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渊行》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一章 懒散少年与吊角眼少女 周帝国永平九年,西北边境的杨柳城早早下了一场雪。 雪下的很不是时候,正值八月眼看麦田中的麦子已有半人多高,可这突如其来的一场雪将绿色都覆盖在了苍茫的白色之下。白色充斥在城中的每一个角落,仿佛也充斥在这座二百一十八户人家每一个人的脸上和心上。 没有一个人开心的起来。 而最开心不起来当属守城的都护将军齐安了。 三年前老都护将军去世,按大周边疆世袭制度来讲,十四岁的齐安便世袭了都护将军之位。三年来,齐安生活的虽不至膏粱锦绣,但因着杨柳城在一众贫瘠的西北众城还算富饶,所以生活过的惬意舒心。 可眼下这一场雪,却搅扰了他的安逸。先不说自己,城中这两百一十八户的口粮又如何安顿? 办法他不是没想过,雪刚下时,他便命人写好文书呈递给了镇守整个西北镇北王的府邸之中。整个西北没有郡县之说,大小共六十一城都是由镇北王府统一管理,出了问题,自然就是直接找王府。 如今三月过去,王府那边却一点声响都没有,就连齐安的俸禄也连着三月未发! 虽说眼下城中囤积的粮食还有一些,但决绝不可能再支撑城中人吃上一月,急的齐安今天清晨天才微微亮就穿上厚重的黑色戎装,在都护府外整顿好一百多人的兵马准备向西边的蛮子地进发。 往年的时候,都是蛮子们来杨柳城骚扰,却不想“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他要去抢蛮子们的东西了!想到这里,他清秀的脸上无奈露出一抹苦笑,可随即笑容消失,那双清澈眸子里透出一股凌冽,亦如年轻的鹰狼透出一种凶悍! 他年岁虽小,可他手中的悍刀杀过蛮子,更搏过凶兽!他纵身一跃坐到马上,然后用着清亮又铿锵有力的声音对一众兵士喊道:“镇北府不管眼下这茬子事!我管!够胆子的,随我到蛮子地走上一遭!”。 下面百来人听声后,纷纷以枪点地并高声呼喝以迎合齐安的声音。 上下都打点齐全,一众人就要出发,负责马匹管理的魏马夫却从远处的雪地里慌慌张张跑来!他身形富态,整个人浑圆如球,所以在雪地里奔走的样子颇有些滑稽。 待跑到齐安面前时,他汗如雨下、大喘着气好像要说话,但好半晌又一个字都讲不出来。 齐安半开玩笑对他说:“魏胖子,我记得你能跑这么快,也就是那次去芜城丽春院的时候了!还是说你想通了,要准备和我们一起去打蛮子?”。 一众人听闻,皆是哈哈大笑了起来,羞得跑累了的魏马夫的脸越发通红起来,又大吸几口气后,胸中气理顺一些后道:“小都护……不是!不是……是王府那边派人来送粮了!你们不用去打蛮子了!”。 听闻他的话,齐安一众人脸上与他开玩笑的神色收敛了几分,随即脸上纷纷露出惬意舒缓的笑容。当然,笑的最灿烂的要属齐安了,阳光映照在他两个小酒窝上,显得他格外阳光,也侧面反应出他现在的心情极为舒畅。 他嘴上不说,心里却想着回去睡觉了!连着三月的焦虑,着实让他有些身心疲惫。且这样的天气最适合做的事情也就是睡觉了,当然要是能再吃上一顿热腾腾的火锅,那会更好…… 他也真的有些累了,打算把受接粮资一事交予其他人去办! 可魏马夫却拦在齐安面前,并不打算让他走,似乎刚才的话他只说了一半,但不待他开口,一个个脆生生的声音响了起来:“杨柳城的都护将军虽然算不得什么大官,可也拿的是我镇北王府的俸禄,怎么连受接粮资这样的事都交给下人去做?是看不起我镇北王府吗?”。 只听话的字语会觉得说出这话的应该是个从镇北王府里出来的什么大人物。 可当人的影子真正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却和众人的想象大相庭径。首先这是一个女人,并且是个穿着普通侍女服饰的妙龄少女。要说唯一的亮点便是她的容貌,以及那双美丽却饱含着看人低人一等眼神的吊角眼!或者更准确的讲,这样的一双眼睛叫它丹凤眼会更合适! 可齐安就喜欢称它为吊角眼,这种看人低人一等的眼神他实在喜欢不起来。 不过有一说一,这少女长的是真的好看,生的是秀眉凤目,玉颊樱唇,皮肤甚至比雪地里的雪还要白上几分。不过这看人低等一人的眼神,倒不是少女故意如此,而是她天生眼神就是如此,昔年在王府中有无数神医都为其治国此“眼疾”,但都束手无策。 连为大周国都永安设立四极阵的国师连烽火连千岁看过后也都是哑然一笑,只留下句“此女之皮骨,倒与佛家菩萨悲天悯人相相同”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匪夷所思的话。 齐安在打量对面少女,对面少女也在打量他。在她对面的少年身姿算不上英武,肤色在西北的独有风沙气候洗礼下显得有些蜡黄,但面容却清秀整洁,一双眼睛格外清亮,亮到似乎从中可以看出缓缓透出许些嘲弄之色。 也就在两者视线对接在一起的时候,少女眼中的神色稍稍起了变化,除了天生的看人低人一等外又多了几分怀疑。来时她曾听王府中人说过,西北六十一城守城将军中不乏有作战凶悍英武之辈,但论及三十岁以下勇悍之辈杨柳城的城主当的上是第一人。 在她来之前的想象是这样优秀的一个年轻将军,怎么也都是雄姿英发、激昂上进之辈,可她看到的就是齐安的懒散。接受粮姿这样的事情也算得上是件大事,何况是王府直接拨粮……这就更需要他亲自操办。可他随手就随便交予几个人去做,显得极为不重视。 “今年雪来的早。难不成姑娘是王府送来给我暖被窝的?”对着少女的第一印象不好,齐安自然也没功夫与她多闲聊,对着她无礼调侃了一句后,便头也不回向自己的都护府走去。 少女这种看人低人一等的眼神实在让他有些生气,缺粮的事情他焦虑了三个月对王府已然有些忿忿之意,因为这粮食不关他一个,关乎烟柳城二百一十八户人家!结果他苦等三个月等来的就是王府中一个普通侍女的故作高人一等,他怎能不气?即便这个侍女真的很美,王府是他的上司…… “哈哈哈哈……齐小将军,我这侍女你不待见,我总得待见吧?”齐安正要扭头走,忽然一整爽朗笑声响起,一个长相儒雅两鬓蓄发的中年男子出现在都护府前。 见着这人,齐安脸上又重新扬起笑意道:“李先生哪儿的话,这次王府肯给我杨柳城拨粮倒是全仗先生了!”。 这话并不是奉承与客套,而是齐安平日里就对这人真的敬重,况且此次拨粮,要不是托关系找了此人,恐怕拨粮一事不止会拖上三个月。这人名叫李修,是镇北府中幕僚之一,整个西北每逢战事或是向朝廷进贡之类的大事,镇北王大多都交由他全权决策或操办。 更为重要的是他还有一个身份——修士! 何为修士?改天地造化,修千古长春者为修士。 当然,世间能成为修士者少之又少,便是飘渺万千人海中也难有一个,更不为不可思议的是,李修在这些凤毛麟角的存在中更是顶尖的那一小撮人之一。 传闻十年前大周西部的大魏进军来犯,当时镇北王府以及西北六十一城共十二万铁骑都调去了北部与大魏作战。由于开始并未有人想过北部的蛮子会在这个时候偷袭,所以留守在西北的驻军没有多少。 可偏偏就有蛮子钻了空子来袭,虽只有千余人之多,可来势凶悍,可谓遇城摧城!不过十日时间便攻下西北二十一城! 远在北部的李修闻言连忙迅速赶来西北。他来时未带一兵一卒,只手中一杆笔凌空画出一条墨河将那千余蛮子淹死在了河中。 传闻毕竟是传闻,毕竟少有人见过传闻…… 不过自齐安继任都护将军以来,李修对他颇为照顾,他自然对李修敬重。 “小将军贫嘴的功夫倒是一如既往啊!”李修对齐安笑骂一句,接着又正色道:“不过眼下却也有件事要你替我去办。”。 “什么事?有好处吗先生?没好处,我不干!要是送死的事……嘿嘿!我更不干!”齐安抬头看了看头顶上飘过的几朵云彩,眼神散漫,嘴角微微扬起显得漫不经心,待眼神再落下时,正好看到了吊角眼少女。 这会的她,正在与李修带来的几个镇北王府的下人闲聊,只是惹人注意的是那几个下人对着少女的姿态,竟然比对着李修还要微卑。 从服饰看,她真的就只是个侍女吗?恐怕不不见得,齐安如此想到。 “齐安啊齐安,你倒几时都是一个撒泼无赖样!挣军功的事都不去?事成了,给你记一等军功!” “李先生,听你这么说,那就是要命的事了?不去!不去!” “齐安?你还算是个军旅之人吗?你能要点脸吗?” “不要!先生……你要知道脸面没有了,还能再要,命没了可就真的没了!” 还未等李修说明事情原由,齐安便满口拒绝下来。 当然,齐安听到“一等军功”几个字眼,他心底就升了拒绝的心思。别说一等军功,大周军功分五等,可凡三等以上的军功都是拿命博出来的。 送命的买卖,他可不做!他向来安逸惯了,在家吃吃火锅,在外享受享受杨柳城百姓的爱戴,这才是他最爱的生活。 “真的不去?”似是对齐安还抱有一些希望,李修又问一句。 可惜,他话刚完,齐安头便摇的像个拨浪鼓。 “好吧!”李修无奈长吁出一口气,眼中透出一些失望。 这样的神情,齐安第一次在他眼中见到,至少是几年以来他第一次感觉到李修对他失望。换句话而言,因着他这几年抵御蛮子的表现,李修对他常都是赞赏有加。 言罢,李修便向吊角眼少女走了过去。 “他不答应?”少女看得出李修眼中的失望,一双丹凤眼看向他,又似乎是再等他回答一遍确认结果。 李修点了点头后道:“看来只能再找他人了!可这件事……我始终觉得只有齐安可以做的不引人注意,也只有他能保……你的平安!”。 齐安的能力,他还是有目共睹的,当初只是刚刚继任都护将军之职,便让上下兵卒都接纳认可他。并且自他接管杨柳城以来,北部的蛮子鲜有来犯,要知道这座小城算上城中百姓也不过千来人,加之城池的位置又极为接近蛮子地,没有镇北府或周围城池援助,连自保都难做到! 可齐安就做到了,他不仅做到,并且慑的那些蛮子最多敢在离城五里以外的地方观望,却不敢有任何动作! 想到这里,李修有些做难了,整个西北六十一城加起来也有五郡之大,他实在想不到又有谁可以代替齐安去为他完成眼下这件事。 听到李修的言语,吊角色少女不难从侧面猜出他是极为看重齐安的,李修是什么人自不必多说,她十分清楚,而齐安一个小小的守城将军能得这位的看重?她倒有些好奇了。 所以下意识的,她眼睛微微眯起向齐安看了过去。 只是这样的眼神,在外人看来是极为不友好的,除了低人一等外,似乎还多了几分鄙夷,透出的意味是:如你们这般低等贱命,我多看你一眼,都该是你们的荣幸之至…… “切!”当然,对于这样的眼神,齐安也有些不甘示弱,放肆的在少女身上流氓式的扫视了几遭后,他才心满意足抬脚准备回府。 可当他迈开步子走了几步后,他又鬼使神差回过头对着李修问了句:“先生要我做的事……是去哪里做?”。 这是无心插柳的一问,并没有太多的深思熟虑。 李修没有对他再抱有希望,只是下意识淡淡说了句:“永安。”。 可在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齐安身子却像过电了一般微微僵了少许,瞳孔也骤然缩了起来,只是他是背着身子的,有关他的神情如何,在场的人并没有看到。 紧接着,他嘴角微微扬起吐出几个字道:“先生,我改变注意了?咋们能详谈下好处的事情吗?”。 话语像是随意说出,同样不存在深思熟虑的可能。 并且他脸上贱兮兮的表情,完美诠释了他方才说得“脸面没有可以再要”的言论。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二章 洞玄经初始篇 李修对于齐安态度的转变是颇感意外的,他捋着胡子思忖了少许,却又觉得他态度转变是合乎情理的,毕竟以着这小子“不要脸”的言论,脸这种东西对他来说当真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小子,你连我让你去干什么都不问?”李修笑着对齐安说道。 齐安没有着急答他,而是腆着一张灿烂无比的笑脸,尽力让自己看起来腼腆又阳光,接着才慢悠悠对李修道:“先生!这个不急……咋们先说说好处。只要好处到位,天上的仙女我也想办法拉过来给先生暖床……海里的月亮给你家里点灯……”。 这幅油腔滑调的样子,除了原有的不要脸,还有着一种不靠谱,让在一边的吊角眼少女微微蹙起绣眉,先前心中对着齐安能力的怀疑又加重了几分。 她甚至想跟李修提议重新换一个人,虽然这次的事件当事人不需要上战场搏命,可万一出了差错关乎的就是镇北府……甚至整个西北的安危! 想到这里,她就要张口向李修提议。但后者却是对着她微微摇了摇头,意思是让她不要想太多,并且接着他悄悄传音给少女道:“郡主!还请相信李某一次,也信这小子一次!”。 她这才重新沉淀下心神,但心中对着齐安的能力依旧将信将疑。 “行了……行了!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就是!况且我要让你办的这件事又不是要你去送命!”李修没有再听齐安东拉西扯,直接说明来意:“我请你……一定把这个东西送到长永安去!”。 他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黑色锦囊交到了齐安手里,亦不难听出,他的语气带着珍重,甚至又几分恳求。因为齐安注意到,他的话语里带着一个“请”字。 齐安脸上的笑容没有变化,可心里已是掀起惊涛骇浪,他想不明白以着李修通天彻地的手段,要送一件东西去永安,哪怕离着几千里的路程,可对他来说往返也不过几个时辰!为什么就要单单来求他齐安?这实在匪夷所思。 难道是镇北府……出事了?李修因为一些别的原因行动被限制在了这里?齐安下意识想到这些后,呼吸有些急促起来。 也许表面上,这就是件去帮人送东西的差事,除了路程遥远外,其它都还好说!可万一牵扯出一些他不该知道的、要他命的东西来…… 想到这里,他所有的思绪再此停顿下来。而在他的眼中,李修手中的黑色锦囊被无限放大了起来,大到占据他的视野,他的心神,他的一切的一切! 直到“永安”两个字再次从他脑中闪现,他的飘渺如烟雾的思绪才重新聚拢起来,同时那些尘封在心底快要被遗忘的记忆也如泉水般涌现出来。 又尽力把那些记忆按耐回去,齐安脸上的笑容显得越发灿烂,他清空所有的犹豫,一双清亮的眼中只剩下坚定,又像是随手接下一件不太重要的物件,抓过黑色锦囊便把它揣在怀里。 无人知道刚刚他想了些什么,在外人看来,他从犹豫到接下黑色锦囊也不过就一眨眼的时间。 接着,齐安也开始提出了他的要求,先是狮子大开口一般要了足足三百两黄金,后又为杨柳城要下了足够人吃上二十年的口粮。他明白,此一去可能许久后才会回来。 “准了!但黄金……给你小子一千两,此外……这个东西也给你!”出乎人意料的,李修很爽快答应了齐安的所有要求,并且最出乎人意料的是,李修手中又多出的一本薄薄的线装书。 书很其貌不扬,薄薄的只有几页纸那么多,但眼尖的人却看见书上写——洞玄经初始篇! 这是属于修士修行的法门,哪怕只是初始篇章,但其价值远在千两黄金之上,甚至是千金难求,众人一时间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齐安,这洞玄经是属于我的修行法门。都说世间能成为修士者少之又少,要不要拿回去试试看?”李修说的很轻描淡写。 但在众人心中却是无数惊雷乍响,最终又归于平寂,仿佛将信将疑的答案准确得到了证实。 到最后所有人都沉默下来,只听到寒冷的空气中人悉悉索索的呼吸声。 最为震惊的,当属吊角眼少女了,她似乎又着诸多的不理解,因为与李修相处十几年间,她从未见过他随手就把自己的修行法门交予别人的。便是她曾经抱着侥幸要过,也被他以着一句“郡主的机缘不在李某这里”回绝。 不过随即,她倒释然了,联想到此次要办的事,她觉得李修许下齐安这些条件其实并不过份。 巨大的利益总是伴随的极度的危险,齐安一直把这句话当做自己的座右铭,所以当看到李修拿出洞玄经的时候,他就更加确定这次要办的事情不说极度危险,但也一定不容易! 但恰恰现在摆在他面前的这份巨大利益是他非常需要的,因为回永安,不单是答应了李修背后的镇北府,更为了他自己的私心。他要回永安办成一些事情,力量能多一分是一分。 所以这些好处,他一点不觉得少,甚至觉得来的刚刚好。 几乎想也没想,他随手接下了这几页薄书,还有些恬不知耻的说了句:“先生……你要知道,好处对我来说就是多多益善!”。 “你还真是脸皮厚啊!” “先生过奖了!” 李修笑骂齐安一句,接着又道:“修行法门给你是给你了,但能不能入门就得看你自己的悟性了。三日后,我会再来,你去准备准备。”。 话罢再无言语,李修便和吊角眼少女回了镇北府。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三章 容我准备准备 回到自己的都护府,齐安把身边的人叫离了身边,然后美美的睡了一觉。一直睡到早上醒来后,又和众兵卒弄来毛肚、黄喉、鸡腿……等事物,辣火朝天吃了一顿火锅。下午则是到烟柳城的唯一的小酒馆中打了一、两斤黄酒灌口,再相约几个和他关系要好的兵卒背弓打猎。 虽然冰天雪地里几乎没有什么猎物,但他每每射出的箭却都不偏不倚射到了蛮子的领地之中,这样挑衅式的做法惹得那些蛮子呜呜丫丫就要出来找齐安掐架。 但呜呜丫丫一阵后,却又没一个人敢出来。因为他们知道,在他们对面的那个小子,虽然长得白白净净、人畜无害,可发起狠和不要起脸来,简直是他们生平所见。 他们尤记得上一次冰雪天的时候,趁着他不在杨柳城,他们大着胆子抢了几袋粮食,得到的却是他丧心病狂式的报复。无论白天黑夜这小子总能带人偷偷摸摸摸入他们的领地,再悄悄劫掠走他们族中的勇士。 然后隔上几天以后,他们就会看到他们族中所谓的勇士被扒光衣服,被齐安手执皮鞭像赶羊一样光着腚在大雪中奔跑。 虽然事后齐安都会放他们回去,可每每念及此处那些勇士却都泪流满面、胯下两股一凉。 …… 而差不多整整一天的时间,齐安没有做任何正事,整整一天他所做的就是怎么任性开心怎么来。 做这些并不是无用功,或者说这是他的一个习惯。一件事情要想做好,就必然得以平和的心情去完成,而这些看似无用功,实则平和自己心情的做法,实际亦是为做事准备的一种。 不过他闲逛懒散了一天,并不是全无作用,至少往蛮子地射的那几箭可以保证未来五天内烟柳城都是平安的,这方便他接下来两天安排后事。 接下来两天,他都显得异常忙碌,期间那位吊角眼少女却是先李修一步来到了杨柳城,因为心中一直挂念着此次的永安之行,接连两天她睡的都不是很好,整个人虽依旧美的光彩夺目,让城外早开的梅花都可以自行惭秽,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她的倦怠和她微微有些发黑的眼圈。 这就使得她那双本来好看的丹凤眼,吊角眼意味更足,似乎处处都透着藐视人的意味。 所以对于她的到来,齐安并不表示欢迎,鲜有故意和她搭话的意思。偶有几次看她,还是他用揩油式的眼神扫视了她几眼。 当然对于齐安的种种不友好,吊角眼少女并不在意。她并不是那种深闺样出来的大小姐,别人看一眼就要死要活。 眼前她所在意的,或者说从和齐安始见一直审视着的就是他的能力。不过她两天时间看下来,她对齐安的印象稍稍改观了些。因为齐安在安排杨柳城的后事中,就连喂马这样的小事,他都能安排个满满当当,说的有理有据。 由此以小见大,更别说其他事情,更能安排的仔仔细细。 就这样一直忙到第三天的傍晚,齐安处理安排完最后最后一件事情,才算消停下来。但他没有急着去休息,而是在都护府中找了间偏僻的安静的偏房,点上烛火翻开《洞玄经初始篇》看了起来。 书的内容并不多,上面洋洋洒洒写了也不过寥寥千来字。但就是这些字却比那些晦涩难懂的文言文文章还要难懂,要不是他小时上私塾上得还算认真,且他悟性不差,这些文字他还真都看不懂。 按照书上所说天地间是分布有一种叫灵气的东西的,修士修行便是将这些灵气纳入体内,然后再以特殊的方法把这些灵气再体内运转从而改善自身。 简言之,自身得到改善,活得年岁长自不必多说,更甚者活个千年也不是什么问题。 但齐安看到这却喃喃自语道:“俗话说千年王八万年龟,活得跟王八似的一样长,倒有些意思。”。 却不知他这番话让那些修行年长者听了作何感想。 不过玩笑归玩笑,他还是认认真真把书上几页纸读了好几遍,直至完全通透它其中的意思。 既然修行修的就是要把灵气纳入体内,那要感应灵气,势必就发掘人体内容纳灵气的器官,书上称这个器官为气海。 而这整本书讲的就是初步发掘气海,并粗略容纳灵气的方法。 按书上所说“闭眼可达满天玄光”便是利用气海感应到了灵气,但整整半个晚上无论他闭眼感应多少次,别说玄光,就连个荧光都感应不到。 一颗初始有些炽热好奇的心,渐渐变得黯淡无趣,不过少许的失望后,他又恢复了淡然,毕竟人生在世,不可能事事齐全,这方面看的很开。 忙活两天,待这会松下劲来,他双眼不自觉耷拉下来,只是刚刚躺到床上还不过半刻钟时间,他又一骨碌从床上跳了下来。原因无它,偏房里虽加了火炭盆,让整个屋子都温暖了起来,但屋子里的床实在让人省不下心来。 床偏偏就就一条腿略微矮上别的退腿少许,导致人一躺上去就嘎吱响个不停。这就让齐安平复下来的心情变得有些懊恼了,巧不巧的他眼神又偏偏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那本《洞玄经初始篇》。 他越发有些懊恼的说了句:“什么破书!浪费我半晚上时间!”。 想也没想,他把这薄薄几页书折了几折垫到床下,然后才又躺到床上重新阖上眼。 所幸后半夜,床被他垫的很稳,他睡的也香,一直到太阳升起将屋里照得通透透澈他才慢悠悠起来。 而在房间外,外面则是有人早早等候了好些时间,见齐安终于起床,那人一脸焦急道:“小都护将军,李大人在外面可等了你好些时间了!”。 但谁知待齐安用水抹了几把脸洗漱一番后,慢悠悠却又笑容满面道:“这个啊……待我准备准备。”。 听到这话,那人却是脸黑了起来,他个人觉得这位小都护将军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做一些事情总喜欢准备准备。 而这个准备的时间,往往很长很长……长到你会怀疑人生。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四章 陆莜嘉 今天的天气是格外晴朗的,至少连着下了几个月大雪的阴沉天气终于肯放太阳出来露个脸。 暖阳照在人脸上是暖烘烘的,但照在与齐安在一起的众兵卒脸上,他们却觉得是赤喇喇的疼。原因无它,今天清晨一早,李晨和镇北府的众人就等候在了都护府前,可直至现在太阳升到天空的最高处,人和事物的影子都缩成一个球,也不见齐安的半个影子。 不说齐安本人做何感想,至少现在他们真的替他羞愧。 连体格健硕、吃得浑如圆球的魏马夫,一张憋的通红的胖脸上都满是羞愧之色,仿佛脸皮厚如他都快挂不住。 李修倒是不急,只是命人搬来一张椅子,正直端坐在都护府对面。 他越是正襟危坐、一言不发,众人心中就越发忐忑,真怕这位稍稍不高兴,随便一个手段就把都护府夷为平地。 随着时间流逝,吊角眼少女一双秀眉也蹙的越发紧起来,似乎快要在额头上拧出一个“川”字来,那双好看的丹凤眼中几缕火光更是若隐若现,再仿佛那些星火只要再稍稍成型一些,就会以星火燎原之势彻底燃起来。 终于,她眼中的火彻底燃了起来,昨天在心中积攒的一些对齐安的好印象,被心火烧成了虚无。 “先生……如此散怠之人,真的靠的住?”她看向李修,语气中微微带着一些质问。 意思也很明显,她想要重新换个人。 李修却是突然从椅子上起身,躬身对着她行一礼后郑重说道:“还请郡主信我李某一次!此人虽行事刁钻无礼了些,但其能力我一直都看在眼里。”。 被李修这样行大礼式的一说,少女只好把火气不动声色压回去。 “咯吱”一声,都护府的大门终于推了开来,齐安身穿一身黑色戎装走了出来,整个人带着一种肃穆和干练,至少有了点少年英才的感觉。 可待烟柳城众兵卒再看先他的身后,一张张脸上的羞愧之色更甚。 少年穿衣打扮没什么问题,可背后背着的东西实在就有些让人难以理解,像是直接背把刀和弓也就罢了,偏偏背口黝黑大锅,又还在锅上敷一张网,再挂些包裹、瓢盆、刀箭之类的…… 这幅样子,活脱脱就是一副远行搬家的一样,又像是北边一些游牧而走的蛮夷,一副要去见世面的模样。 偏偏众人都在为他感到羞愧,他却慢悠悠走到李修面前,微微躬身,然后一副嬉皮笑脸、向君请命的模样。 若是魏马夫此时可以说话,大概会抖擞着胖脸说上一句:“汝脸皮甚后,吾与乌龟不若你也。”。 “你……你这是……”李修是十分的不解,他在想难不成齐安一早上都去做了这些无用功。 齐安像是知他所想,笑着答到:“先生,我这个人做事前是喜欢准备准备的,这样事情成功的概率才会更大!也因此嘛……稍稍耽搁了些。”。 李修听他言罢,却是没好气道:“真的如此?我看呐,要不你再回去睡会儿?还有,我曾听说你最,喜欢让那些蛮夷光着腚在雪地里乱跑,你要不要也试试?”。 他话语说的温和,但齐安脸上的笑容却微微有些凝固,他心想……这就是修士的威能?连他做什么都能知道,这可真是让他长了见识。 同时他心中又有些懊恼,懊恼昨天晚上没有感应到灵气的存在。 并且他毫不怀疑,要是他再多睡一会儿,迟出来一些,说不上李修真的会扒了他衣服让他在雪地里奔跑。 见齐安脸上表情有了变化,李修也没有再同他玩笑,而是一本正经郑重道:“对了,此番远行你和她一起去吧,并且切记要护她周全!”。 李修说着指向了吊角眼少女。 到了这里,齐安基本能确定这位少女的身份了,能让李修这样的人物都能向她躬下身,除了镇北王以外,也只有那位镇北王的掌上明珠——霓裳郡主陆莜嘉了。 只是知道了她的身份,他对她藐视人的印象也并没有改观多少。 “先生……你的意思是就我和她去?没有其它人?”齐安对着李修不明所以说到,并且余光看向了那边的陆莜嘉。 她依旧身着那天的那身侍女服,一个人站在那边美的像是画一样。只是现在齐安的关注点却不在她的美貌上。 此去永安路途遥远,不说那些颠簸的路程,这位大小姐受不受的了,就是时不时碰到匪盗,处理起来也是一个极其麻烦的事情,毕竟带着个这么好看的“花瓶”,那些盗匪不为财,也会为色!这无疑是把他此次永安之行的难度又翻了几个系数。 不过这样的的大小姐出门,应该也会带一到两个侍卫吧,到时候他也就不用过多把精力放在“花瓶”身上,齐安如此想到。 但可惜,李修却又对着他答到:“就你们两个!”。 这就确定了一件事情,护卫只有他一个。这就让齐安十分作难。 他面露为难之色,然后把李修从椅子拉起远离众人一些道:“先生,你这不是为难我吗?此去路途遥远,郡主可是万金之躯,怎能受得了半点的颠簸?更别说一路还有盗匪。”。 他话语说的很不明了,但稍稍注意下他说话的语气就难听出,他后半段话明着把郡主说的尊贵,实则又是在变相贬低郡主。 “怎么?你看出来郡主的身份了?小子……你担心什么我知道,只是也请你放心,郡主可不是吃不了苦的大家闺秀!说上真正遇到厉害的盗匪,说不得你还得躲在她身后。”李修听出了他话语的意思,对他信誓旦旦保证道。 听到李修如此说,齐安即便依旧有些不情愿,也只能点点头勉强答应下来。他正要走开,却被李修拉了回来。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五章 离别 李修似是想起什么,先是面露为难之色,一脸难言之隐,但最终他又讲了出来。 讲的正是陆莜嘉“吊角眼”眼神由来的来龙去脉。 本来他是不打算讲的,但想着若是不讲势必会让齐安对郡主有着多番误会。齐安听罢则是以着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看向了陆莜嘉,巧不巧刚刚就和她视线对接在一起。 那双狭长的眼眸温柔如水,的确好看,但奈何透漏出的眼神总带着一股藐视人的意味,现在这双眼睛又一次看藐视的看向了他。 虽然得知了真相,齐安心里对着少女的好印象又拉回了几分,毕竟美好的事物谁不喜欢,但这样的眼神总归让他不自在。 索性和李修搭上了话,齐安也问出了他心中的疑问:“先生,小子最后多嘴一句,镇北府出事了?”。 虽说他也算半个军旅之人,一些事情上只服从命令即可,不必关注事件的本身,可联想到太多太多,尤其件事牵扯到整个西北,也牵扯到杨柳城,他就无法脱身其中。 杨柳城上一任都护将军走的早,可他临别时牵挂着的除了齐安外,还有就是整个杨柳城。从老头子手里接管过杨柳城,齐安自然容不得这所城池有差错。 当然,他问归问,却并没有抱多少心思希望李修真的会讲出来。 “你小子猜的不假,镇北府现在真的出了事情,我能带着郡主出来已是十分不易。其实嘛……事情也简单,就是当今天子要灭了镇北府而已。”李修没有避讳淡淡讲了出来。 可说者说的轻描淡写,听者听来则是语出惊人。 “他……要杀王爷?确实做的出来。”齐安语气透着惊讶。 李修对于齐安的表情并不表示意外,只是让他稍感意外的是,齐安言语中对着当今的那位皇帝并无多少敬意,他就像随意称呼一个平常人一样用了一个“他”。 并且齐安好像看似惊讶,但惊讶程度又不见得又多厉害。 对于这些疑点李修并未去深究,而是接着道:“我由于一些原因并不能出走西北,也不能派大批人马一路护送你们周全!所以此次永安行之就靠你了!也希望郡主你担待一些!更为了西北六十一城的百姓着想!”。 这一次,他言语里的恳求比前几次更重了一些,甚至于躬下身子向着齐安郑重一拜。 到了这里,齐安完全想明白他此次永安之行的意义所在了,应该就是让他持着黑色锦囊和带着郡主去永安向什么人求救了。 至于这大周的天下中,又有谁能制约皇帝,齐安一点都不清楚,那也是到了永安才能知道的事情了,并且他也一点都不关心。 可看着面前这位两鬓斑白,为西北操劳了大半辈子的枯槁瘦弱男人,齐安有些莫名的感动。 齐安以前一直觉得,如李修这样的通天大人物一辈子应该都是腰杆子挺的笔直,从不向任何人低头的。但接连不过几天时间,这位大人物就向他齐安一个小小兵卒弟了两次头。 这并不是为他齐安低头,准确讲是向西北六十一城的百姓低头。 这份低头不屈辱,相反还有些伟大,齐安看着李修,大概想到以前上私塾,书中所描绘那些忧国忧民士子大夫形象是怎样的了。 想到这里,齐安收起了所有的嬉笑心思,执双手郑重向着李修一拜道:“还请先生放心,锦囊和郡主我一定都会带到永安!”。 言语简便,但又透着千斤重量。 他不能保证到永安以后会发生些什么,可正如他所说的一样,他说到势必就要做到,这是他给李修的承诺,也是他自己给自己的承诺。 见到齐安现在的态度,李修对着他最后的一丝忧虑彻底打消。 …… 杨柳城外,众兵卒和镇北府的人齐刷刷站在城门口来给齐安和陆莜嘉送行。 “小安安,你可别到了永安就忘了我呀!” “是呀!我听说,永安城的女子皮肤嫩的能掐出水来,你可别不她们勾去魂了!” “记得常想我们啊……呜呜呜……” 当然,众人之中亦有杨柳城的百姓,其中几个怀春少女更是用手帕抹着泪亲昵着叫着“小安安”给齐安送行。 实际上齐安和这些女子并无多少瓜葛,只是他在杨柳城任职期间,实实在在算得上是好官了。再说他长的白白净净,大小还是个官,搁这偏远地区来说简直就是少女怀春的典范,要不得多少会有几个少女为他暗许芳心。 只是看着这熟悉的一个个人,齐安眼睛多少有些湿润了,他尤记得当初他来杨柳城时的景象,倒与眼前有几分相似。不过那时候的众人都对着他带着陌生,只有一个糟老头子对他带着熟悉和慈爱。 想到这里,他鼻子跟着也有些发酸了,他对着魏马夫说到:“胖子啊……我没个一两年应该是回不来了,清明或者过节的时候,有空替我到老头子坟上烧烧纸!”。 魏马夫听闻,连连点头。 短暂的沉默后,李修命人牵来两匹马,齐安和陆莜嘉无声无息上了马,渐渐向远方行去。 一直走到远方的两个黑点彻底消失,魏马夫才喃喃念叨了句:“谁知道你小子还回来不回来了,毕竟你本就不是这的人!”。 他记得齐安有个掉了漆的拨浪鼓,那算是小孩子的玩意,但齐安却很珍视它,每次外出打蛮子或是忙活别的什么事情的时候,齐安都会把它交给他来保管。 但这次,他没有…… 接着,魏马夫却又长长叹出一口气道:“虽然舍不得你小子,但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总是好的!”。 而在杨柳城外的天空上,一直刚刚成年的雄鹰煽动着强有力的翅膀从众人的头顶划过。 彻底的离开了杨柳城,齐安和陆莜嘉驾马行走在离开西北的官道上,四野寂静,入眼皆是一片雪白。 而刚刚才晴朗的天气又变得阴晴不定起来,待到太阳再此隐没在云层之中后,天上又开始飘起了雪。 雪看着并不是很大,轻飘飘落下显得并没有多少重量,但却刚刚能遮盖住马蹄的印记。 齐安又看了一眼天气,接着又对少女道:“马上就会有场更大的雪!而我们已经在雪地里走了有一个多时辰,现在回去杨柳城或是附近的城池肯定都来不急,只能找个地方搭个帐篷避难了!”。 他言语完后,不待陆莜嘉有表示时,就已经下马放下背上背着的东西忙活了起来,仿佛刚才说的话就只是给少女听听,做不做还是在于他。 陆莜嘉对他对自己无礼不过问的行为还是稍稍是有些不悦的,因为从身份上来说她是主,齐安才是她的护卫,他要做什么,都应该通过她的同意。 对于齐安来说,他也没想过陆莜嘉会对他有什么表示,毕竟在他看来要是等这个“花瓶”大小姐决策好,待会风雪一来他们非被冻成人棍不可! 不过好在这位大小姐倒是有自知之明的,她明白自己少有在外露宿的时候,遇到眼前这档子事多听取一些像齐安这样经验老道人的话不会有错。 所幸齐安在雪地一番快速摸索后,还是找到了一些可以支撑起他身上带着的帆布的柴棍,让他颇感域外的是,在他找柴棍的同时,这位“花瓶”大小姐也帮着他找来了一些,虽然这其中很多都用不上,但总归是用心了。 有了材料,齐安又拿出悍刀和草绳,该劈的批,该绑的绑,很快就搭建好了一个帐篷。 悄恰此时风雪真正大了起来,二人没有言语,在外栓好马后赶忙进了帐篷。这两匹马的安危,他们倒不担心,这种在西北大漠培育出的汗血马,除了耐跑外,还极其耐寒。 帐篷里的温度算不上暖和,但至少比外面的冰天雪地要强上太多。 一路沉默许久,陆莜嘉第一次,向齐安主动开口:“来时我看你带了那么多琐碎的东西,心中一开始还是对你鄙视的,如今看来是我错了。”。 她言语真切,隐隐间竟还有几分佩服。 齐安再次感到意外,他没想过以着陆莜嘉的身份她会放低身段同他说话,更别说她的言语中带着敬佩之意。 难道真是我看错她了?齐安突然在心中想到,原因无它,因为对面那双好看的眼睛时时刻刻都带着一种藐视人的意味。 “这不算什么,只是以前养成的习惯而已,哈哈!”到了这里,齐安也才算一改之前对她的印象,同她说起了话。 两人就此打破了沉默,开始聊起了天,只是交谈一会儿后,齐安却又是欲哭无泪,只因为这个少女太过一本正经了。他同她说几个荤段子,结果她硬是从人体的构造结构及穴位说了起来,并且说的头头是道。 让齐安这个平日里话多的主,也变得哑口无言起来。 而意外总是一个接着一个,相处半个时辰过去,他发现少女并没有表现出一丁点寒冷的意思。 问及原因,却要叫他瞠目结舌。 他自不必多说,自小体质就远超常人,气力更是异于常人数倍之多,而少女嘴中却轻飘飘吐出一句:“因为我是修士。”。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六章 巧合的是真巧合 初步接触到感应灵气的法门,齐安知道那个感应灵气的过程有多难,更别说成为修士。 再也许这个过程只要有资质并不算难,但从目前表现出来的情况就是他齐安并没有这个资质,所以他才对少女的话颇感意外。 聊到这个话题,陆莜嘉也不自觉关心起齐安来:“李先生不是给过你感应灵气的方法吗?你感应到了吗?”。 见少女问起,齐安却是老脸一红,仿佛终于卸下了厚如城墙的脸皮,接着又听他憨憨一笑道:“惭愧惭愧……没有!可能我没有这份资质吧!”。 他是吹牛皮吹习惯了,可那往往都是他极其擅长的领域上,所以即便有夸大那也算货真价实,眼前这个却是实在吹不起来。 见他忽然变得腼腆,少女一时间还以为认错了人,但顿了顿后她又接着道:“这说不上也不是你的问题。”。 “此话怎讲?” “有些人天生体质特殊,也只有特殊的法门才适合他。而李先生修为虽高,但当初所练的《洞玄经初始篇》却并不是什么高明的法门。” 齐安一时还有些不解,待到少女说明后,他眼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虽说有关修行这方面他看的已经很淡了,但想想能活的跟王八一样长未必不是件好事。 想到这里,他厚颜无耻对着少女一笑道:“那我肯定是那万中无一的体质!”。 “话说……你真的不冷?要不要我给你取取暖?我外号无敌小火炉,你只要往我怀里一靠,寒冷什么的,就都没有了!要不要试试?” “不用了……说到冷,我看过的一本医学书上对着阴寒之症有着多种解释……” 又聊了一会儿,齐安觉得实在无趣,只能蜷缩着身子背靠帐篷一角睡觉了,他倒是想和少女好好聊一聊。 可奈何少女实在太过一本正经了,他有心讲个笑话逗她一笑,她都笑不起来,更别说有什么暧昧了。 不过少女倒也并不是他想象中的腐朽如老秀才的模样,他快要阖上眼的时候,她道:“其实一开始的时候,要不是李先生的缘故,我真的看不上你,还有!那些荤段子挺有意思的,像那些十八……摸什么的……有空多讲讲。”。 这个时候他其实很想回上一句:既然看的上我,那我做你相公算了! 但奈何睡意来了,便什么都挡不住。 待他再醒来时,也不知过了多久,至少外面的雪停了下来。但可以肯定的是,过去的时间并不算长,因为太阳依旧高高挂在天空的最高处。 二人没有多语,继续上马走上了官道。 一直行走了大概两个多月左右的时间,他们才走出西北大漠的范围,走到这里的景象才归置到正常季节该有的天气。 这里四野望去都是一片荒芜,偶有几簇发黄的灌木丛和枯黄的树木,但十月份深秋的季节就该是这样的景象。 这已远远好于八月就飘雪的杨柳城。 也其实早上半个月齐安和陆莜嘉就能到达这里,只是原本的路段发生了塌方,他们才不得不绕了旁边崎岖的丘陵过来。当时他们大可以扔下马匹,从那段塌方路段爬过去,但后面的路,没有马势必就会难走,而且去往永安所花的时间势必会成倍增多。 可如今回想起来,那方路段却又塌方的有些蹊跷,齐安用手抓过那段路上的土感受过,那是极其适合用来烧制瓷砖的土质,土质粘合在一起除非遇到巨大外力打击,一般是不会轻易塌陷的。 并且他还发现,那方塌方的路段,一些地方还有被人用器具凿过的痕迹。 不过只是这一段路有些异常,他并不会多想写什么,只是自那以后,他却总都有种被人盯着的感觉。 一直到眼前这处荒漠,这种被人盯着的感觉才终于消失。 因为这些盯着他们的人也陆陆续续隐现了出来,放眼望去,也有数几十人之多。 这些人浑身上下包的严实,只露一双眼睛在外,并且服饰颜色与荒漠的景象非常贴合,所以十分不易被发现。 齐安见着他们首先表现出的却不是什么英雄气概之色,而是嬉皮笑脸对着这几十位人道:“哪位大哥是说的上话的?咋们有话好说,价钱好商量!”。 常年与蛮子或是与匪徒打交道,齐安与他们作战,首要想到的则是保命,其次才是如何制服他们。换言之,就是先以软骨头姿态麻痹他们,然后再以强硬手段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这是齐安的习惯,差不多也成了他的本能,无论敌人弱或强他都会如此。 当然,这些高大尚的言论自然都是齐安一本正经不要脸的瞎扯。 这番话一出,对面那些人自然都是颇感意外的。先前他们得到消息,郡主会在李修的安排下三天后悄悄走出西北之地,他们自然是早早到了前面的路段设下埋伏,等候郡主的到来。 结果按照郡主所乘骑汗血马的时间计算,本该到来的郡主没等来,一场风雪确实忽地席卷而来,他们不得不就地挖开一段路,遁入其中躲避这场风雪。 原以为郡主来迟,他们计划败露,是被李修或是被郡主身边的少年算到了,如今看来就只是个巧合,她身边那个少年也只是个油嘴滑舌、乞求苟活的泛泛之辈。 事实上这就是个巧合,因为齐安的睡过头,他们白白遭了一场风雪难。 所以其中有人想起这段遭遇对着齐安骂骂咧咧道:“我还以为上头给咋们的命令被人给知道了,却不想就只是一场巧合!白白让劳资们受了一场冻!”。 听闻这人这么说,齐安算是明白了那段路“塌方”的原因。 只是要知道如此,他就该再在都护府中多睡上几个时辰,但只怕李修真会让他光着腚在雪地里跑。 “郡主殿下……我素闻王爷身边的谋士李修智计无双。难道他给郡主殿下安排的就是这等货色?”一众人中,一个身形远高于常人的一个大行站了出来。 看样子,他是这一众人中的领头人。但也很显然,他没有一点看上齐安的意思,而是直接略过他,同陆莜嘉说起话。 “马克忠?”陆莜嘉似乎也认得他,略微蹙眉思索了一阵后,便说出了他的名字。 马克忠是镇北直系铁骑军中的一员,论其官职只是一个小小的百夫长,但因为曾经陆莜嘉偶尔去过军营几次见过他,所以才认识他。 “我一介匹夫,能让郡主殿下记住名字,倒真是荣幸了!”那人没有再做掩饰,而是直接扯下了蒙在脸上的布。 这是一张极其普通且木讷的脸,但偏偏那双黯淡无神、饱经风霜的眼睛中隐隐透着杀气,他接着又道:“我接到命令,还请郡主与我们回去。”。 “若是不呢?”陆莜嘉向他回到,更似乎有意无意她那双眼中藐视人的意味变得比平时更足了一些。 “那就带一具尸体回去。”马克忠淡淡说到。 “这么做是为什么?” “升官发财!” 少女又问一句,他回答的很简洁。 这是很直白的回答,但也差不多是在场与他一起所有人的心声。 他们皆是普通行伍出身,按照大周军功制度,他们要想加官进爵就得靠战场搏杀挣军功。 可如今的大周和平已有九年之久,他们哪有那么多军功去挣?况且那要路还需他们拿命去搏。 而眼前只需要杀死一个人就能加官进爵,这样的捷径他们怎会不走? “我很清楚郡主也算是修习过一些修士的法门到位,所以我这次总共带了七十二个人过来。”他很直讳说出了他们总共的人数。 可能这样的人数显得很恬不知耻,可对于他这种经历过瞬息万变战场的人来说,能赢的手段就是好手段! 同样这些话还是将齐安再次略过,仿佛他和威胁根本挂不上钩。 陆莜嘉的话语虽然不多,但马克忠从她的眼神中已经看到了答案,他不再多言,抬起手示意身后众人准备动手。 可也就在此时,异变突起,天上突然开始洒落下金灿灿的东西,众人定睛一看这竟然都是金子。 于是乎,这一支刚刚还井然有序的兵卒小队变得混乱起来,没人再去注意马克忠讲了些什么又或是做了什么动作,他们只顾着互相争抢着掉在地上的金子。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马克忠镇定的心神慌了起来,先不论这些金子是如何出现的,但乱了军心的队伍一定是打不赢一场仗的,弄不好连杀死一个人都困难…… 嗖!嗖!嗖! 随着三声熟悉的破空声响起,身为军旅之人的马克忠听的出来这是属于箭羽在空中飞行的声音。 并且这三支被拉出的箭,力道似乎还不小,直劈的空气嘶哑作响。 再然后就是三声惨叫声响起,接连有三人倒在了血泊中。 马克忠回头一看,那拉弓搭箭之人正是被他所轻视的齐安!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七章 少年总有腼腆时 数颗金灿灿而又闪耀光芒的事物从天上降落,与马克忠一起的众兵卒看清那是什么后,丢下手里的兵器,顾不得被砸的头破血流也要撕下遮在脸上的布,将那些事物接到布中。 没有人注意到,就在隔着他们不远的十几步开外,那个方才还同他们嬉皮笑脸的少年,正拉弓搭箭将箭头对准他们。 直到三片殷红像是血莲一样从人群中绽放开,人们踩到湿哒哒的红色后,他们才意识到自己的脑袋正对准着少年弓箭成了活靶子。 像是受了惊的羊,一群人开始手忙脚乱慌慌张张捡起方才丢在地上的兵器做遇敌之势。 另一边,齐安对着马克忠冷笑一声说道:“你们想升官发财不假!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道理也不假!”。 常年与这些底层军伍打交道,他很清楚这些最底层的军卒过的有多艰苦……对着金钱又有着多大的渴望,哪怕是眼前这些兵卒在生死地狱间走过几遭,可从地狱爬出来见着金钱,依旧很难挡住诱惑。 倒不是他们贪婪至此,拿到金钱他们想做的不过就是娶妻生子,但对平常人来说,稀松平常的事,对他们却是奢望,边关生活艰苦,军饷也高不到哪儿去,这就造就了他们对金钱有着一股很深的执念。 嗖!嗖!嗖!…… 齐安整个人像是人形的弓弩一样,接连几箭再次从他手中飞出。 一朵又一朵的血花也开始绽放在荒芜的大漠上。 赤红的血流淌在齐安身边,染出一片暗红,对应上西方快要落下的红色余辉,整个场景有中说不出的诡异。 少年那抹冷笑,在这样场景的承托下更显得阴森可怖。 “蠢货!我要你们是干什么的?打过那么多场战就被一个半大的娃娃吓破了胆!”马克忠眼看局势朝着不可控的局面发展,对着众兵卒怒吼起来。 他毕竟是经历过无数次生死的人,在对着齐安稍稍惊讶后便很快恢复了理智。 那些兵卒同样如此,被马克忠一吼后他们很快镇定下来,剩余六十多人迅速排列在一起组成一个方形阵列。 第一排持刀向齐安和陆莜嘉杀过来,第二排则是将盾砸在地上紧密排在一起作为养护,往后几排则是扬天拉弓,将数十只箭向齐安和陆莜嘉射来。 看得出来,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经历过不少血战的洗礼。 齐安只好放下手里的弓箭,抽出腰间的悍刀迎敌。若是继续以弓箭迎敌,射杀得了前面的敌人,却防不了后方的弓箭手。 刷唰!唰!唰!唰…… 后方的弓箭手接着射出了了第二波箭,加上前面一波共几十支箭像是一阵震雨落下。 “快闪开!”齐安一刀劈出将身前的十几支箭羽劈开,却发现又兼顾不了陆莜嘉那边。 到了这会,他也只能祈祷少女同他说过她是修士的话是真的,否则活活就会被射成马蜂窝。 陆莜嘉面上的表情并无多大变化,只有一双眼睛微微眯起一些,显得藐视人的意味十足。亦不知何时,她手中多了一把三寸大小的白色匕首。 紧接着,她的身姿开始变得飘忽不定,那把匕首在她的手中开始以着各种姿态变幻起来。像是有一股白色的气流在她身边环绕,又或是数片雪花被看不见线连接起来,随着她脚下的动作乱舞,凡是是靠近她的箭羽,都被他用手中匕首斩落下来。 她整个人长袖飞舞,三千青丝亦随她动作凌乱,这般姿态更像是在空旷的大漠中乱舞。 齐安感觉得到,其实根本没有什么雪花在她身边飞舞,纯粹就是她手中那把匕首实在太快了,快到人只能看到一连串白色的残影。 并且他自问,正常武夫是决绝不可能把一把匕首练到这般程度的,那把执着匕首的手或许力道算不上多大,但绝对把每一分巧力都练到了家,这份飘渺灵动的力更是足够杀人于无形。 这便是修士的能耐?齐安一时看得有些惊叹。 “你先管好你!”他看的入神,那边少女却是对着他也提醒起来。 他转过头一看,第一排持刀的兵卒已经快到他面前,他面色再度转为阴沉,持刀向众兵卒冲杀而去。 “哐当!”一声,一个兵卒连人带刀直接被齐安拦腰斩断,那人肠子白哗哗流了一地。剩下人眼见心中都是一惊,征战半辈子他们哪里见过力道有这么大的人,简直只有生猛能形容。 “你管杀人,箭我来当!” “好!” 又一阵箭羽射来,陆莜嘉挡在了齐安的前面,二人简单交谈后,便一前一后对上了对面几十号人。 锵!锵!锵!…… 有刀撞在一起的声音,也有骨头碎裂的声音,众兵卒中有人勉强接下了齐安的一刀,但持刀的那只手直接被震的骨头断裂、鲜血直流! 在他们对面的少年看着身形单薄,但却又实实在在是一头人形猛兽。 很快,持刀的十几人就被齐安砍成了散落在地上的“稀碎”,他一个箭步像是一支笔挺的箭一样越过陆莜嘉,径直来到方形队列跟前。轰隆! 像是一颗巨大的巨石砸在了前面一排兵卒的盾牌上,齐安的刀劈在上面立刻出现了几道裂纹,那持盾的兵卒更是被巨大的力道给砸飞了出去。 马克忠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惊得他瞪大眼睛大叫了一声“怪物”。 但很快,他又镇定下来。 他知道,从现在的局势看,他们已经有些劣势了,若不改变一下他们的战术或是有什么转机出现,他们大概率所有人都会折损到这里。而看着齐安,他也不得不赞叹一句李修看人的眼光。 只齐安一个人的确比得上一整支数十人的队伍。 …… 七十二个人…… 从人数上看,来杀两个人那就是手到擒来的事,但事实上两个人却把这七十二个人杀的只剩下三十七人。再也许,再过一会儿,三十七人就会只剩下他马克忠一人。 想到这里,他长长呼出一口气,尽力沉浸下心思,想出一个应对之策。 可兴许老天也知道他今日可能会死在这里,掀起一整风沙袭来拍打在脸上,让他认清他今天可能会死在这里的事实。 其实,他倒不是怕死,毕竟在沙场搏杀那么多次生死他早局就看的很淡了。 只是他这次出来,给他下达命令的人除了许诺给他众多的好处外,还扣下了他的家人。 意思很明显,只要他不能带郡主回来,那么他的一家人就都得上断头台。 他想起家中又怀有身孕的妻子,以及那个已经会叫他爹爹的小男孩,他突然有些后悔当初的决定了。 可他来取郡主性命,有何尝不是为了让这个家过的更好些呢? 他的思绪彻底陷入了矛盾之中。 “马将军,黄管事叫我来助你了!”马克忠正沉浸在思绪之中,身后却传来一个熟悉而又自带几分阴险的声音。 他回头一看,一个穿着青杉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正向他走来。 这青年容貌总体算得上英俊,但奈何一双眼睛上黑眼圈极重,这样又显得他整个人阴气沉沉。 青年叫范功进,是个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同时也是极少数被李修看重的年轻后生之一,早年间在去永安赶考的路上偶得过一卷修行法门,并有幸在李修门下学过几年谋略。 后来的他在修行上并没有彰显出过人的资质,修行一途只是堪堪入门,但毕竟是考取过功名的人,天资聪慧,得到了李修的赏识,把他归置在了自己的门下,打算推举给镇北王做谋士。 但他所献计谋无一不是阴险歹毒,因此被李修弃用,只给了一个军帐记账管事的职务,让他记账管理下粮资财务。 直至到这次镇北王府异变突生,他又投在了镇北府众多谋士中二把手的黄士隐帐下。 当然,黄士隐此人范功进一样,一样是歹毒货色。 马克忠更是曾听闻黄士隐此人心思缜密,做事阴狠毒辣,如今看来是真的不假黄士隐,克扣他的家人也就罢了,还派人来监视他可谓机关算尽。 而对于范功进这样反复无常的小人,他本人更是没有多少好感,所以并不想和他过多搭话。 “马将军!黄管事可是让我给你来送好东西来了……诺!这一瓶东西灌下去能让你增十倍的力气啊!”范功进并不在乎自己的热脸贴冷屁股,只是将一个绿色小瓶向马克忠塞了过去。 更似乎,他对于范功进的态度并不在乎,而他的职责就是来带话的。 与马克忠一起来的众兵卒虽然经历过血站的洗礼,但在齐安和陆莜嘉压倒性的实力下,他们并没有多少胜算。 来时除马克忠以外的七十一人更是像被切菜头一样,砍成了十来人。 马克忠看了一眼手中的绿色小瓶,似乎并不情愿把这瓶里的东西喝下去,直觉告诉他这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更似乎他还保留着他最后的倔强,咬了牙压牙后,他对着剩余的人喊道:“上火油弹!”。 这些本该在战场上灿烂绽放的东西,他本是不打算带来的,因为在战场上火油弹以少胜多叫光荣,可眼前为区区两个人用,出来算什么? 这个答案马克忠已没空去向,因为现在的局势已让他顾不得那么多。 听到“火油弹”三个字,齐安一个激灵紧张了起来,这些东西体积虽然不大,可用出来砸到地上,势必会烧出一个焦黑的深坑,更别说落到人身上。 到了这会,齐安方才的勇猛一下子消失不见,就像是打了败仗的逃兵,又或是斗败了架驾着尾巴跑的野狗,他的样子有些狼狈。 不过狼狈虽狼狈,他移动速度却是十分迅猛,更顾不得陆莜嘉作何反应,他一把抓起她的手向放在汗血马身边的铁锅跑去。 又像是随便撂下一件物品一样,他把陆莜嘉放到在地上,然后自己爬在她身上,再将一口铁锅扣在他身上。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似乎这样的事他没少做,已成了他的本能。 