《神魔武帝》 第一卷 情天不寿 第一章 雪峰魂断 暮色四合,铅云浩瀚,偌大的苍惘山脉雄踞于此。此间山峰相连,山脊处嶙峋如铁,黝黑蜿蜒,顶上终年积雪,寸草不生。 只见一处平整的山石上,雪被山风吹得一粒不剩,突然有一只宽大的手掌攀上,肌肤有被尖石割伤的痕迹。 不多时,那人爬将上来,是一个年逾弱冠的青年,五官清秀,身长八尺,丰神俊秀,只是面容风霜难掩,一身麻衫被山石磨得破碎不堪。 他背着药篓,盘膝喘息了一阵,又起身四望,认准了西边的高处,大步行去。正在这时,突然看见夜空中飞来一道青芒,那青年以为夜色中看花了眼,忙揉搓了一下眼,定神细视,只见青芒之后又有一道黄色光芒。两道光芒一闪即逝,在对面的山头落下。 那青年心道:“莫不是神仙么?有诗曰‘山不在高,有仙则名’这苍惘山在九州之中虽算不上是什么名山,但是在当地,也称得上是山中之雄。” 好奇心的驱使,那青年已然向那座山头觅路而行。 却说那道青芒落下,竟化作一青衣女子,一拂衣袖,转过身来。明眸皓齿,肌肤赛雪,威凛之余,又有着楚楚动人的灵韵。当真不似尘世中人,直如画中走出一般。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那道黄芒也已经现出身来,只见是一位中年道人,身穿素袍,难掩其气度非凡,他面无表情,双手背负。细看时,周身隐隐有光华流动,雪粒一触碰周身,登时消散无踪。 二人相视,还是青衣女子先开口了:“万天抒,你就不能放过我这一次吗?” 那中年男子轻轻摇了摇头:“你盗走了本门宝物,在下不得不夺回,望你体恤,将东西归还在下,我再也不为难你。” 青衣女子凄然一笑道:“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你已经追了我三天,我依然无法摆脱。其实以你的修为,哪里会需要三天,在我离开洛仙峰之前你就有机会将我擒住,交由掌门发落。可是——呵。” 万天抒不发一语,只得默认。 “其实你大可不必,当日我混进山门,盗取宝物,若不是我利用你,你也不会受到离火之刑,所以,你出招吧!”青衣女子咬着牙道。 “楚婷,我不想跟你打,我只想要你归还本门的东西,以往一切,既往不咎。”万天抒摇头说道。 楚婷呵呵笑了一声道:“所以你这次还是打算自己扛?” 万天抒道:“我只是在承担自己犯下的过错。” 楚婷道:“要回东西是不可能了,就算死我也不会交给你。” 万天抒动怒了,一挥衣袖道:“好言说尽,念你本性不坏,知错能返,哪知执迷不悔,那么休怪我了。” 说罢,骈指刺空,一道火红的剑光捅破夜幕,刺的楚婷的眼一阵发烫。“天光云影剑”中的“气冲斗牛”,气势凌云,在天上形成一道巨大的剑气,饶你如何躲避,只得硬接。 楚婷眉头一皱,盘膝坐下,右手在双膝上缓缓抚过,幻化出一台瑶琴来。琴声铮然脆响,哗啦啦如流水一般,登时在他周遭已有一道光华结界。 剑光骤然落下,楚婷的琴音转急,直如疾风骤雨一般。震天轰响之后,万天抒的剑气犹自不绝,后劲不断,在那个瞬间,隐隐有风雷之声,天际黑云滚动,恐有恶龙破云而出。 万天抒见那女子脸上痛苦之意甚是凄烈,心有不忍,撤了部分力量。 “你斗不过我的,把东西交出来!”万天抒的语气中已有逼迫之意。 楚婷见压力骤减,已经蓄力拨弦,山中的积雪仿似听到了召唤一般,竟悄然汇聚到了一处,不多时,一只十丈多高的雪人便挡在了她的身前。 雪人一跃而起,一拳挥出,当有山呼海啸之势。万天抒急忙收剑回防,那一拳刚好打在了格挡的长剑之上,万天抒被打退数丈。站定之时,雪人的双手已经将自己的上空罩住,泰山压顶,势不可当。 他使出浑身解数,勉力使剑架住攻势,大喝一声,向上一推,竟然掀开了雪人的双臂。趁此机会,他人剑合一,化为了一道身披赤焰的火龙,旋身迎向雪人。火光霎时像一道闪电从雪人身体里穿行而过。 万天抒收剑定身,身后雪人轰然倒下,碎成一地。 楚婷没有放弃攻势,琴声一波一波,每一道旋律都是无形的剑气,没有光影翻飞,只有不断被激起的雪浪和万天抒上下起伏的掠影。 万天抒步步向她缩短距离,只有一丈后,万天抒的双脚突然被青藤缚住,骇然之下,用剑斩断,腾然跃起,地上数十条青藤破雪而出直向他缠裹而去。 他百思不得其解,这到底是什么术法,竟然能够操纵草木之灵。听到楚婷的琴声自方才起一直未绝,适才醒悟。他抖动长剑,剑身引起火焰,向那一团锦簇的藤蔓横贯斩去。登时火光飞溅,遍地落下枝蔓残骸。 万天抒趁机来到楚婷身前,欲要举剑劈下,但是她毫无惧色,并不躲闪。就在此时,有呼啸的山风拂过,掠起了她的裙袂。 在这一刻,时间仿佛静谧了,万天抒的脸上全是讶异、不解、痛楚······ 因为他看到了,楚婷的下半身已经不在了,或者说已经变成了藤蔓,深深扎进了雪地里。 “原来你······是妖!”万天抒的脸上既有痛惜也有憎恶。 楚婷的脸上泛着诡异的笑,让他顿时肌肤生寒,趁他讶异怔然,一条粗壮的青藤已经贯胸而过。 “啊——”万天抒揭斯底里的大叫,长剑愤然脱手掷出,刺中了她的小腹。 看着她因喷血而变得惨白的脸,在这一刻,这位奇特的女子真正让他感到心痛。 楚婷受此重创,青藤尽数召回,凄惨一笑:“好······就是这样······就该这样······”说着,裙下一簇青藤又突然张开,张牙舞爪,向万天抒汇聚。 万天抒提剑起身,胸口的伤兀自流血不止,怒气上涌,喝了一声,长剑颤动不绝。一阵剑气纵横,藤蔓已然七零八落。 然后剑指楚婷,他的周遭同样聚集了许许多多的剑光,渐渐地,漫天都是,形成了金光灿灿的穹顶。 “天光云影剑”第九式“万剑朝宗”,他自忖自遇敌以来,都仗着这一式的威力,未有败绩。与她的恩怨纠葛,也将在这一招下结束。手腕一翻,剑身一震,万千剑气蜂拥而至。 楚婷浑不为周遭变故所动,纤纤素手在琴弦间飞扬起落,一首悠扬的曲子随夜风飘送。那些剑气宛如虚无,就如同在她面前遁入了一面镜子后消失无踪。万天抒正自诧异,这曲子与方才的弹奏不同,宫商角徵羽,显得古朴动听,悠扬悦耳,意境如深山幽谷,空灵高远,竟是一首完整的乐曲。 万天抒听得有些痴了,不知何时,竟已经闭上了眼。当他下一刻张开眼时,万物春风沐尽,满眼都是盛放的花事,已经置身于漫天花海之中,移步于桃树之间,却见每一株桃树都在疯长。旁边的一株桃树分明才有拳头大小的粗细,在下一个瞬间,已经有碗口大了,渐渐地,已经长成一株大树。而脚边的一株小树才刚刚破土而出,转眼间已有一人多高。 他惊骇莫名,难道深陷那妖女的幻境中了吗?他猛然闭眼,固守本心,欲用心力挣开幻境束缚,可是无从使力,他不放弃,纵身飞跃而起,但见整个山头都是一片火红斑斓。 在这地质坚硬的山顶,按理说连草都不容易生长,怎会生长出这么一大片桃林?他寻觅楚婷的踪迹,发现她正在自己不远处。两人的位置根本没变,只是置身于茂密的桃林之中,一时没有发现,原来这根本就不是幻境。 万天抒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忍不住大喝:“妖女,你究竟施了什么妖术?” “呵呵,妖术,连你们洛仙门的宝物都不认得吗?”楚婷有着癫狂的笑意。 “风——雪——引,你——你会被反噬的。上古典籍,怎能轻易修习驾驭,快住手!”万天抒大喊着。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楚婷充耳不闻,兀自抚琴。她曲调一转,急如雨落湖中,涟漪阵阵,扰的人阵阵心悸。 就在这时,万天抒只觉自己的生命正在一点一滴的流逝,他惊骇之下,立马运转全身灵力,护住自己的整个身体。 满眼整个世界,目之所及,无处都在发生着奇妙的变化,落花散尽,零落尘泥,继而枝头又生长出新的花朵,不断上演一场又一场的繁华与凋零。 四时逆转,颠倒乾坤,时空错乱。这正是“风雪引”的惊世骇俗的威力,若不是楚婷修为尚浅,那当真是山河倒倾,日月颠覆,星辰易位,整个世界都为之变更。 琴声曲调愈来愈急,四时变幻愈加迅速,不断地消耗整个山头的生命力。万天抒虽然有灵力护住身体,但是“风雪引”的威力是何等强大,渐渐地已经把持不住,就要被时光的暗流侵蚀生命。 他在苦苦支撑,扛住一刻是一刻。突然,只听得琴弦崩断的声音,万物恢复平静,同时,他已筋疲力竭,轰然倒地。眼睛合上之前,却见万花深处,那个青衣女子已是形容枯槁、鹤发鸡皮的老妪,脸上尤有泪痕,风过处,连同瑶琴,化为一片流萤,四散飞去。 那青年远远看见对面山头有光影翻飞,心念定是有各路神仙做法,心中兴奋,只盼不要错过,能一睹仙人尊容,便加快了步伐。 刚开始还见山头上雪浪阵阵,光怪陆离。一会了又变的花开遍野,层林尽染,偌大的山峰顿时回春,怎不叫他惊喜万分。 可是不一会儿之后,又恢复平静,那青年怕神仙走了,欲要回去,可是望见山顶的奇景,想想看看神仙留下的仙迹也是好的。于是便坚持爬了上去。 青年在桃林中寻寻觅觅,不多时,便看见一位中年男子倒在地上,口角溢红,当胸被利器贯穿,看样子必死无疑。但他还是上前试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发觉还有气息,便松了口气。将他救下,找了附近一个风穴,为他医治。 青年解开他胸口的衣襟,看了看伤口,不禁轻“咦”了一声。按理说常人受此重创,早就一命呜呼,可是这人,伤口明明在自己愈合中,他不禁感到万分讶异。看了看他的面容,颇有着仙风道骨的感觉,难道是一位仙人也说不定啊。念及于此,便在怀中掏出银针,为他诊治。 第一卷 情天不寿 第二章 绝顶采药 星光隐去,长夜将尽,风雪兀自呼啸个不停。 青年见病人脉象平稳,便伸了伸双臂,打了一个呵欠,望着洞外的微光,凉风扑面,想了想一些旧事,困意袭来,靠壁入睡。 翌日清晨,青年被病人的呓语惊醒,只听得他嘴上不停地喊道:“你······不要······婷儿······不要······我不逼你······” 青年忙凑到跟前,欲要查探病情,却被又一声大喊“不——要——”惊醒。那中年道人呼喊的同时登时坐了起来,牵动了胸口上的伤势,痛得龇牙咧嘴。 青年道:“道长,你没事吧?” 那男子正是万天抒,他被楚婷的“风雪引”耗尽所有的心力,再加上伤势过重,便晕了过去,此时醒来,浑不知今夕何夕,听到有人说话,这才注意到他。 “贫道多谢小哥救命之恩,这里是哪儿?”万天抒整个人显得虚浮无力。 那青年道:“区区小事,道长不必多礼,在下本来就是一介山野郎中,救死扶伤是在下本分,这里还是苍惘山之中,离你晕倒之处不远。敢问道长尊姓大名,仙乡何处,不知为何会受此重伤一个人晕倒在此呢?” 万天抒望了望青年一身正气,言语间自有一股光明磊落,想想对方是救命恩人,应该不予隐瞒,便叹了口气道:“贫道本是洛仙门弟子,是为追踪一名女子,追寻本门宝物而来。可是那女子宁愿形神俱灭,也不愿归还于我。” 那青年想想心道:“别人门派自己的事,我还是不要多问为好。”于是道:“道长还是不要多想,这世间的纷纷扰扰,你争我夺,当真说不清。我觉得,我的就是我的,你的就是你的,何必要你争个你死我活呢?” 万天抒道:“这世人多贪欲,总以为别人的就是最好的。此事非同小可,那女子偷走的是我派镇派之宝‘风雪引’,一旦入世,必定搅得天下大乱。”说到这里,他猛然记起,问道:“小哥,你救我的那个地方,可还发现一个卷轴?” 青年道:“当时天黑,我没仔细看,要不我现在去找找?” “我跟你一起去,此物非同小可,必要将它找到。”说罢,青年将他扶起,来到昨晚的地方。 桃花烂漫,在这严寒冬日显得格外不协调,但二人无心理会这些,在地上到处搜寻。 两人仔仔细细搜索了小半日功夫,仍是无果,万天抒已经牵动了伤势,便停止了搜寻道:“没有在这里。” 万天抒想了想当晚,楚婷身体灰飞烟灭之时,那东西应该就会掉在她附近,然而现在什么也没有,会不会······他望了一眼那青年,见他仍是眉头紧锁,正在寻觅。此人正气凛然,应该不会欺骗我。对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那东西根本就没在楚婷身上。 万天抒想到这里,无奈叹了口气,茫茫尘世,线索已断,该到哪里去寻找? 他盘膝坐下,招呼那青年道:“小哥。” 那青年应了一声,径直跑了过来道:“道长有何吩咐。” 万天抒道:“别找了,应该不在这里。” 青年道:“那该怎么办,这件东西对道长来说无比重要。” 万天抒叹了一口气道:“看来都是天意,我又何必强求。芸芸众生,当有此劫。” 青年忽觉他的话中有深意,不知说些什么,便听万天抒又道:“说了这么多,我还不知小哥姓甚名谁呢?” 青年道:“道长不必客气,在下只是一介山野村夫,你唤我凌子扬便是。” 万天抒道:“那不知昨日深夜上山是为何事?此地且高且险,你能来到此处,当真不易。” 凌子扬叹了口气道:“我有个朋友,身染重疾,需要雪菱花救治。传闻苍惘山绝顶就生长着这种花,所以不远千里前来采撷。” 万天抒点点头道:“凌兄弟重情重义,着实让贫道钦佩,如若贫道没有受伤,倒是可以御剑上得顶峰,采到雪菱花。” 凌子扬道:“道长心意,我心领了,只不过这是我的私事,我想自己解决。更何况你还有伤在身,不可妄动筋骨。” 万天抒道:“这样吧,我传你一套身法,你学成之后,瞬息之间越过山峦叠嶂,这都不在话下,更方便你你日后上山采药,以报答凌兄弟的救命之恩。” 凌子扬一听此言,欣然道:“如此,便多谢道长。” “到我前面盘膝坐下,我传你口诀。”凌子扬依言在他对面坐下。 万天抒起身,伸出手按在他的百会之处,一种奇异的感觉灌顶而入,并通向四肢百骸。它不经诧异,自己深谙医理,人体奇经八脉再也熟悉不过了。可是这种感觉的走向完全没有经过人体经络,如同地下暗河,纵横交错比之更加复杂难寻。 万天抒道:“‘飞云渡’乃是正道仙学,我现在必须为你打通灵脉,如此便可修习。” 凌子扬合上眼睛,只觉得体内忽然川流不息,各行其道,如数十条河流循环往复,最后演变成数百条,乃至万川归海。 灵脉已通,凌子扬睁开眼,长舒一口气,只觉得身体里里外外都被重新清洗过一样,气韵悠长,由内而外,都有着不一样的感觉。 接着,万天抒告诉他“飞云渡”的口诀,凌子扬默念几遍,试着跃向旁边的一块一丈高山石,当真身轻如燕,不禁蘧然道:“多谢道长。” 万天抒道:“曾闻雪菱花生长在绝顶,附近有异兽出没,你此行定要小心,我这里有一法宝,你且带上。” 凌子扬从山石上跳了下来,走到万天抒面前,接过他手中的物事,只见是一只比较大的龟壳。 “此物乃是千年玄武甲,可抵御烈火寒冰,承受千钧重力,我想应该对你有所帮助。”万天抒道。 凌子扬作揖道:“道长援手,我真不知何以为报。” 万天抒摆摆手道:“你我有缘,一见如故,你救了我,我助你采药,说什么谢不谢呢,此时天色尚早,你且去吧。” 凌子扬又行了一礼,去山洞拿了药篓,便施展飞云渡奔行而去。他现在基本不用双手,张开双臂,竟然能够在山壁上奔跑如飞。 小半天的功夫,他来到了西首最高峰的半山腰。连续催动飞云渡两个时辰,确实吃不消了,便寻了一处凸出的山石上休息了一阵,又继续向上奔行。 终于来到山顶,却见此处有与别的地方也不一样,竟是绿草如茵,微风和煦,对面山崖边缘斜斜的长着一株大树。 凌子扬向正中走了几步,却发现树荫下正趴着一只动物,大约有马那么大,通体火红,生狮尾,鹿身,牛脚,脑袋看上去,似狐非狐,似犬非犬,不禁叹道:“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这句话真是一点儿都没错。”他见那异兽没有动静,又向前走了几步,发现它双眼紧闭,身体微微起伏,竟然在睡觉。 他不敢惊动那头异兽,虽然心里十分害怕,小时候被街头的狗追了十里路的经历又浮现在了眼前。他强自镇定,咽了一口唾沫,环顾四周,发现了雪菱花的生长之地。一大片的全是雪白色的花朵,外形跟传说中的描述分毫无差。 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药材,凌子扬心中的喜悦取代了之前的惊惧,仿佛看到了心爱的女子绽开了笑颜,呼唤着他的名字。“你知道吗?你有救了,你有救了······” 正当他举着步子轻轻地靠近雪菱花的时候,天空中突然一声锐利的鹰啼。那异兽立即惊醒,发觉了凌子扬。 凌子扬大骇,随即是又气又怒,对上空的那只鹰破口大骂:“****你祖宗,长毛的畜生,我得罪你了吗?这么整我,你给老子下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骂归骂,那苍鹰已经飞的远了,那点影子兀自在上空盘旋,一只畜生怎么听得懂人话呢?且说那只异兽已经向凌子扬冲了过来,宛如一头牛,要将他撞飞。 凌子扬根本没有与其一战的能力,它跑了过来,自己也只能逃。飞云渡施展起来,竟能完胜那头异兽,他暗自寻思,我待会跑过雪菱花附近,顺手将其采撷,然后便趁机下山。 可是刚一这样想,那头异兽,突然四蹄生风,离地奔跑,蹄下火焰四射,风火相伴,简直迅捷异常。只在一瞬的功夫,便已经紧跟在凌子扬身后。 凌子扬只觉得后背有着大山般的压迫感,急忙回头,却见异兽已经凌空而起,要将自己扑倒在地。他急忙掏出“千年玄武甲”,护在自己的胸口。顿时千年玄武甲变得如同一口铁锅般大小,成为了一面盾牌。 异兽撞在那上面,顿时感觉地动山摇,凌子扬功力尚浅,不能完全驾驭法宝。这一撞之下,只觉得气血翻腾,无休无止。 异兽被凌子扬的法宝弹开,像是更加激怒了它,引颈长啸了一声,以更加威猛的气势冲撞了过来。此时凌子扬已经没有了逃跑的罅隙,只能用千年玄武甲格挡,飞云渡在这只异兽面前,竟然毫无用武之地。 凌子扬咬牙坚持,实在不能忍受之时,竟然向异兽开口道:“在下只是想采点药救人,绝没有想要与尊下为敌的意思,方才打扰清修,实属罪过,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恕我这次。” 异兽歪着脑袋,好似想了想,然后又向他撞了过来,凌子扬倒吸了一口气,心道:“它这是几个意思,我都已经道歉了,会不会没听懂我说的话?” 凌子扬见它软的不吃,于是怒道:“喂,你这只畜生,别不知好歹,刚刚是天上那只鹰吵醒的你,又不是我,你也要分清孰是孰非啊喂。” 这次,那只异兽再也没有了反应,一股脑儿地向他冲撞。凌子扬回头看看退路,只见身后就是那株大树。他想也不想,这次用千年玄武甲震退异兽后,转身窜到了树上去。 那异兽朝着凌子扬直吼,就是不能上得树来,别看他四腿能够离地,就是不能够飞起来,也不能攀援。凌子扬不禁长舒了一口气,这次便有足够的时间想想对策,取得雪菱花。 看来也只能等它睡着之后,再悄悄下树采药,但是这样一来,还没等他睡着,自己便先饿死了。 他仰头睡在一根粗大的枝桠上,突然看见上方结着一枚熟透了的果实,火红欲滴,让人垂涎三尺,奇怪的是偌大的树上,就只结着这一枚。 凌子扬精通医理,怎么看也不像是有毒的样子。再加上此时腹中有些饥饿,便也没多想,摘下胡乱吃了。一经下肚,一股热流顺着肠道进去腹中,丹田暖意融融,灵脉渐渐变得汹涌澎湃。全身上下变得燥热难当,直欲宣泄。 凌子扬惊道:“我行医这么多年,难道这次看走眼了,这果子莫不是穿肠毒药,不行,就算死,我也要采到雪菱花。” 他跳下树来,直奔雪菱花生长的地方,这次竟然瞬息而至,刚要俯身采撷的时候。感觉后背又是一阵犀利的压迫,这次凌子扬来不及使出千年玄武甲,只得徒手硬接,连他自己也想不到的是,这次竟然接住了,他攥住了异兽的前蹄,力气暴增了不少,竟然能够与异兽抗衡。同时体内的力量得到宣泄,大为缓和,竟也没先前那般难受了。 凌子扬不禁大为惊异,难道刚才吃的果子是仙果不成,我早就应该想到,在这绝顶之上,仍还能长出草木,本就奇特。此处生长出的这些植物,现在看来定然不是凡间所能长出的生命,包括这头异兽。 异兽有些急了,猛然甩了甩头,向凌子扬咬去。凌子扬避开它的利齿,紧紧抓住它上下的正中的牙齿,让它咬合不得。 就在这时,先前天空中的那只鹰竟然猛然俯冲下来,但目标却不是它们之中的任何一人一兽。 异兽突然暴躁起来,猛然一个翻滚,逃脱了凌子扬的束缚,急忙奔向那只苍鹰。可还是晚了一步,那苍鹰已经叼了一只小兽飞离地面。 凌子扬恍然大悟,原来这老鹰开始惊醒这头异兽,已经部署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这一切,他望着那只老鹰,直恨得牙痒痒的。 凌子扬对异兽大声道:“兽兄,我来帮你。” 他双腿微屈,蓄满了力,猛然像老鹰冲去,此次竟然能乘奔御风,完全在天空翱翔。其实,自从方才吃了那枚朱果之后,身体的变化就曾时时刻刻注意到。身体比之前打通灵脉之后也轻了许多。 老鹰并没有飞得很高,凌子扬脱离地面也已经到了极致,但还是有一段距离,急中生智,将千年玄武甲向那老鹰掷去。 千年玄武甲仿似有灵性一般,脱手的时候变得犹如磨盘大小,直中那老鹰。老鹰被击中后,直直的坠入山崖,那头小兽却已经被千年玄武甲稳稳接住,飞回到了凌子扬的手里。 凌子扬将变小的千年玄武甲收回,抱着那头小兽,来到异兽跟前。那头异兽“咕咕”叫了两声,从他怀里跳出来,与异兽耳鬓厮磨。 “恭喜兽兄母子团聚,可喜可贺。”凌子扬打着哈哈道。 可是异兽一老一少对他理也不理,径直回到树下,趴下,闭上了眼睛。只剩下凌子扬张大了嘴巴,尴尬得笑了笑。 凌子扬无奈地摇了摇头,便去采雪菱花,他也不贪多,只采了几株放进药篓,便下得山去。 第一卷 情天不寿 第三章 祸福与共 凌子扬惊异发现,此时自己的身体变得更轻,在山峦中奔行跳跃,比之先前更加灵活自如。他再加快速度,整个人就如同在空中滑翔一般,有着说不出的畅快惬意。 现在没有花多少时间,凌子扬就已经回到山洞,他奔行进去,并喊了一声:“道长,我回来了。” 万天抒也十分诧异,按理说,他推算的时辰似乎比预计的早了些,忙让他坐下,询问此行遇到的情况。 凌子扬便把他遇到的事尽皆告诉了万天抒,万天抒思忖了一阵道:“你遇到的异兽应当是传说中的‘猁螭’无疑,猁螭一般生活在人迹罕至的世外之地,虽说不是什么特别厉害的灵兽,但是很少有人亲眼目睹。至于你服下的朱果,我猜想应当是‘赤麟果’,千年开一次花,千年结一次果,凡人吃了不仅百病不侵,还能增寿百年,修仙之人吃了,便能增加百年修为。此物堪称难得的天材异宝,更奇异的是,一株大树,一次只能开一朵花,结一次果。你能遇上,真是莫大的机缘。” 凌子扬恭敬道:“若不是遇见道长,我哪有这么好的运气,要说机缘,那应该是结识道长,才是我莫大的机缘。” 万天抒哈哈大笑道:“不卑不亢,男儿本色,此时若是有酒就好了,你我相见恨晚,当痛饮三杯。” 凌子扬也是豪爽道:“那有何难,等道长你伤好了,我带你到我家做客,我们一醉方休。” 万天抒道:“古人曾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今日遇到小兄弟你,才知道知己难寻。今日你不计我老道士年长,愿意以酒相待,我也不把你当外人,以后就叫我一声‘大哥’如何?” 凌子扬大喜道:“如此甚好,万大哥,请受小弟一拜。”说着,跪下行礼。 万天抒急忙将他扶起道:“说起来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怎能对我行如此大礼?” 凌子扬道:“这是应该的。” 此时万天抒叹息了一声,转过头去,望向洞外,眉头紧皱。 凌子扬诧道:“怎么了,万大哥,可有什么为难之处?” 万天抒道:“此件事了,我可能没时间跟你回去一起开怀痛饮了,此次来到苍惘山是为了追回我派至宝‘风雪引’戴罪立功,可是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找到,我只能回到山门受罚。” 凌子扬道:“万大哥······那你不会有事吧?” 万天抒道:“自己犯下的错,就要自己承担,都怪我轻信他人,犯下了不可估量的过错。” 凌子扬道:“那我们还有相见的一天吗?” 万天抒道:“放心吧,我可还记得你欠我一顿酒呢?我可是会讨回来的,你可不要到时不承认?” 凌子扬笑道:“我可不会忘,我就害怕你会忘记约定。” 二人畅谈整整半日,天色将晚,凌子扬将携带的干粮拿出来一起同食,之后万天抒继续打坐疗伤,凌子扬却独自出得山洞,来到桃林。 此时刚刚夜幕降临,天地一片混沌,只有远山残雪映着微光,勉强能够视物。凌子扬想着家乡思念的人,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他向山崖前走了几步,突然发现那里好像伫立着一个人,仔细一看,是一个女子的背影。心里便奇道:“会是什么人呢?” 凌子扬向前走进,只见那女子身着青衣,身材甚好,她那一头不加装饰的长发随意披在身后,让人奇怪的是,那秀发竟然是从未见过的青碧色,比她那身衣服的颜色都还要鲜艳三分。衣裙飘逸,长发舞动,整个人宛若要随风而去,在夜风中显得如同山间的精灵。 凌子扬看着那背景,不知不觉间,竟然看得痴了。 那女子像是感觉到身后有人,便转过身来,那一张容颜便这样深深映入他的眼里,秋水迷离,眉目如画,清丽孤芳,绝俗人世。凌子扬内心只有一个感觉,眼前的这女子,绝非凡世之人。 “我问你,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和我一样穿着青色衣服的女子,年龄比我要稍大一点。”那女子看着凌子扬,面无表情。 凌子扬此时还在怔怔出神,因为听着那女子的话语声清脆悦耳,浑如天籁,已经深深陶醉。 那女子见他不说话,又“喂”了一声,他这才如梦初醒道:“我······不曾见到。” 那女子道:“结结巴巴,定有古怪,这座山就只有此处灵力充沛,并且有婷姐留下的灵力,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凌子扬道:“我真的是没看见你的姐姐。” 那女子将信将疑地打量了他一下,又问道:“那好,我问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凌子扬道:“我来这里是为采药救人。” “救什么人?”那女子紧问不放。 “为救······心爱之人。”凌子扬语气渐弱。 “扑哧”那女子竟然一笑道,“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呀,像这种事你竟然说得出口,真是个呆子。” 凌子扬感觉那女子性情有些捉摸不定,不禁苦笑,看着她笑的样子,不禁想起了远在家乡的她,不知道她的病好些了吗? “怎么了,想你的意中人了?”那女子背负双手,俏皮道。 凌子扬不答,只感觉到自己的脸发烫,忙岔开话题道:“你姐姐她还没到吗?” 那女子现出落寞的神色道:“还没有,我跟她约定好时间在此地汇合,只盼她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你姐姐她已经死了。”就在这时,桃林中传来万天抒的话,此语一出,如平地惊雷。 那女子惊道:“你说什么?怎么可能······婷姐她竟然······臭道士你骗我对不对······我不信······” 万天抒已经走了出来道:“你难道还没感觉到吗?这里,楚婷的灵力通过风雪引为媒,融入这万千生灵之中了,她以草木之躯得道,其灵力又化为草木,来也如此,去也如此,这对她来说,也许是最好的归宿。” “你住口!”那女子歇斯底里的大吼,“一定是你······一定是你逼死她的······对不对?” 万天抒耸然动容,脸上又是痛苦的神色,此时牵动伤势,胸口一窒,“哇”地呕出一滩鲜血。 凌子扬万没想到事情会发生到这种地步,忙过来将他扶着,对那女子道:“姑娘,万大哥是个好人,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呵!”那女子冷然道,“你问问他,是不是误会?” 万天抒低下头痛惜道:“是我罪孽深重,发生了这么多事,全都是我的错,婷儿是因我而死。我本来是可以死在她的手上,可是他却用风雪引帮我疗伤,是我害了她呀。” “哼,你明明知道婷姐对你一往情深,可你还要斩尽杀绝,你还是人吗?”那女子藕臂一抬,手指指向万天抒,她的周身出现了许许多多的树叶飞旋,犹如一把把利刃。“我要让你偿命!” 凌子扬看得胆战心惊,自问生平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景象,他忙将千年玄武甲拿出来,挡在万天抒身前。 那些绿叶化为两道细流,遽然交错袭至,力道之大,匪夷所思。饶是凌子扬有着赤麟果带来的功力,也只能堪堪抗衡。 “子扬,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女子能够操纵自然之力,定当不是修仙之人,但也不是妖怪。你我对她法术知之甚少,无从取胜。” 凌子扬道:“那该如何是好?她对你仇深难解,怕是今日要置你于死地。” 万天抒道:“死又何妨,这是我欠她的,必须要还。” 凌子扬咬牙道:“那就让我们一起还吧!” 万天抒摇摇头道:“此事与你无关,你且抽身离去,我想那女子应该不会为难你的。” 凌子扬笑笑道:“万大哥,你也太小瞧小弟了,我绝不会置朋友于危难而不顾的。” 万天抒苦笑道:“唉,也不知跟你结交,对你是好是坏呢?” 凌子扬哈哈大笑道:“不管好坏,我都认了!” 只见那女子身后又多出了两道绿叶汇聚的气流,转向二人的后方,万天抒运气使出一掌,抵挡攻势。他毕竟受过重伤,抵挡一阵,便支撑不住了,猛然向后倾倒。凌子扬急忙将他携起,施展“飞云渡”,瞬息之间,已经逃得无影无踪。 凌子扬奔至山洞,将万天抒放下,为他查看了一下伤势,紧皱眉头道:“万大哥,你本来已经快愈合的伤口,又在方才裂开了。” “看来是我的大限将至了。”万天抒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丝毫痛意。 凌子扬道:“你可千万别这么说,万事都会有回旋的余地,我去找那位姑娘周旋,我虽胜不了他,但可以将她牵制,你再趁机逃走,我想那姑娘跟我无仇无怨,应该不会对我怎样的。” 万天抒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她要杀我,也没有错。” “万大哥,”凌子扬道,“我相信你不是故意要杀她姐姐的,你为什么不解释呢?” “有些事情是解释不清楚的,又何必要多费口舌呢?”万天抒转过头去。 凌子扬心知再说无用,便到洞口放哨,这样不到半个时辰,便已经看见那女子的身影了,他心急如焚,心中对策全无。 他怕被那女子看见,急忙退回山洞内。就在这时,就听得那女子高声呼道:“臭小子,你们别躲了,我知道你们在里面,束手就擒吧,我要杀的是臭道士,你出来,我放你走。” 凌子扬惊出一身冷汗,强自镇定道:“你千万别进来,你进来你会后悔的?” 第一卷 情天不寿 第四章 灵女之伤 那女子“咯咯”直笑道:“怎么?难道你还会吃了我不成?” 凌子扬道:“不是,姑娘······你还没有意中人对吗?” 那女子“咦”道:“你什么意思?” 凌子扬道:“我是说姑娘你就像一个冰清玉洁的仙子,应该不会愿意被我玷污吧?” “你······”那女子话语声突然转厉,像是暴怒,“你可以试试看呀,就凭你······啊······你个臭流氓······你不要脸······臭小子我要杀了你。”原来就在女子说话的时候,她已经冲进山洞,却看见凌子扬已经把上衣脱掉,做出正在解开裤子的动作。顿时满腮通红,大叫一声,转身奔出洞外。 凌子扬额上也是渗出了层层细汗,生平第一次做出这种有伤风化之事,想到自己也是够拼的。将那女子惊出洞外,他便穿好衣服,走到洞口附近道:“我都说了让你别进来,你不听,那就别怪我咯。” 那女子背对着洞口,咬牙切齿道:“臭小子,我碧灵儿不把你碎尸万段,我就······我就一头撞死算了。” 凌子扬“扑哧”一笑道:“原来姑娘你叫碧灵儿啊。” 碧灵儿怒道:“你是在嘲笑我名字难听吗?” 凌子扬急忙道:“没有没有,姑娘的名字很好听,人如其名,就如同精灵一般。” 碧灵儿哼道:“夸我也没用,本姑娘决定了,定要先将你舌头割掉,再卸去你的两条胳膊,然后是你的双腿,最后是脑袋。” 凌子扬听得打了一个寒战,事到如今,他倒信得过眼前这蛮横的女子做得出这等事来。 碧灵儿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怕了,便心软道:“喂,我觉得你是个好人,为什么定要维护那个恶人呢?” “我不觉得他是恶人,我想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凌子扬忙道。 碧灵儿道:“可是连他自己都承认了。” 凌子扬垂头道:“那他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碧灵儿道:“反正你是铁定要护着他了?” “同进并退,生死与共,如果你要杀他,便先杀了我。”凌子扬话语中有着不容回拒的决绝。 碧灵儿咬着嘴唇,同样是决绝,大声道:“臭道士,你就这样做一个缩头乌龟吗?你没胆识,没担当,没魄力,你给我出来。” 凌子扬深知万天抒乃是正人君子,绝对经不起这样的言语相激,便怒道:“你这丫头,当真好深的心机。” 碧灵儿转过身来,见他已经穿好衣服,嗤道:“比起你,那还是小巫见大巫,没教养!” “你······”此刻凌子扬真的动怒了,虽然刚才用下流的手段逼得碧灵儿不得进洞,但那是情势所逼,不得已而为之,但此刻对方侮及自己父母,怎能气的过,便拿出千年玄武甲充当暗器,掷向碧灵儿。 碧灵儿早在方才对敌之下就注意到这法宝的威力,没有小觑,但她没有躲避,待那变大的千年玄武甲近身,他的足下突然喷出一团水流,将其团团包裹,只见那玄武甲滴溜溜的变小,最后稳稳落在碧灵儿的手中。 “怎么样?臭小子,你不是我的对手吧。”碧灵儿轻蔑地望着他。 凌子扬顿时气结,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万天抒已经出得山洞道:“姑娘,子扬方才的所作所为,贫道向你赔罪了,望你体谅他一片真心,不要为难他,我的性命,你尽管取了便是。” 这时凌子扬忙道:“如果你杀了万大哥,我也会找你拼命,找你报仇,我凌子扬说到做到。” 碧灵儿冷哼一声道:“你们两个我谁都不会放过,臭道士你我血仇滔天自不必说,臭小子你污我清白,我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凌子扬看到她说到自己的时候,眸子里有泪光闪动,心道:“她到底还是个女孩子,归根究底起来,还是我对不住她。” 当她运起灵力,绿叶汇聚的时候,凌子扬挡在了万天抒的前面。这时候,万天抒却说话了。“婷儿······她是自愿牺牲的。” 碧灵儿瞪大了眼睛道:“我不信,你撒谎!”她气息紊乱,绿叶登时消散。 万天抒道:“你难道没有发现,婷儿抵达这里的时间刚好比你们约定的时间早一天吗?” 碧灵儿哽咽道:“你是说,婷姐是故意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万天抒道:“你们既然是在一起的,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碧灵儿道:“我只知道婷姐她要帮我从洛仙门偷一件宝物,她说这件宝物可以帮助我们青萝灵谷重新焕发生机。” 万天抒道:“青萝灵谷,原来你非人非妖,竟然是传说中的精灵——山鬼。可是楚婷她是妖,与你根本不是同类啊。” 听到这里,凌子扬耸然动容,若有所思。 碧灵儿道:“婷姐是我人间唯一的好姐妹,她待我一直很好。快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万天抒叹了一声道:“楚婷当初用计混进洛仙门,我当初是在众妖围攻之中救得她的,当时的她已经奄奄一息,身受重伤,回到山门,禀报师尊,让她作为洛仙门的一名普通弟子,她渐渐博取了我的信任,我傻到竟然带她闯过了禁地机关,让她取到了我派镇派之宝风雪引。或许她知道这样对不起我,才选择错开与你汇合的时间,死在我的面前。” “怎么会是这样?婷姐竟然是为了我而去偷······”碧灵儿突然蹲下,抱头痛哭。 万天抒接着道:“这外面的桃林,就是楚婷用生命催动风雪引而留下的,你看这些桃树,生命之强盛,即使在这严寒的冬日高处,依然焕发出勃勃生机。” 碧灵儿突然大哭着,转身奔走,万天抒也咳了两声,差点瘫倒在地。 凌子扬把万天抒扶到山洞后,两人交谈了一阵。他有些放心不下那个女子,便偷偷去寻找。 桃林尽头,依然是初见她时的那处悬崖边,这次她是埋头坐在那里的。 凌子扬悄悄走进,距离她还有一丈的时候,却听碧灵儿大呼:“你走开,我用不着你可怜。” 凌子扬没有理会,径直在她身边坐下道:“我可没有可怜你,你很坚强,比我强多了。” 碧灵儿仍然将头埋下,没有说话。 凌子扬继续道:“我十岁那年,爹娘就去世了,从此一个人过活,我是看父亲留下来的医书学习治病救人的本领活下来的,在我们那个地方,大夫是被别人看不起的,再加上我没爹没娘,邻里不管大人小孩都欺负我,从来我只有忍气吞声,不敢去报复别人,真的很是懦弱。只有一个人,她从来都不会看不起我,还跟我一起玩,帮了我很多。” “就是你心仪的那个女子吗?”不知何时,碧灵儿已经悄悄地把目光一角望向他。 “是的,”凌子扬点了点头道,“但是她得了一种怪病,性命垂危,我这次上得苍惘山,就是为她采药。” 碧灵儿道:“哦,可是你说你懦弱,那我怎么觉得你是胆大包天呢?” 凌子扬望着她道:“哦?何以见得?” 碧灵儿装作愤恨道:“你竟敢惹本姑娘。” “扑哧”凌子扬忍不住一笑。 “你还笑,你知不知道,本姑娘可饶不了你!”碧灵儿使出两只粉拳在凌子扬脑袋上一阵锤打。 凌子扬立马正经道:“好了好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就饶了我吧。” 碧灵儿道:“饶了你也可以,包括臭道士我也可以考虑······” “真的!你真的能不计前嫌放过万大哥吗?”凌子扬欣喜若狂。 碧灵儿道:“我话还没说完呢,要我放过你们可以,不过你——必须答应为我做三件事。” 凌子扬道:“好,一言为定。” 碧灵儿诧道:“咦,你就不怕我让你去死,让你去摘星星月亮,让你和你心爱的人永不相见吗?” “啊——”凌子扬一听这话,心想有理,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咯咯咯”碧灵儿捂嘴直笑,“看你那样,直愣愣的,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你去死,也不会让你去摘星星月亮,更不会拆散你和你心爱的女子的。” 凌子扬听了这话,顿时放松,但听她又道:“不过,我想应该也不是那么容易办到的吧,反正你做好心理准备就是了。” “好,我们击掌为誓,不得反悔。”凌子扬道。 “谁反悔谁是小狗!”碧灵儿不服输,两掌相击,清脆响亮,誓约已成。 凌子扬心头阴霾消散,心情登时舒畅,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向碧灵儿问道:“碧姑娘!” “嗯?” “你真的是传说中的山鬼吗?” “对啊,我们生活的地方是青萝灵谷,不在人间的。” “你跟传说中的山鬼又像又不大像。” “这怎么说?” 凌子扬这时哼唱道:“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碧灵儿诧道:“这是什么意思呀,听不懂。” 凌子扬解释道:“这几句歌词的大概意思是:好像有人在那山隈经过,是我身披薜荔腰束女萝。含情注视巧笑多么优美,你会羡慕我的姿态婀娜。” 碧灵儿娇嗔道:“那你说我跟山鬼又像又不像到底几个意思,你说啊!” “额······”凌子扬立马起身,转头就跑。 “喂,臭小子,你说清楚!”碧灵儿起身追将上去。 第一卷 情天不寿 第五章 月下传剑 凌子扬回到山洞,迫不及待喊道:“万大哥,灵儿姑娘同意不杀你了。” 正在打坐疗伤的万天抒闻言,不由诧道:“此话当真,怎么会?” 凌子扬道:“她亲口对我说的,其实灵儿姑娘看起来虽然有些蛮横,但是绝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 这时,却见碧灵儿进来,冷哼一声道:“臭小子,奉承的话对我可没用,我是说过会放你们一条生路,可你不要高兴得太早,你要记得我的条件是什么。” 凌子扬道:“灵儿姑娘,你有什么事就尽管吩咐吧,只要大家和和气气,不要弄得头破血流,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碧灵儿咧嘴笑道:“好,现在我要你答应我第一件事,你我二人比试一场,只要你赢了,我就放过你们,并保证今后绝不寻仇。” 凌子扬和万天抒相视一怔,不由心底生出一丝凉意,皆想:“好个蛇蝎女人,先是给我们希望,然后又亲手将希望打破,什么三件事,全是糊弄我的,打一开始,你就没有真的决定放过我们,你这样折磨我们,真是令人发指。” “刚开始明明说得好好的,你怎么能反悔?”凌子扬指着他,愤慨说道。 碧灵儿白了他一眼道:“我是答应放过你们,不过我也跟你说的清清楚楚,我不会让你做那些不切合实际的事,不会让你去死,不会针对你心爱的人,但我让你做的事也绝不会那么简单,如果你们想活命,就必须付出点代价。”说完她又踱了几步,继续道:“我这样做已经是对你们法外施恩了,我说会给你们一条生路就绝不会食言,只不过要看你怎么争取。” 凌子扬哼道:“早知道你没安什么好心,我······” “你怎么?”碧灵儿接过话道,“你就不会去安慰我,跟我谈心?” “你——,我说不过你,你爱怎样就怎样吧,大不了一死。”凌子扬气得转过身去。 碧灵儿笑道:“那你死了,怎么去救你的心上人呢?” 凌子扬心中一怵,黯然神伤。 这时,静候在一旁的万天抒道:“子扬,答应她吧,我们别无选择。” 凌子扬闭上眼道:“好吧,那就跟你拼了。” 碧灵儿道:“可事先说好,你可不许再用下三滥的手段。” 凌子扬道:“好,一言为定。” 万天抒这时想了想道:“子扬,你附耳过来。” 凌子扬闻言过去,只见万天抒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阵,最后他点了点头,便对碧灵儿道:“今天我有些累了,我们明日再比。” “好,听你的。”碧灵儿爽快答应,接着又说道,“你们出去,这山洞归我了。” 凌子扬不愿与她再争,便道:“万大哥,我们走吧。” 万天抒点了点头,便和他走出山洞。 此时已是月上中天,月明星稀,远山积雪一片银白。桃林中,夜风呼呼地刮着二人的衣袍,远处传来风雪的怒号。 凌子扬见离山洞远了,便迫不及待得问道:“万大哥,你真有法子让我胜过她。我今天见到了她使出的法术,太神奇了,我自忖就是修炼个十年,也不是她的对手啊。” 万天抒道:“如果你还是昨天的你,确实没有必胜的把握,但是如今你灵脉已通,又机缘巧合食得赤麟果,得到百年的修为,这些都是你取胜的筹码。现在你空有一身灵力宝藏,却无处施展,实为可惜,我便传你一套剑诀,将灵力化为凌厉剑气,当有能力与碧灵儿一战。” 凌子扬惊道:“万大哥,你要传我仙功?” 万天抒正色道:“不错,本门仙法秘籍,不得私自教授,传于外人,但这套剑诀是我自创,也不算破了门规。碧灵儿的修为虽说及不上她的姐姐,但是奇诡莫变,防不胜防,不好对付,所以今夜剩下的时间,你一定要抓紧,修习剑诀容不得松懈半分。” 凌子扬道:“我记住了。” 万天抒一抬手,黄芒一闪而过,一柄古朴的利剑赫然在握。“我这套剑诀每一式的名字,都取自前人所做的一首诗,你且看且听,必须牢记在心里。” 不等他说话,万天抒已经长喝了一声道:“鸡鸣紫陌曙光寒。”登时,剑光如影,纷繁如花,寒光映得周遭黯然失色,隐隐有风雷之声。刹那间,无数花瓣被剑气击落,飘扬似梦。“莺啭皇州春色阑。”紧接着下一式已经接上,但见他冲天而起,有若潜龙出渊,剑指长天,周围的剑影紧紧环绕,随着一声喝起,剑气直击长空,一泻汪洋,仿佛夜里的云都被惊散。 “接下来是第三式,金阙晓钟开万户。”只听的一声大喝,剑影更多,如同绽开了一朵巨大的剑花,将朵朵花瓣搅碎成齑粉,那寒光都要比地上的残雪颜色都要凌艳三分。 “玉阶仙仗拥千官。”此时,他的身影已经变得极快,都已经出现了数个幻影,每一个幻影都是不同的招式。凌子扬眼睛都不眨一下,只感觉到那些剑招源源不断的涌进脑海,他竟然连记下的时间都没有。 “花迎剑佩星初落。”这时候,万天抒手中剑已经脱手而出,剑随身走,心意相通,仿佛那柄剑成了他的一个分身,剑与人的影子交相辉映,配合之妙,浑然天成。 接下来几招更是让凌子扬惊魂不断,剑招并不复杂,但是剑气纵横,每一道都有着江海般的气魄和意象,时而如风如火,时而如雷如电,大有开天辟地的气势。 直到最后一式“阳春一曲和皆难”使将出来,凌子扬竟不知道自己是该惊呼还是哭泣,那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剑并未看见万天抒如何出手,漫天的剑气一泻千里,就已经铺天盖地袭来,有若面对万千神将,无力之极。 万天抒收剑定身,漫天剑影登时消散不见。 凌子扬额上满是汗珠,见他舞剑完毕,便走上前去道:“此剑诀威力惊人,叫什么名字?” 万天抒道:“额······还没有起名字。” 凌子扬想了想道:“不如就叫‘万凌剑诀’吧!” 万天抒想了想道:“万凌剑诀?与这套剑法的意境倒也十分贴切,由此也可作为你我二人今日兄弟相交的纪念。” 凌子扬点了点头,思绪回转,脑中一片汹涌,竟有些站立不稳,急忙盘膝坐下,抱元守一,静空一切,灵台一片澄明,方才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放慢了速度在脑海中重演,他只感觉到脑中密密麻麻的全是凌乱交错的剑气。 这时候,却听到万天抒道:“剑招不用刻意去记,所谓剑招是死的,人是活的,你所要掌握的是剑意,切记。” 凌子扬听罢,长舒了一口气,任凭一个小人在自己的脑海里将万凌剑诀一一演示,这时候,他只需要一遍,就能将所有剑招全部记住,直到最后那返璞归真的一剑,倏然惊惧睁开双眼。 其时天光大亮,红日初升,群山银装素裹,分外妖娆。凌子扬望了望四周的大好景色,心中有着说不出的畅快淋漓,折下了一根桃枝,就此舞将起来。 桃枝细软,但是此时在凌子扬的手中,却发挥了超越金石的力道,“唰唰”之声不绝于耳,到处都是空气的哀鸣,舞至酣处,只见枝影不见人,乐的一旁的万天抒不住微笑点头。他不禁暗自唏嘘:“常人数十年都不能尽数掌握的要领,他竟然一夜之间全部融会贯通,真乃当世奇人。虽然以树枝为剑,但是剑气雄浑,与我比之竟有过之而无不及。” 碧灵儿出得山洞,打了个呵欠,伸了伸懒腰,便到处寻找凌子扬,突然想到他可能会连夜逃走,便急忙大喊了几声“臭小子!” 她此时突然闻到一股肉香,便循着香味穿过桃林,来到悬崖边,却见凌子扬和万天抒隔着烧着的柴火正对坐着,烤着一只山鸡,正饮酒畅谈。 却听凌子扬道:“万大哥,昨日相识无酒,大煞风景,今日刚好补上,小弟敬你一杯。” 万天抒道:“你我同干,共饮此杯。” 碧灵儿气得直跺脚,愤恨道:“你······你们······” 凌子扬看着她,笑道:“哟,灵儿姑娘这么早就醒了?” 碧灵儿道:“我问你,你这鸡,还有这酒是怎么来的?这鸟不生蛋的地方,怎么会有这些?” 凌子扬道:“我刚下山去打的一只野鸡,至于这酒嘛,就不得不说我的运气太好了,我碰到了一只猴子从树上摔下来受了伤,我便为它包扎医治,事后为了答谢,特意送了我这千金难求的‘猴儿酒’。” 碧灵儿暗想:“此地山高万仞,险峻难攀,且距离山脚路途遥远,若非御剑,绝难一夜之间往返。万天抒重伤在身,此行绝无可能,要说是臭小子,昨晚是溜得比兔子还快来着,但是那样也远远不及御剑的速度,更别说还有足够的时间捉野鸡、给猴子看病了。” 她殊不知此时的凌子扬已习得万凌剑诀,将赤麟果的灵力化为己用,修为之高,可匹敌当世修仙界一流高手,“飞云渡”施展起来,御风而行,速度可堪比御剑飞行。 第一卷 情天不寿 第六章 曲终人散 但这些缘由她是想不到的,一大早起来见到凌子扬意气风发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存心想要教训他一下,便催动灵力,想要控制水流浇灭柴火,溅他一脸,让他清醒清醒,告诉她惹恼本姑娘的下场。 可是没想到,此时的凌子扬不知怎地,反应竟是如此灵敏,下意识衣袖一挥,水柱立时被他弹回,碧灵儿来不及躲闪,竟被浇了一个落汤鸡。 “啊——对不住,灵儿姑娘。”凌子扬也是吓了一大跳,急忙站起来道,“我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你——” 碧灵儿呆立当场,这件事是她始料未及的,好像不相信会发生这种事,过了一会儿,她才愤恨地喘了几口粗气,大声道:“臭——小——子——我——跟——你——没——完——” 万天抒见这情景,连忙知趣走开,乐呵呵地在远处看着二人,一幅春风得意的样子。 凌子扬打着哈哈道:“女孩子嘛,不能这样的对不对,吼那么大声,别人还以为我对你怎么样了呢。我······你的衣服我帮你洗还不成吗?”说到最后,竟然底气不足,越来越小声。 但是在碧灵儿听来,越是来气。“我要杀了你。”她双手在胸前交叉,一仰头,身旁周围布满了绿叶,继而一个接一个,按顺序排列,化为两道长鞭,挥舞着直袭凌子扬。 凌子扬一跃,在空中折下了一根树枝,“刷刷刷”三下,将袭来的绿叶打散。碧灵儿十分诧异,寻思道:“莫不是昨晚臭道士教了他一些道行,我倒要看看,一夜之间,你练到了几成火候?” 只见碧灵儿的攻势还未完全化解,绿叶化整为零,每一片都是穿喉利器。凌子扬曲腿横扫,卷起一大片花瓣,桃枝在手中旋转不绝,那些落红,犹落旋涡,将对方激射过来的绿叶尽数卷入其中。 一波未尽,又一大片绿叶急旋着朝他面门射来。这次见那劲道十足,不敢托大,忙使出一式“鸡鸣紫陌曙光寒”,剑影翻飞,就像长了十双手一般,每一只手使出的剑气都分别迎上了一片绿叶格挡。 桃枝被灌满了劲道,十分坚韧,绿叶难挫其分毫,纷纷坠落。碧灵儿大急,一时间催动更多的绿叶,漫天一碧,将凌子扬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凌子扬嘴角一斜,显得胸有成竹,他大喝一声道:“莺啭皇州春色阑”,顿时剑气密集,每一道都裹狭着雷霆万钧之力,朝着四面八方劈去,他便从上方突破,一跃而出,落在碧灵儿的面前。 碧灵儿气急败坏道:“你一夜之间怎么变得这么厉害?” 凌子扬笑道:“因为我天赋异禀啊!” 此时万天抒在旁却是暗想:“没想到子扬使出这套剑诀,竟然专克碧灵儿的法术。” 碧灵儿哼了一声道:“你别得意的太早,精彩的还在后头呢。”话音刚落,四周的景色突然一变,朦胧绿色,如烟如雾,什么也看不清。面前的碧灵儿脸上泛着迷离的微笑,青草般颜色的头发四散飞扬,如影如魅。突然,她的手臂一抬,握着一柄就像树根的匕首当胸刺来。凌子扬欲去击她的手腕,一触碰她的身体,立时化为烟雾,无影无踪。 山鬼是山间的精灵,是魑魅魂灵,善于用幻术迷惑对方。凌子扬见她消失,惊讶万分,却又感觉背后一片冰凉,回防已是来不及,急忙仰头侧身躲开,那根奇怪的匕首擦着他的鼻翼划过,惊地他一身冷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灵儿姑娘呢?”凌子扬此时心境已乱,不知如何是好,碧灵儿无时不从他意想不到的地方偷袭,让他的一根弦绷得紧紧的,不敢松懈半分。 不一会儿,他突然想到昨夜万天抒跟他说起的一句话“所谓剑招是死的,人是活的,你所要掌握的是剑意。”那么这道理是不是相通的呢?我又何必在意她的出招,招式大部分都是迷惑敌人的,只有揣测到对方真正的意图,方能一击必胜。 昨夜修炼剑诀的那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又来了,他闭上眼睛,感受着碧灵儿的气息。不一会儿,脸上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涟漪,睁开眼睛,往前大步踏出,并持着树枝往前横削。 伴随着“啊”地一声惊呼,周遭恢复了先前的景象,但见前方已是万丈悬崖,刚刚踏出的那一步,刚好将碧灵儿逼入绝境。此时出招,无异于将她置于死地。凌子扬发现已是晚了,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少女向后跌去。 危急之下,凌子扬竟然也和她一起跳了下去,并把她的腰肢一揽,紧贴怀中,在这一刻,他只觉得对方的腰肢纤细,入手光滑,柔弱无骨,隔衣接触的地方,一片火烫。 二人只是坠落了丈余,便又停下,原来碧灵儿一手握着一根青藤,一手从凌子扬的肋下穿过,将他紧紧托着。那根青藤竟然是从她的衣袖中生长出来,直没入山体之中。 碧灵儿一脸悲戚,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傻,我可是要杀你啊,你还要救我?” 凌子扬还未反应过来,见她楚楚动人的样子,由衷道:“我想起了当年爹跟我说的一句话,在大夫眼里,病人没有好人和坏人之分,所以如今不管是谁落难,我都要救她。” 碧灵儿一笑道:“真是个傻小子!”说着,身体腾空而起,两人一同立足地面。 凌子扬松开她,向后退了两步,躬身作揖道:“多谢相救。” 碧灵儿脸上的红潮还未褪去,便道:“你不用谢我,最开始你是想要救我来着,是你赢了。” “啊?”凌子扬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道:“她会这么容易认输吗?” 碧灵儿道:“你不用质疑,当时我掉下去,你若是作壁上观,我便会操纵藤条将你拉下来,我便由此借力上去。是我小看了你,你确实真的是个好人,我不能杀你。”她掏出一物向凌子扬抛去,并道:“呶,东西还你。”凌子扬接过一看,正是被他收去的千年玄武甲。说罢,她的身体化为一团绿叶,随风飘下山去,就像一阵绿色青烟,须臾之间,已经没有踪影。 此时凌子扬才回过神来,对着山下大喊了一声:“多谢灵儿姑娘不杀之恩!” “别高兴的太早,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剩下的两件事没帮我办完之前,你的命还在我的手里······”碧灵儿的声音远远地传来,最后便被山风吹散。 万天抒走了过来,拍拍他的肩膀道:“灵儿姑娘是有意放过我们的。” 凌子扬诧道:“此话怎讲?” 万天抒道:“她并未使出全力,或者说真正的实力一点儿都没有使出来。传说中青萝灵谷的山鬼,怎会这点微末本领。如今你小试牛刀,倒让她知晓了你招式路数,以后若是再遇上她,谁输谁赢还说不定呢。” 凌子扬轻轻叹了口气,显得有些落寞。随后便将千年玄武甲递给万天抒道:“如今我已不复当日,这东西也用不上了。” 万天抒想想也是,跟他又闲聊了几句,便回得山洞,继续疗伤。 接下来的这几日,过得十分平静,万天抒闲暇之余,便为凌子扬指点剑诀,就这样过了三日,他的伤已经痊愈了五六成,御剑飞行已不成问题,便对凌子扬道:“子扬,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我兄弟便要分离了,我受伤这几日,还多劳你照顾,实在是感激不尽。” 凌子扬道:“万大哥言重了,小弟这几日功力突飞猛进,全仗你指导有方,是我该谢谢你才是。” 万天抒想了想道:“你有没有想过入我洛仙门,修习更上乘的仙法道术,从此御剑天下,斩妖除魔,最后或许有机会得道大成,位列仙班。” 凌子扬一笑,想也不想道:“我只是个乡野郎中,没有什么有远大的抱负,只想平平安安地过自己的生活,和自己最心爱的人白头偕老,其他的事我没有想过。” 万天抒叹了口气道:“就知道你的为人,云淡风轻,超然物外,修仙这样的事,对于普通人来说,可是莫大的诱惑,有多少人一生都无此机缘,可你偏偏就是不为所动。” 凌子扬带着歉意道:“万大哥好意,子扬怕是要辜负了,我红尘中尚有俗事,就算跟你去洛仙门修仙,也放不下许多牵绊。” 万天抒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玉佩道:“此物与我相伴多年,今日转赠与你,若今后遇到什么难事,便带着它到洛仙门来找我。” 凌子扬接过,内心有着即将离别的忧伤。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万天抒抱拳一礼。 凌子扬长揖至地道:“万大哥一路走好。” 望着黄色剑光消失在天际深处,凌子扬心中一片怅然,短短数日时光,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让他感觉就像是一场梦。此时的苍惘山孤静无人,十分静谧,天空又开始飘起了小雪,他不禁想到此行的目的,自言自语道:“我已多耽误了几日时光,需得赶快回去。” 第一卷 情天不寿 第七章 往事如烟 蓬溪镇,位于苍惘山以东二百余里,自古乃交通要道,商贾众多,很少有天灾人祸。往西百里便是当今修仙界第一大门派瑶玑宫,此镇得其庇佑,自古妖魔退避,百姓才得以安居乐业。 这个镇子可以说是方圆数百里最繁华的地方,家家户户白墙黑瓦,烟柳画桥,连夜里都灯火璀璨。要说蓬溪镇最繁华的建筑,便属镇北夏家的府邸了。 这日夜里,夏府里里外外灯火通明,可不为人知的黑暗角落里,有一个人影倏然而逝,此人身负药篓,衣衫褴褛,风尘仆仆,正是凌子扬。他此时来不及回家换上干净的衣服,便直接来到了这里。 凌子扬已经今非昔比,当日花了三天才爬上苍惘峰,今日提气奔行,只需小半天的功夫,便已经下的山麓。一路上,他专找寂静无人的小路,施展“飞云渡”,只用了一天,便在傍晚时分,已经到达了蓬溪镇。 他轻车熟路,巧妙地避开了巡夜的仆人,来到后院一处灯火通明的房屋外。他静静地站在窗外,因为他发现屋里的人不只他心上人一个。 他悄悄蹲在墙外,用蘸了口水的食指捅破窗纸,朝里望去,却见一个白衣男子正坐在床边,床上躺着的,正是他日日夜夜、魂牵梦绕的那个人。 只见那白衣男子拉着床上女子的手,脸上尽是忧虑之色,之后,竟又将那女子的手伸到自己的脸上摩挲。这一切凌子扬看在眼里,拳头攥的紧紧的,真有冲进去劈死他的冲动。 就在这时,忽听院子里传来急促细碎的脚步声,他连忙克制住自己的怒意,到一处阴暗的转角处藏好。但见一名丫鬟从前方走来,到此处轻轻叩门,轻声道:“秦公子,空月道长找您,请到前厅议事。” 不多时,门“吱呀”一声开了,那男子剑眉朗目,器宇轩昂,一身白衣纤尘不染,只听得他道:“好的,我马上就来。” 目送那名丫鬟走远,那男子转身看了一眼里面的女子,便关好房门,转身离去。 凌子扬从暗处出来,迫不及待地进入房间,甫一进门,却又将步子放得极缓,他一步一步朝着朝思暮想的女子走去,许久的相思,抵不过这一眼一念。 走到床边,却见那女子正在熟睡,气息均匀,不施粉黛的脸上显得异常苍白,毫无血色。凌子扬看得心疼,不觉间落下了两行清泪。 他静静地凝视了她一会儿,便又听到一阵细碎的步伐,便推窗离去。 屋外,还是刚才那名丫鬟,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轻轻推门进去,那女子好像被吵醒,睁开眼偏头一看道:“环儿,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那名丫鬟道:“初到二更,小姐,你该吃药了。” 女子在丫鬟的帮助下起身坐起,问道:“有子扬的消息了吗?” 丫鬟摇了摇头,女子落寞低头,抬起时忽然看见屋内正中桌子上放着三株奇怪的植物,每一株都绽开着白色的花朵,显得分外艳丽。她问丫鬟:“刚刚是有谁进过我房间吗?” “秦应寒秦公子方才来探望过小姐。”丫鬟如实说道。 女子若有所思,见丫鬟将药端过来,便趁热喝了,躺在床上,思虑重重。 凌子扬离开房间后,就偷偷来到前厅外的花园里,在一处假山后藏身。却听见里面有着议论之声,前厅大门是开着的,望见里面有四个人,一名老者背负双手,笔直站立,一袭深色长袍难掩其雍容华贵,这人凌子扬是认识的,是自己心上人的父亲夏江。 站在他对面的是一名中年女道人,身着白色长袍,背负一柄深紫色的仙剑,脸上有淡淡的皱纹,但是一头长发却是乌黑亮泽,凌子扬便猜是丫鬟所提到的空月道长。 空月道长身后一左一右分别站着一名白衣男子,其中一个凌子扬也已经见过,正是在自己心上人房间中见过的那个人,凌子扬遥遥望见,恨得咬牙切齿。而另一名男子比他矮了半个头,神色倨傲,显得飞扬跋扈。 只听得空月道长说道:“令爱这病,十分罕见,体内火毒攻心,应是积年累月长久积患。” 夏江忧心忡忡道:“道长所料不差,小女自小体弱,看过无数大夫,都说只是单纯的身体差而已,可以她从小爱动,舞枪弄棒,样样都行,要说强身健体,她如此锻炼,应当身体强于常人的。可是一个月前不知怎的,总是晕厥,任何大夫都看不出病因,让人束手无策。” 空月道长叹了口气说道:“此病应当是摂炎症,需要雪菱花才可根治。” 夏江神情一动,显得十分惊讶,若有所思。这些都被秦应寒看在眼里,以为他有难处,便道:“雪菱花虽说长在高山绝顶,不易找到,但是对于我们修仙之士来说,实在是微不足道的事,夏员外尽管放心,我和师弟明日定会带回此物。” 夏江道:“我不是担心这个,而是想到一个月前也有一个郎中为小女诊治过,也说是这种病。” 凌子扬听到这里,回想起当日跪下苦苦哀求夏江,要求见她一面,夏江本对他没有好感,又加上女儿重病缠身,心绪烦躁,一个穷小子,还总想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便对下人命令,乱棍赶走。可是他宁死不走,夏江见他也是一名大夫,便心软让他对自己的女儿查看病情。 当日说出摂炎症这三个字,也是在一本古书上看到的相应记载,他也十分拿不准,但是看到心上人病魔缠身,决定一试,这才冒死爬上苍惘山寻求灵药。此时听到确确实实是那种病,心下顿时一松,这一个月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 他听到这里,见心上人康复有望,便悄然离去。 慢慢走回家,已是半夜,却见自家院落狼藉一片,满地药材撒得到处都是,他不禁感到一阵愤怒。“又是那帮泼皮!”他将拳头在柱子上狠狠一击。 他将家里一切收拾好已经是翌日清早,准备休息时却见篱墙外一个瘦小的青年领着四五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在叫嚣。 “喂,凌子扬,你可回来了,这一个月躲哪儿去了?你让老子好找,你这月例行交的供钱兄弟们已经花完了,赶快拿出点,要不然我一把火烧了你这狗窝。” 凌子扬哼了一声,道:“又是你这泼皮,你是来找死的吗?” 那瘦小青年道:“哟呵,你还以为夏家那娘们能为你撑腰啊,实话告诉你吧,且不说她得的这劳什子病,不堪一击,就说最近她又勾搭了一个小白脸,早就不管你了,你死了这条心吧。” 凌子扬听了这话,怒气上涌,一双眸子狠狠地瞪过去。 那瘦小汉子不禁一惧,后退半步道:“你······你想干嘛?要打架不成?上!” 身后几个汉子大喝着朝着凌子扬冲过来,瘦小汉子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好戏。“切,让你吓我。” 瘦小汉子再望向凌子扬时已经张大了嘴巴,只见那些五大三粗的大汉已经个个深陷地下,其状极惨,爬都爬不起来,这些人平时飞扬跋扈惯了,他也没有手下留情,算是给他们一个教训。 “你再说一遍!”凌子扬向那瘦小汉子走近。却见他已经坐倒在地,脸上全是惊惧的表情。 凌子扬存心想要威慑他,让他长长记性,便走到家门口一株垂柳前,深吸一口气,凝满了力,一拳击中树干。碗口粗的大树顿时截断,平平地飞了出去,落在了五丈之外。 瘦小汉子吓得屎尿气流,话都结巴地说不出来了,凌子扬只说了一个字“滚”,他便连滚带爬地去得远了。 凌子扬回到院落,一手一个,将那倒地不起的汉子扔了出去,也不知是死是活,反正等他又一次从房间里出来,已经没有了他们的踪影。 他把一切收拾停当之后,便到夏府去打探夏家小姐病况,走在大街上,却遥遥望见人群中那一袭粉红衣裙,就像一只彩蝶,翩然在许多飞蛾之间,显得如此突出,她就是他的梦,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可是他看到旁边的人时,心下不禁黯然,秦应寒为他撑着伞,一步一缓,说说笑笑,两人看上去显得亲密无间。他怔立在当场,浑身软弱无力,有一种想要大哭的冲动。他努力克制,双脚就像灌满了铅,迈不开半步。 不多时,夏家小姐已经在人群中看见了他,略显苍白的脸上绽开了笑颜,朝他快步走近,问道:“子扬,好久不见,最近可好?” “好······”凌子扬艰难的说出一个字,强装笑颜问道,“你的病,好些了吗?” “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你看我都可以下床走动逛街了呢?这多亏了秦大哥,是他独自去采的雪菱花。听闻雪菱花附近常有异兽出没,就算是修道之人,没有很高的本领,也绝难采到。”说着深情的望了一眼旁边的男子,又继续道:“我想要不了多久,就可以舞刀弄剑了,要是有人还敢欺负你,记得告诉我,我伤好后,一定找他们算总账。” 凌子扬的脑中轰然一声炸响,笑容终于僵在了脸上,至于她后面说的,一句都没有听进去。“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凌子扬不断地质问自己。 “你怎么了,子扬?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夏小姐关切问道。 这时那富有磁性的声音说道:“凌兄弟,你可有什么难事?需要我帮忙的事尽管说,轻云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虽然是极有礼貌的一句话,但是在凌子扬听来,却是十分的厌恶。 “我没事,有点累,我回去了。”凌子扬不愿继续面对他们,没等他们答话,便转身往回走。 往事如烟,一幕幕重现,昔年年幼,双亲暴亡,无依无靠,一度靠乞食为生。夏家小姐夏轻云年长他一岁,天生是个爱打抱不平的性子,见他受人欺负,便将他带到府中谋职,当个下人。本以为从此生活有了转机,夏家老爷见他跟女儿十分亲密,长此以往,心中恼怒,便又将他赶出府外。 生活所迫,凌子扬又挑起了父亲的行当,研读祖上传下来的医学典籍,自学医术,做起了大夫,生活还算勉强度日,但他与夏轻云的感情一日胜过一日,经常外出玩耍,河边捞鱼,山中猎鹰,夏轻云浑不在意他是一个穷酸小子,愿意跟他相交,开心度日,倒也快活。 可是如今,这种快乐,已经不复往昔了。 第一卷 情天不寿 第八章 轻梦非梦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也不知走到了哪里,冬日的萧索紧紧将他缠裹,饶是灵力护体,也不禁打了个寒噤。 此地为蓬溪镇西郊,林深叶茂,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茫茫然迷失了方向。他找了棵树,靠在上面,百无聊赖,想到自己的挫折,不禁苦笑。他摇了摇头道:“凌子扬啊凌子扬,你也配?你也不看看你是谁,怎配得上堂堂夏家大小姐。” 襄王有心,神女无梦。如果你深深爱着的人,却深深的爱上了别人,有什么法子?就算你有钱、你有权、你可以去杀了她喜欢的那个人,去修魔修道,成仙成神,力量大到足以去毁天灭地,但是人家就是不喜欢你,你有什么办法?这应该是什么办法都没有的,这种悲痛无论是谁都是无法化解的。 凌子扬落下眼泪,心中悲痛无以言说,既然她不喜欢我,我又何必纠结是谁抢了我的功劳呢?当初去采雪菱花,本就抱着一丝采到后她就会喜欢我的希望,可是如今,她终于还是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这些都不重要了。 蓬溪镇,虽说是我生我养我的地方,但是看着周围的那些人,竟然没有丝毫感情。夏家小姐已经有了自己的归宿,我还留在这里干什么?我孑然一身,有什么放不下的? 他摸出了当日万天抒送给他的玉佩,一阵感慨,心道:“也不知道万大哥怎么样了?他回到山门,究竟会有什么惩罚?如今让我牵挂的,也只有他了。”拿定主意,内心一定,便重拾信心,往回走去。 正走着,突然听见身后有着大喊“救命”的呼声,回头一看,却见一个小姑娘拔足奋力奔跑,脸上带有惊惧的泪痕。而后面,是那个曾在夏府见到的和秦应寒在一起的修道之人正在紧追不舍。 倏然,那人手指向前,身负的长剑瞬间出鞘,斩向那个小女孩。凌子扬见情势危急,纵身一跃,右脚蓄力一踢,正中飞剑剑柄,长剑飞旋着回到了那人手中。 只见那人道:“来者何人,竟敢私通妖孽?” 小女孩这时已经躲到了凌子扬身后,只露出一双眼睛朝着那道人怒目而视。 凌子扬向后一看,只见她虽然是个小女孩儿的模样,但是耳朵细长,绝非人类所有。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妖怪,虽说以前听说妖怪的可怕,但是此时亲眼看到如此可爱的小妖,反生亲近之意。便拱手道:“这位道兄,天下苍生,同根同源,小妹妹如此羸弱,虽然非我族类,但是又何必要赶尽杀绝呢?” “你说什么混账话,妖就是妖,祸害人间,人人得而诛之,识相的赶快走,莫怪我剑下无情。”那道人趾高气昂,说的条条是理。 凌子扬又向小女孩问道:“小妹妹,你可曾害过什么人?” 小女孩摇了摇头道:“我从不害人,我见到人都躲得远远的,我害怕。” 只听得那道人道:“哼,妖怪的话你也信?” “我相信他!如果你要杀她,先过了我这一关。”凌子扬负手而立,稳如泰山。 “我周峰剑下除了妖魔,从不斩无名之辈,你报上名来。” “凌——子——扬” “好,我记住你了!”周峰持剑斜劈,一道火红的剑气直逼而至,凌子扬纵身跃起,落在他身前。 那人吓了一跳,情急之下跟他拆了数招,奈何凌子扬有无寸铁,只得跟他采取近身搏斗之术,仗着飞云渡的步伐,身形飘忽,虽在方圆一丈之内,周峰却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他看住机会,一指戳向周峰的手腕。 周峰吃痛,长剑脱手而出,凌子扬一跃而起,接住那把剑,往后急退,立在小女孩的身前。 凌子扬看着这把剑,通体火红,看不出质地,应当是修仙之人的法宝,把玩一阵,用剑指向对面之人道:“你的剑,我要了!” “呵呵,什么?修道之人,剑比命都重,你这样做,与强盗何异?”周峰按着手腕,痛得龇牙咧嘴。 “那你私自剥夺他人生命,难道就不是强盗行径?”凌子扬大义凛然说道,然后不理周峰,蹲下对小女孩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安安!” “安安啊,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我已经没有家了,我爹爹,娘亲,还有平平都被他杀了。”安安指着周峰,双目含恨。 “我从没杀过人,但是你该死!”凌子扬紧皱眉头,这句话是对身后的周峰说的。 周峰露出狰狞的大笑道:“你可知我是谁?当今第一修仙门派瑶玑宫的入门弟子,你敢杀我?” 凌子扬站起,慢慢转身,凶光毕露,一个字一个字道:“我——有——何——不——敢?” 周峰双眼中饱含恐惧,突然朝着凌子扬跪下道:“你饶我一命,我保证以后再也不除妖了。” 凌子扬心道:“我如果杀了他,他师门日后必定前来寻仇,我既已决定前去洛仙门投奔万大哥,还是不要给他添麻烦的好。”于是便道:“好吧,我放你一条生路,你走吧。”说罢,拉着小女孩的手,转身即走。 凌子扬刚走了几步,突然感到后颈一片火烫,并听到一阵大笑:“看我的离火弹,轰不死你?” 他遽然转身,将安安拉到身后,一式“金阙晓钟开万户”迅速使出,顿时火焰升空,化为数条巨龙,咆哮着席卷周遭,便如陨石坠地,方圆数十丈内,皆是一片焦炭。 凌子扬望着手中的剑,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以前只是用树枝对敌,没想到用修道之人的仙剑使出“万凌剑诀”,竟然威力至斯,周峰早已在这片火海中化为了灰烬。 “爹爹、娘亲、平平,仇人已死,你们在九泉之下可以安息了。”安安望着仇人焚尸大火,留下了泪水。接着又对凌子扬道:“大哥哥,你真是个好人,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我现在要走了,我要努力修炼,变得强大,这样以后才能保护我重要的人。” 凌子扬道:“以后一定要小心些,别再让这些道貌岸然的修道人抓住了。” “我一定会记住的,大哥哥再见。” “再见!”凌子扬朝她招招手,目送她消失在丛林深处,这才离去。 凌子扬回到家推开柴扉之时,却见夏轻云和秦应寒在院落里等候,他不由得一诧,却是夏轻云先道:“子扬,今日见你好像不太舒服,我放心不下,特意和秦大哥过来看看你。” 凌子扬心道:“夏姐姐的真心我定不会怀疑,可那小子怎么看都不像是那么好心的样子。”但他还是笑了笑,道:“我已经好些了,我去给你们倒茶。” “慢!”秦应寒铁青着脸,盯着凌子扬手中的剑道,“请问凌兄弟,我周师弟的赤龙剑怎会在你的手中?” 凌子扬心中一震,暗道:“坏了,明知道周峰那小子和他是同门,我怎么忘了事先把剑藏起来,如今捉贼拿赃,铁板钉钉,要让他知道我杀了人,那可怎生是好?” “我是在外面捡的。”凌子扬事到如今,只得随口胡说。 “捡的?”秦应寒和夏轻云面面相觑。 秦应寒将信将疑道:“在修道者眼里,自己的仙剑等同于生命,剑在人在,剑失人亡,周师弟自己怎么可能那么不小心?” “我哪儿知道?”凌子扬白了他一眼,自忖演技一流。 秦应寒“刷”地拔剑,指着他道:“周师弟恐怕现在已经遭遇了不测,你身上有着浓郁的妖气,今日肯定跟什么妖怪在一起,今天早上周师弟明明都跟我说要去收妖来着,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凌子扬一声冷笑,面对他毫无惧色,这时却听地夏轻云道:“秦大哥,我了解子扬,他是绝不可能撒谎的。” 她的话刚说完,却听凌子扬道:“周峰,就是你的那个师弟吗?” “不错!你见过他?”秦应寒问道。 “我带你去找他。”凌子扬面无表情,径直走出院子。秦应寒和夏轻云随后跟上。 三人来到西郊,凌子扬手刃周峰的地方,地下一片焦黑。秦应寒问:“周师弟到底在哪儿?” 凌子扬指了指正中的位置道:“今天他就是站在那里,最后被自己的剑劈成了灰烬。”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二人呆立当场,望着大片的焦土,说不出话来,实在不敢想象有什么人能有这么高深功力。 “你们知道是谁杀了他吗?”凌子扬低沉说道。 二人缓缓看向他。“是我!”凌子扬突然发难,使出一招“花迎剑佩星初落”,人剑分离,一左一右分袭秦应寒,不得不说此人的修为比周峰高出不少,危急之下竟能与凌子扬分庭抗礼。 两人拆了十多招,凌子扬使出万凌剑诀,仗着仙剑之威,处处压制着对方。但秦应寒的仙剑也是不俗,青光灼灼,灵活如蛇,迅捷如电,也让凌子扬颇为忌惮。 但仙剑本身的威力视持剑者修为而定,凌子扬灵力浑厚,剑招刚猛大气,如风如火,吞吐闪烁间,如同云中之龙,睥睨着足下的小小青蛇。 秦应寒欲要扭转局势,奋力架开凌子扬的攻势,大喝一声:“劈空斩。”紧随其后,凌子扬也使出一招“独有凤凰池上客”拼力相搏,顿时红电青霜,如同绽开的焰火,绚丽非常。可是结果,凌子扬后退半步,气息一阵混乱。而秦应寒则被震飞在地,口中狂喷鲜血,显然内脏已经被震伤。 凌子扬保持身形站稳,却见夏轻云张开双臂,护在秦应寒前面。恍惚间,他仿佛回到过去,看见一个比自己大的小女孩把自己挡在她的身后,勇敢地环俟四面包围而来的坏小子。 夏轻云含着泪道:“子扬,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回来吧,回来吧······” 凌子扬鼻子一酸,内心却在疯狂地呼喊:“你被他骗了,你被他骗了······”终于他说了出来:“雪菱花是······”可是刚要说到“我”字的时候,他却突然说不出话了,只觉得灵力被封,浑身动弹不得。 这时却听到后面有一个犹若雷霆的声音:“杀我爱徒,伤我爱徒,私通恶妖,巧舌如簧,罪不容诛。你罪恶滔天,必将你拿回瑶玑宫,听候发落。” 凌子扬认识这声音,是那空月道长。 第一卷 情天不寿 第九章 恶夜暗战 凌子扬痴痴地望着含泪的夏轻云步步走近,距离咫尺之遥,他想说话,可是嘴唇怎么也张不开,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啪——”一个耳光响亮之极。这一巴掌打醒了他,他想起了古人的一句话“胸中小不平,可以酒消之;心中大不平,非剑不能消也。”世间太多的假,他不禁想,世人披着这张皮到底累不累啊?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我好累,真的好累!手中的剑,好沉重,是挥动,还是放下? “原来你还是会伤心流泪啊,我以为你已经成魔了呢!”夏轻云的话字字如刀,割得他的心血肉模糊,突然脑中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之时,是一处黑暗的房间,明明灵力已经被禁制,但冰冷的铁链还是穿透了他的琵琶骨。 天窗投射进来一道微光,隐隐可以看见一缕月色,此夜孤寂撩人,让他伤痛难消。 没有一个人来看他,想想也该如此吧,在蓬溪镇连一个朋友亲人都没有,现在思念的唯有万天抒和那个与自己有过节的碧灵儿。 想到碧灵儿,竟然有一种特别想见到她的冲动,那个精灵一般的女子神秘莫测,给他的感觉竟然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亲切。 “喂,臭小子!” 口干舌燥,一天滴水未进,他们是要饿死自己吗?隐隐间,仿佛听见从遥远的苍惘山传来那个女子嗔怒。 “臭小子,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这次的声音却是响在耳际,温柔地不像是那个女子本该有的声音,他模糊的眼就算睁开,也看不清任何东西。 正当以为自己快死的时候,双唇被另一张唇吻上,清凉柔软,犹如芬芳的青草,山间的甘泉,一股奇特的灵力源源不断的流进自己的喉咙、腹中、丹田、灵脉乃至四肢百骸。 “灵儿姑娘!是你吗?我感觉到了,你就在我的身边。”凌子扬此时禁制已解,那种奇妙的感觉之后,体力和灵力都恢复了不少。 碧灵儿看着他凄惨的样子,柔情道:“你还记得我啊?” 凌子扬发自肺腑道:“我一直在思念着你呀!” 碧灵儿轻轻一笑,又蹙眉道:“是谁害你成这样子的?我帮你讨回公道。” 凌子扬摇摇头道:“算了,这仇不报也罢,都是我自找的,与人无尤。对了,你怎么会找到我?” 碧灵儿道:“我遇上了一件难事,想想也只有你能帮到我,于是便来寻你,但总找不到你,今天我遇到了安安,从她的身上找到了你的讯息,她帮我找到了她的朋友喜鹊,喜鹊召集百鸟四处打探你的下落,最终画眉说你被带到了夏府的地牢之中。” 凌子扬一阵感动,听到对方为了自己如此奔波,竟然说不出话来。碧灵儿道:“我先救你出去。” 只见碧灵儿双手手指捏成兰花指的模样,在自己胸前交叉,顿时身体周围飞旋着绿叶。绿叶随着一股气流围绕在凌子扬的周身,遽然加速,只听得“叮叮叮”之声响彻不绝,身上的那些铁链,已被锋利的叶片绞成碎粒。 碧灵儿搀扶着他从天窗破出,刚飞到天际,一道亮紫的剑气当空罩来,势不可当。碧灵儿大喝一声,身体之中灵力迸发,周围全是碧色的氤氲之气,随即化为一只雄鹰,引颈长鸣,锐啸刺耳,划破长空,将那剑气生生震散。 碧灵儿抵挡住了攻势,便与凌子扬落下地来,轻声问道:“臭小子,可还有余力再战?” 凌子扬一笑道:“定当誓死一搏。” 碧灵儿微微一笑道:“这是我第一次与男子一起共抗强敌,到时可顾不上你,你可别把小命丢了,到时候臭道士找我要人,我可没办法?” 凌子扬见她危急时分仍是气定神闲,拿自己开着玩笑,心中顿时豪气万丈,不服输道:“以二敌一,我们胜算在握。” 夏府的后院,一只灵气汇聚的巨鹰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前面那位持剑的女道,下前方是两名并肩的俊男美女,男子血迹斑驳,女子碧发乱舞,灵力蠢动,只待一声惊雷,天地重开。 两人心有默契,碧灵儿从左侧攻去,凌子扬则奔向右方,中间巨鹰咆哮一声,长驱直入。三管齐下,那道人神色一凛,剑指长空,天际黑云滚动,本来晴朗的夜空突然暗沉了下来。 整个夏府的上空,如同恶鬼张开了大嘴,一道金光遽然击落,在空月的剑尖处一分为二,分袭凌子扬和碧灵儿。 凌子扬徒手无法格挡,这一轰之下,顿时剧痛,身体如同散了架的风筝一般,跌入了草丛。碧灵儿用绿叶作为屏障,阻挡了大部分的力道,但同时也被震退数步,气息混乱,疲惫不堪,发现凌子扬倒地不起,连忙跑过去,关切道:“臭小子,你没事吧?” 凌子扬艰难爬起,胸口一阵烦闷,说不出话来,只是摇了摇头。 碧灵儿抬头一看,见到巨鹰与空月正斗地如火如荼,那巨鹰是由自己的灵力操控,消耗巨大,灵力终有穷极之时,非久战之计。这时听到后面一声惊呼:“师父,一定要当心啊。” 碧灵儿和凌子扬同时回头一看,正是那秦应寒,原来他听到院落中有动静,便来一探究竟。碧灵儿见凌子扬恨得牙痒痒的,问道:“就是他害你成这个样子的吗?” 凌子扬点了点头,却听她又道:“我去帮你料理了他。”刚要举步,却被凌子扬拉住,回头见他无奈摇了摇头。 “放心吧,我不会伤他的。”说完,化为一阵烟,不知不觉就来到秦应寒的身后,趁他不注意,倏然拔出他身后的仙剑,抛给凌子扬道:“接着。” 凌子扬接过仙剑,却见碧灵儿一手按在秦应寒的天灵盖上,大声道:“老婆子,你弟子在我的手中,若不想让他死,就放我们走。” 空月气得脸色铁青,一剑逼退巨鹰,指着她便道:“妖女,竟然用如此招数,卑鄙。” 此时,那只巨鹰突然消散,院落中恢复平静。 碧灵儿厉声道:“放不放?” 空月一咬牙道:“你们走,放下我徒儿。” 正在这时,凌子扬却听见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放开秦大哥。” 他心神一震,回头一看,只见夏轻云拿着一把匕首,正抵对着他的背心,心中顿时一片冰凉。 碧灵儿看他神情,便知那女子是谁,便对她道:“我数一二三,咱们一起放人。” “不可,轻云,凌子扬已经堕入魔道,不可纵虎归山。”秦应寒嘶声喊道。 夏轻云流着泪,摇了摇头,显得十分痛苦,凌子扬看着她的样子,心如刀绞。心中不由得将那男子千刀万剐,死到临头,依然大言炎炎,不知羞惭。 局势僵持,如此拖延下去,反会累及碧灵儿,凌子扬念及于此,转过身来,往前踏出一步,那柄匕首便刺入他的心窝子。 夏轻云突然睁大眼睛看着他,却听到他决绝道:“这是我还你的,至此以后,你我情义,恩断义绝。” 碧灵儿见状,惊呼一声,连忙舍了人质,奔过来一掌推开夏轻云,将他揽在怀里道:“臭小子,你这是做什么?” 凌子扬道:“欠别人的,始终要还,更何况现在我不想跟他们有任何瓜葛。” 碧灵儿看着他的表情,知悉他内心无比痛苦,低下头在他的伤口上呼出一口气,凌子扬只觉伤口处顿感清凉,痛楚消减了不少。 “还能撑住吗?”碧灵儿担心问道。 “嗯。”凌子扬答应了一声,便站直了身体,渊汀岳峙。 此时他们背靠着背,碧灵儿面对着空月道人,而凌子扬却面对着夏轻云和秦应寒。 风过无声,夜里极冷,凌子扬衣衫破碎,被灌进了冷风,伤口上就像被撒了把盐,但是身体上的伤哪有心中的伤痛呢? 空月突然发难,连劈数到剑气,皆被碧灵儿的法术一一化解。凌子扬望着对面的二人,无话可说,却是夏轻云道:“子扬,今日之局面,是我万万没想到的,只要你不再伤人,你和那位姑娘找到机会就走吧,只是以后千万别再回来了。” “你带他走吧,他的剑我用完就还。”凌子扬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去,说完就去相助碧灵儿。 他已深知用修仙者的仙剑使出的万凌剑诀威力不俗,以此为战,定有胜算。对方修为高深,上前便不留余地,使出一式“金阙晓钟开万户”,当日就是用此招诛杀了她的徒弟周峰。 哪知对方像是料到了他的招式一般,往后急退数步,张开了一道结界,剑气难伤其分毫。当此之时,碧灵儿的攻势也如同疾风骤雨,漫天绿叶伺机发动攻击,不时让空月手忙脚乱。 此时局势逆转,凌子扬近身抢攻,越战越勇,碧灵儿伺隙发动远程攻击,配合之妙,天衣无缝。 不多时,那空月道人已有些烦躁,喘着粗气,大喝一声:“玄风剑诀,破!”凌子扬并未看清对方如何出招,就有无数道磅礴剑气裹挟着风雷之声迎面罩来,他急速后掠,仍然中了剑招,他低头一看,自己的胸口、腹部、双臂乃至双腿,都有着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血痕。 凌子扬只是一笑,大呼“痛快”,又欺身攻上,大喝一声:“独有凤凰池上客”,身形一晃,一分为九,四面八方乃至上空都是他劈出的凌厉一剑。与此同时,碧灵儿漫天的绿叶尽数飘下,没入地中,整个后院,但凡有方寸泥土,皆瞬间长出荆棘,如同插上满地的钢刺。 空月一惊,只得跃上半空,但凌子扬的剑气已经袭到,她不禁发出一声悲叹:“我命休矣!” 但是凌子扬事先答应过夏轻云不得杀人,便没有攻击要害,剑气只是擦着她的皮肤划过,惊得那女道一身冷汗。 这时凌子扬朝着碧灵儿使了个眼色,碧灵儿立刻会意,飘身来到他的身旁。只见他运剑使出“花迎剑佩星初落”,手中秦应寒的仙剑脱手而出,直射那空月道人面门。 空月原本以为自己万幸捡了一条命,心道诸神护佑,哪知危机又突然降临,见到那柄仙剑要击中自己的脑门,满脸惊惧之色。 可是这一剑也是虚招,仙剑透过她的发髻,带着她的身体,钉在了屋檐下的柱子上,不至于让她掉落,万刺穿心。 空月连遭两次鬼门关,不由得浑身战栗,不得言语,面色苍白无神。凌子扬看住机会,拉着碧灵儿的手,两人双目一对之后,同时转身,施展“飞云渡”,逃之夭夭。 第一卷 情天不寿 第十章 伉俪情结 凌子扬提了一口气,连奔数十里,这才停下,这时候牵动了伤势,不得不坐下休息。 此时已是清晨,二人身在一处无名山林之中,四周鸟雀啁啾,雾气升腾。 碧灵儿道:“瑶玑宫距离蓬溪镇咫尺之遥,他们门派很快便会得到消息,前来寻仇。” 凌子扬望了她一眼道:“灵儿姑娘,你能来相救,这份恩情,我没齿不忘,但是我现在已是一个过街老鼠,人人喊杀,跟着一个成为众矢之的人,总是危险,你还是走吧。” 碧灵儿白了他一眼道:“我是那种贪生怕死、弃朋友生死于不顾的人吗?再说我有件事,也只有你能帮我。” 凌子扬听到她拿自己当朋友,心中一阵暖意,就像久被尘封的积雪,适才融化。于是问道:“有什么事?会需要我帮忙?” 碧灵儿道:“此地不宜久留,瑶玑宫的人御剑很快便能追上我们,还是等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我再与你细说。” 凌子扬喟叹一声道:“天大地大,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处?瑶玑宫既然是天下正道领袖,定然会联合发动所有修仙门派通缉我,洛仙门,我已经是去不了了。” 碧灵儿道:“天无绝人之路,放眼九州,也不是唯瑶玑宫独大,据我所知,至少有三个地方你可以去。” 凌子扬诧道:“真的吗?是哪三个地方?” “第一个是人界的魔教领地,地处南疆,千百年来与中原正道对峙,势力足以匹敌瑶玑宫,你在那里,瑶玑宫的势力是绝对不可能渗透进去的。第二个就是妖界,是不同于人界的另外一个天地,但是你是人,除非变成妖,他们便会愿意让你留在那里。这最后一个嘛,便是青萝灵谷,是我们山鬼的地方,虽然地方不大,但是完全隔离人界,他们也是没有办法找到你的。且不说妖界,就说人界,地域何其宽广,有多少我们未知的地方。在九州之外,还有四海,相传比陆地还大。”碧灵儿踱了几步缓缓道来。 凌子扬想了想,站起身来道:“好,我跟你去青萝灵谷。” 碧灵儿走了过来拉着他道:“好,刚才是你带着我,现在便由我带你走吧。”说完,身体离地而起,二人如同乘上了清风,驶向一片白茫茫的未来。 从清晨一直飞到傍晚,饶是碧灵儿灵力充沛,也不禁气喘吁吁,最后他们便在一处森林中的山谷处降落。 此地四面环山,满目苍翠欲滴,只是他们的正前方是一处光滑的崖壁,像一道巨大的屏障,藤蔓叶子稀疏点缀,显得这一片十分瘦削。 碧灵儿放开他的手道:“这里安全了,他们现在是找不到我们的。” 凌子扬走了几步,环顾了一下四周的风景,“嗯”了一声道:“你现在可以告诉我让我帮你什么了吧?” 碧灵儿脸一红,显得有些忸怩,赧道:“我想让你做我的夫君。” 凌子扬差点惊呼出声,眼睛直直地看向她道:“你······你说什么······让我做你的······夫君?” 碧灵儿跺了一下脚,嗔道:“哎呀,我们又不是做真正的夫妻,就是应付一下我的姥姥,这就当你为我做的第二件事了。” 凌子扬哭笑不得,暗想怎会有女子提出这样的要求,灵儿姑娘当真与别的女子大不一样,便道:“那好吧,我答应你。” 碧灵儿蘧然一笑道:“你就不问我为什么会对你提出这样的要求?” 凌子扬抱着臂无奈道:“反正你提的要求每次都让人出乎意料,现在想来也在情理之中,因为你太让人捉摸不定了。” 碧灵儿瞪他一眼道:“你是说我这个人反复无常咯?” “本来嘛,女人一段时间总有那么几天脑洞大开,提出一些让人无语的要求,自从遇上你,我都已经习惯了。”凌子扬这时候将悲痛之事抛开,恢复了当前的情绪。 碧灵儿扑哧一笑,又佯怒啐了一口道:“你认识我才几天啊,对我就已经习惯了。” 凌子扬脸一红,由衷道:“灵儿姑娘,你知道吗?不知为何,那日在苍惘山一别,你突然离去,我的心里就空落落的,我明明知道自己那时候有喜欢的人,可是那种感觉当真说不清。” 碧灵儿一怔,脑中突然出现那日一幕,眼前的臭小子不顾安危,毅然跟自己跳下山崖,虽然是自己有意试探,但是还是忍不住怦然心动。她仔仔细细的看着眼前的凌子扬,见他俊朗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忧伤,心神不由得悠悠一荡。 碧灵儿察觉到自己的异样,连忙整理好思绪,又忖道:“既然你愿意帮我,那么有些事就必须提前跟你说清楚。” 凌子扬诚恳答应,便听她悠悠说道:“那日我离开苍惘山,不久就收到姥姥传来的讯息,说是妖界的王子来青萝灵谷提亲,我就算是死都不会嫁给他的。奈何妖界势大,青萝灵谷势单力薄,难以抗衡。所以,我便来寻你帮我,只要你跟我假装夫妻,我跟姥姥说我在人间已经跟你成亲了,有苍天为证,日月为凭,那么姥姥就不会逼我嫁给那个什么妖界王子了。” 凌子扬带着怒意道:“两个人在一起定要两情相悦,你姥姥为什么要这样做,她不喜欢你么?” 碧灵儿凄楚道:“姥姥一直待我是极好的,只是近年来,不知怎的,青萝灵谷的水脉逐渐衰竭,大有不能再恢复的迹象。虽然青萝灵谷完全隔绝人界,但是与妖界却有互通的通道,以前我们有结界隔绝,是不怕妖界的,但是这次结界好像也受到了影响,力量不断减弱,姥姥也是没有办法。” 凌子扬想了想道:“可这也是下下之策,此举若是将那王子惹急了,来攻打青萝灵谷怎么办?” 碧灵儿道:“这你就放心吧,这次去往人间,我已经找到了应对之法。” 凌子扬见她胸有成竹的模样,想她冒死来解救自己,心下笃定,此时她有难处,必舍命相陪,以报恩德。 “对了,”碧灵儿低头道,“所以你以后不能叫我灵儿姑娘了,这样会显得生分,会引起大家怀疑的。” 凌子扬一笑道:“那我以后就直接叫你‘灵儿’,你便叫我‘凌哥哥’,如何?” 碧灵儿眼睛一亮道:“如此甚好,只是以后不能唤你‘臭小子’了,心里定会痒痒的。” “那以后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你就仍然叫我‘臭小子’,倘若有第三人在场,你就叫我‘凌哥哥’。”凌子扬这时显得柔情万分。 碧灵儿俏皮一笑道:“好啊,这可是你说的。” 两人一阵说笑,关系似乎比以前更加亲密了些。却听碧灵儿正色道:“这个山谷,鲜有人知,却是唯一连通青萝灵谷与人间的通道。通道开启之法只有山鬼掌握,就算有其他人知道秘诀,也无法打开。” 她说完,便向前走了几步,望向天上,捏了个奇怪的手势,口中低声诵咒,念完双手向上一摊,顿时灵气乍现,耀人眼目,直冲斗牛。 虚空之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窟窿,雾气朦胧,视线根本看不清里面有什么。凌子扬开始还以为进入青萝灵谷的大门在这崖壁之上,正自诧异间,碧灵儿已经挽着他的胳膊,升向天空。 甫一穿过窟窿,凌子扬顿觉头重脚轻,明明方才脑袋在上,可是现在身子完全颠倒过来。透过重重雾气朝下望去,山峦起伏,河流蜿蜒,浑然一碧,发现此时自己正处在万里高空,顿时惊得魂飞魄散,他想喊,可是罡风扑面,胸腔紧闭,完全喊不出声来,只得紧紧闭上眼睛。 这时候听见身边之人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别怕”,他便转向碧灵儿,却见碧灵儿把自己紧紧抱住,整个人慢慢变得透明,乃至一个大致的轮廓,最后化为一阵风将自己紧紧缠绕,拖住了下降的趋势,下去的势头一缓,同时头朝上、脚朝下倒转过来。如同仙人乘上了一朵云,缓缓驾临凡间。 四周大好景色尽收眼底,满目苍翠,古木参天,远处青山隐隐,绿水迢迢。 下降的时间极为漫长,可凌子扬还是意犹未尽,落地之时,一阵惆怅。此时望向四周,不知名的野蔓青翠非常,直没人膝,青草掩映处隐藏着一弯小溪,清澈见底,几只像是鸳鸯的禽类正在畅游。远处不知名的动物十分惹人怜爱,成群结队,正在埋头吃草,似牛非牛,似羊非羊。天上有着五彩冰纷的飞鸟不时从他的脑袋上方路过,驶向远方。这些植物、动物,竟是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望着美好的风光,凌子扬心中有一种久违的平静,此时想问碧灵儿是不是这就是她的家乡青萝灵谷,便叫了一声,可是没有回音,四下一望,哪里还有她的踪影。他不禁心下焦急,不断四顾寻找,又大声呼唤了一声:“灵——儿——” “凌哥哥,我在这里!” 正寻寻觅觅间,凌子扬突然听见后面传来的声音,蓦然回首,但见一个俏生生的美丽女子站在不远处,碧发飞舞,含情脉脉。 凌子扬拔足奔去,在她的跟前驻足,却见此时的碧灵儿已经褪下了青衣,更换了另一种装束,头戴七彩花环,紧致的酥胸上围着一条深绿色的抹胸,身披薜荔,腰束女萝,下身是一袭不知是什么植物织成的翠绿色短裙,一双赤足显得格外洁净白皙。雾鬓风鬟中饱含着淡淡的清素,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清丽的风情。轻颦浅笑如她,高洁素雅如她,清灵空幽如她,秀婉脱俗如她,温柔几许如她,天姿绝色如她,至真至纯如她。 凌子扬痴痴的望着,暗想:“就算天人,也不过如此吧。” 碧灵儿见他的样子,捂嘴一笑道:“凌哥哥,你看够了吗?” “看不够,一辈子都看不够!”凌子扬仍是痴痴地望着。 碧灵儿一皱眉,恶狠狠地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嗔道:“臭小子,你是刚才掉下来吓傻了吧?” 凌子扬吃痛,这才如梦初醒道:“对不住灵儿,我是没想到你这么好看,一时间看忘神儿了。” 碧灵儿听了这话,心里甜滋滋的,但还是佯怒道:“谁知道你说的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凌子扬无辜道,随后又问:“对了,你穿这么少,不冷吗?” 碧灵儿娥眉即竖,抬臂欲打,凌子扬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求饶,说了许多溢美之词,这才使她展开笑颜。 碧灵儿莞尔一笑道:“好了,我们走吧。” 两人并肩沿着小溪朝下游走去,凌子扬不断四顾,欣赏美景,这时却听碧灵儿说道:“此地沃野千里,是我们山鬼的起源之地,唤作‘原始之野’,要说最美丽的风景还在里面呢。”说着指向不远处的翠屏高山。 第一卷 情天不寿 第十一章 青萝灵谷 两人行进高山,从一夹道穿过,初时逼仄狭隘,渐渐豁然开朗,复行数十步,从里面出来时,但见前方光明骤现,一派明丽风景。 前方是一处断崖,对面崖壁上有一绿色光幕挡住去路。碧灵儿望着凌子扬道:“我们到了!” 他们附近生长着一株老树,一根有腰肢粗细的枝桠斜斜地探出来,刚好掠过他们的头顶,直伸向对面崖边。 碧灵儿举目四望,正瞧见前方枝桠上垂下了一根粗藤,她灵机一动,一手绕过凌子扬的腰肢将他紧紧搂住,旋即腾空跃起,另一手攥紧那根粗藤,悠悠地荡了过去,身姿和何其曼妙动人。凌子扬侧过头,只见她的脸庞近在咫尺,闻到她身上有种独特的野蔓清香,脸上发烫,心脏不由得噗噗乱跳。 二人着地,碧灵儿当先走到屏障跟前,高声道:“我——回——来——了——” 这时,听到结界里面传来一个声音:“灵儿姐,你怎么才回来,想死我们了,你都不知道,你走了这么久,谷里都冷清了不少。” 碧灵儿嗤道:“切,我才不相信哪,我们这么多的姐妹,论调皮捣蛋,花样百出,我们的沐风数第二,我看没人能称第一吧。” 里面的声音又道:“哪有?灵儿姐你可别冤枉我啊,我平时有这么讨人厌吗?” 碧灵儿听出其中的委屈,扑哧一笑道:“我看你最近活动频繁,又惹姥姥不开心了对吧?要不然也不会又被罚到这里看守结界。” 那人叹了一口气道:“唉,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灵儿姐。” 碧灵儿不耐烦道:“闲话少说,快放我们进去啊。” 那人道:“哦哦,好的,稍等……不对,我们?还有谁?” 这时结界上破开了一个窟窿,又迅速合上。“灵儿姐,青萝灵谷曾有祖训,不得让异族进入谷中,我不能让他进来。” 碧灵儿指着结界道:“好你个沐风,连我都不相信是吧?你可知道他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自家人?” 那人道:“他?他不就是个人类吗,凡人是不能进入我们山鬼的世界的,你还是送他回去吧,兹事体大,我不能擅自做主让他同你进来。” 碧灵儿气的颐指气使道:“你竖起耳朵听好了,他——可是你姐夫!” “啊——?”结界之后传来一声惊呼,那人十分不相信道,“灵儿姐,你可别诓我,你——你此话当真?” 碧灵儿笃定说道:“比真金还真。” 在旁的凌子扬很是尴尬,眼见结界消失,现出一位少女来,她手持长矛,身着绿色植物编织的衣裙,一头碧色短发,比灵儿还要矮上半个头,活像一个假小子。 凌子扬见她瞪向自己,顿时不知所以,只得笑笑道:“你好,小妹妹。” “嗯?”沐风双目吐火,大声道:“小妹妹?我可一百零三岁了,你敢叫我小妹妹?”说着挥舞着长矛步步逼近。 凌子扬吓了一跳,连忙道:“对不住,我……” 碧灵儿笑得咯咯直笑道:“好了,沐风,你就别吓唬他了,你哪有一百多岁,以他的年纪,在人间都是当大叔的人了,人家叫你一声小妹妹也不为过啊。现在他也算是你的姐夫,所以以后要叫凌大哥,不许没大没小。” 沐风哈哈大笑道:“好了好了,我不拿你开心了,再说了,人家真的也不小了,虽然没有一百零三岁,但是再过一年我就成年了。” 凌子扬道:“你们成年是多少岁?” 沐风龇着嘴道:“一百岁!” 凌子扬倒抽一口冷气,不禁看向碧灵儿,那样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怪物。碧灵儿抬起粉拳生气道:“干嘛用这种目光看着我?想死吗?” 凌子扬连忙摇头道:“没、没有!” 碧灵儿道:“哼,我们山鬼的生命极其漫长,你们人类的生命在我们看来,就像蜉蝣生于天地,转瞬即逝,我今年一百三十岁,如果按照你们人类的寿命来看,我才满十九岁,你懂了吗?” 凌子扬暗恨自己刚才的举动,心想有没有伤到他,于是由衷道:“我懂了,对不起。” 碧灵儿诧异得看向他道:“以后不管什么事,我们之间,不必道歉言谢。” 凌子扬突然醒悟他们之间的关系,心照不宣之下,点了点头。 沐风故作感动道:“真是夫妻情深呀,令人动容。” 碧灵儿嗔道:“你又想找打了吗?” 沐风见她摩拳擦掌,顿时求饶道:“我错了,灵儿姐。姥姥一直在等你的消息,你赶快去见她吧。” 碧灵儿道:“好吧,这次我就放过你。”说着拉过凌子扬朝前走去。 前路古木参天,足下水泽遍地,四野极为阴暗幽深,周围没有一点儿声响,显得深邃而又神秘。凌子扬抬头望天,俱是一片墨绿色的屏障,那些枝叶极为茂盛,将天幕悉数罩住,不留半点罅隙。 两人踩着水中裸露出来的岩石,一直前行,不多时,地势渐高,地上已无积水,只是泥土湿润,踩上去软软的,说不出的舒服。 转过一处山坳,却听闻一声兽鸣,有若惊雷,在这幽静凄清的山林里显得尤为突兀刺耳。紧接着又是一声惊吼,这次声音又近了些。 隐隐约约,由远及近传来美妙的笛声,乐曲古朴动听,悠扬悦耳,仿佛在诉说着大自然的心声。清风吹过来,拂过去,将那音乐尽数荡进耳中心里,如此清越,又是那样婉转,跳动的音符,有如清晨草叶上的露珠,随着日色流转,反射出淡银的晨曦,令人仿佛沐浴在仙境的奇妙里。 碧灵儿欢喜呼道:“蝶裳,你来了?” 话音刚落,从山坳处转出两头巨兽,一头是体格壮硕的黑熊,上面坐着一位吹笛的女子,碧色长发披肩,美如春兰,看年纪比碧灵儿稍大一点。另一头则是色彩斑斓的猎豹,凛凛生威。 那位被称作“蝶裳”的女子温和道:“灵儿,你回来了。” 碧灵儿答道:“嗯。” 待那头黑熊走近,蝶裳有意打量了一眼凌子扬,向他友好一笑,便转向碧灵儿道:“我已经收到了沐风传来的信息,跟我走吧,姥姥在大殿等你。” 碧灵儿点了点头便一下子跃上了那头猎豹的背上,向凌子扬伸手道:“凌哥哥,快上来。” 凌子扬见猎豹双目紧紧盯着自己,喉咙有些发干,不由得倒退一步。蝶裳见状,不禁莞尔一笑。 碧灵儿道:“别怕,小黄是很温和的,你试着跟他亲近。” 凌子扬战战兢兢伸过手去,却见小黄把头在他的手掌上轻轻摩挲,不禁道:“小黄真乖!” 凌子扬惧意全无,一个翻身骑到了猎豹背上。两人翻山越岭,向密林深处继续前行,沿途颠簸,凌子扬差点摔下去,这才紧紧搂住碧灵儿的腰肢。 碧灵儿没有拒绝,只是脸色涨得红红的,为了不让蝶裳发现端倪,这才转移注意力,与蝶裳谈论一些近来谷中发生的趣事。 凌子扬无暇听闻,双目不住张望,周遭景色宜人,比之世外桃源都多了几分艳丽绝俗。越往深处,奇景越多,前方已无路可循,但两兽仍能找准方位前行。天色愈加昏暗,但是周围的景色仍能看的清楚,原来仔细可以发现,那些不知名的植被上栖息了一种奇特的昆虫,背上双翅合拢宛如牵牛花,并发出微弱的光芒,远远看上去,万物如同泛着微光,如同月下静海。 蝶舞吹奏笛子,那些昆虫如同受到了召唤一般,光芒忽然变强,整个天地如同夜尽天明一般,朝霞初生,霓霞明灭。 曲调继而高亢激昂,两兽驻足,却见周围无数昆虫冉冉升起,漫天浮游在空中,景象光怪陆离,蔚为大观,如梦如幻。 凌子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离奇的景象,不觉看得痴了,他伸出手来,一只昆虫竟也不惧,稳稳地停留在他的指尖。 有着微弱的温度,可以感觉到这样小生命的绚丽多彩。凌子扬将手移到面前轻轻道:“你好,小家伙。” 蝶舞停止吹奏,向他道:“它们唤作’幻萤’,是一种十分弱小的动物,但是却与万物为善。它们是夜间的精灵,整个黑夜都是它们的舞台,无拘无束,十分受人欢迎。” 凌子扬若有所思,如若人能有这般生活的话,该有多好。想想自己的经历,不禁怅然,当回过神来,那只幻萤已然远去。 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让他见识非凡,只怕这一生再也没有如此机缘面对这样的神仙福地。 约莫小半个时辰,二人来到了一处古树前,此树不知是何种类,竟能长得这般巨大,约有十人合抱之粗。 “我们到了!”碧灵儿道,“凌哥哥,我先进去向姥姥禀报,你先在这里稍作歇息。” “嗯,好。”凌子扬从猎豹身上下来,就立在原地,此地生疏,不敢到处走动。见到碧灵儿拉着蝶舞的手从巨树穿过,心中顿时一阵惊惶——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助。 如果她姥姥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执意要与妖界王子和亲,我受苦受罪没关系,只可惜灵儿一生都不会幸福。我已经决意要相助她挺过难关,定要誓死抗争到底。 想到这里,凌子扬牙关紧咬,神情坚毅。正当此时,忽闻阵阵惊呼,他循声望去,却见密林深处,一个小女孩正拔足狂奔,后面有一头剑齿虎奋力追赶。他见小女孩生命受到威胁,赶紧施展飞云渡追过去,那头虎奔跑的速度极其迅速,几乎快要赶上自己了,想到那女孩的性命危在旦夕,不敢轻怠,硬是将功力提升到了十重,饶是如此,也将近奔行了十里,这才堪堪将她追上。不可思议的是,小女孩奔跑的速度也很快,竟能够与它不相上下。可是此时再往前,就是一处瀑布,那下面云雾缭绕,不知深浅。 他提气纵身,直掠向那名小女孩,可是为时已晚,那头剑齿虎已经将她逼上绝境,惊慌之下,跌入万丈深渊。 凌子扬惊得一声冷汗,忙朝下望去,一片白茫茫的,什么都看不到。他想替她报仇,教训一下那头剑齿虎,可是四顾之下,哪有什么动物的影子。 他惊疑不定地往回走,刚才发生的一切,好似做梦一般,虚虚实实,真假莫辨,手心里湿湿的。可是前方哪有什么回去的路,到处都是茂密的不知名的植物,不变方向。此时心里一慌,忙找定一个方向行去。 林中深处,晦暗难辨,凌子扬不觉打了一个突。时间流逝,怕是灵儿现在到处在寻找自己。可是现在自己人生地不熟,不知如何走出这里。 不经意间,透过枝叶缝隙看到一个人影,他连忙向前走几步,却见那个小女孩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面无表情。 凌子扬大喜,连忙跑过去道:“你没死?” 只见那个女孩缓缓看向他,幽幽道:“为什么不救我?” 凌子扬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背心陡然一片冰凉,眼见小女孩双脚离地,慢慢飘向空中,居高临下,双手伸向自己,一袭碧色长发飘逸恍如鬼魅。 凌子扬双腿一软,欲要逃跑,可是一转身,那张面无情绪的脸凑在近前,他吓了一跳。这一前一后都是一模一样的小女孩,封住了他的前路和后路,凌子扬不禁大叫:“救命啊!” 两个小女孩同时说道:“你都不救我,为什么还要别人救你呢?” 凌子扬只是说出了“我”字,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自己没能救下她,害得她身赴黄泉,已是无比自责,又能强辩些什么呢? “哈哈哈”凌子扬深陷无比懊悔之中,突然听到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哑然看向两个小女孩,不明所以。 这时却听到碧灵儿的声音,略带谴责道:“欣雅、欣怡,你们闹够了没?” 两个小女孩一起躲向凌子扬的身后,向碧灵儿道:“灵儿姐姐,我们再也不敢了。” 凌子扬这才恍然大悟,这两个小女孩原来是一对双胞胎,难怪如此相像。于是到:“灵儿,孩子顽皮,就别计较了。” 碧灵儿道:“你是不知,这两个小鬼顽皮得紧,若不给他们点厉害瞧瞧,怕是以后都寝食难安。” 凌子扬嘿嘿一笑道:“没这么恐怖吧,他们到底还是个孩子,是顽劣了些,但也不打紧,况且我不是没什么事吗?” 第一卷 情天不寿 第十二章 此心不渝 碧灵儿娇嗔道:“就属你是个滥好人。以后若是她们再欺负你,我可不管你了。” 凌子扬无奈,向欣怡、欣雅道:“你们玩去吧。” 她们走后,碧灵儿忧心忡忡道:“姥姥她要见你!” 凌子扬暗想:“该来的始终要来。”于是拉着碧灵儿的手,凌空而去。 来到巨树跟前,二人从树干畅通进入,却见里面有一甬道,一直通向地底。碧灵儿走在前,拉着他不疾不徐的下去。只是二十级阶梯,空旷华丽的大殿便赫然映入眼帘。 地毯翠色欲滴,细看之下,那上面竟然生长着青色的小草,毛茸茸的,踩上去分外舒服。四周爬满了不知名的藤萝植物,零星点缀着些五颜六色的小花,遍布整个四壁。抬头看去,正中镶着一颗磨盘大的夜明珠,极为耀眼,周围四方各有一颗略小的夜明珠,五颗明珠交相辉映,将整个大殿镀上了金碧辉煌的色彩。 凌子扬大步迈入殿中,一眼便看见正前方的木椅前站着一位杵杖的老妪,碧发鸡皮,结萝缠身,满脸的皱纹诉说着岁月的沧桑,白眉灰眼却放射出骇人的精光。 她左右各伫立着一名女子,右首的蝶裳他已认识,左边的那位少女同样是山鬼的装束,但是衣裙上全是或粉或黄的鲜花,连头饰都是数朵雏菊点缀,所以看上去尤为惊艳,亭亭玉立,美艳孤芳,面无表情,不见喜怒,丽绝人世,一双眸子如同一汪清泉,给人一种至清至纯的感觉。 碧灵儿始一进殿,神情便变得尤为凝重,心神慌乱之下,便蹙眉望向身边的男子。 凌子扬见殿中三人神情严肃,心知若不坚持己见,力护灵儿,怕今生再也不能与她相知相守了。于是定了定心神,双手作揖,向那老妪恭敬道:“姥姥在上,小婿有礼了。” 那老妪重重地哼了一声,将手杖在地上狠狠一杵道:“你与灵儿虽然已经拜堂成亲,但是既无媒妁之言,也无长辈证婚,这伉俪之名,恐怕作不得数,这一声’姥姥’,老身受不起。” 这种境遇,是他早已料想到的,只是现在到了这一步,心头仍是一滞。“姥姥,虽然你不认同我与灵儿,但是我与灵儿真心相爱,天地可鉴,如若无她,我活着已没什么意思,希望您看在我们同甘共苦的份上,成全我们。” 凌子扬这话出自肺腑,夏轻云心中另有所属,自己也被人间正道通缉,这个世间已与他无多大瓜葛,唯一牵挂的便是近日相识的碧灵儿,虽然他们是假借夫妻之名,但是其中情愫,怕是早已暗生。 “如若我偏不让你们在一起呢?”老妪面如寒霜,厉声喝道。 凌子扬向前踏出一步,亦是毫不退让,哈哈笑道:“原想青萝灵谷远离尘世,诸位山鬼必定也如同传说一般敢爱敢恨,卓识非凡,遇恶决不妥协,万万没想到,现如今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不辨是非,牺牲他人……” “住口——”那名身着花衣的女子话音刚落,足下生长出一簇花藤将他裹了个严严实实。 凌子扬只是冷笑,老妪叹了口气道:“飞花,你退下,你让他说。” “青萝灵谷本是灵儿的家,可是这个家却要将她推进虎口,既然你们如此对她,我便要带她离去。”凌子扬愤然说道。 老妪嗤之以鼻道:“离开,你们又能去哪儿?” 凌子扬道:“天大地大,总有我们的容身之处,就算在人间为奴为仆,也好过这假仁假义之地。” 老妪怒极反笑道:“好个假仁假义,臭小子,你以为青萝灵谷就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飞花,将他的头颅给我割下来。” 飞花应声而上,屈指成爪,直取他的咽喉。但见凌子扬早已暗中提了一口气,挣开藤蔓,施展飞云渡,快速移到飞花后方,一拳挥出。 瞬息间花飞满天,那一拳却没有击在实处,原来对方来不及闪躲,便汇聚了一团落红挡在其间,阻挡了力道。 “好小子,功夫不弱。”那老妪发出一声赞叹,其中并无怨怼之意。 这时蝶裳道:“凌子扬,飞花是青萝灵谷中除了姥姥外的第一高手,你是赢不了的,还不如当即与灵儿话别,出得谷去,以后再也不要来了。” 凌子扬道:“要我跟灵儿分开,除非我死。” 飞花一听此言,出招更急,每一式必定席卷一片落红,不断附着跟进,割裂衣衫皮肉。 凌子扬深知飞花的功力远在自己之上,她久攻不杀,正是留有余地,此时手中无剑,万凌剑诀施展不出,只得以飞云渡与她周旋。 “飞花,不必跟他徒费气力,杀了了事。”只听得老妪说道。 飞花暗道低声道:“对不住了,黄泉之下,一路走好。” 凌子扬见对方迅捷出手,身手竟然比刚才快了数倍,一掌击在自己的小腹上,痛呼了一声,远远地跌了出去。 他趴着身子抬头看去,前方一只由花瓣汇聚的巨大人头,张着幽深的大口,发出惨绝人寰的嘶声叫喊,向着自己迎头吞噬。 凌子扬心头不由得一惧,紧紧闭上了双眼,在一刹那只有一个念头:“永别了,灵儿。” 心识腾空了很久,仿佛自己从这世上消失了一般,当他回过意识,心道已经到了黄泉么?于是睁开了双眼。 满天的落红兀自徐徐飘下,可是殿中诸位已经换了一副颜色,尽皆微笑着望着他。凌子扬傻了眼,不知此时到底是在阳世还是幽冥。 只见老妪一连笑了三声道:“不错不错,贤婿没有让老身失望。” 凌子扬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愣愣道:“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老妪笑着摇了摇头,在场众人也都掩嘴轻笑。飞花见他还未回过神来,便道:“恭喜你,凌子扬,你已经通过了我们的考验。” “啊……”凌子扬这才恍然,原来这一切竟是姥姥精心布的局,考验我是否对灵儿真心来着。 碧灵儿来到他跟前幽幽道:“对不起,凌哥哥,我……” 老妪道:“这你可不能怪灵儿,是我千叮万嘱要求灵儿不准向你泄露此事,若非如此,怎能放心将灵儿的一生托付给你呢?” 凌子扬惊喜万状道:“姥姥,那么你是同意我跟灵儿在一起了?” 老妪道:“先前灵儿向我汇报此事时,心中尚且不放心,现在见你对灵儿一往情深,痴心一片,我又有什么理由拆散你呢?尽管青萝灵谷数千年来虽有与异族相恋者,但却从未有过与异族男子通婚的情况,但是万物平等,凡事都有第一次,我辈乃万物之灵,断不可如此迂腐。” 凌子扬道:“姥姥见识不凡,方才小婿胡乱言语,您万万不可放在心上。” 老妪道:“既然你已是自家人,说话也就不用那么生分,你也说了,老身也不是迂腐之人,方才本就有以试探你,情急之下,言语偏激,也情有可原,更何况在那种情况下能说出那样一番话,真的是很不容易。老身是这青萝灵谷之主,名’落藜’,承接山鬼一族已有千年,山鬼不同于其他万物生灵需要延绵后代,我们皆是这谷中自然之气所化,所生之灵,皆为女子。与生俱来便被大自然赋予了灵气和法力,现如今整个青萝灵谷有姐妹二百九十九位,加上你,便添了一个整数。” 凌子扬叹道:“也只是有大自然才能孕育出如此美丽的精灵吧。” 落藜道:“不错,大自然鬼斧神工,塑造了万事万物,包括人类。” 凌子扬眉头一紧,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忙道:“姥姥如今成全了我们,那么妖族来犯怎么办?” 此言一出口,大殿内众人面面相觑。落藜缓缓说道:“此事我心中已有主意,你不用担心,飞花、蝶裳,你们送子扬下去疗伤。” 凌子扬向前一步道:“姥姥,你为了成全我跟灵儿,已将青萝灵谷的存亡推向了风口浪尖,心中实在有愧,如若有用得着小婿的地方,定当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落藜道:“不错,我们青萝灵谷已经面临着亘古以来最大的浩劫,但这并不是妖族单方面的。放心吧,虽然情势危急,但是这次灵儿前往人间已经找到了解救之法,不日便能让青萝灵谷转危为安,当下最重要的事就是治好你的伤,不然你重伤之躯,怎么力保我青萝灵谷。” 凌子扬心知确实如此,心头一松,却突然眼前一黑,倒地不醒。这是他数月以来第一次感到无比放松,紧绷的弦终于松懈。一个月前日夜兼程为夏轻云采药,刚回来时却又被秦应寒算计,让他师父空月打成重伤,辗转一日来到青萝灵谷。帮助碧灵儿抵抗家族压力,已是他所保存的最后一点体力,此时消耗殆尽,终于支撑不住了。 第一卷 情天不寿 第十三章 苦情巨树 凌子扬醒来时已经是夜幕降临,一睁开眼,就看见碧灵儿端坐床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 只见她嘴角含笑,温和道:“你醒了?感觉怎样?” 凌子扬亦是报之一笑道:“这一觉睡得好香,好久都没有睡过这么香的觉了。”说完便要伸一下懒腰,一抬手便牵动到自己胸前和双肩的伤口,这一下痛的几乎都无法呼吸了。 躺在这么舒适的床上,他已经忘了自己曾经受过伤,此时回想到前几日的惊心动魄,不禁有着恍如隔世之感。 “不要乱动,安心躺下。”碧灵儿的话虽然温柔,但却有种不容回拒的语气。凌子扬听了,只得照做。 他发现自己全身大大小小的伤口,已经全部细心包扎过,如果静卧不动,几乎感觉不到疼痛。 “我的伤口都是你亲自上药包扎的吗?”凌子扬脸上有些灼热。 碧灵儿想也不想道:“当然了,谷中又没有男子,我们又是夫妻,你说还能有谁能把你的衣服剥光,给你上药?” “啊——”凌子扬大叫出声。 “啊什么啊?当初在苍惘山上,可不是你说的要脱裤子的嘛,我现在就帮你脱了,有什么意见吗?”碧灵儿蛮横道。 “没……没有意见。”凌子扬额上渗出冷汗。 就这样在床上躺了几日,伤势渐渐好转,其间蝶裳、飞花等众多姐妹都来探望过自己,心中有着久违的温暖,这才像家的感觉,尽管自己和灵儿是假夫妻,夜夜同床共睡,但都从未有过越礼之举,这种合家欢乐的感觉让他充满了对未来生活的勇气。 五日后,经过碧灵儿同意,凌子扬已经能下床走动。当他走到房门前往外望去时,又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只见外面千树万树笔直伫立,粗大的枝桠横斜逸出,满目绿色葱茏一片。往下望去,却见地面远在百丈之外,几乎都看不清楚了,注视之后,头脑一阵天旋地转,连忙回到屋里来。 原来这里的住所都是在大树内部,难怪屋里四壁全无棱角,凌子扬突然变得十分喜欢这里了,感觉就像变成了一只翱翔天际的鸟,树上的房子就是自己的归宿。 接下来这几日,碧灵儿带着他翱翔天际,到各家窜门拜访,青萝灵谷内所有山鬼几乎都认识他了。 又一连过了五日,这天深夜,凌子扬正在睡熟,却被身旁的碧灵儿唤醒。 只听见她道:“凌哥哥,你伤已经全好了对吧?” 凌子扬道:“是,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了。” 碧灵儿道:“几日前,姥姥给我安排了一项秘密任务,我便要去做,可是姥姥说什么也不让我独自去,非要我等你伤好后一同前往。” 凌子扬暗想此事定当非同小可,于是道:“到底什么事?” 碧灵儿道:“说来话长,我在路上跟你说,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发,要是等天色亮了,我们便不好行动了。” 凌子扬见她将事情说的刻不容缓,便立即穿衣下床,随同她一直往山林的更深处飞去。 飞了约莫半个时辰,凌子扬发现这里的树木多为凋枯,很多已经黄了半数的叶子,枯枝遇风即折。 他突然想到那日在苍惘山上,碧灵儿曾说青萝灵谷的水源逐渐枯竭,难道这便是水源枯竭所致。 飞得越远,树木枯萎的情况越糟糕,最后便看到有许许多多的植物已经死亡,山鬼们赖以生存的家园,竟然面临着如此浩劫。 他们一路穿行,已经出得树林,眼前土地龟裂,仿佛干涸的伤痕。但见前方有一棵比之大殿所在的那棵树更为巨大的树笔直伫立在远处,树冠已经插入云霄,树干周围也围绕着几缕白云。 “那便是苦情巨树了,它的年纪比我们青萝灵谷的任何一个生命都要久远,苍茫岁月,亘古万年,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它就已经生长在那里了。”碧灵儿指着它道。 凌子扬诧道:“苦情巨树?好独特的名字。” 碧灵儿道:“你知道吗?很久很久以前它并没有名字,它之所以被称为苦情巨树,是因为我们山鬼曾有一位前辈爱上了一位凡人,那个凡人也很爱他,可是前辈终究没有跟他在一起。” 凌子扬奇道:“这又是为何?” 碧灵儿幽幽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是一个诅咒,我们山鬼与人类相爱者不在少数,可最终都不得善终。也许那位前辈是为了保护自己爱着的人才那样做的,后来前辈相思成疾,进入苦情巨树,就再也没有出来,从此以后巨树越长越茂盛。情之一字,本就如此,初时极甜,其后便苦,难以回味,这也许就是这树名的由来。” 凌子扬搂紧她,柔情道:“灵儿,你放心,我们不会像前辈们的,我们一定要在一起天长地久,永不分离。” 碧灵儿点点头,笃定道:“嗯,天长地久,永不分离。” 两人相视笑了笑,便又望向前方。凌子扬抬头唏嘘道:“真的是难以想象,这世界上真的还有这么粗壮的树。” 碧灵儿一笑道:“恐怕它是这世界上最大的一棵树了,走,我带你去瞧瞧。” 二人急速掠近,在近处观察,苦情巨树仿佛是一座直插入云的高峰,直通往天界。碧灵儿急速向上飞行,誓要一睹云层之上的尊容。 凌子扬只觉得呼吸艰难,但是能够在高空之上飞翔,又是无比的畅快。终于登上了巨树第一个分枝,顺着主干向上望去,树冠却仍然遥不可及。 碧灵儿拉着他的手坐下,却见前方霞光万道,云海波涛起伏,一轮红日正在升起,破海而出,景象光怪陆离,蔚为壮观。 “好漂亮啊!”凌子扬胸中久久不能平静,一阵狂喜,心念平生能见到此景,真是死也无憾了。 碧灵儿道:“是啊,以前我不开心的时候就来这里看日出,总是能将心里的阴霾一扫而散。” 太阳慢慢升起,驱散了云雾,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下方的景象赫然映入眼帘,但见远处青峰连绵,绿水迢迢,竟能够望见凌子扬初来这里时的那处原野,碧油油的仿佛绿色的海洋。 凌子扬道:“青萝灵谷如此美丽,我们都要守护好它!灵儿,我们继续走吧。” 碧灵儿答应了一声,便托着他继续向上飞去,来到一处四个枝桠分枝处。此地有一处树洞,两人鱼贯进入。 碧灵儿站定洞中中心位置道:“此地有一处法阵,可以带我们通过苦情巨树的枝干,经由根须,直通地底。青萝灵谷的水源是来自于地下,如今地下水已经不在涌出,势必下面出了什么问题。” 只见碧灵儿双手在胸前结了个奇怪的手势,并低声诵咒,足下方圆一丈之内出现了一个复杂的阵法图案。还没等他回过神来,碧灵儿已经一把拉住他的手道:“我们走!” 凌子扬惊呼一声,整个身子已经快速下陷,急剧下坠,不消半会功夫,已经置身于一片荧光幽幽的世界。 凌子扬环顾四周,但见足下黝黑的土地起伏,遍地石笋石凌,宛如一丛丛的荆棘。上方亦是黝黑色的顶部,和地面一样蜿蜒起伏,不时垂下几根钟乳,水珠晶莹剔透地从尖端处滴下,发出“滴滴答答”的清响。 按理说此地远在地底深处,应该日月无光才是,但是整个地下世界无处不散发出幽光,有淡黄色的光,有青色的光,有红色的光……五光十色,虽然光芒不是很强盛,但仍是绚丽多彩。 碧灵儿道:“虽然我们青萝灵谷的地下世界满眼全是黑黝黝的岩石和土地,但仍是有很多珍贵的矿石,你仔细看每一处土地,都有着或大或小的石头裸露在外,这些光全是它们散发出来的。” 凌子扬惊叹道:“的确很神奇,想不到地下的世界竟然是这个样子的。” 碧灵儿道:“地下也有很多河流交错,我们去寻找水源吧。” “好的。”凌子扬率先往前走去。 碧灵儿边走边道:“现在可以告诉你此行的目的了。那日你昏倒之后,蝶裳和飞花送你回家,姥姥单独把我留下……” 话说当日,大殿内只余下落藜和碧灵儿两人。落藜在大殿外张起结界,这才放心向碧灵儿问道:“灵儿,东西可曾到手?” “幸不辱命!”碧灵儿一伸手,一卷轴赫然在握。 落藜一阵狂喜,将卷轴接过来道:“好,风雪引在手,青萝灵谷定然不怕妖族来犯,如若敢来,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碧灵儿愁容顿现道:“姥姥,这卷轴怕是个不祥之物,当日婷姐的性命就断送在这卷轴上。” 落藜叹了口气道:“你可知这风雪引的来历?” 碧灵儿摇了摇头道:“我只知道他是人间洛仙门的镇派之宝,据说有毁天灭地的威力。” 落藜道:“不错,传说风雪引是千年前一位仙人所谱写的曲子,曲成之日,山呼海啸,斗转星移,它的威力足可移山填海,破宇灭宙,人人可畏。后来仙人也不知去了哪里,独留下这一卷轴,妖魔人三界不断哄抢,后来洛仙门开山祖师机缘巧合得到此物,为避免众生涂炭,便以绝强阵法封印,历代严加看守。你也知道了,此物是仙人所创,所以也只能适合仙人修炼弹奏,若是常人修炼,必遭反噬。” 碧灵儿急道:“那姥姥你……” 落藜道:“放心吧,灵儿,动用风雪引也只是我最坏的打算,目前的情势还不算太坏,我们尚有余地能扳回局面。青萝灵谷水源枯竭,料想是地下水源受阻。” 碧灵儿道:“既然知道了原因,那为何我们不下去一探究竟?” 落藜道:“没你想的那么简单,青萝灵谷近来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我仔细琢磨了许久,怕是我们中间出现了内鬼。” “啊?怎么可能?”碧灵儿惊讶道。 落藜干脆利落道:“没有什么不可能的,青萝灵谷与妖族的结界数千年来都没发生什么状况,为何就在最近结界的力量突然减弱,并且水源又出现了问题,这两件事任意一件都足以为山鬼一族带来灭顶之灾。” “可是怎么可能呢?都是朝夕相处的姐妹,会有谁对自己的家园不利呢?”碧灵儿十分不愿意相信是这样的结果。 落藜叹了一口气道:“灵儿,世道在变,即使最纯洁的心也会被利益所诱惑。人间有句老话叫做’人心难测’,你既已在人间走了一遭,这个道理还不懂吗?” 第一卷 情天不寿 第十四章 暗潮汹涌 碧灵儿含着泪道:“姥姥,我明白了。如果最后真的如你所说,能否答应灵儿,放她一条生路?” 落藜道:“如果真是谷里的姐妹包藏祸心,我也不忍心她死。” 碧灵儿道:“谢谢姥姥。” 落藜道:“灵儿啊,按理说你和子扬刚刚回来,应当尽享齐人之福,可是青萝灵谷内外交困,已是半刻也闲不得。待子扬伤好之后,你们速去地下查探水源,临行之前也不必向我辞行了。” 碧灵儿想了想道:“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落藜道:“不可,此行难免会有什么意外,子扬功力高深,足可助你一臂之力,现如今,整个谷中,我也只能相信你了。” 碧灵儿向她跪倒道:“灵儿定当不负姥姥之命。” “切记,兹事体大,此时你知我知,除了子扬之外,任何人都不能透露。” 碧灵儿将那晚的谈话娓娓道来,凌子扬听得聚精会神,等她终于说完,这才问道:“灵儿,你说风雪引在你的手里,这怎么可能。我听万大哥说起过,那天晚上风雪引是随着楚婷一起消失的,而你是第二天晚上才来到苍惘山的。我清楚地记得那天,我和万大哥在桃林仔仔细细的找了个遍,就是没有见到卷轴的影子,最后怎么会出现在你的手里?我实在想不通。” “哎呀,笨!”碧灵儿使劲在他的脑门上敲了一下道,“其实婷姐盗取风雪引的那天,我就在洛仙门外接应,她将风雪引交到我的手中,自己则引开追兵,我们双方约定时间在苍惘山汇合。至于万天抒所提到的风雪引一定是假的,婷姐定是偷盗卷轴的时候看了一些,把内容记住,所以才在最后关头发动风雪引将那个臭道士打伤的。” 凌子扬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碧灵儿心虚望向他道:“凌哥哥,你不会怪我吧?” 凌子扬不解道:“嗯?怪你?怪你什么啊?” 碧灵儿顿了顿道:“怪我一直瞒着你这件事,怪我偷了你万大哥的镇派之宝。” 凌子扬笑道:“原来是这个,你不算隐瞒,现在你不是把整件事都告诉我了吗?我想,要是万大哥知悉了事情原委,一定会原谅你和楚姑娘的。” 碧灵儿释然一笑道:“凌哥哥,你人真好。” 凌子扬道:“凌哥哥?你打算要一直这么叫么?” 碧灵儿奇道:“那要不然呢?” 凌子扬仰着头道:“当初我们约定在先,有旁人在的时候你就叫我凌哥哥,若无旁人,你便唤我臭小子,你都忘记了吗?” 碧灵儿假装叹了一口气道:“可是本姑娘已经叫习惯了,不想改口了,你想听,可永远也听不了了。” 凌子扬欢喜道:“我还是喜欢听现在的这个称呼,不改口最好!” 碧灵儿啐道:“等你那天把我惹不开心了,我一定会改回来的。” 凌子扬道:“不会的,灵儿,我永远都不会让你不开心的。” 碧灵儿歪着头哼了一声道:“那可不一定,我在人间可听说男人十之八九没个好东西,总是让女人吃亏,那知你以后会不会欺负我!” 凌子扬正严肃道:“我凌子扬对天发誓,今生今世绝不会辜负灵儿……” 话未说完,却被碧灵儿急着打断:“喂,你干嘛?谁教你发誓了,以后不许这样了。” 凌子扬见她此话说得柔情,心头一暖,不禁一笑。 不多时,二人便听见有淙淙流水之声,便加快脚步。来到地下河水岸边,却见这里的景象又是一番天地。水色波光粼粼,泛着迷人的幽光,荡漾起来,整个地底世界宛如浸在水中,光影交错,如梦如幻。 岸边生长着茂盛的红色花朵,长势甚好,大约齐腰的高度,那些植物本身就泛着荧荧之光,无风自动,一起左右摇晃,摇曳身姿,宛如跳着一支不知名的舞蹈。 凌子扬走到近前,一触碰花朵,一只幻萤竟然悠悠跃起,缓缓飘向空中,紧接着,一大片一齐飘飞起来,远远看上去,流光溢彩,霓霞翻涌,端是景象万千,云蒸霞蔚。 此时万千幻萤齐聚河岸,或在空中随意翻飞,或在草间枝头展翼小憩,便造就出这个光华流泻、如水晶尘埃沉浮于天地的奇景。 凌子扬道:“想不到,这里也竟能见着幻萤。” 碧灵儿道:“你别看幻萤如此弱小,它们的生命力极为顽强,就是为黑夜而活。不过……这花,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它的样子好奇怪。” 凌子扬道:“这是彼岸花,又名曼珠沙华,是传说中生长在黄泉的花朵。” 碧灵儿不禁打了一个寒噤道:“你可别吓我。” 凌子扬打趣道:“怕什么?你堂堂山鬼,法力无边,还怕鬼么?” 碧灵儿神色忧虑道:“我当然不怕了,只是这里静悄悄的,心里总感觉不踏实。岂止是在这里,自从这次回来,就明显感觉到整个青萝灵谷虽然表面上跟往常一样平平静静,但是在不为人知处却暗潮涌动,心里焦躁不已。” 凌子扬温柔道:“你就别自己吓自己了。” 碧灵儿蹙着眉道:“不是啊,凌哥哥,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安静的缘故,自从刚到这地下,我就感觉有人一直在后面紧跟着我们。” 凌子扬被她说得心里发毛,颤抖着问:“灵儿,你此话当真?” 碧灵儿“噗嗤”一笑道:“当然是假的了,看把你吓得,一愣一愣的。” 凌子扬松了一口气,无奈摇了摇头,自顾向前走去。 可是凌子扬并没有看见,碧灵儿神色又突然严肃,轻微偏过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又见凌子扬走远,便追了上去。 二人越走越深,经过多次河流汇聚处,终于到了河流尽头,却见一口泉眼已被阵法封印,泉眼附近有一条粗壮的沟壑,延向他们所在的方向。 碧灵儿怒道:“原来地下泉眼被人动了手脚,到底是谁这么可恨?” 凌子扬望向她道:“我们快将阵法解除吧。” “好,此阵法有些难解,凌哥哥,我需要你的功力。”碧灵儿说完,已经捏了个法诀,将灵力注入泉眼。 凌子扬依言走到她的后面,将自己的灵力缓缓注入到她的体内。 正在这时,忽听一个声音道:“灵儿,子扬,我来助你。” 凌子扬听见大喜道:“蝶裳,你怎么来了?” 碧灵儿听到,想到落藜对她说起的事,不禁心神大震,暗叫不好,欲要提醒凌子扬堤防她。可是蝶裳却已经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来到,一拳击在凌子扬的后背。 二人灵力相连,皆是狂喷了一口鲜血,跌在了地上,看样子都受到了同等程度的伤害。 碧灵儿凄楚道:“没想到,内鬼竟然是你,我怀疑过飞花,怀疑过沐风,怀疑过谷里的任何一个人,就是没有怀疑过你,蝶裳,我最好的姐妹,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蝶裳面部狰狞,阴狠说道:“你不用知道为什么,你记住,青萝灵谷注定会成为妖界的领地。” 凌子扬见蝶裳对碧灵儿步步逼近,脸上杀机骤现,顿时一跃而起,拔断一根钟乳,使出一式“莺啭皇州春色阑”,剑气连绵不绝,直搅向蝶裳。 蝶裳未曾料到,他重伤在身,竟还能使出这么雄浑的剑气。连忙急速躲闪,下一个瞬间,她就已经出现在凌子扬的上空,屈指成爪,直取天灵盖,招式阴狠毒辣,危及性命。 当此之时,一道藤鞭如电扫来,蝶裳只得撤招后退,落地之时,身子急旋,漫天利芒激射而出,整个空间内,竟无躲闪之处。 碧灵儿急忙挡在凌子扬的前面,不断挥舞着青藤,格挡了那些利芒。可是最后,连青藤也被割断。凌子扬又急忙抢身而出,大喝一声:“独有凤凰池上客”,刹那间,剑气磅礴,势如闪电,凌子扬人剑合一,化为一条游龙,在整个空间内来回飞旋,将利芒悉数打散,最后泰山压顶,直袭蝶裳。 “子扬,不要杀她。”关键时刻,碧灵儿立时喊道。 凌子扬收剑回掠,却见蝶裳披头散发,被他的剑气震开了老远。 “呵呵呵。”蝶裳颤巍巍地站起,笑得极为癫狂道,“想不到你的功力如此深厚,我真是看走眼了,不过你们以为还能活着离开这里吗?” “蝶裳,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告诉我为什么。”碧灵儿伤心欲绝。 蝶裳大笑道:“你永远也不会知道。”说罢,脸上浮现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转身即走。 凌子扬大喝了声“休走”便立马追了上去,可是刚跑了几步,便听见了一声轰然巨响。前方突然塌陷,唯一的道路立时被封死。 “她一切都已经算计好了,前路封死,我们困死在这里了。”碧灵儿说完,呜呜大哭。 凌子扬道:“天无绝人之路,我们去找找别的出口。” “没有了,这里已经是尽头了,就算我们现在把阵法解除,到时水源涌出,不能畅通流出,我们也只能淹死。”碧灵儿的话浇灭了他最后的希望。 凌子扬见她哭得伤心,也不知怎么安慰,最好的姐妹却是祸害家园的罪魁祸首,这件事任是发生在了谁的身上,都不会好受。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坐在碧灵儿的身边,将她抱在怀里,任她靠在自己的肩上垂泪。 也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碧灵儿停止了哭泣,转为发呆,凌子扬百无聊赖,随意四顾,不经意间竟看见角落里有一只铃铛,便走过去捡起来把玩。 碧灵儿听见铃铛脆响,心神一震,急忙跑过去一把夺下他手里的东西道:“你在哪里发现的?” “呶,就在那儿。”凌子扬指向那个角落。 碧灵儿走近蹲下,注视了一会儿,竟又大哭起来,这次哭得竟然比方才更要悲惨凄厉。 凌子扬忙问:“这到底怎么了?” 碧灵儿道:“这铃铛……是我与蝶裳互相交换的信物。” 凌子扬奇道:“就这事?既然蝶裳已经堕落至此,那你就不要为她伤心了。” 碧灵儿连忙道:“我早该注意到,我回到谷中时,蝶裳的腰间已经没有了这个铃铛。我早该察觉到,我们如今见到的这个蝶裳,根本就是假的。” 凌子扬大为震惊道:“假的?那……真正的蝶裳在什么地方?” “她就在我的脚下。”碧灵儿声音颤抖。 凌子扬走过来仔细看去,发现地上有一滩莹莹发光的磷粉,只听得碧灵儿解释道:“我们山鬼死后,身体就会像植物一样,化为灰尘泥土。这些东西,全是蝶裳的气味,定是她独自前来探查水源,所以遭遇不测。” “是那个假蝶裳,我凌子扬定要让她付出代价!”说着,将方才用来对敌的钟乳狠狠地插在泥壁上,顿时三尺多长的钟乳竟然直没进去。 凌子扬诧异之下,急忙又多插了几下,不时就出现了一个硕大的窟窿,顿时大喜,向碧灵儿道:“灵儿,这里有路。” 第一卷 情天不寿 第十五章 神女有心 碧灵儿闻言立即过来,向他道:“凌哥哥你让开,让我来。” 凌子扬急忙后退,却见碧灵儿纤指一抬,大片飞叶汇聚成龙,听从她的指令,急速涌向那个窟窿,破开阻碍,顿时一条甬道入口呈现在他们眼前。 凌子扬抱臂一笑道:“我就说嘛,天无绝人之路。”说罢,当先向前走去。 这条甬道极为狭长,一直延伸,好像也没有尽头,但是当下后路已无,只得向前。 就这样行进了半个时辰,终于见到了出口,凌子扬迫不及待地拉着碧灵儿向前奔去。出得洞口,却见是一个更大的地底空间,比之青萝灵谷的大殿都要大上一倍。 洞内也没有别的杂物,只有正中有一个女子的雕像,体态娇丽,衣饰华美,天生丽质,身披水草般的衣裙,栩栩如生,只是神情悲戚,惹人心怜。 碧灵儿看着雕像出神,眼中尽是惊喜之色,凌子扬问道:“灵儿,这雕像巧夺天工,活灵活现,宛如生人,当真神奇,真不知出自哪位高人之手。” 碧灵儿道:“我也不知道是哪位能工巧匠独有匠心,不过我认识她,她便是我跟你说起过的那位前辈,曾经爱上了一个凡人,后来进入苦情巨树,再也没有出来,青萝灵谷祖祖辈辈都记得她的名字——瑶姬。曾经是我们山鬼最伟大的谷主,一生之中,不仅为谷里尽心尽责,还为人间做了许许多多的好事,在人间都知道她的鼎鼎大名,尊其为神女。” 凌子扬恍然大悟道:“巫山神女?” 碧灵儿点了点头道:“嗯,我说吧,连你也认识她。” 凌子扬道:“当然了,巫山神女何止鼎鼎有名,简直是家喻户晓。当年三峡堵塞,以至于洪水肆掠,荼毒生灵,瑶姬娘娘愤然治理,解救众生于危难,造福于后世。” 碧灵儿道:“不错,后来瑶姬前辈就一直守在那里,护佑百姓世世代代,直到很多年以后,她遇到了一个男人,从此为情所困,回到青萝灵谷,就再也没有出现了。” 凌子扬奇道:“襄王有梦,神女无心,难道你说的是这件事?可是人间盛传,襄王与瑶姬娘娘在梦中相见,对其一见倾心,可是瑶姬娘娘却不喜欢她,拒绝了跟他在一起啊。” 碧灵儿也是疑惑道:“那我就不清楚了,此事时隔有一千多年了,可能传言也不尽属实,这些也只有瑶姬前辈自己清楚了。” 凌子扬心想也是,见碧灵儿跪下行礼,自己也连忙跪下,心中祷告:“愿神女护佑我等平安脱险,解救青萝灵谷于危难之中。” 他的话在心中刚刚说完,却见眼前的雕像突然发出绚丽的五彩之光,石像内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依稀可见正是这石像的面貌,不禁叫道:“瑶姬娘娘显灵了!” 碧灵儿闻言也立即抬眼望去,蘧然道:“真的是瑶姬前辈!” 只见神像的幻影微笑着,极为温和善目,看着二人道:“我正是瑶姬,身在此处的只是我的一缕残魂,你们方才所说,我已尽皆听闻。时光飞逝,转瞬千年,想不到在这日月无光的地底,还能见到族人。” 碧灵儿激动道:“晚辈也是一样,在晚辈的心中,您就是神一般的存在,能够遇见你,真的是感谢苍天命运,不知前辈为何身在此间,不愿离去呢?” 瑶姬道:“正如你们方才所说,我爱慕一位人间的男子,欣赏他的才华,忍不住在梦中与他相见。可是他是人间的王,注定要入世治理国家,而我却是山间的精灵,不能耽误了他的理想抱负,为了天下社稷,我只能无情的说我不喜欢他。后来他走了,我万念俱灰,觉得就算我活的天长地久,也没什么意思了,就来到苦情巨树的底部,把我的所有灵力奉献给苦情巨树,愿它护佑青萝灵谷永生永世。千百年来,我的灵力早已耗尽,只剩下肉身化为石头,永远暗藏在此处,直到你们的到来,用真心唤醒了我仅有的一点神识。” 两人听得伤心欲绝,如此动人的故事堪比绝唱,久久不能自已,却听得瑶姬又问:“那你们为何会找到这里呢?” 凌子扬便把青萝灵谷的现状和下来的原因尽皆告诉了瑶姬,瑶姬叹了口气道:“想不到千年之后,青萝灵谷竟然遭遇了如此大劫。你们不必灰心,青萝灵谷地下水源的源头不止一个,既然以前的泉眼已经封印便不去理会,去寻找下一个水源便是。” 碧灵儿惊讶道:“难道还有其他的泉眼?” 瑶姬道:“当然,上面万木飘零,你可曾见苦情巨树掉下一片叶子?巨树何其之壮,支撑整个青萝灵谷怕以不下万年,它的根须早已扎向地底深处。” 碧灵儿惊喜道:“多谢娘娘指点迷津,我们只要顺着巨树的根须,就一定能找到下一个泉眼。” 瑶姬道:“不错,照你们所说,水源枯竭,实是人为,就算你们找到水源,引向地表,怕是也不能根除谷内的危机。” 碧灵儿愁容顿显道:“也不知为何,妖界和青萝灵谷的结界渐渐松弛,怕是有妖怪逾越结界跑到谷内来了,他们狼子野心,定是垂涎我们青萝灵谷的资源已久。” 瑶姬道:“时间久了,结界自然会松弛,若要青萝灵谷继续独居世外,便要重新加固结界封印。” 碧灵儿连忙道:“那要怎样加固封印呢?” 瑶姬道:“加固结界封印,需要极其强大的法力和灵力,就算是我重生,也未必能办到,我记得上一次加固封印,是一位仙人所助。” 凌子扬道:“难道是谱写风雪引的那位仙人?” 瑶姬道:“千年以来,世间无数生灵,也仅有一人成仙,一人成魔,你说的那个人,极有可能是他。” 碧灵儿凄然道:“可是仙人早已远离凡世,寻他怕是不可能了。” 凌子扬道:“灵儿不必伤心,既然仙人离世,但风雪引尚存世间,它是仙人毕生心血所著,必能成功重新加固结界。” 碧灵儿一听,顿时喜上眉梢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瑶姬这时仔细端详着凌子扬道:“你是凡人,为何谷里却让你进来?” 凌子扬一惊,忙道:“神女娘娘恕罪,我······” 瑶姬莞尔一笑道:“你不必惊惶,我没有要怪罪你的意思,我想其中定有什么隐情。” 凌子扬这才将和碧灵儿假结夫妻抗婚之事说了出来,瑶姬认真地听他讲完,才道:“想不到你们的故事如此离奇,便是当年我也远远不如,料想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你们也应该是情投意合,患难出真情了吧?” 凌子扬道:“我是深深爱着灵儿的,就算海枯石烂,我也要跟她在一起,绝不容许她受半点委屈。” 碧灵儿转过头,目不转睛的看着身旁的男子说出如此动人心扉的话,眼角有泪光闪动。 瑶姬又转向碧灵儿道:“你呢,可曾喜欢他?” 碧灵儿脸上泛着红晕,垂下了头,又转向他道:“凌哥哥,你知道吗?有一件事在我心中隐藏了很久,第一次在苍惘山见你的时候我对你并没有什么感觉,更觉得你是一个小小的人类,简直弱小的可怜,根本不在意你。之后你假装脱裤子吓我,帮助臭道士开罪,我又觉得你挺讨厌的。直到比试之时,你把我逼下悬崖,却又奋不顾身的救我,我又实在想不通,对你恋恋不舍,所以后来才会又去找你,直到见到你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悬崖上的那一次奋不顾身,我已经深深地爱上了你。” 她的话说的凌子扬心神荡漾,心中不住地狂喜呼唤:“原来她也是喜欢我的。” 瑶姬笑道:“既然你们两情相悦,不如就在此地喜结连理,我就给你们当个证婚人,圆了我和襄王当初的梦想,可好?” 凌子扬和碧灵儿相视一眼,大喜,齐道:“多谢瑶姬前辈”“多谢瑶姬娘娘。” 二人依照人间之礼,拜过天地,瑶姬在上,尊为先辈,又拜过高堂,直到夫妻对拜,双方这才凝视着对方的眼睛,碧灵儿喜极而泣,紧紧抱向凌子扬。 瑶姬提高声音道:“礼成,恭喜两位新人,如此便圆满了,你们也不必纠结之前的假结伉俪之事。” 碧灵儿向凌子扬使了个眼色,凌子扬立刻会意,同时向瑶姬磕头,同声道:“瑶姬前辈之恩,我等夫妇二人感激不尽。” 瑶姬道:“我们也算得上是自己人,你们不必拘礼,能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我心下实在欣慰。如今青萝灵谷外有劲敌,内有隐患,你等二人若不能守住家园,我怕也难以长眠,现如今我便传给你们一套旷世绝学。” 碧灵儿道:“瑶姬娘娘要传给我们功法?” 瑶姬道:“不错,就算送给你们新婚的礼物,你们且走上前来。” 二人起身走近,却见瑶姬伸出双手食指,分别点中凌子扬和碧灵儿的额头。 凌子扬闭上眼睛,感觉体内灵脉浩然汹涌,周围有着数不尽的温热灵气从自己的皮肤渗入到自己的身体里,好像整个地底就是一片深海,自己就是一个漩涡中心。 接下来,瑶姬传他口诀,又引导他的灵脉走势,如此循环几次,整个人好像都跟以前不一样了,仿佛跟大自然已经融为了一体。 小半天工夫过去,瑶姬这才收回双手道:“此功法名为’梦殇蝶影’,需要两人一起发动,阴阳调和,才可发挥出巨大的威力,你们既是夫妇,默契十足,定当将此功法发挥到极致,使青萝灵谷转危为安。” 凌子扬道:“谷在人在,谷亡人亡,有了前辈的帮助,我们青萝灵谷上下团结一心,定能渡过难关。” 瑶姬点了点头道:“我残存的法力已经维持不了多少时间,这次是终于要消亡了,我即刻打开传送阵,只要是苦情巨树根须所抵达的地方,整个青萝灵谷,无论是哪里,我都能送你们过去,不过找到泉眼怎么出去,就要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凌子扬作揖道:“瑶姬前辈,永别了!” 瑶姬微微一点头,便在手上结了一个法印,他们二人足下便出现了一个阵式,凌子扬将碧灵儿拉着,顿时没入阵中。 第一卷 情天不寿 第十六章 无尽之海 须臾工夫,二人循着瑶姬的指引,来到另一处地下空间,此处已比方才所在之地更深,但是四顾望去,奇花异卉,灵气逼人,花香四溢。 凌子扬道:“此处生命力充沛,定是水源丰厚,我们便在此地施法,打开一处泉眼,引向地表。” “好。”碧灵儿一应声,便即刻施法,在他们前方出现了一个青色法阵。她源源不断地给其中注入灵力,不多时,一股水柱便捅破泥土,喷射在空中,随即扩大法阵,让水流量尽最大限度的喷涌而出。 “这样便好了,水源不断涌出,迟早会溢到上边,青萝灵谷有救了。”碧灵儿气喘吁吁,满脸的疲惫之色丝毫掩盖不住她的欣喜若狂。 凌子扬长吁一了口气道:“不负姥姥所望,此事终于办妥,那我们现在就想办法回去吧。” 碧灵儿抬头望向上面,叹了口气,束手无策。 凌子扬道:“事到如今,已别无他法,我们就往前走吧,或许这条路就能通向地面也说不定呢。” 碧灵儿深知现在已经在很深的地底了,如若能够重见天日,那真是天大的幸运。尽管知晓这样做根本没有多大的希望,但还是点了点头。 这里的光线已经暗了许多,两人徐徐前行,碧灵儿走在后面,只能看见凌子扬的背影一个大致的轮廓。 二人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显得犹为安静,除了脚步声和呼吸声,再也无一点声响,如果仔细聆听,竟然还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显得非常急促和不安,一种恐惧已经悄然袭到,慢慢侵蚀着他们的心志。 碧灵儿终于忍不住问道:“凌哥哥,我们会不会死在这儿?” 凌子扬勉强一笑道:“不会的灵儿,绝处逢生,否极泰来,我相信定会如此。” 碧灵儿的心稍定,看见心爱的男人一直在自己的视线之内,心中一阵温暖,忽然有一个感觉,就算我和他葬身地穴,此生死也无憾了。不知不觉,便加快脚步,从后面穿过他的双肋,揽过他的腰,将他紧紧抱住。 “灵儿。”凌子扬嗓子发干,唤了一声。 碧灵儿啜泣道:“我不要,凌哥哥,我们共患难了这么多事,在一起才没几天,我不要就这样死去。” 凌子扬感同身受,也幽幽道:“是啊,我们才刚刚成亲,接下来还要生孩子,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我教他识字,医术,你便传他法术。如果是男孩,还得张罗他的终身大事,若是女孩,便要她嫁给一户好人家。” 碧灵儿心驰神往,眼中的未来仿佛触手可及,深情地说道:“你说的这些是我从来都没有奢望过的,我们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吗?” 凌子扬转过身来,凝视着她的双眼道:“一定会有的!” 碧灵儿狡黠一笑道:“好,此地正好无人,我们大可以实现第一个愿望。” 凌子扬呆了呆,见对方含情脉脉,自己的心已被融化,情不自禁低下头吻上了她的双唇。还是那样的柔滑,只不过这次却有些微微发烫,贝齿互咬,双舌交缠。不知不觉间,二人衣衫尽除,倒地缠绵。 仿佛火与柴的相互吞噬,水与雾的缱绻难分,凌子扬觉得顷刻间整个空间内都是一片火烫,唯有姣喘不息让他魂飞天外,在这如同地下火山般的温柔乡里陷溺着、陷溺着…… 在这黑暗的环境下,也不知时间的流逝,当凌子扬醒来时,碧灵儿正蜷缩在他的怀里。 他不忍将她吵醒,轻轻地移开身子,穿好衣物,静静地凝视着她一会,便向四周看了看。 就在这时,碧灵儿也幽幽醒转,在暗处也看不清她羞涩的面庞,凌子扬温柔地说道:“灵儿,我们继续走吧。” 碧灵儿“嗯”了一声,起身穿好衣物,随他向前走去。又不知走了多久,四周愈发的晦暗,竟然伸手不见五指了。凌子扬拉紧碧灵儿的手,并没有停下脚步。 因为他知道,不向前走,就没有未来。 凌子扬突然驻足,惊骇莫名,双脚被陷在其中动弹不得。碧灵儿也惊呼一声,看来情形也是一样的。刹那间,二人越陷越深,上方也突然坍塌,瞬间就将二人埋葬,不断地下陷。 碧灵儿刚呼唤了一声“凌……”便再没了声音,凌子扬大急,抓紧她的手没有放松,不断地呼唤着她的名字,但也只是喊了几声,口中便被灌进了泥土,再也说不出话来。全身都被禁锢,不能动弹分毫,只知道自己不断地下陷着,最后因为窒息,再无意识。 风中漂浮着草木特有的清香,原始之野一望无垠,碧灵儿就在那野蔓的掩映中若隐若现,对他频频微笑,那笑容仿佛高原上的光,灿烂无暇。 他对着碧灵儿深情凝望,终于迈开步子向她奔去,可是再怎么用力加快速度,她却离他越来越远。但是他仍不放弃,仍然追寻着她的踪迹,并大声痛呼着:“灵儿,不要离开我!” 突然,他见到,碧灵儿身后突现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硬生生地将她吞噬,在她消失的那一刻,依然保持着最灿烂的微笑。 “不,灵儿——”凌子扬遽然睁开眼,连忙起身,额上全是豆粒大的汗珠。他不断环视周遭,却见上天混沌一片,下面却是一望无际的水面,哪儿有碧灵儿的身影? “这是哪儿?”这是凌子扬清醒后的第一个念头。 “灵儿呢?”焦急的他只能不断地转动身子,因为他置身于一块圆滚滚的黝黑的礁石上,哪里也不能去。 “灵——儿——”这次他又大声地呼唤了一声,声音远远地传了开去,依然没有回声。 “是谁吵醒了我睡觉?”就在这时,一个声若洪钟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不知其声在何方。 凌子扬吓了一跳,连忙道:“你是谁?” 那声音哈哈大笑了几声才说道:“小娃娃,你要先回答我,是我先问你的,要懂礼貌。” 凌子扬抽泣道:“打扰您的清修,实在对不住,我和妻子在地下遇险,我当时昏了过去,不知怎么的就来到了这里,可是我的妻子现在也不知在哪里?是生是死?” 那声音道:“哦?原来是这样。此地名叫’无尽之海’,地处青萝灵谷之下千里之深,为芸芸众生水源的源头,之所以称为’无尽’,其意是指无边无界,无深无浅。你如果要在这里找人,那无疑是徒劳。” 凌子扬急道:“那可怎么办?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那声音道:“不论是什么事,办法总是有的。” 凌子扬道:“阁下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怎么找到我妻子。” 那声音不紧不慢道:“小娃娃莫急,既然你方才吵到我了,你便要向我赔罪不是,一万年了,也没有人陪我说话,简直快闷死了,为了表示歉意,你给我讲个故事吧,如此我便原谅你了。” “一万……年了,那您老人家今年高寿?”凌子扬差点摔倒,双腿打颤。 “嗯……一万二……不对不对……一万五……哎也不对……我也记不清自己多少岁了。”那声音说的有些糊涂。 凌子扬冷汗直冒,小心翼翼问道:“您老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刚一问完,又觉不妥,怎么能直呼这位老前辈为“东西”呢?念及于此,有些心惊胆战,害怕他发怒惩罚自己。 但那声音好像浑不在意,向他道:“哎,你快给我讲故事,别管其他什么东西不东西的了。” 凌子扬垂头道:“晚辈也不知道如何讲故事。” 那声音道:“那便讲你是如何掉入这无尽之海的吧。” 凌子扬叹了一口气,便将青萝灵谷受到妖界威胁之事告诉了他,又慢慢将自己和碧灵儿下得地底探查水源,受到妖界奸细的暗算,无意间流落至此的经历悉数告知,其间自然而然省略了他与爱妻的缠绵悱恻之事。 哪知那不知名的声音义愤填膺,厉声问道:“你说青萝灵谷受到前所未有的灾难,此话你可当真?” 凌子扬道:“当然是真的了。” 那声音悲怆道:“想不到啊,过去了这么多年,我竟不知道上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当年听从你的命令,守护这无尽之海,你说只要无尽之海安然无恙,青萝灵谷便能永享太平。可是没想到,即便无尽之海风平浪静,山鬼一族也受到如此灾难。” 凌子扬奇道:“是谁让你在此守护无尽之海的?” 那声音道:“是主人。” 凌子扬又问:“你主人是谁?” 那声音大怒道:“主人便是主人,还能是谁?” 凌子扬吓了一跳,连忙住口,想了想又问道:“是青萝灵谷的前辈吗?” 那声音道:“这里以前可不叫青萝灵谷,这个名字是主人取的。” 凌子扬恍然大悟,暗想:“他口中的主人原来是山鬼的祖先,创建青萝灵谷之人。” 第一卷 情天不寿 第十七章 万年玄武 凌子扬安慰道:“你也不要太伤心了,我们已经重新找到了新的水源,加固结界也指日可待,青萝灵谷定能如你主人所愿,永享太平。” 那声音叹了一口气道:“若不是此地尚有牵绊,我定要上去将那个什么劳什子妖界一锅端了。” 凌子扬暗想:“上古前辈,法力通天,说不定真有这实力。” 刚一这样想,却感觉到脚下巨颤,礁石不断升高,刹那间就像一座山丘浮出水面。那礁石末端从水下捞起一跟粗壮的蟒蛇来,首端一颗硕大的龙头高高举起,引颈长鸣。 龟蛇合体,壳上有腾蛇弯曲缠绕,凌子扬讶异叫出声来:“是玄武!” 原来他所在之地根本不是什么礁石,而是一只玄武的龟壳。见凌子扬讶异,玄武道:“我是当年主人所收留的神兽,奉主人之命,守护无尽之海。小娃娃,我现在尚且不能离开此地,若是我走了,下面那个畜生恐怕要兴风作浪,我得留在这里看住它,我送你一件东西,你便用它来保护青萝灵谷。” 说完,从它口中飞出一物事,凌子扬接过一看,沉甸甸的,竟是一根丑陋的树根,乌漆墨黑的,带点棕色,凌子扬诧道:“前辈,这是?” 玄武道:“此乃万年木精,本身具有极为强大的法力,应该对你有用?” “啊?万年木精?可是这怎么看都只是普普通通一截树根而已啊。”凌子扬抠着后脑勺。 玄武哼哼一笑道:“它的妙用要等你自己去发现。” 玄武话音刚落,万年木精的外形突然发生了变化,只见青光流转,那截树根已经变成了三尺青锋,发出湛青的利芒。虽然还是树根的纹理和颜色,但是却有一种古老的剑魄蕴含在其中。 凌子扬惊喜万分道:“多谢前辈赐剑,此剑可有名字?” 玄武道:“它还并未有主人,所以没有名字?” 凌子扬想了想道:“就叫魂殇刃吧,荡尽天下诸邪,让邪恶魂飞魄散。” 玄武此时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道:“我想我知道你妻子在什么地方了,因为我已经闻到了生人的气味。” 凌子扬惊喜道:“真的吗?她在哪个方向?” “我带你去。”说着,玄武转动了一下身躯,朝着前方游去。 无尽之海果真无边无际,玄武载着凌子扬游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仍是见不到任何陆地。凌子扬朝着行进的方向一直目不转睛,满脸急切之色,忽然看见前方水面上漂浮着一只七色花环,他连忙施展飞云渡踏水而去,将其拾起,又一个纵身落在玄武背上。 “这是灵儿的东西。”凌子扬的声音在打颤。 玄武道:“别急,快到了。” 果不其然,远远地便望见一位女子静静地浮在水面之上,绿衣绿发,不是碧灵儿是谁? “灵儿——”凌子扬大叫一声。 玄武忙道:“没事,无尽之海是淹不死人的,除了铁块石头那些东西,都是可以浮起来的。” 凌子扬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只是催促道:“玄武前辈,麻烦你快点。” 正在这时,却见前方水面有一个巨大的黑影有着比之更快的速度移向碧灵儿,玄武凝重道:“是它,麻烦了!” 凌子扬道:“怎么了?” 玄武道:“是一个宿敌,好几次从我手中逃脱。” 凌子扬面如寒霜道:“我去救她!”说完,身形就如同一道霞光,倏然间就已经来到碧灵儿上方。他此时所用的正是瑶姬传授的“梦殇蝶影”,速度之快,可堪比流光。但是几乎在同时,那水里的东西突然急剧下沉,猛然间,一血盆大口破水而出。电光石火间,凌子扬已经横抱着碧灵儿高高跃起,但是那巨口仍在他们二人的下面紧跟上来。 突然,一颗硕大的礁石飞旋着将那头恶兽撞开,顿时一片翻江倒海。正是玄武将首尾收进壳中,把自己充当暗器,凌空直撞而来,救了凌子扬的性命。 凌子扬脱离虎口,向玄武道:“多谢前辈相救。” 玄武道:“小娃娃,你离远一点,免得误伤了你。” 凌子扬的上半身浮出水面,将碧灵儿紧紧抱着,便向远处游了数丈。回头却见玄武与一头通体黝黑的蛟龙斗在一处,波涛怒卷,鳞爪飞扬,甚是壮观。 玄武毕竟巨大,力气强于蛟龙,待蛟龙的巨尾横扫过来时,瞧着机会,一口将其咬住,扔出老远。凌子扬看见,不禁大声叫好,拍手称快。 蛟龙怒不可遏,离开海里,翱翔天际,张开巨口,喷出水柱,冲击力极强。玄武也不躲避,同样张开大口,竟然喷出火焰,欲要与其一较高下。 顿时,水火相济,龙龟交汇,白色的蒸汽迷蒙一片,弥漫在整个海域。远远望去,但见二兽如在云中交手,变化万端,斗得十分激烈。 时间已久,玄武占得上风,将蛟龙逼退,让它一时不敢近身,只得在半空来回徘徊,无意间朝着凌子扬这边看了一眼,便迅速飞了过来。 凌子扬大骇,急忙将碧灵儿放在水面,面对着如此巨大的对手,不敢有半分松懈,手持魂殇刃,大喝一声,用尽了浑身力气,使出“万凌剑诀”最后一式“阳春一曲和皆难”。顿时,巨大的剑气如同山岳倾倒,魂殇刃所发出的青光照得整个海面绿莹莹一片,如同梦幻。 但见蛟龙都来不及悲鸣,便被剑气搅为齑粉,化为虚无,只余下上方的穹顶上一条幽深的沟壑,如同彩虹般,横亘天际。 玄武远远叫道:“小娃娃,想不到你功力如此深厚,这小蛇在你面前简直是不堪一击啊。” 凌子扬道:“哪里哪里?全仗前辈所赐的魂殇刃,才能发挥出这么巨大的威力。” 玄武道:“不管如何,这次是你帮助了我除掉这个祸患,是该感谢你。” 凌子扬道:“前辈先前救我一命,又让我与爱妻团聚,二比其一,还是晚辈应当谢你。” 玄武哈哈大笑道:“你这人实在有趣,若非使命在身,真想与你交个朋友。” 凌子扬道:“那又有何不可?” 玄武叹道:“你一旦离去,怕是永不再回到这里了。” 凌子扬也有些黯然,想到玄武千万年来幽居在此,无人可以说话谈心,实在可怜,本想与它多呆一会,但是青萝灵谷局势变化莫测,已容不得再多呆半刻。 玄武看出了他的心思,便说道:“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 凌子扬道:“我叫凌子扬。” 玄武道:“小凌啊,你不用伤心,分分合合,万法皆然,各有其道,你我不过是萍水相逢,他日你若能想起我,知道还有我这个朋友,就帮我好好守护青萝灵谷,只要青萝灵谷不灭,我便一直好好的。” 凌子扬沉重地点了点头,说道:“一定!” 玄武道:“如此我便安心了,你曾说过是通过了许多法阵才到了地下,我已经感知到了地面法阵的位置,你到我的背上来,我用法阵把你们送上去。” 凌子扬大喜:“多谢前辈!”说完,他抱着碧灵儿踏水奔行,跃到玄武背上。 “准备好了吗?”玄武问道。 “我已经准备好了。”凌子扬立在它背上,坚毅的面容上泛着不舍之情。 只见玄武背上的腾蛇图案光芒大盛,将凌子扬整个人都笼罩在其中,随即只听得它说了一声“一路顺风”,凌子扬便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走,恍若时光溯流,一种压力迫使自己紧闭双眼,屏住呼吸。 当一切都归于平静,凌子扬这才缓缓睁开眼,却发现前方是一片弧形的绿色,望不到边际,向远处俯瞰下去,流云翻滚,波飞浪卷。天格外的蓝,因为长时间身在暗处,强烈的阳光刺得他一阵眩晕。 或许是因为阳光太刺眼的缘故,碧灵儿在睡梦中感到不适,嘤嘤醒转,一睁眼便看见阳光掩映下一张久违的笑脸。 “凌哥哥,我们是在天界吗?我们真的死了?”碧灵儿神情忧伤,不禁哭出了声。 凌子扬一笑道:“傻灵儿,我说过什么话来着,绝处逢生,否极泰来,我们是最受上天眷顾的一对夫妻,怎么会轻易殒命呢?” 碧灵儿惊讶了一声道:“我们难道没死?” 凌子扬道:“那当然了,你也不看看这是哪里?” 碧灵儿躺在他的怀里看了看四周,觉着十分陌生,又觉着十分熟悉,看见他单足立在树巅之上,那叶子竟然是苦情巨树的叶子。 “天哪!我们在苦情巨树的顶端。”碧灵儿惊呼道,“凌哥哥,连我都没有这个能力上来,你是怎么带我来到这里的?” 凌子扬道:“不是我,是玄武前辈。” 碧灵儿疑道:“玄武前辈是谁?” 凌子扬便把在无尽之海的经历都告诉了她,只听得她唏嘘了一声道:“想不到青萝灵谷千里之下竟然还有这么一处所在,此次地底查探,你真是因祸得福,得到了两次机缘。” 凌子扬长舒了一口气道:“是啊,这几日所遇到的事情真是令人难以相信,现在出来,真有着恍如隔世之感。” 碧灵儿从他怀里下来,拉着他的手道:“可为什么你带我从无尽之海上来,不是在地面,也不是在半腰的阵法入口,而是在这万丈之高的树顶呢?” 凌子扬想了想道:“这苦情巨树之上应该有两个阵法可以出入,一个在半腰,另一个则在树顶,玄武前辈定是见我一剑斩杀蛟龙,有点不服气,有意彰显自己的法力,所以传送的越远,正好可以证明它的法力越高。” 碧灵儿啐道:“定是你胡乱瞎掰的吧,玄武前辈的年纪与天同寿,气量哪会这么小?” 凌子扬哈哈大笑,搂着碧灵儿,她则顺势靠在他的肩上,看着远处的云山雾海变幻莫测,天穹高远,湛蓝之色延绵到天之尽头,给人的感觉就仿佛就已经身临天界一般。 罡风呼啸,刮得他的衣袍猎猎作响,身姿挺拔,长发舞动,顿时豪气万丈,将魂殇刃指向长天大声道:“我回来了,妖王,若敢染指青萝灵谷一寸之地,定叫你付出代价。” 第一卷 情天不寿 第十八章 梦影蝶殇 青萝灵谷的局势瞬息万变,二人也不在此多加逗留,运起梦殇蝶影的功力。他们的身体渐渐笼罩着一重光晕,凌子扬是金黄色的,碧灵儿青色的,如同两颗流星般,拖着长长的尾巴,在天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穿过云层,向地面飞去。 他们落在林中,见那些枯木有着回春的迹象,不禁欣慰万分,想到那个假的蝶裳仍在谷里为祸不浅,又是忧虑不已,念及于此,便匆匆向大殿飞去,欲向落藜报告此事。 林中显得十分安静,碧灵儿皱眉道:“大家都不在家,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这时,一只画眉刚好停留在他们前方的枝头上,朝着他们“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碧灵儿听闻后,脸色大变,急道:“他们来了多少人?” 那只鸟又叫了一连串,可凌子扬实在听不懂它在说什么,便向碧灵儿问道:“灵儿,出什么事了?” 碧灵儿焦急道:“妖界来人了,虽然来的人不多,但是来势汹汹,怕是有大事要发生,大伙儿都在大殿内与他们对峙。” 凌子扬暗想:“虽然妖族来的人少,但是料想能够越过结界,想必也不是易与之辈。”便道:“我们赶快过去,现在的情势未必对我们不利,至少人数上如此,要是那个假蝶裳在里面从中作梗,那就糟了。” 碧灵儿听他说得有理,便拉着他的手,再次施展梦殇蝶影,疾奔而去。 到了大殿门口,凌子扬却拉住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道:“我们不必堂而皇之地进去,先听听里面的动静。” 碧灵儿听从他的建议,点了点头,素手在他和自己的头上一拂,顿时二人的身体慢慢隐形,拉着他,偷偷潜进大殿,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待着。 大殿内分成两个阵营,山鬼一方整齐的站在落藜身后,另一方则由一个公子哥带领了四个随从站在了大门这边。 只见那位公子哥手摇折扇,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衣,那头长发花花绿绿,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简直把“纨绔子弟”这几个字写在了脸上。 只听得那个公子哥悠哉道:“此次来到贵谷,小王别无他意,只是为了兑现当初父王与姥姥的约定,准备迎娶灵儿姑娘,可是姥姥百般阻拦,还搞了个这么大的阵势,小婿真是惶恐。” 落藜面沉如霜道:“我已经说过了,灵儿在人间已经嫁做人妇,恐难再另嫁他人,你还是走吧。” 公子哥“哈哈”笑着踱了几步道:“姥姥不必用这么低级的借口来搪塞我,虽然灵儿姑娘现在对我暂时还有些偏见,但是我对她却是一片真心,相信我们接触的时间久了,定会改变她的心意。” 凌子扬听到这里,拳头攥得紧紧的,真想冲向前去揍他一通。碧灵儿见他如此,便握紧他的手,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凌子扬问道:“他便是欺负你的那个什么妖界王子吗?” 碧灵儿点了点头道:“嗯,他叫萧霆,是妖王的小儿子······” “噗嗤。”她话还未说完,凌子扬忍不出笑出声来道,“消停?我看他一点了也不消停。” 正在这时,那公子哥身后一名剑客模样的中年竟然察觉到了他们,沉声喝道:“是谁在哪里?” 大殿内,数百双眼睛同时循着他的目光扫向凌子扬这边,凌子扬心知已经暴露,便让碧灵儿解除隐身术,大步走向殿中,站在了落藜的前面,碧灵儿便站在了他的身边。 落藜惊喜道:“灵儿,子扬,你们没死?去了这么多天,我还以为你们已经······” 碧灵儿道:“姥姥何出此言呢?” 落藜道:“数日前见你们久久不归,我便同几位姐妹下去找你,遍寻不获,发现有泉眼的那个洞口已经坍塌,以为你们已经罹难。” 正在这时,身在落藜身旁的蝶裳见到他们,已是吃惊不已,暗中往后退去。可是这一切早已被凌子扬发现,倏然身形瞬移,挡住她的去路,魂殇刃离她的咽喉不到一寸。 落藜见状大喝:“子扬,你这是干什么,怎么对自家姐妹兵戈相向?” 碧灵儿连忙道:“姥姥,她不是蝶裳,谷内的奸细就是她,真正的蝶裳已经葬身地底,而她就是罪魁祸首。”碧灵儿用手指着她,眼中俱是悲愤之意。 落藜眼中讶异道:“原来是她,虽然早已料到谷内有内奸,万万想不到竟是妖族假扮。”说完,对萧霆怒目而视。 大殿内众位山鬼知晓真相,无不悲痛,沐风此时冲向前来,她双眼泪光盈盈,用长矛指着“蝶裳”道:“我要杀了你,替蝶裳姐报仇。” 碧灵儿立刻止住她道:“沐风,现在还不能杀她,我们要用她来向妖族讨个说法。” 沐风恨声道:“好,反正不能放过她,我要亲自了结了她。” 碧灵儿清楚,沐风是除了自己便是和蝶裳最为要好,此时看到她悲痛的样子,感同身受,鼻子也是一酸。 这时,“蝶裳”向那位剑客道:“裂天将军,救我。” 萧霆转向那位剑客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位叫裂天的剑客道:“是大王吩咐让千面狼潜进青萝灵谷做卧底,此时他有难,我们必须相救。” 萧霆将折扇一合,怒道:“父王怎么能这样,他明知道我要迎娶灵儿姑娘的,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残害他们同伴呢?他这样做,明显是把我的婚事完全不放在眼里。” 裂天道:“殿下息怒,大王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萧霆冷笑道:“我看,他就没有真心想与山鬼一族和亲,全是骗我的,只是为了利用我达到它的目的而已。” 裂天道:“如今妖界三分天下,大王偏安一隅,资源有限,无力与其他两国分庭抗礼,欲要夺得整个妖界,就必须得到青萝灵谷的灵力。” 萧霆重重的吐出了一口粗气,恨声道:“罢了,今日不管怎样,一定要把灵儿姑娘夺过来。” 裂天道:“遵命!” 这时,萧霆又换了一副颜色道:“不知尊驾是何人?看样子并非是山鬼吧?” 落藜道:“他便是灵儿的夫君。” 萧霆哈哈大笑道:“可有证婚人,如若没有,那便是假成婚。” 凌子扬心道:“坏了,定是那夜我和灵儿在地底的谈话被这冒牌的蝶裳听了去,然后传到了他们的耳中。” 落藜见他和碧灵儿脸色骤变,心下起疑,便道:“灵儿,他说的可是真的?” 碧灵儿心下急道:“姥姥,此事有诸多隐情,容我们退敌之后再行商量,好吗?” 萧霆道:“是被我说中了吧,既然如此,娘子还不随我而去,拜堂成亲。”说着,让身后一名长相奇特的妖怪拿出一锦盒,打开之后,珠光宝气,熠熠生辉,耀人眼目,只见里面躺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 落藜道:“千年独角龙的内丹,王子殿下好大的手笔。” 萧霆道:“迎娶灵儿姑娘,这聘礼必不能寒碜,还请姥姥笑纳。” 落藜道:“不好意思,老身消受不起,还望王子殿下恕罪。” 萧霆忍无可忍道:“本王子一忍再忍,老婆子,休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可知道,你我两界之结界正在减弱,迟早要消亡,最终这里还不是沦为我妖族的领地。你们若是冥顽不灵,不向我们俯首称臣,便将你们全都抽去灵力,沦为娼妓,让我族男儿们爽翻。” 如此不堪入耳的话一出口,山鬼众位姐妹已经血脉贲张,暗中蓄力,空中绿叶飘飞,枝蔓交缠。可是凌子扬已经先一步出手,执剑反劈,剑气凌人,直逼萧霆。 但见萧霆临危不惧,因为他身后的裂天也已经拔出身后的剑,迎了上去。两剑相交,同时剧震。凌子扬退步翻身,立在碧灵儿跟前,他与碧灵儿对视一眼,便同时运起灵力,化作两道流光,交织在一起,又倏然分开,轨迹形成了一个圆,将萧霆一行困在核心。 “殿下,你退下。”萧霆见裂天神色凝重,急忙退出一丈。同时他也已经出手,执剑劈向右方,只见右方有人抵挡住了他的攻击,但瞬间已经不在那里。 两道光旋转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在裂天方圆一丈之地,形成了一道光壁。裂天朝上望去,却见两道光影手牵着手,身后竟然长出了一对光翅,宛如仙子。那黄色光影如同一道闪电骤然劈下,自己忙挺剑格挡,可是只听得铮然脆响,手中的剑被击落,胸前受此一击,顿时闪架。 此时却听得众多山鬼为此惊呼,落藜更是惊讶道:“是瑶姬神女当年的绝技梦影蝶殇。” 裂天大骇,神色中多了一份狂怒,大吼一声,震天彻地,四肢青筋暴涨,头发散开,如同一头被激怒的狮子。顿时,一种大力自他而发,竟然将光幕震开,一跃而起,一拳挥向那二人。 凌子扬和碧灵儿瞬间被弹开,急速向后掠去,一触碰到大殿墙壁,便折而回返。碧灵儿从上方应敌,凌子扬则从地面包抄,裂天力量之大,不可想象,只能以速度和身手取胜,万不可硬拼。 凌子扬想到这一点,无不避开他的招式,此时碧灵儿诱攻,他则手执魂殇刃,攻他的防守薄弱之处。此时裂天一跃而起,向碧灵儿横扫,一种大力瞬息而至,他的后方已没有防备,欲要下手,可见碧灵儿形势危殆,忙过去合力对抗。 这样下去几个回合,裂天只受了一些皮外伤,而凌子扬和碧灵儿气血翻腾,气喘吁吁,显示被他的气劲所波及到了。 萧霆此时见裂天以一敌二,虽然没有落败,但也已经处于下风,长时间耗着对己方不利,心道:“裂天的功力我是知道的,妖族之中可算一等一的高手,可此时却被两个小辈牵制,他们的功力,可见一斑。”便道:“见识到了青萝灵谷高手如云,我等改日拜会。” 说罢,便招呼裂天等人回来,一回头便走。 此时却见假蝶裳忙喊:“殿下救我!” 萧霆头也不回,不耐烦道:“哼,没用的东西,坏我大事。” 这时裂天不忍道:“殿下······” “别管他,我看见他就是气,让他自生自灭好了!”萧霆又迈开了步伐。 裂天叹了口气道:“是。”他也只得从命。 见众妖离去,落藜一挥手杖,将假蝶裳击倒在地,顿时现出原形来,竟是一只尖嘴的灰狼。“哼,狼有千面,害人不浅,沐风,将它的内丹击碎,把肉身喂给小黑。” “是!姥姥。”沐风将它托起,直往殿外走,殿内所有山鬼竟一同跟了上去,势要目睹残害蝶裳的凶手最后的惨状。 第一卷 情天不寿 第十九章 两族交战 此时大殿内只剩下落藜和凌子扬夫妇三人,见落藜面沉如霜,碧灵儿赶紧跪下道:“灵儿知罪,请姥姥责罚。” 凌子扬随即也跪下道:“子扬愿与灵儿一起受罚。” 落藜诧道:“子扬,你不是与灵儿假结夫妻吗?为何还要跟她一起受罚?” 凌子扬道:“虽然之前我与灵儿假结夫妻,但是此次地底之行我们共过患难,并且已经在瑶姬前辈面前拜过天地,已有了夫妻之实,理应同甘共苦。” 接着,碧灵儿便将遇到瑶姬之事告诉了她,并将加固结界的方法说了出来。 落藜想了想道:“你们刚才使出了瑶姬的梦影蝶殇,配合十分默契,便对你们之间的感情深信不疑,没想到你们此次地底之行竟然有如此奇遇。罢了,你们起来吧,当初为了青萝灵谷的安危,逼迫灵儿远嫁妖界,是我做得不对,现在想来,妖界狼子野心,和亲只不过是一个幌子,迟早会对我们青萝灵谷不利,万幸没将灵儿送入虎口。” 凌子扬大喜,忙扶着碧灵儿一起起身,向落藜道谢。 落藜道:“你与灵儿今后定要刻苦修炼梦殇蝶影这门功法,今日初试神功,便有如此威力,将妖界高手处处压制,其巅峰的实力可想而知。” 凌子扬道:“为守护青萝灵谷,我等必尽全力。” 落藜点了点头望着他手中的剑道:“此剑又是从何而来?” 凌子扬便将在无尽之海的事悉数告知,落藜拿过魂殇刃细看了一会儿,便道:“果然是把有灵性的剑,若能适当炼化,必成绝世神器。但今日你使用此剑,未能将其威力发挥出万中之一,应当好好用以心灵与剑魄沟通。” 凌子扬道:“剑魄?可是我并未感觉到啊?” 落藜道:“修炼仙剑之法为人间道门精通,也只有他们知晓心剑合一之术,我等山鬼并未有使用剑者,所以也爱莫能助。” 凌子扬暗想:“来日方长,待以后有机会去洛仙门看望万大哥,便向他讨教炼剑之法。” 落藜道:“好了,现在危机已除,我便要闭关参详风雪引,以找到加固结界封印之法,我稍后便任命飞花带领姐妹严守结界,你们也当勤练功法,保卫家园。” 凌子扬说了一声“是”,便和碧灵儿退出大殿。 青萝灵谷遭遇一次妖族挑衅,比之以往更加风声鹤唳,这天,凌子扬一出房门,便明显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谷里的姐妹已经停止了玩耍,大都在勤练法术,操纵木灵,几位年幼的小女孩也在稍大一点的孩子教导下修炼。凌子扬在谷里转了一圈,发现沐风也舞动着长矛,教着欣雅、欣怡姐妹俩练习拳脚,她们学起来还有模有样。 来到青萝灵谷的结界前,却见飞花和十多位姐妹来回巡逻,紧绷着神经。见凌子扬来到,飞花笑着跟他打了招呼,并闲聊了几句。 凌子扬站在悬崖上,望向结界,一张光幕如同透明的墙壁,无限延伸,显得巍峨壮观。脸上坚毅的神情被飞花看在眼里,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那是她巡逻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感到放松。 正在这时,有一位山鬼向凌子扬报讯,样子十分急切,只听得她说了一声“灵儿晕倒了”便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凌子扬来到林中,听说碧灵儿已被沐风扶回了家,便急忙飞到大树上,一进门去,却见碧灵儿躺在床上,脸色发白,显得非常虚弱。忙问沐风:“她怎么样了?” 沐风道:“刚才灵儿姐教我们法术,不知怎么的,就突然晕倒了。” 凌子扬坐在床边,一把脉,神色凝重,却又轻“啊”了一声,脸上呆了呆,又是一阵狂喜。 沐风见状,忙道:“凌大哥,灵儿姐到底是怎么了。” 这时,碧灵儿也疑惑地望向他。只听得他道:“灵儿,你知道吗?你马上就要当娘了,而我就要当爹了。” 沐风大叫一声,手舞足蹈,紧接着冲出门外,逢人便大声呼道:“灵儿姐要生小宝宝了。”这可是青萝灵谷从未有过的大事,众位姐妹一听,皆是雀跃不已,本来安静的原始丛林,刹那间热闹起来。 碧灵儿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本来苍白的脸上浮现了红潮,啐道:“沐风真是,这样的事还要弄得大家都知道。” 凌子扬呵呵笑道:“小孩子心性,便由她去吧。”随即又严肃道:“从现在开始,你再也不可妄动灵力,平时要注意休息。” 碧灵儿点了点头道:“嗯,我听你的。” 至此以后,凌子扬陪碧灵儿的时间便多了些,但是灵力的修炼也没有落下,修为日臻精进,身手竟然超过了飞花,放眼整个青萝灵谷,除了落藜,怕是再也无人能敌。 一连过了三个月,妖界也曾有人逾越到结界这边来,但都被飞花等人击杀,凌子扬向她道:“近日闯过结界的,都是一些小喽啰,看来结界真的已经弱得不行了。但是修为高深的妖怪并未出现,着实令人不安。” 飞花道:“暴风雨之前一般都是极为平静的,实在想不到之后会有怎样的变故。” 凌子扬脸色凝重道:“我们要做好准备,不久的将来,便是妖界的大举进攻,不出则已,一出便是山呼海啸般的攻势,只要我们能挺住姥姥出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飞花笃定道:“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凌子扬向她笑了笑,互相勉励了几句,便回去探望碧灵儿。见碧灵儿的肚子一天天隆起变大,便感到无比欣慰,他突然有一个可怕的想法,也不知这孩子能不能等到他出生,念及于此,心下难忍,不禁看向了碧灵儿。 碧灵儿看出他的心意,便有心转移他的注意力,免得太过忧心,只听得她道:“凌哥哥,若是我们的孩子出生,你说该取个什么名儿?” 凌子扬想了想道:“不论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都叫他’风儿’吧,希望他跟母亲一样,就像一阵风,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凌风,这名字显得飘逸脱俗,又不失大气,我们的风儿,一定是个男孩,而且还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碧灵儿笑道。 凌子扬将碧灵儿抱在怀里,耳鬓厮磨,柔情道:“我一定会保护你们母子平安的,一定!” 碧灵儿感觉这个男人变得非常让人渴望依靠,心生柔情蜜意,一张嘴,吻上了他的唇。 青萝灵谷的形势每况愈下,天气愈发地阴冷,连这几日的天色都变得晦暗,远没有了昔日的明丽和朝气。 正是在这个情况下,凌风便要出生了! 这日晚上,产期已至,碧灵儿腹内剧痛,谷里姐妹都不懂得接生之道,凌子扬是一名大夫,以前在医书上有所涉猎,便主动接下了这个任务。 同时,看守结界的一名山鬼传来急讯,妖界已经破开结界,直闯进谷来,此事令凌子扬心神巨震。 飞花拍了拍他的肩道:“尽管青萝灵谷的存亡极为重要,但是灵儿和她腹中的孩子也不能有事,那里就交给我,你一定要负责灵儿和孩子的安全。”她说完便带领门外的山鬼离去,房间里便只剩下凌子扬和嘶声痛呼的碧灵儿。 凌子扬双手颤抖,泪水溢出,望向碧灵儿,大步走近,在床上稳住她的身体,并大声向她鼓劲:“灵儿,加油,使劲······” 碧灵儿在剧痛中却很清醒,只听得她嘶声裂肺叫喊:“凌哥哥,这里我一人足够,你快去帮助飞花她们。” 凌子扬哭道:“不管如何,我也不能丢下我妻子一人。灵儿,你要挺住,你想想看,到时候我们一家三口团聚是一个什么样的景象。” 碧灵儿脑海中浮现出美好的画面,心生动力,便牟足了劲。凌子扬见她大汗淋漓,叫声更为凄厉,鲜血如同河流决堤,流了一地,心都碎了。 幸好半个时辰之后,一声啼哭破碎了黑夜的沉寂,两人皆是松了一口气。凌子扬抱着孩子,涕泗横流,破声痛哭,碧灵儿虚弱道:“快把孩子给我看看。” 凌子扬连忙将孩子抱到床边,只见那孩子只有他父亲手臂粗细,头上的胎毛跟他母亲一样是绿色,碧灵儿望着他道:“风儿,恭喜你来到这世上。” 凌子扬将孩子放在枕边,亲吻了一下妻子和孩子,深情道:“灵儿,你便跟风儿待在一起,我去相助飞花她们。” 碧灵儿道:“我等你回来。” 凌子扬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便推开门,一阵狂风迎面扑来,远处天际红霞斑斓,正是结界已破,从妖界那边透过的天光。 结界附近,但见群妖集结,天上或大或小有着张开肉翅的妖兽,上面有着人模怪样的妖怪伏在背上。而悬崖上的妖怪就更多了,怕是不下一千之众。 群妖聒噪,与众位山鬼拼死抵抗,一波死去,其后补上,后援不断。但山鬼区区百人,怎敌得过群妖大军,一夜之间竟有数十位姐妹丧命。 凌子扬远远瞧见,虚空之上,飞花正与一名身材甚高的虎妖死斗,她体力不支,已快被对方的铁锤砸到。便施展梦影蝶殇,化作一道流光打退他的攻势。 凌子扬一句话也不说,怒视那名妖怪,使出一式“鸡鸣紫陌曙光寒”,手中剑影化作万千,对方也不知如何接招,便被剑气斩杀。 群妖见凌子扬举手之间斩杀一员大将,皆是怒骂不已,妖兽之上的妖怪咽不下这口气,尽皆用弩箭向他招呼。 凌子扬只是冷笑,身形如魅如影,在虚空之中不断变换位置,尽管箭镞密如飞蝗,但还是觅得罅隙,尽皆躲了过去。不等群妖有上弩的机会,使出一招“莺啭皇州春色阑”,他这招配合梦影蝶殇的身法,快速冲向长天,身子急转,万千剑影以他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激射,如同天降剑雨,虚空之上的妖兽尽皆殒命。 众位山鬼姐妹见凌子扬功力超群,有如神助,须臾间斩杀妖族上百人,皆是对他充满了期望。 正在这时,一声雄厚的声音自结界之外传来:“让我来会会你!” 第一卷 情天不寿 第二十章 妖界之王 凌子扬神情凝重,深感对手妖力非凡,便落在崖边,严阵以待。 但见从结界虚空中走出一位魁梧大汉,衣服半敞,露出古铜色的肌肉来,他身后斜斜背着一柄巨剑,竟比他的个头还要长出几分。 只听得他道:“你便是凌子扬?” 凌子扬身子笔直伫立,面无喜怒道:“在下正是!” 魁梧大汉哈哈大笑了几声:“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能与裂天战成平手,他对我说起时我还不信,没想到今日一见,举手之间斩杀我妖族同胞百人,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凌子扬道:“如果你今日只是来谬赞于我,那大可不必,我们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说罢,一抖魂殇刃,剑气环绕。 魁梧大汉道:“果然快人快语,如若我们不是阵营不同,倒真想跟你交个朋友。” “废话少说,受死!”凌子扬一剑斩去,剑气喷薄而出,一泻千里。但见对手并不躲避,同样抽剑斩去,以攻为守。刹那间犹若雷击长空,轰然巨响,气劲的波及犹自未绝,紧接着长空之上又是那魁梧大汉的猛烈一击,凌子扬运足灵力,挺剑格挡,这次却成了敌攻我守。 两轮攻击之下,凌子扬毫无还手的机会,虽未直接受伤,却被对手的气劲震及肺腑,不禁狂吐鲜血。他大笑三声道:“这样打才痛快。”说完又大喝一声“柳拂旌旗露未干”,顿时将魂殇刃抛出,一跃而起,踏在剑上,御剑疾驰,瞬息逼至。 那魁梧大汉,又是一剑横斩,凌子扬忙从剑上跳起,让开剑气,欺身来到他上方,一拳挥去,砸在他的脸上。 大汉皮糙肉厚,这一拳下去,只将他打得眩晕,差点栽倒,并未伤及血肉。凌子扬转过身去追上被对方剑气所击远的魂殇刃,抚摸着剑柄道:“让你受苦了。” 那大汉回过神来,也没有生气,遥遥望向凌子扬道:“竟没想到,还有你这种打法,方才是我大意了,再来!” 凌子扬道:“我看你的招式路数跟裂天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往无前,只攻不守,所以才想到此招。” 那大汉道:“原来如此,裂天是我弟弟,我叫破天,妖王帐下之将。” 凌子扬道:“好狂傲的名字!” 破天道:“狂又如何?妖族男儿,个个都是好汉,征战四方,破天裂地,怎受不起一个狂字?” 凌子扬沉声道:“难道这就是你们侵略青萝灵谷的理由?” 破天义正言辞道:“成王败寇,自古如是,我族身在边界蛮荒,条件苛刻,若不能征得领土,夺取资源,怕不等妖界其他两国攻打我们,我们自己便都饿死了。” 凌子扬厉声道:“再怎么说那也只是你们妖界的事,关我们青萝灵谷何干?” 破天道:“青萝灵谷灵气丰厚,物华天宝,令各界垂涎三尺,如今结界消亡,即便是我族不攻占你们,那么也会有别的势力打你们的主意,人心无欲,渴念无穷,此乃万物之道,你为何还是看不破?我族妖王雄才伟略,只要你们放下武器受降,定不会为难你们,青萝灵谷这块丰腴之地,你们可与我族共享。” 凌子扬冷笑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说得冠冕堂皇,还不是兽心作祟,我告诉你,只要我凌子扬还有一口气在,你们休想再往前踏出一步。” 破天无奈叹了口气,欲要举剑攻来,却听见结界之内又响起了一个威严的声音:“破天,你且退下,要是都像你这般婆婆妈妈,不立下狠手,怎能成就我族千秋伟业?” “是,大王!”破天朝着结界行了一礼,便让开道来。 凌子扬大吃一惊,暗道:“妖王便就在里面吗?” 只听得一声兽吼,一只饕餮载着一名更加魁梧彪悍的壮汉从里面走出来,他牛高马大,虎背熊腰,如同崔巍如山的巨猿,加上那头散发披在肩头,整个人就如同一头狂狮,每走一步,好似都牵动了雷霆之力。 只听那妖王道:“凡人,如若不想死的话,赶快让开。” 凌子扬见他不怒自威,还未出手便感觉到有无穷大的压力迫使自己喘不过气来,心道:“妖界之王,果然不同凡响。”但他还是强自镇定道:“我说过了,青萝灵谷,寸土必争,你若敢来犯,便以死相拼。” 妖王嘴角一斜,也不说话,手往虚空一抓,一支宛如被火炉冶炼得通红的长矛便已在手中,指着凌子扬。 凌子扬欲先发制人,在气势上赢得优势,震退众妖,大喝一声:“阳春一曲和皆难”,一道磅礴的剑气势如海啸,汹涌难当,直逼向群妖。 但是那妖王只是轻描淡写地一挥动长矛,他的攻势便被硬生生地挡了回来,自己便被这巨大的剑气袭到,轰然落地,全身已被鲜血浸染。 “子扬——”飞花连忙飞过去将他接住,众姐妹无不心恸。 “我······还没死!”凌子扬说完这句话,竟又站了起来,拾起魂殇刃,拖着沉重的步子,剑指妖王。 妖王此次不禁用正眼望向他,见他逼近,手中的剑斜砍过来,便动也不动,魂殇刃还未碰到他的身体,便被一种大力震开。 倒地,又起,如此往复。 飞花见他如此,便也向妖王冲了过去,半途之中,破天却挡在了她的前面,两人激斗在了一起。 凌子扬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意识,也不知是什么赋予了他如此顽强的生命力,竟然又颤巍巍地站立起来,朝着妖王一步步走去。 妖王冷冷道:“凡人,你能死在本王手中,虽死犹荣。”说完,这次一拳挥出,便有雷霆万钧之势,凌子扬受此一击,便横飞出去老远,也不知落向何方。 同时,破天也将飞花砍伤,被剑气带了出去。 妖王仰天大笑:“青萝灵谷,是我的了!” 话音刚落,群妖一起冲了过来,众位山鬼见凌子扬、飞花落败,虽然心痛,但毫无退意。此时结界之中,不断冲出妖兵,战车云梯,皆已送了过来,天际火石穿空,乱箭如蝗,敌众我寡,山鬼众位姐妹已经支撑不住了,便且战且退。 时间流逝,青萝灵谷血流成河,树倒山摧。此时进得谷中的妖怪已经上万,浩浩荡荡,一路所向披靡。 碧灵儿听见动静,轻轻抱着婴儿,下得床来,推门一看,但见外面一片火海,那些千万年的古树倒得倒,焦得焦,本来无星之夜,却被火海照的如同白昼。 “凌哥哥呢?”碧灵儿声音发颤。 此时一位姐妹路过此地,见到碧灵儿便道:“灵儿,快带着孩子走。”话刚说完,一颗硕大的火石便将她砸到,化为灰烬。 碧灵儿张大嘴巴,都忘了惊呼,赶紧抱着孩子离开树屋,飞向深邃的夜空。 碧灵儿身在高空之中,不断搜索着凌子扬的身影,无意中看见众多姐妹正在往苦情巨树那边逃离,便连忙过去问道:“你们看见凌哥哥了吗?” 众位山鬼面面相觑,然后低下了头,碧灵儿大急,又问了一遍,这时候沐风才从人群中出来,大声哭道:“凌大哥他······被妖王打成重伤,不知所踪。” 碧灵儿一听此言,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了。 此时,便由沐风抱着孩子,另外两名山鬼扶着碧灵儿,一起向苦情巨树这边撤离。 大火蔓延开来,黎明之前,便已经烧毁了整个原始森林,整个青萝灵谷的姐妹死伤过半,只剩下不到一百人,她们只能在苦情巨树下跪下,声称未能守护好青萝灵谷,实乃本族罪人。 此时,碧灵儿悠悠醒转,见局势如此,只得面对,面色沉静地望向远方的敌人。 眼见天上群妖已经将剩下的山鬼团团围住,面临着亡族之祸的她们反而镇定了,其中一位山鬼道:“就算我们死,也要多杀几个妖怪,我们分成八组,待会儿朝着八个方向杀过去。” 正在此时,苦情巨树上一位年老的山鬼怀抱着一台瑶琴,缓缓落了下来,在虚空之上盘膝而坐。 沐风惊道:“是姥姥!” 众位山鬼齐声惊呼,大呼:“我们有救了,青萝灵谷有救了!” 此时,落藜望向她们,手指在琴弦上一挥,一个无形的屏障便将她们罩住,随后一首悦耳动听的曲子便如同天外传音般流淌了出来。 琴声徐徐飘了出去,整个世界便如同一幅水墨画一般,一种黯然的灰白色自落藜为中心,慢慢地晕染开去。 那些灰白色去势很快,火势一触碰它,便瞬间消散,树木渐渐发芽长大,恢复成了本来的样子。 妖怪见状,本能得往后跑,可哪里有它那么快,被它笼罩之后,整个身体瞬间被停滞,如同被定格在画卷中,随即灰飞烟灭。 一会儿工夫,妖族大半便都已经葬身在这灰白色之下,妖王见状,面色恐惧之极,大声问道:“这到底是什么?”说着,抓起一个逃窜的妖怪问了一个同样的问题。 那妖怪吓得说不出话来,连连摇头,妖王大怒,一下子便将他掷了出去,随后便要冲上前去,见识一下那灰白色的威力。 这时候,破天拦住他道:“大王,你听!” 妖王便凝神细听,一首曲子已经传送到了他的耳中,便诧异道:“是谁在弹奏?” 破天道:“尝闻有一种曲子,能重塑乾坤,时空逆位,你看如今情形,当真与其有些相似。” 妖王惊诧道:“你说的莫非是风雪引?” “以眼下这种情况,极有可能就是!”破天冷汗直冒。 妖王钢牙紧咬,旋即大喝一声:“退——” 群妖听到号令,奔跑的更快,向结界蜂拥而去,妖王不甘地望向那颗巨树,毅然回头。 灰白色还未蔓延到结界处,群妖便已经消失在了青萝灵谷的土地上。此时落藜曲调一转,换了一首曲子,自她的琴弦间涌现出五光十色的氤氲之气,飘向结界。此时灰白色像湿了的画卷般,被阳光照射,如同水汽,慢慢飘散在空气中。 结界的颜色也是五光十色,慢慢地加厚变广,不多时,落藜灵力耗尽,停止弹奏,就一动不动地盘膝在虚空。直到一位山鬼叫了一声“姥姥”,便突然化作流萤,漫天散去。 众位山鬼见状,皆是俯首跪拜,大恸不已。 虚空之上,一个卷轴缓缓落了下来,碧灵儿欲要伸手去接,却见有一个人影在空中一闪而过,将卷轴抢了去。 碧灵儿看见来人,大惊道:“萧霆,你怎么在这里?” 第一卷 情天不寿 第二十一章 阴阳相隔 来人正是萧霆,只见他一脸阴邪,瞪大眼睛紧紧盯着手中的卷轴,贪婪的神色令人作呕,昔日一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模样已然荡然无存。 碧灵儿大惊失色,怒道:“萧霆,快将东西还我。” 萧霆自顾自说着:“风雪引,我得到风雪引了,有了它,我便能称雄妖界,踏遍洪荒,让三界万众俯首。”说罢,又发出一阵癫狂的大笑。 碧灵儿大急,忙向众位山鬼道:“姐妹们,快将卷轴夺回来。” 众姐妹一听她号令,漫天绿叶旋飞如潮,向萧霆攻去。碧灵儿也欲动用灵力,却被身旁的山鬼制止道:“灵儿,你刚刚分娩,切不可妄动灵力。” 碧灵儿望着同伴关切的表情,心中一暖,便点了点头,立在原地。 正在此时,长空之上,一道磅礴剑气将山鬼们的攻势打散,一人持剑落在萧霆的身前,来人正是裂天。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场中两人皆是妖族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众姐妹遇此劫难,早已对他们咬牙切齿。 场中有人说了一句:“姐妹们,妖魔横行,杀我族人,灭我家园,定要他们血债血偿。”说完一共九十多名山鬼将二人团团围住,一起施展法力。 裂天将剑挥舞的密不透风,形成的剑气似一道铜墙铁壁,不断反弹开那些绿叶,将自己和萧霆护在其中。 裂天虽然悍勇,但以一敌百,而且山鬼之中不乏灵力高强之人,全无必胜把握,渐渐毫无招架之力,额上见汗,回头对萧霆道:“少主,今日我们怕是难以脱身,我用窃魂影之法送你冲出重围,你自己逃生去吧。” 萧霆见裂天说得悲戚,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四面楚歌,环视周围山鬼个个血脉偾张,怒意高涨,不禁冷汗直冒,战战兢兢道:“裂天,我的好兄弟,我平时待你不薄,你一定要带我走。” 裂天压力骤升,已经说不出话来,他将长剑一抛,手中捏了个法诀,将萧霆一推,大喝了一声:“走!” 顿时,萧霆好似穿过了虚空,下一个瞬间,竟然出现在了几十丈之外,遥遥望去,山鬼们竟还不知道他已经溜了出来,暗喜之下,也不顾裂天的安危,正要离去,无意间看见碧灵儿抱着孩子神情专注盯着场中的战斗。 他醋意大起,决心要报当初凌子扬夺妻之仇,便慢慢向其靠近。 裂天灵力溃散,已经把持不住众女的进攻,长剑“叮”的一声,断为两截,随后又被锋利的叶片绞为齑粉。 屏障已失,山鬼们的攻势蜂拥而至,不消半刻工夫,他便已经随同佩剑化为粉尘,散入空气,没入尘土。 众女还未缓过气来,却听见碧灵儿嘶声喊道:“我的孩子!还我孩子······” 原来萧霆趁着碧灵儿空防,一掌将她推倒,顺手已经将婴儿夺了过去,此时风雪引和婴儿都在他的手中,料定山鬼们不敢拿自己怎样,笑得更加恣意张狂。 “你们再往前一步,我便杀了这雏儿。”萧霆双目圆睁,环视着众人,面色可怕,无人敢上前一步。 “哈哈哈哈哈,看吧,你们都是惧怕我的,我才是妖界真正的王,我才是······”萧霆疯狂地挥舞着手臂,碧灵儿的目光不断地跟随着他手中的婴儿,不时发出一声惊呼,生怕孩子摔在了地上。他的话还未说完,一簇花藤竟从他的脚下生长出来,爬便全身,扼住了他的咽喉。 一位身披花衣的山鬼从远处飞来,碧灵儿大喜道:“飞花,你没死,太好了!” 来人正是飞花,她向碧灵儿微微一点头,便去取婴儿,谁想到萧霆倏然大吼一声,竟然举起双臂。 “不——”碧灵儿惊惧睁大眼睛,大喊道。其余姐妹也发出惊呼,欲要阻止萧霆下一步的动作。 可是已经晚了,萧霆将孩子狠狠地摔了下来,地上顿时溅起了一滩血泥,碧油油的草地上红惨惨的鲜红,触目惊心。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碧灵儿脑中一片空白,双目仿佛死去,毫无灵动的色泽。 这时候,一声大吼惊天彻地,惊醒了碧灵儿,她回头一看,一个浴血的男子手持一柄利剑,呆呆立在那里,脸上全是野兽才有的狰狞。方才的咆哮,已将他们的所有希望震散。 往事,未来,灰白一片! “生命、时间、爱情、家园这些守住了又如何?我们这么拼命又为了什么?天道循环,命运轮转,为何要跟我们过不去?我们只想一家人团聚而已,不在乎什么名利财富。世间生死,人妖存亡,跟我们有何相干?”凌子扬剑指长天,愤愤说道。 萧霆见事情到了这一步,后悔不迭,不该亲手断送了手中的唯一筹码。凌子扬咆哮一声,吓得他肝胆俱裂。“放了我,我是妖族三王子,敢对我不敬,我让父王出兵荡平你青萝灵谷。” 凌子扬见他说话,步步走近,刚才萧霆还在威胁,见他越走越近,又转为哀求,但他充耳不闻,举起魂殇刃,便要下杀手。 萧霆知道自己再难有活路,便运足全身灵力震开花藤,见魂殇刃劈来,忙展开手中的风雪引格挡。 刹那间,只听得“刺啦”一声,卷轴从中间竟然被劈成了两半。一阵炫目的五彩之光充斥着整个空间,令周遭所有的一切都在改变。 闪现,静止; 倒退,溯流; 时间被绞碎,空间被撕裂。 就像水乳相融,周围一丈以内的满目所及的颜色都在不断地混合搅拌,不消一会儿,四面都是混沌一片,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不断高速旋转的空间,和空间内的凌子扬、碧灵儿、萧霆和躺在地上的婴儿。 凌子扬这一剑劈开了卷轴,虽然卷轴材质不明,但十分有韧性,卸了魂殇刃大部分的威力,但是余下的剑气依然将萧霆砍伤。他见一击并未将对手置于死地,便要走过去补上一剑,但在此时,空间内有不明的东西横冲直撞,挡在了他们二人之间,凌子扬往后一个趔趄,定身之后往前看去,见那颜色是与周围连接在一起的。 萧霆哈哈大笑着,便被那股不知名的力量拽走,消失在空间里。 凌子扬狠狠地向前一劈,剑气一遇那股力量,顿时没入,好似被吸收了一般。 回头见碧灵儿时,见她缓缓走到婴儿面前,躬身将其缓缓拾起,把襁褓抬到耳边摩挲,那样子看得凌子扬分外心疼。 凌子扬回到母子跟前,碧灵儿也将婴儿环抱在双臂中,一股青色的灵力如同大河开了一个缺口,源源不断地涌进婴儿的身体里。 凌子扬大惊道:“灵儿,你这是干什么?” 碧灵儿一笑道:“凌哥哥,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也希望你能够尊重我的决定。此生有你,有风儿,死也无憾。愿你以后善待风儿,好好活下去,一定要幸福,因为你们也要把我的这份生命一起活下去,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切不可把我的死迁怒给孩子,你要知道,我的死是我自愿的,不要让他背负这份歉疚,因为他今后便是我们一家人的希望,我这样做,值得!” 凌子扬静静听着,脸上全是痛意,嘴唇抽搐着,就是说不出话来。 碧灵儿接着道:“凌哥哥,千万不要露出这种表情,虽然我们遇到了这么多的挫折,但是回想起来,我不后悔,能跟你在一起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我走了之后,一定要好好照顾风儿,你要待他就像待我那么好,如果他不听话,你可以打,可以骂,但就是不能太过分,我不奢望他出人头地,但也要培养他成为一个善良的人。” 凌子扬重重的点了点头,将母子二人拥入怀里。 碧灵儿灵力将尽,声音虚弱,但还是低下头又对婴儿说道:“风儿······娘亲有好多话想要对你说,只可惜现在理不清到底该对你说些什么,不能陪你长大,是娘亲亏欠你的。成长路上多艰辛,定要不忘爹爹今后的教导,做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儿!” 碧灵儿说出这些话,早已泣不成声,抬头又对凌子扬道:“凌哥哥,你还记得你曾答应过我三件事吗?” 凌子扬点点头道:“我当然记得,第一件事是要我跟你比试,要是我赢了,你就能放过我和万大哥,第二件事是要我跟你假结夫妻,骗过姥姥,让她收回与妖族和亲之命。” 碧灵儿抚摸着他的脸,极尽柔情道:“第三件事,我要你······好好活着,······我知道你虽然活了二十几年,但是命途多舛,生活凄苦,其实是没有过上几天快活日子的。所以我希望你今后一定要快乐地活下去,不算为了我和孩子,只为你自己······我快不行了······孩子、凌哥哥······永别了······” 她曼妙的身影顿时在凌子扬的眼中化作了万千流萤,向空中飘散,不知飞向何方。 凌子扬抱着啼哭的婴儿,向着长天呼唤了一声:“灵——儿——”但是没有回音,他不信碧灵儿就这么离开自己了,又呼唤了几声。这时,空间里突然暗流纵横,交错袭至,他连忙将婴儿护在怀里,便被一阵强大的力量带入未知的空间深处。 第一卷 情天不寿 第二十二章 人界危机 衔月谷,位于九州东南,是一个隐世的修仙门派,藏于山林之间,四周景色宜人,仿佛世外桃源,虽比不上瑶玑宫、洛仙门那样的大派,但也守得一方安宁,少有妖魔现世。 这日,衔月谷谷主穆朔真人正在品茗,忽然门外一个弟子冒冒失失地跑进来道:“师父,不好了,有人闯进谷来了。” 穆朔真人眉头一紧,放下茶杯道:“是何人有如此本事,竟能闯过山门的九宫环索阵?” 那弟子道:“我也不认识他,不像是玄门中人,但对阻拦的师兄弟们也并没有痛下杀手。” 穆朔真人舒了一口气道:“那看来也不是来找麻烦的,待我去会会他。”说罢,便让那位弟子引路。 来到大殿上,穆朔真人当先看见一位青年身负棕色长剑,怀里竟然还抱着一名婴儿,不禁大感诧异,双手作揖道:“不知阁下莅临我衔月谷所为何事?” 那青年转过身来,望着穆朔真人,脸上古井无波,带着一种久经沧桑的凄楚之色,这个男人给人一种看透生死的感觉。 此人正是凌子扬。那日卷轴一分为二,凌子扬一家三口和萧霆被卷入了未知虚空之中,碧灵儿以命换命,让孩子得以存活,自己香消玉殒,随后凌子扬便带着孩子消失在了无尽虚空之中。 当他从爱妻之死的悲痛中缓过来的时候,发现已经置身于一片树林之中,四周无比的熟悉,问了问路过的樵夫这是哪里,才知道现在已经不在青萝灵谷了。 此时已是夏末,阴雨绵绵,气候有些湿润,怀中的孩子冻得瑟瑟发抖,他便找了一处猎人所废弃的小屋,生了火,并在屋里找到了一些米,熬了一碗粥给孩子喂下。 待雨停了之后,草草收拾了一下,便又带着孩子去寻找人烟繁华之地,好安顿下来,专心照顾孩子。行在半途之中,竟又发现几只小妖背着行囊迎面走来,小妖们见着了他,皆慌忙地四散逃开,但其中一个小女孩却是大喜道:“你们别怕,这位大哥哥是好人,他曾经救过我呢。” 凌子扬看见那位小女孩,仿佛故友重逢,亲切问道:“安安,最近还好吗?” 安安难过摇了摇头道:“大哥哥,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好朋友能够一起生活,可是妖界传来消息,说妖王亲征青萝灵谷失利,便转战人间,想在人间夺取资源。妖界的那些大妖怪一向看不起我们这些在人间土生土长的小妖,这次攻占人间,我们肯定会受到欺负,所以只有往远处逃。” 凌子扬大惊道:“安安,你这消息可靠吗?” 安安的朋友们这时一齐聚集过来,其中一个道:“当然是真的了,离此地百里的黑风坳有一个巨大的法阵,据说是将妖界那边的妖怪传送过来之用。” 凌子扬道:“你们可知离此最近的修仙门派在哪儿?” 另一个小妖想了想,指了一个方向道:“是衔月谷!” 凌子扬摸摸安安的头道:“安安,你和你的朋友们要躲得远远地,最近这里即将要发生大战了,怕是要生灵涂炭。”他回想起当时青萝灵谷发生的灾难,心中一阵后怕。 安安道:“好,大哥哥,你也要小心啊!” 凌子扬点了点头,便目送安安一伙人离去。随即运转灵力,施展梦殇蝶影,直往衔月谷而去。 凌子扬看着这位穆朔真人一身正气,便生出好感,手中抱着孩子,不能行礼,便微微一弯腰,以示尊敬。 “在下前来,只为一事禀报,妖界大军即将攻入人间,望谷主早做准备。” 穆朔真人闻言大骇,正色道:“阁下所言可否属实,不知是从何处传来的消息?” 凌子扬道:“自然是从妖界传来的消息,如若谷主不信,可派遣弟子前去黑风坳查探。” 穆朔真人将信将疑,想了想道:“妖界入侵,非同小可,我需要查证一番,望阁下海涵。” 凌子扬仍是面无表情道:“是。” 穆朔真人召集两名弟子道:“周青、木易,你们去黑风坳查探,若有情况,立即回来禀报。” “弟子遵命!”两名弟子领命之后,快速走出大殿。这时穆朔真人对凌子扬道:“虽说还未证实阁下消息的真假,但是阁下心系天下安危,特来报讯,老夫心存感激,敢问尊姓大名。” 凌子扬想了想才道:“在下凌子扬。” 穆朔真人眉头一锁,暗想:“凌子扬?这名字好生耳熟。”想想还是无头绪,便道:“凌少侠,一路走来,多有风尘,我命人带你下去休息,我门下弟子御剑出行,应该很快便会有消息传回来。” 凌子扬道:“如此甚好,不知贵派可有奶娘?” 穆朔真人一呆,旋即望向他怀中的婴儿,明白过来道:“有的,我稍后就命奶娘过来。” “谢过谷主!”凌子扬又躬身一礼。 凌子扬跟随着一名弟子来到一处庭院,却见此地院落中奇花异卉,清香四溢,沁人心脾。不多时,那名弟子又带着一名年过五旬的奶娘来此,凌子扬将孩子抱给她,并嘱咐了几句,见她走进屋里,便信步走在庭院之中。 凌子扬立在当地,负手望着满院花色,怔怔出神,不觉间时光流逝,日头西移。 忽觉后面有人来到,转过身一看,却见一个俊朗年轻的男子抱臂靠在柱子上,脸上泛着玩世不恭的微笑。 那男子看上去比凌子扬还小上一两岁,却像一个大孩子,稚气未脱,向凌子扬傲慢道:“你便是凌子扬?” 凌子扬冷冷道:“是!” 那男子哼了一声道:“差不多十个月前,瑶玑宫曾向天下各门各派发起了一份通缉令,上面所通缉的好像也叫这个名字。” 凌子扬心中一凛,想到当时自己一怒斩杀周峰,并将秦应寒和空月师徒打伤,害怕瑶玑宫追杀,所以才逃到青萝灵谷。见眼前这人将此事说出来,怕是来者不善。 那人见凌子扬脸色已变,便摆摆手道:“放心吧,我杨骏飞光明磊落,是不屑做这种落井下石的事情的。” 尽管他如此说,可凌子扬并不相信,仍是横眉冷对。 杨骏飞接着道:“听说你今天带来了一个消息,声称妖界即将踏足人间,哼,我觉得此事要不是你杜撰,便是魔教派来的奸细。人妖两界千年来一直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怎会突然发难?只有一直地处南疆的魔教余孽一直对中土正道虎视眈眈,你当初曾受正道通缉,必不是什么好人,搞不好就是魔教中人,看剑——”说完拔出身后的长剑,剑指凌子扬。 凌子扬嘴角一斜,负手而立,见对方长剑急刺而来,动也不动。明明看见杨骏飞的剑刺向他的胸口,可是一瞬间,他却在原地突然消失了。 杨骏飞大惊,暗觉不可思议,急忙回头,却见凌子扬就在身后不远处站着,就好像从未动过一般。他心下动怒,大喝一声:“雀鸣斩!” 话音刚落,他的长剑化为一只火鸟,急速向凌子扬掠近。凌子扬神情一凛,飞向长空,可那只火鸟如影随形,紧跟其后。饶是他将梦殇蝶影催发到极致,也不能将它甩掉。 凌子扬本不想先动手伤人,见对方如此,只得使出一式“金阙晓钟开万户”,魂殇刃青光灼灼,剑影纷繁,如同在他手中绽开了一朵青莲,将那只火鸟绞散。 杨骏飞目瞪口呆,问道:“这是什么剑诀?好强的威力!” 正在这时,穆朔真人面色铁青,迈入庭院之中,走近杨骏飞,一个耳光抡过去。只听得“啪”地一声脆响,杨骏飞摸着脸颊,低着头跪了下去。 这时从庭外又奔进一名身着黄衫的少女,连忙跟随着杨骏飞一齐跪了下去,哀求道:“师父,大师兄也是为了衔月谷着想,这才冲撞了凌少侠,徒儿请你网开一面,这次就不要罚他了。” 穆朔真人道:“凌少侠前来传讯,实为本门恩人,若不是他,妖界突然来犯,首当其冲的便是我衔月谷,如今大敌当前,你还对凌少侠兵戈相向,真是不知好歹。” 杨骏飞讶道:“你是说妖界真的要来攻打人界了?” 穆朔真人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时候旁边的那位少女悲戚说道:“是的,消息是周师兄冒死传回来的,妖界大军已经在黑风坳集结,一出师,便是破竹之势,横扫周围大小数十个修仙门派都不在话下,而木师兄他深陷重围,已经遇难了。” 杨骏飞呆若木鸡,怔立当场,喃喃道:“想不到是真的,这可如何是好?” 这时凌子扬道:“妖界人多势众,需要人界各门派众志成城,方可有一拼之力。” 穆朔真人道:“可是各修仙门派遍布九州,难以合力,如今局势迫在眉睫,远水也解不了近渴。仅凭我们衔月谷区区数百人,联合周围门派才一千多人,怎么和妖界抗衡?” 凌子扬道:“离此最近的修仙大派是哪个门派?” 穆朔真人道:“是洛仙门,可是也远在千里,如果御剑赶过去,怕是也要两日的时间,等他们出山相助,修为高深的弟子一日便可抵达,加起来至少都要三日的时间。但是看黑风坳的情势,怕是一两天之后,就会对人界发动攻势,要是他们出了黑风坳,破了我们衔月谷,向四面发散,那局面便不好控制了。唯一能解救众生黎民的,便是守护好我们衔月谷这最后一道防线。要是我们被突破,整个天下怕都是要生灵涂炭了。” 凌子扬听见洛仙门这个名字,第一时间便想到万天抒,暗道:“也不知此次能不能再见到万大哥?”听到衔月谷对整个人间极为重要,于是道:“妖族想要进一步入驻人界,便只有突破衔月谷,这也是他们的必经之路,所以我们只要守好衔月谷,便能守住人界,衔月谷在则人界在,衔月谷亡则人界亡。” 杨骏飞这时道:“凌兄言之有理,我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穆朔真人怒道:“快讲!” 杨骏飞吓了一跳,连忙道:“事到如今,仅凭我们衔月谷是阻挡不了妖界大军的,只有寻求外援这一个办法了,人界各修仙门派这次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闻讯后势必会倾力相助。我们选派一名修为卓越的弟子日夜兼程前去洛仙门报信,再另选八名普通弟子奔赴八方,召集附近各大门派。我们所能做的,必不是与妖族血战,而是守好防线,周旋到底,等待洛仙门的救援。到时候,消息传出去,九州各大门派高手到齐,便可对妖族发动猛烈攻势。” 凌子扬眼睛一亮道:“不错,所以,守住这一道防线尤为重要,稍有不慎,便再难挽回。” 第一卷 情天不寿 第二十三章 众志成城 穆朔真人暗忖杨骏飞说得有理,便让他们师兄妹二人起来,按照他所说,吩咐下去。此时整个衔月谷各路弟子东奔西走,一派风声鹤唳。 夜幕降临,凌子扬独自登上衔月谷后山,往前望去,却见微弱的月光下,群山黑压压的耸立着,天上难见得几颗星子,被屡屡薄云掩盖,显得极为暗沉。这几日湿润阴冷的天气,让夜风冷得像刀子,刮在肌肤上,遍体生寒。 “凌兄,怎么一个人在此?”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不多时,杨骏飞便与他肩并着肩。 凌子扬长舒了一口气道:“我想静一静。” 杨骏飞道:“你也在担心接下来的这一战吗?” 凌子扬道:“妖王的实力,是你们谁也无法想象的。” 杨骏飞的脸上已然消失了那玩世不恭的表情,正色道:“妖界之王的实力,可想而知,兴许只有像瑶玑宫、洛仙门那样大派的一派掌门能与他有一搏之力。” 那日与妖王一战的情景在凌子扬脑海中一闪而过,当时的他在妖王面前根本不值一哂,弹指间便可置人于死地,如今也定是一样的结果。 在这样的情势下,他还是扭转不了局面,就像当日阻挡不了妖王,让妖兵攻入青萝灵谷一样,他什么也做不了。明知道自己是如此的弱小,可是为何还要去做? 正在这时,却听见身后一声娇叱:“杨——骏——飞——” 杨骏飞吓了一跳,急忙躲在了凌子扬的身后。却见那位黄裳女子插着腰,双目含嗔,走过来对他颐指气使道:“你为什么要跟师父说,让我去洛仙门搬救兵?” 杨骏飞勉强挤出笑容道:“你不是没去吗?” 黄裳女子道:“哼,我青柠可不是贪生怕死临阵脱逃的人,还有我的事以后你都不要管了。” 杨骏飞凄苦道:“柠儿,你又是何苦呢,与妖族一战,必定是尸山血海,你一个女孩子,还是不要跟着的好。” 青柠大声道:“我说过了,我不是贪生怕死的人,你和众位师兄同衔月谷共存亡,难道就让我当一个缩头乌龟?”说着就跑过来拧着杨骏飞的耳朵。 杨骏飞连连叫痛,连忙说道:“柠儿,我不敢了,你放了我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替你做决定了。” 凌子扬呆呆地望着二人,这一幕仿佛似曾相识,恍然间,他好像听到从那遥远的苍惘山上传来的一声嗔怒:“臭小子,我跟你没完!我要杀了你!” “灵儿——”凌子扬不禁叫出声来。杨骏飞和青柠不觉一怔,望着他凄楚的神情,青柠问道:“凌大哥,你没事吧?怎么哭了?” 凌子扬抹了一把脸,手上果然湿湿的,对二人报以歉意的一笑道:“我没事。” 此时杨骏飞趁机挣脱青柠,忙躲了开去。此时望天,周围许许多多的流光都向衔月谷这边汇聚,凌子扬知道,附近修仙门派陆陆续续都收到了讯息,都御剑向这边赶了过来。 杨骏飞道:“此时诸派定都去了大殿商议,我们也去听听情况,凌兄,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吗?” 凌子扬想到自己还在被各大门派通缉,就算衔月谷的人友好,不针对我,其他门派就难说了,于是摇了摇头道:“我就不去了!” 青柠道:“好的,那我和大师兄走了,回见。”说着便拉着杨骏飞朝山下奔去。 凌子扬遥遥便望见,夜色下青柠将杨骏飞拉得跌跌撞撞,只听得杨骏飞直呼:“你慢点,哎,你看路啊······” 他不禁露出羡慕的神色,随即又怅然望向夜空。 就这样平静地度过了两天,不时有探子回报黑风坳的情况,探子每回来一次,穆朔真人的脸上便多了一重寒霜,敌我实力实在悬殊得厉害,旁若无人之时,他的四肢都在打颤。 终于挨到了第三日凌晨,天未破晓,苍穹混沌一片,天际一颗硕大的火球朝着衔月谷的方向砸了下来,在地上瞬间炸裂,响声震天,周遭一大片树木尽皆成了焦炭。 凌子扬身在后山,远远望见,叹了一声:“终于开始了。” 修仙门派弟子大抵上千人,在衔月谷前的断崖上列成数列,法宝仙剑,都成了反抗妖怪的兵器。 妖族们所用的都是攻城利器,接下来,又是数颗火石飞来,这次却是准确无误地砸向修仙者们所埋伏之地。当下便有数位衔月谷的弟子凌空而起,杨骏飞便在其中,只见他们手中捏诀,身后长剑倏然如离弦之箭,朝着火石劈下。顿时火石爆裂,焰火四射,如天女散花,煞是壮观。 紧接着火石更多,便也有另外很多弟子用仙剑劈开火石。同时,远处山坡山冲下了妖族大军,推着战车,扛着云梯,浩浩荡荡,拔山倒树而来。 很多没见过世面的修仙者都暗自心惊,唏嘘不已,见敌人蜂拥而至,却没有生出退意。杨骏飞御剑升至半空,运足灵力大声喊道:“各门派的师兄弟们,如今这些修成人形的畜生们想要取代我们人类的位置,我们乃万物灵长,炎黄后人,怎能让这些畜生钻了空子,你们说是不是?没有抵抗,就没有未来,就算是战至最后一个人,最后一滴血,也要守住这里,等待援军!击退妖魔,还我河山!” “击退妖魔,还我河山;击退妖魔,还我河山······”霎时间,各路英豪血脉偾张,心中豪气万丈,直冲斗牛。 凌子扬也是热血沸腾,顿时对杨骏飞刮目相看,便施展梦殇蝶影,瞬间便到了他身旁,拉着他的手臂将他拽了下来。 几乎在同时,一支利箭从他刚才所处的空间呼啸而过,将一颗合抱之木射穿。 杨骏飞惊得一声冷汗,忙向凌子扬道谢,凌子扬道:“一定要小心,活着才会有希望。” “我知道了。”杨骏飞重重一点头,便过去抵挡火石箭镞。 妖族大军离崖下两百步左右,他们所处的树林之中突然一连片的炸响,如同鞭炮般,响成一线,奔跑在前的妖怪尽皆成了炮灰。 “烈炎派爆裂符的威力果然不同凡响,威力惊人啊!”这时一名年逾花甲的老者哈哈大笑道。 另一人又附和道:“事先设好陷阱,果然有备无患,让那群畜生大吃苦头。” 但是妖界大军何其众多,前面的妖怪死了,后面的妖怪又迅速补上,如同浪潮,前浪已逝,后浪不断。 离崖下不远,妖怪们又栽入了修仙者们事先挖好的陷阱,一条沟壑足有十丈之深,里面插满了木刺。但是这又好比一条小河阻挡不了肆虐的洪水,须臾之间,妖怪们的尸体又将沟壑填满,成为了平地。 众妖已经来到崖下,每一搭好云梯,皆被飞剑斩断。如此一连战到了天明,修仙人士们占了地利,不断地削弱妖族们的力量。但是他们便如同跗骨之蛆,源源不断,便如同一个巨人,明明斩断了他的手臂双脚,却还能长出来。 杨骏飞这时道:“各位同道,这样下去,那些畜生迟早会将我们拖垮,我们不如分为两组,轮番上阵,一组力疲,另一组便又上,如此循环,便可储备我们的力量。” 众人听他说得有理,便按他所说的,两组轮换,这样一来,果然轻松了不少。 这一日的天气仍还是阴雨绵绵,这肃杀的天地便如同这残酷的战场。生杀予夺,不过是转瞬即逝的事情,半日下来,妖族尸体堆积如山,后来的妖兵便踩着同伴的尸体搭着云梯,朝崖上攀援,这残酷的局面哪是人类能够想得到的,世间之冷血,不过如是。 修仙人士这边,也折损了一百多人,差不多都是修为比较低的弟子,大部分人都挂了彩,但皆是不顾伤痛,浴血奋战。 凌子扬瞧着惊心,这激烈的场面,便是在青萝灵谷对抗妖兵都不曾见到,心中也升起无穷战意,吼声连连,将万凌剑诀施展的酣畅淋漓。 顿时长空之上,火石利剑尽皆被一种黄色闪光拦下,无一支箭镞穿过。这正是他用梦影蝶殇的身法使出的万凌剑诀,以一人之力便能抵百人之功。 场中很多人都不知道凌子扬的来历,但皆对他赞叹不已,杨骏飞更是激动道:“凌兄,想不到你剑术如此精妙,若能退敌,定要向你讨教一二。” 凌子扬一笑道:“好啊!” 正在这时,天际有着数不尽的妖兽载着妖怪飞来,想要从天上一举突破关卡。这时候凌子扬凌空飞起,大喝一声:“阳春一曲和皆难”,一道磅礴的剑气化为滔天巨浪,裹狭着雷霆万钧之势将天上荡平,顿时恢复风平浪静。 这一招威震当场,不仅震慑了群妖,连修仙之士这边也都忘了惊呼,在众目睽睽之下,宛若神明。 这时候,只听得一声哈哈大笑,震天彻地。“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凌子扬,当日青萝灵谷一战,你竟然没死。” 凌子扬嘴角一斜,冷冷道:“托您的福,妖王,我凌子扬大难不死,必将你挫骨扬灰,以祭奠亡妻的在天之灵。” 只见一魁梧大汉披发散肩,骑着一只饕餮,一下跃上山头。威风凛凛,如同迎着朝阳的雄狮。 妖王亦是冷冷道:“这么说?碧灵儿是死了?” 凌子扬面如寒霜道:“当然,拜你儿子所赐。” 妖王大惊道:“你知道霆儿在哪儿?” 凌子扬一阵冷笑道:“你说的是那没用的废物?早被我一剑宰了!” “你······”妖王一阵暴怒,通红的长矛凭空出现在手中,如同霹雳,直向他当头罩来。 凌子扬欲要格挡,却见有一个灰影提前挡在了自己面前,红光一阵耀眼,一只硕大的红色飞禽身披烈焰,发出一声锐利长鸣,迎头撞向妖王。 妖王连忙凌空倒翻,躲了开去,可是他的坐骑已经葬身火海。 凌子扬惊讶地看着来人道:“谷主。” 穆朔真人偏过头道:“凌少侠,你去相助其他人,妖王就交给我。” 凌子扬看了看他,又望了望那只火鸟,对他信心倍增,点了点头,转身离去斩杀其他妖怪。 这时又遇到杨骏飞,便向他问道那红色的鸟儿是什么。杨骏飞回答道:“是我们衔月谷的镇派之宝火焰翅,能化作火凤,就算是神仙见了,也都要退避三舍。” 凌子扬唏嘘道:“想不到你们门派竟然还有如此厉害的法宝。” 杨骏飞得意洋洋道:“那当然了,我们衔月谷虽然比不上当今一流的门派,但是历史悠久,也曾今辉煌过,其中实力定不容其他门派小觑。” 这时候又听见一声大喝道:“凌子扬,你说少主被你杀了,那我弟弟裂天呢?他如何了?” 第一卷 情天不寿 第二十四章 沧桑一战 凌子扬一听,又是“老熟人”,便哈哈大笑道:“连他主子都死了,你说他还会活着吗?” 来人正是破天,他身负一柄巨剑,极为威武慑人。只见他双目充血,逼问道:“是谁杀了他?” 那日裂天被众山鬼围攻,自己也远远看见他的下场,深知他是个忠烈之人,也算是一条好汉,不忍骗他兄长,便道:“他是为了救你们那个没用的少主牺牲的。” 破天仰天长啸,嚎啕大哭,一双眼睛被血充得红肿,面目极为瘆人。凌子扬看着心生同情,便对他道:“如果你要报仇就找我吧,妖界与青萝灵谷的结界已封,你已经进不去找各位姐妹报仇了。” 破天痛哭道:“我深知我王穷兵黩武,侵犯他界,本就是有违天道,但是手足之仇,不共戴天,不得不报,凌子扬,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凌子扬神色一凛,握紧了魂殇刃,见对方持剑斜劈过来,忙使出一式“独有凤凰池上客”与其对抗。顿时灵气乍泄,青白两道剑光极为夺目,须臾间,二人已经近身格斗了一百余招。 破天膂力惊人,妖力源源不竭,越战越勇。而凌子扬自方才使出了“万凌剑诀”最后一式之后,灵力衰竭,体力也有些不支了,现在面临着妖界大将疾风骤雨般的攻势,确实有些吃不消。 凌子扬节节败退,到最后就只有不断躲避的份儿了,正在这时,一道火红的剑光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将破天的衣服烧着。 “凌兄,我来助你!”只见杨骏飞满脸血污,本来玩世不恭的脸上现出了难得的凝重神情,他气喘吁吁,已现出极为疲惫之色。 此时二人勠力同心,共同对抗破天,但还是处处被其压制,一时间二人的灵力都被他震散,口角不断溢出鲜血,最后杨骏飞终于被他一脚踢翻,掉下山崖。 凌子扬大惊之下,顾不得破天,身体化为一道流光,迅疾将他接住,当此之时,破天极有威力的一剑宛如大山压顶,直向他们二人当头劈来。 说时迟,那时快,穆朔真人的那只火凤如同红色的闪电遽然赶来,一头就将破天撞飞,远远地跌了出去。 可是当凌子扬向穆朔真人看去时,却见他双眼直盯着自己这边,他的胸口已被妖王的长矛贯穿。 “师——父——”杨骏飞竭嘶底里地大吼。 同时崖上又有许许多多的痛呼,凌子扬听在耳中,催人泪下。 临死之前,穆朔真人只说出了一句话:“骏飞,衔月谷的未来,就交给你了,不要让······为师失望。” 说完,身子直往下坠,落入一片妖兵之中,被无数双脚践踏着。 这时候,残月谷众弟子吼声震天,御剑朝着崖下义无反顾冲了下去。杨骏飞也杀红了眼,不断地寻找穆朔真人的遗体。 妖王见到这样的景象,仰天大笑,仿佛自己就是无敌的存在,只要有忤逆自己的人,便都是这般的下场,青萝灵谷是这样,人间亦是这样。 崇山峻岭之间,宛若两股潮水相互交融吞噬,凡过处,必留殷红的痕迹,长空地下,哀鸿遍野,血流尸横,渐斗渐烈。 修仙人士这边的防守因为衔月谷弟子的主动冲锋已然变得脆弱,妖兵爬上山崖,突破关口,直捣衔月谷山门。 凌子扬望着一望无际的残酷景象,耳中轰然一阵巨响,内心大喊道:“破了······破了······衔月谷的防守破了······大势已去······” 只见现在有十多名修仙人士在长空与妖族大将激战,互有损伤,但是他们的身后,妖族大军已经长驱直入。 凌子扬朝着后面望去,只见青柠指挥着数十名女弟子在山门前摆出了一个大阵,凌子扬看着熟悉,才知道那是两天前自己入谷时闯过的阵法。 青柠一个女孩子,神情无比坚毅,指挥众弟子游刃有余,临危之下,依然坚守至此。 就这样一个看似简简单单的阵法,横亘在两山之间的一条狭窄的石阶里,也足足阻挡了妖族大军两个多时辰,最后终于迫于压力,几名弟子身死,阵法被破。 凌子扬望了望天色,日头已经偏西,离天黑差不多还要有三四个时辰,洛仙门的救兵最快也只能天黑后赶到。但是现在我方人数已经伤亡过半,实在没有实力守住这最后的堡垒。他暗忖:“看来不管我们怎么努力,依然阻挡不了妖族的入侵,看来只能······” 他双手颤抖,探手入怀,一只卷轴便从中拿了出来。 风雪引,能改变世间一切的曲谱,看来也只有它能改变眼前的局面了。 可是,只有半卷?能成功吗? 凌子扬暗下决心,又望了望四周,却远远看见青柠被一只狼妖逼退在一个角落里,忙过去解围,一剑料理了那只狼妖。 青柠的脸上已满是血污,已经看不出来本来的面目,但是一笑之下,依然如同春风拂面。 “谢谢你,凌大哥!”她抹了一把脸,盈盈道。 凌子扬望着她,突然注意到她腰上一根翠色玉箫,眼睛一亮道:“青柠姑娘,能否将你的箫赠予我?” 青柠有些讶异,看他的神情凝重,便取下了玉箫看了看,有些不舍,最后还是递给了他道:“凌大哥,你拿去吧。” 凌子扬双手作揖道:“多谢。”说完,便展开卷轴,仔细看着,神情变了又遍,暗道:“这曲子果然神奇,那些曲调婉转的音符,竟然闻所未闻。在那记叙繁杂、长篇累牍的音律之中,竟然隐藏着一种诡秘超然、近乎逆天的强大力量。” 看了一会儿,又想:“只可惜另一半记叙的能逆转时间的卷轴下落不明,只余下这一卷改变空间的谱子,要不然更能有颠倒乾坤、重塑宇宙的威力。” 他浏览了一遍之后,闭上眼想了想,终于谙熟于心,向青柠道:“青柠,你找个地方躲起来,要是你有任何闪失,杨骏飞定会为你伤心。” 青柠俏脸一红,点了点头。 凌子扬跃上长空,远远便向妖王喊道:“妖王,你忘记当初在青萝灵谷惨败的教训了吗?今日你入侵人间,也必是一样的下场。” 妖王见他重提旧事,怒不可遏道:“要不是你们耍诈,用上古神曲对付我们,我堂堂十万之师,岂会折损在你们手里。” 凌子扬哈哈大笑,随即冷笑道:“我劝你赶快鸣金收兵,要不然······”说着便将玉箫凑到嘴边。 妖王大惊道:“凌子扬,你要干什么?” 凌子扬手一顿,冷冷道:“你说我要干什么?你们狼子野心,屠戮青萝灵谷在前,侵略人间在后,我定也要让你们亲自尝尝绝望这种滋味。” 他按照风雪引上的曲子吹奏,每送出一个音符就感觉到体内的灵力流失一分,极为难受,但还是苦苦支撑。 但见天际突然变得暗沉,从厚重的云层之中不断地吐出巨大的蓝色球体,一落下地来,顿时摧毁一座山峰,“哗啦啦”响彻不觉,不断波及碾压周围的一切。 此时,地面之上所有的妖怪和人类都停止了杀戮,目瞪口呆的看着天空,仿佛对天的恐惧骤然压了下来。 接着,又是几颗雷球击下,全都落在了妖怪密集之处,一颗下去便是千名妖怪化为灰烬。 妖王面露恐惧,咆哮一声:“风雪引,又是风雪引,凌子扬,你给本王记着,有朝一日,定要把你挫骨扬灰。” 凌子扬哈哈大笑道:“对不住,今日便是你的葬身之日,你以后没有机会了。” 妖王大吼道:“全体将士,后撤——” 这一声令下,众妖忙不迭的往回跑,那些冲破了防线的妖怪为了保住性命,也丢盔卸甲,不要命的往后跑。那些把守着山门的衔月谷弟子不觉一松,颓然坐在了地上。 凌子扬暗自高兴,心道:“这正是我想要的。”随即向修仙之士们大喊:“诸位快退到防线以内来。” 那些修仙人士见到凌子扬如同天神降世,皆听从他的号令,御剑上得崖上。 凌子扬成竹在胸,大声喊道:“妖王,你就留下来吧,用你的鲜血、皮肉乃至身体的所有部位来祭奠被你族迫害的生灵。” 说完,他曲调一转,变得激扬澎湃,顿时山崖以外远处的地面竟然被对折过来,天空遮天蔽日,仿佛世界颠倒。那一幕,就像一群柔弱的蚂蚁面对着即将倒下的巨墙,无处躲闪,只得接受上天的制裁。 妖王双目含血,怒视凌子扬道:“我跟你拼了。”说着化为一头雄狮,脚下踩着红色的闪电,瞬息逼至。在他越过山崖的时候,身后的两重土地遽然合拢,十万雄师,便这样永远埋葬在土地里。 凌子扬面对着妖王,动也不动,快接近他的时候,从他身前的土地上迅速破出一根尖锐的石柱,穿破妖王的身子。 化成狮形的妖王被石柱带上长天,只见苍穹之上云层飞旋,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中间却有一个硕大的窟窿,仿佛洞开了天界之门。 紧接着,便听见云层里隐隐传来几声雷鸣,声势骇人。 不一会功夫,一道巨大的闪电瞬间便劈在了妖王的身上,轰然巨响,震耳发聩,石柱和妖王瞬间灰飞烟灭。 “九天雷劫······真的是九天雷劫······连大罗神仙都不能承受的九天雷劫······”这时候一位年老的修仙者跪在地上惊呼。 一切都结束了,凌子扬曲调转缓,土地重新变换着形状,只消一会儿工夫,眼中一切皆已经恢复了原貌,青山绿水,一片祥和,浑没有了当时的那些尸横遍野的景象。 要不是发现同门弟子皆已不在身边,众位浑身是伤,定会认为只不过是做了一场可怕的噩梦而已。 众人无不对凌子扬顶礼膜拜,大呼神仙,起身之后,却已不见了他的踪影。 第一卷 情天不寿 第二十五章 凌风何渡 修仙人士不住张望,却再也找不到凌子扬的踪迹,其中有人认为这奇怪的年轻人定是上天派下来助人界度此劫难的,不禁涕泗横流,只有杨骏飞和青柠二人的脸上泛着感激的神情,望着他消失的地方,若有所思。 夜色悄然来到,众位修仙弟子已前往衔月谷疗伤,这时候却见天幕上几道剑光如同流星般拖着长长的尾巴,速度极为之快,瞬间已经降临在衔月谷山门前,不一会儿,其中一道黄色剑光又冲天而起,在高处大声喊了一声:“子扬——” 没有回音,只有夜风阵阵,刮得漫山遍野的树叶刷刷作响。待那到黄色剑光消失在浓郁的夜色中,在他来的方向,无数剑光排着长长的队形,似天际霞光,流入衔月谷中。 只见那黄色剑光上站着一人,年约四旬,雄姿英发,不是万天抒是谁?他在衔月谷方圆百里不断搜索寻找,一圈又一圈地往外扩展,一直徘徊到第二日清晨。 这时候,他远远看见前方路口处一个人的背影像极了凌子扬,但又突然隐匿于树林之中,大喜之下,连忙喊了一声,御剑疾驰过去。近身的时候,他将仙剑收回,奔过去将那人的肩膀一拍。 那人的头微微一偏,并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万天抒见他形容枯槁,弓着背,头发花白散乱,遮住了面容,是一位垂朽老人。但是他的怀中却抱着一个婴儿,那婴儿的头发竟然是绿色的,万天抒不禁有些诧异。 他知道自己认错了人,但还是不放弃道:“老先生,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差不多有你高,长得很英俊的年轻人从这里经过?” 老人缓缓摇了摇头,便不理他,径自向前走去。 万天抒见他步履蹒跚,每一步都走得急缓,怕是要寿终正寝了,可怜还带着一个孙儿,真是让人心生悲悯。 他叹了口气,转身御剑离去。 老人这时两颗硕大的眼泪滴落在婴儿的襁褓里,婴儿却突然大哭了起来,此时飞鸟雌伏,野兽驻足,天地仿佛只剩下这如泣如诉的声音。 这老人不是别人,正是凌子扬,昨日为抵抗妖界大军攻破衔月谷,毅然催奏风雪引力挽狂澜。当时若不是风雪引只有半卷,威力折损,消耗的灵力减少了一半,再加上在最后关头魂殇刃竟然发出了青光,将一部分的灵力注入到他的灵脉之中,这才奏完一首完整的曲子。要不然,他的下场也定会如同楚婷和落藜一般,灰飞烟灭。饶是如此,他也付出了昂贵的代价,寿命流逝,青春一去不返。 他破敌之后,见自己这般模样,心灰欲死,自忖再也没有面目见人,便悄悄潜回到衔月谷,将孩子抱走,也没有向熟人告别,偷偷从后山离去。 凌子扬也不知走了多久,最后来到一处渡口,岸边只停着一艘小船。那艄公远远瞧见,便唤道:“老人家,你是要坐船吗?” 凌子扬点了点头,便上了船。 “您要去哪儿?”艄公又问。 凌子扬呆了呆,暗道:“我该去哪儿?我还能去哪儿?”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给了艄公,将小船买了下来。 他也不撑船,只是立在船头上,让小船儿随波逐流,直往下游而去,小船渐行渐远,消失在一片茫茫水雾里。 凉风初起,黄叶始飞,万木开始凋零,空气中一片肃杀。此时天上传来沙哑的啼声,一只孤鹜掠过一缕薄云,朝着天际飞去。 第二卷 问道洛仙 第一章 遗命 九州之南,玄灵教总坛,鳞次栉比的建筑隐匿在群峰之中,绿野滔滔,美轮美奂,可是在和煦的微风中,处处弥漫着血腥之气,久久挥之不去。 一座奇峰之顶,赫然有一石阵,中心盘膝坐着一人,那人看上去已到中年,散发披肩,剑眉墨髯,正在运功,罡气鼓荡不绝。 一声锐利的鹰啼撕破长空的沉寂,但见苍穹之上一只鹰隼盘旋不定,那打坐之人睁开眼来,起身走到山崖边,左手向上一招,那鹰隼便落到他的肩头。 只见他熟练地取下鹰腿上绑着的一只信筒,取出信纸展开一看,眉头一舒,复又一紧道:“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到他了。” 他将手臂一扬,放飞鹰隼,那鹰又飞向远方。不远处,一位身穿紫色衣裙的少女仰头看去,鹰隼就从她的上方划过,但她兀自驻足原地,被轻纱遮盖住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神情。 她用听不出喜怒的声音道:“压抑许久的六道众生,即将有一场新的变革,这一场血与火的洗礼,不知——” 在她的身后,一位老仆抚须若有所思,也将目光投向长空,徐徐接下了她的话:“有多少幽魂嗟叹!” 在一处无名山岭中,一粗布麻衣的孩童正在踏足狂奔,他顶着一头飘逸的绿色短发,身手矫健,追赶前方一拼命逃窜的山猪。那山猪看似笨拙,但速度丝毫不逊色那孩童,且忽纵忽下,忽左忽右,忽止忽行,上蹿下跳,逃生显得极其灵活自如。 可那孩童仍是如影随形,丝毫没有被它落下距离,不管山猪怎样摆脱他,他都紧跟其后。 丛林之间,枝繁叶茂,蚁虫遍布,鸟兽齐鸣,杂乱无间,仰之参天枝茂,俯之过膝蔓草,人若行于其间,定感不适,但对这灵物来说,堪称生息之所,天堂乐园,惬意舒适。 眼见前方枝蔓渐稀,已无躲避之处,那山猪自知技穷,但更不欲落入敌手,只得猛向前狂奔。孩童大喜,先前山猪躲蹿无章,让他大伤脑筋,现在看它一眛向前奔跑,不像先前那般躲闪,不愿错失良机,展开扑势,下定决心,定要将他逮住不可,不然怎能对得起这许久追赶之后消耗的体力。见那山猪已离不远,他便猛然跃起,向其扑去,刚触及猪身,却更刺激了那山猪的逃生之欲,嗷鸣数声,比先前溜得更快,如鱼儿般从孩童手间滑过,犹自逃向前方去了。 孩童扑空,摔得坠地啃泥,脑袋七晕八素,但觉手中空空如也,怒火高涨,啐骂道:“你这畜生,竟敢戏弄我,看我不把你烧成又香又脆的烤乳猪。”说到此处,孩童先前的怒意转瞬即逝,露出可掬之态,砸吧嘴巴,好似回味餐食之境。 山猪已然逃远,孩童也不怠慢,起身便追,这山猪已经激起他的心头怒火,怎能让它逃脱? 紧追不久,但闻前方有阵阵流水之声,声势雄浑,看来快至急湍。那孩童蓦地欢喜大叫一声,看来已将山猪逼至绝境,可轻松将其抓获。 果然,前方出现一山涧,流水声从山下传来,两侧皆为山崖绝壁,高不可攀。绿树环合,竞相生长在岩缝之中,山猪非像猿猱,可攀援直上,自是不能从此处脱险。现在山猪已陷入绝地,怔在了当场,随后嗷嗷乱叫,在原地打转,模样煞是可笑。 孩童亦是笑的前仰后合,直抚掌称快道:“再乱嚷也没用,快乖乖的成为我的午餐吧!”说罢,向其逼将过来。 山猪嗷叫不绝,瞋目瞪向孩童,好似仇敌一般,孩童见状,不怒反喜,摩拳擦掌,慢慢向它靠近。山猪见孩童笑容洋溢,倍感惊悚,四肢剧颤,且叫声愈见胆怯。 孩童张开双臂,已经走近,只待一举抓获,山猪又叫了数声,自知无用,且又向后退去。一脚踩空,惊慌得叫了一声,又爬了上来,后面已是深涧,无生还之路,再也无挪动的空间。又急得不断嚎叫,使得林中众鸟皆惊,扑翅散去,林已空寂。 山猪好像自知末路,便放弃嚎叫,竟自向孩童慢慢踱来。这等送羊入虎口的事,孩童还是头一次遇到,自是欢喜不得,于是见怪不怪,双手欲擒,这等送上门的午餐,他又怎能放弃。 待到山猪快要接近孩童之时,猛然掉头,向后面的深涧拔腿冲去,孩童猛然醒悟,也追了上去。 原来,孩童猜到了山猪的意图,他早已暗中观察了此处地势,虽有绝壁所困,但深涧对面却有一羊肠小径,激流湍急,白浪滔滔自绝壁下流过,显得惊险万分。且此地离对面足有两三丈有余,极难越过去,稍有不慎,便可能坠涧而亡。这山猪自知已躲不过这孩童的围追堵截,便放弃突围,觉得走这条路还有一线生机。 山猪奔至崖边,前肢一曲,后腿用力一蹬,腾空掠起,直取对面平地。孩童也同样卯足劲儿一跃,竟后起而先至,跃到山猪上方,知机会难得,不容多想,将肥壮的身躯夹于胯下。眼见一人一猪就要坠下深涧,此时离对面的着地之处还有四五丈的距离,孩童丝毫不惧,双腿用力一夹,他们竟又自跃起数丈,一齐掠至对面的草地。 “扑通”一声,山猪已栽入泥地,却不得一丝惨嚎,幸好山猪在下垫底,孩童虽然也摔了一跤,但并未感觉到疼痛。