这口锅可容纳的空间还是很大的,但由于齐安方才“仓皇”的操作,他的整个身子直接贴到了陆莜嘉的身上。 少女独有的味道,像是空谷幽兰的味道,丝丝缕缕传入他的口鼻,他更能感受到身下传来温热,仿佛整个人处在一块软玉之上,更似乎,他能感觉到少女嘴鼻间的气流正从他脸上划过。 但这个时候,一向流氓的他脸色却憋得通红,一颗心更是“碰碰”跳个不停,说话也开始变得语无伦次:“这……这……这形势所迫!形势所迫!形势所迫!我是正人君子!我是正人君子!”。 腼腆的样子,实在与平日的他联想不起来。 与他相反,陆莜嘉则是镇定的对他说了句:“你讲那些荤段子的时候不是脸不红心不跳的吗?对吧?正人君子!”。 听闻这句话,齐安似乎从她的眼中读出了一些藐视、嘲笑的意味,但随即又想到少女的眼神天生就是如此,是他想太多了。可不否认的是,他脸更红了! 事实上,对于齐安的做法,陆莜嘉抱着的就是一颗平常心态。她不是那种看一眼,碰一下就要死要活的大小姐,对于齐安这种非常时刻非常做法的行为她是能理解的。 彭!彭!彭!…… 接连几颗火油弹落在铁锅上,然后再溅落到其它地方变成一片又一片绽放着的火莲。 一直到听着外面没有了动静,他这才一脚踢开铁锅从翻身从地上爬了起来。 而对于他来说,刚刚在铁锅里的那段时间倒是度日如年,但同时他又暗骂自己几声大大的不争气——软玉入怀,当是一番享受才是!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八章 箭引群狼 陆莜嘉看向齐安,他则又是一脸的镇定,仿佛刚刚的事对他没有丝毫影响。 但他越是这样一本正经,越和平时的他显得有些违和。 见着两人安然无恙的从地上爬起,马克忠脸上无奈与阴沉一并显现出来,看向手中那个绿色小瓶,他缓缓闭上眼睛再次陷入沉思。 见马克忠有了异动,范功进则是笑着道:“马将军,你再犹豫你的妻儿……可就……”。 他的笑容还算温和,但总透漏着几分阴险,仿佛绵里藏针那样,剥开外面的棉花,里面都是扎人出血的钢针! 事实上,他这句话的效果是一针见血的!这句话真正压断了马克忠最后一根挣扎犹豫的稻草,他不再犹豫将那瓶绿色小瓶里的东西仰头灌了下去。 “马将军……味道还不错吧?这瓶灵升液可价值千两黄金呢!”范功进继续阴笑着说到。 马克忠却听不见他说了些什么,甚至于五官六识的敏感度都开始下降,脑袋和身体更是像灌了铅一样炸裂开来,但短暂的痛苦过后,他感官的敏感度又开始恢复起来。 他的视线中物体开始变得更为清晰,周围的动向更是能清楚察觉到,整个人的身体也像云雾那样轻的没有重量,而在身体的最深处更有巨大的气力像是泉水一样不断涌现出来,仿佛永远不会枯竭。 他知道这是那瓶子里的东西给他带来的效果,而以着现在的状态说不上活捉郡主回去都有可能。 可负面影响是,他整个人皮肤呈现赤红色,像是烙铁烙过一样,更有汗液不断从他的皮肤中渗出,但在皮肤的承托下这汗珠就像血一样。 “妖术?”齐安注意到了马克忠的变化,这样的变化让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他曾听闻在北方蛮夷之地的最深处有种让人吃了后变得力大无比的果子,但缺点是等果子的药效挥发完后,人的身体就会因透支过度迅速老化。 陆莜嘉早早注意到了范功进,这个人她一直都不喜欢,因为他就和黄士隐一样浑身上下透着阴毒,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九年前镇北铁骑与大魏交战时,前面一万铁骑先行被大魏军困在了一处丘陵当中,而援军又迟迟不到。 当时范功进就在这一万铁骑之中,而为了破除困境,他向当时的铁骑先锋官献了一计。 那便是以主军做诱迷惑魏军,另外派一支五百人的小队,从一处陡峭的山壁攀爬出去,劫持来大魏边界的一些百姓来要挟魏军,从而解决他们的困境。 因为两军交战处离大魏边境也不算远,往丘陵东十里处有一个村落,那处村落亦是此次违攻大魏军队的屯兵之处,一些大魏将领和兵卒的家属就在那里。 结果是范功进的计策成功了,那些魏军的将领一看自己的家属被挟持,便纷纷丢盔卸甲向镇北铁骑投降。可真正让人觉得范功进歹毒的是,他事后又向那位先锋官进言,把投降了的魏军和其家属全部坑杀在了那处丘陵之中。 因为这件事,李修罢免了他原有的官职,只给了他一个小小的管事。 可陆莜嘉又哪知道,这条毒计也不是范功进想到的,而是黄士隐早早交给他的。 “怎么办?”联想到眼前马克忠的状态可能会和那种果子有关,齐安脸上的表情微微有了变化。 他接管杨柳城的第二年,有蛮子来犯就吃了这种果子,对面寥寥十来人就杀得他们丢盔卸甲,要不是魏马夫赶来一群马,将那些蛮子冲撞在马蹄之下,他们那一战只会败不会胜! 出杨柳城三个月来,陆莜嘉第一次从齐安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至少如他这样没心没肺、厚脸皮的人,这种表情就不该出现在他脸上。 但既然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就代表事情具有一定的严重性。 当向齐安问明白其中的缘由,陆莜嘉眉头处也渐拧出一个“川”字。 不过随即齐安的表情又恢复到了正常,他嘴角扬起一些道:“那次有人替我赶马解围……那算是我的幸运了!但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 说着,齐安的视线看向了周围被火油弹溅射而一直燃烧着的土地,而在他的眼中也有一片火光也正在燃烧。 夜幕像是帷幕一样渐渐落下,这片火光在人的眼中也显得越发耀眼,四野里野兽的咆哮声开始不断响起。 可以看得到,在离火光的不远处,一双双绿幽幽的眼睛正贪婪的盯着这里。 这些眼睛的主人是被这里的血腥味吸引到这里的,但碍于冲天而起的火光却又迟迟不敢靠近这里。 齐安要表达什么意思,陆莜嘉一时还有些不太理解,但见他捡起地上沾有血迹箭羽,然后搭弓向远处的野兽射了过去。 嗷呜——! 一声独属于狼的惨叫声响起,紧接着大批的狼群向这片火光冲了过来。 而在齐安的脸上,那份独属于他的笑容重新绽放了起来。在大漠生存数十年,他当然知道远处那些畜生惧怕火光。 可这些生存在大漠里的畜生也有属于它们的高傲,而刚才齐安射出去沾着血的那一箭算是对它们赤裸裸的挑衅! 很快,此起彼伏的狼叫声响起,更多的狼群向这边聚集过来,随着数量越来越多,火光在它们眼中逐渐变得渺小,直至彻底无视它! “这个小子!”范功进看见眼前这一幕,有些气急败坏的骂道。 他给马克忠那瓶药药效虽强,制服齐安和陆莜嘉不是什么问题,但与大漠中这种独有的畜生混战在一起,生死都会变得难料。 到了这里,陆莜嘉算是明白了齐安的意思,二人没有再语,迅速上了汗血马马鞭一挥,向背离狼群的地方飞疾而去! 狼群冲过火光后,闻见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后,一双双眼睛变得更加贪婪,仅活着的几个兵卒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被它们用锋利的爪子开膛破肚、分食而吃! “愣着干什么!快追啊!”眼看齐安和陆莜嘉的身影离着越来越远,范功进气急败坏的对马克忠吼道。 后者则是冷冷看了前者,然后一拳将离他最近一头畜生击飞出去。 但很快,更多的狼向他们扑了过来,因为数量的关系,他们的贪婪在不断曾经,同时本能的惧意也在减少! 在药效的增幅下,马克忠的气力远超平常数倍,现在的他比野兽还要野兽,数头狼被他提起扔到空中,在地下砸的头破血流。 可他自己更是负伤不少,身上数块肉被撕咬了去。 可比起身上的痛,他更在意他家人的安危,因此在又击溃了一波狼群后,他径直向齐安和陆莜嘉离开的方向径直奔跑而去。 现在的他体能远远超过平常,两条腿奔跑起来竟然比狼群还快,所过之处带起一片风沙,而一群狼就追赶在他的身后。 这幅画面隐隐透着一钟诡异。 齐安和陆莜嘉驾马数息时间后,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借着星光,他们看到了方才的画面。 “哪里走!”马克忠低沉嘶吼一声,如一头矫健的猿类跳到他们面前,然后两颗拳头像是巨石一样重重砸在马匹身上。 马受到重击嘶叫几声后,重重摔在地上当场没了气息。 齐安顾不得人仰马翻,栽在地上里吃了一嘴的沙子,赶紧从地上爬起抽出腰间的刀就对上了这个浑身是血的人。 眼前的情况是他没有预料到的,按照他的估计马克忠要追上他们,怎么也得要从狼群里杀出来!而那时他们早就已经逃之夭夭! 可现在马克忠却带着一群狼追上他们,这算是最坏的情况。 但奇怪的是,这一次陆莜嘉露出的神情却要比之情镇定许多,她看向齐安淡淡道:“你还有什么主意吗?越是那种不要脸的越好。”。 一路走过来,虽然一开始少年的一些做法是不按常理了些,但往往却都是有它的道理,无论是他出城带那么多东西,又或是之后遇到马克忠后的一系列做法,每一次都保下了他们的性命。 当然,说他做事不按常理还是往好听里说,因为无论是他引狼群或是撒金子迷惑人,都稍稍有那么些胜之不武……不要脸! 听到他这么问,齐安有些囊中羞涩的道:“没有了……我倒是想想出来,但可惜不要脸也想不出来了!”。 听到这话,陆莜嘉则是陷入了沉思,思索起了什么事情,并且俯身在地上摸索了起来。 少女的想法总是多少和正常人不太一样,齐安的一时也有些不能理解她的意思。 但马克忠已经抵至他们身前,也就在这个时候,少女才悠悠开口道:“你把马克忠引到往东三百步处,记住只可败不许胜,但再往东一百步处就不要过去了,剩下的交给我来做!”。 对于她的话齐安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不待他想明白,少女就已经东身往东边跑去。 只是这幅场景,齐安怎么都觉得像是少女抛弃了他,然后独自一人逃之夭夭,可以着少女的脾性这样的事情又像不是她能做的出来的。 也似乎,像这种逃跑的无耻之事,只有他齐安做的出来。 但紧接着从已经走远少女的嘴里轻飘飘飘出一句:“无耻跟你学的。”。 偏偏她又说的一本正经。 到了这里,齐安算是确定这少女可能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是真打算把他卖了! 而先前少女在他心中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好印象,在此刻荡然无存,他骂骂咧咧一阵后却还是如她所说那样去做了。 毕竟他答应了李修,要安全送她去永安。 咬着牙,齐安提刀向马克忠砍了过去,没有料想中的溅起一片殷红,对方仅仅只用两根手指就夹住了齐安砍来的刀刃。 且饶是以齐安的力道,这把刀也不能在马克忠的指尖移动半分。 可在这个时候,少年的脸上却渐渐露出一抹笑容,这种笑就像奸计得逞了的那种。 紧接着,从他的另外一只手中多出了一支箭头狠狠扎在马克忠的胸膛上,这是他抽刀向马克忠劈来,就偷偷藏在另外一只手中的。 虽然有了前两次的教训马克忠对着齐安一直都有着防备,可真正再次和他交上手,他还是阴沟里翻了船。 不过对于齐安的做法,马克忠倒并不生气,因为战场上从来都是瞬息万变,也只有如齐安这样,才能在一次次的搏杀中活下来。但可惜,这支箭头只有一寸多长,并不能对他遭成多大的伤害。 他一手拔出箭头后,另外一只手按在齐安胸膛上将他重重按在了土地之中。 就像是一把重锤砸在了胸膛上,齐安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是一震,且就和他一开始猜的那样,他的确不是马克忠的对手。 。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九章 不要脸……跟你学的 “看刀!”齐安忍着剧痛,一脚将马克忠的胳膊踢开,然后又一刀劈了过来。 但刀到了空中一顿,又迅速收了回去,紧接着就看到齐安连人带刀迅速向东边疾奔而去。 而这时齐安才注意到,陆莜嘉并不是真的弃他而去,而是停留在往东几百步处,手指不停在地上划来划去。 对于她的做法齐安还是不能理解,但急着她之前交代过的,他把马克忠引了过去。 几乎就在齐安到达陆莜嘉身边后,马克忠也跟了上来。陆莜嘉这时从地上站了起来并且手中多了那把三寸的匕首狠狠刺了过去。 在黑夜之中,她整个人如同鬼魅,速度快的不可思议。 由于她速度极快,马克忠甚至来不及用手去接下他的攻击,只能下意识脚步移动躲避她这一击。似乎是见他有了动作,少女的动作又停止了下来。 这让马克忠十分的不理解,但待他再想要移动时,脚下的土地在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后突然发生了塌方,就像是陷入沼泽一样,他的身体渐渐陷入的流沙之中,且挣扎的力道越大,身体下沉的便越快。 “郡主不愧是郡主啊!我大意了啊……”马克忠惨然一笑。 一直以来,他一直嘴上挂着的都是陆莜嘉修士的身份,可真正以为自己能抓住她的时候,他却大意忽略了她的身份。 既然是修士,就有夺天地造化之力,更别说他们把一方土地改化成流沙沼泽。 到了这里,齐安算是理解了少女的意思,只是回想起少女的做法,他觉得又那么一丢丢的熟悉,这种丢盔卸甲不要脸式的做法捕该是他的做法吗? 想到这里,他有些腼腆又用着些不好意思的口气对陆莜嘉道:“这样的做法……是不是有些……”。 “把你卖了……不要脸是吧?跟你学的。”陆莜嘉眼睛微微眯起一些,神色平静看向齐安,清澈的眼眸里透出许些光亮。 神态和动作都是那么的自然与得体。 齐安明白,少女是在一本正经的的回答他。可一本正经回答的这么不要脸,偏偏他挑不出任何毛病。 他一时有些语塞,但胸中的气息却格外顺畅。马克忠已经完全陷到了泥沙之中,半点生息都没有再传出……可临死前他心里惦记着的还是家中已怀孕的妻子以及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 可没人会惦记他想些什么,等若干年地质变迁,这里显露出的不过是一具白骨。 刚刚死里逃生,齐安的心情由紧张到惊恐,再到轻松,有种说不出的酣畅淋漓。 可看着快要吃光了两匹马尸首的群狼,他又颇为头疼,眼前这些畜生带给人的忧虑和恐惧,不会比马克忠轻上多少。 所以即便他身上断了几根肋骨,又或是被马克忠那一按伤到了脾肺,他必须和陆莜嘉尽快离开这里。随着夜色越发深沉,这些畜生会俞加兴奋和贪婪。 “还能走吗?”陆莜嘉看得出他受了很重的伤,行动会很不便。 “休息上一晚就好。”他只是笑笑,表示对自己的伤并不在意。 事实上的确就不在意,自小时他的体质就和常人不一样,气力异于常人不说,体质也格外好,无论是多重的伤,只要精心休息上一晚,第二天就会恢复如常。正因为这样的体质,无论是在骑射或是刀术上,他下的功夫远远超过平常人数倍,甚至于有些疯狂,根本不怕练坏自己的身体。 这样做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在杨柳城这座座小城中立住脚跟,他更寄希望于有朝一日这些技能能帮助他更好的生存。 总之……一切的一切就只是为了活着。 只有活着,他才能更好的回到永安,看一看那些残存在记忆里的人和事物,保护好他潜藏在最心底对永安城众多“贵人”恨种子。 他没有再说话,而是出杨柳城时准备好的烈性马奶酒猛灌了几口下去。这种西北独产且稀松平常的酒,味道算不上什么特别,要说有也只有辣和辛能形容。受了重伤的人,喝下这种酒精度极高的酒,极不利于伤口恢复。 可因为它度数高,往往才能让人产生罪意,暂时麻痹掉身上的伤痛。 陆莜嘉有些目惊口呆的看着齐安,眼见他接连灌下去三袋酒,却没有一点醉意产生。 她出身虽高贵,可这种烈性的马奶酒的度数有多高他是清楚的,一个身高九尺的汉子也不敢把一整袋全部喝下去。 看到对面那双往常只会有藐视意味的丹凤眼,现在露出了许些惊讶,齐安有些微不可查的得意笑了笑,但随即又恢复到了之前的谨慎模样:“这种酒度数是高了些……可麻痹人的伤痛却又很好的作用。更重要的,我需要它来保持头脑清醒!”。 事实上,他的确不敢有丝毫的懈怠。狼群虽然可怕,可终究只是些没有智慧的长毛畜生,但追杀的人说不上还会再来一批。 再也许,只要他们走不出西北大漠的范围,敌人就会源源不断而来。 “你的担心多余了……反叛的那帮人只是来派马克忠这样的人来杀我们,说明父王和李先生把王府控制的还好,后面应该不会再有人过来了!”陆莜嘉察觉到齐安的状态,给他逐字逐句分析道。 她很清楚,王府那边出了很大的乱子,所以李修才不能派更多人过来护送她的安全,可相反李修和她父王也掣肘限制了另外一批人的行动。 齐安对她的说法并不表示赞同,没有彻底的脱离危险,感受危险的本能便不能随意卸下,这是兵家大忌!更是一个人要想在大漠长久活下去必须要有的生存意识。 看来,少女在一些地方虽有独到的见识,但过惯了锦衣玉食生活的她,并不了解潜藏在大漠里的黑暗与残酷。 齐安背好悍刀和弓箭后,简单收拾了残存的一些食物和衣物外,果断把那口锅和其它东西全部丢弃,他相信以后的路程这些东西绝对都会用不到。 趁着狼群还没把马匹啃食殆尽,齐安和陆莜嘉径直往东边飞奔而去。 “继续往东走!” “为什么?” “那边有水。” 齐安的回答再一次让陆莜嘉不明所以,但很知趣的她这一次没有继续去深究。因为事实证明,前面他每一次的不合常理,都有其道理所在。 齐安的判断并不是像作诗那样随意有感而发,而是他从那个方向的风中感受到了细微的潮湿,说明一直往那个方向走应该会遇到湖泊之类的水源。 暂时性躲入水中,隔绝掉他们的气味,狼群便不会再跟着他们,并且这些畜生除了怕火外,还特别怕水。 “对了……你刚才把马克忠陷入到沙土里的手段,是属于修士的手段吗?”齐安一边奔跑,一边带着好奇向陆莜嘉问到。 这种时候,他其实并不是很想聊天,只是酒精的作用挥发出来后,除了暂时性麻痹他身体上的疼痛外,也让他有了许些睡意,他需要和人说说话,转移下注意力。 至于为什么要聊修士的话题?倒不是他乐意如此。可若说其它的,少女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子,他大概会受不了。 也只有于修士的话题,即便她说的一本正经他也听的进去。 “那是符的一种,也是修士的手段之一。” “什么是符?” “天地间的一切都有其运转的规律,符师将它以符的形式表现出来就是符了。” “那你是符师吗?” “不是。” 陆莜嘉回答的很淡然,齐安却突然对这个话题越发感兴趣起来。 在此之前,他对成为修士一事的执念是可有可无的,可在亲眼见识到它浩如烟海的飘渺一角后,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也只有拥有这样的手段才能达成他心中所想,达成他此次到达永安后想要施展开来的手段。 见他似乎来了兴趣,又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陆莜嘉对他道:“你要成想成为修士,到了永安后,你可以去书院。”。 “书院?哪个书院?”齐安有些不明所以,但最终还是在过去久远记忆中寻到了有关“书院”一词的蛛丝马迹。 大周建国三百一十二年,那书院的建立却要比它还要早。 据说当年将天下统一,那个强盛一时的唐帝国存在时,它就已经存在了。且普天之下叫书院的也只有它一家。 它没有什么特殊的名字,书院就是它全部的名字,但凡是普天之下的读书人全都以进入它为荣。当然,这些信息还是齐安幼时就知道的东西,他并不知道这座书院还是普天之下修行人的修行圣地。 当陆莜嘉把这些讲出来后,他简直惊的目瞪口呆。 “你不知道这些?” “不清楚,嘿嘿……” 陆莜嘉问起,他只能摇摇头。 他只记得,他幼时去过一次书院,处处都是随处可见的桃树,那年的桃子熟的也早,可不愉快的是桃子他没吃到几个,尽被树上的猴子用桃把他砸的鼻青脸肿……这算是一段让他极不愉快的童年回忆之一。 。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十章 箭与剑 可又不可否认的是,书院的名气不仅是在大周知名度极高的,它于整个天下来说都是知名度极高的。 北齐的三位宰相年轻时在书院待过,大魏的几位名将也在书院待过,更不必说本朝许多名人也在书院待过……这样的例子更是多的数不过来,它的地位在众多人心中更是如天上的皓月一般圣洁和高贵。 不过它虽包揽天下有才之士,但所包揽的也只会是有才之士。 至少这个“才”不是拥有一些小才就能进去的。 “那书院的标准是什么呢?”齐安一边跑,一边问出了一个他比较关心的问题。 “不好说。曾经书院收过一个目不识丁的四十岁中年人为学生,也拒绝过一个七岁就能做出诗词、并名噪一时皇子。但一般的标准是文要熟读四书五经,武要骑射刀剑之术精通、和兵法略知一二。” “这算哪门子标准?” 听陆莜嘉说完,齐安忍不住调侃一句。 不过齐安暗自思忖了下心想,他武艺方面自不必说,至于兵法……忽悠敌人的法子他有的是。如此一来,他进书院几乎就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说不上,运气再好一些他还能再书院中找到适合他的修行之法。 少女似乎知他所想,紧接着就给他泼了一头冷水:“我说的一般标准,是文武都要考。你武应该是没什么问题,文呢?诗词歌赋你了解多少?”。 齐安在武上确实没得说,可有关文上,他除了识字和看懂一些文言文上,其它则是一窍不通,被少女问起他只得囊中羞涩一笑道:“会背《三字经》算不算?”。 《三字经》…… 这是属于儿童的启蒙读物,要是指望《三字经》就能通过书院的考核,那不如祈祷考核时的先生眼神不好,把《三字经》能看成传世佳作。 听到他这么回答,少女突然变得认真起来对他道:“等眼前危机过去……你还是要找几本书去看看的。虽然我有办法给你争取一个考核名额,但剩下的还是要看你。”。 “读书啊……”齐安在嘴中把这几个字反复念叨几句,仿佛这几个字让他颇为头疼,若是别的事投机取巧他有的是办法,可偏偏在读书上只能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去走。 就在二人交谈奔跑前,就如齐安料想的那样,在前方不远处果然有着一处湖泊。 此时天上的繁星纷纷显现出来,映照在下面的湖水中,那片湖泊就像是一颗镶嵌在大漠中的美丽宝石。 哗啦! 齐安用着有些不雅的姿势直接遁入了水中,与他相比,陆莜嘉就显得优美许多,像是一条鲤鱼一般,轻轻从水上划过,然后再慢慢没入水中,整个过程没有溅起丝毫的水花。 在他们跳入水中后不久,后面的群狼很快就追了上来,但到了这里后,他们却看不到半个人的影子。 显然以它们的智慧并不能理解,两个活人为什么会突然消失在它们面前。有胆子大的狼,将爪子伸到水里试探了一下,但湿嗒嗒和寒冷的感觉,让它把爪子又收了回去。一阵无奈的嚎叫后,它们只好离开此地。 等外面彻底没了动静,两颗脑袋栽缓缓从水中探了出来。 陆莜嘉的衣服已被完全打湿,并紧紧贴在她身上,在月光的照射下,她玲珑有致的身材显现出来,可惜她衣物穿的还是很多,所以并没有什么旖旎春光乍现出来。 而被冷水这么一激,齐安刚刚被酒麻痹了的伤口又隐隐疼了起来,否则即便什么春光都没有,他也一定会好好看上几番。 让陆莜嘉奇怪的是,齐安一个西北大漠出身的人怎么也懂水性?她自己是早年在大周南方待过一段时间,所以才懂得一些水性。 心中疑惑,她便问了出来。并且她也想起,当初李修选定齐安这个人的时候有关他的卷宗档案,她也看过。据上面所载,齐安是五岁来到杨柳城的,后被当时杨柳城的都护将军尉迟山收为义子的。 档案上写清了有关齐安的一切,但在五岁之前的事情却只字未有。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齐安原本并不是西北大漠中人。 问到这个问题,齐安起初是想含糊过去的,并且同一时间脑中想出了无数个说法,可又被他一一否决,因为似乎再得体的回答都会触及他心中最不愿意回忆的那段回忆。 陆莜嘉没有听到回答,她只看到在她对面的少年脸上稍稍显示出了许些不情愿,虽然这种情绪被他掩饰的极好,可心思敏捷的她还是发现了。 气氛变得沉闷,少女才意识到方才那个问题有些不得体。 也许每个人都会有一些,不愿意被人提及的记忆或秘密,即便那只是它的边边角角。 “郡主……你们脚步倒是挺快,可让我好找啊!”短暂的沉闷,还是被一句带着几分阴沉的声音打破。 远处的荒原上,一个披头散发,穿着破烂青衫的人缓缓向这边走来。他的身上随处可见一条又一条的伤痕,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苦战! 但离的近了,借着月光终究还是看清了他的面容,这是一张面如冠玉的脸,因为月光的映衬显得格外惨白,加上略黑的眼圈,整个人显得阴气沉沉。 他是范功进。 在马克忠去追齐安二人之际,他却遭到了群狼的攻击,若不是因为他修士的手段,他早就被这些畜生分食到了肚中。 且他甘心今天就折损在这里吗? 想他范功进出身虽贫寒,但因为天生的聪慧,从来得到的都是他人的夸奖,直到二十四岁那年遇到了李修……他以为,那会是他光荣开始的一生。 但他并不知道,这也是他后半生惨淡的开始,此后的十二年他被李修丢弃在一间破马厩里,管着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这可不是他当初读书时的初衷! 想他范功进应该做的是扬名立万的大谋士,哪怕是一个毒士,遗臭万年!那丹青上就该有他的一笔…… 也为了得到一个翻身的机会,这次他才会向黄士隐毛遂自荐带郡主回去。 看似带着一个出逃的郡主回来,无论其生死这就是一个很简单的差事,但作为一个聪明人,范功进十分清楚,所谓的看似简单在李修的安排下,一切都会变得困难起来。而李修,是西北众谋士无法翻越的一座大山。 所以即便是以毒计冠绝大周的黄士隐,也只能在镇北府中做个二把手。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因为派来追杀郡主,连他在内的七十三人,如今只剩下他一个。 并且方才从狼群中厮杀出来,已经耗费了他身上大半的灵气,所以哪怕强如他一个归一境修士,未必杀的了对面的少男、少女。尤其这其中一个更是已经初步开拓了气海的入海境修士,更不必说另外一个人的体质比之一些修士都要强上许多。 可……这就是他这辈子最后一个翻身的机会。 范功进在有顾虑,在他对面的齐安和陆莜嘉也有顾虑。 “这是个什么人?好杀吗?” “不好杀!如果说我迈入了修行的第一道门,他则已经迈入了第三道。” 尤其是齐安,听闻少女的回答后,忧虑之心变得更重了一些。他很清楚现在的自己是一个什么状态,更别说要面对一个未知且强大的敌人。 “郡主殿下,你知道吗?我等读书人侍主,阴谋阳谋能得天下便是好谋,可李修一个决断,却把我后半生都否决!你可知……这比断我手足还要难受!”范功进的神志癫狂、声音悲戚,仿佛当年李修的一句“终生不再录用”现在而历历在目。 听着他的声音,齐安猜想在他身上应该发生了很惨烈的事情,但有关他的事情如何惨烈或是精彩,他一点都不关心。 他倒觉得一些读书人书读久了,脑袋会变得很僵,思想也会变得腐朽,说好听些叫墨守成规,说难听些就是酸腐……腐到臭不可闻。真要有这份才智,不如思考思考如何变通,如果真做不了辅佐人的贤才,那么遁入深山,做些诗词歌赋做做隐士也是好的。 所以看到范功进这般癫狂的姿态,他就打心底有些讨厌他。 可讨厌过后,应对之策还是要想的,所以还不等范功进抒发完他的情感,齐安就已经拉弓搭箭,一箭朝他的胸膛射了过去。并且这一箭,他拉的力道很足,这把黄木弓的弓身都快要被他拉断! 箭射出去的很快,卷起的风带起一大片水花,甚至还未等水花落下,它就已经抵至范功进面前。 但紧接着“锵锵”声响起,水花的那头出现一阵火花后,那支箭就被一股未知的力量弹了出去,范功进则是丝毫未伤。但借着清亮的月光,齐安还是清楚的看到了一柄薄如蝉翼的五寸小剑静静横在范功进面前。 既然是修士,哪怕一身灵气损耗过半,如果被一个力气大些的普通人杀死,那可就有些贻笑大方了。 陆莜嘉两条好看的细眉微微皱了一下,她很清楚横在范功进面前的那把小剑有着这样的威力,甚至于范功进要不是花了些心思与他们抒情,而是直接无声无息将那把飞剑控制而出,他们早就变成两具尸体了。 飞剑虽然厉害,但对范功进来说,这是极其损耗心力的事情,他可以立刻斩出飞剑杀死湖泊两人中的一人,可同时将剑激发出去,就意味着失去防御,另一边齐安的箭就会射来。 他虽贵为剑师,但本体的防御力却并不强,甚至于一个普通的武夫都要强他不少。没了剑的保护,他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普通人。 也随着箭头落在地上,无论是湖泊里的人,或是岸边的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静。 谁都不敢轻举妄动,只是静静的互相看着对方。 但僵局不会一直持续下去,无论是范功进将飞剑横于身前消耗灵气,还是那边池持有弓箭的齐安等酒的麻痹作用消失、伤痛隐现,僵局总会有打破的时候。 而这种考祈祷对手先耗尽气力的战斗,齐安并不喜欢,因为但凡靠运气的战斗,往往并不会被运气眷顾。 时间接着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月亮才要准备进一步散发它的光辉升的更高了些,或许众人的鼻息加在一起也才过去了数息,但每每有时间流逝,两方对望人心中的不安与焦虑就会加重几分。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十一章 无言默契下的配合 转机还是出现了…… 范功进清楚的看到,对面少年的弓弦姿态发生了变化,几乎没有犹豫他控制着横在身前的剑飞了出去。 且只要他的剑能快过对面少年把箭激发之前,那么他就能杀死对方赢得这一场战斗的胜利。 但范功进发现齐安的动作还是迟了一步,未等他剑飞出去,一支箭羽已向他飞来。不过这并不能让他慌乱,他很确定自己的剑够快,快到把箭可以轻松挡下,局面会再次恢复到之前的僵局状态。 可齐安并不想让这样的僵局继续下去。 在箭射出去之后,他自己抽出腰间的悍刀冲了出去。 另外一边,范功进却是暗叹一句:终究就是年轻气盛的少年人啊,还是沉不住…… 可不等他接着思绪,他面前射来的那支箭突然变成了三只,且三支分别对着他的脑袋、心脏、和下腹!哪一个部位,都会给他造成致命伤害! 这可和他想的大不一样。他原先的想法是,用飞剑挡掉射来的剑,然后再取了少年的性命。可如今他用飞剑去挡箭,势必会空出几息时间,而几息时间少年足够用刀割开他的喉咙。 皎洁的月光撒在湖面上,但同时一抹殷红从水中扩散开来,直至逐渐变淡。 范功进倒在了岸边,喉咙被人齐整的切开,鲜血顺着岸边慢慢流进湖里。杀死他的人,并不是齐安,而是陆莜嘉。方才形势虽危,但只要范功把剑横在自己身前,他就有很大概率活下来。 可齐安要的是把他活着的这个概率变成零,所以他一切的进攻都是佯攻,真正的攻击交给陆莜嘉来做。范功进的确大意了,他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齐安身上,并未注意到齐安第二次拉箭时,陆莜嘉的手中出现了一把银白匕首。 而齐安拉动弓弦做了一个耐人寻味的表情时,陆莜嘉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亏大发了啊!”当危机解除,齐安在范功进身上一阵摸索后,却露出哭丧的表情。 到了现在,他已能确定安全了,至少暂时性不会又第二波人来杀他们了。可就短短一天一夜的时间,他身上就只剩些干粮和衣服了。本来原本还有着三百两黄金,够他在永安置办一处不错的庭院,以及买几个侍女回来装装阔绰人。 可现在……什么都没了…… 看这范功进穿的也是名贵衣服,可在他身上摸索后,却什么都没有。酒的麻痹效用渐渐褪去,可比起身体上的痛,他心更痛,痛的他足以捶胸顿足。 “亏什么?” “三百两没了……我从阔老爷变成穷鬼了!哎!先别和我说话……我要思考思考人生!” 见少年露出一脸忧郁的表情,陆莜嘉却暗自觉得有些好笑。 也许他并不知道,她头上仅有的几个简单珠花中,随便一个都能值个几百两银子。虽然它们的价值远远比不上三百两黄金,但合计公千两左右银子,足够他们在永安生活个几年了。 …… 大漠的风光总是让人喜欢不起来的,白天太阳会把大地烤的炽热,夜晚温度则骤降到足以结冰,并且无论昼夜,风沙更是肆无忌惮随时会把你覆灭在黄沙之中。 齐安和陆莜就在大漠中过了三十个这样的昼夜。 炽热的太阳和风沙的洗礼下,二人的肤色都变得有些干燥和黝黑。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里的冬季也在缓缓到来。 其实若是继续乘骑着汗血马,他们一定会走出眼前这片荒漠,但正因为只是凭借着自己的脚力在走,他们再大漠的边缘走了一个月。 这些时间,由于再次被激发起有关修士的兴趣,齐安将那本李修赠给他的《洞玄经初始篇》反反复复看了无数遍。字还是那些字,没被他看出什么变化,而他无论闭眼多少次感受灵气的存在,都没有过书上所说“闭眼可达玄光”。 每每这样,他都有些气愤的把书摔到地上踩上几脚,以至于这本书的样子简直惨不忍睹,别人如获至宝的东西就被他这么糟践。 “又不行……什么狗屁可达玄光!”就像这一次,他又失败了,在潜意识怒意引导下把书又放到脚下踩了起来。 “我说过……这可能不是修行法门的问题,这或许是你体质的问题。”每每如此,陆莜嘉都会看着被他踩在脚下的书微微皱眉。 她虽然在修行一途刚刚入门,但也清楚修行之人注重性情脾性。 正在此时,就在距离他们几百步之外,一脸马车在十几人的护卫下缓缓行驶过来,不看马车的体积如何,只看其车轮外面包着一层厚重的铁皮,和拉车用的三匹马,就该知道马车里的主人应该是个尊贵之人。 至少不是那些发了什么横财的乡绅土豪。 可很快,又有一伙人骑马紧随在他们身后,这是是一伙蒙了面的黑衣人,光天白日,这身打扮几乎和好人挂不上钩。 刚刚还在踩书懈怠的齐安立马紧张了起来,但随即他又恢复了之前的懈怠模样。 这伙黑衣人在行动时,显得有些杂乱无章,并不像是那种训练有素的杀手,和马克忠那伙人根本没法比,这就排除了他们是镇北府那边派来追杀他们的人。 十几个黑衣人骑马赶在马车前面,腰中刀剑抽出与马车前的护卫混战在一起。 “你们是什么人?” “保护好夫人!保护好夫人!” …… 那些护卫看样子也是普通人,除了声调喊的大些之外,并没有表现出护卫应该有的样子,甚至刀剑在他们手中也用的如小孩子棍棒打架那样滑稽。 所以黑衣人很快就控住了场,估计再有半刻钟时间,这些护卫就都会被他们砍掉脑袋。 “要救吗?”齐安看向陆莜嘉问到。 理智告诉他,这些人实际是不该救的,因为这次永安之行陆莜嘉作侍女打扮,为的就是不引人注目,低调行事。若是马车里的人恰巧认识陆莜嘉这位霓裳郡主,那又做何解释? 可若能救下马车的主人,搭乘他们的马匹,就能更快到达永安。 且这次永安之行,名义上他是护卫,陆莜嘉是主,他就该过问一下她的意见。 听闻齐安的话,陆莜嘉微微皱起了眉。 可过了少许时间后,她又点了点头,意思是将那马车里的人给救下。 虽然他们已经走到了大漠的边缘,可身上所带的食物几乎快要吃完,此时若能救下那辆马车的主人,不仅食物的问题会得到解决,还能搭上马车主人的队伍早几日走出大漠。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十二章 你不热吗?还好 远处马车旁的护卫们似乎不是受过训练的武夫,追来的黑衣人中有几个轻轻松松越过他们,蹿到马车前,粗暴撕下车帘。 马车最深处的正坐着一个身材丰腴、面容清丽、穿着紫色华袍的贵妇人,而在她怀里一个小男孩正满脸惊恐紧紧抓着她的衣襟,把头埋在怀里不愿意去看外面。 与那些外面慌乱的护卫相比,贵妇人就要淡定许多,但见到黑衣人冲了进来,她还是紧张起来,起身把小男孩护在身后。 对于眼前的情形,贵妇人的脸上先是显现出一些不解,然后才露出惊恐,但最最终用着许些凄厉和恳求的语气道:“你们是受了他的指派吧?他要杀我也就罢了!难道连忠儿也要杀?”。 听到这话,最先冲到前面的黑衣人动作停顿下来,看了一眼躲在贵妇人身后露出半个脑袋的小男孩一眼,冷漠说道:“家主说了,一个不留!”。 贵妇人听到他所讲后,眼中闪现泪花道:“跟他奉子成婚十载时间,他竟然要做得这般绝情!罢了!罢了……”。 声音凄然而又绝望,说着并缓缓闭上了眼,等着黑衣人动手。 可当一股温热溅在她脸上后,她缓缓睁开眼,那几个黑衣人竟然倒在了他的面前,在他们身上则各插着一把箭,血缓缓从他们身体透出再流淌到马车里全部都是。 贵妇人瞬间明白,刚才溅射在她脸上的是什么了。她倒不怕,甚至隐隐有些庆幸,可在她身后的男孩见到这一幕却吓得哭了起来,她赶紧把男孩揽入怀中安慰了起来。 三个人就这么突然死了,无论是黑衣人或是护卫,都齐齐朝五十步以外的地方看了过去,那里正站着一个少年,手里正拿着一把弓,若不出意外刚才的箭应该就是他射出的。 但真正让所有人都惊叹的是,他们刚刚看到是有三支箭同时飞了过来,也就是说那个少年同时拉出了三支箭!且这三支箭不偏不倚杀死了三个人,哪怕射箭的位置只有区区五十步但已经够让人惊叹了! 至少这样的射术,他们几乎不曾见过,更别说是在一个少年身上。 箭自然是齐安射出的,且他背后箭筒里的箭到现在为止仅仅就剩下三支,刚好一次性把冲到马车里的三个人给杀死! 停顿了一会儿,黑衣人还是反应了过来,其中有人开口道:“你是……”。 可还不待他话说完,在他们五十步之外的齐安突然化身成了一头矫健的猎豹,整个人弹射出去瞬间就刀了这名黑衣人面前,一道白光带起一抹殷红,这人就倒在了地上。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无论黑衣人还是护卫都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 “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俊的小伙啊?拿起家伙护你们主子啊!”见这些家伙呆头呆脑全部看向自己,齐安禁不住开口骂道。 当然,这是针对那些护卫说的。 一瞬间所有人的思绪再次回归,护卫们听闻眼前少年的言语,清楚他是来帮他们的后,先前心中的寒意便慢慢褪了下去。又或是有了齐安的帮助,这些护卫一个个士气大涨,拿起手中的武器向这些黑衣人奋力砍了过去。 虽然武器在他们手里依旧如小孩子打架滑稽,可至少他们的内心已经像个无畏的战士。 不肖半刻时间,这些黑衣人便被护卫和齐安杀的杀,绑的绑。 直到这时,这位贵妇人才从马车里缓缓走了出来,虽然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可从她淡然的脸上却看不出多少,小男孩似乎也在她的安抚下情绪稳定了不少,虽然依旧抱着她、把头埋在她衣襟里,但至少不再哭哭啼啼。 向身边人问清缘由后,她走到齐安面前,将右手覆在左手之上,然后缓缓移动到胸前右下侧,膝盖微微弯起,身体向前稍稍倾斜向齐安行了一礼。 这是“万福”礼,是只在女子间行的礼,但以着贵妇人尊贵的身份,能向齐安这样一个普通人行这样一礼,是真正的发自内心感谢。 至于为什么说齐安是普通人,因为从他衣服材质上看,最多是个阔老爷家出来的阔少爷。因为他的衣服虽看着也算名贵,但在袖口和衣领的地方上却什么都没有。 若他真的是士族贵族出身,那他衣服上纹的应该会颇为讲究。 “谢谢恩人搭救了……我本名齐祝水,是当朝礼部尚书的女儿。却不知恩公的姓名?待我等回到永安后,一定好好报答救命之恩!”贵妇人身上似乎有着天然的温婉气息,话从她嘴中讲出让人听着很舒服得体。 可在听到她名字后,齐安却皱起了眉,但这样的表情在他身上出现一瞬间后,就马上消失,接着他象征性的答了一句“齐安”后,便再没了与她也要说话的意思。 齐祝水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在听闻齐安名字与她同姓后,她突然觉得倍感亲切,并且看他的样貌也跟着好像亲切了起来。 陆莜嘉看出了齐安的异常,而是转忙替着他同齐祝水聊了起来,只说齐安是进京去求学的,平时不怎么善言辞。 她说话落落大方,很快就为齐安编造了一个身份。 当问及她的身份时,她却以着一个卑微的姿态说明自己只是齐安的一个普通侍女,毕竟从她的衣服打扮上,她就该是这样的一个角色。 万幸的是,齐祝水似乎并没有见过霓裳郡主的真容,只当眼前的陆莜嘉是个普通侍女。 而众人听完她说完后,看着她绝世的容貌,纷纷艳羡和感叹齐安有着一个好侍女。不过随即众人觉得倒没什么好嫉妒的,毕竟美女配英雄,按照齐安之前的身手也当的上“英雄”二字。 众人将黑衣人的尸首处理一番后,再将带来的马重新分配后,毫不意外齐安和陆莜嘉则都是各分到一匹。 可为了不暴露她侍女的“身份”,她只向众人谎称自己不会骑马,因此只能和齐安骑在一匹马上。 看似宽阔的马背上,实际空间却并没有多少,齐安坐上去之后,几乎就不剩多少空间,因此陆莜嘉几乎只能贴在齐安背上,才能完全坐上去。 而齐安从刚才出现异常开始,似乎意识就一直处于迷离之间,直到他感受到身后的温热后,他意识才重新回归。 了解现在的处境后,他第一时间还是很赞同陆莜嘉的做法的,可他内心却又是一万个不情愿,因为背后那一片温热他的手心里已经全是汗,更别说他的一颗心跳动的比身下跑起来的马蹄还快。 气氛似乎开始变得有点尴尬,直到这时齐安才开口道:“你不热吗?”。 背后的那人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过了许久后才道:“有那么些……”。 前面的路还是比较颠簸的,而每当身体颠簸的时候,她贴在齐安背上,心底的最深处也会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可又过了许久后,她又道:“还好……”。 齐安从她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来,只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烫。 但明明在他们身边,天上又开始飘起了雪花。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十三章 眼观一个世界,心含一个宇宙 队伍继续行进,在经过甘南郡的时候稍作调整后,继续向永安进行。 在这期间,齐祝水感念齐安的救命之恩,特意让人购置了一辆马车让他们“主仆”乘坐,当然由于齐安的特别要求,齐祝水并没有再给他们一个马夫。 并不是说由于昨天齐安和陆莜嘉马背上一番奇妙的反应,或是经历过几次生死,他们便产生了一见钟情似的情愫。二者的身份一个是郡主,一个是小小城主,犹如皓月和萤火,身份差距过大……那样的说法太过牵强。 再者就算会产生情愫,也不会是现在。 不用马夫,真实原因有二,一则有关一些修行的事,齐安想向陆莜嘉请教,二则是更有利于掩饰她的身份。 当然,马夫也是由齐安来做的。 到了这时,陆莜嘉才准备询问起先前齐安听到齐祝水名字的的异常,但思索再三后,她还是压在了心底。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涉及到秘密的事,没几个人愿意说出来。 “对了……你能跟我讲讲修行的层次划分吗?”对于修行,他有着无线的好奇,但到了嘴边却只能问出这么一句。似乎飘渺、未知之物无法以具体的言语表达出来。 “正常人的逻辑不是该先知道第一层吗?就像小孩子要学会走路那样。” “所以我说我万中无一嘛!我有的一定是绝世修行之姿……说不上所有的境界我都能修到!” 陆莜嘉淡淡开口,齐安却是一如既往的厚颜无耻,话说的跟不经过大脑一样。 不过对于他的这般姿态,她倒已经习惯了,顿了顿她接着道:“眼观一个世界,心含一个宇宙,这里的宇宙指的气海。修行的原理便是通过观摩眼中的世界,将运行世界的规则再以着气海中储藏的灵气勾划出来,这便是修行的本质。”。 她并没有着急讲出境界的划分,而是先把这么一段话讲了出来。这段话是教导她修行的那个人说的。 诚如她所讲小孩子要先学会走路,她觉得有必要要让齐安先知道这些。 齐安听到这些,并不觉得无聊,相反他对修行的兴趣进一步激发了出来。 见他听得认真,少女则是十指交叉在一起托着下巴接着道: “第一个境界是入海,如名字所表达的那样入的是气海,修行者初步感应到自己的气海所在,然后意念与气海通达,感知天地间散布的灵气。所以这一境界又叫悟海。” “第二个境界是通神,将天地间的灵气归到气海中,再以灵气打通六识,使自身与普通人区别开来。到了这一境界,才算的上是一个真正的修士。” “第三个是归一,是将自己所修灵气与意念加持到某件事物上。这种事物可以是飞剑,也可以是自身……” “第四个是窥机,这一境界灵气可以外放伤敌,并且以可稍稍窥见生机之道,自身生命彻底与普通人区别开。” “第五个道生,衔接归一,将一衍生为无数再扩散自身。” “第六个是妄尊,可以看清这个世界运行的本质,妄尊与天比高低。但终究生于天,只是天地间一只蜉蝣。” “第七个是逍遥,气海从体内消失,自身便是宇宙,可驾风于天地翱翔,渴食露,饥食草木,便可辟谷。但终究需进食才可存于世……” 话很多,但齐安却把每一个字都记得很清楚,而越听到后面也越使得他惊叹,可顿了顿他却叹了口气:“逍遥吗?驾风而行那已该是仙人的手段了,但只要食人间的东西,人终究只是人!”。 这番回答,倒是让陆莜嘉有些意外,一般人若是听到这些,只怕只会惊叹于在天地翱翔神鬼莫测的修行手段,但他却考虑并说出了一个事实——修士也是人! “就只有这些吗?”但紧接着,齐安却又问了出来,他觉得再这之上应该是还有修行层次划分的。 “那我也不知道了……但应该是有尽头的,就像路无论多长,总会有走完的时候。”陆莜嘉收起手指,摇了摇头。 她实在是不知道了,且无法回答齐安的问题了,她只是一个刚刚进入海境的修士,知道的实在有限。 “陆莜嘉,你说这天会有尽头吗?”齐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抬头看向了头上这片天。 这是一个有答案,却又没有答案的问题,说它有是因为例如前朝一些诗句里已经应答了这个问题,例如“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在这里似乎天只有一座楼那么高,但天到底有多高呢? 那些身化逍遥之人,御风遨游九天之上,终其一生也不可见到它的尽头。 天随处可见,人终其一生都可见它,但它却见了无数个人的一生…… 天……无论其空间或是时间上,它都是人无法真正了解以及企及的事物。 陆莜嘉并不在意齐安直接叫了她的名字,而是为这一个简单的问题陷入了沉思,似乎有无数答案在她脑海中涌现出来,但又一一被她否决,最后她只能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天有没有尽头?这个答案没有人会知道,或者说只要是在人的范畴中就不可能会知道。 “其实……你要真好奇这些,不如想想怎样让自己沉浸下心思读上几本书!”齐安还在他的美好想象之中,或许他想到了逍遥之上的境界,但终究被坐在他身后马车里的少女浇灭了一切幻想。 再者书院可不会因为他的这些奇思妙想,就简单把他收入学生。 在甘南郡停留的时候,陆莜嘉向齐祝水提议买了一些近年来书院文试的考题给齐安看。 当然,当齐祝水知道齐安是准备去书院求学的时候,一张嘴张的简直能塞下一个鸡蛋……“书院”二字,在大周或者说换做普天之下任何一个人都有着太大的含义。 “那些考题,你有时间还是多看看的好!我看考的范畴就还在四书五经以内。或者你驾着马车不方便看,要不要我念给你听?”陆莜用着有些认真的语气对齐安说道。 虽然她身份比少年要尊贵很多,但一路来的遭遇,在某些层次是又把他们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哎……这真是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齐安觉得和身后这个少女一本正经聊些着修行有关的事,这没什么问题,可要聊其它事情,那可真是让他头大! 这个少女的脑回路多少和正常人有些不一样,你和她说荤段子,她愣是能刻板如教书老先生般和你说起人的身体构造,谁知道她念起那些“之乎者也”又会说些什么来…… 想到这,他有些无奈的长长呼出一口气然后道:“再议!再议!”。 他既然不想看书,陆莜嘉也没有再强求他,毕竟眼睛长在他身上,看不看是他的事。但她又衷心希望这个和她历经了生死的少年能把这些书看进去。 …… 阳春三月,路边刚刚吐出嫩芽,树上几只黄鹂叽叽喳喳的好像是在商量要不要在这里搭个窝。一切的一切都在暗示,沉寂的冬即将过万去,物复苏的季节快要到来。 从杨柳城走到西北大漠边缘,再从甘南郡走到永安城郊外,总共用了近七个月时间。 今天空气格外的清新,清新的还有齐安的头脑。 但脑袋清新,并不代表他看着手里的考题,他的心情就会舒畅起来。 虽说自那次和陆莜嘉聊完修行有关的事情后,她再没有提过有关读书的事。可想到要进书院,就不得不通过文试,他就得认认真真的把那些考题一一看过来。 可几个月时间过来,那些字还是那些字,但那些字在书上是如何排列的,却没有进到他脑袋里。 这期间他也抱着侥幸,问过陆莜嘉那几个特例进书院的人是怎么进去的,比如那个四十岁目不识丁的中年人。 有关这个,陆莜嘉只是简简单单一句话就打消了她他所有的侥幸与幻想:“你觉得自己很天赋异禀吗?那中年人虽然目不识丁,可仅仅只用了三天的时间就认识了所有的文字,并且任何书籍只要看一遍,就能过目不忘。”。 齐安虽然骑射、舞刀弄枪上面厉害,但大周乃至个整个天下,如齐安这样的年轻人比比皆是,可如那个中年人这般的真找不出几个。 而且齐安也相信,他不会是真正如他嘴上说的那样万中无一。 那么摆在他面前的路就只有一个,老老实实看书,踏踏实实进入书院。 不过说是这么一说,他大多数时间,一双眼睛都飘荡在天空之上,数着天空上的云彩。正如他这一次好不容易,不用去靠着天上的云彩聊以消遣,直接沉浸到书里的时候,远处的马蹄声却搅扰了他的清静。 蹉跎有致的声音像是在此地的不远处正有一场瓢泼大雨降下,只不过声音正在逐步向这边靠来。 随着几声马的嘶鸣声和一阵杨起落下的风尘后,约莫三百左右的重骑兵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首要可以排除的是,这伙人绝对不是西北那边过来的……虽然西北内部的混乱是在天子授意之下混乱的,可反叛的那伙人若胆敢派兵来此,无论什么理由,都绝对会被视作挑衅天子威严直接灭杀! 这就是大周的天子,只要在大周的边境中,对错便是他说了算。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十四章 白痴还是那么多 那么敢在天子脚下敢这般的就只剩下驻扎在永安城郊外的边城防卫军了。 这些边城防卫军共有三万,平时由一位统领和五位副统领管理,而统领和副统领相互节制并受命于当今的大周天子。 所以眼前这三百重骑兵只会是边城防卫军的人。 三百人中,为首的是个身材伟岸、面容俊朗、身穿白铠的的青年,他手持一杆银戟,显得十分英武。 亦很显然,这三百重骑兵是来迎接齐祝水的。 因为齐安看得出来,这青年将领眉宇间和齐祝水有几分相似。 将领脸上带着喜悦,单膝跪下,对着齐祝水抱拳笑道:“姐姐!没想到吧,你弟弟我现在可是边城防卫军的副统领!”。 “祝山!在姐姐眼里你永远是我弟弟……”祁祝水笑着一边将他拉起,一边却是用手亲昵的捏了捏他的鼻子,仿佛在她眼里,他永远都是那个叫嚷着将来要当将军的少年。 将他拉起后,齐祝水又拉着身后的小男孩指着齐祝山道:“忠儿,叫舅舅!”。 “嘿嘿……这就是我的外甥吗?长的这么俊真是随姐姐你了!”青年伸出宽大的手向要摸摸小男孩的头。 但本能的小男孩却是缩在了齐祝水身后,看样子先前的流血事件,让他本能的畏惧陌生人。 “孩子是好孩子……姐姐……让他改姓齐吧!”青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面容变得有些阴沉起来。 半个月前护卫齐祝水的人中,有一人先骑快马到永安城礼部尚书府上报告了齐祝水要回来的消息,而在报告时也把路上的遭遇说了出来。 想到姐姐的遭遇,再想到那个姐夫的为人,齐祝山的手捏的越发紧了起来。 “祝山!别说了!”他的一句话也让齐祝水陷入了一段不好的回忆,她的表情显得痛苦且无奈。有时候她倒宁可做个糊涂人,不去知道一些事情。 二人寒暄一阵后,齐祝水才终于想起被她晾在一旁的齐安。 打量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少年,再看看他远不如自己粗的豆芽菜胳膊,齐祝山十分怀疑他到底能不能拉开弓,更别说三箭齐发!向他报告的那人把齐安的一切说的是绘声绘色,但越这样,他齐祝山越不相信! “你就是齐安,我替家姐谢过你了!只是我亦好奇……你到底能不能拉开弓?”齐祝山语气显得有些平淡,并不能看出感谢之意有多重,且最后一句话隐隐透出一种质问之意。 这可不是一个感谢之人该有的态度。 “祝山!”齐祝水见状瞪了自己的弟弟一眼。她很清楚自己的这个弟弟有着多么的自负,听到有人在某些方面强于自己,他首先做的不是谦虚,而是妄自尊大。 看来十年时间过去,他除了长了个子,心性并没有成长多少。 被搅扰了好不容易想读书的雅趣,齐安本就生气,现在听到眼前这个年轻将领质问般的语气,他心中的火气更大了起来。 且陆莜嘉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正在翻腾燃烧的火气,那些火气正在实质化成杀气。火气让人能理解,可杀气呢?她有些想不明白。但联想到他们都是一个姓,她又好像略微明白了一些。 “来人……吧我的雕花弓拿来!”齐祝水并没有把姐姐的话听进去,他现在只想看看眼前这个少年到底像不像是报告里说的那样。 听到他说雕花弓三字,在他身后的副将微微皱起了眉。这把弓准确说这是一把铁弓,其弓身是精铁混合一些特殊材料制成的,至于弓弦则是精铁混着碳按一定比例打造出的一根韧性极佳的弓弦……所以这把弓,就是一把实实在在的铁弓! 要拉开它非得以大气力不可! “祝山!够了!这么些年了……看来你就长个子了!脑袋里的东西还就和我离开时的一样多!”齐祝水彻底生了气,对着齐祝山严厉呵叱道。 她这个弟弟这些年不仅没收敛,而且脾气还越发大的没边起来。 被亲姐姐厉声呵叱,齐祝山只好作罢刚才的行为。 可待他把视线转向齐安那边,他发现在少年的眼中两团怒火烧的很旺,甚至在怒火的最深处他感觉到一丝冰寒的杀气。 对方生气他能理解,可这杀意从何而来?他实在不能理解,并且这丝杀气竟然让他这个英武的将军都有些胆寒。他很清楚,这是杀过人才会有的眼神,只是,这得杀多少人才能有这样实质化的杀气呢? 不过这样的想法仅仅在他心中存在了一瞬间,几乎在齐祝水呵斥完他后,他就已经绝了和齐安生气的心思了,毕竟一个小人物不会值得他记在心里。 所以忽然之间,他一改之前的阴沉,豪迈大笑一声后对着身边人吩咐道:“给这个小兄弟赏纹银千两!”。 很快,就有一个兵卒端着一盘子银子走了出来。 可出乎所有人意外的是,他直接用腰间的悍刀将一盘子银子全部挑翻在地上。对于他来说,他觉得用手去触碰这些银子,会让他犯恶心。 齐祝山正要带着齐祝水离开,听到身后的动静他回头冷冷瞪了齐安一眼,齐祝水面露怒意似乎有话要对他讲,却被他以着强硬式的口气道:“带大小姐回去!”。 三百重骑兵就这样浩浩荡荡带着齐祝水离去,至于齐祝山倒也没有回过头来,去跟齐安一个小人物一般见识。毕竟银子给他了,要不要那是他的事……并且小人物就是小人物,不值得他一个边城守卫军副统领挂念。 人全部离开,永安城郊外的官道上只剩下齐安和陆莜嘉。 过了许久,齐安才看着远去的人道:“这么多年……齐家的白痴还是这么多。”。 这句话说的莫名其妙,也并不能让人理解它其中的含义。 但直到现在陆莜嘉联想他之前的反常,终于确定他不是只带着简单护送她的心思来永安的。 可诚如齐安答应李修那样的,他护送她到了永安。再走上几百步进入永安城后,他们就要分道扬镳。他的职责到这里就结束了,有关他的事,她无权去过问。 齐祝山等人离去,待到一阵冷风吹到他脸上,齐安才渐渐冷静下来。 过去的十多年他一直把心事都藏的很好,即便是在杨柳城抚养他的尉迟老头子面前都没表现过,可如今仅仅只是见到昔日一些“故人”,他的情绪就在陆莜嘉一个外人面前表现了多次。 在隐忍一道上,他还是很稚嫩,进入永安城之后,他万不可再如此。 他也知道,是该到分别的时候了,他将怀里的黑色锦囊交到陆莜嘉手里道:“是该到了分别的时候了……我知道你应该有很多话想对我说……”。 他的言语突然变得生动和动容起来,甚至在他的眼眶上浮现出许些泪花。 这些欲言又止的话,似乎就是一个纯情少年向他喜欢的人告白,那些话也马上呼之欲出。 “没什么想说的,你的厚脸皮一如既往!”可不待讲完,就被陆莜嘉给直接打断。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十五章 老人、驴子、马夫 和齐安一路相处过来,陆莜嘉很清楚对面少年是什么德性。她自己的美貌她是知道的,但若仅仅只是因为她的美貌,和这短暂几个月的朝夕相处他就这么直白的告诉她,他又多么喜欢她,那他便不是他了。 再者,少年郎护送一个世家小姐,然后小姐以身相许的故事只有故事里才会有。所以即便齐安真正要给他来个什么深情告白,她会直接拒绝。 换句话说,镇北府危机一日不解,她一日就没儿女情长的心思。 “好吧!那就此别过吧……有缘再见!”齐安见自己的“脸皮”就这么轻松被少女撕破,只得改为笑脸缓解自己的尴尬。 对着少女,他其实有过幻想,那种幻想早到他还在杨柳城时就有。 也许,娶个漂亮的老婆过完平平淡淡的一生就已经是人生大赢家了。 可……当埋在心底的那些阴霾再次从心底出现时,在命运的轮转下,他是无法安逸在西北那座小城中过完后半辈子的。 又或者诚如一句老话,命里无时莫强求。 不过当这气氛开始向着悲凉和伤感转变之后,陆莜嘉却是把手中从锦囊里拆出的纸条递给了齐安,并一脸怪异看着他。 纸条上简短写着一句话——望齐小将军助郡主进书院,待西北之围解开后,李某可答应小将军做任何一件事,此外还有重谢! 小小的锦囊里能放着的,除了珠宝外,就只会是信笺了,这是齐安一早就猜到的,可他从来没想过书信的内容会是这样的。 不得不说,李修是很了解齐安心性的,他知道这个少年只要给予一定好处,派给他不去送命的任务,他就一定会完成。且换做齐安不带任何心思来到永安,在看到这句话后,也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接下。 不为别的,单单一个镇北府首席谋士的承诺,就已经比的过太多真金白银了!对齐安来说,这是一笔合适的不能再合适的买卖。且将来他要在永安做一些事情的时候,少不了需要人的帮衬。 更不必说,他现在也要进书院,这是一箭双雕的好事。 想到这里,齐安脸上慢慢浮现出一抹明媚的笑容,在阳光的照射下,他的那两颗小虎牙显得格外白亮。 不过随即,他神色怪异道:“李先生这是给我下连环套啊……”。 话到这里他又停顿下来。到了这里他算是明白,也许在大周之境中只有书院能解此次的镇北府之危了。 这些天,他在陆莜嘉嘴中不至一次听到有关书院的事迹了,它虽然从不干涉大周的朝政,但大周的每一任国君却都要得到它的认可。在随齐祝水的队伍来永安的这段时间,齐安每每和那些护卫聊起有关书院的话题时,那些人脸上所露出的表情简直比对当今的天子都要尊敬和虔诚。 兴许这些……齐安早就该想到的。 但无论如何,在一切既定的事实或是命运当中,他和陆莜嘉还会待在一起一段时间。 至于陆莜嘉面露出怪异的神色,则是因为锦囊信笺里的内容。当初李修叫她到达永安后,当着齐安的面打来,她想过锦囊里的无数种可能。 但从来没想到信笺上会是这样一句话。 遥想一路来她与眼前这个少年的点点滴滴,在他身上时刻都透着一种无与伦比的自信。这种自信让她对他的感官一点点发生着改变。 这种改变是一种信任。 再或许在接下来的书院考核中,文试她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但在骑射方面上,的确需要一位好老师,这位老师就是齐安。由于建立起的信任,她在学习方面上应该会很快。 不得不说,这一切都被李修处理的十分到位。 二人没有再语,而是继续沿着官道向永安城继续走去。越往这边靠近,这边的人流量也渐渐大了起来。有的是来此进贡的大周附属国使团,有的是来此行商的商人,还有的是从蛮子地过来的杂耍艺人……似乎这座在天下享有盛誉的永安城,其繁华才稍稍显露出一角。 在离永安城五百步处的官道上停留着一辆马车,马车旁边一个人正斜靠在旁边的树上席地而睡。由于人流量很大,所以他这一角显得很不起眼。 所以齐安在经过这里的时候,很不幸被这人给绊了一跤,连带着齐安背在身上包裹里的有关研习书院考核试题的书也散落一地。 从地上爬起,齐安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同时视线也停留在这个绊倒他的人身上。但看了这人一会儿,他即便要发作也只能忍耐下来,先整理起散落一地的书籍。 原因无它,绊他的这个人是个须发皆白的老人,他总不可能跟一个老人一般见识。 似乎齐安也搅扰了老人的好梦,他伸了一个懒腰后缓缓清醒过来,看到散落在身边的几书,他一手捋着花白的胡子,一手则是拿起一本看了起来。 书羊皮纸质的封面上写——《书院三年考核习题大全及注解》。老人放下这本,另外一本则是——《十年模拟,五年书院考核习题详解》…… 剩下几本,他都没有去看,但料想都该是此类的书籍。 缓缓从地上站起,他又伸一个懒腰道:“书是承载人智慧与道理之物,而道理是教人变通的。而如果变通之道都拘泥于几页纸上,那读书其实是很无用的事情。”。 “老先生好讲解!小子也觉得读书是没什么用的……”齐安听不懂这老人到底说了些什么,但只听到最后一句说读书是很无用的事情,他对老人的感观又回调了几分。 到了这时,齐安也才看清这老人的长相。 这是一张很普通的脸,这张脸会让你联想到田地里的农夫,江河上的打渔人,又或是杨柳城里打更的老更夫……总之他长着的,就是一张芸芸众生普通人中该有的一张脸。 老人唯一惹人注意的,就是那双饱含了沧桑与智慧的眼睛,还有就是他头发虽随意披散在肩上,但却整理的一丝不苟,配合着他一身月色白袍,就显得他很不普通。 “但只有从书中了解诸多变通之道,才能启发变通之心,所以读书又是必要的。而好读书,不如读好书,书要有选择的去看。这么多书,其实读一本就够了。”老人并没有赞同齐安的观点,而是从地上拿出一本交到了齐安手中。 这本书,与其它那些有噱头的书相比就要普通太多了,普通到那本书就连名字都没有。 完罢,老人就上了马车,示意赶车的中年马夫向远处驶去。 与别的马车不同,这辆马车,或者说拉动马车的是一头小毛驴。可它体型虽较之马虽矮小,但拉动起马车来又是毫不费力。 就在马车缓缓驶出众人的视线以后,马车里缓缓传出老人的声音:“那本书上的内容记下了?”。 马夫憨憨一笑点头道:“记下了。”。 刚刚一地书散落地上的时候,他恰好翻看到了那本书。 “那你传信给红衣,今年书院的考题,就按照那本书上的考吧。” “老师……这样不好吧?” 中年人憨憨笑着,不太能理解老人的做法。 “牛耕啊,今年我想去西边看看……” “那老师,我们时候回来?” 中年人缓缓驾驶着马车前行,但里面却没有声音再传出。 过了许久后,马车的帘子被掀开,老人抬头看着头顶的天空道:“视线所及之处都是天,躲……又能躲到哪里呢?”。 话罢,老人将身子缩了回去。 中年马夫则是收起笑容,将马鞭挥在了小毛驴身上。 这一鞭子似乎并没有起多少作用,小毛驴依旧行进的很慢,当然只是视觉上的很慢,而在它的蹄下场景空间却不停转换着,由荒漠到了沙漠,再从沙漠到草原,最后草原变成冰原。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十六章 古成巷 齐安看着手中老人递给他的那本书发了好长时间呆,但最终却还是把散落在地上所有的书收到了包裹中。 他不可能就指望着一本书的内容就过了所有的文试考核,这太过天方夜谭。 真正走到永安城门口,人流量越发密集起来,并不是人的数量增多了,而是永安城的城门口实际并不大,最多且只能容纳三辆马车并排通过。 这样一来的影响就是,将来往的行人集中了起来。 简单总结起来就一个字——挤! 挤……秩序却不杂乱,这除了负责检查的兵卒们上心外,更重要的是当今皇帝陛下的威名在外,各国来永安的人打心底里敬重大周。 到了城口的军士例行检查齐安的时候,看到他包裹里的书先是表现的惊讶,接着则是一脸的嘲弄。直到看到证明齐安随身带着带都护将军印章时,这些军才表现出下级见到上级的敬重。 但在他们料想中,指不定又是哪个大官使的什么手段,给自己的子女开了一个虚职头衔的职位,比便他能顺利进入书院。可书院什么时候又是只凭身份就能进去的? 想到这里,为齐安检查军士的眼睛里又透出几分鄙视。 这样的表情让齐安一点都不能理解,不是说提到书院,人脸上有的表情只会是敬重吗?他哪里又知道,这些军士只是今天一天就检查出了数千人带着书院考核的书籍来到了永安。可这么多人,大概没几个会进到书院。 挨到检查陆莜嘉的时候,众军士的心态却又和检查齐安时变的有些不太一样。 一方面,是被她的美貌所吸引,可更大的一方面,她的这双吊角眼藐视意味实在太强,仿佛在场的各位都是低人一等的贱民,再看她侍女的服侍,很难想象她的主人又是怎么忍受她这样的眼神的…… 走过黑且长的通道后,当光再次打量进人眼睛的时候。永安的繁华也一览无遗展现在人面前。 入眼所见便是勾栏瓦舍。一块牛毡布往那里一搭,往下摆上几张桌子,一个人手持一张惊堂木,就是最简陋的一个说书场所。而一群人围在里面,脸的表情随着说书人嘴里的内容起伏变化。 往来的街上,有腰间一面佩玉,一面佩剑的俊朗书生打扮的人,一手持酒壶,一手露着一个妙龄女子,嘴中呤着“人生得意须尽欢……”的诗句从街上走过。其表现出来的气度并不是一种奢靡,而是一种洒脱。 偶有妇女缓缓走来,却不似别国成婚女子那般笑不露齿,脚步袅袅,她们脚步轻快,行姿豪迈,天然展显着自己的美。甚至有的还是胸前雪白半露,毫不在意别人看向自己的目光。 一切的一切,都以着种种的角度展现着大国的气度与繁华。 这样的场景和齐安记忆中的何其相似。 唯一陌生的是,今年城中所种的桃花比往年多了许多。待到花苞彻底开放,应该会很好看。 …… 眼前的每一处都吸引着人的眼球,但齐安却并没有心思,用眼睛去好好观摩眼前这个美好的世界。 他现在除了一把悍刀,一把木弓和几本书外,穷的就只剩下自己了。 如何在永安谋生就成了一个很大的问题。又看了看远处在表演嘴中吞剑、胸口碎大石的那几人,他抽出已经有了几个缺口的悍刀和看了看对面的陆莜嘉。 他在想,要不要找块石头放在胸膛上,然后再叫少女表演悍刀碎大石。不然今天晚上他们这对名义上的主仆,就得去喝西北风。就是不知道真到那个时候,少女拉不拉的下她郡主的身份。 看着他囊中羞涩的眼神,少女大概猜出了他的心思,然后取下头上带着的珠花道:“还是挺佩服你那天用刀挑翻那盘银子的……这些拿去当了,应该能值个一千两。”。 看着少女白嫩手指间几颗小小的珠子,齐安笑的喜上眉梢,这算是意外之喜。 凭借着残存不多的记忆,齐安带着陆莜嘉走过前面两个街道,再向右来到古成巷拐角处的信诚当。 从名字就可以听出,这是一家当铺。 看着店铺,齐安觉得它似乎就和记忆里找买冰糖葫芦偷摸到这里时一样,甚至走进店里那个带着富贵帽、大腹便便的男人依旧是那个男人,唯一的变化就是他的两鬓间染了许多白霜。 老板上了年纪,但精神头十足,一看客人进来,连忙从柜台后的椅子上起来,带着笑脸迎客。 他用着一块能将东西放大的晶莹石头,将齐安递过去的珠子反复看了几遍,确认是真货后,他伸出一只把胖手来回翻了一次。 意思很明了,这些东西就值一千两。而一千两放在别处可能是笔不小的数目,可放在永安最多购置一间可供两人容纳的房间。 齐安笑笑道:“不能再高些。”。 这老板则马上收起笑脸,和气道:“小兄弟……这些东西就这个价了!若是再高了……我挣什么啊?”。 没办法,对于别的地方齐安也不认识,害怕被骗,他只能点点头接受。他虽在带兵打仗上略懂一二,可在生意买卖上是一窍不通,加上嘴皮子万一再不利索,指不定会被坑! 而一出店铺后,他就骂骂咧咧道:“简直是奸商!奸商!明明可以再高些!”。 以前他只记得在这卖冰糖葫芦的糖葫芦做的好,怎么没有注意这店铺老板是个十足的奸商! 陆莜嘉听他在那唉声叹气却并没有发表言论,诚如那个老板所说,这些东西也就值这个价,若是再以原价收回去,他们又赚什么呢? 顿了顿,她接着又道:“你怎么知道这里是有个当铺的?”。 “以前其实来过永安一次,无意间就把这个当铺记下了。”齐安想都没想回答到。 这个回答很随意,几乎让人联想不到什么,但陆莜嘉联想到齐安过去的种种表现,这个回答就很值得人深思了。当然,她知道这里面的弯弯道道齐安应该会不愿意提及,便没有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接下来的他们,在各个街道巷陌游走起来。 既然有了钱,他们就得寻一处落脚之所。 可无论哪里,房的价格似乎都高的吓人,于是乎那一千两便变得十分不够看。 显然齐安在永安的那几年,没有把关注点放在房价上。 最后兜兜转转后,他们又回到了古成巷,还是在信诚典老板的搭桥牵线下,他们租到了一处曾经做过胭脂水粉的店铺。不过一年的租金就要高五百两。 但是想到考到书院以后,应该会搬到书院去住,他便先交了四个月一百七十两,因为书院考试要等盛夏季节开始。 店面看着是陈旧了些,但好在里面很宽敞且从店面后屋进去后,有个小半亩荒了的花圃,还有两间供人居住的房间。 总体来说,整个店面还是不错的。 有了住的地方,势必就要谋个差事,不然钱总会花光,指望陆莜嘉替自己分担,那是绝不可能的,看她的嫩的快掐住水的手指,大概是没碰过针线活的。 不过如何谋生……他还在杨柳城出发前,或者更早时候就想到了。 作为在边境挣过诸多军功的兵卒,其实都是有一次转正的机会的。这里的转正指的是用挣来的军功在永安谋取一份差事。当然,这差事也只是把你从边境的军部调到了这边,而且调动过程中军衔说不上也会降低。 所以这就等价于,有人宁可在永安做个小吏,也不愿意在杨柳城那种小城做什么都护!这也是为什么,在永安城门口为齐安例行检查的军士会鄙视他的另外一个原因 当然,军衔降低也不会降上多少。还是依照你所挣取的军功,和原来所属管辖地等多种元素来看。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十七章 升发堂 在西北大漠的几年,齐安自然挣取了不少军功,只是自己把这个尉迟老爷子几代人世袭的都护将军换了,却不知道他老爷子泉下有知会作何感想? 可不这样,他又实在没办法。当年的他,年岁太小,那一夜具体发生了什么,他完全不知道。他在永安城中又没什么熟识的达官贵人,要调查当年的事,他也只能从完全和审理案件不搭边的永安城军部入手。 且在尉迟老爷子生前,他就征得了他的同意。 接下来,他就会把自己从西北带回来的自己的军部卷宗,交给永安城负责军卒变动的督兵司。 等审核一过,他就可以转正了。 可在那以前的以前,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要找份谋生的事情做,毕竟督兵司的事情也多,他递上去的文件审核说不好半年时间才会被批下来。 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只进不出,他就很没安全感,需要花钱的地方很多。柴米油盐的消耗也是个不小的数目……要不得坐吃山空,等钱花完,他就真得拉着陆莜嘉去街上表演悍刀碎大石。 想到着,他笑眯眯,有些不好意思道:“能不能再给我些钱……”。 “你想去青搂?” “不是……给我些钱,我要去买些木材。” 齐安的意图还没表现出来,就被陆莜嘉独有的脑回路给彻底打败。 毕竟按照陆莜嘉的理解,一路上齐安可是有把目光聚集在那些穿着暴露女子身上的。虽然那只是随意的一瞥,可让同样身为女子的陆莜嘉就联想到了很多。 “买木材干什么?” “做棺材。” “做棺材干什么?” “做棺材卖啊!” 齐安觉得其实有时候和对面这位郡主说起话来是很费劲的,她脑袋不笨,可就是有时候脑回路清奇。 但因为这些钱的归属权实际是属于她的,所以他有必要过问她。 似乎是对方这么一问,这位过惯了锦衣玉食的郡主才意识到齐安向她要钱背后,不得不面对的问题,那就是如何谋生赚钱? 她虽然颇懂音律,可那种抛头露面的事情肯定不会去做。 也不知她想到了什么,她用着异常认真的语气道:“这样吧……你做你的棺材,顺便你进购来一批香料卖卖看!我替你背后管账!”。 意思很明了,她依旧不会抛头露面,因为指不定在这永安城中就有人认出她这个霓裳郡主来。 且在她印象中,女子身上涂抹的香料价格是很高的。 齐安听她说完后,简直欲哭无泪,他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语言向她说明,棺材和香料其实是很矛盾的两件事物。但想必解释起来,少女那一本正经的姿态,会让他更加欲哭无泪。 齐安庆幸自己曾在尉迟老爷子的手中学过几手做棺材的手艺。因为在西北那种闭塞之地,正规见到做棺材的人几乎是不可能的。而尉迟老爷子年轻在外游历时学过一些木匠活儿,因此就会做棺材。 可眼前让齐安觉得无语的是,陆莜嘉这个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的脑袋,要是真按她说的做,只怕他去街上表演胸口碎大石的日子会早一日到来。 所以总共他问陆莜要了五十两银子,购置了十根木材和十袋香囊、五件脂粉。这里面五根木材只要了二两,剩下的就全卖了后面那些东西。 十根木材他只堪堪做了两口棺材,摆在了店铺里。 一切待定后,他又花十两银子找人做了一口“升发堂”的招牌送了过来。顾名思义——升官发财! 可一个月时间过去,却少有人来这边,并不是说齐安做的棺材就不如别处了。实在是因为这个地方太偏僻了,而且来的人一看棺材旁摆的女子用的物事,直接扭头。 就像一开始有个老先生过来看中了一口棺材,又看到旁边摆到香料,他面色一板道:“我那好赌的儿子生前就爱那些烟花巷子里玩,现在死了……再把带有脂粉味的棺材卖给他,不是要在地府里也害他吗?”。 气的他一甩袖子,任凭齐安好说歹说直瞪着眼睛离开。 并且一个月来,钱在别的地方也花了不少。像是陆莜嘉要通过书院武试,就要戴着面具隐藏身份在齐安的陪同下,去城北部供平民娱乐、练习的骑射坊去练习骑射。 以及每天零碎的柴米油盐上……这一笔笔的钱花出去的极快,到了现在,他们已花出去三百两。 很难想象,一个月就花完了三百两,按照这个速度再有三个月,他们就得上街表演碎大石。 也算唯一有心的是,陆莜嘉倒是常常提醒他多读书。也因为她的提醒,他这才勉强自己把城外老先生给他指过的那本书看了起来。 这天,齐安带着身上的一两银子打算去东边的集市上购置些柴米油盐回来。当然,他是带着许些的不开心去的,和陆莜嘉相处的这一个月,她在骑射方面的学习认真程度不必说,大概率会通过书院武试。 可在生活上的事情,他要是书院负责考核的教习,他一定大大的给她个不及格。 由于她在柴米油盐上的一窍不通,她甚至问出过“米淘洗过,水为什么会变浑浊”这样的白痴问题。 大概她在镇北府见到的米,都是下人们淘洗无数遍后的米。 只是到了集市才发现,看到有人在零售兜卖一些纸钱,他才想起今天是清明节。 提起清明,人们不自觉想起的就是那些逝去的人们。 齐安此刻脑子里想起的就是那些逝去的,已经无法再得见世上光明以及美好的人们。他首先想起的自然是埋骨在杨柳城的尉迟老爷子,但他倒不过于关担心,因为他来时交待过人,有人会替他祭奠他。 可……那些人呢? 想了想,他出钱买了些纸钱,又在一个卤制品小摊上买了些肉和酒,向皇宫的方向走去。 永安城的繁华是以中心式的往外递减的,也就是说越靠近中心的皇宫是越繁华的。随着他脚步向这边走来,可以看到这里人的服饰已经明显和外围几条街的大不一样。 他们的服饰越发华丽,其上的图纹也异常讲究,这都在显示他们身份的尊贵。 穿着朴素的齐安与他们相比,越发显得格格不入。 在走到永安城最繁华的街道华升街后,他脚步停了下来。这条街上所住之人,都是朝中的显赫名贵,随便哪一个都是能让朝野抖上一抖的大人物。虽然是如此,可并不妨碍有平民百姓去见识世家贵族豪奢大气。 但齐安没有接着走下去,而是背离那条街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与它相反的那条街,则就显得荒凉与寂静许多。 那是以前的华升街,但因为十三年的前那件事情的发生,它从此被人遗忘。 一直走到这条街上,曾经修建的最奢华的护国公府前,他的脚步才又停了下来。从它门前摆设的两座威武的玉狮子,以及朱门大开里影壁上拓印着先皇武祖皇帝亲笔题写的“护国永安”四个大字,都显现出曾经府邸主人身份的不凡。 这是前一品护国大将军齐北道的府邸。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十八章 护国公府 十三年前,先皇武祖皇帝在弥留之际,突然下了一道诛杀叛国逆贼齐北道的旨意。那一日夜,屯扎在城郊外的边城守卫军,进入到城中,将护国公府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数以不计的箭羽,像是下雨一般投射到了护国公府。 无数的惨叫声自里面响起,有妇孺的,有孩童的,也有外面来护国公府做客的朝廷官员……但无论他们是否与护国公齐北道有关系,一律全部灭杀! 那一夜,惨叫声响了小半夜,但自护国公流淌出了的血却染了半条街。 一切都发生的突然,没有人清楚先皇在弥留之际到底想了些什么,因为所有人都不相信护国公会是投敌叛国之辈,所有人都清楚,这位护国公大将军在年轻时就是还贵为太子的武祖皇帝的拥戴者。 后来先皇取得皇位,说不得有齐北道一半的功劳,此后的数年齐北道为大周开疆拓土,立下汗马功劳,而先皇爷非常器重他,因此命人敕造护国公府。 可以说,他们间的君臣关系是无比亲密的。 可后面发生这样的事情,简直没有人能预料到,有人说是因为齐北道功高盖主,也有人说是先皇晚年糊涂了…… 不过好在后来,先皇的弟弟燕王摄政国家四年后继位,这桩案件被重新翻过来审理了一遍。 事件被还原,确实是先皇晚年神智错乱,因此才错杀了护国公一家,当今天子文祖皇帝为表歉意,追封了在此次事件中死去的护国公次子齐兴国为破虏大将军,至于其长子和幼子,进些年在这位贤德皇帝提携下,一个做了礼部尚书,一个做了平长侯,一文一武都是官居一品。 可以说,事件的最后,护国公的冤情得以昭雪。 此间事后,原有的华升街便被弃用,人们纷纷搬迁到了新的华升街。 不过总的论起来,这是一个非常不错的结局了。 可事情真的就只是这样吗?齐安清楚的知道,当时护国公的三子都在护国公府中,那么长子以及幼子又是怎么活下来的?其次,下诏令的是那位武祖皇帝,可来执行的却是当时还是是燕王殿下……如今已是九五之尊的周皇陛下。 且世人都知道,因为这件冤假错案,当初的燕王更是为护国公哀悼了四年,迟迟不肯继位,因此落了一个贤德的美誉。 可这其中有着太多让人深究的东西了。 如今,曾经的护国公府彻底被人遗忘,连府中生出的荒草,都没过了人的膝盖。 被遗忘的还有护国公府冤死的人们。 自护国公案平定以来,人们偶提起它,大概想到的也就是此件事情当今周皇陛下的贤德,以及近年来在朝中得势的护国公长子齐兴邦和幼子齐兴虎。 人们会讨论,他们在朝中是如何受当今天子恩宠,以及他们新搬迁过去的府邸又是修的如何豪奢。 至于那些冤死的人们,就此被几笔带过。他们就像被遗忘的老华升街,鲜少被提及。 更不知道,齐兴邦和齐兴虎,在清明节的时候,会不会来祭奠这些人一番? 齐安确定,他们一定是不会来的,对于当年的事他们心中若真的没有鬼,无论老华升街有多荒凉,都该派人来定期打扫护国公府才对。 齐安缓缓将护国公府的朱门再推开一些,结果抖落下一层灰尘。看来许久没人再来过这推过这扇门了…… 也或许即便不推门,人也是可以进来的,但他料想也不会有什么人来。 他慢慢走入进去,绕过影壁,寻着记忆中那条通向后花园的的石子路。如今的后花园也已经彻底荒凉了,当年供他们一堆小孩子嬉戏打闹的地方,如今就只剩下蓬蒿长在里面,丝毫和他记忆重叠不到一起。 再走到靠近花园的池塘旁,池塘也已经干涸,露出最底层一层细沙成了野狗、夜猫们的乐园。 至于池塘和花园间为孩子们修建的秋千,也早已不知去向,或许它在十三年的那个晚上,被人急匆匆割断搭在墙上用来逃命去了,再或许在这十多年来腐朽化为尘土,散落在府邸的角落之中。 “唉!爹,娘,姐姐,爷爷,小虎子,小栓子,还有二饼叔,宵仁姨……小欢欢!我来看你们了!”齐安面容平静,说出了昔日护国公府里每一个人的名字。 这些年,他虽在杨柳城也祭奠过这些人,可意义是和他亲自到这里不一样的。 随着纸钱被他点燃,在火光的映照下,他的眼中似乎有银白的泪花闪动,可最终又没见到一滴泪从他的眼眶流下来。 火势又旺到衰,他眼中的泪花则开始干涸,两团火在他眼中约烧约旺!直至他身上所有的悲伤情绪都消失不见,仿佛随纸钱一起烧了个精光,他眼中中剩下坚定。 “少有人会来这里祭奠了,你是护国公府旧人之后?”一道清冷的声音从齐安的身后缓缓传来。 这声音很有特点,给人的感觉英气十足,可偏偏又带着一股儿阴柔劲,所以不看主人的长相,大概很难判断这是男声还是女声。 此刻,这道声音所表达出的意思除了意外以为外,甚至还有一丝惊喜。 可齐安在听到身后动响的时候,整个人都警觉了起来,一只手更是不自觉摸到了腰间的悍刀。 他还是大意了,一颗心完全沉浸在多过去的缅怀当中,丝毫没有警觉防备之心。 但看清楚来人后,他又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但对着来人他并没有回话,只是随意点了点头。 来者一共有两人,说话的是一个身材瘦弱,贵公子打扮戴着银白色面具的年轻人,但他一路走来又被侍女搀扶,行走的很是缓慢,料想应该是个身有残疾之人。 事实上,他的确有残疾,可能他极力在掩饰自己,可齐安还是看出他走路稍微是有点颠簸的,应该是腿上有残疾。 “能记着这里的人本就不多了,更别说能来这祭奠了!你真是护国公府的旧人?”贵公子将方才的问题又问一遍,并且突然变得激动起来。 这一次,齐安没有回答,也没有做任何动作,他在想对面这位贵公子又是什么人?过去的记忆中,他可不认识什么腿有残疾的贵公子和护国公府有瓜葛。 他是来复仇的,因此一切行事都要谨慎,包括眼前如何回答。 见齐安没有回答,贵公子整个人又变得失落起来道:“也罢!你大概只是惨死在护国公府上做客之人的后人吧?这样算起来其实和护国公府并无瓜葛。但相逢即是有缘,你能来这里祭奠那些冤死逝去的人们,我替他们感谢你了。”。 说着,他便躬身向齐安行了一礼。 齐安起先没有注意他的话语,只注意到他话语中的“冤死”二字,他明白眼前这位贵公子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 世人都知道护国公案就像表面的那样昭雪,可只有如齐安这样经历过内幕的人才知道,这其中有着太多蹊跷。 “阁下是……”因此齐安对贵公子来了兴趣。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十九章 为生计总是让人踌躇 “阁下是……”齐安对贵公子来了兴趣。 “我叫止戈九……”可还不待贵公子把话说完,一小队身穿铁铠的人却出现在了几人的面前。 为首的将领单膝跪下对贵公子道:“公子!该回去了……你天生体质就弱,这种地方还是少来的好!”。 “什么叫少来?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你又知道多少?”但对于这位将领的关心,贵公子却一点都不领情。 “您在质疑当今的陛下吗?这件事情是陛下当年平定的!若不是陛下,只怕护国公府其中的冤情,世人都还不知道呢!”听闻贵公子那般讲,将领的语气也突然发生了转变,似乎有关当今天子的一切,容不得别人评价。哪怕只是略微沾边也不行。 “你个狗一般的东西,别张口闭口就是我叔叔!我家的事,论不到你一个外人评点!”可也是因为将领这一句话,惹的这贵公子彻底怒了起来,抬起脚就是对着将领胸膛一脚。 但将领也不躲闪,任这软绵绵一脚踢在自己胸膛上。 接着,他淡淡说了一句:“还是请公子回去吧。”。 话语很平淡,即像命令说给身后的军士说,又像说给贵公子听。 话罢,将领身后的人向贵公子走了过去。 这时齐安才注意到,他们竟然是抬着一台轿子过来的。 “不用……我自己有脚!”贵公子冷哼一声,在侍女的搀扶下,向护国公府门口方向走去。 这会他走的速度比他来时快了不少,整个身体颠簸的更厉害,左脚几乎就是拉着右脚在走。看的出来,应该就是右脚落了残疾。 待这公子走远一些,那将领则是不怀好意看向起安恶狠狠道:“你是什么人?来此地做什么?”。 “回大人,小的……” “行了,没功夫搭理你!赶紧走吧,以后少和那位公子来往!” 齐安刚想好一个理由,又被这将领给恶狠狠打断。 话罢,这些人就带着他强制走出了护国公府以外,而在回去的路上,齐安也认真思索起了过去的自己到底认不认识那位贵公子。 “止戈九……之戈成武……”一开始,他还在好奇有什么人会起这么一个怪名字。而在他从贵公子和那位将领的对话中知道,贵公子和当今陛下有关系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姓“武”了。 “武”是大周皇族的姓氏。又听闻贵公子叫当今陛下为叔叔,那么可以推断他应该是某位亲王的子嗣。 而当今称的上天子兄长的,除了已故的武祖皇帝外,就还有一个秦王在世,可秦王有几个女儿他是知道的,可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儿子?难不成贵公子是偷生的私生子,然后近几年偷偷接过来的? 也不怪齐安会如此推论。而是这位秦王爷,是出了名的怕妻和风流,其正妃是当年首辅大臣王丞相的女儿,未出阁前就泼辣的很,嫁给秦王后更是把他管的服服帖帖。可偏偏这位秦王爷又极爱在外面拈花惹草…… 这么推论下来,指不定那位贵公子就是这位王爷的私生子。 当然,对于这位王爷的逸闻趣事,齐安并不关心,他所关心的是怎么和刚才那位贵公子拉进一些距离,透问一些当年的事情。 …… 沿路回去的时候,齐安一直记得是有什么事情忘记了,但直到回去看到陆莜嘉做的一桌子惨不忍睹的菜,他才想起,没买油盐酱醋。 “你放油了吗?”齐安夹起一片发黄发黑的油菜,犹豫着要不要吃下去。他很难想象,原本绿油油的油菜,陆莜嘉是怎么把它“折磨”成这样的。 “这还要放油吗?” “……” 他已经想到少女应该是炒菜时忘记了放油,但没想到她根本没有放油这一意识。 “我觉得吧……你除了要学习骑射外,其实还要好好学学做饭。” “为什么?” “郡主殿下,我觉得身为一个女子,做饭应该是必修课!这样你才能找个好夫家。” “那这样呢!”。 和陆莜嘉相处久了些,齐安变得有些口无遮拦,可接着他就看,陆莜嘉一本正经将那把三寸长的匕首插在了桌子上,齐安顿时觉得和这少女讲话,他大概永远都是说不过她的。 再或者只是齐安的言语,惹得她有些生气。 其实对于陆莜嘉来说,她并不觉得做饭就是女人的事情,而是在任何事情上,男女都该是平等的。正如做饭这件事情上,并不是以着性别就把它全权分配给哪一方。 不过话说回来,如她郡主的身份大概也不需要嫁个好夫家,而是男子们趋之若鹜打破脑袋要做镇北府的乘龙快婿。更不需要学做饭,那是下人们的事情。 显然齐安把她的意思错会成了别的意思,他暗暗在心底发誓以后他自己一定要找个温柔贤惠的。 这一夜,齐安睡的很不舒服,因为陆莜嘉把饭菜做的半生不熟,整个晚上,他肚子就没消停过。他料想,少女应该睡的也不会很好。 第二天清晨,天微微亮,天空就下起了雨。雨不是很大,细小的像是有线将无数颗珠子串联在一起只堪堪把地面弄的潮湿。这场雨,也算的上是春季以来的第一场雨,城中的桃树受到滋润,花苞绽放成了花朵。 所以等到中午雨停下来的时候,几乎满城的桃花都纷纷开放。 没有落英缤纷,但入眼都是喜庆之色混合着春雨过后的清新,倒是有种说不出的浪漫与美丽。让永安这座肃穆与繁华的老城年轻了不少,就如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美好的青春才要开始。 所以几乎雨一停,城中踏春的人就不少。士族贵公子们,挑上一件颜色艳丽的衣衫,带着春宴所需之物,驾车欣然向城外而去。文人墨客们,则是带着笔墨和酒具,向城中桃花开的最绚烂的地方赶去。大概今日已过,就会有不少描写桃花的诗句在城中流传开来。 更似乎人们清明缅怀逝去人的伤心一过,剩下的就是喜悦了。 而齐安把他的这份伤感从昨天晚上带到了现在。 或许外人都在为这场雨来的如何及时开心,他却要气愤指着老天骂上一句“贼老天”!现在他的清秀的脸上写满了无奈与惆怅。 雨的降临,导致他做的棺材受了潮,然后等这会天气一回暖,就这么会儿功夫棺材竟然发霉了! 这或许不是天气的问题,是做棺材木材的问题。 想到这,齐安想起难怪他在购置木材时,只堪堪几两银子那木材老板就笑着把那么多根木材卖给了他,并给了他一些木匠用的旧器具。当时他还觉得他是遇到好心人了,能便宜把东西卖给他。 如今回想起来,这在金欲横流,把钱不当钱的永安,这是极为不正常的事情。 想到这,他无奈叹口气,并且犹豫着要不要跟陆莜嘉商量下,强制留下一些银子。这样等钱花光的时候,他们还能用钱买些大石头回来,表演胸口碎大石! 无独有偶,今日也到了陆莜嘉去骑射馆的时候,这就代表着还要花银子。 想到有出无进的银子,齐安深感无力,但为了陆莜能通过书院考试,骑射馆又是必须要去的,况且这些银子的归属权本来就是她的,倒是他不仅没把钱挣回来,还一直花她的。 所以如何挣些钱回来,这就成了迫在眉睫的事情,毕竟离书院考试还要好几个月。 去往北边骑射馆的路上,齐安满脑子都是在想如何挣钱的事情。 “这幅画,是我祖传的!一万两……少一个子都不卖!并且说清楚,只要黄金!”直到一个落魄书生的吆喝叫卖声,把齐安又从惆怅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顺着声音,陆莜嘉也停下了脚步,两人齐齐朝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二十章 “绿兄”郭志才 齐安和陆莜嘉骑齐看去。 直见一个样貌普通,身着绿衣、头戴绿冠的落魄书生手里拿着一副画正在向众人吆喝。这幅打扮和今天那些出城踏春穿着艳丽的士族贵公子们有的一比,但又比他们独特许多。 那副画,其实没有什么特点,或者说根本看不出它画了一个什么东西,像是数个小点被七个大一点的点引导串联在一起,然后隐约才形成一把剑的形状。 众人当然一方面是被这幅奇怪的画吸引以为,更大的一方面应该是被这书生的吆喝声吸引。 有人打趣这书生道:“你这画也就最多值一百文!”。 “胡说什么!这可是我祖上流传下来的七星图……你懂个屁!简直有辱斯文!不对……你连屁都不是!”书生闻言则是瞪大眼睛对那人辱骂了起来,自己张口闭口都是污秽之言,却不知“斯文”又被他摆在哪里。 更不知道,他是故作如此,还是真的就对这幅画异常在意。 齐安的关注点自然没在这些鸡飞狗跳的事情身上,他只是在想如字画这些东西,不过薄薄几页纸张承载,就可以卖到一般人难以想象的价格,倒是个生财的好办法。可惜,他自小就对这些东西不在乎,写的字虽不算丑,但普普通通也没什么特点。 陆莜嘉则是看出了他的想法道:“好的字画之所以贵,是因为承载了人的思想。眼前这幅说起来,还是有那么些意思的……”。 她其实对字画也无多少研究,只是因为平日里父王喜欢这些,她耳濡目染了一些。 再无留在这里的兴趣,他和陆莜嘉打算就此离去。 谁知那书生却一把拉住了陆莜嘉的胳膊,大叫一声:“姑娘!留步!”。 陆莜嘉戴着面具,并不能看到她脸上的神情如何,但料想应该不太会看心,那双丹凤眼的藐视意味应该会前所未有的足! “你想干什么?”这种时候,陆莜嘉因为假扮侍女的身份不方便出手,齐安自然站了出来,他一手抓住书生抓过陆莜嘉胳膊那只手的手腕,只捏的书生“唔呀”怪叫。 都说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书生似乎也意识到眼前这个少年可能是身穿侍女服陆莜嘉的主人,又联想到刚才唐突的举动刚忙道:“兄台误会了!我是看这位姑娘说在下这幅画有意思,还以为她要买呢……”。 到了这,齐安才把他手放开,但也并没有和他过多纠缠的意思。 可这书生却一下抓住齐安的衣襟痛哭流涕道:“兄台……还请一定要买下我这幅画!我拿它去救人啊!”。 绿袍书生不愧是肚子里有墨水的人,接着用着非常简洁的言语就说明了他要卖画的原因。 而是他喜欢上了一个青楼女子,若在三个月内凑不够一万两黄金为他赎身,他喜欢的女子就会被老鸨强制推出去接客。 十分简短的语言里,他把他和那个女子的过去说的十分动人,这样做的目的大概就是更容易获得人的同情心。 但有关他的过去如何动人,齐安却一点都不在乎。他最近也在为钱的事情发愁,不可能舍己为人去帮别人。 因此将这书生视做空气后,齐安和陆莜嘉就向骑射坊走去。 而书生就不依不挠跟了他们一路。 似乎是由于今天满城桃花开的缘故,今天来骑射坊的人格外多。甚至其栅栏门前也停留了不少豪奢的马车,应该有不少士族贵公子们也来了这里。 其实原本在大周,除了一些士大夫贵族拥有特权外,普通人是禁止聚众骑射的。而这家骑射坊虽然名义上是平民修建的,供任何人都可以来此地骑射娱乐,但实际上又是当今天子默许才修建的。 所以其规模上,远远不是一般富豪出钱能修出来的。且联想它占地几千亩,就只该是和皇家有关系。 虽说大周向来崇武,在永安不禁兵器,但在这里,则是不得带兵器进入,齐安只好把悍刀暂时存放在栅栏门外登记处。 他们这样直挺挺进去,绿袍书生则也跟着进去。 待到向里面的管事租借马匹和弓箭时,这次的价格却让齐安为难了。 平常二两银子就可以租借来的东西,现在竟然涨价到了十两。 齐安面露为难之色,觉得这简直是“宰人”,可面向管事人的时候却得笑脸相迎道:“就不能再便宜些?”。 那人却露出比他还为难的神色道:“平常二两银子是完全够租借一处私人场地的,可现在十两银子公共场所都紧张的很!小兄弟不是我为难你,现在的行情就这样啊!”。 齐安听罢,为难之色更甚。这次出来,他只带了五两银子,若是此次作罢回去,大概骑射坊的价格在将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也很难降下来。 因为骑射坊内也种了很多的桃树,且开的比别处要绚烂很多,由于这个原因许多人来此花钱并不是来骑射的,而是来看桃花顺便把春游的。 正当齐安犹豫着要不要回去再取钱的时候,刚刚还再在向他哭穷的绿袍书生却先一步走到他面前,大方拿出十两银子交到了管事人手中,并且笑嘻嘻对着齐安抬手行礼道:“兄台认识一下,在下郭志才!”。 “嗯……多谢绿兄了!钱我会还你的!”齐安并不知道他此举意欲何为,并且由于先入为主的关系他称呼他为“绿兄”。 “绿兄?”郭志才哑然一笑,不明所以。 但齐安料想,大概待会郭志才还是会忽悠着齐安向他卖那副祖画! 马匹和弓箭只租借到了一匹和一套,但总算是准备好了一切。并且东西租借来是给陆莜嘉用的,所有东西只一套也足够了。 有段时间,齐安并没有陪着陆莜嘉过来。所以骑射都是她自己在练。但这次见她无论骑马,或是射箭上,与第一次带她来相比大有长进。 看到这里,他承认少女的确算的上是天才,仅仅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做到了他当年三个月时的程度。他不禁心想,要是陆莜嘉在做饭上面也有这方面的天赋,那么他有时无暇做饭时,由少女来做饭至少能保证他少拉几次肚子。 不过可惜,老天是公平的,在一些方面赋予你无与伦比的天赋,另一方面就会收回你普通人的资质,让你变得连普通人都不如。 正当少女拿起箭放在弓上,想要射中前面的靶心时,一个身材臃肿、身着华贵金纹红袍的男子把手搭在了她的手上。她回头一看,一个像是孩子一样稚气未脱的胖少年正微笑看着他。 看其服饰,应该是士族贵族出身。至于他脸上的笑容,其实并不如表现出来那般单纯。士族贵族的贵公子们经历人事要比一般的普通人早上许多,十三四岁就会拥有自己的通房丫头。 至于他连陆莜嘉样貌都没见过,就来轻薄她,或许只是因为他觉得那双手要比他通房丫头手好看一些。再者这些吃饱了没事做的贵公子,有些奇怪癖好并不奇怪。 或许在他看来,所有的原因只是因为这双手好看。 一天接连两次被人这样,陆莜嘉真的有些生气,甩开这只胖手,她看向齐安缓缓道:“我突然觉得永安城的白痴真的很多……”。 “的确如此!永安城的白痴一直很多!”齐安很是赞同少女的说法点了点头。 虽然一早就打算好在永安城少惹是非,这是他和陆莜嘉都约定好的。因为永安的权贵很多,说不定就因为这些无故惹来的事情,牵扯出一些认识陆莜嘉的人,那样事情就会麻烦很多。 但事情碰到眼前,无论陆莜嘉或是齐安却都不能忍下去。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二十一章 热闹虽会迟到,但少不了 若是这个胖少年仅仅只是那样轻薄陆莜嘉一下,说不定齐安和陆莜嘉都能忍了,可看他身后站满了家丁以及下人的阵势,他并不想把事情简单结束。 “开个价吧!你这侍女要多少钱?”胖少年头耷拉在一旁,一边拍着手随意说到。仿佛只是准备随意买回去一只供人观赏的金丝雀。 要买镇北府郡主回去?这可真是滑了天下之大稽!所以还不等齐安有任何表示,陆莜嘉一双眸子里已经隐隐透出杀意!齐安和她一路相处过来,当然知道她不是什么单纯的小姑娘,杀起人来,或许比他还要心平气和。 但现在因为诸多原因,她并不能直接出手。所以一切担子,还是落到了齐安身上。 “那么请问白痴一斤多少钱卖?”齐安冷笑一声,对着胖少年说到。既然对方是率先挑事的,他不妨把事情再挑大一些! 刚才齐安和陆莜嘉交谈时说了“白痴”,胖少年并没有听见,但现在这两个字再次清晰从齐安口中传出时,他听的明明白白。 “哼!我魏乘勇是礼部侍郎的儿子,你又是什么东西?”胖少年不假思索,就抬出了他爹的名号。至于齐安的身份,见他穿着朴素,不出意外就是普通人家的阔少爷。 礼部侍郎,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四品官,平常在礼部制定好呈递上去的奏章,都要经过这一官员的修改。 胖少年的声音扯着声音很大,但由于骑射坊的人流量庞大,并无多少人注意这里,即便注意到了大概也不会管。 大周历来治国严谨,但如眼前这样的事情永安城中每年又会发生以一、两起,犯事的多就是某位朝廷大员的子嗣。案子呈给京兆衙门,虽然会严格根据律法来办,但由于上面总有人疏通走关系,衙门老爷判案从来都爱死罪重判,重罪轻判。 正如眼前这位礼部侍郎的儿子把陆莜嘉抢走,再找个嘴皮子利索点的师爷,找人伪造几个人证,那么事情也只会变成齐安把陆莜嘉卖给了他,事后齐安觉得价格没谈多妥,两个人发生了争吵。 京兆老爷知道其中的缘由,也只会重罚胖少年一些钱财。 胖少年深谙此道所以对着齐安表现的反而不怎么生气,而是和气生财道:“这样吧……这锭黄金吊在五十步之外那颗桃树上,你若能射的中,我不仅把这锭金子送你,再给你另附黄金十两。若不中……咋们就好好商量下你这侍女价格的问题。”。 怎么看好像都是齐安这边受益,但细细一想,正常人怎么可能在五十步之外射中挂在树上的金子呢?结果大概率就是第二种可能,可这第二种听着是好声好气跟你商量,可实际又是一点道理不讲的强卖强做! 看着在一旁思索的齐安,胖少年笑而不语。 再等齐安默许此事后,他笑得比此地盛开的桃花还要灿烂。他知道,有了这个开头,那么以后处理起他和齐安的纠纷来,就成了买卖侍女价格纠纷的问题。 齐安回答的爽快,但接着在拉弓前,他又问了一个让胖少年一干人一个问题:“事情我答应了,只是万一在这过程中弓被我拉坏了怎么办?”。 正常人在这个时候,应该都考虑的是如何稳住心神射中五十步外那块金子,他却让人觉得莫名其妙。这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至少胖少年是这么觉得,不耐烦的说了句“坏了都算我的”,他示意齐安马上开始。 但只听得“咔嚓”一声,像是腐朽的木柴折断的声音,在齐安手中的那把硬黄木弓折断在了他手里。 往后又接连换了十个弓,都是如上面一样的的结果。 齐安嘴上不说,心里却在暗暗发笑。永安不比他在西北,能避免流血事件的发生尽量避免,但并不妨碍他让胖少年难受一番。弓自然是他故意损坏的,而且按照骑射坊的规定每损坏一把弓就要陪十两银子。 因此在拉坏第三把弓的时候,齐安就让胖少年为他去准备好一点的弓了,那个时候后者的脸色就发生了变化。 骑射坊的硬黄木工是很普通的弓,同样也是很适合普通人就能拉的开的弓,可要把它拉坏,那可不是一件易事。 是否为齐安换一把质量好一点的弓?胖少年在犹豫。 他生出许些此事作罢的心思,但料想平日里的那些狐朋狗友肯定在暗处看着自己。若是此事就此作罢,他以后随他们再去赌坊或是烟火巷子中,肯定要受他们笑话。 当下打定注意,他从自己腰包里又取出一两金子,叫下人去向骑射坊管事人那里租一把好弓来。 “慢着!我有好弓……” 寻声音看去,那人是边城守卫军副统领齐祝山。 边城守卫军虽保卫永安安危,但因为近年来城中太平无事,所以守卫军统领们及其手下兵卒都是分两波人轮班守卫。 巧的是这次满城桃花开的时间,齐祝山就赶上了休息。 作为士族贵族中出身的贵公子,他应该是随大多数同类人去城外踏春的,说不定还会遇到一位对他芳心暗许的世家小姐。毕竟他这个年龄,是应该要成婚了。 可作为军旅出身的人,他又不太喜欢和那些只知饮酒醉乐的纨绔子弟们混淆在一起,因此换了一身简便的白色戎装,带着自己的雕花弓就来到了骑射坊。 正好就看到了齐安和魏乘虎和齐安。 他不管这两人发生了什么,只是对于当初听护送他姐姐护卫的人描述齐安箭术如何如何厉害,他一直都记挂在心里。 当然,从他已看到的事实——齐安拉坏接连十把普通木弓来说,少年的臂力当真超过一般人不少。 这使得他对护卫的描述相信了几分。可也仅仅就只是几分而已,如他姐姐齐祝水所说,他是个极其自负之人,听到别人某些方面比自己好上一些,就会生出嫉妒和嘲弄之心,极其刚愎自用。 “齐小兄弟……我们又见面了!对了,和大伙说一下,这位小兄弟的箭术可是决绝啊!”齐祝山显得和齐安自来熟,一边说,一边拍了怕他的肩膀。 接着,就把齐安护送他姐姐的事情说了出来。 这个过程中,他重点说了齐安在五十步之外一弓三箭射杀黑衣人那件事。 话罢,原本对这边不太关注的众人,把目光都聚集到了这边。一个四品官员的儿子与普通人的纠纷,众人是不感兴趣的,可一个三品的守卫边城副统领说出来的有关齐安箭术的事,众人就感兴趣了。 又听闻齐祝山要把他的雕花弓借给齐安,众人就更来兴趣了。 