故而未等山猪逃脱,解下腰上的绳子,将它五花大绑,扛在肩上,哼着小曲,满载而归。 那孩童来到一处屋舍,一座由竹子盖的房子虽然简陋,但却显得分外雅致。房子前是一大片药圃,长得繁杂茂盛,葳蕤生机。他没有直接从正门进去,而是绕过房子来到后面的池塘,把山猪扔到一边,一头扎进水里,胡乱地把身上洗了一遍,头发被池水滋润洗涤,更加翠意盎然,分外惹眼。 “风儿——”这时屋内有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那孩童用袖子擦干头发,走进屋,叫了一声“爹爹”,并找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换上。 此时天色渐暗,屋里极为幽暗昏惑,孩童将桌上的油灯点燃,便能看见床上盘膝坐着一位老人,白发苍苍,鹤发鸡皮,瘦削的脸上骨骼都清晰可见。 他连忙道:“爹,你怎么起来了,快躺下,我去做饭。” 此人正是被风雪引侵蚀寿命的凌子扬,那孩童自然便是他与碧灵儿的儿子凌风了。 凌子扬道:“不必了,风儿,你来陪为父说说话。” “好。”凌风过去坐在了床沿上,细细看着凌子扬。 “为父想跟你秉烛夜谈,聊聊当年我年轻时候的事儿,在我二十岁以前,生活一片惨淡,没什么好说的,我就从什么时候遇到你娘开始说起,那些事现在想来,就像做了一场梦,一场美妙而又让人心酸的梦,让人欲罢不能,当年我为救一人,前去苍惘山采药······” 凌子扬讲完已是深夜,讲到动情处,不禁潸然泪下。凌风听罢,露出欣然向往的神色,暗想:“这就是外面的世界吗?” 凌子扬平复了一下情绪,接着道:“风儿,接下来给你讲的事你要好好听,关系到你自身以后。” 凌风点了点头,认真聆听起来。 凌子扬道:“这世间远远比你想象的要大,正所谓天外有天,大有仙、魔、鬼、人、妖诸界,小有你娘亲故乡青萝灵谷之界,其中仙、魔、鬼三界都是虚无缥缈的,或在九天碧落之上,抑或在九幽黄泉之下,无人知其存在,但是它们的传说却一直流传后世。凡人世世代代的修道者无不想位列仙班,遨游于苍穹之上,可是成仙哪有那么容易,成魔亦是如此。千年以来有所记载的,也只有一人得道飞升成仙,另有一人修成天魔,但是却也没有确切的传说和事迹流传下来。 “斗转星移,沧桑轮回,人类无不在生老病死之中轮回,所谓修仙之人,也只不过比其他凡人活得更为久远一点,到最后还是不能超脱生死。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修仙者前赴后继,想以证大道,把毕生心血都花费在了修仙上,到最后还不是成为一具枯骨。 “时至今日,人们修仙也不仅仅是为了长生不老,与天同寿,而是除魔卫道,造福世间。人界修仙门派盛行,其中尤以瑶玑宫、洛仙门、玄天宗、古月府、碧云轩为五大支柱,名气最为鼎盛。 “其中瑶玑宫建派已有八百多年,门下弟子上万,为修仙界第一大门派,威名赫赫,山门所处是一块悬浮在高空的陆地,遥在云层之上,极为雄壮,乃天下公认的正道众门派之首。仅次于瑶玑宫的门派便是洛仙门了,它建派历史悠久,门人大都隐世修行,其中弟子高手如云,深处于高山深壑之中,山峰林立,与世隔绝,最主要的有洛仙、无妄、瑶光、落霞、扶摇、凌霄、药王、天柱八峰,各掌一脉。 “剩下的三个门派虽然远不及瑶玑宫和洛仙门的香火鼎盛,但也算得上是九州之中首屈一指的大派。玄天宗和古月府的威名虽然比不上瑶玑宫和洛仙门,但是一直发愤图强,厚积薄发,经过五百多年的发展,在九州之地也是威名赫赫。剩下一个门派碧云轩,排名虽末,却是因为人数较四大门派要少许多,并且皆是女子,而且建派时间也不长,但是能够名列正道五大门派之中,那当是不以人数论短长,实力自然不容小觑。 “地处九州西陲的便是魔道的势力了,那里门派繁杂,大小门派数不胜数,其中有四个门派势力最大,分别是魁星殿、魔泯宫、天魔教以及玄灵教。其中魁星殿和魔泯宫是最近几百年才兴起的大门派,一直快速发展着,颇令正道担忧。而天魔教和玄灵教是千年前天玄圣教所分裂而成,两派千年来一直争斗不休,难以和睦。 “另外值得一提的还有隐世三大门派,天道宗、魔神门和浮梦岛,门下弟子极少,而且很少有弟子行走世间,所以对它们并未有多大了解,只知道天道宗属于玄门正道,魔神门属于魔道,而浮梦岛不问世事,太过隐秘,我对其知之甚少。” 凌风听得怔怔的,完全被吸引,目光炯炯,紧紧盯着父亲。 凌子扬摸摸他的头,接着讲述:“话说千年前曾经爆发过一场正魔大战,当时的门派除了洛仙门之外,尽皆不复存在了。魔教方面也好不到哪里去,曾经它们的势力空前统一,被称为“天玄圣教”,实力空前强盛,让正道诸派都感到寝食难安,可是却因为那场大战,一分为二,元气大伤,实力大打折扣,再也无力与正道分庭抗礼,只得偏安一隅,韬光养晦。” 凌子扬说完,凌风仍不住问道:“爹爹,这些传奇故事我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讲过?” 凌子扬脸色黯然,复又镇定,娓娓道来:“今天你外出还未回来,我无意发现天上出现了一只鹰隼,一举一动,大为反常,猎物在侧,也不多看一眼,应当训练有素,当是有人驯化,你若再不走,便会惹上麻烦,所以有很多重要的事嘱托于你。” 凌风惊道:“爹爹你不走吗?” 凌子扬摇摇头道:“我大限将至,走是走不了了。你趁天还未亮便离去,临走之时,放把火把屋子连同我一起烧了。” “啊?”凌风掩口惊呼。 凌子扬缓缓吐出一口气道:“我们躲藏在这与世隔绝的深山密林之中,就是为了不让那件东西现世,若是被歹人得到,必定危害苍生,一场浩劫在所难免。一把火不仅可以烧了蛛丝马迹,让他们无迹可寻,还可以让我随着袅袅轻烟,魂归天上,去与你娘相会。” 凌风听了这话,面露凄楚的神色,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凌子扬宽慰道:“你也是学医的,爹爹这身体状况你应该是最清楚不过的,花开花谢,人生人死,天道使然,无可厚非,你也不必太难过。我教给你的医术是我们凌家祖传的本事,今后不论做了什么,都不能忘本。” 凌风眼角流泪,抹了一把道:“好的爹,若有机会,我一定会把我们凌家的医术发扬光大。” 凌子扬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了两样东西,一根卷轴和一枚玉佩,交到他的手里,郑重道:“为父走后,你务必尽快赶到洛仙门参加他们一甲子一次的收徒入门考试,你天资聪颖,定不负我所望。到了那里,将这个卷轴和玉佩亲手交给一位叫做万天抒的长辈,他与为父兄弟相称,见到信物定会好好照顾你。切记,这卷轴万不能私自打开,否则后患无穷。” 凌风听他这么说,不敢大意,将玉佩系在了脖子上,卷轴用袋子封好,贴身藏在怀里。这才道:“爹,你放心吧,你交代的事,孩儿赴汤蹈火也会完成的。” 凌子扬欣慰点点头道:“风儿啊,我想了又想,觉着你血脉非凡,天资过人,他日定非池中之物,今后的成就不可估量,万万不能就此埋没于这等深山老林之中,外面的世界还等着你去闯。你虽然继承了你娘的外貌,生得十分俊俏,但是性子却像极了我,行走世间不可让自己吃亏,遇到不忿之事,能忍则忍,不忍就放开了干,世事纷扰,不如随性而为,但就是要对得起自己。自己认为对的事,不管别人什么眼光,只要自己的心认为是正确的,就放心走下去。” 凌风道:“孩儿都记住了。” 凌子扬接着道:“为父一身修为尽废,也没有什么东西能留给你的,唯有家里那把尘封多年的魂殇刃,它乃万年木精所化,十分难得,你拜师洛仙后,习得炼器之法,便能将此剑的潜力所激发出来,据说若能炼化,便是一件绝世神器。为父平生已无牵挂,只想尽快去追寻你娘,奈何就是放心不下你,今年你已经十二岁了,正好赶上一个月后洛仙门招收弟子的年龄,再加上你从小到大一直十分乖巧,惹人怜爱,今后行事,我大可放心。” 说完,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悲色,徐徐道:“不悔经行处,只恨太匆匆。”,一双眼睛突然望得很远,仿佛看到万花丛中,一位碧发女子一笑嫣然,恍如隔世。 凌风听在耳中,只觉得话语中饱含莫名的苍凉与心酸,见父亲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许久没有说话,便唤了一声“爹爹”,但凌子扬毫无反应,一动未动,他又轻声喊了一声,仍是如此,便将手指伸到他的鼻息下,毫无气息,原来与世长辞了。 凌风终于按捺不住,扑到凌子扬的怀里,泪水夺眶而出。 第二卷 问道洛仙 第二章 传人 凌风牢记父亲临终之言,草草收拾了一下行礼。忍着痛意在厨房放了一把火,火势渐渐燃烧了起来,吞没了整栋房子。他磕了几个头后,趁着夜色,发足狂奔,行进中痛哭不已。 天色渐渐翻开了鱼肚白,晨曦晕染开来,山岚美不胜收。 凌风行走于山林之中,向鸟雀问路,直往洛仙门而去,行至一处山崖边,却见前方有两个人影。他于是放慢了脚步,轻轻拨开枝叶望去,却见前方两人正在交谈。 一人锦服着身,极为雍容华贵,另一人身穿黑衣,大白天的却蒙着面。此时他们面对悬崖,而凌风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 凌风不想让他们发现,便想绕过去,这时却听见他们谈到“凌子扬”三个字,让他大为疑惑,便蹲着继续凝神细听。 只听得那锦服之人道:“自从十二年前凌子扬仗着风雪引之威在衔月谷与妖族一战,下落不明,我天魔教从那之后无不在寻找着他,可是收获甚微,他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般,时至今日,经过多方打探,也只知道他来了这一带。” 那蒙面人道:“洛仙门方面,万天抒也曾许多次派遣门下弟子去寻找他的下落,自己更是亲身数次查探,可仍是一无所获。” 锦服之人道:“本想此次风雪引出世,我天魔教若是能得到此物,定能光复我天玄圣教千年基业,唉,看来是天意啊。” 蒙面人道:“既然如此,光复圣教,教主当另寻他路了,不过这寻找风雪引方面也不能放松。” 锦服之人道:“不错,你继续卧底洛仙门,一有风雪引的消息,立刻通知我。” 蒙面人作揖道:“属下遵命!” 这时候,凌风听完他们的谈话,便要走开,他起身后退一步,脚下踩着了一块圆滚滚的石头,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他动静过大,此时那锦服之人已经察觉到了他,便回过头来,朝他的方向大喝一声:“是谁在哪里?” 凌风惊得一身冷汗,忙要夺路而逃,可是身子却被一种极大的吸力拉了过去,最后被那锦服之人抓在手里。 此时那黑衣人闻到风吹草动,为避免身份暴露,早已去得无影无踪。凌风被他擒在手中,不断挣扎:“快放开我,你要干嘛?” 锦服之人冷冷道:“小东西,你听到了不该听的,虽然你年纪小,但是也留你不得。” 凌风听到大惊,忙极力挣扎,拿过他的另一只手臂,一口狠狠咬了下去,那锦服之人吃痛,大骂了一声“小杂碎”,一手将他掷向了身后悬崖。 凌风只是一个小孩子,下落过程中,吓得遽然晕了过去。 他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被崖下的罡风卷了又卷,卸了一部分的力,穿过云层,下方是一片莽莽森林,他正好落在了其中一颗最茁壮的树上,树枝折了又折,最后被卡在了主干的树杈上。 当他醒来的时候一度以为自己已经身在鬼界了,可是过了几个时辰,肚子又饿得“咕咕”叫,发现身上的骨头痛的要死,便朝着崖上怒骂了几句,然后去找出谷的路。 他走出一程,看见前方一条小溪,清澈见底,碧澄如玉,溪流蜿蜒曲折入层峦叠嶂之中,两岸奇峰竟秀,翠林藏莺,繁花戏蝶,飞泉鸣琴,一步一景,幽静美妙,秀丽动人。 凌风不禁看得痴了,他循着水流往前走,最后来到一处深潭,前方再也没有去路。他见深潭十分清澈,一眼望不到底,溪流源源不断流入潭中,可是却始终不见满溢,可见下面另有暗流。 凌风孩子心性,想要下去冒一冒险,一探究竟,便深吸一口气,一个猛子扎了进去。他在水里越潜越深,发现一条甬道,他明显感觉到身边的水流都向那里流去,便也循着水流,向那里游去。 水里极为昏暗,但凌风并非凡人,听力极佳,他听见前方有着极大的水流声,便加速向前游去。 快到出口的时候,凌风见到前方有一团白色光圈飞旋,仿佛时空隧道一般透露着一股神秘。就算他想躲开或者回去,可是那阵吸力越来越强大,他只能不断地被吸过去。 穿过光圈的时候,并未有什么异样,只是长久的窒息让他有点不适。他甫一出光圈,却见外面无比的开阔亮丽,天空格外的得蓝,下面则是一望无际的白云。 他被水流冲了出来,往下看去,白茫茫一片,他身子离下面的云海差不多有着千丈的距离,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大喊“救命”,此时却有一只仙鹤从他身旁经过,将他接住。 凌风拍拍胸脯,向仙鹤说了声“多谢”,便回头望去,却见一条青色的巨龙雕塑栩栩如生,横空而卧,张开巨口,一道狭长的瀑布就从它嘴里喷薄而出,水雾弥漫,煞是壮观。他方才就是从巨龙的口中被水流冲了出来。 瀑布没入云海,也不知流向哪里。凌风往前看去,却见前方一道巍峨的山门,上书“天道宗”三个大字,字体龙爪飞扬,威武大气,自有一种无可言述的魄力蕴含在其中。 仙鹤落在山门前,凌风一跃而下,再次向它道了一声谢,便举头望向山门,又向四周望了望,显得空空荡荡,发现自己在此地显得极为渺小,他暗道:“天道宗?这是哪儿?我不是在潭中吗?为什么会到这里?” 他百思不得其解,便在山门前往里面大呼:“有人吗——?有没有人——?” 喊了几声,没有人应答,便进得山门。山门后便是一眼望不到顶的石阶,他拾级而上,差不多走了一个多时辰,终于上去了,眼前便又多了一处整齐巍峨的大殿,雕梁画栋,极尽仙家气象。 他向其走近,惊叹连连,远处天际没有一丝云影,苍穹显得离人很低,仿佛一伸手便可以触碰到天幕,他暗道:“我不是在做梦吧?这难道是玉皇大帝的凌霄宝殿,此地难道是天上?” 凌风见这里处处透露着不可思议,竟然又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他拍拍自己的脑袋,掐了掐自己的手,还感觉到疼痛,发现自己还活生生地站在这里,高兴之下,便推开前方大殿的门,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却见前方有一个巨型雕像,人首蛇身,长发披肩,手上拿着尺规,威严正视前方。凌风认得,这雕像是伏羲。 他心生敬畏,朝着伏羲大神走近跪了下去,磕了几个头。这时候,他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长发飘逸,衣袂浮动,但是身体却是透明的,他就这样在凌风上前方微微起伏着。 “千年之期已至,你终于来了!既然已经向祖师爷磕了头,那便是我天道宗第十八代传人。”那人影说了话,令凌风吓了一大跳。 “你是人是鬼?”凌风往后一倒,惊惧说道。 看那人影面容极为英俊,十分年轻,长发披肩,衣袍宽松,整个人显得极为大方洒脱,但就这样漂浮在空中,着实也会让人吓一大跳。那人微微一笑说道:“我是天道宗第十七代宗主原啸天,你说我是鬼,这话本也不错,在千年之前我就已经死了,临死前分出了一个元神留在这里等待我的传人。” “啊?千······千年前?”凌风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原啸天道:“千年前我刚修炼成仙不久,本想在人间找一个传人延续天道宗的香火,再登临仙界,远离尘世。但是我的死对头伊梦斜不久后竟也修成了天魔,联合人界魔道各派,组成天玄圣教,向正道玄门发动战争,想一统人界。我不得已之下,只得出山相助于玄门正道,那场大战持续了好几年,互有胜负,最后伊梦斜约我到盘古遗迹比斗,想以我们二人之间的决斗来结束这场正魔大战。我念想这样也好,我们二人做个了断也总比成千上万的人界生灵跟着遭殃要好。可是万万没想到,等待我的却是伊梦斜精心策划已久的陷阱——阴煞天绝阵,是一种专门对付天仙级别修道者的顶级阵法,我深陷其中,灵力消散,在最后一刻,聚集所有的灵力冲开阵法,那时候我已经没有能力杀掉伊梦斜,只得用以绝强法阵将他封印在至宝‘神农鼎’之内,之后神农鼎又被他的弟子抢走,我的身体灰飞烟灭,极力维持一个元神不灭回到了山门。” 凌风听得惊心动魄,待他讲完,担忧问道:“那伊梦斜还会卷土重来吗?” 原啸天道:“当然会,料想千年之后,封印逐渐减弱,他便会破封而出,继续危害三界,孩子,为了天下苍生,世间和平,你便要肩负起这个责任。” 凌风连连摇头道:“虽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但是我已经答应亡父去洛仙门拜师学艺,恐怕不能答应你的请求了。” 原啸天道:“天道宗并无这些俗礼,就算你是天道宗传人,亦可去洛仙门拜师学艺,但是堂堂天道宗乃上古门派,哪是洛仙门可以比拟的?” 凌风一笑道:“这我知道,看见祖师爷的神像我就知道了,万万没想到,天道宗的开山祖师竟然是远古神明。” 原啸天道:“不错,天道宗是伏羲大神一手所创,因祖训规定,一直都是一脉单传,到了我这一代已经历经十七位传人了。之所以称为天道宗,是因为我们的宗旨就是维系天道,守护三界的平衡。” 凌风听得欣然向往,便向他道:“原来天道宗竟然有这么远大的抱负,那我刚才拜过祖师爷了,是不是已经就是天道宗的弟子了?” 原啸天微笑着摇了摇头道:“不,你是拜过祖师爷了,但是还未向我行过拜师礼呢!” 凌风一听,急忙朝他磕头。“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第二卷 问道洛仙 第三章 仙功 原啸天“呵呵”笑道:“徒儿请起。” 凌风站起身来,却见原啸天慢慢走近,抚摸着自己的头道:“想不到我的徒儿竟然是人类与山鬼结合而生的孩子,灵脉得天独厚,天赋异禀,想必今后的成就定会远超于我。” 凌风眼睛一亮道:“这是真的吗?” 原啸天道:“当然,正因为你是山鬼的后代,灵脉与凡人不同,平常人需要修炼一年的功法,你不到一个月或许便能融会贯通,这对于你来说,是父母给予你的一个莫大的恩赐。” 凌风听了,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欢喜。这时候原啸天又正色说道:“徒儿,我们天道宗的独门功法乃是《紫皇傲天诀》,堪称绝世仙功,除了魔神门的《天魔生死经》之外,可破解世间一切法诀,若是修练至第十重,那便是无敌般的存在了。” 凌风道:“真有这么厉害?” 原啸天道:“你可听说过《风雪引》?” 凌风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按住怀里。 原啸天一笑道:“你不必紧张,这神曲《风雪引》便是为师所创。” “啊——”凌风又是一阵惊讶。 只见凌风怀中的卷轴从他领口处飞了出来,被原啸天接在手中,他神情凄楚道:“从你一到这里我就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莫非这是天意,遗失这卷曲谱已有千年,如今又重回到我的面前。这卷曲谱是当初我与爱侣琴箫合奏所创,当时她被伊梦斜打成重伤,已成不治,临死前的遗愿便是与我合奏一首曲子,当时我仙功初到第十重,弹奏时便用到了《紫皇傲天诀》的最高心法,后来我将这曲谱默写出来,谁知便是一种绝强的法宝。” 凌风道:“听我爹爹说,这《风雪引》让许许多多的人丢掉了性命,不得善终,是个极为不祥之物。” 原啸天叹了口气道:“这的确是我造下的孽,万万没想到它会给人世间带来这么多的灾难,徒儿,为师拜托你一件事。” 凌风道:“师父请说吧,徒儿义不容辞。” 原啸天道:“虽然《风雪引》现在只剩下半卷,但威力仍是巨大,你得悉心看护,决不能假手他人。另外还得寻回另外半卷,等你修炼到《紫皇傲天诀》第十重之后,便替为师毁掉这卷轴。” 凌风惊道:“可是师父,这可是你和师娘最重要的东西啊,如果毁去,岂不可惜。” 原啸天摇了摇头道:“没有什么不可惜的,我和爱侣已成过眼烟云,都不复存在了,这卷轴空留世上又有何用?” 凌风想想也是,便道:“那徒儿谨遵师父之命。” 原啸天道:“徒儿,为师的元神此番现身,已经维持不了多少时间了,我还要将《紫皇傲天诀》的心法传授于你,更有门中事宜跟你细说,此时便不费唇舌了。” 说完,他将二指轻轻戳向凌风的额头。凌风闭上眼睛,便觉有着数不尽的晦涩难懂的词句源源不绝的流向自己的脑海。不到一刻钟,原啸天将手放下道:“本门心法已经尽数深刻在你的脑海,切记要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切不可贪功冒进。心法一到四重为筑基,固本培元,以修炼灵力为主,只有地基扎实,才可高屋建瓴,等修炼到了第五重便可使用心法上所记载的仙法招式,之后每精进一重,能使用的功法便越多,也越来越高深。但是你要记住一点,心法因灵力属性的不同,就算是同一个人修炼同一种心法,使出得法诀类型也因人而异。” 凌风道:“弟子明白。” 原啸天继续道:“伏羲祖师爷天生神力,将自己的神功加以赘述,改变修炼的方式,创出适合凡人修炼的功法,所以称之为仙功,不同于世俗功法,但极难修炼。传了十多代也只有为师一人练到第十重,因为是伏羲祖师爷所创的功法,修炼到顶级的时候,便能直接修成天仙之体,可抵御九天雷劫,跨过地仙的级别,但这些对于你来说还太遥远,到时你就清楚了。” 凌风点了点头,听他又继续说道:“但是徒儿,有一点你要千万切忌,在《紫皇傲天诀》修炼到第六重之前,万不可暴露自己是天道宗传人的身份。” 凌风诧道:“这是为何?” 原啸天道:“你可听说过魔神门?” 凌风茫然摇了摇头。 原啸天道:“魔神门是我们天道宗的死对头,亘古如是,古往今来争斗不休。魔神门是上古邪魔蚩尤所创,所行之道,更是颠覆我华夏文明。我之前跟你说过的伊梦斜,便是魔神门的门主。数千年来只要魔神门人出世,必定天翻地覆,被逼无奈,天道宗必然会出世制止。相反,如果天道宗传人出世,魔神门的人也会找上门来。时隔千年,伊梦斜被封,魔神门也不知是何景象。” 凌风道:“就怕是这千年以来,都在寻找让伊梦斜破封之法。” 原啸天一脸凝重道:“我也正是担心如此,所以徒儿,你更要强加修炼功法,为防有朝一日伊梦斜重见天日,也只有《紫皇傲天诀》第十重功力能将他天魔之体消灭。在此之前如果遇上魔神门的人,不论对方的修为有多高,只要还未达到伊梦斜的功力,凭借本门仙功,足以自保。” 凌风一脸坚毅道:“师父放心,徒儿一定守口如瓶,决不让旁人知道徒儿的身份。” 原啸天一脸爱惜之色望着他道:“身为人师,便要好好教导于你,可是为师的元神已经支撑不了多少时间。我门下有四大神兽可为你效命,分别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其中玄武被祖师爷派去为山鬼一族的旱魃镇守无尽之海;朱雀当年随我讨伐伊梦斜,被其杀死,之后我将它置于地火之中,愿它浴火重生,结果化为一颗鸟蛋,还未孵出;青龙不知为何一直横卧在山门前,沉睡不醒。所以现在你能召唤的就只有白虎了。”说着将一枚碧色玉牌交付到他的手中,又道,“这枚令牌是宗主的凭证,只要手持它,白虎便能遵从你号令。” 凌风小心翼翼地接过,揣在了身上。这时原啸天接着道:“既然你父命难违,便在门中逗留些时日,熟悉一下山门,闲暇时领略一下《紫皇傲天诀》其中的奥妙,接下来就去洛仙门吧,但是不论身在何地,一定不要忘记你天道宗传人的身份。” 凌风向他作揖道:“徒儿一定不会忘记师父的传道授功之恩,更不会忘记身为天道宗传人的责任。” 原啸天欣慰地看着他,说了声:“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徒儿,今后好自为之。”说完,他的幻影渐渐消失,再也寻不到一丝踪影。 凌风内心伤感,看着这位除了父亲之后又一位对自己好的人离开了自己,鼻子一酸,落下泪来。 这时候,在原啸天消失的地方,有一颗火红的蛋突然摇晃起来。凌风非常诧异,想到刚才师父给他讲的门中四大神兽的事,暗道:“莫非这就是朱雀的蛋?它要出生了?” 念头刚起,却见那蛋已有裂纹,不多时破开了一个很小的窟窿,接着窟窿越来越大,一只黄色小鸡破壳而出,浑身湿漉漉的,站都站不起。 凌风张大了嘴巴,一脸不信之色道:“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朱雀?骗我的吧?分明就是一只小鸡啊。” 他见小鸡可怜,便把它捧在怀里,带出大殿,在一处墙角做了一个窝,把它放在里面。 接下来百无聊赖,凌风就在天道宗各处参观了一番,发现后山更是风景胜地。一座座山峰就这样漂浮在空中,上面青山绿水,鸟啭莺啼,白云缠绕,一行行仙鹤从各峰之间翩跹驶过,美不胜收。 只可惜凌风不能飞行,无法抵达那里,更无缘见到远处的风景,只得遗憾回去。他选择了另一条路回大殿,所经之处更为僻静,园林河川,古木仙草,目不暇给。 到了一处宽阔的湖边,他遥遥看见中心有一处凉亭,凉亭之中有一个女子的雕像,亭亭玉立,彩带飘飞,像极了仙女。 凌风感到好奇,心想湖中无船,怎样才能到达湖心亭呢?这时候目光移到前方一处石阶,石阶向下伸进水中,水面一排荷叶笔直地通向湖心亭。 他快步走向前去,却见在微波荡漾下,荷叶竟然纹丝未动。诧异之下,走下一级石阶用手探去,触及粗糙,竟是石头雕成,心下了然。便上得荷叶,向湖心亭走去。 来到湖心亭,走进雕像,却见那女子有着绝世的面容,但是神情落寞,惹人心怜,脸上像是有泪痕般的一道轮廓延清晰可见。 凌风念想:“这里竟然会有如此漂亮的雕塑?可是她为什么哭呢?”他心有所触,便伸出手想为其拭泪。可是刚一碰到她的脸,触及处便生出一道裂纹。凌风大惊,连连摆手道:“对······不起,神仙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那裂纹继续蔓延扩大,最后轰然猝裂,其中霞光四散,现出一位身着淡红宫装的女子来。那女子一肌一容,竟与刚才的雕像一模一样,这次现出真容,当真还比雕塑美丽十倍。 凌风惊讶地看着她,结结巴巴道:“你······你是谁?” 那女子神情落寞,望着他诧异道:“你又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凌风想了想,鼓足底气道:“我是天道宗现任宗主凌风!” 那女子讶异望着他道:“你是宗主?那主人呢?” 凌风诧道:“你主人?你主人是谁?” 那女子连忙道:“我主人叫原啸天,也曾是天道宗的宗主,他现在何处?” 凌风明白过来道:“原啸天是我师父,他临终前将宗主之位传给了我。” 那女子掩口惊呼道:“主人他······当真已经仙逝了吗?” 凌风掏出宗主令牌道:“令牌为证,师父他老人家真的已经不在尘世了。” 第二卷 问道洛仙 第四章 灵脉 那女子接过令牌仔细端详一阵,信了他的话,竟然啜泣起来,不断自言自语道:“主人,你为什么要丢下我······” 凌风见状道:“这位姐姐,你到底有何难处?我可以帮到你吗?” 那女子一听,忙抹泪盈盈拜倒,向他道:“小婢柳蝉儿参见主人。” 凌风大惊,连忙将她扶起道:“这位姐姐使不得,我哪里担待得起,我就是一个小孩子罢了。” 那女子道:“我是老主人的丫鬟,你继承了他的衣钵,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主人。” 凌风不知说什么好,只得道:“我不喜欢别人这么叫我,这样尊贵的称呼,让我好生不自在。” 那女子想了想道:“既然你现在是天道宗一派之主,那我便叫你宗主吧。” 凌风想了想道:“这样叫也好,你既然和我师父是同时代的人,大我好多岁,我不能一直叫姐姐吧,嗯——我便唤你’蝉姨’如何?” 那女子莞尔一笑道:“好。” 凌风正色道:“蝉姨,你为何被禁锢在此呢?” 柳蝉儿叹了一口气道:“我是被主人施法,封印在此的,那日主人决意要跟天魔伊梦斜做个了断,我誓死愿跟随,可是主人偏偏不允,便作此决断。” 凌风讶道:“这么说,蝉姨你在这里就这样站了整整一千年?” 柳蝉儿抬头望天喃喃道:“一千年了吗?难怪法术已经失效,想不到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可是对我来说,那些事仿佛还发生在昨日。” 凌风讶道:“蝉姨,都过去了一千年,你还是这么漂亮,难道你也跟师父一样,是仙人吗?” 柳蝉儿摇了摇头,一笑道:“我是妖族中的九尾天狐,寿命极为漫长,千年时光对我来说只不过是顾盼一瞬,不足道哉!” 凌风呼出一口气,惊叹了一声道:“想不到天道宗人才辈出。传说狐狸的尾巴越多,法力便越高,能修炼出九条尾巴,便有着通天的法力。” 柳蝉儿掩嘴轻笑道:“宗主谬赞了,就算我族法力通天也敌不过天道宗传人仙功一击之力。再者,我也算不上天道宗门人,天道宗自伏羲大神传下,一脉单传,一个传人只能收一个弟子,身份尊崇,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奴婢罢了。” 凌风连忙道:“蝉姨你在天道宗是元老,长者辈分为高,以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向你指教。” 柳蝉儿道:“辅佐新一代传人,道阻且长,奴婢定当竭尽所能。” 接下来,两人走出湖心亭,边走边谈,凌风又向柳蝉儿讨教了门中诸多事宜,不觉间来到了后山,面对着千峰竞秀,凌风露出欣然向往之色。 柳蝉儿看出了他的心思,将他手臂扶起,带着他凌空飞渡,穿行于千峰之间。凌子扬此时仿佛一只小鸟一般,心中畅快,大声喊叫,欢笑不已。 却见前方出现一座仙山,比先前看到的山峰都要大上许多,柳蝉儿便带着他折转而上,在上面半山腰落下。 此地飞瀑鸣泉,彩蝶舞风,一种奇香闻之,令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仿佛身体里里外外都被仙泉清洗过一般,分外舒畅。 “这里是青鸾峰,景色宜人,主人以前最喜欢在此地练功打坐,抚琴品茶。”柳蝉儿眼神迷离,仿佛看到了遥远的过去。 凌风漫步其间,当真有说不出的舒服,到处都是绿色,清爽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回头朝柳蝉儿喊道:“蝉姨,这里莫非是仙境吗?” 柳蝉儿回答道:“你说这里是仙境也并无不可,天道宗的山门是伏羲所建,遥在九天之上,可以说是除了天道宗门人之外,世间无人可以抵达。但是这里终究还是凡尘,不是仙界。” 凌风道:“看来上天对我不薄啊,竟然安排了这样一处神仙福地让我居住。”说完,又想了想,不解道,“我记得当初我来的时候是从山谷一处深潭进来的,怎么会来到九天之上呢?” 柳蝉儿望着他解释道:“天道宗山门在云层之上,不能兴云布雨,所以这上面的水源全部都要在凡间取得。每一处泉眼都要在人间选一处绝密的地方开辟,利用高强的空间穿越法术,将水流引到这里。这种法术也只有《紫皇傲天诀》修炼到第九重才可施展。” 凌风心中不觉对这功法生出敬畏,心中笃定要好好修习。便向柳蝉儿道:“师父传我的这功法,我还不知道该怎么修炼呢。” 柳蝉儿道:“万事开头难,想踏入修仙界,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想要修炼功法,必须先通灵脉,修炼灵力,最后凭借灵力施展出法诀。所以人们高手对决,灵力深厚的人,往往能克敌制胜。你现在灵脉未通,是不能够修炼法诀的,你跟我来,我助你打通灵脉。”说完,便走过去挽着他继续朝高处飞去。 二人穿过一缕薄云,最后来到青鸾峰顶端,上面有着十丈方圆的碧潭,潭水清澈,水面氤氲着蒙蒙雾气,飘在身上,带有丝丝凉意。 “此乃’碧水寒潭’,是我宗练功疗伤圣地,平时在这里练功事半功倍。你把衣服脱了下去。” “哦······啊?”凌风脸一红。 柳蝉儿轻笑道:“啊什么啊?难道你一个小孩子还害羞啊?” 凌风赧道:“蝉姨你一个大美女把我看着,我脱不了。” “你脱不脱?”柳蝉儿笑意盈盈。 “不脱!”凌风噘着嘴,转过脸去。 “那我帮你脱。”柳蝉儿话刚说完,只见凌风身上的衣物尽数被她收了去,也不知她是怎样办到的,动也未动,瞬间衣服就已经在她手上了。 凌风大叫一声,忙护住下面,身后却被一种大力推下潭去。水中冰凉刺骨,冻得他牙齿磕磕碰撞。 柳蝉儿掩嘴“咯咯”直笑,见他实在受不了了,忙道:“盘膝坐起,抱元守一,心里排除一切杂念,就像平常一样呼吸,不要抗拒周围的冷气,让它们进入你的体内。” 凌风依言照做,可是那寒气如同针扎,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丝毫不抗拒,忍不住道:“蝉姨,我感觉我的身体快冻僵了。” 柳蝉儿愠道:“我说过了,不要去抗拒,试着去接纳那股力量。连这点苦头都吃不了,如何去做天道宗一派掌门,如何去守卫天地正道?” 凌风听了,心中生出愧意,连忙放松,但是身体仿佛已经不听使唤,竟然动也不能动了。这时候脑袋却是异常地清醒,闭上眼睛,竟能看到自己的体内,什么都是透明的。渐渐的,丹田凉嗖嗖的,一种青色的力量在丹田汇聚,越来越大,之后仿佛一粒种子发芽,长出了许许多多的枝蔓,形成很小的一束向四周扩散,最后游走全身。 也不知过了多久,凌风睁开眼,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像是自己的了,跟以前大不一样,神识非常灵敏,身后大树上飘下了几片树叶,他都不用转身便能知道其确切位置。 这时,岸边的柳蝉儿惊叹道:“想不到宗主竟然是先天灵脉,你的父母应该都不是凡人吧。” 凌风此时身在潭中,竟也感觉不到一丝寒冷了,他点点头道:“嗯,这先天灵脉可有什么讲究吗?” 柳蝉儿道:“按理说凡人本是没有灵脉的,只有经过后天的修炼打通灵脉,继而更上一层的修习。但对于其他族类,比如说妖,修成人形之后,便天生带有灵脉,直接修炼即可。然而普通人打通灵脉是极为不易的,需要数月,甚至几年,若是没有其他修为高深的人在旁相助,有些人就算是数年、几十年也未必能打得通。但是也有许多极有修仙天赋的人,一日便能打通,如果有长辈相助,一柱香的时间便能打通。” 凌风忙问道:“那我刚才用了多久时间?” 柳蝉儿一笑道:“你本身就有灵脉,根本就不用打通,刚才的你已经在开始修炼灵力了,想不到你不仅是先天灵脉,而且还是其中最稀有的生命之脉。” 凌风诧道:“何为生命之脉?” 柳蝉儿道:“你感觉你的灵脉是不是自你丹田开始,往上生长,绵延四肢百骸,就像一棵大树一样,分支众多,往复循环,生生不息?” 凌风喜道:“蝉姨,你说得对极了!” 柳蝉儿道:“这就不会错了,生命之脉,世所罕见,拥有这样灵脉的人,如果受伤,不管内伤外伤,身体都能很快痊愈,这样灵脉修炼的灵力可比得上世上最好的疗伤药。” 凌风喜上眉梢大笑着道:“我家世代行医,想不到就算踏进仙途,将来也可用灵力给人治病。” 柳蝉儿欣慰道:“旁人修炼灵力都想着要比别人厉害,更有甚者凭着高深的灵力仗势欺人,然而你的想法与众不同,竟然想着去救人。” 凌风道:“救死扶伤,这是医者本分,爹爹连临终前都这么教导我。” 柳蝉儿见他神情落寞,便连忙转移他的注意力道:“既然灵脉已通,那便开始修炼吧。好好钻研你师父传给你的心法,记住,万事开头难,遇到难关,千万不可强求。《紫皇傲天诀》原先本就不是人类修炼的法诀,所以有一定的风险,以防走火入魔。” “我记住了。”凌风默念心法,开始依照心法所述,聚集灵力,可是无论如何,一个时辰过去了,按照心法上的方法,根本无法修炼出灵力。 他不放弃,一遍又一遍地修炼,一遍又一遍地默诵前几句心法。就这样一直到了晚上,天上繁星万点,光芒璀璨。 凌风最后一次睁开眼,却见柳蝉儿蹲在岸边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神情中尽是关怀之色,不禁心中一暖道:“蝉姨,我好像不得寸进,这法诀好难。” 柳蝉儿柔情一笑道:“本门功法本就是极难修习,你能这样,已经是十分难得了。今日就到这里吧,你回去好好休息。”说完便把衣物抛给了他。 凌风穿好衣物,仰望星空,只觉得心情十分舒畅,拉着柳蝉儿的手坐在树下,用手指着夜空道:“蝉姨,这里的星空好漂亮,那些星星感觉好大好耀眼啊。” 柳蝉儿一笑道:“这里本就离天很近,手可摘星辰,说的应该就是这样的景象吧。” 凌风道:“我爹爹说每个人死了都会在天上化作一颗星,所以我娘每天晚上都会看着我,我也很想知道我娘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于是小时候就每天晚上坐在院子里看星星,希望能看到我娘······蝉姨,我觉得······你就好像我娘,对我又温柔······又有点严厉······啊呼······” 柳蝉儿低下头,却见凌风已经倒在了自己的怀中呼呼大睡,面容上带着孩子特有的纯真无邪,让她的心一阵柔软。 第二卷 问道洛仙 第五章 客栈 翌日,当凌风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温暖的被窝里,他起身出门,却遥遥看见柳蝉儿从天际飞来,他手里提着篮子,里面盛满了鲜果,让人垂涎欲滴。 凌风连忙去接过,拿起一枚果子就啃,囫囵吞枣般,一下子就吃了好几个。柳蝉儿连忙道:“别吃急了,容易噎着。” 凌风这才递过几枚较大的果子道:“蝉姨,这果子好甜,你也吃。” 柳蝉儿笑着摇了摇头道:“我采摘果子的时候已经吃过了,你吃吧。” 凌风毫不客气,风卷残云般,一篮果子差不多全都被消灭了。这时候,却听见有着“叽叽”的叫声传来,凌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跑过去,在走廊转角处,却见一只毛茸茸的小鸡颤巍巍的走来。 “小鸡,对不住,我差点把你忘了,应该肚子饿了吧,还剩一枚果子,拿去吃吧,别客气。”凌风将仅剩的一枚果子放在它前面,那只小鸡竟慢慢啄食起来。 柳蝉儿这时从后面走了过来道:“想不到朱雀竟然孵化出来了。” 凌风讶道:“它真是朱雀吗?” 柳蝉儿道:“当然了,它可是神鸟,你别看它现在柔弱地可怜,等它长大了,那可是鸟中之王,可威风着呢。” 凌风慢慢将它拾起,唏嘘道:“我的乖乖,真没想到,原来你真的是来历不凡,以后可劳你罩着我呢。” 柳蝉儿笑道:“毕竟你是它主人,以后可要好好照顾它哟。” “嗯,好的!小凤,你以后就跟着主人我了,我带你去吃香的喝辣的。”凌风将它放在肩头,用小脸蹭它的羽毛,痒痒的,极是舒服。 从此以后,这只被取名为“小凤”的朱雀,就形影不离地跟着他了。 接下来,凌风每日都在刻苦修炼《紫皇傲天诀》,可是成果甚微,一日难于一日,但是他没有放弃。就这样快到一个月了,终于凝聚了发丝那么细的一线灵力,这灵力比之前修炼的不知精纯了多少倍,这教他无比地欣喜若狂,手捧着小凤欢呼雀跃。 这时,柳蝉儿不觉间来到他身后,凌风看见一下子跃到她的怀里道:“蝉姨,我成功了,我修炼出灵力了。” 柳蝉儿摸摸他的头道:“你看你,取得了这么点成绩就高兴地忘乎所以了,要继续努力。” “嗯。”凌风使劲点头。这时像是想起了什么,向她问道:“蝉姨,我来天道宗多久了?” 柳蝉儿想了想道:“再过两天,就满一个月了。” “啊——”凌风大惊道,“糟了糟了!” 柳蝉儿忙问道:“怎么了?看你心急火燎的样子。” 凌风蹲下抱着头道:“我答应爹爹要去洛仙门参加他们的收徒考试,可是我竟然已经在这里耽误了这么长的时间,没戏了。” 柳蝉儿道:“那有何难,有我在,不说是洛仙门,就算是天涯海角,四海之内,我瞬息便能让你到达?” 凌风站起身来,蘧然道:“此话当真?” 柳蝉儿摸摸他的脑袋道:“难道蝉姨还骗你不成?” 说着,二人来到山门前,柳蝉儿红袖一挥,前方天际出现了一张巨大的透明地图,上面各点相连,交错纵横,山峦河流,清晰可见。 “这是天道宗的法宝’盘古大陆图’,只要是在人界的任意位置,瞬息便可抵达。”柳蝉儿解释道。 也不等凌风惊讶,她已经找准洛仙门附近的位置,带着他跃进图中。 凌风只感觉到一阵头晕,等回过神来,双脚已经着地。四顾一看,竟身在一处山坳之内。 柳蝉儿道:“翻过这面山,便是洛仙门山门了,以后在里面不要荒废了本门功法的修炼,定要切记不要暴露自己天道宗传人的身份。” 相处一月,即将别离,凌风有些伤感道:“蝉姨,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柳蝉儿假装一本正经道:“别以为到了那里就没人督促你练功了,我会随时来考较你的。” 凌风扑哧一笑道:“过几天我会再想你的,你来看我那便再好不过了。” 柳蝉儿嗔道:“淘气孩子,竟说些讨人喜欢的话。”随后又语重心长道:“宗主,洛仙门的条件不比天道宗,在里面定要吃饱穿暖,照顾好自己。” 凌风拉着她的胳膊道:“蝉姨,我知道了,我都已经不是小孩子啦。” 柳蝉儿无奈摇了摇头道:“离洛仙门收徒考试还有两日,你就在此地客栈住下,顺便四处走走,交交朋友,对你有以后上山大有益处。” 凌风点头答应,随后柳蝉儿又交代了一些生活方面的事便离去了。 凌风长舒了一口气,四处望望,找了一条山路,便向洛仙门山门行去。 离山门越近,人流便多了起来,贩夫走卒,王权富贵,各色人物来来往往。离山门还有五里路,却见有一个镇子,凌风来到这里,见到集市上摩肩擦踵,热闹非凡。 这时候却听见有人谈话,“两日后便是洛仙门的收徒入门测试,九州各地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此地聚集。” “可不是么?我活了这大半辈子,还没见过镇子这么热闹过。” “洛仙门这次报名参加考试的人怕是不下千人,但最终结果只有不到百人被录取,考试规则极为苛刻,没有点底子的人,怕是一点希望也没有。” 凌风听到,心里一阵气馁,但想到父亲临终时的嘱托,便又向自己鼓气道:“加油,凌风,你一定能行的。” 此时肚子有点饿了,便四处走走去找点吃的,他穿过人流密集处,在闹市尽头一处偏僻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家客栈,显得普普通通,牌匾上书“有间客栈”四个大字。 凌风暗想:“这客栈有点意思。”便向前走去。路过一处转角,却被人一撞,差点摔在地上,那人连连道歉,凌风笑了笑道:“没事,以后走路小心点。” 见那人又飞快离去,凌风便走进客栈。有间客栈里人流极少,只有三张桌子上有客人,一位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伙计正在忙着。 他找了个靠里的位子坐下,那伙计便走了过来问道:“客官,要吃点什么?” 凌风道:“一份米饭,再随便来几样小菜。” 不久,那伙计便已经把菜上齐,凌风不禁诧异,偌大的客栈竟然只有一个伙计,连掌柜的都没有,那伙计竟然还是个女孩子,个头跟自己差不多。 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便享用完了饭菜,他叫了一声“老板娘,结账”之后,便去拿腰上的钱袋,可是一摸却摸了个空,那是他父亲临终时给他的钱,现在却不翼而飞,心下顿时慌了。 这时却突然想起刚才进客栈之前那一幕,暗道:“原来那人撞我是有意的,目的就是偷我腰上的钱。” 凌风愤愤地一拍桌子,这时店里的伙计已经来到他的跟前道:“怎么了,饭菜不合胃口?” 凌风见她会错了意,便连忙道:“不是,饭菜很可口,但······” “哦,三十文钱。”凌风话还未说完,那伙计便直截了当道。 凌风“嘿嘿”一笑道:“我是说,我的钱刚刚被人偷走了,能不能先······赊账?” 那伙计一听完暴怒道:“你这种吃霸王饭的人我见多了,最后还不是鞋底抹油溜了,赊账?我以后去哪里找你?” 凌风眨着明亮的大眼睛指了指旁边一个方向道:“洛仙门啊。” 那伙计一声冷笑道:“我没听错吧,像你这种人,还能混进洛仙门啊,那里面可不是吃霸王餐就能混进去的。” 凌风苦着脸道:“那你说,我还能怎么办?我的钱真的被偷走了。” 那伙计插着腰,想了想,斜睨着他道:“打工——还债!” 凌风一听,喜道:“好的好的!” 那伙计板着手指算着道:“一天的工钱是五文,三十文的话······嗯——,那么就要工作六天,再扣除这几天的伙食费、住宿费,那么一个月就还清了。” “什么?你坑人的吧?伙食费和住宿费哪有这么贵?”凌风暴跳如雷。 那伙计冷笑道:“哼,我的店,价格由我做主,就是这么贵!你现在才嫌贵,晚了。” 凌风啐道:“原来你这店生意这么冷清,没想到竟然是黑店。” 那伙计一听,也怒了,扯着他的衣襟道:“臭小子,你敢再说一遍!” “有什么不敢?黑店!就是黑店!”话音刚落,凌风只觉得身体被一阵大力带了出去,摔在了店门上。顿时店门被砸倒,他又落在了街道上。 此时店里已经没有了别人,街道上的人也寥寥无几,那伙计追上来,将脚踩在他的胸膛上道:“再加上店门的修理费,两个月!” 凌风吃痛,不敢再跟她据理力争,只是心里恨的牙痒痒的,暗道:“鬼才在这里一直跟你浪费时间,一找到机会我就溜。” 凌风便换上了小二的装束,那伙计在厨房里忙,他便负责上菜。店里的生意冷清,凌风倒也不是很忙,闲暇之余便指着厨房破口大骂,但就是不敢出声,装装样子而已,生怕被那母老虎听到。他暗想刚才伙计都没怎么出手,自己怎会就飞出去了呢?难道她深藏不漏,是一位绝世高手,洛仙门附近有这样的人倒也不奇怪,只是她这么厉害,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开客栈呢,她很缺钱吗? 刚有这个念头,又被自己立马肯定,看她那样子,绝对是个守财奴,此时凌风又对她的认识多了几分鄙夷。 晚上的住宿条件也很差,当那伙计也就是老板娘带他到楼下厨房旁边的一间房时,推开门一脸不信之色,抗议道:“这哪里是人能睡的,明明是一间杂物间,连一张床都没有,怎么睡呀?这里不是客栈吗?按理说不是有很多房间吗?” 老板娘道:“切,那又不是给你睡的。”说完,便扔给他一床棉被,转身打了个哈欠离开了。 凌风捏紧拳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道:“狗眼看人低!不就是一个小丫头片子嘛,得意什么?” 凌风今天一天都不如意,想了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想想还有两天便去洛仙门考试了,之后便会永远离开这个鬼地方,于是平复了一下心情,将棉被随意铺在地上,倒头大睡。 第二卷 问道洛仙 第六章 仙草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凌风还在睡梦之中,房门却被老板娘一脚揣开,大吼:“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起来做事!” 凌风捂住耳朵,不情愿道:“不是没客人嘛!这么早起来干嘛?” 老板娘道:“去买菜,这两日镇子里汇集了天下名士,我要做几样好菜为本店打好招牌。” “好好好。”凌风慢慢爬起来,睡眼惺忪,揉了揉眼,心中暗道:“就算你菜做得再好,服务这么差,谁还来你家吃饭。” 凌风接过老板娘给的银两,走在路上,暗想这可是逃跑的一个绝佳的机会,却又想到刚出来时,老板娘把自己的行李扣下,自己的佩剑和父亲留下的遗物都在里面,连从天道宗带出来的神兽“小凤”都还待在包袱里呼呼大睡。 想到这里,他垂头丧气地走着,突然看见前面一个人极为熟悉,高高瘦瘦的,像一根竹竿,不是偷他钱袋的人是谁? 凌风大喜,却见他正在下手偷一位老财主模样的人腰上的玉佩,便立马跑过去将他的肩头一拍。 那人急忙把手一缩,回头一看,见是自己的“回头客”,连忙拔腿就跑,可凌风已经把他攥在手里,他身子瘦弱,力气比不过凌风,只得就范。 凌风回想到前一日自己受过的苦,气不打一处来,那些受过的窝囊气尽数发泄在这瘦弱的小偷手上。 拳打脚踢,耳光抡过来抡过去,将他打得鼻青眼肿,这才作罢,至于他说的什么“上有老下有小”之类的求饶话,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凌风擒着他来到有间客栈,却见老板娘坐在桌上嗑着花生,见到二人道:“小子,菜买回来了吗?怎么带回来一个人?” 凌风恨恨道:“偷我钱的人就是他,可是他把我的钱都花光了,所以他留下在这里打工还债,我走!” 老板娘不慌不忙道:“等等,他留在这里替你打工可以,只是我的店门可是你亲自摔坏的,这笔账记得是清清楚楚,这样吧,你们两个一起在这里打工,你的打工期限降低为一个月。” 凌风见她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本想说:“若不是他,我能将你的店门砸坏吗?”想了想老板娘的脾气,便强自把怒火忍了下去道:“好吧,就这样。” 只见老板娘对着小偷一笑道:“孙猴儿,这次你可不怎么走运哦!” 那小偷猪头似的脸“嘿嘿”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道:“老板娘,我们讲讲价呗。” 老板娘冷哼了一声道:“我的为人你是清楚的,你认为可能吗?” 凌风诧道:“老板娘,你认识他?” 老板娘道:“本镇出了名的痞子,号称’飞毛腿’的孙猴儿,谁人不识,今日栽在你的手里,可谓阴沟里翻船了。” 就这样,有间客栈便多了两个伙计,今天客栈里依然没有几个人,凌风把菜买回来之后,便趴在桌子上发呆,这时候一个声音凑过来道:“你好,你叫什么名字?” 凌风不耐烦道:“你走开,别跟我套近乎。” 孙猴儿虽然脸上的肿还未消,但还是嬉皮笑脸道:“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嘛,现在同是天涯沦落人,何必对我这般冷淡。” 凌风哼道:“要不是你,我何必沦落到这种地步。” 孙猴儿不好意思地干笑了几声,又转移话题道:“你知道我们老板娘闺名叫什么吗?” 凌风诧道:“难道你知道?” 孙猴儿一脸自豪道:“当然,你也不看看我是谁?这镇子知道老板娘名字的人怕是没几个,虽然她常年待在这里,但是谁也不知道老板娘来自哪里。直到有一日,我看见一名男子御剑落在客栈门前,径直走了进去,那男子身穿靛青色的道服,是洛仙门入门弟子才有的服饰,我感到好奇,就偷偷地躲在门外偷听······” 听到这里,凌风用手指着他道:“好啊,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无耻,下流。” 孙猴儿把他的手挡回去,争辩道:“这怎么无耻,怎么下流了,又不是偷窥良家女子洗澡,你不要想得那么龌龊好吧。别打岔,继续听我说,我听到那男子叫他林师妹,我暗想,老板娘定是洛仙门的高徒。” 凌风不信道:“堂堂洛仙门的高徒到集市上开客栈,说出去了有人信吗?” 孙猴儿道:“对啊,我也不信啊,但是他们言谈举止,像是很熟稔,不由得我不信啊。” 凌风道:“那他们说什么了?” 孙猴儿摇头道:“没听清。” “切!”凌风转过头,嗤之以鼻。 孙猴儿急道:“你别不信啊,后面还有呢,几日后,又有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来找她,还没进门就大喊’霜晴啊,老爹来看你了’,之后经过我多方打探,那中年男人就是来自洛仙门,说不定还是长老级别的人物呢。” “林——霜——晴?这名字还蛮好听的。”凌风若有所思。 孙猴儿喜道:“我们如果把老板娘哄好了,说不定成为洛仙门弟子就有望了。” 凌风恍然道:“原来你打的是这算盘,为什么不光明正大考进去呢?” 孙猴儿泄气道:“能通过考试的,一般都是一些极有威望的修仙宗派掌门的儿女,把他们送到洛仙门修习,以后有成之日,光大门楣,再不就是一些王权富贵,那些人的条件优越,如果从小没有修炼过法术,那么肯定带有什么厉害法宝之类的,通过考试轻而易举,最难受的就是我们这些穷人,没钱没势,拼爹拼不过,打架也认怂,哪里比得过他们?” 凌风想想也有道理,便道:“那我们该怎么做才能让老板娘帮助我们呢?” 孙猴儿见他答应,连忙道:“最近老板娘遇到了一件难事,如果我们能帮到她,说不定就有希望了。” 凌风道:“她会有什么难事?” “我们去问问就知道了,走!”孙猴儿拉着他径直奔向后院。 “啥,你们要帮我排忧解难?”老板娘正在洗衣服,听到他们伸出热情的双手,一脸惊讶,“你怎么知道我有难处?” 孙猴儿笑呵呵道:“以前见到老板娘,都是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然而近日每天都是一副别人欠了你钱的样子,这不明罢着的吗?” 老板娘呵呵一笑道:“好吧,你说你要为我排忧解难,那你们就去后山帮我采一株’幻璃草’吧。” 孙猴儿一脸不信道:“就这么简单?” 老板娘嗤道:“别以为这很简单,幻璃草可是很有灵性的草,只在晚上才生长出来,白天是找不到的,而且还会像个兔子一般,会跑呢。我每天晚上都会去守株待兔,但还是一无所获。” “好,这件事就包在我们身上。”孙猴儿拍拍胸脯,保证道。 老板娘也没说话,继续洗衣服,孙猴儿拉着凌风走开。 凌风道:“孙猴儿,听老板娘这么说,这幻璃草好像不是那么容易就能采到的吧,我们两个能行吗?” 孙猴儿道:“为了能进洛仙门拜师学艺,也只能拼了,我们先去后山守着,等天黑了就行动。” “嗯。”凌风一路跟随着孙猴儿来到后山,见此地无比地荒凉,只有几棵老乌桕树孤零零的站着。 离天黑还有几个时辰,二人便在山里转了转,熟悉了一下地形。等天快黑的时候,二人藏身于高地的一块大石头后面,偷偷露出两双眼睛,俯视着地面。 夜深了,凌风打了个呵欠,小声道:“到底有没有······”他话还未说完,孙猴儿就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道:“已经出现了。” 凌风精神一振,顿时睡意全无,定睛望去,却见老乌桕树下突然长出了一株绿草,形状就像一个小人,头上顶着一朵小黄花,极是小巧可爱。 孙猴儿朝着幻璃草指了指,又指了指凌风身后的方向,意为分路包抄,凌风点点头,便猱着身子,把步子放得极轻,悄悄靠近。 二人来到幻璃草身后,只见它随着夜风舒张着自己的身体,孙猴儿喜形于色,扑身上去,却抓了个空。 那幻璃草仿佛长了腿一般,竟然移动地飞快,稍不留意,就一溜烟儿地跑得无影无踪。 凌风欲要奋力去追,却被孙猴儿叫住:“等等!” 孙猴儿摔了个狗啃泥,忙从地上爬起,从怀中掏出了两张符,递给了凌风一张道:“这符是我从高人那里花大价钱买来的,本来就是用你的钱买的,便送你一张吧。” “这符是干什么用的?”凌风接过来问道。 “这符叫’疾风符’,贴在腿上,可日行千里,跑得要多快有多快,我们就用它去追幻璃草。”说着,孙猴儿已经把符贴在了大腿上,又道,“走吧,追上它!”说完,凌风的身边好似刮起了一阵狂风,让他的眼睛睁都睁不开,再看身边时,已经没了人影。 “原来你早有准备。”凌风喜上眉梢,也将符贴在了大腿上,一奔跑起来,就如同飞一般,他追上孙猴儿道:“你这玩意儿真管用!” “那当然,你也不看看是谁的东西。”孙猴儿开心大笑。 “看你给我这么贵重的东西的份上,以前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了。”凌风道。 孙猴儿道:“好啊,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 “我叫凌风!”凌风望了一眼对方道。 这时孙猴儿停下来,惊喜道:“我看见它了!” 凌风闻言往前看去,果然看见那株幻璃草优雅地生长在悬崖边,便要停下,却发现双腿不听使唤,径直往前冲去。他心下焦急,忙大喊:“孙猴儿,怎么停下啊?” “笨蛋,把符拿下来啊!”孙猴儿此话已经说晚了。当凌风靠近幻璃草时,旁边却又有一个人影斜刺里飞了过来,看样子欲要抢夺仙草。他拿腿上的符已然来不及,只听得两声大叫,就将那个人影撞下了山崖,自己也收脚不及,跌了下去。 第二卷 问道洛仙 第七章 清雪 凌风摔在崖底,却感觉身体一点儿也不痛,身下软软的,极是舒服。定睛一看,却发现自己匍匐在一个小姑娘的身上,双手撑在了一处不该撑的地方,顿时大窘。 “对······对不起,你······没事吧。”凌风结结巴巴,心下惊惶失措。 那小女孩不过十岁左右的年纪,身上一件鹅黄色衫子极是单薄,见一个陌生男孩骑在自己身上,脸上骤现惊恐之色,泪水霎时间就溢了出来。 “啊——”那女孩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喊,又听见“啪”地一声,凌风又摔了出去。 那小女孩满脸仇怨地盯着他,眼神中放射出的光仿佛可以将他杀死。凌风抬起头来,脸颊上一个小小的手印极是惹眼,痛得他眼泪直流。 这时候,只听得上面孙猴儿大喊:“凌风,你没事吧?听得到我说话吗?” 凌风忙道:“我没事!” 孙猴儿喜道:“你等着,我去找人救你。” 凌风望了望上面,发现这崖壁也不是很高,他所处之地就是一处小小的山谷,因为天黑的缘故,四周显得有些幽暗阴森。 凌风此时有些尴尬,望着那个小女孩道:“你没事吧?” 小女孩怒气冲冲道:“要你管。”说着便要站起身来,却一个趔趄,又摔倒在了地上。 凌风连忙便要去扶,可是那女孩手上捏诀,一团火焰凭空出现,将凌风吓了一大跳,连忙止步惊道:“女侠饶命啊!” “不许靠近我,你这禽兽!”女孩忍着泪,竭嘶底里地喊叫。 “好好,我不靠近你,你别乱来啊。”凌风见她一脸凶相,连忙后退到崖壁。 小女孩此时坐在地上,脱了鞋袜,却见她粉嫩的双足变得红肿,凌风见到,大惊失色,想到若不是她在下面垫底,自己早就受伤了。于是悄悄走开,不久便带了几味草药回来。 小女孩发现有人靠近,立马捏诀,火焰升空,照得崖底一片昏黄。只见凌风虽然畏惧,但还是走上前来道:“我帮你看看伤势吧,你放心,我没有歹意。” 那小女孩可没管这些,一团火焰直射过去,凌风连忙闪躲,等小女孩想再次召出火焰时,凌风已经在她身旁蹲下,拾起她的一只脚踝,手法极其熟练地一正,顿时便接好了骨。 那小女孩痛得大叫,以为他又对自己做不轨之事,便又是一个耳光抡了过去。 这次凌风在专心看她的伤势,哪里有所防备,另一面脸颊,便也留下了一只通红的手印。 凌风抿抿嘴,有些气苦,但还是忍着痛将她另一只脚踝接上。随后又将草药放进嘴里嚼碎,均匀涂在她的伤口上,撕下自己的两块衣襟替她包扎好。 做好了这些事情之后,凌风便退回到崖壁坐着,等待救援。黑暗里,两人再也没有说话。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上面传来喊声:“凌风,我和老板娘来救你了。” 凌风闻言大喜,立即站起身来,朝上面喊道:“我们在下面!快拿绳子救我们上去。” “我们?还有谁?”孙猴儿不解问道。 这时候,老板娘竟从上面一跃而下,那小姑娘看见,喜道:“林师姐!” 老板娘这才注意到她,讶道:“清雪师妹,你怎么在这里?” 那小女孩顿时嚎啕大哭,老板娘忙走过去将她搂在怀里,发现她受了伤,厉声向凌风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凌风一惊,忙道:“他摔下来时,受了伤!” “才不是呢,我来替颜师姐采幻璃草,我都已经用蘼萝香将它吸引住了,正待去抓,他却不知从哪儿冒出横冲直撞过来,把幻璃草惊走了,还把我撞了下去。”那小女孩指着他,哭诉道。 凌风委屈道:“我······不是故意的。” “哼!”那小女孩别过头去。 凌风心下暗自庆幸,幸亏她没将自己唐突她的那件事讲了出来,要不然那自己真是无地自容了。 这时,老板娘又望了望二人说道:“我们先出去吧。”说完,抱着那个小女孩,腾然跃起,旋着身子便上得崖上。 这时候,孙猴儿将绳子放了下来,凌风便由此爬了上去。 “凌风,你脸怎么了?”孙猴儿望着他诧道。 “摔的!”凌风忙捂住脸,现在天黑,暗想旁人应该看不清脸上伤痕的形状。 “哦。”孙猴儿也不多问。 那小女孩望了望四周,又哭道:“我真没用,又让幻璃草跑了。” 老板娘宽慰道:“这件事不怪你,幻璃草跑了,定还会有别的办法找到它的。” “还有什么办法?”凌风忙道,只盼能将功补过。 老板娘盯着他怒道:“蠢货,你们那样去抓幻璃草将它伤了怎么办?” 孙猴儿眼睛一亮道:“原来要抓活的。” “糊涂!”凌风都没看清老板娘怎么出手,孙猴儿就被赏了一个暴栗。“幻璃草乃草木之灵,修行不易,你们竟能如此残忍对待。” 孙猴儿为难道:“既要捉到它,又不能伤它一丝一毫,这怎么可能,除非它自己送上门来。” 老板娘道:“若是简单,我何必每天晚上都来苦苦寻找时机。我们需要的并不是它的生命,而是只需要它身上的一点点灵气。” 凌风这时道:“你们采到这草,是为了救人吗?” 老板娘点了点头。凌风想了想又道:“我或许有办法,但是能成不成,只有看幻璃草自己愿不愿意了。” “你有什么办法?”老板娘脸上露出不信之色。 凌风一笑道:“你等着瞧吧。”说完,便向夜空吹了一声悠扬的口哨。霎时间,夜空中四面八方数不尽的鸟儿都向他这边汇聚,徘徊在他的上空。 见鸟儿都来得差不多了,便向它们道:“朋友们,帮我去找到幻璃草,就说我们没有恶意,只想和它谈谈。”话音刚落,鸟群成群结队地四散开去。 凌风转过身来对他们道:“我们就在这里坐等它们的好消息吧!” 众人望着他,脸上都是惊呆的表情。“你······你······”老板娘说不出话来。 “你竟然懂鸟语?”孙猴儿替她把后面的话说了出来。 凌风手一摊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从小就能听懂它们的叫声。” 这次,老板娘不禁用正眼看向了他。 不一会工夫,数只画眉一同飞了回来,朝着凌风“叽叽喳喳”叫了几声,凌风喜道:“它愿意见我们了。” 于是,画眉引路,老板娘将小女孩背起,一行人快速跟了上去,不久便来到了一片林中。凌风示意他们三人留下,自己则跟画眉进去。 三人差不多等了一柱香的时间,却见凌风已经从林中出来,后面跟着的是幻璃草,它见到生人,也不逃避。 凌风道:“老板娘,它已经同意赠予我们灵气,你过来取吧。” 老板娘将背上的小女孩放下,走向前去,取出一个瓷瓶伸到幻璃草跟前。幻璃草伸出一片叶子,其中流淌出阵阵甘泉般的灵气进入到瓶中,不多时瓷瓶便已将灵气装满。 老板娘封好瓶子,向幻璃草作揖一礼道:“多谢,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幻璃草伸出一片叶子挥了挥,又向凌风点了点头,便没入林间深处。 孙猴儿叹了口气道:“早知道如此简单,我和凌风也不用如此大费周章啊。” 老板娘此时正眼看着凌风道:“我欠你一个人情。” 凌风只是“嘿嘿”笑道:“没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说完,瞟向坐在地上的小女孩,脸上一红。 小女孩“哼”了一声,撇过脸去。 “我送清雪师妹回洛仙门,你们两个早点回客栈,明早还要做生意呢。”说完,便抱着小女孩凌空而去。 待二人消失在夜空中,孙猴儿高兴地手舞足蹈,哈哈大笑,凌风不解,问及缘由,只听他道:“今晚真是因祸得福,你没听到么?堂堂老板娘,高冷得就像块冰,竟然对你说欠你人情,哈哈,我看拜师洛仙门,这事儿有戏了。” 凌风一想也对,心中也是狂喜,便道:“那等明日她回来的时候就向她求助。” “我也是这么想的!”两人一拍即合,相互攀着,哼唱着小曲,一路回到客栈。 “不行,这事儿,我爱莫能助!”一大早,凌风和孙猴儿就跪在老板娘的卧房门口,苦苦哀求,可是老板娘伸展着慵懒的身姿,徐徐说道,拒绝了他们的请求。 “求求你了,老板娘,你就看在我们昨晚为你排忧解难的份上,帮我们这一次吧。”孙猴儿丝毫不死心。 老板娘不耐烦道:“凌风,昨晚你为我洛仙门同门师妹求取灵药,我林霜晴非常感激,但是洛仙门一甲子一次的收徒,兹事体大,任谁也不能破坏了规矩。” “我明白了,老板娘,我们会凭着自己的本事通过考试的。”见她如此坚定,凌风知道再怎么说下去也是徒劳。 正在这时,客栈大堂来了几名客人,一名仆人打扮的青年大喊了一声“小二!” 孙猴儿立马恢复了嬉皮笑脸的神情迎了过去,大声吆喝道:“几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那仆人道:“先吃饭,再开几间上房!” “好嘞!”孙猴儿做起小二来有模有样,客人有吩咐,立马跑动起来。 凌风朝着那几位客人看去,只见五六个仆人簇拥着一位锦服少年,那少年大约十三四岁,一身红衣极为醒目,身后还背着长剑,看来也是来参加明日洛仙门收徒考试的。 他们一行人围了两桌,老板娘在厨房忙的不亦说乎。正用餐时,屋外又响起了叫喊:“小二,把你们店里好吃的好喝的都上过来。” “好嘞,客官里边请!”孙猴儿跑得飞快,脸上的笑容仿佛都可以挤出水来。 只见外面又走进来一位白衣少年,手拿折扇,身后跟着两名魁梧大汉。他们三人选了靠里面的一桌吃饭,虽然店内人多了起来,但是却显得十分安静,只有孙猴儿的声音此起彼伏,响彻在大堂与厨房之间。 不多时,一位农夫模样的中年汉子领着一个十岁小童也走进了店里,那小童就跟他父亲一样,挺着圆滚滚的肚子,他们只点了两大碗阳春面,慢慢享用着。 这时候整个店里,也只有他们两父子边吃饭边谈话,只听得那农夫语重心长道:“小龙啊,到了洛仙门可不要饿着肚子啊,不吃饱哪有力气修炼啊,你说对吧?” “嗯!”那被叫做“小龙”的小童连连点头,面汤溅得脸上到处都是。 这时候,却传来一阵哈哈大笑声,凌风循声望去,却见那红衣少年笑得前仰后合。笑完之后便道:“就凭他这个小不点能进洛仙门,我名字倒过来写。” 那小童不知在嘲笑他,望着他呆呆道:“那敢问你叫什么名字?” 第二卷 问道洛仙 第八章 试炼(上) 那红衣少年抱着臂道:“我嘛,便是堂堂风波山庄少庄主朱祥儒,你应该听过吧?” “额——”那小童想了想道,“那你名字倒过来读就应该叫‘汝像猪’。” 此言一出,那农夫立马将他的嘴捂住,打着哈哈,连连道歉道:“我家孩子不懂事,冲撞了少爷,还请少爷恕罪,别跟他小孩子一般见识。” 凌风在旁,再也憋不住,捧腹大笑,看着那红衣少年的脸色瞬间变成了猪肝色,肚子都笑痛了。 “开······开什么玩笑?我堂堂风波庄少庄主竟然被你这个小屁孩嘲笑,传扬出去,我还怎么在九州之中立足,今日若不教训你,难消我心头之恨。”说完,一脚踢翻桌子,一怒拔剑,直冲向那小童一桌。 那小童和那农夫吓傻了,竟然动都不敢动。这时候那白衣少年倏然离地而起,挡在了朱祥儒的前面。 “给我滚开!”朱祥儒一剑挥去。只见白衣少年不慌不忙,手中折扇一挥,一道光幕便将其罩在其中,长剑袭到,如同砍上了烙铁,震得朱祥儒手臂发麻。 “端木世家的‘天罡诀’,果然名不虚传,莫非你就是端木长枫?”朱祥儒冷笑说道,显得极为不屑。 “正是!”端木长枫挥着折扇,悠哉道。 “我教训这不懂事的小子,你来凑什么热闹?”朱祥儒大吼道。 端木长枫道:“我觉得这位小兄弟说得极是有理,你却要对他大打出手,我一时看不惯,便出手相助喽。” “你······你也想打架吗?”朱祥儒愤怒地挥舞着手中的剑。 “愿意奉陪。”端木长枫合扇作揖。 此时客栈中弥漫着浓厚的火药味,双方势力剑拔弩张,一发不可收拾。 这时候,一个堪比雷声的尖锐声音响彻店内道:“想砸店呐,要吃饭就好好吃,不想吃老娘做的饭就趁早滚蛋。” 朱祥儒大怒,不耐烦道:“是哪里来的母老虎在嚷嚷?” 凌风一听到这句话,立马对他竖起了大拇指,简直说出了这几日来他的心声啊,不禁热泪盈眶。 可是朱祥儒刚把话说完就遭到报应了,仍是当初老板娘对付凌风一样,也不见她如何出手,朱祥儒一行六人尽皆横飞了出去,摔在了大街上。 店内剩下的人都张大了嘴巴,一脸震惊地望着这位出手不凡的老板娘。 “看什么看,不吃饭的就滚蛋!”老板娘扔下了这句话,就回到厨房里去了。 剩下的两桌人,连忙埋头吃饭,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的样子,端木长枫也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慢慢品茗。 凌风走出店门,见到朱祥儒他们一溜烟地跑了,感情也知道这老板娘是个不是那么好惹的主,不禁“扑哧”一笑。 因为临近洛仙门收徒考试之故,有间客栈里住宿的客人便多了起来,其中有贫苦人家,有王权富贵,显得十分热闹。因为孙猴儿跑得十分麻溜,凌风并未感觉到很累,闲暇时便听听这些人的谈话,显得十分有趣。 忙了一天,凌风倒在房间里,想着明日的考试,内心久久不能平静,思来想去怎么也睡不着,便索性不睡了,静静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已经暗暗运转起《紫皇傲天诀》的灵力来。 第二日清晨,凌风早早收拾好行囊,伙同孙猴儿一起向洛仙门山门的方向行去。孙猴儿走在路上道:“凌风,老板娘真大方,竟然对我们网开一面放我们走,终于离开那个鬼地方了,但是她临行前给我们的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呀?”他不断把玩着手上的那颗晶莹剔透的珠子。 凌风不耐烦道:“既然是老板娘给的东西,就好好收着吧,权当留个念想。” 孙猴儿打了个寒噤道:“额,我才不要想她呢,一回想起她的脸,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二人说着,却见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多,不多时便到了一片空地上,一眼望去,端是人山人海。上空数名身穿靛青服色的年轻人脚踏仙剑,静静地悬在半空,下面的人无不流露出崇敬的神色来。 待人来的差不多了,其中一名比较年长的洛仙门弟子道:“恭候诸位,今日是我们洛仙门一甲子一次的收徒盛事,不过大家也知道,名额有限,我们只招收有一定资质的少年,十岁到十五岁的均可参加······” 这时凌风向孙猴儿问道:“你今年多少岁了?” “十三岁!你呢?”孙猴儿道。 “十二!” “那你以后可得叫我一声师兄啊!” “滚犊子,谁是你师弟?” 接着又听那洛仙门弟子继续道:“想要成为我洛仙门的入门弟子,必须通过三场考验,接下来的第一场考验就在我身后,能通过后面这座桥的,就算过关······” 凌风往后望去,却见一道巨大的黄色光幕横亘在道路中央,那条路正是通向洛仙门的。 那位年长的洛仙门弟子已经把话说完,后面另一位弟子高声道:“请诸位随行家长止步,考试开始——” 话音刚落,人潮争先恐后,全部都向光幕里冲去,留下的全是零零散散的仆人和家人。 孙猴儿也不甘落后,忙拉着凌风往前冲去。穿过光幕,却见前方有一座巨大的石桥,桥面十分宽敞,众位少年已经往前面疾奔而去,凌风和孙猴儿二人也被人流冲散。凌风喊了几声均不见回应,便顾自走上桥去,环顾四周,只见两岸全是瀑布,一泻千里,往下望去,深不见底,极是壮观。 他也跟随着人流向前奔去,跑着跑着,却见周围的人一个接一个地都没了影,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突然桥面巨震,前方突然垮塌,并向自己这边继续垮塌而来,凌风大惊之下,连忙往回跑。 可是哪里跑得过,桥塌得十分迅速,瞬间工夫,凌风就只觉得脚下剧烈得晃动,身子不稳,便掉了下去。 可是等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发现自己稳稳当当地站在原地,周围几位少年就像他刚才那么慌张地往后跑,有人喊:“救命啊,地震啊,快跑啊······”有人喊:“到处都是火,我快被烧死了,快救我······” 凌风听到,大感诧异,无意之中看到一颗珠子掉在了自己脚下,正是老板娘临行之前送给他和孙猴儿的,刚才奔跑途中因剧烈颠簸,所以掉了出来,忙将它拾起,揣入怀中。正在这时,突觉天色暗了下来,后面是滔天巨浪袭来,仿佛大海倾倒在天空,遮天蔽日。 凌风惊诧莫名,急忙又将珠子拿了出来,却见周围又恢复了平静,桥依然是桥,哪里有其他什么灾难。 “这珠子原来······”凌风看着珠子隐隐散发出一种微光,将他罩在其中,心中大喜,不断地在心中感谢老板娘,不禁对她的印象大为改观。 正在这时,忽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喊:“救命啊,别追我啊。” 凌风连忙看去,却见孙猴儿往回来的方向奔跑如飞,一脸惊惧地模样,眼泪直往下流。 “你怎么了,孙猴儿?”凌风大声问道。 “凌风,快跑啊,后面有两条大狗在追我!”孙猴儿大声呼道。 “赶快把那珠子拿出来!”凌风又喊道。 “珠子?拿珠子干嘛?”孙猴儿虽然感到诧异,但还是将怀中的珠子拿了出来。 顿时,孙猴儿见危机已除,身体一放松,脚下不稳,一个趔趄,摔倒在了地上。“这是怎么一回事啊?”他揉揉膝盖,爬起来问道。 凌风想了想道:“一切都是幻觉!” “啊——”孙猴儿下巴伸得老长,“你说这些逼真的场面都是幻觉?” “不错,老板娘定是早就知道了这次入门要考验什么,便在暗中帮助我们。”凌风望着手中的珠子,笃定道。 孙猴儿大声呼道:“老板娘,我爱死你了!” 凌风立马给了他一拳,怒道:“你想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们作弊吗?装得像一点,我们往前跑。” “好勒!”孙猴儿跟着凌风直向前奔去。 凌风想到刚才他逃窜的样子忍俊不禁,便道:“刚才看你跑得飞快,原来你飞毛腿的本事就是这么练成的呀?” 孙猴儿干笑了几声,摸着头道:“小时候为了填饱肚子,常常跟街边的流浪狗争食,被追习惯了。” 凌风听到,心里一阵愧疚,暗觉不该嘲笑他。心想他千方百计想进洛仙门,便是想出人头地,活出一个全新的自己吧。 只见孙猴儿在途中不断地惨呼,装作很害怕的样子,凌风见状,心中一阵恶心,暗道:“认识他可真丢人,得跟这蠢货保持一定的距离,免得让人误会。” 这座桥约莫有十里的路程,两人差不多花了两炷香的时间才跑完全程,累得气喘吁吁。 凌风朝左右望去,却见已经有四个人到达了终点。其中便有前一日在客栈中见到过的朱祥儒和端木长枫,两人离得远远的,看来还是在为昨天的过节耿耿于怀。 在他们的不远处有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显得很瘦,不是很漂亮,但是非常清纯,脸上神情淡淡的,看都不看上他们一眼。 凌风看到最后一人时,神情一动,却见那位少年离得最远,一头红发,仿佛炽烈的火焰,他体格壮硕,抱着臂看向别处,好像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不放在眼里。 凌风坐下歇息了一会儿,只见陆陆续续有几十个少年都过来了,大都是身负佩剑,衣服华丽,应该都是出自修仙界名门世家。 不多时,只见昨日在客栈遇到的那位小童竟然也跑了过来,他闭上眼睛,拔足力奔,看似简单的办法,但却让凌风颇为敬佩。 朱祥儒远远看见,不屑得“哼”了一声,便将脸转向别处。 这时候,桥上已经没有了通过考验的人。那位年长的弟子御剑赶到,高声道:“祝贺各位通过第一轮考验,下面第二轮考验正式开始。”说完,将衣袖一挥,众人身后又出现了一道光幕。 只听得他又道:“请各位随我来!”说完当先穿过光幕。 第二卷 问道洛仙 第九章 试炼(下) 凌风随着众人穿过光幕,来到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上,前方是一条宽阔的河流,河水十分湍急。 那年长的弟子见人全部到齐,又一挥衣袖,那道光幕便凭空消失。他收剑落地,站在众位少年前面道:“第二场考验便是渡河,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不许用船,大家可以各凭本事,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身体所沾湿部位仅限于足部,若是有一滴溅到了别的地方,便立即淘汰。” 此话一出,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有人高声抗议道:“不用船我们怎么过去啊,不用船根本就不可能啊······” “就是啊,我们又不是神仙,怎么个’八仙过海’啊······” “这不是存心为难我们吗······” 这时候,众人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道:“渡河的时间为一个时辰,若是到了时间还没渡过河的话,也要被淘汰。” 孙猴儿惊喜道:“是老板娘!” 凌风寻声看去,果然是她,便和孙猴儿一起走过去,孙猴儿弯腰作揖道:“多谢老板娘相助之恩。” 老板娘看了他们两个一眼,不解道:“我什么时候帮助过你?” 凌风朝他的肚子戳了一拳,压低声音道:“多嘴!” 孙猴儿连忙将嘴捂住,看了看四周。这时,草地上因老板娘发了话而聒噪一片,根本没有听见孙猴儿说的话,于是他舒了口气,又忧心道:“这一关我怕是没希望了,老板娘,也只有你能收留我了,让我在客栈为你打一辈子工吧,反正你脾气那么暴躁,以后也肯定没人要你,至少留下我老了还有人为你送终,你也不亏。”他说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显得极是伤心。 凌风张大了嘴巴,惊讶地看着他,为他捏了一把汗,心中暗道:“你难道忘了老板娘的可怕了吗?你在这儿发什么疯啊?” 果不其然,老板娘双目喷火,周身衣服竟都飘了起来,隐隐有一股力量蓄势待发。 “我现在就为你送终!”只见她抬起一脚踹向孙猴儿,孙猴儿拖着长长的啊声,翻着筋斗飞向长空,掠过河面,竟然在对面岸边摔了个狗啃泥。 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一个个都张大了嘴巴望着对面那人。过了好一阵子,孙猴儿才慢慢悠悠的爬起,朝这边看过来,十分不信道:“我······竟然过来了吗?” 那年长的洛仙门弟子望着老板娘,一脸不好做的模样。老板娘望了过去道:“怎么?规则上规定了我不许揍人吗?” 那弟子干咳了几声道:“那倒没有!” 这时候,那红发男子径直走进河里,周身火焰熊熊,一进入到水里,“呲呲”之声不绝于耳,顿时弥漫起蒙蒙蒸汽,再也看不见他的人。 不多时,他便已经在对面上岸,抱着臂,面无表情地望着这边,看他身上,衣服根本没有一点沾湿的痕迹。那是水还未碰到他的身体,便被他身体所散发出的高温蒸发。 这时候众人都发出惊呼,这一幕比方才老板娘踢人都要感到震惊。随后,那位冷冰冰的女子竟然也走向前去,凡所走之处,水面尽皆凝固成冰,就如同在这宽阔的河面上开辟了一条冰路。 那少女也过了河,回头望去,却有着一大群人争先恐后地跑到冰面上去,但是冰体脆弱,再加上水流湍急,很快冰桥便碎裂,他们全部都掉进了河里。 这时有人大声呼救,老板娘却道:“不用担心,随着水流过去,你们很快便能回到原来的地方。” 这时候,朱祥儒嗤之以鼻道:“趋之如骛,真是一群蠢货。” 众人听见,皆对他咬牙切齿,他却“哼”了一声,从怀中拿出一样宝物,是一颗硕大的珠子。只见他对着珠子默念了几句咒语,珠子发出一阵光芒,将他罩在了其中,在他身体外面形成了一个结界,如同一个气泡般,慢慢随风飘过河去。 端木长枫看见,嘴角一斜,将折扇展开向对岸掷了过去,自己凌空而起,在扇子上大步奔行,瞬间工夫,便渡过了河。 他这一招,全凭自己的本事,丝毫不仗着法宝的帮助,自觉技高一筹,挥着折扇,下意识地瞥向朱祥儒。 接下来,又有几位少年借助着法宝过了河,其中有位少女掏出了一片叶子放进水里,叶子迅速变大,形成了一叶小舟,载着她悠哉悠哉地过去。 没有法宝的,便凭借自己的身手,有位身材甚高的少年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支长篙,从岸上远处迅速冲向河岸,长篙在水里一撑,身体借力过去,也稳稳当当地渡了河。 接下来也有几人效仿于他,有几人堪堪过了河,但更多的人则是掉进了河里。凌风见这边岸上剩下的人不多了,便也苦思对策,抬头望天,竟然发现了一只洁白的仙鹤从天际驶来,他看着越来越觉得熟悉,发现竟然是一个月前初到天道宗时救过自己的那只仙鹤。 凌风大喜之下,吹了一声极为响亮的口哨,那只仙鹤听到哨声,叫了一声,俯身向下,落在了凌风的跟前。 凌风抚摸着它,爬到了它的背上,再一指对岸,仙鹤便载着他飞了过去,之后便向它告别,目送它飞向长空,不多时便没了踪影。 “真有你的,凌风,你这能和动物沟通的本事真是帮了你大忙了!”孙猴儿来到他的身后,一拍他的肩膀道。 凌风笑笑道:“哪有你机灵,故意激怒老板娘,让她送你一程,有胆有魄,自愧不如。”说着双手作揖,做了个敬佩的动作。 孙猴儿“嘿嘿”一笑道:“老板娘那么聪明,我这点小心思怕是她早已料到,之所以陪我演这一场戏来帮我,不就是也希望我能成为洛仙门弟子吗?” 凌风想想也是,要是老板娘当真出手的话,他还岂能在这里活蹦乱跳,恐怕早已四肢残废了。 这时候,对面已经没有了人,那年长的弟子御剑过河,正要讲话,却见还有一位少年从远处跑来。 凌风定睛一看,是那被叫做“小龙”的小童,他手里拿着两根长长的竹竿,到了岸上,将两支竹竿插进水里。随后将自己的草鞋用绳索固定在竹竿末端,然后站起身来,套上鞋,站立在竹竿上,就这么一步一步地朝着对岸走来。 水流湍急,他几次身形不稳,差点摔倒,但都化险为夷,成为了水中的中流砥柱,最后终于走到了岸边,刚要下来,却因竹竿太长,上不得岸,被土石一挡,几欲摔倒。 凌风见状,忙跑上前去拉了他一把,这才没让他掉进河中。小龙感激地望着他,道了一声谢,这才解开绳索,上得岸上。 此时人已到齐,那洛仙门弟子道:“诸位少年,恭喜你们通过考验,洛仙山门,就在眼前。”他说完,周遭景象突然变化,现出本来面貌来。 只见他们此时身处于一块十丈方圆的空地,地面是白石砌成,前面多了十几位洛仙门弟子,都是刚才入门考试之前见到的那些人。那些人身后便是洛仙门山门,他们旁边一块十丈之高的巨石上用朱色写下了“洛仙门”三个大字,极是巍峨磅礴。 凌风在空地上走了一圈,发现此地已经在极高处,四周群峰林立,众鸟高飞,身在其中,彷如深山隐士,身心腾空,物我皆忘。 这时那位年长的弟子道:“这第三场考验其实也没什么难的,大家排好队,一个一个地走上前来,先报上名字,便由诸位长辈测验灵脉。这次纯粹是考验你们的天赋,若是没有天赋,就算踏入仙途,也没什么成就,如若今日没有机会成为我洛仙门的弟子,也不要灰心,天下通途不止修仙一条,我相信你们定会在其他道路上找到方向。” 他话说完,便有两男一女三位洛仙门弟子走上前来,他们皆已人到中年,其余弟子都对他们毕恭毕敬,看来都是长老一级的人物。 此时众位少年分成了三列,分列在三位长老前面,一个一个地走上前去测试灵脉。 凌风和孙猴儿排在那位女长老前面,两人的心脏都在扑扑乱跳,成败在此一举,不禁浑身都在打颤。 凌风朝着另一列看去,却见已经轮到朱祥儒了,那长老将手掌轻轻放在他的头上,一阵红色的气流从他的百会穴渗进,不久便放下手掌道:“灵脉已通,等级甲。” 凌风暗暗注意,除了少数几名少年是“灵脉已通,等级甲”之外,其余很多人都是“灵脉未通,等级甲”,也有人是“灵脉未通,等级乙”。 除了朱祥儒之外,端木长枫、红发男子、高冷少女皆是“灵脉已通,等级甲”。轮到凌风了,他走向前去,紧张地看着那位中年女道。 那女长老见他那般模样,温和一笑道:“别紧张,放松。”说完便将手掌放在凌风的头上。 只听得那长老轻“啊”了一声,凌风的心“扑通”一跳,暗道:“我灵脉难道有异?” 凌风紧闭双眼,像是等了极为漫长的时间,那长老终于道:“灵脉已通。”后面并未说是几等。 凌风睁眼望着她,颇为诧异,但她只说了一声:“下一位。” 孙猴儿连忙挤了过来,女长老测试之后说道:“灵脉未通,等级甲。” 测完之后,孙猴儿便把凌风拉到一边,问道:“你的测试结果怎么没有等级啊。” 凌风也不说话,茫然摇了摇头。 这时候,场上只剩下小龙一人没有测试灵脉,他走上前去,长老测验之后,摇了摇头道:“灵脉未通,等级丙。” 接下来,原先那位带领众人的洛仙门弟子道:“请测试等级为甲的少年留下,其余的跟随我下山。” 此时洛仙门山门前既有欢呼声此起彼伏,也有阵阵落寞叹息声低回萦绕,更有几位少女“呜呜”蹲下哭了出来。 只见小龙落寞地低下头,正要转身,方才测试他灵脉的那位长老叫住他道:“你灵脉未通,等级为丙是因为你年纪尚小,灵脉还未成型,不过观其气候,两年后灵脉必定有所突破,恰逢那时古月府二十年一次的收徒大试,你可前去试一试。” 小龙听到,喜笑颜开,立时向他跪下一拜道:“多谢长老指点迷津。”说完,便随落榜弟子下山而去。 这时候,凌风茫然无措,却听后面那位女长老唤他的名字,他连忙跑过去。三位长老同时走近道:“你是叫凌风吧?” 凌风点了点头。 女长老又道:“想不到你竟然是世间千年一遇的生命之脉,这下洛仙门可荣获至宝了。” 凌风听到这句话,知道自己已经被收归门下,顿时心中狂喜。 第二卷 问道洛仙 第十章 入门 随后,凌风跟着众位洛仙门弟子上山,洛仙门弟子御剑缓缓在前面飞,众少年们则一路小跑,在崎岖的山路上攀爬。 差不多爬了小半日的时间,天色渐晚,倦鸟归巢,在日落之前,众少年已经到了目的地。 凌风喘着粗气,抬眼望去,却见一栋栋古老的建筑鳞次栉比,庄严肃穆,院落中古老的大树参天,遮住了大部分的光线,所以显得有些阴暗。 其中带路的一位弟子道:“众位师弟,这里就是你们今后居住的地方,虽然你们已经通过了本门三场考验,但是并不代表已经成为正式的洛仙门弟子。在大家拜师之前,有三年的学习时间,所学内容十分庞杂,但一定要保持成绩优异,待三年期满后便可拜师于洛仙八脉之中。” 这时候,一位严肃的中年道人走了过来,那位弟子介绍道:“这位是公羊祁公羊殿监,是以后三年学习生涯中指导你们的先生,大家快过来问好。” 众少年齐声道:“公羊殿监好!” 公羊祁身量甚高,脸上黑须浓密,给人一种极尽威严的感觉,他扫了一眼众位少年道:“你们现在虽然已经置身于洛仙门之内,但离高处宗门八脉还离得甚远,三年的学习由我来督查,每一科目我都会设定一定的分数,只有最后把所有科目学完,并且取得相应的分数,才可拜师于八脉之内。否则,成绩太差的人,就会被遣送回乡。” 他说到这里,众少年一阵唏嘘,皆在心里暗暗发誓定要好好学习,不负江东父老之望。 “第一年所学的科目为道经、诗词、医药、书法、乐艺、奇闻异志;第二年所学的科目为道经、剑术、法术、符箓、奇门遁甲;第三年所学科目为道经、法术、剑术、铸剑、机关。大家都对今后所学都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众少年异口同声。 “此地是你们居住的地方,只是晚上会回到这里睡觉,白天你们都要在御剑堂习课,连一日三餐都会在上面饭堂吃饭,明天是药王峰谷青阳谷殿判的课,记得要早起去上课,第一天不许迟到。”公羊祁面色严肃,众人听之不敢违抗。 公羊祁见下面鸦雀无声,满意点头道:“好了,今天考了一天的试,大家辛苦了,接下来在我这里领号牌和御剑堂统一的服装,领到同一种号牌的人,就住同一间屋子,领完号牌之后,大家就早些休息吧。” 孙猴儿争先恐后地抢上前去,不久便带回了两张号牌和两套衣服,将凌风的那份递给他道:“玄字一号房,我们同屋。” 凌风拿着号牌找到了屋子,却见屋里有四个床位,看来每间屋子要住四个人。 不多时,另外两个人也进得屋里来,其中一个是个胖子,长得高大强壮,就像一头猩猩,另一人长得白白净净,五官匀称,和凌风一般高。 那胖子显得十分外向,一走进来就笑容可掬对着凌风和孙猴儿道:“我叫白千翔,今年十三岁,以后三年不仅是同窗,还是室友,请多指教。” 另一个少年神情冷冷的,对着二人道:“我叫叶青,今年十二岁,请多指教。” 凌风和孙猴儿也向他们互通了姓名,当他们听到孙猴儿的名字时,不禁“扑哧”一笑。孙猴儿也不见怪,摸摸脑袋也一同笑了起来。 刚开始凌风觉得叶青神情严肃,定是个不好相处的人,但是躺在床上,四人交谈,发现他十分热情,只是不喜欢笑而已。 一屋人初到异地,有些难以入眠,一直聊到深夜。 待屋里其他三人熟睡后,凌风悄悄起身出屋,到了附近一处偏僻的树林,这才小声唤道:“蝉姨,你在吗?” 他话音刚落,身后红光一闪,一位身穿宫装的女子就亭亭玉立在此处,正是柳蝉儿。 凌风扑到她怀里,喜道:“蝉姨,我就知道你今天一直在我身边,那只仙鹤是我们天道宗的,是你特意找它来帮我的吧?” 柳蝉儿摸摸他的头道:“今天是宗主入洛仙门大考之日,我无论如何也要来看看你啊。” 凌风“嘻嘻”一笑道:“蝉姨你对我最好了!” 柳蝉儿娥眉即竖道:“几日没见,学会油嘴滑舌了,功夫若不练好,看我不罚你?” 凌风自信满满道:“本门功法我每日都练,只是进境极为缓慢,若是你要考我,须得多留给我一些时日。” 柳蝉儿咬破手指,抬起凌风的手臂,在他小臂的位置上画了一个红色图案,凌风只感觉一阵酥痒,稍后她将手臂放下道:“若是以后修炼上有任何问题就问我,我随时都会赶来你身边。我已经用精血在你手臂上画了一个我们狐族特有的印记,除了你自己,一般人是看不见的,一旦你遇到危险,我便能及时收到讯息,赶来救你,若是平时有事需要我了,便将紫皇傲天诀修炼的精纯灵力注入这个印记,我便立时出现。” 凌风赧然道:“我知道了,蝉姨。” 柳蝉儿像是想起了什么道:“对了,小凤近况如何?” 凌风听她一提及,这才一拍脑袋道:“哎呀,怎么把它给忘了,自从上次离开天道宗以后,它便在我包袱里一直睡觉,也不见出来走动,会不会闷坏了?” 柳蝉儿摇了摇头道:“不会的,小凤乃是神兽,平素喜欢睡觉是因为在恢复神力中会消耗大量的精力和体力,等它饿了,自然会自己出来找吃的,你把它看好即可。” 凌风道:“好的,我稍后便回去看看它怎样了。” 柳蝉儿点了点头道:“好了,你不能在外太久,以免被人发觉,快回去吧。” 凌风向她道了一声别之后,便回到了房中,见三人正熟睡着,便轻手蹑脚地回到了自己的床上,悄悄打开包袱,借助窗外的月光朝里面看了看,见小凤仍是在里面躺着,不见动静,心下一宽。 长夜漫漫,所幸无事,他便盘膝而坐,开始了夜复一夜的修炼。他将《紫皇傲天诀》修炼的灵力运转了两个周天以后,困意袭来,便倒下睡去。 到了第二天早晨,钟声响起,四人换上了御剑堂统一的服饰,皆是清一色的靛青色。 四人收拾好后,一同出屋,开始在院落中洗漱。凌风将整个头部都置于脸盘之中,抬起来后墨绿色的头发便愈加鲜艳欲滴。 孙猴儿有些惊奇地问道:“凌风,你这头发颜色好奇怪啊,原来不是染的啊,我还从来没有见过长绿色头发的人呢,” 凌风白了他一眼道:“见怪不怪,你说我头发奇怪,那他的头发不奇怪吗?”说完瞟了一眼旁边。 孙猴儿转过头一看,却见是那位红发少年正在旁边洗脸,他连忙将头转过来小声道:“谁敢说他啊?” 这时另一边的白千翔道:“头发而已,没有多少人会注意的,我倒觉得凌风的头发配这一身衣服,极是相得益彰呢。” 凌风无意之中朝着红发少年瞟了一眼,却发现他也向自己这边望了一眼,但只是极短的一瞬。 凌风一行四人收拾好之后,便结伴而行,直往御剑堂而去。 洛仙群峰,高低错落,山势雄奇。山上古树蔽日,山间飞瀑碧潭,草丛林地常有奇兽异禽出没,崖边峰顶终年云雾舒卷缭绕。 凌风往绝壁看去,见断崖侧凿有一条不足一人宽的栈道,只有一条粗粗的铁链沿着栈道固在崖上,算是唯一可以攀扶之物。山间云雾缭绕,不时有流云掠过,那栈道便时隐时现,说不出地虚幻。 四人小心翼翼地行走在山间,差不多走了一个时辰才到了上面御剑堂,在大殿内找了一处靠后的位子坐下。 不久,那位叫谷青阳的殿判从大门进入,见人已到齐,便开始讲课。 凌风早已深谙医术,对这位殿判所讲的草药知识根本无心听闻。便百无聊赖,左顾右盼。发现大殿内男孩众多,都穿得是清一色的靛青服色,而女子则穿的是朱红色。他无心发现女子竟然多了两人,他分明记得通过考试的一共有五十人,其中女孩八人,但今日身穿朱红色衣服的人却有十人,令他颇为诧异。 过了一个时辰,谷青阳已经讲述到洛仙群峰之内八味珍稀草药的神奇功效,他伸出手指在虚空勾勾画画,一株草药便活灵活现地呈现在众人眼前,凌风一看,便来了兴致,聚精会神地听着。 正听在关键处,坐在第一排的一个女孩正巧回头看着他,两人双目一对之后,神情都是一变,这女孩不是别人,正是前几天去采幻璃草时遇到的那个小女孩。 那小女孩一见是他,脸上全是愠色,伸出手指在虚空画了一个图案。凌风认真的看完,脸色刷的变得惨白,顿时怒火中烧,暗道:“我不是都已经道过歉了吗?怎么还这么恨我,竟然骂我是猪头。” 正当此时,谷青阳已经看到凌风正在左顾右盼,没有听自己讲课,愠道:“这位同学,你难道已经听懂我刚才讲的课了?今天给大家留的作业本来就是分组采集草药,既然你都听懂了,便不用继续待在这里了,那你在太阳落山之前把这八种草药采集回来吧,不得有误。” 凌风站起身来,怔立当场,冷汗直流,暗道:“坏了,刚被这小丫头打扰,我没看到第八种草药的形状,怎么去找?” 想了想,又看到那小女孩背对着自己窃喜不已,顿时计上心来,便道:“谷殿判,作业是要分组完成对吧,那我可以自主选择同学组队吗?” 谷青阳想了想道:“那你想和谁一组呢?” “我想和第一排的那位师妹一起。”凌风指着那位小女孩道。 小女孩一听,回头一看,瞧他所指的就是自己,顿时大惊失色,忙要说不。可是谷青阳已经笑着道:“杨清雪啊?嗯——那好吧,你们一起去完成吧!” 杨清雪见凌风脸上泛着笑意,顿时怒火中烧,奈何众目睽睽之下不好发作,只得忍气吞声,站起身来道:“是。” 第二卷 问道洛仙 第十一章 寻药 凌风和杨清雪同向谷青阳施了一礼后便告退,他们一路无话来到山间,互相不理睬,草药各找各的,时间一久,杨清雪实在憋不住向他大声道:“喂,你干嘛要拉我下水啊,请你下次做决定前先问问我的意思,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道理你不懂啊。谁要跟你一组啊,我事先明明想的是要和颜师姐一组的,你这人真可恶!” 凌风假装没听到,弓着腰自顾在草丛间搜寻着。杨清雪见他不理睬自己,更是来气,凑到他面前大声喊道:“喂,我跟你说话呢,你是聋子吗?” 凌风这才站直了身体,撇撇嘴道:“我不叫‘喂’,也不是猪头,你竖起耳朵听好了,小爷我叫‘凌——风——’!请你下次有什么事直呼我的名字。” 杨清雪嗤道:“哼,还男孩子呢,原来心胸这么狭隘,还记我的仇!” 凌风一听,顿时急了道:“什么叫我心胸狭隘,是你一直纠缠着我不放好吧,要不是你今天在课堂上羞辱我,我们两个会这么倒霉吗,还不是赖你。” 杨清雪自觉理亏,哼了一声,便转过头去,埋头继续寻找草药。一直到了晌午时分,凌风已经找到了前七种草药,就差还没见过的第八种草药,便向杨清雪问道:“谷殿判所讲的最后一种草药你采到了吗?” 杨清雪撅起嘴道:“你没看到我那时也没听课吗?” 凌风暗道:“这下坏了!” 杨清雪见凌风一阵泄气,便道:“谷殿判所讲的八种草药极为稀有,看了前七种草药形状都跟普通的草药迥异,料想第八种也应该很独特吧,这里满山野草都寻遍了,除了这七种之外我大都认识,其他的都不像是谷殿判所讲的第八种草药,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凌风觉她所言甚是,便道:“那我们去哪里?” 杨清雪站在崖边,透过枝叶指向不远处的一座山峰道:“那里是菱琅峰,上面鲜有人至,枝深叶茂,按理说草药也应该特别多,我们去那里碰碰运气吧。” 凌风道:“好是好,可是有点远,我们又不能像师兄们那样御剑飞行,怎么过去呢?” “这好办,我能带你去。”说着,她解下了身上的红色腰带。 凌风见状,连忙伸手遮住了双眼道:“你在干嘛?想冤枉嫁祸于我吗?我告诉你,虽然这里没人,你大可为所欲为,但是如果你再想用‘色魔禽兽’之类的字眼来侮辱我的人格,我也决不怕你,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做人堂堂正正。” 杨清雪听他说了一连串,越听越气,踢了他一脚道:“难道我杨清雪就是那种不堪之人吗?你要是再胡说,我对你不客气。” 凌风这才敢望向她,只见她的腰上还系有一条红色腰带,手中的这条腰带比之更加鲜艳欲滴。 杨清雪举起那条红色的绸带道:“这是宝物‘混天绫’,在我学会御剑飞行之前,它都会带着我飞。” 凌风道:“就这么个红绫,轻飘飘的,怎么带着我们两个人飞?” “接下来就让你见识见识。”说完杨清雪就将混天绫一头绕过凌风的腰,自己则牵着另一头,手中捏诀,大喝一声:“起”。顿时,看似轻飘飘的混天绫便带着二人飞向菱琅峰。 凌风只觉得自己脚下空荡荡的,往下望去,是一道极深的沟壑,身子有些发抖,但看见前面杨清雪淡定自若的样子,不服输的性格一上来,便也不怎么害怕了。 二人来到菱琅峰上空,找了一块空地下降。杨清雪收回混天绫重新系在腰上,便才向凌风道:“走吧,我们去找第八种草药。” “嗯。”凌风跟在她后面。 此处当真和御剑堂所在的山峰不一样,树木茂盛,野草齐腰,根本无路可循。二人在里面转了许久,直到日头偏西,找到了很多不知名的草药,凌风每一株都是看了又看。 杨清雪见他不断摇头,心下也急了道:“看来都不是,早知道就好好听课了。” 正当她气急败坏之时,无意间抬头看见远处一个气泡越来越近,定睛一看里面包裹着四个人,她大喜之下连忙道:“你看那四个人的服色,好像同是御剑堂的师兄弟。” 凌风也抬头看去,他认得那个气泡,昨日入门试炼时见朱祥儒使用过,便道:“是的,他们朝我们这边飞来了,我们去问问他们有没有采到第八种草药吧。” 这时候,朱祥儒一行四人已经降落在菱琅峰上,他见到凌风和杨清雪,一脸不屑道:“切,原来是你们啊,都整整一天了,还在这儿磨蹭呢,草药都找齐了吗?” 杨清雪见他一脸飞扬跋扈的样子,立马对他没有好感,厌恶道:“要你管,你们也不是还没找齐吗?要不然也不会来这里了。” 这时,与朱祥儒同行的一个少年怒道:“你个小丫头片子,会不会讲话,师兄问你话呢,你就这样跟师兄们说话吗?” 那少年认定杨清雪是个女孩子好欺负,再加上自己这边人多势众,又有朱祥儒撑腰,说话有恃无恐。 杨清雪怒不可遏,正想出手教训他们,凌风这时却蹙着眉头,抓住她的手腕制止了她下一步的动作,抢先一步道:“各位师兄,你们采到了谷殿判说讲的第八种草药了吗?” 这时,朱祥儒拿出一株看似普普通通的草药在他们眼前晃了晃,见二人目光紧紧盯着手中的药草,立时洋洋自得道:“怎么,想要吗?这苜蔌草我们采了很多,只要你们求我,我便给你们一两株。” 哪知凌风只是笑了笑道:“谢了。”随即转身,拉着杨清雪就走。 朱祥儒大怒道:“你耍我呢,你知不知道本少爷是谁?” 凌风仍是笑道:“我又没说我们想要,是你自作多情罢了。堂堂风波山庄少庄主‘汝像猪’,鼎鼎大名,当然如雷贯耳。” 杨清雪听到这么奇怪难听的名字,不禁娇笑连连。此举惹怒了四人,都纷纷穷形恶相包围过来,其中朱祥儒有着佩剑,一怒拔出,指向二人。 凌风大惊,忙向他道:“你疯了吗?公羊殿监谆谆告诫,御剑堂弟子不得同门相残斗殴,情况严重者,逐出洛仙门。” 朱祥儒哈哈大笑道:“有谁看见?”随后又问向身边三人道:“你们看见我斗殴了吗?” 那三人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朱祥儒心满意足地点点头道:“你看,都没有看见,公羊殿监怎么罚我呢?” 杨清雪见他无耻到这种地步,顿时大怒,小小身形抢出,一巴掌扇过去。凌风不禁抽搐了一下,想到那晚对自己出手,脸上火辣辣的痛,朱祥儒一个富家少爷,怎么忍受得了。 朱祥儒正得意间,哪里注意到杨清雪出手,脸上挨了一巴掌之后,人顿时就蒙了。反应过来之后,小脸涨得通红,大怒道:“臭丫头,我要好好教训你!” 杨清雪见他执剑向自己斜砍,忙向后纵身一跃,就这样静静地浮在半空,混天绫飘舞,宛如一个小小的仙子。 朱祥儒冷冷一笑道:“看来你还是有几把刷子的。”说完,手中长剑脱手而出,向空中的杨清雪直射而去。 杨清雪忙仰身躲过,可是那柄剑竟又在后方掉头,如影随形,他忙挥舞着手中的混天绫,混天绫竟越挥越长,将那柄剑紧紧裹住,被她抓在了手里。 朱祥儒怒道:“臭丫头,把剑还我,你仗着法宝的威力,胜之不武。” 杨清雪得意道:“谁说打架不能用法宝了?” 话音刚落,后面想起了一个威严的声音,显得十分突兀:“是谁在打架?” 众少年连忙看去,却见是公羊祁负手站在一柄仙剑之上,脸上带有青气。凌风暗道:“这下坏了,被公羊殿监抓个正着,铁板钉钉,一百张嘴也难以说清了。” 杨清雪回头一看,吓得连忙落下地来,正想解释,那朱祥儒却先一步道:“殿监,杨师妹仗着自己的法宝欺负我们,是她先动的手。” 公羊祁见他脸上一个小小的手印极是触目惊心,放眼在场众位少年,唯有杨清雪年纪最小,这个手印也只有可能是她的,便道:“杨清雪,你好大的胆子,掌门开恩,允你免试拜入洛仙门下,竟然罔顾法纪,对同门大打出手!” “我······我·······”杨清雪吓得眼泪直流,就是说不出话来。 公羊祁见她只是个孩子,怕承受不了严厉的言语,语气一缓道:“清雪啊,算起来你也出自名门,家学渊源,怎能凭着所学本事欺压别的同门呢,要是此事被你父亲杨骏飞杨掌门知道了······” “请殿监开恩,不要告诉掌门,也不要告诉我爹,清雪知道错了,以后定不会再犯。”杨清雪连忙央求道。 凌风此时听到“杨骏飞”这个名字,心中一动,暗道:“原来她来自衔月谷,杨叔叔他当上掌门了吗?”他当初曾听父亲凌子扬讲起过往事,对杨骏飞这个名字的印象特别深。 公羊祁叹了口气道:“罢了,罚你今晚闭门思过,不许吃饭!”随即又对众人道:“好了,大家都回去吧。” 朱祥儒四人得意洋洋,纷纷对着杨清雪做了个鬼脸,随即扬长而去,气得她直跺脚。 凌风这时道:“还好还好,虚惊一场,只是闭门思过而已。” 杨清雪立即朝她怒视一眼道:“喂,你倒好,一句话都不说。” 凌风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道:“我能说些什么,看样子公羊殿监很是器重你,应该不会对你做过分的处罚,要是我再得罪他,铁定被逐出师门。” 杨清雪哼道:“堂堂男子汉,做事没担当。”说完,便不理他,径直飞向御剑堂。 “喂,你留下我,我怎么回去啊,我又不能飞。”凌风朝着她的背影大喊了几声,可是她早已去得远了,声音被群峰之间的罡风乱流吹散。 凌风叹了口气,颓然坐到了地上,想了想,便又重新站起身来,去寻找第八种草药。 第二卷 问道洛仙 第十二章 内鬼 凌风四处寻觅,从前山一直搜寻到后山,却怎么也寻不着第八种草药,最后望了望天色,只见落日西沉,山峦易色。 他叹了口气,正举臂想要召唤柳蝉儿,让她带自己回去,目光不经意地顺着手臂望向足下的山谷,在半坡上,正巧看见一株苜蔌草,顿时大喜,忙向下摸索爬去。 此时天色昏暗,凌风下去时倒也小心,步步谨慎。待采撷到草药时,喜悦之意,情难自禁,足下不稳,竟摔进山谷。 好在这个山谷不是很深,坡度较为平缓,他也并未受伤,感觉身下土地松软,如此荒僻之地,方圆一丈竟连野草也无。 此时月黑风高,好像听见远处野狼皋叫,凌风毕竟是孩子,有些害怕,便立即召唤来柳蝉儿。 柳蝉儿见他一人被遗弃至此,心有疼惜,伸掌念咒,一簇火焰宛若火把,就被隔空托在手中,四周顿时亮堂起来。 凌风刚想让她带自己回去,忽觉自己站立的地方与其他地方不同,便蹲下去细细探查,发现此处泥土尤新,像是被人埋藏了什么东西。十几岁的孩子本就有强烈的猎奇心理,于是徒手刨了几下,竟然摸到一颗硕大的头颅,顿时大叫一声,忙起身跳开。 难道是一具尸体?凌风汗毛倒竖,背上凉意袭体,如同深秋结霜。他定了定神,暗想一具尸体而已,应该不会爬起来找我索命,于是让柳蝉儿将火光凑近。 凌风缓缓将目光移向那张脸,看见之后,顿时大惊,柳蝉儿掌上的火光正好映在那张惊恐的面容之上,那双眼睛骇然,紧紧瞪着自己,凶神可怖,死状极惨。 “公羊······殿监。”凌风的口中不可思议地蹦出这几个字,心中百转千回,才见到过不久的公羊祁竟然被人在荒谷随意掩埋,而且再看尸体情形,明显已死去多日,隐隐还嗅到一阵腐烂的气味。 柳蝉儿倒显得平静道:“如果土里这人是真的公羊祁的话,那么你所见的那个人必定是假的。” 由此,凌风突然想到离家那天遇见的情形,洛仙门之中藏有魔门的内应,会不会就是之前自己所认识的公羊祁。 兹事体大,关系到洛仙门的存亡,若是一派之内,内有隐患,便会让魔门有可乘之机。念及于此,暗自思索自己该怎么办,却突然想到一个人,心下暗定,凌风便让柳蝉儿带自己返回住处。 他话别柳蝉儿,回到房间,却见孙猴儿立马迎上来问道:“凌风,这么晚才回来,我们几个打算去菱琅峰找你来着,可是奈何没有法宝,也不会飞,所以······” 凌风微微一笑道:“我没事,让你们担心了,只可惜交作业的时间已经过了。” 这时白千翔递给他两个馒头道:“一天都没吃饭吧,这是我从饭堂里顺的,专门给你留的,快点吃吧。” 凌风接过,内心一阵感动,此时透过窗外,月明星稀,远处的御剑堂一片暗黑,只有一处微弱的光火若隐若现,想到一件事,便走出门去。 此时孙猴儿叫住他道:“凌风,是这馒头不合胃口吗?现在上面的饭堂早就关门了,你去了也没吃的啊。” “我忘了一件事,你们先睡吧,待会就回来。”凌风甩下这句话,便向山上奔去。 来到御剑堂,循着火光,走到一处后堂,一处紧闭的房门内灯火昏或,若有如无。只见前方有一位身穿朱红色衣服的少女提着灯笼迎面款款而来,显得极是优雅,两人走近都看见了对方。只见那女子长相清秀,比之杨清雪高了半个头,年纪与凌风相仿,看见凌风,面带笑容,显得格外平易近人。 那少女走近道:“想必你就是凌师兄吧,你也是来看清雪师妹的吗?” 凌风有礼貌的一笑道:“是啊,请问你是?” 少女莞尔一笑道:“小妹颜芷烟,是清雪师妹的朋友。” 凌风突然想到前几日和孙猴儿去采幻璃草,好像就是为了救治杨清雪口中的“颜师姐”。于是道:“哦,原来是颜师妹,你的病好些了吗?” “已经好多了,还要多谢凌师兄仗义采药,救小妹一命。” 凌风不好意思地摸摸头道:“都是些小事,不足挂齿。” 这时,颜芷烟从怀中掏出一张手帕,显得有些忸怩,递给他道:“大恩无以为报,这是我的刺绣,小小心意,愿你不要嫌弃。” 凌风原本是想要拒绝的,毕竟拿一个女孩子的东西,本就不好意思,但是看见颜芷烟清瘦苗条的身材,少女的曲线已经凸现,她身上又有一阵清香钻入到自己的鼻中,竟然鬼使神差地接过。 之后两人略显尴尬,凌风朝她报之一笑,便径直走到她身后的房门。还未走近,却听得里面一声大喝:“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凌风止步,叹了口气,呆呆地立在那里。颜芷烟看见他掏出了两个馒头,便道:“清雪师妹性子急烈,过几日气就消了,到那时你再向她道歉也不迟啊。你别担心,我刚为她送过晚饭。” 凌风暗道:“道歉?笑话,我又没错,她这种盛气凌人的性子,正好可以磨一磨。”听到颜芷烟这样说,也便不必替她担忧了,于是道:“颜师妹,天晚了,我们一起下山吧。” “嗯。”颜芷烟轻轻应了一声,二人肩并着肩,随着灯笼的微光,消失在朦胧夜色之中。 行进之中,二人谈天阔地,渐渐问及颜芷烟的病。颜芷烟神色凄婉,幽幽道:“我的病打娘胎起就有了,天生的,就算有灵丹妙药,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管不了多久的,我能活十二年,也算是个奇迹。能来洛仙门修仙,是因为药王峰的百草师伯曾路过我家,见我药石无用,便把我带回洛仙门。在药王峰呆了一年多,这病依然不见起色,便让我同普通弟子一起修炼,望能够长生健体。” 凌风道:“我爹曾经说过,世上的疑难杂症,并非无药可医,只是还没有找到对症下药的法子罢了,放心吧,就算旁人治不了你的病,我也一定会尽力去治好你的,我们凌家没有别的本事,唯有这世代相传的医术能登得上大雅之堂。” 颜芷烟报之一笑,说实话她并不奢望能遇上名医治好身上的顽疾,只是对凌风的热心肠所打动,心中一阵温暖。 二人来到住处之后便分别,凌风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回想起今日傍晚所见之事,心中思绪翻飞,暗道:“必须尽快面见万大伯,整个洛仙门,我所能相信的,也只有他了。” 翌日,凌风早早起来,推门而出,便看见公羊祁负手立在院落之中,督促众位少年上山学课。他当成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向公羊祁问好,公羊祁点点头“嗯”了一声,显得极是威严,凌风不觉向他多看了一眼,想找出哪里不寻常的地方,正巧公羊祁也向他看了过来,凌风微微一笑,旋即走开。 今天的课是道经课,授课的殿监是一位年过八旬的蔡长老,只见他让众少年打开《道德经》,问及什么是“道”? 这时大家面面相觑,无人应答,这时候孙猴儿高高举手,蔡长老便让他起身应答。 孙猴儿站起身来道:“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 “嗯,不错,背诵的很流利,那你知道具体的意思是什么吗?”蔡长老点点头道。 孙猴儿清了清嗓子道:“有一个东西混然而成,在天地形成以前就已经存在。听不到它的声音也看不见它的形体,寂静而空虚,不依靠任何外力而独立长存永不停息,循环运行而永不衰竭,可以作为万物的根本。说得明白一点,道就是万物归一的根本,是一切运行的规律。” 蔡长老欣慰点点头道:“此言得之,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道’纯任自然,本来如此。”说完,便问及孙猴儿的名字。 孙猴儿大声说了出来,引得众人哄堂大笑,孙猴儿也摸摸脑袋,哈哈笑道:“其实我本来没有名字,当初镇上的人告诉我,我小时候的襁褓上绣着一个’孙’字,只知其姓,不知其名,乡亲们见我瘦的就像一只猴子,所以就这么唤我了。” 大家听完,皆动恻隐之心,方才大笑之人,也都有些歉疚。凌风望着他一张笑脸,心中为他感到欣慰,即使出身如此,却活得如此开心,人生在世,本就该如此。 蔡长老摇了摇头道:“你既已投师洛仙,便不可再用这俗气的名字,我来给你取一个名字吧,今后你便叫‘孙逸鸣’吧,愿你以后一鸣惊人,光大我派。” 孙猴儿细细咀嚼这个名字,稍后大喜,忙向长老作揖道:“多谢殿判赐名。” 蔡长老示意他坐下,便继续讲课。这时凌风看见第一排一个熟悉的背影,同时那人好像感觉到了他的目光,转过头来朝他微微一笑示意,原来正是颜芷烟。她旁边的杨清雪也诧异地循着她的目光看过来,见是自己,冷冷一哼,便转过头去,不再理他。 凌风突然想到颜芷烟在洛仙门待了有些时日,应当知道万天抒的情况,便有心询问,好不容易熬到中午就餐时间。 饭堂内,凌风找到时机向她打招呼,将她带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在旁的杨清雪见凌风从始至终一直没有看上自己一眼,不禁怒意高涨,但想了想还是强自把怒意压了下去,替颜芷烟打了一份饭,端到饭桌上,面如寒霜,竟然没有一人愿意坐到她那一桌。她看了看四周,不禁有些孤独,差点哭出声来。 凌风拉着颜芷烟来到后堂,忙问道:“颜师妹,你可知道洛仙门中万天抒这个人?” 颜芷烟显得有些惊讶道:“万师伯,你问他干什么?” “我······”凌风一时凝噎,不知道该怎么说。 颜芷烟见他话难出口,便不再询问,便道:“万师伯是无妄峰的首座,平时深居简出,我来了一年多,也只是匆匆见其一面。” “那现在有什么法子能见到他吗?”凌风迫不及待的问。 颜芷烟摇摇头道:“洛仙八峰,高不可攀,若无御剑,决难登上。况且门规有言,御剑堂弟子,不得越雷池半步。” 凌风叹了口气,黯然失色。颜芷烟见状道:“要不我传讯给百草师伯,让他想想办法?” 凌风暗想洛仙门暗藏魔门内应之事非同小可,切不可暴露出去,若是被人知晓,自己的安危可就凶多吉少了。于是摇了摇头道:“也不是什么特别要紧之事,我还是等三年学习期满之后,亲自去寻找他吧。”说完,便返回饭堂。 第二卷 问道洛仙 第十三章 欺凌 凌风来到食堂,却见三位好友已经将他的那份午餐领好了,他坐在位子上,静静地吃着。这时孙逸鸣用拿筷子的手肘戳了他一下,露出一种古怪的笑容道:“不错啊凌风,颜芷烟可是我们御剑堂女弟子里最漂亮的,昨日朱祥儒和端木云枫他们还刻意去套近乎,接果都碰了钉子。” 凌风小脸一红,白了一眼道:“别乱说,我刚刚只是找颜师妹问了几个问题。” “哟哟哟,什么问题那么隐私,非要两个人独处的时候才能说,莫非是那种羞羞的事情······”话还未说完,孙逸鸣的嘴立马被凌风捂上。 凌风紧张地望了一下四周,才怒道:“我警告你,孙猴儿,这种事不准乱说。” 孙逸鸣正色道:“以后请叫我孙逸鸣,这才是我的名字。”说完,又笑嘻嘻道:“放心吧,这种事当然不能到处乱说,女孩子是会害羞的,我懂得。”说话间,又挤眉弄眼朝他使了几个眼色。 凌风无语,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不理他,继续吃着。这时候,却见对面的白千翔用筷子撑着歪脑袋,目光呆滞,口水直流。凌风诧异地循着他的目光看去,正巧看见颜芷烟正在低头用餐,这时,颜芷烟也看向了他,双目一对之后,凌风仿佛触电般急速回头,装作吃饭的样子。 见对面白千翔还是那副痴傻的表情,心下一怒,将他支撑下巴的筷子一把夺过,顿时他一张肥嘟嘟的大脸尽数埋在桌前的饭菜里。 白千翔心中一怒,正要找凌风算账,正巧看见颜芷烟掩嘴轻笑不已,霎时间,那张笑脸犹如光芒万丈,不可逼视,内心的怒气就像被融化一般,于是只得憨憨的笑着。 在旁的叶青只是说了一声“无聊”,便已起身拿着残羹走开。 凌风只想快速离开这个尴尬之地,于是几口扒完饭,忙不迭地离开饭堂。 凌风来到御剑堂学艺已经一个月了,这天傍晚回到住处,却发现已经沉睡了许久的小凤竟然苏醒过来了。它的外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褪去了毛茸茸的黄毛,生长出了淡红色的羽毛,整个身体也似乎大了一圈,倒不像是一只小鸡了,更像一只不久之后便会飞翔的小鸟。 凌风惊喜之下,便试着跟它交流,它虽然偶尔叫出一两声,但是在凌风听来,便如同未满一岁的孩童的牙牙学语,仍然听不懂它在说些什么。 每日清晨,凌风下床,小凤便立马跳上他的肩头,上课吃饭,形影不离,隐然间或许将他当成了“母亲”。 刚开始众位少年看见小凤,以为是一种稀有的鸟类,无不稀奇围观,朱祥儒竟然还妄言出钱买下它,凌风立时不悦,旋即不理。 有了小凤的陪伴,凌风发现跟颜芷烟说话的时间便多了些,每日御剑堂相见,颜芷烟必定自主过来逗弄小凤,反观杨清雪自上次受罚事件之后,再也没有跟凌风说过一句话,颜芷烟过来时,便远远地离着他们,看都不看上一眼。 凌风想了许久,念想杨清雪的性子便是如此,索性也不去理她,就这样挺好。 旁若无人之时,凌风无不想着怎样去面见万天抒,奈何无妄峰高远,且不知在何处,只能仰望着天空出神,盼望着有朝一日万天抒御剑路过御剑堂,能有幸看见。 如此又过了数月,这日从御剑堂归来,凌风去上了趟茅厕,回到房间时却发现小凤不见了影踪,他以为去觅食去了,便不多想。可是一个时辰过去了,小凤依然没有回来,凌风便叫上孙逸鸣、白千翔和叶青三人分头寻找。 凌风向南边的山林一路寻去,在途中发现了几支红羽,料定小凤在这个方向,便加快步伐。不多时,却见前方朱祥儒四人渐成合围之势,将小凤逼至一处悬崖,情势危殆。 凌风怒不可遏,跑过去一掌将朱祥儒推开,将小凤捧在掌心。朱祥儒受他一推之力,险些栽下悬崖,立时冷汗直冒,也是大怒,见是凌风,立马抽出宝剑。 凌风见四人将自己逼至绝境,也是心惊胆战,暗道朱祥儒虽是孩童,但做起事来狠辣不留余地,念及于此,立生一计,看着他们身后,大叫一声:“公羊殿监!” 朱祥儒一听是公羊祁在后面,连忙转身跪下,忙道:“殿监,我们只是和凌师弟开个玩笑,当不得真的。” 众少年也纷纷附和,连忙低头认错。 可是没有回答,其中一名少年畏缩朝前看去,哪里有什么人,连忙道:“朱师兄,我们被他耍了。” 朱祥儒抬头一看,哪里有什么“公羊殿监”,啐了一口,骂道:“好你个凌风,看我不抓到你,定要让你乖乖地将那只鸟儿交出来。还跪着干什么,还不快追!” 凌风奔跑在林间,心中一阵畅快,可是朱祥儒四人竟然乘着一个气泡后来居上,降落在他的前面,堵住了他的去路。凌风无奈,认准了一处枝深叶茂的小路逃去。 那个方向树木高大密集,朱祥儒便不好再用法宝飞行,只得奔跑追了上去。跑了一柱香的时间,凌风渐感体力不支,难以胜过有些修为的朱祥儒,不久就被他擒住。 朱祥儒将凌风按倒,凌风则紧紧将小凤护在身下。 “臭小子,交不交出来,嗯?”朱祥儒骑在他背上,一阵拳头招呼。凌风始终不吭一声,只是坚定吐出两个字“我不!” “好啊,不见棺材不落泪,看我怎么整你。”说着从他身上起来,使劲一脚踢在他的小腹上。 凌风疼痛难忍,不禁一声闷哼,这时候朱祥儒的同伴也尽数追了上来,见是凌风受擒,也学着朱祥儒一般对他拳打脚踢。 凌风感觉身上的骨头都快散架了,口角溢血,双眼模糊,泪水溢出,但就是不哭出声来。 “好小子,充好汉是吧?我让你充好汉,给不给我?”朱祥儒一阵气急,双拳两腿如同疾风骤雨一般。 这时候,他其中一名同伴见他如此疯狂,立马止住他道:“朱师兄,我们给他点教训就得了,这样下去,难保会出现人命啊。” 朱祥儒反手给了他一个耳刮子,怒道:“上次的仇我还没报呢,他跟杨清雪那臭丫头辱我之仇,定要讨个彩头。” 凌风咬牙切齿,见他停止攻击,倏然一跃而起,悍然撞向朱祥儒。对方没有防备,立时被他撞了个人仰马翻。 