看似齐祝山把齐安捧杀的很高,可捧的越高,摔的也越惨。虽然出自边城守卫军副统领之口,可众人对于齐安还是表示怀疑。 毕竟一弓三箭这种事,太过玄学。且不说这种眼不见的事情真假与否,眼前少年能不能拉的开齐祝山的雕花弓都是另说。这是把出了名的硬弓,除了天生怪力的齐祝山能拉动外,一般五个汉子的气力加在一起,才稍稍拨动它的弓弦。 雕花弓真正到了齐安手中,他才发现这把弓的份量着实不轻,粗略估计也有二百来斤中。 能将一堆重铁锤炼浓缩成眼前这把四五尺长的弓,这除了说明制造它的工匠技艺精湛外,更从侧面反应出这把弓的不凡! 而在另外一边,一个身穿玄服、头戴玄帽,样貌清峻严苛的中年男子,被这边的热闹吸引了过来。 “掌司大人,不过是些士族贵公子们临时起兴造些热闹罢了,没什么可看的!”与他一起身穿同样服饰的短发少女却是对齐安那边的热闹不以为然。 “冬儿,你现在修为也有通神初期,五十步之外能否三箭齐发杀三人?”中年人笑着看向了少女。 被叫作冬儿的少女思索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要她在一百步之外射杀一人,那没什么问题,可在五十步以外三箭齐发杀三人,距离虽然近了,可对弓箭的掌控以及精准度上难度不减反增。 “那这样的热闹为什么不去看?难得今天你和我都不用被公事烦扰!” “三箭齐发,我还是不信!一剑杀三人,我还是信的。多半有夸大的成份……” 少女对于有关齐安的传言还是不信,但还是被中年人拉着去了那边。 两人混入到人群之中,显得毫不起眼。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二十二章 一箭惊满座 见齐安轻松将那把弓提起,众人纷纷露出惊叹之声。 也似乎这把弓对他来说,并不算多重,他甚至还能扬着笑意对着齐祝山道:“齐统领……弓的确是把好弓!但就是用过它的人,脑袋想问题的方式应该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那什么样的人想问题和正常人不一样?” “要么白痴,要么天才!很显然,我是天才。那齐统领你呢?” 对于齐安这个无聊的问题,齐祝山笑而不语。 齐祝山脑袋并不笨,他很清楚齐安是在骂他白痴,但他更清楚,等待会齐安拉不开这把弓,那么谁是白痴或天才……众人会看的很明白。 一切准备就绪,正当众人准备看齐安拉弓时,他却褪下上半衣,露出一身精壮却并不显臃肿的肌肉,然后解开发带,对着众人笑着道:“俗话说打虎还靠七分酒力,还问大家,可有酒为我助兴?”。 这个样子的他,身上带着一些野性,很像西边那些荒芜之地的蛮子。 正当众人犹豫着要不要给他酒时,猜测他是不是故作玄虚时,方才身穿玄服的中年人却拿出腰间的酒壶给旁边的少女道:“这壶五花酿虽不算什么烈酒,但但也比一般酒烈上许多了。冬儿,你去拿给他吧!”。 “掌司大人,这太浪费了吧……” “没关系,实在看不到我想看的,就当酒是我已经喝了,去吧!” 中年人并不在意,微微一笑,显得兴趣十足,少女无奈只好皱眉把酒向齐安送去。 她很清楚这瓶五花酿的价值有多高,是采集五种名贵药材酿造而成的,武者喝了可以固基培元,寻常人喝了则会延年益寿,不怪她觉得齐安喝这酒会浪费。 “给你!”少女声音清冷,将酒壶扔给齐安后就返身回去。 齐安拿道酒后,则是披发笑道:“哈哈!我就知道以着我的容貌与才华,总有小娘子觊觎我的身子!”。 刚刚走下去被叫作冬儿的少女脸一下刷的红了起来,不知羞的,还是气的。 陆莜嘉觉得这个状态下的齐安是极度没脸没皮的。 众人将方才一切看在眼里,也只当是个玩笑。大周向来开放,若是有男子喜欢上一个女子,直接大声说出来就是,远不是边陲一些小国里的书生一样,非要酸溜溜写些诗词才能表达自己的爱意。 所有人都不以为意,只有齐祝山对被叫作冬儿的少女若有所思起来,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她一样,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只得把心思放在齐安身上。 收了所有嬉闹的心思,齐安将酒灌下去一半,执起弓将箭的方向指向五十步之外桃树吊着的金子上! 不知是否是酒意的作用,随着他缓缓将弓拉开,他披发狂笑吟诗道:“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且看我今日射虎狼!”。 轰隆!一声巨响,惊的众人以为是天空降下一道惊雷,一些人抬头看向天却是晴空万里。待到他们再低头看时,却是一支箭停留在了一百步之外的一颗桃树上! 但也有人刚刚没有抬头看向天空,却是把一切都看了个明白。 齐安刚刚射出去的那支箭,快到就如一道闪电,将五十步之外吊着的金子击成了碎屑,又接连把两颗桃树劈的七零八落后,才在一百步之外的桃树上停留下来。 众人惊的说不出话,直到齐安穿好衣服,重新束起头发没脸没皮笑着道:“刚才的小娘子……酒壶还你了!”。 他们才一一回过神来。 被叫作冬儿的少女板着红着的脸从人群中走出来,一言不发没好气从齐安手中躲过酒壶,然后回到中年人身边。 “很有意思的小子,词念的不错!冬儿,你觉得收他进来怎么样?”中年人看着红脸的少女,打趣她道。 少女板着脸并没有说话,而是过了约莫半刻钟才道:“这般没脸没皮的家伙!收他进来,定会劳掌司大人费心!”。 “是吗?哈哈哈……”中年人看着人群中的齐安,起了惜才的心思。他感觉的到,方才少年的身上并没有灵气的波动,只是凭着原本普通人的底子才把雕花弓强行拉开。 他有信心,只要少年多少有些修行的底子,他会把少年训练的比现在更厉害! “这……真是少年英才啊!”齐祝山笑的有些勉强,到了现在他完完全全那些护卫所说的了,只是打心底里,他那颗刚愎自用之心升起的妒忌和嘲弄却更大了。 齐安微笑着把雕花弓还了回去,并且在齐祝山的耳边悄悄说了句:“我猜你刚刚肯定猜测我是不是白痴?但现在事实证明,你才是白痴。”。 说罢,齐安迈着欢快的步子向魏乘虎走去。他没有去看齐祝山是什么样的表情,但料想一定很精彩。 并且此刻齐安的心情的确很好,因为按照他和魏乘虎的约定,他马上就会有十两黄金到手,而一两金子等于十两白银。 因此想到只有一百两银子到手,齐安觉得生活又不美好起来,早知道他就该装的羸弱一些,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这样才能好好敲诈魏乘虎一笔。 与齐安心情一样不美好的还有魏乘虎,丢了十两金子事小,可丢了面子势必他以后很难在他那些狐朋狗友面前抬起头。 …… 直到几天以后,半夜时分,永安京兆衙门的后门被人敲了开来。 来人带着一纸诉状和一箱子财宝进了京兆老爷的书房。这样偷偷摸摸做事,难免会让人猜测,会是什么人犯了事,来找京兆老爷行贿。 但也许如这样的事情,每日都有,只是司空见惯已不觉得奇怪。 京兆老爷有些不情愿的从身边小妾身边爬起,然后慢悠悠走到了书房。 看到诉状上写的事情后,他却为难了起来,今天傍晚的时候明镜司那边也呈递给他一份诉状,上面写清楚了近三年来四品大员礼部侍郎的行事记录,其中包括他自己贪了别人家财,和他儿子在烟花巷子里玩死了三个女子。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二十三章 凌朝峰 诉状看到这里,京兆老爷并不觉得奇怪,毕竟在这京城里,没几个官员是清白的。只是他很意外,明镜司怎么会管起这样的琐事? 说来巧的是……眼前来找他的人,正是礼部侍郎魏府里的人,又看着眼前诉状上要告的人,京兆老爷微微皱起了眉。因为明镜司的呈来的东西上,除了写了魏家父子二人的罪状外,还特别写了几日前骑射坊里的事。 那个事件里提到了一个叫齐安的少年,而眼前魏府要告的人也叫齐安,说的也是那日骑射坊的事情,这说明了什么? 但其实说明什么,对京兆老爷来说并不重要,在京城为官当年,他深知官场的一些无形规则,明镜司既然提到了齐安,那么就是关照他的意思。 剩下他这个京兆老爷该做的,就是明天一早去魏府拿人就好。 所以他只将魏府来人的诉状收下,便叫那些人抬着财宝回去。 …… 第二天清晨,天蒙蒙亮,永安城就又下起了雨。似乎自从清明过后的那一场雨,雨就连绵不绝下的没停过。 这天齐安依旧是沮丧着脸起来的,几天前他刚刚又购置来木材做了几口棺材。只不过这次吸取教训,他多花了些银子买了些名贵木材,不然几场雨过去棺材又得发霉。 由于早晨起来想到刚赚到的那几十两银子又花了出去,他便开心不起来。 因此他只希望能来大买主把他这些棺材都买走。可一直等到下午雨停,升发堂也没来一个人。 倒是这时候,他发生身边的左邻右舍全都兴冲冲跑去了东边集市的断头台看热闹,他抓起一个人一问才知道,原来是礼部侍郎近三年来的恶行被人揭发,早上京兆衙门拿了人之后,接着就被刑部的人给判了死刑,他们赶着是去看热闹的。 对于这样的事情,齐安只能说是恶行做多了自会有遭报应的时候。但对于这些热闹,他并不关心,棺材卖不出去,他就得一直为生计发愁。 不过好像老天总是关照老实上进人的,终于还是有客人进了他的升发堂。 “两位看好哪一口了?咦……是你!”齐安发现来的两个人中,其中有一个是那日骑射坊给他递酒的少女。 但少女明显没有理睬他的意思。不过来者是客,齐安则显得异常兴奋给两位客人介绍起各个棺材的优劣来。 “呵呵!小兄弟认识一下,老夫叫凌朝峰,她叫……凌冬!我们的确是来买棺材的!给……礼部侍郎的儿子魏乘虎买的!”和少女一起的中年人面色平和对齐安说到。 “这……从何说起?”齐安有些不明所以。 “老夫是明镜司的掌司,见小兄弟那日在骑射坊的身手不凡,有没有兴趣来明镜司?我知道你把你的军功履历呈给了兵部的督兵司,你且放心……那边我打过招呼了!”凌朝峰缓缓对齐安说到。 两天前他去兵部的督兵司执行公务的时候,无意在相关官吏手中看到了有关齐安的军功履历,上面也写清楚了他现在所居住的地方,因此他们才能找到这里。 当时那位官员为齐安的调配很是头疼,因为按照齐安的军功,他就应该被调配到军饷颇厚的边城边防军那边,可那边却来人发了消息拒收此人,要不然齐安只能去大理寺那边做个小小的狱卒。 正巧就碰到了凌朝峰。 “本来督兵司是准备调配你去边城防卫军的,可因为齐祝山的关系,你现在只能去大理寺做个狱卒。”凌朝峰一点不避讳向莫无念说出了这些。 那天齐祝山虽然把弓借给了齐安,可刁难之意外人不难看出,稍稍细想一下齐安去不了边城防卫军那边,就能想明白其中的缘由。 而听到凌朝峰说出了他的身份,在一旁装作侍女扫地的陆莜嘉动作停顿了一下。 明镜司,是当今陛下继位时设立的一个不属于任何部门管理的机构。全司上下虽然只有几百人,但集办案、审理、提押犯人等等于一身有着极大的权力! 并且这几百人都是聚灵气于体内的修士!这些人虽然没有具体的官阶品级,但只要收集到足够证据,便可随意提拿大周除天子以外的任何一个人审理。 至于凌朝峰此人,陆莜嘉虽然远在京城之外,可此人的名气是极大的。 他原本只是永安城江湖帮派里的一个帮主,后来无意在城中救了还是燕王的皇帝陛下,因此得到这位皇帝陛下的赏识做到了今天的位置。 而他本人则是一个道生境界的修士,一双短刀使得出神入化,为皇帝陛下明里暗里除去了很多人,让当今天子的宝座做的更稳固。可以说,无论他或是整个明镜司都是对当今皇帝最忠诚的鹰犬!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如果齐安能进明镜司,那俸禄肯定比去边城防卫军高的高! 就目前来看……这对齐安来说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 但他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思量少许后对凌朝峰道:“就为了收我一个小人物!掌司大人就杀了得罪我的魏乘虎一家!这……不太好吧!”。 说到这,他表现的有些受宠若惊,接着露出挣扎的神色。 “不着急,时间有的是,你慢慢思虑。”凌朝峰表示并不在意,让他好好考虑。 就这会时间,凌冬则是拉起一旁带着面具的陆莜嘉说起了话,看到后者那双布满了伤口的手,她有些心疼的道:“这是你主子做的吗?就因为那个魏乘虎轻薄了你,他就这样折磨你?我原以为他只是个登徒子,没想到还是这样的一个人……”。 凌冬记着几天前这双手还是十分柔嫩的。 对于这一连串的问题,陆莜嘉心中的问号却比她还要多。 手上的伤自然不可能是齐安对她做的,而是这几天时间他都忙于做棺材,饭便只能她来做。 可没想到这双握弓箭都没受过伤的手,却在做放是受伤受的伤痕累累。 又见陆莜嘉没有说话,并且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凌冬便下意识觉得他一定是被无耻且残忍的齐安毁了容才如此的。 “真是可怜的姑娘……跟了这样的一个浪荡子……”凌冬有些同情的对陆莜嘉说到。 都说头发长见识短,可看着对面这个身穿玄服、面容秀丽的短发少女,陆莜嘉觉得对面这个少女脑子一定有问题。 另外一边,齐安像是考虑了许久,最终用着十分谦卑的语气道:“掌司大人,我觉得我还是从一个狱卒做起吧!毕竟这样的……走后门,我怕真进了明镜司睡觉都会不踏实。”。 现在的他,表现的就像一个想从底层做起的老实人。 但陆莜嘉清楚,他从来都不是什么老实人。 “好!倒是有上进心!不过任何时候,你若想来明镜司我凌朝峰都欢迎。冬儿,我们走吧。”凌朝峰倒并不生气,微微一笑后留下五腚金子道:“棺材待会我会差人来抬走!”。 “等一下,你这侍女卖不卖?我出一千两黄金!”凌冬突然回过头看着齐安一本正经说到。 “不卖!”若是别的什么,齐安当然乐意,但陆莜嘉他是决绝不会卖的,不为李修的承诺,也为接下纸条,算是答应帮少女进入书院的事情负责。 凌冬看他态度坚决,只好在离开前瞪了他一眼,无奈离去。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二十四章 惆怅之后还是惆怅 凌朝峰二人走后,齐安则是恢复了他往常的姿态,什么受宠若惊、谦卑之态全都消失不见。 想起凌冬走前那一问,齐安问陆莜嘉道:“她和你说了什么?”。 陆莜嘉思索少许时间后对他道:“我想她脑袋应该不太灵光……”。 然后她将方才凌冬问的问题说给了齐安。 “这么一看,她脑袋确实有问题。” “你呢?明镜司的待遇应该很不错,为什么会拒绝?” “我这人脸皮是厚。可那种地方不是脸皮厚就能待的住的。” 对于陆莜嘉的发问,齐安面色显得稍稍凝重。 能进入到明镜司的人都不会是普通货色,那势必是个勾心斗角很厉害的地方。可对于齐安是什么样的人,相处下来陆莜嘉是很了解,他可不单单就只是脸皮厚。 这里面应该是有他自己的原因。 也的确有他的原因,能进到明镜司势必可以更容易接触到护国公一案的卷轴,可风险也高。 只是和凌朝峰此人稍稍接触,齐安就感觉出了他的狠辣与决绝,别看他说话和和气气,可堪堪为收他齐安一个小人物,就随便把一个朝廷大员给杀死,细细深究,其实让人脊背发寒。 且来永安以前的更早时间,齐安就在偏僻的杨柳城听过此人的大名,说他做事看似武断,实则缜密阴毒。说白了,是个心眼颇多的人。 齐安自问自己还不算是个事事算无遗漏的人,至少他在陆莜嘉面前就露了几次马脚了。所以在凌朝峰向他发出邀请不久后,他就做出一个决断——坚决不去此人的身边。 不然一个不慎,那就是万劫不复! …… 就在凌朝峰出升发堂不久后,他微笑着喃喃自语道:“有意思的小子……装的还是挺像的!”。 他尤记得几天前齐安表现出的是何等的肆意与张扬,以及略微的不要脸。所以怎么可能才短短的几天,他就变得谦逊无比,表现的比老实人还老实? 当然,关于其中的原因他不感兴趣,只要齐安不威胁当今皇帝陛下的安危,或是在这座永安城中做乱,在一些事情上他不妨会帮这年轻人一把。 齐安自以为刚刚老实人装的很像,可他并不知道,只是刚刚和凌朝峰接触,他就已经露出了马脚。 …… 督兵司那边很快来人向齐安放了消息,要他下个月初一去大理寺报道。 看着督兵司给他发来的传书,连续哭丧了几天齐安的脸上总算出现了喜悦,上面清楚的写到大理寺狱卒一个月的俸禄是三十五两。这简直比他在杨柳城做都护将军的时候还要高。 难怪许多军部的人挤破削尖了脑袋也要到永安谋个职位,现在他算是明白了。 可喜悦过后,他脸上却写满了惆怅,如果是就他孤家寡人一个且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让他在永安生活没什么问题……可问题的问题就是,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看来趁着这个月还有时间,他有必要再做几口棺材,以便他不在时,让陆莜嘉照管升发堂。 就这样一直到了初一那天,齐安带着督兵司盖了章的文书来到大理寺报道。只是在大理寺的门口,他被一口井吸引了目光。 这口井并不像是寻常那样的水井,有四根粗重的锁链从井口延伸到了里面,并且在离井即便五丈以外的位置会隐隐感觉到一股寒意。这种寒意并不是那种身体生理上感觉到的寒意,而是好像无形中有一双眼睛在冷冷盯着你。 再看井旁边立着一座一人高的石碑,上写——锁龙! 是有头龙被锁到里面了吗?齐安心想,但终究没太在意它,向大理寺内部走去。 有了凌朝峰暗地里向这边打过招呼,自然没有人为难齐安索要什么人事,因此没有任何意外,他成了大理寺普普通通的一名狱卒。 领了狱卒的腰牌和衣服后,他就被分配了任务。 而今天一早的时候一个道人打扮的人押着一个病殃殃的年轻人到了狱中,并且交待了大理寺的众人要严加看管此人。正当齐安疑惑一个道士怎么能来到大理寺这种地方的时候,一个苗姓老狱卒却告诉了他其中的缘由。 “年轻人,你知道什么……那可是咋们大周的国师连烽火!至于被他抓着的那个人,指不定是什么妖邪呢!”老狱卒嘶哑着声音,露出一口黄牙对齐安笑呵呵说到。 连烽火,齐安当然是知道的,是大周传奇式的人物,据说他抓来四头灵兽关押在永安城内,设下四极阵保永安太平。这是个大周境内三岁小孩子都知道的故事。 而被他抓回来慎重对待的人,那应该如老狱卒所说是妖邪了,就算不是那也应该是境界很高的修士。 不知道幸还是不幸,齐安刚刚来分配到的任务便是去关押这个病殃殃年轻人的天字号牢房做看守。 “这算好事还是坏事?”齐安对着老狱卒无奈一笑。 老狱卒却是嘿嘿一笑道:“小子,这其实是好事嘞!国师大人在那家伙的牢房上贴了符纸,谅那家伙也出不来!咋们啥都不做,在牢房边上好吃好喝不好吗?”。 用这老狱卒的话说,大理寺狱卒的伙食是十分不错的。 齐安听的却略显无奈,他来这里又不是为了混吃喝的,俸禄不涨,回去他还是得为生计发愁。 …… 昏暗的地牢里,除了潮湿的土腥味,就是什么东西发霉的味道,看着手中的烧鸡,齐安见已经吃饱喝足的苗姓老狱卒席地打了一张草席睡起了觉,他却苦笑一声一点食欲都没有。 因此他注意力转到了地牢的环境之中。牢房的格式都是差不多一样没什么特点,要说有特点的,也唯有齐安所在这层地牢中,最里面的那一间天字号牢房有特点。唯有那一间的牢房是这所有牢房最干净的,并且光能微微透进来一些。 而此刻在那间牢房里关押的是一个病殃殃的白衣年轻人,值得人注意的是,他的样貌却是美的不像话,五官精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但偏偏在这其中又混杂着一股子妖异气息,让人为之所惑。 甚至要不是看他胸前平平无奇,齐安都以为他会是个女子。 并且齐安还发现,他虽被关押在牢房之中,却是神态自若一点都没有被关押起来的觉悟。 似乎察觉到齐安看向自己,年轻人像是女子般妩媚一笑道:“小兄弟,有没有兴趣和我聊聊?”。 “没有!和死人没什么好说的。你又不能教我发财……”知道这是一个男人,哪怕他长的再如何漂亮,齐安也对他没兴趣。 “小兄弟怎么知道我会死?要不我们打个赌,就赌我会好好活着。” “那更没兴趣了,因为无论输赢,我什么都得不到。而且被关在这里除了等死还能干什么?” 对于这人的疯言疯语,齐安并不想搭理,他现在满脑子都在为生计的事情发愁。并且刚刚他还从老狱卒嘴中得到一个不幸的消息,那就是书院考核也要叫交不少银子,更别说学费……那会要的更多。 现在的他,除了惆怅,还只剩下惆怅。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二十五章 不屑无敌天下 虽说年轻人那间天字号牢房很干净,但不可避免的地牢中独有的潮腥味也弥漫到了那间牢房中。 可年轻人却一点都不在意,见齐安没有搭理他的意思,他嘴角勾起妩媚一笑,宽大的袖袍一挥,一个精致小酒壶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并兀自喝了起来,似乎身处环境多恶劣,都没有影响他的闲情逸致。 过了约莫半刻钟,他才又缓缓开口对齐安道:“小兄弟想不想和我喝两杯?这酒可是采自南部玉峰山的雪莲酿造而成的,又在西部的冰原放了数十年,口味自是极佳!只是……你要知道,一人喝酒总是有些单调。”。 说着,他手中多了一个小酒杯,将之臻满,缓缓向齐安的方向递来。 齐安看着杯中的酒,颜色上倒是与他以往见过的大不一样。其液体通体莹白晶莹,就像是将天上明月镶嵌到了杯中,且散发的淡淡莹光,极为的美丽好看。更不必说,小小一个酒杯所载的酒,闻起来竟然让人有些熏醉。 这应该是一种好酒。 酒是好酒,但人是好人吗?几乎下意识的齐安就对年轻人戒备了起来,谁知道喝了他的酒,会不会心神受他控制,然后受他摆布。 再者他实在无心和年轻人交谈,刚刚他整个心神都在思虑如何赚钱的问题。 好不容易想到一条可行之法,那就是可以进点小货物什么的去东边集市去卖,正思索要卖什么的时候,却被年轻人突兀的一声又给打断,这让齐安有些懊恼:“你有完没完?”。 “怎么?小兄弟是有什么忧愁吗?不妨说出来我为你解忧一二。”年轻人倒是很有耐心,动作潇洒饮下一杯酒后对齐安笑着道。 接下来的他,谈天阔地同齐安说了许多,无论是对当今各国的局势,还是小到农田水利都有他独到的见解,其所彰显出来的博学和气度,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但可惜齐安早把他当成了空气,一点都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这幅油盐不进的态度,让年轻人颇为无奈。他被连烽火在永安城中抓到的时候,眉头都没皱过一下,这会要齐安同他开口却犯了难。 可他耐心还是有的,终于聊到有关修行的时候,在牢房外的齐安有了异动。 对于年轻人的喋喋不休,齐安是由开始的烦躁转到现在的恼怒的,毕竟他这个人想事情的时候精力很难集中起来,而好不容易集中起来,却又每每被年轻人打散。 “修行吗?你又知道什么?入海听过吗?通神知道吧?没听说过吧?我告诉你!” “第一个境界是入海,如名字所表达的那样入的是气海,修行者初步感应到自己的气海所在,然后意念与气海通达,感知天地间散布的灵气。所以这一境界又叫悟海。” “第二个境界是通神,将天地间的灵气归到气海中,再以灵气打通六识,使自身与普通人区别开来。到了这一境界,才算的上是一个真正的修士。” …… 起初齐安是用着一种不耐烦的口气同年轻人说的,并且打算把陆莜嘉告诉他的那点东西全说出来,这其中颇有几分炫耀的意思,可说到一半他却又说不出来。 因为他意识到一个问题,眼前这个年轻人既然是被连烽火押到这里的,想必修行境界是不会低的,自己同他面前班门弄斧,那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了!何况他连修行都没入,可能连“巫”的算不上! “哈哈哈哈哈……小兄弟说的很对,只是你怎么不讲了?要知道修行境界可不止七个!”年轻人看破并不说破,只是对着齐安一个劲的长笑。 饶是齐安的厚脸皮,在这笑声中也有些挂不住,觉得尴尬。但年轻人提起了修行的话题,的确又勾起了他的兴趣。 听闻修行境界不止七个,他不禁发问道:“在逍遥之后又是什么呢?”。 年轻人端正了一下神色后道:“逍遥虽好,但欲行走,终究还是要借助天地!怎比的了观傲?观世间百态,凌傲万物之上!这一境界便是观傲”。 “但观傲之上,还有渡海!与修行第一个境界对应,跨自身之海,彻底超脱世间,成为无形无物道不明的存在,一言一行便是这个世界的规则!” 年轻人说完了,可齐安听得却无比惊叹,他甚至在想世上若真的有仙,大概只会是渡海境界的修士。但他很快镇定下来道:“路虽说会有尽时,但只要人愿意总能开辟出新的道路,我想在这之上应该还有境界!”。 对于齐安这般新颖的话,在过去很久的岁月中,年轻人第一次听到,他一改之前的嬉皮笑脸正色道:“应该不会再有了!要知道即便是天都会有尽头……何况人力而已,开辟的道路又怎比得过天?”。 年轻人说的十分确定,好似他真的见过天的尽头一样。并且他还清楚修行者再如何厉害,不过还是在天的条条框框下修行,不可能有超过天的存在。所以他很肯定修行会有尽头! 齐安却觉得是他在说疯话,他相信对面年轻人的修行境界会很高,但应该不足以高到可以见到天的尽头。 想到这里,他讥讽一句道:“那你倒是说说这世上逍遥境以上的修士又有几个?他们又见没见过天的尽头?”。 对于他的讥讽和挖苦之意,年轻人并不在意。越是蜉蝣越会有渡海的想法,但只到穷尽一生时,方才会明白自己与海相比是多么渺小。所以一些问题的对错上,年轻人觉得没必要和齐安一个连修行者都不算的初学者争辩,等他以后真正入了修行的门,他自会明白今天同他说的这些。 不过有关齐安的问题,他还是解答了起来。如绝世佳人般惊鸿一瞥,他脸上浮现一抹笑容道:“别的我不知道,但在这大周的书院中就有三位!一位渡海,两位逍遥!世人修行至道生已是敢自称无敌天下,但这书院恐怕都不屑于无敌天下!”。 “才三位?”齐安撇撇嘴,伸出三根手指说道,又或是未真正入修行的世界,他只是一个初生牛犊便什么都敢说。 这让已入修行的年轻人听着哑然失笑道:“据我所知这世上逍遥之上者不过数十位,而这书院一家便占去了三成!何况这其中还有一位渡海境修士,这三成就还要往上走!”。 “那也只是一个人啊!何况别家就没渡海修士了?”但也许正是因为初生牛犊,齐安便什么都敢说,又或是因为之前年轻人让他尴尬,让他有些生气,便故意和年轻人唱反调。 其实倒也是齐安故作如此的,他有心想了解书院的一切,但外界论其它无非就是它多么厉害的名头,或是它教出的学生多么出名,真正有关它的实质性东西实在少之又少。 现在好不容易听到,他自然得好好了解一番。 “如此看来,小兄弟当真是对修行之事一窍不通啊!你又怎么知道说不上这世上的渡海境修士只有书院那一位!”到了现在,年轻人十分确定齐安应该是对修行之事是一窍不通的,说不上之前他所讲的七个修行境界,还是从别人那里道听途说来的。 “好了,小兄弟,今天我有些累了!明天再和你聊吧。”似乎是真的有些倦怠,年轻人铺卷开身边的草席,直接席地而睡。 接着任凭齐安如何叫答,他也不回他一个字。 这让齐安有些扫兴,有关修行的事情他才刚刚了解一些,且聊的兴起,这年轻人竟然就不搭理他了。 又喊了几声后,听年轻人鼻间有鼾声微微响起,他只好无趣的再次思索起生计的事情。 一直到下午黄昏,有人轮班来接替齐安和那苗姓老狱卒时,那年轻人才缓缓起身偷偷对着他说了句:“小兄弟,明日带些下酒菜过来,我再和你好好说道一番。”。 就这样目送齐安走出地牢,有新人再进地牢时,年轻人喃喃自语道:“以人力开辟新的道路?明明是天选之人,却信人不信天……也罢!我便改了你的看法!”。 说罢,他再次席地而睡,任谁叫也不应他。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二十六章 故弄玄虚 第二天齐安再来大理寺地牢的时候,他手中多了一个锦盒,苗姓老狱卒倒是鼻子尖,一下就闻出了里面装着的东西。 “呦!还是东边集市元庆街玉狮楼的菜!”并且他准确闻出这是哪家的菜。 元庆街玉狮楼的生意,一直都很好,所以即便是齐安一早来到玉狮楼的门前,也等了足足一个时辰,才用三两银子买来五道菜。这会被苗姓老狱卒闻出来,他自然不能继续装闷葫芦,只好无奈笑道:“老哥,大理寺的伙食虽好,但怎么又比得上外面的酒菜好呢?”。 这番话他说的极不情愿,他原先打算是要把菜给年轻人的,现在这般实属无奈。 不得不说,大理寺的管控还是极为严格的,齐安带个锦盒过来,就被人前后检查了三次,但好在确定这只是普通的食物后,没人再去意齐安为什么要带东西来大理寺吃,或许他真是觉得大理寺的伙食不够好,自己带点外面东西来吃。 “可惜啊……今天是享不了口福了!家里的老伴包了顿饺子吃的有点多了!小子你带的东西我是吃不了喽!”到了地牢后,就在齐安为锦盒里的食物为难时,苗姓老狱卒又来了这么一句。 这可是巧合的不能再巧合的事了,不然齐安真怕这老狱卒一时胃口大开,把这几道菜全给吃了。 齐安稍微和这老狱卒寒暄几句后,后者又闷头大睡了起来,确定他睡得够沉后,齐安便向那间天字号牢房走了去。 白衣年轻人原先还是席地而睡的,也不知他是听到了脚步声,还是也闻到了齐安锦盒里食物的味道,一骨碌爬了起来,带着几分恳求的语气道:“小兄弟……你还真带下酒菜来了!来这破地方好几天了,我就没吃过顿像样的!”。 大理寺的伙食是不错,但那是针对如齐安这样的在职人员的,如那些囚犯,能吃到一顿水煮白菜加白米饭就已经是不错的伙食了! “呵呵!这不是你昨天提了……我今天就特地给你带来了!”齐安清秀脸上显现酒窝,笑容灿烂对他道,并一边把锦盒里的菜一一摆放了出来。 其表现的就像是见一个老朋友一样客气。 当然,说辞与表现出的模样,全都是齐安装的,话是鬼话,表现出的更当不得真!他无非就是想和年轻人聊聊有关修行的事情,纯粹的一时兴起。 待这兴趣过了,说不得年轻人求着和他说修行的事情,他也不会去听的。 年轻人看在眼里,心知肚明,有关修行的常识和逸闻趣事就那么多,今日说上一些,明日说不得齐安就会兴趣大减,不妨他今天在修行这个话题上更进一步。 “小兄弟可曾见过修行的法门吗?”年轻人声音平淡,可却又隐隐透出一些故弄玄虚的意味。 而这个话题,很好的把齐安的兴趣又给进一步激发,虽然一直对年轻人保持的戒心,可想了想,他觉得这也无关什么,便用着有些自嘲的口气道:“见过,只是我可能无缘修行吧!”。 李修给他的《洞玄经初始篇》,他每日都有研究,可书上所讲的“闭眼可达玄光”,他却一次都没感应到过。 “有些人体质特殊,一般的法门可能并不适合他。”年轻人思忖少许后说到,说辞就与当初陆莜嘉告诉他的一样。可接着他又道:“小兄弟修的法门可以告诉我吗?说不上我可以指定一二。当然,你要是觉得我觊觎你修行法门,我这也有一门修行法,你可以试试看!”。 年轻人说得随意,仿佛别人视若千金的修行法,在他眼里就不值当什么。 当然也是这句话,让齐安戒心大起,倒不是说怕把李修给他的修行法被别人看了去,毕竟陆莜嘉也说过那算不得什么高明法门。而是年轻人要给他一门修行法虽然让他有些心动,可也自觉一定有诈,这才戒心大起。 年轻人那双比女子还要好看的眼眸,似乎有洞察人心的能力,他接着又道:“小兄弟不愿你那门修行法给我看就算了!但待我和你吃过酒菜后,我把我那修行法给你看看!放心……修行法是没什么问题的,咋们先吃菜,吃菜!哈哈哈!”。 菜是齐安带来的,但年轻人表现的就像是东道主一样。 他一点儿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插着一个狮子头吃了起来,狼吞虎咽的样子倒和他原有的气质不太符合。并且一边吃还一边评头论足道:“这狮子头中是加里许些甜梨吗?去了肉的油腻,又多了一份香甜倒有那么些意思。”。 只是吃菜似乎不太尽兴,他手一挥,昨天那个酒壶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倒上一杯酒后他对齐安道:“小兄弟,一起来吃啊!这酒真的不错,你尝尝?”。 齐安对他保有戒心,自不会去接酒喝。年轻人见他不过来,也没觉无趣,兀自一个人一口酒,一口菜,吃着津津有味。约莫一刻钟时间后,就把齐安带来的五道菜一扫而空。 他这才重新看向齐安道:“这门修行法,我就口述给小兄弟听了。至于学与不学那就是你的事情了。你要真觉得有害,大可以不学!”。 齐安听他说着,倒觉得这话也在理,无论年轻人说的修行法有害无害,他先记下来就是,要真是高明的修行法,等以后入了书院当中遇到高人了,拿出来甄别一二,再决定练也不迟。 “悠悠玄天,四方有野。北有太一,南有浊清……”年轻人说完,也不管齐安思虑的如何就直接说了起来。 初听时,这些言语比三字经高明不了多少,但八字一句,越到后面,越显得晦涩难懂,让人不能理解,齐安也只好强行把它记忆下来。但已能理解的部分,加上他看过的《洞玄经初始篇》,他已能确定这是一门修行法无疑。 可说了大概十二句后,年轻人又停下不讲了,而是看着齐安道:“忘记说了,我这门修行法对修行人的资质要求极高!却不知道小兄弟你的资质如何?可否让我看一看你的气海?”。 听闻这话,齐安立时对这年轻人戒心又加,完全没了同他说话的意思。 他从陆莜嘉那里知道,一个人修行资质的高低就是由气海大小决定的。可贸然把气海给一个不相干的人看,他的心也没有大到这般程度。 “倒是我真的闲的无聊了,花了三两银子陪你这么个快死的人在这消遣!你一个要死的人了,还在想着打什么主意?”齐安到了这会,倒是为之前的行为有些后悔了,怎么就信了眼前这个“神棍”的话,白白花了三两银子给他买下酒菜呢? 想他在杨柳城的时候是何等精明,怎么到永安来就老犯蠢呢? “小兄弟真的多虑了,我要真想害你,刚才你把手伸进牢房的时候,我就早把你害了!”年轻人料想到齐安的心思无奈笑着说道,但接着他故作一副比齐安还要坚决的姿态,背对齐安一副打算席地而睡的姿态道:“你不想听……那便算了!”。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二十七章 “孩童与谋略家” 事实证明,年轻人平平无奇的言语就和他的样貌一样,有着蛊惑人的魅力。 在齐安犹豫少许后,他将自己的手向年轻人伸了过去。 并不是说他选择相信了年轻人,而是有关修行,就会关于到他内心尘封的那件事,关乎那件事,他的心神就有些凌乱了。若是不能修行,他有何能力去翻那件旧案? 年轻人则是又重新爬起,像大夫切脉一样搭在齐安手腕上,约莫几息时间过后,他脸上的神情由惊叹到了失望,再又失望变成不可思议。这让齐安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但脸上却扬起一抹笑容问道:“怎么样?我看你表情我资质是不是万中无一!”。 表面镇定,但实际他的心已是七上八下。 年轻人并没有立时回他话,而是像不敢确定一样,前前后后又在齐安手腕上切了好几次脉,且表情一次比一次凝重。 “怎么样?我是不是万中无一?” “的确……万中无一!” 齐安一脸热切问道,年轻人则是无奈苦笑后道:“如果说普通人无修行的可能,可以后用天材地宝弥补,但你是绝无可能。准确的说,你连气海复苏的可能都没有……的确万中无一!”。 年轻人起先也以为自己看错了,所以前后在齐安体内探查了好几次。但无奈,事实就如同他所得出的结论一样。 别说齐安本人不信,就连他也不信,明明是天选之人,怎么会有这么差的资质?难道他弄错了? 那他跑来永安蹲大牢的意义又在哪里? “你说过,你是要进书院的对吗?说不得那人有办法。”年轻人思索少许后,对齐安缓缓说道,之前聊天的时候后者有略微提及过。 也是这句话把齐安从绝望的深渊拉了回来。 年轻人思忖着,书院的那位渡海境存在一行一言便可改变世界的规则,要逆天改齐安的资质应该不是一件难事。 但要成为那位的弟子,又不是件易事。毕竟几百年下来,能成为他弟子的十根指头就数的过来。 齐安并不知道对面的年轻人想了些什么,但总算因为“书院”,他内心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那既然这样……这修行法门我便不传你了!”年轻人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嘴角挂起一丝笑容后,又席地睡了起来。 “你这人倒是真的怪,打算传的是你!不打算传的也是你!你要讲,小爷还不听了!”年轻人这句话,多少也激的齐安生了几分怒意,年轻人前前后后这般故弄玄虚,已经快让齐安把他同神棍划上等号。 “算了,你每日带些下酒菜过来陪我聊聊天,我每日便传你十二句。反正这法门总共七十二句,几天时间也就传完了!”年轻人似乎觉得话既然说出了,就该进行到底,便又改了主意。并且说着,他手中凭空多了三两银子扔到了齐安手中。 往后的几天,齐安便每日都带着玉狮楼的酒菜同他聊天消遣。 时间久了,齐安觉得这年轻人倒也不像是大奸大恶之人,在某些方面和他颇谈的来,甚至有些志趣相投。 终于在聊了许多不着边的话后,这二人才互相问起对方的名字来。 齐安介绍自己的时候,依旧发挥了他厚脸皮的传统,说的噱头十足,就差把自己说成英雄好汉。 “齐兄介绍自己倒是用足了心思,哈哈!在下知玄。”年轻人微微一笑,谦逊说出自己的名字,接着则是话锋一转道:“对了齐兄,到了现在我们不妨再打一下最开始的那个赌,就赌我会不会死?若是你赢了,我便再传你一门修行法。”。 “这次我赌你会活着?” “为什么?” 知玄对于齐安的回答有些意外。 在大周的常识里,除了皇室或是重臣外,其余人被关押到大理寺的地牢中,等待他的只会有死亡。 “废话,你死了……我问死人要吗?”齐安不假思索回答到。 知玄听罢,哑然失笑,对面这个少年倒是把利益算到了最大化,因为他要是真的死了,绝对没地儿问他去要修行法,那既然如此……还不如赌一把机会渺茫的他会生。 他也越发觉得,眼前这个少年当真是他过去漫长岁月中遇到的几个最饶有兴趣的人之一。 “齐兄,不说这个了,今日我就把这法门的最后几句句告诉你。”说着,他便把法决告诉了齐安。 齐安听罢后,前后将七十二句法决在脑中过了一遍。可也就是念完后,他眼前的场景发生了变化。或者说是他的意识海发生了变化。 他感觉自己似乎变成了一团气,缓缓飘上了天空,而后他看到了永安城的全景,然后是大周,再然后是这个世界的全貌。他看到了西北的冰原,而在冰原之后那里则是空洞洞的黑暗。 待他想要对那片黑暗一探究竟时,他又清醒了过来。 眼前有的是牢房和空气中弥漫着的潮腥味,还有一个美的不像话的年轻人正看着他。 “齐兄觉得如何?是不是头脑更清醒了?”知玄似乎是知道他的状态,笑眯眯对他说道。 天下间果然不会有免费的午餐,齐安虽然一直对知玄保有戒心,但还是着了他的道,无形中练起了这门修行法。他不知道自己是否会受知玄的摆布,但能做到的就是不再去想修行法决。 不过也确实如知玄所说,齐安将这法门在心中默念一遍后,心神确实更能比以前集中一些,头脑显得清醒。 知玄一双年轻的眼中,突然透出许些沧桑和睿智,似乎洞察了齐安的心思道:“还请齐兄放心,这是一门冥想法!名叫天游,化天放神魂外游!虽不能帮你聚气纳灵,但你默念次数多了,自会觉察它的好处。”。 “有益无害?天下可没有免费的午餐。可我又实在想不出来你图我的什么?”齐安一双清澈的眼中显出几分戾气,整个人就如一头未经开化的野兽盯着知玄。 “不图你什么。就算图……那也只会是将来的事了。也重新介绍一下,我其实是魔教的圣子,本来我和齐兄一见如故是打算传几门修行法给你的。可这样势必以后会让人把你当作我魔教中人,因此只能传你这一门天游冥想法了!”知玄面色平静说道,言语带着歉意。 但听到“魔教”二字,齐安却无法平静下来,虽然他并不能知道魔教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可在有限的记忆中,他记得当年大周先皇武祖皇帝的皇后就是魔教的人。 虽然皇帝是九五之尊,可当年的武祖皇帝也没能保住自己的皇后,最后只能赐给她一杯毒酒告慰天下。在那之后的一年,每每有魔教的人为报皇后的仇来刺杀他,为此皇宫那些年流了不少血。边城守卫军更是常常驻扎在皇城中。 好长一段时间,“魔教”二字像是梦魇般在众人的心头挥之不去,最玄乎的时候,永安城有小孩啼哭时,只要提到这两个字,就能起到止啼的效果。 “正邪之辨,不过是多数人对少数人的偏见罢了!但我觉得终有一天齐兄会成为那少数人……”知玄并不在意齐安变了的态度,只是自顾自将自己的话讲了出来。 “争辩正或邪对我来说并无意义。但对于像知玄兄这样的人,我以后一定不会再相信!”齐安真正对此人警惕了起来。 他甚至有种感觉,自己的想法在对面人面前是一览无余的,他与后者心智的差距,犹如一个孩童和谋略家! 索性,他就此决定,和此人不再多讲一个人。 到了现在,齐安再看着对面的知玄,心中隐隐透着不痛快,虽然现在看起来这门《天游冥想法》并没有显现出什么不适来,但就这样后知后觉进了知玄的套,他实在开心不起来。 他更确定了一个事实,他来永安不止要提升其它,也要提升心智。 所以接下来无论知玄再说些什么,他都没有去搭理他。 也就在离换班还有半个时辰的时候,齐安叫醒了苗姓老狱卒,向他简单说了几句后,他今天便提前回了家。 当然,在出大理寺的时候,他还是简单写了一份百字文书呈递给了他上一级的官员。毕竟这是一个国家的律法重地,管控自然要严格许多。 在回去的路上,齐安一直很郁闷,便打算去东边的集市买些酒回去。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二十八章 小荷才露尖尖角 可也就在齐安离开后不久,与他一起的苗姓老狱卒,却一改之前的散怠与敦厚,一双浑浊的眼逐渐变得清明,并且脸上的皱纹开始舒张开来,直至这张脸变成一张年轻英俊的脸。 “要翻昔年那宗旧案,他这样的心智属实有些稚嫩。”苗姓狱卒对着知玄说道,甚至隐隐带着几分担忧。 “的确!怎么?你知道他的来历?”知玄问他道。 “他眉宇间与当年的护国公齐北道有几分相似,不难看出他是谁。而他出现在这里,只会是为当年的旧事。只是我很好奇,他是怎么活下来的?”苗姓老狱卒年轻的脸上带着疑问,虽然一早通过知玄就知道了齐安还活着的事实,可真正见到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那便不知道了!如今事情办完了,我也该回去了。倒是劳烦七长老同我来这里胡闹了!”知玄带着歉意对苗姓狱卒说道。 “不劳烦!只是把圣子你送出永安城外,我还要在这待几日。三十年前连烽火在永安立誓,此生此世永不出永安!相信到了永安城外,没人会威胁到圣子的安危。”这位魔教的七长老对知玄说道。 “你想去见你妹妹?” “是啊!圣子!十五年了,我都不曾回过永安!我也想去祭奠一下……” “皇陵还是别去了!那个活死人住在那里,可是容不得我们这些魔教的孤魂野鬼。哪怕你是他的玄孙!” 七长老听到知玄如此说,只好长长叹出一口气,显得无奈又可悲。 …… 大理寺的位置是比较靠近皇城的,所以齐安在回去的时候,不免路过了玉流巷。 这巷子取这个名字,顾名思义便是金玉横流之地。且全永安每日银子有两成就要从这里流过。这里多的是赌坊与勾栏,倒是个让人醉生梦死的好去处。 但大周这醉生梦死的地方,全不似它别处奢靡和糜烂,它继承了前朝唐人的风骨,将风雅与金欲结合的恰到好处。自前朝的璀璨文化消失在历史的长河后,这里出过不少名噪一时的词赋。 像著名的《万民赋》,便是周康乐十三年间大词人宋义在玉流巷所写。当时大周南方的诸小国判乱,派去镇压的一众兵卒并不懂水性,所以朝廷被南方叛乱水军打的节节败退,宋义听闻后便在玉流巷写了一篇激昂上扬的文章,呼吁万民,国家有难,当时匹夫效力之势。 后来这篇《万民赋》传开,才引出一些民间异士向朝廷献计,这才大败了南方诸国水军。 此一战,玉流巷便在天下传了开来。有了前人开此先河,后人便都有了在此留下诗词歌赋的雅俗。此后赌坊或是勾栏都增添了猜字谜之类的活动。 齐安是个俗人,他并不懂这些,他眼前所见,便是勾栏那些女子的胸脯白的像那馒头一样,语气温柔的能把人的魂儿都勾去。 但他却无心在此留恋,撇开被知玄摆了一道的郁闷不说,他实在为生计发愁,且如果书院真要收学费,那势必又要花不少银子。 目前他和陆莜嘉所剩钱还有六百一十二两四十钱。且从归属权来说,这些银子都是独属于陆莜嘉的。 所以如何在短时间内赚些银子回来,对齐安来说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正当齐安思索这些事情的时候,一个人却毛毛躁躁撞到了他身上。 这人头戴绿冠、身着绿衣,嘴里骂骂咧咧道:“常言道穿衣服还能试试呢……这勾栏里的姑娘我就不能试试吗?”。 “呸!你当这是什么地方!有钱你试试老娘我都行,没钱你有多远滚多远!”另有一道高昂的女声在街道上传了开来。 只听言语,大概人都会以为这是出自一个悍妇之口。然恰恰相反,这声音听起来如玉珠错落有致,其主人更是长的温婉可亲,娇好的身段笼在一件绿裙之中引人遐想。 有眼尖的人认了出来,这是红相楼的木莲儿姑娘。只是外人不解,这木莲儿姑娘一向都是出了名的温柔,怎么今日会骂出这些话来? 至于被骂的人,齐安也认了出来,正是不久前才见过的“绿兄”郭志才。 不知为何,同样是一身绿衣,那木莲儿姑娘穿着就是平添几分楚楚可人,但这“绿兄”穿了,仿佛就跟只绿头瘌蛤蟆一样。 “齐兄……你可得救我啊!”郭志才见到是齐安,竟一把拉着他抱头痛哭了起来,仿佛他才是那个受了委屈的小姑娘。 “怎么?我骂你还骂错了,你个绿头癞蛤蟆再找个蛤蟆,老娘也不会让你进红相楼的门!”木莲儿骂在兴头上,见齐安与郭志才站在一起,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他也骂了进去。 在此之前,齐安虽在偏远的西北也去过几次勾栏,但那里的勾栏就是做皮肉生意的地方,不免让人心生恶俗,他料想永安这样的大地方应该就会文雅许多,却料不想这里的姑娘也是悍妇般的模样。真是打破了他少年郎美好的幻想。 当然,西北那边的勾栏,他真就只是去看看,什么也没做,毕竟他可是个“腼腆”的三好少年郎。 不过眼前郭志才求他倒也不是没有原因,之前郭志才骑射坊垫付的十两银子齐安一直没有还。好在知玄这些天给他买下酒菜的钱齐安还有一些,于是他想也没想就拿出十两银子给了郭志才。 然后齐安就撇开郭志才走开七、八步之外,立马装作一副不认识的模样。 原因无它,他可不想再被人骂“瘌蛤蟆”,毕竟想他偏偏少年郎要进这等地方,也该是像那些文人墨客一样风度翩翩的进去,而不是跟郭志才一样被当成“癞蛤蟆”进去,那太有失风度。 于是想也不想,齐安对着郭志才就是一句:“钱还你了,以后少烦我!再来扰我,就是有辱斯文!”。 接着装出一副我不认识你的模样。 “齐兄……你怎么学我?” “不对……你连屁都不是!” 齐安有样学样,想着上次郭志才沿街卖图是说的的话,便原封不动的说给了他。惹得郭志才不明所以。 当然,冲郭志才在骑射坊的慷慨解囊,他还是想认识他一下的,可在现在这种场合下他当然不想认识他。 “哈哈哈哈……”另一边,一段银铃般的声音响了起来,再看那木莲儿姑娘已是笑的花枝乱颤,娇好的身段也跟着颤了起来。加之她们这些地方的女子穿着本就比之其它地方开放一些,一些人一双眼睛都看的直了起来。 作为永安人流量最大的那几块地方之一,木莲儿自是在玉流巷见过各色各样人的。她当然看的出齐安是与郭志才多少认识一些的,只是可能因为一些原因,他才装作不认识他。且齐安刚才那几句话,着实引得她又开心了起来。 “真是小荷才露尖尖角,就差……不对,这哪里是小荷……这是,这是……大……”那些眼睛看直的人中,自然也有郭志才,随口半句诗就被他吟了出来。 但作为从红相楼出来的姑娘,木莲儿一下就听懂了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二十九章 红相楼的孟姑娘 作为从红相楼出来的姑娘,木莲儿一下就听懂了郭志才这话是什么意思。 红相楼,原本就是玉流巷众多勾栏中不起眼的一个,它的出名自然是因为那位宋义大词人所写《万民赋》就是在此所做。原本它的名字也不叫红相楼,叫春怡楼,但春怡二字不免低俗,因此宋大词人给它改名叫“红相楼”,取红豆相思之意。 自那之后,红相楼收姑娘的要求便高了起来,不单要求模样身段上佳,就是诗词歌赋也要懂上一些。且这里的姑娘真就只是卖艺不卖身,来的多都是些文人墨客,以及高情趣的达官显贵。 当然,要是姑娘自己愿意把人留宿在她的厢房,红相楼是不会管的。 虽如此,红相楼的吸金能力连年居高不下,硬是比那些卖皮肉的勾栏还要高上几倍不止。且年年红相楼都会举办一场“红相会”来选出她们的花魁,这就更使这个勾栏的格调与志趣上升了好几个档次,彻底与其它地方区分开。 而在去年的“红相会”上,木莲儿也是得过一个好名次的,所以听郭志才说完后,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脯,她顿时就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她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女儿家,哪怕是个风尘女子,被人这般说,一时自是又气又恼,也不怪好脾气的她先前会对郭志才骂出那些话,想来他之前的语言以后比这还要过份! 可过了少许时间后,她又转怒为喜嘴角突然显露几分得意,身姿灵动一下凑到起安面前,拉着齐安的手问道:“少年郎今年几岁了啊?告诉姐姐好不好?”。 一边说,一边还刻意把身体向他凑了凑,女孩儿越靠近,其身上的脂粉味便也扑了过来。 这般变动,齐安所料未及,他一张脸突然变得通红,思绪也跟着凝滞起来,努力想要组织言语说话,但又一个字都讲不出。 “这……这不太好吧!”他变得腼腆了起来。 在西北无论是对付蛮子或是野狼,他都勇猛的像是头野兽一样,可唯独在遇上眼前这档子事情的时候,他却大失分寸。 “怎么不好?有的人啊,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满口都是污言秽语,今天我便要把葡萄喂给别人看看,让他酸上加酸!”木莲儿一边对着齐安笑眯眯说,一边却又白了郭志才一眼。 “莲儿姑娘……我知错了!知错了!”眼见木莲儿拉着齐安的手,郭志才一改之前的泼皮无赖样,言语中带着焦急与恳切。 对着木莲儿他是真心喜欢,只是她大多时候都不理他,他这才出些污言秽语想引起她的注意,却不想眼前却成了反效果,自己没成全,却成全了别人。 想到这,他就像一只泻气的皮球一样,整个软塌塌瘫坐在地上,且六神无主。 到了这,齐安确定了两件事,一件就是上次郭志才说他卖祖传的七星图赎人看来是真的了,可掺假的是他虽对姑娘有情,姑娘却对他无意,那个动人的故事自然就是假的了。 还有一件便是,眼前身穿绿袍的郭志才,倒真的是绿了。 虽然被女孩儿环抱的感觉很好,但齐安看了看一旁黯然伤神的郭志才,觉得这样实属有些不地道,便通红着脸结结巴巴开口道:“姐姐……其实我也是未出阁的少年呐!这样……不太好吧!”。 “未出阁?哈哈哈!你这小机灵鬼……倒是什么词都会说!”木莲儿大概懂了几分齐安的意思,便越有心气气郭志才便靠的他越发近了,可无意间瞥到那边暗自神伤的郭志才,她便又松开了齐安。 “你跟我来吧,只是别在说你那些自以为是的话了!”她走到郭志才身边,对他没好气的说道。 郭志才听闻这话,刚刚还如丧考妣的脸一下子欢喜了起来,只是却一个字都不敢讲,生怕说错一句惹得木莲儿不开学前。齐安本想就此告辞,却被木莲儿一把拉住:“好弟弟,来都来了……不随姐姐去看看?”。 “这……不太好吧!”齐安脸色通红,思绪甚至跟不上言语,实在有些语无伦次,便重复着又说了这句话。 “你就只会说这一句?”木莲儿微微皱眉似是有些不悦,但还是强硬着把他向红相楼拉了去。 郭志才看在眼里,虽有异动,但终究一个字都没讲。木莲儿好不容易不生他气了,他可不想再惹她生气。 好在木莲儿也知分寸,在把齐安拉到红相楼门前后,便松开了他的手。这时郭志才悄悄靠近他说了一句:“谢谢。”。 方才齐安的那番话是为他好,他自然是看的出的。 齐安只是无奈笑笑。被木莲儿这么一闹,他现在被知玄摆了一道的郁闷和为生计的忧愁是暂时性没有了,可如何在这销骨地脱身,当真又让他为难了起来。 木莲儿走在前面,齐安和郭志才就走在后面,径直进了红相楼内。 里面端的是热闹非凡,却又不显杂乱无章,明明只是天下间本该最杂乱的地方,一切都是那么井然有序。一张八仙桌上,围坐着几个姑娘和世家公子嬉戏,但谈论的却是音律与词赋,偶有几个书生写出一手好字,引得姑娘们笑得花枝乱颤……凡此种种,简直让人怀疑是不是来错了地方。 但最引人瞩目的还是楼正厅中央裱起来的那幅七尺长的草书。那就是《万民赋》的原本,全书写的洋洋洒洒,字迹飘逸,引得无数墨客来此临摹。 “下面还是有些吵的,我们上楼去东厢房吧!”木莲儿对着齐安一笑,带着他与郭志才向那边而去。 只是迈了几个台阶后,她似是不放心郭志才一般对他道:“东厢房的夏秋厅是孟姐姐的地方,你去了要是胡闹,惹得她生气,那你以后想进红相楼也是进不来的。”。 东厢房的夏秋厅是红相楼这几年新进花魁孟月夕的地方,她长相极佳不说,词赋上也有独到的讲解,更难得的是在音律上有不俗的造诣。一曲红尘相思曲,真就无数人肝肠断,为她砸了不少真金白银。 某种程度上,她就是红相楼的宝贝,要是得罪了她,别说红相楼的人不欢迎她,就是七成的来客也会赶他出去。 郭志才知这其中的原因,便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到了夏秋厅门前,两个目色不善的壮汉正守在门前,见来者是木莲儿便又改了笑脸。 “今天这两人我带来的,就不收银子了!”木莲儿笑着对他们说道。 听闻这话,郭志才则是在脸上扬出了笑意,换做平时要进这里,少说得要三十两银子。尤其能得见红相楼的花魁,这当真是件美事,当然他的一颗心还是在木莲儿身上的。 齐安并不了解木莲儿话背后的含义,但他料想这价格应该不会低。人还未见,只是进个门就要收银子,他不禁对这位孟姑娘好奇了起来。 夏秋厅内已是坐满了人,其内古香古色,并设有安人心神的檀香。人虽多,但却异常的安静,他们的目光全都盯在一个粉裙小姑娘的身上。 这姑娘就是孟姑娘吗?当然不是。她模样虽不差,但较之木莲儿还要差上一些,更不用说她年龄也对不上。 齐安注意到在这粉裙少女背后,还设有一层帘幕,里面设有一桌一琴,正在调试琴的应该就是那位孟姑娘。只是帘幕虽薄,但却让人看不到里面人的面容,最多看到她的动作。 待孟姑娘将琴调试好后,那让人魂牵梦萦的曲子也响了起来。 只是今日不同以往,往日的曲子都是凄凄惨惨戚戚,免不了女儿的小家子气。可今日却是慷慨激扬,意气风发……齐安听着竟然让他想起了他在西北的边戎岁月。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三十章 不谈风月唠家常 待到一曲结束,幕帘后的孟姑娘缓缓发声道:“今日本是想和往常一样弹些欢快的曲子给你们听的。但几十年前的今日宋义大词人在此写下《万民赋》……我虽女子之身,但也该时时为国家忧虑,便弹了这个曲子出来。”。 “好!孟姑娘说得对!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孟姑娘的胸襟我等汗颜啊!” …… 立时便赢得了满堂喝彩和真金白银的打赏。 一个风月之地,却能谈论起戎马之事,齐安觉得这孟姑娘虽未见其人,但却有那么些意思。 看来她能得花魁不是没有原因的。 “凌大人,进不得!进不得!” “什么进不得,我追查魔教余孽,见他在玉流巷消失,我要进去搜查!” 正当众人期待着孟姑娘再弹一曲时,外面却嘈杂了起来。接着就见一个身穿玄服的短发少女走了进来,正是凌冬。 她接到消息,说有魔教的人混入了永安城中,且就在刚刚她见到了一个形迹可疑之人,一路追查就到了这里。 听到“魔教”二字,众人先都是一愣,毕竟没几个人会愿意提起这两个字。但随即个个又是一副释然的表情,魔教的事已是十几年前的往事,现在的永安自是平安娴静。大家只觉这位明镜司的大人是有些敏感了。 但对面毕竟是明镜司的人,没人敢去找不痛快,便纷纷让了开来,示意她随意检查。 “凌大人,小女子向你担保,这里是不会有什么魔教余孽的。”幕帘背后,一道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说话之人正是那位孟姑娘。 这里的主事人发了话,凌冬这才口气缓和道:“孟姑娘,凌冬打扰之处还请见谅!”。 幕帘后的孟姑娘向她点头示意。 凌冬打算就此离去,但无意间她却看到了在人群中不起眼的齐安质问道:“你也算是个有家室的人,来这里好吗?”。 在她看来,陆莜嘉既然是他的侍女,他就应该好好待她,不让她过得那么苦。最好就是应该把她娶了,好好待她! 所以,凌冬才会说这么句话来,算是提点他。 可这话实在莫名其妙,让齐安一时都想不出所以然,但若就此一言不发不免又会让人意会什么,于是他不甘示弱讲了句:“要惦记也不是你惦记!莫名其妙!”。 其实不讲还好,一讲出来倒是让别人多想了。木莲儿悄悄对着齐安道:“好弟弟厉害啊,能让明镜司的凌冬都能惦记起你来!”。 “齐兄!在下自愧不如……”连郭志才也在一边应声附和。 更带着整个夏秋厅里的人看向齐安的神情都带了几分佩服。那眼神仿佛在说,有明镜司的佳人惦记,还敢来此……怎一个佩服了的! 齐安听罢,只得苦笑,他知道事情似乎被人意会的有些扭曲了。 人人都知,唯独凌冬似乎不知,她恶狠狠瞪了齐安一眼,似乎在说咋们走着瞧!然后她便火急火燎走了出去。 这个小插曲一过,孟姑娘又为众人弹了几个曲子,接着粉裙少女拿着一个小纸条从幕僚后走出道:“孟姐姐今天的字谜是——火里有龙。”。 众人听罢自是喜不胜收,这就意味着今天要是运气好猜中了,说不定可以和孟月夕说上几句话。 齐安不明所以,问了木莲儿才知道这其中的原因,难怪这些人一个个高兴的手舞足蹈。 但高兴是一回事,猜不出来不高兴又是另外一条事,火和龙……这会是一个什么字,众人实在想不出。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郭志才却是沾了沾酒,在桌子上写了一个“烛”字,然后迅速擦去。 烛九阴的烛,齐安看到后顿时明白了过来,烛九阴也是龙的一种,火里有龙便是这个字。但他又不解问向郭志才道:“郭兄看想到了,为什么不说?”。 “嘿嘿!齐兄,我早就心有所属,怎能再沾染他人呢?”郭志才乐呵呵笑着,并把目光看向了木莲儿。 刚才的一幕,木莲儿也看到了,不知她在想些什么脸一红努嘴道:“尽瞎说!”。 但在心里,她又是感觉一暖,没想到这个没正形的绿袍蛤蟆也会有正经的时候。 实话讲,齐安并不是是个好色之人,只是作为少年郎,总会对那些美好的事物充斥着一些幻想。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见一下孟月夕就足够了,也不指望会同她发生些什么。 因此他便向那位粉裙少女要来了纸笔,在上面写了一个“烛”字出来。 众人看到后,却是有些悻悻然,他们之中不乏有天资聪慧之辈,但火里有龙大都想到了别的字。谁曾料想到火里有虫的“烛”九阴? 众人虽觉无趣失望,但并不伤心,今日猜错了,明日再猜就是,反正就会还有。 “既如此,就请那位公子过来吧?”粉裙少女向齐安叫道。 “好弟弟……好好与我那位姐姐聊聊吧!” “莲儿,咋们是不是能好好聊聊?” “你个绿头癞蛤蟆,我们出去再说!” 木莲儿随即也拉着郭志才走了出去。 也随着粉裙少女也走了出去,房间里就只剩下齐安和孟月夕。 看着帘幕后的佳人,齐安不知该讲些什么,一颗心反而扑通扑通跳的厉害,他有心想吟几句诗句来装装文雅缓解尴尬,但奈何肚子里并无多少墨水。 他有些后悔刚才的举动,还不如装个二愣子什么都不说,就此回家去。 “公子……叫什么名字?” “齐安。” “姓齐……公子可否靠近一些?” 帘幕后的人发了话,但齐安却像个提线木偶般走到帘幕前停了下来。 刚才人多,齐安听这声音没什么感觉,这会听着除了温柔外竟然还有几分亲切。但随即他又想,或许只是女子的声音就是如此,让人听起来倍感舒适,要不她怎么能得花魁呢? “能再靠近些吗?”女子再次发话。 齐安则木纳迈出半步。 接着一只纤细修长的手在伸了出来。这是一只很漂亮的手,漂亮的大概只有陆莜嘉或是知玄的才比的上。 接着这只手,则是在他脸上抚摸了起来,可奇怪的是,到了这个时候齐安反倒不因为男女间的隔阂而紧张了,反而有种舒心的感觉,就如多年前母亲抚摸他一样。 突然间,这只手又收了回去,并且帘幕后的佳人竟然啜泣了起来。 “你……你几岁了?” “差五个月十八。” “齐安,平平安安也好!” 孟月夕开始问齐安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但每问一句,其哭声就大上一些,哭得伤心欲绝。齐安则是完全不明所以。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三十一章 你对我,没什么可愧疚的 但过了少许时间后,孟月夕则又止住哭声,声音带着几分质问道:“这等销骨风月之地,是你自己来的?还是别人带你来的?”。 被这柔声质问,齐安却莫名想到了多年前长姐教训自己的场景,就像一个小孩子做错了事情一样,心中生出了几分惧意,便老实道:“是……是木莲儿姑娘带我来的。”。 “当真是小浪蹄子没人管了!拿着这个你走吧!”。 那只好看的手从帘幕后再次探出,将一个纸条塞到了他手里。 齐安拿着纸条便浑浑噩噩走了出去。直到站到夏秋厅外他才如梦初醒般醒悟过来,心中有诸多不解,但最终都归结到这孟姑娘为人古怪上了。 “好弟弟,你出来了?孟姐姐都与你说了些什么?”木莲儿目光带着几分期待看向齐安。 就连郭志才以及一些守在门外的众人也好奇他们到底聊了些什么。 齐安则是苦笑一声将刚才的情形如实说了一遍。 众人听闻二人不谈风月,就说了些唠家常的话只觉无趣扫兴。就连木莲儿也不相信追问了齐安好几遍,但事实就是如此。 待到齐安走下二楼时,他看见凌冬就还站在这里,仿佛是在等他一样。 对这女子,他没好气道:“你有完没完?莫名其妙,简直跟个老妈子一样……”。 话说到一半,他却再也说不出来,原因是在凌冬身后还站着一个人,这人是陆莜嘉。 陆莜嘉是戴着面具来的,所以并不能让人看清她面具下的神情,但齐安料想她现在的神情,应该是如他们初见是的那样,对他充满了鄙视。又或者他想到了初到永安城时,少女说他要钱会去青楼时的事情…… 总之,他现在思绪很乱,更是心虚的厉害,虽然什么都没做,可莫名有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 …… 而在夏秋厅内,帘幕后又显现出了一个人影,看其挺拔的身姿应该是个男子。他缓缓出声道:“这小姑娘倒是得了几分凌朝峰的真传!竟然一路查到了这里!”。 听其声音竟然是那魔教的七长老,他将知玄送出永安城后,折返半路回来的时候遇到了凌朝峰,于是乎结果就是,整个明镜司的人都出动满城寻找起他这个魔教余孽的踪迹。 一路被人追杀,他虽有魔教神功磅身,但也不敢在这永安城中施展声张,无奈之下便躲在了这里。 “你是回来看你妹妹的?” “嗯。” “我真没想到除了齐安外,你也能活着!能和我说说那些年的事吗?” 看七长老和孟月夕二人的对话,似乎是早早之前就认识了。 哎! 一声无声的叹息于幕帘后响起,却不知是谁的叹息。 …… 回去的路上,齐安说不上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从红相楼出来后,陆莜嘉就没有讲过一个字,或者说从她和齐安见面始至现在,她就没讲过一个字。 也终于在走到古成巷后,她开口道:“其实你不必多想什么,男子喜欢去那种地方,我是能理解的。再者你又不是我什么人,这个叫凌冬的还真是白痴。”。 表面看这句话是她理解齐安。实际话里所含的意思是,你要干什么是与我无关的。 她之所以会随凌冬去红相楼也不过是稍稍有些担心齐安的安危,但也仅限于朋友之间的层次上,不关乎男女之情。 听她这么讲,齐安细细一番思虑后,觉得她说的也在理。他们一个是郡主,一个是吊儿郎当的穷小子,抛开二者差距过大的身份,要说有关系,最多就只能算是朋友。 按理说想明白这层关系,齐安应该是释然才对,但内心里刚才那股子尴尬劲儿不单还保留着几分,还生出一份没缘由的愧疚感。 想了想他郑重道:“郡主殿下,我既然答应了李先生送你进书院,就一定会做到!”。 “你不是一向没个正形吗?今天说话倒正经了起来。” “难道我就不能正经那么一回?” 尴尬的气氛,又被齐安的几句话给轻松化解。 待到他们进到升发堂后,外面的天气起了变化。不久气温降低,开始淅淅沥沥下起了雨,且雨势渐大,道路变得泥泞。 到了这个时候,齐安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刚才他就该去东边集市买点卤菜和馒头回来。不然吃陆莜嘉的东西,他大概又会拉肚子。 不过天色已晚,外面雨势渐大,因此他即便饿着肚子,也只能对陆莜嘉逞强说他已经吃过了。 “我难得也做好一次饭,你不尝尝?”和齐安相处有段时间,陆莜嘉了解他的脾性,也明白自己的厨艺,若是平时他说这么句,她也就任他敷衍了事了。 只是她今天真的很用心做了一桌子菜,想让齐安尝尝。 齐安面露为难之色,可对上对面这双凤眼,看到其中显露许些期待,他不知是心软还是别的什么,耐着性子坐到了饭卓上。 卓上两菜一汤,一道鱼香肉丝,一道回锅肉,还有一碗茴豆汤。 看着菜红绿分明,似乎还像那么回事,齐安便拿起筷子吃了起来。虽然远远比不上玉狮楼的菜,但相比较以往已经好很多了,尤其是这碗茴豆汤熬的软儒香烂,喝完许久后,嘴中都留着豆的余香。 就像是一个小姑娘期待自己能得别人赞誉一样,陆莜嘉带着几分期待看向齐安。 齐安吃完后,笑了笑道:“很好吃!”。 无意间,他又看到她一双手上满是伤痕,他料想她为了做好这些菜,应该是下了不少功夫,便又对她道:“上次与你说的那些话,你其实没必要当真的。”。 “我没有当真,学这些……只是技多不压身而已。”她则认真对齐安说道。 齐安听罢却是无奈一笑,原本他以为她做这些是因为别的什么,看来是他多想了。或许对她来说,做菜这件事就如当初同他谈荤段子一样,只是来了兴致。 “对了。今天我打听清楚了一件事,就是报考书院的名额也要交一定费用。” “那是多少钱?” “三百两?” “三百两,那怎么不去抢?” 两人就此打算去睡觉的时候,陆莜嘉想起了今天在街上看到的有关书院的告示,便说给了齐安,后者听罢后一张脸直接黑了起来。 只是报名费就三百两,更不用说后续还要学费和住宿费,要是不包伙食那会花的更多!他如今的俸禄不过一月三十五两而已,升发堂的棺材生意也不景气,那他何年何月才能攒够钱? 可事实就是事实,发完牢骚,回归现实,他就得好好想想怎么把钱赚回来。 因为这件事,直到半夜外面雨停时,齐安也没多少睡意。 无聊时,他才又想起出红相楼时,孟月夕塞给他的那个纸条。 纸条很简短,但上面的字却让齐安剩下的睡意全无——古成巷李锦记李文,原护国公府管家卢大勇。 李文这个人是没什么印象的,但卢大勇这个人的的确确就是十三年前护国公府的管家,齐安是知道的。 只是这个人若不出意外,也应该在十三年前的那个夜晚死了,怎么可能还活着,还就和他同住在一条巷子里? 更让齐安想不明白的是,孟月夕怎么会知道这些呢? 但无论如何,答案只能是明天天亮去揭晓了。 只是第二天他去大理寺的时候,整个大理寺则黑压压站满了人,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一样。在人群中,齐安甚至看到了凌冬和凌朝峰。 也似乎所有人都在等他一样,他刚进到大理寺中,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 “你就是齐安?那天字号牢房是不是你看守的?”一道质问声响起,随即一道凌冽的目光也向他看了过来,接着那声音响起又道:“你可知那魔头在昨日下午卯时,被人给救走了?”。 知玄脱困了?齐安想起他与知玄打的那个赌,觉得不可思议。而卯时那会刚好是他与苗姓老狱卒轮班的时间。 也就是说,知玄是在那之后脱困的。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三十二章 双袖揽清风 那日与知玄的打赌,齐安自己都没当回事,却不想他竟真的脱困了。 他再抬头看向这个问话之人,虽是女流之辈,且上了一定的年纪,但身着铁铠的她有种一般男子都没有的威严。如果说凌朝峰给人的感觉是鹰犬,那她就是一条五步蛇。看人的眼光即毒又凌冽。 此人正是大理寺正卿秦五月。 齐安看着她,组织好语言后道:“大人,我守牢时,那魔头还是在的。有与我一起看守的苗海可以作证!”。 “苗老哥!”说着,他便叫起了那个苗姓老狱卒。 “苗海何在?”秦五月看着在场的众人,厉声质问道。 过了好一会儿时间,苗海才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自己还奇怪呢!清明的时候,他就向他的上级官员请了假,如今刚回来还不清楚大理寺发生了些什么,怎么自己的名字就被人提了起来? 于是他看着齐安用着有些疑惑的语气道:“小兄弟,我们认识吗?”。 这话一出,不单齐安不明所以,就连众人都是不明所以,他们这几天明明天天都可以见到苗姓老狱卒。 但苗海却是拿了一张文书呈递给了秦五月,这文书正是当日清明时他的上级官员批给他的假条。 这就论到他的上级官员奇怪了,清明后的第三天他就见到了苗海,并收回了当日批给他的假条文书。 可看着苗海拿出的批假文书,这位官员自己都有些糊涂了。 秦五月则是命那位官员把他收回的文书拿了出来,并与苗海的文书进行了对比,过了少许时间后她道:“这份是假的!”。 说着,官员递给她的那份在他手里化成了飞灰。 “你是干什么吃的?真的假的都看不出来,我就出去一个月不在,就出了这么档子事情!大理寺养你有什么用?收拾好你的东西滚出大理寺!”秦五月一掌隔空挥出,无形中一股气流击在那位官员的身上,那人倒飞出十几步之外,爬在地上久久不能起来。 有人将他扶起后,那人满口流血,神智已然不清,胸膛更是凹陷了下去。这人哪怕运气好捡回一条命,后半生大概也只会是残废了! 这一幕,所有人都看着胆战心惊。 齐安看着镇定,头上其实已经流了几滴冷汗,抛开在场所有人,他甩出他的那把悍刀大概也伤不了她分毫。 果然秦五月在处理了那位官员后,把目光看向齐安道:“想来你也是废物!”。 好在凌朝峰还是开口替他说起了话:“秦大人要杀一儆百,以肃大理寺的律法老夫不拦你,只是我司的凌冬昨日曾在红相楼看到过这小子,想来此次的事件应该是与他无关的。”。 秦五月闻言斟酌少许后,对身边人沉声道:“那我便不与他计较,将他打回督兵司,由他们去安排他的新去处吧!”。 …… 出了大理寺的门,齐安有种如隔三秋之感,只是几日的时间他又回到了刚来永安时的状态,双袖揽清风,浑身上下拿不出一个铜板。 论及原因还都是因为知玄。齐安不知道,下次再遇到他是幸还是不幸。但同样他也决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即便知玄把赌约当真,齐安也不会向他要什么修行法。 这个人身上有着太多未知,以后遇着了还是敬而远之的好。他甚至有种感觉,对方虽然是平辈与他交谈,但又把他当小孩子一样戏弄。 也就在他走出大理寺不久,凌冬跟着走了出去,她皱着眉心想,真不知道掌司大人是看中了他哪里,非要留他到明镜司。 心中对着齐安有一万个不悦,但她还是把凌朝峰的意思传达给了他:“掌司大人说了,督兵司大概率会把你再派到边城守卫军那边去报道。你要是实在没地儿去可以来我们明镜司。”。 “那还请凌姑娘代我谢过掌司大人了!”听到凌朝峰还这么惦记他,齐安其实是心中一暖的,便少见的有礼貌向凌冬行了一礼。 只是齐安的有礼貌,凌冬却不买账,传完了凌朝峰的话,她皱眉道:“老实讲!你这样的泼皮无赖我是不喜欢的,你有这功夫惺惺作态,不如好好对你那个侍女。有些苦你没经历过你不会了解!”。 说着,少女原本有神的眼睛突然变得黯淡了起来,仿佛想起了一些令她黯然伤神的往事。她模样本就不差,这样的表情倒有几分楚楚动人。 齐安被她这些奇怪的话又搞得莫名其妙,他听后又气又笑。想了想,他又想起在红相楼众人把他俩意会成一对,他故意说道:“那好,那我明日就去明镜司,然后再向掌司大人提亲。想来掌司大人这么看重我,一定会同意我俩的婚事!”。 他虽和年轻姑娘们贴在一起就会思绪凝滞,六神无主,但一旦分开那便什么话都敢说。 二八年华的少女以前哪听过这样的话,听到齐安如此没脸没皮的说,脸立时变得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她挂在腰间的双刀更是“锵锵”响了起来,似乎它们要自己出来替主人杀了眼前的这个浪荡子,但终究两把刀又重新变得安静。 她清楚自己的身份,虽是明镜司的人,但也不能随意就对别人动杀意,那会落一个官压民的坏名头,会给她背后的明镜司抹黑!所以她只好对齐安恶狠狠道:“下次我不穿身上这身衣服,你若再敢如此出言不逊我必定要砍你一条胳膊下来!”。 意思很明了,现在她不敢对齐安怎么样只是因为这身明镜司的衣服。 察觉到对面少女身上传来的森寒杀意,齐安收了大舌头,又回归正经道:“还请凌姑娘转告掌司大人,他的好意小子心领了!只是就如姑娘所说,我是个泼皮无赖……去了明镜司,定会搅扰的那里不得安宁。”。 说罢,他就此离去,只留下凌冬绷着一张俏脸留在原地。 虽说现在离了大理寺,但齐安也不会去明镜司,就算去也不会是现在。他感念凌朝峰对他有知遇之恩,但若是去了明镜司,要翻看以前的卷宗时,就要时时防备他。 他已经在知玄这里栽跟头了一个跟头,他很难保证自己会不会栽在凌朝峰手里。 如今的他,不如回去好好再做几副棺材,想想怎么把它们卖个好价钱。 “怎么回来这么早?”陆莜嘉刚从骑射坊回来,正要准备做饭,就见齐安早早的回到了升发堂。 齐安苦笑一声后将今天的事情全部告诉了陆莜嘉。 她听过思绪少许时间后道:“以前听李先生说过,秦五月做了大理寺三十年正卿,就只出过一次事故。眼前又出一次?她这么能忍的了?”。 “你这一说,我兴趣倒来了。就那一次是什么事故?”齐安有些好奇问道。 “那一次吗?也还与魔教有关……你确定要听?”陆莜嘉一双丹凤眼认真看向齐安。 虽然已经知道她这双眼睛看人并不是故意藐视人的意味,但被这样盯着,齐安总觉得少女肯定在内心偷偷说:你个土鳖,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三十三章 我本向佛,奈何世人逼我成魔 其实那件事情还就和先皇武祖皇帝有关。 当年武祖皇帝的皇后被查出是魔教教徒的身份,无奈之下只能先把她关押到大理寺中。可后来硬生生又被魔教人救了出去,虽说她后来又自主回来给了武祖皇帝和天下人一个交代饮毒酒身亡。可这件事情秦五月足足记了十几年时间。 “这女人还真是个小心眼!”想起在大理寺秦五月咄咄逼人的场景,齐安笑着说道。 “总之……今后你要在永安做些什么,一点要小心谨慎的好。这座城可没你看着那般简单!”似乎是想起了齐安身上那些未知的密码,想起他的不安分,陆莜嘉好心提醒他道。 他听罢,只是点了点了头。对于这位郡主殿下的提醒,他当然会记在心里,在这永安城行事,自是得如履薄冰。 又过了几天时间,直到五月都过去了一半,齐安棺材铺的生意依旧没有起色。且每每有银子花出一两,他心情就会差上几分。且从归属权上这些钱就是属于陆莜嘉,他甚至有种在吃软饭的感觉,心情愈加的不好! 于是,就在昨天他去了永安城郊外挑了几块大石头。要是实在生意没起色,他就真的得去表演胸口碎大石,只是自己这个小身板,那几块大石头放的下吗? 就在他思绪幻想自己的穷苦生活时,升发堂门外却是有脚步声响了起来。 来者是个身穿朴素黑衣的青年男子,相貌英俊、身材挺拔,一头黑发就随意披在肩上。永安城中的人无论贫贱富贵,都会把自己的头发扎束的很好,他这身打扮倒像是西北的蛮子来了这里,随意罩了件衣服在身上,猴学人样。 虽然看打扮他不会是什么富家老板,但秉承者来者是客的理念,齐安还是笑脸相迎把他迎了进来。 “这位老哥,你看点什么?我这棺材做的既结实又舒适了……保管人躺上去,像是睡在自家的床一样亲切!要是不信,你可以躺进来试试!”齐安拍着一口棺材随口介绍了起来。 这男子听在耳中,却是觉得齐安这般说辞有那么些意思,随即也打量起他拍着的那口棺材。 这口棺材的材质算不上好,但胜在做工精致,但顶破天就是十两银子。 “这棺材怎么卖?” “五两。” “正好我这钱袋里就有五两银子!” 男子觉得齐安说的价格比他预估的还要低一些,倒是实诚,说着就把自己的钱袋扔给了他转头出去,并撂下一句待会会差人来抬。 这让齐安觉得这人又怪又莫名其妙,可打开钱袋一看,这钱袋里的钱却是少说有二十两金子,换成银子也有二百两。 虽说这个便宜不占白不占,但齐安想想做生意还是诚信为主,这样才会有回头客,想着他便想追上那个男子把多余的钱找他。 齐安在后面喊,那黑衣男子却就是不回头。 并不是说,他没听到,而是他听到了也不回回头,那钱本就是打算送齐安的,根本不会有人再来抬棺材。 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那位魔教的七长老,钱袋里的钱,有十两是孟月夕托他给齐安的,还有十两是他看齐安一连好几天生意都没什么起色,自己给他添的。 眼见齐安快要追上来,他当即脚下发力运起魔教的天影步,十步作一步,几息时间就把齐安远远甩在后面。 齐安在后面追七长老,心中也觉奇怪,明明他是跑的,前面那人是走的,怎么越追两人的距离还越远了?到现在,他只能模糊看到那人的背影。 可也就在那人快要出古成巷的时候,齐安看到那人的脚步又停了下来。 倒不是七长老自己想停下来,而是眼前出现了一个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拱手对那人行一礼道:“掌司大人好兴致,怎么得空会来这么条偏僻的巷子?”。 凌朝峰看着对面的人,一张严苛的脸上先是露出诸多疑惑,随后又舒张成一张笑脸道:“那日老夫追你到玉流巷便不见了你的踪迹,本想继续追下去,但奈何我一个男子进不得那等地方,便派了我徒前去查探……而之后的几天,永安城不见你的踪迹,以为你那时就已经离开了。但其实我早该想到的!”。 他本来是想来看看齐安的,从凌冬那里他了解到齐安又一次拒绝了他的好意。按理说,齐安被大理寺除名,他现在除了去边城防卫军那边,剩下就是走投无路,可即便是这样的情况下去,他还想着能自力更生,这让凌朝峰由衷对这位少年生了些佩服之意。 所以凌朝峰心中对齐安的爱才之意更甚,便想亲自来一趟再招揽一次他,却不想半路就遇到了这魔教的七长老。 “那我现在该是叫你魔教的七长老还是明王殿下呢?”紧接着,凌朝峰便又问了这么一句出来。 齐安在后面追着送钱过来,刚好就看到了这一幕,听到“魔教”二字,他心中先是一惊,而后则是不动声色躲在了拐角处。 魔教的七长老关顾他的棺材铺?这可真是有趣了。 原本他是想把钱还对方的,可听到对面“魔教”的身份,他钱他就肯定不会还。前不久之前,他被知玄摆了一道,现在对魔教的人并不多少好感。 再者,魔教的七长老在他棺材铺买棺材,那就多少和他有些关系了,这被凌朝峰知道了,没有事情也会被问出事情来! “那就要看凌掌司怎么叫了?”七长老倒是随意一句,并不在意对面人怎么称呼自己。 “七长老倒是随性啊!你当初要是留在永安,我今日自会恭恭敬敬叫你一声明王殿下!”凌朝峰的的脸色突然暗沉了下来。 “哼!当年的事情要不是你们逼我……我又怎么会成魔教的七长老?”似乎是凌朝峰这句话激七长老想起了以前的往事,他脸上的神色也跟着阴沉了下来。 “堂堂明王殿下?谁敢逼你?”凌朝峰动了怒意,一声宛若雄狮般的怒吼在整条古成巷响了起来,齐安离得较近耳膜都是一阵发痛。 “呵呵!”七长老冷笑一声,也动了怒意道:“我本一心向佛,奈何世人逼我成魔!这永安乃至大周可有我容身之处?”。 说着,他手捏在一起结了一个佛家的禅印。 在他身后一道三丈高大小的金色虚影正在慢慢形成,看样子倒与那佛家的怒目金刚有几分相似,只是随着他怒意越发猛烈,这金影转变为了紫影,原本所透出的光明正大气息转变为了阴森暴虐! 待其影子成型,却是一个三头六臂、青面獠牙的魔刹! “魔教的天魔拳是吗?倒对你的脾性!那老夫的七煞刀倒要领教一番了!”凌朝峰说着,身上的气息也为之大变! 说起这天魔拳,创其拳者原本是佛家的一位得道高僧所创,原名天佛拳。只是后来不知这位高僧怎么了,在与魔教的人接触之后,性情大变转而投入到了魔教之中,由此天佛堕落成了天魔! 锵!锵! 两声响起,在凌朝峰腰间的两把短刀自主出鞘落到了他手里,其上开始有黑炎燃起。 轰隆! 一声雷声响起,天上竟然又下起了雨,只是当雨落到二人身上时都竟成了雾气。 不肖片刻,这雾气就充斥在古成巷的每一个角落。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三十四章 她自己扑上来的 这般异象,吓的路人早早离了这里,古成巷的街民更是关上门窗,不去探知外面发生了什么。 雾气虽大,但齐安却看着清楚。 七长老身后魔影彻底成型,他猛然挥出一拳,拳起风起,一阵黑色阴风在那拳下形成,在古成巷肆意吹起,犹如厉鬼嚎叫,听着格外瘆人。 随之他身后的魔影,三头中生着独目的头颅也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只眼睛通红宛若充血了一样,充斥着暴戾的气息死死盯着凌朝峰。无意间齐安只是朝那眼睛看了一眼,脑袋就如灌了水一般变得沉重。 大脑不再控制身体,他当即就要栽倒在地上。而把视线移开那只眼睛后,他情况立马就好了很多,看来这只眼睛有影响人心神的作用。 凌朝峰则是面色平静,甚至敢怒目朝那只魔眼瞪上一眼,随即手中双刀被他劈出二十四道!残影如天火在空中燃烧,驱散掉朝他袭来的阴风,以咄咄逼人之势朝七长老压去。 铛!铛!铛!…… 有金属碰撞声响起,却是天魔虚影的六只拳头与凌朝峰的双刀撞在了一起。 他们的速度越来越快,待到后来,火花四溅间,齐安甚至看不清刀和拳头的基本形状,只看到一团黑炎和紫色的影子纠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甚至于地上的石板,就如豆腐渣一样被他们的刀风或拳风肆意扬起,然后稀碎一地。古成巷上起的雾也是聚了散,散了又聚。 噗! 大概在对了百招之后,二人动作停了下来,各自喷出一口血,在倒退十几步后停了下来。 只见凌朝峰微颤着双手,握刀的虎口上多了几条裂纹,血液如泉水一样正从其中汩汩冒出。七长老那边也没讨到便宜,虽然有拳意形成的罡风护着他的双拳,但还是被凌朝峰刀上附着的黑炎烧到了,他的拳面被烧的血肉模糊。 这短暂交手下来,凌朝峰心中却是一惊,他自己是道生境后期,而对面的人不过才道生初期就能和他打的平分秋色,实属不可思议。 不过据他所知,练天魔拳的人心中恨意愈加,伤人时的威力也会强上三分。如今这七长老把拳打的如此厉害,看来这么些年过来,他心中的恨意只增不减,尤其对他这个凌掌司恨到了极点。 想到这里,凌朝峰不怒反笑道:“七长老拳打的这般狠戾辣毒,看来是入魔已深!恨透了老夫啊!”。 对方越这样,他却越惊喜,这样他永无可能做回当年的明王殿下。 “你个老狐狸不必激我!我这就了结你的性命!”七长老怒骂道。 的确因为凌朝峰的缘故,他才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可他同样清楚,这老贼虽不是他对手,可脑袋却聪明着呢……说这话无非就是想托些时间引其他人过来。 所以接下来他再出一招后,无论能不能了结这老贼的性命,他都得马上离开了。 “那你且接我这一拳——堕魔无悔!”他手再次结出蝉印,并缓缓闭上眼睛,背后那尊魔影越发凝实,这一次剩下两个闭目的头颅全部睁开了眼睛,六只胳膊三双手纷纷结出不同的禅印。 而魔影所传递气息由暴戾再转为悲悯。 “永安城本无魔,奈何你们逼我成魔!”他的语气癫狂起来,待他在睁眼后,魔影缩小与他成为一体,而悲悯的气息自他眼中转成失望和坚定! 这是天佛对世人的失望,和堕落成魔的坚定,却也代表着他个人对大周的失望和自己入魔的坚定。 轰隆! 这一拳打出,阴风阵阵似是百鬼游行,威能劈山裂石,直打的凌朝峰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随着这一拳打出,古成巷的雾彻底被驱散,齐安只看到凌朝峰倒在地上,却不见七长老的踪影。 论及刚才的一切,齐安只觉得玄幻。这算是他第一次见修行者战斗,远远和他想象的不一样,换作他莫说凑上去,只怕一个拳风或是刀风都足以了结他的性命。 这就更为坚定了他要进书院修行的决心。 可同样让他头疼的时,就在刚刚知玄传他的《天游冥想法》自主运行了起来,他本意是没有去想它的,只是那会他想看清七长老和凌朝峰交手的场景,无意间潜意识便默念起了《天游冥想法》。 结果是他的确看清了一些他们交手的场景,甚至将其中几个简单招式都强行记忆到了脑中。 虽然结果目前来看算是好的,但他心中有着一万个不愿意,现在这法门用着是没什么坏处,可以后呢? “那边……是有人吗?”凌朝峰虽然没有死,但这会意识已快要模糊,察觉出后方拐角出有人后便昏睡了过去。 齐安本想一走了之,但自己的存在已被发现,就这么走了不管凌朝峰,有点对不起对方对自己惜才的赏识,也说不上他已经知道了自己是谁,这事情他必须得管。 想着,他便走了上去将他扶起,打算送他去明镜司。 同一时间,明镜司的人也赶了过来,为首的凌冬看到凌朝峰满身都是血,竟然吓的当场哭了起来。 看着这短发小姑娘平时风风火火,没想到也会有柔弱的一幕,实在叫人唏嘘。 她看齐安也在这里,便问起了先前所发生的事,后者便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只是有关他们间的对话他却省去了,并且他只说他到这里时凌掌司就已经这样了。 “都是你!掌司大人都是因为要找你才这样的……”凌冬红着双眼,眼见凌朝峰渐渐没了生息,所有的情绪都转化成了怒意撒到齐安身上。 两只秀气的拳头,随即也砸到了他身上。 只是拳头看着好看没什么力道,实际却不是如此。虽说齐安体格不差,可凌冬毕竟是通神初期的修行者,真正这两只拳头捶在他胸膛上,他感觉就如两只铜锤捶在他身上,捶的他五脏六腑都是一麻。 “咳咳咳……”就是齐安有心说话想气气凌冬,也被她捶的一个劲儿的咳嗽。 待到她又不想捶了,却又抱着齐安在他胸膛哭了起来,虽然哭的梨花带雨很好看,但齐安又被她两条胳膊勒的喘不上气,当真有苦说不出。 “咳……咳咳咳!”好在随着凌朝峰咳嗽几声,气息有趋于稳定时,她又破涕笑了起来。 只是似乎到这时她才发现,她从那会到现在就一直抱着齐安,而不知为何后者的脸比她还要红。 更不巧的是,陆莜嘉刚好经过这里,刚好看到二人抱在一起的一幕。她原本是要去骑射坊的,只是中途下雨不适合练习骑术,不得已折返回来。 “对……对不起!”就像是被陆莜嘉捉奸在床一样,凌冬一下子推开了齐安,脸上满是羞愧之色、态度诚恳朝她道起了歉。 陆莜嘉面具下的脸却是微微皱起了眉,齐安与哪个女子搂搂抱抱和她是并无关系的,这个叫凌冬的少女为什么要向她道歉。想了想,陆莜嘉也只能把原因归结到凌冬的脑子有问题。 见陆莜嘉不说话,凌冬觉得对面一定是看到自己与齐安如此这般……伤心欲绝到说不出话了! 她遥想几天前,她还陪她去红相楼“捉奸”,可不过几天而已,她就被“捉奸”!这算什么?想到这里,凌冬脸上越发滚烫,内心的愧疚之意越发浓烈。 齐安则是苦笑着对陆莜嘉道:“是她自己扑上来的……还有!我和她是清白的!”。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三十五章 卢大勇 世上最令人尴尬的事情,就是同一件尴尬的事情经历两次,就如齐安现在这样。 他虽然有心想给陆莜嘉说个明白,但好像只会越描越黑。 不过无论他脸上的表情如何尴尬,陆莜嘉却一点都不在乎,甚至没有听他把话说完,她就朝升发堂走了去。 齐安则是赶紧追了上去。 二人一前一后,直到走出五六十步开外,陆莜嘉才缓缓道:“要我说,这叫凌冬的小姑娘倒是挺会做事的,那天叫我去红相楼,今天就自己搞出这档子事情。若是她进宫选成了妃子,那皇宫还不翻成了天?只是好在我对你一点都不感兴趣!”。 她一字一句老气横秋说的认真,简短的几来句话就把凌冬描绘成了一个颇有心计的女子。 不过齐安觉得她这到时聪明过头了,把没有的事情说的越发严重了。 可以肯定的是她这席话绝对没有为齐安争风吃醋的意思,单纯就是她想事情的方式较之常人要玄妙许多,这才叫人听了她的话忍俊不禁。 好在齐安也是个很会转移话题,化解尴尬的人,他道:“刚刚卖棺材卖了二百两,所以下午我想去李锦记那里去看看。”。 “没事去胭脂店干什么?” “这……你不是以前说过要进些香料和棺材一起卖吗?以前卖不出去可能是种类不太好。” 她的语气是和平常一样的,但齐安经历了眼前这档子事,听闻她这话就好像她在质问他买来胭脂给谁用,回答的时候底气便有些不足。 当然,底气不足的原因是这话本就不是实话,他很清楚即便胭脂再受女孩们欢迎,也决计和棺材卖不出去的,这就是很矛盾的两件事物。 他之所以这几天对李锦记关心起来,是因为孟月夕塞给他纸条上的内容。 所以秉承着宁可信其有,一连好几天他都去了李锦记,只是不知是运气不好还是怎么的,每次过去他都见不到店铺老板本人。 有了先前香料和棺材卖不出去的经历,陆莜嘉知道齐安说的这话决计是鬼话,当不得真。但她看破却没有说破,他要去干什么那是他的私事,她是无权干涉的。所以她听罢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待到下午黄昏雨停时,残阳出来将远处西方的云彩烧成红色,齐安换了一身干净舒爽的衣服朝李锦记走了去。 虽然同在一条街上,可李锦记的生意就要比升发堂好上太多,哪怕早上的时候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这会道路变得如何泥泞,总有女孩儿踩着湿嗒嗒的青石板走进李锦记之中。 这一次,齐安发现,李锦记内除了前几次来过有的两个伙计外,还多了一个身着内着黑色锦衣、外披朱红长卦,大腹便便的中年人。 再看他手上戴了好几个玉扳指倒是一身的富贵相。 虽然这人和记忆中的卢大勇体态不符合,但齐安觉得这人与卢大勇是有那么几分像。 而如果是他……他为什么还活着?按理说他应该在十三年前的那个夜里就死了。 并且更让齐安觉得奇妙的是,他在这古成巷住了也有些时日,怎么就没见过李锦记的老板一回? 其实齐安又哪里知道,李锦记在永安城不止一家,共有三家。那边两家的生意做的比这边还要好,平时老板也就爱去那两家,今天碰巧想起了这边,也就走过来看看。 “小哥,来给心爱的姑娘买脂粉啊?你可以看看这个,是用桂花制成的,近来小姑娘都喜欢的很。”老板李文虽是富贵相,但却没有富贵架子,而是拿起一盒近来卖的大火的香料,对齐安耐心说到。 离得近了,齐安发现眼前的这张脸虽然比之以前胖了许多,嘴角和鬓间的胡须掺了许些白,但他肯定眼前这人就是卢大勇。 虽然一瞬间有很多话都要从他嘴中里出来,但他还是把自己表现的像一个普通客人。并且他腼腆笑着道:“老板……这方面我是不太懂的,你可一定要给我好好挑一个!”。 笑容阳光灿烂,把一个腼腆少年不知该向自己喜欢的女孩送些什么的扭捏和忐忑表现的恰到好处。 “哈哈哈!小哥,我挑给你的这个就好,保管叫你喜欢的那个小姑娘喜欢。”老板是个过来人,看懂了齐安脸上的腼腆和忐忑,脸上的笑容笑得越发舒展,竟然还有几分慈祥。 一切都进行的稀松平常,对老板李文来说只是把店里的东西又卖给了一个对爱情有所幻想的年轻少年郎。 只是这个少年郎在转身出门时,微笑着又对他道:“老板……我在你这儿打听个人,这人是我叔叔叫卢大勇,我们应该十几年时间未见了。”。 卢大勇…… 李文在听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时,一瞬间即忐忑又不安,他很清楚,他根本没有什么侄子!再面对眼前这个少年的笑容时不知是错觉还是这么的,他觉得这笑里带着几分杀意。 在犹豫了几息时间之后,他结结巴巴道:“不……认识……不认识!不认识!”。 虽然他极力把自己表现的镇定,但奈何一张脸早变得煞白,任谁都看得出慌张的神色。 齐安听罢后,脸上表现出失望之色道:“打扰了。”。 就好像他话语中那个叫“卢大勇”的叔叔很重要,找不到他今天连饭都吃不下。 但真正吃不下饭的人只会是李文,在齐安走后,他直接瘫坐在地上,背后衣衫更是被冷汗打湿。 他知道有些事情做了,就会有还债的时候。虽然十三年的时间,他每一日都过得很舒心,但越安逸一日,往后的日子他便越要过得战战兢兢。 终于,这一天还是来了,虽然他并不认识齐安,但他有种预感,说不好他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你们今天早点回去吧!”似乎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卢大勇开始处理起后事来,将店里的两个伙计使回了家中。 然后又命人备好马车,联系好商家将其它两处的店面产业卖了出去兑换成珠宝,急匆匆赶回了家中。 看着家中的妻子和三个孩儿,他虽心有诸多不舍,但还是对他们道:“今晚会有仇家来取我性命,你们拿着这些钱赶紧出永安城吧!”。 “怎么会?”妻子听着很不是理解,一下子就哭了起来,自己的相公为人敦厚老实,平日里更会布施米布给那些穷苦人家,哪会树立什么仇敌。 但她又哪里知道,她自己的相公是怕十三年前死在护国公府里的冤魂找上门来,这才这些年善心大发。 虽然妇人哭着眼泪婆娑,但卢大勇还是狠心顾了一辆马车将她们送出城去,只是离去前他似是又想起什么道:“这永安城以后你们还是别回来了,还有啊……其实我姓卢,给这两个孩子把姓也改过来吧!”。 他也是怕齐安要是报复心理强,威胁到他的妻儿性命,这才相处将他们送出城去。 虽然卢大勇说的奇怪,但妇人还是把他的话暗暗记在心里,出了城门。 前后两个时辰做完这一切,他则又回到了古成巷的店铺,只是打开店铺后就见到齐安已早早在里面,像是在等着他一样。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是作孽了该死,但还请让我死个明白。”卢大勇苦笑问齐安道。 “卢大勇,你为什么不跑呢?”齐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他道。 其实就在他走出李锦记后,他就一直跟着卢大勇,并且眼见他送自己妻儿出城又折返回来。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三十六章 隐忍,但不可坐井观天 “我知道自己做过哪些孽……躲得过初一,能躲得过十五吗?”到了现在卢大勇倒有些坦然了,只是在对上齐安那双透着凌冽与质问的眼睛时,他则又话锋一转苦笑道:“有时候,我在想,我倒宁愿在十三年前一起随他们去了!也就不必每日过得战战兢兢!”。 “我不是来听你抒情的,有关十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告诉我!”齐安听他半天把话说不到正点上,显得有些不耐烦。 卢大勇听完,笑中带着苦涩与愧疚,回忆起十三年前的事情。 他记得有一天晚上,护国公的大爷齐兴邦和三爷齐兴虎将一份密函交到他手里,要求他天一亮就交到京兆衙门里,事成之后给他千两黄金。 那份密函他当时是看过的,竟然是护国公老爷与北齐谍子那边的来往的书信,上写明了大周东北部边界的国防部署。但看过后,卢大勇却是实实在在的不相信,老爷戎马一生,为国尽心尽力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但事情的最后,他还是把这份密函交到了京兆衙门,惊的衙门老爷不敢私自处理此事,将这份密函转交给刑部,又由刑部转交给兵部,最后闹到朝堂惊动了圣上。 想着,他便把这些一五一十都告诉了齐安。 齐安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不敢相信齐兴邦和齐兴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但这世上人人都过不了钱财与权力这两关,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卢大勇说着,自己也越发深感愧疚,虽说当年的事大爷和三爷多多少少也逼迫了他,可更多的还是他为那千两黄金动了心。 “就这些?”虽然确定了一些事情,但齐安觉得这些东西还是只言片语太少,不足以说明当年的事情。 可是对于卢大勇来说,他所知道的就只这些了,毕竟他只是一个被人当枪使的下人,不可能再知道太多。 “你的确该死!”齐安看着他,心里的火气蓦地升腾起来,就为了千两黄金就把护国公一家全给出卖,无论他现在装的多坦然,或是过去的十三年里做了多少好事他都该死。 说着,他抽出腰间的悍刀向他头颅砍去。 手起刀落,待温热的血溅的店铺里白色墙面一片殷红后,卢大勇的无头尸体跪着倒在了地上。 整个过程干脆利落,齐安身上也是干干净净,仿佛刚才只是砍了个地瓜而已。 做完这一切,齐安本可以转身就走,但他又折返回来取走了卢大勇身上的玉扳指,又将他领口的衣服用刀挑开了一些,并在他胸膛上又补了几刀。 这样做的结果,更像是卢大勇身前遭了歹人入室抢劫,与歹人搏斗中不慎身亡。 当然,那玉扳指他没有留下,而是走出李锦记后,就进它们扔到了就近的一个臭水沟中。 做完这一切,他就回了升发堂。只是回去的路上他也在想孟月夕到底是什么身份?她又是怎么知道他在查十三年前的那件旧事的?难道她也是护国公府旧人? 虽然想不明白,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目前应该是对他是无恶意的,否则她大可以不告诉他这些,然后在不知不觉中将他处理掉,将这桩旧事继续隐瞒下去。 但现在没有恶意,不代表以后会不会有?就像知玄一开始同他说话也不是表现的十分热切吗?所以他决定,以后在探知这红相楼孟姑娘的身份时,他更要小心谨慎。 回去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陆莜嘉已经吃过准备睡觉了,见齐安回来她道:“饭我留到桌上了!”。 今天她又学了几个新菜式,颇有些成就感。 只是准备回去睡觉时,她又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虽然很淡,但就是在空气中弥漫着,并且她很快确定这股血腥味是从齐安身上传出的。 “这么晚……你出去干什么了?”她一直都很清楚,齐安身上有着秘密,尤其近来他的行为开始怪异起来,便更加证实了这一点。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皱着眉用着一种严肃且认真的语气道:“你要真想进书院,就最好安分一些,能成大事者往往都很懂得隐忍。过份的激进只会过刚易折!”。 少女的这番话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只是单纯对他的劝告,但结合齐安近来的所作所为却又很实用,他贸然杀了卢大勇的确有些激进了。 并且她这番话不单是说给他听,更是说给自己听的。并且她还真就做到了,按理说镇北府的危机一日不解,她就该一日愁虑才是。可是自出西北杨柳城后,齐安愣是没见过她露过一丝的忧虑,更别说流过一滴泪。 “隐忍”二字,用在她身上再合适不过了。但齐安有何尝不是一个隐忍之人,在西北一呆就是十几年。 但他更明白坐井观天的隐忍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他不走出来积蓄力量,待在西北再过几十年,他也撼不动真正凶手和仇人们丝毫。 可由衷而言,被少女这番提醒,他又心里一暖,二者虽然身份差距过大,一个是主,一个是仆,她本可以不管他丝毫,可说出这番话就是真的把他当朋友了,他是由衷的感激。 但卢大勇这件事情上,他自认还是处理的很好的,不会有什么问题,于是笑着道:“我就是去街上溜达了一圈。”。 话罢,他就表现出一副急不可待的样子拿起碗筷,吃起了陆莜嘉做的菜。 今天依旧是三样,汤是胡辣海参汤,菜是扣肉,面是香菇鸡丝凉面,闻起来是让人食欲大开。 可吃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这一次她做的菜远不如上次的水准,不是盐放多了咸的要死,就是醋放多了酸的掉牙。 可即便这样,他还是强忍着生理上的不适笑着道:“很好吃!”。 少女听罢,则是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虽没有显露笑意,但眉梢处已显出几分喜色,而后向她的屋子走去。 直到这时齐安才要准备把刚才吃的东西吐出来,可实际吐又是吐不成的,毕竟“好吃”两个字是他说出口的,所以即便再难吃他也得含着泪把菜给吃的干干净净。 …… 一直到第二天,当有人到李锦记买东西时,发现门虽闭着严实,但实际是开着的,但推开门后他又被门里的迹象吓得六神无主,当即跑到京兆衙门报了案。 京兆老爷王升当即派了仵作来验尸,最后加之他为官多年的经验很快就得出了结论:李锦记老板应该是被入室抢劫杀死的,看他胸膛中有数刀应该是与歹人搏斗中受的伤,至于头颅则是歹人得手后残暴割去的。 在衙门大堂里,众人听王升说的头头是道,也被他的说法所信服。 但一旁的瘦脸高个子师爷却把他拉到一旁悄悄道:“大人……这歹人要是只取财,大可以杀死后拿走财务就走,怎么还会回来割掉头颅?还有,这李锦在古成巷虽算是比较富有的店铺,怎么歹人不抢其他人,就抢他呢,还有……”。 “行了,你有话直说,不用给我打这么多官腔!”王升不耐烦说道。他何尝不知这案件疑点众多,但奈何证据不足根本无从查起,方才那套说辞不过就是给外人说说。 他甚至想早早把这案子结了,反正几天前不是就有魔教教徒在那里出没吗?说是魔教教徒所为就是。 且这死的就是一个普通人而已,谁再会费尽心思复查他的死因? 师爷则是捻着嘴角的胡须笑着道:“大人不会真以为他就是个普通人吧?我可派人查过了!他原名卢大勇,是十三年前护国公府的管家!”。 “那不还是普通人……什么!护国公府?”王升突然大惊失色,神色慌张了起来。 “护国公”三个字,这么些年在永安实际一直是忌讳! 师爷则是继续又道:“弄不好这个案子会惊动到上面去。”。 “你是说圣上?”王升不可置信。 师爷则是觉得自家这个老爷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怎么点都点不醒接着又道:“咋们皇上什么为人……老爷你为官多年还不清楚?有些事情可以大开大合,甚至和你谈兄论弟,可有些事情上,你是他亲兄弟又能怎样?哪怕你碰了边边角角,可处理的让他不满意,他就会诛的你九族一个不剩!”。 听到这里,王升已是吓得脸色煞白,当即决定把这个案子,移交给刑部去处理。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三十七章 君不见河边草 古成巷李锦记一案很快在永安城传了开来,加之不久前有魔教教徒在古成巷做乱,一时闹的人心惶惶。更听说,京兆老爷处理不了这件事情,将它移交给了刑部。 