同伴三人见状,立马一拥而上,重新将他按在地上,凌风大声咆哮,欲要起身,可是三人合力之大,令他再也动弹不得。 朱祥儒一脸狰狞,面色可怖之极,只见他抽出宝剑,步步逼近躺在地上的凌风。正要一剑刺去,可是电光石火间,自己的胸前却被一阵大力撞飞,远远地摔了出去。 不远处,一名身负药篓的白衣少女从天而降,手中拿着一把淡紫色的仙剑,神色威凛,有如仙子。 只听得她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戾气如此之重,同门师弟,你竟然下此杀手。” 朱祥儒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她骂道:“这是我跟他的事,识相的赶快走开,要不然别怪我手下无情。” 白衣女子煞有介事的一笑道:“看来你是想跟我比划比划了,区区御剑堂弟子,难道你自信能胜过我。” 朱祥儒一听,便打量着她,看他年纪约莫二八,论年纪在御剑堂众弟子之上,便不敢在她面前造次,作了一揖道:“敢问师姐芳名,是哪一峰的高徒?” 白衣女子冷哼了一声道:“就凭你也配问我姓名,能在御剑堂学习三年不被开除还未可知,倒是你,如若再敢横行跋扈,欺压同门,定让你爬着离开洛仙。” 朱祥儒嘴角一阵抽搐,心中气愤,但不敢在脸上表露,只是恨声说了一声“我们走”,随即转身离去,随行同伴也赶紧追上。 白衣女子将凌风扶起,问道:“你好些了吗?你那些师兄弟为什么欺负你?” 这时候,凌风怀中的小凤不停地拍打着翅膀叫着,他爱惜地看了一眼小凤回答道:“技不如人,只得受人欺凌,幸好小凤没事。”然后又望了一眼白衣女子道:“多谢师姐仗义相助,请问师姐你叫什么名字?以后凌风定当报答。” 白衣女子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没什么好谢的,我是无妄峰的弟子冷紫凝,你叫我冷师姐就好了。” 凌风一听是无妄峰的弟子,心神大震,于是问道:“你的师父是万天抒吗?” 冷紫凝见他一个御剑堂弟子竟然知道八峰之一首座的名字已是诧异,竟然还直呼师父的名讳,不禁好奇道:“你知道我师父?” “嗯!”凌风重重地点了一下头道,“我有重要的事找他,冷师姐,你能帮我引荐吗?” 冷紫凝面露难色道:“姑且不论你是御剑堂弟子,不得上无妄峰,就说师父他已经一年都不在洛仙门了。” 凌风惊道:“那你可知他什么时候回来?” 冷紫凝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师父他是去云游寻找一位故人,这位故人对他来说极为重要,所以年年托人去寻找,这次更是亲自下山。” 凌风想了想道:“莫非他是去寻找我爹?可是我爹他已经去世了。” 冷紫凝见他叹了口气,便问道:“你找我师父有什么要紧事吗?等他老人家回来我可以代为转告。” 凌风摇了摇头,神情落寞。 冷紫凝见状便道:“如此,你只有暂时等待我的消息,如我师父回山,我便偷偷带你去见他,如何?” 凌风一听,喜道:“多谢师姐。” 冷紫凝摸摸他的头,一笑道:“我现在正在帮百草师叔采药,须得回去了,有空便找你玩耍。” 凌风点了点头,便目送她离去,此时深感身上剧痛,眼前一黑,还好扶住了身旁一棵小树,这才站稳。 回到房间时,同室三人也都回来了,见小凤寻回,但凌风浑身是伤,问及何故,皆是愤慨,摩拳擦掌,声称须得帮凌风讨回公道。 第二卷 问道洛仙 第十四章 蛊毒 此时叶青嘴角一斜道:“我有一计,可以整整他们。” “快说!”孙逸鸣催促道。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说完便躺在床上。 孙逸鸣抓耳挠腮,随即又不屑道:“切,还卖关子。” 待到更深夜静之时,叶青悄悄起身,四顾之下,同屋三人竟然也翻身而起,动作比他还快,不禁讶异道:“你们还没睡啊?” 孙逸鸣道:“一想到今晚要整死那头‘汝像猪’,却怎么也睡不着,快别磨蹭了。” 叶青一笑,翻身下床,穿好外衣,伙同凌风三人悄悄来到朱祥儒房间窗下。四人凝神细听,有一人的呼噜声极为高亢,孙逸鸣掩嘴轻笑道:“想不到这头猪看似长得人模狗样的,原来呼噜声这么大,响声竟然超过了老白。” 白千翔见他嘲笑自己,立马给了他一拳,孙逸鸣吃痛,差点叫出声来,凌风赶紧将他的嘴捂住。 叶青从身上取出一支小小的竹筒,看着它道:“这是我们那儿有名的迷香,一遇空气,便无形无味,令人防不胜防。我们用它来对朱祥儒那厮下手,明日叫他们昏睡一天,上不成课,公羊殿监自会严惩他们。” “妙啊,这招借刀杀人真是妙啊,叶青,我以前真是小看你了,想不到你的鬼点子才是最多的,小弟我甘拜下风。”孙逸鸣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说话间,叶青已经将窗纸用口水沾湿,轻轻将竹筒戳穿窗纸,将迷香吹进房中。须臾工夫,室内呼噜声越来越小,最后便寂静无声。 叶青道:“我们回去睡觉吧,明天可以看场好戏了。” 四人窃喜不已,回到房中,倒头便睡。凌风也感到出了这口恶气,心情也舒畅了许多,不禁对同室三位好友感恩戴德,定了定神,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体内灵力兀自运转起来。 翌日清早,凌风果然没有看见朱祥儒同屋四人起来洗漱,不禁窃喜,收拾了一下,伙同孙逸鸣四人去往御剑堂。 今日的课是乐艺课,他们所处的课堂已不是大堂之内,而是一间各类乐器琳琅满目的房间,授课之人是一位身着淡红罗裳的年轻女子,名叫“姚红芍”,举止优雅,尽态极妍。 这门课是众弟子最喜欢上的一门课,凌风是确确实实对音乐感兴趣,而更多的人,却是更喜欢授课的殿判。 每到乐艺课,便是杨清雪的天下了,小小年纪便对音乐有着非凡的造诣,殿判所提问题,皆能回答地朗朗上口,这一点倒是让凌风敬服。姚红芍也是对她另眼相看,常常私下讨论切磋琴艺。 姚红芍盘膝坐在众少年前面,身前乌木矮桌上横放着一张瑶琴,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空有四个位子,不禁眉头一皱,但随即展颜道:“我们开始上课吧,今日我们来练习《牵影调》,大家先听我弹奏一遍。” 琴音起落间,随凌风而来的小凤竟然又鸣叫起来,和着铮铮琴声,倒有一种说不出的和谐。 姚红芍一曲奏罢,望向凌风道:“凌风,你便和杨清雪一同合奏一曲如何?” 凌风大吃一惊道:“弟子愚钝,怕弹不好,辱没这么好听的曲子。” 姚红芍轻轻摇了摇头道:“众弟子之中,唯有你们二人曲艺天赋最高,让你们合奏,是要你们领会这首曲子更高一层的奥秘。” 凌风正要答应,却听得杨清雪不悦道:“我不想和他一起合奏。” 此言一出,房内众人无不错愕,姚红芍面子有些挂不住,隐隐有些怒意道:“清雪,你可想好了,顶撞殿判,可知会有什么惩罚。” 杨清雪心底一虚,斜眼瞪了一眼凌风,这才道:“弟子遵命。” 凌风走上前去,取了一根翠箫,杨清雪则环抱起一张瑶琴上前坐在蒲团上,二人一句话也不说,便开始演奏。 乐曲悠扬动听,琴声清脆蔓延,箫声随和低回,此起彼伏,音符虽是同时送出,但丝毫不重叠,渐渐水乳相融一般,形成天籁。 若说杨清雪的琴声如同形,那么凌风的箫声便如影,形影相随,不即不离,渐成一体,激荡在这小小的房间内。小凤闻声起舞,跳跃了几下,竟然飞了起来,在二人头顶上盘旋不休。 霎时间,凌风眼前一暗,抬头只见圆月高悬,四周群星黯淡了光芒,一只红色大鸟身披火焰,冲天而起,围绕着明月飞旋。那明月的影子内,有两个人影若有似无,双手相牵,宛若牵牛织女鹊桥相会。 一曲奏罢,仍有余音绕梁,姚红芍微笑点头赞道:“很好。” 凌风内心澎湃,转眼向杨清雪偷偷看去,却见她小小的脸蛋酡红,似羞还怒,内心不觉一荡。 二人回到各自的位子上,想到方才一幕,不禁垂下了头。这时候,凌风却见颜芷烟回头看向他,微微一笑,好似赞许,于是亦是点头报之一笑。 凌风总感觉乐艺课上得总是很快,不觉间已是残阳西陲,此时御剑堂弟子下山归去。 他正迈出房门,却见孙逸鸣从后面攀上他道:“我们快点走,或许还可以看见朱祥儒他们被公羊殿监处罚的情形。” 凌风一听大悦,急忙道:“走。”便迅疾向白千翔和叶青二人招呼,四人飞也似的冲下山去。 来到住处,却当先看见朱祥儒和其同室三人只身着内衣半蹲在院落之中,头上顶着脸盆,盆中清水满溢,样子及时狼狈。 凌风一行人看见,哈哈大笑,捧腹不已。此时朱祥儒看见了他们,连忙将头埋下,其中一人大叫道:“公羊殿监,他们下课了,我们可以起来了吗?” 这时,屋内传出了一个威严的声音道:“起来吧,下次要是再让我抓住逃课的话,决不轻饶。” “是,是是!”朱祥儒四人忙不迭的起身,奔进屋里,怕被更多下山的人看见,那就真的是颜面扫地了。 凌风心满意足的笑了笑,便回到房中。 至此以后,凌风便将小凤看得紧紧的,以防像朱祥儒那等居心叵测之人将它带走。而且报得上次之仇以后,便有心不与朱祥儒他们起冲突,做事格外小心。 时光匆匆,就这样平平静静地度过了大半年,这日上完课后,冷紫凝来找他,带他去了一个僻静之地,这才告诉他,他师父已经回山了。 凌风大喜道:“师姐,我可以去见他吗?” “可是可以,待我去禀明师父,晚些再来带你过去,师父是个随性之人,应该会愿意见你的。” “好,我等你的消息。” 冷紫凝离去之后,凌风欲要回到自己房间,却发现后颈一阵剧痛,便失去了意识。 树林内,公羊祁一手背负,一手揽着凌风,脸上泛着狰狞的诡笑。 凌风躺在床上,醒来时却见窗外昏黄一片,头脑有些昏昏沉沉,便起身出屋想散散步。这时候看向远处,冷紫凝一袭白衣,犹如幽鹤仙子,不染凡尘,看似正在等他。 他走上前去,却听冷紫凝道:“我师父同意见你了,跟我走吧。因为你是御剑堂弟子,身份特殊,要避人耳目,所以才黄昏时来接你。” 凌风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冷紫凝身后的淡紫色仙剑倏然出鞘,平平飞到二人足下。她拉着凌风,轻轻跃上仙剑,顿时仙剑载着二人凌空而起,朝着山林深处飞去。 冷紫凝操纵仙剑一直向上飞行,大约半个时辰后,凌风便看见一座巍峨的山峰赫然伫立在前,如同无锋之剑,直破苍穹。 二人在顶峰一座简朴的院落中降落,冷紫凝收剑之后,便拉着凌风走向一处内有烛光的房间。 冷紫凝上前轻轻叩门道:“师父,凌师弟带到。” 房门自开,屋内显得十分简陋,只有一桌一椅,角落里一排书架光鲜亮丽,除此之外,再无多物。 正中有一人的背影,身着道袍,看年纪已到中年,凌风走进跪倒在地,激动道:“万······” 刚说完这个字,却突然感觉到颅内一阵剧痛,又昏厥了过去。冷紫凝大惊,急忙走过去查探,此时万天抒也转过身来,见凌风如此,便欲去一把脉搏。 可是刚一近身,凌风双眼巨睁,一跃而起,竟从怀中抽出了一把匕首,刺向万天抒。 万天抒也是大惊,但这点刺杀本领根本没入他的法眼,神色一凛,袖袂一挥,一种无形大力便将凌风掀开数丈,破门而出,跌落在了院落里。 当此之时,旁边抢出一名老者,将凌风扼住,正是公羊祁,只听他道:“在下身为御剑堂殿监,竟让魔门细作混进洛仙山门,实为失职,今日见此子举止反常,所以留意,见他蒙骗令徒,暗自上山,便料定有事发生,是故一路尾随。现在果然不出我所料,他的狐狸尾巴终是露了出来。” 万天抒走出房门,打了个稽首道:“公羊师弟不必自责,我已无碍。”随即转向冷紫凝道:“凝儿,交友不慎,必成祸害,你当谨记,此次你险些犯下大错。” 冷紫凝“扑通”跪倒道:“师父,徒儿也不知会成这样,但是凌师弟,真的不像是坏人。” “不是坏人?”公羊祁一阵冷笑道,“那他怎会借你上山,对万师兄暗下杀手。” “我······我·······” “好了,既然真相大白,此子又是御剑堂弟子,便将他交由公羊师弟全权发落吧!”万天抒不愿事情惊扰到其他同门,便出言道。 “如此甚好,便让我这做殿监的将功补过。”说着带着凌风转头欲要离去。 正当此时,凌风已然恢复意识,奈何被扼住喉咙,无法说话,急切间便浑身乱抓。 只听得“叮”地一声脆响,一枚玉佩自他的手间滑落。万天抒看见,双眼圆睁,登时大惊道:“慢。” 他说完走近凌风,见其脸上泪痕斑驳,心下一奇,便俯身捡起那枚玉佩,看了又看,最终面色骤变,向后踉跄退了几步,最终站稳。随即看向凌风道:“这玉佩你是从何而来?” 凌风挣扎了几下,想说说不出。万天抒喝道:“放开他!” 公羊祁眉间一皱,脸上隐有怒意道:“万师兄,他可是魔门细作,狡猾得紧,要是稍有不慎让他逃了,这个罪名你如何担当得起?” 万天抒凛然道:“若是出了什么事,由我一人承担。” 公羊祁见事已至此,怕凌风说出真相,手中已暗中蓄力,只要率先结果了他,便不怕自己的身份败露。 万天抒见他杀机骤现,身形一晃,一股黄色光芒自他而发,生生震开凌风和公羊祁二人。 此时,冷紫凝将凌风接过,公羊祁站在一丈之外与万天抒对峙。 “你到底是谁?洛仙弟子,绝没有如此狠辣的手段。方才我已用气机探查,这名弟子体内已身中蛊毒,所行之事只能任你意念差遣。” 第二卷 问道洛仙 第十五章 故人 公羊祁不答,周身黑气弥漫,欲要反扑,可是万天抒已然抬起右手,一柄小剑自袖中旋转飞出,迅速变大,瞬间已被他握在手里。 二人近身相斗,黑气和黄芒一阵交错,最后黄芒凌厉无匹,将那些缠绕的黑气悉数斩碎,飘散空中。 也不知万天抒是如何让做到的,明明还在公羊祁三步之外,身形却瞬间移到了他的身后,手中的仙剑紧靠着他的脖子。 “再动一下,你必死无疑,快说你是谁派来的?”万天抒面罩寒霜,厉声喝道。 只见公羊祁嘴角一斜,倏然双眼睁得老大,这时候只听得冷紫凝大喊:“师父小心,他要与你玉石俱焚。” 话音刚落,公羊祁的整个身体遽然爆裂,血雾飘散。万天抒往后急退,并在前方张开一道结界,这才免遭于难。 万天抒顾不上其他,急忙来到凌风跟前,凌风看见刚叫了声“万大伯”,便晕了过去。 万天抒抱着他来到自己的卧室,往他身上渡了一些灵力,凌风这才幽幽醒转。见万天抒在自己的身边,展颜一笑道:“万大伯,我终于见到你了。” 万天抒温和道:“听凝儿说你有事找我,到底是什么事呢?” 凌风缓缓从怀中掏出一个包裹交付在他的手中道:“应父亲临终之托,将此物交到你的手中,不敢大意,所以未有亲信任何人,只有亲眼见到你,才敢取出。” 万天抒诧异接过,打开一看,是一个卷轴,突觉十分熟悉,顿时大惊道:“风雪引?你怎会有此物?”旋即又望向凌风,摸了摸手中的玉佩,问道:“凌子扬是你什么人?” 床前的冷紫凝听到师父说出这个卷轴的名字,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丢失了十多年的本门镇派之宝,竟然被一个十几岁的孩童带回来了。 凌风道:“他是我爹,可以说这曲谱让我爹娘的宿命紧紧联系在了一起,可是又害得他们双双离世,真不知是该恨它还是爱它。” 万天抒叹了口气,眼角有泪,恸道:“想不到子扬还有后人,真是蒙上苍垂怜。”随即看了看他的一头碧发道:“你娘是碧灵儿吗?” 凌风点了点头。 “那么卷轴在子扬手中就说的通了,当初我认定卷轴一直在楚婷身上,其实从一开始我就错了。风雪引被盗之后,其实早就转交他人,楚婷只不过是用了调虎离山之计。唉,只可惜种种原委我之后很多年才想通。要是当初早点发现,婷儿也就不会······”说着,万天抒面露凄楚之色。 凌风叹道:“只可惜,风雪引历经多人之手,已成残卷,另一半不知所踪,真是愧对师门。” 万天抒看了看,卷轴果然缺失了半卷,便道:“你不必自责,这不是你的错,能追寻这半卷,已是万幸。你先在此养伤,让凝儿好好照顾你,我需要连夜面见掌门。”说完,收好卷轴,疾步出屋。 冷紫凝来到床前坐下道:“想不到凌师弟你竟然是师父故人之后,自上次衔月谷人妖大战之后,师父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在苦寻凌子扬的下落,现在终于见到了你,也算是了却了夙愿。” 凌风道:“看来万大伯对我爹真是兄弟情深。” 冷紫凝望着他激动道:“凌师弟,你知道吗?这次真的要谢谢你,师父为了这个本门宝物不知吃了多少苦,当初宝物丢失,师父被罚离火之刑,之后便去追寻,以盼能够戴罪立功,可是找了两年还是无功而返,便被门规处置,在禁地不归谷面壁八年,前两年才从里面出来,便又惦念你父亲的安危,出山寻找。” “想不到,有这么多人为了这个卷轴尝尽了苦头,更有甚者付出了生命。”凌风叹道。 冷紫凝舒了一口气道:“还好宝物已经完璧归赵,一切都应该结束了。” 凌风摇了摇头道:“不然,另有半卷仍然遗失在外,不知因为它又有多少生灵遭殃。” 冷紫凝望着他,幽幽叹了口气。“当务之急,你现在要好好养伤,师父方才的一掀之力,已让你体内的气息紊乱,余下的事,自有洛仙门的长辈们去做,你已经尽力了。”说完攀扶着他的身躯躺下,替她盖好被子,互道了一声晚安之后,旋即离开。 凌风静静躺着,发现体内多了一股外来的黄色灵力,转念一想便知那是万天抒替自己疗伤之时滞留在体内的灵力,于是不去管那些,开始修炼《紫皇傲天诀》。 体内原先那股至纯的青色灵力在体内灵脉之中流转不息,竟然渐渐将那股外来的灵力压制融合,之后变粗了一些,但与先前灵力相比,变化还是显得微不足道。 翌日清晨,凌风发觉自己身体好了许多,便起身下床,在附近散了散步。在一处竹林,远远便看见冷紫凝正在修习剑法,只见她招招妙绝,不同凡响,舞至酣处,只见剑影不见人,登时看得呆了,便走近观摩。 冷紫凝看见他来了,便收剑定身,问了一声早,便向他走了过来。 凌风向四周看了看道:“原来无妄峰这么安静啊,都没有见到别的师兄师姐们。” 冷紫凝道:“无妄峰只有我和师父两个人住,师父他嫌收徒太麻烦,所以只收了我一个徒弟传承衣钵,现在你来了,师父肯定会把你收归门下的,以后我们可能就是名副其实的师姐弟了。” 凌风正要说话,却见天际一道黄芒骤然落下,万天抒从中隐现,望了望冷紫凝,又看着凌风,叹道:“生命之脉果然不同凡响,伤势已然大好。” 凌风一笑道:“多谢万大伯替晚辈疗伤。” “欸,”万天抒止住他的话道,“你的伤本就是我无意造成的,你不必言谢,昨日之事我已禀明掌门师伯,他要见你。” “啊——掌门师祖要见我?”凌风讶然道。 这时冷紫凝喜道:“凌师弟,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缘呢,像其他同门恐怕从进山到现在一眼都没有瞧见掌门师祖的尊容。” 万天抒见他有些不知所措,便道:“掌门不是你们所想的那样,虽然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但是其实是一位极为慈祥的老人,很是疼爱你们这些孩子。” 凌风听他这么说,心中还是极为忐忑,但还是鼓足勇气道:“万大伯,我们走吧。” 向冷紫凝道别之后,凌风便被万天抒带上,御剑凌空而去。天际罡风呼啸,流云翻浪,不时一排仙鹤自二人旁边驶过,穿云掠雾,凡过处,仍留下云雾在原地翻转不休。 万天抒御剑去势很快,黄芒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仿佛天际流火,最后洞穿一重厚厚的云层之后,凌风便看见一座非常雄壮的山峰笔直伫立,仿佛擎天之柱,竟然比无妄峰大了不知多少倍。 “这里便是本门主峰洛仙峰,按规定御剑弟子不得在其上空飞行,如若敢犯,便会触发九转无极阵,被其中力量轰为齑粉。”话说完,万天抒便降落在了山门前。 守门的左右两名弟子见是万天抒,一齐躬身作揖道:“万师叔好。” 万天抒微一点头,便已经领着凌风进去。 他们当先来到剑坪,只见前方数百弟子列阵演习,声势浩大,柄柄仙剑矫龙惊蛇,穿云刺雾,看得凌风不住啧啧惊叹。 穿过剑坪,再经过一排排亭台楼阁,前方有一座宏伟的大殿,虽然比不上天道宗的大殿,但也算得上是气势恢宏。 凌风暗想掌门应该就在那里,但是万天抒却折转了方向,找了一个小巷而行,去往后山。 走了一程,来到一片树林,却见前方一道瀑布飞流直下,前方有一弯石桥,石桥通往一处凉亭,凉亭之内有一位身穿白色道袍的老人。 万天抒立身于石桥之外像那老道作揖道:“拜见掌门师伯。” 凌风也学着他躬身一礼道:“拜见掌门师祖。” 那白衣老道徐徐转过身来,却见他满头白发随意披在肩头,长眉胡须,都是银白。他一挥手中的拂尘,笑道:“师侄不必多礼。”随即望向凌风道:“小娃娃你也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凌风依言抬头,向他望去,却见这位掌门极为慈眉善目,笑容可掬,浑身上下纤尘不染,给人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 “嗯,很好,快进来吧!”掌门伸出手势,让两人入得亭中。 掌门凝视着凌风,突然弯腰一礼道:“洛仙门第二十八代掌门人无崖子感谢凌小哥寻回本门至宝。” 凌风一听,受宠若惊,急忙将他扶住道:“使不得使不得,我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怎能受如此大礼?” 这时万天抒也急道:“是啊,掌门师伯,您千金之躯,怎么能够向小辈行礼呢。” 无崖子摆摆手道:“什么千金之躯,风烛残年,苟延残喘而已,哪有你说的那么金贵。凌风替本门寻回失散多年的宝物,并揭发了卧底我洛仙门的奸细,消除隐患,不让魔门有机可乘,这等功劳是何等之大。况且他的父亲凌子扬当年力保人界,功勋卓著,我等区区微利,比不上其万中之一,忠烈之后,当受此一拜。” 凌风傻傻地笑了笑道:“我做的这些都不算什么,我爹那才是真英雄。” 无崖子满意点点头道:“不卑不亢,倒有些像极了你的父亲,当初万师侄闲暇时便与我谈起他,称其侠肝义胆,璞玉浑金,一片赤子之心极为难得,本有心招他入门,只可惜他另有归处。” 凌风听他这么说父亲,心中既是高兴又是难过,于是激动道:“我爹在天之灵,见到有这么多的人感激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无崖子点了点头,又道:“我跟你万大伯商量了一下,觉着你功劳非凡,需得给你一些奖励。” 凌风诚惶诚恐,刚想要推辞,却见无崖子已经摸抚着他的头,一股浩然澎湃的灵力自百会涌进。不自觉间,他浑身已经放松,任凭那股灵力源源不断的进入自己的灵脉之中。 少时,无崖子收回手,万天抒便道:“风儿,掌门的灵力至精至纯,会让你终身受用,对今后的修炼也大有裨益,还不快谢过掌门。” 凌风刚要跪下磕头,无崖子拂尘一挥,一股无形的力道阻止了他的下跪之力。 “我都说了,这权当谢礼,还对我说什么谢字。”无崖子虽然笑容洋溢,但话语中却自有一股不容回拒的威压。 第二卷 问道洛仙 第十六章 危机 凌风站直了身体,却见万天抒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精致的袋子递给他道:“万大伯身无长物,想了想便觉得这’乾坤袋’比较有趣,便赠与你。” 凌风道了一声谢,便伸手接过。只听得他又道:“这乾坤袋内藏乾坤,可以任由你装多少东西,随身携带也不会重,以后出山历练,便会觉着十分方便。” 这时,万天抒与无崖子寒暄了一阵,便拜别他,离开洛仙峰。山门前,万天抒对凌风道:“风儿,你现在是御剑堂弟子,不能在此多留,我带你回去吧。御剑堂那里,掌门已经派了另外一名殿监,今后要善用掌门给你的灵力,好好学习。” 凌风点点头道:“我知道了。”说着,万天抒已然带着他,飞向山下御剑堂。 现在这个时辰,众弟子已经去上早课了,万天抒将凌风送至住宿的地方,交代了一些事便离开了。 凌风刚要进屋,却见小凤一下子从窗外飞了出来,立在他的肩头。他逗弄着小凤,看着它的身躯已长有幼鹰那么大,不禁想到当初上乐艺课时与杨清雪合奏的情形。那是它第一次飞,会不会它的成长与音乐有关呢?凌风这样想着,便带着它静静来到一片竹林,摘下一片宽厚的竹叶吹奏起来。 这时有风吹过,满山竹叶萧萧而下,小凤穿梭其间,说不出的美妙动人。 凌风心里念想着,原来小凤也和人一样,也需要修炼,这样才能成长,要不试着用音乐与它沟通,说不定以后就能与它说话了? “凌风。” 冷不防他的身后传来一声娇叱,觉着分外熟悉,不用回头,凌风都能叫出她的名字。 “老板娘,你怎么来了?” 凌风转过身来,看见一名身穿浅红布衣的少女抱臂看着他,脸上泛着熟悉的笑容。 “怎么,看见我很惊讶吗?”林霜晴大步走来,英姿飒爽。 “不是,不会新来的殿监就是你吧?”凌风看着她倍感亲切,说话间也显得毫不拘束。 “是啊,在洛仙,你和孙猴儿可不能再叫我老板娘了,要叫我林师姐。其余的人依然要叫我林殿监,你看我对你们两个多好。”林霜晴拍拍他的肩膀。 “嘿嘿,那敢情好,以后要是谁敢欺负我们,便找你替我们出气。” 林霜晴揪着他的耳朵道:“以后不准给我惹事,听到没?别想着我会法外施恩。” “知道了,老板娘······啊不······林师姐!”凌风痛得大叫。 “看你和孙猴儿当初替我打工又帮忙寻找幻璃草的份上,以后师姐罩着你们。”林霜晴放下他的耳朵,又拍了拍他的胸脯。 凌风一笑,二人又谈论了一些洛仙门其他的事与物。现在凌风对自己的门派便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洛仙门自一千二百多年前一名姓洛的道士所创,出家之后,号洛仙真人,这便是门派名字的由来。 洛仙门深处于高山深壑之中,山峰林立,与世隔绝,最主要的有洛仙、无妄、瑶光、落霞、扶摇、凌霄、药王、天柱八峰,各掌一脉。 其中洛仙峰为门派根基所在,是整个洛仙门的发源地,后来人数越来越多,地盘便越来越大,最后扩大到八峰,乃至方圆数千里各大小山峰。 洛仙门历经千年沧桑而不衰,其中更是经历了几次大规模的正魔大战,依然伫立不倒,时至今日,已然成为正道五大门派之一,与瑶玑宫、玄天宗、古月府、碧云轩鼎足而立,是为仙林巨擘。 洛仙八脉之中,以洛仙峰弟子最多,人数达到八百之数,其次为凌霄峰、扶摇峰、天柱峰,每峰弟子人数均在五百上下,剩下的各峰人数便少了许多,像万天抒所任首座的无妄峰,就只有他和冷紫凝两个人。 八位首座中,除了掌门无崖子之外,皆是比他辈分低一代的弟子。除了落霞峰首座水柔是女性之外,其余皆是男子。所以落霞峰到了水柔这一代,所收弟子,皆是女子。 最后林霜晴还提到,她是瑶光峰林昊乾的掌上明珠,说到这里,她不禁有些洋洋自得。凌风不禁暗自唏嘘:“我说呢,不仅可以随意进出洛仙门,还能在入门试炼之时堂而皇之地帮助孙猴儿,果然是深藏不露。” 两人谈天说地,不觉间日头偏西,林霜晴还有些私事,便先行走开。凌风望了望天色,算了算离御剑堂下课还有两个小时,又见四下无人,便盘膝坐起,默念心诀。 此时他陷入静坐,感觉灵脉之中那股青色灵力运转起来,渐渐又与掌门赐予的灵力交融,逐渐浑为一体。 融合后的灵力突然变得雄浑,焦躁不安起来,在灵脉里乱窜,凌风极力控制,却仍旧无法驾驭,顿时大惊。 “难道天道宗的功法不能与洛仙门的功法融合吗?我现在是要走火入魔了吗?” 凌风越来越难受,感觉灵力似要冲破自己的身体一般,不堪重负之下,急忙默念《紫皇傲天诀》第二重心诀来。 说来也怪,凌风按照这重心诀来引导灵力,体内灵力竟然循规蹈矩,按照规定的路线运转起来。 “难道得到掌门的灵力相助,我已突破玄关,将第一重心诀练成了?” 念及于此,凌风睁开眼睛,张开双臂,顿觉周围景色大不一样,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仿佛它们就是自己的亲人一般,但凡有生命的物体,都可以深深感觉到它们的脉络、它们的呼吸,它们的喜忧。 凌风振臂一挥,使出的一阵力量登时摧毁眼前的一片竹林,竟连一片叶子都没有留下,全都化为粉尘,随风而散。 他掩口惊呼,暗道:“《紫皇傲天诀》果然不是凡间的功法,这威力也太吓人了,我仅仅是刚突破第一重而已。” 凌风见到眼前景象,怕遭到同门起疑,便走到那片土地,闭上眼睛,体内灵力涌往足下,并向周围土地扩散。 但凡有方寸泥土,竹笋都破土而出,渐渐长高,抽芽长枝,须臾之间,一大片竹林便又呈现在眼前,与先前景象一般无二。 凌风看了看四周,满意点了点头,心想:“天道宗功法太过神奇,以后若不是有性命之危,还是不要再用,以免徒增不必要的麻烦,要是被魔神门的人知道我暗藏在洛仙门的话,那可大事不妙了。” 此时寒风袭来,他不禁打了个寒噤,见到万木凋零,算了算时日,来到御剑堂已经满一年了。 他举目望了望远处,但见一座山峰觉着有些熟悉,便想到那是当初与杨清雪一起去采苜蔌草的菱琅峰。 回想起当晚遇见公羊祁的尸体,隐约察觉有什么不对,便又想去查看一番。暗想现在自己已经今非昔比了,御空飞行应该不在话下。便使劲向上一跃,身子果然升起来了,周围有着数不尽的绿叶围绕着自己旋转飘飞。 “这好像是我娘亲的法术,难道我继承了她的血脉,这法术天生就会,只是以前没有足够的灵力,所以无法施展。” 凌风大喜之下,继续催动灵力,自己就如同和这清风融为一体一般,在空中任意翱翔。 此时群峰之间,一团绿叶随风飘去,却没有看见其中有着人影,说不出的奇异。 他来到菱琅峰,下到当初那个山谷,见尸体掩埋之地已无痕迹。便料想当初事情暴露,尸体骸骨已被处理掉。。 “可是他并不知道我已经知晓了他卧底的身份,除了蝉姨之外我也并没有告诉任何人他是洛仙门的卧底,消息不会外泄,按理说我一个对他没有威胁之人,应该不会致我于死地。难道我当初发现尸体时,他就在附近,可是那时候下手杀我岂不方便。但是那时候蝉姨在旁,不可能没有发现周围有人。” 一切都太奇怪了。 凌风转念又想;“既然如此,杀我的原因,可能并不是如此,那到底······”想到这里,脑海中突然显现出当初在断崖旁,锦服之人和那黑衣人的对话。 天魔教中有人混进了洛仙门,看那个假的公羊祁与万天抒对战时的情形,功力平平,浑不似当初见到的那人一般,人站在那里,虽然背对着,但还是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威严与压迫。 “那时候······难道那个黑衣人看清了我的样子,现在便认出了我,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所以一见我有所动作,便要杀我,不干我是否知道了假公羊祁的身份。”凌风念及于此,冷汗淋漓。 他遽然转身,心中只念着要将此事告知万天抒,洛仙门中的内鬼不止公羊祁一人,他只是一枚随时可以牺牲掉的棋子,真正的威胁,比这要大得多。 刚走几步,前方立现出一个曼妙女子的身影,凌风登时喊出“蝉姨。” 柳蝉儿走了过来道:“宗主,我是来向你辞行的,九州之中已有魔神门传人的踪迹,人间不久之后怕又是一场浩劫,我需要去九黎遗迹去侦察,那个地方毗邻魔界,你我再无感知与联系,以后不能再照看你了。” 凌风听罢,黯然神伤,便道:“蝉姨,天下苍生为重,你去吧,万事小心,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况且洛仙门之中,我还有万大伯可以寻求帮助。” “嗯。”柳蝉儿见他面带愁容,便又问道:“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凌风想了想,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她。柳蝉儿思忖片刻道:“现下情形,如果你去告知万天抒,怕是死得更快,或许还没到无妄峰,便已身首异处。” 凌风听得一声冷汗,急道:“蝉姨,救救我!” “破解此局,倒也不难,我现在神识已达周围数十里,绝无人藏在此地跟踪你,我想洛仙门的内鬼再多不会超过两人,他无暇顾及你的行动,更不会随时随地监视你的行踪。而且据你所知,这内鬼是魔门天魔教的人,那便好办了。”说着她伸出手,掌心多了一枚令牌,呈暗红色,上面有着一些鬼画符的图案,怎么看都看不懂。 见他一脸茫然,柳蝉儿解释道:“这是魁星殿的令牌,我最近去探查魔门时顺手拿来的,要是下次那个卧底再敢暗中加害于你,便亮出这个牌子。他见你也是魔门内应,便不会再加害于你,若有困难,或许还会来找你相助,当你本门神功练至火候,暗中将他除去便是,神不知鬼不觉,岂不妙哉。” 第二卷 问道洛仙 第十七章 宗旨 凌风一听这主意,顿觉高明,抱着柳蝉儿大呼:“蝉姨真乃神人也······蝉姨万岁······” 柳蝉儿也任由他胡闹,又正色道:“其实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魔门之中,尤以魁星殿的势力最大,其他三派根本无力抗衡,万万不敢惹它。那卧底如若知晓你是魁星殿派往洛仙门的内应,料想不敢拿你怎样。” 凌风将那令牌拿捏在手中,想放进怀里,又怕被人无意看见,让人误解,想了想,便放进了万天抒所赠的乾坤袋中。 有了这道“保命符”,凌风心中再无忧虑,想到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再也不能见到柳蝉儿了,心中又是一阵落寞。两人互诉了离别之情之后,旋即分别。 一年学期期满,御剑堂各科面临着一次大考,皆是笔试。凌风聪明伶俐,成绩位列前十,其实他还是保有底的,常言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他不喜欢做一个出类拔萃的人,那样会吸引很多人的注意力,对自己这样的身份,未必是一件好事。 新的一年来临,御剑堂弟子便接触到了法术和剑术的修炼。教授这两门课的偏偏又是御剑堂殿监——林霜晴。孙逸鸣一听这个消息,不禁一阵头大。 上法术课时,众少年们在御剑堂附近的一块空地上集合,此地三面环林,一面是悬崖。 林霜晴负手上前,朗声道:“我们修仙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匡扶正义,斩妖除魔,守卫天道,护佑人间?其实这些都不是大家最初的想法对吗?不止大家,每一个修仙人士踏足仙途都不是这样想的。我们想永不生病,长生不死,逍遥自在,与天地同肩,与日月齐光,永不堕轮回之苦,告别病、死、疾、苦,拥有无上法力,不为物质脱累。下可框扶人间,上可游遍三山五岳,与群仙同住蓬赢仙岛,可达三十六洞天福地,更有甚者还想修成真仙,登临仙界,与天地同寿。但是这些,能够轻易实现吗?” 众弟子面面相觑,无人应答。林霜晴又道:“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是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想拜入我洛仙门下?” “因为我想得到荣耀。” “因为我想变得强大!” “我想要斩妖除魔,做一名匡扶天下的仙侠。” ······ 大家众说纷纭,凌风心中也是一片茫然,当初是父亲叫他来洛仙门,他便来了。父亲的遗命也算已经完成了,现在真不知修仙是为了什么。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此乃千年之正道,侠之大者,浩然于胸。你们要谨记这句话,侠的含义,要你们以后自己去体会。” 凌风听到这句话,当头棒喝,脑中一片嗡鸣,猛然想到天道宗的宗旨是守卫天道,这也是侠的行径吗? 盘古有训:纵横六界,诸事皆有缘法。凡人仰观苍天,无明日月潜息,四时更替,幽冥之间,万物已循因缘,恒大者则为“天道”。 由此可见,洛仙门的宗旨是恪守侠道,为天地立心,而天道宗的宗旨则就远大得多,所及范围,不止人界,还囊括六界。任重道远,天道循环,该如何去守卫? 凌风怅然举目,但见群山巍峨,古往今来一直伫立于此,年年岁岁,纹丝未动,俯瞰历史的风狂雨落。他此时突觉这个世间是多么地美好,日出日落,晚风逝,朝霞升,日月轮转,永不停歇,一切都是那么和谐美好。如果有朝一日,这幅景象被人打破,从此不再有白昼,只有漫漫无尽的黑夜,百花凋零,生命永逝,人间不再是人间,那又该如何? 上古众神既然创造出了这个世界,必然要有人去守护,这就是天道宗存在的意义,也是伏羲大神创立这个门派的原因。 接下来,只听得林霜晴讲道:“我们洛仙门修仙,分为了灵动、灵元、灵寂三个阶段。一千多年来,洛仙门先贤无数,也只有祖师爷一人达到了灵寂之境,但奈何还是不能突破瓶颈,修成仙人之体。” 此言一出,下面一阵唏嘘。 “好了,我们言归正传,今天的课来讲解灵力的修炼。灵力是我们修仙者必不可少的力量,法术催动,剑术对决,都需要运用到它。往往高手对阵,灵力多寡便成了取胜的关键。每个人的灵力属性都大不相同,按照五行归属,分为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的灵力。学习同一种心法,每个人最后使出的法术都有所不同。初学时,金属性的灵力能召唤出雷咒,木属性的灵力能召唤出风咒,水属性的灵力能召唤出冰咒,火属性的灵力能召唤出炎咒,土属性的灵力能召唤出岩咒。 “五种属性的灵力相生相克,这一点你们要牢记,拓跋锋、吴小倩你们上前一试。”林霜晴道。 只见那红发男子和冰冷少女应声上前,向林霜晴作揖之后,相离数丈。那红发男子率先施法,掌心之中喷出的火焰形成了一条蟒蛇,蜿蜒着向冰冷少女爬行而去,凡过处,滋滋有声,草地上皆留下焦黑的轨迹。 冰冷少女不慌不忙,双足一动,一行坚冰破土而出,在她身前形成了一道冰墙,火蛇袭到,根本无法穿透。 众人见状,皆是抚掌称好。 接下来的两年,是凌风过得最艰苦的两年。自从突破《紫皇傲天诀》第一重之后,第二重愈加难以修炼,往往一个月都得不到寸进。想到洛仙门之中还有人随时想取自己的性命,便又是焦急万分,强自增加修炼功法的时间,想早日让自己变得厉害,以便应对可能突如其来的刺杀。 这样一来,常常一夜不睡,第二日上课便昏昏沉沉。有几次在课堂上睡着,被殿监严厉批评,并警告若有下次,便让他成绩不合格,三年期满之后,便自行下山。 凌风知道利害,便更加珍惜时间,每天一下课,便迅速下山回到房间倒头大睡,等到半夜室友熟睡之后,自己便又开始修炼。 日复一日,不觉间又是两年过去了,凌风堪堪将《紫皇傲天诀》第二重功法练成。但是御剑堂的功课,他却成了吊车尾,连孙逸鸣都远超于他。 三年期至,御剑堂有一次专门的试炼,检验众弟子三年所学,依照表现,让洛仙八脉首座挑选弟子。 日期日渐迫近,凌风不敢怠慢,将《紫皇傲天诀》的修炼暂停,全心全意将心思放在御剑堂的课程上。 御剑堂所授给弟子们用来修炼灵力的功法《长生诀》,大家学习了两年时光,天资高者已修炼至第五重,除了凌风,天赋最低的人也已经修炼到了第三重后期,濒临瓶颈。 众弟子中,只剩下凌风仍在原地踏步,连第一重都没有练成。这天晚上,凌风第一次看了看下发的那本纸页泛黄的册子,上面已蒙满灰尘。他吹了吹,翻开书页,开始按照上面所述法门,修炼起来。 凌风只是看了一遍第一重心法,试着练了一下,竟然轻而易举地就练成了,不禁讶异想着:“这有何难,何须要练上两年,我两个时辰就可以练成。”于是趁着这股热劲,通篇看了一眼全书,然后合上眼睛,继续修炼。 他生怕原先《紫皇傲天诀》修炼的灵力将《长生诀》修炼的灵力吞噬,于是想了想,自己本已是先天灵脉,应该还可以像大家一样,再打通一条灵脉吧。于是试了一下,竟奇迹般地在体内又开辟了一条灵脉,将原先的灵脉隐去。 这样,两条灵脉在体内一明一暗,各行其道,互不干扰,差不多两个时辰之后,凌风睁开眼,笑了笑,心想:“长生诀我已经修炼到了顶层第八重,应该再也不是垫底的了吧。”于是喜悦之情,难以自禁,辗转反则,不得入眠,便起身下床,去往后山竹林。 夜空深邃迷离,明月如水,纤云如缕,黑暗被逼退,远山近树,皆是一片银白。凌风望向空中,几许白絮徐徐飘落,停留在自己的鼻尖,瞬间融化,凉凉的,原来不觉间,已经到了严冬腊月。 竹林内,四野寂静,风敲竹叶,呜咽声细。凌风从乾坤袋中取出了魂殇刃,回忆起剑术课上教的一点一滴,开始练起剑来。 练至正酣,突觉身后有人袭来,一股凉意油然而生,想是先前那个卧底想趁自己孤身一人便来索命,急忙回剑一格,但抬头一看,一个熟悉的脸近在迟尺,鬓发微拂,明眸善睐,一笑嫣然,却是颜芷烟。 此时的她成长了三年,细瘦的身姿带有清冷的竹韵,凌风因为以前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修炼上,所以未曾注意到她的变化,这一看之下,只当成月下仙子,不觉间便怔住了,许久才道:“颜师妹,是你?” 颜芷烟收剑定身,微扬起一张小脸看向天上的明月,柔和的清辉洒在她的脸上,朦胧而灵动。 “怎么?现在认得我了,这两年来都不怎么理我,是不想和我做朋友了?” “哪有,我这两年来一直没有找到修炼灵力的法门,一直滞留不前,所以整日刻苦修炼,没有注意到其他,所以这才······” “那你接下来的试炼怎么办?”颜芷烟没有怪他,反而担忧道。 “放心吧,前不久我已经找到适合自己修炼的方法,《长生诀》已经练至火候。” “那就好,让我们来比试一下吧。”颜芷烟做了个起手的动作。 “好啊。”凌风用魂殇刃劈断一根竹子,两三下便做成了两柄竹剑,递给她一柄道:“刀剑无眼,我们用这个。” 颜芷烟见他如此心思,内心一动,伸手接过。二人便以此比试起来,地上枯叶被撩起,竹枝上的积雪受到剑气侵扰,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 凌风施展这两年所学,见招拆招,但毫无机会可以出手反击,但见对方那步态灵动如山间雀跃奔跑的小鹿,轻盈似溪上悠游的仙子,便很快融入到这意境之中,渐斗渐烈。 疾风忽至,雪花漫天,二人衣袂撩起,灵力激荡回旋,凌风呆呆望着对方,仿佛有什么无法控制的情绪正在月夜里悄然地滋生壮大,鼓噪于心室。 第二卷 问道洛仙 第十八章 考核 御剑堂的课已经停止,众弟子们都在剩下的这几天里刻苦修炼,每日凌风和颜芷烟都在竹林里相互切磋剑术和法术,进步神速。 三日很快过去,考核已至,凌风早早地伙同室友们来到御剑堂学习法术的那块空地上,只见林霜晴已经在那里等候,抱臂望向天际流云。 “林师姐,这次还是你作为考核的评判吗?”孙逸鸣问道。 “不是,这次考核事关重大,是天柱峰首座古木师叔在负责,你们可要好好表现哦。”林霜晴转过身来微笑着对他们说道。 此时,御剑堂弟子三五成群上得山来,不一会儿,却见天际数到剑光向这边飞来,只是须臾工夫,便已经落在了这片空地上,数位道人现出身来。 为首一位已到中年,身着白色道袍,飘然欲仙,面上甚是洁净,丝毫不显老。 “拜见古木师叔。”林霜晴率先躬身作揖。余下弟子见状,皆列阵作揖问好。 古木放眼望了一眼在场的众位弟子,面露笑意,微一点头道:“不错,很有朝气,看来御剑堂三年的磨炼对你们的身心俱有益处。”说完,双手背负,又扬声道:“御剑堂弟子考核,一甲子方有一次,你们的很多师兄师姐,都是上一届御剑堂弟子,现在他们都已经各赴八峰修习道法仙术,有的已经下山历练,斩妖除魔;有的正在执行门中大任,远赴魔门,密探消息;有的则在门中继续深修,窥探仙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只要有坚韧不拔、坚守自我的恒心,必然会扬我洛仙威名,造福苍生。 “此次考核,经由八脉首座商洽,最后才决定考核方式和内容,现在由我向大家说明。距离此地五里,有一处山谷,名为阳坡谷,此谷钟灵毓秀,灵气甚蕃,但也是危机重重,布满机关阵法。你们的任务就是分组采集五种草药和五种矿石。五种草药分别为晗灵果、四合香、龙胆草、紫菁膏、回仙饮。五种矿石分别为绯云火石、云晶石、虹光琥珀、火纹玉、云母。 “你们每组人数不得超过六人,最后根据采集的药石的数量和种类,平均给分,最后还有一个忠告,阳坡谷内有一妖兽,唤作’赤血狂狮’,甚是凶猛,喜食人肉,我派弟子数次前去抓获都无功而返,你们如果有信心,可以合一组之力将其擒获或者杀死,那么便可以另外加分。若是没那个能力,最好避开它的耳目,否则难逃厄运。 “在太阳落山之前,大家必须回到此地,否则就算将上述药石全部找回,成绩也视为无效,大家都听明白了吗?”古木突然提高了声音。 “明白!”众弟子异口同声,声势浩大。 古木点了点头,一挥袖道:“如此,你们便开始分组,准备好了之后就出发吧。”说完,一拂袖,御剑离去。 凌风同宿舍的四人靠在一起,孙逸鸣四处望了望,提高声音问了一声:“我们组还有两个名额,谁愿意跟我们一组?” 这时候,很多弟子都已组队完毕,出发去阳坡谷了,却见颜芷烟拉着杨清雪走了过来。 杨清雪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嘟着嘴,像是谁欠了她什么似的,来到凌风跟前,也不看他。 颜芷烟则显得友善懂事得多,向四个人都打了招呼,于是一行六人结伴而行。 阳坡谷,四面环山,只有一个狭小的缺口可以通向谷内,就像一个大锅灶一般,虽是到了冬天,但谷内植物苍翠欲滴,生机勃勃。 自从进得谷中,一路上枝深叶茂,无路可循。颜芷烟很是细心,发现了许多隐藏极深的草药和矿石,一时让几位男孩自愧不如。杨清雪倒是面色如霜,丝毫没有放松警惕,不断四顾,查探未知的风险,凌风见状,回想起当初挨了她两个巴掌,心下不禁一寒,心道:“想不到她的脾性还是这般。” “颜师妹探微寻具,心细如发;凌风识遍百草,见识非凡,真是双剑合璧、无人能敌啊,都没有我们什么事了。”孙逸鸣叹了一口气道。 凌风白了他一眼,知道他人就那样,也不理会。颜芷烟只是一笑,只当成玩笑话。 可是杨清雪却不愿了,粉嫩的脸上突然涨地通红,抗议道:“明明我才是至关重要的,没有我,谁来保护你们的安全啊?” “你?”孙逸鸣不屑道,“小孩子家,能有多大本事。这一路上哪遇到什么危险,还要你来保护,到时妖兽来了,你可别哭鼻子。” 杨清雪一听这话,气得大怒,随手召出一团火焰,登时就在孙逸鸣脑袋上爆裂。孙逸鸣整个身体登时麻痹,七窍冒烟,一头长发根根倒竖,皆已化作焦炭,一碰即化,活像一只刺猬。 其他人看得心惊,暗幸没有惹怒这位活祖宗,大气都不敢喘。凌风看着孙逸鸣,一脸痛惜,心道:“这位杨师妹虽然年纪最小,但是修为早已凌驾于御剑堂众弟子之上,你这样虎口犯险,真是愚蠢。” 其余人知道杨清雪的厉害,都万万不敢得罪于她。此时已经到了谷底中央位置,发现葳蕤的丛林之中,布满了机关陷阱。幸好白千翔在这方面颇有造诣,皆能顺利破解,畅通无阻。 “没想到这次考核,皆与所学课程息息相关,幸好当初认真学了,要不然这次肯定会吃苦头。”白千翔吁了一口气。 孙逸鸣大概查看了一下包袱,道:“只剩下龙胆草和火纹玉没采集到了,凭这效率,我们肯定得第一名。” “龙胆草我看见了,在那儿!”凌风指了一个方向,却见一株紫红色的药草生长在一株枯木旁。 他正要去采撷,奔行途中晴空一个霹雳,溅起一阵泥浪,阻挡了他的去路。只见丛林中走出六人,为首的便是那不可一世的朱祥儒。 “这龙胆草,可是我们先看到的,理应属于我们。”朱祥儒扬起脸,用傲慢的眼神瞥向凌风一行人。 凌风一阵冷笑道:“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两年之前,这里除了杨清雪,或许还没有人有能力敢与他叫板,但是自从开始学习法术之后,各人修为或多或少都有增进,鹿死谁手,拼过才知分晓。 杨清雪见到他,想到当初因为他被公羊祁受罚,火气一生来,一团烈焰便在她手掌上空熊熊燃起。 “快抢!”朱祥儒发号施令之后,他的“手下们”皆向龙胆草一拥而上。 杨清雪一怒之下,用火团掷向他们,只见其中一人手中捏诀,一道水幕挡住了火焰攻势。 她毫不示弱,手中的火焰一个接一个的掷过去,那人继续催动灵力,水幕逐渐扩大,堪堪将他们一伙人罩在其中。 这时,杨清雪不急反喜,哈哈笑道:“你们以为我的灵力是火属性吗,那你们就错了。” 说完,双手推掌,其中一阵浩然的灵力喷涌而出,冰冷刺骨,瞬间就将朱祥儒他们冰封。 “哇,这小丫头也太厉害了吧,她竟然有两种属性的灵力。”孙逸鸣张大了嘴巴。 颜芷烟道:“清雪师妹并非是有两种灵力,只有水属性一种灵力,主修的也是水系法术,但是她家学渊源,出自衔月谷,她们门派的法术大都是火系的,所以从小也学了一些。” “原来如此,在修行上就比我们早了许多年,难怪那么厉害。” 杨清雪拍着手,大笑着走近道:“龙胆草,归我们了,咦,冰里面怎么少了一个人?” “危险清雪,快退!”颜芷烟急忙大喊。 杨清雪豁然回首,只见一道剑气迎面劈来,气势凛然。危急时刻,却见有人将自己的身子往怀中一揽,就像风一般迅速让过剑气,又回到众人这边来。 朱祥儒手持利剑,一脸不可思议道:“凌风,你不是一直是吊车尾吗?怎么会变得这么厉害?” 孙逸鸣也看傻了眼道:“凌风,想不到你一直在隐藏实力,连哥们都被你蒙过去了,真不够意思,你这御风之术,恐怕《长生诀》已经练到第六重了吧?” 凌风朝着朱祥儒一笑道:“你这土遁的本事,也是一绝啊,神不知鬼不觉,防不胜防。” 朱祥儒暗想此时仅剩自己能够迎战,对方没有损伤一人,如若再跟他们争夺草药,得不了好处。再者刚才孙逸鸣所说凌风修炼《长生诀》已经到了第六重,看他身手,不像是虚言,便道:“今日我认栽了,草药你们拿去吧。” 杨清雪从凌风怀中挣脱,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便离得远远的。 凌风心下暗道:“你这也太没礼貌了吧,至少小爷我救了你,一句道歉都不说,还瞪我。”转念又想:“还好这次没赏我耳光,我真是谢天谢地了。” “怎么?刚刚是你们挑起事端,还没怎样就想走,你当我们好欺负啊。”杨清雪伶牙俐齿,咄咄逼人。 见朱祥儒突然面露狠色,凌风急忙制止道:“今日都是个误会,多谢朱师兄讨教,我等就此告辞。”说完,去采了龙胆草,强拉着杨清雪就走。 “凌风,没想到你这么怂,我以前真是看错你了。”走得远了,杨清雪插着腰,对他颐指气使。 “算了,清雪,凌师兄也是不想多惹事端。”颜芷烟急忙出言劝慰。几个男生大气都不敢出,害怕跟孙逸鸣一样的下场。 凌风有些不耐烦了,便道:“小姑奶奶,你搞清楚状况好不好,我们是在考核,做给那些师门长辈看的,一言一行,都得考虑周全,料想不差,师门之中每一小组都有人在后面不疾不徐地跟着,考较我们的成绩。我这样做,是为了不犯错误,给他们一种良好的印象,要是平时那头猪欺负我们,我们肯定要狠狠教训他呀。今夕不同往日,你长点心吧。” 听了他这一席话,杨清雪才恍然大悟,但是感觉承认错误有些挂不住面子,便干咳了两声道:“那好吧,既然你出于团队考虑,本姑娘就原谅你了。” 凌风差点吐血,明明是她错了,却还要得到她的原谅,天哪,上辈子造的什么孽? 叶青走在最后,见他木立当场,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笑,便跟了上去。 第二卷 问道洛仙 第十九章 妖兽 六人穿过一片树林,却见前方有一处山谷,沿着陡峭的山坡下去,又有一处水潭,水潭对面有一个黑乎乎的洞口。 正在这时,另外两队人从其他路线也已经找到了这里,里面包括端木长枫、拓跋锋和吴小倩。 大家见到了同学,熟稔的都相互打招呼。 “山洞本就是盛产矿石之地,这里一定能找到大家想要的矿石。”其中一人说道。 “现在人这么多,要是里面有什么危险,那也没什么好怕的。”另一人附和道。 “是啊是啊,我们进去吧!” ······ 拓跋锋仍是一脸无所畏惧的表情,大步向里面走去,吴小倩虽是女流之辈,但也毫不示弱,紧随而上。 众人都知道这二人的实力,有他们开路,此行绝对安全,于是都向里面鱼贯而入。 杨清雪本也是要跟着他们进去,但是却被凌风拉住道:“等等,如果贸然进去,要是有什么不测的话······” 杨清雪甩开他的手,一脸鄙夷道:“现在正是自我表现的时候,你还是这般畏葸不前,真是胆小鬼。” 凌风拉她不住,只得任由她去,颜芷烟见状道:“我怕清雪师妹出什么事,我去跟着她。”说完追了上去。 “他们两个女孩子,要是遇到危险,那还了得,不行我得去保护他们!”白千翔一副英雄救美、大义凛然的样子,也迅速跟进了山洞。 孙逸鸣见状大叫道:“老白,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只顾着自己英雄救美,颜师妹等等,让我来保护你,别理这胖子,他对你另有所图。”说着也追进山洞。 这个时候也只有叶青十分冷静,向凌风问道:“怎么?发现什么问题了吗?” 凌风盯着水潭,叹了口气道:“恐怕古木首座所说的赤血狂狮,就在这山洞之内。” 叶青惊道:“你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凌风指了指这水潭道:“你看这水线,明显比水位高出很多,也就是说在至少一炷香的时间之前,有一个庞然大物来这里喝过水。” 叶青耸然动容道:“那我们要赶快进去通知他们呀!” 凌风摇了摇头道:“杨师妹心意坚决,就算是面对赤血狂狮,也不会逃走,只盼其他人见到妖兽能吓得马上逃走,将赤血狂狮引出洞来。山洞狭窄黑暗,我们并不熟悉地形,那里面却是妖兽的最佳狩猎场,只有在洞外,地形宽阔,我们将它团团包围,这么多人合力对抗,才有取胜之机。怕就怕杨师妹逞一时之勇,奋抗到底,那可就糟了。” 山洞内,拓跋锋走在最前面,他一手抬高,一团火焰便在他手掌上空凭空跳跃,就像一支火把,照亮了前进的道路。 山洞内甬道越来越宽,钟乳石笋遍布,地势高低错落,不时走几步便有一摊积水,整个洞中显得极是潮湿。 走了许久,仍是没有发现任何危险,但是洞中矿石资源丰富,不少人已经将五种矿石找齐,怕这山洞中有什么未知的风险,完成任务后,便向出口行去。 最后,只剩下杨清雪、端木长枫、拓跋锋、吴小倩、孙逸鸣、颜芷烟、白千翔七人。 颜芷烟不断劝慰杨清雪不要以身犯险,这山洞看上去阴森森的,在里面更深处怕是栖息着古木首座所说的赤血狂狮。 但是杨清雪充耳不闻,对自己信心满满,拍着胸脯对她道:“颜师姐,放心吧,我相信自己的实力,我一定会宰了这头狮子,为我们组加分。” 孙逸鸣追上她们,一脸苦相道:“哎哟,姑奶奶,到底分数重要还是命重要,你没听到古木首座所说吗?许多洛仙弟子集体出动都没有将它拿下,其中不乏修为高深之辈,连他们都徒呼奈何,何况我们这些连入门都说不上的小辈。” “哼,那只能说你无能,有此机会,正好可以检验我们三年所学,古木首座既然把这道题出给我们,就是为了考验我们,如果连这都不全力以赴,凡是总担心自己的小命,便妄称洛仙弟子。”杨清雪这句话将两人说地无言以对。 “杨师妹说得对,若能令赤血狂狮毙命,定能在洛仙新进弟子中扬眉吐气,这是一个表现的好机会,既然是御剑堂三年的最终考试,便不会那么容易,依我看,前面的考较都是些小小的牵绊,面对赤血狂狮才是我们真正的试炼。”白千翔面色凝重,说的头头是道,颇令众人信服。 正当此时,吴小倩声音低沉道:“我已经察觉到那东西的气息了,就在前面不远处。” 众人连忙屏气凝神,步子放缓,全力戒备。 孙逸鸣左瞅瞅右看看,再看其他人严肃的样子,不由一乐,便往前大步走去。 “看把你们吓得,哪有什么赤血狂狮啊,不会是古木首座唬我们的吧?” 他自顾自地走着,前面暗黑,突然有一堵墙挡在了前面,没有看见,一头撞上去,额上立马长出一个大包。 “妈的,前面没路了,红头发的那个,你也不帮我照照。”孙逸鸣揉着痛处,气急败坏道。 拓跋锋将火焰举高,催动灵力,火焰高出一丈,光线遍布山洞。除了孙逸鸣之外,其他人望着前方,面色霎时变得极为难看。 “怎么了?看你们一惊一乍的。”孙逸鸣恍然回头,一双极大的红目放射出骇人的凶光映入眼帘。 他的前方,那里是什么一堵墙,而是一个庞然大物的肚皮,看样子坚硬如铁。 “我的妈呀!”孙逸鸣距离它极近,一时吓破了胆,双腿一软,屈膝跪下。 那庞然大物原本是趴在那儿的,见到有人闯入自己的巢穴,凶光毕露,缓缓站了起来,体型完全展露在众人眼前,竟然有数人之高。它四肢雄健,浑身赤红,颈处鬃毛极长,宛如雄狮,但是细看之下凶悍程度比之更甚。 拓跋锋迎难而上,双手化作火拳,对它的身体一阵猛击。但是那头凶兽毛皮极是坚硬,烈火难伤它半分,寻常的拳打脚踢根本奈何不了它。 此举已经激怒了那头妖兽,前肢高抬,势要将孙逸鸣踩成肉泥。 当此之时,杨清雪和吴小倩相视一眼,奔上前去同时放出法术,浩然的灵力化作冰冷之气将它的一只前肢冻住。 端木长枫看住机会,抽出长剑,凌空跃起,斜砍纵劈,奈何妖兽皮糙肉厚,难以伤及血肉。 随即,拓跋锋奔行似火,一跃而起,在洞壁上一踏,折转方向,迅疾跃到孙逸鸣跟前将他抱起,来到颜芷烟旁。“他就交给你们了。”说完,便又去助阵杨清雪他们。 两人的冰咒并未将它束缚住多久,它不断用力挣扎,不一会儿就解脱出来。杨清雪和吴小倩不断放出法术,但都再难起作用。妖兽力气暴增,周身竟然发出荧荧之光,仰天大啸,双足乱踢,每一足落下都是雷霆万钧之势,地下立时现出一个大坑。 白千翔见他们四人对抗妖兽,仍是左支右绌,渐渐地已无还手之力,便道:“孙猴儿、颜师妹我们也上吧。” “啊······”孙逸鸣刚回过神来,看见妖兽,仍是后怕。 “好,孙猴儿,你既然害怕,便出去搬救兵,让凌风和叶青赶快来帮助我们。”颜芷烟凝重的望着妖兽,对还坐在地上的孙逸鸣道。 “好好,我这就去。” “不用了,我们已经来了。”孙逸鸣刚爬起身来,就听见凌风的声音传来。 凌风和叶青在外面等了一会儿,见到不断有人从洞内出来,就是不见杨清雪等人,害怕他们遭遇不测,便进得洞来。 此时,古木一行数人伫立在阳坡谷外的一处高崖上,密切注视着谷内发生的一切。 “师父,这赤血狂狮凶猛无比,那些小师弟师妹们未必能够在它爪牙之下逃脱,要不,我们去把他们救上来吧。”一名年轻的弟子问。 古木只是一笑道:“洞内哪里是什么赤血狂狮,而是我从你们林昊乾林师叔那里借来的坐骑啸月狮,被人驯化,不会伤人的,而且凶猛程度远逊于赤血狂狮,虽然不会令弟子们游刃有余,但也会对他们造成一些威胁,不足为虑。” “原来如此,连我们也都被你骗了。”那位弟子松了口气,呵呵笑着道。 此时凌风等人加入,情势稍微好转,他手中的魂殇刃看似滞钝,但是注入灵力施展剑法,威力立显,竟然有剑气破空。 妖兽有些惧怕他手中之剑,不敢用身体接下,只能用利爪撄其锋芒。这时候,凌风已经吸引了它的注意力,妖兽所有的攻势全都针对着凌风一个人,时间一久,压力倍增。 其他人见凌风一个人招架不住,有心相助,分担压力,奈何不断进行攻击,就是不能吸引它的注意力。 杨清雪额上起汗,见凌风单膝跪地,用手中的剑格挡住了妖兽的利爪,苦苦支撑,便迅疾来到了他的身前,手中捏诀,大喝一声。顿时,她手中白光灼灼,从中放射出许多光丝,密如急雨,如同蛛网般向妖兽缠裹,须臾工夫,妖兽便被这光丝束缚,活像个粽子般,动弹不得。 杨清雪此招放出,身体虚脱,站立不稳,凌风急忙将她扶住。 “多谢,杨师妹。”凌风望着她,脸上俱是感激的神情。 杨清雪俏脸一红,还是冷冰冰道:“我这天蚕缚术法将它困不了多久,赶快下手杀了它,要不然等它缓上一阵,竭力反扑就大事不妙了。” 拓跋锋刚要下手,凌风连忙制止道:“且慢,你们看这妖兽,当真是赤血狂狮吗?” 众人听他一说,便认真打量着它,端木长枫眼睛一亮道:“这不是赤血狂狮,你们还记得奇闻异志课上殿监讲过吗?赤血狂狮,毛色鲜红欲滴,利齿长有三尺。但是你们看这头妖兽,毛皮颜色便逊了许多,也没有利齿,明显是被人豢养过的。” 凌风点了点头道:“不错,料想是师门还不至于找一头那么凶狠的妖兽来考验我们,便随便找了一头坐骑充当试炼妖兽,师门定是想不到我们能降服于它,所以才夸下海口,若能将其杀死,便能得分。但是退一步讲,若是我们真将它杀了,主人找上门来,看你怎么能说清,就算是试炼规定如此,主人无话可说,但是私下里就难说了,要是它的主人是哪位师兄师姐还好,若是哪位首座或者长老的话,那以后在洛仙门可就有苦头吃了。” 众人听罢,皆是暗暗点头。 “那怎么办?杀也不能杀,放也不能放?”孙逸鸣一摊手道。 第二卷 问道洛仙 第二十章 卧底 凌风灵机一动,喜道:“有了,我们九人在它的身下留下名字,这样如何?” “这主意不错!”从不爱说话的叶青这次竟然开口赞道。 幸好端木长枫身上带有一些墨汁,众人用手指蘸了,便在妖兽身上写下了各自的名字。 “这墨是用深海乌贼身上取得,不易褪色,大家回去之后,最好用灵力祛除,方不留痕迹。”端木长枫道。 正当此时,他们面前的妖兽突然发狂,身上迸发而出力量顿时将那张光网震碎,一声狂啸,震得众人耳膜嗡鸣作疼。 “不好,它生气了,快逃。”端木长枫喊了一声,众人迅速向洞外逃去。 此时目的已经达到,留在此地继续周旋已是不智之举,况且此时妖兽被激怒,要是再跟它过不去,恐怕会发生生命危险,众人正是念及于此,这才拼了命拔足狂奔。 众人逃出了洞外,见妖兽并没有追上来,皆俯身气喘吁吁。孙逸鸣看着逃出来的人,指着数了数:“一、二、三、四······” “不好,凌风没有逃出来!”孙逸鸣大叫。 颜芷烟等人皆是一惊。 “我们快去救他!”颜芷烟花容失色,欲要进去,却被叶青一把拉住。 “当时情势危殆,若是无人牵制住妖兽,我们这么多人是没有一个人能逃出来的。凌风正是考虑到这样,这才为大家断后,争取逃脱的时间。” 端木长枫面色凝重道:“我们不能让凌风的辛苦白费,不妨让一人前去报信,说是洞内妖兽发狂失控,请求援助。剩下的人埋伏在洞口,等凌风将妖兽引出洞外,一举发动攻击。” 此时除了凌风,几乎所有的御剑堂弟子都已聚集在洞外,听到端木长枫的建议,一名御风之术比较高超的弟子已经破空离去。 凌风的计划本也是这样,可是那妖兽咄咄逼人,凶猛异常,还未奔出洞外,就已经被它重重的压在脚下,动弹不得。他小小的身躯那能够承载这头妖兽的重量,危急关头,便也不在乎暴露身份,体内《紫皇傲天诀》的灵力浩然运转,充塞四肢百骸,大喝一声,竟将妖兽一掀而起。 妖兽重重地仰面摔倒,遽然惨呼一声,四肢乱弹,翻滚不休。凌风感到诧异,往它摔倒之处看去,却见一块尖锐的红色矿石发出荧荧之光,上面有着殷红血珠。 “得来全不费工夫。”凌风跑过去将那块石头捡起,掂了掂,十分沉重,正是火纹玉。 那头妖兽受此重创,爬将起来,双目中放射出仇恨的光芒,凌风不禁倒退一步,口中发干,咽了一口唾沫。 妖兽一步一步朝着凌风走了过来,突然一跃而起,血口大开,欲要择人而噬,将他撕成碎片。凌风的背已经紧靠洞壁,退无可退,一咬牙,手中捏诀,周围绿叶飞旋,带着他的身子凌空而起,让开攻势,来到妖兽上方。 凌风一个翻身,身体倒立之时,一手撑着妖兽的背部,一股极大的力道透过坚硬的毛皮,重重地击在它的身体内部。 “咔嚓”只听得骨头断裂的声音,妖兽发出一声惨烈的悲鸣,口喷鲜血,落在地上,双腿一弹,登时毙命。 “别怪我,要怪就怪你非要取我性命,出于无奈,我只能将你杀了。”凌风走到尸体旁一脸凝重。 为了掩盖妖兽毙命的死因,怕被人看出自己身怀不俗仙功,便将妖兽上方的一根硕大的钟乳击落,压在它的身上,造成被巨石压断椎骨的假象。 他正要出去,刚走几步,却见前面一个蒙面黑衣人迎面走来。凌风看见他,觉着身形有些熟悉,细想之下,便立马认出了他是当年在崖边见到的黑衣人,便道:“我认得你。” “我也认得你,想不到那么深的悬崖也摔不死你,当真是命大,颇令人意外的是你竟然还来到了洛仙,真是苍天有眼,疏而不漏,就算你没死,最后老天也会将你送到我的眼前,让我有机会可以亲手了结你的性命。这次,你可就没那么好运了。”黑衣人阴恻恻地说道。 凌风强自镇定,向前走了两步,抱着臂道:“这次我还不是依然走运,别以为没人知道,你在这妖兽身上做了手脚,只要一见到我,便会不受控制,置我于死地,但我还是大难不死。我知道,一旦知晓了你们阴谋的人,必须成为死人,但是我告诉你,你要是把我杀了,你们天魔教可就麻烦大了。” 黑衣人一阵大笑道:“难道洛仙门还能帮你报仇不成,不说他们连凶手都不知道,就算知道,他们能为了你这个连入门都算不上的弟子找天魔教的麻烦吗?” 凌风也是一笑,语气突然转厉道:“洛仙门当然不会做,但是我们魁星殿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黑衣人讶道:“你到底在说什么?干魁星殿什么事?” 凌风脸上现出张狂的神色道:“我不妨告诉你,我是魁星殿三年前打入洛仙门的卧底,你们天魔教潜进洛仙门的事情,我已经向本门报告过了,要是我有什么闪失,我们魁星殿第一个过问的便是你们天魔教。” 黑衣人听了这话,面上现出诧异神色,暗道:“若这小子说的是真的,我暗使公羊祁加害于他的事也必定向魁星殿报告过了。若要是他纯粹扯谎,此时被他溜了,今后拜入八峰之内,取他性命便就难上加难了。”于是便道:“就你的一面之词,我凭什么相信你?” 凌风知道他已经动摇,凭此一问,便知道他已经信了五成,此时心中暗喜,继续道:“本门为了不被起疑,所以派了毫无背景的我拜入洛仙,没有修为,没有势力,一个小孩子,更能掩人耳目。” “你有什么凭据可以证明你的身份?”黑衣人面容上阴晴不定,继续问道。 “这就是凭据!”说着,凌风从乾坤袋中掏出了那块魁星殿的令牌,底气十足道,“天魔教得罪我们魔门第一大派的下场是什么你应该知道,望你好生考虑。” 黑衣人走近看了看道:“不错,这令牌材质独特,原本就不是魁星殿普通弟子所有,你果然是同道中人。” 凌风一喜,乘胜追击道:“既然如此,你何不将面巾摘下来,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以后执行任务,可以互相帮衬。” “那大可不必,你我道不同,不方便透露身份,以后各司其职,井水不犯河水。”说完,一转身,往前走了两步,身形突然就不见了。 凌风转头望了望死去的妖兽,心有余悸,平复了一下心情,便向洞口走去。 孙逸鸣见他完好无损地走出来,跑过去一个拥抱,大叫道:“太好了凌风,你没事。”说完往他身后望了望,又问:“那头赤血狂狮呢?” “死了!”凌风淡淡地回了一句,想起洞中两次惊心动魄,不敢相信自己已经逃出生天。 “死了?怎么死的?”孙逸鸣露出不信之色,诧异问道。 “其实具体我也不太清楚,那头狮子像发了疯一般向我扑了过来,正巧撞在了洞顶上一根粗壮的钟乳上,那根钟乳连根齐折,当时只有裂痕,还紧连石壁,过了会才掉了下来。当时那狮子刚刚站起来,便被钟乳砸中背部,当场就毙命了。”凌风娓娓道来,编的有模有样。 “骗人的吧,这么多人都没将它制服,最后竟然就这么简简单单地死了。”在场诸人连连说道,一遍又一遍,实在不相信结果是这样。最后有胆大的人进洞去看,所有人纷纷跟进去,看见啸月狮尸体,这才相信了凌风的话。 这时候古木已经带人进洞,见到啸月狮已经横尸当场,不禁一阵头大,身旁那位弟子道:“师父,事情竟然到了这种地步,林师叔那边该怎么解释啊?” 古木没有说话,他根本就没有想到仅凭几个御剑堂弟子就能够将其杀死,可事实就是这样,这啸月狮是自己把自己给葬送了,实在是不关乎任何人,这样一来,自己可就成了背锅的。他叹了口气道:“你林师叔那边,就照实说吧。”随后召集弟子,回到御剑堂。 古木派弟子依次检查每个小组采集的成果,最后打出分数,报告给了众弟子们。 凌风一组收获最多,并且全组人员参与了对抗啸月狮的作战,按照开始的考较要求,他们组的组员分数便比其他人高了一些。 众人回到住处,休息了一晚,翌日清晨,少年们在断崖旁等候,差不多一个时辰后,一辆大船竟然从天际破云而来,缓缓下降。 它的两侧桨转如飞,好似鱼鳍,拨云弄雾,在流云之中缓缓穿行,说不出的壮观。 船头上伫立着一人,一袭白衣,年约二十,面如冠玉,气度非凡,背负一柄古朴的仙剑。林霜晴大声道:“是洛仙峰的苏毅师兄,大家排好队,准备去洛仙峰。” 苏毅操纵着大船停留在空地上,向众人作揖道:“师弟师妹们好,我是你们的苏师兄,奉掌门之命,以云梦舟接大家去洛仙峰参加拜师收徒盛会,各位请上来吧。”说着,放下阶梯,迎众位御剑堂弟子上船。 凌风迫不及待地登上船,四处看了看,这船相当地大,容纳这五十多个少年已是绰绰有余。 其他人全部上来之后,苏毅手中捏诀,竟然仅凭自己一人的灵力操纵这辆大船,缓缓掉头,开始升空,穿过云雾,在云海之上翩然摇荡,驶向前方。 凌风凭栏眺望,只见天空辽阔无际,云海茫茫,不时有一座山头探出头来,宛如茫茫大海之中的一座小岛,如此壮观之景,只叫他尘心尽涤,物我皆忘。 此时云梦舟就像茫茫沧海之中的一叶小舟,乘风破浪,激流勇进,不畏艰险,驶向一片白茫茫的未来。 云梦舟的飞行速度虽然不及御剑来的快,但是这样一个庞然之物带了这么多的人仍能够比肩流云,确实不容易,两个时辰后,便已经看见了洛仙门的主峰——洛仙峰。 云梦舟在山门前降落,苏毅向大家道:“师弟师妹们,在你们正式成为洛仙弟子之前,有必要向你们说一件事,那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在洛仙峰御剑,一旦逾越山门,便会五雷轰顶,灰飞烟灭。” 这件事凌风早已知晓,神色如常,其他人皆已张口惊呼,骇然不已。 第二卷 问道洛仙 第二十一章 争徒 众人来到剑坪,却见洛仙八脉首座已经在前等候,正中一老道身形枯瘦,慈眉善目,正是掌门无崖子。 左首四位依次是天柱峰首座古木、落霞峰首座水柔、瑶光峰首座林昊乾、扶摇峰首座宁不凡。右首四位依次是无妄峰首座万天抒、药王峰首座百草、凌霄峰首座风还羽。 众弟子在剑坪按队形站好,只听得古木朗声说道:“从现在开始,你们再也不是御剑堂的弟子了,而是真真正正的洛仙门弟子,接下来,你们将奔赴八脉,学习更上乘的仙功法术。此次你们将按照成绩排名,均匀拜入各脉,洛仙峰和无妄峰已经不再收徒了,所以此次收徒的就只有六脉。念到名字在同一脉的,便站在一起。” 凌风此时脑中一声轰鸣,喃喃道:“万大伯他······不愿收我为徒吗?” 这时候,苏毅走上前来,打开手中的卷轴,一一念道:“天柱峰:刘玉林、李劲、潘伟······” 最后凌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竟然是和杨清雪一同拜入落霞峰门下,这个结果令他颇为诧异。听林霜晴讲过,落霞峰不是不收男弟子吗?会不会把我的性别搞错了。 苏毅已经将名单念完,除了他和杨清雪之外,颜芷烟拜入了药王峰门下,这也是在他的意料之中,药王峰的百草师伯可以继续为她医病,这是早就内定好的。孙逸鸣和白千翔拜入了扶摇峰门下,叶青则拜入了凌霄峰门下。除了自己,大家的归宿都挺好的。 原先御剑堂女弟子除了颜芷烟之外,尽数归于落霞峰,凌风和众女弟子站在一起,万花丛中一点绿,被人指指点点,令他好不尴尬。这时候听到背后有人叫他,回头一看,却是冷紫凝。 “师姐,你怎么来了。”凌风一笑。 冷紫凝面色凄楚道:“我是来替师父给你说一声抱歉的,本来你是极有希望来我们无妄峰的,可是昨晚发生了一些事,师父当着其他七位首座的面还动怒了。” 凌风讶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因为我吗?” 冷紫凝咬牙点了点头道:“昨晚我随师父来到洛仙峰大殿议事,在门口等候,听到里面······” 话说前一夜,万天抒来到洛仙峰大殿议事,各位首座商洽明日的收徒之事,争相收取的却是杨清雪、拓跋锋、端木长枫这些优秀的弟子,凌风一个公认的吊车尾,是没有人抢着收的,各位首座无不想踢开这个烫手山芋。 可是这些正中万天抒下怀,他正要装作不情愿的样子收下凌风的时候,落霞峰的首座水柔好似看出了他的心思,竟然争着收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徒弟,万天抒丝毫不退让,果断决绝,不留余地。水柔虽是一介女流,却丝毫不“柔”弱,势要将凌风收归囊中,以至于最后两人越吵越凶,甚至到了大打出手的地步。 众位首座见事情越闹越僵,皆从中调停,再加上掌门无崖子语量甚重,这才避免了一场大战。 凌风听得越来越诧异莫名道:“我跟水柔首座素不相识,为何会受到她的青睐,为了收我为徒,竟然还······” 冷紫凝摇了摇头道:“不见得是这样,很多人都知道,师父和水柔师叔当年有过一段往事,年轻的时候他们是洛仙门公认的神像眷侣,最后却被一个新入门的女弟子打破,三人发生了很多误会,导致师父和水柔师叔之间的关系逐渐疏远,以至于最后反目成仇,水火不容。现在门中之事,只要是关于师父的,水柔师叔总是对着干,久而久之,师父乏了,凡事总是避让,很久没与水柔师叔这样针锋相对了,昨日情形,正中水柔师叔下怀,是师叔报复师父的千载难逢的机会,所以才起冲突的。” 凌风一阵无语,此时心中好像有一群什么动物奔腾而过。但还是出于礼貌道:“是我给万大伯添麻烦了。” 冷紫凝使劲摇了摇头道:“哪会,自从师父见到了你,别提有多高兴了,整个人都显得特别有精神,不像当初那么落寞了,是你让师父重新振作起来的。” 这时候,各脉收徒已经完毕,掌门无崖子对大家说了几句勉励的话便离去。众位少年跟随自己的师父来到山门,被同门师兄师姐们御剑带上,向四面八方散去。 凌风则是被一位落霞峰的赵楠若师姐带上,他小心翼翼地立在仙剑末端,一动不动,显得十分拘谨。这时候那位师姐轻笑道:“小师弟,你可以再往前挪一挪,不用那么害羞的。” “我······哪有?”凌风脸上一红。 这时旁边另一位女弟子载着杨清雪赶了上来道:“小师弟还不承认,你看他脸都红了,真好玩。” 杨清雪哈哈大笑,朝着他做了一个鬼脸。凌风心脏扑扑乱跳,努力平复心情,转移话题问道:“师姐,我什么时候才能够御剑啊?” “这个就要看你自己的修炼造化了,说难不难,说易不易,要想御剑,必须将自己的仙剑修炼出剑魄,并要与剑魄沟通,一次又一次地练习,做到心意相通,方可施展御剑之术。” “哦。”凌风若有所思,想到方才与颜芷烟相隔甚远,都没来得及道别,得尽快将御剑之术练成,好过去探望她。 凌风又与她聊及落霞峰的一些事,不知不觉间,便已经来到目的地。 远远望去,落霞峰伫立在云雾之中,在日光的照耀下,显得绚丽夺目。上面林木密布,郁郁葱葱,不时有鸟雀此起彼伏,恍如神仙福地。 水柔率先在山头降落,弟子们紧随而上,来到一处宽阔的院落。凌风等一行十人在空地站好,一齐向水柔跪拜:“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水柔微笑点头,仿佛冬雪初融,令弟子们的心头一暖,原来这位在外冷如冰霜的师父回到家,就如同慈母一般。 接下来,她亲自讲授洛仙门的门规条例,一直说到日头偏西,凌风站得笔直,腿都有些麻了,而且听得还有些昏昏欲睡,但奈何还是得努力听完。 水柔讲完之后,便让众女弟子们在大师姐赵楠若的带领下去往弟子房安排住处,自己则走向站在末尾的凌风道:“风儿,你随我来。” 凌风跟着水柔一直来到后山,只觉得眼前豁然一亮,此地修竹遍布,青翠满目,溪水流淌,叮咚有声。竹林深处掩映着一片房屋,依山傍水而建,古意盎然。 这建筑全是竹子修建,显得格外雅致,大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之境。房屋旁有一汪水池,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清幽无比,令人望而出尘。 凌风呆呆地望着出神,触目想到自己曾经的家,也是这般恬静美好。 两人来到房屋前,水柔柔和道:“风儿,前山都是女弟子的住处,若你也住在那里,多有不便,所以就安排你在此地住下,你是否觉得有些怠慢了你?” “没有没有,我很喜欢这里,有劳师父费心了。”凌风走近一看,走廊栏杆纤尘不染,推门进去,家具一应俱全。旁边还有厨房、书房,皆是干净整齐,显是有人精心收拾了一番。 水柔也走进屋里,从怀中掏出了两本秘籍,交付在他的手中道:“这是我们落霞峰的心诀《凤舞九天诀》,还有一本是你万大伯托我交给你的《天光云影剑诀》,两门仙功皆是我洛仙绝学,你须得刻苦修炼。” 凌风接到手中,倍感沉重,受宠若惊道:“师父,我只是一个初入门的小子,怎能受如此青睐,这功法你还是收回去吧。” 水柔一笑道:“别人看不出来难道我还没看出来吗?洛仙门入门功法《长生诀》旁人最高才练至第五重,你竟然已经练成了,而且只用了短短两年时间,这放眼洛仙门建派数千年,还从未出过这样有天赋的弟子。只可笑其他首座无此慧眼,竟然珠玉不识,让我落霞峰得此便宜。” “可我听说······”凌风刚想说话,却又就此打住。 “听说什么?”水柔问道。 “额······没什么!”凌风一笑,他原本是想说明明万大伯就想收我为徒,却不料被你抢去,怎能说其他首座都无慧眼呢。 水柔又道:“此地清静脱俗,鲜有人至,没有兹扰,正好可以潜心修炼,再过三年,便是洛仙门八脉会武,争取那时一鸣惊人,扬我落霞峰之威。” 凌风郑重一礼道:“弟子定当全力以赴,为本脉争光,不负师父所望。” 水柔欣慰点了点头,摸了摸他的头道:“以后若是有什么生活上的事,就到前山来找我,其他师姐们也是很乐意帮助你的。” “是,师父。” “后山清静,没人监督,修为上切不可懈怠,我会不定时来考察你的进境的。”水柔郑重提醒道。 随后她又交代了一些琐事,便离去了。凌风在附近转了转,发现这里景色当真美不胜收,天色将晚,却见小凤从天上飞来,口中衔着几枚果子,鲜红剔透,令人垂涎三尺,他便拿来囫囵吃了,仍是不裹腹,便又去猎了几只山鸡,开膛破肚,烤来吃了。 饱腹之后,便回到房间,坐在榻上,翻开了《凤舞九天诀》,开始修炼起来。 凌风体质不同于常人,修炼进度快出常人许多,再加上《紫皇傲天诀》已经突破第二重,这门天道宗的绝世功法到目前为止还并未有什么厉害的招式,只是修炼积累的灵力日渐雄浑,并且极为精纯,作为辅助作用,感觉不管练什么功法都觉得特别容易。 将《凤舞九天诀》练了两个时辰,觉着此功法进度不可太快,以免被别人知晓,太过骇人,应当控制。于是,重新合上眼睛,开始修炼起了《紫皇傲天诀》。 第三重心法又难上一倍,极耗心力,往往灵力运转一个周天,便已全身冒汗,几近虚脱,看来欲速则不达,不可强求,还是得有充足睡眠,养精蓄锐,明日再继续修炼。 说来也怪,刚一躺下,进入梦乡,体内那条暗脉竟然自己浩然运转起来,自己不用多加控制,井然有序。此时心力交瘁,也没管那些,便沉沉睡去。 第二日清晨,凌风醒来,只觉得精力充沛,一身气血说不出的浑然。走进林中,周围的灵气直向自己身体内涌来,汇聚在暗脉之中,浩浩汤汤,永无止息。 凌风大喜,暗道:“难道第三重功法竟不需要自己主动修炼,只需要静下心来吸收天地灵气即可,睡觉静坐,都是修炼。那些灵气进入体内,皆化作青色灵力,融入到灵脉之中了。难怪我昨日开始修炼第三重心法时举步维艰,不得寸进,反弄得自己疲惫不堪,原来是方法搞错了。” 第二卷 问道洛仙 第二十二章 御剑 这样以来,凌风只需要着重修炼其他两门功法,白天在竹林中修炼《天光云影剑诀》,夜晚则在榻上打坐,修炼《凤舞九天诀》,《紫皇傲天诀》的灵力任凭它在体内暗自运转,不去管它,急也急不得。 就这样过去了一个月,水柔曾来考较过他的修炼进度,凌风留有些底,不敢暴露全部实力,仅用五成功力与水柔切磋。 饶是如此,这也令水柔大加赞赏,对他疼爱有加,给予很高的期望。 时光匆匆,半年光景一瞬即逝,凌风每日练功,倒觉得日子过得充实,只是时间一久,静下心来时,脑海中总是浮现出颜芷烟的倩影。 也不知她这半年来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记得我这个好朋友,她的病好些了吗? 可惜凌风还未学会御剑之术,不能前去药王峰探望于她,不由得一阵怅然。 “小师弟,叹什么气啊?”这时候,他的身后传来一声银铃般好听的声音。 “大师姐,你怎么来了?”凌风转过头一看,是赵楠若走近。 赵楠若望着他失落的表情,不由一笑道:“怎么了,小师弟,师姐来看你,你还不高兴啊?” “当然不是了师姐,你人很好,后山凄凉,空闲时你总来找我玩耍,我感激还来不及呢。”凌风急道。 “那就是——犯了相思病对吧,我好像记得收徒那天,你一直盯着一个女孩子看,长得很是清纯漂亮,好像叫颜——芷烟对吧,现在已经拜入了药王峰。”赵楠若俏皮道。 “师姐,你别乱说,什么······相思病啊。”凌风的目光躲闪开去,不敢看她。 赵楠若笑得花枝乱颤道:“小师弟,你已经长大了,是该有喜欢的人了,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凌风脸色羞红,暗暗一怒,不再理她。 “若是你想见她,师姐带你去,上次我与杨师妹还一起去拜访过百草师伯呢。杨师妹有一样飞行的法宝,倒不用我带她御剑。”赵楠若这次认真道。 凌风眼睛一亮道:“你带我御剑倒可不必,可以教我御剑术吗?” 赵楠若诧异道:“怎么,你还没有开始学御剑术吗?” “师父没教我啊!”凌风如实说道。 赵楠若一拍脑袋道:“也不知道师父怎么回事?竟然连入门的御剑术都不教你,现在落霞峰刚入门的弟子从半年前就开始修习御剑术了,现在很多师妹们都已经完全掌握了。” 凌风沮丧道:“我在这里从来没有与外界联系,同门师姐妹们修炼什么,我一无所知。” 赵楠若哑然道:“那你整天在后山修炼什么?” 凌风从怀中掏出那两本秘籍给她看了看,她脸色骤变,惊道:“是本脉至高无上的功法《凤舞九天诀》和万师伯的成名绝技《天光云影剑诀》,天哪!没想到师父竟然对你寄予厚望,把这么宝贵的功法让你修炼。” 凌风诧道:“我还以为你们每日也是修炼这些功法呢?这功法很难得吗?” 赵楠若真想狠狠揍他一拳,镇定道:“《凤舞九天诀》这套功法我们落霞峰只有极少数的弟子能够修炼,都是一些天赋较高,进境较快,将其他功法练到家的,师父才能传授。我来到落霞峰已经好几十年了,才将《凤舞九天诀》堪堪练到第二重。师弟你练到第几重了?” 凌风心底一搐,暗道:“原来这功法这么难练,我修炼了半年,已经达到了第五重,为了掩饰我练功的进境,给师父说我才修炼了第三重,天哪!我应该再减两重的。”努力平复心情,勉强挤出一张笑脸道:“比你快那么一点点。” 赵楠若真是要吐血了,这小师弟的天赋也太逆天了吧,但是还挺为他高兴的,毕竟落霞峰能出这样一个优秀的弟子,自己这个做大师姐的也跟着有光。 以往,落霞峰都被洛仙峰、天柱峰、凌霄峰、扶摇峰这些弟子较多的各脉压制,没有出头之日,就连只有一个弟子的无妄峰也被人称道,原因是以冷紫凝不满二十岁的年纪,修为就已经达到了灵元之境,放眼全派同代弟子,达到这个境界的,也只有她和洛仙峰苏毅两人而已。 赵楠若将秘籍还给他道:“既然这是师父给你的东西,切要好好保管。若你想学御剑术,师姐来教你。” 凌风欣喜若狂道:“真的,大师姐,你真是太好了。” 赵楠若拉着他盘膝坐下,让他把自己的剑拿出来放在地上,并道:“将灵力注入到剑内,试着用心灵去感应它,修炼剑魄说来也简单,只是培养自己与法宝之间的默契,掌握窍门的,不消几日就可学会。你的仙剑一旦有了剑魄之后,便可以此催动,让它凭着你的意念,上天遁地,翱翔于九霄之上。” 凌风依言照做,可是魂殇刃一动不动。赵楠若慰道:“御剑之术,虽然易学,但也博大精深,非朝夕可成,切不可急躁,影响与剑魄之间的感应。” 天色将晚,赵楠若已经回去,凌风兀自继续摸索与魂殇刃之间的感应。 夜深人静,凌风毫无睡意,看着手中这把暗棕色的长剑,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凌子扬临终前讲起往事,他讲述的年轻时候的那些奇遇,令还幼小的凌风向往之极。 这魂殇刃是当初在青萝灵谷的无尽之海,玄武老前辈赠予他的,原形为万年木精,应当与山鬼同宗同源。并且在天道宗时,原啸天曾经说过,玄武是天道宗的四大护山神兽之一,又与天道宗的渊源匪浅,或许用《紫皇傲天诀》的灵力能让它的剑魄觉醒也说不定呢。 凌风念及于此,又想到暗脉之中的灵力神奇无比,自己已经见识过了。便将洛仙门的灵力收回,改用天道宗的灵力。 精纯的青色灵力缓缓将魂殇刃包裹,剑身竟然缓缓升起,还颤动不绝。见它有了反应,凌风大喜,继续用心灵去感应它。可是刚坚持了一会儿,魂殇刃突然光芒暗淡,又掉回了床上。 凌风又试了一遍,这次时间坚持久了一些,但结果还是如此。卓有成效之后,他乐此不疲,继续为它注入灵力。 第二日,赵楠若继续来为他指点御剑之术,这次凌风不敢再用暗脉之中的灵力,便用明脉之中洛仙功法修炼的灵力,可是魂殇刃还是纹丝未动,教他大为头疼。 每到夜晚,凌风就用暗脉之中的灵力与魂殇刃感应,一连七日,终于能役使魂殇刃飞行,他走出屋外,踏上魂殇刃,试着御剑飞行,可是只是飞了数丈,便连人带剑摔了下来。 他毫不放弃,又修炼了十日,终于能够御剑上得天际,可以从一座山头,飞向另一座山头。但是白天,终究不敢用此灵力御剑,于是还得努力促使明脉之中的灵力御剑。 有了前面总结的经验,凌风用明脉灵力也能够将魂殇刃祭起,堪堪用了一个月,马马虎虎也能连人带剑跨过一个山头。但是人在高空,还是晃动得厉害。 赵楠若见到自己的教导已有成效,暗想虽然比预期的时间久了一点,但好在已经窥得门径,接下来只需要好好掌握平衡度和加紧练习,方能一鼓作气飞行上千里。 这日,凌风御剑术初成,就迫不及待地飞向药王峰。 此时颜芷烟正在药圃里处理杂草,却见天上掉下来一个人,正巧砸在师父百草最珍爱的那一片七叶灵芝苗中,看清那人面目之后,却发现竟是自己的好友凌风,不禁讶然。 凌风爬将起来,蓬头垢面,满身污泥,朝着颜芷烟痴痴笑着。却见对方扑哧一笑,顿时前仰后合,花枝乱颤,凌风竟然看得呆了。 正当此时,百草听到动静,赶了过来,见到凌风将自己苦心栽种平时呵护有加的药草付之一炬,顿时火冒三丈,势要将他生吞活剥。 凌风见势不妙,与颜芷烟匆匆道别,赶紧御剑逃走。 这是两人分隔两地之后的第一次见面,因为这件事,百草将凌风告到落霞峰水柔那里。 水柔一听此事,也是怒不可遏,当即将凌风召到前山罚跪,凤目含威,拿起一根圆木,举杖就落。 落霞峰几乎所有的弟子都跑来观看,见到师父如此生气,也是暗暗心惊,赵楠若等一众稍长点的弟子平时对这个小师弟疼爱有加,有心上前求情,可一见到水柔那严厉的样子,却又不敢再上前了。 前来告状的百草见她体罚弟子竟是如此严厉,气也消了大半,要是再让她这样打下去,区区一个刚入门的小弟子,修为底子薄,肯定会出人命不可,便上前劝慰阻止,水柔这才作罢,但余气未消,仍叫他跪地不起。 当晚,夜深了,凌风仍旧跪在那里,不敢动弹分毫。此时却见赵楠若从水柔的房间里出来,走到他跟前,欲要扶他起来,凌风却不愿。 “快起来吧,山里的夜晚霜寒露重,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是师父的意思吗?” “当然了,是师父特意吩咐我送你回去的。”赵楠若温柔说道。 凌风这才起来,双腿一麻,又差点摔倒,幸亏赵楠若眼疾手快,将他扶住了。 “许久没见到师父这么生气了,你明天须得好好地去道个歉才行。虽然你是我们落霞峰仅有的男弟子,年纪又小,但是也不可以调皮,到处惹事生非。”赵楠若嘱咐道。 凌风心想:“这次给师父添麻烦了,其实师父早知道我灵力深厚,才放心下那么重的手。”想到此处关节,不禁感激一笑。 二人缓缓向后山行进,赵楠若将凌风送回住处,这才折回。 凌风躺在床上,思来想去,怎么也睡不着,身上的那些棍伤,不知什么时候就悄然痊愈了,看来自己的治愈能力真如柳蝉儿所说的那般神奇。 他走出屋外,隐隐间见到前山有一处窗外仍亮着烛光,可以认出正是师父水柔的住所。 她还未睡,或许现在及时去向她道个歉,还能得到原谅。这样想之后,便御剑来到前山,隐去气息,悄悄来到她的窗下。 凌风凝神细听,发现屋内还有一个人,听声音正是赵楠若。 水柔正在灯下缝补一件衣裳,眼中尚有疲倦,却听赵楠若道:“师父,你对小师弟真好,还亲手为他做衣裳,真不知你是为了万师伯爱屋及乌还是真真切切为了小师弟。” 水柔面含嗔怒,白了她一眼道:“你们这些孩子,都是我看着长大的,还好都让我省心,没惹出多少麻烦。但风儿这孩子,自小没了爹娘,身世可怜,不知为何,看着挺老实,其实呢真的也很懂事,只是他这个年纪有时候难免会出现差错,如果不加以管教约束,难免会误入歧途,我就是怕呀!” 第二卷 问道洛仙 第二十三章 禁地 “小师弟虽然年纪还小,但是一身正气,你还怕他误入歧途不成?”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世事无常,又有谁说得清,我也是护他心切,防患未然。”水柔说完叹了口气。 “这些你真的不打算告诉小师弟吗?你的一片爱徒之心,莫叫他辜负了。” 水柔想了想,摇了摇头道:“他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天要凉了,他那件衣服今日被我打破了,我今晚就将它赶出来,你明日一早就给他送过去。” “好的,师父。” ······ 蹲在窗外的凌风早已泪流满面,实在没法忍住,倏然离去,在回去的路上,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哭声。 第二日,凌风来到前山院中负荆请罪,水柔见他认错态度良好,便罚他去药王峰为百草抄写医学典籍,不得有误。凌风一听大喜,心中对师父感恩戴德,这样就可以大大方方去见颜芷烟了。 他回到后山草草收拾了一下行礼,就出发去往药王峰。百草见到他也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显是还在记恨毁药之仇。 倒是颜芷烟过来把他带到藏书阁,一推开门便看见排排书架鳞次栉比,上面放着竹简、书籍、玉帛,汗牛充栋,琳琅满目。凌风环顾了一圈,大吃一惊道:“想不到这里的医学典籍这么多啊?” 颜芷烟带他来到最后一排书架指着上面道:“这里全是师父从民间搜集来的医学孤本,你的任务是把这些抄写一遍。” 凌风的表情顿时僵住,结结巴巴道:“这些······全部都要······抄写?” 颜芷烟轻笑道:“谁教你那么顽皮把师父精心栽培的药草弄坏了,叫你抄写医书已经是法外施恩了好吧。” 凌风颓然答应道:“好吧,我抄。” “记住哦,抄完才能回去。”颜芷烟拍拍他的肩膀,旋即走出藏书阁。 凌风拿了一卷竹简坐到桌案上,却见桌上的文房四宝早已准备好,墨汁尤新,不禁慧然一笑,开始抄写医书。 凌风抄着抄着,渐渐被这其中的医理吸引,很多疑难杂症竟然是他以前闻所未闻,奥妙无穷,久而久之,不禁看得浑然出神,直到天黑,光线暗了下去,这才如梦初醒。 抬头一看,桌案上放了几样小菜,还未冷却,知道是颜芷烟为自己准备的,心头不禁一热。 凌风刚开始还以为这是一件苦差事,但是投入其中,却发现自己宛如进入了一扇神奇的大门。医道包罗万象,博大精深,在这里他见识到了所谓“仙医”,专治那些神奇的怪病,是凡界所不能见到的,不仅充实了自己医学方面的知识,还了解到六界之中神奇的动植物,叫他流连忘返。 半月之后,凌风夜以继日,终将医书全部誊抄完毕。走出房门时,却见百草正含笑等他。 “想不到你竟然对医学如此痴迷,我好几次走到你旁边时,你都浑然未觉。我看了看你抄写的医书,不仅原文丝毫不错,竟然还在旁批注,见地非凡,真是难得。”百草抚须赞道。 “弟子祖传医术,自小便识药草,所以在医药方面有着浓厚的兴趣。这些时日抄书之余,目睹师伯藏书之丰,世所罕有,深感之前所学,乃是沧海一粟,在医道之前,弟子真是井底之蛙,实在惭愧。”凌风谦虚说道。 百草想了想道:“你想不想跟我学习医道?” 凌风闻言大喜道:“当然想了。” 百草呵呵一笑道:“那我明日就与水柔师妹商量,你每逢双日便到我药王峰研习医术。” “多谢师伯!” 凌风拜别百草,御剑回到落霞峰,他先去前山问候师父,说明去药王峰学艺之事,没想到水柔欣然答允。 数月之后,凌风不仅在修为上突飞猛进,还将药王峰藏书阁的典籍浏览了个遍。每逢双日,百草亲身教授医道,凌风一点即通,往往能举一反三,让百草大为欣慰,深感后继有人,不负收此良徒。 一日傍晚,凌风御剑从药王峰回去,却见山峦间小凤的影子瞬息而至,来到了自己身边,盘旋了几圈,又飞走了,他不禁诧异,便跟了上去。 他一连穿过数峰,最后来到一处绝崖,此时残阳斜照,红光照耀在一处石碑上,上面写着“仙人渡”三个字,心头一凛,暗道:“这里是本门禁地,小凤到这里来干什么?” “小凤回来——”凌风大喊了一声,其中带有不容回拒的命令。 只见小风听到了他的声音,便折转飞了过来,在他耳侧不断鸣叫。 “你说这下面有人?怎么可能,这里可是禁地,严禁本门弟子在此逗留,更不可下崖一探究竟,快跟我回去吧。” 小凤依然拍翅鸣叫,颇显急促。 “你说下面那人身受重伤,如果放任不管,怕活不过今晚?但这里是禁地,说不定下面囚禁着什么魔头,我们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凌风惊道。 见小凤仍是不肯跟自己走,又想到见死不救并非一名医者所为,便斟酌一番,望了望四下无人,暗想悄悄下去应该没人发觉,便壮大胆子下到崖去。 凌风御剑往崖下飞去,却见半腰有一快凸出的山岩,在旁有一颗古松,根须牢牢抓住那块,才不至于让那凸出的岩石掉下去。 凌风落在岩石上,却见旁边崖壁上有一个矮小的山洞,洞口蜷伏着一位老人,须发灰白,骨瘦如柴,不禁问道:“前辈,你为何在此?” 那老人见有人来到,眼放精光,随即又黯淡下去,反问道:“你是哪一峰的弟子,不知道此处乃是禁地吗?” 凌风望了一眼小凤道:“晚辈自然知道,小凤说下面有人危在旦夕,所以才下来查看,我不问你为何囚禁在此,只是来救人。”说完便去查探那老人伤势。 他走近看了看,顿时惊呼出声,这老人从高处掉了下来,肋骨断了五根,这还并不是让他最吃惊的,而是把脉之下,发现他体内竟然身中百种剧毒,各种毒素之间相互克制,在体内经络之中循环不息。若是单解其中一种毒素,解药又与另外的毒素融和,形成一种新的毒素,环环相扣,一损俱损,而且每一种毒药珍奇无比,制作工序十分繁杂,下毒者残忍之心,真是令人发指。 如今骨折加上身中剧毒,若无人医治,不出三日,必死无疑。凌风冷汗直流,这等患者,乃生平仅见,真不知该如何医治。 凌风将灵力渡入老者体内,让他的伤势复原,但是体内毒素由来已久,深入骨髓,已毫无解救之法,这等伤患,只有请教百草师伯了。 他束手无策,便在此地转了转,发现洞口藤蔓密布,伸向洞内,爬满整个石壁。再猱着身子走进山洞,向里面行了十几步,发现其内有着微光,一束天光从顶上一个洞口照射进来,让这里面的植物吸收阳光,葳蕤生长。 洞内别有洞天,生长着不知名的植物,一种矮树上长着鲜果,看上去像是无毒,应当十分鲜美,凌风摘了一颗放进嘴里,咬破琼汁,滑进腹中,顿感人间美味。 洞内正中位置,有一棵木桩,上面拴有铁链,并有数道符箓禁制,应当是囚禁那老人用的。树桩因年代久远,早已腐朽,这老人才可以挣脱束缚,走出洞外。 方才看那老人身侧有着许多碎石,料想是他想爬上崖顶,却不料手脚一滑摔了下来,以至于肋骨断裂,动弹不得。 凌风暗觉不妥,虽说身为医者,救死扶伤,无可厚非。若他今日救的是一个大奸大恶之徒,他伤好之后,荼毒人间,对师门下手,那自己可就成了千古罪人。 他来到老者身旁,对他质问道:“你为何被囚在此地,是做了什么丧尽天良之事吗?” 老者望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老朽一生行事,自问光明磊落,从不后悔,我沦落至此,全是被奸人所害,若有朝一日逃离此地,定将他碎尸万段。” 凌风见他说得无愧于心,言语之中可见其铮铮傲骨,语气一缓道:“你灵力全无,已同废人,竟然还要对你下如此霸道凶险之毒,是谁害得你这般凄惨?” 老者面色凄楚道:“老朽囚禁于此已有上百年,恐怕天下再也无人识得,如若我的仇人还在世,也已经垂垂老矣,天命使然,又何必耿耿于怀呢。” 凌风见他被困百年,心中仇恨已消,对其心胸深感佩服。念想他的仇人将他囚禁在此,无吃无喝,就算数日饿不死他,但三年五年,他还活得了吗?可不曾料想,他毅力坚韧,再加上洞顶被开了一个缺口,雨水滋润,阳光充实,竟让这里面长满植物,结出鲜果,整日以鲜果为食,活了百年。 这一切是他的仇人不曾料想到的,定以为他的骸骨朽矣。 凌风决定救他,但仅凭自己的能力还差得远,便与他告别,说过些时日找到医治方法再来看他。 凌风带着小凤回到落霞峰,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老者体内的毒素,心中试了试数十种解法,但都因触一发而动全身之故,推倒重来。 过了一日,凌风又去药王峰学习医术,看似无意地向百草提了疑问道:“师伯,你所教授的药理博大精深,其中有的药性烈如火,有的药性寒如冰,毒性相克,方能对症施药。若是同时身中数种毒药,在体内相互克制,解药只能解其一种,不能兼顾其他,这样患者体内没有克制之毒,就只能毒发身亡,这种情况何解?” 百草蹙眉想了想道:“若是发生这种情况,解药也只有下毒者掌握,旁人要想解毒,难上加难。” 凌风一笑道:“这种情况或许别的大夫穷其一生都不能找到解法,但是师伯号称’药王’,定难不倒你。” 百草哈哈一笑道:“不错,就算毒药繁多,只要知晓是哪些毒药,了解毒药的特性和配制工序,量多量少,再详解其中的相生相克之妙,再花费些时日,便能解毒。” 凌风一听大喜,想了想道:“如果有人身中蓖麻毒、相思子、蛇藓散,被人用蚀骨钉打入椎骨,四肢疲软,骨痛钻心,何解?” 百草一惊道:“是谁下手如此狠辣?” 凌风心中打了一个突,不敢说出真相,便道:“是我在藏书阁看到一本毒经,有所感悟,并无人身中此毒。” 百草松了口气,才道:“如果真被人下此毒手,施救者可以用灵力护住伤者心脉,将血蝎毒、凤尾针毒素、伤心叶混合入药,给他服下,用灵力将药力送至骨髓,以毒攻毒,若他能抵过骨髓之痛,便能复原。” 第二卷 问道洛仙 第二十四章 秘辛 凌风暗自记下,又讨教了一些其他医学问题,便又去藏书阁翻看医书。他边看边想:“那前辈身中之毒,哪里才这三种,只有搞清楚这所有毒素的解法,将各毒之间的关联梳理清楚才敢放心救治。” 他不敢明目张胆地直接问这所有毒素一起解该用什么药,只得将那些毒分开来询问,每一次来药王峰便询问一些。 过了两月,凌风从药王峰归来,从百草那里顺了两坛药酒,并在厨房偷了一些熟肉,带给了老人一同分享。 凌风还未进洞,手中的酒便被老人抢过去一坛,老人百年没吃过这么香的肉,没喝过这么好的酒,顿时食指大动,狼吞虎咽,对他倍感言谢。 二人吃着吃着,逐渐聊了起来,老人见他心地善良,便坦诚相待。凌风再也抑制不住心中所惑,便问道:“前辈,你是为何被囚困至此呢?” 老人停止进食,叹了口气道:“你听没听说过洛仙门百年之前门中巨变,很多弟子死于非命,尤其是第二十八代弟子,所剩无几。” 凌风一听骇然道:“从未听闻,那第二十八代弟子就应该是掌门那一代,洛仙八脉首座除了掌门师祖,皆是第二十九代弟子。” 老人点了点头道:“那时魔门大败,隐退许久,九州被正道诸派牢牢占据,气势鼎盛。我派那时第二十七代掌门刚刚仙逝,门中弟子分裂成两派,一派以无云子为首,主张广纳弟子,发愤图强,与瑶玑宫一争正道魁首的位子;一派以新掌门无崖子为首,主张韬光养晦,出世修炼,与世无争,强调飞升成仙之果。两派争论由来已久,在老掌门去世之后更加激烈,以至于到最后剑拔弩张,不可收拾,引发了一场血战。” “啊!”凌风惊呼出声道,“都是同门师兄弟,何至于此。” 老人叹道:“或许在你现在看来这件事算不了什么,但放在当时,两派教义已经深入人心,都认为自己的教义才是洛仙门今后发展的最光明之路,为了光大我派,双方这才据理力争。我记得当时,战争从洛仙峰伊始,在天柱峰结束,整个洛仙门方圆千里山峰,都是战场,同门相残,煮豆燃萁,当真惨绝人寰。曾今相见问好,甚至同舍共眠的师兄弟,都杀红了眼,六亲不认,血染白袍,好好的一个修仙圣地,却变成了真真正正的人间地狱。” 凌风听得胆战心惊,浑身战栗不已,听他讲完,又问道:“那后来呢?” 老人苦笑道:“根据现在情形,无崖子尚在人间,你应该猜得到是哪派赢了吧?” “嗯,是掌门赢了。” “他赢了也就赢了,为何还要将投降的师弟师妹们全部赶尽杀绝,难道就不许另一派教义的火苗存在于世吗?也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一将功成万骨枯,他做得够绝、够狠。”老人越说越是激动,一拳砸在石壁上。 凌风顿时明白过来道:“前辈你就是那次大战幸存的弟子吗?那为何你没有被处死,还被人下了如此卑鄙的毒药。” 老人涩声道:“若是我同他们一起被处死也就罢了,一了百了,我也不用在这个鬼地方活受罪,可是我的仇人要我生不如死,品尝世间最残忍的苦痛,将我折磨一番,才肯让我死去,哪知我竟然凭着一股怨气活了下来。这地方雨水充沛,山中时晴时雨,让我不至于渴死。雨水浇透过的地方,长出美味的浆果,让我不至于饿死,承蒙上天垂怜,不让我死,哈哈哈哈。” 凌风听着笑声,心中一酸,暗想世间苦痛,莫过于此,不禁对这老人生出无限同情。突然想起什么,一惊道:“莫非你的仇人就是掌门师祖?” 老人面色凄楚道:“正是,我便是无云子,曾经的天柱峰首座。” 凌风倒退一步,指着他道:“你······你······” 老人看着他道:“你不用惊惶,既然我已经承诺了你不再报仇,便不会食言,你且放宽心。毒解之后,我便悄悄离去,洛仙门之中早已无人识得我,无崖子也早就认为我已经成为枯骨,不会有人在意的。” 凌风将信将疑,但还是打算为他解毒,医者仁心,仅此而已,他此时也不清楚到底谁是谁非,不敢妄下评断。 再过了一月,凌风已将老人体内毒素理清,解法了然于胸,这天旁晚,便决定解毒。他将配置好的解药让老人服下,自己则用灵力为他疏导体内经络,一连用了一日一夜,才将他体内里里外外的毒素排除干净,整个人的血液仿佛重新换过一般。 老人解毒之后,身体受到千疮百孔,已是极度虚弱,需要静养。凌风便拖着疲惫的身躯,御剑回到落霞峰。 来到住处,却见颜芷烟伫立在屋前,好似在等他。她现在也已经学会御剑,所以往来两峰之间甚频。 凌风走近道:“颜师妹,你怎么来了。” 颜芷烟转过身来,嫣然一笑道:“我过来为清雪师妹送一些跌打损伤的药,她昨日与人练剑时受了点伤,顺便来看看你!”她说到最后,俏脸一红。 “哦。” “咦?你怎么了,看上去这么疲惫。”颜芷烟注意到了他的脸上。 “没什么,就是练功有些太累,休息一晚就好了。”凌风一笑。 “你呀,就是不好好爱惜自己,整日往来于落霞峰和药王峰,又是学医又是练功的,就算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啊。”颜芷烟微带责怪之意,凌风听来,心中仿佛被冬日暖阳照拂一般。 接着颜芷烟又说道:“我来此是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哦,去哪里?”凌风问道。 颜芷烟露出一个神秘的表情道:“你跟着我来就知道了。” 两人御剑飞行,一直前往群峰深处。不多时,他们冲出一片云雾,眼前出现一座孤峰,其高千仞,满山皆是翠木,其间飞出一条白练飞瀑,飞流直下,水汽漂浮,白鹤脆鸣,似乎来到缥缈仙境一般。 颜芷烟飞在前面,往那孤峰瀑布飞去,在旁边一处平台上落脚。凌风来到她旁边,却见瀑布后面有一山洞,十分狭小,尽容一人通过。 颜芷烟拉着他的手,便向前走去,凌风脸颊火热,只感觉她的手滑腻非常,心脏噗通噗通地狂跳,势要跃出胸腔一般。 他们走进山洞,穿过一条暗黑的甬道,出口赫然在前。出来一看,顿觉豁然开朗,放眼望去,漫天彩霞横空飞舞,绚丽多姿,映射天际一片鲜艳。 此时已是黄昏,天色微暗,天际彩霞横空,琉璃变化万千。眼前的洛仙诸峰,依旧隐藏在云雾之中,半隐半现,令人超然出尘。晚风徐来,云雾翻腾起伏,十分壮观,宛如瑶池仙境,又如飘渺幻界。 凌风侧过头看着颜芷烟,此时夕阳的余晖正好洒在她的脸上,给她的容颜抹上了一股艳丽,当真如同瑶池仙女,绝俗人世。 “这里的夕阳是最美的,我前几天采药无意之中发现的,真的就像仙境一般,真想永永远远留在这一刻。”颜芷烟张开双臂,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着。 凌风默默地看着她,只觉得人生在世,留住这一刻,是多么地令人奢望,多想与眼前这个女孩携手相伴,每天在这里看日出日落,云卷云舒,等到天荒地老,依然可以拉着她的手,感受着她掌心的温度。 “芷烟!”凌风轻轻唤了一声。 “嗯?”颜芷烟转过头看着他,眼神中有些疑惑,似乎对这个称呼感到惊讶。 “我们以后常来这里看夕阳好吗?”凌风话语中带着深切的希望。 颜芷烟展颜一笑道:“好啊,凌大哥。” 凌风脑中轰然一响,愣愣道:“你叫我什么?” “凌大哥呀,嘿嘿!”颜芷烟俏皮一笑,恍如幽兰。 凌风望着那张笑脸,也柔情蜜意地笑了。 夕阳沉入云海之时,二人依依惜别,御剑驶向不同的方向。 过了几日,凌风照往常一样去探望无云子,却见他已经可以活动自如,便欣慰道:“虽然你现在灵力全无,但好在可以放下仇恨,一身轻松,一有机会我悄悄把你送下山去。” 无云子点了点头道:“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我想送你一件东西。” “哦?是什么?” 无云子面色突厉,出手如电,一指戳向凌风的小腹。他始料不及,立时中招,顿感灵脉被封,浑身上下动弹不得。 “你······原来你是骗我的,你的灵力根本没有废除?”凌风此时后悔不迭,原来这老人果然是中山之狼,没安好心。 无云子不理,走到石壁上一跃而起,骈指如戟,剑气飞划,石粉飞扬,坚硬如铁的石壁上赫然出现了“纵横荡魔邪,一剑鬼神惊”十个大字,一笔一划,气魄当真如同鬼神张舞一般。 随后他来到凌风面前,在虚空之上画了一道符箓,往他额上一点,顿时凌风就感觉到整个人如同被鬼神附体一般,一举一动,竟然毫不受自己意念的控制,不禁大骇。 无云子面色沉静,修身伫立,一手捏着剑诀,一手背负,凌风竟然鬼使神差地照做。 一个大巧若拙的剑招使将出来,竟然有着夺天地造化之功,其中意魄难以言叙。在这一刻,凌风仿佛觉得,自己已经不再是自己了,那种感觉,身体切切实实的化作了一柄神剑,奉天地之命,斩杀天地诸邪。 一招使毕,凌风整个身体仿佛都被抽空一样,明明没有动用灵力,但是体力似乎已被消耗干净,突然间摆脱无云子的控制,应声倒地,身上果然已经没有了剩余的气力。 无云子深深吐出一口气道:“这是本门至高无上的剑诀《神龙灭世剑诀》,自出世起,就只有一招,以无剑胜有剑,只可惜心法早已失传,不然定能让我洛仙一举盖过瑶玑宫,称雄于正道。” 凌风虚弱地说道:“你为何要传我剑术,你不杀我么?” 无云子不答,反而指向石壁道:“把这十个字记清楚了,你要学的不是剑招,而是剑意,把刚才的剑招最好忘了。” 凌风转头望向他的身后,也不知是不是经过方才亲身演示过那一剑招,那石壁上的十个字一笔一划,竟然深深地刻在他的脑海里,让他一阵眩晕,脑中剧痛,突然昏厥过去。 第二卷 问道洛仙 第二十五章 鏖战 当凌风醒来的时候,发现石壁上的字已经不见,而他身旁的地上却有用石子写过的字迹: 小哥仁义过人,肝胆至斯,救命之恩,老夫不胜感激,但你此举是祸非福,今后若有人问起,切勿透露见过老夫,更莫将救治之事与旁人说起。 “纵虎归山,洛仙将劫!”凌风身体打颤,泪水瞬间就模糊了他的双眼。 此时,洛仙峰上,一名灰发瘦矍的老人步步逼近大殿,周围弟子将他团团围住,但就是不敢上前,反而随着他的步子,缓缓向后退却。 在他来的方向,一路上全是横七竖八倒着的弟子。那些弟子躺在地上,口角溢血,显是被一种极大的灵力震伤,痛的龇牙咧嘴,就是爬不起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深入洛仙峰腹地。 “师兄,何不现身一见?”无云子的声音带着无穷的穿透力,响彻在孤峰的任何一个角落。 见久久没有回音,他又喊了一声:“你就这样做一个缩头乌龟吗?还是不愿被人提及当年的事,让你门下这些小辈知道你犯下的那些滔天罪行?” “是哪里来的妖人,休要妖言惑众。”只见人群中跃出一名年轻的弟子,持剑怒劈而来,他手中的剑气一道接着一道,一道强过一道,但都被无云子随手化解。继而骈指如戟,一道无形的剑气穿透那名弟子的身体,瞬间就让他倒地不起。 “苏师兄——” 人群聒噪起来,连修为凌驾于年轻一辈弟子之上的苏毅都轻而易举地败下阵来,这名看似落魄的老人的修为,究竟达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境界? 剩下的人再也不敢上前,迫于他的威压,默默地让开一条道来。在这样的修为之下,他们上前,无异于飞蛾扑火。 正当在场弟子无可奈何之时,天上一阵异动,无崖子轻“咦”了一声,抬头一看,无数剑影就在自己的这片上空盘旋,渐渐地越来越少,合成一柄巨剑,就这样当头坠下。 “好,终于见识到了一个将我洛仙绝学练到家的弟子。”说完大笑一声,双腿微屈,一手背负,一手捏诀指向上空,双方力量堪堪维持了一瞬,无崖子脚下的石板猝然碎裂,双足深陷其中。 “没想到啊,时至今日,洛仙门后代弟子之中竟然还有如此功力之人,尊驾何人,报上名来。”无云子极力抗衡之下,依然谈笑如初。 “无妄峰,万天抒!”只见一道白影倏然落下,衣衫磊落,气质非凡。 “剑招很是华丽,可是灵力终究还是欠了一些火候。”无云子说完,暗一发力,指尖闪出一道利芒,一道更大的剑影冲散上方的巨大剑气,继续刺向长天。 那道剑气还未消散,奔而上行,将天穹上的云层戳破了一个缺口,此时上面的一束阳光投射在洛仙峰上,正好照在无云子的身上,遥遥看去,宛如天神下凡。 万天抒被气劲震开,后退了几步,将手中的仙剑杵在地上,稳住身形,才不至于摔倒。 这时候,一个白衣女子从后面扶住了他,关切问道:“你没事吧?” 万天抒站起身来道:“不碍事,只是一时被这老道的剑气震散了灵力,稍等片刻就好。” 来人是水柔,他见万天抒无碍,便冲向前去,手中长剑直指无云子。 她催动灵诀,周遭灵力迸发,一股火热的气浪四散开来。无云子微一闭目,等下次睁开眼睛,便看到一只火凤向自己逼至,锐不可当,急忙向后退去一步,趁机运出灵力,在自己身前画了一个圆,剑影急旋,当真纷繁好看。 这一招挡住了水柔的攻势,她接着又冲天而起,在天上盘旋一周,又运足灵力,火凤竟又大出一倍,这一次她从上方突破,一种炙烤的温度不断的蔓延开来,周围弟子纷纷退让。 烈焰之中,水柔已经与无云子交上了手,剑气溢出,便就是一道火浪扑面而来,万天抒看得心惊,怕她有什么危险,急忙认准里面那人,使出一式“风驰电掣”向他攻去。 不久,另外五脉首座也相继赶来,加入战团。这时,便成了七人合力对抗无云子一人的情况。 无云子身在核心,兀自从容应战,举重若轻。在危急时刻,借力打力,颇显仙学大家风范。 “我此行是来向无崖子了结一些恩怨,并不想与你们这些小辈为敌,刚才只是与你们小打小闹,并不想伤人,若是你们再纠缠不放,休怪我不客气。”说着托着掌心,一柄小剑凭空应运而生。 “无剑之境!你到底是什么人?所用的功法竟然是我洛仙不传之秘《神龙灭世剑诀》”宁不凡失口惊呼。 “我是什么人?恐怕这世上除了无崖子这老匹夫,再也无人记得我了吧。”无云子叹了口气。 万天抒作揖道:“莫非是洛仙的前辈?” “洛仙?这洛仙还是以前的洛仙吗?”无云子哈哈大笑,其中竟然带着无尽的酸楚落寞。 古木走上前一步道:“不管你是谁,只要敢在洛仙门撒野,便让你尝点厉害,我们上!” 众人只待欺身攻上,无云子倏然面色一厉,手中的无形之剑,遽然脱手而出,向他们激射而去。 那剑在半途中飞速旋转,带着一股飓风,越来越急,霎时间整座山峰周围的云气都聚集而来,一种磅礴之力压得七人透不过气来。 这个老人,当真是神一般的存在吗? 以无剑胜有剑,剑气似无形,可是其中可怕的力量让人心惊胆寒。在这平静幽柔的洛仙门之中,当真隐藏着一位不世出的高人吗? 七位首座已经被那剑气逼到山门前,再往后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这时候,大殿的门无风自开,无崖子手持拂尘,缓步走了出来,见到无云子,一笑道:“师弟,别来无恙?” 在场众人听到这个称呼,全部都睁大了眼睛,一脸震惊的神色。 无云子衣袂一拂,撤了招数,惊散了这座山峰上的云气,七位首座压力骤消,不停喘着粗气。 “师兄,你要是早点出来,何至于让你这些徒子徒孙如此狼狈。” 无崖子环视了一下剑坪道:“师弟果然还记着洛仙养育之恩,没有动手杀害洛仙弟子一人。” 无云子冷哼道:“我可不像你这么惨无人道,再者,我所受的千般苦楚,也跟他们没有丝毫干系,我用不着在这里大开杀戒。” “看来百年苦修,静心参道,也淡化不了你心中的仇恨。” “我内心的仇恨,已经化为滔天烈焰,只待你出现在我的面前,便将你焚烧殆尽,以祭奠同门师兄弟的在天之灵。” “当年之事,早已成为了历史,过眼云烟,何足萦怀。况且那件事谁也无法断定谁对谁错,你又何必执著于过去呢?你既已获自由之身,何不逍遥于世,散去烦恼。” “我重获自由之际,便是你身首异处之时。”说完,无云子面色狰狞,跃上虚空,双手在胸前结印,低声喝道“现!” 顿时他的周围立现八柄巨剑,金光夺目,倏然一字排开,猛然向后一顿,便立即刺向无崖子。 无崖子不慌不忙,将拂尘夹在肘上,双手快速结印,张开一道结界,金光灼灼,随即如同气泡般倏然变大,耀人眼目。 “是’纵横八剑’和’浩然天罡’,洛仙门极难修炼的绝学,都是极刚猛霸道的路子,只不过一个是攻,一个是守,矛与盾之间难分胜负。”万天抒望着场中道。 只听得震耳欲聋的炸响,两个人影快速掠向高空,一白一灰两个影子不断交错变位。相搏片刻,两人被一阵大力震开,相视一眼,又同时大喝,金光闪耀,灵力斥空,犹如两道长龙纠缠一起,翻腾起伏,流光溢彩。 二人越战越勇,灵力不断注入,无穷巨力滚滚而落,仿佛天际闷雷。 “师兄,功力不减当年呐,你这修为怕是要不了几年便能突破灵元之境,达到那传说中的灵寂之境了。”无云子说话,依然没有气虚的感觉,看来灵力尚有留存。 “呵呵,师弟也不遑多让,我不知是谁解了你身上的百种奇毒,让你积压许久的灵力迸发而出,修为竟然瞬间提升,远胜当年,不过这只是暂时的,你撑不了多久的。” “只消这一刻,我就足够了。”无云子突然退开数丈,静静伫立,一手背负,一手捏着剑诀徐徐垂下。 无崖子见状,面色神情一动,急忙也手捏剑诀,做了一个看似与其相似的动作。 此时二人已经合上了眼睛,身在虚空,远远对峙,周围的气机仿佛受到牵引一般,都向着某一方向高速运转。 “是神龙灭世剑诀,当年祖师爷传下来的至强剑诀,所有弟子,全部退到山门,御剑撤离。”万天抒耸然动容,急忙向剑坪上的众弟子大叫。 众弟子听到号令,忙不迭地向山口奔去。 洛仙峰周围罡风呼啸,如同飓风形成了密不透风的结界,将一众弟子们围困在内,在外围赶来救援的其他诸峰的弟子则被阻隔在外,任凭功力深厚者,也无法冲破。但是其内,却是平静无比,毫无波澜。 无云子和无崖子几乎同时睁眼,目中精光大炽,大喝一声:“纵横荡诸邪,一剑鬼神惊。” 刹那间,宛如天地崩塌,苍穹黯然失色,洛仙峰摇摇欲坠,想要御剑逃离的弟子,脚下的仙剑黯然失去了光芒,灵力全失,只得下坠。 那一刻,是谁在哭泣? 是鬼神?还是邪魔? 凌风御剑赶来,远远只看见一道巨大的剑气带着深深怒意,从洛仙峰前山愤然突破天际,直冲斗牛。那片天空,暗雷滚滚,隐有龙吟。 天在怒! “天哪!我到底做了什么?”凌风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双眼泛着泪光。若一切能从来,他宁愿自己从不曾学医。 “医人有时也是害人,就算是一名医者,在大是大非面前,也定要做出正确的选择,否则受伤的,不只是你自己。”父亲的教导犹在耳际,令他神魂如归幽冥。 “我——错——了。”凌风大哭出声,全力催动魂殇刃,宛如一颗流星般驶向那座孤峰。 可他能阻止这一切吗? 前方有一种极大的排斥之力骤然向外释放,势不可挡,凌风一触之下,竟然远远地震开,周围许许多多的弟子也如同他那般仰面向后跌去。 那一剑,竟然威力至斯。 第二卷 问道洛仙 第二十六章 问罪 洛仙峰剑坪,一场浩劫过去,等一切风烟散尽,只见除了无崖子,所有人都躺在了地上。 在那时,每个人都感觉到空气变得尤为沉重,令人无法呼吸,迫使自己的身体紧贴地面,因此才免去了一场浩劫。 神龙灭世剑诀,剑气雄浑无匹,充塞天地,竟然让整个洛仙峰上所有的物体都变得十分沉重,在那时就算有多么强大的力量,都会显得微不足道。 风平浪静之后,众人站起身来,只见掌门无崖子仍伫立当场,一袭白衣依然不染纤尘,毫发无损。 而无云子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难道他已经丧生于掌门的神龙灭世剑诀之下了吗?被那磅礴的剑气搅为齑粉,尸骨无存。 洛仙峰众弟子怔立许久之后,正待欢呼,却见无崖子突然狂喷一口鲜血,胸襟白衣上,殷红斑斑,令人触目心惊。 “掌门——”七脉首座同时惊呼,忙不迭地奔过去,令他盘膝坐下,七人环坐一周,为他渡入灵力。 方才那惊天一剑,已经耗损了他巨大的灵力,且被伤及心脉,若不及时救治,恐怕性命难保。 凌风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看到洛仙峰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大半弟子身受重伤,药王峰的弟子们东奔西走,各处治疗受伤的同门。 他来到八位首座面前,看到无崖子已经缓缓睁开眼,其他七位首座收回灵力,缓缓起身。 无崖子望了望此时的洛仙峰,喟叹一声道:“该来的始终要来,洛仙门平静了百年,终将是要迎来一场浩劫了吧。” 万天抒道:“掌门师伯,那位叫无云子的洛仙前辈,已经死在了你的剑气之下,怎么会······” 无崖子摇了摇头道:“方才我们两道剑气难分轩轾,他突然撤手,逃走了。” “啊?”七位首座面面相觑,强敌逃遁,洛仙树此大敌,前途堪忧。 无崖子望向长空道:“气运使然,无可逃避,从十七年前本门镇派宝物被盗开始,这个九州就已经开始动荡不安了,我们之前所看到的、经历的,只不过是巨变前兆而已。当初那个人将风雪引交到祖师爷手中就曾预言,神曲一出,天下将劫!毕竟这个世间已经平静整整一千年了,希望那个神秘的门派能有传人出世,扶大厦之将倾。” 凌风听在耳中,如一拳重击敲在他的心头,猛然想到莫非这就是魔头即将现世的预兆吗? “也不知蝉姨她怎么样了?九黎遗迹是魔神蚩尤的故乡,那里邪魔猖獗,她能照顾好自己吗?”凌风担忧想着。 传说伊梦斜有毁天灭地之能,当时只有他一人修成天魔,凌驾于众魔之上,差点让华夏文明毁于一旦,这样可怖之人,我究竟要如何对抗? 