齐安没想到,事情会闹大到这个程度,原本他想着京兆老爷即便一时处理不了此事,也只会暂且把此事搁置在他的文案上慢慢处理,谁会想过闹的满城皆知? 这么看来,他杀卢大勇正好撞在魔教在城中出没的节骨眼,的确有些激进了。 可等这风头过去,他再杀卢大勇,势必又会惹出明镜司来,毕竟魔教七长老在古成巷出没,卢大勇又是死在这儿的,凌朝峰肯定会过来查看,他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但好在凌朝峰现在还处于昏迷状态中没有醒来,整个明镜司虽有两位副掌司把控,可也短暂陷入了瘫痪之中,无法行使它的职能。 所以齐安才敢在现在就杀了卢大勇。 并且他相信,再过上几个月等风头过了,更加不会有人怀疑到他身上。 虽然外人没有怀疑到他头上,但陆莜嘉却是结合昨天晚上的事情很容易就联想到了齐安身上。 在她的猜想中,齐安应该是与永安这边的齐家是有些关联的,甚至好像还有一些矛盾,但他为什么要杀一个普通胭脂店的老板呢?她想不明白。 当然,她不相信那老板就一定是无辜之人,只是那老板应该和永安城齐家是没有一丁点关系的。这样看,齐安杀人的动机实在叫人匪夷所思,到了现在她开始稍稍对他身上的秘密有点好奇了。 只是这一次,她依旧像前几次一样将自己的猜想暗暗压在心底,也没有旁敲侧击试着去问出一些有关他的秘密。 在她看来,齐安秘密无论如何只要不影响她镇北府,不危害西北的安危,那都无关重要。 而真相这个东西有时候就如一件美丽的艺术品一样,当你知道它的一角,你就想知道它的全部,所以在升发堂老老实实的待了三天后,齐安终究还是没按耐住性子来了玉流巷的红相楼。 他太想从孟月夕这里知道真相了! 只是这一次不知怎么的,刚到门前,他就被人轰了出去,是那种没有任何理由的轰了出来。 他看了看自己衣服,虽并不能显现自己就是大富大贵之人,可至少也不差啊! 好在他还是碰到了熟人。就见一个女子鬼头鬼脑走了出来,躲着旁人对他道:“你这死鬼弟弟,可真是害苦了姐姐我了!”。 来人的语气三分惊喜,两分扭捏,剩下五分则全是责怪。 看着眼前这张出水芙蓉般的脸,和听着妩媚又带责怪的语气,齐安有些不明所以道:“莲儿姐姐,我怎么就害你了?”。 眼前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木莲儿。只是上次齐安走好,不知怎么的,孟月夕便把她大骂了一顿,让她以后少和齐安来往,说莫要教坏了他,并且叮嘱红相楼的人见到齐安来也不准他进来。 想着,她便把这些都告诉了齐安。 齐安听罢则是略带腼腆道:“姐姐真是说笑了,你看我这么老实……姐姐你又这么好,我能学些什么不好的呢?”。 他嘴上如此说,心里却在想,怎么我要见这孟月夕,她就好像知道我要见她一样故意不见我?但他又隐隐觉得她不见他的原因,可能与十三年前的旧事无关。 “呵呵!你这话姐姐可不信,你要是老实,那明镜司的凌姑娘怎么单单就只为你生气呢?你个小机灵鬼!”木莲儿说着,一边则是伸出手捏了捏齐安的鼻子。 齐安则是又通红着脸正色道:“木姑娘,还请你自重!不然郭兄又要……”。 “没事提那个绿头癞蛤蟆干什么?还有你想什么呢?姐姐可就真是只把你当弟弟看,真要和你说那一方面,你这小身板绝对不行!”木莲儿则是没好气白了他一眼说道。 她明明自己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子,但有些话讲出来却是实在没脸没皮,叫人听了面红耳赤,又或许是在风尘地待久了,她言语便显得大胆开放。 “行了,好姐姐!我就是想来见孟姑娘一面!”对于她的这般姿态,齐安实在有些吃不消,只得以一副恳求姿态恳求她道。 “行了!我不和你开玩笑了!我也看得出来孟姐姐是对你很上心的,以前可不见她对哪个男子上心,要是能促成你们这对鸳鸯,我也乐得见!跟我来吧!”木莲儿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对齐安说道。 齐安听在耳中,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虽然只和这位孟姑娘单单见过一面,但他很清楚,他们之间绝对是不会有什么男女之情的,至少他不会对着一位给他长姐般感觉的女子动情。 木莲儿则是带着齐安偷偷从红相楼厨房后面偷溜了进去,这时候她才转过身认真且严肃对齐安道:“进去了,你可不准跟人说是我带你进来的!”。 齐安腼腆一笑点了点头。 再次来到夏秋厅,里面依旧很多人,只是这次为了见这孟姑娘,他在进门的时候花了三十两银子,这可让他十分心痛。 当然,到了现在到底能不能见到孟姑娘还是一说,不出意外,待会肯定还要猜字谜,只是他清楚自己的斤两,远远不及郭志才聪慧,要是猜不出字谜,他今天肯定是要白跑一趟了。 正在他暗自神伤时,帘幕前伺候孟月夕的粉裙侍女却是走了过来,在外人不注意间将一个小纸条交到他手里道:“齐公子,这是孟姑娘要我交给你的。”。 得了纸条,齐安明白,接下来无论见或是不见孟月夕都不重要了,他想要知道的东西纸条里一定会有。 于是便转身朝夏秋厅外走去,只是在出红相楼的时候,他又撞上了木莲儿。 她用着疑惑且八卦的语气问他道:“我感觉的出孟姐姐是很关心你的,她这么会就这么赶你出来?还是你觉得自己是个穷小子无颜见她?”。 “木姐姐,这是一个秘密!”齐安则是神秘一笑对她道。 他觉得,有时候女人的八卦心理同样可怕,他要是多说了说不木莲儿会纠缠着他不让他走。 话罢,他一脸欢快哼着小曲儿走了出去,徒留下木莲儿一脸疑惑。 一直再走回到古成巷升发堂,走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窗确定四下无人后,他才又小心翼翼打来纸条看了起来。 上面还就娟秀写十几个小楷:临南街,隆景坊,另单附一句诗“君不见河边草,冬时枯死春满道。”。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三十八章 砍地瓜 临南街是永安城最南边的一条街,因此才叫临南街。 这条街多集中一些古玩字画店铺,只有一些阔老爷和一些真正喜欢墨宝或是古董的人才会来这里,且他们中大多都上了年纪。所以这条街远不如玉流巷那样莺莺燕燕能见到小姑娘,冷冷清清一点也不热闹!它就像一个上了年纪的中年男人,长得毫不起眼,畏缩在城市的最角落,很少有人会想起它。 所以当齐安踏足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发现这条街冷清的过分,偶有几个人走过,甚至可以听清脚步在青石板上“吧嗒吧嗒”的声音。 至于当齐安找到隆景坊的时候,才又发现这里又与整条街的格调格格不入。 这是一家古董店,不知道它店里的古董如何,单从外面看去,它整个店面倒像是个“古董”,门面虽不烂,但已经掉了不少漆,牌匾上落满灰尘和结了不少蜘蛛网,让人看不请上面的字迹。要不是隐约能看到“景坊”两个字,齐安还真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 此刻在店面里的是个年岁与齐安差不多大、穿着灰色短衫的年轻人。 离得近了,可以看到这个年轻人眼皮附近有着几粒雀斑,这会这几粒雀斑正随着他眼皮的开开合合时隐时现,原来是年轻人在柜台上打着哈欠,一副随时要睡过去的模样。 见齐安走了进来,他这才稍稍打起一些精神,脸上露出喜色,并一一对着各种古董介绍了起来。 他很清楚,店里的东西就没一样是真货,但凭借着自己这张三寸不烂之舌,假的也能给他说成真的,且看齐安年岁不大,料定应该没有经过多少世事,自己一定得忽悠着他买上几件赝品回去。 但齐安很清楚,自己来这里不是真的来买古董。 可……红相楼,孟月夕,纸条上的字该如何说起呢? 纸条上的字可没有说明,要他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想了想他道:“是孟姑娘叫我来这里的?”。 年轻人听罢顿了顿,但随即又道:“哪个孟姑娘?我不认识!还有你买不买古董?不买走人!”。 似乎听闻齐安不是来买东西的,年轻人显得极其不耐烦。 这可就让齐安为难了,来到这里该说些什么他实在是没有头绪了,想了想才又想起字条上的诗句道:“君不见河边草,冬时枯死春满道。”。 年轻人听罢,先是仔仔细细打量齐安全身上下一遍后,接着喜笑颜开道:“君不见城上日,今暝没尽去,明朝复更出。看来你就是齐安齐兄弟了!在下卓不凡,卓尔不凡的不凡!”。 “你认识我?”齐安一脸的疑惑,不明所以。 卓不凡则是笑着道:“那没错了!帮主说了对的上诗的就是齐安了!你是来接任务的吧?”。 “什么任务?还有你们帮主是谁?”齐安听闻对方的言语,越发显得不解。 卓不凡则没有急着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想着帮主的吩咐他道:“我给你说说这次的任务吧……黄品之,现任刑部郎中一职,官居从五品,十三年前曾参与护国公一案。”。 接着他便自顾自说起了这位黄品之大人的生平。十三年前黄品之在审理护国公案件过程中还查出护国公贪污国库十万两黄金,虽然后面随着案件昭雪以及护国公的为人,大概也猜的出这是子虚乌有之事,可这事情却被一笔带过无人提起,时至今日这位大人依旧平安无事,把官做的稳稳当当。 一个从五品的官就敢去凭空构陷一个一品的军侯,齐安想想也觉得这一定是受人指使。 到了这里,齐安心中的疑惑算是稍稍解开了一些,他算是明白孟月夕让他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了,可她为什么要引导自己去探知那件旧事呢?到了这里,他越发不解。 只是先抛开对孟月夕的疑惑不说,他现在更对桌不凡说的任务感兴趣:“那这任务是?”。 “准备一下,三日后我们去取这位黄品之老爷的性命!我也打听清楚了,这位大人最爱去玉流巷的漫花坊,不出意外他三天后就会去那里!”卓不凡随意说着,似乎这样的事情他经常做。 和眼前这个穿短衫、有点不靠谱的人一起去,齐安多少有那么些顾虑。他倒不是顾虑年轻人同他一起去把事情搞砸,毕竟杀人这事他是十分在行的。 只是到时候他要问黄品之一些话的时候,有人在旁难免会有诸多不便。 卓不凡似乎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拍了拍胸脯道:“放心好了!帮主叮嘱我了……你要问那狗官话的时候,我会回避一下的。只是,我问你,你杀过人没有?”。 看着对面面容清秀的齐安,卓不凡十分怀疑他可能连鸡都没杀过,要是到时候犹犹豫豫、扭扭捏捏,原本十分简单的任务就会被搞的十分复杂。 “杀人吗?哈哈哈哈!不就是砍地瓜那样吗?”齐安听罢,觉得十分好笑。 “砍地瓜,这比喻新鲜!要照这个比喻说来,这些年我切过的地瓜没有几十,也有上百了!”卓不凡哈哈一笑,也表现的十分随意。 很难想象,在这个本该坐在学堂好好求学的年纪,两个年轻人却是在谈论杀人的问题,并且说的真就像砍地瓜那样简单。 卓不凡并不完全相信齐安,毕竟他不相信世上会有人像他一样五岁就开始学各种杀人的技巧,方至今日才敢把杀人说的跟切地瓜一样简单。 感觉到对面人对自己的不相信,齐安也没有再与他争辩他会不会“切地瓜”的问题,而是转移话题道:“你们这个帮是什么帮?那帮主又是谁?”。 见齐安终于想起问起这两个问题,卓不凡显得有些自豪,甚至于就连他脸上那几粒雀斑也跟着欢呼雀跃起来,他道:“巧了,我们这个帮就叫地瓜帮!平时做的就是杀人买卖!忘了跟你说了,要是这单做成,少说你能得一千两!”。 虽然地瓜帮这个名字听着好笑,但齐安还是为他话语里的“一千两”心惊肉跳了一把,杀个人就能赚这么多?那这个地瓜帮不是富的流油。 但很快,他就对桌不凡的话质疑了起来,要是他们这个帮真这么有钱,怎么会让他住在隆景坊这样一个破地方。 察觉到齐安质疑的眼神,已走出门外的卓不凡看了看自己,又看了一眼身后的隆景坊露出一口洁白牙齿笑着道:“所谓高手就是要懂得藏拙,所以我住的地方是简朴了些!”。 “哎呀!”他正说着,却是发出一声惨叫,隆景坊的牌匾掉了下来,不偏不倚刚好就砸在他头上。 其实从那会进入到隆景坊的时候,齐安就不时听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嘎吱”声,到了现在他才明白是这块牌匾没挂好的缘故。不过有一说一,这牌匾也太烂了,这会掉到地上掸去灰尘,他才发现牌匾漆掉到隆景坊的隆还少了一个偏旁。 出现这样的窘态,卓不凡擦了擦脸上的血,略显尴尬道:“就是我这地方确实有些简朴了!”。 齐安强忍着笑意对他道:“那就这样说定了,三天后我们一起去砍地瓜!”。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三十九章 那事怎么可能知道 刑部处理公案的一个单间中,一个面容黝黑丑陋、身材臃肿,身穿朱红官袍的男子,一边处理着桌上的文案,一边又是骂骂咧咧发着牢骚! 这人正是刑部郎中黄品之。 黄品之这几天的心情可不太好,几天前京兆衙门把一件案子移送到了刑部,可上头又把案件交到了他手里去办。 而当知道这案子中死去的人是十三年前护国公府管家卢大勇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案子是个烫手山芋。在他上头的人蠢,他可不蠢,这件案子要是不查个所以然来,哪一天惊动到皇帝陛下面前,所有人都是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这么件看似小小的案件他才迟迟没有结案。 可上面的似乎个个都是猪脑子,只是一个劲儿怪他小小一个案件都结不了,骂他办事不周!他有心想点醒上面,结果还被上头越发骂的狗血喷头,真是有苦说不出。 他是真想不明白能当上刑部尚书的这位,怎么就还不如一个京兆衙门老爷聪明呢? 所以今天一走出刑部的大门,他就想去玉流巷那边放松一下。 玉流巷的漫花坊与红相楼相比,可就真是做皮肉生意的地方来,而它花样也较之一般勾栏要多上许多,所以许多朝廷的官员近来若是公务繁忙,压力大了暗地里都会改头换面偷偷来这里快活解闷。 但是在明面上大家又谁都不说,毕竟作为朝廷的栋梁,经常出入这种地方不免叫人笑话。 只是让黄品之此刻不悦的是,刑部大门外,除了原有接她去漫花坊的马车外,还多了一辆,并且这一辆同样是他府邸的马车。 看着另一辆马车,他胖脸面露不悦道:“是夫人叫你们来的?”。 见自家老爷问起,在马车旁的车夫点了点头。 黄品之听罢大骂道:“这个家到底我是老爷,还是她是老爷?我要去哪里要她管?”。 他很清楚,自家那黄脸婆使来马车的意图很明显,就是不要他去那些烟柳之地鬼混!若在平时他也就依顺她了,可他近来心情实在大不好,此刻根本听不进那黄脸婆的半个字。 说着,他越想越气,对着车夫就是接连几巴掌,只打的车夫眼冒金星。 然后他就上了自己先前备好的马车扬长而去。 而在暗地里,偷偷看着这一切的卓不凡则是松了一口气对齐安道:“还真怕这家伙不去!不然咋们又得等几天!说起来他那老婆倒真是个贤惠的主儿,跟着这么头肥猪可惜了!”。 说着,他又讲起了黄品之和他夫人的事情。二十年前的黄品之,虽然在永安考取了一个好功名,但奈何面容丑陋,便处处遭人嫌弃,无人用他!幸得他时任刑部尚书的老丈人赏识,把他安排进了刑部当中,后来更是把女儿嫁给他。 可人呢……就是忘本的,自他老丈人死后,黄品之就时常去玉流巷专做皮肉生意的勾栏鬼混! 齐安听罢,则是笑着道:“怎么?你们地瓜帮连人家老婆都打听?”。 “那是!要不把任务对象的背景打听清楚,那任务能做的十全十美?”卓不凡得意说到。 到了这里齐安对着“地瓜帮”多了几分信服,能将一个从五品官员的过去背景打听的清清楚楚,这的确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同时他对着地瓜帮的帮主,以及孟月夕与地瓜帮有什么关系都好奇了起来。 而在此以前,有关地瓜帮的一切,齐安闻所未闻。 似乎是察觉到齐安看他的眼神稍稍有了变化,卓不凡更加得意笑道:“这天下就没有我们地瓜帮打听不到的消息!”。 “行了,再听你这吹牛,那黄品之把事情都办完了!” “什么事情?他有那么快吗?” “你们地瓜帮不是什么都知道吗?”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知道!” 两个少年没羞没臊说着一些不可启齿的事情,然后抄着近道朝漫花坊走去。 等他们早早到了黄品之预定好的房间藏好,又过了少半晌时间透过窗户却发现黄品之的马车才慢悠悠的到漫花坊门前。 “这个老乌龟,坐着马车呢,都还这么慢!”卓不凡发着牢骚说到。 齐安却是还在为刚刚看到的一切处于震惊中还没缓过神来,他本以为他们进这漫花坊应该是偷偷进来的,可事实的结果是卓不凡却是带着他大摇大摆进来的。 甚至于他们蒙着面却也没有几个人去注意他们。 到了这里,他能肯定那些人之所以对他们视而不见,绝对不是看不见他们,更可能还是因为地瓜帮的缘故。 当然只是因为这个,还不足以让齐安震惊,而是卓不凡一句“玉流巷半数以上的产业都是我地瓜帮的!”。 到此刻为止,他才完全相信了卓不凡说的接一单任务就能拿千两银子的话了!而一个江湖帮派能把产业在永安城做到如此之大,任谁听了都会瞠目结舌好一段时间。 也用卓不凡的话说,把任务目标引到自己地盘处理了,事后屁股也才能擦的更干净一些! 就在齐安愣神思虑事情之际,换下官府的黄品之在一个龟公的带领下,一脸坏笑的上了楼梯,朝他三天前预定的包间走了过来。 听龟公说,这次他们可是专门调教好了一个未出阁的少女为他留着的! 想到这里,黄品之这些天心中的阴郁全都一扫而光,只是他刚刚进到房间,一道影子就闪到了他面前,一下将他击倒在地上,将他手脚捆绑起来,并且将一只臭袜子塞到了他的嘴中,让他想叫都来不及。 做这一切的自然是卓不凡,且看他的手法之熟络,应该是没少做这种事。 然后他一脚踏在黄品之头上,面露凶相,指着齐安道:“待会那位爷问起什么你便答什么?要是不老实,小心我挖你眼睛下酒吃!”。 从卓不凡威胁黄品之这一点上,齐安看得出他是很老道的,要是只威胁生死,大概是没什么威慑力,可要是以一些生不如死的事情威胁对方,那效果就会好很多。 果然,黄品之被这话吓得除了一个儿劲的点头外,身下更是跟着湿润了起来。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四十章 兄弟 见卓不凡走出门外,齐安则是一手捏着黄品之的粗短脖子,一边告诉他道:“我问你话的时候,你声音该放到到什么程度,你心里最好有个数,不然……”。 说着,他手下的力道稍稍放大了一些。 察觉到脖子上传来的痛意,以及吸进自己鼻息间的空气越来越少,黄品之只得连忙点头。 只是同时他心中更是大骂晦气,早知道就听那黄脸婆的话回家了,也就不会遇到眼前这等祸事了! 齐安取下黄品之嘴里的袜子,后者连咳几声后,一脸惊恐道:“不知黄某人得罪了小兄弟哪里,我这人平日虽有点好色,但应该是没得罪过人的!小兄弟说是求财……”。 齐安虽然蒙了面,但透过眉眼,黄品之猜测他年岁应该不大。 “我没问你话,你少张口!”齐安故意加重语气,眼露凶相说到。 “是!是!是!小兄弟问什么,我便答什么!”黄品之欲哭无泪,心中寻思这永安城最近可真是太不太平了,先有魔教教徒在城出肆意出没,后有歹人在古成巷行凶,现在连他一个朝廷大员都被人绑成了肉粽威胁。 “我且问你,十三年前你都做过些什么?” “没什么啊!我这些年来都是兢兢业业的!” “那你为何要构陷护国公贪污呢?” “这……小人也是受人的指使啊!” 齐安字字都含逼迫之意,黄品之每回答一句都得在脑中慎重思虑,方才敢出口。 只是问及十三年前那桩旧事的时候,黄品之浑身的血液都是一凝,他是连半个字都不敢讲的。现在不讲只是被齐安一刀剁了脑袋,可若是讲出来泄露出去,他全家掉脑袋不说,就是只怕祖坟都会被那位挖出来砍上一遍脑袋! “受谁的指使?” “这小的万万不敢讲!” 所以当齐安问起时,黄品之哪怕吓得身下黄白之物四溢,也不敢讲一个字。 巧的这个时候,透过微开的窗户缝,黄品之看到有人路过,也无论三七二十一他大喊大叫道:“来人救我!我是刑部郎中黄品之!”。 声音立马惊动了窗外那人,那人纵身一跃就从下面跳上来大喊道:“明镜司明镜使在此,何人敢放肆!”。 齐安没想到这黄品之这么不老实,虽然还有着许多问题要问他,但当机立断他也只能手起刀落捅进黄品之胸膛,结果了他的性命。 只是让齐安眼前头疼的是,这个明镜使又作何处理?他一下子拦在面前,阻断了他所有退路。 外面卓不凡闻声已经冲了起来,当下他道:“一个地瓜是砍,两个也是砍!砍了他!” 这话正合齐安之意,所以没有丝毫犹豫,齐安提起手中悍刀,就朝明镜使的脖子砍了去。 这位明镜使心下大骇,原本他只是听闻声音想上来看看,想着再厉害的歹人,听闻他明镜使的名头也会就地伏法,谁知两个歹人胆大包天连他也杀!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歹人一点都不讲道义,还没趁他反应过来,刀就已经快要划在他脖子上。 经历过战场厮杀洗礼的齐安,与人战斗,就是从来不讲道义的,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跟人讲道义,那就等于伸长了脖子等着敌人来砍! 虽然齐安劈来的刀看着不锋利,甚至还有几个豁口,但如此近的距离劈来,要不得马上就会脑袋搬家,当下这位明镜使抽出腰间的刀做出防御姿态。 铛! 刀与刀撞在一起,溅起一阵火花,这位明镜使心中也是一惊,刀不是什么好刀,可刀那边传来的力道着实让他握刀的虎口都是微微一麻! 他马上得出一个结论,对方可能不是普通人,是一个修行者,境界至少是通神境往上走。 可还不待他喘息,另一边一道影子快速移动携着一抹雪白向他袭来。 原来是卓不凡执一把短剑,直对他胸膛刺来。 “两个歹人,还不速速伏法,更待何时?”明镜使挡下他们的攻击后大喊一声。 但齐安和卓不凡两人都没有理会他,他们一个执刀直接在正面猛攻,一个则是执剑伺机而动在暗处偷袭。 三人在狭小的房间里打的难分难解,不肖片刻时间,屋子里便满是刀痕、剑痕。 打了几十招之后,明镜使心中的吃惊程度却是成倍增加,卓不凡虽在暗处偷袭,但剑法还是有迹可寻,齐安就只是一味的用蛮力乱打了,他招式虽不雅观,来来回回就只是劈和砍两招,但每每又能准确找出他招式薄弱之处,打的他自乱阵脚。 明镜使明白,这是真正只有杀过无数人,从尸山尸海爬出来才能磨练出的杀人技巧。 不过几十招下来,他也能确定就是,齐安真就只是一个普通人,虽然他力气较之常人大上一些,而卓不凡就真正可能是个修行者了,一招一式中都有灵力的波动,但境界应该也就初入通神,所以他防御的重心又从齐安转到了卓不凡身上。 探清对面的虚实,明镜使遥想自己通神后期的修行者难道还会打不过对面两个人,当下招式也不再拘谨大开大合了起来,且有着灵力的加持每一招变得玄妙了起来。 所以在齐安眼里,对面人的刀使的玄幻起来,飘忽不定难以捕捉踪迹不说,力道还陡然大了起来,一个不慎,他身前就被划了一刀口子。 到现在他才明白修行者的确不是寻常武夫能比的,当初他和陆莜能侥幸杀死归一境的范功进真就只是侥幸,眼下他和卓不凡打对面的人打的越发吃力,弄不好命真就得交待在这里。 又打了几十招后,这位明镜使是越战越勇,反观齐安和卓不凡身上已是又添了几道新伤。 虽然极不情愿用知玄传他的《天游冥想法》,可如今生死攸关,齐安顾不得那么多了,待默念起冥想法,当即在他眼中对面人使刀的招式慢了下来,甚至于他能预知到他下一招会怎么出。 突然之间,齐安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招式变得有序起来,不再变得杂乱无章,而是将明镜使的刀法学了来,现学现卖! 这可让这位明镜使打乱阵脚,对方不单把他的招式学了个七七八八,更是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还用的活灵活现,将招式又多用出了几招他都没有参透的变化。 所以不多时,他就被齐安钻了空隙,一刀砍在肩膀上,卓不凡更是乘机将剑刺入他的胸膛结果了他的性命。 这位明镜使到死都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只看一遍就把他招式全学了去呢?还是说齐安就是他们明镜司的人?这些问题,他就是下了阴曹地府估计也想不明白。 生死危机解除,齐安和卓不凡纷纷坐在地上如释重负般长舒了一口气,然后互相看着对面笑了起来。 卓不凡对他道:“一起经历过生死咋们就是真正算兄弟了!这是地瓜帮的规矩!”。 “兄弟?”齐安不明所以。 世上称兄道弟者大都是虎朋友狗,真正有难时就是各自奔走,老死不相往来,所以“兄弟”二字,在他眼里不算是什么好词语。但卓不凡没想那么多,规矩是规矩,是地瓜帮的规矩,也是他的规矩,总之从此刻起他就认定齐安是他兄弟了! 撇开这个话题不谈,齐安看着两具尸体和满地的狼藉道:“这怎么处理?”。 卓不凡则是嘿嘿笑着道:“事情出在咋们地盘上,人是怎么死的,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什么意思?”齐安不太明白。 卓不凡则是从怀里摸出一瓶药,撒在黄品之和明镜使的尸体上笑着道:“明天你就知道了,剩下的咋们今天好好去喝顿酒!”。 就见药粉撒在尸体伤口处,伤口竟然愈合了起来,接着又听卓不凡对着药介绍了起来,叫补尸散,专补人身体上的伤痕缺口的,没了伤痕缺口,人查起死因来也就无从下手。当然,这药只对尸体有用。 齐安本想是跟他去喝酒的,但想想自己这几天行为怪异说不定已经引起陆莜嘉怀疑了,她最近可是在言语上提醒了他好几次,只好婉言谢绝卓不凡的好意。 但他又哪里知道,她又何止是怀疑,甚至已经猜测推敲出了真相。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四十一章 这个兄弟 我认了 “这次任务的银票过几天我给你送过去,你住哪儿?” “古成巷,升发堂。” 接下来卓不凡和齐安各自闲聊了几句后,便各自朝各自的去处回去。 只是在闲聊过程中当卓不凡问起齐安他怎么会使对面明镜使的刀法时,他也只能含糊其辞讲是之前在骑射坊得到凌朝峰赏识,后面凌朝峰私下偷偷传他的。 当然,这等鬼话卓不凡也是信了,听闻齐安能得凌朝峰赏识他竖起大拇指道了句:“兄弟,厉害啊!”。 …… 很快,黄品之和这位无名明镜使的死就在永安城传了开来。 事情是这样的,就在昨天下午两个漫花坊的女子衣衫不整、哭哭啼啼从房间走了出来,同时大喊着“大人无了”,被坊中的老鸨呵叱住一问原因才知道,原来是这两位大人因为某些方面不举的缘故,便事前吃了一些猛药,结果药力太猛还不等他们在床上大展雄风,就此兴奋过度猝死了过去。 所以今天一早,永安城的人大都在谈论这两件事情。 “我听说啊,那个刑部的黄品之大人嘴皮子可是利索的很!” “哈哈哈!利索的很,有什么用?还不是那活儿不行,还没发力就死在了女人肚皮上!” …… 当然诸如此类的言语很多,大都把这事当个笑谈! 京兆老爷王升听着外面的言语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待到一旁的师爷咳嗽两声后,方才端正自己判官老爷该有的模样,朗声道:“下跪之人何人?”。 “回大人!民女黄胡氏,要告的正是玉流巷漫花坊,害了我相公性命!”下跪着的正是黄品之的结发妻子。 今天一早天蒙蒙亮的时候,京兆衙门外的鼓就响了起来,是黄胡氏带着一纸诉状,要为自己的相公的死讨个说法。 王升不禁心想,那黄品之是个无情无义、好色之徒,他妻子倒是有情有义,只是如今这个案子没什么好查的,他早已派仵作查过黄品之尸首,没有一丝的伤痕,的确是吃了猛药猝死过去的。 再者这漫花坊他也是真的不敢动,虽说它背后的老板就是个普通商人,可这位商人私下和永安城中的多位五、六品官员来往密切,且他们更是漫花坊的主顾,要是动了这勾栏,少不了那些官员日后找他麻烦。 虽说他王升是三品大员,可处理起这些麻烦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因此他只能对黄胡氏道:“我已派仵作查过,黄品之的确是暴毙而亡,怨不得人家漫花坊。但念你孤儿寡母,这样好了,本官便判漫花坊赔你一千两白银!”。 这已经是最好的处理结果了,黄胡氏再无奈也只能暗叹一口气,谢过王升后起身回去。 只是一场闹剧收场,就连王升也不愿再想此事时,他一旁的师爷又道:“大人,你不觉得奇怪吗?上次死的卢大勇和那件旧案有关,这次也……”。 王升听罢却是长叹一口气道:“我又何尝不知?可又有什么办法呢?我虽然是京兆老爷,可也不是什么案子都能断个明明白白!”。 他何尝不想做个好官,只是永安城的风时时都是起起落落,需得人时刻注意风向,一个不慎,他就会被这风吹的连骨头茬子都不剩! 所以他接着又长叹道:“这永安城的风自十三年前开始就没停过啊!做人啊,要时而明白,时而糊涂,做官啊!更得如此!”。 …… 回归到棺材铺中,齐安的生活又开始变得单调,而下午的时候,卓不凡则是换了一身颇为得体的新衣裳,并把一千五百两交到了齐安面前。 齐安看着眼前的钱,长久以来的阴郁与忧愁一扫而光,笑得喜笑颜开,而陆莜嘉则是在面具下皱着眉道:“这钱你是做什么得来的?”。 齐安想了想到:“最近跟这位兄弟做了些生意,所以发财了!”。 “什么生意?” “砍地瓜的生意!” “那……我能不能一起去?” 卓不凡连忙接过话头说到,陆莜嘉则是又问一句。 “姑娘,这个……你肯定是不行的!”卓不凡见陆莜嘉柔柔弱弱,笑着马上拒绝了她。 齐安却是清楚,陆莜嘉可没有看上去这么柔柔弱弱,要她去“砍地瓜”,说不得手法比他们两个少年郎还有利索,只是有些事情注定不能让她知道。 砍地瓜就能赚这么多?陆莜嘉自然是不相信的,又结合早上听到的有关京兆衙门那边的消息,她似乎隐隐想到了什么,但她这次还是一个字都没讲,而是转移话题对齐安道:“他是你朋友吧?正好我今天还没做饭,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听到这里,齐安顿时脸色大变道:“这怎么好意思呢?还是我带他出去吃吧!”。 言外之意就是不劳烦郡主殿下。 最近陆莜嘉做的东西又开始古怪了起来,看着各式各样、十分诱人,可吃到嘴中简直就是穿肠毒药,叫人肝肠寸断! 卓不凡并不能理解为何论起吃饭来,齐安就神色大变,但最终觉得这是他们的家事,就没好意思问,于是笑着道:“齐兄弟,怎么好意思让你请!那天说好了的我请你喝酒,就我请吧!”。 话罢,两人便向升发堂外走去。 只是卓不凡带着齐安,并没有向那些酒楼走去,而是朝着临南街走去,一直又绕到临南街之后在一个粘布搭成的棚子下停了下来。 接着他笑着对棚子里头发花白的老人道:“吴爷,老三样给我来两份!”。 身穿洗的发白蓝衫的老人则是点了点头,取开自己案板上扣着的面盆,取出里面两团醒好的面剂子拉了起来。 卓不凡示意齐安坐下,这时齐安才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这处棚子搭建的实在有些随意,棚子一头用两个竹竿撑着,另一头破墙角那边,摆上案板,一个灶台,放着几个厨具,和两个卤桶,就是简易的厨房。 就连此刻他们坐着的板凳都有些陈旧,但棚子给人的感觉却是舒适又干净,柴薪是柴薪,未处理的肉整整齐齐放在一口铁锅当中。 就在齐安观望之际,被叫作吴爷的老人,已被拉好的面下锅煮熟捞了上来,用凉水把面放凉盛到碗里后,从一边的卤桶内舀上两碗清汤,再从另一只卤桶内捞出半块肉切成薄片各在两碗中放上一些,最后再各放一个咸鸭蛋,浇上辣子油,撒上葱花端到了二人面前。 到这里齐安才看明白,所谓三样,就是面、肉、鸭蛋。 “尝尝吧,不必那些正经馆子里的差的!”卓不凡说着,自己已是先吸溜吃了起来。 齐安闻着这面也香,就吃了起来,元庆街玉狮楼的菜他是吃过的,但与眼前的面比起来,似乎那些大厨做的菜还要差上几分。 面吃过后,卓不凡则是又向吴爷要了一小瓶酒,一叠酱牛肉,一小蝶花生米。 酒是普通的黄酒,但喝的却让人格外舒心,让齐安想起了在杨柳城小酒馆的日子。 酒过三巡后,二人酒足饭饱,故意留下五两银子谢过吴爷后,卓不凡带着齐安向棚子的更后面走去。 而越往这边走,这里的房子就越发显得破烂,多是一些乞丐小孩,这些小孩见了卓不凡后,向他围了过来,显得很是亲切,有几个甚至还留着鼻涕亲了他一口,而他却一点也不嫌弃,反而笑得开心。 接着他解开自己的包袱,把里面一些糖果发放给众小孩道:“晚些时候,我让吴爷带些肉包子给你们!”。 齐安原以为他背着的鼓鼓的包袱都是银子,想不到竟然都是糖果,而眼前破房破瓦的景象,在他记忆里根本没有见过,且在他看来在永安这种金玉横流的地方,是不会有这种地方的。 卓不凡则是使开他身边的孩子笑着道:“我是从这里长大的,是老帮主带我离开这里的!我这身本事也是他教的,现在更是到了通神初期!”。 说到老帮主,他双眼突然变得熠熠生辉起来,放佛对他话语中的人既尊敬又佩服。 之前齐安就猜测卓不凡可能是个修行者,这会听到他亲口承认,他不单对卓不凡多了佩服、羡慕之意,不禁也好奇起来教他本事的这个人:“那老帮主呢?”。 “死了!十三年前死的……而且我确定就是咋们这位皇帝陛下害死的!所以我要这位皇帝陛下不得好死!!”卓不凡眼神突然变得黯淡,后半句话更是充满了对当今皇帝的极度怨恨。 又似是想起什么,他又叮嘱齐安道:“我当你是兄弟才和你说这些的,你可不准外面乱说!”。 沉吟少许,齐安回他道:“咋们现在的这位皇帝陛下我也不喜欢!”。 他说这话并不是为了顺着卓不凡的话说的,这个不喜欢是打从记事起他就对当今皇帝陛下不喜欢。只不过这个不喜欢发展的今天,可能还要转换成深仇大恨! “好!这话我喜欢!那我们就是兄弟了!”卓不凡笑了笑,怕着齐安的肩膀。 “嗯,我们是兄弟了!”齐安回应他道。 在此之前,他从没想过这世上会遇到什么志同道合之人,但今日因为卓不凡对当今陛下说了大不敬的话,这个兄弟他认了!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四十二章 天子之怒 就像齐安预料的那样,时间久了,最近发生的事情迟早会被人们遗忘。 就这样五月过去,六月到了气温进一步回升,绿意进一步在满城传了开来,人们开始为蚊虫烦扰,所以檀香之类的东西卖的大火,而齐安的升发堂依旧鲜有人问津。 原本卢大勇和黄品之,以及那位无名氏明镜使的死快要被人遗忘,但随着凌朝峰醒来进了一趟皇宫,这件事重新被人提及起来! 提及这件事情的正当今皇帝陛下! …… 紫宸殿,这是当今皇帝陛下上朝的地方,其内由多根红色巨柱支撑着,每个柱上都刻着一条回旋盘绕、栩栩如生的金龙,分外壮观。可现在跪在地上的一众朝臣却恨不得一个个躲在柱子后面,不去看坐在龙椅上那张人的脸。 这是一张极普通的脸,眉毛粗重,鼻子扁平,脸方正,没有任何特点,可就是这么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却没有一个人敢抬头去看,连偷瞄一眼也不敢。 他们一个个把屁股撅的老高,恨不得把头埋在地里面,他们察觉得到眼前人的心情差到了极致! 终于,坐在龙椅上的人在气定神闲泯了一口茶后道:“听说……最近永安城传了个笑话,赵廉你告诉朕,是个什么笑话?”。 在他一旁的赵公公用着尖细的嗓音小心翼翼对他道:“听说是刑部郎中在勾栏吃了猛药猝死过去了。”。 “哈哈哈哈!那黄品之朕见过一回,想不到才四十上下的年纪,就这么不中用了!真是废物!想来我朝中应多是这样的废物!”那人又泯一口茶说的平淡。 可众臣却是清楚,皇帝陛下绝对没有心思会给他们讲个笑话听,他骂人前往往都会有个铺垫。 果然接着,周皇话锋一转大骂道:“先有魔教贼子在城中出没,后又有人无辜死在城中……你们知不知道书院招收考核在即,到时他国使者来到永安知道了,朕这张脸往哪搁?”。 说着,他直接把手里的茶杯狠狠摔到了地上,惊得群臣都是一个激灵。 “刑部尚书!朕问你古成巷李锦记那个案子是谁结的?” “陛下……是微臣结的!” “你结的?你给朕滚到养马监去养马吧!证据不足你就草草结案,在书院招收这个节骨眼上,你让外人如何看我大周?” 周皇三言两语就削去了刑部尚书原有的官职,把他贬成了一个养马官!其实这件事情,是刑部尚书看黄品之早早没有把这个案子结案,在他死了后便自己随意给这案子结了案! 刑部尚书自己也觉得倒霉,偏偏在书院招收的节骨眼眼上随便结了这个案子,早知道他就好好的查了! 可真是如此吗?只有如京兆府尹王升这样的人才明白,这件案子无论怎样结都会惹得陛下不开心,因为十三年前的旧事就是皇帝陛下心中的一根刺。 接着,周皇随意找了几个借口将十几个人贬的贬,罚的罚,连边城守卫军的统领都无辜屁股上挨了五十军棍! 虽然六月的天气已开始变得炎热,但此时的紫宸殿,群臣却觉得异常寒冷,生怕上面那人将自己也贬去养马。 好在骂的时间长了,皇帝陛下也骂得似乎心情舒畅了一些。 底下王升要松口气时,他却被周皇叫着道:“黄品之的案子是你结的?”。 想也没想,王升道:“回陛下,是微臣结的!”。 他自觉这就是件普通案子,没什么可说的,虽然黄品之参与过十三年前的旧事,可眼前的事实就是他吃了猛药暴毙了过去。 “你结的?你可知有种药叫补尸散,可以把死去人身上的伤痕抹去?”周皇看着跪在脚下的王升说道。 “臣……不知!” “不知道你就把案子结了?你可真会替朕办事啊!” “臣的确不知!” 有关补尸散王升实际是知道的,甚至于什么人会用他也知道,可要是当着陛下面讲出来,就是成心挑他心中那根旧刺了! “你倒是明白人装糊涂!你不说朕说!不就是那地瓜帮杀完人后常用的把戏吗?没想到十三年了,它竟然还在永安苟延残喘着!”周皇一边说,一边拍着桌子,每拍一下,下面人的心就是像是被什么狠狠抓了一下! “王升!限你一个月给朕把最近的幺蛾子事情都查清了,朕倒看看是哪些妖魔鬼怪在永安作祟!”周皇指着王升说道。 王升面上说着谢主隆恩,心里却是只能苦笑,和地瓜帮扯在一起的事件是那么容易能解决的吗?那可是和先皇大有干系的江湖帮派。 上面周皇骂完后,心情稍稍舒缓了一些,可看到下面穿着蟒袍的两个年轻人,他却又皱起了眉头,他在上面说的认真,可自己的两个儿子却是在下面挤眉弄眼全然不把他放在眼里。 这都是他比较看重的两个皇儿,可他们怎么就没个皇子该有的样子呢?尤其是八皇子贤王,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把头偏在一旁恨不得早早下朝堂。 “武正瑜,朕在上面讲话你是什么态度?你很能耐吗?这个案子你和王升去办!”气的周皇直接骂出八皇子的名字,并把案子交给他和王升一起去办。 话罢,他便冷哼一声,一甩袖子走出紫宸殿外。 另一边同样身穿蟒袍的六皇子鲁王武正清笑着起身对武正瑜道:“恭喜八皇弟,父皇把这等好事交给了你。”。 话语中表面透着一种惋惜之意。 但武正瑜明白,自己这哥哥不过是惺惺作态,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方才他只是在下面和武正清悄悄斗了几句嘴,就被父皇给骂了个狗血淋头,放在平时也没什么啊! 且在他看来,今天父皇谈论的这些事情也算不上什么,放在往常书院招收时有官员办事不周,他最多责备几句,怎么今天就发这么大的火? 想不明白,武正瑜不再去想,只是今天接下的案子他隐隐觉得要是做不好,会大大影响他在父皇心中的地位,而父皇继位已近十年,可迟迟没有立储君的打算,要是把事情办砸了,那皇位只会是武正清的!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四十三章 与掌司大人的第一场较量 思虑再三后,武正瑜决定还是去问问京兆府尹王升的好,他自己多少份量还是很清楚的,遇到自己不懂的事情就要多礼贤下士,问问他们的意见,他自己王爷的封号就是这么来的。 快步走出紫宸殿外,武正瑜赶在王升前面请教起了有关这次案子的相关事宜。 见他态度谦虚,王升受宠若惊道:“小臣能教殿下些什么呢?这个案子我也一点头绪都没有!不过……要是有那个人参与,这案子结果如何,陛下都不会怪罪殿下。”。 听到王升说没有头绪,武正瑜心中生出许些不悦,但礼贤下士的模样已经装了出来,再发脾气显然是不合适的,好在听到后半句话后,他略作思索道:“你说的可是明珠公主?”。 “殿下聪慧!这些年来,明珠公主虽不受陛下喜爱,可谁又都看的出来,她再如何胡闹,陛下都容得她胡闹去了。这其中道理……殿下好好思虑一番就明白了!”王升说完,恭敬揖一礼后转身离去。 他话说了一半,但话所透露的意思,武正瑜已全然了解,明珠公主是先皇唯一的女儿,先皇死后,自己的父皇虽不怎么喜欢她,但在一些荒唐的事情上却都由着她去胡闹。 不过胡闹虽胡闹,但她的博学与聪慧,又是一般人远远不能比的,连国师连烽火都对她赞誉有加,且她性子果敢忠耿,要是求她参与此次的案子当中,若是查出结果来,依着周皇对他武正瑜的宠爱,功劳肯定都是他的,若是查不出,因为她的参与,周皇也不会怪罪他。 想清楚王升话里的利害,武正瑜连忙赶到他面前道:“还请大人留步,昨日有西蜀那边的人进贡来一颗夜明珠,小王这就命人送到大人府上,给大人办公照明用!”。 “不必了,殿下!无功不受禄,小臣若是替殿下把案子查出个所以然来,再接殿下的赏赐也不迟!”王升婉言谢绝,他心里明白,贤王此举除了感谢他的点拨外,还有招揽之意。 但党派之争,他是无心参与的,之所以点拨贤王,不过是怕自己把案子查不出个结果,惹得陛下龙颜大怒让他也去养马。 …… 又几日过去,古成巷升发堂中,齐安看着面前的棺材,无奈叹了一口气,足足前后一个月下来他还是一口棺材都没卖出去。 他有心想找卓不凡接个任务,赚些钱来,可对方却告诉他,最近查的比较严,还是安分一些的好!这确实是实情,一向城门大开的永安城,近来竟然关城门宵禁了三次!连边城守卫军,不在郊外驻扎,近来也多在城中巡视! 他倒是也去红相楼找过孟月夕,但没了木莲儿帮忙,他去几次就被轰出来几次。 索性,他最近决定安分下来,等风头过去再说。 并且他还决定了一件事情,就是去郊外官道上摆个茶摊什么的,过段时间因为书院招收的缘故,肯定有更多的人来永安,到时候肯定能狠赚一笔!更为重要的是,他再从卓不凡那里接到任务,银子的由来就可以说是摆茶摊赚的掩人耳目! 只是,最近查的这么严,摆茶摊要得到官府的凭证,肯定比往常要难,所以思考再三,齐安觉得说不上他要拉下脸面去找凌朝峰解决此事。 而想什么似乎就来什么,他正这么想着,凌朝峰就穿了一身便装带着同样穿着便装的凌冬来到了升发堂。 “小兄弟,近来生意如何?”凌朝峰似乎恢复的不错,脸上的气色红润健康。 “掌司大人说笑了,再下几场雨,我这几口棺材又得发霉了!”齐安无奈说到。 不过这一次,凌冬似乎安分了许多,再或者是因为陆莜嘉在场的缘故,她因为上次的事情不敢去看她。 “哈哈哈!小兄弟可真会开玩笑!棺材没人买的话,老夫便买上一口,正好我司最近死了一个人!”凌朝峰随意说着,并从自己钱袋里取出一两金子放到了桌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听闻对方竟然还没有把那位死去的明镜使下葬,齐安心里“咯噔”了一下。 但他随即又想,那明镜使身上的伤痕已被补尸散处理的干干净净,凌朝峰眼睛再毒辣,应该也看不出什么来。 接着凌朝峰则是把凌冬使离了身边。陆莜嘉眼见如此,知道凌朝峰应该是有话要和齐安单独说,便也知趣退身走了出去,只是她希望齐安待会在回答凌朝峰的时候,最好说话谨慎一些,免得露出马脚。 “小兄弟,你可知道我那司中的明镜使是怎么死的?” “这个真要说吗,掌司大人?我听说吃了猛药……” “什么猛药?别以为老夫看不出来!那补尸散虽然把身体表面的伤痕处理的干干净净,但内在净是剑痕、刀痕!” 凌朝峰话语没有质问的意思,但话说到这里,齐安再看着他的眼睛竟然有几分忐忑。 想了想,齐安道:“或许是凶手歹人先用剑把人杀死,再用刀在身上补了几刀,混淆查案人的吧!”。 “哦?说到补刀……那李锦记老板的尸体老夫看过,胸膛那几刀就是后面又被人补上去的,我还听说,小兄弟也是会使刀的?还听说,李锦记老板死的那几天,有人见到你天天往那儿跑。”凌朝峰说着,端起桌子上的碧螺春泯了一口,显得气定神闲。 可齐安藏在袖子里的手全部都是汗,他知道就在刚刚他说错了一句话,对于凌朝峰问起明镜使是怎么死的,他就不该说“补刀”之类的言论,因为单就这些言论,对方肯定会想,你怎么知道歹人在杀死人之后补了刀,难道你就是歹人? 本来对于齐安,凌朝峰只是单有几分怀疑,毕竟李锦记老板死的那几天,他天天都去人家店铺,再或者他是给自己的侍女买来用的也没什么,可真正让他怀疑齐安来,就是他这些“补刀”的言论。 “我再问你,你和那魔教七长老是什么关系?”到了这里,凌朝峰的言语中掺杂了几分质问,且在他修行者修为的加持下,这声音虽不大,可却摄的人心神都是一阵悸动,放佛阵阵寒风从头顶灌到脚底。 “他那天就是来我这买了口棺材。”齐安原本是想把那天的事情隐瞒的,但如今的情形如果不照实情说,只怕更会引得对方怀疑。 听他说完实情,凌朝峰也疑惑,魔教的七长老为什么要来他这买棺材呢? 见凌朝峰在思虑事情,齐安的思绪短暂得到休息后开始再次飞速转动起来!他明白,他现在必须要转移话题,否则再和凌朝峰说上几句,难保他自己又说错什么话出来。 “对了掌司大人,我有件事情想求你帮忙?” “什么事?” 齐安装作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接着便把自己想开茶摊的事情告诉了凌朝峰,后者听闻后点了点头,说这件事情三日之内他会替他办下来。 而在另一边,凌冬走进来附耳对凌朝峰道:“掌司大人,明珠公主要见你,她是为这次的案子来的!”。 凌朝峰生出不悦道:“一个女儿家仗着陛下对她的几分容忍,便又开始胡闹了!”。 说是这么一说,但他还是随凌冬走了出去朝明镜司赶去。 见他终于走了,齐安却是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如释重负般大口的喘起气来,现在的他不单手上全是汗,脊背更是被汗水给打湿!他是生怕凌朝峰多留一刻,便多问出些什么来! 凌朝峰——周帝国最毒辣敏锐的鹰犬! 直到这一刻,齐安才见识到他的厉害!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四十四章 喜欢人家,就莫做负心汉子 而在回去的路上,凌朝峰思虑起了和齐安的对话过程,虽说齐安的话有几句古怪,可他整个过程面色又是十分平静,这又让凌朝峰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既然有古怪,那秉承着“宁肯错杀一千,不肯错放一个”的理念,凌朝峰也把齐安列为了怀疑对象。 …… 另一头,古成巷升发堂中,齐安明白,凌朝峰已经对他怀疑了起来,他能对上他一次两次的话,可三次四次呢?这可叫齐安十分为难。 “这么说来?李文是你杀的,连那近来死去的明镜使和黄品之都和你有关了?”一道清脆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他转身一看原来是陆莜嘉。 “你……你都知道了?”齐安苦笑一声说到。 虽然他一直都在陆莜嘉面前极力隐瞒,但早该想到,自己近来的古怪,以着她的聪慧,她哪怕是猜也猜得到。 原本陆莜只是对齐安有猜测,可现在看到他间接承认,她还是有些吃惊。 “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杀这些人?这说不上后续会影响你进书院!”陆莜嘉开口问齐安道。这次她问出这话,并不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而是从朋友的角度上,她有些担心她。 相处这么久,他当然明白她问这话不是为了探究他秘密,仅仅是她真把自己当朋友,想了想他笑着道:“我能不说这里面的原因吗?只是我可以告诉你,除了那个明镜使,其余的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明镜使就是好人?”陆莜嘉听闻“好人”这两个字,想起镇北府发生的那些事她道:“连如今的陛下是不是好人尚且都另说!不过有关你的事,你不说我也就不会问。”。 短短的几天之内,齐安就听到有人对当今的陛下又说了大逆不道的话,尤其还是镇北府的霓裳郡主,他说不上来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是该像遇到志同道合的卓不凡那样喜悦吧,对着陆莜嘉他实在说不出称兄道弟的话。说难过吧,那更谈不上,但她能不对他心里的秘密继续问下去,他心里又是一暖。 于是他道:“无论我能不能进书院,我一定会让你进书院!”。 他本想说些感谢的话,但感谢的话好像又没什么实际意义,便说了这么一句出来。 结果陆莜嘉用她那双好看的丹凤眼白了他一眼道:“这算什么感谢的话?你送我进书院,不是答应李先生,是应该的吗?”。 齐安听完觉得有些羞愧,本想没脸没皮说上一句要不“我以身相许报恩”之类的话,可这一次,遥想到她郡主的身份,和自己要谋划的事情,他只能苦涩一笑。 有些事情虽然很美好,可将生死掺杂进去,那是对另外一人的不负责。 陆莜嘉不明白他笑的含义,她道:“不过凌朝峰虽厉害,但要打消他对你的疑虑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 “进书院成为荀子老先生的弟子,而后你再进入明镜司。” 齐安问起,她则逐字逐句对他认真解惑。 “荀子?他是谁?”齐安听到这个陌生名字问道。 陆莜嘉则认真又给齐安说起荀子是何许人也。 荀子,是书院创始人的名字,但这也不是他的本名,据传“子”是古代对男子的尊称,而几百年前的唐人就是这么叫他的,所以时至今日今人便也这么叫他。但大多数叫他,大又都会尊称他一声“夫子”。 “几百年?这人活了多少岁啊!”听到这里,齐安有些吃惊,但不知为何他莫名想到了知玄告诉过他书院有渡海境修士的事情,他又释然了。 陆莜嘉又道:“这位老先生活了多少岁我不清楚,但据传前唐的末代三位皇帝他曾都见过。”。 听到这里,齐安倒吸一口凉气,要是这么个算法这老先生至少已有五百岁的高龄。 接着陆莜嘉又给他分析起她为什么要让他进书院成为这位老先生弟子的原因:“要是你成了一般书院弟子,凌朝峰多半还是会不把你放在眼里,把这案子继续查下去!”。 可是齐安要成为荀子的弟子那就大不一样,哪怕凌朝峰查出真相,他要抓人也要思虑思虑书院的态度,再者他要是没查出真相,齐安成为荀子弟子后又入了明镜司,他也会对齐安的做法产生疑虑! 凌朝峰肯定会想,要是人真是你杀的,大可以去寻求书院的庇护就是,怎么又转而坦然来我明镜司呢?由此以来,他必定会打消疑虑。 听她说完,齐安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极好的办法,但让他为难的是要成为那人的弟子肯定极为的不容易,因此他问她道:“那成为荀老先生的弟子应该不容易吧?”。 “何止不容易!到现今为止,他也不过才收了九位弟子!”陆莜嘉认真对他说道。 “那我岂不是更没戏!”齐安听闻后,变得沮丧起来,随即又没脸没皮道:“我要相信我是万中无一!”。 “也别那么气馁!听说这一次那位老先生就有收弟子的打算,说不定你就可以!但是……在那之前,你想想怎么过文试考试吧!”齐安还在美好的幻想之中,但陆莜嘉的一句话就像冷水泼在他脸上一样,把他泼醒了过来。 但她说的是实话,他再怎么不愿意看书,这个时候都该好好把那些书拿出来好好记忆! 诚如凌朝峰答应他的那样,三天之后他就帮齐安弄到了摆茶摊的凭证,虽然怀疑归怀疑,但没有证据证明齐安是杀人凶手前,凌朝峰都是爱才之心胜过怀疑的! 当然,他也不希望齐安就一定是杀人凶手。 所以一大早天蒙蒙亮,甚至升发堂才要准备开张的时候,凌冬就带着凭证给齐安送了过来。 “掌司大人说了,你有上进心是好事!可不一定就要摆个茶摊就能体现出来,真正有大志向的人应该懂得在适当时候谋求高位!”凌冬对齐安一直都喜欢不起来,绷着脸将凌朝峰的原话冷冰冰传递给了齐安。 齐安不难看出凌朝峰再一次向他表示了招揽之意,但同样看得出因为对方对他起了怀疑之心,这一次所透出的耐心远远不如前几次那么重! 这一次的言外之意更像是你爱来不来,不来拉倒。 “劳转告掌司大人,就说等我过了书院考核后,一定去明镜司报道!”到了这个时候,人家已经变得没耐心了,齐安自然不可能再说些吊对方胃口的话。 “你要进书院?你这样的人能进到书院?” “你这叫什么话!什么叫我这样的人不能进书院?信不信就我这样的人,还能娶你做老婆!不对,是娶你做小!” 齐安实在不太明白这个叫凌冬的小姑娘为什么总喜欢和他斗嘴,因此他便发挥了他没脸没皮的老传统,将小姑娘说的又气又羞。 “你……你……” “干什么?你现在还穿着明镜司的衣服想打我是不是?那可就是官打民了!或者你脱了这身衣服,我头伸给你砍也行!” 齐安想起上次凌冬说给他的话,这会拿过来举一反三,直把小姑娘气得瞪着他一个字都讲不出。 正巧这时候,陆莜嘉走了出来,也不知凌冬看到她想到了什么,通红着脸转身就走,就像是打了败仗的士兵落荒而逃。 “我就不明白了!我和你又没什么,她为什么见我就要跑?”陆莜嘉皱着眉看着远去的凌冬说道。 “是啊!我也不明白……不过,哈哈哈哈!这凌小妞可真有意思!”齐安像是见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幸灾乐祸笑了起来。有了之前他和陆莜嘉的一番交心而谈,一些没必要的误会算是在无形中解开了,所以在她面前,他现在很放的开。 可乐极生悲这个道理往往很灵验,就听陆莜嘉板着俏脸,用着异常认真且严肃的语气冷不丁对他道:“喜欢人家,就莫要做负心汉子!少去红相楼那种地方!”。 她很清楚,齐安最近可是又偷偷去了几次玉流巷。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四十五章 做戏 虽说在大周的传统或是律法中,并没有规定男子只能娶一个妻子,可在陆莜嘉的观念里,她的爱情观就是一生一世只一人。 所以她在听到齐安对凌冬开玩笑说娶她做小的时候,她就很生气,就好像齐安并不满足娶一个老婆! “那个……我……”齐安看着陆莜嘉那双充满鄙视意味的丹凤眼,苦笑着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承认陆莜嘉在一些事情上是极其聪慧的,可在另一些事情上她就有些聪明过头了,所以对着她的话他只好认真点了点头,而后道:“我知道了。”。 “茶摊的凭证既然下来了,要不要我去帮忙?我最近又学了几个新菜式。”撇开凌冬的事情不说,陆莜嘉好心对齐安提起另一件事说道。 齐安却是神色忐忑又惊恐道:“这不太好吧,那等抛头露面的事情不是你郡主该做的!再者要是被人认出你的身份来可就不好了!”。 这固然是一个原因,可还有一个原因是她近来做东西时好时坏,要是做的东西难吃把客人吓跑了,那可就亏大发了! 当然,只齐安说的这个原因,陆莜嘉觉得还是在理的,便对他道:“该进购什么茶叶,还有买其它东西以及算账上,我还是能帮你的。”。 这个事情上,齐安还是很放心他的,毕竟近来他随陆莜嘉去集市买菜的时候,无论她砍价或是买东西上,嘴皮子和眼光比一些大妈都还有利索和毒辣,至于算账这个事情就更不用说了。 某种程度上,不得不说是环境改变了人。 再者加上她郡主的身份,在买茶叶的眼光上,肯定比他这个只认得劣质毛尖的穷小子要强上不少。 所以齐安便把自己身上的五百两交到她手中道:“事成之后,赚了钱咋们五五分!”。 陆莜嘉去帮他买东西,齐安也没闲着,而是转而又去找了卓不凡和郭志才,茶摊摆起来,他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且只所以找这两个人,也只是因为在永安他就认识这两个人。 卓不凡近来无所事事,听闻齐安叫他倒是一拍即合,至于郭志才一开始听说要他一个大才子给人端茶倒水自是不想去的,可奈何自己常年以来能穿的衣服就这一身绿袍子,叹了几口气便点头同意了……其实说到底他还是因为穷,所以答应了齐安。 不过让齐安喜出望外的是,卓不凡这小子竟然还得了吴爷几分真传,会拉个面卤个肉什么的。郭志才虽然什么都不会,可大笔一挥,写出茶摊招牌“一品茶”三个漂亮字,看着也喜庆。 就当三人笑得开心的时候,陆莜嘉领着顾来的临时佣人抱着购置好的东西走了回来,只是当看到她买的茶叶时,他们三个人的脸都黑了起来。 郭志才因为常年混迹风月地的缘故,所以认出了几种名贵茶,以着哭笑不得的语气道:“姑娘,这武夷山大红袍好像二十两银子一两,这是凤凰水仙十五两一两,这普洱贡茶二十三两一两……茶都是好茶可寻常人都喝不起啊!”。 剩下的几种,他没有认出来,但想必价格不会比这几种便宜到哪里去! 齐安和卓不凡虽然没有听过这些茶的名字,可只闻价格也都听着倒吸一口凉气。 “这还贵吗?要说贵就说这碧海青才贵呢,一两就要三百两!但其实在我看来这也不算什么好茶!”陆莜嘉不以为然说着。实际上,在她卖茶过程中,她眼见齐安给她的钱不够,便把自己剩余的六百多两银子都添了进去,可饶是这样,都没买到让她满意的茶。 她说完,齐安三人则是完全目瞪口呆。 齐安原先的想法是陆莜嘉身为郡主,品位和品调高,应该会买些好的茶叶来! 只是他显然低估了在富贵人的眼中,什么才叫作好,连三百两的碧海青在她眼里都是不入流的茶。 “这剩下的八百两你好好保管好!别再花了!”齐安拿出身上剩余的八百两以着恳求的语气交到了她手里。 用着身上剩下的最后二百两,齐安打算购置些劣质毛尖回来,这样的茶一般人才喝的起,然后再购置些面和肉回来供卓不凡使用。 就这样,在一系列巧合之下,齐安的“一品茶”就这样在永安城郊外的官道上开张了。 但出乎预料的是,齐安买的那些毛尖没卖出去,那些个陆莜嘉挑的名贵茶倒是卖的大火,短短十天就赚回来一千两银子。原因是,这些天来永安城的人大都是各地非富即贵之人,甚至还有他国的使臣,一般的毛尖他们怎么会看的上,偶有几个来书院求学的普通人,毛尖也不过卖出去寥寥几碗。 再甚至于,卓不凡的面也卖的大火,简直供不应求,现在齐安已经开始思虑要不要再招几个人过来帮他的忙。 可似乎每每他有心灵感应的时候,凌朝峰就会出现在他面前。 这让齐安或是卓不凡心里都是一个激灵,好在现在的官道上人流量十分大,他应该也不会问什么隐私的问题。 要了一碗碧螺春,凌朝峰坐在摊上看了看四周道:“你这生意倒是做大了啊!”。 “哪里的话?还不是受掌司大人照顾才能如此吗?要不要小子给大人分些红?” “不必了,你这小子倒是油腔滑调,不怪冬儿在我面前总说你!只是你有这心思,就好好进书院取个好名次,然后来我明镜司报道!” 对于齐安的玩笑话,凌朝峰倒像是一个慈爱的长辈,收起了他一贯的严苛,对他好生叮嘱。 这个时候,一个披发戴着斗笠的男子来到了茶摊上。六月的天气,他这般怪异打扮自然引人注目,只是他把斗笠压的极低,让人根本看不清他的脸。 他随便在摊上找了个地方坐下,然后取下斗笠朗声道:“给我来碗毛尖!”。 只是当看清他的面容时,齐安和凌朝峰都变了脸色,这人竟然是魔教七长老!这么些日子,他竟然还逗留在永安城中。 他见凌朝峰朝他看了过来,不惊反笑着道:“掌司大人好气色,恢复的不错!”。 “哈哈哈哈!老夫不劳七长老挂念,只是这么些日子你竟然还敢留在永安,我是没想到的!” “有什么可怕的?你这样的老狗十个八个,我也不怕!” 七长老面带笑容喝了一口茶后,故意用言语讥讽了凌朝峰。后者也不生气,反而气定神闲也跟着喝了一口茶。 不过二者虽针锋相对,可言语声并不算大,想必二者怕身份就此在众人面前暴露,对谁都不算是一件好事。别的不说,至少这魔教七长老的身份暴露,势必会吓得眼前众人一哄而散。 “那老夫倒好奇了,你既然已出城又回来干什么?” “没什么!那天在古成巷李锦记杀了一个人,不巧被其他人看到了,回来把事情要处理干净些。” 七长老回答完凌朝峰的话,然后面露杀气看向了齐安。 此刻就论到齐安疑惑了,比起七长老杀气腾腾看着他,他更疑惑对方为什么要替自己顶罪呢? 这么一来,凌朝峰对齐安的怀疑全部打消,他并且推理出另一个事实,那就是七长老既然也算是护国公府的旧人,来永安了结一趟昔年的旧人旧事,实际没什么。 不出问题,那黄品之和明镜使应该都是他杀的了。 只是让凌朝峰疑惑的是,既然齐安曾经看到了七长老杀李锦记老板,他为什么不给他说呢?是受了胁迫? 可不管原因是什么,凌朝峰总算是打消了对齐安所有的怀疑。 “这个人你最好护好些!不然我可不能保证他过几天是不是还会安然无恙活着!小子,解药我给你了!以着这等手段胁迫你,不是我的所作所为!”七长老又看了齐安一眼,撂下一句话,并放下一瓶药后便转身消失在人海中。 可不知为何,齐安突然觉得这七长老杀气腾腾的有些假,与其说是威胁,不如说是另一种层次的保护。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四十六章 闹剧总有收场的时候 药齐安放在鼻间闻了闻,只是普通的蜂蜜,于是他便喝了下去。 凌朝峰却是认为,齐安之所以知情不说是因为受了七长老下毒胁迫,而后在他心中有关齐安的最后一丝疑虑彻底打消。 没了对齐安的怀疑,又听闻七长老离开放下的狠话,凌朝峰对齐安关心起来道:“这摊这几天你还是别摆了吧。”。 “掌司大人,可我不摆摊赚钱,那书院的学费怎么交啊?即便我将来入了明镜司,那俸禄肯定也不够!”齐安谢绝他的的好意说道。 听闻齐安的难处,凌朝峰觉得他要是真上进考上书院,他倒是有心自掏腰包帮他一把,可齐安迟早要入明镜司的,这么做不免落人话柄,说他明镜司的人是使了银子才入的书院。 思索再三后凌朝峰道:“这样好了……近来明镜司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叫冬儿过来给你帮忙,要是发生什么事了,她也能第一时间通知我。”。 “掌司大人,这……” “你不必推辞了,就这样定了!” 听闻要派凌冬过来,齐安第一时间想拒绝,但又被凌朝峰强硬定了下来。 待凌朝峰走后,齐安则是苦笑着对郭志才道:“郭兄,劳你找个时间去一趟红相楼,看看能不能叫莲儿姐姐出来,不然咋们三个大男人和人家一个明镜司的小姑娘一起像什么话?”。 红相楼的姑娘虽把自己委身卖给了红相楼,但只要当月赚够一定银子,对其出入限制倒不是那么严格,当然为防止姑娘逃跑,他们还是会派一个人时时紧跟在其身旁看护。 更重要的是,是齐安想从木莲儿的口中打听一些有关孟月夕的事情。 郭志才没想那么多,只是听闻齐安这么说,他便乐的点头答应下来。 所以仅仅一天过后,“一品茶”摊上便又多了三个人,一个是穿着紫色紫荆花纹薄裙、绷着脸的凌冬,一个是穿着轻盈绿群笑得开心的木莲儿,剩下一个则是随木莲儿一起来看护她的中年木讷男人。 平常的凌冬穿着的都是明镜司的玄色衣服,服饰颜色显得人暮气沉沉,今日她穿的这身倒是显现出了少女该有的灵动和娇小可爱。 但实际的情况是,从她到一品茶开始到现在,她就一个字都没讲过,且在她心中也觉得对于齐安这样的登徒子没什么可好讲的。 倒是木莲儿一脸八卦道:“妹妹……好好和姐姐说说,你是怎么看上我这弟弟的?”。 惹的凌冬脸色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只是她依旧一言不发。 同她说了好一会儿话,见她并不理会自己,木莲儿转而又拿出一个钱袋对齐安道:“好弟弟,你可真叫人惦记啊!这凌冬姑娘惦记你,连孟姐姐也惦记你,听说你摆了茶摊,叫我拿了三百两黄金给你!”。 说着,她故意把声音放大了一些,好像是故意说给凌冬听的一样。后者听到这儿,真正生了气,“啪”的一声把端来的茶碗重重放到卓上,吓得那桌的客人直接跳了起来大骂有病。 但即便如此,凌冬依旧一言不发。 不去管她,齐安倒是奇怪,这孟月夕为何要无缘无故对他好?无论是眼前送钱,还是透露给他护国公案相关的人,实际上都是为他着想。 “莲儿姐姐说笑了!只是有关孟姐姐的事情你能不能和我好好说说?” “可以啊!只是你看……虽说我这月赚够了银子,可放着白花花的银子不挣,来这里陪你闲聊,这怎么算?” “那这样好了!姐姐要多少银子我给你就是,大不了我要郭志才郭兄天天护着你!” 齐安这般说着并把郭志才拉来推到木莲儿面前,郭志才则是偷偷朝齐安递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行了!谁要这绿头癞蛤蟆天天陪,只是有关孟姐姐的事情我是一个字都不会讲的!”木莲儿细声细语说着,一双杏眼却是偷偷瞟了一眼跟他一起来的中年男子,言外之意就是这人是孟月夕派来的,具体有关她的事她现在不好说。 齐安一下子看懂了她的意思,也就没有再问。 正巧这个时候,陆莜嘉从骑射坊出来便径直来到了一品茶摊。 凌冬看到她,却是神色慌张,移步走到了茶摊最角落。 更巧的是,陆莜嘉看到了齐安和木莲儿嬉笑的一幕,想起之前才说给他的,也不管齐安身边是否有人,她用着异常认真的语气对他道:“人家凌姑娘好心过来帮你,你又和别的女子嬉笑是什么意思?”。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是一副懵懂的状态。 尤其是凌冬,更是大为不解,在她看来陆莜嘉和齐安才是一对,她怎么帮着自己说话? 木莲儿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笑着对齐安道:“好弟弟可真是厉害,让这么多女子都能对你死心搭地!”。 谁知这句话却是惹得面具下的陆莜嘉眉头一皱,拉起木莲儿到一旁说教了起来。也不知她们在一起说了什么,众人只看到平素言语剽悍和大大咧咧的木莲儿抹着眼泪哭了起来,梨花带雨离了茶摊。 然后陆莜嘉则是又拉起凌冬说了起来道:“齐安这人虽然脸皮厚些,但人实际还是不错的!”。 稀里糊涂凌冬红着脸开始听陆莜嘉说起了齐安的各种好。 齐安看着这场闹剧,又听着陆莜嘉的言语,他突然走到凌冬面前用着异常郑重且诚恳的语气道:“凌姑娘,长久以来!齐安在言语上多多冒犯你了,以后再与姑娘说话是会捋直了舌头好好说的。”。 然后他又走到郭志才面前道:“也请郭兄转告木姑娘,我和凌姑娘之间什么都没有,以后莫让她再胡乱言语了。”。 做完这一切,齐安则命众人早早收了摊,现在的他被陆莜嘉这样一闹,全然无了做生意的心思。 众人纷纷离去,只留下郭志才和卓不凡懵懂留在原地,郭志才想起先前的一幕道:“这齐兄的侍女看着像普通人,实际我看着不像!”。 因为无论是她挑茶叶,还是刚才拉着木莲儿和凌冬说教,言行举止里都有一种贵气。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四十七章 大周亡不亡,和我没关系 卓不凡笑着道:“齐安的侍女普通不普通我不知道,但齐安一定不普通。”。 言外之意,他的兄弟怎么可能会是普通人? 回去的路上,陆莜嘉面具下的脸皱眉对齐安道:“看来是我误会你了!不过坏人是你,好人也是你,但恶人从始至终就是我一个了?”。 她这是有些生气了,要是真有那么多误会为何不和她说清楚,倒让她白白操心闹了那么多乌龙出来。 齐安始终觉得陆莜嘉是有颗玲珑心的,其聪慧程度这世上应该少有人能比得上的,但她生有的玲珑心,应该是少了一窍的,否则在一些事情的处理上,怎么会与常人所思虑的角度大不不同? 就如眼前的这件事情,虽然他与凌冬的误会解开了,但他和陆莜嘉的关系恐怕又会惹人误会了。 想到这里他苦笑着对她道:“我和凌冬的误会解了,可和你的误会就大了!”。 “什么误会?在意他人眼光干什么!清白做人,清白做事倒落人猜疑闲谈,这是哪门子道理?”对于齐安的话,陆莜嘉显得不解。 齐安没有回答她话,只在心里想,倒是真有她说的这般简单,一些事情真的就简单了。不然现在在名义上,他是主,她才是仆,就是有人把她当她的通房丫头,也不会有什么奇怪的。 …… 六月下旬的天气,太阳把大地烤得炽热,绿树浓荫官道上的柳树像得了病似的,叶子挂着层灰土在枝上打着卷,枝条一动也懒得动,无精打采地低垂着。一只黄狗趴在树阴下伸着舌头喘气。 可越是这样,齐安茶摊的生意便越是火热。 这一天,一支几百人的队伍浩浩荡荡由远处的官道向这边驶来,看为首人所穿的服饰,原来是北齐的使臣。 北齐和大周其实过去几十年间都是不和的,如今搞出这么大的阵仗,看来是真心有意与大周结秦晋之好。 这个时候卓不凡却悄悄凑到齐安身边,指着那个清瘦个儿、长着一张马脸的北齐使臣道:“齐兄弟记住那个马脸使臣,咋们最近的任务就和他有关。”。 见卓不凡说的神秘,齐安多心又问:“和他有关?是否和十三年前护国公旧案有关?”。 卓不凡摇摇头头表示不清楚,他接到的任务就是让齐安和他先记住使臣的模样,不过想起上面的人把这次的任务说的郑重严肃,他道:“齐兄弟,我猜测这次的任务应该是笔大买卖,这摊子先关几天吧。买卖做成了,不比咋们摆茶摊赚的少。”。 这些日子下来,一品摊总共赚了三千两银子,但抛去进的茶叶,以及几人分利后,落到个人手里的实际只有几百两,尤其是之前齐安与陆莜嘉说的五五分,他自己就落的更好了。正巧这几天凌朝峰也又同他说了要他暂时关摊的话语,想来是在为他担心,怕魔教七长老威胁他性命。 可实际情况是,这么些天下来,根本不见魔教七长老的影子,但有了这个理由,齐安现在把摊子暂时关了,理由也来的正当。 心中思虑一番后,齐安今天便早早收了摊。 第二天天一亮,齐安换了一身简便的衣服,把自己的豁口悍刀认真磨了几下后,他便准备走出升发堂。 临出门时,陆莜嘉叫住他道:“做事情尽量做的不露痕迹些,免得再被人寻出蛛丝马迹找出你!”。 她很清楚,最近看着风平浪静,实际单从宵禁了三次看的出来,永安城的戒备强了平常好几个层次,随便有点动静,边城守卫军就会查上四五次。她也不清楚齐安要去做什么,但想来这次要去做的事,与前几次差不了多少。 齐安听着她的言语点了点头,然后就来到了临南街隆景坊。 隆景坊的牌匾已经重新挂了上去,但牌匾依旧是那块牌匾,“隆”字少了一个偏旁。卓不凡重新换上了他的灰色短衫,并且除了他之外,这次还多了一个人。 这是一个颇有书卷气质的老先生,头发花白被一根木簪子扎的一丝不苟,身着青衫尽显儒雅之气,美中不足的是,他一只眼睛却是瞎的,另一只眼睛虽浑浊,但有着年轻人都不曾有的清明。 见到齐安走进来,卓不凡对这老先生道:“季青秋先生,这就是齐安。”。 “那既然人齐了,老朽就来说说咋们此次的任务吧。”季青秋用独眼看了齐安一眼后,便自顾自的说起了话。 这次的任务,便是他们三人在今晚夜时潜入元庆街招待北齐使官的驿馆,从使官身上偷出一份名单。 “名单?”齐安不解问道。 季青秋并没有责怪齐安打断他的话,而是耐心道:“一份载有咋们大周通敌叛国官员的名单。”。 十三年前,因为护国公一案,大周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混沌内耗状态,这就使的别国有机可趁,让自己国家的许多年轻人改头换面进到了大周在朝为官,这份名单就是载有那些谍子的名单。虽说多年以来,陆续有人露了马脚,被肃清了一些,但还有一些却一直把官当的稳稳当当。 这次北齐搞这么大的阵仗,明为结秦晋之好,实际确实依据这份名单趁机收集情报。而十三年间,这些穿插在大周的谍子,自是把大周一些底细给摸了个一清二楚,若是流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而这份情报是上个月地瓜帮在北齐都城那边的兄弟冒死打听来的。 听完后,齐安惊叹于地瓜帮的神秘,竟然连这等消息都能探知到,可同样也联想到了朝廷的不作为,这样的事情朝廷自己都还不知道,竟然先被一帮江湖草莽先知道了。 想到这里,又想起如今这位周皇在西北搞出的那些事,他道:“咋们的这位陛下还真是不作为啊!继位九年间人人都说他贤德,可我楞是看不出来,该解决的事情没解决,不该操心的事情倒是热切的很!”。 这些话当真是讽刺意味十足,传到外面肯定是要掉脑袋的,但季青秋听罢却是点了头道:“齐小兄弟说的不错,咋们这位陛下我的确不喜欢,但我等身为大周子民,又怎可容忍一帮乱臣贼子祸乱朝纲呢?”。 齐安没有赞同他的话,他活了十七年,老实说在永安归属感远不如小小的杨柳城,对大周的皇帝更没有好感,所以大周亡不亡的他实际并不在乎,之所以愿意来接这趟任务,也只是听卓不凡说报酬会很丰厚。 果然,就听季青秋接着道:“此次若是事成,你们可各得黄金五百两。”。 黄金五百两,换算成白银也有五千两。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四十八章 砍头如砍西瓜 夜色渐深,元庆街的驿馆内,马脸使官发着牢骚道:“这不是摆明了不把我大齐放在眼里?把我等安排在这里算什么?”。 在他看来,大周要是真心想和他们结秦晋之好,怎么不把他们安排到靠近皇城的华升街那边的驿馆。 “行了!顾仲大人,你又不是没听人家礼部接待的官员说,那边的驿馆久无人去,落满了灰尘,一时打扫不出来!”在他身旁一个穿着黑色劲装,扎马尾的清骏中年男子说到。 这人是北齐的御前统领军的总统领胡骇,修为是道生后期,这次北齐皇帝派他乔装打扮一同出使大周,看得出是对这次两国永结秦晋之好十分重视的。 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顾仲明白,“落满灰尘”那是周人给他们的一个说辞而已,不过他们这次有着更重要的任务,想了想他拿出怀中的一张名单打开感叹道:“咋们陛下当年用尽心思把二十个谍子送到了大周,想不到如今只剩下七个了!”。 “顾大人还是收好的好,虽说吕先生这次交代给咋们的主要任务是接哀王殿下回去,但这名单能利用的就好好利用。”胡骇叮嘱顾仲收好那份名单。 “二十年前,我大齐羸弱……不得已把哀王殿下送到永安作为质子,如今接他回去继成大统,不知他肯不肯?”顾仲想起昔年那桩旧事,捋着胡子长叹道。 “顾大人多虑了!做皇帝的事情谁不喜欢?其实要是胤王殿下上进一些,陛下又怎么会考虑把皇位传给一个流放在外的质子呢?”胡骇想起话中的这位胤王,为他既惋惜又无奈。 这位殿下当真是不世之材,七岁左右的年纪时便已可写出流传后世的文章,可单是做文章文曲星下凡也就罢了,在修行天赋上也是不俗,如今二十七岁的年纪却已是道生后境!连那些道家洞天福地里的修行天才,都是望尘莫及。 可他偏偏对朝政之事一点都不感兴趣,真正令人惋惜又无奈,当今齐皇再喜欢这个小儿子,可也明白他不是做皇帝的料。 两人正在闲谈着,突然就听到外面有人大喊道:“有刺客!”。 接着就见到有三人蒙面跳到了顾仲和胡骇所在的房间,这三人自然就是齐安三人。 只是让齐安憋闷的是,来时季青秋叮嘱了他和卓不凡,除了那个马脸使官其他人都可随意杀死,毕竟一个使官死在大周的国都永安,这太有损大周的颜面,毕竟两国交战还不斩来呢!可不杀人,怎么拿那名单? 齐安提起悍刀就朝胡骇砍了过去,他拿刀的姿势一点都不雅观,就像是瓜农砍西瓜,但却胜在迅捷与刚猛,且这一刀本就谈不上什么雅观,就是为了杀人而杀人。 身为道生后期的修士,胡骇自是不把这一刀看在眼里的,单单用两个手指就夹住了刀刃,然后把齐安连人带刀摔了出去。 只是让他微微有些惊叹的是,向他砍来这刀的人似乎并不是修行者,仅仅凭着自身的气力就震的他两根手指有些发麻。 “你退下去处理其他人,这人交由老朽!”季青秋抽出一把三尺长剑挡在齐安面前而后对胡骇道:“想不到胡统领也来了!”。 情报上并没有说明,北齐的御前统领也会来,如今看来原本简单的事情会变得棘手许多。但从另一个角度证明了,北齐使臣执有那样一份名单,并非子虚乌有之事。 正当时,已有数十人冲进了房间里挡在胡骇面前,但季青秋看都没看他们,手中剑轻轻一挥,众人只看到一道银光快速闪过,接着一连串惨叫声响起,数十只带血的手就掉落在了地上。 “阁下是隆景坊的季青秋?想不到数十年未见,老先生的剑法还是这般凌冽!”胡骇认出了季青秋,当年他护送哀王来永安时曾有幸见过一次季青秋。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这边名单的消息竟然透露了出去。 所以胡骇接着道:“不知老先生现在是替现在的大周皇帝做事,还是……”。 “我为大周做事!”季青秋打断他的话,手中剑起化起数道残影,整个人行迹变得飘渺诡变,更为不可思议的是,不知道是他剑使的太快的缘故,他周身剑光四溢,像是片片雪花自他身边缓慢落下一般。 胡骇则是随意提起一把枪,一枪朝季青秋挑了过来,他动作迅速猛捷,一条枪宛如蛟龙,巨大的力道一下子破开季青秋的凌冽剑势。 但季青秋却一点也不慌张,他手中剑招再变,恍惚间剑在他手中的速度慢了下来,整间屋子更是无故起了雾气,导致他的剑在肉眼中看起来忽快忽慢。 但靠近他的人却是连生息都不曾发出,就直接倒在了地上。 这等剑术,看得齐安连连惊叹,甚至在心中已把季青秋同凌朝峰、魔教七长老比对了起来,但想来他们都是一个层次的高手,就算有些差距应该也差不上多少。 他看的发呆,另一边卓不凡却是提醒他道:“兄弟,小心你眼前!”。 齐安回神一看,原来一个使剑的人走到他面前,正要准备在他胸膛划出一道口子。 他立马反应过来,直接一刀就劈的这人头颅滚在地上,身体应声倒在地上。 他的刀并没有什么技巧,在美观程度上不如卓不凡灵动,更谈不上什么观赏性,但杀人效果上就比卓不凡强的多!往往卓不凡要与对方对上几剑,用剑招把对方的力量卸掉再杀对方时,齐安早一刀一个砍的对面人的头颅皮球一样在地上乱滚。 这自然引起了和季青秋对战的胡骇的注意,他注意到齐安的刀法来回就那几个简单招式,甚至没有技巧可言,可身为军旅之人他明白,往往在战场上,这样简单的招式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杀死更多的敌人。 想到此,为了齐安不再杀更多的人,他手里抢抽回,顺势朝齐安那边扫了过去,扫开季青秋凌冽的剑势,隐隐间似乎有龙吟声响起,他枪头凝聚出一只狰狞蛟龙头的影子,咬断季青秋的剑直逼齐安而去。 这是胡骇破釜沉舟直接出了杀招,他和季青秋还能继续软绵绵打下去,可再多打几息时间,这次他们带来的人差不多就要被齐安都给杀光。 季青秋则是面无表情,手中执断剑将剑的速度发挥到了极致,剑带起一片风,吹的房间里的人眼睛都是一阵生疼,加之银白剑光在他身边不停闪动,好似真的有风雪在屋子里面飘呼啸一般。更让人为之惊叹的是,屋子里的温度也骤然减了下来! 铛! 一声金属交戈声响起,胡骇手中的枪被季青秋挑飞出去,接着一把短剑结实在他肩膀划出一道口子。 咚! 紧接着又是一阵巨大声响起,原来是头顶上的屋顶被这两大高手这一击,直接击毁成了碎屑,外面月光正好,可见朗朗一片星海。 另一边齐安杀退身边人后,一个健步飞到顾仲面前,逼他交出了手中的名单。 见名单得手,三人已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道理,转而就朝黑暗中褪去。 三人离去,在这之中给胡骇留下深刻印象的倒不是季青秋,虽然刚刚那一击就决出了胜负,可比起自己个人的胜败,他更惊叹于身边人竟然有三十多人的性命,都死于了齐安手中。 只是更让人觉得奇怪的是,驿馆发生这么大的动静,按理说早该惊动永安的边城守卫军才对。 可实际情况是,边城守卫军确实来了,只是他们一个劲儿的卯足了劲的大喊“有刺客”,但却没有一个人进来帮北齐使团抵御刺客。 北齐和大周素来就不对头,如今北齐使团出了事,连朝廷都巴不得刺客把这里搅个天翻地覆。果然才刚听闻刺客已走,边城守卫军马上就有人装出一副惶恐与愧疚模样道:“我等救驾来迟,还请恕罪!”。 胡骇则是和顾仲对视一眼后,无奈苦笑。在人家的地盘,人家说救驾来迟就是救驾来迟,你又能说什么呢? 而在另一边,齐安三人走出元庆街后,齐安拿出名单,看着季青秋道:“季老先生,这名单怎么说?”。 季青秋接过名单,看了一眼后后道:“这竟然有两人已经做到了朝廷的二品大员!真不知道咋们陛下眼睛是怎么长的,还不如我一只眼睛!不过先不着急,待书院的事情落幕后,再把这东西送京兆衙门也不迟。”。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四十九章 没有证据的推论 这件事情之后第二天,顾仲就进皇宫面见到了周皇,以着一张哭丧脸道:“陛下!您这儿的治安是不是不太好?你看我们才到永安一天就遭了这样的祸事。”。 周皇则是先关切问了他有没有受伤之类的话语,然后才做出一副龙颜大怒的表情,并对顾仲保证到一定会替他抓来这些胆大包天的刺客。可是在顾仲走了之后,周皇却又高兴的在朝堂上笑出了声,仿佛过去几年时间里都没有遇到过像眼前这般让他开心的事情。 他甚至觉得那帮捣乱的刺客,他有机会倒是想见见给些嘉奖什么的。 但若真知道了他们的身份,想必他又是一个都不想见的。 …… 老老实实做了几天老实人后,齐安又到永安城外的郊外摆起了摊,不可避免的凌冬又得过来给他帮忙,她最近在修行上好不容易有了新的感悟,这样断断续续打断她,让她十分不悦。 好在就像齐安给她保证的那样,他规矩了许多,称呼她时也由原来的“凌小妞”改为了“凌姑娘”,他突然变得正人君子起来,她一时真还有些不适应。 但她依旧不喜欢他,毕竟登徒子再老实,骨子里也是登徒子。 这天凌朝峰再次光顾齐安的茶摊,并且给凌冬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近来我看那魔教七长老应该是不会再出现了,我给你放几天假好好休息一下,你再回明镜司吧。”。 听闻这话,许久都未曾有过笑容的凌冬俏脸上终于杨起许些明媚笑容对凌朝峰道:“多谢掌司大人!”。 对她来说休息不休息都无所谓,只要是没有齐安的地方,她都喜欢。 齐安想起这些日子来她在他茶摊上给客人端茶倒水的也算尽心尽力,便拿出一百两银子放在她面前道:“凌姑娘,这是你的幸苦费,我也白不使唤你!”。 凌冬虽有犹豫,可想想她在明镜司的俸禄也没多少便收下了下来。 她原以为,以着齐安的人品应该就是白使唤她,却没想到会有眼前这一幕,于是用着冷冰冰又细声细语的语气道:“谢谢。”。 仿佛说出这么句感谢的话,单纯就只是感谢齐安这一次的“正人君子”行为。 而后她便转身离了这里。 “看来冬儿这段时间和你相处的不错,以前她见了你可不是如今这个态度。”凌朝峰打趣齐安道。 “掌司大人说笑了。”齐安回到。 二人寒暄几句后,凌朝峰则是收起此前的嬉笑对他道:“陛下要见你。虽说我已经把那魔教七长老犯下的事于他说了,可其中一些细节陛下想听你说说。”。 听他说完,齐安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道:“什么时候?”。 凌朝峰道:“你也别急,好好穿身像样的衣服,三天后我带你进宫。”。 说完后,他就此离去。只是他走后,齐安却成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一直到下午收摊都没有讲过一个字。 连卓不凡叫他,他也不答应,郭志才则是笑着道:“齐兄这是要去见皇帝老爷,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魂不守舍很正常。”。 毕竟寻常人谁闲着无事会见到皇帝老爷。 直到回到升发堂,齐安见到陆莜嘉才回过神来,后者则是指着一个穿月白袍,同样戴银白面具的人道:“他说他要见你。”。 “是你!”二人几乎异口同声说了出来,齐安认的出这是清明那天在护国公旧府中见到的那位叫“止戈九”的贵公子。 “话说,你真叫止戈九?”齐安想起那天他未说完的名字,不禁问到。可随即他又想到,对方可是皇家的人,怎么可能随意把名字告诉他。 而“止戈九”的确没有理会他,而是用他独特近乎雌雄莫辩的磁性嗓音道:“我来找你是想问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我听古成巷李锦记的人说,他们老板死前的最后一晚见到的最后一人就是你?” “是我没错。” 听闻对方问起这件事,齐安先是紧张了起来,可随即又想到连凌朝峰都认为这件事情是魔教七长老所为,他又有什么可怕的? 只是一个皇家的子弟关心起这么件事情是干什么?齐安想不明白。 贵公子则是没有着急说话,而是俯下身子看了看齐安的脚,然后像是确定什么一样道:“虽然我现在还没有搜集到证据,但我肯定那李锦记的老板肯定就是你杀的!”。 那李锦记老板的尸体贵公子是没有看过的,但他从凌朝峰那里了解到这老板胸膛上的伤口是后补上的,那断头处更是异常的齐整,非得以大气力才能砍那么齐整,而他还了解到周围有着大气力的人只有齐安,毕竟当初骑射坊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稍稍打听就能知道。 而李锦记老板死前见到的人还包括齐安……结合这些,就已能让人联系些什么。 无独有偶,贵公子更是把李锦记凶杀现场的脚印一一记忆下来,并一一查证,这其中有客人的和老板本人的,也有齐安的。 可这些脚印竟然在打捞出老板玉扳指的附近也有。当然,这些脚印并不可能保存到今天,而是当时京兆衙门记录下了李锦记附近所有的脚印,至于玉扳指是近几天打捞上来的。 这说明什么?歹人绝对不是求财。 凭借着超绝的记忆力,贵公子肯定眼前齐安脚的大小就是和那臭水沟旁的脚印是吻合的。而那里,是歹人扔脏污的地方! 顿了顿,贵公子当着齐安的面便把这些都说了出来,并道:“只凭脚印不足以作为证据,可以我推断出的这些来看,这凶手只会是你。”。 “阁下倒是好推论,可人真不是我杀的!是魔教的七长老杀的,过些日子你就知道了!”齐安气定神闲,对于做过的事情并不承认。 想必他见过周皇之后,有关李锦记和漫花坊的案件都会“真相大白”。 对于齐安的辩解,贵公子并没有反驳,而是接着道:“那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找出证据来!”。 话罢,他就拉着一只残疾了的腿,一瘸一拐走了出去。 “那是什么人?听他说的推论倒是有理有据,说不定人家真的会找出你杀人的证据。”陆莜嘉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说到。 “查的出又怎么样?那时候案子已经定下来了,有证据又能说明什么?不说这个了,我过几天要进皇宫去见皇帝老儿。”齐安便把随凌朝峰见皇帝的事情告诉了她。 他曾经无数次想过,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与这位皇帝陛下见面,但就是没想到会以这种最平淡的方式与他见面。 “皇帝也是人,没什么可怕的。我就见过很多次,长着的也是一个脑袋。”陆莜嘉以为是齐安胆怯见皇帝,便对他说到。 齐安想表达的却不是这个意思,这位皇帝陛下他也见过几面,那是他还很小的时候。不同的是,那时他把他当长辈,可现在呢?他怕见了他,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 三天后,齐安换下了他一向喜欢穿的戎装,而是换了身那些贵公子最爱穿的宽大长袍。 怀着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心情,齐安随着凌朝峰走进了宫城之中。 早晨的太阳刚刚升起,一片又一片的宫殿身披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在湛蓝的天空下,远处紫宸殿那金黄色的琉璃瓦重檐殿顶,显得格外辉煌。 但今天他们不是来上朝的,何况齐安是普通人,没有这样的资格。 绕过前面这些颇有帝王之气的建筑,齐安在凌朝峰的带领下来到了御花园的御书房。 这会的周皇正在批阅奏章,看到一篇有关西蜀那边有人叛乱的奏章后他道:“这些蠢货,真不让朕省心!朕迟早灭了他们!”。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五十章 小凤凰 接着周皇每看一份奏章,心情就会差上几分,似乎最近以来就没有一件事情让他舒心,气的他直接推翻满桌子的奏章道:“一个个都不让朕省心,是想气死我吗?”。 “陛下,明镜司的凌大人携草民齐安求见。”过了好半晌时间,一旁伺候他的太监赵廉才敢缓缓出声。 周皇没有说话,只是板着脸点了点头。 “微臣凌朝峰见过陛下。” “草民齐安见过陛下。” 两道声音几乎异口同声响起。 与记忆里相比,齐安觉得周皇的容貌是苍老了一些,脸上多了皱纹,两鬓斑白,同时好像也少了几分慈爱,多了阴鸷和严苛。 “你就是齐安?都起来说话。”周皇看着齐安,对他和凌朝峰说到。 二人说了“谢陛下”后,缓缓从地上起身。 周皇则是一言不发,盯着齐安看了好长一段时间后道:“姓齐?你这眉眼朕倒像哪里见过一样。只是朕年纪大了想不起来了……不过看你年纪倒与朕的十一皇儿正明差不多大!”。 不知为何,他见着齐安就觉得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这时的他脸上又多了几分慈祥,仿佛只是一个普通长辈把自家孩子拿出来与别人家做比较。 “陛下哪里的话?他怎么可能与十一皇子做比较呢?”赵廉则是谄媚笑着附和道。 “但朕的儿子各个都是蠢货!不提这个了!朕问你,你那天真见到魔教的七长老了?具体说说怎么回事。”这个时候,周皇脸上那几分慈祥立马褪去,马上变得阴鸷。 该怎么说,来时的路上齐安便早早想好,并给凌朝峰说了一遍。 所以有关李锦记老板卢大勇的死,在齐安的嘴中就变成了魔教七长老杀死了卢大勇,而他亲眼目睹之后,被迫吃下了毒药受七长老威胁。 “就只这些?你到底有没有看到?不妨给朕说说他的样貌是什么样的?”周皇听闻齐安的说辞与凌朝峰的没什么区别,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但还是多少生出了些兴趣。 接着齐安便把魔教七长老的面容与服饰打扮说了出来。听闻七长老披头散发,打扮就和那些蛮子一样,周皇突然阴阳怪气道:“哼!他是真不当自己是大周人啊!他要肯回来,朕会亏待他吗?”。 正说着,外面又有一个身穿蟒袍的年轻人走进来跪下道:“父皇,你指派给我的案子,儿臣已查的有些眉目了。”。 这人正是武正瑜。 “哦,说说看?”周皇笑了一下,不知是冷笑,还是对儿子的欣慰。 “儿臣愚笨,怕是说不清楚,还是让明珠来说吧。”武正瑜说着,便叫外面候着的那人走了进来。 然后就见一个人一瘸一拐走了进来,正要下跪却被周皇摆手道:“你身子落有残疾就不必了!”。 “是你!” 又是异口同声,齐安和这人同时说了出来。原来这人正是那叫“止戈九”的贵公子。只是面见圣上,他依旧戴着面具,叫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你们认识?”周皇疑惑问到。 “陛下,我可以肯定人是他杀的!”贵公子指着齐安说到,并把自己的推论一股脑儿都说了出来。 谁知说完后,还不等凌朝峰替齐安辩解,周皇脸色大变道:“胡闹!这明明都是魔教七长老干的!凌朝峰都替朕查清了,你又来这里胡闹什么?”。 “陛下,绝不可能是他干的!”贵公子却是态度坚决,尤其听闻魔教七长老几个字眼后,言语里斩钉截铁的味道甚至还胜过确定齐安就是凶手。 “是啊!因为是扯上魔教七长老,所以他就一定是好人是吗?明珠!你要搞清楚,过去的他的的确确是清白做人,但现在他就是魔教的乱臣贼子!你再胡闹我就把你嫁出去,让人好好管教你!”周皇红着脸,粗着脖子对贵公子吼道。 女的?这是齐安所料未及的事情。 周皇想不明白,眼前的明珠虽不是他亲生的,可这些年来他实际都是把她当亲女儿看待的,甚至比亲儿子还要亲,但她为何就爱隔三差五给他胡闹呢? 骂完了明珠,他又骂起了武正瑜,但就像之前预料的那样,虽然周皇很生气,但因为明珠的参与,并没有责怪他什么。 “行了都出去吧!朕要指着你们,只怕龙椅坐的绝对稳当不上几天!”他心情变得十分烦躁,袖袍一挥,示意众人出去。 回去的路上,齐安则是向凌朝峰问起了这位“明珠公子”的身份,毕竟她可能知道有关十三年那场旧事前一些讯息。 “你是说明珠公主啊?” “公主?” 听闻凌朝峰称呼她为公主,齐安有些不明所以,他记得在护国公府的时候可是称呼周皇为她的皇叔,所以她一定不是周皇的女儿。 “她是先皇的女儿。” “先皇的女儿不是在七年前嫁到西蜀那边,安定西蜀去了吗?” 听闻凌朝峰的言语,齐安更加觉得不可思议,七年前他听说这则消息的时候,可是伤心了好长一段时间。 但他更不知道,这位明珠公主的送亲队伍走到一半时,那位还未曾蒙面的西蜀夫君就因为得了一种奇怪的顽疾突然猝死了过去,不得已送亲队伍半道折返了回来。 只是回来的路上,送亲的人马遭到西蜀那边山贼洗劫,明珠公主的马车更是摔下了蜀道的山崖,后来虽捡了条命回来,可却毁容了半张脸和右脚落了残疾。 听到这里,齐安想起幼时那张笑得明媚灿烂的小脸,那时的她笑着说长大了要给他做媳妇,他也说了只她不娶的话。虽是童言无忌的话当不得真,可现在想起他心中莫名一酸。 眼前听闻她没有嫁给那个西蜀六十多岁的老头子,他替她高兴,可知道这些年在她身上发生了这些灾难,他心中就只剩下悲伤。 他还记得,那时的她骄傲的就像一只小凤凰,就像她的名字一样。 止戈九……武九凰,他早该想到的。要说这么些年,还有谁惦记他,这武九凰绝对是其中一个。也难怪,她会去祭奠护国公府的旧人。 想起曾经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遭了那场大难后,在这之后肯定是遭人说了不少风言风语,齐安心中越发显得难过。不然为什么他从她现在的言行举止中,看不到她曾经半点骄傲的影子? 而这一切说到底都是周皇派她去和亲造成的,想到这里齐安对这位皇帝陛下最后一丝旧情彻底斩断。 出宫和凌朝峰分道扬飘回到升发堂后,齐安带出了他出杨柳城时的掉漆拨浪鼓看了起来。这是他幼时离开永安的前一个月,儿时的玩伴“小凤凰”送给他的,而他送给了她一个小木马。 直到坐到月上柳梢,他也没有一丁点的睡意。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五十一章 有些事情试了才知道 陆莜嘉则对着他道:“有些事情想是没用的,得去做了试试看。”。 她并不知道在齐安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看他愁眉苦脸,便好心提醒道。 这句话像是点醒了他什么,他黯淡的眼光里闪出许些光芒向陆莜嘉道过一声谢后就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待到第二天,他向人打听了武九凰的住处后,便朝她住到地方走了过去。 作为皇室且行过及笄之礼的成员,武九凰在华升街是有自己的府邸。这座府邸是当初她从西蜀回来后,周皇就命人为她建造的,虽然占地不是特别大,但胜在修建的格式精致程度比之皇宫都差不了多少。更值得一提的是,周皇自己也有几个女儿成年未出嫁,可却都没有为她们修建过府邸,可见周皇对她的宠爱。 但这都是外人的看法……只有齐安感觉的出来,这不是喜爱,应该是愧疚。 只是走到华升街后,齐安看了看自己与周围人格格不入的衣服,他苦笑心想到自己一介平民要见她这个公主,不知道该以什么理由的好。 正苦恼时,凌冬却从街上迎面走来,齐安便把自己想去公主府的想法说给了她,不知道她能帮不帮的上忙。 “你……去公主府?” “我有些事情想和她说。” 凌冬心思简单,对于齐安说的“有些事情”具体是哪些事情并没有深究,想了想,她或许是感念之前齐安给了她一百两银子她道:“本来以着我的职位,我也是见不到明珠公主的,但我私下和她有些交情,以个人拜会的名义,她应该是会见我的。”。 她说着,齐安心中有了许些喜色,这可真算是意外之喜。 但她接着又道:“但你进去之后注意你的言行!还有……以后莫要再烦扰我,我只帮你这一次!”。 言外之意是,因为那一百两银子她才会帮他,以后两人就再不相欠。 “多谢凌姑娘了!” “没什么可谢的,要不是我这会闲下来,你再怎么求我,我也不会帮你。” 对于齐安的作揖行礼,凌冬并不接受,心底里她并不喜欢他的油腔滑调,哪怕现在他已经规矩了许多。 到了公主府,凌冬向门卫说过之后,好半晌时间一个叫小蝶的小侍女才走出来道:“公主去贤王府了,应该快回来了,你们到正厅坐着等等吧”。 随她进去,可以看到里面格式精致,比之皇宫也差不了多少,只是偌大的府邸似乎并没有多少人,显得有些萧瑟。 在正厅大概待了一刻钟左右,凌冬因为有公务在身,便不便逗留就此离去,只留下话语让小蝶代她向明珠公主问好。 又过了半个时辰左右,齐安茶杯里的龙井茶叶都快泡的没味的时候,武九凰才从外面一瘸一拐走了进来,看到齐安后,她疑惑了一下之后,以着一种听不出语气的语调道:“谁带你来的?你是在向我炫耀,我没有查出抓你的证据吗?”。 虽然周皇已经对李锦记的案子下了定论,但她自己还没有放弃,想着和贤王商量一下借助京兆府的人,再去查探一下发案地的现场。但可惜这个棘手的案子有了定论后,有关它的信息,贤王再也不像之前那样热切,随便以一个理由谢绝了见她。 有些话本是不方便说的,但见大厅这会四下无人,齐安想了想道:“公主为何就要执着把案子查这么清楚?”。 “作为大周子民,何况还是皇室的成员我能眼见在书院招收在既的节骨眼上,有贼子在永安作乱吗?”她一字一句说的清晰,然后又加了一句道:“还有我不明白,你们怎么都喜欢把罪名赖在那魔教七长老头上?要我看你们一个个才是鼠辈!”。 不知道她这句话是不是把周皇也骂了进去。 但不知为何,齐安觉得她前面话的情绪远不如后面来的强烈,倒像是她要给魔教七长老正名,还他一个清白一样。 想了想,齐安以着一种平淡的语气对她道:“公主又怎么知道?那李锦记老板李文,原名卢大勇是原护国公府的管家!而那刑部郎中黄品之在十三年前还构陷过护国公!”。 接着,他就把他话语里的这两人过去做过些什么都告诉了武九凰。 她听罢,用着不可置信的语气道:“我……我不知道这些。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确实像是魔教七长老做出来的。”。 不知为何,当她知道这些之后,无论她对齐安作案的细节推论如何正确,她都一一推翻了。或者说,知道这些之后,那些人是魔教七长老或是齐安杀的都不重要了,那些人的确该死。 “可……你又是谁?”想起上次齐安在护国公旧府祭奠人的场景,她问他到。 “回公主话,草民齐安。”虽然这次来的时候,齐安很想带上那只掉了漆的拨浪鼓与她相认,他也相信哪怕过去了十几年时间她也认得出那只鼓,可是如今若是身份早早暴露,势必就会给她带了许多祸害。 虽然名义上,护国公案在十三年前就平定了,可是在那之后的接连两年,朝廷不知道从哪儿听到他的风声,听说他在西北还活着,然后无缘无故那两年西北死了很多人。 “我要的不是这答案。我想说的是你到底是什么身份?我想没有一个人会平白无故去祭奠护国公府的那些孤魂野鬼。”武九凰心中早已冰冷多年的心有了一丝悸动,她觉得齐安一定是她曾经认识的人,接着她又道:“放心好了,有关你的身份,我对别人是不会说出半个字的!”。 听到这句话,想起幼时他们之间亲昵的称呼,“小凤凰”三个字几乎就要从齐安嘴中脱出,但此刻他的心越是滚烫火热,外面表现的就越平静与淡定。 见他一言不发明珠公主突然有些生气,并且好像才意识到自己公主的身份对他道:“你走吧!近来一些时日本宫都不想见你!”。 听到她言语,齐安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提线木偶一般就要准备出去,但终究还是想对她说些什么,他转身道:“一些过去已定事实的真相,我会想办法把它还原给世人。过些时日,我也要去参加书院考核了。”。 话罢,他就转身离去。 可过了几天之后,公主府却差人到古成巷,给他送来了一些东西。 他打开包裹一看,尽是《书院三年考核习题大全及注解》、《十年模拟,五年书院考核习题详解》之类的书籍,这让他有些苦笑不得。然后就是一些糕点之类的。 说到读书,这么些时日来虽有陆莜督促提醒,可他也只读了当初在来永安城时,城外绊倒他老人给他指过的那本无名册子。可就是这本无名册子,他也才记忆下一半。 虽是他不喜欢的东西,但他心中却还是一暖。可实际上,明珠公主也是站在他的角度,为他考虑,骑射坊的事情她是知道的,所以书院的武试她并不替他担心,所以便送了些书给他过来。 陆莜嘉则是看着眼前这些书,对他道:“你什么时候又和公主府攀上关系了?”。 这会私下里就她和齐安两个人,所以并没有戴面具,可以看到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带着几分玩味。 齐安却是回答她到:“不是你给我说的吗?有什么事情想不明白便去做做试试看,你看……这就是我试了的结果。”。 说着,他拿起一本书认真看了起来。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五十二章 天造蠢材 当然,在把书装腔作势看了一刻钟后,齐安还是把书扔到了一旁。 …… 在这之后又几天,直到六月过去,七月来临,听说刺杀北齐使团的几个刺客被京兆衙门抓到了,并且准备在今日午时在东边集市的断头台上斩首,为此朝廷还大张旗鼓的向民众宣传了一波。 可当齐安和卓不凡被这热闹吸引了目光前去查看后发现,断头台上的这几人根本就是从刑部大牢里抓出的死刑犯。且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几个死刑犯脸色蜡黄、饿得皮包骨头,怎么可能提得动武器去做刺客呢? 为此,人群中的北齐使官顾仲和胡骇对视一眼后,只得苦笑,完了之后他们还得进宫去见周皇感谢他为他们抓住了刺客。 当然,看完这个笑话后,齐安和卓不凡重新摆起了茶摊。 虽然茶摊这些日子以来,总是摆的断断续续,但随着书院考核的日子俞近,来永安的人越发多了起来,这客流量就跟着大了起来。 这天,一辆豪奢马车缓缓驶来,其后跟着十来个仆人。不一会儿一个身穿紫色华袍的青年掀起车帘的一角就要下来。一群仆人见这贵公子有异动,一个个争先恐后凑到马车前爬在地上化作层层台阶,让这贵公子踩踏走了下来。 贵公子似乎也习以为常,想也没想就踏着他们的身子走了下来,而他呢……也确实有些口渴了。 可见着小茶棚的确简陋的过份,他又皱了皱眉头,带着几分嫌弃对卖茶的姑娘就道:“来壶碧螺春!”。 又见这姑娘身姿丰韵,长的也算妩媚动人,他把自己还当在北齐一样,拿出一颗熠熠生辉的红色玛瑙道:“今晚就你来给我侍寝好了!”。 他自认说得平易近人,可在卖茶的绿衣姑娘听来这话就像是命令,就像主子随意使唤奴仆,她圆圆的俏脸上立刻生出不悦!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木莲儿,虽说她是风尘地的女子,可也有她的骨气,被个人这般随意戏弄,自是生了气。 所以哪怕眼前这个贵公子生的如何英俊,这颗玛瑙如何价值连城,她也不买他的账。 但她并没有第一时间言语,而是过了片刻时间后,她端着一壶茶走出来,然后“碰”的一声放在桌上,然后脆生生道:“毛尖茶要不要?”。 贵公子倒也没有生气,一言不发将土培烧成的茶壶盖揭开,看见几片枯萎着、零落的都可称之为茶屑的东西在水里起起伏伏。他再看向其他人手里同样是土培烧成的白瓷碗里,同样就那么几片,在茶水里舒展开来身姿却是那样的摇曳与绿意盎然。 