单单一个还未达到灵寂之境的无云子,修为就如此惊世骇俗,那传说中的仙魔之力,该是何等地毁天灭地。 剑坪之上人来人往,就凌风一个人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好像万千世界,就只剩他一人,在这个当口,或许也没有人有心情理会他吧。 八脉首座接下来商榷良久,可是凌风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深深地陷入无比懊悔之中。 不久,只听见古木一声断喝:“到底是哪个不知好歹的小子,将那个无云子救了出来?”说完,下意识得看向了百草。 百草见他面色不善,也是一怒道:“你看我干什么,我百草自入门以来,恪守洛仙门规,怎会明知故犯,私闯禁地?” “哼!就算不是你,也是你门下弟子,你管教不严,也应有罪责。” “你······” “好了!你们看看现在的洛仙,居然还有心情吵架?”宁不凡忍不住出口道。 二人旋即住口,互不理睬对方。这时风还羽语声温雅,但仍是凝重道:“当务之急不是追究谁的责任,而是应当想办法该如何补救,无云子逃出生天,对洛仙的仇恨难解,定会卷土重来,我们应当想好万全之策,普天之下能与他抗衡的没有几人,我们决不能掉以轻心。” 无崖子长舒一口气道:“这是我与他两人之间的恩怨,不关乎你们和洛仙,若他要来找我,你们不必阻拦,百年纠葛,是该做一个了断。” 余人还想说话,却被他一个手势打断。沉寂许久,林昊乾说道:“掌门师伯,我洛仙向来门规严厉,约束门下弟子,绝不是一纸空文,既然有人犯了门规,就应该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古木一听也道:“不错,要是不把这人查出来,众怒难平。” 话音刚落,凌风沉痛走来,双腿一曲,在八人不远处重重地跪了下去。 首座们顿时诧异的看向他,不明所以。 水柔转过来道:“风儿,你跪在地上干嘛?” 这时宁不凡哈哈笑道:“定是此子没见过这么大的变故,被吓得四肢疲软,也怪不得他。” 无崖子、水柔和万天抒静静地看着他,料想并非如此简单。 凌风毫无血色的脸上惨然一笑道:“禁地飞云渡崖下那位老前辈,是我救的。” “你说什么?就凭你,开什么玩笑?”水柔勃然大怒,其实凭她对凌风性格的了解,这种事他是做得出来的,若真如此,只是想为自己心爱的弟子开罪。 “是真的,师父。”凌风一人做事一人当的性格,再次承认道。 “好啊,水柔,想不到你们落霞峰竟然出了一个如此资质不凡的弟子,他真是比药王峰那一众弟子强太多了,百种奇毒就轻易被这么一个刚入门不久的小弟子解了,哈哈哈哈!要是传出去,你们药王峰的面儿往哪儿搁?”古木发出癫狂的大笑。 水柔面色乌青,厉声喝道:“凌风,你最好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说清楚,若有半点隐瞒,便不再是我落霞峰的弟子。” 凌风将事因当着剑坪众人的面说了出来,其中当然略过无云子传剑之事,要不然只怕又多了一项偷师学艺的罪名。 当他说到无云子身中百毒,可怜至极之时,古木打断他道:“你这竖子知道什么,无云子道法通天,那些毒素只是为了压制他体内的灵力。你看看这里,他恢复灵力之后,可有半点可怜,可怜的不是他无云子,也不是你,而是整个洛仙峰弟子。”他这一声纯属咆哮,顿时剑坪之上的弟子们停止了奔走,尽皆围了过来。 凌风环顾了一下四周,却见孙逸鸣、白千翔、叶青赫然在内,面色沉痛。颜芷烟望着自己捂口痛哭,还有那个一直跟自己过不去的杨清雪,也紧紧地盯着自己。 百草无奈摇头,一脸苦笑,似乎在责怪自己不该将医术传授给他。他最后再望向水柔和万天抒,他们皆是一脸痛意,没有一句话跟自己说。 无数道目光都向他投射过来,责怪、怨毒、同情······ 凌风脑中空白一片,就那么静静地跪着,至于后来八位首座说的话,他一句都没有听进去,自嘲:“他们应当都是谈论对我做出什么惩罚之事吧。”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落霞峰的,也没有待在后山,而是被水柔关在了一间黑屋子里,没有亮光,没有新鲜的空气,只有压抑的昏暗和尘土扑鼻的气味。 他现在很是适应这种黑暗,因为这样就没人看见他,不会面对那么多的指责和怨恨。 沉默、许久······ 对他的惩罚指令还没有下来,两天都没有见到他师父了,难道在为他苦苦求情,他这样的人,应该不值得被同情吧,是罪魁祸首,是洛仙罪人。 “师弟!”一个声音惊动了他,他才畏畏缩缩地抬起头来,目光穿过门缝,见到了大师姐赵楠若的半张侧脸。 “师姐!”凌风的声音微弱。 “师弟,你这是何苦,为什么要承认呢,反正没有人看见不是么?”赵楠若哭道。 “师姐,我是不是令你们很伤心。” 赵楠若使劲摇了摇头道:“你不用担心,门下姐妹都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只是师父······” “师父怎么了?”凌风急道。 赵楠若幽幽道:“师父自上次去洛仙峰还没有回来,已经两天了。” 凌风猛然凑到门缝前道:“师父还在为我求情吗?你告诉师父,他不必为我这样的,将我逐出师门就好了。” “笨蛋!”赵楠若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道,“你以为师父这么努力是为了什么?我们落霞峰上下绝不会对同门有所放弃,姐妹们都是一条心,跟你永远站在一起,师父也是一样。” 这时候,外面又响起了一个声音:“大师姐,洛仙峰传来消息了。” 听声音,凌风知道是二师姐吕萍。 赵楠若转过头道:“我们过去说。” 凌风见她们走到很远,门缝里已经看不到她们,便将灵力凝聚于双耳,它使用的赫然便是暗脉中《紫皇傲天诀》的灵力。 “不好了大师姐,情况变得好严重。”吕萍急道。 赵楠若忙道:“别急,慢慢说。” “小师弟触犯了本门两项罪行,其一:擅闯禁地;其二:私救重犯。两罪并罚,按门规应当废除全身修为,逐出洛仙门。昨日只有师父和万师伯替小师弟求情,情况不容乐观,按照规矩,至少有四名首座为他求情,此事才有回旋的余地。所以当天晚上,师父和师伯都分别找了其他首座私下求情,今天早上,百草师伯也站在了我们这边,还有瑶光峰的林昊乾师叔本来不打算为小师弟求情的,结果林霜晴师妹毅然站出来为师父讲话,这才让林师叔转变心意。” 赵楠若欣喜道:“这是好事啊。” “可是······” “可是什么······” “我不久才知道,原来就算有四位首座求情还不成,门中在这条门规上还加了一条限制,必须还要有一位要自愿领受’天罚’之刑。” “那······那是什么?” “所谓天罚之刑,便是用戒刀自封血脉,一年后方可取出,此举非凡人能够承受的。本来是万师伯自愿领受的,可到了关键时刻,竟然是师父抢先出手,将戒刀插入自己的肋骨。天罚已成,小师弟不用被废去修为,逐出门墙,而是改为面壁三年,以观后效,掌门的法旨不久之后便会传到落霞峰的。” 凌风听完,脑中一声轰响,惨呼一声:“师——父——” 赵楠若听到呼声,急忙跑过来道:“师弟,你怎么了?”见久久没有动静,她心下一惊,一剑破开房门,却见凌风倒在地上,人事不省,眼角泛着泪光。 凌风醒来的时候,也是浑浑噩噩,如同走尸一般,洛仙峰派弟子前来宣读法旨,他一句都没有听进去。随即便被四个健壮的弟子架走,飞遁向远处。 第二卷 问道洛仙 第二十七章 面壁 四名弟子架着凌风来到一处偏僻的山谷,谷口逼仄狭窄,仅容两三人并排通过。但那四名弟子并未走进,而是将他从谷口扔了进去,便不再理会。 这时候走在最后一名弟子好言提醒道:“不归谷口设有结界,只进不出,好好在里面反省,别妄想要逃走。” 凌风躺在地上,宛如一具尸体。天色由明转暗,再由暗转黑,天穹上星河浩瀚,无比深邃,他渐渐深陷其中,被那迷人的星海世界吸引。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渐渐回到现实中来,起身四顾,周围高峰嵚崟,山壁光滑如镜,西北方向有一处山洞,可供他日后避免日晒雨淋。 仅凭谷口的结界是困不住他的,只要御剑便可逾越眼前这座山峰,只是现在他身负重罪,若是出逃,便是罪加一等,师父为了自己已经如此,怎能再给她增添苦痛呢? 想到水柔,他心里又是一阵锥心之痛。 一连数日,凌风都是在无比自责中熬过的,直到五日后,赵楠若只身一人来看他。 赵楠若不能进谷,只能在结界之外与他交谈。 “小师弟,这些日子,你瘦了!”赵楠若望着他,心疼道。 凌风苍白的脸上一笑道:“送的饭菜比较清淡而已,没什么的。”其实,送来的饭菜全都被小凤一扫而光,他被心事所扰,根本吃不下。 “师父让我来给你捎个口信······”赵楠若刚说到这里,的眼中立现神采,认真听她讲道,“在谷中莫要荒废了修炼,面壁三年,虽是对你的惩戒,可也是增长自己修为的一个良好的契机,这里无人打扰,没有多余的事去做,时间尤为漫长,所以对精进修为大有益处。这是我从你住处收拾的一些衣物,给你带来了。”说着把一个包袱递给他。 凌风伸手接过道:“师父她······不责罚我吗?” 赵楠若白了他一眼道:“你还嫌没责罚够啊,师父气已经消了,放心吧,师姐们会照顾好师父的。” 凌风激动流泪,喜极而泣。 赵楠若莞尔道:“好了好了,别哭了,都这么大人了!我不能在这里呆久了,我得回去了,记住好好修行。” “好的师姐,也请你转告师父,我一定不会让她老人家失望的。” 赵楠若一笑之后,御剑离去。 凌风心情舒畅了一些,便在山谷里奔跑了几圈,感受着温暖的阳光。他将水柔的话时时刻刻谨记在心,从早到晚,无时无刻不在修炼。 到了晚上,凌风窥探暗脉之中灵力的走势,发现《紫皇傲天诀》已经到了第三重的瓶颈,预料今晚便可突破第三重,达到第四重的境界。 念及于此,便加紧修炼,一夜过去,他已疲惫不堪,还好已经将第三重心法练成,心中喜悦难以言叙。 其时天色大亮,凌风走出洞外,却见谷口一个倩影柔情伫立,正在往里面张望。 他内心激动,换了一声“芷烟”,便赶紧奔了过去。 结界阻隔在两人中间,不能握住对方的手,但对他们来说,能面对面看着彼此,已经足够。 “凌大哥,你这几天还好吗?”颜芷烟面色凄楚,语音柔软。 凌风看着心碎,急忙强自露出笑颜道:“我没事,在这里无忧无虑的,有人送饭,什么都不用自己动手,挺好的,你别为我担心了。” 颜芷烟听着更是难过,不说话,将药篓里的一个食盒递给他道:“料想你这里吃的伙食应该很差,我便做了一些饭菜,希望你能够喜欢。” 凌风伸手接过,打开闻了一下,热气腾腾,饭香扑鼻,不禁食指大动,三两下就一扫而光,最后还不忘打了一个饱嗝,令颜芷烟捂嘴直笑。 接着二人又聊了一些门内趣事,为了让颜芷烟开心,关键处,凌风还不忘开些玩笑,令她笑得前仰后合。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哨声,颜芷烟道:“不归谷是不能让弟子来的,这次是我拜托清雪师妹帮我望风,她在催呢,应该是巡查的弟子来了,我得走了,以后会常来看你的。” “嗯,你快走吧,要是别人发现了你就糟了。” 目送伊人离去,凌风又回到谷内开始了日复一日的修炼。《凤舞九天诀》和《天光云影剑诀》皆已经修炼到了第六层,照这样的速度,再加上谷内并无其他的事,再过一月,便可将这两门功法练成。 山中无岁月,凌风修炼起来常常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有时在早上开始打坐,等张开双眼时,已是深夜;有时在深夜开始打坐,醒来时却已经是黄昏了。 这样的修炼,时间仿佛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间,又是一载过去。本派两门功法早已大功告成,他把所有的精力都花费在了《紫皇傲天诀》上。 这门功法自从突破第三重之后,第四重功法竟然又需要主动修炼,当然静下心来时,体内灵力也在运转,只是比之前要慢上许多。但困难程度依然不可想象,简直比前三重加起来的难度还要难上数倍。 这日傍晚,凌风练功有些疲惫,却见小凤从山洞里飞了出来,嘴上还衔着一枚果子,丰硕通红,鲜味扑鼻。 “哼,我的饭菜大半都被你吃了,还算你有良心,知道我肚子饿了,给我找东西吃······咦,等等,你从山洞里出来的,那里面哪有果子?”凌风拿过来正吃着,突然诧道。 小凤叫了几声,凌风不信道:“山洞里怎么能出去?” 小凤又朝他叫了几声,随即飞向山洞,凌风经不住好奇便跟了上去。 傍晚的山洞里已经十分昏暗了,他来到最里面,生好篝火,小凤在一块墙壁上盘旋了一圈,竟然不顾阻隔,直没进去。 凌风大惊,急忙唤了一声“小凤”,却见小凤又飞了回来,在他面前不断鸣叫。 凌风奇道:“山洞内竟然有着这样一条通道?我来到这里一年多了,竟然还没发现。”说着,便向其走去,料想能够穿过墙壁,到达另一边,可是却一头撞在石壁上,眼冒金星,额上立马起了一个大包。 他蹲在地上,抽了几口气,骂道:“好你个小凤,竟敢戏耍我。”等疼痛稍减,又转念一想:“分明见到它能够穿过去,说明这墙壁定有蹊跷,可是为什么我不能穿过去呢?” 他站起身来,用手抚摸着洞壁,竟然发现毫无触感,如若虚无,应该是一处隐藏的结界,看来小凤天生神兽,这结界困不住它。 凌风一阵气馁,叹了口气,便又回去继续修炼。 不归谷中寒来暑往,山上那些枫林红了又谢,谢了又红,不知不觉中凌风来到这里已经有两年了。 从前的少年俨然成长为一个挺拔俊逸的青年,唯一没变的,是那一头碧色短发,显得格外清爽飘逸。 小凤在这两年中也成长了不少,黄色的羽毛已经褪去,一身火红的羽毛格外惹眼,体型也大了许多,朱雀的形状已经在开始显现。 这日,凌风终于将《紫皇傲天诀》突破第四重,便迫不及待开始修炼第五重,因为当初原啸天的话犹在耳际,此功法前四重重在筑基,以修炼灵力为主,从第五重开始,才是克敌之功。 未曾料想,这功法的难度竟然一重难过一重,刚刚入坐一会儿,便觉得头晕眼花,虚脱无力。便将它搁置,从乾坤袋中取出了魂殇刃,练起剑来。 正当这时,看见小凤从山洞里飞了出来,这次它嘴里含着三个果子,凌风取来吃了,无意中端详着小凤,发现它已经有半人之高,威风凛凛,隐然有百禽之王的风范,不禁想到:“山谷之中无人可以与我过招,现如今小凤已经今非昔比,或许它可以陪我练功。” 于是挺剑向小凤刺去,他这一剑故意放慢了速度,意在提醒它。 可是没想到它的反应如此灵敏,好似在他没出招之前便已经知道了他的心意,展翅轻轻一跃,便已立在了魂殇刃的剑刃上,居高临下,睥睨着自己。 凌风哈哈一笑,施展着天光云影剑诀,与它过起招来。小凤双翅一张一合,双爪攻击扑朔迷离,不时从它嘴里喷出烈焰,凌风竟然要使出全力才能与其对抗。 双方持久力战,凌风渐渐不敌,被逼至山洞,再退到内壁,退无可退,他本想说“好了,我打不过你,我认输。”可是小凤又是一口烈焰喷来,势不可挡,下意识往后闪躲。 可是后面已经是墙壁,躲闪不及,可是没想到整个身体竟然穿了过去,仰面跌倒。 凌风大惊之下,连忙起身,转过身来,眼前立现一副绝美的画卷。 这里又是一处山谷,四面环山,与世隔绝,但是比之不归谷更为广阔。里面山、泉、石、林别具一格,有着清新的空气、潺潺的流水、耸立的怪石、四溢的清泉。青山绿水,吮吸漉漉雾霭,淡了云雾,浓郁了山色。山岭起伏的苍茫掩映着一种超凡脱俗的境界,瀑泻、泉飞、溪绕,银闪闪流淌着世间最纯净的温柔。千年浩浩,涓涓细流淌汇圣洁脉血,固凝之气在这片土地上撒下精华。 凌风所处之地正好在一处高地,可以将这幅美丽的景象尽收眼底。 他暗想:“原来之前是我修为未到,过不了结界,如今我已经将《紫皇傲天诀》修炼到了第五重,所以才能来到此地,真不知这是哪里,山腹之内怎会隐藏着这样一处神仙福地?” 想着,他已经随同小凤走向谷内,发现这里的空气尤为清新,吸入肺中,一扫胸中阴霾,让人顿觉神清气爽,仿佛沐浴在奇妙的仙境里。 这里地形颇为复杂,山丘起伏,溪流纵横,漫山遍野花树遍布,凌风深陷其中,辩不得方向,还好有小凤在前方引路,他紧紧跟上。 凌风来到山谷另一端,发现有一处茅屋,已经破败不堪,凋残得不成样子,他刚想进入其中,茅屋却突然坍塌,灰尘蔓延。 他一手掩住口鼻,一手在面前挥了挥,驱散了些灰尘,暗想:“这茅屋怕是古迹了,都风化成这个样子,没有一千年也有数百年了。” 他在尘土里翻了翻,找到了一些生活用品,但大都已经腐朽,除了一些陶器还算保存完整。他无意之中抬头一看,却见房屋后面有一处坟冢,碑上无字,在碑前还斜斜插着一柄古朴的仙剑,看样子绝非俗物。 第二卷 问道洛仙 第二十八章 剑诀 凌风转过那片废墟,刚要走近想再细看那柄剑时,可突然那柄剑通体光芒一盛,一阵青烟冉冉升起,在其上空现出一人的半身。 那人全是由灵气化成,栩栩如生,面色一寒,向凌风喝道:“来者何人?竟敢侵犯主人清修之地。” 凌风一惊,看了看坍塌的茅屋,连忙一礼道:“洛仙罪人凌风无意冒犯,还望阁下见谅。” 那人道:“你是如何来到此地的,这里的结界是主人亲自设置,若修为未达到灵元之境,是不能穿过的。” 凌风一怔,暗想:“我难道已经达到灵元之境了,这怎么会?洛仙门之中达到此境界的人屈指可数,无论如何我也不该啊。” 他不知如何回答,那人见他神色慌乱,以为心怀不轨,一掌击出。凌风急忙闪退,背生青色双翅,扶摇直上,让开了那人的攻势。 接着,那人手上法诀变换,青气化为一条飞龙,步步逼近。凌风一个旋身取出魂殇刃全力对抗,顿时两道青光大炽,呲呲之声不绝于耳。 那人见到魂殇刃,神色一慌,气势顿弱,看样子有些惧怕。凌风趁此机会连忙道:“在下无意冒犯,还请阁下恕罪。” 那人撤招道:“能经受住我的灵力,看来你的确已经达到灵元之境了,所用功法也是洛仙绝学。” 凌风释然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我乃浛玡之剑灵,在此守护主人英灵。” “浛玡?那是祖师爷的仙剑,莫非此地埋葬的是······”凌风念及于此,连忙在碑前跪下,恭敬道:“弟子凌风,拜见祖师爷。弟子无意间毁坏您的居所,还请恕罪则个。” 浛玡剑灵见他对主人毕恭毕敬,敌意稍减,便道:“你能来到此地也算有缘,当年主人临终前尚有遗愿,你便替他完成吧!” “弟子领命。” 浛玡剑灵身上发出一道剑气,将他身后的崖壁上爬满的藤蔓悉数斩落,顿时平整的石壁上赫然现出两行大字。 “纵横荡诸邪,一剑鬼神惊。” 凌风一见到这两行字,顿时动容,被其深深震撼,字迹笔走龙蛇,凌厉异常,仿佛穿越古今,好似这里面便蕴含着祖师爷当年纵横天下的豪气。 师门传言,千年前洛仙真人凭着这一剑诀扬名九州,令邪魔外道闻风丧胆。 凌风下一眼再望向那两行字时,那些字仿佛活了过来,脱离石壁,化作无数字符,从眼睛涌入脑海,令眼眶一阵刺痛。 他大叫出声,但是过了一会儿,疼痛渐消,睁眼再看向石壁时,那些字迹已经随着石壁外皮剥落,再无痕迹。 “这······”凌风十分不解。 这时浛玡剑灵道:“这是主人的剑法心诀,望你善加利用,当年主人的徒弟皆是些平庸之辈,无一人达到灵元之境,更无法驾驭剑诀的强大力量,实在是不能传承这门绝技。再加上主人思来想去,念及此剑诀流传下来,威力足以毁天绝地,被后人学到,仗着剑诀之威,横行无忌,九州定再起祸端。是故只将剑招传授给他们,心诀则留在了这块石壁上,不至失传,望今后德才兼备的洛仙传人能够学习到这门绝技,光大门派,这也是主人的毕生心愿。” 凌风听罢,暗自唏嘘不已,两年前无云子和掌门同时施展这门剑诀,威力吞天噬地,而且还只是剑招,如果再加上心诀,那应当就能像祖师爷那般纵横天下了吧。 “弟子一定用此剑诀为本派尽力。”凌风站起身来。 这时浛玡剑灵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身怀至强剑诀,修炼大成之前,万不可轻易显露,以免徒增祸端,望你谨记。” “弟子谨记在心。” “好了,此地乃是主人清修之地,你便离去吧,以后不可再来,否则杀无赦。” 凌风打了一个寒噤,忙道:“好的,我这就走,多谢祖师爷授剑之恩。”说完,唤上小凤,御剑离去。 回到不归谷,正当百无聊奈,却见赵楠若随同几名其他峰的弟子来了。 “小师弟——”赵楠若看起来很是开心。 “师姐,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啊?” “嘿嘿,你猜,我今天带来了一个什么好消息呀?”赵楠若俏皮道。 “嗯,猜不到。”凌风面上毫无喜怒。 赵楠若瘪瘪嘴,不说话,这时旁边一位严肃的弟子朗声道:“落霞峰弟子凌风接听法旨。” 凌风一听,连忙跪下聆听。 “落霞峰弟子凌风,因私自放走本门叛徒,祸引本门,是故判其在不归谷面壁三年,以观后效。念及不日本门举行八脉会武,且其在面壁期间及时醒悟,恪守门规,故提前释放。” 凌风听完,仍跪在地,神色怔然,仿佛不相信自己就这么释放了。还是赵楠若在旁边催促道,他这才如梦初醒,赶紧谢过。 念读法旨的那名弟子道:“凌师弟,即刻起,你便可以离开不归谷了。” “多谢师兄!”凌风作揖一礼,随即目送他们一行人离去。 这时赵楠若道:“师弟,快跟我回去见师父吧。” “嗯,好,不过,你得等我一下,我去收拾一下东西。”说完,奔向山洞里。 小凤正在山洞里睡觉,凌风将它唤醒道:“小凤,你现在已经长大了,要是旁人知道你是朱雀神兽的话就大事不妙了,不如你先回天道宗吧。” 小凤磨蹭着他的脸颊,依依不舍,哀鸣了一声。 “乖,听话!”凌风抚摸着它的头,看着这只陪伴着他六年的小伙伴,心里也是一阵落寞。 当断则断,凌风取出天道宗掌门令牌,默念口诀,只见令牌浮在空中,立现一道漩涡,开启了一个通道。 小凤又念念不舍地望了他一眼,便飞了进去。 凌风舒了一口气,将衣物全都收拾好了,便跟随赵楠若御剑回到落霞峰。 他先去前山拜见师父,水柔见他安然归来,也只是简单问候了几句,情绪上没有多大波澜。 “师父,你的伤好了吗?”凌风不禁问道。 水柔点了点头道:“一年前便已经痊愈,十日后便是本门八脉会武盛会,你接下来就去好好准备,为师期待你这两年之后的表现。”说完,便去指导其他弟子的修为了。 凌风穿过后院,正打算回后山,却见前方一位身穿淡蓝衣裙的绝丽女子迎面走来。她身材颀长,面上白皙无暇,黑发如瀑,腰上别有一根翠色长箫,步步走来,极是优雅,清丽之中带有与生俱来的华贵。 那女子不经意间也看见了他,蓦然驻足,犹如刹那间化为冰山石岩,但随即目光又移到前方,径直向前走去,擦肩而过。 凌风禁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暗道:“她是······清雪那丫头吗?什么时候长得这般漂亮了?” 他也只是一诧,便回到后山。见到昔日住所里里外外依然干干净净,应该是水柔知他要回来,提前吩咐其他弟子打扫过了,里面的陈设也与两年前一般无二,没有改变,心头不禁一热。 他将行礼放下,将屋里收拾停当,闲来无事,便御剑凌空而去。他穿过云层,来到当初颜芷烟带他来的那座无名山峰,落地收剑,穿过石洞,却见伊人在前,望着天空出神。 凌风不忍打扰到她,悄悄走上前去,与她并肩站立。 颜芷烟没有转移目光,而是一笑,轻轻道:“你来了?” 凌风不觉讶异道:“你知道是我?” “当然了,除了你还有谁知道这个地方?”颜芷烟俏皮一笑。 “你不会今天一直就在这里等我吧?” “恩——”颜芷烟轻轻摇了摇头道,“我经常来这里看风景,也不只是今天,再说我也不知道你今天从不归谷出来。” “谢谢!”凌风由衷说了一句。 “嗯?谢我什么?”颜芷烟偏过头望着他。 “谢谢你这两年来给我做饭,随时都来看我,让我一个人不至于寂寞。” 颜芷烟一笑道:“你说这么严肃干嘛?再说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都是应该的。” 凌风心里一暖,下意识地把她的小手握住。颜芷烟有些羞涩,刚想挣脱,可是看着身侧这位成熟的男子,一颗芳心乱坠,还是放弃了。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于是问道:“凌大哥,这次本门的会武,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凌风想了想道:“在不归谷,我整日除了睡觉吃饭,便是练功,我想此次比武,一定不会让师父师姐们失望的。” 颜芷烟喜道:“那你比武时,我定要好好观摩,为你呐喊助威,这次我也有幸参加,你也要为我加油哦。” “那是一定的······” 二人分别之后,已是黄昏,凌风回到后山,也开始勤加修炼,为十日后的会武做准备。 洛仙峰,大殿内。 八脉首座的脸上笼上了一层阴霾,气氛显得尤为凝重。无崖子见人已到齐,便道:“据瑶玑宫使者来报,他们查探到魔门即将有大的动静,魔泯宫不知用什么法子查探到六道魔帝陵的大致方位。相信不久之后,这个尘封数百年的墓穴便会打开,到时候魔门得到魔帝的宝物和法力秘籍,那对我们正道乃至整个九州都是极为不利的。” 水柔蹙眉道:“传说六道魔帝在三百年前曾经在九州叱咤风云,几乎无人能敌,一身修为接近天魔境界,他留下来的法宝秘籍自是人人艳羡。此事非同小可,若是让他们得逞,天下气运便会偏向魔门一方。” 无崖子点点头道:“不错,这次不光是五大门派要介入,还包括九州之中大大小小的修仙门派,这次我们洛仙也要为正道出一份力,我想让这次八脉会武中表现杰出的弟子前去支援,顺便还可以将他们磨炼一番。” 风还羽忧心道:“这次任务让几个小辈去会不会太······” “你太多虑了,我看第二十九代中出类拔萃的弟子不少,苏毅和冷紫凝这两名弟子皆已达到灵元之境,相信过不了多久便可比肩在场诸位了,我看能堪大任。将来的洛仙是要交到他们那一辈的,现在让他们磨炼一番,正好让他们好好成长。” 其他七位一想,纷纷点头,只有风还羽还是显得有些忧虑,但无崖子话已至此,便不再多言。 离会武还有一日,凌风便被赵楠若叫到前山。 此时水柔屋前的院落里只站着十来人,都是落霞峰弟子中的精英,赵楠若、杨清雪、吴小倩也赫然在内。 只听水柔在前讲到:“此次八脉会武,事关我落霞峰一脉的荣耀,大家定要尽心尽力。往届会武,每一脉都会选出一名种子弟子直接晋级参加最后的高手对决,但今年经各脉首座商议,考虑到我派近年来精英辈出,所以种子弟子名额增加到两个,南若,你去年已经有一次种子名额的机会了,这次就让给后进的师妹们吧。” 赵楠若恭敬道:“弟子遵命!”她想到就算自己是种子弟子,到头来还不是会像上一届那样初试就败下阵来,与其出丑,还不如把机会让给别人,于是释然。 第二卷 问道洛仙 第二十九章 会武 凌风见水柔向自己这边望了过来,随即目光又移向别处,顿时松了口气。 “凌风、清雪,这次的种子弟子就是你们两个了,望你们不负为师所望。”水柔接下来的这句话让二人都瞪大了眼睛。 “师父,怎么也不会轮到我啊,我进门才两年呢,而且年纪又小。”杨清雪受宠若惊。 水柔笑了笑道:“你平时的努力,为师都看在眼里,相信数年之后,你和风儿都是我落霞峰的希望。” 杨清雪听了这话,下意识地望了一眼凌风,面容上显示出了一丝不服输的坚毅。 凌风有些不解,这个女孩为何处处与自己争锋,难道是因为我受师父青睐有加而冷落了她?还是因为当初那件事? 水柔继续说道:“不是种子弟子的,便要从洛仙八脉参赛的共一百二十八人之中层层晋级,直到十六人为止,与十五名种子弟子一起比试,只要进入前三,便能得到本门无上荣耀。” 这时有人奇道:“为什么种子弟子一共十五人啊,洛仙八脉,应该有十六个人才对啊。” 这时赵楠若解释道:“因为无妄峰只有一个弟子,所以自然就少了一个人咯。” “原来是这样!” “会武的地点设在洛仙峰,在乾、震、坎、艮、坤、巽、离、兑山峰八个方位各设有一处擂台,轮到自己上场时,务必及时抵达,否则视为弃权。”水柔最后提醒道。 众人答应之后,她又交代了一些应当注意的事情,便让弟子们解散。 凌风伫立在原地,回头望着前面淡蓝色的背影,提声喊道:“杨师妹!” 杨清雪转过头来,一脸漠然道:“有事吗?” “我想问一下,我有什么地方得罪过你吗?或者我做过哪些对你不满意的事?” 凌风静静地等着她的回答,可是她却面色不善地凝视了他一会儿,倏然掉头离去。 一日后,落霞峰几乎所有的弟子都去了洛仙峰,没有参加比试的,都去为同门呐喊助威,偌大的山峰,就只剩下了凌风一人。 他作为种子弟子,数日后才轮到他上场。本来他是要去看颜芷烟比试的,可是听说她也是种子弟子之一,所以便没去看热闹,安安静静地在后山修炼。 凌风正在树林中的一道山泉边打坐,被一阵轻微的响动惊扰,沙沙作响,极有韵律,不像是自然发声。想到此时落霞峰本该空无一人,便睁眼厉喝:“是谁?” 无人应答,凌风循声转过一座山丘,看到了一直洁白的狐狸趴在那里,看似正在昏迷,九条白尾轻微扫来扫去,与地上的枯叶摩擦,发出沙沙声响。 那只白狐见有人靠近,睁眼看见凌风,便轻微叫出声音来。 凌风顿时大惊,颤声道:“蝉姨,你怎会······” 三日过去,凌风整日恍恍惚惚,不在状态,被水柔看见,便在他比试前一天晚上来到后山探望。 水柔以为他压力太重,便语气温柔宽慰,说比试输赢并不重要,尽力就行。凌风心中一暖,连连点头,等她离去,面容上又恢复忧虑的神色。 他担忧的并不是接下来的八脉会武之事,而是在三日前,她用天道宗的宗主令牌召唤出白虎,送柳蝉儿的原形回去时,便已忧心忡忡。 “我这三年来都在探查魔神门的行迹,没想到这一代的传人修为极高,收有一个非常年轻的女弟子,那女子在魔门天魔教和玄灵教之中的地位也是不低。我查探到他们在进行一项不为人知的计划,只可惜此计划绝密,我隐藏身份入魔门内部,也只是探听到一些皮毛,在一次接近此计划的行动中,没想到中了陷阱,修为被压制,被她师徒二人合力打回原形,法力全失,我极力逃脱,在数月跋涉之后,才回来找到了你。” 这是送走柳蝉儿时,她分别前说的话,凌风听闻之后,内心震撼已极。 第二日,凌风早早来到洛仙峰,见到剑坪之上人山人海。这时候听到远处有人叫他,循声一看,却见一名长相颇为俊俏的男子正向他奔来,正觉诧异间,那人已经出口道:“凌风,还记得我吗?” 凌风看着他觉着十分眼熟,渐渐地,眼前这个人的身形与当年陪同他一起来到洛仙门拜师的那位少年渐渐重合。“孙猴儿,天哪,几年不见,你变化真大,是不是扶摇峰的伙食太好,都没以前瘦了。” “你滚犊子,这才叫标准身材好不好?”孙逸鸣在他胸前捶了一拳。 “哎,凌风,是我,好你个孙逸鸣,也不等等我,让我好追。”这时候,孙逸鸣后面又传来一阵呼声。 凌风往后看去,惊喜道:“老白,你的样子倒是变化不大啊。” 孙逸鸣嬉笑道:“哎,你看这点路你都跑得不行了,该减减肥了。” “哈哈哈。”凌风大笑出声。 “对了凌风,两年前的那件事我们······我们本来是想去不归谷看你来着,可是师门管的太严,不许我们去。”孙逸鸣认真道。 凌风一笑道:“没事,我懂,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对了,叶青在哪儿,他没跟你们在同一脉,不知道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白千翔道:“我们前两天倒是跟他见过面,聊过一阵,现在应该还在洛仙峰,只是现在人多,找不到他罢了。对了,八脉会武前几天就开始了,你怎么现在才来看热闹。” “我不是来看热闹的。” “那就是来为同门加油助威的,那还不是一样。” “我是来参加比武的!” “哦,你是来参加······啥,你是来参加比武的,而且是今日来,难道你是种子弟子?”白千翔一脸震惊。 孙逸鸣也不信道:“凌风,你不会是唬我们的吧,你跟我们一样,入门才仅仅三年呐,师门怎么可能选你为种子弟子?就算是能让你参加会武的普通名额你也捞不到啊。” 凌风笑而不答,这时赵楠若远远跑过来道:“小师弟,你还在这儿磨蹭什么呢?接下来参加会武的弟子都去大殿集合了,快跟我走。” 凌风与二人告别后,便被赵楠若急冲冲地拉着,向大殿奔去。 “师姐,我们落霞峰这次战况如何?” “我告诉你,待会见了师父,可千万别提比武之事。”赵楠若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凌风大奇道:“到底怎么了?” 赵楠若长叹了口气道:“这次会武,除了你师姐我和新来的吴小倩师妹之外,全都在前几次比武中折戟沉沙,师父可正在气头上呢。” “啊——那师父还不把肺都给气炸了。” 赵楠若给了他一个白眼道:“这次我们落霞峰的希望都系在了我们四个人的身上,一定要好好表现,尤其是师父最看重的你和杨师妹。” 说着,二人已经迈入了大殿门槛,前方已有二十多人井然有序地站着,最前方八脉首座也肃然鹄立,门庭之中显得十分庄严肃穆。 只见古木走到众弟子之前道:“经过前三日的各脉杰出弟子角逐,胜出者十六人,再加上之前各脉选出的种子弟子,接下来参加会武的一共有三十一个人。规则还跟以前一样,抽签决定,抽到一号的弟子和抽到三十号的弟子比试,以此类推,初试共要比试十五场,两两决斗,由于多出来一个人,便让抽到三十一号的弟子直接晋级,参加下一轮的比试。” 此言一出,下面人声嘈杂。 “那抽到三十一号的人岂不捡了一个大便宜。” “那也太便宜三十一号了。” “真希望那个人是我。” ······ “安静!”古木威严喝道,众人顿时静默下来。他接着道:“下面就请各弟子按照次序上来抽签。” 众人排着队一个一个地上前,凌风是最后一个,抽签之后,刚回到自己的位置,就听到古木问道:“那么现在就请抽到三十一号的弟子举手,我看一下。” 凌风见没有人举手,都在互相张望,窃窃私语,于是打开自己的签一看,顿时傻眼了,心道:“我的运气没这么好吧。” “到底是谁?”古木提声又问了一下。 凌风有些胆怯的举起了手。 “他在最后一排!”这时有一个声音喊道。 众目睽睽之下,凌风突然感到有些自豪,他旁边的赵楠若道:“不错嘛小师弟,看来你真不愧是我们落霞峰的天之骄子哦。” 古木点了点头道:“会武马上开始,大家都散了吧,各自去准备。” 凌风和赵楠若走出大殿,赵楠若对他道:“我要去准备比武了,就不陪你了,记得来为我助威哦。” “好的师姐!” 和赵楠若分别之后,凌风走了几步,正巧看见前方颜芷烟和杨清雪谈笑走过,本想去打个招呼,可是想到杨清雪对自己余恨未消,心中一阵怅然,暗道:“还是别打搅她们。” 他来到坎位擂台,看见赵楠若已经立身在场,对面一名俊逸的青年轻轻一跃而上,仿佛风行水上。凌风暗叫不好,此人身法惊鸿一现,修为不俗,师姐不是他的对手。 “天柱峰弟子端木长枫,还请赵师姐赐教。”那人一袭白衣,长身弯腰,温恭有礼,身负一柄亮白色的仙剑。 “是他,难怪有这么好的修为。”凌风嘀咕道。 赵楠若也回礼道:“落霞峰赵楠若,请赐教。” “请!” 二人先礼后兵,两柄仙剑同时出鞘,缠斗而上。端木长枫矫若惊龙,法诀变换极是迅速,且在同时还能牵引仙剑攻击,奇招迭出,在一开始就已经将赵楠若压制。 赵楠若见到对方年纪尚小,但一身修为不弱于自己,于是默念心诀,凤舞九天诀熟练地使将出来,顿时扭转局势。 只见她翱翔于空,灵力迸发,一只火凤绕着她翩然起飞,替她阻挡了对方大量的攻势,他终于有机会可以主动出击。一时间,擂台之上剑气凌人,互不相让,斗得越来越激烈。 可是最后赵楠若剑气越来越弱,终于又被端木长枫抢占上风,终于一着不慎,被他一剑刺来。剑尖离她的咽喉仅有一寸之时,端木长枫随即收剑作揖道:“承让!” 远处的水柔看到此景,脸色铁青,拂袖离去。赵楠若也回了一礼,便走下擂台。 凌风本想去安慰几句,却见赵楠若下了擂台之后,飞也似的跑了过去,那个方向正是水柔刚才站立的地方。 他叹了口气,摇摇头,向四周望了一圈,正巧看见颜芷烟也上了擂台,于是急匆匆地跑了过去。 颜芷烟正在和一位瑶光峰的弟子比武,双方看起来势均力敌,但是颜芷烟本就体弱,能否胜出还实在不好说。 第二卷 问道洛仙 第三十章 锋芒 颜芷烟久战之下,立显疲势,双方灵力抗衡了一阵,她便已经吃不消,奈何还在苦苦支撑。 与她交手的那名男弟子出言道:“颜师妹,你收手吧,林师姐百般叮嘱我,不可伤你。” 颜芷烟强自提了一口气道:“王师兄,你尽力就是,小妹定当全力一搏,不会有事的。” “唉!”那姓王的弟子叹了口气,又加大了灵力催动。 终于,颜芷烟支撑不住,被对方灵力一震,远远跌开。凌风惊呼一声,连忙抢身上前,凌空而去,将她接在了怀里。 颜芷烟扑闪着大眼睛看着他,脸上蘧然之色顿时浮现。 凌风落下地来,那姓王的弟子赶紧过来问道:“颜师妹,没伤在哪里吧?” 颜芷烟回过神来,面色泛着红晕,连忙从凌风怀里挣脱出来道:“我没事,多谢王师兄手下留情。” 那姓王的弟子道:“你没事就好。”说完又望向凌风,报以感激一笑,转身离去。 这时候杨清雪急匆匆跑过来道:“颜师姐,你没事吧。”凌风就在她跟前,看都不看他一眼。 颜芷烟摇摇头道:“我没事,多亏凌大哥救我。对了,你战况如何?” “赢了!很轻松!” “真的,那真是恭喜你了,当初在御剑堂,就属你的成绩最好,这次会武说不定能夺冠呢。” “没那么容易的,洛仙门水深龙多,很多比我们入门更久的弟子修为精深,不容小觑,听说洛仙峰的苏毅师兄和无妄峰的冷紫凝师姐都已经到了让我们这一辈只能望其项背的地步。”杨清雪怅然道。 “不怕,尽力而为就行。”颜芷烟向凌风道了一声别,便和杨清雪走开了,去观望其他峰的比试。 凌风怔立当场,不知该去往何处,突然自己的肩头被人一拍,一转过头,发现是林霜晴。 他顿时喜道:“林师姐,好久不见,你这次一定也来参加八脉会武了,怎么样?战况如何?” 林霜晴面色一黯道:“别提了,出师不利,刚上场就遇到冷紫凝,没交上几招就败下阵来了。” 凌风也不知说什么好,只是简简单单安慰了几句。林霜晴又向他问道:“刚才那位师妹,是你的红颜知己?” “你说什么呢?林师姐,你也有不正经的时候。”凌风躲过她的目光。 “真的不是?”林霜晴的脸凑近了一寸。 “额······”凌风支支吾吾。 林霜晴叹了口气道:“哎,既然这样,我们瑶光峰有一位师兄自从第一眼见了颜师妹,便惊为天人,顿生爱慕之意,特意拜托我前来打听她是否心有所属,既然这样,那我可就如实对他说了······” “别······”凌风一听,顿时急道。 林霜晴笑得前仰后合,过了一阵子才止住笑意道:“放心吧,都是我瞎掰的。” 凌风顿时气结,甩头就走。林霜晴连忙将他拉住,好言道歉之后,这才得到她的原谅。 不觉间已经过了正午时分,第一轮比试差不多已经谢幕。 第二轮比试开始,凌风依照之前安排的比试日程,跃上了“震”位擂台。未几,一位熟悉的身影也上了擂台,两人相视,不约而同脱口而出:“是你!” “朱师兄,好久不见?”与他对垒的不是别人,正是少年时期曾经结下梁子的朱祥儒,想不到他的实力也不简单,也晋级至此。凌风见到昔日仇人,反倒淡然,按照礼仪,恭恭敬敬抱拳一礼。 “哼,今夕不同于往日,你我再战一场,看看这次究竟鹿死谁手?”朱祥儒语气不善,率先拔剑,又道:“不知凌师弟你用什么兵器?” 凌风从乾坤袋中摸出魂殇刃,轻轻一抖,一阵灵力环绕,剑身“嗡嗡”作鸣。 朱祥儒不敢大意,祭出仙剑,使出一式“碧麟逐日”,倏然攻上,剑招并不冗繁,但蕴含杀机。 凌风只是一笑,凤舞九天诀和天光云影剑诀都已经谙熟于心的他根本没将对手放在眼里。 他亦将魂殇刃祭出,使出一式“万剑朝宗”,化为漫天剑气,将整个擂台上空覆盖,远远看去,剑花纷繁,煞是壮观。 剑坪之上的大半弟子见到此等景象都已围了过来,见到凌风,他们都感到震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弟子竟能将洛仙绝学发挥到这种境地。 凌风接住了朱祥儒的一轮攻势,见他满脸骇然,便道:“若是你为当初欺负我之事道歉的话,我便让你输得体面点,如何?” “休想!”朱祥儒勃然大怒,挺剑斩来,这招剑气极为霸道,看来想与对方来个鱼死网破。 凌风一声冷笑,遽然将剑诀一引,伴随着周围阵阵惊呼,漫天剑气直往他身上刺去。 朱祥儒不经意间仰头看去,剑密如雨,四面八方毫无死角可寻,前方的路也已被封锁,顿时面如死灰,身体一软,抱头瘫在了地上。 凌风见他如此,剑诀一停,收回剑气,欺身而上,将魂殇刃紧靠在颈侧道:“你输了!” 朱祥儒大口喘着粗气,又暴怒道:“我没输。”倏然面色一寒,一剑刺向凌风下盘。 凌风始料未及,没想到此人这般不要脸,忙急速后掠。朱祥儒蓦地翻身而起,握住仙剑直逼过来,长驱直入,誓要一拼到底。 这时候,负责“震”位擂台的凌霄峰首座风还羽急忙挡在了凌风的身前,他衣袂一挥,一道雄浑之力将朱祥儒掀倒在地。只听得他义正词严道:“洛仙弟子对待同门,竟然使用偷袭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你既然已经落败,何必再战,下去!” 朱祥儒爬将起来,恶狠狠地瞪了凌风一眼,便跃下擂台,疾步走进人流之中。 风还羽打量着他,点了点头道:“如此年轻便有高深的修为,不错。” 凌风向他施了一礼道:“师叔谬赞。” “你去吧!” 凌风点了点头,也下了擂台,人群纷纷让出一条道来。路的尽头,颜芷烟正含笑注视着他。 他奔了过去,两人互相洽谈了一阵,见天色已晚,便互道了别,各自回去。 凌风歇息了一晚,养精蓄锐,第二日清晨,他自信满满地站到了擂台上,对面上来了一位浓眉剑目的青年。他率先躬身作揖道:“落霞峰弟子凌风,还请师兄赐教。” 那人也是抱拳一礼道:“洛仙峰,程立。” 二人打过照面之后,便亮出兵刃切磋起来。凌风欺身攻上,魂殇刃每划过一处,必留下一到青光。 程立的身形极是灵活,不论凌风使出如何繁杂的招式,总能在其间找到破绽,久而久之,局势竟然胶着起来。 上台之前赵楠若对他说的话又在耳际回响:“程立是洛仙峰除了苏毅之外,在第二十九代弟子之中最厉害的角色。他的长处在于身法,据说连苏毅都望尘莫及,至于功法修为上稍弱一点。你要是遇上他,定要扬长避短,别在招式上跟他缠斗。” 凌风念及于此,使出师门绝技“凤舞九天诀”,强大的灵力冲天而起,扬起自己的衣袂,倏然间法诀变换了数次,一只青凤离体而出,带着他迅疾逼至对方面门。 程立被逼至擂台边缘,只得勉励对抗,但长此下去,灵力消耗极快,便欲从上空突破。但是凌风的魂殇刃早已脱手而出,在上空形成了一道剑阵,严阵以待。 “罢了,我功力不如你,在下认输。”程立咬牙之后叹了一声道。 凌风撤回灵力,作揖道:“多谢师兄。” 程立面色一红,心生羞愧,自己堂堂洛仙峰的翘楚却败在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落霞峰的弟子之上,说出去只怕被同门耻笑。 凌风看出他的心思道:“程师兄的剑法精妙,若我也仅凭剑术与你相斗,定然占不到半点上风,此次若不是小弟设计取巧,将你逼至绝处,也不至于此。” 程立见他虽然取胜,但不骄不躁,还为自己着想,不禁对他心生感激,于是道:“有朝一日,定向凌师弟讨教,不过今日的确是我败了,无可厚非,大丈夫能屈能伸,这点挫折算什么。”说完,大笑着走下擂台。 八脉会武已经到了白热化,苏毅、冷紫凝、凌风、杨清雪杀入了前四强,这次取胜的两个人不仅要决斗,就连落败的两个人也要比试,以选出前三甲。 水柔站在大殿门前笑开了花,往年的八脉会武绝没有出现过落霞峰弟子跻身前茅的,这次竟然还是两个人。像实力一直雄厚的天柱峰、扶摇峰、凌霄峰竟然一个弟子都没有。 接下来的比试,凌风对上了冷紫凝,苏毅则对上了杨清雪。 凌风看见冷紫凝翩然出场,便道:“想不到我竟然在擂台上对上了你,冷师姐,我是极不愿和你动手的。” 冷紫凝“扑哧”一笑道:“切磋而已,何必当真,你尽管使出平生所学,和我应战便是。” “那么,你可小心了。”凌风倏然拔剑,使出一式“剑破苍穹”。他所用的是万天抒的成名剑诀《天光云影剑诀》,冷紫凝是万天抒的入室弟子,自是十分熟悉,轻松便能破解。 凌风暗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在这八脉会武中我既然已经来到了这个地步,还是不要太招摇,只争个第三名就好,这样也好对师父有个交代。但是也不能轻轻松松久被打败,前面自己展露修为,一路杀到这里,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要是太轻易落败,定会被人怀疑,要是被冷师姐瞧出了端倪,只怕她会心生自责。” 于是他只用天光云影剑诀与冷紫凝对战,这样冷紫凝总能一一破解,堪堪抗衡了一个时辰,凌风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机会,卖了一个破绽给冷紫凝,装作久战气虚的样子,脚下一软,被她一掌击倒在地。 冷紫凝没想到这样就能将他打中,连忙收手跑过去将他扶起来,关切道:“你没事吧?师姐不是故意的。” 凌风摆摆手道:“我没事,师姐修为精深,小弟望尘莫及。” 他被一名弟子扶下了台,却见水柔急忙迎了过来,关切道:“风儿,你伤到哪里了?没事吧?” 凌风见她满脸忧色,于是道:“不打紧,师父,我输了。” “人没事就好,下去好好休息吧,你接下来还剩一场呢,要是扛不过,就别撑了。” “是,师父!” 第二卷 问道洛仙 第三十一章 嫌隙 水柔见他无恙,便去往另一处擂台。凌风遥遥看去,但见杨清雪和苏毅的对战如火如荼。 苏毅用的是剑,一招一式,非同凡响;杨清雪用的则是一只修长的翠箫,绿影随身而动,曼妙动人,场上灵力弥漫各处,斗得相当精彩。 洛仙门之中的弟子大都使用的是剑,像杨清雪这般用乐器当法宝的倒是少见,但也有过人之处。 长箫乃是钝器,通体可握,不像仙剑,只能握住剑柄。此物在她手上,不像是攻敌兵器,倒像是一件把玩之物。 毕竟苏毅的修为远超同门其他弟子,不多时,杨清雪便感到压力剧增,终于因体力不支,自愿认输。 接下来的一场则是由凌风和杨清雪争夺第三名的位子,而苏毅和冷紫凝的一战则留在了最后压轴。 此刻,剑坪之上,只剩下“坤”位擂台有人比武,所有人都围了过来,自然包括八位首座。 凌风望着对面那位面若冰霜的女子,淡蓝的衣裙在灵力的迸发下翩然飞舞,他有一种站在深秋原野上的那种孤寂撩人的感觉,这难道就是她内心的感触么? 为什么她对他如此冰冷? “落霞峰杨清雪,请赐教。”简简单单两句话,如同陌路般。杨清雪声音清脆,但寒意凌云。 凌风同样作揖道:“落霞峰,凌风,还望杨师妹手下留情。” 此言一出,下面炸开了锅。 “什么,他们都是落霞峰弟子?怎么可能?” “落霞峰竟然还有男弟子,怎么可能,他真是八辈子修来的艳福。” “落霞峰这次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 杨清雪话不多说,抬箫吹奏,一道剑气竟然无迹可寻就朝凌风劈了过去。他六识灵敏,躲闪及时,回头看时,原先站立的地方被劈出一道狭长的口子,可以看出那些音律所发出的剑气十分凌厉。 凌风冷汗直流,暗道:“这好像不是落霞峰的功法吧,也不是洛仙门的功法,竟然威力至斯。” 水柔在台下见到二人仿佛迎战仇敌一般,手上不禁捏了一把汗,这时旁边的风还羽向她问道:“水柔师姐,你这弟子使用的功法好像不是我们洛仙门的功法呀?” 水柔点点头道:“不错,清雪使用的是衔月谷的独门功法《幻音缠心律》,当年是她父亲杨骏飞亲自送她上洛仙峰学艺的,多年来进步神速,不仅将本门绝学‘凤舞九天诀’练到最高境界,平时还加紧练习自家仙法。” “据说在几百年前,衔月谷香火鼎盛,是跟我们洛仙齐名的修仙大派,只是后来门厅凋敝,不复从前,既然曾经辉煌过,那么他们门派的功法定有过人之处,看她年纪轻轻,资质竟然这般好,看样子修为好像还超过了有着百年一遇的生命之脉的凌风。” “你们可能还不知道,清雪和凌风一样,灵脉非同凡人,她是和生命之脉一样著称的‘阳灵之脉’,生命之脉可以活死人肉白骨,而阳灵之脉则可以聚精气复神元。都能激发人体极限,修炼速度快比常人百倍。” 风还羽不禁倒抽一口气道:“看来你们落霞峰真的是要扬眉吐气了,竟然捡到了这两个宝。” 他们谈话间,凌风已经左支右绌,身形快如幻影,不断躲避着剑气。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杨清雪的音调突然转急,想将他逼上绝境。 凌风此次高高跃起,身子急旋,周身立现无数绿叶绕飞,倏然一喝,绿叶朝着杨清雪疾射而去,宛如柄柄飞刀,急如骤雨。 杨清雪急忙停止吹奏,纵身跃起,可是刚离地面不过盈尺,一根藤蔓紧紧将她的右脚缚住,将她拉了下来。 她心下一急,急忙大喝一声,使出“凤舞九天诀”,灵力斥空,将那些绿叶尽数打散。 但是擂台周围,四面八方,全是粗壮的青藤,如长蛇般向她爬来。 这时宁不凡失口惊呼:“这是什么法术,如此神奇,竟然巧夺造化之功。” “这是古老的山鬼一族的法术,寻常人类很难学会。凌风是人类与山鬼结合而生的孩子,所以能有这般异术。”万天抒解释道。 “你这是什么妖术?”杨清雪身在核心,惊慌失措,气急败坏道。 “是操控木灵之术,不是妖术。”凌风纠正道。 “管你是什么法术,臭小子,我今日就要好好教训你。”杨清雪急挥手中的翠箫,剑气纵横,将擂台上的藤蔓斩得七零八落。随即默念心诀,背生双翅,灵力喷涌而出。凌风亦是使出同样的法诀,两人空中对决,顿时只听得轰隆隆的炸响连绵不绝,越来越响,气浪向四面八方蔓延开来。 远远看去,只见擂台之上,一青一蓝两只凤凰正在角力,难分轩轾,谁也不退让。 “杨师妹,这样下去我们会两败俱伤的,我们同时收手如何。”凌风见势头不对,连忙道。 可是杨清雪恍若未闻,一双眼睛如鹰般盯着他,毫无认输之意。 “你不是问过我你有什么地方得罪过我吗?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你自从入得山门,普普通通,毫无过人之处,凭什么大家都喜欢你;当年明明是你犯下的过错,为何还要让师父为你承担,害她深受酷刑;你明明是那么地可恶,可为何颜师姐还深深爱着你,我想不通,所以恨,为什么世上有你这样的人。” 她终于说了出来! 凌风怔住了,凝视着她饱含怨念的双眸,从瞳孔中映射出自己清晰的影子。他从来没有这么这样认真的看着自己,刹那间恍惚发现,眼前这个女子说得竟然分毫不错,无可辩驳。 他见双方都已经使用上了《凤舞九天诀》第九重的功力,灵力消耗越来越大,对方势要逼自己落败,灵力竟比刚才加大了十倍不止。 凌风看着对方,从她一汪秋水里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小女孩儿的纯真,一如风铃般地美好。可是再见到她时,她的眼中只有落寞和凄伤。 这个女孩在他不在的时候,到底经历了什么? 凌风心中生出无限怜意,一阵不忍,终于收回全部的灵力。 此时双方已经到了激战的白热化阶段,擂台之上青蓝两道灵力觥筹交错,中心就像一轮明日,光芒刺目,观战弟子很多都看不清里面的战况如何。 可等到下一个瞬间,就看到凌风狂喷了一口鲜血,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横飞了出去,力道极大,此间还伴随着一个少女的惊呼声。 在人群中一个白袍中年人箭一般的速度掠向高空,将凌风接在怀中,此人正是万天抒。 “风儿——”水柔也急忙奔行而去 落霞峰一脉的弟子尽皆向凌风围了过去,只余下杨清雪伫立当场,脸色煞白。 第二卷 问道洛仙 第三十二章 话别 落霞峰,后山竹林。 凌风从床上醒来,只觉得浑身都痛,各处酸麻不已。旁边的赵楠若见他醒来,又惊又喜道:“师弟,你终于醒了,你可知道你一躺就是三天。” “我这是怎么了?”这是凌风清醒后的第一句话。 “怎么?师弟,你失忆了?你都忘了,在八脉会武中你败给了小师妹,身受重伤,一直昏迷不醒,可把我们吓坏了。幸好百草师伯妙手回春,把你体内移位的五脏六腑都修复好了。” “哦,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凌风点点头,接着又沮丧道,“唉,我是不是又让师父失望了。” 赵楠若摇了摇头道:“没有,师父说你这次的表现很是出彩,在她老人家的意料之外呢,虽然不是前三甲,做个第四名没什么不好。” 凌风静默了下来。 “对了,颜师妹和杨师妹在外面,我去叫她们进来。”赵楠若想起一事道。 “啊?” “啊什么啊?人家可是好心来探望你呢,别不知好歹啊。在你还在昏迷的时候,都来了好多回了呢。”说完便出去叫了她们。 颜芷烟当先进来就到床边关切问道:“凌大哥,你好些了吗?” “已经没事了!”凌风一笑道。随即望了望杨清雪,见她脸色沉静,不悲不喜,便道:“杨师妹,你没受伤吧?” 杨清雪一怔,欲言又止,还是开口道:“我没事,你呢?伤势可否痊愈?” 凌风听出她这句话中带有温意,不像之前的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不禁趣道:“我感觉现在生龙活虎的,别提多好了。” 颜芷烟轻笑道:“你呀,就没个正经。” “对了小师弟,当初的情况到底是怎样的?场面太过耀眼,我们都没看清,我问杨师妹,她也不说。你们二人按理说都已经练成了凤舞九天诀最高层的心法,应该是不分伯仲的,你怎么会突然就被打败呢?”赵楠若突然道。 凌风下意识地望了一眼杨清雪,见她面色颇为复杂,平静的脸色之下似乎有着慌乱和害怕。 “都是我技不如人,我们用灵力拼到最后,我已力竭,但是杨师妹仍有余力。当时我有点不甘心,便拼命死扛,耗尽了最后一点灵力,哪知······唉,最后还是败在了杨师妹的手上。”凌风撒谎道。 杨清雪这次面色一变,错愕地望向他,只见凌风对她轻微摇了摇头,真实情况,只有二人彼此心照不宣。 “唉,小师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同门对决,何必这么认真,伤了和气就不好了。况且杨师妹可也是你的师妹,一个女孩子,也不让一下,没风度!不都是为我们落霞峰争光吗,谁得了第三还不都一样吗?”赵楠若插着腰道。 “大师姐教训的是!”凌风尴尬咳了一声道,“对了,苏师兄和冷师姐还有一场比试,结果怎么样?” 赵楠若顿时激动起来道:“那一战当真是惊天动地,苏师兄和冷师妹的修为本来就相差得不是很远,斗得难解难分,一时瑜亮,不分胜负,全场都是惊呼喝彩之声,此起彼伏,直到最后苏师兄发动了神龙灭世剑诀才胜了一筹。” 凌风一听,连忙爬起身来急问:“那冷师姐她没事吧?” 赵楠若走过去将他按下道:“放心好了,苏师兄刚学那套剑诀,功力不是很深,再加上留有余地,比你受的伤轻多了,只躺了一天就来看望你了。” 正说到这里,屋外响起了一个声音道:“是谁在叨念我呢?”随即一个白衣女子和一位白衣男子相继走进屋里。 “冷师姐,苏师兄,你们来了,请恕师弟不能下床恭候。” 冷紫凝抿嘴一笑道:“师弟,你且安心躺下,我和苏师兄是特意来看望你的。” 苏毅温恭道:“这次我还带来了掌门师祖的消息,现如今九州魔踪频现,师门要我们四个——我、冷师妹、凌师弟和杨师妹一同下山历练,和其他同道一起阻止魔门夺取六道魔帝陵宝藏。” “咦,我听师父说,原计划不是让会武前三甲下山吗?”赵楠若疑道。 苏毅道:“开始本来是这样安排的,可是后来掌门执意要我们此行将凌师弟带上。”他随即望向凌风又道:“掌门此举,用意很明显。” “什么时候出发?”凌风问道。 “等你伤势大好之后便立即出发。还有一事,我也要向大家说明,此事了结之后,便是九州五大门派百年一度的‘五雄论道’之日,名为论道,实为比武。上次论道,正值我派风雨飘摇之时,门中大乱,精英折损,被瑶玑宫趁机夺魁,所以这次我们一定要为师门拿下这无上荣耀。师门提名参加五雄论道的是这次会武的前三甲,我和冷、杨两位师妹,你们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是!”两人异口同声。 接下来,几人一团和气,谈天说地,不时欢笑不已,本来冷清孤寂的后山竹林,顿时喧声隐隐。 两日后,夕阳西下,无名山峰。 凌风和颜芷烟并肩坐在悬崖上,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身体镀上了一层金黄。 他们已经在此待了许久。 “晚风有些凉,我们回去了吧!”凌风说道。 “不,让我再看会儿这里的夕阳,好美,和你一起,我怕以后······”颜芷烟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当即住口,面色复杂。 “怎么了?”凌风诧异问道。 “没怎么,我的意思是······你不是要下山历练了吗?我怕你走了之后,就没有人陪我一起来这里看夕阳了。”颜芷烟展颜一笑。 “我又不是再也不会回洛仙了,放心吧,等事情办完,我马上就回来。”凌风微微一笑,眼中尽是柔情,安慰道。 “嗯,下山之后,记得好好照顾清雪师妹。” “呵,一定。”二人相拥相依,互诉衷肠,夕阳下一幅绝美的轮廓隐于金黄色的雾气中。 第三卷 头角峥嵘 第一章 魔门老者 北境极地,冰原之上。 暗淡的天空没有丝毫的光芒,彻骨的寒意直上云霄。这里的地面全是坚冰,一望无垠,平整的就像一面巨大的镜子。在这面镜子上,不时有几座巨大的冰峰伫立,如一柄柄的利剑,直刺苍穹。 忽地,天际有着数道剑光驶过,倒映在地面上,让人恍惚间觉得,下面还有一个颠倒的世界。 除了那几道剑光上面的人影,再也没有一个活物,万籁俱寂,只余风声肆意呼啸,奔向远方。 剑光急速掠近,脚下的风景急退,却见长空之上,有四人御剑疾驰,当先一人却是脚踏碧箫,四人衣衫掠舞,清一色的紧身狐裘。 “杨师妹,你别心急,令尊只是和你同门失散,凭他一派掌门之尊,功力深厚,定不会有事的。”紧跟其后的一名男子平心静气道。 那一马当先的蓝衫少女轻轻摇了摇头道:“此次魔门大举出动,更有几位久不出世的魔头也来了,要是不幸遇到,将是一场血战。再加上北境极地气候恶劣,我怕······” 另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却是一名白衣少女道:“放心吧,杨师妹,吉人自有天相。若我们现在去找寻杨掌门的下落,无异大海捞针,还不如径直去往六道魔帝陵,到时正魔两派齐聚,还怕找不到吗?” 白衣男子沉静道:“冷师妹说的极是,四大门派已经提前一天深入北境极地,我们要快些赶上。” 这四人正是接到命令去往六道魔帝陵,阻止魔门夺取六道魔帝陵宝藏的洛仙门诸人。 那日凌风在“八脉会武”之上受了重伤,歇息了几日之后便告别师门,伙同苏毅、冷紫凝、杨清雪赶赴北地边陲的小镇。 五派长辈们曾经约定好,让弟子们在那里汇合,再一起进入北境极地,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可是四人按照约定来到小镇之后,便四处打听瑶玑宫等弟子的消息,终于找到一家客栈,可是人早已离去,店内小二给了他们一封书信,说是客人临走前留下的。 苏毅拆开来看,才知瑶玑宫几名弟子等地不厌其烦,便召集诸派弟子先行。 苏毅将信看完,一把攥得紧紧的,义愤填膺道:“瑶玑宫好大的威风,太目中无人了。” 凌风在旁叹了一口气道:“都是因为我的伤耽误了一些时日,尽管我们加紧赶路,可还是晚了。” 苏毅摇了摇头,语气稍缓道:“凌师弟,这不怪你,虽然我们来的些许迟了,但是还未逾过约定的最后时限,瑶玑宫这是在给我们立威呢,他们当真自诩正派魁首,还不把我们洛仙门放在眼里了么?” 凌风想了想,在他的印象中对瑶玑宫并无好感,当父亲给他讲述平生经历的时候,讲到瑶玑宫的弟子,也是一脸鄙夷。后来又在同门师姐的口中深度了解了这个门派,虽然表面敬重,但言语中颇为不服,也难怪苏毅如此愤慨。 四人无奈之下,只得继续北进,碰巧遇上一众正派弟子被魔门的人纠缠,那些弟子修为较低,且寡不敌众,无法突围。四人立马赶去,与他们并肩立在一处。 对方怕不下百人,而己方加上凌风四人也才十几人,魔门为首一人哈哈大笑道:“又来几个不要命的。” 苏毅欲要出手,可是凌风已经抢先将一枚信号弹发射出去,焰火四射,震惊对方。 “不好,他们有援兵,撤——”那为首之人一惊道。 魔门弟子见此情景连忙撤退,苏毅望着敌人远去,这才道:“不战而屈人之兵,凌师弟,有你的。” 凌风将手一摊道:“我哪儿知道他们那么好骗?” 这时候却听身后有人喊道:“杨师妹,是你吗?” 杨清雪诧异回头,却见是一个高高瘦瘦的青年,顿时认出了他身上是穿衔月谷的服饰,再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越发越觉得熟悉,最后惊喜叫了一声:“大师兄——” 接着旁边又有几人喊道:“师妹!” “二师兄、三师兄、五师兄,是你们,我可想你们了。”杨清雪忙跑过去。 被叫“大师兄”的那人感叹道:“师妹长大了!” 杨清雪与他显得无比亲昵,看来感情十分要好,互相寒暄一阵,便为他们介绍苏毅和冷紫凝,当轮到介绍凌风的时候,显得有些不自然,但是此时重逢喜悦之情,难以自禁,并无人注意到。 原来这四人是衔月谷掌门杨骏飞座下的大弟子柴星渊,二弟子狄俊逸,三弟子常青,五弟子司徒宇航。几人互相问好之后,杨清雪这才问道:“我爹和我娘呢?他们身体好不好?” 却见柴星渊一脸忧色道:“师娘自然是好的,但是师父和我们一起来了北境极地,在一场风暴中,我们与他失散了。” “啊?什么?”杨清雪顿时狷急。 常青急忙道:“师妹,你别慌,师父他修为高深,肯定不会有事的。” 这时苏毅作揖道:“诸位同道,我们还有要事,需要赶紧起身。魔门若是发现有诈,会立即折返,你们······” “我等筋疲力竭,众师弟又有些轻伤,需要好好修整,我们来时发现一座隐秘的冰窟,魔门决难发现,可前去躲避一阵,你们快去吧。”他们深知一同前行只能拖后腿,于是道。 杨清雪告别他们,依依不舍离去,心中惦念父亲安慰,思绪烦乱不已。 凌风感觉已经深入冰原腹地,周围地形复杂起来,冰峰重叠,沟壑蜿蜒,远远望去,前方一道巨大的深谷宛如冰原上的伤痕,延绵不断伸向远方,犹如楚河汉界,隔绝了两片陆地。 忽地,只见前方骤起狂风,刮的风雪遮天蔽日,竟连上空厚重的云层都被卷了下来,肆虐着下方冰峰纵横、沟壑蜿蜒的大地。 苏毅惊道:“这不像是自然之风,到底是谁有这般惊人的功力?” 冷紫凝皱眉道:“前方有人施法,不知道是正是邪。” 苏毅道:“我们加快速度,去看看。” 那阵狂风渐渐分成了八股旋风,呈环形排列,将一众人等困在核心,并逐渐向中心靠拢。 苏毅四人已到近前,看到前方景象皆是心惊不已,但见施术者是一位老者,矮胖身形,眉须花白,面上红润有光,看样子修为颇深。那深陷风雪大阵中的一众人等,看样子正是瑶玑宫等四派弟子。 苏毅沉着道:“那老者看来是魔门高手,我们小心应付,他正专心控制阵型,我们斜刺里杀他个措手不及,这大阵便不攻自破。” 三人齐声说好,悄悄绕到老者后方。老者双手捏诀,双目微闭,但随着双眉一皱,腾出一只手运气灵力拍向身后,原来他早已察觉到身后四人。 苏毅本想偷袭,便挺剑刺去,此剑携带风雷之声,剑式平平无奇,却隐含洛仙绝学,却不料想仍被其灵力震伤,跌落在地。 凌风三人一齐攻上,那老者大笑一声道:“又来几个送死,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竟也想染指六道魔帝陵宝藏,我就让你们有来无回。” 凌风不敢大意,施展凤舞九天诀全力施为,饶是三人是洛仙门年青一代弟子中的翘楚,亦是占不了半点上风,那老者竟一只手与三人堪堪抗衡,看样子并未使出全力。 苏毅起身之后朝三人道:“这老人灵力深厚,我们不能力敌,须得让他另一只手停止施法,才可摆脱眼前困境。”说罢,手捏剑诀,大喝一声道:“纵横荡诸邪,一剑鬼神惊。” 神龙灭世剑诀一出,果然不同凡响,凌厉的剑气风驰电掣,直逼老者。“呲呲呲”,老者极力抗衡,衣袖仍被剑气搅碎,不得已之下,只能置下阵法,全力对抗。 但在此时,那风雪大阵没有了灵力支持,骤然扩散,众玄门弟子一齐杀出,将老者逼至悬崖边上。 人群中跃出几名年轻弟子,满面怒意,朝老者攻去。此次六道魔帝陵之行,各派派遣的弟子皆是门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就算老者修为精深,也敌不了五大门派的群攻。不多时,身上已有了几处剑伤。 “哼,负隅顽抗,看你还能横到几时,老东西。” “要不是半道上被你设伏,我们怎会吃此等大亏?” 众人皆是怒意高涨,恨不得将那老者挫骨扬灰。人群中有两人修为较高,一个是苏毅,另一人则是瑶玑宫弟子,配合之下,已将老者逼得走投无路,招式已经力不从心,左支右绌,最后终于被一剑刺穿左肋。 苏毅则趁此机会,一脚将他踢翻在地,迅速封住了他的灵脉。那瑶玑宫弟子想要一剑毙命,却被苏毅制止道:“留着它或许还有用。” 这时,人群中走出两名弟子,用绳索将他捆住。那瑶玑宫弟子派遣两人将他看住,才悻悻向苏毅道:“这次要不是苏师弟,我们这一众人等就折在这儿。” 苏毅见他面露赧色,有心嘲讽,便道:“瑶玑宫乃正道中流砥柱,今日门下数名弟子却被一个老叟困住,实在是令人大开眼界啊。” 瑶玑宫弟子面色渐冷道:“看来苏师弟在为之前那件事生气啊,我同三大门派的师兄弟们确实不该不等你们率先离开,但是那时除了你们洛仙门都已经到齐。魔门抢夺六道魔帝陵宝藏非同小可,必须抢先一步才能占得先机。” 苏毅面色一变道:“龙师兄,看来面对这块正魔两道觊觎的肥肉,贵派很是心急呢,倒不如我们洛仙门看得淡,不去争,不去抢,修仙之人,应当不在意那些身外之物才是。” 此时那人身后有人急的跳了出来道:“谁说我们是为了宝藏了,我们是为了不让魔门染指,这才提前出发。哼,哪知在半道上被这老贼摆了一道,损失了不少人。” 这时杨清雪拍手大叫道:“哈哈,遭报应了吧,俗话说棒打出头鸟,谁叫你们不等我们提前走来着。” 苏毅这时面色凝重地望了一下身后的老者,忖道:“按理说魔门来此,不会单独一人,这老者是谁,为何针对他们?” 第三卷 头角峥嵘 第二章 弑师之仇 夜阑人静,众人搭好帐篷正待入睡,前半夜由洛仙门四人守夜,正百无聊赖地闲聊。杨清雪少女心性,对今天一众人等有些好奇,便道:“苏师兄,我看你对今天对那些同道师兄们很熟,是以前就认识他们吗?” 苏毅点了点头道:“以前曾跟随师门长辈们拜访过诸派,所以有过数面之缘,但交情也不是很深。” 说完继续介绍道:“这次瑶玑宫带来的人最多,有二十五人,其实领头的也就两人,一个是大弟子龙飞宇,也就是今日看起来最是盛气凌人的那位,今日看来四派北境极地之行,以他为尊。他旁边的那位看样子沉默寡言的那位叫江浣秋,修为上在瑶玑宫仅次于龙飞宇,平素为人谦恭,为人还算不错。” 杨清雪嗤道:“那个龙飞宇,太目中无人,我不喜欢他,不知苏师兄和他比,谁更厉害一些?” 苏毅思索了一下道:“这我们没有比过,不过我很期待在下月的五雄论道上跟他比试一场。” 杨清雪道:“那我期待你到时候狠狠地揍他一顿,看见他我就来气。” 冷紫凝道:“龙飞宇毕竟是瑶玑宫年轻一辈弟子中的第一人,实力不可小觑,苏师兄若要想取胜,我看还是不容易,须得全力以赴才行。” 杨清雪道:“怕什么,我看今日苏师兄用神龙灭世剑诀一招就快胜过那老头。我看龙飞宇的修为比不过那老头吧。” 冷紫凝这时转向一直沉默的凌风,问道:“你觉得呢,凌师弟?” 凌风思索了一阵道:“我觉得杨师妹说得有理,苏师兄为人宽广,在心性修习上就已经大占上风。” 冷紫凝扑哧一笑:“想不到凌师弟也学会阿谀奉承了。” 苏毅摇了摇头,笑了笑又继续道:“玄天宗领头的两位,一位叫郭诚,一位叫陈旷,古月府领头的两位一位叫魏飞扬,一位叫罗森。” 杨清雪道:“我看他们两派站的位置离得很远,是有过节吗?” 这时冷紫凝抢着回答道:“过节嘛到谈不上,只是这两派暗地里谁也瞧不起谁,暗自较劲。玄天宗和瑶玑宫关系比较好,古月府和我们洛仙门走的也比较近一些。” 苏毅接着道:“置于碧云轩嘛,带头的是邱芮涵秋师妹,和她一起的那位女弟子没见过,想必是近几年新收的弟子吧。五派之中尤以碧云轩最是超然物外,虽然都是女流,门下弟子也不多,甘居五派之末,但是门下弟子个个都是精英。” 四人谈论完正道,又继续讨论魔道,最后又谈到九天之上的神仙,心驰神往已极,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后半夜。这时已经该轮到玄天宗守夜了。 凌风进入帐篷,缓缓进入梦乡,正半梦半醒间,忽觉自己的帐篷外有人经过。半夜有人守夜,有人走动,倒也没什么,可是那身影时急时缓,不时猱着身子放轻脚步,看样子是不想让人发现。他感到有一些诧异,待那身影消失在帐篷外,便悄然起身,尾随而去。 原先守夜的玄天宗两名弟子和那老者竟然一同不见,凌风趁着朦胧夜色,望见三人背影,其中一人像极了那老者,他赶紧跟上。 凌风身怀紫皇傲天诀这等上古仙功,灵力非同寻常,他将灵力聚集于双耳,清晰地听到那老者与两名弟子的谈话声。 “你真的能带我们进入那六道魔帝陵?”其中一名弟子道。 “哼,那当然,若没有我的引导,你们连入口都不知道在哪儿?”那老者回答道。 另一名弟子怯懦道:“陆师兄,我们真的要这样吗?回去之后不怕被师父责罚吗?” 被叫陆师兄的弟子道:“吴师弟,只要我们得到了宝藏,谁还甘愿做玄天宗一名普通弟子啊,那时我们有着数不尽的金银财宝,修炼至高无上的武功,驰骋九州,什么正道魔道,都不是我们的对手。” 吴师弟急道:“可是你怎么知道这老贼没有骗我们?” 陆师兄道:“我给他吃了‘七日笑’之毒,没有解药,难活七日,要是他敢骗我,我不给他解药,也只有死路一条。” 吴师弟道:“可是······” 陆师兄道:“哎呀,没有什么可是的,赶紧走,要是等那些人醒过来追上我们就麻烦了。” 凌风听罢,嗤之以鼻,暗想:“原以为瑶玑宫的人盛气凌人,行为不堪,想不到玄天宗的人也跟他们是一路货色,果然是物以类聚。” 凌风一路跟行五里,那老者终于停了下来。玄天宗两人诧道:“怎么停下了。” “到了!”老者的话不见喜怒。 “哪里到了,”陆师兄环顾一周,“这里什么也没有啊。” 老者冷冷道:“我的意思是,你们的葬身之地到了。” “啊,你——”不等那两人说完,脚下出现一个阵式,喷出股股寒气,双足深陷其中,瞬间就被冰冻,不消片刻工夫,两人便成了两座冰雕。 “哼,我根本就没中毒。”老者转过身来,双掌同时击中两人,冰雕猝然碎裂。 凌风暗自心惊:“这老者心智武功,均属上乘。我还是赶紧回去告诉苏师兄。” 可是刚一转头,身后就出现一人,一掌将他拍出,横飞数丈,跌落在那老者面前。 凌风感到那一掌威力极大,若不是危机时刻紫皇傲天诀灵力护体,必定当场五脏碎裂而亡。饶是如此,体内还是灵力动荡,气血翻涌,口里鲜血汩汩流出。 偷袭凌风的是一名身穿紫袍广袖的老者,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他的身后,可见修为十分精湛,于是不好让那人看出破绽,只得躺在地上装死。 “花师弟,别来无恙,看来这三百年来,你的功力不仅毫无精进,反倒倒退了,不仅被正道那伙人擒住了,这个人跟踪你这么久了,还没察觉出来。”来人脸上洋溢着微笑,可是整个人看上去阴邪无比。 “令狐琰,是你,你还怎敢回来?”老者颇感诧异,但更多的是愤怒。 凌风听到这个名字,心神一震,暗惊:“这个人竟是魔珉宗宗主令狐琰。” 令狐琰道:“这次回来,我想进墓中祭奠一下师父,另外近些日子思念花师弟和羊舌师弟得紧,想来探望一番。” 老者冷哼一声道:“我想你不是来祭奠师父,也不是来找我和羊舌师兄叙旧,而是为了墓中那件东西而来。” 令狐琰面容上精光一闪道:“花师弟也知道那件东西?” 老者道:“你们正魔两道一齐来到这北境极地,不就是为了墓中那件宝贝而来么?” 令狐琰道:“那件东西毕竟是我门中之物,怎可落入外人之手,现下须得我们三兄弟联手,退此强敌才是啊。” 老者怒道:“你别假惺惺了,你也不再是师父的弟子,我和羊舌师兄作为守墓人,就算死,也不会让人踏进墓中一步,想要那件东西,做梦,滚吧!” 令狐琰脸上的怒容一闪即逝道:“花聪,我念及当年同门情谊,不想跟你动手,你别逼我?” 老者哈哈大笑,接着又转为苦笑道:“想当年,害死师父也有你的一份,那些该死的全都死了,只有你还活着,我花聪苟活这三百年,就是想看看你是怎么死的。” 令狐琰面色一慌,急道:“你别胡说,害死师父的,是大师兄、二师兄他们,关我什么事?当年我们年纪还小,若不能站对阵营,焉有活路?虽说我跟了二师兄,但是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师父的事。” 花聪拍拍胸脯道:“有没有对不起,要问自己的良心,你令狐琰当年趋炎附势,对师父做过的那些事,难道都忘了吗?” 令狐琰喘着粗气道:“我做过什么了,当年就数我们三兄弟年纪小,不谙世事,所行之事都是师兄们吩咐,我们哪敢有怨言。错的不是我,是二师兄,他才是害死师父的罪魁祸首。” 花聪气愤已极,手指着他道:“你······你······明明是你将毒药端给师父,才被那些逆徒有机可乘,联手害死了师父。” 令狐琰两手急挥道:“不是的,我根本不知道那是毒药,我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对师父下此毒手。不是我,不是我!” 凌风听见他们的谈话,才知他们竟然是六道魔帝的弟子,并且这位盛极一时,威名赫赫的六道魔帝竟是被自己的徒弟戕害,果真是令人扼腕。现在看来,这位魔珉宗宗主也是参与了当年杀害六道魔帝的计划,虽然当时年纪还小,稀里糊涂被人当了一颗棋子,但是做了就是做了,有什么好狡辩的。反倒是这位叫花聪的老前辈,虽然出身魔门,但是不忘恩师教诲,守墓三百年,可见忠肝义胆。 花聪道:“哼,事实就是事实,容不得你狡辩,今日我就要清理门户。”说罢,一脚将凌风踢开,蓦地暴起,攥紧拳头,向对方砸去。 凌风平白无故受这一脚,甚是憋屈,虽然神功护体,方才已然卸掉令狐琰的大半的力,但是余力仍是将他震伤。这次花聪一脚突如其来,哪里还防得住,险些将他踢散架了。 只见令狐琰撸起袖子,徒手将那一拳接住,只是后退一步,就此站定,神态悠然自若,蓦地一发劲,将花聪震退。 令狐琰道:“花师弟,你这右臂有伤。想不到一个洛仙门年轻弟子竟能伤你,看来你这功力真是枉费师父真传啊!” 花聪按住右臂道:“你这功法,是‘辟风灵诀’,是师父典藏在密室中的,你还说没有对不起师父。” 令狐琰傲然道:“是,我就不信师父死后,你没有进去墓中盗得什么功法秘籍?” 花聪道:“我从不做监守自盗之事,这三百年来,我从来没有进过墓中。” 令狐琰一拂衣袖道:“哼,一面之词。今日我将废去你一条手臂,若是明日再不告诉我陵墓所在,我再废你另一条,直到双腿双脚全部砍完,成为人棍。” 花聪哈哈哈大笑道:“就算你将我剥皮抽筋,也休想知道!” 令狐琰道:“你不说,自有人会说,若是几日不见你回去,你说羊舌师弟会不会来寻你?” 花聪神色一凛,却突然被扼住喉咙,明明两人身隔一丈,只是瞬间的工夫,令狐琰便出现在了花聪的面前。 “想咬舌自尽,哼,我可不能让你死。不过我刚才说了,可以先要你一条手臂。”令狐琰嘴角一斜,轻轻说道。说着,他另一只手已经捏紧了花聪的肩膀。 第三卷 头角峥嵘 第三章 是非口舌 “呃······”令狐琰的狞笑蓦地僵在了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手上的力道一松,艰难回首道:“你竟然没死!” 原来凌风见花聪危殆,情急之下暴起,趁他不备,用魂殇刃刺中了他,破了他的护体罡气,剑身没入血肉之中。 花聪瘫软在地,亦是震惊不已,想不到他年纪轻轻,竟然重创魔道一代宗师,虽然是猝起发难,但是以令狐琰的修为先前竟然丝毫不为所查。 令狐琰暴怒,大吼一声,护体罡气骤然迸发,刹那间,巨力排开,凌风被震得横飞出去。 他强行从地上爬起,凌乱的灵力仍在经络中鼓荡不绝,踉踉跄跄跑到花聪身旁将他扶起,默念心诀,背生青色双翅,凌空远遁。 飞行了一刻钟,灵力终于不济,便找了一个背靠冰山的落脚处降下。此刻明月高悬,冷光清华挥洒而下,将山峰照射的一片通明。 凌风喘着粗气,向四周望了一下道:“那老魔受了重伤,应该不会追上来。” 花聪作揖一礼道:“多谢少侠救命之恩,日后定当报答。”说罢,转身即走。 凌风见他言语之间带有冷冽之气,赶紧叫住道:“前辈留步!” 花聪就此止步,头也不回道:“不知少侠还有何事?” 凌风道:“看来前辈认为我今日救你别有用心,就像那些人一样,也是为了墓中的宝藏对吧?” 花聪道:“世人多贪欲,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自古皆然,不管什么正道魔道,不管你说得多么花言巧语,都不外乎醉翁之意不在酒。就算你是涅而不缁,不受财物所累,那又如何呢?你我正魔殊途,难道还能交个朋友?” 凌风道:“那又如何?我敢发誓,我对六道魔帝宝藏绝没有非分之想,只是对前辈风骨敬佩不已。” “哼——”花聪只是一笑,继续向前走去,只听他说道,“你是正,我是魔,注定不是一路人,要是今晚之事被你师门所知,定会让你身败名裂,前途俱毁。若是你想探知陵墓位置,我奉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花聪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暮色中,凌风在远处怔立良久,想了想道:“正与魔之间难道真有一道鸿沟,难以填平吗?” 他叹了口气,御风回到营地,却见众人全都起身,聚在一处。想来是换班的弟子见花聪逃逸,先前值班的弟子又不见踪影,便把大家都叫了起来。 冷紫凝见他回来,连忙迎上去,关切道:“凌师弟,你去哪儿了?知不知道我们很担心你?” 凌风刚要答话,却听郭诚高声道:“凌师弟,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我那吴、陆两位同门师弟呢?” 杨清雪见他言语带有质问之意,不悦道:“你那两位师弟不见了,干凌师兄什么事?” 郭诚道:“我五派这么多人,为何偏偏就不见了你们三位?而且连今天偷袭我们的那个老头也不见了。是不是洛仙门这位小师弟知道些什么,或者是干了什么?” 冷紫凝望着他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郭诚道:“我怀疑是你们洛仙门这位小师弟私自放走了那老头,被我派吴、陆两位师弟撞破,便去阻拦,却不是那老头的对手,此刻已经丧命,那老头便逃之夭夭。” 凌风见他们如此随意揣测,污蔑自己清白,心下一怒,便道:“的确有人偷偷放了那位老者,只不过不是我,而且你们那两位师弟。他们经不起诱惑,被六道魔帝的宝藏所迷了心窍,最后反被那老者所杀。人心贪得无厌,以至于此,与人无尤。” “你放屁!”陈旷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我们门下弟子怎会干那种事。” 这时瑶玑宫一位弟子道:“凌师弟知道的这么清楚,不会跟他们是一伙的吧?” 接着又有人附和道:“那要么怎会他一个人回来?其余两名弟子就不见了呢?想必是被他灭口了。” “他空口无凭,当然任由他说了。”人群中纷纷议论起来。 杨清雪听得越来越怒,不知为何,自从上次八脉会武中凌风有意相让于她,便对他的敌意减了许多,甚至还带了几分倾心,此刻见众派弟子对他不善,便执意维护道:“试想如果凌师兄真的杀了玄天宗两名师兄,应该要多远走多远,怎会回来呢?这不是傻么?” 龙飞宇这时道:“大家都是同道中人,应该同仇敌忾对付魔门才是,何至于此。我相信大家都不会干出同道相残之事,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凌师弟确是嫌疑之身,我们便请他自证清白就是。” 冷紫凝听之有理,便对凌风道:“凌师弟,你将今晚所遇之事对大家说清楚,好洗脱自己的嫌疑。” “是。”凌风向冷紫凝微一点头,便将今夜尾随玄天宗那两名弟子时所见所闻都说了,讲到自己被偷袭时,就称自己装死躲过一劫,略去了相救花聪一事,待那魔头走远,这才回来。 凌风讲完之后,众人唏嘘不已,想不到凌风此行如此凶险,这时江浣秋走过来,望了望他,见他嘴角有尚未擦干的血迹,便又扯开凌风胸前衣襟,一个乌青掌印赫然在目,惊道:“果然是辟风灵诀,想不到令狐琰竟然亲自来了。” 众人这才相信了凌风的话,但郭诚仍道:“魔珉宗宗主令狐琰,心计何等高明,一身魔功更是出神入化,这装死的伎俩怎会骗过他?况且你中了他一掌竟然没死,这也太奇怪了。” 杨清雪嗤道:“令狐琰自负功法了得,他绝对不会相信还有人能够在他掌下存活,所以凌师兄装死才能骗过他。再说了,我洛仙功法精深,能硬抗令狐琰一击而不死,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郭诚道:“哼,笑话,就算你洛仙门功法精深,看那小子还不到二十岁的年纪,怎能承受得起令狐琰数百年的功力。” 这时苏毅缓缓踏出道:“我能证明凌师弟能够承受。”众人又将目光移向他,见他接着道,“凌师弟刚进山门时候,因有功于洛仙,掌门师祖曾向他授予深厚灵力,所以现在的凌师弟虽说不至于有百年功力,但一甲子的功力还是有的。” 众人听罢,又是唏嘘不已,无崖子乃是正道泰山北斗,修为已达超凡入圣之境,能得到他的灵力,可说是可遇不可求的事。 众人再不质疑,龙飞宇望了望天色道:“天快亮了,众位同门准备一下,我们起程了。” 凌风随群侠继续深入冰原腹地,因为此时多有魔门弟子出没,所以不敢御剑飞行,以防暴露行踪,只得徒步行走。此时暖阳升起,光芒一泻千里,地面上反射的光线令人目眩神驰,凌风走在最后面,心下越来越觉得不安。自己刺老魔的一剑,伤及肺腑,并且魂殇刃乃绝世神兵,他应该不会这么快来寻仇才是。 可是这样想着,还是不觉打了个寒噤,害怕地往后一看,没人,吁了一口气,继续往前走。刚走了几步,不经意间又往后看了一眼,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令狐琰那一张阴森的脸近在咫尺。凌风惊惧之下,欲要呼叫,可令狐琰立刻封了他周身穴道,携着他飞身而起。 此刻,诸正派弟子已经发现了令狐琰,个个挺剑而出,苏毅和冷紫凝率先攻去,凌空一剑,宛如疾电裂空。可是令狐琰身在虚空之上,只是一挥衣袖,一阵大力便挡回了二人的攻势,他并不恋战,一转身,几个起落,便在几座山峰之间消失了身影,速度极为之快,仿佛影魅一般。 这种速度,在场诸人是没有一人能够追上的,杨清雪呼喊了一声:“凌师兄”便要去追,苏毅却一把拉住她道:“杨师妹,来人是魔珉宗宗主令狐琰,就算我们追上了,一时之间也救不下凌师弟。” 杨清雪急道:“可是,我们就不管凌师兄了吗?凌师兄伤了他,他岂有不报仇的道理?” 苏毅道:“既然令狐琰没有立刻要了凌师弟的命,就说明留着他有用,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救下他的。” 却说令狐琰将凌风带走之后,来到一处山坳,他随手就将凌风扔在地上,朗声道:“花师弟,这个人可是救过你性命的,你不会不管吧,你要是再不出来,我便要了他的命。” 凌风这才知道,这老魔将他掳来,也不杀他报仇,原来是逼迫花聪现身,心下焦急,暗道:“反正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落在令狐琰的手中,哪还有活路,花老前辈为人正直,我对他有恩,定会为救我而与老魔正面交锋,那时只会害了他的性命。”念及于此,便高声道:“花老前辈,你别管我,小子只是一个正道小人物,你犯不着为我冒险,你快走,走得远远的。” 令狐琰听他呼喊,心下一怒,脚下奋力一踢,正中他的小腹,凌风痛得作声不得。 令狐琰接着道:“你若再不出现,我可要动手了。”说罢,掌中凝满了力,正要拍下,却听得后方一声清喝:“慢!” 令狐琰满意的转身,却见花聪伫立当地,负手而立,脸色依旧红润有光,精神抖擞,虽然矮胖,但却站得笔直。凌风看见了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只觉得现如今两人再无生还的机会。 花聪道:“令狐老魔,你可真够卑鄙的,我与这小友只不过一面之缘,算不得深交,竟也被你利用。” 令狐琰笑道:“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也只有我了,这正派小子昨晚救了你,你岂有不感恩之理,拿他逼你现身,最是有效。” 第三卷 头角峥嵘 第四章 绝处逢生 花聪面无表情道:“你放了他,我带你去师父的陵墓。” 凌风凄苦道:“花老前辈,对不住,是我害了你。” 花聪幽幽叹了口气道:“这不怪你,现如今魁星殿、天魔教已率领门徒抵达这里,魔泯宫更是倾巢而出,再加上你正道五派,乃至大大小小数十个门派,正魔两道齐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这陵墓位置迟早会被发现,已经守不住了。” 令狐琰道:“还是花师弟识时务,不似羊舌师弟那么古板。” 花聪道:“跟我走吧。” 令狐琰道:“慢着,我怎知道你不会跟我耍花招。” 花聪道:“你爱信不信。” 令狐琰想了想,将凌风提了起来,扼住他的咽喉道:“你若敢耍花招,我便先结果了他。” 花聪不理他,顾自向前走去,走出一程,但见日头已经迫近苍穹正中,光芒万丈,照在身上竟有些暖和,可是周围的冰地雪山却丝毫不化。 凌风深深自责,都是因为自己,让这位老前辈违背自己的道义,将恩师墓穴送于虎掌,便暗自集聚灵力,想要冲破身上的禁制。可是令狐琰功力深厚,一身修为已达宗师境界,任凭自己使尽浑身解数,亦是徒呼奈何。 “花师弟,你不会是在给我兜圈子吧,走了这么久连这片冰原都没走出去,你是不要这小子活命了吗?还是你以为我会像昨晚那两个正派弟子一样,落入你的陷阱?”令狐琰不耐烦道,手上加了分劲道,凌风不禁闷哼出声。 话音刚落,花聪遽然转身,厉声道:“你说对了!”只见他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面光华璀璨的镜子,转身的一刹那,周围的光线就向他那面镜子集聚而去,周遭顿时变得黯淡无光。镜子反射出的光线变得极强,耀人眼目,向令狐琰面门直直的照射过去。 只听得“啊”地一声大叫,令狐琰急忙用双手护住面门,可是还是晚了一刹那,他双眼已被强光照射,眩晕加上剧痛,让他痛楚莫当。此时的凌风已然没了禁锢,听到花聪喊了一声“快走!”便急忙奔向花聪。 花聪见令狐琰已经失明,便收起镜子,拉着凌风就跑。可是刚跑没多久,令狐琰便已用灵力强行压制痛楚,凌空追去,竟后发先至,在二人前方拦住去路。他双手紧握成拳,面色深紫,眼眶发红,显然是愤怒已极。 花聪向凌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便轻轻移步,向令狐琰走去。走到近前,突发一掌,想要一击毙命。可是出掌那一刹那,掌风已起,被对方察觉,手腕已被扼住。 令狐琰哈哈大笑,另一只手腾然出掌,拍向花聪胸口,整个人登时就横飞出去,落在了凌风脚边。 凌风将他扶起,问道:“前辈,你没事吧?” 花聪胸襟衣衫已碎,这一掌比之之前凌风受的那一掌更加凶悍霸道,乌青的掌印竟有些发黑,他吐了口鲜血,说不出话,只是摇了摇头。 令狐琰桀桀怪笑,向前度了两步道:“就算没你引路,我也能找到陵墓入口,你就下去陪师父他老人家吧。”说罢,曲指成勾,快步奔向花聪。 凌风拦在了前面,心想万不得已,自己也不得不暴露身份,用紫皇傲天诀神功出其不意,将他一击毙命,就如同当初入门试炼之时,一掌击毙啸月狮一般。 只见花聪按住了他的肩头道:“少侠,你快走,我来拖住他。” 凌风决然道:“我不走,要走便一起走。” 说时迟那时快,令狐琰快要逼近二人时,突如其来一声破空锐啸,一柄通体通红的长剑在长空转了一圈,竟袭向了他。他双掌在胸前合十,夹住了那柄长剑,长剑余劲未消,竟生生将他逼退。后退了数步,才稳住身形。 那柄长剑又颤动不绝,令狐琰急忙将双掌松开,那柄剑急转不休,在空中徘徊了一圈,落入一人手中。 只见那人在凌风身后三丈之遥笔直伫立,身量身高,雍容有度,一袭青衫,上唇留有胡须,看样子快到不惑之年,但却从他身上看不出一丝岁月的痕迹,给人一种与他年龄不相符的青春气息。 令狐琰双眼虽然看不到,但仍是感觉来人修为不俗,便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笑呵呵作揖道:“在下,衔月谷谷主杨骏飞。” 凌风闻言一震,回头看去,那人也望向了他,看到他一头绿发,不禁有些诧异,于是刚要想问,却听令狐琰道:“衔月谷?没听过。” 杨骏飞尴尬笑了笑道:“确实是小门小派,入不了令狐宫主的法眼。” 令狐琰道:“哼,你一个小门小派的掌门,也来挑战老夫,就不怕惹得老夫不高兴,把你什么劳什子谷给灭了?” 杨骏飞笑道:“令狐宗主乃魔门四宗之一,有这实力我当然可信,可你不知,道门近年来日渐兴盛,各宗门团结一心,你灭一家容易,百家难。只怕你灭了我衔月谷,就此便有了无穷无尽的麻烦。” 令狐琰森然道:“你大可以试试。” 杨骏飞道:“魔门四宗,尤以魁星殿势力最大,曾经的天玄圣教虽然一分为二,但实力仍然不可小觑,最弱小的就是你魔泯宫,若是你被正道围攻,你猜其余三宗会不会坐山观虎斗,趁此机会削弱贵派,然后一口吞掉。” 令狐琰长吁一口气,心道:“此话不假,若是灭了正道任何一个门派,那时候正道联盟便出师有名,对我派来说确实麻烦不小。再说,魔门四宗,暗地里勾心斗角,一个个的确实是中山之狼,一家有难,其余宗派只会趁火打劫。但花聪伤我双目,此仇不报,如何解气。”便道:“杨谷主,这是我与这二人的私人恩怨,希望你不要插手。” 杨骏飞正色道:“除魔卫道,路见不平,是我辈本分,今日我定要阻止你。” 杨骏飞见凌风身穿洛仙门服饰,便认定那老者也是洛仙门哪一峰的首座或者长老,自己女儿在他们门派拜师学艺,便要出手相救。 此时,令狐琰双眼痛感渐渐消失,便试着睁开了下双眼,只觉得影影绰绰,有些眩晕,好在过了一会之后,已经能大概识得人影,心下一喜,觉得自己现在能够打败此人,就算将他杀了,再杀了花聪二人,又有谁知道衔月谷一谷之主是死在我的手中,到时候宗门各派便不会找上自己的麻烦,便道:“既然如此,我便先杀了你。” 说罢,合身扑至,一掌拍出,便如山岳倾倒,杨骏飞想不到令狐琰掌法如此强悍霸道,便横剑格挡,那一掌就拍在剑身之上,长剑一弯,反生弹力,将他震开数步。杨骏飞还未站定,对方一爪又到胸口。惊骇之下,急忙闪身躲避,这时候长剑顺势斜劈,凌厉剑气这才将他逼开。 令狐琰暗道:“我此招快准狠无一不兼备,若是旁人早就被我撕裂心脏,想不到他竟能躲开,还有反击的机会。”于是收起小觑之心,出手之间,多了一份刚猛之气,周身灵力涌动,形成护体罡气,原来辟风灵诀已经全力施为。 这时候,令狐琰每一出手,必定带着一阵气墙,一股压迫之意骤然而生,杨骏飞相抗愈加困难,就算有一剑能够刺中他的身体,但是护体罡气便生无穷力道抗衡,根本伤不了他分毫,杨骏飞已处于绝对下风。 “杨谷主,他后背有伤,那儿就是他的罩门。”凌风见情势对他不利,急忙出言提醒。 令狐琰却是大怒,那处伤正是昨晚拜凌风所赐,此刻被人所知,无疑是被人找到了要害,急忙回退。 杨骏飞高声道:“谢了,小兄弟。”于是,手中捏诀,一只火翅鸟儿从掌中飞出,迅速变大到鹰隼般大小,如同红色的闪电袭向令狐琰,正是衔月谷镇派之宝火焰翅,当初可是能和妖王抗衡的绝世宝物。 火焰翅迅疾如电,威力巨大,令狐琰每一次抗衡都要消耗掉巨大灵力,他背上有伤,不敢背对着它,只得不断迎面抗衡,体力似乎越来越弱。 正当令狐琰左支右绌对抗火焰翅的同时,却听天际传来一声呼喊:“爹——” 杨骏飞寻声看去,喜笑颜开,却见杨清雪、苏毅和冷紫凝三人御剑来此。 “雪儿——”杨骏飞惊喜叫道。 杨清雪欢乐奔来,投入杨骏飞怀中,泣不成声道:“爹,雪儿好想念你。” 苏毅和冷紫凝也过来向杨骏飞问好,随后望向场中道:“是令狐琰,杨谷主出手果真不同凡响,咦——令狐琰在这儿,那凌师弟呢?” 杨骏飞诧道:“你说的是那个年轻小伙子,刚刚不还在这儿吗?欸——怎么不见了?” 几人目光在场中寻了数次,皆是不见了他的踪影。 原来,凌风出言提醒了杨骏飞之后,花聪见他祭出本门至宝,已经稳占上风,便向凌风道:“我们快走!” 凌风却道:“我们为什么要走,要走的是那令狐老魔吧?” 花聪道:“你傻啊,若是杨骏飞将他打败,带你回去,你跟我一个魔门中人在一起,你作何解释?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再说了,你回到正派阵营,又想被令狐琰擒住,再来威胁我吗?” 凌风觉得他说得有理,想了想,便跟着他悄悄离开。 此刻,瑶玑宫、玄天宗、古月府、碧云轩等正派弟子也已跟随苏毅等人来到。不多时,魁星殿和天魔教的人听到这边的动静也相继赶来。最后,正魔两大阵营对峙,见到令狐琰一人与火焰翅对抗,正派也就罢了,魔门竟也无人上去帮忙。 这时有人高声道:“想不到令狐宗主也有这等闲情逸致,与一只雀儿玩杂耍,哈哈哈。” 令狐琰有些狼狈,气喘吁吁道:“石震宇,你别说风凉话,快过来帮忙。” 这人乃是魁星殿一堂主,此次就是他领命前来抢夺六道魔帝宝藏,魔门四宗暗地里不合,此事众所周知,现下见到令狐琰的丑态,忍不住出言嘲讽。 “是啊,想不到一派掌门这般没用,真是丢我们魔门的脸。”又有一人出言道。 石震宇道:“巫兄所言甚是,我们别跟他说话,别人还以为我们跟他很熟呢。” 与石震宇说话的这人乃是天魔教堂主巫劢达,只听他回道:“就是,多尴尬呀。” 石震宇道:“你还是回家多练练吧,这等身手还出来献丑。” 巫劢达道:“都那么老了,还跟我们这些晚辈们抢食呢?” 第三卷 头角峥嵘 第五章 风起前尘 二人一唱一和,把令狐琰气得面色铁青,他心下愤怒,一不留神,被火焰翅碰到了一块衣角,登时外袍就被烧着,他赶紧脱下扔了出去,众人看到他狼狈模样,皆是哄堂大笑。 这时候一队人马冲了过来,为首之人大喊:“宫主,我们来了。”说罢,几个修为高深的魔门教徒便过来与他一同抵抗火焰翅。杨骏飞见魔泯宫大部队人马已经来到,高手渐多,怕弄坏了火焰翅,便捏诀颂咒,将它召了回来。 令狐琰狠狠地瞪了杨骏飞一眼,又见在场诸人笑得前仰后合,心下一口气难以下咽,但是又想就算眼下本派外援已到,跟正道那群小子有一战之力,可是魁星殿和天魔教的人,坐山观虎斗,反倒让他们坐享其成,于是拂袖悻悻而去。 魁星殿和天魔教两派原本只是来看个热闹,虽然正魔对立,大敌在此,但谁也不愿先行动手,徒增伤亡,于是也离去了。 杨骏飞见他们走远,便向杨清雪道:“你我父女俩多年未见,想不到竟在此刻相遇,转眼间我们家的女儿长大成人了。” 这时苏毅道:“我们是听到打斗声甚是激烈,应是高手过招,这才赶来一探究竟,原想是不是令狐琰与人争斗,便来追寻凌师弟的下落。” 杨骏飞道:“你说他姓凌?” 苏毅诧道:“是啊,怎么了?” 杨骏飞道:“呃······没什么,只是想到一位故人。” 凌风跟随花聪离去之后,一路向北走了两个时辰,来到了一处山坳。只见花聪手上捏诀,低喝一声:“现。”但见本是山壁的前方,立现出一条狭长的小径来。 花聪道:“跟我来吧。” 二人向前方走去,通过小径,前方豁然开朗,但见眼前呈现的是一处极其广阔的山谷,山林莽莽,翠屏层叠,延绵百里,苍茫无边。漫山遍野,一片凝翠吐青,恍若水墨泼画一般奇幻。 凌风感慨道:“想不到在这万里冰原之内,别有洞天。” 花聪道:“这里地势较低,四面环山,所以气候温和,形成了这么一处山清水秀的所在。怎么样,在这不毛之地的北境极地,不必你们中原差吧?” 凌风点了点头道:“那倒是,以后若是世间再无纷争,我愿到此来隐居。” 花聪哈哈大笑道:“你说得好像自己身上有什么匡扶天下的大任一般,到时候功成身退,世间无名。” 凌风想起身为天道宗传人的重担,长长叹了口气。花聪只道是他悲天悯人,便道:“你别杞人忧天了,世间有光便有影,有正便有魔,哪能尽偿所愿。你若纠结于此,那边是自找烦恼罢了。” 二人彼此谈论着,便来到一处三面环山的幽谷中,这里绿意浓浓,篁竹修颀,随风摇曳,其中隐藏着一座幽雅的木屋。一条曲折的石径穿过竹林,伸入其中。竹影婆娑,日光点点照在石径上,斑驳陆离。 “师兄,师兄——”花聪刚到院落就迫不及待喊道。 “哎哟,师弟,你可回来了,这几天我担心死了。”此时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话音刚落,从屋内迈出一面容清癯的老者,脸上颧骨清晰可见,跟花聪一样也是头发花白,只不过一胖一瘦,一高一矮。他出来先是见到花聪,面露欢喜之色,然后又看到他身后的凌风,便皱起眉头问道:“这位是······” 凌风作揖道:“晚辈洛仙门凌风,见过羊舌前辈。”他从花聪和令狐琰口中已经听到过这位复姓羊舌的和他们同门的师兄弟,于是主动问好。 老者面色不善道:“洛仙门的,师弟,你带他来作甚?” 花聪于是把凌风从令狐琰手中将他救走之事告诉了他,他神色这才缓和。 凌风尴尬道:“说来惭愧,后来我也被令狐琰擒住,多亏花老前辈相救。” 花聪向凌风道:“这就是我师兄,名叫羊舌之,我们同是这六道魔帝陵的守墓人。” 羊舌之道:“师弟,你出谷这几天到底遇到了何事?快进屋跟我细细道来。” 于是,凌风跟二老进屋,环坐于一张木桌之上,花聪便把这几日遭遇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羊舌之听他讲完,感慨一声道:“想不到魔门四大宗门已来其三,正道五大门派都有高手前来,怎会这么巧?” 花聪啐道:“我看都是令狐琰那老狐狸搞的鬼,将师父陵墓中藏有宝物的消息散布出去,引天下豪杰前来抢夺,他自己就可以浑水摸鱼,拿到他想要的东西。” 凌风当晚就听见花聪和令狐琰的对话,称令狐琰来此就是为了墓中那间宝贝而来,于是诧道:“令狐琰如此处心积虑,到底是为了拿到什么东西?” 羊舌之与花聪相视一眼,望向他道:“那件东西可以说是极其珍贵,令天下人人眼红。但是我们不能告诉你是什么东西,望你海涵,这也是为你好,以免横遭祸端。” 凌风意识到自己多言,怕被二老误以为自己也是想得到宝物,忙道:“晚辈并非艳羡宝物,只是想知晓令狐琰所好,好想应对之策。” 羊舌之道:“凌少侠既与我等同仇敌忾,也算自己人,你想不想知道我们与令狐琰的恩怨?” 凌风道:“晚辈愿闻其详。” 羊舌之道:“这得从我们的师父六道魔帝开始说起,其实很早的时候,师父还年轻,并没有这么响亮的名号,只是一个游走四方的侠客,修为高深,罕逢敌手,威震九州。到了后来,愈加无敌,正魔两道竟无人是他的对手。因为师父处世亦正亦邪,正道认为他是邪魔外道,魔门也说他道貌岸然,所以不免有些孤独。于是便远离中原,到了这北境极地,自立门户,称作‘天极宫’。 “很快,天极宫实力便发展起来,虽然远在北疆,但是声名在外,再加上师父绝顶修为,隐隐已然成为天下第一大门派。从此师父便做了几件大事,将曾经与他有过节的门派悉数灭门,不论是正派还是魔教,让除了魁星殿、天魔教和玄灵教三派外的魔门万众归心,师父至此便有了‘六道魔帝’这个称号。正道诸派曾组建反魔联盟讨伐天极宫,却被师父打得落花流水,再也不敢来犯。 “师父当年游于世间,还有一个爱好就是收集奇珍异宝,建立天极宫之后,更是广纳教徒,四处搜集珍宝,还专门修建了‘万宝阁’用来珍藏,到了晚年的时候,万宝阁里便是数不尽的奇珍异宝,就算跟皇帝的国库比起来,亦是不遑多让。 “我和花师弟以及当年的令狐师兄就是在师父晚年的时候一同拜入他门下的,我们三人都是师父捡来的孤儿,来天极宫的时候,我才十岁,花师弟八岁,令狐琰也才十二岁。师父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他教我们武功法术,念书习字,我们对他感恩戴德,仰慕之极,更是尽心尽力地侍奉师父。” 这时,花聪继续道:“可是,这位威名赫赫的六道魔帝当时已经收有徒弟三十七名,加上我们三人,足足有四十个徒弟,除了我们三人之外,无一不是天资聪颖,罕世奇才,大家都是一般心思,都想博得师父的恩宠,学到更多的仙功法术。如此这般,师兄弟之间的竞争十分激烈,虽然没有刀光剑影,但是互相猜疑乃至倾轧,却是不争的事实。” 凌风心中诧异,问道:“弟子之间彼此相互争斗,难道六道魔帝不加干涉,置之不理吗?” 羊舌之叹了口气道:“师父也都悉心规劝过各位师兄,可是他们都表面上知道悔改,给师父认错,可暗地里却不是那么回事,竞争依然如火如荼。师父终因操劳过度,并身染重疾,日渐虚弱,大限将至。 “从此竞争浮于水面,转暗为明。大家纷纷拉帮结派,各自为政,都想继承师父富可敌国的财富,和一身的武学法术。拉拢师父身边侍奉之人,重金贿赂,以便通风报信,掌握师父动向。可惜师父身体虚弱,头脑蒙蔽,于宫里异变毫无察觉。不久之后,便有大师兄和二师兄先后找我们兄弟三人,以灵丹妙药、罕世奇珍引诱我们归附。但师父对我们有传业授惑以及救命养育的大恩,我们岂能做出那种大逆不道之事,于是誓死不与他们同流合污。 “于是二师兄便把我们三人关进牢房,威逼利诱,我和花师弟誓死不从,可是令狐师兄却被吓得屁滚尿流,没威逼几句便承诺归顺。师父的病情每况愈下,一日令狐师兄听从二师兄的吩咐,把一碗汤药端给师父,师父念他是个孩子,平时又十分乖巧,哪里会怀疑汤药有毒,喝了之后,马上双目前凸,气绝身亡。 “以大师兄一派的弟子,借口要为师父报仇,对其他派系的弟子进行诛杀,众弟子纷纷奋起反抗,大家当着师父的遗体前,就此展开殊死搏杀。 “杀戮之场面,十分惨烈,不时有师兄被杀死,哀嚎惨呼之声此起彼伏,响彻整个天极宫,简直就是人间地狱。一群贪婪的牛鬼蛇神,上演着最卑鄙无耻的争斗。“他言语凝噎,再也说不下去了。 凌风道:“那之后呢?” 第三卷 头角峥嵘 第六章 天光云影 花聪便接着说道:“后来师父竟然从床榻上一跃而起,凌空跃上大殿房檐,看着血流成河的场面,哈哈大笑,极尽酸楚悲怆,突然大杀四方,将天极宫所有人全都杀戮殆尽。” “什么?六道魔帝竟然没死?”凌风惊讶说道。 花聪摇着头叹了口气道:“那是弥留之际的回光返照,师父杀完所有人,就只差龟缩在床底的令狐师兄。师父走过去,欲要一掌毙之,可是令狐师兄却朝他跪下,大呼饶命,说汤药是二师兄给的,里面有毒药他并不知情。师父心头一软,看他只是个孩子,便让他滚,永远不要回来。想来令狐琰今日习得的辟风灵诀,定是当年二师兄给他的酬劳。” 凌风道:“那两位前辈是如何从牢里出来的呢?” 花聪道:“是师父找到了遍体鳞伤的我们,用灵力帮我们治好了伤,然后向我们交代了后事。原来师父早就安排好了身后事,他生前就已经建造好了陵墓,并把万宝阁大部分的奇珍异宝都转移到了陵墓之内,于是让我们把剩余的珍宝搬到墓内,封掉去往天极宫的道路,并一把火把天极宫给烧了,自己一个人去了陵墓,从此再也没有出来。” 凌风听完这一段尘封往事,心底一阵唏嘘。 花聪说完又向羊舌之道:“令狐琰熟悉天极宫的地形,他迟早会找上门来的,师兄,我们得早作打算。” 羊舌之点了点头道:“我们得赶紧实行那个计划,不然就晚了。” 花聪感慨道:“山中无岁月,寒尽不知年,想不到转瞬间就三百年了,是也该如此了。” 凌风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计划,但一定跟阻止令狐琰夺取宝藏之事有关,于是道:“二位前辈如有所命,晚辈必定遵从。” 二位老者相视一眼,同时点头。正当此时,屋外想起了一声大笑:“花师弟、羊舌师弟,原来你们躲在这儿啊?” 三人腾然站起,凌风惊道:“那老魔怎么来的这么快?”说完,便走到窗前朝外望去,只见令狐琰领头,来了不下几十人。 羊舌之镇定道:“怕是你们之前的行踪暴露,被他们找到了进谷的通道。” 凌风抖出魂殇刃,毅然道:“两位前辈快走,我来断后。” 羊舌之道:“不可,如今你二人都已经受伤,只有我平安无事,可暂且拖住令狐琰,凌少侠麻烦你护送师弟去往六道魔帝陵。” 花聪语音发颤道:“师兄——” 羊舌之道:“师弟,你可记得我们的约定,一定要完成师父的嘱托,不要愧对师父,就算我死了,也不能让令狐老贼染指师父圣地。” 花聪凄然道:“好,你保重。”说罢,一把扣住凌风手腕,便从后门疾步出去。 花聪领着凌风一路御风而行,穿过莽莽森林,来到一座山峰前,但见一座墓碑依山而建,十分恢宏雄伟。墓碑上除了生卒年,更是刻满了六道魔帝一生的丰功伟绩,凌风读罢热血沸腾,要不是他生前杀戮过重,定会对他景仰之极。 凌风道:“这里便是六道魔帝陵吗?果真气派。” 花聪道:“这座陵墓是天极宫数百门徒历时十年所建,所耗物力人力巨大,里面聚集了师父一生的财富,说是一座富可敌国的宝藏也不为过。” 凌风道:“那我们要进去吗?” 花聪嘿嘿一笑道:“这里是留给令狐琰那老魔进去的。” 凌风诧道:“这是为何?” 花聪道:“师父设计这座陵墓难道就不会想到有人来盗墓吗?所以里面设置了无数机关陷阱,正是给那些贪婪无度的人留下的。”说着,他扯下一块衣角留在墓碑前,那儿正有一处暗门。又道:“这样,令狐琰就会误以为我们已经进了墓中,到时候让他尸骨无存。” 凌风喜道:“此计甚妙。” 花聪也不自喜,对他道:“我们走吧。” 凌风跟随花聪从一条密林穿过,绕过大山,来到山峰的背阴面,这里有一条瀑布飞流直下,从山顶倒垂下来,犹如银河倒挂,白练垂地,在落处形成了数丈方圆的深潭,并在其中激起阵阵白雾,弥漫萦回,顿时深潭看上去,显得氤氲迷离。 花聪指向深潭道:“此处便是陵墓另外一处入口,从这里进去,便没有机关陷阱,一直深入山腹之中,直达主墓室。” 凌风四下看了看,诧道:“这里并没有入口啊?” 花聪道:“这处入口设计的极为隐秘,若不是知情者,决难发现,因为洞口就在潭下。” “哈哈哈——原来如此,多谢指路!”周围林木之中响起了阴鸷的大笑。 花聪面色发青,望向林木方向道:“令狐琰,你······你竟然跟踪我们。” 令狐琰已现身出来,手中托着一个木匣,森然道:“若不是跟着你们,我哪儿知道竟然还有这么一处偏门。真是多谢你们的好计策,这样正好让其他人走正门,让他们有来无回,我就可以偷偷进去,不费吹灰之力拿到那件东西。” 花聪面色惨变,愤然道:“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令狐琰道:“我劝你还是识时务,不然便跟羊舌师弟一样的下场。” 花聪嘴唇发颤,涩声说道:“你把羊舌师兄怎么了?” 令狐琰把匣盖掀开,将整个匣子扔在了花聪面前,里面一颗人头就“咕咕”滚了出来,面容正好朝向他。 花聪瞬间崩溃,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泪如泉涌,竭嘶底里地大呼:“师兄——” 凌风瞧了一眼羊舌之的人头,便不忍再看,将令狐琰恨的牙痒痒,魂殇刃铮然出鞘,大喝一声,便双手执剑,一式“气冲斗牛”,形成一股巨大的剑气向对方怒劈而去。 这一招气势威猛,大开大合,令狐琰竟然不敢硬接,纵身躲开。凌风乘胜追击,将天光云影剑诀发挥到了极致,他这门剑法得到了万天抒真传,在落霞峰后山修炼之时,每天清晨都要演练一遍,早已修炼到炉火纯青,此次使将出来,让令狐琰目瞪口呆,只听他道:“好小子,原来剑法这么精妙,倒是我看走眼了。” 凌风想到羊舌之身死之痛,一股怨气无处发泄,此刻就像发了疯一般,将剑诀招式一一使将出来,攻势便如疾风骤雨。 只见剑诀之中,云兴霞蔚、碧海流花、余霞成绮、白虹贯日、飞羽逐月、血泣残阳、断空蚀地,这些招式令狐琰竟然都接了下来。凌风见还是不能将他打败,便凝神使出至强一剑“万剑朝宗。”当年万天抒就是凭此一剑,少有败绩。 只见周遭数丈之内皆是魂殇刃的残影,锐啸之声不绝于耳,令狐琰凝神戒备,罡气在他的周身形成护罩,剑气劈在护罩之上,铿然作响。 可是凌风灵力将竭,不足以支撑如此强大的剑招,终于双腿一软,屈膝在地。毕竟令狐琰有着数百年的功力,就算凌风有无崖子传授的灵力,亦是无法匹敌。但见最后一道剑气劈完,令狐琰便收起护罩,向凌风步步逼近,森然说道:“想不到你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日后必成劲敌,今日我便不能留你。” 此时花聪神识已然清醒,见令狐琰杀机毕现,一掌拍向凌风灵台,急忙奔去杀向令狐琰。令狐琰见他袭来,急忙收掌,与他激斗。 令狐琰身怀辟风灵诀这等绝世魔功,一身修为本就高他不少,对付起来游刃有余,但是此时他已经知晓墓中入口,花聪对他来说再无用处,便招招置他于死地。 花聪渐渐招架不住,突然疾身闪退,运起全身内劲,将灵力聚集于右手之上,大喝一声,便朝令狐琰疾奔而去。 令狐琰冷笑一声,他的那双右臂突然变得极为透明,如同琉璃一般,身形一晃便已经到了花聪身前,一掌拍出,便洞穿了花聪的胸口。 花聪一口鲜血喷出,胸襟皆被红色染透。 “啊——”他使劲余力,一拳挥出,砸在令狐琰的胸口。他这一拳集全身之力,令狐琰登时就被震翻出去,自己也应声倒地。 “前辈——”凌风大吼,连忙奔过去把他抱在怀里。 花聪呼吸急促,断断续续道:“带······带我进······墓。” “好,我们这就进去。”说罢,便背上花聪,跃下了深潭。 潭水清凉无比,深不见底,凌风向前游去,不多时便已经出现岸边。便爬上了岸,将花聪放置在一颗大石旁道:“前辈,我们进来了。” 花聪虚弱道:“别停,继续往前走,令狐琰不久就会追上来。” “好。”凌风继续将他背上,朝墓室深处走去。 走了一会儿,便来到了一堵墙边,左右再无去路,便道:“前辈,前面没路了。” 花聪道:“放我下来。” “好。”凌风小心翼翼地将花聪放置在角落里。 花聪抬手指向后方高处道:“你看,那儿有一处机关,名为‘千斤坠’,是一块数千斤的大石倒悬于上空,等令狐琰走到那里时,便将巨石放下,压他个粉身碎骨。” 凌风抬头望去,果真有一颗巨大的岩石镶嵌于顶端,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任他魔功再高,也绝不可能承受这千钧重力。 花聪道:“令狐琰为人谨慎,智计百出,他见我们在此不走,定会以为有诈,必不敢前来,所以你去引诱他过来,我在此处把守机关。” 凌风应声道:“好,前辈你保重。”说罢,原路返回。 凌风走到入口之处,却见令狐琰已经从潭中一跃而起,落在岸边,他故作惊惧,转身就跑。 令狐琰喝道:“休走!”他追出一程,却仍不见花聪的身影,于是心下起疑,便驻足不追,暗道:“花聪呢?难道在暗中设伏?” 于是他亦步亦趋往前慢走,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终于看见了凌风,在他后面还发现了奄奄一息的花聪,便哈哈大笑道:“原来是走上了一条死路,别急,我这就送你上黄泉路。”说罢,欺身攻上。 凌风且战且退,渐渐地,已将令狐琰引诱至巨石下方,突然听花聪大喊:“凌少侠,退回来。” 说时迟,那时快,花聪扳动墙壁上的机关,大石轰然落下。凌、花二人忙转过身去,捂住头脸,只听得一声振聋发聩的巨响,灰尘弥漫,整个墓穴都是回音。 第三卷 头角峥嵘 第七章 太虚始魔 凌风不敢相信道:“他死了吗?” 花聪哈哈笑道:“在这千斤坠之下,他岂有不死之理。”说罢,一阵猛烈咳嗽。 凌风惊道:“前辈,你没事吧。” 花聪摇了摇头,又伸手触发了一个机关,只听得卡卡作响,他们身下一块钢板便承载着他们缓缓上升。凌风这才醒悟,原来通道在上面。 来到了上一层墓室,凌风搀扶着花聪顺着一条甬道,来到一间石室,却见屋内一桌一椅一床,再无他物,桌上还有一些笔墨纸砚,大都已经腐朽,蒙满灰尘。 花聪双目含泪道:“这应该就是师父最后的生活环境,应该住了没多久就驾鹤西去。” 凌风环视一周,发现桌上有一本书籍和一封信,便道:“前辈,你看。” 花聪在凌风的搀扶下坐在椅子上,凌风将那封信上的灰尘吹了吹,只见信封上写着“爱徒羊舌之、花聪亲启”,便把它交给花聪道:“是令师写给前辈你和羊舌前辈的。” 花聪颤巍巍地将信封拆开,展开信纸,只见写到: 余称雄九州五百年,然今大限将至,一生赫赫威名,付诸尘土,未死于仇敌剑下,却亡于弟子之手,呜呼哀哉,诚可笑也。余于今日将毕生所学传授尔等,望自珍重,独孤傲绝笔! 书信中只是寥寥数语,花聪却看得很久,凌风心道:“原来六道魔帝的真名叫独孤傲,倒是鲜有人知。” 这时,花聪一行清泪滴落在信纸之上,将字迹模糊,他道:“师父啊,你一生轰轰烈烈,想不到却死于令狐琰那个奸贼手中,弟子······弟子终于给您报仇了,您就安息吧!”他激动地跪在了地上,呜咽起来。 凌风看着不忍,于是道:“前辈,你节哀。” 花聪悲从中来,内心无比激动,突然牵动伤势,吐出一口鲜血,凌风连忙盘膝坐下,将灵力渡入他的体内。 “没用的,凌少侠,我快不行了。”花聪的语音微弱。 凌风强忍住痛意道:“前辈,你一定会没事的,相信我。” 花聪道:“小老儿临终前有一事想要拜托你。” 凌风道:“你但讲无妨,我一定答应你。” 花聪转过身来制止了他为自己渡入灵力,起身走到桌前,将那本书拿起道:“这是师父毕生所学之功法,是令狐琰做梦都想得到的,他此次大举入侵北境极地,就是为它而来,我现在将它送给你。” 凌风连忙摇了摇头道:“万万不可,晚辈乃正道弟子,是绝对不能修炼魔道功法的。” 花聪长叹一声道:“世间只有人分善恶,功法秘籍不分正魔。正道中人学了魔功,依然可以行善举,魔道之人学了仙功,亦可危害世人,你万不可这么迂腐。” 凌风思他所言,深以为然,心道:“花聪和羊舌之两位前辈虽然出身魔门,但是正义凛然,堪称仁人君子,可是正道之中,亦有奸佞小人。”念及于此,但还是道:“请恕晚辈还是不能接受,六道魔帝的功法如此厉害,在下何德何能受此大礼。” 花聪知他为人正直,不为宝物所动,竟有些欣慰,便道:“我让你修炼这门功法,其实是有求于你。” 凌风诧道:“此话怎讲?” 花聪道:“如今入谷的路已经不再隐秘,正魔两道纷纷来抢夺宝藏,就算他们躲得过墓里的机关陷阱,也躲不过相互残杀的命运,更重要的是不能让师父一生收集的宝物尽归于外人之手,也让后来人再也不能来寻此宝藏,打扰师父长眠。所以我拜托你学成这门功法之后,用里面的一招‘石破天惊’,摧毁主墓室中的四根支柱,毁了陵墓。” 凌风道:“这有何难,何必要用上令师的功法?” 花聪道:“你有所不知,当初建造这座陵墓修得固若金汤,如果你用其他功法,根本毁不了那一根就重达万斤的石柱。” 凌风惊得哑口无言:“万······万斤?” 花聪道:“不错,一切还得仰仗少侠,你就不要再推辞了。” 凌风莫可奈何,只得道:“晚辈遵命就是。” 花聪终于松了口气,将书籍交到他的手中道:“那我就可以安心去见师父和羊舌师兄了。”说罢,缓缓闭上了眼睛。 凌风一脸痛意,叫道:“前辈——前辈——”没有回音,他一探鼻息,发现已经没有呼吸了。于是去外面寻了一口石棺,将花聪的遗体放入其内,并磕了几个头。 做完这些,他才拿起那本书籍看了看,只见封面上写着《太虚始魔诀》,心道:“这应该就是这功法的名字。”他接着往下看去,然后盘膝而坐,按照书上所载的运导灵力的法门开始修炼。 他想了想,这门功法一定要像紫皇傲天诀一般,不可在明面上修炼,以免徒增不必要的祸端,于是打算在暗脉修行。没想到刚一开始修炼,体内紫皇傲天诀的灵力便极力抗拒,竟然如同水火相遇,正反相冲,让灵脉里如同滚烫的沸水经过一般。初试之下,激得体内灵力翻江倒海,突然“哇”的一鲜血喷出,血迹热气腾腾,一触之下,只觉发烫。 凌风道:“原来此灵力不能与紫皇傲天诀的灵力相融,果然正魔功法泾渭分明,还是有别啊。” 于是,他只得将这功法在明脉里修炼,发现并无异样,便继续修炼下去。 凌风灵脉本就异于常人,当初原啸天就说平常人需要修炼一年的功法,他不到一个月或许便能融会贯通,但是发现自从紫皇傲天诀修炼到了第五重之后,不管练什么功夫,都能事半功倍,比之前修炼的更快。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他是想不到的,正魔功法修炼的本质是不一样的,正道功法要求固本培基,修炼灵力要求步步为营,切不可贪功冒进,故而修炼起来很慢。而魔道功法除了修炼自身之外,还会汲取天地自然之力化为己用,这样修炼灵力就快了不少,但终究不是自己原本的灵力,正道中人看来这是邪魔歪道,更容易走火入魔。 时光流逝,凌风在此练功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一鼓作气已将太虚始魔诀练至第五重,还剩下四重,后面愈加难以修炼。这个时候,本来无比安静的陵墓,竟多了一丝嘈杂。 如果是旁人却是听不到的,但凌风已经将紫皇傲天诀修炼至第五重,五感自是十分灵敏,虽然听得见一丝声响,但距离还是十分遥远的。凌风算了算时辰,进得墓中已经一日一夜了,便道:“也不知苏师兄他们怎么样了?”他想着也是时候离开这里了,但如今退路已被巨石封堵,只有向前走,看看有没有出路。于是便站起身来,循声而去。 凌风顺着墓中甬道前行,途中遇到数个岔路口,但稍加一思索后,便朝着其中一条路走去,也没遇见机关陷阱,便暗庆自己运气好,承蒙六道魔帝在天保佑。 他来到一间更大的石室,发现其内堆满了箱子,还有货架长廊,他打开一只箱子,发现里面全是金银财宝,货架上也放满了金银瓷器。凌风对这些黄白之物自是不感兴趣的,扫视之下,发现了货架一角有一木盒,有些好奇,便走过去想要打开,但转念一想,会不会有机关,于是将木盒放置在石室空地,在箱子里拾起一颗珍珠,凝力激射,将盒盖弹开,发现里面装着一本书籍。 凌风拾起一看,封面上写着《紫苑医经》,他随意翻了几页,发现里面记载着针灸图解和一些治病医理,心想:“此书名为《紫苑医经》,莫非是医仙紫苑所著,曾听闻百草师伯讲过,紫苑是和他师父‘药王’之名齐名的神医,数百年前就被世人尊称‘医仙’,誉满九州,和药王峰精通药理不同,她更善于以医技救人,一身岐黄之术出神入化,传说只要人还有一口气在,便能让他医到病除。” 凌风如获至宝,便将它收入乾坤袋中,突然身后闪过一阵寒光,一柄利剑便已经靠在了他的颈旁,凌风暗自心惊,心想:“此人修为不弱,来到附近我竟然没有察觉。”只听得身后一个清脆声音冷冷道:“我还以为洛仙门乃名门正派,洁身自好,没想到和魔门教徒一路货色,也贪图这陵墓里的财宝。” 凌风听她言语,应是正道中人,便松了口气道:“这位师妹你误会了,这里面的金银财宝,我可一件也没有拿。” 那女子道:“你当我瞎吗?你刚刚才将一本功法秘籍纳入你的储物袋中,魔门功法,荼毒苍生,你身为正道弟子,怎能练这邪魔歪道的功夫,我劝你赶快还回去,要不然,我便替你师门清理门户。” 凌风骈指将颈侧的长剑移开,转过身来一看,只见她一袭白衣,上面血迹点点,显是经过一番厮杀,看她面容,竟是碧云轩的那位和邱芮涵在一起的女子,便道:“这位碧云轩的师妹,我真未曾拿什么功法秘籍,你误会了······” 那女子未等他说完,便执剑回刺,利芒映射在凌风眼眶,让他一阵眩晕,便疾身闪退,顺势抽出魂殇刃,阻挡突如其来的攻势。 剑影纷飞中,那女子意态如逍遥仙子凌波,起落拨刺间飘逸灵动,一时之间,凌风竟然找不到丝毫破绽,二人功力悉敌,难分轩轾,堪堪相持不下。 第三卷 头角峥嵘 第八章 凝冰针法 二人斗了片刻,石室中的货架木箱皆被剑气斩得七零八落,黄金白银散落一地。可正在这时,前后两扇石门突然落下,二人这才罢手,凌风大叫:“糟了!” 那女子也惊道:“怎么回事?” 凌风道:“我们中了机关了。”他话音刚落,石室顶部缝隙处溢出了烟雾,瞬间便弥漫各处。 二人掩住口鼻,奔到两侧石门,发现怎么也打不开,便到处摸索开启机关,可还是徒劳,皆想:“若是想将人困在此地,怎会留下开启的机括让人逃走呢?” 凌风道:“此处的机关应在那些箱子或是货架的什么地方,若是外来人贪图财宝将这些东西搬走,便会触发机关,石门紧闭,毒气外泄,只能等死。” 那女子惨然一笑道:“这么多的机关我都闯过来了,想不到我钟雪竟然会被毒死在这个地方。” 凌风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几粒药丸服下,并将瓷瓶递给她道:“这是我自制的解毒丸,应该能延缓毒药发作,我们尽可能地活着,才能想到办法出去。” 钟雪一把打翻瓷瓶,剑指凌风道:“都是因为你,害我深陷此处,就算是死,我也要先除了你这个正道之中的毒瘤。” 凌风气道:“你——明明是你先动手的,要不然我们会被困此地吗?” 钟雪恨声道:“若不是你贪图功法秘籍,我怎会向你动手。” 凌风气结,不想跟她解释,便道:“好啊,你来杀我啊,看看我们谁先死。”凌风虽然这么说,但是却不理她,顾自在两侧石壁上摸索,想尽快找到脱身之法。 钟雪见他走开,便不好出招,只得收剑,和他一起在石室内寻找机括。和他们初想的一样,建造这座陵墓的人要想阻止有人来盗墓,怎会留下机关让人逃走呢?钟雪不禁颓然坐下,闭目等死。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石室内的烟雾渐渐浓郁,钟雪身体疲软,深知自己会命丧此地,便想横剑自刎,长剑却被凌风一把夺下,正在此时,钟雪已经失去意识,倒在了凌风怀里。 凌风叹了口气道:“好一个贞烈女子,只可惜太蛮横了些。” 凌风将钟雪抱到墙角处放好,他自己则来到一侧石门前,缓缓闭上双眼,调动灵力,须臾间黑气弥漫,渐渐充盈笼罩周身,蓦地一睁眼,竟然血贯矑红,仿佛魔神附体。那些黑气仿佛有形之质,化为一只黑色巨爪,向那石门抓去,只听得闷响不断,那石门已经碎成一地砂石。 凌风收回黑气,暗想:“太虚始魔诀果然不同凡响,我只用了一成功力便有如此威力。”他走过去将钟雪背起,离开了此地,来到一处空旷的石室,便将她放了下来。 凌风发现她脉象虚弱,若不能及时解毒,恐怕会危及性命,若是在外面还好,可以寻得草药,配置解药。可是在这暗无天日的墓穴深处,能不能出去还不好说,怎能采集到药草呢? 凌风正为此事犯愁,突然想到刚刚得到的《紫苑医经》,便将它拿出来仔细翻阅了一下,发现在《解毒》一章中有一针灸之法,名为“凝冰针法”,可以不需要药类辅助,便能解毒,大喜之下,便凝神细读。 片刻之后,凌风已然胸有成竹,拿出银针,便要下手解毒,可是却突然想到下针之时,必须要伤者脱掉衣衫,这样毒素才能散发出去,于是额上见汗,思索了一下道:“爹爹曾告诫我,医者应当遵守本分,不必拘泥于俗礼。难道伤者是一名女子,碍于世俗礼仪,我便不救她性命了吗?” 于是,他撕下自己的衣角,用布条蒙住双眼,这才轻轻褪下了钟雪的衣衫,为她诊治。这时,一缕清冷淡远的幽香,丝丝脉脉的钻入鼻息,如梦如幻。 凌风自小便对医道耳濡目染,人体奇经八脉再也熟悉不过了,虽然蒙眼下针,亦是毫无阻碍,下针准确之处如同明眼见到一般。 钟雪渐渐苏醒,发现自己衣衫尽除,立时大骇,转头一看,却见凌风双眼蒙蔽,正在为自己施针,于是释然,然而一颗芳心扑扑乱跳,羞得无地自容。 凌风已经察觉对方苏醒,知道毒素已经祛除得差不多了,便将银针悉数拔出,为她穿好了衣衫,扯下眼罩道:“在下唐突了,未经允许,便私自为钟师妹施针,如有越礼之处,还请海涵。” 钟雪不禁抿嘴一笑,但未让对方瞧见,盈盈道:“多谢师兄救命之恩。” 凌风道:“差一点我也没法子救你,幸好有它。” 钟雪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地上有一本书籍,正是《紫苑医经》,便道:“原来你拿的是这本书。” 凌风道:“是啊,在下祖上世代行医,对医书可有莫大的兴趣。” 钟雪有些自责道:“是小妹误会师兄了,还······拖累了你。” 凌风笑道:“解释清楚就好,别下次见了,钟师妹你又要喊打喊杀。” 钟雪赧道:“对了师兄,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凌风道:“我叫凌风。” 钟雪像想起了什么道:“凌师兄,我们是怎么出来的?” 凌风心中一滞,想了想道:“其实石室内是有机括的,只要将里面的木箱货架还原就好,石门自然就开了。” 钟雪舒了口气道:“原来如此,倒是我们开始心急了些,若是早知道这些端倪,也不至于······” 其实木箱货架已经被剑气斩得残缺不堪,怎么能够还原呢,只是凌风想要找个借口掩饰自己使用太虚始魔诀一事。这个借口本就破绽百出,可是钟雪竟然也没有怀疑就相信了他的话。 凌风道:“不知钟师妹是和同门走散了吗?” 钟雪点了点头道:“嗯,在这六道魔帝陵之内,机关数不胜数,步步杀机。我们五大派的弟子悄悄跟踪魔泯宫的人,找到了进入山谷的入口,但是进去了之后,便再也没有发现魔教的人,便分头去寻找陵墓入口。最终古月府的弟子找到了陵墓位置,便召集大家一同进入。” 凌风这时道:“魔教的人是故意躲藏起来的,想要让你们先行进入陵墓打头阵,破坏机关陷阱,自己进去便毫不费力。” 钟雪点了点头道:“确实是这样,我们进去不久,就来到一处大殿,周围有十数扇石门。我们也不知道那一条甬道是生路,正自发愁间,也不知是谁触发了机关,穹顶之上密密麻麻射出了弩箭。大家奔走呼号,乱作一麻,便各自找了一条甬道进去了,我一个人便与同门失散了。” 凌风有些担忧冷紫凝他们,便道:“你可知我冷师姐她们有没有受伤?” 钟雪摇了摇头道:“那时候很乱,我也没有在意。” 凌风长叹了口气,思虑重重。 钟雪以为他担心同门的安危,有些羞涩道:“你是在担心你那位师姐吗?” 凌风点点头道:“是啊。” 钟雪道:“她是你的心上人吗?” 凌风一阵错愕,笑道:“当然不是了,冷师姐就像我的亲姐姐一般,有的只是姐弟之义,绝无男女之情。” 钟雪暗自松了口气,重新打量着眼前这个人,竟然发现英俊不凡,旖旎想念间,凌风已经站起身来道:“我们赶紧去找其他人吧。” 钟雪这才如梦初醒道:“好······好啊,我们走。”她刚想站起身来,发现全身酥软,根本使不上劲。 凌风蹲下道:“你刚刚解毒,体力还未恢复,不如我背你吧。” 钟雪脸颊通红,小声道:“这不太好吧,要是被别人看见了······” 凌风道:“大家都是江湖儿女,何必在意这些礼节,我只知道有困难就需要帮助。” 钟雪暗想方才他都已经为自己褪去衣衫,施针治病,这点越礼之举已经不算什么了,便道:“凌师兄说的是,倒是小妹迂腐了。”说罢,便让他背着自己,在甬道之中前进,凌风小心翼翼,便再也没有碰到机关。 不久之后,一条岔道之中走出两人,衣衫之上尽是血污,凌风认识,正是玄天宗的郭诚和古月府的罗森。那郭诚一眼瞧见凌风身负的钟雪,便大叫道:“淫贼,放下钟师妹。”说罢,快步奔近,执剑削向凌风。 凌风纵身后退,躲过攻势,郭诚步步追魂,长剑疾挥不断,脸上尽是愤怒的表情。 钟雪连忙喝止道:“郭诚,你快住手。” 郭诚哪里肯听,见数招都制不了凌风,愈加愤怒。他本是玄天宗年青一代的翘楚,连一个洛仙门名不见经传的弟子都打不过,有何脸面去见同门,更何况还有一个古月府的宿敌罗森在旁观战,更要受其嘲笑。 凌风身负一人,不能拿出魂殇刃,只得以身法与他周旋,只见他双足在甬道两侧轻踏,不时弹开对方剑刃,借力腾空,如同水中游鱼一般应对自如。 钟雪连连喝止,可是在郭诚看来,她定是在回护这小子,于是心下决定更加不能放过凌风。于是怒气上涌,大喝一声:“星空流。” 只见郭诚一剑斩去,剑气如同满天星斗,映得周遭黯然失色,密不透风,直逼凌风。凌风大骇之下,便要取出魂殇刃抗衡,可是有人先他一步挡在了他的身前。 “炎冰斩,破。”只见罗森身形如魅,在空中留下一阵残影便阻挡在了凌风前面,随后执剑斜劈,剑气如霜,凝结了那些如同星辰般耀眼的剑气。 郭诚怒不可遏道:“罗森,你我恩怨以后再算,今天我定要杀了这个登徒子。” 罗森显得气定神闲道:“这位洛仙门的师弟又没有惹着你,你干嘛要招招取他性命?” 郭诚道:“就凭他对钟师妹有僭越之举。” 钟雪一听此话便来气道:“姓郭的,你胡说些什么呢?我中了毒,幸亏是凌师兄所救,行动不便,这才让他背我的。” 罗森道:“你看吧,是你误会了凌师弟,还对别人下杀手,这可不是名门正派所为。” 第三卷 头角峥嵘 第九章 置之死地 郭诚一时凝噎,但是看见凌风与钟雪关系像是十分亲昵的样子,心中醋意大增,对他敌意更甚。 这时候,却见岔道内又走出两人,却是杨清雪和江浣秋。那江浣秋背上中了一箭,行动迟缓,杨清雪正搀扶着他。 杨清雪见到凌风背着一个女子,立时眉头蹙起,眼睛紧紧盯着她。钟雪感觉到了她不善的目光,眼看现在人渐渐多了起来,便不好意思再让凌风背着,便道:“凌师兄,你放我先来吧,我现在应该能自己走了。” 凌风道:“好的。”便蹲下身子放钟雪下来。 凌风见杨清雪淡蓝的衣裙之上泛着点点血渍,便走过去关切道:“杨师妹,你没事吧?” 杨清雪摇摇头道:“我没事,”然后看了一眼江浣秋,又道:“凌师兄,你医术高超,能否看下江师兄的伤。” “好。”于是凌风便走到江浣秋身后查看他的伤势。 江浣秋朝身后作揖道:“有劳了。” 凌风微微点头示意,便封住他伤口附近几处大穴,毅然拔出利箭,江浣秋强忍痛意,亦是没发出半点呻吟,凌风不仅对他有些钦佩。之后便拿出自制的金疮药,为他包扎伤口。 凌风为他治好伤之后,杨清雪把他拉到一旁询问道:“凌师兄,江师兄的伤不碍事吧?” 凌风有些诧异,按理说杨清雪气质高冷,不像是会关心人的样子,更何况还是认识没多久的人,于是打趣道:“放心吧,没伤到要害,怎么这么在意人家?难道喜欢上人家了?” 杨清雪一听此言,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不是,只是他是为我挡箭受的伤,我心里过意不去而已。” 凌风微笑点头道:“我明白了。” 杨清雪见他笑中像是另有一层意思,便道:“你明白什么了?” 凌风道:“原来这位江师兄是单恋。” “你——”杨清雪一气之下,重重地踩了一下他的脚道,“你去死吧。” 凌风痛得“哎哟”大叫一声,其余四人尽皆向他望了过来。 杨清雪脸色涨得通红,不经意间望向钟雪,发现她望向凌风,脸上尽是关切深情之意,便凑到凌风耳边道:“如果你有半点对不起颜师姐的地方,我一定将你······将你剁碎了喂狗。”说罢便走开几步不再理他。 凌风听了她的话,不禁打了一个哆嗦,心想:“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啊。” 这时候罗森悄悄来到他的身旁,在他耳边小声道:“凌师弟,你真是艳福不浅啊。” 凌风一听此言,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道:“哪有此事?” 罗森只是一笑道:“还没看出来吗?那位碧云轩的钟师妹可是对你有情意呢。” “啊?”凌风有些错愕道。 罗森又道:“不过你要防着点郭诚,此人自从一见到钟师妹,便对她大献殷情,更是对我们这些男弟子放出了狠话,说钟师妹是他的,不许跟他抢,这不,你与钟师妹的亲密举动,给他给撞上了,怎会给你好脸色。” 凌风向他作揖道:“多谢提醒。” “接下来我们要往哪里走?”钟雪望了望众人,最后把目光停留在了凌风身上。 郭诚瞧见钟雪的目光,恨的牙痒痒的,于是道:“你们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吗?当然是将这陵墓里魔教妖孽一概诛灭了。” “我们去主墓室吧!”凌风想起花聪遗命,只要毁了主墓室,这六道魔帝陵自然会崩塌。 郭诚道:“去那里干什么?” 凌风道:“那里应该是六道魔帝存放棺椁之处,应该有无数财宝,魔教徒们也应该在那里汇集。” 一向保持沉默的江浣秋却道:“陵墓位置我们并不熟悉,怎样才能到达主墓室呢?” 凌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道:“你们仔细听。” 众人保持缄默,皆凝神细听,杨清学指着前方一个通道道:“是那个方向传来的嘈杂声音。” 郭诚道:“是了,魔教的人一定先我们一步到达了主墓室,我们赶快去阻止他们。” 六人便以郭诚为首,向前行去。 不多时,他们便来到一处大殿,发现甚是广阔,犹如一个广场一般。场中伫立着四根石柱,支撑着整个墓室,每一根石柱便有数人合抱之粗,果然如花聪所言不下万斤。 这座大殿之内堆满了金银珠宝,诸多魔教中人忙不迭地往怀里怀揣,满脸尽是贪婪之色,还有人将一箱箱的财宝往外运,然而更多的人却是和一众正道人士激战。 “苏师兄,冷师姐,我来帮你们。”只听的杨清雪呼喊一声,便加入战团。 凌风朝场中望去,但见众人打斗甚是激烈,不时哀嚎声起,或是魔道弟子身死,或是正道弟子殒命,一派如火如荼。他从来没有见到过如此激烈的厮杀场面,双腿竟然有些发抖。 凌风突然听到一声哈哈大笑,便循声望去,却见靠大殿里侧的高台之上,有一硕大的棺椁,棺椁旁有一老者步步逼近,其他人看见他还罢了,但凌风望见他却是震惊无比,原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有过数次交锋的令狐琰,原来他并没有死。 “凌师弟,你还看什么呢?我们快过去相助他们。”这时罗森提醒道。 “好。”凌风便冲向大殿。可是他有生以来从来没有杀过人,即使是魔教教徒,也不敢下狠手,只是将他们打晕。 这时候却见令狐琰一掌将棺盖击飞,望向棺木内,发出令人恶寒的桀桀怪笑道:“《太虚始魔诀》是我的了!哈哈!” 可是他在棺木内找了许久,脸上兴奋地表情渐渐消失,不停喃道:“不可能,怎么会没有?师父,你将功法秘籍藏在哪里了?” 凌风听到顿时觉得有一股恶气自肝胆升起,奔而上行,充盈脑丘之间,逐渐膨胀起来,怒意不可遏制,双目赤红如血,孤愤冲天,他紧握双拳,游走在暴怒边缘。花聪和羊舌之皆是被他害死,两位前辈恩师的棺椁怎能被他亵渎,于是纵身而起,向他攻去,魂殇刃爆发出一阵青光将他笼罩在内。 令狐琰已经察觉到后面有人偷袭,于是转过身来,在身前结印,身体爆发出一阵金光,护体罡气如同海上巨浪,汹涌澎湃,继而一拳击向凌风。 凌风没想道这一拳的力道竟是如此巨大,如同一块千斤重的巨石砸在自己的胸口,鲜血如泼般洒向空中,狠狠地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只见令狐琰满脸怒容,跃下高台,步步逼近凌风道:“我差一点就死在了你和花聪的手上,幸亏本座福星高照,大难不死,今日必不能饶你性命。” 令狐琰刚要下杀手,却见两位女子一齐向他杀了过来,却是杨清雪和钟雪。杨清雪罗衣飘飘,清丽如仙,执萧如剑,剑气晶莹湛然,吞吐不定;钟雪身材窈窕玲珑,执剑如同月下仙子起舞,曼妙之际,似欲凌空飞去。二人急攻之下,顿叫令狐琰手忙脚乱,步步退去。 凌风早已见识到令狐琰护体罡气的强悍霸道,于是向两位女子道;“小心他的罡气。” 凌风话音刚落,令狐琰巨力排空而去,二女便如同撞上了一面巨墙,登时口吐鲜血,倒飞出去。 凌风艰难地站起身来,执剑杵地道:“我要为花老前辈和羊舌前辈报仇。” 令狐琰哈哈大笑道:“只可惜你不是我的对手,那我发发善心,让你去陪他们吧。” 凌风大喝一声,双手攥紧魂殇刃,他的身体仿佛打开了一个缺口,灵力乍泄,热浪斥空,双侧青翅如桨,身体渐渐被灵力吞噬,化为一只青凤,这正是《凤舞九天诀》最高层心法。 青凤一振翅,身体竟大了数倍,一声锐利长啸,尖喙张开,吐出一阵耀眼的青芒,射向令狐琰。 令狐琰竟然不敢阻挡,只得纵身躲过,他身后的高台一角竟然被青芒击中,化为齑粉。他不禁骇然,亦是神情一凛,大喝一声,周遭金光大炽,向青凤冲了过去。 二人灵力相撞,轰然爆裂开来,罡气呼卷,众人只觉得有一股排斥之力骤然释放,让人站立不稳。 此时,在场众人的目光皆被这场战斗吸引而来,却见那只青凤逐渐加大灵力,令狐琰只觉得压力骤升,只得步步退却,突然将灵力一撤,凌空跃起,双掌突然变得极为透明,如同琉璃一般,击向青凤。 凌风突然想到花聪就是死在这招之下,不敢大意,往后一跃,令狐琰一掌击在地面之上,顿时整个墓室都摇了一摇,可见威力无匹。 青凤翱翔于天际,口中不断吐出青芒,令狐琰在四大石柱之间来回跃来跃去,不断躲避青凤的攻势。 令狐琰气喘吁吁,突然不再躲避,落下地来,重新施展方才一招,双腿微曲,一下向青凤跃去,同时一双琉璃臂迎上了青凤吐出的青芒。并道:“看你这次还躲得过去吗?” 只见墓室上方一阵耀眼的光芒过后,炸响刺耳,二人同时震退,凌风登时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横飞了出去,正巧落在了高台之上的棺木里。 “凌师弟!”“凌师兄!”洛仙门众人惊呼道。 这时候,苏毅本来和魁星殿的石震宇斗得如火如荼,冷紫凝也和天魔教的巫劢达斗得旗鼓相当,这时候看见凌风落败,不知是生是死,皆舍弃了敌人,向令狐琰攻去。 令狐琰与凌风一战,也是惊险万分,灵力消耗了不少,一股血气瘀滞于胸口,着实难受,此刻见洛仙门年青一代中最出色的两人一起攻来,不敢大意,重新施展护体罡气,严阵以待。 第三卷 头角峥嵘 第十章 六道魔帝 苏毅执剑长驱直入,剑气纵横捭阖,颇有大家气象,真不愧得到了洛仙门绝学真传,与令狐琰对招,颇为游刃有余。而冷紫凝施展出《天光云影剑诀》,剑影如同海上浪花,一重接着一重,仿佛延绵不尽,她使出的招式比之凌风纯熟不少,剑气已将对手严防死守,二人合力对抗,已将令狐琰逼至大殿角落。 令狐琰暗恨,心道:“若不是被那小子耗尽灵力,我怎会打不过你们?哼,等我灵力恢复,定然饶不了你们。” 虽然苏、冷二人占尽上风,可是也将令狐琰奈何不得,他只守不攻,正是在恢复灵力,等到时机一到,便立时能搬回局面。 苏毅想到了这一点,朝着冷紫凝使了个眼色,冷紫凝立刻会意,纵身朝后退去,却见苏毅闭上双眼,骈指运气,大喝一声:“纵横荡诸邪,一剑鬼神惊。” 顿时,一道雄浑的剑气,带着无可阻挡的气势和威压逼向令狐琰。令狐琰神色大骇,急忙张开护体结界,可是那道剑气端是可怖,竟然撕裂了他的护体罡气,透体而入,他顿时口吐鲜血,倒飞出去。 “洛仙门的《神龙灭世剑诀》果然不同凡响。”令狐琰趴在地上,恨声说道。 苏毅使出这一招之后,身体虚脱,杵剑跪地,不停喘着粗气。 冷紫凝见令狐琰已经重伤,正是杀他的好时机,便挺剑刺去,可是中途有一人飞身而至,将她的长剑一挑,阻挡了他的攻势。 “宫主,你没事吧。”来人是魔泯宫之人,是令狐琰座下修为仅次于他的一位堂主,名为唐坤,一身修为也是不俗,绝不弱于龙飞宇、江浣秋之流。 令狐琰盘膝坐起,朝他道:“替我护法,只消半柱香的时间,我的灵力便能重回巅峰,到时候一一解决这些麻烦。” “是,宫主!”唐坤静候在他的身侧,执剑环伺周遭,严阵以待。 冷紫凝连忙走到苏毅身旁,关切问道:“苏师兄,你没事吧?” 苏毅平复了下灵力道:“我没事,去看看凌师弟怎么样了。” “好!”说完,便要去往高台,可是刚走半步,石震宇一柄阔剑便向苏毅杀到。冷紫凝连忙奔回,挡在了苏毅身前。 冷紫凝啐道:“魔教邪徒,果真卑鄙,只知道乘人之危。” 石震宇道:“哼,冷紫凝,你自诩名门正派,却也是道貌岸然之徒,方才还不是想乘人之危干掉那令狐琰,怎么,就允许你们正派落井下石,就不许我们魔门趁火打劫吗?” 冷紫凝一时语塞,不知怎样反驳,便道:“魔门邪徒,巧舌如簧,看招。”说罢,手中仙剑疾挥不断,如霜雪漫天,氤氲透骨。 此时,整个墓室之内,正魔两派斗得是相当激烈,龙飞宇等正道弟子在群魔之中穿梭如飞,身上血迹斑驳,如同浴血的的杀神。 正在激斗的杨骏飞远远瞧见杨清雪倒伏在地上,便纵身跃向高台方向,落在她的身侧,护在其左右,关切问道:“清丫头,你没事吧。” 衔月谷众弟子见掌门去往小师妹身侧,也尽皆向其围了过来。 杨清雪缓缓站起身来道:“我没事,我要去救凌师兄。” 说罢,便向高台行去。 高台之前,令狐琰正盘膝打坐,恢复灵力,周遭围满了魔泯宫的弟子。杨清雪向其步步逼近,却被柴星渊拉住道:“小师妹,你那位师兄,已经死了,别过去冒险,对方可是人多势众。” 杨清雪身体一颤,摇头道:“不会的,凌师兄是不会死的,他怎么会死呢?” 狄俊逸也道:“是啊,师妹,你刚刚也看到了,他被令狐琰那老贼的惊涛琉璃掌击中,众所周知,这惊涛琉璃掌可是辟风灵诀之中的必杀之技,掌下从来就没有生还的可能。” 泪水瞬间就模糊了杨清雪的双眼,只听她坚定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说罢,不顾众人阻拦,毅然奔向高台。 杨骏飞叹了口气,也跟着他杀向魔泯宫众人,余下弟子见如此,也只得涌身而上。 杨清雪内心无比悲痛,出手狠辣异常,连毙数人。只可惜魔泯宫教徒越来越多,他们根本无法突围过去,半柱香的时间过后,他们便已经被团团围住。 这时候,只见令狐琰缓缓站起身来,呵呵笑道:“杨谷主,我们又见面了。”说罢,从众人身后缓步迈出。 杨骏飞对杨清雪和他众弟子道:“你们后退,我来。”说罢执剑大喝一声:“雀鸣斩!”火红的剑气化为火鸟便向令狐琰扑去。 令狐琰暴喝一声,罡气如决堤之洪,迎向了那只火鸟,二人比拼灵力,周遭热浪灼灼,众人纷纷往后退去。 令狐琰哈哈大笑道:“杨谷主,若单论功法修为,你是敌不过我的,还不快束手就擒。”说罢一声大喝,罡气愈加雄浑,将杨骏飞震开数丈,跌落在地,口中鲜血溢出,显然已有内伤。 “爹,你没事吧?”杨清雪连忙将他扶起来,关切问道。 杨骏飞连咳了两声道:“这老魔功力果然深厚,区区半柱香的时间,就能重回巅峰,小觑不得。”说罢,祭出火焰翅,向他攻了过去。 令狐琰已经在这衔月谷镇派之宝上吃过大亏,不敢小觑,凝神对付,不断展开结界罡气对抗火焰翅的攻势。 “宫主,属下来助你。”唐坤跃入场中,与他一起对抗火焰翅,可是仍然处于下风。 于是令狐琰灵机一动,朝远处道:“魁星殿和天魔教的诸位,我们今日可是同一条线上的蚂蚱,若是正道赢了,这陵墓里的所有财宝,一颗子都带不走。我们何不联手除去这个劲敌,到时候论功分宝,岂不快哉!” 巫劢达这时正与江浣秋激战,听到令狐琰说话,便道:“令狐宫主,你到底想说什么?” 令狐琰道:“衔月谷这法宝端是难缠得紧,我们何不联手将它破去,不然我们今日难以满载而归。” 巫劢达一剑将江浣秋逼退道:“好,且听你的。”说罢,便奔行过去一起对抗火焰翅。 石震宇也觉得他说得有理,便召集教中高手,奔行而去。 此刻便有十数名高手一同对抗火焰翅,令狐琰压力骤减,便调动全身灵力,一跃而起,大喝一声,一掌击中那火鸟。只听的一声锐利啼鸣,那火焰翅失去了光芒,坠落下来。 此刻,正魔两派阵营对立,气氛尤为凝重,唐坤在令狐琰耳边道:“宫主,如今还不知道《太虚始魔诀》的下落,也许六道魔帝根本就没拿它陪葬,我们要不要尽收这里的财宝回去。” 令狐琰啐道:“光拿这些财宝有什么用,我要的是六道魔帝的功法,倘若没有《太虚始魔诀》,我便不能与危天行、上官御天、古神通比肩,魔泯宫便一直位居魔门四派之末。” 唐坤道:“如今这六道魔帝陵之内,如此混乱,想找到它,可不容易。” 令狐琰道:“先将正道那群伪君子收拾了,再将魁星殿和天魔教的人斩尽杀绝,之后再慢慢找也不迟,反正放眼当下,以我的修为最高,没人是我的对手。” 只见令狐琰深吸一口气,身形如魅,穿梭在人群各处,正道之中修为高深的弟子尽皆中了他一掌,倒地不起。 “哈哈哈,魔泯宫众弟子听令,将场上这些道貌岸然的正道弟子全部诛杀,一个不留。”令狐琰环视一周,高声喝道。 “是——”魔泯宫众教徒齐声应和,纷纷执起刀剑,对场上的正道弟子进行诛杀。 可正在这时,整个墓穴之内,突然刮起了一阵阴风,凉意透骨,在场内来回飞旋。紧接着,高台之上的棺木内,有一个人漂浮上来,静静立在虚空,周围黑气缠绕,如烟如雾。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全都凝立不动,脸上全是惊惧的表情。 令狐琰正觉诧异,便转身一看,也是吓了一跳,只见那人突然抬起头来,满眼血红,犹如两盏熊熊燃烧的烛火,诡异莫名。他强自镇定,喝道:“臭小子,装神弄鬼,还不快下来受死。” 杨清雪呆呆望着,向身边的父亲问道:“爹爹,凌师兄怎么会变成这样?” 杨骏飞摇摇头道:“我也不知。” 这时,只听见有人高呼:“洛仙门那小子被六道魔帝的鬼魂附身了。” 只见虚空之上的凌风脸上泛着诡异的笑容,让众人心底一寒,只听他道:“老三十八,你不记得为师了吗?” 寒风如刀,刺骨裂肤,令狐琰浑身一颤,肝胆俱裂,这个熟悉而又遥远的称呼,只是属于一个人的,那就是六道魔帝。“师父······是······是你!”令狐琰声音打颤。 凌风发出阴恻恻地笑声道:“三百年了,想不到你还肯叫我一声师父。你今日来此,是不是想要这个?”说着,他从衣襟中掏出一本秘籍,那本秘籍立悬于他手掌之上,上面赫然写着“太虚始魔诀”。 令狐琰战战兢兢地跪下道:“师父······师父······弟子不敢!” 凌风突然双眼怒睁,五官扭曲,声音倏然拔高道:“不敢?那为何带领这么多人前来打扰本尊?你是以为为师老糊涂了,已经忘记了你所做的那些事了吗?” 令狐琰吓得连忙跪下,众魔泯宫弟子见宫主如此,也纷纷跪下。“师父啊,当年那些事,都是弟子年幼无知,才会被人利用,请你看在师徒一场的份上,就饶了我吧。” “可是——”凌风的话又渐渐和缓道,“今日,我在下面碰见老三十九和老四十,他们跟我说,他们死的好惨哪!老三十九下来见我的时候,没有头,他拜托我上来问你一下,你将他的头弄到哪里去了?” 令狐琰吓得魂飞魄散,肝胆俱裂,惊惧地张开嘴巴,嘴唇龛动着,就是发不出声音来,显然恐惧到了极点。 第三卷 头角峥嵘 第十一章 石破天惊 在场众人听到他们的谈话,只觉得毛骨悚然,仿佛置身于九幽之下。 凌风继续逼问道:“是你杀死了我两个徒儿,你想下来陪他们吗?” “不······不······弟子求你······饶我一命······弟子今后定会为你修宇建庙·······供奉师父一辈子。”令狐琰连忙磕了几个响头,磕得头破血流。 凌风又将那本《太虚始魔诀》伸向他,幽幽道:“你想要么?” 令狐琰双眼露出贪婪的目光,喜不自胜,但随即又黯淡下去,恐惧已将他的欲望湮没,只听他连忙道:“弟子怎敢要师父的东西。”旋即住口,想了想又开口说道:“但如果······” 凌风道:“嗯?如果什么?” 令狐琰大胆望向凌风道:“如果师父真心愿意将此神功赐予我,我定会将天极宫发扬光大,不负师父的栽培养育之恩。” 凌风厉声道:“哼,好大的胆子,还说你不敢,你今日来此,就是贪图功法,并杀了你两位师弟,今天我便带你下去,给他们磕头认错。” 墓室之内顿时飓风升空,团团黑气弥漫各处,仿佛九幽鬼魅逃逸而出,在人间游荡。 狂风怒吼,吹得众人几乎睁不开眼,一团黑气汇聚成一只魔爪,将令狐琰整个人攥在爪中,缓缓举向空中。 “师父······饶命······”令狐琰艰难地开口求饶。 凌风冷哼一声,便将令狐琰掷了出去,撞击在殿内石柱之上。 却见凌风手上的《太虚始魔诀》被一团蓝色火焰包裹吞噬,渐渐地,一点一点化为灰烬,飘散空中。 “不······不······师父你不能那么做。”令狐琰踉跄的跑过去,手接捧着,想要将那些灰烬尽数收到掌中。 凌风森然道:“令狐琰,你欺师灭祖,残害同门,今日定要将你立毙当场。” 只见令狐琰前方上空,出现一个黑色漩涡,里面传出阵阵哀嚎,如同黄泉入口,欲要择人而噬。 令狐琰大叫一声,转身就跑。 “你是逃不了的。”那团黑色漩涡如影随形,紧追而去。转眼间,就已经出现在他的身后,令狐琰面色一厉,忙抓起身旁一个魔泯宫教徒,向黑色漩涡扔了过去。 就像无底洞一般,无声无息,一个大活人,就消失于阳世之中。 黑色漩涡仍然紧追不放,令狐琰继续将人抛掷其中,惨呼连连,萦绕大殿。其余教徒见他这般不顾及本派教徒生命,纷纷避让开来。 令狐琰此时以无人可掷,环顾四周,目之所及,人群纷纷退让。于是向周围道:“石震宇、巫劢达,你们还等什么?快来助我。” 石震宇胆战心惊道:“这是你们师门之事,与我们何干?” 令狐琰道:“你可知我这师父生前得了疯病,将天极宫的弟子和全派上上下下的杂役仆人全部残杀殆尽,对自己的门徒尚且如此,你以为我死了,你们今日就能活着离开吗?” 石震宇和巫劢达面面相觑,又望向虚空之中的凌风,只见他样子狰狞可怖,仿佛九幽之下的魔神,便向周围人道:“我们一起杀了六道魔帝,为民除害。”说罢,魔门中人一齐杀向凌风。 龙飞宇等正派众人伫立原地,见到如此景象,也是拿不定主意。这时只听巫劢达道:“如今正魔两道都在同一条船上,如果不杀了六道魔帝,我们都得死,你们看着办吧。” 此六道魔帝陵之行,正道诸派皆以瑶玑宫为尊,而瑶玑宫领头之人,非龙飞宇莫属,此时听了巫劢达的话,觉得有理,便向正道弟子拱手道:“诸位同道,如若不与魔门联手,诛杀魔帝,我们便尽数殒命于此,我们与魔门的恩怨,日后算账也不迟,今日便暂且抛弃旧怨,同仇敌忾,共同渡过难关。” 众人听了他的话,都暗觉有理,纷纷说道:“正该如此。” 于是,龙飞宇一声令下,正道诸人也向凌风杀去。只余下苏毅、冷紫凝、杨清雪、钟雪和衔月谷众弟子立在原地不动。 凌风见到人群都向自己涌来,肆意张狂大笑,只见他双手在胸前结印,墓室大殿各处,都从地底涌出来浓郁的黑气,凝而不散,渐渐化为人形,如同地底的阴兵,朝着众人杀了过去。 自此墓室之内,比之先前的战斗更加激烈,再加上阴风游荡,鬼魅横行,仿若黄泉地府之战。 鏖战如火如荼,正魔两道厮杀中伴随着鬼皋般的惨呼,仿佛地府油锅中恶鬼的悲号,声锐音尖,撕心裂肺,声声牵动着在场众人的心扉,令人未战心怯,心惊胆寒。 正魔两道弟子或死或伤,倒地无数,斗志渐消,可是那些黑气凝成的阴兵,不断地从地底下冒出来,战力不衰反盈,局势山倾海覆。这时,邱芮涵大声道:“各位,这些阴兵不断出现,杀了还会出来,这样下去我们迟早会被耗尽灵力而亡,须得想个法子扭转战局。” 这时江浣秋提气朝大家朗声道:“擒贼先擒王。” 这时,龙飞宇、江浣秋、罗森、魏飞扬、郭诚、陈旷、邱芮涵、巫劢达、石震宇九人互看一眼,点头示意,一齐腾空跃起,杀向虚空之上的凌风。 只见凌风毫不畏惧,嘴角一斜,他并不出手,周围的黑气遽然加速,形成护盾结界,对方众人只觉得有无穷吸力,兵器陷进黑气之中,怎么拔都拔不出来。 凌风大喝一声,无穷巨力排山倒海般骤然向外释放,将九人震开数丈之远,个个口喷鲜血。 这时,凌风发现附近不见了令狐琰的踪影,便在场中认真找寻,终于发现他正忙不迭地往外跑,于是召集阴兵向他蜂拥而去。 “还和当年一样胆小怕死,这次我可饶不了你。”凌风森然说道。 只见其中一个阴兵如同饿虎扑食,将令狐琰放倒,其余阴兵一拥而上,没顶而至,刚开始还有哀嚎声传出,不消一会儿工夫,便再也没有声音。 “哈哈哈哈——”凌风发出癫狂的大笑,“你们所有人,今日都陪我下地狱吧。” 只见凌风说完,便厉吼道:“魔棺解封,六道护宫!帝陵沉陷,永堕九幽!石——破——天——惊!” 却见凌风双掌朝天,周身黑气如同海上漩涡,汹涌澎湃,宛若无形之质,体内潜力便如山洪突发,沛然莫之能御。继而一掌拍出,黑气形成一只巨大的手掌,射向石柱,那一根不下万斤的石柱一遇到黑气便轰然碎裂,石灰粉末侵袭各处,将金银财宝全都掩埋。 在场众人惊得目瞪口呆,都觉得那实非人力所能做到,眼前的这个人,或者说是鬼,是从幽冥上来的魔神。 突然间,众人脚底一阵震动,地底深处传来沉闷的响声,四周石壁摇晃,出现无数裂隙,裂隙急速蔓延,很快交织一起,密如蛛网。 “轰隆轰隆——”巨响声从周围传来。众人骇然发现,所在之处在向下沉去! “不好,”有人惊道,“六道魔帝陵就要沉陷了! 在场诸人齐齐惊悚,苏毅说道:“魔棺解封,六道护宫!帝陵沉陷,永堕九幽!只怕帝陵就要毁了,我们赶快离开这里。” 众人犹豫间,凌风已经出手击向第二跟石柱,又是一阵“轰隆轰隆”地巨响,灰尘飞扬,几乎看不见人影。众人听了苏毅的话,不敢迟疑,纷纷向外冲去。 杨清雪急道:“可是凌师兄······” 苏毅摇摇头道:“我们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的凌师弟已经不是凌师弟了。”说完,便拉着她飞一般地向通道跑去。 紧接着,众人听到第三次巨响,倒塌声一阵接着一阵。身后尘土飞扬,刚刚通过的甬道竟然也倒塌沉没。 一阵疾驰之后,众人终于冲出陵墓,与此同时,第四声巨响也响了起来,回首看去,只见偌大的一座山峰全部倒塌沦陷。许久之后,震响声终于减弱,眼前赫然出现一个方圆数十里的深谷,深幽无底。 又过了许久,一切终于沉寂······ 众人逃出生天,皆是欢欣鼓舞,互相拥抱,彼此高呼一片。然而钟雪、杨骏飞和洛仙门诸人都是神情悲痛,无以言说。 “凌师弟,就这样去了吗?”冷紫凝言语中饱含痛意。 苏毅长叹一声道:“是啊,回想前几日,我们四人一同从师门出发,意气风发,凌师弟还跟我们嬉戏打闹,是多么的温馨,想不到现在却天人永隔。” 杨清雪悲痛至极,口中只是喃喃道:“凌师兄——凌师兄——” 冷紫凝也是叹道:“要是被颜师妹知道了噩耗,她该是多么伤心。” “救命啊——救命啊——”正当此时,他们只听得一阵呼救声近在咫尺,却是从他们脚下的深壑中传来。 洛仙门众人低头往下一看,却见一人蓬头垢面,紧紧拽住一根树根,吊在岩壁上,那不是凌风是谁? 杨清雪顿时喜极而泣道:“凌师兄,我来救你。” 三人齐齐将他拉了上来,却见在场正魔两道齐齐退去,纷纷剑指凌风。 凌风一阵错愕,问道:“大家都是怎么了?为什么见着我就像见着仇人似的?” 苏毅问道:“你全都不记得了吗?” 凌风想了想,又锤了锤脑袋道:“我只记得被令狐老魔打晕了,掉进了棺木内,醒来之后发现墓穴就快塌了,便急忙往外跑,差一点就出不来了。” 众人这才舒了一口气,齐齐还剑入鞘,一人道:“这外面青天白日的,鬼魂又见不了阳光,怎会出来呢?” 凌风向冷紫凝问道:“冷师姐,后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令狐老魔呢?怎么没看见?” 冷紫凝用手指顶了一下他的脑袋道:“你呀,可厉害着呢?一个人就打败了正魔两道所有的人,那令狐琰看样子也应该是一命呜呼了。” “啊——”凌风张大了嘴巴。 这时龙飞宇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觉得败于凌风之手甚是无颜,争辩道:“哼!哪里是他这愣头小子打败了我们,明明是六道魔帝的鬼魂附身在他的身上,这才让我们一败涂地。” 这时候,只见魔泯宫众人围在一处,唐坤不停地摇动着令狐琰的身体,并道:“宫主,宫主,你醒醒啊······”原来,危急时刻,他毅然将令狐琰的尸体带了出来。 只见“尸体”突然睁开双眼,腾然坐起,把周围的人吓了一跳。 “师父,太好了,原来你没死啊。”唐坤喜道。 “放屁,你才死了呢!太虚始魔诀果然阴森霸道,我差一点就去见阎王了,只可惜秘籍被毁了,此行功败垂成。”然后望了一眼周围,怕其他人趁自己重伤对自己不利,便道,“我受了重伤,快带我走!” 凌风望着魔泯宫众人远去,毅然攥紧了拳头,在心中暗暗发誓:“令狐老魔,今日是我大意,让你逃得一命,山高水长,你逃得了初一,逃不了十五,我定要将你挫骨扬灰,以慰两位前辈的在天之灵。“ 第三卷 头角峥嵘 第十二章 故人之子 众人逃出生天之后,魔门中人率先离去,紧接着一些小门小派的人也都散了,此时只剩下五大门派和衔月谷的弟子留在这里。 冷紫凝向凌风关切问道:“凌师弟,你的伤不碍事吧?看样子令狐老魔那一击霸道非常,当时我们都还以为你已经······” 凌风摆摆手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伤全好了,现在身上并没有什么异样。” 冷紫凝舒了口气道:“那就好,或许是方才六道魔帝附在你身上,他魔功盖世,应当将你身上的伤都治好了。” 凌风挠挠脑袋道:“我想大概是这样吧。” 其实,凌风灵脉异常,当初柳蝉儿就跟他说起过,生命之脉,世所罕见,拥有这样灵脉的人,如果受伤,不管内伤外伤,身体都能很快痊愈,但是现在不想解释那么多,所以同意了冷紫凝的猜想。 这时候,五大门派的人对六道魔帝之事互相聊了一阵,均说此行凶险异常,好在没能让魔门带走陵墓里的宝藏,虽说是六道魔帝大展神威自己毁了陵墓,但也算是完成任务,回到师门也好交差。 这时罗森望了望天色,便向众位弟子拱手道:“时间也不早了,我等要启程回去了,诸位,多多保重。” “罗师弟,一路走好,多多保重。” “保重,一路顺风。” “······” 瑶玑宫、玄天宗、古月府、碧云轩四派弟子相互道别之后,均乘上了仙剑,御剑离去。这时候,钟雪走到凌风跟前展颜道:“凌师兄,那我走了,希望以后有机会还会再见。” 凌风作揖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钟师妹,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钟雪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微笑向他招了招手,这才御剑腾空而去。 杨清雪见到二人话别,脸上带有不悦之色,等到钟雪飞远了,这才向凌风道:“凌师兄,我问你,你可是对碧云轩那位姑娘有情意。” 凌风见她这样质问自己,也是一愣,顿了顿才道:“怎么可能?我与钟师妹只是共过患难而已,是很好的朋友。” 杨清雪不信道:“真的只是好朋友吗?” 凌风正色道:“当然,不然你以为呢?” 杨清雪还是不依不饶道:“我可看得出来,那位钟姑娘看你的眼神绝对不止朋友之义,她一定喜欢你,你快说,当时在墓中只有你们二人的时候,都发生什么了?” 凌风无奈道:“没发生什么,就是碰巧遇见。” 冷紫凝这时也道:“是啊,我也觉得钟师妹对凌师弟和对别人不一样,我也很想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呢。” 凌风无可奈何,只得说道:“我在陵墓里发现了一本医学典籍《紫苑医经》,把它收起来的时候却被钟师妹发现了,她误会我贪图这陵墓里的财宝,于是对我大打出手。打斗之时,不料触发了机关,被困石室,她中了迷雾之毒,又不要我的解毒丹,最后昏迷不醒。于是我将石室箱子货架还原,门就开了,我照着医经上面记载的针灸方法替她解了毒,并解释了误会,于是就成朋友了。” 凌风简简单单地将事情经过娓娓道来,其间省略了自己用太虚始魔诀脱身之事和为钟雪脱衣解毒之事,但是听起来还是有一番波折,杨清雪三人看他一口气说完,没有思考的间隙,应当不像有假,便信了他的话。 苏毅这时笑道:“凌师弟性子单纯,不是到处留情之人,我想是钟师妹一厢情愿吧。但是凌师弟你未将你有心上人之事告诉她,从而让她对你有意,这一点你可做得不对。” 凌风一脸无辜道:“啊?为什么你们都觉得钟师妹喜欢我,可是我并没感觉到啊,所以也就没对她说我有意中人了。” 冷紫凝指着他道:“你呀,真是后知后觉,以后肯定会伤害更多的女孩子。” 凌风莫可奈何,这时却见杨骏飞走了过来,杨清雪看见他,便过去拉着他的手道:“爹爹,我很是想念你和娘亲,要不我跟你回衔月谷住几天吧。” 杨骏飞捏了捏她的脸蛋道:“好啊,你娘六年都未见你了,肯定想你得紧。” 于是杨清雪便对苏毅道:“苏师兄,我想跟爹回去小住几天,就麻烦你跟掌门师祖和我师父说一下了。” 苏毅爽口答应了,但又道:“你可别忘了一个月之后的五雄论道,你可得提前回来。” “嗯嗯,我一定会的。”杨清雪答应道。说完就拉着杨骏飞想要向后走去,却见他并没有回头,而是注视着凌风,许久才道:“你可是叫凌风?” 凌风回想起父亲凌子扬说起过他的往事,对杨骏飞可谓非常熟悉,因为在父亲的眼里,他是最好的朋友之一,便道:“我是,杨叔叔,你是怎样认出我的?” 杨骏飞激动道:“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我第一次看到你那一头绿色的头发我就知道是你,再加上我看到你用魂殇刃对抗令狐琰,就已经确定是你了,对了你爹他还好吗?” 凌风一阵黯然,静默许久,长舒了口气才道:“我爹爹六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杨骏飞一阵诧异,眼角含泪问道:“凌兄他是怎么死的?” 凌风面带痛意道:“是风雪引,被风雪引侵蚀寿命,他知道自己阳寿将尽,但还是将我抚养到了十二岁,这才离去。” 杨骏飞伤心道:“原来如此,当年他不告而别原来是这个原因,为的就是不让我们伤心。孩子,虽然我与你爹只共度了寥寥数日,但是却一起大战妖族,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既然你是他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儿子,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 苏毅和杨清雪知道了他的身世,却是大吃一惊,只是冷紫凝早已经知晓了他的身世,所以并没有惊讶。 苏毅道:“想不到啊,凌师弟你藏得够深,竟是忠烈之后,当年凌子扬以一人之力大破妖界十万大军,可谓是惊天动地的人物,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杨清雪也道:“想不到你竟是我们衔月谷大恩人的儿子,我竟然也不知道。”她暗想当初还对凌风很是冷淡,在八脉会武中更是将他逼上绝境,心中一阵悔意。 凌风苦笑道:“我父亲不是爱慕虚名之人,我从小就和父亲隐居深山,他可能也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出名呢!” 杨骏飞向他道:“风儿,不如你跟随我们一起去衔月谷吧,你青姨她也一定很想见见你。” “我······”凌风有些扭捏。 苏毅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凌师弟,你去吧,掌门师祖和水柔师叔那里,自有我去细说。” 凌风望了他一眼,便点了点头道:“好,谢谢苏师兄。” 这时杨骏飞又道:“对了,我那天看见你和一位老先生在一起,现在怎么没看见他?” 凌风心里打了一个突,暗想:“花老前辈是魔门中人,若是我将与他们相交之事说出来,他们会怪我吗?”然后转念又想:“苏师兄、冷师姐、杨师妹和杨叔叔都不像是迂腐之人,如果将详情说了,他们也定会认同我的做法。”于是,凌风便将从初遇花聪一直到与他们想见这中间之事跟他们说了,只是略去修习《太虚始魔诀》一事不提。 四人听了均是沉默不语,杨骏飞先开口道:“想不到三百年前的天极宫竟然发生了这等惊心动魄之事,令狐琰那厮欺师灭祖,果然罪大恶极,这次竟也逃得一命,可是花聪、羊舌之两位前辈却不幸枉死,这真应了那句古话‘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苏毅也对凌风说道:“凌师弟,你做的没错,魔门之中未必都是坏人,像花聪和羊舌之两位前辈高风峻节,正是我辈的典范。” 冷紫凝和杨清雪也点头称是。 “是啊,凌师弟,你做的没错。”冷紫凝道。 凌风向苏毅道:“苏师兄,花老前辈的遗体我已经在陵墓里为他入殓,可是羊舌前辈的遗体还横尸荒野,我想去亲手埋葬他。” 苏毅拍了拍他的肩头道:“我们陪你一起去。” 这时杨骏飞对衔月谷弟子遥声道:“你们在这里等我,我跟他们去去就来。”说完便随凌风走了。 凌风去往那天陵墓暗门处,那儿已成为了悬崖边,他将羊舌之的人头找到,装进木匣,回到木屋将其尸身缝合在了一起,然后再将其埋葬。 凌风跪在羊舌之墓前,磕了三个头,双眼含泪道:“花老前辈,羊舌前辈,你们放心,待晚辈学有所成,定会为你们报仇,令狐琰那老魔,绝对逍遥不了几日。” 杨骏飞走过来,将手停在他的肩膀道:“风儿,你节哀,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令狐琰绝对逃脱不了上天的制裁。” 凌风点了点头,便站起身来,向他们道:“一切都结束了,我们走吧。”于是凌风向苏毅和冷紫凝话别,伙同杨骏飞、杨清雪一起汇同衔月谷众弟子,离开北境极地,向衔月谷而去。 第三卷 头角峥嵘 第十三章 花前月下 凌风一行人御剑在天,长发劲吹,经过数日赶路,便已经抵达衔月谷山门。他们落下地来,却见前面翠峰林立,植被非常茂盛,一条蜿蜒曲折的小溪伸向林中,小溪两岸一排排桃树静而妖娆的站着,显得清幽脱俗。 五弟子司徒宇航甫一落下地来,就向前方奔去,向谷内报告掌门已经回来。 凌风看了看前方道:“衔月谷的风光真是秀丽动人,仿如人间仙境。” 杨清雪有些得意道:“我们衔月谷山门虽然没有其他门派那么大气,但是却有一股出尘之意,让人流连忘返。” 凌风点了点头道:“如此恬淡的氛围,正适合我们修仙之人。” 二人说着话向前徐行,走了两百步,却见前方崖壁上写了“衔月谷”三个大字,清新写意,飘逸脱俗,让凌风看的神往之极。 杨骏飞道:“这三个字是我师傅穆朔真人的手笔,他一生淡泊名利,为人处世皆为天下苍生着想,可是最后与妖族一战中,殒命于妖王的手中。” 凌风听他言语中带有凄婉之意,便道:“穆朔真人为天下苍生而死,他的死重于泰山,逝者已矣,来者可追,杨叔叔还是不要过于哀伤。” 杨骏飞道:“是啊,今天是个团聚好日子,我们去见你青姨吧。” 说着,几人已经进得谷中,向大殿行去。杨骏飞领着凌风走在前面,甫一进门,便看见前方一位青衣女子盈盈伫立,大方脱俗,显得清秀端庄,此人正是青柠。 杨清雪一看见母亲,便飞一般的奔去,投在她的怀中道:“娘,我好想你啊。” 青柠仔细看着杨清雪,一脸爱怜之意,抚摸着她的脸颊,关爱道:“真是时光匆匆,六年了,我们的女儿长大了,竟出落得如此美丽,唉,我们都老了。” 杨清雪撅起粉唇道:“哪有?娘亲还是那么的年轻漂亮。” 这时,杨骏飞拉着凌风来到青柠面前,向她道:“柠儿,你可知道他是谁?” 青柠仔细看着凌风,觉得还是很陌生,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便道:“他的面容很像一个人,但是我还是想不起来。” 凌风向她作揖道:“晚辈凌风,见过青姨。” “凌风······”青柠微蹙眉头想了一会儿,看见他一头绿发,便惊喜问道,“你可是风儿吗?” 凌风点了头道:“正是。” 青柠十分激动,喜极而泣,拉着他的手道:“十八年了,想不到还能再看到你,这些年来,你和凌大哥过得可好。” 凌风神情落寞道:“家父早已仙逝。” 青柠愕然,面色呆了一呆才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凌大哥好端端的怎么会······” 杨骏飞见凌风神情悲戚,便替他把当年之事都告诉了青柠。 青柠听完,呜呜大哭,凌风安慰道:“青姨,我爹临终时是带着笑意离开的,没有丝毫痛苦,所以请你节哀。” 杨骏飞也安慰了几句,青柠便止住了悲意,向凌风道:“孩子,这么多年,你受苦了。” 凌风摇了摇头道:“这些年来,我交了很多朋友,在洛仙门中还有师父还有万大伯,我过得很好。” 接下来,凌风跟几人谈论起了在洛仙门发生的一些趣事,拉了些家常,不觉间已是日薄西山。晚宴后,青柠吩咐门下弟子为凌风准备了一间客房,便让他早些休息。 凌风经过白日的事情,勾起自己与父亲凌子扬的回忆,满腹全是思念之情,竟全无睡意,直到半夜都没睡着,便走出房门,来到庭院之中。 屋外皓月当空,星罗棋布,凌风感受着夜风呼啸刮过自己的身体,一阵刺骨的寒意袭来,他也不运功驱寒,竟然很享受这种冷凛凛的感觉,想不到在这冬日还能见到这样无遮无掩的夜空。 趁着夜色,他便轻轻地走出了衔月谷,向后山方向行去。他看着左右两旁陡峭的山壁,心中的郁结就如同这湿滑寒冷的尖锐山石,憋在心中好不难受。 凌风对着苍穹一声长啸,运气足尖,身子一拔,便如一道箭影射向左边的山崖,只见他在左边石壁上轻轻一踏,又向上折去右边的山崖,就这样,凌风身子如夜鹰一般在两个山崖间迂回而上,盏茶功夫,便已经上到了山顶。 凌风在山顶俯瞰整个衔月谷,只见各栋房屋内灯火幽幽,十分宁静,天上群星闪烁,夜空深邃迷离,这个夜晚竟是这般静好。他闭上双眼,张开双臂,吸收着天地间的灵气,浑身上下便有着说不出的爽朗舒适。 凌风忍不住又是一声长啸,就在这时,对面山峰上又出现了一道蓝色倩影,应该是听到他的啸声,便注意到了他。那倩影目光注视着他,良久,才遥遥喊道:“凌师兄,你也睡不着吗?” 凌风循声望去,却见对面上崖上也有一个人影,便喜道:“原来是杨师妹。” 杨清雪道:“既然都睡不着,不妨过来一晤?” 当杨清雪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已经一片烧红,刚才见对面山上那人两声长啸,先悲后喜,顿时也牵动了自己内心的心绪,也随对方的伤而伤,因对方的喜而喜。一看身影,却是凌风,但不知为何他深夜在山顶这般感慨,她深知对方也是性情中人,能这般看开世间喜乐悲愁,绝非世间庸俗凡人,便不由自主地出言相邀。 凌风不知为何,对这个从小便认识的师妹便有着好感,虽然之前一直对自己横眉冷对,但自从八脉会武之后,对自己竟然不似先前那般冰冷了,此刻听见她相邀,心中亦喜。凌风本来就是个随性之人,父亲凌子扬临终前也谆谆告诫,世事纷扰,不如随性而为,但就是要对得起自己。无论什么艰险,只要展放愁眉,一朝看开,诸事便如浮云,只去做自己该做之事,成败乃是上天注定,何必自寻烦恼。 凌风看着两峰之间有如天堑的距离,心中却豪气顿生,只见他手中捏诀,足下青光一闪。紧接着脚下一阵颤动,数簇青藤就从自己所站山崖处呼啸而出,射向对方对面山崖。 不多时,一座由树藤交织成的一座树桥便搭成了,凌风继续催动灵力,只见青藤之上转瞬间便开出了五彩缤纷的鲜花,在月光下绮丽非常,香气伴随着花瓣随夜风飘送,沁人心脾。 杨清雪却看得目瞪口呆,心中暗惊:原来木系法术还能这么用。看着迎面乘桥走来的凌风,姑娘家脸上又是一阵滚烫。也难怪她这般心思,二八芳龄,情窦初开,哪里见过什么郎情妾意的画面,这次看到夜色下这般美丽的花桥,还有一道伟岸的身影足踏花毯,飘飘而来,哪有不紧张的道理。凌风此举虽然无心,但是女孩子家心思却悄然萌动。 凌风已经抵达对面山崖,随手抖落肩上的花瓣,便看着杨清雪道:“杨师妹,你与家乡阔别数年,今日方才见到父母,也睡不着吗?” 杨清雪想到自己的好姐妹颜芷烟,顿时一阵悔意,暗道:“杨清雪啊杨清雪,对面这个人可是颜师姐的心上人,你可不许有什么非分之想。”心思稍定,便道:“就是不知为何,在洛仙门的时候,无时无刻想着爹娘,可是团圆之后,又变的似幻似真,好像做梦一般。” 凌风道:“这是人之常情,就好像一直想得到一件梦寐以求的东西,以前怎么都不敢想象会得到它,等到得到了,又不敢相信。” 杨清雪轻轻点了点头,不经意间望向凌风微仰的脸庞,心中不觉一荡,可是想到颜芷烟临别之前拜托自己照顾他,不由得生出愁苦之情。 “以前十分讨厌的一件东西,可是到了后来竟然深深喜欢上了,如果是你,你该怎么办?”杨清雪认真的看着凌风道。 凌风道:“所以你是因为这件事烦恼?” 杨清雪红着脸,不说话,就当默认。 凌风长舒了口气道:“不管以前如何,我觉得人活世上要珍惜当下,如果你喜欢那件东西就尽力去争取守护。” “如果那件东西也是你最好的朋友的心爱之物呢?”杨清雪又紧紧追问道。 凌风不由得陷入沉思,良久才到:“这确实是世间一个难题,如果是我,我一定会成全我的朋友,但是其实还另有一个方法。” 杨清雪喜道:“还有什么方法?” 凌风道:“抛开这件事,不去管它,让上天来决定?” “啊?”杨清雪一阵愕然,她想不到对方竟能想出这么一个取巧的答案。 凌风道:“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生命苦短,年华便如驷之过隙,不论何事都需遵循因果,二者相依相伴,不会凭空而生,你若得到一果,便是了结了一因,情深不寿,执着是苦。世间烦恼三千万,何时因世人的欢乐悲愁而更改,既然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一切,何不退一步风平浪静,忘掉烦闷,重新来过,这世间光阴一去不回,可不能白白浪费在徒然伤悲之中啊。” 接着凌风又遥指空中明月道:“你且看这轮皓月,何其明亮美丽,其后却仍然有一片照不亮的苍穹,星斗虽众,可也有能将它们隔开的万里虚空。天地初开,这些纷扰便已经存在,亘古如是,我们来到世上走一遭,只要有欲有念,它便会召来烦扰苦闷,即便是深山修仙之士,也不见得能遗世独立,殊不知,人不染红尘,红尘自染人。既然摆脱不了因果,不如就装个糊涂,不去瞧它,该做什么便去做什么。” 第三卷 头角峥嵘 第十四章 寒潭冰洞 杨清雪听了他的话,似有顿悟,便道:“多谢凌师兄解疑,我现在的心情好多了。” 凌风道:“那就好,现在时辰不早了,我们还是回去休息吧。” “嗯。”杨清雪答应了一声,便御风跃下山崖,在几座房檐之上起落数次,便消失在夜色中。 凌风长舒了口气,亦是御风而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翌日,凌风早早起来,在亭中与杨骏飞一家人用早餐,席间杨骏飞向杨清雪问道:“本门功法《幻音缠心律》你练到第几重了?” “练到第八重了。”杨清雪喝着粥,随口说道。 “哦,才练到第八重,那你可要继续努力。”杨骏飞淡淡说道,便要继续喝粥,这时像猛然想起些什么,惊愕道,“什么?第八重了?这么说你已经完全练成了?” 杨清雪看着他道:“是啊,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在八脉会武前我就练会了。” 这时青柠也有些疑虑道:“清雪,你可别骗我们啊?” 杨骏飞放下碗筷,也道:“是啊,那可是我们衔月谷功法榜上排名第二的功法啊,修习难度可见一斑,你娘练了二十多年才练成,你才短短数年时光,进展怎会这么快?” “嗯——我也不清楚,在洛仙门的时候,每天不是吃饭就是练功,哪会像在家里这么闲,其实还是花了很多时间的。”杨清雪想了想道。 青柠朝着杨骏飞使了个眼色,杨骏飞立刻会意,忽然哈哈笑道:“想不到我家闺女这么聪逸,那为父可得敬你一杯。”说罢拿起酒杯倒了满杯酒,就向杨清雪递过去。 杨清雪伸手便要接过,哪知杨骏飞突然叫了一声:“哎呀”,手中酒杯顿时被甩向空中,看样子酒水便要洒向杨清雪身上。 只见杨清雪看也不看酒水,向庭外一伸手,只见一道绿影闪过,一株常青老树上的树叶竟已经被她捏在手中。她将树叶对折,倚唇袅袅吹奏,这一切尽在电光石火之间,动作行云流水。 声乐飘响,清越婉转,可裂金石,只见空中那道水影仿佛受到了控制一般,形成了一道水线,在杨清雪上方折转方向,飞向空中,如游龙般在几人上空飞舞打旋,一时旋转,一时分流成数股细线,最后汇聚成圈,那盏酒杯便在中心滴溜溜乱转,端是精彩纷呈。 杨清雪曲调一转,那酒杯落在桌上,水线如注般接在酒杯之中,整个过程酒水一滴未洒,如此鬼神功力只教凌风看得目瞪口呆,叹为观止。 杨骏飞惊叹道:“以音御物,果然是《幻音缠心律》大成的功力。” 杨清雪吐出一口气道:“爹爹,你刚才的演技也太拙劣了吧,哪有失手把酒杯往上扔的?” 杨骏飞打着哈哈道:“是么?下次······下次一定演的像一点。” 杨清雪得意道:“这回你们信了吧?你们刚才说《幻音缠心律》是我们衔月谷排名第二的功法,那排名第一的是什么?” 杨骏飞向青柠看了看,只见她轻轻点了点头,便正色道:“清丫头,既然你有如此天赋,那这排名第一的功法也是时候传授给你了。” 杨清雪脸色乍喜,嫣然一笑道:“好啊,那是爹你来教还是娘来教啊?” 凌风这时站起来道:“杨叔叔,青姨,我吃饱了,那我出去转转。” 杨骏飞拉着他的手,让他坐下道:“你又不是外人,没关系的。” 凌风便坐下,只听得杨骏飞有些赧然道:“其实我和你娘都没有学会,所以教不了你?” 杨清雪诧道:“连爹娘都没有练成?是很难吗?” 青柠道:“这门功法不能以难易来形容,必须天资卓越并且与这门功法有缘之人,方能习练。若无天资或者无缘之人就是连窥得门径都是难于登天。” 杨骏飞道:“就这么说吧,这门功法在你手中,要么你看一遍都不知道讲的是什么,要么你能看懂便全部都能学全,就这意思。” 杨清雪皱起眉头道:“那照你们这意思说,这门功法若能练,便能学到巅峰,若不能能练,一成功力都练不成,这也太古怪了吧。” 杨骏飞叹了口气道:“几百年前我衔月谷也是在九州首屈一指的大派,全仗这门功法称雄天下,世间无敌,可是到了后来门下弟子天资每况愈下,造成门庭凋敝,再也没有人能习练这门功法,唉。” 杨清雪道:“那我可想见识见识这门功法。” 杨骏飞道:“事不宜迟,我们今天就去,希望你早日练成,在五雄论道上扬我衔月谷威名。” 杨清雪疑道:“去哪里啊?” 杨骏飞道:“当然是去拿功法啊。”他当先拉着杨清雪便向后山方向走去,凌风和青柠便随后跟上。 杨骏飞在前方引路,施展轻功,一跃便上了后山山顶,然后再向前急奔了里许,来到了一处三面环山之处,却是一处翠意盎然的山谷。他在谷口驻足,等待后面跟来的三人。 杨骏飞回头见他们已经跟上,便向杨清雪和凌风道:“跟我来吧。”说罢,径直向谷内走去。 凌风走在最末,四周望了望,却见三面山壁高达百丈,上面爬满了青藤翠蔓,一派凝翠吐青,在这冬日里显得生机勃勃。走进山谷里,发现前方有一数丈方圆的深潭,潭水极为清澈,一眼望不到底,不知其深几何。 杨骏飞指了指深潭道:“清丫头,此处是我们衔月谷禁地,若无掌门允许,是不能来的。” 杨清雪诧道:“我小时候不知来这里玩耍过多少次了,我怎么不知道这里有禁地。” 青柠解释道:“这禁地的入口十分隐蔽,你当然没能发现,去的人必须要有十分深厚的灵力,闭气达到一炷香的时间,下潜到深潭底部,那儿有一条暗道,可以抵达一处地穴,在那里只要你能通过考验,便能得到你想要的功法。” 杨清雪望了望父母,便道:“那女儿去了。” 青柠神情凝重道:“一切小心。” 杨清雪答应了一声,便深吸了一口气,跃下深潭。 青柠有些担忧望向杨骏飞道:“你说我们的女儿能得到它的认可吗?” 杨骏飞单手抱着她,坚定道:“清丫头是千年难遇的阳灵之脉,福泽深厚,从能仅仅数年练成《幻音缠心律》来看,她的天资放在衔月谷中,绝对是空前绝后,我们要对她有信心。” 这时,杨骏飞对凌风道:“风儿,清丫头此行定要耗费一番工夫,我们也不必一直在这里等她,要不你陪叔叔去转转吧。” 凌风点头道:“好啊。” 青柠思女心切,便道:“你们去吧,我在这里守着。” 杨骏飞说了声“也好”,便和凌风离去。 杨清雪在潭中越潜越深,初时感觉潭水清凉柔和,哪知只下潜了数丈,潭水便开始变冷,越往下潜,温度越低,到最后竟然是刺骨裂肤,寒意凌人。她咬紧牙关,暗中释放灵力充塞四肢百骸,以抵御寒意袭体。 约莫一柱香的时间,她终于下潜到了深潭底部,发现了一条甬道,便凝神加速向前游去。不多时,水域变得宽阔起来,她便向上游,很快便到达水面。她在水中探出头来,却见整个地穴都是冰封一片,满目俱是银白之色。 杨清雪上到岸上,打了一个寒噤,她的头发和眉毛上都结满了白霜,就算浑身湿透,她也丝毫不在意,顺着甬道向前行去,没走几步,眼前豁然开朗起来,只见前方有一偌大洞穴,四壁结满了寒冰,洞穴顶部有数颗冰棱倒悬,地面上也有冰笋林立。 洞穴中央位置上,有一个冰雕,看样子是一名女子,但是背上却有双翅,翅膀薄如蝉翼,穿着却也和寻常女子不同,她的面容也很奇怪,脸上有着数道冰棱,就像是天生长在上面一样。 杨清雪就这么凝神看着她,渐渐地周围发生了变化,她竟然置身于一片茫茫冰天雪地里,只见前方出现了两个人,一男一女,男子著青衣,女子著黄裳,看那模样,正是年轻时候的杨骏飞和青柠,他们恩爱相依相偎,青柠怀中还抱着一个婴儿。 “大师兄,你说我们给女儿取个什么名儿?” “就叫‘清雪’吧,愿她就像这天降白雪,清雅脱俗,冰雪聪颖。” 杨清雪向前大喊:“爹、娘,你们怎么在这儿?”她话音刚落,那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却又出现了另一幅画面,大雪封山,万里雪飘,却见杨骏飞夫妇带着一个小女孩正在洛仙峰山门前,杨清雪觉着那个女孩分外熟悉,但绝对不是小时候的自己。渐渐地,那个小女孩和另一个人的容貌渐渐重合。 “是颜师姐,到底怎么回事?”杨清雪大惊道。 只见杨骏飞拱手向无崖子道:“前辈,那我女儿以后就拜托你了。” 无崖子道:“请杨谷主和杨夫人尽管放心,令嫒在洛仙门我们一定会多加照拂的。” 杨清雪大喊:“不对,爹爹,我才是你女儿啊。”她目送杨骏飞和青柠御剑离去,无崖子拉着小女孩的手,缓缓走向洛仙峰深处。 这场雪仿佛一直在下,没有肯停歇的样子,却见漫漫雪地里,前方有一个绿发少年飞一般的向颜芷烟急冲而来,一起掉入山谷。那绿发少年便是少年时期的凌风了,颜芷烟初时还对凌风怒颜相向,但是见他去寻回草药为自己治脚伤之后,面色潮红,看向凌风的时候,眼中饱含丝丝情谊。杨清雪悚然一惊,这种感觉,不就是当初自己心里的感觉吗?她以为在她年幼的心灵深处,会喜欢上这个素不相识便为自己治伤的少年。可是后来,他却喜欢上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哪知最好的朋友也喜欢上了他,他心里边一直暗恨,却不敢把这种心思表现在明面上。 杨清雪回想起御剑堂第一节课,她想捉弄凌风,让她注意到自己,于是调皮之下,面向他在空中画了一只猪头,却不曾想凌风竟然生气了,将她也拖下水。杨清雪心里也是无名火起,当面指责起他来,那时年少无知,又怎知情爱这种东西怎么表达呢? 第三卷 头角峥嵘 第十五章 幻境惑心 杨清雪又想起在食堂里默默一个人吃饭,却看见凌风悄悄将颜芷烟拉走,在一起也不知说些什么,看着周围人陌生的眼神,心中竟是前所未有的孤独,就像茫茫冰天雪地里,唯有她一人而已。 还有在那一个暗夜,也是这样的雪,落地无声,如梦如幻,她悄悄跟上颜芷烟,却见颜芷烟竟然是跟凌风幽会,两人交谈无比亲昵,用两柄竹剑比试,雪花竹叶萧萧而下,两个少男少女在夜风中翩然若蝶,恍如一对璧人。在那一刻,杨清雪内心防线决堤,泪如泉涌。 她以为从这一刻会彻底断了对凌风的情愫,可她经历无数次在洛仙门碰见他跟颜芷烟在一起,有说有笑,表面上视若无睹,可是心里怎么也做不到毫不在意,她一直在心里说着:“我不能对不起颜师姐,杨清雪,你要忘了这个人。” 却不料这次狠下心来,竟致因爱生恨,凌风犯了大错,致使无云子大战洛仙峰,他跪在广场上,无数人投去责怪怨恨的目光,杨清雪的眼神竟是如此的冷漠,好似在说:“原来你也有这般的下场。” 随着时间推移,杨清雪对凌风怨念更深,以至于达到仇视的地步,八脉会武决战之上,二人势均力敌,杨清雪不断激发灵力,势要逼凌风落败,可是她见到凌风眼神竟然是如此澄澈,就像一面镜子一般,她从里面看到了释然、无争、恬静,在这一刻,突然自惭形秽,宛如自己便是邪恶般的存在。 她怎么也没想到,恶念在心中悄然滋生壮大,直到看到那澄澈眼神,仿佛直击内心深处的灵魂,等到醒悟过来时,却见凌风从高空跌下,不知生死。 杨清雪从遥远回忆中回过神来,眼前大雪纷飞中,只见擂台之上,颜芷烟与凌风正在鏖战,二人拼尽全力决斗,灵力激荡,一青一蓝两只凤凰正在角力。斗至白热化的阶段,颜芷烟闭上眼睛,主动收回灵力,于是整个身体被大力震开,仰面跌去。却见凌风见她如此,也急忙收回灵力,急忙过去将她抱在怀中,二人缓缓降下。 颜芷烟睁开眼,看见一张熟悉的脸,羞红了脸,只听他道:“清雪,你没事吧?” 颜芷烟轻轻摇了摇头。 雪越下越大。 衔月谷内,爆竹声响,唢呐齐鸣,房梁上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浑不被冷峻的雪景所影响。只见高堂之上,杨骏飞和青柠端坐,脸上洋溢着喜悦,堂下新人修身伫立,那男子身穿一身喜服,正是凌风。那女子则盖了红盖头,款款而立。 “一拜天地!”一声高喝,两人齐齐向外叩拜。 杨清雪伫立在堂外,看着两位新人向自己鞠躬,一种不祥之感罩遍全身。 “二拜高堂!”又是一声高喝,两位新人齐齐向高堂上面的两人鞠躬。 “夫妻对拜!”话音刚落,却见堂外一声清喝:“慢着。” 杨清雪奔进堂来,指着凌风,向高堂之处的杨骏飞和青柠喊道:“爹爹,娘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要在衔月谷里拜堂?” 杨骏飞和青柠相视一愕,不知如何说话,却见还是凌风先开口了。 “芷烟,你来了?” “我——”杨清雪怔立当场,审视了一下自己才道,“喂,你看清楚,我是杨清雪啊。” 凌风面色惨然道:“芷烟,我知道你不愿接受这一切,我承认以前的确爱你,你美丽动人,善解人意,可是你后来变了,变得那么陌生。” 杨清雪道:“我变成什么样了?还有,我告诉你我不是颜芷烟啊。” 凌风痛心疾首道:“你为什么要残害你的姐妹,你知不知道,清雪是无辜的。” 杨清雪急道:“你们都弄错了,我才是杨清雪啊。” 此时,观礼之人聒噪起来。 “没想到好端端的一个姑娘,心思竟然是这般恶毒。” “是啊,连最好的姐妹都下的了手。” “谁说不是呢?但可惜也落得个这样的下场,疯疯癫癫的,真是可悲可叹。” “我觉得啊,苍天饶过谁?像这样恶毒的人,这就是应得的报应。” 杨清雪环视周遭,周围的话语仿佛魔咒一般涌进自己的耳朵,嗡嗡作鸣。她再也忍受不住,闭上眼睛使劲捂住自己的耳朵,可是那声音无孔不入,让她痛苦不堪。 “啊——”她终于忍不住大叫一声。 堂内顿时鸦雀无声,杨清雪睁开双眼,移开双手,却见新娘已经自己掀了红盖头,双目含泪看着自己。 “颜师姐!”杨清雪惊诧道,便走过去想要为她拭泪。 “你干什么?”凌风满面骇然之色,护在颜芷烟前面。 杨清雪诧道:“我还能干什么?这是我颜师姐,我还会害她不成?” “啪!”凌风一怒之下扇了她一巴掌,“你还有脸说,你看看清雪都被你害成什么样子了?” 杨清雪摸着自己的脸颊,心中生起的一股怒意被一片疑虑所取代。她听凌风之语,朝颜芷烟看去,却见她两袖空空荡荡,不由大惊道:“颜师姐,你的手······” 颜芷烟哽咽说道:“芷烟,你快好起来吧?我不恨你,回头是岸吧,我们还是好姐妹。” 杨清雪后退两步道:“不······不······这一切都是假的,我是杨清雪,不是颜芷烟;我是杨清雪,不是颜芷烟······” 凌风向前一步,抓住杨清雪的手道:“清雪的这双手就是被你斩下的,你这恶毒的女人,怎配活在这世上?” “不······不······有没有人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杨清雪急道。 “让我来告诉你!”只见青柠站起身来,面容上俱是怒意,“我女儿本来深爱着你面前这个男人,哪知被你横刀夺走,当你知道清雪也喜欢凌风的时候,竞对清雪暗中千般迫害,可你表面上仍然一副情深义重与她好姐妹的样子,可惜你最后阴谋还是败露,让风儿看清楚了你蛇蝎心肠。你见凌风舍弃了你选择了清雪,便因爱生恨,想致清雪于死地,那日夜晚,你蒙着面悄悄持剑来到清雪的房间,想要将她杀死,哪知清雪突然醒来,你便一剑斩去,清雪下意识用双手阻挡,血肉之躯哪敌得过剑刃之锋利,她的双臂就这样被你斩下。多亏凌风及时赶来,阻止了你继续戕害清雪,在打斗中,凌风扯掉了你的面巾,想不到清雪一直对你推心置腹,你却暗中落井下石,残害姐妹,像你这样的人,真当罪该万死。” 杨骏飞也起身道:“可怜的孩子,自那以后,你便疯疯癫癫,逢人便说你才是清雪,见你这般模样,我们都不忍杀你,便让你在外面自生自灭,可是清雪却不忍,念在当初好姐妹一场,便把你接到了衔月谷中,想以后照顾你。” 杨清雪踉跄后退了两步,也不知是迫于青柠声色俱厉的威压,还是震惊于此事的残酷。她望了望周围的人,俱是这么熟悉,这等景象竟是这般的清晰刻骨,只听她喃喃道:“这么说,这一切都是真的了。” 凌风一声冷笑道:“你莫不是装疯吧?你以为这样,我便会重新喜欢上你了吗?” 杨清雪万念俱灰,深恶自己,看着颜芷烟,就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般,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他又望了望凌风,想到过往的点点滴滴,悲伤说道:“不错,我的确恨颜芷烟,虽然我从不承认,但是事实就是如此。”然后又望向周围的人道,“你们不就是想我死吗?我成全你们,拿剑来!” 颜芷烟急呼道:“芷烟,不要!” 却听见青柠厉声说道:“你终于承认了,来人,拿剑。” 杨清雪接过下人递上来的长剑,倏然拔出鞘,便要横剑自刎。 就在杨清雪拔剑的当儿,颜芷烟的嘴角竟然微微扬起,目光中竟然是胜利者才有的渴望。 杨清雪已经横剑在颈,缓缓闭上双目,却突然双目一睁,长剑却向颜芷烟直直刺去,此招迅速之快犹如电光石火,哪知颜芷烟反应也是奇快无比,身前突然凝聚了一块坚冰,剑尖刺在坚冰之上,竟然不得寸进。 身旁的凌风也是一掌袭到,杨清雪旋身疾退,并且已经取下腰上的翠箫,倚唇吹奏,只见每吹一下便有一道翠芒迎向二人,凌风一触碰那翠芒,登时烟消云散,翠芒继续向四面八方冲击而去,除了颜芷烟,所有人都瞬间消散,但颜芷烟却召唤了一道冰壁挡在了身前,任凭翠芒如何凌利,亦是挫其不了分毫。 “你到底是谁?”杨清雪厉声喝问。 “颜芷烟”邪魅一笑道:“没想到被你看穿了呢?”说罢,周围景象尽皆消失不见。 杨清雪依然伫立在一片雪地之中,在她身后,依然是漫漫雪飞。她的前面,“颜芷烟”飘在虚空之中,只见她身上泛着晶莹之光如同雪花飞舞,慢慢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身着雪衣,背生双翅,薄如蝉翼,背后绡带飞扬,脸上雪白犹如霜冻,额头上凸出几颗冰刺,整个人看上去如同冰天雪地中的仙子,外貌跟在冰洞之中的那尊雕像一模一样。 杨清雪惊呼道:“你是洞中的那位仙子!” 那女子道:“我是冰雪幻化出的精灵,你可以叫我雪女。” 第三卷 头角峥嵘 第十六章 碧海清风 杨清雪豁然醒悟道:“所以这一切都是对我的考验?” 雪女道:“不错,深陷幻境便犹如深陷梦中,没有人在梦中会觉得自己在做梦,你能在幻境之中识破假象,着实不易。” 杨清雪作揖道:“方才弟子对前辈不敬,还请恕罪。” 雪女道:“无妨,即便你全力施为,也还伤不了我。方才对你的考验其实还不止于此,你在幻境之中,能发现自己的心魔,并且坦然接受,可见心智之坚。若想得到衔月谷这门传承,一定是剔除杂质,璞玉浑金,心中冰清玉洁之人,无半点瑕疵,方能发挥‘寒镜冰心咒’的最大威力。其实只要能在幻境之中坦然面对自己的心魔,便已经闯过了这第一关,但以前来人均没有破除幻境,千百年来,你还是第一位。” 听到雪女的夸赞,杨清雪却没有丝毫喜悦之情,想起幻境中的一切,落寞道:“我还是心志不坚,妒贤嫉能,因爱生恨,这就是我的心魔。” 雪女摇了摇头道:“不然,能够发现并且承认自己的心魔,那便不叫心魔了,你与以前的你大不相同,现在的你,清楚地认识了自己,洗尽铅华,一颗晶莹湛然的心已经在你的身体里。我问你,你现在还憎恨颜芷烟吗?” 杨清雪想了想,很坦然道:“虽然很不愿意承认,的确我很嫉妒她,憎恨她,但是我也很珍惜她,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雪女道:“不错,你确实已经领悟到了。” 杨清雪喜道:“多谢前辈指点迷津。” 只见雪女突然向她身后的高空退去,最终隐遁不见,周围顿时霜雪漫天,犹如雪暴,那些雪粒在空中汇聚,形成了一面面的冰镜,晶莹剔透,整个世界里里外外全是一模一样的冰镜,整齐不一地排列在无尽虚空里,杨清雪环视周遭,但见整个天地仿佛都被这些冰镜塞满。 “前辈,你这是何意?”杨清雪不明所以,遥遥喊道。 只听见天际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这便是你的第二关,这里的每一面镜子都通往一个世界,其中有一个是你存在的世界,只要你能找到回到原来的地方,便算破关。” 杨清雪自言自语道:“真实的世界?我存在的地方不就是真实的世界吗?为何还要去找?”但又仔细想了一下,雪女的答案绝对不会如此简单,便立在当地苦思冥想。 凌风和杨骏飞伫立在一处断崖上,望着前方一望无际的叠嶂山峦,他们所在之处距离衔月谷十里之外,这里地形复杂,山崖旁还有一根极高的石笋,有如一柄利剑插在当地,刺向万里长空。若人站在山崖上,可以看到极远处的风景,可谓是一处观光胜地。 杨骏飞指着前面道:“在这里目之所及,每一寸土地都埋葬着妖族大军的尸体,当年一战,可谓是惊天动地,惨烈景象,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凌风道:“人妖之战,的确难以想象。” 杨骏飞叹了口气道:“如若没有凌兄,妖族突破衔月谷的防线,后果不堪设想,也就不会有现在的衔月谷了。九州之中,定会陷入长久的战乱,你爹是个英雄,所以我也希望你能像他一样,做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凌风神情坚毅道:“我一定会的。” 杨骏飞转向他道:“我和你青姨商量了一下,觉得有件东西很是适合你。” 凌风诧道:“嗯?什么?” 只见杨骏飞从他的储物袋中拿出一张古琴,琴身呈棕色,线条流畅,断纹细腻,做工大气,显得精美而又古朴。凌风从他手中接过,拨弄了一下琴弦,音色苍古厚重,应当是价值不菲,便道:“此琴音色绝佳,造型独具一格,应当来之不易,我怎可收下?”说罢,便将古琴退还给杨骏飞。 杨骏飞将琴往他怀里一推道:“送给你你便收下吧,若你拒绝,岂不是与我见外。” 凌风无奈,只得收下,当下便盘膝坐下即兴弹奏了一曲《牵影调》,这首曲子是当年在御剑堂乐艺课上所学,此时弹奏出来,亦是信手拈来,熟练无比。 “不错不错,弹得不错。”杨骏飞抚掌叫好。 凌风赧道:“让杨叔叔见笑了,晚辈琴技实在不佳,所学曲子也不多。” 杨骏飞道:“那我传你一首曲子吧。” 凌风一听,喜道:“好啊。” 只见杨骏飞从旁边一株矮树上摘下一片树叶,道:“这样吧,你先看我演奏一遍。” “好。”凌风便凝神细听,只见杨骏飞将树叶对折,袅袅吹奏起来。 树叶奏出的音乐清越婉转,如流云飞泉,清雅疏旷,高扬处如雾霭横峰,明月孤照,低回处似草间细水,流萤飞舞。跌宕转乘之间,如孤云野鹤,去留无迹,让凌风觉得清寥悦耳,尘心尽涤。 凌风一曲听完,觉得此曲极是晦涩,起伏转调竟是复杂多变,以自己以前学习的乐艺知识,是决然奏不出这首曲子的。 杨骏飞向他问道:“风儿,你听懂了几成?” 凌风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如果是我来弹奏,只能奏出五成。” 杨骏飞想了想道:“这首曲子极难,你只听了一遍,便能奏出一半的曲子,已经实属不易了。你有哪几处不懂,试着弹奏出来,我替你指点指点。” “好的。”凌风拨弄琴弦,试着把那几处转调弹了出来。 “不对,你弹的手法不对,还要再轻柔一些。试着想象一下清风拂过海面的那种感觉,你再弹奏一遍。”杨骏飞皱着眉头道。 凌风闭上双眼,试着想象那种画面,依言弹奏,此次却将整首曲子完整的弹奏了出来。 杨骏飞笑着说道:“不错,你已经找到那种感觉了,只是手法上还略显生涩,如若勤加练习,假以时日,便能牢牢掌握这首曲子。但是有几处错误你依然没有察觉改正,” 凌风谦恭道:“还请杨叔叔指正。” 杨骏飞便接过古琴,将那几处错误说了出来,自己亲自弹奏,他先将凌风弹奏的那处错误地方弹奏了一遍,继而自己又将正确的音律弹奏出来,好让凌风两相对比,知晓两者差异。 就这样,凌风学习了半日,已经将这首曲子全部掌握,他又重头到尾弹奏了一遍,杨骏飞再也没有发现任何错误,便道:“你果然天资聪慧,仅仅学习几个时辰便能将这首曲子熟练弹奏出来,想当年我师父教了我整整一个月呢。另外这首曲子还附带有一首口诀,我也念给你听。” 凌风道:“嗯,我一定努力记住。” 杨骏飞满意的点了点头,便背出一段似歌非歌的一首诗,凌风听完之后,脸色变了变,问道:“杨叔叔,这口诀怎么不像是教你弹琴的,好像是引导体内灵力走向的法门?” 杨骏飞不答,反而问道:“口诀你都记住了吗?” 凌风点了点头道:“我都记住了。” 杨骏飞道:“那你用我教你的口诀引导灵力,现在再将那首曲子弹奏一遍。” 凌风于是照做,轻轻试着拨弄了一下琴弦,却感觉琴弦间释放出一道强大的气劲,骤然向前方释放,冲击在长天之间。 凌风顿时骇然道:“这······这怎么······” 杨骏飞笑道:“你别紧张,这只是很寻常的以音律攻敌的招式。” 凌风放下古琴,站起身来道:“难怪这曲子起承转调如此繁复古怪,竟是在教你如何出招制敌。杨叔叔,我何德何能能让你如此眷顾,传我功法呢?” 杨骏飞望着他道:“怎么?难道我就不能为这门功法找个传人?” 凌风一滞,然后才道:“不是,只是我不属于衔月谷弟子,却贸然学习衔月谷功法,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杨骏飞脸上带有爱怜之意道:“风儿,我昨天不是说过了吗?你是凌兄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父传子功法,有什么不好的呢?” 凌风的内心升起一股暖流,眼眶一热道:“谢谢杨叔叔。对了,这门功法叫什么名字?” 杨骏飞答道:“叫《碧海清风曲》,是我派绝学之一,与清丫头的《幻音缠心律》相辅相成,以后若是你们二人共同御敌,琴箫合奏,便能发挥出巨大的威力。” 凌风道:“碧海清风曲,难怪弹奏出来,就仿佛听到了海浪的声音,整个人就如同站在险峻高崖,临海迎风。” 杨骏飞拾起古琴道:“这张琴,名为‘凤舞’,清丫头的那管长箫名为‘凤鸣’,本是一对,并且天底下仅此一对,你可要好好珍惜。” 凌风接过古琴,抚摸上面的纹路,越来越觉得爱不释手,便道:“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说罢,便将它收到自己的乾坤袋中。 杨骏飞继续道:“这门功法一共八重,每一重都对应着一首曲子,今天教你的是第一重,接下来这几天,我便陆续教你剩下的曲子。” 凌风道:“我一定好好学。” 杨骏飞此时望了望天色道:“今天就学到这里吧,过了这么久,不知清丫头怎么样了,我们回去看看吧。” 凌风点头答应,便和杨骏飞往衔月谷后山方向行去。 第三卷 头角峥嵘 第十七章 镜像万千 杨清雪伫立当地许久,望着漫天的冰镜,丝毫不知头绪。她望着眼前一面镜子,从里面可以清晰地看见山川河流,她凝神望去,想从里面的世界找出一丝不一样来。 便伸手去触碰冰镜,竟然发现手指洞穿了进去,大感诧异,便一下子走进镜中。 镜中的世界和外面是一样的冰冷,雪花飘落,远山近树皆是一片银白,她往前走了几步,发现此处是衔月谷附近的一片树林,景物都很真实,看起来并无异样,想了想,便又退了回去。 她又重新找了一面镜子,遁入其中,来到一处院落,地上积雪盈尺,屋前的石阶上站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穿着洁白色的貂裘,双手举高,接捧着从天而落的雪花。 “娘亲,为什么我接不住雪花呢?”年幼的杨清雪朝着屋内嘟嘴道。 “傻孩子,因为你的手有温度,雪花碰到你的手就化了。”青柠走了出来,话语中尽是爱怜之意。 只见小杨清雪在雪中转圈,咯咯欢笑,裙裾旋转飞扬,那洁白的身影就像是雪中精灵,舞姿都和那雪景都融为一体了。 “娘亲,你看我美吗?”小杨清雪童心雀跃,向母亲道。 “我们的清雪是天底下最美的姑娘。”青柠笑着答道。 杨清雪被这等景象陶醉,自己仿佛回到十几年前,在父母面前承欢膝下,无忧无虑,一切都是那般温馨。她只待了一会,怕被幻像所迷惑,迷失自我,便赶紧从此处抽身,离开镜像。 接着,她又走向了第三面冰镜,却见万里苍穹之下,雪花纷落,雪地里,凌风紧紧抱着颜芷烟,而颜芷烟双眼紧闭,一点生机也无。凌风缓缓抬起头来,却见他的双眼变得血红,是这洁白世界唯一的血色,触目惊心,只见他浑身战栗,咬牙切齿向自己逼问:“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芷烟?” 杨清雪一惊,急忙挥手道:“我没有······”然后却见自己手上拿着一把剑,剑刃血迹尤新,滴滴滑落在雪地里,地上的血迹宛如绽开的腊梅,凌寒怒放。 凌风一声大吼,震天彻地,执剑向杨清雪奔了过来。杨清雪惊惧万分,下意识用剑指向凌风道:“你别过来?人不是我杀的。”话刚说完,却见凌风迎向了她手中的长剑,长剑洞穿了他的胸膛。 凌风那血红色的双瞳盯着她,突然一笑道:“这一切你满意了吧?” 杨清雪松开剑柄,倒退几步,哭泣道:“不对,这不是我做的。”然后使劲闭上双眼,暗中告诫自己:“这一切都是幻觉。” 杨清雪终于清醒,看着地上两具尸体,毅然转身,冲出了镜中世界。她看了看其他的冰镜,心中一阵后怕,因为她恐惧接下来会看到的景象。 杨清雪定了定心神,又朝着第四面冰镜走去,刚一穿过,便看见杨骏飞站在屋檐下,脸上挂着温柔与爱怜,神采奕奕,那笑容似乎就要融化这片茫茫雪景。 “爹。”杨清雪一声欢叫,便向他奔过去。 可是,杨骏飞的笑意却蓦地僵在了脸上,目光也失去了原有的殷切与光泽,下一刻,却见他轰然倒地,在他后面,凌风手执利剑,剑上鲜血滴落,他的脸上泛着狰狞的狂热,那双眼,依然是血红,仿佛在他眼中看去,整个世界都是苍茫的血色。 “凌师兄,你到底怎么了,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杨清雪走到杨骏飞的遗体前,双膝一跪。 “因为,这才是真的我,当芷烟死在你手中的那一刻,我便已经将这副躯壳献祭给魔神,我也要让你常常丧亲之痛的滋味。”凌风阴恻恻地说道。 杨清雪低下头,惨然望着倒在血泊中的父亲,那团殷红色是这般的凌艳,越看下去,脑中竟是一阵刺痛,她又紧紧闭上双眼,双手抱头,显是痛苦万分,这阵痛苦突然让她忆起来,她原来还在镜中世界,她睁开眼来,一阵释然与庆幸,放松之下告诫自己:“这一切只是幻像。” 原来,痛苦是保持清醒的最好方式。 杨清雪站起身来,不在此地多留,便出了镜中世界。她回忆起方才几个场景,竟是那般的熟悉,好像在前世便已经发生了一般,让她的心波澜起伏,久久不能自已。 她凝神想了想,要在这万千冰镜中找到真实的世界,实在是难乎其难,只有凭靠感觉,感受与那个世界精神上的联系,或许才能做到,那里有自己的亲人和朋友,不管怎么样,这一关一定得闯过去。 杨清雪凌空而起,穿梭在镜海之中,想在茫茫冰镜之中想找到一面与众不同的镜子,好彻底离开这个地方,她终于看到极高处一面冰镜,仿佛在召唤她一般。 “难道是它?”杨清雪向那面镜子凌空射去,穿入其中。 却见天际流云翻浪,两个人影在虚空之中遥遥对峙,下面是一望无际的群峰,在漫漫雪飘中整齐而又巍峨地伫立。 杨清雪觉得这里十分熟悉,想了想,脱口而出道:“这里是洛仙门。”说完,她又朝那两人看去,只见一人身穿白色道袍,长眉长发,手执一把拂尘,显得仙风道骨。而另一人,青衣绿发,就算不看面容也能猜得出来那是谁。 杨清雪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凌师兄和掌门师祖怎么打起来了?” 却见两人同时一声大喝,便释放出一道磅礴的剑气,两道剑气冲撞之下,便有一种奇大的力量爆裂开来,不亚于山呼海啸。这个景象杨清雪似曾相识,只要稍加一回忆,便能想到两年前洛仙峰之危,无崖子和无云子那场鏖战,当真是震天彻地。 但是那次,无云子逃出生天,可是这一次,只见凌风被剑气卷入其中,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肉,已被剑气绞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就像一只中了箭的大鸟,直往下坠。 杨清雪已经惊呆了,急忙掠过去,想要将凌风接住,可是却见其他七脉首座一起出手,向凌风围攻而去,好像不把他碎尸万段便誓不罢休。 “不——”杨清雪一声大吼,肝肠寸断。 她没敢再看下去,越来越大的雪势已经模糊了她眼中之景,她静静地伫立在群山之巅,好像整个天地,除了茫茫大雪,只唯她一人而已。 见此刻已没有了动静,她便落寞地穿过冰镜,回到原来的地方。 杨清雪漫步在雪地里,凝神细想,只觉得那一面面的冰镜好像都是自己的记忆拼凑,有发生过的,也有还未发生过的,不知为何,竟是这般地熟悉。 她索性闭上眼睛,盘膝坐在当地,苦苦冥思。大雪依旧没停,层层覆盖在她的身上,不觉间,身体表面便已经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渍。 凌风和杨骏飞已经回到了深潭边,见青柠还在等候,杨骏飞便问道:“清丫头还没上来吗?” 青柠盯着水面摇了摇头。 “不会出了什么意外吧,我记得当年我进去只花了几个时辰就出来了。”杨骏飞神情凝重。 青柠又摇了摇头道:“此时若还没出来,说明此行很顺利,至少对她的考验还没有结束。当年你是连第一关都没过,所以很快就出来了,还好意思说。” 杨骏飞打了个哈哈,有些不好意思道:“这样吧,我看清丫头一时半会也还不会上来,不如我们轮流在这儿守候吧,万一她一天一夜都没出来,岂不是我们连觉都没得睡。” 青柠想了想道:“也好,谷内也有诸多事宜,等着我们去处理呢。” 杨骏飞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和风儿继续守着。” 青柠点了点头便离去了。 杨骏飞对凌风道:“所幸无事,我便继续教你第二首曲子吧。” 凌风道:“好啊。” 接下来,杨骏飞便继续为他传授碧海清风曲,凌风认真聆听,往往触类旁通,学的很快,到了第二天便已经学到了第六重,此时青柠便已经过来替换他们俩,二人便回到谷中休息。 只见冰天雪地中,杨清雪已经被皑皑白雪所覆盖,成了一尊雪人,她兀自岿然不动,显然神游忘我,已经达到了坐忘之境,想以此来参透这第二关。 她此时的神识已经畅游在天地之间,仿佛变成了一朵雪花,无拘无束飘飘而下,到了后来,她竟然不知道自己是雪花还是杨清雪,苦苦陷入其中。许久之后,突然灵光一闪,浑身灵力迸发,身上的积雪四溅开来,她终于站起身来,蘧然道:“我明白了。” 杨清雪望了望漫天的冰镜,喜悦之情,难以自禁,大声说道:“雪女前辈,我明白了,庄周梦蝶,蝶梦庄周,其实有那么重要吗?庄周和蝶,他们本就可能就是一体,只不过是两种形态罢了。” “哦?此话何意?”雪女的身影并没有出现,只有一个空荡荡的声音徐徐飘了过来。 杨清雪道:“我刚才冥想时,做了一个梦,我梦见自己变成了一朵雪花,飘在大千世界中,看到了很多悲欢离合,到了后来,我就以为自己就是一朵雪花,我有思想,有生命,这何尝不是另一个我呢?”说完,她又在雪地上踱了几步,继续说道:“这大千世界就像是一面镜子,里面演绎着各色人物的传奇人生,正所谓天外有天,还有无数面相同的镜子,每一面镜子里都有着不一样的我,佛说一花一世界,所以每一面镜子都是真实存在的,里面每一个世界都是真实的。” 第三卷 头角峥嵘 第十八章 寒镜冰心 只见漫天冰镜瞬间消失不见,雪女现出身来道:“果然有悟性,千百年来能参透此局的只不过寥寥数人,他们无一不是天纵奇才,绝顶聪明。” 杨清雪作揖道:“承蒙前辈夸奖,弟子愧不敢当。” 雪女道:“如果前两关是考验你的品性和悟性,那么第三关便是测验你的因缘,如果缘分不够,一切也都是徒劳。” 杨清雪神情坚毅道:“还请前辈赐教。” 只见雪女低声念咒,在杨清雪的眼前浮现出了许许多多的怪异文字,这些文字发出晶蓝色的光芒,熠熠生辉,每一个文字就像是一个符咒,显得深奥难懂。 雪女问道:“你能看懂吗?” 杨清雪不答,慢慢走近那些文字,好像被它吸引了一般,许久才道:“我看不懂,但不知为何我又觉得自己能看懂。”只见她盘膝坐下,缓缓闭上眼睛,那些文字便一股脑地从她的额头源源不断涌进她的脑中。 雪女见到此等景象,大惊说道:“这是怎么回事?寒镜冰心咒竟然自主选择了你?” 盏茶工夫,那些亮闪闪的怪异文字便全部进入了她的脑中,只见她的额头正中央有一道幽蓝的印记一隐一现,不一会儿便消失无踪。 但雪女已然看到了那个印记,释然道:“竟然是阳灵之脉,难怪它主动选择了你,这难道竟是天意吗?” 杨清雪在此打坐也不知过了多久,等她恢复意识时,却感觉自己的灵力变得雄浑异常,充塞四肢百骸,灵台也是一片澄明,仿佛心中自有一片冰湖,浩瀚而又平静。 她缓缓睁开眼来,却见眼前仍然是雪女的雕像,她环顾一周,发现仍在那处冰洞之中。她下意识地摊开手掌,运转灵力,手中竟绽开了一朵冰莲,周围霜雪萦绕,晶莹璀璨,端是美丽万分。 杨清雪站起身来,又向雕像跪下道:“弟子杨清雪,叩谢雪女前辈传功之恩。”说罢,便向雕像行了三次拜礼。 她站起身来,又不舍地看了一眼雕像,心中想起幻境中遇到的那些情景,心道:“既然冰镜之中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那这些以后真的会发生吗?” 她这想法也仅在一闪之间,便释然又想:“已经过去的事我们无法改变,难道将来的事我还无法阻止吗?”念及于此,便潇洒转身,向洞外走去。 水潭边,杨骏飞正在为凌风讲解《碧海清风曲》其中奥妙之处,讲到关键时刻,凌风无意间瞟向水面,却见冒出了几个泡泡,便向杨骏飞道:“杨叔叔,你快看,有动静了。” 二人便凝神看着水面,不一会儿,却见杨清雪淡蓝的身影从水中一跃而起,在空中旋转了一圈,便落在岸边。 杨骏飞喜道:“清丫头,你可终于出来了,你知不知道等地我和你娘一直吃不下饭。” 杨清雪自责道:“让爹娘担心了。”然后想了想又道,“我下去了多久?” 杨骏飞道:“整整有三天了。” 杨清雪有些惊讶,心想:“我在幻境之中呆了这么久吗?” 杨骏飞见她不语,便急道:“怎么样?寒镜冰心咒学到手了吗?” 杨清雪笑了笑,不答,反而一伸手,却见掌中隔空托着一颗蓝色冰棱,晶莹剔透,寒气逼人,她一运劲,那颗冰棱便急速射向高空,在离地面数十丈处轰然爆裂,如同烟花一般璀璨四射。 当下,却见十里之内,天上竟飘起了细碎的霜雪,气候顿时变得寒意十足,冷彻心扉。 杨骏飞又惊又喜,呼道:“列代谷主保佑,我衔月谷终于有人学到了这门至高无上的绝学。” 凌风见到此景,心中亦是震撼已极,目瞪口呆望着杨清雪,但见她的脸上如梦如幻,仿佛瑶池玉女下凡,又如空谷幽兰出世,仪态万方,清丽脱俗,说不出的高贵典雅。虽然浑身湿透,但青丝长发披泄如飞瀑,在后面用一根丝带束住,身材窈窕修长,犹似烟霞笼罩,嫋嫋婷婷。心道:“她方才出水时体态轻盈,尽管在水下闭气一炷香的时间,但内息仍是悠长,面色晶莹湛然,她的修为竟然已经达到了灵元初期之境,果然天赋奇才,如若我与她对战,必定发动《神龙灭世剑诀》才可抗衡。” 杨清雪已经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但想到幻境中发生的一切,竟然不敢看他,暗中告诫自己:“杨清雪啊杨清雪,你万不可与他发生感情纠葛,不然便会重演幻境之中发生的一切。” 这时,只听得杨骏飞道:“你看你,浑身都湿透了,赶快回家换一身衣裳,免得生病了。” “嗯。”杨清雪答应了一声,至始至终竟然都没有看向凌风一眼,便跟随杨骏飞御风回谷。凌风当然不会注意道这些,便跟在他们身后,向谷中方向行去。 青柠在院中早已看到天降白雪,知道她已然神功大成,喜悦之情洋溢在面容之上,见她回来,便去为她准备新衣。 凌风与杨骏飞夫妇二人坐在院中石桌前的石凳上等候一阵,却见旁边一扇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杨清雪缓缓步出。 凌风仔细看去,眼前这美若天仙的少女已换上了一袭鹅黄色长裙,款款走来,裙袂轻摆,明艳照人,黛眉琼鼻、樱唇扇贝玉齿,竟是国色天香。 她来到一颗石凳上坐下,却见桌前对面三人一齐注视着她,让她好不自在,便审视了一下自己才道:“我身上有东西吗?” 杨骏飞一笑道:“只是没有想到,我们家的清雪转眼之间已经落得亭亭玉立,生得如此美丽,说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也不为过呀。” 杨清雪俏脸一红道:“爹,你老没正经,凌师兄还在这里呢。” 杨骏飞哈哈大笑,望了一眼凌风道:“风儿也算是风流倜傥,一表人才,你俩站在一起,可羡煞旁人喽。” 杨清雪羞极,生气道:“爹,你再说,我可不理你了。” 这时,青柠用肘捅了杨骏飞道:“女孩家皮薄,你说什么呢,这些事,自有年轻人自己的想法,你多嘴什么?” 见妻子发怒,杨骏飞便闭口不言,转移话题道:“清丫头,你快说说,你在寒潭地下遇到了什么?” 杨清雪便将在幻境中所见所闻全都详细地说了出来,众人听后,皆感匪夷所思。 青柠思考了一阵道:“我当年所遇到的幻境却没你这般扑朔迷离,荒谬怪诞,我很轻松便破了前两关,只是最后寒镜冰心咒并没有认我为主。” 杨清雪又向杨骏飞道:“爹爹,你破了几关?” 杨骏飞不答,拿起桌上茶壶茶杯,倒了一杯茶,慢慢品茗。 青柠见状轻笑道:“他呀,连第一关的幻境都没有过。” 杨骏飞尴尬笑了两声道:“其实这幻境的难易,完全取决于你心魔的强大,若你心魔太弱,这幻境也就很容易就破了,反之心魔太深,反而不容易破。” 杨清雪若有所思道:“凌师兄和颜师姐频繁出现在我的幻境中,难道我的心魔是他们?”说罢,下意识得望向凌风。 凌风这时道:“这只是幻境罢了,雪女又不知晓你的成长经历,她怎会布置这样的幻境,所以说这一切都是你自己心里所想罢了,不是真的。” 杨清雪一喜,忙道:“那你的意思是说,这一切都不是未来的预测,跟现实根本毫不相关了?” 凌风道:“反正我是绝对不会成为你幻境之中那样的,更不会背叛洛仙与掌门师祖兵刃相向。” 杨骏飞也道:“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都是你的心里在作怪罢了,事情过去了,你就别去想它,纯粹自找烦恼。” 杨清雪道:“可是我在破第二关时,在冰镜之中看到了我杀了颜师姐和凌师兄,凌师兄为了向我复仇又杀了爹,后来凌师兄又死在了无崖子掌门手中,我已经参破这些事全都是真的,以后会发生吗?” 凌风听完便道:“你所说的这三件事里有一个很大的漏洞,既然我都死在你手上了,又怎会去杀杨叔叔,又怎会死在掌门师祖手里?难道我还能死而复活,又死一次不成?” 杨骏飞听完,思考了一下道:“既然雪女都承认这些事是真的,那肯定没错,虽然真实存在,但不一定会发生。” 凌风和杨清雪一听,都觉得不可思议,皆道:“此话怎讲?” 杨骏飞见他们都来了兴致,顿时眉飞色舞道:“道经上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就可以很好地解释这个问题。简单地举个例子。”说到这里,他从怀中掏出一枚铜钱,继续道:“比如一枚钱币,它是有正反面的,每次抛钱币都会只出现一面,这就是两种选择,按照书上的理论来讲,当你抛的是正面,就产生了一个世界,当你抛的是反面,又产生了一个世界,这就是两个世界,在这两个世界中,你继续抛钱币,每个世界还会继续发展,产生新的世界,这个世界便是成倍增加的。我们存在的世界里有我们四人,另外个世界里也有,所以有无数个我们,另外一个世界的你可能跟你干不一样的事,你在这个世界中是个善良之人,另一个世界中也许就是个邪恶之辈。所以清丫头你所说的那些事是真实存在的,不一定就是我们这个世界所发生的呀。” 凌风和杨清雪听得全神贯注,但青柠却道:“说的神乎其神的,另一个世界还有一个自己,怎么可能?难道你亲眼所见?” 杨骏飞叹了口气道:“都是书上说的,我觉得挺有道理,玄之又玄,众妙之门,世上的很多事,本来就是深奥难懂。” 杨清雪却是意犹未尽,有些担忧道:“爹爹,你说这些事不一定就是我们这个世界发生的,那万一碰巧有一件事就发生在我们这个世界呢。” 杨骏飞笑道:“傻孩子,那儿那么多万一,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堂,哪些未知天地便如世上的花草一样多,怎会那么巧呢?就算以后在我们这个世界会发生,但是只要我们坚持做自己,恪守正道,未来的事是可以人为改变的。再说了,我们修仙之人,不就是逆天行事,改变未来吗?” 凌风听罢,深以为然,便道:“我觉得杨叔叔说的有道理,未来之事,实在难说,但绝对不是已经注定,杨师妹你就别杞人忧天了。” 杨清雪听到父亲开导,便已经释然。 第三卷 头角峥嵘 第十九章 无地自处 这时,杨骏飞想起一事,正色道:“十日之后,我衔月谷有一场盛会,你俩等过了以后再回洛仙门吧。” 杨清雪诧道:“什么事啊?” 杨骏飞道:“自从十八年前与妖族那一战之后,我们与附近各位掌门约定,每年十一月初十,便举行盛宴,以庆祝那场大捷,今年该我们衔月谷举办了。” 杨清雪点了点头,便道:“嗯,好。” 接下来这几日,杨骏飞继续教凌风《碧海清风曲》,到了第五日,便已经学全。这天晚上,杨骏飞拉着凌风来到院落中的石桌上,只见上面放置了一坛酒,还有两只酒碗。他将酒塞掀开,凌风便闻到一阵酒香,扑入鼻中,一阵酥痒。 杨骏飞将两只酒碗盛满酒,举起其中一只道:“风儿,这几日练功,确实也有些累了,今日我们爷俩好好放松放松,来,我们干了这碗酒。” 凌风有些为难道:“凌叔叔,我不会喝酒。” 杨骏飞诧道:“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不会喝酒呢?” 凌风拜师于落霞峰,山上全是女子,而且又是一个人住在后山,哪里尝过酒的滋味。不像其他各脉男弟子,三天两头就勾肩搭背聚在一起喝酒,此时又不愿辜负杨骏飞盛情,便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杨骏飞见状,展开笑颜道:“这就对嘛,没喝过不要紧,喝过几次就会了。” 凌风发现这酒不仅闻起来香,喝起来也是醇厚无比,不禁又喜又爱,竟渐渐喜欢上了这种滋味,不等杨骏飞为他倒酒,自己便满满斟上,举起酒碗道:“杨叔叔,多谢这几日来为小侄指导仙功,小侄敬你。”说罢,两碗相撞,二人一同饮尽。 二人谈天阔地,不觉间一坛美酒便已告罄,此时凌风已然脸色酡红,熏熏欲醉,杨骏飞却是精神大好,意犹未尽,便道:“你在这儿等会儿,我再去拿一坛。”说罢,大步离去。 不多时,却见杨清雪从屋檐下转角处走过,无意之中看见凌风坐在石桌前摇摇欲坠,有些诧异,便走过去问道:“凌师兄,你怎么了?” 等到她走到跟前,闻到酒香,又见桌上的空酒坛和凌风瘫软的样子,便惊道:“你怎么喝酒了?” 凌风痴痴一笑,撒着娇道:“真好喝,我还要······” 杨清雪皱起眉头道:“爹爹也真是,你酒量不好也不拦着你点,我扶你回房休息吧。”说罢,便弯腰去扶凌风。可凌风见她螓首近在咫尺,那张脸皎若云中月,净如枝上雪,竟然让他神魂颠倒,两手突然围过她纤细的腰肢,将她紧紧抱住。 杨清雪如瞬间遭到电击,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被一个异性男子这样抱过,顿时羞得面红耳赤,欲要将他推开,却见凌风将整张脸埋在她的腰间,让她推也不是,走也不是。 杨清雪只得道:“凌师兄,你松开。” 凌风将头摇的像个拨浪鼓道:“宝宝不,这枕头真舒服,这是宝宝的枕头,你们谁也别想拿走。” 杨清雪见到他那憨态可掬模样,忍俊不禁,心想:“原来凌师兄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于是温柔说道:“宝宝乖,乖乖跟姐姐回去睡觉,姐姐明天给你买糖吃好不好?” 凌风嘟起嘴道:“宝宝不要,宝宝要喝酒。” “欸——你——”杨清雪为之气结,但语气又转为缓和道,“那你乖乖回去睡觉,姐姐明天一定给你买酒喝好不好?” 凌风痴笑着点了点头道:“好啊。” “那你将姐姐松开,姐姐扶你回房。”杨清雪语气轻柔,仿佛溺爱一个孩子般向凌风说道。 凌风果然将头抬起来,松开双手,杨清雪心道:“硬的不吃,还得吃软的,真是一个孩子。”想到这里,一阵轻笑。 杨清雪见他双眼微闭,脸庞微微扬起,月色映照在他的脸上,为他添了一道朦胧之色,竟然发现月光下的他竟是这般英俊,不由得看得痴了,便将脸凑向他,想仔细将他的面庞看个够。 二人的脸相距不过咫尺的距离,哪知凌风微闭着的眼突然睁开了一些,看见一张美丽的脸庞就在自己眼前,恍如天人,不由自主便凑上前去吻住了她的嘴唇。 杨清雪蓦地清醒,睁大了眼睛,心脏扑扑乱跳,只觉得呼吸骤然加速,脑中一片空白。 正在这时,杨骏飞已经携了一坛酒,正从转角处过来,突然看见了这一幕,吓得急忙又退了回去,他连忙揉搓了一下自己微红的眼眶,确定自己没看错,便在暗处默默地看着这一切,道:“这些年轻人真奔放啊。” 杨清雪半晌之后终于醒来,急忙退开,转过身去,女儿家的脸上一片烧红,跺了一下脚,忙不迭奔向自己的房中。 此时,凌风已经酩酊大醉,倒在桌上,不省人事。 一连几日,杨清雪都刻意躲着凌风,在桌上一同吃饭的时候,她都一句话不说,青柠不禁问道:“清雪,你怎么了?是不是病了?怎么有时候见你怪怪的?” “没有啊,我很好啊。”杨清雪答道。 “不对,你脸怎么红了?”青柠不信道。 “唉,我们家的女儿长大了,也有自己的心思,你就别管了。”真实情况只有杨骏飞知道的清清楚楚,但此时不好说破,于是脸上带着古怪的笑意说道。 凌风此时也是不明就里,只顾埋头吃饭,就像事不关己一样,杨骏飞看见,只是长长叹了口气。 六日之后,衔月谷内宾客齐至,喧声震天,附近各门派掌门纷至沓来,大殿和庭院中已大开宴席,杨骏飞穿梭其间,与众门派掌门言笑晏晏,推杯换盏。 凌风很少见到这样热闹的场面,反而还显得十分拘束,落坐在角落一旁,静静地看着。这时,已至正午,青柠见宾客来齐,吩咐弟子点起鞭炮,一阵轰响之后,杨骏飞来到众人中央,向四周作揖,高声道:“多谢各位同道莅临我衔月谷,令寒舍蓬荜生辉,今天是个让人难忘的日子,遥想十八年前,我等一起捍卫人界,与妖族血战,是何等惨烈,虽然很多同道在那一战中牺牲,但英魂仍在,我等共同举杯,以敬英烈。”说罢,举起旁边弟子递上来的一杯酒,缓缓倒在地上。 在场诸人鸦雀无声,跟随着杨骏飞照做,此时一年老修士向杨骏飞作揖道:“当年一战,衔月谷作为人间屏障,首当其冲,门下弟子伤亡是最严重的,要说为人间付出最多的当属衔月谷,我们是不是应当敬杨谷主一杯?” 众人齐声说是,杨骏飞只得道:“既然如此,杨某却不不恭,说罢将酒水一饮而尽。”凌风也在人群之中,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时,杨骏飞又道:“今天,我还想为诸位介绍一个人。”说罢,便望向凌风,示意他过去。 凌风走到他的跟前,只听他道:“当年有一位英雄,孤身与妖王鏖战,并以一人之力歼灭十万妖兵,你们可知他是谁?” 这时有一人站起来说道:“这当然知道,是一位叫做‘凌子扬’的修士,他无门无派,修为奇高,传说他是一位在人间的散仙,大战之后,功成身退。” “其实他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神秘,他跟我们一样,只是一个普通人,只可惜大战之后,身受重伤,没过多久就去世了,今天我要为大家介绍一个人。”说着,抓紧了凌风的手臂,继续道,“他叫凌风,是凌子扬的后人,现在拜师于洛仙门。” 在场众人齐齐惊讶,刚才那位年老修士啧啧叹道:“果然是少年英侠,英烈之后,当敬一杯。”说罢,便举起酒杯向凌风示意,一饮而尽。 凌风也举起酒杯道:“承蒙前辈夸赞,晚辈不胜惶恐。”同样饮尽。 就这样,杨骏飞和凌风与诸位宾客言笑晏晏,推杯换盏,叙旧有之,寒暄有之,不觉间已过了午时。 凌风怕自己像上次那样喝醉,在众人面前出丑,竟然用灵力将酒水从指间逼了出来,看向杨骏飞时,却见他已经面色绯红,已有醉意,便过去想要劝解一番。 杨骏飞见他向自己走了过来,便拉着他的手道:“诸位,我今天还与一件事宣布。” 凌风赶紧道:“杨叔叔,你喝醉了,我用银针帮你醒醒酒吧。” 杨骏飞一摆手道:“胡说,我没醉。”然后,将他的手举高,大声道,“趁今天是个好日子,我还有一件事宣布,凌风与小女情投意合,我决定将小女许配给他。” 此言一出,对凌风和杨清雪二人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凌风连忙道:“杨叔叔,不可。” 杨骏飞醉意熏然道:“有什么不可?” 杨清雪在席间腾地站起,心中好似五雷轰顶,面容上俱是惊诧之色,好像不相信他能说出这一番话来一般,想起自己最好的姐妹颜芷烟,顿时生出无穷愧疚,在这宾客满座的当下,所有人都对她投来祝福的目光,可她却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眼泪溢出,羞极怒极,向杨骏飞大声道:“爹爹,你说什么呢?我恨你!”说罢,竟不顾青柠阻拦,将长箫掷出,自己往前平平一踏,便已经站在上面,御箫飞向天际。 “清——雪——”青柠急忙喊了一声,可人早已没影了。 凌风从乾坤袋里掏出魂殇刃,便要御剑去追,却听青柠道:“风儿,清雪现在的功力已远在我们之上,我们是追不上的,那个方向是去洛仙门的,你回去一定要跟她解释清楚。” “好的,青姨。”说罢,便御剑上天,追向杨清雪。 第三卷 头角峥嵘 第二十章 魁星暗夜 长空之上,凌风御剑疾驰,心中却是百转千回,反复思量见到了她该怎样分说,不觉间已追出千里之遥,可转念一想,发生了这档子事,两人见面却不免尴尬,凌风又下意识放慢了御剑速度。在心中暗忖:“杨叔叔啊,你怎么能当着这么多的人喝醉呢?就算喝醉,你醉倒了事,怎么能当着那么多人乱点鸳鸯谱呢?青姨要我找到杨师妹解释清楚,可我见到了她又该怎么解释?” 凌风连连摇头,御剑速度已经放得极慢,回过神来,心道:“算了,不管了,先找到杨师妹要紧。”于是,加快速度。 此时,他已经来到一片山林上空,一眼望去,满目苍翠欲滴,林中鸟雀啁啾,和风阵阵,绿涛此起彼伏。正当他凝神御剑之时,却听闻林中传来兵刃磕碰之声,愈往前声音愈见清晰。凌风感到诧异,便收剑落地,向打斗之处循声而去,他在林中腾空疾奔,便已经看见远处人影幢幢,一百多人正将一人围困核心。 凌风向附近一株老树掠去,藏匿于树冠之中,这株老树极是葳蕤茂盛,枝繁叶盛,正是藏匿身形的好地方,他居高临下,透过枝桠往场中望去,却见那些人身着黑衣劲装,尽皆蒙面,个个手持利刃,对中心那人进行诛杀,那人一袭墨袍,剑眉墨髯,目如朗星,手无寸铁,却仍将扑上前来的刺客一一击毙,他身上已有多处挂彩,但皆是轻伤,能在这么多人手中僵持于此,又不至于束手就擒,可见修为不弱。凌风不想节外生枝,便要悄悄离去,但又不想那大汉被围困消耗致死,于是便悄声观望,如若那大汉并不危险,能够凭一己之力脱困,自己便不出手相助,要是双拳难敌百手,到时再救他也不迟。 那些蒙面人修为个个不弱,显然是训练有素,见几人单身上前,皆被诛杀,这次反而围而不攻,静待时机,那大汉独立支撑许久,已有颓意,但万万不敢放松戒备,长久下去,任凭你修为再高深,也会渐渐精疲力竭。 大汉墨眉上已经凝了一颗汗珠,倏然滑进眼中,他急忙合眼,想要用衣襟擦拭,正当他抬手的那一刻,周围刺客整齐划一的举剑劈去。 这一攻势快如疾风,势如闪电,势要将大汉大卸八块,任你功力超群,也不可能在这围攻之下存活。凌风见这情势之下,大汉定然无幸,于是从乾坤袋中拿出凤舞琴,倏然拨弦,一道磅礴气劲铮然释放,重重击在前方那几名刺客身上,人顿时跌了出去。 “是谁?”为首黑衣人已经发现他藏身的地点,凌风不好再躲藏下去,便纵身跃向场中。 那黑衣人见他青衣飘飘,好似风行水上,一身修为应当不弱,便道:“阁下是谁?为何要来趟这趟浑水?” 凌风笑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那黑衣人听了这话,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道:“阁下是正道中人吧?不知是哪一派人士?” 凌风暗想:“此时若说出师门,日后他们便找到家门,正好寻仇,对自己不利。”便道:“在下无门无派,闲人一个,但专好管世间不平之事,你们几百个人打他一个,我实在看不惯,所以才出手。” 那黑衣人道:“哼,阁下不想让我们知道你的底子,料想也不是惹麻烦的人,实话告诉你,这是我们魔门内部之事,还望你不要插手,今日之事便就此作罢,我们也不为难你。” 凌风一惊,心道:“坏了,既然是魔门之事,自己确实不该插手,但此时已身在场中,怎能就此示弱退下,再说了魔门追杀之人,就算非正道中人,也应当不是恶人吧。”他下意思地回头瞥向那大汉,见他面容刚毅,不似坐以待毙之人,若放任他不管,今日必定魂归黄泉。 这时,那大汉从后面攀上他的肩膀道:“这位少侠,对方人多势众,如若你执意救我,怕你我二人都会命丧于此,今日多谢你的好意,雷某就算身首异处,也不愿无辜之人为我丧命。” 凌风听了这话,如若不事先知道了他是魔门中人,必定会认为他是一位光明磊落的好汉,心中便对他有些许好感,自己遇到的花聪、羊舌之两位皆是心善之人,魔门之中未必都是应当赶尽杀绝的恶人,于是心下坚定,今日势必要救他。于是陡然转身,手抚琴弦,一道磅礴之力风驰电掣一般击向身后,琴音过处,那些刺客皆被一阵大力撞向长空,他们的身后立现出一个缺口。 “快走。”凌风拉着大汉急忙向后奔去,逃脱了重围。 周围刺客尽皆目瞪口呆,那为首黑衣人率先回过神来,大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追?” 一众黑衣人拔足奔去,可追出一程,明明还可以看见他们的背影,可是一处转角之后,便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前面有数条岔路,众人立在原处,不知往哪个方向追去。 “分头去追。”为首黑衣人发话,有几人各自领一队人马追去。 岔路旁边的树丛之中,一簇藤蔓长得极为茂盛,方圆一丈之内,皆是郁郁葱葱,等黑衣人走远,那处藤蔓竟然逆向生长,全都向土地中缩去,须臾之间,藤蔓尽数收进土中,现出两个人来,正是凌风和那大汉。 凌风见人已走远,便拉着大汉往他们相反的方向行去,走了十里多路,这才停下。那大汉见他止步,便道:“明知救我讨不了好,你为何还要救我?” 凌风一笑道:“我看你不像坏人,不忍他们杀你。” 大汉哈哈大笑道:“想不到竟有人说我不像坏人,小兄弟,你可是第一个说我不像坏人的,那你可知我的身份?” 凌风作揖道:“那请问阁下高姓大名?” 那大汉同样作揖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鄙人姓雷,单名一个‘昊’字。” 凌风忽觉这名字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想了一想,面色大惊道:“你是魁星殿月尊教主雷昊?” 大汉笑了笑道:“正是区区在下?” 凌风又道:“那你为何会沦落至此,追你的到底是什么人?” 雷昊皱起眉头道:“他们黑衣蒙面,就是不想真面目示人,但我想我知道他们是谁派来的。” 凌风诧道:“你知道?” 雷昊道:“不错,虽然他们不露出真面目,但是招式功法上与本教功法十分雷同,虽然刻意隐藏,但还是被我寻觅到了一些蛛丝马迹。本教有一秘密组织,名为‘暗夜’,为本教日尊教主危天行直辖,专门执行暗杀任务,我想,这些人应当就是暗夜派出的刺客,这个组织非常神秘,不说外人,即便是本门教众对其也知之甚少,就连我也只知道有这么一个组织,其人数多少,制度为何,我一无所知。” 凌风觉得不可思议,便道:“你堂堂月尊教主,难道也不知道教中这么一个杀手组织?” 雷昊道:“我虽为万人之上的月尊教主,但是还不是教中权力最大的人,却在一人之下。” 凌风道:“你说的是危天行?想不到你们魁星殿贵为魔门第一大派,其中的尊卑等级却这么复杂。既然追杀你的人是暗夜,那么想要杀你的人,那便是······” 雷昊叹了口气道:“你猜想的不错,便是危天行想要我的命。” 凌风奇道:“你们同为一教之尊,这是为何呢?” 雷昊慢慢坐在地上,长舒了一口气,凌风也跟着坐了下来,只听他道:“魁星殿自从第一代教主定下严规,以下每一代教主有两位,以免一人蒙蔽,独裁专权,每每教中大事,须得两位教主都同意才可实行,长远来看,确实有利于本教生存延续大计,可是长此以往,弊端也就显现出来。” 凌风道:“不错,若是二人想法迥异,便少不了争论,行事效率也大打折扣。” 雷昊长吁短叹道:“岂止是这样,我们这代日尊教主想要整肃全教上下,归统权力,成为继初代教主之后的又一代日月合一之尊。” 凌风道:“所以他才想除掉你?” 雷昊道:“其实他想除掉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也不急于这一时,这次迫不及待想要除掉我,其实是因为一件东西,这次我出来就是为了找它。” 凌风问道:“是什么东西?” 雷昊道:“紫箐仙芝。” 凌风想了想,忆起当年在药王峰学医之时曾在医书上翻阅到这种药草,于是道:“那是一种奇草,传说服下一株,便能增加百年功力,但这不是传说吗?世间当真有这种神奇的东西?” 雷昊道:“是啊,刚开始下属为我禀报的时候我还不信,但听闻很多人都看见映秋山上有亮紫光华冲天而起,宛如长虹贯日,正是八百年紫箐仙芝成熟时的异象。” 凌风道:“所以你来寻找紫箐仙芝,被危天行知晓,怕你得到这株奇草,功力大增,威胁他日尊教主的地位,日后除掉你就难上加难,便这时想要你的命。” 雷昊道:“不错,在教中不好下手,便等我出来时,派出暗夜精英前来狙杀,我这次从教中带出一百来人,均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却不曾料想被暗夜轻而易举地残杀殆尽,只余下我一人仓皇逃出。” 凌风道:“想不到你们这一教之尊心胸如此狭隘,难道真的是一山不容二虎吗?” 第三卷 头角峥嵘 第二十一章 山林夜话 雷昊叹了口气,然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事道:“谈论了这么久,还不知少侠你姓甚名谁呢?” 凌风也有些恍然道:“哦,对,我还没自报家门,在下凌风,是洛仙门弟子。” 雷昊攀着他的肩膀道:“凌风兄弟,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赶紧走远一些,以免暗夜刺客去而复返。” 凌风点了点头,便和他继续向前走去。 “雷昊大哥,此行你一人必定凶多吉少,你还要去映秋山找紫箐仙芝吗?”二人不敢御剑飞行,以免目标太大,只得行于山林之中,四野皆是草木,无路可循,凌风走在前方,用魂殇刃披荆斩棘,开出一条道来。他们专找人迹罕至的山路,绕开追捕之人,一路向映秋山行去。 雷昊叹了口气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就算我有意回去,危天行也必定不会放过我,趁我孤身一人,还未回到教中便半路将我除去,神不知鬼不觉。就算我有幸回去,他到时也必定得到了紫箐仙芝,功力大增,我在他眼里也不过是只蝼蚁罢了,不留痕迹将我除掉怕也不是什么难事,如今想要争出一条活路,就必须要先他一步得到紫箐仙芝,即便是毁了它,也不能让危天行拿到。” 凌风望了望天色,再环视周遭,但见日薄西山,森林中一片血红,夕阳带着余温,将要沉入如重浪似的群山之中。心想:“也不知杨师妹是否平安到达洛仙门?眼下又碰到一桩棘手之事,如若要向她解释清楚恐怕要押后了。”于是止步,转向身后道:“你此行必定重重险阻,我还是护送你去映秋山吧。” 雷昊一听此言,双目一亮,向凌风作揖道:“多谢凌少侠护送救命之恩。” 凌风将他扶起道:“雷大哥言重了,你虽出身魔门,却是性情中人,那危天行要杀你,我偏偏要救你。” 雷昊也向四周望了望,却见暮色已经笼罩了整片林子,映着森然古木,透着几分阴冷,便道:“天快黑了,赶路也不急于一时,我们先休息一晚吧。” 凌风道:“也好。”说罢,他便和雷昊分头去捡了一些柴火,并猎了几只山鸡,在篝火上炙烤起来,烤肉的香气渐渐飘散开来,二人食指大动,分而食之,饱腹之后,二人便谈论起来。 凌风道:“雷大哥,你想得到那株紫箐仙芝,也是想突破修为吗?” 雷昊点了点头道:“若是说不想,那也是假的,每一个修仙修魔之人,哪一个不想提升修为,成仙成魔。我只有得到紫箐仙芝,提升修为,才有可能与危天行匹敌,阻止他专揽大权,两位教主均衡制约,才能让魁星殿井然有序发展下去。” 凌风道:“如今的魁星殿,与正道中的瑶玑宫一样,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果继续壮大,岂不是如同三百年前的天极宫一般,惹得各派人人自危,最后引得正魔两道共同讨伐。” 雷昊道哈哈大笑道:“六道魔帝本是一个狂人,眼里容不下任何人,自然让各派反感,可我魁星殿创立之初的理念可不一样,虽身处魔门,但行正义事,初代教主曾严令教中弟子滥杀无辜,可是过去了几百年,教中弟子渐渐忘记祖训,只记得自己是魔门中人,所以多行不义之事,但是也比不上天魔教、玄灵教和魔珉宗做的那些勾当。如今的魁星殿虽然是魔门的第一大派,却也比不上瑶玑宫在你们正道之中的位置,那可是如烈日一般耀眼夺目,即使实力雄厚的洛仙门,也只能望其项背,甘居第二。” 凌风思忖了一下道:“瑶玑宫真的这么厉害?” 雷昊点了点头道:“嗯,传言宫主凤无绝已经达到绝顶修为,只差一步登临仙界,和洛仙门掌门无崖子的修为应当在伯仲之间,略微胜出一点都有可能,无崖子已经风烛残年,若不能早悟大道,得道成仙,便没几年好活了,可是凤无绝正当壮年,今后修为真不可估量。更何况他座下还有九位师弟师妹,修为也是高深莫测,与绝无神并成为瑶玑宫十大散仙。” 凌风听他有贬洛仙门褒瑶玑宫之意,便有些不服气道:“十大散仙,真是狂得可以,真当自己是神仙了。” 雷昊道:“虽然不是真神仙,但是论修为,他们绝对是九州之中最厉害的存在。” 凌风道:“那你们魔门之中就没有与之抗衡的人吗?” 雷昊苦笑一声道:“就算整个魔门高手加起来也凑不齐‘十大散魔’,魔门之中一流高手不少,但是堪称绝世高手的仅有三位。” 凌风好奇道:“是哪三人?” 雷昊道:“这第一位嘛,便是玄灵教教主上官御天,此人一直闭门苦修,很少过问世间之事,他的修为到底达到怎样的高度,没人知道。第二位便是天魔教教主古神通,此人极有野心,一心想吞并玄灵教,让千年前叱咤风云的天玄圣教重新归一······” 听到这里,凌风突然想起小时候在崖边遇到的那个身穿锦服之人,那蒙面人便称那人为教主,心道:“难道是他?”想到这里,当初感受到的那种威压仿佛又迎面扑来。 “这第三人嘛,便是我魁星殿日尊教主危天行,他比起前两位还非常年轻,修为应当还要弱一些,像魔泯宫宫主令狐琰之流还远远未达到他们那种境地。” 凌风听他说完,便笑道:“想不到整个魔门高手加起来还敌不过一个瑶玑宫。” 雷昊道:“魔门三大高手跟凤无绝的那些师弟师妹任何一人交手,或许能打个平手,但是与凤无绝对敌,绝对是以卵击石。” 凌风嗤之以鼻道:“正所谓日中则昃,月满则亏,瑶玑宫实力太过于强大也不是好事,指不定哪天就衰落下来。”他想起父亲跟他讲起过往事,对瑶玑宫的人没有什么好感,于是出言讥讽。 想不到雷昊听罢哈哈大笑道:“想不到凌兄弟你说的正中我的下怀,瑶玑宫的人尽是一些道貌岸然之辈,在世间行走,自诩正道领袖,多是趾高气昂,比起魔门中人,亦是不遑多让。” 凌风想了想道:“那不知雷昊大哥的修为已经达到了什么境界?” 雷昊哂道:“我嘛,是个半吊子,要是我功夫好,也不会被危天行派出的刺客逼到这副境地。” 凌风奇道:“你修为不高,又是怎样当上月尊教主的?” 雷昊道:“其实魁星殿的教主并非是能者居之,而是上代教主亲自指认,鄙人也觉得自己是一介草木,也不知道怎会被上代教主如此青睐。” 凌风道:“我想是看上了你的品性,不像危天行那般内心狭隘,他修为高深,却是大才之人,让他领导魁星殿无可厚非,但缺一品行端正的人来制衡他,所以才选择了你。” 雷昊只是一笑道:“或许是吧,怕就怕到了最后,连我也制衡不了他,让魁星殿发扬光大,统领魔门是历代教主的宏愿,今天的魁星殿可以说是将那宏愿完成了七八成了,自古以来每一个门派的衰落大都不是外力所造成的,十之八九都是因为领导层的腐败,我不希望他打破这个魁星殿有史以来的传统,如果一人专权,任人唯亲,到最后只会偏离教义,引火自焚,所以,我得培养自己的势力,与他抗衡,不能让他一家独大。” 凌风道:“那我就祝你马到成功。” 雷昊道:“不知凌兄弟有何抱负?” 凌风一愣,想起当年原啸天对他的嘱托,可以说是道阻且长,想了想道:“惩奸除恶,行侠世间,这便是我的抱负。” 雷昊哈哈大笑道:“好一个少年仙侠,有如此觉悟,实乃九州之福,若不是你今日救我一命,我肯定一掌把你劈了。” 凌风一愕道:“这是为何?” 雷昊道:“你惩奸除恶,不就是要跟我们魔门对着干吗?你当着我的面说要除掉我,那我还不得先把你除去,哈哈。” 凌风呵呵一笑道:“说实话,其实我也很茫然,当初是我爹临终之前要我去洛仙门拜师学艺,但是我发现,练了这六年的仙功法术,除了能让给自己的身体强健一点、寿命延长一点外,并无甚大用。” 雷昊道:“你觉得一身功法没用,那是因为你久居深山,不知世间险恶,就像你这次,如果你没有高深修为,怎样才能把我从暗夜刺客的重重包围里救走呢?” 凌风听此一言,突然想到,如果自己的功力再高一点,当初或许就可以打败令狐琰,那么花聪和羊舌之两位前辈就不会死了,于是道:“你说得对,这个世界上,还是强者说了算。” 雷昊道:“是了,你看瑶玑宫的人行于世间,不就仗着他们是仙门第一门派吗?世间强者万千,你若不能成为其中之一,就要懂得如何去依附他们,不然你只会被踩在脚底,永无出头日。” 凌风微微点了点头,又抬头看去,皎洁皓白的圆月已高挂中央,唯遥远的天际尚有几颗冷落的星星,其状甚为寂寥凄清。 第三卷 头角峥嵘 第二十二章 青龙使者 月至中天,已经渐渐到了深夜,二人困意袭来,便靠着大树入睡。此刻,万籁俱寂,只有篝火发出噼噼啪啪的爆裂声,一缕缕轻烟,袅袅上升,消融在星光闪烁的深黛色的夜空中,四周的群山黑压压地耸立着,松咽泉吟,深邃而神秘,有清凉的山风拂过,带来山林清新的气息。 翌晨,二人被烦乱的鸟鸣声吵醒,但见周围草木被薄雾笼罩,山林犹如还沉睡在白色的罗纱帐里。凌风去寻了一些野果,二人胡乱吃了,却见阳光一丝丝穿过叶隙,林中的雾气渐渐浑浊激荡起来。一片枯叶离开了树顶,打着旋儿,缓缓地漂浮在树林上方,久久不能坠地。接着日头升起,林中的雾气渐渐消散,便起身赶路。 他们不敢御剑飞行,怕目标太过显眼,便专找一些寂静无人的山路,避过暗夜刺客耳目,直往映秋山而去。这样行了三五日,映秋山终于遥遥在望。 二人谨小慎微接近映秋山山脚,猱身藏匿于杂草丛中,却见前方的必经之路守卫着十来名黑衣刺客,见此路不通,他们便小心翼翼退走。 来到安全之地,雷昊啐了一口道:“我说此行为何这般顺利,没有遇到阻碍,原来他们竟然把兵力全都派遣到映秋山守株待兔。” 凌风道:“若要想上山,还需得想个法子。” 雷昊叹了口气道:“映秋山已经被暗夜刺客包围了起来,每一个上山的路口都有重兵把守,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上去,是不可能的了,只有找一处守卫薄弱之处硬闯。” 凌风摇摇头道:“此非明智之举,就算我们找到了薄弱之处硬闯上山,但是山脚十步一哨,百步一岗,其余刺客很快便过来,到时候就算我们闯了进去,后面也有大批追兵,那时我们行踪暴露,要再想逃脱,恐怕不易。” 雷昊道:“你说得对,御剑不行,硬闯不行,就只能智取。” 凌风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立刻会意,见他又向旁边走去,便紧紧跟上。 在映秋山背阴面,这里视野开阔,一眼望去,漫野草木稀疏,是不可能有人藏匿于其中的,所以这里也只派遣了两名黑衣刺客守卫。那两人在这样的环境下也不敢怠慢,来回巡视,被黒巾蒙住的面庞上只露出一双黑色琥珀般的眼睛,如鹰般扫视着周遭。 突然,一阵香风扑面,其中一名黑衣人道:“你闻到什么了吗?好香啊。” 另一名黑衣人道:“是花香吧。” 那黑衣人又道:“都快入冬了,有什么花会在冬天开放?” “这映秋山本来就灵气充沛,冬天开花有什么好稀奇的。” “你可别说,这花香真好闻,要不我们去找找是哪种花卉,我们把它挖出来带回去,献给老大,也许会犒劳你我兄弟俩呢。” “你这主意不错,那我们去?······额,不对,这可是擅离职守,要是被其他人发现被举报了,我俩可是要掉脑袋的。” “唉,是啊,到时把雷昊那老狐狸抓住了再说吧,咦,你有没有觉得这花香闻多了有些醉醺醺的?”说罢,他便用手去扶住脑袋, “是啊,好晕啊。”另一人也走了两步,脚步虚浮,突然栽地不起。 “唉,你怎么······”说罢,剩下一人也应声倒地。 却见一里之外的一处矮树后面走出两人,正是凌风和雷昊。凌风手中拿着一只点燃的香薰,正站在顺风口,另一只手向香薰扇动着。二人相视一眼,便走上前去,将二人扛到矮树背后。 一柱香的工夫之后,两名黑衣人从矮树后面走了出来,一人道:“雷大哥,你这主意不错啊,这样就可以浑水摸鱼,堂而皇之地上山了。” 另一名黑衣人道:“还是凌兄弟你的迷香药效好,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可以迷倒他们。” 这二人自然就是换了衣服的凌风和雷昊了。 凌风哈哈笑了两声道:“要怪就怪这两人修为太低了,这种品级的迷香就能迷倒了他们。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走吧。” 雷昊一点头,二人就正大光明的绕到前山一处关口,见到前方有数十人站立在山道边上,上山的路口有四人把守,雷昊率先上前,正要上山,站在前面的两名刺客拦住他道:“没有头领允许,任何人不得上山。” 雷昊道:“你看清楚,是自己人。” “是自己人又怎样?只要没有头领首肯,就算是堂主来了,也得准守规定。” “你······”雷昊暗中提气,欲要强行闯关,却见凌风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冲动,自己则上前一步道:“我们奉命去找头领,麻烦两位兄弟行个方便。” 那黑衣人道:“奉命?奉谁的命?” 凌风道:“自然是日尊教主了。” 黑衣人道:“我们此次刺杀雷昊并寻找紫箐仙芝就是日尊教主的命令,这件事已经全权交给了头领负责,教主此次派人来,究竟是所为何事?” 凌风道:“兹事体大,我们必须尽快面见教主。” “这······”两名黑衣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道,“只怕不妥,头领已经带人去山上寻找紫箐仙芝了,一时半刻也找不到他的。” 雷昊耸然动容,心想要是被他率先找到紫箐仙芝,则大事不妙了,心下暗自焦急。 “唉,”凌风见到他急切的样子,计上心来,故意着急,拍了一下大腿道,“头领真是糊涂。” “你何出此言,到底怎么了?” 凌风道:“实不相瞒,头领中了雷昊那厮的奸计了,紫箐仙芝根本不不在映秋山中,你们在此守候了那么多天,可曾见过雷昊的影子,他早已经去了另外的地方,你们再不去追,这仙草就要被他捷足先登了。” “啊,这可怎么办?”“去向头领报告吗?”“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四名黑衣人也拿不定主意,议论纷纷。 这时,其中一名黑衣人想了想,又有些不信道:“你说紫箐仙芝不在映秋山中,又是日尊教主让你们前来传讯,可有证据?” 凌风道:“映秋山有天材地宝出世,其实这件事就是从雷昊这里传出来的,他就是要混淆视听,调虎离山,此人心机深沉,不可谓不老谋深算,你以为他这月尊教主是怎么坐上去的,论智谋,头领怎么敌得过他?” 那黑衣人道:“教主的命令我们当然得遵从,可是这都是你们的一面之词,叫我怎么相信你?” 凌风见不能将他们骗到,突然想起年少时柳蝉儿曾给过他一枚魁星殿的令牌,于是从乾坤袋中掏出来,举到他们眼前道:“这是日尊教主给的令牌,怕你们不信,所以要我一并带过来。” 四人凑过来一看,其中一人道:“的确是日尊教主亲赐的令牌。” 雷昊见到那枚令牌,却是大惊失色,紧紧盯着他手上,双眼中带着震惊与疑惑。 “那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去通报?”凌风突然发怒吼道,那黑衣人连忙向周围的人道:“你们几个,还有你们,赶快跟我上山去找头领。” 话音刚落,那些黑衣人全部跟随领头的人向山上攀登而去。 凌风见人已全走,便向雷昊道:“雷大哥,我们走。” 二人便急急登上映秋山,走到无人的山路时,雷昊再也忍不住道:“你是青龙使?” 凌风疑惑回头,看着他道:“什么青龙使?” “看你方才的那块令牌上的图案的确是魁星殿日尊教主所赐的令牌没错,但是却呈暗红色,与其他普通金色令牌迥异,应当是稀有的赤金所铸,据我所知,这枚令牌仅此一枚,是上代日尊教主赐给青龙使的,但是他五年前下落不明,想不到现在这块令牌却在你的手中。” 凌风想到当年柳蝉儿给他令牌是用它来牵制暗藏洛仙门的魔门内应,她当年说是探查魔门时顺手拿来的,原来的青龙使应该被她杀了,便道:“这是我年幼时,无意中从一位死人身上捡来的,我并不知道这枚令牌的来历。” 雷昊道:“你说的那个人应当就是上代青龙使,他是上代日尊教主亲自指认的,既然你因缘际会得了这枚令牌,说明你与我教有缘。” 凌风道:“当年我只觉得这枚令牌应当十分贵重,所以才收藏起来,这么多年,我却不知它竟然有这么大的权力。” 雷昊道:“青龙使的地位在教中还在堂主之上,仅次于两位教主,凌兄弟,你愿不愿意做我教的青龙使呢?到时你我兄弟干出一番大事业,也算不枉此生啊。” 凌风重新掏出那块令牌看了看,轻轻摇了摇头道:“我现在是洛仙门弟子,是不能身入魔教的,这枚令牌还是还给你吧,青龙使尊位,还请雷大哥另择贤能。” 雷昊见他推辞,本来也是在意料之中,但还是微微有些失望,便道:“既然冥冥中你得到了这枚令牌,还是你拿着它吧,以后行走九州,会有大用,只要有魁星殿弟子在的地方,都能任你驱遣。” 凌风想了想,还是将它放进了乾坤袋中。 第三卷 头角峥嵘 第二十三章 灵兽煌独 凌风朝着远处山岚望了望道:“雷大哥,你可知道那日紫箐仙芝紫气冲天到底在映秋山什么地方?” 雷昊道:“根据手下人禀报,应该是映秋山背阴面靠近西边的地方,但也只知道大概位置。” 凌风呼出一口气道:“偌大的一座山,找一棵微不足道的草,那可不容易。” 雷昊道:“不知凌兄弟有何办法?” 只见凌风胸有成竹,看见附近枝头上停留着一只百灵,便将手伸向它,那只百灵竟然跳到了他手上,叽叽喳喳叫着。凌风闭上眼睛,嘴上念念有词,好像在对它说些什么,不一会儿便睁开眼睛道:“谢谢你。”然后手臂一扬,那只百灵便又飞上枝头。 雷昊有些诧异道:“你能和它们说话。” 凌风道:“是的,我刚才问它前几天有没有看到一道紫华冲向天际?” “那它怎么说?”雷昊一喜,急急问道。 凌风道:“它说确实是看到此景,只不过那地方实在凶险,竟然还有一头异兽盘踞。” 雷昊道:“自古灵草周围多有灵兽伴生,不足为奇。” “那我们去吧,尽量智取,以免战斗之时将暗夜刺客引来。”凌风叮嘱道。 雷昊抱拳道:“悉听贤弟吩咐。”说罢,便跟上凌风,继续向山顶行去。 且说暗夜头目受到属下禀报,说紫箐仙芝另有其处,便急急下山,召集众位弟子。在山脚下集合的时候,竟然发现少了两人,便派人去寻找,足足等了两时辰,这才有人禀报,说二人还在树荫下昏睡,怎么叫也叫不醒。 头目顿时大怒,立时带人前去查看,却见那两人一丝不挂的躺在地上,这时有一人上前去唤他们,拍脸浇水,都不见让他们醒过来。 头领立觉诧异,亲自上前查看鼻息,发现没死,只是昏迷不醒,于是道:“拿清心香来。” 话音刚落,人群中走出一人,递给他一支点燃的香薰,他将香薰置于他们一人的鼻息间,未几,那人便悠悠醒转,紧接着又成功唤醒另一人。 那两人醒来之后看见自己一丝不挂,一时大骇,连忙用双手护住下身,道:“属下失职,还请头领责罚。” “到底怎么回事?”那头领嗓音虽然低沉,但是其中却饱含怒意。 “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闻到一股异香,不知不觉便觉得头昏脑涨,一下子就失去意识了。” “糟糕,中计了。”头领立时顿悟,向方才向他传话的那人道,“到底是谁让你传话与我,说映秋山并无紫箐仙芝的?” 那名黑衣人顿时支支吾吾、结结巴巴道:“我······我······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但是他们有日尊教主的令牌。” “啪!” 头领站起来给了他一耳光道:“糊涂,你连他们是何身份都不知道,竟还信了他们的鬼话。” 这时,又有一名黑衣人道:“头领,难道那两人是雷昊和那多管闲事的人假扮的?” 头领瞪了他一眼道:“这还用你说,派人守住下山的各处关隘,其余的人,跟我上山。要是让雷昊那厮先找到紫箐仙芝,功力大增,便不好对付了。” 凌风和雷昊二人已经翻越了山顶,来到山的背阴面,他们方向清晰,很快便来到了目的地。凌风朝前方望去,只见一片草地赫然在目,没有绿树林立,只有遍地绿草如茵,那些草叶翠色欲滴,仙气充盈,野蔓的清香扑鼻而入,令人如同沐浴在仙境中。 草地之外就是一处断崖,一眼望去,云雾迷迷,飞鸟翩然,数座青峰掩藏在云海之中,岿然伫立,雄伟非常,如同缥缈幻界。 凌风往前走了几步,发现前方草地上有一个洞口,被青草掩映,如果不仔细看,还真难以发现。他疾步走过去,蹲在洞口,朝下面望去,只见是一处地穴,等看清楚了下面的景象,登时面露喜色,朝后面的雷昊唤道:“雷大哥,你快来看,这是什么?” 雷昊也好奇地走了过来,弯腰朝下面望去,只见下方地穴深处生长着一株美丽的植物,它有着十五六寸之高,茎叶竟然是罕见的紫色,更为奇特的是他的花朵,竟泛着莹莹紫光,日光正好通过洞口照射在它身上,那花瓣的颜色便更加艳丽绝俗,令人望而出尘,在阴暗的地穴深处无风自动,如同暗夜精灵正在跳一支不知名的舞蹈。 “这是——”雷昊睁大眼睛,被它的美丽的身姿深深吸引。 “紫箐仙芝,茎、叶、花皆为紫色,成熟时长十五寸,每一百年便长一片叶子,同时也长高两寸,这株药草长有八片叶子,大约已有十六寸之高,应该有八百年了,这也正是紫箐仙芝的成熟之期,你要找的东西,大概就是它了。”凌风回忆起在药王峰抄写医书时,看到的关于紫箐仙芝的介绍,此时滔滔不绝的讲了出来。 雷昊听他说完,面色狂喜,望了他一眼道:“走,我们下去,这次多亏了你,才能这么兵不血刃就得到紫箐仙芝,以后若有所求,我定当满足你。” 凌风笑道:“雷大哥,言重了。” 雷昊迫不及待跃下地穴,凌风也紧跟着跳了进去,他们仔细看着眼前这一株美丽的药草,有些不忍心将它摧残。只听雷昊道:“多么美丽的身姿,要不是你甚有奇效,有那么多的人想要得到你,我岂能将你无情采撷,得罪了。”说罢,便伸手缓缓靠近紫菁仙芝。 还未将它触碰,那株紫箐仙芝茎叶突然挺立,其中一片叶子如同匕首一般划过雷昊的虎口。 雷昊大叫一声,急忙缩手,但见虎口已经开裂,鲜血流出,滴溅在地上。那片叶子边缘留下的血迹却被它吸收,瞬间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摇曳生姿。 凌风急忙掏出金疮药,为他包扎伤口,并道:“看来这株仙草已经通灵,并不会任人采摘。” 雷昊待他包扎完毕,便道:“哼,我就不信治不了你。”说罢,运足灵力,将他的手臂灌满了力道,这时候他的手臂就如同精钢铸造,坚固无比,再次试着去采撷。 就在这时,凌风突觉后方一股无穷压迫之力,便及忙大喊:“快闪开!” 雷昊听他一语,急忙撤手,二人同时向旁边跃开。只见他们方才站立之地被一只兽爪紧紧抓住,深陷其中。 凌风看清楚了,只见是一只巨大的野兽,白虎之身,麒麟之颅,真龙之鳞,朱雀之翅,庞大的身躯已经占据了半个洞穴,凛凛生威。 凌风道:“我们还是太大意了,明明知道紫箐仙芝生长之地有异兽守护,刚刚见到紫箐仙芝,欢喜之下忘乎所以,现下已深陷险境。” 雷昊大骇之下,仍然问道:“这是何种异兽?力量竟然这么强悍?” 凌风道:“我从在古书《灵兽志异》上看到过,据说,天地之神兽,上可吞日月,下可饮江河,惟曰煌独,传说中洪荒蒙昧时代的万兽至尊,拥有白虎的身体、麒麟的头颅、真龙的鳞甲、朱雀的翅膀,汇聚了所有灵兽的优点,曾经在洪荒巨兽时代统御天地无尽岁月。是比伏羲、女娲这些大神存世更早的生灵,乃是远古蒙昧时代的无上皇者。后来天地万物开启灵智,煌独神兽不知所踪,成为天地间一大谜案。且由于煌独存在的时间过于久远,有关于它的一切都湮灭在历史之中,因此并不被世人所知,想不到竟然在此地遇上。” 雷昊心有忌惮道:“若照你这么说,想要打败它,那可不容易。” 二人说话间,已经从洞穴两侧绕到了煌独身后,凌风道:“我们现在碰到的煌独当然不能和那种活了上万年的神兽相比,我看它虽然身形庞大,但对灵兽来说,还未必成年,应该和紫箐仙芝的年龄差不多,顶多八百来岁,还不至于不好对付。” “那就好,此地狭窄,我们不好躲避,我们把它引出去,再和它一决胜负。”雷昊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之态。 “听你的,我们走。” 他们见下来时的洞口已经在煌独身后,自是不能从那里出去了,还好看见后面还有一个出口,便一起转身,向洞口奔去。 二人冲出洞穴,在洞口蓄力一跃,腾空而起。凌风已经使出凤舞九天诀,青翅轻振,便已经稳稳当当立在虚空,雷昊脚下灵力释出,在虚空漫步,如履平地。原来这个洞口竟在山壁上,下面是一望无际的悬崖,云雾迷迷,飞鸟翩然。 他们转过身来,煌独也已经冲出洞口,扇动双翅,咆哮一声,悍然撞向二人。两人在虚空之上频频躲避,不时对煌独发动攻击,可是那煌独身强体壮,皮毛坚实,并且在天上飞行十分灵活,凌风劈出的十道剑气就有九道落空,就算将它击中,也不见它受一丁点损伤,反而让二人气喘吁吁,无可奈何。 凌风喘着粗气道:“看来得动真格的了,雷大哥,我用青藤将它缚住,你看住机会,务必一击必中。” 雷昊躲开煌独的攻势,亦是上气不接下气道:“这畜生天生神力,悍勇莫当,就怕你那藤条捆不住它。” 凌风冷哼一声道:“我偏不信。”说罢,向煌独一举臂,大簇大簇的青藤向它呼啸而去,可它看见青藤向自己攻来,便在空中灵活的折转方向,向下俯冲而去,凌风这一击落了个空。 “还没完呢!”凌风继续催动灵力,青藤也变换方向向煌独紧追而去,可是此招极是消耗灵力,释放的青藤越多,越是灵力不济,速度便已经跟不上了。 可凌风哪会这么轻易认输,他嘴角一斜,青藤倏然散开,在长空之上织成了一张绿网,向煌独包抄而去。 那煌独见四面八风皆是青藤,慢慢呈合拢之势,急的嗷嗷乱鸣,不断凭借着自己庞大的身躯在里面横冲直撞,欲要破开这张巨网。 “没用的,收!”凌风“收”字刚落,绿网倏然收拢,就已经将煌独成功捕捉。 第三卷 头角峥嵘 第二十四章 紫箐仙芝 “雷大哥,就趁现在。”凌风喜极之下,向雷昊大喊。 雷昊微一点头,居高临下,睥睨着下方已成鱼肉的煌独,便闭上双眼,在胸前结印,低声念咒,身前便出现了一道巨大的光剑,对准了煌独。 光剑渐渐成型,雷昊倏然睁眼,大喝一声:“疾!”那道光剑带着霸道的剑气陡然激射而去。 “嘣——” 轰然炸响,如同惊雷横空,在耳际响彻不觉。 “成功了吗?”凌风喜形于色。 他话音刚落,却见烟雾迷蒙中传来一声兽吼,比先前更加震天彻地。 “不好,快撤!”雷昊蓦地一声大喝。 凌风还未来得及后退,一声兽鸣震耳发聩,刺得他耳膜生疼,连忙用双手捂住耳朵,啸声辄止,却见煌独冲开束缚,双目发红,显然已被激怒,对凌风虎视眈眈。 它四肢微曲,蓄满了力,直向凌风迎头撞来。凌风有些发虚,咽了一口唾沫,急忙闪开,哪知它如同跗骨之蛆,紧追不舍,发了狂一般认准了凌风,以为方才它受此一击,他就是始作俑者。 凌风无意之中向后瞟了一眼,却见煌独腹下已经有一道伤口,应当只是破了它的皮肉,并不致命,却因此惹得这头恶兽更加暴躁。 雷昊见凌风情势危殆,连忙又凝了一只光剑,蓄势待发,可是一人一兽不断追逐,无法瞄准,不禁大急道:“凌兄弟,快到我身后来。” 凌风此时已经精疲力竭,但还是道:“你那一招伤不了它,若是你此时发招,它便把你当成敌人,舍我追你。” “那该怎么办?你我合二人之力都斗不过它。” “那就——” “那就什么?” “跑!”说罢,凌风连忙奔向雷昊。 “跑”字刚落,雷昊兀自发怔,凌风奔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看见煌独迎面奔来,连忙跟着凌风御风奔行。 奔行了一刻钟,凌风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煌独并没有追上来,看来就算被激怒,脑子还挺好使,仍然不忘守护着紫箐仙芝。 雷昊道:“看来这头灵兽真不好对付,须得想个法子,不能跟它正面硬刚。” 林中土壤有些湿润,但二人还是撩衣坐地,歇息了一阵。 凌风道:“既然正面硬刚不行,那我们就只能智取。” 雷昊道:“难道你想到法子了?” 凌风点了点头道:“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我们趁它睡觉的时候,偷偷去。” 雷昊摇了摇头道:“你这办法不行,就算我们偷偷去,采摘紫箐仙芝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需要释放灵力,你要说不发出一点声响,那是不可能的事。那畜生肯定会被吵醒,再说了,它又不傻,经过这一次,肯定会加强戒备。” 凌风嘴角一斜道:“我们不让它醒不就行了。” 雷昊悚然一惊道:“你是说暗中将它杀掉?” 凌风连忙摇了摇头道:“还记得我们是怎么上山的吗?” 雷昊眼睛一亮道:“用迷香?可是你那迷香能迷倒这么大的一头灵兽吗?” 凌风想了想道:“只是略闻一点就可以让修为低微的修士昏迷不醒,但是如果遇到修为高的人还真不好说,更何况还是有八百年修为的灵兽了。” 雷昊低头沉吟了一下道:“那畜生不是受伤了吗?你将你那迷香磨成粉,洒在它的伤口上,药效应该会好一点。” 凌风一听,喜道:“妙啊,可是谁去呢?” 雷昊哈哈笑道:“我去吧,你就在洞口放哨。” 凌风一笑道:“好啊。” 说着,二人悄悄来到那片草地周围,静待时机,一个时辰后,煌独便进入了洞穴。他们便又蹑手蹑脚地前行,伏在草地上的那处洞口边。 只见煌独一进山洞就趴在了紫箐仙芝不远处,不一会儿就打了个呵欠,闭上了眼睛。 凌风又让雷昊等了一会儿,让它彻底沉睡再下去,等到煌独有轻微的呼噜声时,凌风做了一个下去的手势,雷昊这才运起灵力,站起身来,向前跨出一步,只见他的步子落在虚空之中,发不出一点声响,如同下楼梯一般,轻手轻脚下了洞穴。 雷昊屏住呼吸,掏出事先就磨好的迷香粉,均匀的洒在煌独腹部上的伤口上。做完这些,他便转身抬头,向凌风点头示意,说明已经成功,让他下来。 凌风一喜,纵身跃下,落地无声,他轻声道:“还是不要弄太大动静,药效要发挥一会儿呢。” 雷昊点了点头,便望向那株紫箐仙芝。 二人静立一会儿,见煌独呼噜声渐渐减弱,知道药效已经来了,便走到紫箐仙芝旁边。 雷昊将双手灌满灵力,靠近它的时候,却见它突然紫芒大盛,形成一个光罩护住自己,雷昊的手就如同被定住了一般,再也向前伸不了一寸。他钢牙紧咬,继续催动灵力,顿时山洞内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此时,煌独倏然睁开双眼,原来已被惊醒,只见它站立起来,向着二人引颈长啸,欲要将二人扑倒,凌风大骇之下,连忙掏出魂殇刃横在胸前。 可是它啸声过后,戛然而止,身形东倒西歪,四蹄乱踩,好似喝醉了酒一般,紧接着“扑通”一声,重重地摔在地上。 二人惊得魂飞魄散,这才长舒了一口气,雷昊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死定了呢。” 凌风正要说话,却见手中的魂殇刃不断颤动,几欲脱手而出,并发出一阵龙吟之声。 “你这剑怎么了?”雷昊问道。 凌风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 他话音刚落,魂殇刃便调转方向指向了紫箐仙芝,并向它靠了过去。 凌风紧紧抓住剑柄,自己也被带了过去,只见紫箐仙芝的紫色光华不断地注入魂殇刃,魂殇刃颤动地更加激烈,好似正在吸收那些光芒一样。 雷昊震惊地看着这一切道:“紫箐仙芝的灵力正在被你的剑所吸收。” 不过盏茶工夫,那些光华灵气已悉数被魂殇刃收进剑中,此时看上去,树根样颜色的纹理有紫色的灵力溢出,仿佛赋予了它以生命。 凌风见它已经停住了颤动,便将它横剑于胸,仔细查看,发现剑身轻盈了不少,周围伴随着青色光华,莹莹流动,如流水荡漾,感觉剑的灵力比之前更加充盈雄浑。 凌风慢慢松开剑柄,发现它就那么静静地躺在虚空之中,他刚想让魂殇刃飞向洞口,它便迅速向洞口激射而去,然后再洞外折转方向又飞了回来,在洞穴四周转来转去。 凌风顿时惊喜莫名道:“它竟然能知晓我的心意,我让它去哪儿它便去哪儿,雷大哥,你看······”说打这里,才想起来,讪道:“抱歉,雷大哥,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哪知雷昊只是一笑道:“没事,这都是天意,两次紫箐仙芝都拒绝了我,选择了你的剑,说明你与它有缘。” 二人出得地穴,凌风道:“雷大哥,接下来,你打算去哪里?” 雷昊叹了口气道:“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回回魁星殿了。” 凌风道:“你此去路途遥远,路上必定是重重截杀,若不是紫箐仙芝被我的剑吸走,你定会功力大增,这些跳梁小丑你必定不会放在眼里,就让小弟补偿你,送你回去吧。” 雷昊想了想,也不拒绝,说道:“那就麻烦凌兄弟了。” 此时凌风望了望洛仙门的方向,暗道:“不知道杨师妹是否平安到达洛仙门,消没消气,如今只能延后几日再去见她了。” 凌风和雷昊就从后山下了映秋山,却见山脚道口有数名黑衣刺客把守,他们藏在丛林之中,透过葳蕤的枝叶往前方查看,却见不远处又有不少人守在此地,可谓十步一岗,百步一哨,在这偌大的映秋山脚下,不知埋伏着多少暗夜刺客。 却见凌风动也不动,魂殇刃自行从乾坤袋中飞出,一声破空锐啸,如同闪电一般射向山脚下那几名黑衣刺客,只是虚影一晃,那些人脖颈便多了一道血痕,横七竖八地倒在了地上。 “我们走!”凌风悄声对雷昊说罢,便凌空跃下山脚,正要离开此地,却见倒在地上的一名刺客,艰难地拿出一只信号弹,仿佛使尽全身力气一般扯掉引线,那信号弹便如烟花一般射向高空。 “嘣!” 只见天上焰火四射,爆炸声远远地传了开去,那名刺客做完这些,头一偏,便断气了。 “不好,这下完了。”雷昊叹了口气道。 凌风道:“没事,反正迟早都要与这些暗夜刺客决一死战,雷大哥,你先走,我来断后。” 雷昊摇头道:“不行,你一个人是敌不过他们成百上千名训练有素的刺客的。” 凌风急道:“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雷昊面色如常道:“这点小场面还不至于让我落荒而逃,再说我是绝对不会扔下兄弟独自逃命之人,你我肝胆相照,同生共死。” 他话音刚落,却见天上传来一声大笑:“哈哈哈,你们今天谁也走不了!” 凌风循声望去,去见那名此刻头目御剑来此,他的后面跟着数不尽的暗夜刺客,心道:“这下可麻烦了。” 第三卷 头角峥嵘 第二十五章 万剑朝宗 那暗夜刺客头目将手往前一挥,众刺客一齐攻上,以凌风二人为中心,团团将他们围住,里三层外三层,轮番上阵。二人严阵以待,待敌人冲上前来,却见魂殇刃铮然作鸣,锐啸一声,破空而去,剑影过处,只见冲上前来的刺客脖颈上都立现一道血线,立刻毙命。瞬息之间,便有十五人倒在血泊之中。后面冲上来的刺客立马驻足,骇然望着飞在空中的魂殇刃,那魂殇刃在空中游荡一周,落在凌风手中。 那此刻头目惊得目瞪口呆,向凌风道:“你那到底是什么神兵利器?竟然如此厉害。” 凌风笑道:“原来也只是很普通的一把剑,可是在今天,它吞噬了紫箐仙芝,所以变成了一件绝世神剑。” 那刺客头目惊道:“你们竟然已经找到了紫箐仙芝?还被这柄剑吞噬了?” 凌风道:“是啊,我也没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请阁下放我们离开,你也见识到了我手中这件兵器的厉害,要不然你的这些手下可都要成了我剑下亡魂。” 刺客头目两眼放光道:“放你们走?笑话,就凭一把剑,我就不信能打败我手下这一千多名死士,我劝你们交出神剑,我便留你们一条全尸。” 雷昊哈哈大笑道:“要是不怕死,你们尽管上前来。” 刺客头目眼神一寒,被黒巾罩着的面庞看不见喜怒,只听得他道:“全都给我上,要是有谁那拿到神剑,我便奏请教主,重重有赏。” 余下刺客听了,继续向二人围攻而去,这些人尽管被魂殇刃震慑住,可是他们哪里是普通人,都是经过非常人的训练,他们是杀人机器,早已经将生死交由主人。 魂殇刃见敌人涌来,又重新飞向空中,只见剑影纷飞,好似有许许多多的重影交叠在一起,顿时惨呼声此起彼伏,黑衣刺客横七竖八,倒伏一片,草地上血迹斑斑,血腥味愈见浓郁,令人闻之欲吐。 凌风见到这种惨烈的景象,内心愈见不忍,双腿微颤,双眼发红,向那头目道:“够了,你这样只会让他们送死,你我二人何不一战?” 刺客头目哈哈大笑道:“他们的死与我何干,为教而死,是他们的荣耀。他们可是你的敌人,难不成你还想为他们出头?你可看清楚,是你的剑杀死了他们。” “你······”凌风勃然大怒,魂殇刃突然掉头,射向御剑在空的刺客头目,那刺客头目登时大骇,连忙举剑斜劈,将魂殇刃震开。 刺客头目落下地来,却见魂殇刃倏然掉头,又向他攻了过去。他横档竖格,亦退亦趋,竟然堪堪与之匹敌。 此时,剩下的刺客没有了魂殇刃的威胁,尽皆向二人涌了过来。雷昊挥动铁拳,舞得虎虎生风,一双血肉之臂,堪称金刚铸造,刀剑砍在上面,竟然毫发无伤,抵御大批涌身上前的刺客,兀自游刃有余,从容不迫。 凌风见他自保无虞,便纵身跃到刺客头目跟前,那魂殇刃好似听到了召唤,重新回到了凌风的手中,当即就使出一招“断空蚀地”,怒劈而去,这一剑当真是威猛霸道,气势汹汹,那刺客顿时就被震飞,落在了数丈开外。 凌风自己也惊呆了,想不到魂殇刃吞噬了紫箐仙芝,竟然有这般威力。 那刺客气血翻腾,吐出一口鲜血,用剑杵地站起道:“兄弟们,要是不杀了雷昊,夺取神剑,就算今日不战死,也会被教主所杀,横竖都是一死,还不如拼了,都给我杀!要是后退一步,我便宰了他。” 刺客们听了他的话,更加杀气腾腾,每个人吼声震天,杀向了二人。 这时,凌风重新祭出魂殇刃,可是这一次,好像杀不完屠不尽一般,刺客们愈见凶猛,死亡对他们来说,已经无甚惧意,义无反顾地冲了过来。雷昊已经渐渐招架不住,便道:“凌兄弟,这些刺客都是些不要命的人,我们该怎么办?” 凌风见到那刺客头目站在人群后面,哈哈大笑,笑得无比恣意,一股怒意自肝胆生起,奔而上行,充盈脑丘之间,钢牙一咬,大喝一声:“万剑朝宗!” 这一招是万天抒的成名绝技,功力练至最深处,可以引发万剑,如狂风骤雨一般攻向敌人,可以说是不败的剑招。此刻凌风使将出来,魂殇刃登时射向长空,剑身倏然倒转,剑尖朝下,顿时风起云涌,天上密密麻麻隐现出了数不尽的魂殇刃,怕是有数千支剑。 不久之前,凌风还用这剑招与令狐琰对敌过,但却被对方破去,那时只是召出了数十支剑,但是此时魂殇刃吸走了紫箐仙芝八百年的灵气,与此时的万剑朝宗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若是被令狐琰遇到,恐怕也不能全身而退。 只听得凌风暴喝一声,漫天剑影如同狂风骤雨一般散射下来,每一支剑都准确无误得落在了刺客身上,只是须臾工夫,周围重重刺客全都中招倒地,个个生机全无。 有风吹过,青草离离,摇曳不定,周遭寂静无声,好似风平浪静。满目所及,俱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延绵数里,腥味扑鼻,宛如修罗战场。 “都结束了吗?”凌风眼角有泪,倏然划过脸庞。他不敢相信,这上千人都是死在自己的剑下。 他们又是何其无辜,只不过听从命令而已。 雷昊走上前去,将手落在他的肩膀道:“这不怪你,江湖就是这么残酷而险恶,若不杀了敌人,敌人便杀了你,不你死就是我亡,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凌风微微颔首,说道:“我知道了,雷大哥。” 雷昊见凌风魂殇刃在手,悍勇莫当,就算是危天行亲自前来狙杀,也不一定能讨得了好,便不怕暴露行迹,拾起一柄暗夜刺客的剑,当先御剑上的长空,然后转头向凌风道:“凌兄弟,我们走吧。” 凌风也御剑跟了上去,二人转瞬之后便消失在青天与云雾之间。 云麓山,地处南疆偏北,周围峡谷遍布,山上万石峥嵘,千岩吞吐,盘松怪柏,葱茏挺秀。整座山势三面环水,双涧合流,自中原逶逦而来,起伏升降,好像一只仙鹤在蓝天之中翱翔。这几日连绵阴雨滋润了无数山峰,云麓山在群山之间翠拔挺秀,更增烟气朦胧之色。 这里便是魔教第一门派魁星殿总坛所在了,却见天际有二人御剑来此,在山门前落下,正是凌风和雷昊。自从映秋山启程已经过去了五日,其间也遭遇到了几次截杀,但规模远没有第一次暗夜刺客出动那么大,二人轻松突破围攻,径直来到了魁星殿。 二人在山门前落下,镇守山门的魁星殿教徒见教主回来,忙上去行礼,雷昊只是轻微点了点头,便要进去,这时候只听凌风道:“雷大哥,你已经安全回来,那小弟就告辞了。” 雷昊忙转过身来道:“现下天色已晚,不如在这里歇息一晚,明日再走吧,这几日接连赶路,风尘仆仆,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啊。就让做兄长的一尽地主之谊,可好?” 凌风望了望天色,只见余晖未尽,晚霞似火,映照得山水也抹上了一层彤红,原来暮色将至,便道:“那就叨扰了。” 凌风跟随着雷昊来到一处庭院,但见古木森森,小池蜿蜒,水里零星点缀着荷花的残枝败叶,在冬日里显得格外萧索。 雷昊将他领至庭院西首的一客房,便道:“凌兄弟,此处客房已被人打扫了,你早些休息吧。” “好,劳烦雷大哥了。”凌风作揖道。 这时,只见庭外快步走进来一位仆人,对雷昊躬身一礼道:“雷教主,危教主听说你已经归来,请你去大殿一晤。” 雷昊轻描淡写道:“我知道了,你回去禀报危教主,让他稍等片刻,我这就去。” 凌风听罢,耸然动容,暗道:“莫不是鸿门宴?” “是。”那仆人告退,凌风忙道:“雷大哥,我陪你去吧。” 雷昊摇了摇头道:“别担心,这里是魁星殿,有一半以上的堂主都拥护我,谅他也不敢明目张胆对付我,你且放宽心,晚些时候我再来找你。” 凌风目送雷昊远去,自己则进入房间,所幸无事,便盘膝坐在床上打坐运功。 时间流逝,凌风让灵力在灵脉运行两个周天,只觉得四肢百骸都格外的舒适,将这几日的劳顿一扫而空,不觉间外面已经是漆黑一片了。他见雷昊还没有回来,隐隐间有些担忧,但此地自己也不熟悉,自己一个正派弟子也不好在魔门地盘上到处溜达,便放弃了去找他之念,但心情还是有些闷闷不乐,便想去外面散散步,吹吹风。 凌风打开房门,一阵夜风迎面扑来,凉意袭体,他步出房门,只见万里长空,不见星斗月轮,也不见一丝云影,满满地泼洒着浓郁的黑。春天燕子在房檐树梢间穿飞的欢娱景象,早已成了前尘旧影,只余下庭前的憔悴秋柳、寂寞梧桐在秋风中呜呜地哭泣。 一阵疾风呼过,伴随着一个人影,竟然瞬息而至,来到凌风身后,那人不带兵刃,一双肉掌,排山倒海般推向自己后背。他想也不想,旋身跃起,人在半空,也一掌啪向那人,掌力雄浑,如一记闷雷。 没想到那人身手也是不凡,凌空倒翻,让过掌风,在地面几个起落,欺身上前,曲腿横扫,趁凌风躲过这一招腾空跃起,又是一掌袭到。 凌风身在半空,不能借力躲开,只听“啪”地一声,便硬生生接了他一掌,顺势跃开,离他数丈,稳住身形,见对方那人也驻足不攻,定定注视着自己。 凌风这时已经看清楚了那人的容貌,但见他身材魁梧,长方脸膛,面色黝黑,衣衫轻扬,颇见风骨,便笑道:“石堂主,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此人正魁星殿堂主石震宇,数十日之前在六道魔帝陵曾有数面之缘,凌风对他有印象,此时便叫出了他的身份。 第三卷 头角峥嵘 第二十六章 日尊教主 石震宇也笑道:“想不到凌兄弟的修为又精进了不少,那日你与令狐琰一战,我都看在眼里,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然能在他手底下过那么多招,逼得他灵力用尽。” 凌风只是一笑道:“石兄谬赞了,不知你找我有何事?” 石震宇道:“也没什么事,我听说雷教主从外面带回来一个人,奉为座上宾,有些好奇罢了,便想来看看,没想到是你,便想试一下你的修为到底有没有这个资格。” “那你现在觉得他有没有这个资格?”忽然,一个浑厚的声音自庭外传来,未几,雷昊便已经进得庭院。 石震宇连忙对他行礼道:“教主,属下冒犯了。” 雷昊哈哈笑了两声道:“你刚才试过凌兄弟的功力,你觉得他修为如何?” 石震宇讪然一笑,赧道:“凌兄弟虽然年少,但一身修为已是不俗,我自愧弗如。” 凌风道:“你我刚才对招,轩轾难分,怎会认为我修为比你高呢?” 石震宇道:“方才我已听雷教主跟我说起过,你以一人之力尽数歼灭暗夜刺客,这份功力放眼九州也不过寥寥数人而已。” 凌风有些错愕,望向雷昊,雷昊知他所想,便道:“无妨,石堂主是我的心腹,是我告诉他的。” 凌风听罢,便不好多说,便道:“哪里哪里,我也是机缘巧合得到紫箐仙芝,才能破敌,全身而退。”说完想了一下又道:“不知危天行是否知道暗夜刺客是我所杀,会不会找我寻仇?” 雷昊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吧,在我的地盘,他还不敢那样做,再说了,你只是我的帮手,他最想除掉的人,还是我。” 此时石震宇道:“教主,凌兄弟诛灭暗夜,仿佛断他一臂,只怕这梁子已经结下了,现在凌兄弟在教内,我们可以保他无虞,可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雷昊哼道:“暗夜高手尽数殒命,已无可惧,据我所知,教中除了他危天行,应该没人是凌兄弟的对手,除非他亲自前来暗杀。” 石震宇道:“怕就怕教中不好下手,就像雷教主你一样,等出了魁星殿,便派人去杀个措手不及。” 雷昊沉思半晌,才望向凌风道:“石堂主说的不无道理,要不我派人护送你回去?” 凌风摇了摇头道:“无妨,我一切小心就是,就算不能打败危天行,但想来全身而退应该不难。” 雷昊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你太小看危天行的功力了,他可不是令狐琰之流可比的,一身修为高深莫测,就算我们三人加起来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凌风有些狷急道:“那可怎么办?我该不能一直躲在这里吧。” 雷昊想了想道:“有了,你不是还有那块令牌吗?危天行还不知道你是青龙使,要是他找上了你,你便亮出身份,料想不会将你怎样,说不定还会争取你成为他的盟友呢。” 凌风讶异道:“我听你说过这个牌子,代表的权位很大,但真能镇得住危天行?” 石震宇亦是震惊道:“想不到你竟然是本教失踪多年的青龙使,放心吧,青龙使是上代教主赋予的身份,位高权重,危教主对上代教主礼敬有加,绝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凌风这才释然,像想起什么,对雷昊正色道:“对了,刚才危天行找你什么事?有没有对你不利?” 雷昊摆摆手道:“也没什么,虚情假意,听说我差点命丧映秋山,便泫然泪下,说什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之类的,我也就陪他演了一出。”然后望了望凌风,继续道:“对了,凌兄弟,天不早了,你明日还要赶路,早些休息吧,我二人便告辞了。” 凌风便向他二人作揖一礼道:“那小弟恭送二位。” 雷昊和石震宇也作揖一礼,便转身离去。 凌风转身便回屋,刚走到门槛,却听见石震宇和雷昊悄悄对话,如果是旁人却是听不到的,但他紫皇傲天诀自从练到第五重,眼力和听力竟然十分灵敏,常常能见旁人所不能见,听旁人所不能听。 只听得石震宇压低声音问道:“教主,此人得到了紫箐仙芝,功力又是如此高强,为何不将他纳入麾下,反而要放他走呢?那可是一员对抗危天行的猛将啊。” 雷昊长长叹了口气道:“我又怎会没有想过,经过我这几天与他的接触,发现他侠肝义胆,宅心仁厚,我知他心性,是绝对不会背叛师门,入我魔教的。” 石震宇道:“既然如此,我们与他正魔对立,迟早都会成为劲敌,我们为何不先将他······” 雷昊半晌才道:“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恩将仇报,你让我如何下的了手?” 听到这里,石震宇也不说话了,脚步声也渐不可闻,凌风便收摄心神,进入房中。他刚转过身来,却吓了一跳,原来屋中竟然站立着一个人,先前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只见那人一身黑袍,修身伫立,面容沉静如水,看上去十分年轻,双手背负,一股威压凭空充斥在整个房间。 “你是——?”凌风率先发问。 “我是谁,难道你还猜不出来吗?”那人声音冰冷似铁。 凌风眉头一皱道:“你是危天行?” 那人没有说话,看样子是默认了,面无表情,一双眸子淡淡地瞅向他道:“暗夜是被你所灭?” “是。”凌风喉咙发干,但还是如实答道。 “看样子,你是已经投靠了雷昊?”危天行问道。 凌风轻轻摇了摇头道:“在下是名门正派弟子,绝不可能背叛师门,‘投靠’这个词,阁下未免用的有些不妥当。” 危天行眉头微微一皱道:“那就怪了,那为何你要为了他与我作对?” 凌风作揖道:“非是在下刻意与你为敌,而是你的属下逼得太紧,无奈之下,只有杀了他们。” 危天行闭上眼睛,好似在强行压制住自己的愤怒,缓缓吐出一口气道:“本座有惜才之心,如若你归顺我,便让你做我魁星殿的堂主,日后若将雷昊扳倒,这月尊教主之位让你坐也不是不可以。” 凌风一笑道:“多谢危教主抬爱,在下受宠若惊,只是在下是洛仙门弟子,是绝不可能再入他派,还请见谅。” “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雷昊能护得了你周全吗?”危天行语气渐冷,面色突厉,衣袍鼓动,劲风不觉,凌风之觉得一股威压瞬间释放,让自己无法呼吸。 在这样的强者面前,若还不展现自己真实的实力,便只能任人鱼肉。 只见凌风闭上眼睛“呵呵”笑了两声,下一刻睁开眼睛时,双瞳竟然变得幽红深邃,如同一颗血色的琥珀一般。那双眼,竟红地令人发憷,细看时双瞳如两眼幽泉,悠悠旋转,仿佛是地狱之眼。同时,周遭黑气弥漫,形成股股气流,如同海底暗流,纵横交错,与危天行那股威压相抗。 二人便再也不说话了,同时加大对灵力的释放强度,小小的房间内,顿时如同两股龙卷风相遇,将空气撕扯碾压,发出似鬼号一般的声音。 那股黑气渐渐充盈,充斥着半个房间,与危天行释放的压力堪堪对抗,竟然势均力敌。二人抗衡一阵,难分高下,直到灵力将竭,才同时被震退一步,屋内桌椅全都被二人的灵力震散架了。 危天行面色惨白,额上已经起了一层细汗。终于支撑不出,吐出一口血。惊骇望着凌风道:“你这是什么功法?” 凌风的嘴角也挂上了一缕血丝,看着他冷冷道:“你不需要知道。”虽然他嘴上这么说,但内心震撼已极,想不到以太虚始魔诀这等绝世魔功,也只能与他拼个旗鼓相当,此人将来修为实在无法臆测。 但是凌风现在只将太虚始魔诀练至第五重,威力与六道魔帝相比,自是不如,若是练至大成境界,凭此功法,世间当罕逢敌手。 危天行哈哈大笑道:“想不到以阁下这般功力,竟然屈尊与雷昊效力,实在不值。” 凌风面色一厉,喝道:“我说过了,我不为任何人效力,我堂堂正道弟子,怎会与你们魔门同流合污?” 危天行竟然有些惧怕,后退一步道:“你自诩正道弟子,那为何会这么邪门的功法?” 凌风一滞,想了想道:“我本来是魔门中人,只是暗藏于洛仙门。” 危天行不禁大奇,问道:“敢问高人是哪个门派的人?天魔教还是玄灵教?” 凌风从怀中拿出那枚令牌,举到他的眼前道:“你认识这块牌子吗?” 危天行细细瞧着他手中的令牌,顿时大惊,又连忙接过,震惊道:“你是本教青龙使?” 凌风不发一言,在危天行看来,便是默认了。 凌风刚本想先拿出令牌,先证明自己青龙使的身份,但转念一想,担心他位居高位,对月尊教主都如此迫害打压,何况是职位更低一层的青龙使,怕他不信自己的身份,更怕他以为自己回来与雷昊联手对付他,反而对自己起了必杀之心,所以就决定先将盖世魔功展示在他的面前,让他生出畏惧之心,这样再抖出身份,才能让他深信不疑。 果真危天行竟然激动地走近,向他作揖道:“在下有诸多疑虑,还望青龙使指点迷津。” 凌风有些诧异,暗道:“我对魔门的事一概不知,他问我能问出什么?”但还是淡淡道:“你问吧。” 危天行凝神道:“五年前,上代日尊教主重伤回到魁星殿时,已经重伤不治,临终前将日月二尊之位传给了我和雷昊。听他说,当时他、上代月尊教主还有上代青龙使在南疆遇到危险,三人合力都不能战胜敌人,最后月尊教主和青龙使留下断后,牵制住敌人,这才让他留下一口气回来。既然你是上代青龙使的传人,可否告诉我,是谁害死了老教主他们?” 凌风听到此事,不禁大奇道:“老教主临终前没有告诉你实情吗?” 危天行缓缓摇了摇头,眼中含泪道:“师父死都不说,他叫我不要报仇,让我以后见到一对师徒,一男一女,一老一少,那女子一身紫衣,轻纱遮面,便千万要小心,见到了就离得远远的,千万不要跟他们有任何瓜葛。” 凌风听到这里,心神剧震,想到柳蝉儿对他说起过的话:“我这三年来都在探查魔神门的行迹,没想到这一代的传人修为极高,收有一个非常年轻的女弟子,那女子在魔门天魔教和玄灵教之中的地位也是不低。我查探到他们在进行一项不为人知的计划,只可惜此计划绝密,我隐藏身份入魔门内部,也只是探听到一些皮毛,在一次接近此计划的行动中,没想到中了陷阱,修为被压制,被她师徒二人合力打回原形,法力全失,我极力逃脱,在数月跋涉之后,才回来找到了你。” “难道是他们?”凌风久久怔住,眼睛睁得老大,心中暗道。 危天行见他这般模样,猜测他应该知道些什么,便急切的喊了好几声,这才让凌风回过神来。 第三卷 头角峥嵘 第二十七章 瑶玑仙宫 凌风面色冷峻,淡漠地看着危天行道:“害死老教主他们的人,是一个你永远也惹不起的人,也永远不要试图调查他们的死因,不然你只会步他们后尘,死得很惨。” 危天行听了此话,只觉得毛骨悚然,怔然望着凌风,这样的话在这样一个高深莫测的人口中说出来,不由得不让人相信,并且不由得不让人重视。 凌风转过身去,淡淡道:“你走吧,这件事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危天行没有举步,又向凌风做了一揖道:“还有一事,我要奉劝青龙使。” 凌风道:“哦?还有何事?” 危天行道:“雷昊此人,心机太重,很多事连我也看不穿,你别看它道貌岸然,实则比谁都有手段。” 凌风点了点头道:“知道了,多谢提醒。” 危天行躬身一礼,便转身出屋。 凌风长长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心道:“魔神门,原来你们早就出世了。” 翌日清晨,凌风打算辞别雷昊回洛仙门,却突然想到五雄论道的日期将近,盘算了一下时日,就应该在这几天,想到杨清雪要去瑶玑宫参加比武,那自己直接去瑶玑宫不就行了,又见雷昊和石震宇走进院落中为他送行,便向他们打听瑶玑宫的方向。 雷昊指了指东北方向道:“你往这个方向御剑三日,便会看见一座漂浮在天空的陆地,那儿便是瑶玑宫了。” 凌风谢过他们之后,便御剑上天,直往瑶玑宫而去。 三日后,傍晚时分,落日熔金,天际彩霞横空飞舞,天地似成了一线,然而大地却渐渐隐入阴晦,被黑暗密密笼罩。凌风御剑长空,在天黑前,便已经看见前方一片陆地漂浮在虚空,如同一座孤峰倒着耸立在云端,气势雄伟,硕大无朋,夕阳的余晖斜斜地照射在上面,一派云蒸霞蔚,气象万千,光怪陆离。飞近一看,那上面建筑重横交错,鳞次栉比,此时,深沉的夜幕已笼罩苍穹,各扇门窗灯火幽幽,一派宁静。 凌风欲要登临陆地,却见整个瑶玑宫外围有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时隐时现,像是一层结界,他在这仙门第一门派跟前不敢造次,便停留在结界之外,向里面作揖高声道:“洛仙门弟子凌风前来拜会,还请贵派师兄放行。” 见没有人答话,凌风便又喊了一句,还是没人理他。此时,他便有些焦急,提气又喊了一声,这次声若洪钟,震得连空气都嗡嗡作鸣,回声远远地传了开去,心想:“就连聋子也该听见了吧。” 这时有一男声高喝:“是谁胆敢在瑶玑宫门前放肆?” 凌风连忙道:“在下并未越礼,反倒是你,明明就在近前,听到有人前来,为何不答话?” 又有另外一个男声道:“呵,洛仙门的弟子都是这般眄视指使么?我就不想理你,你待怎地?” “你······”凌风生出怒意,但想到同是正道,不好与他们撕破脸皮,便道,“请问两位师兄,我师兄苏毅,师姐冷紫凝可到了贵派?” 那人不耐烦道:“洛仙门一行昨日便已经抵达了,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你便走吧。” 凌风见对方什么都不问便已经下达了逐客令,心里老大不愉快,但不见到杨清雪,将事实解释清楚,如何能走,便道:“我想面见一下苏师兄,不知可否?” 那人怒道:“这里可是天下第一仙门瑶玑宫,是你想进来就能进来的吗?” 凌风也怒道:“那要怎样你才肯放我进来?” “明日便是五雄论道之日,各大门派已经提前一日抵达瑶玑宫,为堤防魔门混入本派,所以严禁山门出入,谁能保证你不是魔门细作想要混入本派,破坏这百年一度的盛会。”另一人见他不走,只得解释道。 凌风心道:“原来如此,这也怪不了他们。”便道:“在下决不是魔门中人,你可以让贵派龙飞宇和江浣秋两位师兄前来为我作证。” 那两人顿时哈哈大笑道:“小子,你是疯了吧,龙、江两位师兄天纵之才,又是本派声望最高的弟子,怎会来山门见你?” 凌风见进不去,只得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在此地等着,五雄论道什么时候结束,我师兄师姐什么时候出来,我便什么时候离去。”说罢,只见魂殇刃青光灼灼,生出许多藤蔓,在他足下形成一艘月亮般的小舟,藤条密集,绿叶点缀,端是美丽非常。凌风打了个哈欠,就此躺下。 这时,结界突破了一个缺口,从里面跃出了两人,清一色白衣,面色发青,一人道:“真是个无赖,你还不走?” 只听另一人小声对他道:“要不要去禀报师父?” 那人道:“你傻啊,这点小事也要去禀报师父,如果跟师父说了,肯定少不了一顿责骂,洛仙门比武的三人已全部到齐,这人不只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说是洛仙门的人,但为何不与师门的人一起来,反而单独前来,又是在如此紧要的关头。明天可是百年一次的五雄论道,兹事体大,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要是被魔门的人溜了进来,你我担待得起吗?” 另一人连连称是,便拔出长剑,指向凌风道:“我劝你赶紧走,要不然,我们便对你不客气了。” 凌风嘴角一斜,并不答话。 那两人见他无动于衷,心下暗怒,便齐齐挺剑刺去。 却见那艘小舟藤蔓窜动,在他之前形成了一面盾,两支剑插入其中,不得寸进,但是也拔不出来,藤蔓顺着两柄长剑蜿蜒绕行,将剑身紧紧缠裹。 “这是什么妖术?”二人齐齐惊悚,急忙撤掉长剑,纵身后退。 一人喝道:“赶紧把剑还给我们。” 凌风一声轻笑道:“难道第一仙门的弟子就是这般窝囊,一招就输了,也对,只有你们这般窝囊废才来做看门狗。” 那两人一听,顿时就怒了,只听为首那名弟子道:“哼,那就让你看看第一仙门的厉害。”说罢,二人低声诵咒,那两柄长剑倏然光芒大盛,从藤蔓之间溢了出来,继而一阵嗡鸣,剑身不住旋转,青藤瞬间七零八落,两柄长剑旋飞着来到二人身前。二人接过长剑,旋身一劈,剑气如浪,直击那艘小舟。 凌风手中捏诀,小舟一端高高翘起,竟然端端落在两道剑气之上,就如同在大海之中乘上了一道巨浪,划向远方。那二人紧追而来,剑气一道一道劈向凌风,凌风操纵小舟,总能在剑气纵横中找到一丝罅隙突破重围,好似信手拈来,不费吹灰之力。 魂殇刃自从吸收到了紫箐仙芝的灵气,不仅能知晓主人的意念,御敌于千里之外,还能变成一切跟植物有关的东西,就比如这艘由树藤编织的小舟。 那二人不断追杀凌风,已经筋疲力竭,但凌风半躺在小舟里,好似正在休憩,让二人恨的牙痒痒的。 凌风打着哈欠道:“我都说了,我不进去,我就在这里等着,又没有迈进你们瑶玑宫半步,何必非要撵我走呢?” “师兄,此人修为不简单,我们要不要去禀报师父,这样任由他胡闹也不是办法呀。”其中一人道。 “也罢,我去禀报,你在这里守着,千万别放他进来。”为首那人说完,便进入结界,接着另一人也跟着入了结界。 凌风等了一炷香的时间,便听见结界内有人说话。 “江师兄?师兄,不是去找师父吗?你怎么把江师兄带来了?” “我本来是去请师父的,可是半路碰见江师兄,他问我何事这么急匆匆的,便把事情告诉了他,他便来处理此事。” 这时候便有一个清朗的声音道:“可是洛仙门的凌师弟吗?” 凌风一听,的确是江浣秋的声音,便喜道:“是我,江师兄。” 未几,只见结界现出了一个圆形的缺口,只听江浣秋道:“你进来吧。” 凌风从小舟上一跃而起,从那处缺口落下,魂殇刃竟然自动恢复原样,飞进了他的乾坤袋中。他往前看去,只见江浣秋一身白衣,临风玉立,自有种说不出的潇洒气度,在他旁边有一道熟悉的身影隐藏在黑暗中,依稀能看出是一名身穿蓝衣的女子,在他后面的自然就是刚才交过手的那两名镇守山门的弟子了,二人还是对他横眉冷对,显是还在记恨方才的事。 江浣秋向前走了两步,作揖道:“抱歉,因为不日即将举行五雄论道大会,严禁任何人在门中出入,所以两位师弟才将凌师弟你阻隔在外,还请莫怪。” 凌风这才释然道:“原来如此,是小弟刚才冒犯了。” 江浣秋又道:“不知凌师弟为何星夜来访,可是门中有什么要事,前来寻找师门长辈?” 凌风诧道:“师门长辈?敢问除了苏师兄、冷师姐和杨师妹,还有谁来了?” 江浣秋望着他一阵错愕。 凌风尴尬笑了笑道:“其实自从六道魔帝陵之行,我还并没有回去过,所以对这些事不知情。” 江浣秋这才笑笑道:“原来如此,除了你说的那三位,贵派水柔师叔和古木师叔也都来了,并带来了不少弟子。” 凌风顿时诧道:“我师父也来了?” “颜师姐也来了,你不去见她吗?”这时,清脆的声音在一旁的黑暗角落响起,浑如天籁。 “杨师妹,原来是你,我找你找的好辛苦。”凌风呆若木鸡,一时未回过神来。 那道身影显现出来,嗔道:“什么找我找的好辛苦?你别乱说,省得被颜师姐误会。” 这时江浣秋干咳了两声道:“既然你们同门相见,那我就先走了,就让杨师妹带你去洛仙门弟子住的别院去吧。” 凌风向他作揖道:“江师兄慢走。” “你说你是专程来找我的?”望着江浣秋消失在暮色中,杨清雪却先开口了。 凌风有些尴尬,顿了顿才道:“是青姨的叮嘱,要我找到你,解释清楚。” 杨清雪吐出一口气道:“有什么好解释的,都是爹爹酒后胡言,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凌风有些懊悔道:“其实我早就应该跟杨叔叔讲清楚,我已心有所属,不然也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了,让你一个女孩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难堪······” “你别说了。”杨清雪顿时无比羞愧,然后调整了一下情绪,继续道,“我知道你心里装的是颜师姐,这件事就这样过去吧,谁都不要提了,尤其是不要让颜师姐知道,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她了。” “好,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提了,对了,你怎么会跟江师兄在一起?”凌风无意道。 “哦,晚上睡不着,江师兄只是带我去转了转,没别的,你别多想。”杨清雪说到这里,语声有些急促。 凌风有些诧异道:“散步而已,我为什么会多想?” “我带你去见师父吧。”杨清雪意识到自己多言,急忙转移话题。 “好,一别数月,真的是好想念她老人家,还有师姐们。”二人彼此谈论着,向前方走去。 第三卷 头角峥嵘 第二十八章 碧血紫泪 等到二人走到僻静处,杨清雪才悄声道:“凌师兄,出事了。” 凌风登时不安道:“怎么了?” “苏师兄他——中毒了?”杨清雪内心带着一丝惶急。 “到底怎么了?”凌风迫不及待的追问。 杨清雪叹了口气,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娓娓道来,却听她道:“昨日我们来到了瑶玑宫,当天晚上苏师兄就晕倒了,不省人事,我们刚开始猜测是瑶玑宫的人下的毒,害怕苏师兄仙功高强,夺得魁首,便用此下作的手段,堂堂瑶玑宫的弟子暗地里做这等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颜师姐查看之后,说是中了碧血紫泪之毒,并且中毒已经超过一天了,这才对瑶玑宫解除怀疑,可是苏师兄是什么时候中的毒,到底是谁下的毒,一无所知。师父让我们对此事保密,决不能泄露出去,要是在明天之前解毒,便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 “要是明天之前不能解毒呢?”凌风紧皱眉头。 杨清雪沉思了一刻才道:“那便换一个人参加五雄论道。” 凌风长舒一口气道:“说不是瑶玑宫搞的鬼,恐怕我都不信。这场比武,如果说有一个人能战胜龙飞宇夺魁,那一定就是苏师兄。结果苏师兄中毒,不能参加比武,那么龙飞宇毫无悬念便能夺得年轻一辈中仙门第一的称号。” 杨清雪道:“的确瑶玑宫的嫌疑最大,可是我们并没有证据啊,我们每天吃的饭菜都是一样的,没有理由只是苏师兄中毒啊。” 凌风想了想道:“你们这一路行来,有没有碰到别的什么事?” “别的什么事······哦,有!但是也没什么奇怪的。”杨清雪想了想道。 “你给我说说吧。” 杨清雪边回忆便讲了起来道:“五日前我们乘坐云梦舟来瑶玑宫,离目的地尚有一日的路程时,碰到了两个魔门高手,师父和古木师伯猜测她是天魔教的蓝魅和蓝尘姐弟俩,他们趁我们不备偷袭我们,我们人多势众,并且还有师父师伯两位长辈坐阵,根本不惧他们,苏师兄率先和蓝魅交上了手,蓝尘却立在船头,也不出手,只是用言语挤兑师父师叔,师父觉得自己一派宗师,不好对一个晚辈出手,只是冷眼旁观,但我们这些做弟子的却不好让他胡说八道,便想让他闭嘴,可是我们刚一出手,那两人却并不恋战,逃之夭夭了,他们一来一去不过盏茶工夫。” 凌风苦思冥想道:“他们并不恋战,这是为何?” 杨清雪像想起一事道:“哦,对了,颜师姐还说,仅仅中了碧血紫泪并不会昏睡,苏师兄他好像还中了别的毒。” 二人说话间,便已经来到一处庭院,左首方向的屋子灯还亮着,杨清雪走上前去,轻轻扣门道:“师父,古师伯,凌师兄来了。”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却见开门的人一身粉红布衣,脸上不施粉黛,却仍然风华绝代,美绝人寰。 “芷烟——”凌风见到那道倩影突现在自己的眼前,忍不住怦然心动,轻轻叫了出来。 “凌大哥,你来了!”那声音清幽如同山谷的鸟鸣声,静谧悠远,涤荡心魂。 这就是他日日夜夜魂牵梦绕的人儿! 这时,屋里传来一个中年女声:“是风儿吗?进来吧!” 凌风听出是自己师父水柔的声音,便念念不舍看了一眼颜芷烟,进入房门,却见屋内两张椅子上坐着水柔和古木二人,床上躺着一人,他凝神一看,认出正是昏睡的苏毅,冷紫凝垂手在床边静立着,脸上尽是担忧之色。他来到水、古二人跟前,躬身行礼道:“弟子凌风,见过师父,古师伯。” 水柔脸上尽是疲倦之色,但还是柔情道:“风儿,不必多礼。” 古木却是眼睛一亮,看了看凌风,又望向水柔道:“此子来的正是时候,苏师侄昏睡不醒,不能参加比武,不如就让他代苏师侄参战吧。” “这······”水柔有些犹豫。 古木继续道:“师妹,凌风在八脉会武上也是有不俗的表现,眼下前三甲已无其一,这第四名自然得顶上去,放眼洛仙年轻一代弟子中,再也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水柔望向凌风道:“那风儿,你就接下这担子吧。” 凌风受宠若惊,急道:“可是师父,徒儿的功力与苏师兄相差甚远,怕是不能为师门赢得殊荣。” 水柔轻轻摇了摇头道:“我们也不求你能得第一,尽力即可。” 凌风只得道:“徒儿一定尽力。” 这时古木道:“师妹,明天就要比武了,我们就让这群小辈们尽早歇息吧。” “嗯,好。”二人便离开了苏毅的房间。 古木和水柔离开,颜芷烟便来到了他的跟前,惊喜道:“凌大哥,想不到在这里能遇见你。” 凌风也是诧道:“对了,芷烟,你怎么来了?” 颜芷烟盈盈道:“师父说,此行师兄师姐们难免会有个头疼脑热的,就说服掌门师祖把我带上,以防不测,也好让我见见世面。” 凌风望向躺在床上的苏毅,向她问道:“苏师兄的情况怎么样?” 颜芷烟叹了口气道:“不容乐观,中了碧血紫泪之毒,需要配置解药,可是我医道实在浅薄,此种毒药需要以毒攻毒,可师父去问了凤无绝宫主,也去了瑶玑宫的药房,虽然珍奇的药物特别多,但是毒药特别少,根本无法配置解药。” 此时杨清雪却道:“凌师兄,你那日为钟雪解毒,好像就没有配置解药,直接用银针解毒,这次你也可以试试为苏师兄解毒啊。” 颜芷烟听了却是万分讶异道:“我还没听说过不用药物就能够解毒的,凌大哥,你是怎样办到的?” 凌风道:“我在六道魔帝陵的时候,机缘巧合得到了紫苑前辈所著的《紫苑医经》,在里面学到了一套凝冰针法,可以用银针控制灵脉走势,将毒素逼出。” 这时,冷紫凝惊喜道:“凌师弟,那你还等什么,赶紧给苏师兄瞧瞧啊。” “好,”凌风走到床边,想起一事,又向周围人道,“用凝冰针法解毒,需要患者脱掉衣衫,所以还望你们回避。” 三人互望一眼,便相继退出房内。 凌风将苏毅的衣衫尽除,让他盘膝坐在床上,自己则在他身上到处寻找可能让他中毒的原因,可是看来看去,竟然没有一处伤口,连针尖那么大的伤口都没有,不仅让他十分诧异,暗想:“既然不可能是食物中毒,那他到底是怎么中毒的。” 凌风望了望窗外,确定无人偷看,便闭上眼睛,暗中调动暗脉之中的灵力,向双眼集聚,然后倏然睁开,只见他的双瞳变成了青色,发出清澈明净的光芒,凝视着苏毅。 这门功法名为“天眼通”,是紫皇傲天诀中的第一门功法,练至第五重便可施展,也是凌风将紫皇傲天诀练至这么久,唯一能使用的功法,可以清楚地看清敌人的灵脉走势,看穿他下一步要如何出招,往往能料敌先机,出奇制胜。 当下,苏毅的身体在凌风的眼中好像透明了一样,灵脉走势,五脏六腑,都清晰地呈现在他的眼前,终于,找到了! 那是一处比针尖还小的伤口,位置就在他的后颈,凌风毅然将那枚细小的针逼了出来,然后掏出银针,为他诊治,经过两个时辰,终于将他体内的毒素清除干净。 凌风重新为他穿好上衣,盖好被子,再打开房门,让杨清雪、颜芷烟、冷紫凝她们进来。 “怎么样?”冷紫凝迫不及待的问。 凌风道:“他体内的毒素我已清除干净,但是这幽梦昙造成他的昏睡,我已无能为力。” 颜芷烟奇道:“你说苏师兄所中的第二种毒是幽梦昙之毒?可是这种花卉根本没有毒性啊。” 凌风道:“苏师兄是如何中的毒,我已经想通了。” 杨清雪狷急道:“哎呀,凌师兄,你就别卖关子了,快点告诉我们吧。” 凌风摊开手掌问众人道:“你们看这是什么?” 三人齐齐向他聚集而来,聚精会神看着他手上,但他手上却是空空如也。 “我什么都没看到呀。”颜芷烟奇道。 “你手上根本什么都没有嘛。”杨清雪有些生气。 凌风小心的捻起那根细小的针,凑到烛光下道:“看清楚了吗?” 过了半晌,冷紫凝才震惊道:“这到底是什么暗器?竟然这般细小。” 凌风道:“这是黄蜂尾上针,一般人是真难发现。” 杨清雪忿恨道:“没想到下手之人这么歹毒,可是苏师兄到底是什么时候中毒的?” 凌风道:“是在你们遇到蓝魅和蓝尘姐弟俩的时候,他们的所作所为难道不令你们疑惑吗?他们为何只是与你们戏耍一番,然后翩然远去?” 凌风见他们不语,便继续道:“他们自然是另有目的,他们的目的不在别人身上,正是苏师兄。当蓝魅和蓝尘来临的时候,蓝魅率先引苏师兄与他对战,就趁此机会,将碧血紫泪通过黄蜂尾上针打入苏师兄体内,蓝尘则负责打掩护,稳住其他人,不让苏师兄有其他帮手回援,让蓝魅顺利下毒。所以得手之后,二人并不恋战,飘然远去。如果敌人是通过其他的手段将毒药下给苏师兄,比如飞镖,那么苏师兄当时便会毒发,可是黄蜂尾上针是何等细小,就算沾上碧血紫泪,毒药药效也是微不足道,所以苏师兄当时并未毒发,或许那点毒药根本不值一哂,不会令人毒发也说不定。可是这瑶玑宫的庭院里,遍植幽梦昙这种花卉,中毒之人一旦闻到了花香,二者结合,相伴相生,便成了一种剧毒,即使碧血紫泪只有丁点,也会使人毒发。” 第三卷 头角峥嵘 第二十九章 五雄论道 冷紫凝捏紧了拳头,恨声道:“下毒之人的心思真是让人胆寒,所以苏师兄来到了瑶玑宫,又到了晚上幽梦昙开花时,便毒发了,我这就去把院中的幽梦昙全毁了。” 凌风制止道:“你现在这么做也于事无补,其实幽梦昙本来不算毒物,清香怡人,助人入眠,也算得上是一种良好的庭院花卉,对人体并无毒害,但是一旦与碧血紫泪融合,不但会加剧碧血紫泪毒发,还会让人陷入昏睡。” 颜芷烟忖道:“可是蓝魅姐弟怎会知道瑶玑宫有幽梦昙,难道······” 杨清雪啐道:“我就知道此事与瑶玑宫有关,与魔门沆瀣一气,陷害苏师兄。” 凌风沉思片刻道:“瑶玑宫不管怎么说也是仙门第一大门派,以凤无绝的做派,定然不屑与魔门为伍,我料想这其中定有蹊跷。” 颜芷烟点了点头道:“如今的瑶玑宫,威势如日中天,宫主凤无绝的修为已臻化境,放眼九州,没有哪一门派能够撄其锋芒,就算我也看不惯瑶玑宫的一些所作所为,但是不可置否,实在想不出他们有什么理由能与魔门之间产生纠葛。” 杨清雪嘟着嘴,一脸不满,抱臂道:“那可不一定,瑶玑宫的高手又不只是他凤无绝一个人,难免他有一两个师弟师妹觊觎他宫主宝座,想暗中把他拉下马,与魔门合作,倒也不足为奇。” 凌风眼中一亮道:“杨师妹这番话倒也在理,偌大的瑶玑宫,难免有人各怀鬼胎。” 这时,冷紫凝娥眉微蹙道:“凌师弟,现下可有法子解去这幽梦昙的毒?” 凌风道:“其实苏师兄体内的毒我已经用银针逼了出来,刚才我已经说了,这幽梦昙本不是毒药,所以银针对他不起作用,我们只有这几天得空,去瑶玑宫附近去采集一些草药回来,到时再救治他。” “是啊,明日就是五雄论道了,你们三位要好好准备才是,现在天不早了,快去歇息吧,养精蓄锐。”颜芷烟道。 于是众人便出得房门,回到各自的房间。 翌日清晨,古木召集洛仙门的弟子去往瑶玑宫核心之地,那是一处空旷的广场,可以容纳数千人,中心是用巨石垒砌的一座擂台。四周摆满了座椅,前方正中央摆了十张太师椅,有数十名持剑的弟子分立两侧。 红日越升越高,广场暖意洋洋,却见有一人身穿墨红长袍,剑眉墨髯,面目古井无波,眼睛深邃如海,缓缓迈向正中央的那把太师椅前,而他身后,还有九人,依次站在他的两侧。 凌风这时听到周围议论纷纷。 “此人难道就是宫主凤无绝?果然雍容有度,器宇轩昂,是和洛仙门无崖子齐名的仙门泰山北斗。” “一看就有宗师风范,那他左右九人,应当就是剩下九大散仙啰?” “那可不?不说宫主凤无绝,就单说九大散仙其中一位,一旦出山,必定是轰动九州的风云人物。” “今天能目睹十大散仙尊容,实在是十辈子修来的福分,哦不,是百辈子。” “我去,有你这么夸张吗?但你说的也对,也只有在这百年一度的五雄论道之上,十大散仙才能齐聚,这可是盛况空前啊。” 只见凤无绝拱手作揖,朗声道:“诸位仙林同道驾临敝派,凤某幸何如之,此次五雄论道,旨在各派切磋武艺、法术,为弘扬我正道雄风,并选出年轻一辈中仙门第一人,肩负伏魔卫道之重任,友谊第一,胜负第二,不管是哪派弟子得了魁首,敝派自当祝贺,作为东道主,敝派准备了一份大礼,特此奖励。” 人群又嘈杂了起来。 “到底是什么奖励,难道仙功秘籍?” “各派功法秘籍都是绝密,不会传给外人,怎么可能是秘籍,要我看哪,肯定是法宝。” “凤宫主,能透露一下是什么奖励吗?让我们先睹为快,也好鞭策鞭策我们啊。” 凤无绝举手示意,止住群众的呼声,才缓缓道:“是什么奖励,现在还不能说,等比武结果出来了,你们自然就知晓了。”说罢,便撩衣坐下,其余九人见宫主坐下,也便跟着坐下。 五大门派的弟子将擂台围得水泄不通,各门派师长都在自己门派的簇拥下落坐于擂台前的太师椅上,此时,便有一老者手持卷轴上前宣读比武规则。 “此次五雄论道由抽签分组,两两对决,胜者则进入一下轮,比武过程中不得使用暗器、毒药;比武之前不得服用可以暂时增长功力的药物;比武旨在切磋,点到即止,如若对方已经落败,不可继续进攻;比武时只能携带自己的兵器,除此之外,不得使用任何法宝。比武时间没有限制,直到其中一方落败为止。” 说完,他合上卷轴环视了一眼场中道:“这次比武,各派只可派出三名弟子,不可多出,如果少一名则视为弃权。但五派如果都派出三名弟子,则一共十五人,就多出一名人无法安排,所以经由各大门派长辈商定,瑶玑宫门下弟子人数最多,优秀弟子辈出,所以就由瑶玑宫多出一人,补足两两之数。” 此时,杨清雪轻哼一声道:“为什么要由瑶玑宫多出一人,多一人就多一人呗,第一轮就直接晋级,我们上次八脉会武就不是这样的吗?我看呐,就是他们想占便宜。” 水柔听见,娥眉微蹙道:“清雪,这是我们昨日五大派长辈们商议决定的结果,切不可妄加评断。五雄论道,兹事体大,绝不容许任何一人有投机取巧的机会,有实力的人,自然不惧这样的安排。” “是,弟子知道了。”杨清雪悻悻道。 这时,只听那老者继续道:“有请各派递交比武弟子名单。” 这时,水柔将一本折子递交给凌风道:“风儿,你替为师交给他。” “是,师父。”凌风接过折子,便往场中走去,他走在半途,轻轻打开一看,只见写着三个人的名字,冷紫凝和杨清雪的名字赫然在内,自己的名字则在最末。” “凌师兄!”正当此时,身旁却有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叫他。 凌风侧头一看,只见来人罗衣飘飘,清丽如仙,却是碧云轩的钟雪,顿时惊喜道:“原来是钟师妹,你也来参加五雄论道吗?” “嗯,想不到凌师兄还记得我啊。”钟雪见他叫出自己的名字,展颜一笑,如同春花盛开一般艳丽夺目,美目流盼,像一汪不见底的深潭,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凌风笑道:“你也太小看我的记性了吧,六道魔帝陵一别还不足一月,我怎么可能忘记你。” 钟雪红着脸,声音嗡如蚊蚁道:“那你有没有想我啊?” “啊?”虽然对方的声音小,但仍是被凌风听在耳中,见对方这般吐露心思,想到二人当初六道魔帝陵中发生的一切,一阵面红心烧,对方身上如腊梅般的清香,丝丝脉脉钻入鼻息,此情此景,如梦如幻。 钟雪见他怔立在场,裹足不前,俏脸微红,瓠犀轻启,发出天籁般美妙动听的声音:“凌师兄,你还好么?”玉音清脆曼妙,如深涧泠泉相激,空灵幽远。 凌风如梦初醒道:“哦,没什么,钟师妹,我们去交名单吧,对了,这次比武,贵派派出了你和邱芮涵邱师姐吗?” “是啊,还有一位师姐,不过修为略差了一些,上次我们在六道魔帝陵没有分出胜负,这次如果你碰上了我,可得小心哦。”钟雪俏皮道。 凌风故作惊惧道:“那我可得祈祷上苍,别让我碰上你,上次你对我喊打喊杀,可让我一连做了好几天噩梦呢。” 钟雪知道对方在开玩笑,顿时扑哧一笑,纤细的身体,微微发颤,笑道:“看来凌师兄真的对人家念念不忘呢。” 二人说话间,已经递上了折子,便各自向自己师门所在之处走去,钟雪向凌风做了一个道别的手势,旋即分开。 凌风回到水柔身边,只见杨清雪对着自己冷冷一哼,他顿时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道:“杨师妹,怎么了?” “拈花惹草,你不知道颜师姐也在这里吗?”杨清雪冷眼相对。 凌风立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道:“杨师妹,你可别乱说,别被人听到。” “有贼心,没贼胆吗?你是不是还没告诉你那位钟师妹,你有心上人了。” 凌风顿时一急,暗道:“坏了,刚才忘记说了。” 杨清雪见他不语,索性也不理他,默默看着场中。 此时,五大门派的名单已经全部上交上去,不多时,那位老者又高声道:“此次比武,以抽签的形式决定对手,有请各位上台抽签。” 当下水柔望了一眼凌风、杨清雪、冷紫凝三人道:“你们去吧,好好表现。” “是!”三人一齐作揖,缓步走向擂台。 参加比武的十六人依次上前抽签,凌风走到老者跟前,顿了顿,从他手中的签筒中抽出一根竹签,只见上面写着一个“甲”字。 第三卷 头角峥嵘 第三十章 凤舞扬威 等到众人抽签完毕,那老者便高声道:“请抽到‘甲’字的弟子上台比武。” 凌风沉思间,听到老者之语,顿时心神一震,暗道:“怎么第一个就是我?” 那老者话音刚落,人群中便有一身穿白衣的男子如雄鹰一般凌空展翅,跃上擂台,在原地旋转一周,稳住身形,就此立定。 凌风望着那人,松了口气,暗想:“上次六道魔帝陵之行,派出的都是各派最杰出的弟子,此人没去,多半修为不怎么样。” 和凌风并肩伫立的颜芷烟小声提醒道:“这位瑶玑宫的师兄名叫段鹏,我倒是听同门师姐说起过。是十大散仙之中排行第九的白濯的亲传弟子,道法深厚,剑术精妙。瑶玑宫至上功法庚金神决已练至第五重,更可怕的是他的剑诀苍墟天问剑,掌握得非常娴熟,全派上下,仅仅排在江浣秋之下。” “嗯?江师兄剑术修为很厉害吗?”凌风问道。 “嗯!”颜芷烟道,“听说瑶玑宫年青一代弟子中,唯数江师兄的剑术造诣最高,就算是全派第一人龙飞宇,也有所不及。” 凌风暗想:“这就怪了,之前六道魔帝陵之行,我并未看出他的剑法有何不凡之处。难道是当时受了伤,不能使将出来?” 这时,杨清雪微微偏过头,正见二人附耳低言,举动亲昵,不禁神色黯然,想起寒潭冰洞中幻象所见,又是一滞,急忙转过头去,闭上双眼,平复心绪。 正当这时,台上老者高声又起:“另一位抽到甲签的弟子,还不快快上台!” 凌风再不怠慢,于是向水柔作揖道:“师父,那弟子上场了。” 水柔点了点头,只听她道:“虽然此人修为比不上龙飞宇、江浣秋之流,但毕竟是瑶玑宫弟子,不可小觑。” 凌风道:“弟子知道了。” 他话音刚落,便纵身一跃,身形平平一飞,无任何多余动作,干脆利落,就此落在擂台。向对面的白衣男子作揖道:“洛仙门凌风,请段师兄赐教。” 段鹏同样作揖道:“瑶玑宫段鹏,凌师弟小心了。” 凌风正要准备应战,却突然听到有人密声传信。 “此次五雄论道少了苏毅这样一个劲敌,洛仙门此次夺魁无望,这第一的名号,定是我瑶玑宫莫属。” “哼哼,岂止是第一,我已安排龙飞宇和冷紫凝在第二轮对战,定会淘汰洛仙门现存唯一的劲敌,这前三甲定是我派收入囊中。” “这第一战嘛,就拿这楞头小子开开荤,杀杀他们洛仙门的气焰。” 凌风怒容浮现,朝着声源处一瞥,却见是十大散仙坐席的位置,但因离得太远,无法确定是哪两位在交谈。正当他凝神准备运功细听之时,立感一道精光射向自己,好似一道霹雳,冷峻阴森,带着无穷的压迫感,就像一座大山,遮挡住了所有视线。 那种感觉,好像自己正在窥测深渊,却突然发现已经被深渊窥测。 凌风急忙收摄心神,才发现已经汗透重衣,那种感觉,太可怕了! 是谁?到底是谁?能让自己这般畏惧? 凌风缓缓转移视线,正大光明地朝着那边望去,却见凤无绝面色古今无波,目光沉静地注视着自己,刚才的威圧感已经消失不见。 凌风向他微微点头示意,他知道如果自己不那么做,那么凤无绝一定会怀疑是自己偷窥谈话,那么自己的秘密一定会发现,若是坦然自若的话,反倒不会让他产生怀疑。 是的,只是怀疑。凌风确信不会有人发现自己,能够察觉到自己能暗听别人密语传音,即便是魔神门的人,也不会轻易察觉。 但是,即便是这样,凤无绝能够凭着神识察觉到一丝异样,也足以证明其修为的可怕。 果不其然,凤无绝已经将目光转移到了对面的段鹏身上。 尽管在危机的边缘走了一遭,但凌风还是感觉到了一丝欣喜,至少确定苏毅中毒是瑶玑宫搞得鬼,和当初料想的一样,是十大金仙其中两位擅自下手,未得到掌门应允,暗中行事,有很大的可能,他们与凤无绝并不和。 段鹏见他额上有汗,以为怯场,一个被临时凑数上场的弟子,名不见经传,哪会是自己的对手,于是对他起了轻视之心。料想此次五雄论道,各派精英弟子齐出,自己想要入围前三甲,定会重重艰险。但没想到自己头一场就碰到一个菜鸟,取胜应当十分容易,心中一阵窃喜。但还是和善道:“凌师弟。你不用太紧张,就把它当成你平时师门的一场比试就好了。” 凌风张口欲要回话,却听见他又压低声音阴恻恻地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输的太难看,让你对师门不好交差。” 凌风立时对他一阵反感,但还是恭敬道:“多谢段师兄关心,是小弟失态了。” 段鹏一只手负在身后,另一只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道:“请凌师弟先出招吧。” 段鹏此举虽看似谦恭有礼,但凌风知道自己对他来说,实在是一个看不上的对手,但越是这样,形势就越是对自己有利,于是也不谦让,从乾坤袋中取出凤舞琴,单手抱于怀中。 此时,台下人群议论纷纷,都在好奇洛仙门乃仙剑大派,门中弟子大都是用剑的,以乐器当做武器倒也少见。 古木见状,登时一怒道:“此子到底在干什么?此次论道皆是五派最杰出的弟子,不使出落霞峰绝学凤舞九天诀全力对抗,取出一台劳什子琴作甚?” 水柔却知道自己的这个徒弟素来淳朴,但凡做事都有自己的考量,便道:“或许他有自己的打算。” 在后观战的杨清雪一看见凌风手中之琴,顿时惊愕,俏脸绯红,思绪回到了许多年前······ 那时候自己还是聚沙之年,母亲向自己传授“幻音缠心律”时,亲手将长箫“凤鸣”交到自己手中,她说:“清雪,这管长箫名为‘凤鸣’,和你父亲的琴‘凤舞’本是一对,历来只传授给谷主和谷主夫人,在一定程度上,是衔月谷主人身份的象征,你一定要妥善保管。” 在旁的颜芷烟见她面红如烧,身体微颤,以为是身体出了什么状况,连忙拉着她的手道:“清雪师妹,你怎么了。” 杨清雪回过神来,望着颜芷烟关切的眼神,心底愈发地心虚道:“没······没什么?” 却见场中,凌风突然凌空后退,同时手中蓄力拨弦,一连五道剑气气势磅礴,射向段鹏。段鹏不肯让对手小瞧,竟不躲闪,横剑于胸硬生生扛下,仅仅后退半步,便将剑气力道消耗殆尽。凌风一时惊诧,暗想此人果然有两把刷子,若不全力以赴,还真不好战胜于他。于是拨弦更快,剑气密如疾风,但段鹏再不防御,而是疾挥仙剑,披荆斩棘,在音波剑雨之中砥砺前行,看样子悍勇莫当,渐渐逼近凌风。 凌风见他攻来,也再不后退,身子一仰,躲开攻势,再绕到他的身后,一拨琴弦,重重的力道击在段鹏的后背之上,登时口喷鲜血,踉跄扑倒。 一个回合下来,虽然凌风占了上风,但他并不欢喜,方才是对手太轻敌,所以才导致落败,现在他必定已经重整心态,全力以对。 只见段鹏灰头土脸地爬将起来,见周围人群嬉笑有之,鄙夷有之,顿时心火如烧,愤恨地望向凌风,这个先前一直被自己轻视的洛仙门弟子,道法修为竟然不比自己要差,方才做出畏缩之态,竟是迷惑自己。于是不敢大意,一手捏着剑诀,一手将长剑缓缓抬起,指向凌风。 却见长剑隐隐发出锐啸,厚重如山石相激,登时声音愈发激烈,延绵至四面八方,霎时间,凌风只觉得周围具是凌厉的剑气,急忙手中拨弦,音波如水浪一般荡漾开去,虽然后浪推前浪,一重强过一重,但仍然受到阻滞,无法让音波突围出去,看样子,他已经被剑气重重包围。 此时凌风心底十分压抑,如同被困在一个密闭的空间,周围使劲地往里面挤压,自己则奋力挣扎,想要冲出去。 却见段鹏嘴角一斜道:“凌师弟,此为‘苍墟问天剑’,我才小试牛刀,仅用了一层功力,你便已经竭力相抗,我劝你自动认输吧,否则一再相抗,只会伤及脏腑。” 凌风强自提了一口气道:“真巧,我也只是用了一层功力而已。” “哼,我看你还嚣张到几时?”段鹏大喝一声,举剑就向他劈下。 凌风压力骤升,竟然单膝跪倒,口喷鲜血。 颜芷烟见到凌风面色涨红,显然已经在挑战自己身体的极限,不禁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杨清雪望向场中也是紧皱眉头,忽觉自己的手一阵紧痛,原来是颜芷烟从方才开始就一直拉着自己的手,现在凌风突遭状况,手中不由握紧。 “唉!”古木气急拍了一下大腿道,“这凌风到底在搞什么?直接使出万师兄成名绝技‘天光云影剑诀’,技压段鹏不好么?就算是‘凤舞九天诀’,我看也一定胜过‘苍墟问天剑’。” 杨清雪听了这话极不舒服,暗想古木师伯的言外之意不就是说衔月谷的绝学比不上洛仙门吗?但想到他是师长,还是不要计较好了。她重新望向场中,心道:“凌师兄,你当真已经学全了碧海清风曲吗?那么它真正的威力为何还没发挥出来?” 此时的凌风却暗暗叫苦,心道:“我还是托大了,这碧海清风曲虽已学成,但还不熟练,其中绝招不知此时能不能使用出来。” 场中已经胶着了一炷香的时间,段鹏以为胜券在握,脸上洋溢着胜利的表情,手中也不敢松懈,仍在加大灵力的输出。 突然间,他竟然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压力自剑下涌起,如同海啸一般,势不可挡,砰的一声,自己手中的剑竟被弹开,同时自己也被一股力道震开数丈。 却见凌风盘膝坐地抚琴,此时的他再也不单纯拨弦攻击,而是双手在琴弦间起落飞扬,如同双鹤起舞,正在弹奏一首优美的乐曲。自他为中心,周围升起一股飓风,将他护在核心。那飓风迎风而涨,气势渐大,最终将整个擂台占据。 段鹏身在飓风边缘,已经控制不住身形,强自催动苍墟问天剑,却见他手中之剑突现利芒,大喝一声,斩向凌风,顿时被劈出一条通道,同时他的身影也在原地消失,下一个瞬间,凌风四周都有一个残影向自己攻来。 凌风一拍地面,整个身体腾空而起,而他方才所坐之地,石屑飞扬,被圈入飓风之中,留下八道横七竖八的剑痕。他冷哼一声,琴声曲调一转,飓风竟然更急,坐在擂台周围的普通弟子都有些站立不稳了。 却听闻擂台之上一声歇斯底里的长叫,众人循声望去,却见段鹏的身体早已不受自己控制,陷入旋风之中,被甩入高空。 第三卷 头角峥嵘 第三十一章 控风之道 凌风弹奏伊始,渐渐融入意境,浑然忘我。一时间竟然忘却了自己在擂台之上与人比斗,双手如同挥洒着一只硕大的狼毫,忘情写意间描绘着心中的一幅“碧海清风图”。 此时的凌风如同化为了海上的清风,恣意而潇洒。时而怒风号号,在海浪微波中轻轻掀起一朵浪花,有迅速远遁而去,时而轻吟细细,只在水间溅起微微涟漪。海风就像一个顽皮的孩童般在海面上逗留玩耍,突然随着琴音一转,风驰电掣般遽然升向高空,在云间皓月的微光中,乘奔万里河山,直上九天揽月,说不出的畅快淋漓。 一曲奏罢,凌风意犹未绝,心神仍然留在方才的意境之中。忽闻天上有人大喊“放我下来——”,这才如梦初醒。连忙举头望去,却见段鹏横在空中,四肢如同蛤蟆一般张开,原来身体已不由自主。 这时凌风已收琴定音,场中风势已弱,段鹏头重脚轻,就要坠下地来。 凌风赶紧奔上前去,纵身跃起,将他右脚向下一拍,于是整个人直立起来,但是由于此时已然力竭,即使落在地上,也双腿一软摔倒在地。 “好,好哇,精彩,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想不到瑶玑宫作为正派之首,首战便已经落败,这脸丢到家了。” “洛仙门的这位小哥是谁呀?我以前怎么没有见过,想不到洛仙门竟然卧虎藏龙。” 此时,擂台周遭鼓掌声、喝彩声不绝于耳。其中有对瑶玑宫感到惋惜的,感叹道:“这段鹏好歹也在门派之中有些名号,虽说比不上龙飞宇,江浣秋之流,但是也不至于被洛仙门的一个名不经传的弟子打败啊?” 也有对洛仙门这位新秀大加赞赏的,“这洛仙门果然是与瑶玑宫齐名的大派,这几年来,门人新秀齐出,就比如那苏毅,隐隐然是仙林第一人啊,没想到这位凌风也这般厉害,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也有好像事不关己、纯粹看热闹的,“哈哈,瑶玑宫堂堂仙林第一门派,门中弟子翘楚,第一场比试就输给了一个不知名的愣头青,这个跟头可栽大了,而且还栽在自己的家门口,这下有好戏看了。咦?这个叫凌风的,我以前怎么好像没有听说过,是近几年洛仙门刚招收的弟子吧?” 段鹏狼狈地爬起身来,见周围议论纷纷,脸上火烧火燎。他的余光向擂台东北角一瞥,正巧看见自己的恩师白濯面色铁青,炯炯盯着自己,不由得浑身一怵。望向对面的凌风,见他也看着自己,一副“抱歉”的神情,想到刚开始还装作自己非常胆怯的样子,扮猪吃虎,自己还嬉笑于他,此时却铁板钉钉地胜过了自己,不由得羞愧难当,又生出无穷恨意。大喝道:“姓凌的,这次不算。” 凌风皱起眉头,暗想:“虽说我自己也觉得胜得莫名其妙,却也是众目睽睽之下,无人作假的真实情况啊。” “为何?我不是赢了你吗?”凌风显得有些无辜。 在段鹏看来,他的脸上写满了“假仁假义”。却见他指着凌风道:“你使用奸诈手段,胜之不武。” “凌师兄哪里奸诈了?你们擂台比武,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你别输了就耍赖。”杨清雪气呼呼地喊道。 段鹏冷笑两声道:“你比武刚开始,故意显露出一副怯懦之态,让我放松警惕,这才让你钻了空子,这还不是使用奸诈手段吗?我们乃是名门正派弟子,凡事将求个光明磊落,似你这般工于心计,与魔道何异。”他这番话说来,义正辞严,倒让凌风不好反驳了。 “是啊,刚才的确像段师兄说的那样,那凌风刚上台时,傻里傻气的,紧张得不得了,现在与刚才,简直判若两人。”台下有人小声议论。 此时,古木和水柔互看一眼,好似也十分好奇,也不发声,望向凌风。 凌风望向自己的门派当中,见自己的师父眼中全是担忧之意,好似正在询问自己有何脱罪之法,于是向四周五派长辈作揖道:“末学弟子凌风,十八年来从未下过山,没见过什么世道。此次跟随师兄历练,也是亦步亦趋,紧紧跟随门派师兄左右,此次阴差阳错有幸参加论道,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荣幸,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成为这么多的人的焦点,确实是······紧张了······” 凌风话说道这里,众人都“哈哈”笑了,都道:“到底是个初出茅庐的愣小子。” 水柔听到这里,也是会心地笑了,轻轻地摇了摇头,好似在说:“这孩子,亏你想得出这般说辞,倒也是十分合理。” 颜芷烟和杨清雪也是“咯咯”直笑,合不拢嘴。杨清雪更是啐了一口,低声道:“臭不要脸,别人信,我和颜师姐可不信。” 凌风见场中俱是笑声,也尴尬地笑了笑,又挠了挠头,继续道:“但是我后来又想到,站在我面前的是瑶玑宫年轻一辈中修为卓越的段师兄,能与他切磋武艺,可是几辈子修来的机缘呢。于是我强行让自己镇定,不为外物所影响,全力对战,这才让自己心神合一,冷静下来。” 段鹏越听越是来气,怒喝道:“姓凌的,你真是张口就来,这是你心里的话吗?” 凌风故作委屈道:“段师兄,这就是在下的肺腑之言啊,能在如此庄严肃穆的场合说出心中所想,师弟我诚惶诚恐。”说完,躬身作揖。 “你——” “好了!”却听一声威严的断喝,那老者走上前来向段鹏质问,“五雄论道,兹事体大,比武结果是各位长辈眼皮底下出的,有什么猫腻,难道我们还看不出来吗?” “可是伍师叔,我不服。” “哼,你不服哪有怎地?下去——” 只见段鹏纹丝未动,脸上俱是不服输的坚毅。 “好哇好哇,竟然藐视论道规矩,既然你不走,那我只好用强了。”老者欲要出掌将其击出场外,凌风却在此时高喝一声:“慢!” 众人也是一阵诧异,不知这愣头小子还要搞什么名堂。 杨清雪手中捏了一把汗道:“凌师兄到底在搞什么啊,明明都已经赢了,还节外生枝干什么啊?” 那老者转向他,也是一脸怒气道:“你待怎地?” 凌风向他躬身作揖道:“前辈,既然段师兄觉得方才未尽全力,输了有些不服,那便重新比一次如何?” 老者怒容更甚,道:“凌风,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比武规矩,岂是你想得这般儿戏?” 此时远在一侧的古木气得一拍椅子道:“真是目无法纪,一个小辈,竟敢也在台上大放厥词,真是气死我了。赢了就赢了,这么多事作甚?” 凌风道:“正道五雄,亲如一家,若是因为一件小事影响到各派师兄弟的和气,这又是何必呢?五雄论道,乃是一甲子才有一次的仙林盛况,应当和和气气,共襄盛举才是啊,若是门下弟子们在比武场中闹得不愉快,也定会让两派产生隔阂,这可与论道理念相悖啊。” “这——”老者拈须忖度一阵,觉得有些道理,但又不敢私自做主,不由得望向擂台正首位置。 却见脸上古井无波的凤无绝难得微微颔首,那老者立刻会意道:“下不为例。”于是转身走出擂台。 段鹏、凌风二人重新站在擂台中央,相互问礼之后。段鹏恨声道:“别以为我会感激你,小人,这次定会让你输得很难看。” 凌风却不以为意道:“方才是在下唐突了,请师兄赐教。”说罢,将琴横于胸前。 段鹏此次万万不敢大意,只欲全力应战,一雪前耻。只见他右手捏着剑诀,口中颂咒,周遭金光迸发,霎时间擂台之上罡气呼卷。 “哼哼,凌师弟,小心了,要是把你给打残废了,可别怪我。”段鹏阴恻恻地说道。 凌风看到这阵仗,也不敢怠慢,回应道:“段师兄苍墟天问剑已臻致境,能够全力对战,是看得起在下,在下也岂敢藏私,自当献技以博君一笑。” 这句话在旁人看来,不过是两人过招的谦逊之语,但是段鹏听在耳中,却是感觉刺耳无比。 “哼!狂妄!”只见他的仙剑愈发耀人眼目,里面好似有什么力量喷薄而出,看上去竟然膨胀了几倍。 但是细看时,只不过是剑的光影,那柄剑依然是三尺大小,只不过外面有一柄形状相同的巨大光剑罩住了而已。 凌风暗道:“切!就这?也算是瑶玑宫什么劳什子绝学?” 但是在台下众人的目光看去,却是威凛而霸气,宛如天罚之剑,对比凌风手中瑶琴,仿佛胜局已定。 凌风闭上双目,内心毫无波澜,沉静下来的心带他回到了半月前衔月谷后山,凌风一曲奏罢,杨骏飞对他说:“风儿,你可知你的名字里带着一个‘风’字,是何含义?” 凌风正打算回答,杨骏飞却抢先又道:“你不用说,我也猜得出来凌大哥当时取名的意蕴。他是想让你就像风一样无拘无束,畅游这瑰丽河川。”“差不多就这个意思吧。”凌风笑道。 杨骏飞鸟瞰山下,山川翠色欲滴,莽莽一片,此时有风拂过,漫山遍野绿涛阵阵,他长吸一口气道:“风,是世上最神奇的力量,坚不可摧,无阻不透,只要你的力量够强,足以移山填海。若要将碧海清风曲施展到极致,就要学会控风。” “控风?你说的是控制这些无处不在的风?” “不错!” “听上去有些不可思议,好像与我之前学过的功法不太一样。有一点借力施为的意思。” 杨骏飞有些欣慰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看来你的领悟力的确远超常人,一般人都会凭借自己的努力,修炼自己的灵力,从而提升自己的力量,从未想过借身外之力来制敌。” “可是该如何来控风呢?总该有一个法门吧?”凌风有些迷糊。 “没有!”杨骏飞摇了摇头,“虽然没有法门,但我可以告诉你。人不能控风,但能控心,对人来说,心乃最为深奥幽玄。” 凌风思绪回到当下,这十几日以来,每到闲暇时期,便深究控风之道,始终窥不得门径,他觉得只有在实战中才能找到答案,在第一场比武中不用其他武学,单单用碧海清风曲,也有这一层面的原因。 在半月思索不得其果之下,却在这一战中找到了感觉,刚才随心所欲弹奏碧海清风曲之时,凌风在那时觉得自己仿佛就是风,风就是自己。 正当他欣喜雀跃之时,见那老者迫使段鹏下台,有些惋惜,还想拿段鹏练练手,所以才替段鹏求情重新比武。 第三卷 头角峥嵘 第三十二章 初战告捷 只听得段鹏长喝一声,其声沙哑刺耳,直欲撕裂天地。那一道磅礴剑气,应声而来,泰山压顶,将凌风的身体乃至周围各个逃生之路都罩在其中。 颜芷烟和杨清雪互相拉着对方的手,捏得紧紧的,望向场中,神色忧心,心中不断地默念:“他一定会没事的,他一定会赢的,一定······” 凌风昂首望着前方的巨大剑气,气流鼓荡着他的衣袂,面对巨墙倒塌般的压迫感,他只是舒然一笑,盘膝坐下,就此弹琴。 这次他没有闭上眼睛,也没有按照任何谱子谱曲,而是随心所欲地弹奏着。 段鹏的巨剑已经快要逼近,凌风却是在琴弦上轻轻一挥,便有一道海浪般的音波涌上前去,如同汹涌的暗流,将那道剑气抵消殆尽。 如此轻描淡写的一招,直教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如此悬殊的力量,让人不敢相信洛仙门的这个不知名的小辈,当真只是个替补吗? 而在段鹏眼中,只看见自己使出的绝招,如同冰山入海般被吞噬地干干净净。在下一个瞬间,海浪瞬间逼至,将自己深深地淹没,一种窒息感扑面而来,此时恐惧油然而生,宛如死神之手扼住了自己的咽喉,不能呼吸,连灵力都无法调动。他在水下憋了一口气,慌乱间急忙大喝一声,运转庚金神诀,强行挣开束缚。 当头露出海面,却见天际黑云压城,巨大的海浪如同和苍穹连在一起形成一面巨墙,向自己压迫而来。排山倒海,汹涌澎湃,让人肝胆俱裂,这是天降的灾难,而非凡人所能对抗。 段鹏霎时仰面坐倒,浑身战栗,满脸都是惊魂的表情。 “你们快看,他尿裤子啦!哈哈。” “真的欸,你们看,天哪,不至于吧。” “哪儿哪儿啊,没有啊。” “什么没有啊,你看他裤裆都湿了。” 此时此刻,周围人群一阵嘈杂,议论纷纷。 凌风听到周围的喧闹,也才注意到他的下身,果然湿透了,黄褐色的尿液蜿蜒流淌而出。凌风也是大吃一惊,急忙掩住口鼻,转过身去。心道:“惨了,玩过头了,堂堂瑶玑宫的一个入室弟子让我给吓尿裤子了,足以让这第一大门派颜面扫地,以后此事恐怕不得善了。” 过了许久,段鹏才缓过神来,见周围的人都望着自己,鄙夷有之,嬉笑有之,掩嘴交头接耳有之,不由得诧异万分。 这时,台下一名看起来憨厚朴实的古月府弟子道:“师兄,你尿裤子了。”他话音刚落,便被旁边的罗森捂住口道:“嘘!于师弟,慎言啊,小心引火上身。” “啊——”可是已经迟了,只听得台上一声惨呼。段鹏已然看见了自己胯下流出污秽的液体,喃喃道,“不会的,这不是我,这尿裤子的人不是我,啊——” 他连滚带爬,奔下擂台,癫狂着冲向前方,围堵的人,纷纷让开一条道来,生害怕自己身上沾染了污秽之气。 此时,瑶玑宫的人,个个面色难看,尤其是号称十大散仙的十位宗师,除了凤无绝,个个面色铁青,尤其是段鹏的恩师白濯,面庞都气成了猪肝色,颔下苍髯都在剧烈抖动。而凤无绝,目睹门下弟子出了这档子事,竟然还事不关己,脸上没有一丝神情。 主持比武的老者面容上也甚是尴尬,见凤无绝无其他动作,便走上前来,高声道:“首轮首战,洛仙门凌风胜!” 凌风赢得了首胜,内心欣喜已极,可等他望向师父水柔,期待夸奖之时,却见水柔脸上怒容如火,腾然站起,盯他一阵,拂袖走开。 此时凌风内心的一团火好似被一盆冰水浇灭了,凉透到了心底。 “我做错了吗?” “你没错,这都是他自找的,小小少年郎,血气方刚,遇到这等倨傲无礼之人,是应该惩治惩治。嘿嘿,只不过这方法嘛,有些太偏激了。” 原本凌风是在心里询问自己的,奈何竟然轻声说了出来,还被这老者听到。 “原来我跟段鹏的对话,你都听到了。”凌风话语中充斥着黯然神伤。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别再去纠结于此,你现在要做的,是怎么处理师门和瑶玑宫之间的关系。” 凌风领悟过来,暗道:“原来这就是师父生气的原因。”于是道:“多谢前辈点拨,不知前辈为何······” 老者道:“你是想说老朽分明是瑶玑宫的人,为何要帮你,对吧?” 凌风点头默认。 老者道:“原因很简单,我也看不惯段鹏那一副嚣张跋扈的样子。” 凌风讶然。 老者道:“下一场比武快要开始了,赶快下去吧。” 凌风转身欲走,却突然回头道:“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老者不答,望了他一眼道:“第一轮比武之后,诸位参赛弟子会休息几天,养精蓄锐,有空来望书阁来找我。” “晚辈一定守诺前来。”说完便跃下擂台,洛仙门弟子全都围上来,一通夸赞。 可是凌风却是思虑重重,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便要向着水柔离去的方向走去,却被一人叫住。 “凌大哥!”颜芷烟的声音,空灵幽远,仿佛夜莺般动听,“水柔师叔现在正在气头上,你万不可现在就去打扰他老人家,这样你只会受到很严重的惩罚。” 凌风望了她一眼道:“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对,不管是多么严重的惩罚我都要接受。” “的确是要受罚,而且是狠狠地受罚!”一个威严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众人纷纷低头。 “古师伯!”凌风的喉咙有些发干,这个威严的师门长辈从小就跟自己没什么交集,这个名字在众弟子口中,都是谈虎色变。这位掌控洛仙门刑罚的首座,号称铁面无情,对每一个犯了错的弟子都是严厉处罚,以至于所到之处,弟子们纷纷绕行,“古木师伯”这个称呼无疑是对每一个洛仙门弟子的震撼。 果然,古木满面怒容望着凌风道:“真是给你能耐的,洛仙门落霞峰弟子,入门仅仅三年,把一个正道之首瑶玑宫的弟子给揍尿裤子了,这个人还是堂堂十大金仙白濯的亲传弟子,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你让瑶玑宫的面子往哪儿搁?” 众人哑然,都暗想:“古师伯这是在怪罪凌师弟吗?怎么感觉怪怪的?” 凌风也是一脸错愕。 “咳咳!“只听得古木干咳了两声,压低了些声音继续道:“颜丫头说的没错,你此时去认错,无疑是再去添一把火而已,等今天的比武结束了,我再去游说游说,等她气消了,你再去认错不迟。” 众人又是一阵愕然。 古木目光斜视着扫了一下周围,缓缓走到木立的凌风跟前,在耳侧悄声道:“干得漂亮!”话语中充满无穷的得意,好似他做了什么大快人心的事一般。 “不是吧,凌师弟犯了这么大的事,古师叔就训了一句就完事了?”冷紫凝的话语中充满了不信。 “这还是我们认识的古师伯吗?”颜芷烟也掩嘴轻笑,说完又望着凌风道,“好像不必再为他受罚一事而担忧了,看来这位平常严酷的师门长辈,这次是站在我们这边呢。” 且说凌风听到那四个字时,内心虽然还在暗自神伤之中,却突然有一种被人认可的感觉,好似自己千错万错,却总有一个人能够读懂自己,认为自己做了对的事情。 凌风目送古木远去,那道灰色伟岸的身影在他的眼中忽然不再那么遥远,仿佛触手可及。 “首轮第二战,古月府魏飞扬对战玄天宗周寅尘!”那老者的声音在一片喧闹之中倏然拔高,场上立时沉寂下来,对战两人在人群之中一跃而起,落在了擂台之上。 凌风原先本来是很想看热闹的,想知道在九州之中,自己在这年轻一辈的修仙人士之中,到底处于什么水平,可是现在内心却是惆怅万分,思索了一阵,还是离开了广场。 他没有御风而行,而是负手走向洛仙门一行住宿之处,身后的喧闹叫好声、兵刃撞击声渐渐隐去,直至完全消失,此时,便已经身在水柔紧闭的房门前。 “师父!”凌风在门口忖度许久,实在不知道如何开口。今日在擂台上能言善辩的他,在此时此刻,竟是无语凝噎。半晌之下,只是弱弱地叫了一声,再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连最简单的认错都不知怎样宣之于口。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是水柔第三次因为自己生了这么大的气。 他心中暗道:“入门三年,便有三次惹师父动怒,呵!凌风啊凌风,你可真行啊!”他心中暗恨,为什么每一次犯错都不能预知事情的后果呢? 他越想越是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师父,想了想,便在院子里对着水柔的房门重重地跪了下去。 “啊!”伴随着一声跪响,房中竟传除了一声惊呼,虽然是那么得弱不可闻,但还是被凌风听在耳中,他神情一动,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内心一阵温暖,暗道:“果然师父一直都在牵挂着我。” 虽然房门一直未开,两人也一直没有打破僵局,就这样,时间如水,一点一滴地,在庭院建筑,或是奇树仙花的光影轮转之中慢慢流逝。 就这样,凌风在默默中度过了一天,算算时辰,第一轮比武也该结束了。 众位洛仙门弟子归来时,见凌风孤零零地跪在中庭,而前方水柔的住所房门紧闭,都很识趣,甫一进院中,便不再高声言语,都是望了望凌风,眼中充满同情,再叹了一口气,便回到房门之中了。仅剩杨清雪、颜芷烟、冷紫凝默声站立在他的身后。 “怎么样?冷师姐、杨师妹,你们赢了吗?”还是凌风率先打破了僵局。 “嗯,我们都赢了,顺利进入第二轮了。算起来,我们洛仙门是晋级人数最多的一派了呢,竟然全都胜了。”冷紫凝抿嘴笑道。 凌风也是十分高兴,忙问道:“其他门派胜出者是哪些人呢?” 第三卷 头角峥嵘 第三十三章 抱罪怀瑕 杨清雪接过话头道:“唉,都是些老熟人,想躲都躲不开。瑶玑宫的龙飞宇、江浣秋毫无疑问都晋级了,而且表现都是不俗,远超我们,希望下一战千万不要遇见他们。” 颜芷烟见她一阵颓丧神情,“噗嗤”一笑道:“你想躲的人怕是只有一个吧。” 杨清雪的雪颊“唰”得一下就红了,忙捂住她的嘴,惊恐道:“颜师姐,你······别乱说。” “嘻嘻,好啦好啦,姐姐知道你脸皮薄,保证以后不在别人面前说了。”颜芷烟忙拉着她的手道,二人显得亲昵无比。 凌风却没有听出二人谈论的猫腻,而是继续问道:“其他三派的情况呢?” 杨清雪平复了一下心情道:“玄天宗的郭诚,古月府的罗森,还有你那位——” “什么?”凌风见她说话戛然而止,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哎呀,就是穿白衣服的那位!”杨清雪面色绯红,有些恼怒。 凌风怔然道:“到底哪位啊?” 杨清雪推搡了他一下,气道:“就是前一阵子你在密室里背着的那位。” “哦,是钟师妹啊。”凌风豁然地笑了笑。 “对,好像是吧,应该是叫这个名字,我也不是很熟。”杨清雪忙躲避众人眼神,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望向夜空。 颜芷烟嗤笑道:“为什么你都记得其他人的名字,而唯独却不记得那位钟姑娘的名字呢?嗯——是不是有什么情况瞒着我?”颜芷烟撅着嘴,故意张牙舞爪逼近杨清雪。 杨清雪连忙躲在冷紫凝的背后,向她求饶道:“颜师姐,我真没有什么事瞒着你,真的!” “哼,你看我信不信?” “颜师妹这么说来,我也感到很奇怪,也想知道为什么呢?”冷紫凝也托腮想了一下,望向杨清雪。 杨清雪做惊恐状道:“冷师姐,你也欺负人家。” “快说、快说——不然我挠你痒痒了。” 女孩子的相互打闹就是这么让人放松。纯真与欢笑,美丽与善良,都在这三位冰清玉洁的女子身上淋漓展现。 凌风转过头来,望着这一幕,眼光在那位身穿粉色的温雅女子身上停留,仿佛时光也跟着在这一刻凝住,在脑海中形成一幅绝美画卷,画卷中的她散发出来的美丽、烂漫与柔情,竟让这天地为之夺色,融化了他冰冷的脸庞,让一丝笑容绽放在昼与夜交织的暮色之中。 “咳——”忽然,只听得一声咳嗽,让凌风回过神来。只见古木阔步迈进庭院。三人连忙重整衣装,躬身行礼:“古师伯好!”“古师叔好!” 古木望了望她们道:“你们今天的表现着实不错,确实给我们洛仙门长脸。”说完又望了望凌风道:“你这孩子果然不听劝,不是让你先等等吗?”然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走到水柔房门前道:“师妹,是我!” 房门竟然自开,等古木进去,却又很快合上,看来水柔御物本领已臻化境。 房间内,水柔坐在矮桌旁的一张太师椅上,右手握住桌上的一只茶杯,可茶水汤色浓郁,色泽暗淡,显然已经凉去多时。她整个人神情愁闷,兀自出神。 古木见到她,先是笑了笑,才道:“我猜你并不是因为凌风让段鹏当众出丑而动怒,也不是怕瑶玑宫事后追究,引祸洛仙门而担忧。” 水柔神情一动,望向他道:“哦?何以见得?” “呵呵!”古木在矮桌另一侧的位子坐下,先倒了一杯茶,浅嘬了一口道,“这茶虽然早已凉透,入口极是苦涩,但是这茶叶却是难得的珍品,难道你就忍心将它倒掉吗?” 水柔白了他一眼,默不作声,终于端起酒杯将茶水一饮而尽。 古木道:“这凌风虽然入门极短,且屡次犯错,屡教不改,可偏偏你、百草师兄、万师兄都对他极是疼爱,就连掌门师伯都对他青睐有加,可以说是天之骄子也不为过啊。并且此子身上,屡屡出人意料,八脉会武虽然没有夺得前三,但是他的修为却是有目共睹的,成长之迅速,让人咋舌。一个月前,苏师侄和冷师侄回山禀报六道魔帝陵之行,他们此次可以说是九死一生,唯以凌风的经历最为传奇,竟然以一己之力力挫正魔两道,那魔泯宫的令狐老魔差点就折在他手里。” 水柔插嘴道:“这件事苏师侄已经澄清了,他当时已经问过风儿,是六道魔帝冤魂不散,附身在风儿体内,大发神威,风儿最后什么都不知道的。” 古木道:“所以说呢,这凌风不禁天资聪颖,机缘也是如此深厚。落霞峰出得了一个如此出类拔萃的弟子,指不定以后的成就会盖过苏毅、冷紫凝,到时候落霞峰扬眉吐气,出尽风头,你水柔师妹见到谁那不是挺直身板呢?所以我才说呢,今日你动怒并不是因为凌风让段鹏当众出丑,也不是怕瑶玑宫事后追究,引祸本门,而是因为你怕此事让凌风成为瑶玑宫的众矢之的,以瑶玑宫一贯睚眦必报的做派,此子危矣。” “谁说不是呢?”水柔一拍桌面,腾然站起,“这可如何是好?以现在洛仙门的实力跟瑶玑宫分庭抗礼,还差了些许火候。” “砰!” 正当此时,房门却被粗暴地推开,凌风急冲冲地奔进房内。 “师父,祸是我闯的,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要师父你和师门为了我而与整个瑶玑宫为敌。”凌风此时性子竟然有些激烈。 水柔见到凌风,平息已久的怒火再次升腾。“凌风,谁让你偷听我们讲话的?” “师父······我······”凌风说不出话,却又不愿再出去,只得就此跪下。 水柔转过身去,指向屋外,厉声道:“你给我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师父,徒儿知道错了,您消消气。”凌风渴求道。 “出去——”水柔这一声几近怒吼,凌风身体不由得抖了一抖。 古木看了一眼凌风,走过去道:“我们先出吧,让你师父一个人静一静。” 凌风还是跪在地方,有些不情愿。 “走吧!”古木又催促了一声,并上前将他拉了起来,凌风这才起身步出房门,跨出门槛的那一刻,还不忘回望了一眼师父,那背影竟在微微起伏,显然动怒不轻,他心中更加不是滋味。 回到院落中,古木对冷紫凝三人道:“凌风已经没事了,你们三个也赶快回去休息吧,养养精神,准备后天第二轮的比武。” 三人躬身应是,便各自回到房门。 颜芷烟在自己的房门前驻足,回头望向凌风,却见凌风也充满柔情地望着自己,好像在说:“放心吧,我没事!”,于是她展颜一笑,报之一个勉励的眼神。 待颜芷烟进屋,凌风这才收回目光。这时古木对他道:“其实水柔师妹今天的确很生气,但是她想了很久却又觉得你做的也不算错。近些年来,瑶玑宫风头日盛,强压各派,偏要我们以它为尊,想要做这个仙林盟主。你可不知道我们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都是有苦说不出,你今日一战,虽说是为我们洛仙门捅了娄子,但也却让我们大快人心。觉得不能这样继续任人欺凌,也该重拳回击了。” 凌风有些不信道:“古师伯是怕我过度伤心,所以准备了这般说辞吗?” 古木为之气结,叹了一口气道:“水柔师妹想通之时,你也在院中长跪不起,两人心中都心怀愧疚,你呀,还是不了解你的师父。或者说你们两个都相互不了解。你师父又是那么好面子的人,当时又怎么好面对你呢?” 凌风豁然,却又怏然道:“看来我还是不懂师父,又让师父伤神了。” 古木道:“你知道就好!本来我将水柔师妹规劝的好好的,马上就要让她消除心中块垒,你倒好,擅自闯进来,还偷听我们讲话,如此大逆不道,你师父不生气才怪呢。” 凌风这才意识到刚才冲动了,双手使劲锤了一下,道:“我真是不该······” “好了好了,你也早点休息吧。”古木摆摆手,也不等他答话,径直去了自己的房间。 凌风回望了一下水柔的房间,里面仍然灯火通明。透过薄薄的窗纸,依稀可以看见她在烛光下的剪影,那么挺直坚定,可是不知何为,凌风看在眼中,却是那么地惹人心怜。 在这一刻,他竟觉得自己的师父苍老了许多。是因为肩负着太多,牵挂的太多,让她的身影变得有些佝偻。 凌风回到房中躺下,还心系着苏毅的伤势,明日各派弟子会休整一天,他打算届时下山一趟,去采一些让人清醒凝神的草药回来。 翌日清早,杨清雪和冷紫凝早早就用过了早膳,闭门调息。凌风收拾停当之后,整理好行装,正准备出门,却在庭院出口处撞见了水柔。他神色有些不自然,竟然不敢面对自己的师父。 水柔面无表情地问道:“你这是要上哪儿去?” 凌风如实将此行目的告诉了她。 水柔舒了口气道:“苏师侄的伤自然重要,可是你不是已经将他体内的毒素清除干净了吗?” 凌风道:“可是师兄还在昏迷当中,也不知要睡到什么时候,所以我想去找找,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草药可以帮助苏师兄醒来。” 水柔断然道:“不行,你这一去,途中指不定会出什么岔子,眼下苏师侄的伤既然无碍,你得分得清轻重,先应对眼下的比武,苏师侄的伤在这里治不好,等过几天比武就结束了,我们可以带他回洛仙门,药王峰万应灵药,百草师兄又医术高超,这点小事,他应该会有办法。” “是!”凌风点头答应。水柔便从他的身旁经过,回到自己的房门。 此时,凌风想到昨日与那主持擂台比武的老者有约,趁现在有空,不妨去拜访一下。 第三卷 头角峥嵘 第三十四章 凌波绰约 凌风走出别院,茫茫然也不知道往哪里走,正好看见前方有两名巡视的瑶玑宫弟子迎面走来,便走上前去躬身作揖道:“请问两位师兄,望书阁该怎么走?” “哼,又是你,好狗不挡道啊,走开!”一人出言粗鄙,蛮横乖张。 凌风只觉得声音十分熟悉,抬头仔细一看,才知道这两人就是昨日在瑶玑宫山门前拦住他的那两名弟子。于是道:“偌大的瑶玑宫,这都能碰上,可真是有缘份呢。”言语之中再也没了恭敬。 “切,谁跟你有缘,告诉你,这里可是瑶玑宫,没事别到处瞎溜达,滚回去吧。”那人不耐烦道。 凌风隐隐有些动怒,暗道:“是我昨天教训的还不够么?” 这时,另外一名弟子有些战战兢兢道:“师兄,你看他······不就是今日在擂台上打败段师兄的那个叫‘凌风’的人吗?” “是吗?”那名弟子将信将疑,重新上下打量着凌风。 凌风面色难看,隐隐带着些杀气,那两人吓得一激灵。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凌风冷冷道。 那名弟子指向身后道:“走到前面的岔路口,往左拐,穿过一片牡丹林,一直走就到了。” 凌风恢复微笑,再向他们二人作揖一礼道:“多谢。”说罢,径直走过去。 那二人见他走远,皆是拍拍胸脯。那名弟子道:“蠢货,你怎么不早说,要是我得罪了他,我不要命了我?” 另一名弟子道:“我也是看了半天才认出来。对了师兄,你给他指的方向,好像不是望书阁啊。” 那名弟子道:“那是当然,得叫他吃点苦头,谁叫他刚才那么吓我来着。” “嘿嘿,还是师兄高明。” 凌风按照那两人指的路线,走了半个时辰,果然看到了一片牡丹林,红黄粉白四色的牡丹均匀平铺,向一处院落伸展而去,渐成合拢之势。那些牡丹开得正艳,红的似火,黄的似金,粉的似霞,白的似玉。一阵微风吹过,阵阵清香便扑鼻而来,让人心旷神怡。 凌风又向前走了些许,发现花丛之中有一条石板铺成的小径,笔直幽长伸向别院之中。他想也未想,便向前走去。 走近之后,他才发现,这处别院甚大,并且还没有院墙,原来竟是将这天然的花海当成了围栏,这院墙可谓得天独厚。 不多时,凌风已经走到院落门口,却见大门上方牌匾写着“紫兰轩”三个字,不禁诧异道:“紫兰轩?不是望书阁吗?看这名字怎么像是女眷住所?难道是我走错了?” 正当此时,却听见来时方向传来一两声人语,声音清脆悦耳,如同夜莺吟唱,在他耳中却显得分外清晰,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多,可见人数浩荡。 凌风连忙蹲下身来,藏在花丛之中,此时的他立刻醒悟过来,又看了看牌匾,一跺脚,牙齿紧咬,暗道:“这哪里是什么望书阁,分明是女弟子们的居所,这两人端是可恶,竟然骗我。” 他见前方已经隐隐约约出现人影,是几名女弟子持剑而来,不时挥袖擦汗,应当是晨练归来。他想趁几人不注意,以极快的身法从花海上方掠过,只要是速度够快,应该没人会发现自己,就算其中有人修为高深发现了我,那也看不到我的长相。 凌风拿定主意,便要施展身法,可是却见一名女弟子欢声笑语冲上前来,奔进花海之中,并向身后的同伴招手道:“三师姐,五师姐,你们快来看,这些牡丹花全都开了。” “真的诶,昨天都还是花骨朵儿呢。” “开得真快,的确好漂亮,让我闻闻,好香啊。” “不如我们采摘一些做香囊吧。” “这不好吧,要是被师父发现,可是要受罚的。” “怕什么,这几日五雄论道比武,师父忙得要死,哪有闲心管这个。” “说的也是,那我们去采摘一些。” “好啊好啊。” …… 那几名女弟子竟然都深入花海之中,后来者源源不断,都延绵至花海各处,哪个方向都走不通。凌风暗道:“这下惨了,出不去了,该怎么办?” 凌风急得额上冒汗,要是被人发现了,自己孤身一人身在女弟子们的住所门前,那可是一百张嘴都解释不清了。 半炷香的时间过去了,有人已经采撷了一大捧牡丹花,正要满载而归。凌风望了望身后的大门,一咬牙,便悄悄潜了进去。 他暗想:“要是我出去跟她们撞个满怀,就算我跟她们说我就在门口停留没进去,她们也定会误认为我刚从里面出来,这‘登徒子’的名号,我是坐实了。” 凌风进得院中,整个人神经绷得紧紧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生怕遇到有人发现自己。若是有其他人在此,看见凌风鬼鬼祟祟,在女弟子住处四处张望,定会以为他是个采花大盗。 他蹑手蹑脚,穿屋过廊,想看看这个院落有没有什么偏门可以出去,便一直深入走进,一直走到一处园林。 园林深处烟雾笼罩,久久散之不去,如同附着在那些奇花异卉周围,吸收着它们的香气。凌风走进,却发现是水汽升腾,薄雾凝香,氤氲透骨。再往前走了几步,便发现了一处温泉,水面白茫茫一片,显得虚幻缥缈。 凌风正要离开,却听见温泉有一阵水浪四溅的声音,然后一名女子从水中坐了起来,虽然是背对着,雾气遮掩了她大部分的身体,犹抱琵琶半遮面,但是可以看出她的身材十分曼妙动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竞然看得痴了,忘了自己是个男子,正在看一个女子洗澡。 那女子忘情地在泉水中洗着,口中哼着小曲。正当酷署,但是瑶玑宫高处不胜寒,她在尽情地享受温泉带给她的舒适和愉快。 她的长发尽湿.—会儿垂在水中,像黑色的瀑布;一会儿披在背上,把那女子的肌肤掩映得更为洁白无瑕。 突然,一阵香风吹来,那些雾气向着凌风扑鼻而入,丝丝脉脉钻入鼻孔深处。 “阿嚏!”凌风实在没忍住打了一个喷嚏。 他也吓了一跳,已经做好被那女子怪罪的准备。可是却见那女子突然不见了,如同一滴水融化在云里。 “不管了,我得赶紧走。”凌风下定主意,便匆匆向前跑去。却突然与一人撞在一起。 “啊!”二人同时惊呼。 凌风此时心里慌乱,哪会察觉到有人,一时也是惊慌失措,与那人一起摔倒。 凌风此时内心惊惧到了极点,因为他听出了那是一个女声。 他,真的要在今日名誉扫地,前尘尽毁了吗? 两人摔倒的姿势也是极为尴尬,凌风整个人都压在那名女子身上,双手放在了不该放的地方。而那名女子也将双手撑在了凌风壮硕的胸膛之上。 “你竟然是男人!”那女子瞬时暴怒,娇叱一声,一掌将凌风击出,右手一探,假山上放着的仙剑立时出鞘,飞入那女子手中,剑指凌风,怒道,“你是谁,为何擅闯紫兰轩?你是不想活命了吗?” 凌风此时已经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他早就预知了这样的结局,还是长叹一声道:“抱歉,在下不是故意闯入,而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无意冒犯姑娘,还请海涵。” 良久,那女子才道:“你······你是凌师兄么?” 凌风一听也是诧异,暗想:“这姑娘声音怎么这般熟悉?”想了一想,还是想不起来,便小心问道:“请问姑娘你是?” 那女子连忙奔近道:“是我啊,凌师兄,我们昨天才见过面的。” 凌风这才看清楚她的脸,诧异道:“钟师妹,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此人正是钟雪。 钟雪赧道:“昨日我是最后一场比武的,结束之后就想去洗个澡,哪知伙房的人已经散了,没法烧水,听说瑶玑宫紫兰轩有一处温泉,泡起来极是舒服,所以趁着今日她们去晨练,便来洗洗。” 凌风道:“原来是这样,你可吓死我了。” 钟雪诧异道:“你是怎么了,看你满头大汗的。莫非也是跟我一样,是来泡温泉的?” 凌风此时整个人都松弛了起来,郁闷道:“别提了,我简直太难了。”说完,便把缘由告知了她。 钟雪听罢,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乱颤,半晌才道:“原来凌师兄也有被人整治的时候啊。” 凌风佯装生气道:“哼,你就笑我吧。现在紫兰轩的弟子们都已经晨练回来了,我们现在出去也难了。” 钟雪“噗嗤”一笑道:“我嘛,出去倒也不难,大不了跟她们说我迷路了,可是凌师兄你可就不太好办了,要是一经人发现,那可是大事一件,谁会相信你一个大男人被人哄骗到紫兰轩这个一听名字就知道是女弟子住所的地方,她们一定会说洛仙门弟子光天化日之下偷偷摸摸溜进女眷住所,还偷看人洗澡,嘻嘻。” 凌风大吃一惊,急忙道:“钟师妹,慎言哪!你知道的,我不是那样的人。” 这时,钟雪像是想起了什么,面色酡红,有些难以启齿道:“刚刚是你在偷看我洗澡吗?” 凌风连忙摇头道:“我没看见,雾气这么大,我只听见声音,你身上的一根汗毛我可一根都没看到啊。” 钟雪“噗嗤”一笑道:“就算你看到了,我也不怪你,你又不是有心的。当初在六道魔帝陵我即使身中迷药,你也坐怀不乱,可见你与其他臭男人不一样。” 第三卷 头角峥嵘 第三十五章 难以为颜 凌风尴尬地笑了笑,想到适才自己明明都已经看呆了,面色一阵火烫,神色慌张,竟不敢目视钟雪的眼睛。 “瑶玑宫的人马上应该来了,我们想办法离开吧。”钟雪侧耳倾听了一阵,却没在意凌风不自然的神情,面色凝重,正色道。 “嗯,好!”凌风也立时醒悟过来。 二人绕到温泉的另一边,发现是一面石壁,根本无路可走,原来这温泉是建在一处封闭的院子中的。无奈之下,他们只得往回走,刚走几步,就发现两名女子并肩挽手走进来,一路上有说有笑。 “欸,师姐,你觉得昨天擂台比试哪位师兄最是英俊?”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江浣秋江师兄了,温文尔雅,简直就是我理想中的男人。” “哼,呸,你就是馋人家的身子。” “嗯?你说什么?你再说,看我不挠你。” “好了好了,师姐,我错了还不行吗?我怕痒,你可千万别挠我。” 那二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温泉旁边。凌风和钟雪只得蹲下,屏住呼吸,藏匿在假山后面。 这时,后面又来了一人,听到她们的谈话,便道:“要我说呀,江师兄虽然人长的帅,但是太木讷了些,我还是喜欢龙师兄那样的,行事霸气,特别威风。” “这两位师兄可是本门翘楚,平常可不容易见到,也就是在这五雄论道上,我们也才有幸见他们一面,唉。” “你们光说本门的男子,今天可还有那么多别派的俊俏少侠,你们觉得哪一位最得你们的芳心呢?” 几位女子沉思起来,其中一位抢先答道:“说到帅气,当属首战中把段师兄吓得尿裤子那位,好像是洛仙门的,具体的名字我好像忘了,不过我记得他的样子,一头墨绿色的短发,整个人显得非常特别。” 钟雪听到这里,不由自主地望向凌风,却见他神色慌乱,俨然一副窘态,不由得一笑。 这时,几位女子纷纷下水,依然在讨论这次大赛中的心仪男子,几乎把每一个上场的男弟子都讨论了一遍。 钟雪见她们全然没有了戒备,竟偷偷拿走了她们放在水边石头上的两套衣服,拉着凌风,猱着身子,隐匿在水雾中,悄无声息的绕到出口,终于离开。 二人不敢稍加逗留,来到一处偏僻的林荫。钟雪递给凌风一套衣服道:“给!” 凌风诧道:“你给我女人穿的衣服干嘛啊?” 钟雪有些无语道:“拜托,我们两个外人出现在这里本来就犯了地主之怒,所以要换成她们的衣服,这样才能堂而皇之地出去啊。” 凌风道:“可是你偷拿的是两套女子衣裳,我怎么能穿啊?” 钟雪插着腰,脸上变色道:“你怎么不能穿?就只是换一套衣服而已,你一个大男人出现在这里本来就很奇怪,所以要你扮成女人啊,这样我们才能出去。” “这······太荒谬了。”凌风拂袖转身。 钟雪见到他的神情,却是忍不住一笑道:“那你是想被人抓住,让五派弟子都知道你‘登徒子’的名号,还是现在换上衣服,普天之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凌风顿时犹豫不决。 钟雪看了看凌风,知道他快动摇了,便又道:“一件荒唐事,一边是天下人知晓,一边是一个人知道,并且能保证永远不会说出去哦。” 凌风转头望向钟雪,迟疑道:“你能保证,这辈子不会将这件事告诉第二个人吗?” 钟雪连连点头道:“那当然,我钟雪向来说话算话。” 凌风望着她,神情凝重,陷入两难境地。 钟雪怕她不信,立时指天发誓:“苍天可鉴,我钟雪要是把今日凌大哥男扮女装之时说将出去······” “好了好了!”凌风立刻打断她的话道,“你不用立誓,我相信你。”说罢,便接过钟雪手中的衣衫,转到大树后面去。 钟雪见计谋得逞,得意洋洋地也去找一处僻静之地换衣服。 凌风换好后,将自己的衣服收纳在乾坤袋中,此时却听见钟雪轻声呼唤:“凌大哥,你换好了吗?” “换好了!”凌风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委屈一般,扭扭捏捏地从树后现出身来,将头埋了下去,不敢看她。 钟雪走过来,上下打量着凌风,左三圈,右三圈,看得凌风极为不自在。 “好了,我们赶快走吧。”凌风只想赶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等等!”钟雪叫住他道。 “怎么了?不妥吗?”凌风诧道,“还是说我穿这件衣服不像女人,我就说吧,这事行不通。” 钟雪这次紧紧盯着凌风的脸道:“我说呢,原来是你的头发。” 凌风下意思得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豁然道:“是啊,哪个女孩子的头发会这么短?而且以我这头发的颜色,会更加得引人注目吧,所以还是算了吧。” 钟雪突然眼睛一动,计上心来,道:“有了!”说完,将自己雪白色的衣裙用力撕开一片,再用长剑将其割成条状。 凌风看着有些可惜道:“钟师妹,看你这衣裳材质,价格不菲吧。” “嗯——也不贵,就百八十两量吧!”钟雪随口说道。 “咳咳!”凌风差点噎住。 “你怎么了?”钟雪诧道。 “额,没什么!”凌风努力掩饰自己内心的惊讶。 “好了,来试试看。”二人说话间,钟雪已将丝带做好,“把头包起来的话,应该就看不见了。” 钟雪走近凌风,踮起脚尖为他包住头发,显得有些吃力。凌风连忙低下头,这时钟雪身上的清香,纯净如牡丹,端是让人如痴如醉,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方才她沐浴的那一幕,烟雾迷迷,身姿婀娜,宛如仙子。 突然,凌风脑海中又浮现出颜芷烟灿如春兰的脸庞,顿时一个激灵,连忙后退两步。 “你怎么了?还没弄好呢。”钟雪诧道。 凌风支支吾吾道:“剩下的······我来吧!”说罢,转过身去,将自己的头发包好。 “这样总感觉有些奇怪。”钟雪想了想,又蹲下在地上搓了几把泥土,没等凌风反应过来,就在他的脸上一阵胡乱涂抹。 “你干什么?”凌风拨开她的手,后退几步。 钟雪解释道:“这样看起来,就真的没人能认出你来了。” 凌风这才醒悟道:“有道理。”说完,他也在地上搓了一把泥土,粗鲁地在涂了钟雪一脸。 钟雪立时怒道:“你这是在报复我吗?” “哪有?”凌风解释道。“你我昨天都上了擂台,大部分的瑶玑宫弟子都认得我俩,你以为只我易容就没事了吗?” “哦,也对!”钟雪也醒悟过来。 凌风拍拍手道:“这还不够,我去弄点稀泥,这样我就说我染上了麻风病,她们就都不敢靠近我了。” “哈哈,此计甚妙!” 二人乔装打扮停当,便寻了一个方向前行,虽然一路上凌风的样子引得路人纷纷侧目,议论纷纷,好在无甚阻碍,一直穿堂过屋。 钟雪道:“怎么样,我就说吧,这个办法甚妙。” 凌风还是显得小心翼翼道:“我们还未出虎穴,不可大意。” 钟雪道:“切,瞧把你吓得。这紫兰轩并非虎穴,只不过是一个泡澡的好地方,下次有机会,我还来。” 凌风摇了摇头道:“你当是五雄论道天天开吗?那可是一甲子一次的盛会,除了这次比武,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别派的弟子轻易来到瑶玑宫呢,也只有你这般胆大,不知所谓。” “哼!”钟雪朝他扮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 凌风不经意间瞧她一眼,虽然脸上污迹斑斑,但仍是俏皮可爱,不由得忍俊不禁。 二人谈笑间,不由得放松了警惕,当这紫兰轩无人之境,过往行人最多只是看他们两眼,见他们身穿瑶玑宫弟子服饰,权当他们蔑视门规,去哪里野玩归来。 二人谈得尽兴,不料在即将转角处突然现出一人,将二人吓了一跳。 只见是一名身穿黑色道袍的中年女人,面色深沉如暗夜乌云,见到她心头就仿佛黑云压城,即将到来一场暴风雨。 凌风立时大骇,心道:“以我的修为,适才竟然并未察觉到她在附近,可见此人修为已到化境。” 只见钟雪登时慌乱,急忙低头道:“师······师伯,对不起,我们没看到······”他见凌风仍旧在那里发呆,扯了扯他的衣角,小声道:“还不赶快行礼。” 凌风这才反应过来,学着钟雪的样子,弯下腰来。 “嗯!”那中年女道淡淡地回复道,“我已刻意隐匿行踪,行走时如雨穿云,你提前发现不了我也属正常,我不会怪罪你的,起身吧!以后在紫兰轩切记不可喧哗,注意仪表。”说罢,便径直从凌风身旁掠过。 “这人是谁呀?”凌风见人已行远,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钟雪望着他张大了眼睛,一脸惊讶道:“你连她都不知道,昨日擂台比武时十大散仙坐的位置,最后一位你还记得吗?。” “哦!”凌风恍然道,“我就说,她看起来有些面熟,原来是十大散仙排名最末的林青烛。” 钟雪拍拍胸脯,长吸几口气道:“幸亏她没有认出我们,要不然就惨了。” 凌风心中也是后怕,拉着钟雪的手道:“我们赶快离开这里!” 钟雪此时乍被一个男子握住葇荑,顿时一惊,但又看了看凌风的面庞,虽然被污泥遮住,但是一抹坚毅却深深地印刻在她的脑海中,不由得让她心神一荡。 正当他们加快步伐,身后的林青烛却突然驻足,喃喃道:“不对,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她们?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站住!”她豁然回头,发出冷冷的一声喝问。 “糟糕,难道被她发现了?”钟雪的额头出现了豆大的汗珠。 凌风倒是沉着冷静道:“未必,我看她也只是有点怀疑,待会你先走,我来拖住她。切记无论如何不可暴露自己的身份。” “什么?你一个人?就算你的武功再高强,也不可能全身而退的。”钟雪急道。 凌风叹了口气道:“事到如今,没有别的办法了,总比我们两人都折在这里强。” 钟雪想了想,决然道:“上次在六道魔帝陵,也是生死攸关之时,你不仅没有抛下我,还为我行针解毒,这份恩情,小妹没齿不忘。今日同样境地,我也不会弃你而去的。” 凌风见她决然的样子,竟是心头一暖,暗道:“这妮子,还挺讲义气。”便道:“那我们等她近身,合力一击,再伺机逃走。” “听你的!” 二人商量了一阵,于是转过身来,向着林青烛躬身行礼,但却并没有起身。 林青烛走近,打量着二人道:“抬起头来。” 凌风向钟雪使了个眼色,二人顿时运起周身灵力,一掌拍向林青烛。 林青烛登时惊诧,却毫不慌乱,双手各自迎上了一掌。 “砰!” 二人借着她的掌力,瞬间从房梁上窜走,速度极为之快,这一切只在电光石火之间。 第三卷 头角峥嵘 第三十六章 似是故人 林青烛此时心中的怒火难以言叙,自紫竹轩建立以来,还从未发生过如此匪夷所思之事。她大气喘喘,高喝一声道:“来人!” 此时在周围的瑶玑宫弟子闻声急忙奔来,其中为首一名女弟子躬身行礼道:“师伯,有何吩咐!” 林青烛指向前方道:“有两个形迹可疑的女子,脸上涂满污泥,给我追!” “是!”众人领命,便急急奔去。 凌风和钟雪仍在大步奔行之中,但二人嘴角都挂着一丝血迹,脚步虚浮。渐渐地,钟雪已经跟不上凌风的步伐了,突然脚下一软,险些摔倒,却被眼疾手快的凌风一把扶住。 凌风带她到一处角落坐好,对她道:“刚才我们全力与她对掌之时,却被她的反震之力扰乱了灵脉走势,虽然不至于造成内伤,但是会让我们行动滞涩。” “那怎么办?我们现在要想逃出去,可谓是难上加难了。”钟雪的语气虚弱。 凌风不答,顾自盘膝坐下,运气调息。 钟雪苦笑道:“在这么危险的地方,随时都有可能被人找到,这点时间,恢复不了多少灵力的,还不如······” 她话还未说完,却见凌风已经睁开双眼,眼神晶莹湛然,神采奕奕,显然已经调息好了,望着她道:“走吧,我背你,这样要快点。” “你······你······”钟雪张口结舌。 凌风也是一脸诧异道:“你想说什么?” “你真是个怪物!”钟雪舒出一口气,终于说了出来。 凌风一笑,蹲下身子,钟雪也不避讳,反正上次已经背过一次了,便爬上背,双手轻轻环过他的脖颈。 钟雪好像回到了自己久违的地方,一种其妙的感觉由内心生,她将脸颊微微靠在他的身上,一股微微的热流从脸上流遍全身,让身体愈加疲软,只想就这么静静地伏在他的背上。 凌风先起身小心翼翼地望了望四周,再向前走去,并对钟雪道:“我自幼深谙医理,所以对人体灵脉走势特别熟悉,知道用怎样的方法能够快速恢复体力。”他脚步轻盈,一路上谨小慎微,不断用神识探查周围气机,已经躲过好几拨巡视的弟子。可是还是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乱窜,此地他根本就不熟,不知道出去的方向。 这时钟雪道:“我们还不如去抓一个落单的人,严刑逼讯,让她为我们指路。” 凌风登时不悦道:“我们一个外人闯入此地,本来就是我们不对,怎可对主人如此动粗。” 钟雪“嘿嘿”一笑道:“大木头!” 凌风想到今日误闯此地的原因,又道:“我们抓了人,问她话,又怎知她说的是实话,万一把我们诓骗到更加危险的地方,岂不是糟糕。” “我们可以举剑靠在她的脖子上,带着她走,看她敢不敢耍花样?”钟雪不服道。 凌风失笑,摇了摇头道:“那样我们的行动只会更加阻塞,而且会把动静弄得更大。” “好吧,说不过你,你有更好的法子可以出去吗?”钟雪只得认输。 凌风摇了摇头道:“目前还没有,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兴许运气好,能够歪打正着。” 他正走在一处悠长的巷子里,不料已经察觉到前方有人,便要往后奔行,刚跑了几步,却见这边也有一队人从转角处现身,并且已经发现了他们。 “在这里,快追!” “糟了,我们今日怕是难逃厄运了。”钟雪叹了口气。 凌风侧头望了望她道:“别灰心!从现在开始,别出声。” 两队人急匆匆地追向这里,碰面之后,却再也找不到凌风二人。 “咦,人呢?刚刚明明看见他们在这里。” “莫不是见鬼了?” “我们继续往前搜吧,应该跑不了多远!” 刚才的地方墙角处无端生了一大丛青藤绿叶,却无人在意,等人群远去,却见那丛青藤慢慢缩回土中,现出凌风二人的身影。 钟雪憋了口气,这时终于忍不住赞不绝口道:“好奇妙的木系法术,有空你也教教我吧。” “这是天生就会的,你学不了的。” “哼,不教就不教,小气鬼。” 凌风见前后都有人,便望了望身后的院墙,于是一个纵身,翻跃墙头,来到一处雅致的院落之中。 这个院落甚小,只有四五间屋子,院墙角落的花园里没有栽种在瑶玑宫随处可见的瑶草奇花,却是种满了只有在寻常人间才能见到的瓜果蔬菜。凌风不禁诧异,暗道:“这里住的人,当真有几分古怪。” 这时,二人却听见前方正中的屋子里传来说话声,凝神细听之时,发现有两人在争吵,其中一位竟然还是男子。 “想不到在这深闺院墙之内,还会有人幽会,要是被林青烛那老道知道了,还不得把鼻子气歪!”钟雪的语气有些戏谑,说完便“咯咯”笑个不停。 但是凌风听到里面的谈话声,脸色却逐渐变得凝重。 钟雪见凌风长久不答,便奇道:“喂,大木头,你怎么了?” 凌风示意她不要出声,轻声走到房间窗下,透过缝隙往里边张望。 此时,离房间很近,钟雪怕被里面的人发现,便不再言语,内心却道:“好个大木头,偏偏有个喜欢偷看别人幽会的嗜好,原来你是这般的人哪!亏我之前还认为你是个正人君子。” 凌风此时哪里会知晓她内心的想法,他的注意力全在屋内二人身上。 只听那男子道:“我知道了,你心里还是放不下凌子扬,都快二十年了,谁去采的雪菱花重要吗?” 这时,凌风的眼睛瞬间睁大,内心汹涌至极。 “是谁采回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竟然骗我说是你亲自采回来的,让我误会子扬,现在也不知他身在何处,过得怎样?”那女子的语气甚是凄楚。 “子扬子扬,你就只知道凌子扬,难道你就看不到我的一片真心吗?如果他心里有你,为何二十年都不回家看你?蓬溪镇离这儿也不远,你隔三差五就回家,说是看望你的父亲,其实是去凌子扬家里等他吧!”男子怒气中,带着些许悲痛。 女子决然道:“那你应该知道,我跟子扬从小亲如姐弟,他对我的一片心意,我早就已经感受到,虽然父亲不让我们在一起,但是······若不是你的话,或许我们已经······” “呵呵——”那男子惨笑道,“可你之前是答应与我在一起的。” “呵!”那女子一声苦笑道,“若不是十年前,洛仙门的万天抒万道长为寻觅子扬踪迹来这里找师叔,我或许已经跟你在一起了,我永远都不会知道子扬为了我去过苍惘山,也不会戳穿你的谎言。” “我从来没有对你撒过谎,那天是你自己如此认为的。” 女子含泪闭目,显然悔恨至极,指向门口道:“无耻!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你以后别来了。紫兰轩虽非重地,但你一个男子隔三差五摸进女子住所,要是被发现了,少不了一通重罚。” 男子无奈,定定望了望女子背影,终于快步走出门去。 凌风迅速藏到角落,轻声对钟雪道:“你刚刚说的那个威逼审讯的法子我重新考虑过了,我觉得靠谱。” 钟雪诧道:“咦,你怎么突然开窍了?” 此时,那男子已经偷偷从院门出去,凌风迅速冲进房门,不等那女子有所反应,封住她的灵脉。 那女子万万没料到此地竟然有其他人,登时大惊道:“你是谁?想要怎样?” 钟雪欢喜道:“凌大哥,就是这样,快问她怎么出这紫兰轩?” 凌风顿了顿道:“凌子扬当年受尽苦难,是不是拜你们二人所赐?” 钟雪顿时哑口无言,忙道:“你问错了,我们是要问出去的路啊!” 那女子道:“这些都是小女子的陈年往事,与你何干?” 凌风冷笑一声道:“怎会与我无干?你——是不是夏轻云?” 那女子顿时一惊道:“你认识我?” 凌风不答,继续问道:“那这么说来,刚才那个男人就是秦应寒了。” “你是与我们有什么仇怨吗?”女子道。 “看来我猜对了!”凌风冷冷一笑。 此人正是夏轻云。只见她顿了顿便恢复冷静道:“抱歉,小女子从不喜与人结怨,不知何事得罪阁下,还请明示。” “我只是对凌大侠甚是敬重,今日遇到他的两位仇人,想要替他出口恶气。”凌风此时自然不愿透露身份,要不然今日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 “好吧,既然你想替他报仇,便动手吧。” “我方才听见你们的谈话了,知道你现在悔恨交加,你该有的报应也尝到了,也不为难你,你只要帮我们一个忙,我便放了你,如何?” “什么忙?” “带我们出去!” “原来今日紫兰轩大动干戈要抓的人就是你们,好啊,我带你们出去,你解开我的灵脉。” “要是你耍花样怎么办?” “你只需解封我的腿上‘天池’‘月夕’二脉,让我双足恢复行动,我便可以带你们出去。” 凌风有些疑虑道:“你会这么听话?” 夏轻云笑了笑道:“你既然是子扬故人,我又怎会暗害于你呢?” 凌风想了想,还是在她双腿上轻轻一拂,便已经替她解了腿上“天池”“月夕”二脉。 “走吧!”凌风推了她一下。 “好,我们这就走。”话音刚落,夏轻云却突然一爪探来,扼住凌风手腕一翻,另一只手直取他的咽喉,想要反制于人。 凌风登时大骇,这时却见钟雪倏然拔剑,斩向夏轻云。 夏轻云连忙撤手回掠,堵在门口。 凌风气道:“你竟然骗我?” 夏轻云道:“像你们这等梁山君子,骗你们又怎么了?” 凌风奇道:“我刚刚明明只解开了你‘天池’‘月夕’二脉,你是怎么冲开所有禁制的?” 夏轻云得意一笑道:“用不着这么费劲,只需将灵脉互换位置,将‘灵枢’一脉移到腿上,看似你只解开了腿上的禁制,实则你已经解开了我全身的禁制。” 第三卷 头角峥嵘 第三十七章 目想心存 钟雪惊道:“是瑶玑宫绝学‘逆脉归元大法’。” 夏轻云嘴角一斜道:“没想到你一个小小丑八怪,还算有点见识。” “你······”钟雪被气得七窍生烟。 凌风向钟雪道:“钟师妹,这逆脉归元大法是何种功法?竟然如此神奇?” 钟雪瞪了夏轻云一眼,才解释道:“是一种强化自己灵脉的绝顶功法,若非天资过人,是练不成的。想不到这个女人住在如此偏僻之地,竟还是一个绝顶高手,我们刚才都看走眼了。” 夏轻云面色突厉,冷然道:“擅闯紫兰轩,不管你们是本门弟子还是别派弟子,今日都别想离开,乖乖束手就擒,跟我去见师父。”说罢,右手屈指成爪,往虚空一吸,墙壁上挂着的剑登时出鞘,飞到她的手中。 只见她执剑反削,剑气破空而来,其势如虹,凌风连忙将背上的钟雪掷向旁边,自己则欺身而上,让过剑气,骈指如戟,攻向夏轻云面门。哪知夏轻云双脚并不移动,身体微微倾斜,凌风那一指落了空,从她的耳畔掠过。 凌风暗惊道:“糟了,给她制造了破绽。” 只见夏轻云的手如同霹雳一般,从凌风眼前一晃,便已经摘掉了他的头巾,露出了墨绿色的一头短发。在那一瞬间,夏轻云的神色突变,本来要刺向他的那一剑,突然折转了方向,一剑劈向窗棂。 “啪”地一声,木窗被剑气斩下一角,掉落在了地上。 凌风见她突然撤招,大是好奇,但是见钟雪跌落在地,连忙走过去将她扶起,让她坐在了一张椅子上。 夏轻云的目光一直盯着凌风,等钟雪坐好,便问她:“你刚才好像叫他‘凌大哥’,他全名叫什么?” “他叫——”钟雪正要想一个名字,却听她迫不及待望着凌风道:“你的父亲是凌子扬吗?” 钟雪立时错愕,望向凌风。 凌风点了点头道:“还是被你猜中了,不错,凌子扬正是我爹。你是怎么猜出来的?就单单凭我姓凌,又为我爹打抱不平,应该不至于猜出来的。” 夏轻云幽幽道:“是因为你的头发,方才一看见你的头发,我仿佛就看到了二十年前,一位碧发女子为了救你爹力战师叔空月道长。我清楚地记得,她当时看向你爹时,眼神中饱含柔情与怜惜,我就知道,他们肯定会在一起的。” 凌风舒了一口气道:“原来是这样!” 夏轻云有些不自然道:“你爹······和你娘,他们还好吗?” 凌风想了想才道:“我娘在我出生后不久就已经去世了,而我爹把我养到十二岁时,也溘然长逝。” “怎么会这样?”夏轻云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凌风眼疾手快,连忙将她扶住。 “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要不是我误会他,也不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夏轻云内心激动,啜泣道。 凌风有些不忍道:“你不必伤痛,这不关你的事,我爹娘的死,另有原因。” “笃笃笃!” 正当此时,外面传来敲门声,并伴随着一人的声音:“轻云,出什么事了?方才听到你房间传来动静。” “凌大哥,听这声音,应该是林青烛那老女人。”钟雪顿时面色苍白。 夏轻云轻声对他们道:“你们两个赶紧到床下藏好!” 凌风与钟雪互望一眼,便照着她的吩咐,藏进了床底下。 夏轻云急忙平复自己的心绪,走到房门前,“吱呀”一声,打开了房门。 林青烛缓步迈进屋内,见她脸上甚是悲戚,顿现狐疑之色,再环视了一下四周,目光停留在了窗户上面,面色由晴转阴。 此时,钟雪只觉得胸脯“扑扑”狂跳,暗道:“糟了,被发现了。” “他又来了?”林青烛道。 夏轻云望了望她,轻轻点了点头。 “这次还动手了?”林青烛继续问道。 夏轻云咬了咬嘴唇,想了想道:“是!” “哼!”林青烛一拂衣袖,转身便要离开,暴怒道,“好一个秦应寒,真是越来越放肆了,真当我紫兰轩的人好欺负么?我这就去找空月师妹,让她好好管管自己的徒弟。” 夏轻云连忙叫住她道:“师父,算了,他不值得让你和空月师叔闹僵。再说了,我已下定决心,他要是再来,我必定动武,你知道的,他打不过我的。” 林青烛的怒气这才平息,走过去抚摸了一下她的头道:“轻云哪!人有些时候要当机立断,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像你这般温柔仁慈,以后难免会吃大亏的。” “师父教训的是,徒儿知道了。” “你哪次不是说你知道错了,可你就是不改,唉,我也是没法子了。” “对不起,师父,我——” “罢了罢了,似你这般性子,也就由着你吧。本来以你的修为,足以参加上次的下山历练和这次的五雄论道,可你偏偏将这样的大好机会让给了旁人。你每天就孤身一人住在这小院子里,倒是清静些,可是少了些热闹,让你愈加孤僻,为师真的担心,你会憋出病来。”林青烛无奈摇了摇头道。 夏轻云露出一个笑容道:“我们修道之人,不正是要这般清静无为吗?少一些他人烦扰,正可专心修炼,早悟大道。” 林青烛失笑道:“我倒是希望如此,可是你每日闭门不出,真的就毫无烦忧吗?好了,今日紫兰轩内溜进了两个贼人,我得去把她们找出来,你好好休息吧,别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耽误了修行。” “弟子遵命!”夏轻云躬身作揖,目送其师离去。 她虽闭上房门,却仍在缝隙中观看林青烛是否走远,等其身影消失在院落中,这才松了一口,叫凌风他们出来。 凌风仍是小心翼翼地将钟雪扶到椅子上坐下,夏轻云见状便道:“我看这位姑娘气息紊乱,行动不便,不如先在这里调息好,我再带你们出去。” 钟雪一脸诧异,不由得望向凌风。 凌风却向夏轻云作揖一礼道:“我们正有此意,方才多有冒犯,还请······” 夏轻云见凌风面露难色,会心一笑道:“我虽与你父亲是同辈,但是仙路漫漫,你我之间的年岁比不过尘世的百岁光阴,其实看起来,你我年龄相差并不大,若你愿意,便叫我一声‘姐姐’如何?” 凌风思忖了一下,便继续接下刚才的话道:“还请夏姐姐见谅!” 夏轻云只是一笑,便守在门口,让凌风助钟雪调息。 凌风便将一只手掌抵在钟雪的背心,用自己的灵力帮助她恢复精气神。钟雪的消耗较大,凌风也仅仅只用了半炷香的时间,便已经将她的内息调理好。 夏轻云看见,面容上立现惊讶之色,心中暗道:“他的灵力调用时如万川交汇,平静时又如碧海泛波,按理说他的年纪应该不会超过二十岁,修为竟然已经堪比大师兄龙飞宇。可是大师兄足足用了一甲子的时间修炼,才有这般造诣,而他——难道有什么奇遇,造就了这般的天纵之才。” 她见凌风已经撤掌收回灵力,便走到衣柜前,取出压箱底的一件长衫,递给凌风道:“你看你,好好的一个男孩子,怎么能穿女人的衣服呢,你把这套衣服换上吧。” “可是——”凌风欲言又止,觉得这样更会暴露自己的行踪。 夏轻云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道:“放心吧,紫兰轩我很熟,定会轻车熟路带你们出去。” “好吧,多谢!”凌风接过衣服,便转到一扇屏风后面。等他出来时,夏轻云的目光完全被他吸引。 那眼神迷离而又哀伤,欢喜而又落寞,只有那五味杂陈的心绪才是这般的令人苦涩吧。 原来凌风已经趁换衣服的时候擦掉了脸上的泥土,夏轻云见到他时,仿佛就看到了那个跟自己青梅竹马的凌子扬,那些山中猎鹰、湖中捞鱼的美好记忆碎片,慢慢地整合在一起,让她恍如隔世。 可是——回不去了。 是的!回不去了!那些过往,那些喜乐悲愁,再也回不去了! 离情苦似酒,不如两相忘! “好像有点小。”凌风审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这衣服虽然是麻布织成,普通人穿上去,更像一个乡野村夫,可是穿在凌风身上,自有一种英俊潇洒。 夏轻云的思绪回到当下,带着歉意道:“这衣服本来是根据子扬的体量缝制的,没想到你长得比你父亲还要高一些。” 凌风爽快道:“没事,我很喜欢,谢谢夏姐姐。” 夏轻云内心也极是欣喜,看了看钟雪也已经无碍,便道:“你们既然已经调息好了,那我便带你们离开此地吧。” 于是二人便紧紧跟上夏轻云,离开小院,找到一处狭窄的巷道向前走去。 凌风乍进巷道,一股恶臭扑鼻而入,他连忙掩住口鼻,疾步前行,只想尽快走出这个地方。 可是前行一段时间,恶臭逐渐变淡,勉强能够正常呼吸。 凌风身体放松,望着地面,却见上面铺着青石地砖,其间缝隙甚大,竟然长出了数寸之高的野草,可见这条路鲜有人至。 三人走了半炷香的时间,从另一侧出来时,却闻到阵阵饭香味。凌风环顾四周,发现此地是一个巴掌大的小院,身后的砖瓦上有一根烟囱,正吐出袅袅炊烟。 “这里是紫兰轩的后厨?”凌风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的香气。 夏轻云抿嘴一笑道:“对,现在正是紫兰轩弟子用午膳的时候。”然后她又指了指旁边一扇破败的柴扉道:“那里就是出口了。” “等等,为什么刚才一路上我都闻到了一股难闻的味道,就好像······”钟雪此时心有疑惑,迫不及待地问道。 “是啊,我也闻到了,好像茅坑的味道。”凌风替钟雪结下了下面的话。 夏轻云忍不住掩嘴“扑哧”一笑道:“实不相瞒,那条路是倒夜香的伙计专门走的路,所以这一路上才杳无人迹,不然我哪能打包票安然地将你们带出来?” “啊?”钟雪听罢,胃里翻江倒海,忙向那扇小木门冲了过去。 凌风望了望她,无奈笑了笑,突然想起一事,便向夏轻云道:“请问贵派望书阁该怎么走?。” 夏轻云的脸色微变,反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凌风听她语气,以为这地方会是瑶玑宫的什么重地,自己唐突询问,怕被误会,便连忙道:“实不相瞒,昨日与一贵派老先生有约,约定今日在望书阁相会。” 夏轻云的脸上现出复杂的神色,喃喃道:“按伍师叔的性格不会轻易邀人去望书阁那等重要场合的。” 凌风见她面容疑云重重,心下起疑,便道:“是有什么问题吗?” “啊······哦······你往这条路走,遇到岔路口再向北走,就会找到那儿的。”夏轻云向他指了指方向道。 凌风向她作揖道:“多谢姐姐,那我们就告辞了!” 夏轻云微笑着点头点头,便目送他离去。 第三卷 头角峥嵘 第三十八章 虎穴之约 凌风走出门去,正烈日当头,一眼望去,牡丹花海摇曳生姿,钟雪就在花园边弯着腰痛苦地呕吐着。于是他走过去拍了拍她的后背道:“不至于吧!” 钟雪歇了口气道:“你知道吗?我这辈子从来都没有闻过这么恶心的味道。” 凌风哂道:“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偷入别人宅院,这下狼狈了吧。” 钟雪俏皮一笑道:“嘿嘿,说的好像你是光明正大地走进去一样。” 凌风不好意思干咳两声道:“今日之事,你可得帮我保守秘密啊。” 钟雪“扑哧”一笑道:“知道了,你不就是怕玷污了你堂堂凌少侠的清誉嘛。” 凌风无奈摇了摇头,望着钟雪,正色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对你说,其实??????” “你别说??????”钟雪突然脱口而出,仿佛知道凌风接下来要说什么,“其实我早就猜到了,只是一直不愿意承认。” 凌风眼中含着怜惜道:“抱歉,钟师妹,我辜负了你一番情意。但是如果我今日不说的话,只会让你愈陷愈深,那我可真就成了卑鄙无耻之人。” 钟雪低下头咬了咬嘴唇道:“是你那位同门的杨师妹吗?” 凌风摇头道:“不是啊!” 钟雪立马抬头,怔怔看着他道:“怎么会?我怎么看都觉得杨姑娘对你的情意不一般呢。” 凌风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你误会了,我对杨师妹仅有同门之谊,绝无儿女私情,我喜欢的另有其人。” 钟雪勉强一笑道:“那行吧,祝你们将来白头偕老,那以后······我们还会是朋友吗?” 凌风爽朗一笑道:“那当然,今日一番出生入死,以后铁定是铁打的哥们。” “好,我们以后就是哥们啦,以后有机会找我喝酒。”钟雪抿嘴一笑,学着男子的口吻,故作豪迈的姿态道。 二人一同爽朗大笑,顿扫阴霾之气,连天空都湛蓝如洗,一如二人心境,远处楼阁,近处花海,都在和风中倾听者他们的笑声。 凌风等她缓过来道:“此地不宜久留,要是再遇到紫兰轩的弟子可不好办了。我们就在此地分别吧,明天若是有缘,我们或许会在擂台上见。” 钟雪一脸爽快道:“好啊,到时候我们大战一场,定要分出个胜负。”说罢,便伸出一掌。 凌风不由得一笑,也伸出一掌,二人击掌为誓,欢快的笑声飘散在风中。 此时已过晌午,凌风顾不得回去用午餐,便根据夏轻云指的方向,去往望书阁。 这偌大的瑶玑宫,就跟迷宫似的,偏偏又不能御剑,凌风尽管有人指引,亦是花费了好长时间才看见一栋七层的建筑,牌匾上正写着“望书阁”三个字。 凌风心里叫苦连连,指了指那块牌匾道:“终于找到这儿了,你可知道今天你让我找得好苦啊。”他见门口有两名持剑的弟子守卫,便恭敬作揖道:“洛仙门弟子凌风,应约前来拜会,烦请通报一声。” 左边那名弟子见他自报家门,亦是作揖道:“家师已恭候多时,请凌师兄跟我进来吧。” 凌风点了点头,便随着那名弟子进去。甫一进门,凌风感觉神识一震,竟是暗脉中的灵力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竟在徐徐运转。 凌风暗惊:“到底是谁?竟有这般修为!即便是今日遇到的林青烛身上散发的威压,也远远不及这般地让人窒息。”他虽然内心震惊惶恐,但仍是肃穆前行。 他被直接带来到了客厅,见昨日擂台上那位老者正跪坐品茗,身前桌上还有着一副茶具。 凌风目光凝视着那位老者,感觉他和昨天一样,无甚奇异之处。 那老者见凌风到来,面目含笑,右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他在他对面落座。凌风却是受宠若惊道:“晚辈不敢!” 那老者“呵呵”一笑道:“莫非小友是看不起寒舍,或是瞧不起区区老朽。” 凌风连忙躬身作揖道:“那晚辈就却之不恭了。”说罢,缓步迈过去,撩衣坐地。 此时此刻,压力丝毫未减,但凌风知道,这股威压并非来自对面慈眉善目的老人,这看似古朴无华的望书阁实则危机四伏。 他不敢丝毫相抗这股力量,只得装作如无其事,浑然未觉一般。 “敢问前辈尊姓大名,召见晚辈有何要事?”凌风见对方久久不语,便先出口问道。 那老者好似恍然,一拍脑袋道:“哎呀,你看我这记性,竟然还没向小友介绍自己。老朽姓‘伍’,单名一个‘钰’字,是这望书阁的管事······” 凌风听到这里,暗道:“区区一个管事,竟然能主持五雄论道这等盛事?说出去谁都不会信。” “······实不相瞒,今日见少侠功力卓越,在洛仙门之中算是年轻一辈的翘楚,假以时日,超越门中第一人苏毅也不再话下啊。” 凌风的脸上古井无波,等他说话,这才露出一丝笑容道:“前辈唤在下前来,难道只是说这些?” 伍钰放下茶杯,正色道:“我想让你加入瑶玑宫!” 凌风听罢,腾然站起道:“这绝无可能,晚辈身为洛仙弟子,岂能数典忘祖,背叛师门?恕不奉陪!”说罢,竟转身即走。 “少侠留步!”伍钰气定神闲道,“要你这么做确实是难为你了,可你有没有想过,仙路飘渺,我们修道之人修炼到了极致,便再难以寸进,贵派无崖子道法高深,却怎么也领悟不了大道,得道飞升。反观我派,凤掌门只差一步便可修得大道,登临仙界,这是无崖子所不能比拟的。你只要入我瑶玑宫,掌门便收你做入室弟子,与你前途来说,那可是大大地有利呀。” 凌风听罢,不为所动,便道:“修炼成仙,的确人人艳羡。可是对于我来说,从来不奢求什么与天地同寿,我只求无愧于心。”说罢,径直走出客厅。 奇怪的是,伍钰再无挽留之意,竟然看也不看凌风的背影,等其离去,便起身朝着内堂阴暗处躬身作揖。 阴暗处,凤无绝魁梧伟岸的身影渐渐隐现,他的脸上沉静如水,看不出一丝的表情。 伍钰先开口道:“方才见他交谈时神色谈定,后来我说有意招他入门,却又愤怒不已,看上去十足的一个正常人啊。按照掌门所说,在昨日擂台比武时,有人用神识窃探几位师兄的谈话,应该不是他吧。那人修为已到绝顶高手之境,应该能察觉到你的威压,并极力抵抗,定然显露出艰难隐忍之色。由此可见,此子并未察觉到掌门神识所散发的威压,功力应该和江师侄差不多,尚且不及龙师侄。” 凤无绝淡淡道:“若他修为远超我们想象,本座神识散发的威压奈何不了他呢。” 伍钰笑道:“看他年纪,就算再给他一百年,也决计达不了这等境界。” 凤无绝望了望伍钰,点了点头道:“但愿是我多心了。但是此子年岁甚小,修为高得却令人震惊,就算他打娘胎里开始修炼,也决然不会有这般成就。” 伍钰思忖道:“难道是有高人指点?洛仙门之中也只有其掌门无崖子有这般授业之功。” “除了他,没别人了。”说罢,叹了口气,又道,“难道在教徒弟方面,我也落了下乘吗?” 凌风走出望书阁,终于如释重负,长舒了一口气,暗道:“真的好险啊!若是再多待一刻,真怕会被发现,幸亏将紫皇傲天诀突破到了第五重,才堪堪隐匿神识,并且想办法结束话题,及时抽身,要不然今日就栽了。” 他疾步走远,这才向自己的住处寻路而去。 傍晚之前,凌风回到了洛仙门的住处,他先去往苏毅的房间,正看见冷紫凝正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 “凌师弟,你这一天都跑去哪儿了?”冷紫凝见他进来,小声问道。 “我今天去拜访了一位前辈,聊得甚欢,所以回来晚了些。”凌风如实答道,说完又望向床上的苏毅道,“苏师兄怎么样了?” 冷紫凝面容惆怅,叹了口气道:“还是老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凌风走到床边,冷紫凝起身给他让了一个位置,他坐在床边,细细地为苏毅诊脉,半晌道:“放心吧,苏师兄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正当这时,只听得“吱呀”一声,房门轻轻打开。却见颜芷烟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道:“冷师姐,该我换班了,你快去休息吧。” 冷紫凝打了一个哈欠,一丝困意袭来,便道:“行,那我走了,你们慢慢聊。” 等到她出去合上房门,颜芷烟面露嗔意道:“凌大哥,你今天一天都跑哪儿去了?到处都不见你人影。知不知道,人家很担心你呀?” 凌风将水盆接过,忙道:“抱歉,今天清晨走得匆忙,忘记向你说了。昨日主持擂台的那位老先生邀我前去相会,方才回来呢。”他将水盆放在桌案上,双手拉着颜芷烟的柔荑,柔情说道,“下次不管我去哪里,一定先与你说,绝不会再让你担忧。” 颜芷烟绽颜一笑,内心欢喜,抿嘴道:“我知道你现在是门中翘楚,有很多事都与门中事务有关,有些大事,我也不便多问。所以我不要你什么事都与我说,只要你心中认为是对的事就大胆去做。好男儿志在四方,应当有自己的主意。所以我并未怪你,只是……有些担心罢了。” 凌风见她如此善解人意,顿时柔情万分,轻轻地将她相拥在怀里。 此时,晚风轻柔地从背后半掩着的窗棂拂来。一轮弦月悄然升上林梢,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二人柔情蜜意,相谈甚欢,不觉间前半夜已悄悄流逝。 “芷烟,天色不早了,下半夜就由我来替你吧,你先回去休息。”凌风望了望窗外的夜色道。 “我怎么忍心让你一个人在这里呀?长夜漫漫,一个人挺无聊的。”颜芷烟双颊泛着红晕。 凌风会心一笑道:“其实苏师兄体内的毒素已解,并无大碍,我待会儿在这儿打个盹就行。” “嗯,那好吧。本来下半夜说好的是让杨师妹来守夜,我这就去给她说一声让她不用来了。”颜芷烟活动了一下筋骨,抻了抻懒腰,便出得房门。 在她推开门的一瞬间,院落中有一个身影快速移动,隐藏在了一株矮树之后。 颜芷烟当然没有发觉,穿过庭院去向杨清雪的房间。 却见杨清雪的房间,里面灯火幽幽。她走到门前,轻轻扣门。 不见回音,她又轻轻扣了几下。并轻声喊道:“杨师妹,你在吗?” “我在这儿呢!”一个声音冷不防地在她身后响起,把颜芷烟吓了一跳。 颜芷烟拍拍胸脯,嗔怪道:“杨师妹,大半夜的,你可吓死我了。” 杨清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抱歉,不是下半夜该我去守护苏师兄吗?才刚起来呢,去了趟茅厕。” 颜芷烟掩嘴一阵轻笑道:“我正是来跟你做这件事的呢,凌师兄正在照顾苏师兄呢,你好好休息吧,等明天早上换你。” “嗯,好的!”杨清雪很爽快得答应道,至始至终脸上都是泛着微笑,好像在掩饰着什么,神色显得有些不自然。 但这些颜芷烟没有发觉,只是互道了一声“晚安”之后便离开了。 杨清雪合上房门,转过身来,后背底对着门缝,神情落寞无比。 原来她早已起身,打算去换班时,在苏毅房间外却将凌风和颜芷烟在屋内燕语呢喃,互诉衷肠全都听在耳中,顿时内心愁苦已极。 第三卷 头角峥嵘 第三十九章 瑶玑天骄 翌晨,苏毅则由两名随侍左右的普通洛仙门弟子照顾,凌风、杨清雪、冷紫凝、颜芷烟以及师门长辈古木和水柔早早去了擂台。 此时太阳还未升起,但广场上已是万人空巷。但大都是一些门派的普通弟子,各派首脑人物还未出场。水柔和古木二人作为洛仙门的长辈已经是来的很早了。 “凌师弟,今日来得这么早呀?”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凌风的背后传来。 凌风感到诧异,暗想:“本门之外,我认识的人不多,会是谁呢?”他回头一看,却是古月府的罗森。 凌风对此人还是有些印象,想当初在六道魔帝陵之时还出手帮助过自己,顿时一阵好感,便拱手道:“原来是罗师兄。” 罗森走近道:“凌师弟前日一战,可谓是名扬五派呀,一直想找机会道贺。” 凌风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哪里哪里,前日有些出丑了。” 罗森望了望四周,悄悄地凑到凌风的耳边,小声道:“我派弟子可是对凌师弟前日的行为赞赏有加呢,揍得段鹏那厮十分解气!” “啊……”凌风一阵错愕。 罗森看着他讶异的神情解释道:“实不相瞒,我古月府也早就看瑶玑宫门下弟子的那一派作风不顺眼了,尤其是那段鹏,不仅对本门的弟子颐指气使,更是对别派门人盛气凌人,一副天下我最了不起的样子,早就想揍他了,奈何瑶玑宫日盛,不敢造次。凌师弟可是把我们心中早就想做的事情给做了。” 凌风不由得“噗嗤”一笑,道:“看来那段鹏的人品不怎么样嘛。” 罗森道:“是啊,所以说你也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我只想告诉你,你做了一件很对的事,不要有心理压力。” 凌风面露愁容道:“看来你也知道我被师父责骂的事了。” 罗森拍拍他的肩膀道:“看那天的情形,猜也猜得出来呀。” 凌风这才回想起那天师父水柔气冲冲地望向自己,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广场。 “你猜猜今日比武我们各自会遇上谁呢?”罗森转移话题道。 凌风道:“上次我离开的早,不知道第一轮胜出的有哪些人。” “哦!上次比武晋级的人都是些熟人,我想你应该都认识。” 凌风转过头望向他道:“熟人?莫非是前些时日,六道魔帝陵之行的各位师兄师姐?” 罗森有些诧异地望向他道:“没想到啊,一猜就准。” 凌风道:“此次比武,各派精英弟子齐出,上次六道魔帝陵之行,也是各派门中翘楚出山,既然他们都是门中天骄,应该都能在第一场比武中脱颖而出。” 罗森点点头道:“的确,唯一缺席的人,就是贵派的苏毅师兄了。诶,对了,说到苏师兄,为什么没有看见他呢?这次五雄论道他来了吗?” 凌风心里打了一个突,不好将苏毅中毒昏迷之事和盘托出,只得道:“苏师兄另有要务在身,好像是师门之中委以重任,我也不是很清楚。” “哦,原来如此。”幸好罗森没有再继续追问,他望向场中擂台,有些忧虑道,“不知今日我们会遇到谁?” 凌风双手一摊道:“听天由命喽!” “呵呵!”罗森笑道,“凌师弟倒是胸有成竹,莫非胜券已握了吗?” 凌风也是哈哈大笑,指着自己道:“你看我这苦逼样,像吗?” 正当二人谈笑风生间,日头已经渐渐升起,愈升愈高,广场之上,顿时霞光万道,此时各派门中长辈已经落座。 不多时,伍钰走到擂台中央,高声道:“请参加比武的各位弟子上前抽签。” 凌风心中有些紧张,手心已经捏了一把汗。旁边的罗森看到他担忧的神情,不禁一笑,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走吧!” 于是凌风跟随着罗森跃上擂台,阔步走向伍钰,从他手中的竹筒中抽出一支签。 此时凌风抬头望向伍钰,却见他对自己微微一笑,出于礼貌,凌风也点头示意。 凌风走下擂台,这才看向手中的竹签,只见竹签上写着“乙”字,他长吁了一口气,暗道:“不知道这次的对手是谁。” “凌师弟,杨师妹,你们抽到的是什么?”此时,冷紫凝问道。 “我抽到的是丙。”杨清雪伸出竹签给冷紫凝看了看。 凌风也伸出竹签道:“我的是乙。” 冷紫凝点了点头道:“看来这一轮是我先要出战了。” 杨清雪向她鼓气道:“加油哦,冷师姐!” 凌风则笃定地望着她道:“一切小心。” 这时候,伍钰在高台上朗声道:“请抽到甲签的弟子上台比武。” 话音刚落,一人从东首的人群中跃上擂台,却见他身着锦服,手持长剑,修身伫立,面容中带着一丝桀骜横眉冷对。那双如朗星般耀眼的眼睛,带着冷冽的傲气望向长空。台下人群耸动,竟然也不看一眼,仿佛众生喜乐悲愁,皆与自己无关。 如此地不可一世,这不是龙飞宇是谁? 凌风暗呼“糟糕”,此人跟冷紫凝对上,输赢难料。 冷紫凝却毫无惧色,竟然有些跃跃欲试,毫不犹豫地跃上擂台,躬身作揖道:“洛仙门冷紫凝,请龙师兄赐教。” 龙飞宇微微一笑道:“冷师妹,六道魔帝陵一别,我们又见面了。不知道贵派苏师弟是否安好,愚兄早就想和他一决高下。” 凌风听到此话,只觉得他不安好心,好像知道苏毅的情况一样,说不定就是此人暗下毒手。 冷紫凝恭恭敬敬道:“苏师兄一切安好。有劳龙师兄挂念。” “好,冷师妹,我们开始吧。”龙飞宇神色突厉,长剑一划。 只见龙飞宇立在当地,一手背负,一手剑指于地,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而冷紫凝已经执剑阔步冲上前来,长驱直入,刺向对方要害。 见剑招攻来,龙飞宇也不格挡,竟然以不可思议的身形让过剑刃,如同风过行云,二人丝毫没有交汇。 “这龙飞宇的身法当真是诡异,我都没有看见他的脚步,仿佛幽灵一般,凭空挪移。”杨清雪在一旁震惊道。 冷紫凝见对方突然到了自己身后,也是心惊,想到对方是瑶玑宫年轻一辈中的第一人,也万万不敢大意。她并未回头,却是反手一剑刺向身后。 哪知龙飞宇如同影魅一般消失,这一剑又没有刺到实处。 凌风望向场中,只见冷紫凝出招越来越快,可是连龙飞宇的衣角也挨不着,不由得担忧起来。心道:“这龙飞宇的修为着实可怕,不愧是凤无绝的嫡传弟子。” 不过过了数招,冷紫凝突然大开大合,横剑一劈,一道剑气势如破竹,横扫大半个擂台。同时她极速后掠,将手中长剑祭起。 他手中捏诀,那柄淡紫色的仙剑剑指前方,徐徐转动,周围雷息缠绕,好似蕴含强大法力。 只见那龙飞宇见到这大开大合一剑也不敢怠慢,急忙挺剑相抗。待到将这股力量抵消殆尽,却见对面紫电罩身,如封似闭,便也双手结印,口中诵咒,它的周围渐渐浮现了金色的咒印,绕着他徐徐转动。 冷紫凝双目一定,身前长剑如同闪电一般劈向对方,携带着雷霆万钧之力,当真霸道非常。 却见龙飞宇也已经施法完毕,只见他大喝一声,骈指如戟,刺向前方一个咒印。咒印登时金光大炽,从中释放出一道金色的闪电,迎向对面的紫色闪电。 如同水火相济一般,发出嗤嗤声响,其声越来越大。 此时龙飞宇发出一声大笑道:“冷师妹,我倒要看看是你的紫雷厉害,还是我的金雷厉害。” 冷紫凝此时只觉得压力骤升,说不出话来,只得勉强相抗。 “轰隆隆——轰隆隆——” 此刻,擂台之上两道闪电比拼已到最后关头,宛如惊雷横空,震耳发聩。 “嘣——” 只听得擂台之上一声爆炸,热浪灼灼,烟尘滚滚。 颜芷烟和杨清雪二人把嘴唇咬得紧紧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望向擂台之上。 风烟散尽,只见擂台一端龙飞宇从容站定,衣服纤尘不染,浑若无事。而另一端的冷紫凝,杵剑半跪,气喘吁吁。 龙飞宇收剑向前走了两步道:“冷师妹,还要继续吗?” 只见冷紫凝轻笑一声,兀自从容站起道:“你我二人还未尽全力,胜负未分,岂能轻言认输?” “哦?未尽全力?”龙飞宇的脸上充满戏谑的神色,“那我倒要领教领教。” 冷紫凝面色沉静,执剑大喝一声:“飞羽逐月!”她手中仙剑脱手而出,如同一只飞鸟一般游于空中,剑气渐渐形成一只燃烧着紫色火焰的大鸟,发出阵阵锐啸,撕裂空气,迎向龙飞宇。 龙飞宇同样是祭起自己的仙剑,右手骈指指向空中的那只鸟儿,他的仙剑仿佛受到了召唤,剑身颤动不觉,灵力溢出,形成一只猛虎,发出一声咆哮,猛然撞向那只紫色鸟儿。 巨大力量的冲撞,让二人同时各退一步。但他们手上的招式并未停下。冷紫凝不断的双手变诀,又是一声大喝:“断空蚀地!” 话音刚落,她那紫色的仙剑陡然升向高空,剑身一阵猛烈颤抖,便如果开山裂石一般劈了下来。 此刻,龙飞宇已经来不及发招,只得在头顶张开一道结界,并奋力用手中的长剑加以格挡。 “叮——” 两剑相撞,声音尖锐刺耳,那龙飞宇的一只脚已经半跪了下去,他钢牙紧咬,显然奋力已极。 “哼哼,我已经接下了你这么多招,接下来该你尝尝我的招式了。”龙飞宇发出一声冷笑。 他运足周身灵力,渐渐站起身来,勉力向上一掀,震开对方长剑。未等长剑落入冷紫凝的手中,他却突然欺身攻上,右手做出锁喉的动作,想要一招制人。 冷紫凝急忙纵身跃起,去接过自己的仙剑,剑刚接到自己的手中,却见下方龙飞宇已经一剑袭到。 这是苍墟问天剑之中最简单古朴的一招,却可以蕴含无穷变化。此时的冷紫凝身在虚空,无从躲避,只得侧身避让。二人身形交错,却又近在咫尺,冷紫凝门户洞开,胸口已然中了一掌。 冷紫凝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四肢乏力,再也爬将不起。 龙飞宇落在地上,向冷紫凝作揖道:“冷师妹,承让了!” 第三卷 头角峥嵘 第四十章 剑号魂殇 伍钰见胜负已定,便走上前来宣布道:“二轮首战,瑶玑宫龙飞宇胜。” 凌风见冷紫凝仍旧趴在地上,便跃上擂台,将她抱起道:“冷师姐,你没事吧?” 冷紫凝摇了摇头道:“龙飞宇的灵力属于雷属性,有麻痹的效果,我歇会儿就没事了!” “我扶你下去吧!” “好”冷紫凝试着起身,却发现身体窒滞,使不上劲。突然只感觉后背有一股柔和之力输送到自己的灵脉之中,仿佛春水回流,顿消颓然之气,行动已大为恢复。她登时震惊不已,回望凌风,却见他只是对自己展颜一笑,仿佛一个温暖的大男孩一般,让人心头一热。于是报以谢意的眼神,便站起身来。 此时凌风不经意地抬头,望了龙飞宇一眼,便扶着冷紫凝走下擂台。 可是龙飞宇见那眼神,却突然怔立,虽是短短的一瞬间,那双看起来十分平常的眼睛,竟让他仿佛看到了六道魔帝陵里那双鬼火幽幽的可怕双瞳,身体不由得一阵冰凉。 “我这是怎么了?明明知道这小子那时是被六道魔帝附身,此时为何见他却是让我如此胆寒?”龙飞宇心中暗恨,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一般,神情顿时转厉,望向凌风的背影,喃喃道“哼,凌风。” “冷师姐,你没事吧?”见凌风挟着冷紫凝跃下擂台,洛仙门弟子皆相拥而来,关切问道。 冷紫凝摇了摇头道:“我没事,这龙飞宇的修为当真可怖,从始至终,我竟然处处被压制,我的绝招都没有机会使将出来。” 凌风关切道:“冷师姐,这一切都过去了,你就别想这些了,接下来看师弟我的。” 凌风话音刚落,却听伍钰又高声道:“玄天宗郭诚对战洛仙门凌风!” 只见人群中郭诚率先跃上擂台,凌风回望洛仙众人一眼,却见颜芷烟向自己微一点头,好像正在鼓励自己。冷紫凝也对他道:“加油!” 凌风点了点头,毅然跃上擂台。等到在台上站定,却见郭诚一脸不屑道:“哼,真是冤家路窄啊!上次要不是被罗森阻挠,定会让你好看。” 凌风听完这话,心头也是一阵火起,本想在此时跟他把自己与钟雪的关系解释清楚,现如今却觉得不必了,于是笑道:“哦?可是你又怎么知道谁让谁好看呢?” “你——”郭诚见他如此戏谑,顿时一怒拔剑。 凌风只觉得眼前一暗,周遭顿时危机四伏,仿佛身处黎明与夜晚的交界之中,混沌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正当此时,他抬头一看,却见漫天星斗,熠熠生辉,却又让人遍体生寒。那些如同眨着眼的星子,仔细看去,却是一柄柄倒悬的利剑,剑尖的利芒寒光逼人。 凌风醒悟过来,登时大骇,但是他已经来不及躲避。 台下众人也是心都提到嗓子眼上,都觉得凌风必败无疑,受到此创,估计不死也只剩下半条命了。 那些密密匝匝的剑气如同急雨一般,尽数往凌风身上招呼。 刹那间,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凌风的周围竟长出了大丛树藤,盘虬卧龙,层层叠叠,不住的旋转缠绕,将他紧紧缠裹住。 星光暗影般的剑气已经袭到,却如同箭矢射在铁板,那旋转的藤球呼呼作声,将所有的攻势抵消殆尽,众人无不看地目瞪口呆。 “这到底是什么?”只见郭诚一脸诧异。他话音刚落,藤球离地而起,升起数丈之高,却又向郭诚猛然砸了过去。 郭诚忙不迭地向旁边闪去,虽然躲了开,但是藤球砸在擂台之上,轰然闷响,将他震得踉跄数步。他还未反应过来,却见藤球又向自己冲撞而来,急忙挺剑格挡,没想到藤球力道之大,匪夷所思,竟将他撞了个人仰马翻,险些跌下擂台。 一连数次躲避阻挡,郭诚体力消耗巨大,气喘吁吁,他正要喝止,却见藤球迎面撞来,正中面门,登时鼻青脸肿,鲜血淋漓。 “凌风,你有本事你出来,你藏在这里面算什么?”郭诚灰头土脸地爬将起来,气急败坏吼道。 “呵呵,擂台之上,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你既然破不了我的攻势,趁早认输如何?”藤球里面传来凌风的声音。 “你——当真无耻,缩头乌龟。”郭诚愤恨甩手道。 这时,却听台下有人高声道:“五雄论道立下规矩,上台比武者,除了自己的兵器,不能使用任何法宝,凌风犯规了!” 在台下喊话的是郭城的同门师弟陈旷,他一听此言,顿时大喜,这才醒悟过来,凌风定然使用了法宝,急忙附和道:“对——对,他犯规了,他用了防身性的法宝。” 此时凌风却哈哈大笑道:“真是没见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用法宝了?” 郭诚气定神闲道:“众所周知,普通的木系法术,施展出来皆是自然草木,与寻常之物无异,火烧成炭,刀削则裂,而你这些树藤,坚硬似铁,剑气不伤,显然是炼化之物。” “对……对……此人破坏比武规矩,藐视论道,让他下去。” “真不害臊!打不赢郭师兄趁早认输呗,作弊有什么光彩?” “原来真的是法宝,难怪郭师兄打不过他,还弄得那么狼狈。” 台下人群嘈杂,但多是玄天宗那一边的弟子,而其余各派皆是窃窃私语,在台下小声地议论起来。 郭诚面露笑意,双手抱臂,望着前方半空中的藤球道:“怎么样啊,是你自己下去还是认输后下去呀?” 凌风顿时大笑不止,只见他周遭的木藤迅速回缩,在他的手上形成一把古朴厚重的长剑来。 在场诸人又是一阵目瞪口呆,定定地望着他手中的魂殇刃,皆在想:“这到底是何方神兵?” 但见凌风徐徐地飘下地来,风姿卓越,潇潇洒洒。 “这只是我的配剑,除了它之外,我没有带任何法宝。郭师兄,你打不赢我,却故意说我触犯了规定,你还要脸不要?”凌风的话极尽嘲讽之意。 郭诚顿时气急,大声道:“擂台比武,遵循的也不过公平二字。就算你没有用法宝,但是此物灵力雄浑,战力非常,跟作弊有什么分别?你若有种,那就换一把剑跟我比过。” 凌风冷笑道:“换剑?你可知我们修仙之人,每个人的配剑都是我们的手足,剑人感应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战力,既然你要求我换剑,那么你也必须要换剑,这样才公平。” 郭诚顿时语塞,气得再也说不出话。 此时,凌风突然觉得一股威压凭空而生,迅速迫近,如同山岳倾倒,等他回过神来,却见凤无绝已经站在擂台之上。 凌风的额头上顿时多了一层冰冷的细汗,暗道:“好快的速度,就好像凭空出现在这里一样。” 此时此刻,台下也是鸦雀无声,惟有风声细细,衣袍做响。 凌风只见凤无绝缓缓转向自己,向自己道:“把剑给我。” 凌风顿时紧张起来,声音有些沙哑道:“这是我自己的剑,不算坏了规矩吧。” 那知凤无绝只是微微一笑道:“我不会收了你的剑,你放心吧。” 凌风听了这话,但心里还是思虑再三,最后还是慢慢地把剑递了过去。 凤无绝把剑接在手中,魂殇刃顿时发出耀眼青光,焦躁不安地颤抖起来,发出阵阵嗡鸣。 此时,凌风心中万分担忧,这剑是父亲的临终之物,要是出了什么意外,真的是愧对先父。 这时候,魂殇刃抖动愈加剧烈,直欲脱手而出。众人也是感觉到万分奇怪。凤无绝乃当世高人,在众人心中是神仙一般的存在,却险些制服不了这把看似古拙的剑,真的是匪夷所思。 却见凤无绝强行稳定剑身,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骈指如笔在剑身上画了一道符箓,魂殇刃缓缓镇定下来,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手上。他不由得赞道:“果然是一把好剑,它叫什么名字?” “剑号‘魂殇’,先父所赠。”凌风躬身作揖,如实答道。 凤无绝点了点头,望向他道:“年轻人,有点儿心思,竟然懂得隐藏实力,若是你在第一轮比试中亮出此兵刃,郭诚也不会这么狼狈。” 凌风此时心中诚惶诚恐,不知怎么说才好。 凤无绝好像看出了他此时内心的慌乱,只是一笑,便将剑递给他道:“我已经将它的灵力压制住了,现在它身上的灵力与你的修为相当,禁制直至五雄论道之期结束才会消散,为求公平,无奈此举,望小友见谅。” 凌风接过魂殇刃,躬身道:“怎敢?掌门此举,理所应当。” “继续比武吧!”凤无绝微微转身,便已经不见了踪影,好像只在眨眼之间,便在凌风的眼前消失了。 于是他望向瑶玑宫所在的观望台,却见凤无绝安然坐在太师椅上,好像浑然未动一般。 凌风不禁恍惚,好像不敢相信方才经历,那种感觉就像身前有座万仞高山,而自己就是那山底下一块小小方石。 凌风重新抖动魂殇刃,感觉灵力大减,就好像回到了还未吸收紫菁仙芝时候的感觉。 “喂!出神也得分时候吧,现在可是在比武擂台上。”郭诚一副等不及的样子,向凌风咋呼道。 凌风这才从刚才的惊魂不定中回过神来,见郭诚虽然一脸狼狈,但是脸上泛着贪狼才有的眈眈逐逐,心中一阵厌恶,誓要将其打败。 “行啊,来吧,看看究竟鹿死谁手!”凌风攥紧了魂殇刃,指像郭诚。 郭诚撇过头,一脸奚笑,正要出剑,却见前方压力倍增,一道剑气就迎面罩来。他登时大惊,没想到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修为竟然如此深厚,一出手便是如此地大开大合,剑气雄浑却又凌厉非常。他不敢硬扛,只得纵身一闪,堪堪避让之后,对方又是一剑劈来,步步紧逼,毫不相让。他竟然没有寻得罅隙反攻的机会。 第三卷 头角峥嵘 第四十一章 御藤疾影 原来凌风心中早有计较,先前见郭诚那一招有夺天地造化之势,深知此人修为高深。若是再让他施展出来,恐怕自己难以招架,于是才招招抢攻,占尽先机。 “哼,臭小子,你以为我是段鹏那厮吗?”郭诚心中愈加火爆,等到凌风的一剑再次刺来,便腾空一跃,躲开他的攻击范围。 此时,郭诚已有机会反击,他迅速调动灵力,执剑斜劈,剑光寒影一闪,映得日头陡暗。 凌风没有硬接这招,而是退步后掠,背生青色双翅,如鹞子一般扶摇上天,霎时灵力乍泄,周遭气机翻涌。 “很好,看来你已经认真起来了,就算我将你击败,也不会堕了我的威名。”郭诚哈哈大笑。 凌风冷哼一声道:“现在言胜,为时过早吧。” “你不过就是一个哄骗姑娘家的小白脸,能有什么气候?钟师妹也真是看走眼了。” “你——”凌风顿时气结,怒道,“姓郭的,大庭广众之下你别阴阳怪气得胡说八道,我跟钟师妹是清白的。” “切——”郭诚轻笑道,“清白?之前为什么不说?现在才说什么清白,众目睽睽之下,你怕在场之人知晓你的真实面目吧,因为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真小人。” 他们这般争吵,台下早已一片哗然。 冷紫凝和颜芷烟互望一眼,一脸迷糊,皆想:“郭诚和凌风之间并不熟悉,他为何那样说?难道是是想用言语激怒凌风,赢得胜利?” 而杨清雪却是怒气冲冲地盯着场中,恨不得立马将凌风给揪下来。 古木却是呵呵笑道:“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想不到这凌风看起来木讷,却是个风情之人呢。” 而水柔却是连连摇头,叹了口气道:“唉,这孩子,长大了,也不让为师省心。” “姓郭的,你骂我可以,何以将钟姑娘牵扯出来?这么多人,你让她情何以堪?”凌风看了看台下,黑压压地人头耸动,受到这般侮辱,怒气翻涌,不克自制,愤恨地望着郭诚,恨不得将它挫骨扬灰,让他立刻闭嘴。 “我······”郭诚立时醒悟,也环顾四周,见台下窃窃私语,顿时后悔不迭,他一拍嘴道,“我真是嘴贱。” “郭诚,你还不赶紧闭嘴。”凌风唯恐他再胡说,立马喝道。 “我不管了,凌风,今日我定要让你知道知道,你不及我,钟师妹是我的,你离她远点!”郭诚用剑指着他道。 凌风亦是怒极反笑道:“好啊,像你这般愚蠢之人,怎配得上钟师妹,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若你还是痴人说梦,我便将你打醒。” 二人欲要相斗,却听见场下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今日是五雄大比,请二位师兄自重,不要在台上讲些······私人恩怨,更不要将我牵扯进来。” 众人的目光立时被吸引而去,都想看看被这两名杰出弟子青睐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模样?莫不是有天仙之姿。 却见擂台北首,一名身着雪裳的女子颤巍巍地站着,眼中泪花闪烁,眨也不眨地盯着郭诚,显然动怒不轻。 郭诚这时也看见了钟雪,立马慌乱道:“钟师妹,对不住,我不是有意的,我······” “郭师兄!”钟雪立马打断他的话道,“既然你今日提起这件事,那我便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钟雪不——喜——欢——你——,请你以后不要再无理纠缠了。” 郭诚立在场中,登时木然,如同一座雕像一般,半晌才道:“钟师妹,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 “你没听见吗?”凌风大喝一声,“她说她不喜欢你,你既然真的喜欢她,那就理应尊重她的选择,给她自由,看你的所作所为,哪里是因为爱慕她?你不过是想得到她而已,满足你的一己之私。” “住口!凌风,都是因为你,我跟你拼了。”郭诚一声大吼,整个人顿时疯狂起来,眼睛竟然是一派血红,看起来宛如一头被激起血气的猛兽。 凌风见他这般模样,也是吓了一跳,急忙小心提防。 却见郭诚一怒挥剑,剑气似狂风肆虐,在擂台上横冲直撞。凌风双翅如桨,仍旧静立虚空,但见郭诚在下面瞬间消失,登时惊骇莫名。 “刺啦——” 一声撕裂的声音响起,台下惊呼连连。 “凌大哥——”颜芷烟花容失色,面色苍白。 原来那郭诚竟然瞬间移动到了凌风的后方,劈出一剑,那一剑凌厉异常,显然是动了杀心,凌风就如同一只受伤的大雁,直往下坠。 “嘣”得一声,凌风摔在了擂台之上,面色惨白。 “凌风,我说过,定要让你付出代价。”郭诚落下擂台,朝着凌风步步逼去。 凌风身上尘土斑斑,忍住剧痛,挤出一丝笑容道:“刚才是我大意了。” “是吗?”郭诚脸上泛着狰狞的笑意,等走近凌风,一脚踢在他的小腹之上。 凌风登时被踢出一丈之远,翻滚几次才停下来。此时,他已离擂台边缘很近了。 郭诚哈哈笑道:“怎么样?凌风,你觉得被踢下擂台的滋味怎么样?今日你让我当众出丑,我也定要以牙还牙。” 凌风疼得冷气倒抽,龇牙咧嘴,见郭诚又向自己逼近,紧忙盘膝坐起,手中捏诀,霎时间,数丈方圆的擂台登时出现了一座青色大阵。 郭诚见状,奇道:“凌风,你搞什么鬼?” 凌风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道:“你马上就知道了。”他话音刚落,郭诚附近的地面竟生出许许多多的青色藤蔓,如同长蛇一般,顺着他的裤腿、腰间,将他紧紧缠绕。 他立时大骇,急忙挥剑斩去,刚刚脱离束缚,踏出一只脚,又被缚住,可见这藤蔓生长极为迅速。他稍一琢磨,便躬身挥剑,从藤蔓根部斩去,此举确实赢得了一些时间,急忙跃了开去。可是到了另一处地方,藤蔓又会从里面生长出来,将他的身形固定。 “凌风?你这是什么妖术?”郭诚有些不耐烦道。 凌风此时正闭上眼睛打坐,有些慵懒道:“木系法术而已,难道你连这都破不了?” 郭诚觉得自己又被轻视,便毫不认输道:“谁说我破不了了?” 凌风再也没有回话,随后郭诚又向他说了几句,可他还是无动于衷。 郭诚见状,思忖一阵,顿时醒悟过来,暗道:“他莫不是在争取时间疗伤,该死,又着了他的道!”于是此刻,他运转灵力,剑光暗影幢幢,如同玉雪飞花,将周边所有藤蔓斩得七零八落,然后右腿一蹬,身体平平飞去,一剑递出,向凌风迅速逼近。 忽然间,他的身体定住,再也不能往前,回首一看,却见自己的左腿已然被一根青藤缚住,并延着他的大腿蜿蜒攀爬。此刻,他的长剑距离凌风的鼻翼不过盈尺。 郭诚大呼遗憾,只得回过身来,斩断藤蔓,便要举剑刺向凌风。 当此之时,大阵光芒大盛,青光耀目,擂台之上生命爆发,一根根的青藤如同受到了召唤,拼了命得往外生长,那些植物无不带有强烈生长的渴望,生命的顽强一览无遗,此时广场十分静谧,仿佛能够听见藤蔓生长的喘息。但凡有一处空处,皆有粗细不一的藤蔓长出,须臾之间,偌大的擂台,便已经成为了一座丛林。 台下众人皆看得目瞪口呆,全都忘了欢呼,仿佛不信这普天之下还有这般绚丽的木系法术,这得消耗多少灵力呀? 擂台之上已经完全被植被占据,以无郭诚的立锥之地,只见他已经被疯长的青藤抬上了高空,仰面八叉,无法动弹。只见他哈哈大笑,毫无惧意道:“凌风,你以为这就能打败我了吗?你太天真了。” 他话音刚落,口中念念有词,手中长剑脱手而出,在他身下一阵翻舞,斩断青藤,恢复行动之后,而后伸指在虚空之中写下一道符箓,并迅速结印,只见符印金光一闪,他立时大喝一声:“雷灵符法!” 擂台低空之上,已经形成一片黑云,其中雷息吞吐,隆隆不绝。 “疾!” 十数道金雷应声破出,直击擂台之上的藤蔓。 “啪——啪——!”巨响不绝于耳,漫空弥漫焦灼之气,无数青藤被雷火吸附,疲软地掉落了下来,擂台之上一片狼藉,如同战场,端是惨烈无比。 郭诚满脸污渍,气喘吁吁,但却长笑不绝。 原来凌风原先打坐的位置已是一堆焦炭,想他之前已被重伤,现下又被如此激烈的金雷一通乱轰,应当不会再有反击之力。想到如此,心中无比地畅快淋漓,放肆地大笑起来。 “凌师兄他······怎么样了?”场外颜芷烟拉着杨清雪的手不住地颤抖。 杨清雪转头看她,如此情形,想说凌风无甚大碍,她应当也是不信的,于是也不知说些什么,只是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算是宽慰。 静谧许久,伍钰也不见上前宣讲谁胜谁负,众人沉寂之后,便开始小声议论,生怕打破这宁静。 古木侧过身子望了望水柔道:“师妹,此子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水柔紧紧盯着场中,半晌才道:“我相信风儿!” 终于,那堆焦炭动了动,灰烬徐徐滚落下来,一簇藤蔓如同花瓣一般怒放张开,凌风从中站了起来。 细看那藤蔓,虽然外表焦黑,但里面仍是翠色欲滴,可见凌风被保护得很好。只见他迈出步子,抻了抻懒腰,整个人看上去神采奕奕,容光焕发,根本不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的样子。 “你······你······”郭诚的笑声戛然而止,满脸不信之色道,“不可能,你先前已经被我重伤,现在怎么好像一点事儿都没有?” 凌风一笑道:“哼,你那一击,不过蜻蜓点水之力,不足道哉。”他轻描淡写地说完,还在原地转了一个圈。 此时他的后背已经完全展露在了郭诚的眼前,却见衣衫被撕裂了一个大口子,但是里面的肌肤却是完好无损。 “这······这······不可能。”郭诚双眼圆睁,满脸震惊之色。 凌风得意道:“没见过吗?木系法术,枯木逢春,乃疗伤之术。” 这时,古木哈哈大笑道:“木系法术的确旨在疗伤,但是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完全治好外伤,这生命之脉,果然不同凡响。” 第三卷 头角峥嵘 第四十二章 暗夜勾魂 台下众人又是一阵唏嘘,有人惊呼道:“能修炼木系法术体质的人,每个门派都是屈指可数,能有如此天赋的人,怕是百年都难得一遇吧,不!是千年难得一遇!” 凌风此时笑了笑,向郭诚伸出一根手指道:“怎么样?是不是有无穷的挫败感?这就是天赋,是你一辈子都不可能企及的天赋。” “胡说!什么天赋,要说天赋,我应该比你有天赋,我乃玄天宗首席大弟子,灵根出类拔萃,乃门中第一人,岂会输给你踏入仙途不过六年的人。”郭诚的话几近咆哮。 “哟!”凌风一阵轻笑道,“我还以为你不把我放在眼里,原来早已经就事先做足了功课,打听到我已经入门六年了。” “那当然,自从六道魔帝陵一晤,我无时不刻都在想着你,想着如何将你打败,将你折辱一番。”郭诚嘴角含笑,看上去却是凄楚万分。 凌风看着他,此时突动恻隐之心,便道:“我给你这个机会,来吧,继续吧,看看我们之中,谁才最有天赋,谁才能在这个擂台之上站到最后。” “好!哼哼!”郭诚横剑于胸,兴奋之意溢于言表。 二人同时进攻,向对方冲了过去。 “铿——” 两剑相格,双眼互视,宛如二虎相争。下一个瞬间,两剑光影如花,在二人身前挥动,不时横贯二人身体,却又如流云交汇,触之无物。 此刻,在场对决二人,只见剑影纷飞,不见招式动作,不时身形换位,快得目不暇给,再又互搏片刻,二人同时后退,气喘吁吁。 只见郭诚嘴角一斜,运转灵力,剑身暗如黑夜,大喝一声,周遭剑影环绕冲向凌风。 凌风见状,亦是一声大喝,灵力如决堤之洪,喷涌而出,身上如同燃烧着青色的火焰。 二人重新上前火并,每一招每一式,都蕴含了强大的灵力,剑气纵横凶猛,充斥着整个擂台上空。 水柔目光呆滞得望着场中,一脸震惊。旁边古木见状,连忙问道:“怎么了?师妹?” “想不到······” “想不到什么?”古木一脸疑惑。 “想不到风儿竟然已经将凤舞九天诀熟练掌握到了这种地步,天哪!他才入我落霞峰三年,就算有两年时间在不归谷闭关清修,也不可能修炼地如此神速啊。”水柔的身体都在颤抖,显然太过于激动。 古木也由衷赞道:“此子身上屡出奇迹,当真让人刮目相看。” 擂台上的二人已经持续战斗了一炷香的时间,竟然势均力敌,仍显胶着之势,互有负伤,但都愈战愈勇。 郭诚之前便战斗一阵,并且耗费大量精力发动了雷灵符法,体力本来就消耗了不少。反观凌风,用木系法术阻挡郭诚,并与之消耗缠斗,自己则趁此机会打坐调息,恢复精力,战力不衰且盈。现在两人斗得旗鼓相当,谁也不愿懈怠下来抽空调息,显然郭诚不想输与凌风,强自苦撑。 凌风心有不忍,便主动腾空后掠,开始小憩。这本应该是郭诚乘胜追击的一个好机会,他却如同无比珍惜这个空隙一般停止进攻,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如同早晨露出水面的鱼儿。 两人这一战已经持续很久,却是无比地精彩,双方都将实力发挥到了极致,看得台下众人热血澎湃。 凌风歇息了一阵,向郭诚喊道:“现在还敢小瞧我吗?无论如何,我也要赢得这场比武。”凌风不为别的,他本来无意争夺什么名利,但是看到瑶玑宫为了赢得五雄论道魁首之位,竟然下此暗手,给苏毅下毒。瑶玑宫既然那么想夺得第一,他偏就不让其得逞。 龙飞宇,对,就是他!只要打败了他,便算出了这口气。 “呵呵——”郭诚笑道,“现在确实是不敢小瞧你,能把我逼到如此境地,在九州之中年轻一辈的仙门弟子之中,也算是一个人物了,不过,你以为我就会就此落败吗?” 凌风心里打了一个突,暗想:“难道他还有藏私?” “哈哈哈——”郭诚一阵大笑,手中捏了一个剑诀道,“凌风,没想到你能把我逼到这一步,这一招自从我学会以后,从来没有对别人使用过,你很幸运!” 他手中长剑的剑身,竟然变得如同琥珀般深邃乌黑,但又不是纯粹的黑色,而是如同星空般的神秘而又迷人,从里面仿佛可以看见星辰大海,浩瀚而又充满未知。黑色的光线不断地散发出来,将白日变成了黑夜,但也是只是局限于擂台之上。 凌风面色顿时凝重,严阵以待,却见对方身形一晃,伴随着光影一暗,竟然有一个黑色的人影在自己身旁一阵游走。 不!那不是黑色,只不过因为光线太暗的缘故,看不清那人的轮廓,此时的周遭竟然比方才更加黑暗了。 那是谁?擂台之上为何有旁人?凌风明明看见前方郭诚还立在那里,不对,完全看不清了,好像他化为了无数黑影。 前方一道凌利的剑气如风如电,呼啸而来,凌风连忙仰面躲过,那道剑气擦着鼻翼而过。他的眼睛透过鼻翼上的剑气,刚好清晰地看见了上方又有一道剑气垂直斩了下来。 无法躲过么? 千钧一发之际,他的手腕立现一条青藤绑住,将他从旁边拉了过去,刚刚站定,后方却有一人执剑刺来。凌风听声辨位,急速旋身后踏,扣下了那人手腕。但是却是触之如同游鱼一般,滑不留手,那人翻转剑柄,又向凌风平削而去。 此招还未化解,身侧又有一道剑气劈了过来,凌风凌空而起,将这两式躲了过去,可是却见四面八方先后劈来数道剑气,不由得大骇。 木系法术仿佛自发使出,青藤自他足下生起,迅速包裹住它的周身。 “嗤——嗤——嗤!” 藤蔓全部被斩碎,凌风身上已经多了数道血口。 凌风忍住痛意,哈哈大笑道:“果然我很幸运,玄天宗至高武学大衍星辰诀之中的刺杀秘技——暗夜勾魂,果然不同凡响。” “果然有点见识!”郭诚桀桀怪笑。 凌风听出郭诚方位,急忙挺剑攻去,却刺了个空。 “哈哈哈!此秘技施展出来,旨在迅捷如电,方才跟你过招的其实就我一个人,只不过我的速度太快,一时间仿佛分出了九位分身同时向你进攻。”郭诚短短的一句话,每一个字仿佛都从不同的方向传来。 “呵呵!”凌风又是一阵轻笑。 郭诚顿时大怒,数道人影一齐攻来,暗影之下,凌风将对方的方位和招式都无法准确判断,登时又身中数剑。 凌风口吐血沫,已经半跪了下去。郭诚缓步走了过来道:“你笑什么?难道还天真地以为你会赢吗?” “我笑你这施展出的暗夜勾魂,名不副实。”凌风强自咽下几口血沫。 郭诚怒道:“你说什么?鄙派绝学,岂容你一个外人置喙。” 凌风道:“我倒没说贵派的武功绝学有哪里不好,只是我觉着你这招还没练到家。” “胡说,此招我已经掌握得无比娴熟,你一个外人懂什么?” 凌风又笑了几声道:“我自然不懂得这门功法,但是也听师门长辈谈论过,暗夜勾魂这招,旨在出奇制胜,因为极耗灵力,不可久拖。施展出来,速度极快,可以同时施展出不同的剑招,且施展的方位各不相同,能阻断敌人每条生路。可是要想困住别人,不让其找到罅隙逃脱,我看至少也要劈出十二道剑气吧,可我满打满算,刚才也只见九道剑气呀。” 郭诚登时呆住。 凌风继续道:“若说你已经将这招练得娴熟无比,方才为什么只劈出了九道剑气?所以我猜,你本来是能劈出十二道剑气的,只是因为你灵力不济!只能维持这个速度,一瞬间只能劈出九道剑气。” “呵,笑话,我看你是在拖延时间吧,我没时间陪你耗!” “你看吧,果然被我猜中了,你不跟我耗,说明你的灵力维持了不了这样的功法。” “你以为灵力多寡会成为这场比武的关键?”郭诚不屑道。 “呵,当然!两强相争,你认为什么才是制胜的关键?”凌风脸上仍旧泛着笑意道。 “哼,这还用说?当然是实力!”郭诚不假思索道。 “不,不对,你说的是实力相差悬殊之人的对决,你我功力悉敌,拼的不过是灵力,谁的灵力率先枯竭,谁就胜了!”凌风说完,便咯咯笑了起来。 郭诚顿时失色。 凌风接着道:“你我之间,消耗灵力最多的是谁?” 郭诚面色突厉道:“你找死!”说完便执剑向凌风刺去。 凌风屈指成爪,绕过剑锋,扣住了他的手腕。 “哈哈,怎么样?抓住你了!” “是吗?”郭诚冷笑。 凌风立时感觉身后又有一剑刺来,他却嘴角含笑,毫不慌乱,灵力重新运转,身后长出双翅奋力一拍,竟将偷袭之人震翻在地,而先前制服之人却也如烟云散。他转过身来,加大灵力输出,整个人都被灵力笼罩。 “我说过,谁的灵力先耗完,谁就能胜,你觉得你能抗下我这沛然的灵力吗?”凌风大声喝问,身上碎裂的衣裳无风自动,显得悍然如虎。 “灵力么?我有的是!”说罢,周遭暗夜星辰渐盛,剑影星光合二为一,剑气四面八方骤然劈下。 这次竟然是十二道剑气!他果然不服输。 凌风一声长喝,身上的灵力愈加汹涌,渐渐地一分为三,形成三只青凤。那些灵力原本如烟缥缈,这次却形成了实质。 三只青凤急速怕打双翅,无穷巨力澎湃而出,竟将黑暗生生震散。 凌风此时这才清晰地看见,十二个郭诚遍布擂台上空,每一个他都是不同一招,向自己一齐攻来。但是此时黑暗已褪,暗夜勾魂的威力已经大打折扣,并且他已经暴露了自己的方位。 第三卷 头角峥嵘 第四十三章 凤舞九天 凌风冷冷一哼,三只青凤一起嘶鸣,发出阵阵刺耳音波。郭诚的攻势突遇阻塞,威力又折损了一半。等他们攻了过来,三只青凤双翅翻飞如桨,形成飓风结界,将剑气纷纷化解。 只听得“砰”地一声,郭诚也被青翅扇中,横飞了出去。 郭诚摔倒在地,又滚了几滚,随后艰难地爬将起来,终于喷出一口鲜血。 “你败了!”凌风身上的灵力消散,走了过来,淡淡道。 “嘿!”郭诚邪笑一声,颤巍巍地站起身来道,“只要我不认输,我就还未败!” 凌风淡淡道:“那我就将你踢下擂台,你一样是必输无疑。” “的确,你很强,可是我还未尽全力,怎知我敌不过你?”郭诚拾剑指向凌风。 凌风诧道:“你还没使出全力?那刚才你那招······” “哈哈哈——”郭诚仰天长啸道,“我刚才只是说那一招我从来没有对外人使用过,但是这一招,连我自己都不敢轻易习练,今日你非常有幸,就让你见识见识······” 凌风看着一脸阴邪却又癫狂的郭诚,心底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此招从未有人能够破解,因为没有人能承受它所带来的后果!”郭诚说完,全身血色灵力溢出体内,七窍如同血洞,升腾出鲜红色的蒸汽,看上去十分令人发憷,触目惊心。 杨清雪看见此景,亦是心底生寒,开始为凌风担忧起来,不禁向水柔问道:“师父,这是什么功法?他身上释放出的灵力好可怕。” 水柔叹了口气道:“这应该是血液沸腾所散发出的蒸汽,曾闻玄天宗至高武学大衍星辰诀第八重,从来没有人练成过,每一代天赋卓越的弟子将此神功练至第七重,已经是九州一流高手,但是也有很多弟子不甘心,冒险习练,想超越前人,问鼎至强,可是皆血脉爆裂而亡,可以说这就是死亡禁忌,这位弟子只怕——” 此时,却有一人高声急呼:“住手!郭诚,你不要命了吗?” 声音正是从擂台东首传来,只见是一名身穿灰袍的中年道人,头顶苍髯,满脸怒气。 “这人是······”杨清雪问道。 水柔答道:“玄天宗执法长老墨宗焱,也是此次带队玄天宗参加比武之人。” 郭诚满面凄楚望向墨宗焱道:“师叔,你就成全弟子吧!” “欸——你——哎呀,比武输了就是,何至于此呀!”墨宗焱使劲跺了一下脚,满面悲戚,却又无可奈何。 “凌风——一招定输赢吧!”郭诚张开血口,一阵大吼。 凌风将魂殇刃向上一抛,双手急速结印,登时他身上的青气如同被禁锢已久,破封而出,霎时间如同被青色的巨浪包裹。 “凌师兄这是在干什么?凤舞九天诀里好像没有这一式呀!”杨清雪诧道。 水柔亦是眉头紧锁道:“你俩都已经习练到凤舞九天诀第九重,灵力蓄而积厚,风儿这般怕是要突破瓶颈,达到另一重境界?” “难道此功法有第十重?” 水柔摇了摇头道:“凤舞九天诀自祖师传下,仅有九重,看这情况,这难道是他自创的招式?”她此话一出,洛仙门诸人尽皆望了过来,满脸惊愕。 古木长吸一口气道:“在前人功法上自创招式,这凌风也算得上是前无古人了。” 只见凌风的灵力已经化作一只青凤,他旋身凌空翱翔至天际高处,双手又一次结印,青凤竟然迅速长大,盘踞上空,体型竟然覆盖了大半个擂台。 凤凰雄壮威武,如百禽之王,傲然睥睨,端是教人心神激荡。 只见下面的郭诚已经蓄力完成,他的配剑也在他的手中散发着腾腾血气,如同刚刚从地狱修罗战场浴血杀敌而来。 “喝呀——”只听得他仰头大喝一声,长发瞬间被身体所散发的热浪吹散,呼卷狂飘,整个人看上去宛如一头嗜血的狮子。 他一跃而起,向空中的凌风冲了过来,携带波涛巨浪之力,势如破竹。他周身那血红的罡气也似被激起了狂热,躁动不止,化为了一头怪兽,狰狞地扑向了青凤,好似那就是自己今日的猎食。 同时,青凤也长鸣一声,俯冲迎撞,两股灵力相撞,如同水火相济,产生一股难以抵挡的巨大热力,汹涌奔袭各方。 “轰隆隆——” 山崩地裂一般,那声音直欲盖过天雷之声,震耳发聩。 擂台周围人群急忙用衣袖遮住面容,那气劲之力一重胜过一重,直欲把整个人往外推,并且那风十分灼热,若不用衣袖掩盖面门,怕是要被轻微灼伤。 半晌之后,广场之上气浪迭尽,有凉风吹拂之时,这才敢露出头脸。却见凌风持剑傲立于擂台之上,另一只手却捂住胸口,口角也挂着一缕血丝。 洛仙门人一时看见,都忘了欢呼,颜芷烟却和凌风一样用手捂着胸口,神色凄楚,好似感同身受,无比担心。 凌风不远处,郭诚整个身体焦如黑炭,静静地躺在那里,已经面目全非。 伍钰率先反应过来,走向郭诚,探了一下鼻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这时候墨宗焱以极快的速度跃上擂台,蹲在郭诚的旁边,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下他,眼角含泪,向伍钰问道:“他怎么样了?” 伍钰答道:“还有一口气,但是······” “但是什么?”墨宗焱急忙追问。 伍钰又重重叹了一口气道:“伤得十分严重,恐怕治好之后,已经是一个废人了。” 墨宗焱的眼睛顿时睁得老大,一脸不信道:“这怎么可能?此子灵力深厚,又有罡气护体,不可能伤成这样。” “寻常比武确实是不会伤成这样,可是你刚才也看到了这场比武的激烈程度,郭诚灵力已经耗尽,他竟然燃血发动最后一招,硬生生地去跟别人死拼,而最后一招偏偏又是贵派的禁忌,这最后的结局,我想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吧。”伍钰别过身去道。 听了这话,墨宗焱也只得承认,不甘心地沉默一阵,又转头望向凌风,一脸恶相,步步走近道:“好一个洛仙弟子,端是用心歹毒,一场比武而已,你竟然下此狠手。” “这是他咎由自取,不是我的本意,如果我不全力以赴,恐怕躺在这儿的就是我了。”凌风见状,有些惧意,急忙后退。 “吃我一爪!”墨宗焱浑然不听他的辩解,满脸戾气,大步踏出,屈指成爪,直取凌风咽喉。 “啊!不可!”伍钰见已经阻挡不及,立马喊道。 凌风惊惧地踉跄后退,却见突然有一人挡在了自己的身前,素手扣住墨宗焱的手腕。墨宗焱见有人阻拦自己,亦是一阵窝火,运起另一掌拍向对方小腹,那人也一掌迎上。 “砰”地一声,两人各自震退。 “师父!你······”凌风惊讶地看着这个背影,想不到水柔竟然为自己出头。 “墨师兄,比武场上,刀剑无眼,贵派门下弟子的所作所为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此子本可以安然认输,却强自苦撑,甚至发动门中禁术,这才自食其果,难道还要把这罪责怪到旁人头上不成?” 墨宗焱冷哼一声,恶狠狠地道:“好一个刀剑无眼,好一个自食恶果,凌风,这个名字我记下了。”说罢,便要去扶躺在地上的郭诚。 凌风见状,急忙大喊:“不可!” 墨宗焱怒道:“你还想作甚?” 凌风向前走了几步道:“他现在体内灵脉俱损,虽然现在还算完整,但是你一动他的话,可就全碎了,那可就再也回天无力了。” 墨宗焱吓得登时双手回缩道:“那该怎么办?” 凌风蹒跚地走了过来,从乾坤袋中摸出几粒丹药,正要喂他服下,可是却被墨宗焱扣住手腕道:“你想干嘛?想不到你的心如此歹毒,郭诚都这样了,你还要对他下手!” 凌风不答,却用另一只手取出其中一粒药丸扔进自己口中吞服。 墨宗焱这才松开他的手道:“这是——” “这是我炼制的天香续命丹,可以救他一命!”凌风说着,便将药丸送进郭诚的口中,然后又对墨宗焱道,“听我指挥,你用二指按着他天门脉,用自己的灵力输送进去,找到他腹中的药丸,将其化开,帮助他运送到每条灵脉。然后回到门中,找个灵力深厚且又手巧的人,帮他修复受损的灵脉,且不用急,每天修复一点,一年之后,定会恢复如初。” 墨宗焱照他的方法去做,郭诚的气息果然恢复了一些,便道:“今日便承了你的情,我师侄今后若是非你所言不能康复,定会上洛仙门找你算账。”说完,便抱着郭诚,走下擂台。 伍钰松了口气,便大声宣布道:“二轮次战,洛仙门凌风胜!” 台下洛仙门诸人顿时欢呼阵阵,雀跃不已! 水柔转过身来,望着凌风,脸上全是痛惜之意道:“风儿,你可还坚持得住?要不要回去休息?” 凌风一笑,声音有些疲惫道:“有劳师父挂心,徒儿无甚大碍,杨师妹还有一战,我须为她掠阵。” 水柔点了点头,便带着他跃下擂台,让一位洛仙门弟子找来一把椅子,让他坐下休息。 “多谢师父!”凌风向水柔灿烂一笑,仿佛一个孩子。 水柔柔情道:“想不到你还是如此倔强,遇到壁垒,毫不认输,也正是你这股不服输的劲,让你晋身仙门四强,接下来还有两战,真不知······” 凌风知道水柔是在担心自己,连忙道:“师父,我知道接下来的比武艰难更甚今日,你放心吧,我知道自己的斤两,实在打不过,我认输便是,这也没什么不光彩的。” 水柔失笑道:“如果真的是这样,你就不是凌风了。”她说完,便又转向杨清雪道:“清雪,你待会上场,可别学你师兄,尽力就行,可别死战?” “是,师父!”杨清雪躬身答应。 第三卷 头角峥嵘 第四十四章 萧萧凤鸣 这时,台上伍钰已经高声道:“洛仙门杨清雪对战古月府罗森。”话音刚落,却见两人同时落在擂台。 两人相互敬礼之后,报上家门,毫不拖沓,便开始切磋了起来。 这两人刚开始还算友好,招式你来我往,点到即止,一点进攻之意也无,可互搏片刻,杨清雪却开始主动进攻,长箫灵巧如笔,潇洒挥毫,招招都是逼迫之意。罗森却是不慌不忙,长剑在他右手之上灵活把玩,尽皆将对方兵器上的力道给卸了下来。然而他却只防不攻,见招拆招,应对自如。 半炷香的时间已过,杨清雪越来越烦躁,不管她如何进攻,甚至攻其要害,欲激对方反击,可却皆被他的长剑给拦了下来。 “唉,真是太枯燥了,能不能来点精彩的?”场下有人不耐烦地吆喝道。 “好歹已经是第二轮比武了,你们竟然还打得软绵绵的,有什么意思?” “就是!山间村童打架也比你们有趣。” 台下之人看了许久,也是唉声叹气,叫骂连连。 此时,杨清雪也是贝齿一咬,手中蓄力,长箫“嗖”地一声激射而出。只听得“叮”一声脆响,长箫击中在罗森格挡的剑身之上,不由得后退一步。 杨清雪接过回弹的兵器,嗔道:“罗师兄,你是看不起小妹吗?这是比武,不是过家家!” 罗森站定身体,躬身作揖道:“杨师妹,家师吩咐过,洛仙门和古月府向来亲如一家,若是在擂台上遇见,必不能伤了和气,还望见谅!” “你——”杨清雪顿时气结,竟不知如何反驳,想了想道,“但这是比武,总得分个胜负吧!” 这时,凌风也忍俊不禁,“咯咯”笑个不停。 颜芷烟见状,俯下身子小声对他道:“凌大哥,看这位罗师兄,就算身在场中,知道此战关乎本门名利,也依然义字当头,当真是个好人。” “是啊!这位罗师兄素来与人交好,心地善良,人缘也不错。”凌风与别派接触过的人不多,大都有敌对之意,罗森即使也与他只有两面之缘,但是对他的印象颇深,谂知他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那么你猜此战是罗师兄会胜还是杨师妹会胜呢?”颜芷烟俏生生问道。 凌风一笑道:“那还用说,当然是杨师妹啦!” 颜芷烟讶异道:“你这么肯定呀?那位罗师兄可是古月府第一人呢!” 凌风想到先前在衔月谷之时,杨清雪修为已经突飞猛进,若自己不用隐藏的功法,决不能取胜,但此时又不能说破,只得道:“不信走着瞧!” “哼?不说就算了!”颜芷烟站直了身子,双唇嘟起,煞是可爱。 凌风怜惜一笑道:“要不然我们打个赌?我赌杨师妹胜。” 颜芷烟啐了一口道:“难道我要赌杨师妹败吗?哼!” 只见罗森低头思忖一阵道:“那好,只要杨师妹破了我的防守,那在下便倾力一战!” 杨清雪不服输的性格一上来,便爽快道:“好,罗师兄,小心了!”说罢,执箫跃上高空,倏然凌空展翅,凤舞九天诀已经发动。只见她一抖双翼,便有密密麻麻的飞羽射向罗森。 罗森神色凝重,挥剑格挡,可是那些蓝羽碰上剑刃,登时附着剑身,不消一会儿,剑身便已经被冰封,分量剧增,挥动起来格外吃力。 台下也有人调侃道:“哈哈,愣小子,这冰棍用起来可还趁手?” 此言一出,广场之上,顿时哄堂大笑。 罗森此时也是涨红了脸,他只觉得剑上的寒意已经蔓延到自己的身体,行动开始滞涩,若无法破解此招,便只能认输了。于是长剑一阵疾挥,发出数道剑气攻向杨清雪。 杨清雪见状,顿时大喜,长箫如剑,横档竖格,接下了他的攻势。 却见罗森接下来微一俯身,双手执剑,灵力迸发,贯通全身,逼退寒意,长剑之上也凝满了力道,附着的冰块也“嘣嘣嘣”分崩离析。一声长喝,大步跨出,一跃而起,整个人如同蛟龙附体,浑身是力,向前方腾空的杨清雪斜斩而去。 霎时间,剑气如同一匹暗夜的孤狼,发出悲怆的狼嗥,凌空啸月,扑了上去。 躲闪根本不是杨清雪的性子,只见她手中结印,在身前画了一道符印,顿时变成了一张结界。再用双翅挡在身前,霜雪飞舞环绕,竟然在翅膀外结上了一层坚冰。 “轰隆隆——” 只听得一声巨响,杨清雪身上的坚冰如烟花一般绽开,更吹落,星如雨。擂台之上顿时霜雪漫天,如隆冬突至,场外众人都觉得气温骤降,耸肩合臂。 凌风不禁打了一个寒噤,感慨道:“想不到这罗森的剑气竟然如此霸道!” “可是我觉得杨师妹更加厉害,如果是旁人,可就败了。”颜芷烟却只站杨清雪那边,向她说话。 凌风一脸坏笑望着她,突然将头凑过去,小声道:“是!娘子大人说什么都对!” 颜芷烟俏脸一红,瞪着他道:“大庭广众之下,你说什么呢!”旋即佯怒别过脸去,却又暗自抿嘴偷笑。 凌风见状,脸上露出得色,见颜芷烟装作若无其事望向擂台,便停止打趣,继续观望。 此时杨清雪和罗森已经鏖战在了一起,翠箫曼妙挥舞,只留下一片绿纱般的残影,伴着她纤细柔软的腰肢上下翻飞,宛持彩练当空舞,当真如同瑶池仙女下凡。 而罗森的一柄长剑,通体皓白,执剑疾挥,便如皓月斜照,一泻千里,再加上他的攻势沉稳,一进一退,攻守兼备,端是豪迈壮阔,颇具气象。 二人功力悉敌,一时难分轩轾,斗得越来越精彩。 古木拍拍手道:“真是想不到啊,不仅凌风让人意外,这妮子的修为比之上次八脉会武,又有不少精进啊,落霞峰这代弟子可谓是人才辈出。” 水柔听罢,心中甚是欢喜,但还是谦虚道:“哪里哪里!只不过是第二轮比武,离夺魁还早着呢!” 擂台上二人已经战至胶着,奇招迭出,招招都是攻其要害,一时你攻我守,一时你防我破,谁也不想在下一个回合被压制下去。 只听得台下叫好声此起披伏,沸反盈天,众人皆是兴奋至极。 杨清雪的额上却已是香汗淋漓,若还不能制敌,便要体力衰竭,败下阵来。便双翅一展,放出一股飓风冲向罗森。 罗森见此风霜雪绕飞,寒意彻骨,急忙趋退,同时灵力急运于手中之剑,大喝一声,极力斩下。“轰”地一声,飓风被斩成两半,从他左右呼啸而过。 当他望向杨清雪之时,登时神色一变,呆若木鸡,满脸惊讶之色。但他也只是短短怔住一瞬间,下一刻神色坚毅似铁,双腿微曲下来,以最大的极限调动体内的灵力。 原来此时的杨清雪周遭气机牵引如风,蓝色的灵力伴随着风雪绕着她急速飞舞。细看她的脸庞,苍白如雪,眼中却是一派汪滢湛然,吐出蓝色的气焰来。紧接着,灵力迅速将她包裹,在外成型为一只展翅的蓝凤。 凌风见状,竟然神情一动,随后微微张开了嘴巴。 “凌大哥,杨师妹这一招怎么那么熟悉?”颜芷烟抓耳挠腮。 凌风表情恢复,仿佛看穿了什么,只是轻轻一笑。 “难道——”水柔紧紧盯着杨清雪,惊讶道。 “怎么了?”古木诧道。 水柔仿佛没有听见他的声音,眼睛眨也不眨地盯向场中。 只见杨清雪凌空跃上高空,蓝凤顷刻间长大了数倍,盘踞在擂台右首,引颈长鸣。 “这——不是你之前使用的招数吗?”颜芷烟掩口惊呼。 凌风点了点头道:“想不到杨师妹只是看了一遍便能学会,真让我既感且佩。” “难道——”颜芷烟双手紧紧握在一起,神色无比担忧。 凌风好似看出了她心中所想,连忙将手搭在她的双手上道:“杨师妹必定不会像我一样去跟他拼命,你放心吧。” 此时,古木也大叫一声“不好”! 水柔紧张道:“怎么了?” “这妮子莫非也要学凌风一般,将人撞个半死?” 水柔一抚脑袋,显得无语,长舒一口气道:“清雪做事虽然雷厉风行,但绝不会如此莽撞,你放心好了。” 杨清雪此招已经蓄力完毕,蓝凤拍打着双翅,长空便落下无数碎羽,形成霜雪徐徐飘落,端是美得令人窒息。 罗森仰望着前方这硕大之物,顿时心神如被压制一般,喘不过气来,此时他也已经准备好了,手中之剑散发的剑意已经蠢蠢欲动,蓄势待发。他欲先发制人,便大喝一声,执剑力劈,剑气顿时应声而出。 凌风仿佛看到朔雪之夜,一只蓝色的巨大凤凰在月亮中央起舞吟唱,而一个青衣剑客屹立山间,迎风剑舞,他发出一道残月般的剑气皓白如玉,就向空中的巨凤奔袭而去,所过之处,霜雪不断旋转绕舞,愈飞愈高。 却见那只蓝凤在皓月中环绕起舞,发出天籁般的萧萧凤鸣,在这一刻万物好像静谧了,霜雪定格,夜风消散,惟有天地苍茫,皓月无声,冷彻千古,一幅绝美的画卷就止于此。 罗森发出的那一道剑气就如同汪洋入海,顷刻间便不见踪影,当下生出一种难以企及的无力感,一阵虚脱气乏。 此时凤鸣发出的音波仍旧源源不断,就似巨浪拍打着海岸,层层叠叠,雄浑不息。 罗森已经无力再发动下一招,只能横剑于前,张开一道结界,勉力支撑,登时额上冷汗直冒,脚下一阵虚浮,杵剑屈膝半跪。 “杨师妹神功盖世,在下甘愿认输!”罗森面色苍白,呼吸微微有些急促,向空中遥遥喊道。 箫声戛止,蓝凤化作灵气徐徐飘散,现出杨清雪双手执箫倚唇吹奏的曼妙身形来。她缓缓落地,其面色亦是苍白,看起来疲惫不堪,想来灵力消耗应当十分巨大。 罗森站起身来,脸上浮现出一丝坦然的笑容,向她微微躬身作揖。杨清雪见状也当即回礼,抬头时,便见他已经转身跃下擂台。 只见伍钰走向擂台中央,高声宣布道:“二轮三战,洛仙门杨清雪胜!” 第三卷 头角峥嵘 第四十五章 仙门四强 凌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回想方才鏖战之激烈,由衷感叹道:“古月府的月魄剑典果然不同凡响。” “可他还是败了,说明杨师妹更胜一筹,洛仙双骄可能要易主了。”沉默许久的冷紫凝突然接话。 凌风听她话中带有酸楚落寞之意,于是宽慰道:“冷师姐,你也就是运气差了些,在第二轮中碰到了龙飞宇,若是换我们任何一个人上,可能还没有你坚持的久呢。” 冷紫凝此时心绪消沉,但也不愿让他担忧,于是转过话头道:“想不到古月府的月魄剑典看似大巧若拙,实则厚积薄发,威力蓄而积厚,不可想象。更让人意外的是,杨师妹竟然避其锋芒,用箫音对决,不得不说这场比试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只见杨清雪跃下擂台,在水柔面前躬身一礼之后,便退到后面。 “二轮四场,瑶玑宫江浣秋对战碧云轩钟雪。”伍钰一声高喝,便见钟雪跃上擂台,此时的她已经从方才郭诚激起的不快中恢复过来,面色沉静,娥眉微蹙。 随即,擂台北首一名白衣男子也潇洒地上得擂台,走到中心,站在了钟雪的对面,向其作揖道:“瑶玑宫江浣秋,请指教!” 这男子的声音虽然柔若春水、温文尔雅,但底蕴十足,听着就十分地舒服,钟雪也当即作揖道:“不敢,碧云轩钟雪,请江师兄赐教。” “果然是一表人才呢!”颜芷烟轻轻赞叹。 凌风听在耳中,一脸不悦道:“切,不就是皮囊好看了点吗?那又有何用?” 颜芷烟听罢,顿时掩嘴轻笑道:“怎么了,我夸一下还不行吗?” 凌风脸上毫无表情,也不看她,顾自望着擂台之上道:“行,怎么不行?你不就是觉得我没他英俊潇洒呗!” 颜芷烟顿时一脸震惊道:“不会吧,凌大哥,你······原来你也会吃醋啊?” 凌风当即涨红了脸道:“哪······哪有?” 颜芷烟“咯咯”笑道:“其实光看外表,你也有胜过那位江师兄的地方?” “什么?”凌风一脸疑惑地望着她道:“你——比他可爱!嘻嘻!” “啊——”凌风张大了嘴巴,一脸无语,内心却在想:“好个小妮子,竟然学会取笑我了!” 二人谈笑间,擂台上已经交手了数个回合,钟雪长剑飘洒灵动,似山间的飞瀑流泉,带有超然出尘之意,招式看似中规中矩,却在不经意间杀机毕现,出其不意。可是她的内心好像却被对方看穿了一样,不管她如何奇招隐遁,皆被对方好似提前预料到了一般给阻挡了下来。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钟雪一直被压制,心中顿时萎靡,心中暗道:“这就是修为之间的差距吗?” 这个念头一旦在心底升起,手中的招式就已变得滞慢起来,竟然左支右绌,险些招架不住,被江浣秋一剑刺中右肩。 登时,满座哗然! 大都是一些男弟子对江浣秋进行言语讨伐,说他不懂得怜香惜玉之类的,对一介女流都可以下狠手。 “对不住,我……我以为你可以接住的。”江浣秋此时也涨红了脸。 却见钟雪贝齿紧咬,随后坦然一笑道:“江师兄不必在意,本来就是擂台比武,刀剑无眼,更何况就是一点小伤。” 她神思低迷了一阵,却又重新振作,暗道:“你我同是仙门翘楚,本姑娘未必输给了你。”于是继续说道:“江师兄小心了!”说罢,急速后掠,随后又像夜枭一般冲天而起,在长空捏了个剑诀,长剑挥动,登时无数翠影环绕周遭。 “这是——碧云轩镇派绝技翠鸿飞仙剑诀!”台下之人有人惊呼。 所有人都伸直了脖子,皆想瞧瞧这平生未能一见的碧云轩绝学。凌风却也是一脸渴望,心想:“跟钟师妹一起抗敌数次,均为得见她使用这门功法。” 只见钟雪身姿曼妙,周围均是偏偏起飞的翠色大鸟,仿佛要带着她乘奔御风,飞上九天。她单脚轻踏飞鸿,身体升起一丈,身子前倾,执剑向着江浣秋攻去。 这一招去势优雅,仿佛不带有任何杀机,如同一根羽毛随风而来,竟然让人不想与之抗衡。但江浣秋哪是常人,早已固守心神,执剑挺进,以攻为守。 哪知长剑刚刚触及钟雪的身体,她的身影却突然化为一只青鸿,瞬间消散,如同鸿飞冥冥般杳无踪迹。 凌风此时心也是提到嗓子眼上了,见江浣秋并未破解钟雪的攻势,便长长地舒了口气。 “这位钟雪姑娘,你认识?”颜芷烟的话毫无征兆在凌风耳边想起,也不知道是何原因,他竟然打了一个突。 凌风握了握她的葇荑道:“是啊!当时六道魔帝陵之行,曾一起对抗古墓里的机关陷阱,可以说一起共患难过。”说罢,便又望向场中。 江浣秋登时慌神,立在原地,左顾右盼,不时闭上双眼,探查周遭气机。 一只青鸿突然接近,幻化成了钟雪,刺向他的后背,可是却也被对方料到先机,急忙趋退,让开攻势。当是时,不断有青鸿变成钟雪对其展开刺杀,却都被江浣秋化解,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防守却越难越艰难,甚至有一次被长剑划伤腰腹,留下一道血口。 这时,竟又有四只青鸿逼进,封住了他的左右前后四路,双拳难敌四手,却只能跃开攻击范围,抬头一看,却见上方也头悬利剑,剑芒直刺眉心。 江浣秋当即手中捏诀,手中长剑如花朵一般绽开旋转。 “锵锵锵!” 四周的攻势已被格挡,只见他又一掌拍向上空,钟雪却感觉到一股巨力向自己施压过来,长剑无法再向下刺下去。 水柔道:“江浣秋的苍墟问天剑已达化境,在危机间也能信手拈来,轻松就破开了碧云轩的镇派绝学,此子端是让人惊叹!” 古木亦是拈须颔首道:“是啊,苍墟问天剑使毕,接连又使出庚金神诀,调用灵力之速,非常人能及,这已经不是刻苦修炼能够做到的了。自问老夫年轻之时,也未能达到这般境界。” 却见钟雪和江浣秋仍在僵持,钟雪需要用巨大灵力来维持翠鸿飞仙剑诀,如此消耗下去,战况对她越是不利。 江浣秋道:“钟师妹,贵派绝学岂会只有这点威力,何不痛快全力施为?” 钟雪气喘吁吁道:“小妹又岂敢藏私,自当献技以博君一笑!但我入门尚浅,本门秘法只学到了皮毛,真正厉害之处,需窥得神功全貌,威力方能显现。” 说罢,勉力将长剑折转方向,一剑劈了下来。江浣秋张开双臂,向后一跃,躲开攻势。 钟雪并未歇息,而是遁入长空,消失不见,漫天青鸿整齐划一向下俯冲,顿时出现无数幻影钟雪,挺剑向江浣秋刺去。 江浣秋的神色动也未动,双掌向下,周身气流涌动,一股罡气绕着他高速转动。 “喝呀!”他大喝一声,一股气劲奔袭而去,生生将那些幻影震散。 “呃!” 只听得一声闷哼,钟雪的身影在擂台边缘显现,她踉跄数步,险些跌下擂台,口中溢出鲜血,显然内脏已被震伤。当时江浣秋用如此粗暴的方式破解此招,也是为了彰显实力,力求速战速决。 钟雪站定身体,向江浣秋作揖道:“碧云轩钟雪甘愿认输!” 江浣秋遥遥作揖道:“钟师妹,承让了!” 第二轮比试正式落下了帷幕,仙门四强已经列出名单。却见伍钰上前诵道:“瑶玑宫龙飞宇、江浣秋,洛仙门凌风、杨清雪晋级第三轮,第三轮比试将在后日举行!” 此言一出,台下人群议论纷纷,现在竟然已经不是五派之争,而是变成了瑶玑宫与洛仙门的争雄,众人皆是暗道:“这下有好戏看了,不知此次将是鹿死谁手?瑶玑宫弟子还能否保持不败的战绩呢?” 此时,天色已暮,水柔走了过来,望向凌风和杨清雪道:“我做梦也没想到,原以为你们这次权当见识见识世面,却不料想竟然跻身于四强之列。” 古木走过来哈哈哈大笑道:“水师妹,这下你们落霞峰可真算是扬眉吐气了,要是其中一位能够夺魁,落霞峰弟子今后那可要在门中横着走了。” 水柔白了他一眼道:“能走到此等境地,若要再想晋级,那可是比登天还难了。” 古木也是收起了笑容道:“要是后天抽签,凌风和杨清雪互相抽中,那可就麻烦了!” 凌风这时道:“如果届时真发生这样的情形,我就认输,让杨师妹保留体力,全力对战龙飞宇。” 杨清雪这时冷冷道:“我不需要你让!” 颜芷烟见二人剑拔弩张的架势,连忙打圆场道:“好了,我想瑶玑宫也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的,毕竟这样也会让龙、江两位师兄对阵,到时候龙虎相争,必有一伤,另一方也会大伤元气,这最后一轮便会处于弱势。” 水柔点了点头道:“接下来你们遇到的不管是那位,都不好战胜,江浣秋剑术精妙,今日一战,不显山不漏水,实力深渊难测。龙飞宇自不必说,你们今日也看到了他可怕实力,瑶玑宫第一人那也不是浪得虚名。” 凌风和杨清雪互看一眼,眉头一锁,便又陷入沉思。 “不管如何,首先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我不希望看到你们受伤,尤其是你······”水柔怔怔地盯着凌风,声色俱厉道,“风儿,你在比武中太过于暴戾,这样害人害己,你需要好好反省。” 凌风惊出一身冷汗,连忙低头作揖道:“弟子谨记!” 水柔长舒了口气,语气渐渐柔和道:“今日我们回去好好歇息吧!都累了一天了!明日好好养精蓄锐。” 第三卷 头角峥嵘 第四十六章 夜出寻药 凌风一行人甫一进院落就发觉有异,守候在苏毅门前的两名弟子晕倒在地,众人顿时大惊。 古木急忙奔行而去,一掌推开房门,却见苏毅还躺在床上,急忙上前去查看,半天却看不出什么?这时,水柔走了过来道:“苏师侄一直都是颜师侄医治,让她来看看吧!” 颜芷烟连忙上前搭脉,脸上阴晴不定,最终掩口惊呼一声,古木焦急无比道:“怎么了?你倒是说呀!” 颜芷烟支支吾吾道:“苏师兄好像又被下了毒,但是我却不知道是何种毒?” 古木急得在房门中踱来踱去道:“这可如何是好?我该如何向掌门师伯交代?” 此时,凌风已经在门外救醒了两名值班的弟子,只听他问道:“两位师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有谁来过这里?” 两名弟子此时神识昏沉,其中一位有气无力道:“我们也没看清楚来人,只知道修为远在我们之上。” 凌风这时走进房中,颜芷烟好似看到了希望,连忙道:“苏师兄的毒,你能解吗?” 凌风道:“我尽力一试!”说罢,便走到床边查看。 房间内,寂静无声,每个人都神情凝重望着凌风。可凌风面无表情,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一柱香的时间之后,他终于将苏毅的手放进被子里,站起身来道:“的确是有人加害苏师兄,刚刚我问过守门的师兄,一位修为极高的人来过,将他们打晕,进得房中,这次中的毒,药性凶猛,直达病灶,恐怕需要药物治疗,并且要快,半点耽误不得。” “啊!”古木张大嘴巴,“那如今该去哪里找寻解药?” 颜芷烟道:“他中的到底是何种毒药?” 凌风道:“此毒产自魔门,名叫‘半边月’,中毒后不能见光,若是一天之内不服下解药,一辈子就只能生活在黑暗里,就算苏师兄醒来,也不能踏出房门一步。” 水柔一拍桌案,厉声道:“到底是谁?如此暗中作祟,小人之为!” “那还用说吗?”古木一拂衣袖道,“除了瑶玑宫那群道貌岸然之辈,还能有谁?” 凌风向二人作揖道:“师父、师伯,现如今不是追查凶手的时候,而是要尽快救治苏师兄,我愿连夜采药,争取在一天之内回来。” “可是——”水柔与古木面面相觑。 凌风悲戚道:“苏师兄今日之祸,可以说是因我而起。我与段鹏之战,伤及到了瑶玑宫的颜面,另外,今日我与杨师妹位列仙门四强,危及瑶玑宫夺魁,这才给我们使绊子。” 古木沉思片刻道:“我也觉得有人暗中对苏师侄下手,其目的并不是他,而是凌风和杨清雪。” 杨清雪诧道:“是为了我们两个?” 凌风这时点了点头道:“我明白古师伯的意思,那幕后之人料定我为了救苏师兄会下山采药,其目的是为了调虎离山,让我不能参战,五雄论道早已定规,若是在规定时间内不能上得擂台,便被判定自动认输。” “你既然知道其中利害,却还是要去吗?”水柔笃定问道。 “弟子心意已决。”凌风坚毅答道。 “我也去!”杨清雪突然说道。 “不可!”凌风断然道,“杨师妹,若你跟我一起走,到时候赶不上比武,那我们洛仙门可就全军覆没了。” 杨清雪坦然道:“这第一名本来就是属于苏师兄的,以我的修为是万万不可能在五雄论道上夺魁的,还不如前去相助你,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到时候我们尽力回来就是了。” “罢了,你们去吧!”水柔摆摆手道。 “师父!”凌风唤道。 水柔怅叹道:“五雄论道固然兹事体大,但是苏毅乃是我们洛仙门的希望,决不能有事,我和古师兄既然将他带了出来,也必定要将他安然无事地带回去,不然怎么跟洛仙峰交代,怎么跟掌门交代?” 杨清雪这时道:“事不宜迟,凌师兄,我们走吧!” 凌风点了一下头,便拜别水柔,转身出屋,奔向瑶玑宫山门。 山门前有两名弟子把守,见他二人前来,连忙挡住去路道:“二位止步,现已宵禁,任何人不得出山!” 凌风作揖一礼道:“在下二人乃是洛仙门弟子,有急事出去,还望二位师兄行个方便。” 守门二人互望一眼,又冷然道:“现下正是五雄论道之期,掌门有令,任何人不得出入山门。” 杨清雪越听越气,冷然道:“凌师兄,你跟他们费什么话,直截了当冲出去。”他话音刚落,守门二人神色一变,便执剑向杨清雪攻去。 只见杨清雪冷哼一声,翠箫幻影翻飞,步伐诡谲灵动,两三下就将他们打翻在地。 “哼,瑶玑宫也算是没人了,让你们这种脓包来守门,外人混不进来才怪呢!”杨清雪自打知道是瑶玑宫的人暗害苏毅,便一直对其门下弟子深恶痛绝,此时出手干脆利落,又快又狠。凌风看那倒在地上的二人,已经不省人事,一时惊愕。 “快走啊,发什么呆?”杨清雪催促道。 凌风适才醒悟,跟上杨清雪,御剑而起。 此时,警锣声响,喧声震天,有人高喊:“有人出去了,快追!” “不好,动静大了,被他们发现了!”凌风惊惶道。 哪知杨清雪瞧了他一眼道:“嘿嘿,你怕了?” 凌风连忙道:“我怕什么?我只是不想再给师父他们添麻烦了。” 杨清雪笑道:“嘻嘻,凭我们的修为,那些守山的弟子是追不上我们的。刚才我也给两名守山门的草包弟子下了点小手段,让他们记不清今晚发生的事。” 凌风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道:“看不出来啊,杨师妹,你挺有手段呀!” 杨清雪得意洋洋道:“那是!” 正当此时,却见前方寒芒一闪,一道剑气瞬息逼至,二人心中震撼,急忙旋身而起,凤舞九天诀已经发动。 “来者何人?”凌风高声喊道。 却听前方黑暗中有人说话:“凤舞九天诀,你们是洛仙门的?为何擅离瑶玑宫?” 杨清雪听着声音好似很熟悉,便道:“是江师兄吗?” 那人也感到诧异,半晌才道:“你莫不是杨师妹?” 此时天黑,看不清对方容颜,那人御剑离得近了些,才发现一袭白衣,器宇轩昂,正是江浣秋。 杨清雪作揖道:“原来是江师兄,这也难怪,最近是你在负责夜里安防之事,也只有你这般修为,才能追上我们。” 江浣秋道:“不日便是你我两派比武之期,如今星夜离去,可是有我瑶玑宫招待不周之处?” 杨清雪望了望凌风,似是不知道该不该开口。这时凌风拿定主意,拱手道:“实不相瞒,敝派苏毅师兄不知缘何身中剧毒,现下危在旦夕,需要前去采药。” 江浣秋叹了口气道:“苏师弟的情况我也略有耳闻,听说是来的途中遭遇暗手,既然如此,江某愿助一臂之力。” 此时,后面已经有瑶玑宫弟子追了上来,江浣秋却道:“你们都回去吧,误会一场。” 见人群回退,凌风便道:“小弟初来乍到,对这周围地形颇不熟悉。有江师兄带路,那么此行定当一帆风顺,那便多谢了。” 江浣秋摆摆手道:“凌师弟客气了,五大门派亲如一家,再怎么说这次洛仙门远来是客,我们作为东道主多多帮助也是应该的。” “既然如此,那我们赶快走吧!”杨清雪在旁边催促道。 三人便一同御剑,向南边飞去。 行进途中,凌风问道:“江师兄,这附近哪儿有高山峡谷之类的地形?越是复杂越好。” 江浣秋想了想道:“东南方三百里有三川交汇之地,峡谷纵横,水流湍急,从来没有船只经过,所以鲜有人至。” 凌风喜道:“那太好了,就去那里!” 杨清雪奇道:“到底是何种珍贵药草,竟然长在如此穷山恶水之中?” 凌风答道:“百草师伯的藏书中曾有记载,大川之中,瘴毒之气盛行,育有花木,冬至结出朱果,名唤‘晶脂’,熟透之后,殷红似火,几近透明,可以看出里面的果核。晶脂果乃剧毒之物,汁液触及皮肤,便会如火烫般灼烧,但是那果核却是制作解药最关键的原料。另外还有几种草药,但都比较平常,很容易找到。” 杨清雪道:“行,你告诉我们草药长什么样子,我们分头去找。” 三人已经御剑了接近一个时辰,这时,却听江浣秋道:“快到了,我们下去!” 三人急速向下,落在了山巅。 凌风凭借着夜月微光眺望而去,却见石峰林立,河谷纵横,滔滔河水汹涌行进,发出雄浑之音。岸上的古木枯藤纠结成古怪的形状,张牙舞爪,似要择人而噬。 “嘎——” 此时,沙哑的一声鸟鸣响起,游荡在空旷的河流上方,由近及远,复又归于平静,极是阴森可怖。夜风劲吹,从两山夹峙之间呼啸而过,发出鬼哭狼嚎的声音,寒意透体而入。 凌风望了望周遭,便转过身来,杨清雪和江浣秋也围了过来。只见他伸出手指,在虚空勾勒素描,一枝植物便栩栩如生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这就是结晶脂果的那株植物,记住了吗?”凌风道。 “记住了!”杨清雪和江浣秋异口同声。 凌风紧接着又画了几种药草的样子,便道:“那我们便分头去找吧。” “好,我们以日出为限,到时候不管有没有找到,都来这里集合。”江浣秋提议道。 凌风点了点头道:“江师兄,一切小心!” 江浣秋不经意看了一眼杨清雪,又望着凌风道:“你也小心!”说完,便御剑消失在了夜幕中。 杨清雪道:“我往西南方向去吧!” “那我去北边找找看!”凌风说完,目送杨清雪远去,便转身一个纵跳,在山崖上几个起落,便已经采了几株药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