他这就有些生气了,想他北齐的七皇子胤王高顺走到哪里不是被人毕恭毕敬的,如今连个卖茶的都敢对他这般,他如何能忍? 他本想立马发作,可身边的人却提醒他道:“殿下,这毕竟是周人的地界,咋们还是规矩些的好。”。 他这才默不作声,以着一副嫌弃的模样,将茶沏到茶杯里,象征性的泯了一口。 另一边郭志才却提着一壶碧螺春,并笑着朗声对他道:“公子莫生气!所谓王中之王,霸中之霸……我看公子气宇轩昂,倒像一种神兽。”。 贵公子只闻“王中之王,霸中之霸”,觉得这八字对仗工整,便下意识欣喜道:“来人!给我好好的赏!”。 在他一旁的仆人却是显得异常无奈,都说他们北齐的小皇子乃是天造之才,能文能武,可在一些地方上却是连个草包都不如,人家说这话明显是在骂他“王八”,他却在思虑对方骂他的言语工整不工整,真是叫人又气又笑。 果然贵公子在想明白郭志才说他像神兽玄武后,他立马生气道:“你敢骂我是王八?”。 木莲儿看郭志才竟然敢替他出头,心中对他的好印象又提升了几个档次,可见对方突然变得咄咄逼人,她又为他担心了起来。 “这话是公子你说的,我这位兄弟可没有骂你的意思。”这个时候,齐安则是替郭志才走了出来。 他见这贵公子体格健硕,不是郭志才能应对了的,便让他退了下去,而郭志才则是又加一句对贵公子道:“我看公子叽叽咕咕,复复唧唧,生的好生冰雪聪明,我怎么会骂你?”。 这些言语,通俗易懂,任谁都听的出来是郭志才在骂贵公子像个女人一样喋喋不休,对个木莲儿一个弱女子都要依依不饶。 “口才倒是利索,但本殿下可没兴趣与你对对子对口才!”贵公子说着,手中拳起直接朝郭志才打了过来。 他拳头像是一颗宝石一样突然熠熠生辉,发出耀眼的光芒,并且脚下出现阴阳鱼演变出天罡北斗!拳起风气,他拳还未挨过来,一阵风起就已吹的地上飞沙走石,掀的茶摊里的桌子乱倒在地上,叮呤咣啷茶碗都不知打碎了多少个。 齐安知道眼前的人是修行者,且境界好像不低,他们硬抗绝对是抗不了的,于是便拉着郭志才和木莲儿远远跑出此地。 果然待这一拳落下,宛若流星砸在了这里一样,茶摊里的东西被击碎的七零八落。 这番动静自是惊的在场的人全都逃离了此地,把边城守卫军都吸引了过来。而来齐安茶摊准备喝杯茶小皙一会儿的凌朝峰,远处闻声更是快速赶了过来。 贵公子则是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道:“怎么?你们大周人还想合伙欺负我们不成?”。 在他一旁的仆人则是连连苦笑对他道:“殿下!这下你可真闯祸了!”。 凌朝峰赶过来后,先是向齐安问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然后又听闻贵公子身边的人称呼他为殿下,当下冷声道:“不知哪国的殿下,若我大周子民等冒犯了你,自当赔不是!可若是你肆意挑衅寻事,那就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该杀头的就得杀头!”。 他一字一句,说得相当强硬,丝毫看不出有对他国来人尊敬之意!且他大周,虽没有一家独大、问鼎天下的实力,可无论是西魏或是北齐,他们从来没怕过! 听到“杀头”二字,贵公子身边的仆人普通跪了下来向众人报明了他们的身份。 听闻贵公子是北齐的七皇子高顺,齐安觉得好笑,那北齐皇帝虽不算是雄才大略,可也算是一代枭雄了!原本北齐的家底在前几代皇帝的挥霍下,已经差不多败光了,到了现任齐皇这一代,更是闹出了十三路诸侯霍乱北齐的局面。 但这齐皇愣是以着自己隐忍的大气度装成木匠不理朝政八年,不声不响将这些作乱诸侯一一平定下来,才有了现在北齐繁荣昌盛的局面。想不到高顺作为他的儿子,却是草包一个,来永安丢了他的脸面。 凌朝峰也觉得好笑,前不久他们虽然看了北齐使团的笑话,但在朝堂上那顾仲可是嘴皮子利索对答如流,一点都没丢他们北齐的脸面,可这高顺却是直接过来闹了一个大大的笑话。 都说北齐小皇子高顺乃天造之才,但在他看来是天造蠢材。 此刻大周人的想法都是如齐安和凌朝峰这般不尽相同,但相同的是都在以各样的想法鄙视笑话高顺。 直到顾仲和胡骇听闻此事后,赶忙从永安城出来,这事才算完,但就这件事情却罚了高顺五千两银子,其中一千两是作为罚银给了边城守卫军,更多四千两却是用以赔偿齐安的茶摊。 顾仲觉得这是大周人摆明了向他们讹诈银子,这么个小茶摊能值多少钱? 谁知,齐安却哭丧着脸从茶摊废墟里扒拉出一小把碧海青茶屑道:“这是我这儿最便宜的茶叶!让你们赔四千两我都亏了!”。 作为常年混迹上层名流的高顺自然是一下就认出了这是碧海青,放在北齐都要少说二百七十两银子一两,可刚才那劣质毛尖算什么? 但此时此刻,却没有一个人为他们这些北齐人发话,所以他即便再如何生气,也只能吃下这记哑巴亏!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五十三章 哀王高平(上) 四千两银子,齐安并没有全部收下,而是又拿出一千两给了木莲儿。毕竟这件事情她也受了一定惊吓,且这些日子来她不求回报时常来这儿,想必红相楼的业绩也落下了不少,不知道达标没达标? 他可是听说了,要是红相楼的姑娘连续几个月都不达不到标的话,就会转而被卖到其它勾栏去。 木莲儿知道齐安的意思,收下其中五百两银子道:“你的好意,姐姐就只收下一半了!但请放心,有我那几个相好的,‘业绩’的事情就不劳弟弟你费心了!”。 剩下五百两,她则推到了郭志才面前。 原本郭志才见木莲儿将五百两银子给他后,他是打算欣然接受的。虽说这些日子在茶摊上他跟着齐安赚了不少,可遥想这么久以来木莲儿第一次给他送东西,哪怕送的是别人转交给木莲儿,再由她手送给他的事物,他也是开心的。 可听闻她话语里“相好的”后,他立马阴阳怪气对木莲儿道:“什么相好的,我怎么不知道?那在你看来我算什么?这银子我不要!”。 “你个绿头癞蛤蟆,本姑娘给你脸了是不是?叫你收你就收着!还有……我有几个相好的,叫你管?”木莲儿板着俏脸对他道。 他则偃旗息鼓一般,听闻她后面的质问,整个人失魂落魄瘫坐在地上,不知开始胡思乱想些什么。 木莲儿则再不理他,转身就走,只是走了几步之后,想起郭志才为她出头用言语骂高顺的样子,她回过头甜甜对他一笑道:“你要真是个有本事的,就来赎本姑娘娶我啊!”。 说完这话,她则红着脸快速向远处小跑过去。 刚刚郭志才还偃旗息鼓的状态,这会他则红着脸像只呆头鹅一般傻笑结巴道:“她……她……她说什么了?” 卓不凡则憋着嗓子,学着刚才木莲儿的神态对他道:“你要真是个有本事的,就来赎本姑娘娶我啊!”。 看着卓不凡面上那几粒雀斑,郭志才一阵恶寒推开了他。 卓不凡则是和齐安对视一眼后,长笑了起来,后者则道:“郭兄,这几天咋们就好好大赚一把,说不定就可以把你帮木姑娘赎出来!”。 夕阳就此在三个年轻人的爽朗的笑声中落幕! 自那天后,郭志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原本在茶摊上最爱偷懒的他,现在给人端茶倒水都都比往日殷勤了许多。 甚至于木莲儿再来时,都有些感概是不是认错了人。 这天再来,她却是也给齐安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过几天就是我们红相楼一年一度的红相会了,到时你可要来奥!说不定你可以见上孟姐姐!”。 说着,她将一张请柬偷偷塞给了齐安。 说起孟月夕这些时日他倒是找过她,可每次去都是被人直接轰了出来,所以看着手上的请柬他道:“只怕我还是会被人轰出来吧!”。 “这个你且放心这次不会,只是你家那小侍女……”说到这,木莲儿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回忆,他遥想起上次陆莜嘉说教她的场景,至今都有些后怕。 那粉衣小姑娘看着柔柔弱弱,说话不带一个脏字,可却字字暗藏“杀机”,快把她说成一个不要脸的老长舌妇。 齐安明白她是在说什么,无奈一笑后,向她保证道:“家里的已被我管教好了,不敢再随意说姐姐。”。 “是吗?”木莲儿却是以着一副不相信他的模样质疑到。 想起陆莜嘉,齐安觉得要是真和她成了夫妻,只怕以她的性格眼睛里绝对是揉不进沙子的,可显然这个设想现实中并不成立,于是他向木莲儿点了点头。 接下来两天,将茶摊的一些事宜交给郭志才和卓不凡后,齐安便打算去红相楼,只是临出门的时候,他觉得有些事情还是同陆莜嘉讲清楚的好,便对她道:“我要去红相楼一趟,并非你想的那样,而是去找那里的一个人问些事情,这关乎我来永安的意义。”。 虽然也可以不讲直接离去,但他料想势必会让陆莜嘉乱想些什么。 好在这一次陆莜嘉的脑回路也正常了起来,并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言语,对于他的话只是点了点头。既然是涉及他的秘密,她自然不必过问。 只是……在齐安走后不久,她又在想:是不是是个男子就会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想尽办法,去那种地方? 所以她接着又想,她以后的相公可以平庸,但一定要事事顺着她,不能在她面前撒谎。 …… 红相楼前齐安却是又碰到了一个老熟人,正是不久前在他茶摊上闹事的北齐七皇子高顺。 高顺是想瞻仰一下《万民赋》原迹的。昔年他七岁来永安的时候其实就想来看看,可那时年岁太小,这等地方自是进不来的。如今再来,他却又被人拦在了外面。 原因是因为之前他在永安郊外的行为已惹的周人不开心,加之在那之后听说他还大放厥词说了很多大周的坏话,所以没有一个人欢迎他进红相楼。 即便顾仲和胡骇给人家求情使了大量银子,人家态度坚决分文不收,就是不让高顺进去。 而连处大周的勾栏都进不去,尤其是以高雅著称的红相楼,传出去外人会怎么看他高顺?这会的他面色阴晴不定,活像个“阴阳人”! 不过齐安也觉得他活该,一个外邦之人来到别的国家尽说些这个国家的坏话,换做谁都是对这人喜欢不起来的! 可正巧这个时候,红相楼一个龟公打扮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毕恭毕敬对高顺道:“殿下,兰香姑娘有请!”。 “这人还真不要脸!要不是当年兰香姑娘收留他,他早就冻死了!” “你们哪里知道,他可是二十年前北齐送过来的质子!实际也是位皇子哩!” “哦!这就解释通了!就为了自家兄弟能进红相楼,他还把自己的女人都能让出来……厉害!佩服!” 可不知为何,待这人说完这话后,周围人鄙视他的眼神甚至还要胜过高顺,且言语一句比一句尖酸刻薄。 正当齐安对着周围的一切不明所以时,郭志才却给他解释了起来。 本他是和卓不凡一起看茶摊的,但听说红相楼的红相会后,便把茶摊扔给了卓不凡一人,自己则偷偷搞来一张请帖溜了过来。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五十四章 哀王高平(下) 还是说回二十年前,北齐十几路诸侯叛乱,齐皇为了平定胖乱,不得以乞求大周派兵相助,当时除了向大周献了许多财宝外,齐皇还派自己当时未成年的大儿子高平来永安做了质子。 后来齐皇感叹自己大儿子的不幸不知是否是愧疚的原因还是给了他哀王的称号,算是哀其不幸。 再话说香兰这个人,是红相楼少有人提起的一个半老徐娘,现在已年过四十,虽还风韵犹存,可到底比不得当年美貌,念及她年轻时曾为红相楼赚过不少银子,他们才没有把她赶出去。 实际上早个十三年前,高平作为质子还是过得很惬意的,可自从周武祖皇帝死了以后,他好像就被人遗忘了一样再无人管他。无了收入来源,他便流落到了玉流巷,幸得平常他对红相楼的玉兰关爱有加,玉兰感念恩德才把他收留下来。 如今二十年过去,昔年来永安意气风发的少年被时光消磨成了一个毫无雄心大志,混在勾栏里只求吃饱饭的龟公。再看他推出自己的女人给亲弟弟高顺,并且是一副谦卑姿态。 哀王这个称号,听着有些讽刺。 高平就如他平淡的名字一样,再也不能从他的眉眼间看到昔日皇家该有的威严。 听郭志才说完,齐安把目光看向了高平这个木讷老实中年男人,又看向高顺,想看看他会怎么说。 他不相信高顺认不出来眼前这个龟公是他的亲哥哥,毕竟他们的相貌是有几分相似的。 “哦!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香兰是哪个姑娘?长的可否好看!”可高顺则是表现的异常凉薄,甚至对香兰好奇了起来。 正在这时,一个身材保持的玲珑有致,身着大红衣裳的女子出现在了高平面前,虽然她尽显一个女人该有的成熟和妩媚,可年华终究不在,甚至可以看到在她白洁的额头上,已有了几道细细的痕迹。 她就是玉兰。看着一旁低眉垂眼的高平,她说不上是一种怎样的恩情,想着曾经这个男人说与她那些山盟海誓的情话,她伤心欲绝到肝肠寸断,可又想到这说不上是一个他能回去的机会,她对高顺道:“妾身愿意侍奉殿下!”。 “这么老?算了……本殿下是来看《万民赋》的。”高顺则是终于显出许些喜色说到。 不说齐安觉得这高顺凉薄,高平无能。就连北齐的使官顾仲都说不上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他不知道是高顺没心没肺只为见《万民赋》,还是人真的就此寡薄,原本兴致勃勃要看红相会的他,转而上了马车准备回去驿馆。 而在上马车后,他就哭了出来,他想不明白如今的齐皇那样雄才大略的一个人,为什么生的儿子各个都是这样呢? 他长叹道:“我大齐后继无人!危矣!”。 高顺却没有这样的觉悟,在见到红相楼的《万民赋》后,竟然没心没肺开心的笑了起来,大叫道:“好!好!好!”。 众人中则没有一个理会他,虽然在座都是周人,可他们都替高顺的行为感到不耻。 齐安没有再去管他,而是和郭志才找到木莲儿找到几个位置随便坐了下来。 按理说,木莲儿也是应该参加红相会的,所以当齐安问及这个原因的时候,她则红着脸看着郭志才道:“虽说参加红相会能得许多好处,少了不贵人打赏给的银子。说不上还能被人赎身,可要是遇到不喜欢的怎么办……”。 说到后面,她声音越来越小,越发一副小女儿姿态。 不知为何,郭志才听她这般说,心中却一暖,他有心想说些话出来,但终究也和木莲儿一样红着脸说不出话。 齐安则是打趣他们道:“郭兄多赚银子,早日把木姐姐娶回家给你暖床!”。 “齐兄乱说!” “小孩子乱说!” 郭、木二人异口同声同时说出来,对视一眼后便又纷纷低下头,脸显得越发红。 待到红相楼的正厅彻底坐满人后,红相会正式开始,往后一个个如花似玉似的女子展示着她们的才华和美貌,供一众达官贵人观赏,时不时几个书生评委写出几首诗更是引得满堂喝彩。 在这过程中,有几个女子更是当场被人赎走,就像木莲儿说的一样。 待这之后,一个红衣女子缓缓进入了众人的视线。和前面那些精心打扮的女子不同,只是容貌一样,她不施任何粉黛就已经胜了前面的女子。 她好似天上的仙子一般,妩媚却不妖艳,美却又不张扬。 接着随着鼓瑟之声响起,她舞动曼妙身姿缓缓起舞。似是一只蝴蝶翩翩飞舞、在花丛中的轻盈飞舞、又似杨柳,随着风的节奏扭动腰肢。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始终荡漾在她脸上,回眸一笑,当真万般风情绕上眉梢。 待到取终舞停,人们还沉浸在她高超的舞技之中。 “你老说见不到孟姐姐的模样,现在见到了?你做何感想?”一旁的木莲儿见齐安看的发呆入神,对他说到。 齐安倒并不是为眼前美妙起舞身姿所吸引,而是她觉得这身姿就像哪里见过一样。他记得自己那位长姐幼时也是很爱跳舞的,只是与眼前相比,要笨拙和幼稚许多。 可他真正看清孟月夕的面容,他也疑惑了…… 这张脸好看是好看,但在他的记忆里,他可以肯定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张脸,所以莫名心中多了许些失落。 不过待到木莲儿叫他,他已经恢复了过来。 他道:“好看是好看,但我不喜欢年龄大的。”。 “哦!难怪你老和明镜司的那小姑娘斗嘴!” “姐姐你莫再打趣我了,那是误会!” …… 他们正这般斗嘴间,孟月夕却是缓缓朝他们走了过来。 她面露许些不悦,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对着齐安怒道:“我不是跟你说了你莫要再进这销骨风月地吗?何况你都要准备进书院考核了!你这样像什么话,有关的习题你做了多少?四书五经你又知道多少?你给我背背几句听听!”。 还不等众人有所反应,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时她又对着木莲儿骂了起来,直骂的她哭着朝门外走了去又道:“以后红相楼的人谁在放这个叫齐安的少年进来,那也不必在红相楼待了。”。 木莲儿出去,郭志才自然也跟着走了出去。 众人平日里见到的都是孟月夕温柔的模样,谁曾见过眼前这般?不过即便是她生气的模样,在众人看来也是美的别有风味。 同时众人也好奇为何这孟姑娘对这少年如此关心?只是看其言语,更像是一个长辈在教训后辈。 齐安正就是这样的感觉,哪怕脸皮厚如城墙,此刻也被这些言语骂的面红耳赤,一时间变得呆呆愣愣,连来这里是干什么的都忘了,只得安分守己道:“姐姐教训的是,我这就离去。”。 听闻他叫出“姐姐”两个字,她心中突然有了一丝悸动,而面上则没有露出丝毫声色。 直到齐安灰溜溜走出红相楼后,才大梦初醒般自叹道:不对啊!我为什么要走?我是来问她话的啊! 可他脚步已经迈了出去,再回去又算什么? 再者孟月夕说了那样的话,他再去只会被人轰出来。 下午出来,这会回去天还没有黑,见齐安早早回来,陆莜嘉皱眉道:“去那种地方这么快就回来?你是吃闭门羹了,还是怎么了?”。 她的言语平淡,算不上刻薄。可齐安听在耳中却越加觉得面红耳赤,就像这话是在讽刺他一样。早上的他可是哼着小曲儿,兴高采烈出去的。 这会再回来就跟打了败仗一样,灰头土脸…… 实际他倒不是为陆莜嘉这几句羞愧,而是还在为孟月夕的话还感到羞愧。确实自来永安三个月的时间,他是没有好好读过几本书的。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五十五章 永安城的第一场雪 想到这里,齐安红着脸郑重道:“还有一个月书院考核就要开始了,我是该好好读读书了!”。 陆莜嘉则是一副完全不相信他的样子道:“你这话只这一个月我都听了第五次了。”。 这话一出,只羞的齐安低着头说不出话,自顾自拿了一本书看了起来,不知道是真的在看,还是假的在看。 …… 周永平十年七月十六这一天,太阳还在高高挂着,天上却飘起了雪,不得已齐安收起茶摊只能回到升发堂。 初下雪时,雪不大,也不太密,如柳絮随风轻飘,可随着风越吹越猛,雪也跟着密了起来,雪花也越来越大,像织成了一面白网,将视线所及的四野都笼盖其中。 这场雪来的急,又没有任何道理,许多人未曾准备木炭之类的,于是一时间许多人都得了风寒,而城中不单木炭之类的价格高了起来,药材的价格也跟着高了起来。 不得已为了取暖,齐安将卖不出去的棺材劈成块用以取暖。 更不知怎么的,一向身体健硕如小牛的他,此刻身体却是孱弱的连陆莜嘉都不如,风雪刚来,他就得了病,先是头疼脑热,接着就是犯恶心没胃口。 所以看着陆莜嘉做的一桌子色香味俱全,实际味道一定很难吃的菜,他更加没胃口。 陆莜嘉则是顶着风雪为他买了药回来,顺便还置办了几件棉衣用来御寒。 看着她将药煎好用砂锅端了上来,在小心翼翼把药倒在碗里端上来,齐安觉得她这个模样倒真像个侍女。 因此他笑着道:“能得郡主这般尽心尽力伺候,却是我几世修来的福分。”。 陆莜嘉却没心和他贫嘴,而是摸了摸他烫的发红的额头认真道:“你这样要是再烧下去,只怕脑袋都要烧坏了。你看……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她的手是有些温凉的,莫名的触及到他额头上时,他感觉身体上的疼痛似乎都减轻了几分。 他缓缓从炕上爬起,缩在被窝里,伸开双手烤着炕中放着的火炭盆,再看着外面的鹅毛大雪感叹道:“这场雪还真是下的蹊跷又巧合啊!”。 齐安记得他当初刚到西北的时候,也是下了一场雪,生了一场大病,并且好像在高烧中迷迷糊糊还做了一个梦,那个梦做了些什么内容他当时就忘了,只记得雪和无边无际的夜。 巧合的是,今日十六,再有三天就是护国公府一家被杀害的日子,而再有一月是他齐安的生日。 “是挺巧合的,若是西北那边这个天气下雪也是能理解的,但永安这样太不正常了!”陆莜嘉赞同齐安话里说雪下的蹊跷的观点,但她不明白他说的巧合又是什么意思。 …… 皇宫紫宸殿的朝堂里,虽然下了大雪,可群臣们还是得来上朝堂,好在在紫宸殿中,已经架起了火炉,驱散了人不少寒意。 周皇看着外面的雪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兴许是想起了十三年前的往事,再有三天就是护国公的忌日,他对群臣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有关这场雪,众爱卿怎么看?”。 群臣中不乏有文采超绝的,有人甚至当场为这场雪作了一首诗,但不外乎表达的含义是瑞雪兆丰年,往后再有人发言都是此类的言语。 只有负责观测天象的司天台说了和所有人都不一样的观点:“陛下,臣昨日夜观天象,发现斗转星移,不日这天下就将大乱!还有……古有六月飘雪含冤之说,在老臣看来如今七月飘雪也是如此!”。 “你说天下将乱?那说说看是朕的天下将乱,还是整个天下乱?”周皇的语气平淡,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 “是整个天下。”司天台虽上了年纪,但回答的却是铿锵有力! 此言一出,紫宸殿一片哗然。 整个天下…… 简单的四个字代表的却是大周、西魏、北齐,以及更北部的蛮荒。如果这样的天下大乱,这势必是一场不堪设想的灾难! “司天台!在朕看来你这是胡言乱语!好好的天下怎么会说乱就乱?还有朕再问你,你说七月飘雪有冤?那是什么冤?你可知再有三天就是护国公的忌日?”近来周皇似乎十分烦躁,连这大雪天就抚平不了他心中的怒火。 众人都听的出来,他这其实是为护国公一案生气,因为这案子就是他昭雪的,如今司天台这般说就等于是在质疑他这案子判的不公。 司天台却是苦笑一身,老眼含泪跪下道:“陛下子继位以来,每日兢兢业业自是把国事处理的井井有条。可陛下又可曾知道,自你继位以来,朝中风气远不如以前开明清朗,官员们各个都是上行下效、投其所好!朝中腐败之风是日渐严重!臣老了……恳求陛下准老臣辞官告老还乡!”。 他一字一句说的声泪俱下,叫人听了感慨唏嘘。 周皇不知想些什么,听他说完这一切,一下子像是没了精气神一样,摆了摆手道:“准了!”。 然后便草草退了朝,而在回御书房的路上,太监赵廉听到他喃喃自语道:“我错了吗?”。 这一刻的周皇没有自称“朕”,仿佛只是一个突然觉得自己老了的普通老人。 …… 雪继续下着,一刻都没有停的意思,好在到了第二天,不知是陆莜嘉细心照顾的原因,还是药起了效果,齐安的身体状况总算好了一些。 只是身体还是孱弱的跟那些见不得风寒的大小姐一样,一遇风寒便头昏脑胀,于是他有些闷闷不乐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天道:“这贼老天真不作美!我这身体也是怪……往年的时候,我可是能光着膀子在雪地里堆雪人呢!”。 他说着却是一个喷嚏打了出来。 陆莜嘉则是白了他一眼道:“你现在的状态出去堆个雪人,说不得待会我就得抬个冰人回来。”。 “是吗?”他微微笑了笑。又想起昨天到今天,她照顾自己的模样,遥想她这位郡主可是真放的下面子,他打趣她道:“其实你这般贤惠……想来找个好……夫人……”。 可说着说着,他意识却渐渐沉重起来,然后两眼一黑,就跌了过去。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五十六章 一个随雪而来的梦 齐安就此昏睡过去,开始做起了梦。 在梦中,他不知何年何月哪个朝代,梦中的人们容颜长年不老,各个是皆是御风而行,好似各个都是逍遥境一般,渴食露,饥食草木,便可辟谷。 人们互相来往之间都是衣带飘飘,好似那天上的神仙,所谈论的都是高情趣的雅事。一时叫梦中的齐安都分不清这是人间还是仙境。 可是某一日,东方的太阳开始不再升起,夜更是黑的连星光都没有,或者说在这个梦里的天地是没有星光与月亮的。后来的有一天,为了再给这个黑暗枯寂的世界带来光明,那一个个仙人们一般的人物化成了天上的星星,而众多星星之中最大最亮的那颗便成了月亮。 可星光终究比不得太阳,大地在久无阳光的照射后,植物开始枯萎,并且随着时间的推荐,大地上生机流逝,天上开始有雪花飘起。 直至最后整片世界只剩下死气沉沉的黑夜和漫天可见的雪花。看到这样的一副场景,四周沉闷的黑直接给齐安一种窒息感,加之四野都是雪,他仿佛身临其境,直觉得又冷又黑! 尤其这种隔绝一切生机的黑,简直叫人绝望。 又过了不知多少年,在西边的极寒之地里,出现了两个人。 一个是身着蓑衣的渔夫,身上积攒着厚雪,用着一根腐朽鱼竿将鱼线伸展到远处东方,不知道要钓什么出来。 另一个则是裸衣大汉,拼了命的往西边跑,好似在躲避什么一样。 渔夫则开口对他道:“你既然是天的儿子,跑什么呢?”。 大汉则不理他,只是自顾自一个劲儿的往西边跑!可这个世界又似乎是圆的,所以往后每隔半年渔夫总能见到大汉一次。 只是这大汉到底是什么样的脚力……半年就能跑完这个世界一圈?这让齐安看的不可思议。 再之后又不知过了多少年,渔夫斗笠下的面容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笑容。齐安并不能看清他的面容,只觉得他这抹笑容无比灿烂,其中蕴含着喜悦与希望。 接着,齐安就看到在他鱼竿长线的另外一头,随着他收线,太阳被他缓缓从东方钓了起来,这让他看的简直目瞪口呆。只是在线的另外一头,太阳似乎并不老实,挣扎着想要逃跑。 这个时候大汉则是刚好又跑回到渔夫面前。只是这一次他疯了一样,疯疯癫癫又哭又笑道:“我要重来!我要重来!我要重来……”。 声音撼天动地,传遍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可正当渔夫为钓来太阳准备松口气时,太阳却是被什么力量击打了一般,慢慢开始在这天地消散。 渔夫看着这一幕有些失魂落魄,此后好长一段时间都提不起精神。 往后的往后,又不知多少年后,一个青年书生骑着一只小毛驴,一剑将头顶帷幕一般的黑夜划破,执剑对天长啸道:“天既不容人,那人亦不容天!且人定胜天!”。 梦到这里就此结束,齐安便捂着脑袋昏昏沉沉醒了过来,到了这时,他才终于想起,这个奇怪的梦他曾经是做过一次的,正是他初到西北时做过且忘了的那个。 只是随着他意识逐渐清醒,刚刚还记忆深刻的梦,这个时候就已经迷糊了起来,只是有关渔夫说过的一句话他还是记得的,那是天再黑时,渔夫在这个世界,说的最后一句话:“渊行九万里,风雪漫天夜!”。 他感觉得出,这并不是什么体现大气魄的话,而是在那个黑暗世界行走九万里,都没有见到一丝光明绝望。虽然有关这个梦的内容快要遗忘,可那身临其境黑暗中的绝望以及这句诗他是牢牢记了下来。 可待他醒来后,他又发现自己并不是在升发堂,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他观望四周,他所处的这间房间收拾得十分整洁,床的左边梳妆台上,上面摆着一面用锦套套着的菱花铜镜和大红漆雕梅花的首饰盒,还有一盒半开着的名贵腮红。这明显是一间女儿家的闺房。 要说熟悉,齐安也就只认得一旁的木莲儿,还有带着面具的陆莜嘉。 所以他道:“我现在是在哪儿?”。 “好弟弟,你现在是在红相楼啊!而且这可是孟姐姐的闺房!”木莲儿笑着对他说道。 再看看一边不言语的陆莜嘉,他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陆莜嘉带他来的,毕竟以着她的脑回路,带他去公主府说不上都正常。 而且事实就和他推论的差不多。那时陆莜嘉见他昏睡过去怎么都叫不醒,她先是试着用自己的半吊子医术,买了一些银针扎了一扎后,看他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这就才来红相楼找了木莲儿。 不过整个过程,她倒没有为齐安担心多少,毕竟她觉得,齐安老爱往红相楼跑,到了这地方肯定会有人比她还着急,只是让她意外的是替齐安着急的倒不木莲儿,而是孟月夕。 当时她正在气定神闲喝着红枣姜茶,打算喝完茶后再梳妆打扮,可听闻齐安出事以后,整个人顾不得自己现在仪容如何,随便捞了件衣服罩在身上,就走出门外查看起齐安的情况来。 并且她更是让出自己的闺房,让齐安睡在了里面。 想起孟月夕摸着齐安滚烫额头时的慌张表情,木莲儿感叹道:“这么些年以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孟姐姐为一个男子这样慌张过!”。 可她同时也觉得奇怪,当时孟月夕虽慌的手忙脚乱,却全然不是为痴情郎担心的模样,倒像是一个长姐为弟弟生病担心一样。 兴许是想到这点,又或者是陆莜嘉在的缘故,木莲儿才又收了打趣齐安的心思。毕竟她上次被这小姑娘说教的哭了起来,现在还心有余悸。 见他醒来,陆莜嘉却是淡淡道:“看来姘头多就是有姘头多的好处……这不生了病也有人替你着急的忙东忙西。”。 她这话自然指的就是孟月夕,他昏睡过程中,孟月夕自是花了大代价请来城中几位名医看齐安的病,可无论这些医生开出多么精妙的药方,齐安喝下后就是不见转醒,甚至其中有一位见状还说让她们准备后事,气的孟月夕又哭又气大骂他庸医,并且差人砸了他的店铺。 说来怪的是,现在外面下了三天三夜的雪,雪刚停齐安就醒了过来,真是巧合的不能再巧合。 当然,陆莜嘉这话并不是为齐安争风吃醋,而是她与齐安相处久了,有些话就说的简单随意。 但在外人看来却不是这样,就如这会端着药,穿了身素白简单衣服进来的孟月夕。现在的她看起来依旧很美,只是脸上肤色较之齐安上次见她差了许多,整个人看起来也有些憔悴。 在外面她听到陆莜嘉这么说,进来后则是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命令一般道:“你们都出去吧,有些话我要单独和齐安说。”。 陆莜嘉没有去理会孟月夕,而是用她那双藐视人的丹凤眼别有深意看了齐安一眼,意思像是说:你看,这替你担心的人不是来了? 然后她就走了出去。 齐安则是无奈一笑。 木莲儿倒是规矩的很,兴许是孟月夕的缘故,不太敢古灵精怪。 见她们出去,孟月夕则是脸一板,用着有些严肃的语气道:“那丫头我看着不像是侍女。看她做事木讷,好似缺根筋一样,但实际聪明的很,以后你防着点!实在不行,我要小蝶去做你使唤丫头,只是你要对她规矩些!”。 她这里说的丫头自然是指陆莜嘉。 “孟姑娘……咋们好像不太熟吧……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 “叫姐姐!” 被她这话说的莫名其妙,齐安刚想出口问个所以然,却又被他强硬打断,他只好叫了她一声姐姐。 听着这一声有些不知所以、木讷叫出的姐姐,孟月夕则是眼中泪花闪动哭了起来,接着道:“以后就让我做你姐姐好不好?我那个弟弟本该也是有你这么大的!”。 不知为何,被她这么一说,齐安也触动了心中曾经对长姐的记忆,心里多了些感动后点了点头。 接着,孟月夕真就像她姐姐一样跟他说了许多,甚至于跟他说了娶个什么样的姑娘做老婆最合适,这让他听的面红耳赤,尤其还又重点说了要他提防陆莜嘉。 说她看着挺聪明的一个小姑娘,怎么主子受了这等大病却是能铁石心肠到连半滴泪都流不出。 孟月夕的言语虽有些过激,可齐安听的出来她的关切之意。只是……她又哪里知道,陆莜嘉可是镇北府的霓裳郡主,论起来她是主,他才是仆。更何况镇北府出了那等大事,陆莜嘉都都不曾溜过一滴泪!何况是他齐安? 这倒不是说陆莜嘉就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而是身为郡主,或者说是将来有可能掌管镇北府的人,就该在一些事情的处理上需得比常人这镇定和冷静!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五十七章 二五和三六 虽说和孟月夕聊了许多,可齐安这次没忘了正事,而是问起了她为什么要帮他提供那件旧事的线索,而她又是谁?以及她和地瓜帮又是什么关系? “弟弟。时机到了姐姐自会把一切都告诉你,也请你相信姐姐不会害你就是。”问及这些,孟月夕似乎有着诸多无奈,她似乎是告诉他的。 但又怕告诉他,他会承担的更多。 不知为何,明明觉得她这些话就是敷衍的话,可齐安却觉得她是有着她的苦衷,并且真就当她是自己姐姐一样点了点头。 大病初愈,他再次变得生龙活虎,所以勉强喝了几口药后,齐安就以一个理由谢绝了孟月夕让他在红相楼养病的好意,打算就此回升发堂去。 见他执意坚持,孟月夕便不拦他,而是又端来一碗长寿面叫他吃过后再回去。离去时,她又送了他许多书院的备考资料书叫他好好研读。 只是回去的路上,他在众多包袱中找到了一把精致的长命锁,看来这应该也是孟月夕送他的,只是她这么知道怎么还有一个月就是他生日? 还是说这是她疏忽了,原本就不是送他的礼物,可又结合她给他做长寿面,似乎这又不是一个巧合。 那么……她到底是谁? 回去的路上,齐安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他倒希望他的长姐还活着,可当年护国公府边城防卫军那样严密的防守,他相信就是十个凌朝峰都逃不出去。 而这场雪似乎来的快,去的也快,不久几天后,天气又再次转暖,齐安也继续摆起了他的茶摊赚起了钱。 只是一则消息随机也随着来永安的人带了过来,那就是七月十六之后的三天,不单永安下起来雪,各地都是如此,有北齐北海那边过来的人讲,东北部的海域更是冰封了起来,连大周南海郡过来的人都说,那边下了好大一场雪。 南海郡,那是大周最南部的一个地方,常年都是四季如春,可今年那边也下了雪真是稀奇。 总之,今年这场雪好似各地都下过一样,来永安的路上,几乎都能听到有人对这场雪的议论。 就比如这会在齐安茶摊上来了的两个道士,刚刚也在谈论这件事。这两个道士,一个年近四十,身材魁梧、面容丑陋,是个虬须大汉,另一个则是样貌清秀看着像像女儿家的年轻小道士。 这般奇怪的组合自是引得不少人瞩目,也看着这两个道士穿着普通,言语可极阔绰,一喝就要和茶摊上最贵的碧海青。只是年轻道士却是一脸嫌弃对丑道士道:“师兄……这茶这样能喝吗?”。 “小师妹……哦不,小师弟,你这是喝师父泡的龙恙茶喝惯了,看把你惯的嘴都刁了!就据你师兄所知,这碧海青是采自大周南海郡一个溶洞里的茶叶,也算及其珍贵了!”丑道士皱了皱眉,然后装出一副知识渊博的模样说到。 “哦!”年轻道士迷糊应一声,然后才勉强喝了一口茶后,无奈道:“真难喝!”。 这一幕引得周围人指指点点,不知他两说的龙恙茶是真是假,这般姿态又是否是装出来的。 齐安作为茶摊主人只是笑笑不语,他只管这两个道士和茶给钱不给钱,至于他们行为或是言语是真是假,他不会管太多,只是他看这两人的穿衣打扮真怀疑他们到底给不给的起钱。 两个道士不再说茶,转而提起高顺。 年轻道士抱怨道:“不太明白师父为什么这么看重那个北齐皇子高顺,他有什么好的?他要拜入书院就让他拜呗!叫我也跟着寻他干什么?” 提起高顺,她就觉得这人既无脑又粗鲁。 丑道士则是笑笑安慰她道:“小师……师弟!所以咋师父才叫你这宝贝旮瘩哄他回去啊!毕竟师父可是把天罡北斗拳都传他了!”。 他这话说的倒是实话,师父的意思是要他出海带着小师妹,然后许诺同高顺结为道侣的言语,一定要带他回去!从这看出,师父是极其看重那高顺的。 “道长!看你们把那高顺捧的那么高,我看此言差矣,我看这人倒是薄情寡义的很!”齐安在一旁听着,却是并不认同他们的观点。 年轻道士并不知道齐安话里的内幕,只听说齐安好像是在骂高顺,一双好看的眼睛笑成月牙状道:“对!对!对!你这话我说的很喜欢!我喜欢你这个人!”。 丑道士则是一脸无奈,直接道出年轻小道士性别道:“小师妹,喜欢这个词在俗世中是不能随便对人说的。”。 到了这时,齐安也才知道这个说话娘娘腔一般的小道士实际是个女的,再看起容貌,要是稍稍打扮一番换上女装,应该比陆莜嘉和孟月夕差不了多少。 “哦!”小道士似懂非懂,点了点小脑袋。 接着丑道士则是又问起了齐安刚才说高顺那番话的缘由,原以为这丑道士听过后,应该会大改他对高顺的看法,谁知他用壮如老牛的声音狂笑道:“薄情寡义,不正是师父说的太上忘情吗?好!好!好啊!”。 却是吓得齐安茶摊上的人把头扬起看向天,以为晴天打起了雷。 在这之后,两个道士又要了三十碗面,倒是把卓不凡忙的手忙脚乱,大骂这两道士要是给不起钱,他就要抓了小道士做媳妇。 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小道士倒是不懂,懵懵懂懂问丑道士:“媳妇是什么?”。 “这个词语啊!师兄也不是很懂,但听说是男的和女的睡觉,女的就叫媳妇!但具体是怎样睡的,师兄我就不懂了!嘿嘿嘿!”丑道士憨傻笑了笑,他自幼三岁时就师父上了北海,往后两百年的时光都不曾见过世俗的模样,一些词语他也不懂。 这次师父叫他出海,也说他的机缘在这俗世之中。 他们这番话,自是惹得齐安连同周围人都大笑了起来,两个道士不明所以便也跟着憨憨笑了起来。 不过让人目惊口呆的是,要了三十碗面,丑道士吃了六碗,剩下二十四碗倒全让小道士吃了。 只是到结账的时候,丑道士往袖筒里一摸,黝黑的脸憋得通红,然后悄声对小道士说:“小师妹,师兄出来的急,好像忘带钱了。”。 “啊!师兄!难怪师父给你起道号叫二五,我看你是二百五!” “嘘!小师妹,小点声!” 丑道士连忙捂住小道士的嘴。 齐安听闻这话脸一下黑了起来,然后对着卓不凡道:“卓兄弟,看来你今天要多个媳妇了!”。 只见后者的脸比前者还要黑,那会人多自是把他忙个手忙脚乱、七窍生烟,这会听闻这两人说没钱,他怒火简直要从天灵盖冲出来。虽说抢小道士做媳妇的话说是一说,可卓不凡秉承江湖道义,强抢民女这样的事情他是做不出来的! 齐安真不知道这两道士是真的没带钱,还是故作如此,要是没钱,他们是怎么来永安城的?要不让就是一路坑蒙拐骗。 他又哪里知道,他们两个是被他们的师父袖袍一挥直接给送到永安城来的。 思虑少许,齐安想着最近客流量也大,急需人手,他对两个道士道:“这样吧,你们在我这儿花了七十二两银子,给我打一个月工,这钱就算抵消。”。 谁知丑道士接着又道:“可我们……美地儿住吧!”。 接着就听卓不凡黑着脸道:“来我这儿吧!”。 他隆景坊平常就他一个人住,烂是烂了些,但还是很宽敞的。 只是小道士想起他之前凶神恶煞说要抓她做媳妇,虽不理解话中含义,但本能的抗拒起他来。 齐安则是和善对他们笑道:“还请小道长放心,我这兄弟就是那么一说,人品还是有保障的!”。 解决了他们的住房问题,当问即两个道士的名字时,他们的名字叫人哭笑不得。 丑道士叫二五,小道士则叫三六。 齐安觉得这名字就像是一个赌徒起的一样,怎么不叫六六豹子呢? 他又哪里知道,他们的师父在出家前的确就是一位十足的赌徒。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五十八章 所谓脸皮厚…… 就这样往后的一个月,二五和三六,就在齐安的茶摊打了一个月的工,只是这两个人的饭量真不是一般的打。两个人就顶的上三十个人,当然他们吃的多,做的也就多,齐安便再没与他们计较。 只是卓不凡每每却都是揉着惺忪的睡眼,一副没睡醒的模样抱怨道:“这哪里是两个人,简直是两头牛吧!”。 那丑道士二五打呼噜就算了,那小道士三六看着文文弱弱,挺漂亮的一个小姑娘,没想到也打呼噜。而他们两个的房间刚好就在卓不凡两边,真是两面夹击,叫他晚上睡得辗转反侧。 最要命的是,两个道士考虑到他们以后在永安的吃住问题,便答应齐安免费给他的茶摊做活,这齐安自然是乐的答应。卓不凡则是想着有这两个免费苦力,所以他再无奈难受,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 书院考核的日子终于到来,永安城的戒备反而松了下来,展现出一个大国该有的气度。但无论是明镜司……又或是边城防卫军的人,却也比平日里更加的高调了起来,一个个大刀阔斧,好像是在告诉外来者,要是敢胡来,必定叫你们命丧在此处。 直到今日书院的大门才终于大开,供准生,以及各式各样的人进入。 齐安发现来书院考试的人真就男男女女,天南地北哪里的人都有,可谓有教无类。 可想到如此多的人,到最后不过才录取一千之数,齐安心里就无底了,武试他其实一点都不担心,可文试……他至今就记忆下了那本无名册子,他真是忐忑的很。 至于他和陆莜嘉的准考名额,李修倒是替他们早早弄好了,看起来是一早就弄好的。他的身份自然就是镇北府军部那边推荐的年轻都护将军,而后者就是一个被镇北府破格举荐的小侍女。 早上的时候,待书院中间那口大钟响起三声后,齐安和陆莜随诸多考生入了考场。 只是当别的人还未为今年的考题头疼不已时,齐安看着面前的试卷面露怪异,这上面的考题几乎有六成是他背过无名册子的内容。 剩下六成则是一些完全和四书五经不沾边的杂学,有的涉及耕种,就比如如何将一枝桃枝嫁接到梨树上,请写出步骤。还比如有道题涉及医学,问:人的左脚底都分布有什么穴位,请写出来。 这简直把齐安看的想大骂一句,这到底是考农民还是考大夫。 他又哪里知道,书院的文试,虽然不像科举那样正式,但只一张试卷却是涵盖了各式各样的问题。至于陆莜嘉曾经说与他的基本只考四书五经,那的确就只是基本。 所以怀着不悦和无奈的心情,齐安将前面他知道的快速答完后,把目光看想了最后一题,问:有关经来这场大雪,有何感想? 有什么感想?感想就是他生了一场大病,然后昏睡了三天三夜,算是十分不愉快的回忆,所以没有任何感想。 但不知为何……他想到了梦中那句诗,所以他便提笔写了上去——渊行九万里,风雪漫天夜。 至于剩下那些不会的问题,他则完全就是胡乱答一通了。 所以当代表考试结束的钟声响起时,他愁眉苦脸走出了考场外。 遇到陆莜嘉时,当问即对方答的怎么样时,对方却是显得信心满满,并且以着一种疑惑的语气道:“这些题都是基本的啊!很简单的……”。 第一次,齐安觉得什么叫人比人气死人,但随即又觉得正常。毕竟陆莜嘉是生有一颗玲珑心的,要是连这些问题都答不出来那才叫人奇怪了! 只是就当齐安以为文试就这样简简单单过去的时候,陆莜嘉却又对他道:“刚才那份试卷的的确确就是基础了。”。 原来书院所提倡的有教无类真就是有教无类,真正的文试现在才开始,共有一百多个科目,包括琴棋书画,农学杂役,以及天文地理等。与其说是文试,不如说是大杂烩。当然,这么多科目不是都要考过来,而是此次参加的考生可以再在这多种科目中至少任选一目去考,然后由专门的教习评出等级,再结合前面的试卷综合评出成绩。 “那木匠算不算?”听到这里,齐安突然对着文试生出了许些希望。 谁知陆莜嘉接着道:“不算,文试考的就是理论。真正要动手……那算在武试里面。”。 听闻这话,齐安觉得就好似有一盆冷水浇在头顶一样,笑的极为勉强苦涩。他既不会诗词歌赋,也不会那些杂学……要是按这么说,他多半只能祈祷批阅他考卷的教习会眼拙把他胡乱答一通的题,都看成对。 这样一来,他说不定还有些希望。 所以文试开始的第一天夜里,齐安在床上辗转难侧失眠了。 第二天,陆莜嘉倒是在选科目时,除了传统的诗词歌赋,她当场还另外选了七、八样,惊的其他人都看着这个戴面具的小姑娘,是真有本事,还是哗众取宠。 当然,一个侍女都已经这样了,那她的主子会怎么样? 所当其他人都看向齐安时,齐安厚着脸皮选了十类科目。 “你什么时候会了这么多?还会占卜?”陆莜嘉见齐安选的科目里还有这样一个极为少见的偏科,疑惑问到。 “这个……实际我是一个都不会的!”齐安看着她无奈说出了实话。 惊的陆莜嘉不知道对于齐安的厚脸皮说些什么,只得淡淡对他道一句“好自为之”。 所以文试考试之后的几天,当天批阅文试考卷的教习在看到齐安的试卷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前面的部分他答的很好,甚至就和出题的原处一模一样,可后面就是胡乱书写了。 让他一时拿捏不准,这考生的成绩该如何评级,便同其他教习商讨了起来。 “什么……这就是那个叫齐安的考试的试卷?他报了占卜,却不见他的影子。” “他还报了数理!可我也不见他的影子!” “听说啊!他报了十门科目,一门都没有来!” 可听到的都是其它教习对他的抱怨。 这位教习原本还想给齐安评一个乙级中等,算他勉强及格,但听了其他人的话后,觉得此人把试卷前面的题目答那么准确,肯定是走了后门提前知道了试卷前面的内容。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的后门?但这位教习却觉得齐安的行为简直是惹人恼怒,便想把他的试卷直接评到丁级。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五十九章 渊行九万里,风雪漫天夜 若是真给齐安一个丁级,那么他在接下来的武试无论成绩如何优秀,他也决绝进不了书院。 可也有教习看了他的简历,觉得他从西北不远千里而来也不容易,便觉给他一个丙级合适。 但为齐安批阅考卷的这位教习却坚持道:“此次不远万里来书院考试的人都有!若是只因为可怜二字就给他评为丙级,那让外人如何看我们书院?”。 但还有教习看了齐安写的最后一句诗“渊行九万里,风雪漫天夜”,觉得有种大气魄在里面,冲着这一点该给他至少乙级以上。 总之,就因为齐安的一份考卷几位教习争吵了起来。 几位教习正为此事争辩的激烈,屋外一个红衣姑娘走了进来,她身材高挑,面容清丽,给人的感觉倒是性烈如火。 见这姑娘走了进来,几位教习便把眼前的事说给了她。 “八先生……我以为就该给他评丁级,虽然不知道他前面那些东西是怎么答的和原题是一样的,但明显是有人给他走了后门!所以给该判他为丁级!”为齐安批阅考卷的教习恭敬给红衣姑娘说道。 红衣姑娘看着性如烈火,实际却是个心思缜密之人,听明白事情的缘由后,她把齐安的试卷拿到手中看了起来。她更明白,以着书院的严明,根本不会有人会走后门,何况考题就是她出的。 试卷前面所答的内容的确就和此次出题的原本一样,但这应该就是巧合而已,只是看到那句诗的时候,连她看的也皱起了眉,因为这句诗是她的老师荀子几天前给用纸鹤传来的。甚至于这次的考卷当中本没有最后一题,也是因为荀子要求后加上去的。 想了想,她拿起笔在试卷的评级处写了甲级中等。 这个评级算不上最好的那一个,可也比起很多人的成绩要好上太多了。让在场的几位教习都没有预料到。 但既然是八先生评的,他们自然也不能说什么。 而先前为齐安批阅试卷的那位教习则是把齐安报了十科都没有去的事情说了起来。 听到这里,红衣姑娘饶有兴趣道:“听你们这么说,我倒想见见他。”。 撇开齐安这位异类不说,这次文试倒是有几个考生让几位教习赞不绝口。如北齐七皇子高顺,他的考卷评级是甲级中等,但还另报了词赋,虽就报了一门,但所题的诗叫人看了,真觉得有昔日宋义大词人几分神韵。 可最惊艳的还是一个来自镇北府破格举荐的侍女阿佳,报了六类科目,可六类科目的评分都在甲级以上,且她考卷的评级更到了甲级上等。 当然,除了这几位还有不错的几位。似乎这届考生的质量远胜过以往。 听教习们说着,红衣姑娘显得平静缓缓道:“只是文试一类上突出是算不得什么的,还得看武试。虽说书院一直都提倡有教无类,但若是只收些书呆子,那倒也无趣的很。”。 “八先生教训的是!”红衣姑娘随后走出去,几位教习则是恭送她出去。 而这位红衣姑娘原名万红衣,正是荀子老先生的八弟子。 …… 愁眉苦脸了几天后,齐安并不知道他的文试考卷评级已经被人改为了甲级,哪怕他文试其它科目都拉垮,也能保住他接下来参加武试的资格。 而下午武试的两项,自然就骑射两科同考。很多前几天在文试考场上还神采飞扬的考生看到这里直接放弃。 齐安却是一改此前所有的沮丧,颇为神气走到了考场中,选了一匹颇为难驯服的马上了身。 这是一匹通体枣红色,体形远大于其它马匹的烈马。刚刚有几人只是想稍稍靠近它一些,就被他一蹄子给撂到两丈以外。 这其中就有朝廷二品大员戚威将军的二公子。他素来都精通马术,所以本想驯服这匹枣红烈马,好好在外人面前炫耀一下,结果是他这会只能捂着脸上的马蹄印看着一个又一个想驯服这匹马的人被它用蹄子踢飞。 齐安就是刚好第十二个人。 “二公子,你觉得这人能驯服吗?”有人看着齐安问这二公子到。 “我赌三百两银子,这人肯定比我还……还!这……这怎么可能!”二公子并不相信齐安能驯服这匹烈马,便随口开玩笑说到,可不等他把话说完,就见那匹烈性公马这会温顺的像匹小母马一样,载着齐安在马场上肆意驰骋。 甚至在齐安下马后,它还去蹭了蹭他。这简直惊的这位二公子目瞪口呆。 “我……我一定是眼瞎了!我不信!我要再试一次!”甚至在齐安走后,他还又跑到了那匹马跟前。 可只听“哎呀”一声,他脸上又多了一个马蹄印,被马一蹄子撂到几丈以外。 齐安看着远处的一幕则是笑而不语。所谓的骑术好并不只是会用蛮力使马屈服就叫骑术好,刚才那二公子拿着皮鞭,满脸戾气……换做稍为有点脾气的马都会一蹄子把他撂到远处。 当然,齐安骑上这匹马也就算了。在过了不久后,陆莜嘉过来也轻轻松松把它给驯服。一个文弱小姑娘都能驯服烈马,让这位二公子对自己的人生都怀疑起来,并且秉承着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理念,他又靠近这匹马去试了一次,不过结果是一样的。 现在他两只眼睛和天灵盖处都是马蹄印,真是说不出的滑稽。 事后这位二公子对齐安和陆莜嘉的身份好奇了起来,并叫人去查他们的身份。当然查到的就是这次报考简历上的身份,只是听到他们是镇北府的人,他倒像是思索起什么事情一样原地发起了呆。 “二公子,既然是西北那边的人,骑术好其实也算正常。”他身边的下人对他说到。 他倒不是在思虑这个,只是几天以前他听父亲说朝廷给他下了密诏,要他几天以后领兵去西北镇北府镇压逆贼。 可据他所知,西北镇北府的陆王爷,虽然是异性王,拥兵十万,但对朝廷向来忠心。所以逆贼肯定不是陆王爷。可是西北那边近来也无蛮夷来犯,又哪来的逆贼呢?他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他也不再去想,反正他只是一个永安城的纨绔子弟,国家的安危他不太关心。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六十章 陛下,可不在乎忠不忠 出了马场,齐安转身就朝射科考场而来。 不同与略显寂寥的马场,射科考场倒是有很多人,齐安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远处席位上的周皇。他今日笑得开心,想来心情应该是不错的。 在周皇的周围则坐着他的几个儿子,凌朝峰等一众大臣。当然按理说应该是有武九凰才对,可齐安扫视了几圈后,也没有看到她的影子。 看来她现在的性格,的确变得与以前大不一样了,小时候的她可是最爱看热闹,连街上来了吹糖人的艺人都要看上许久。 只是在众多大臣中,齐安还看到了一个红衣姑娘,她明显就是个普通人,只是却能跟一众皇子坐在周皇一侧,身份引人好奇。 这人正是万红衣。 “八先生,荀老先生真的不在吗?”周皇本来是有些事情想请教那位睿智且智慧的老人,但听闻他出去游历了,不免有些失望。 但想想也正常,毕竟普天之下的人都知道,这位老先生童心不泯,最爱吃喝游玩,他就是游历一年半载也正常。 “抱歉了陛下,老师是在四个月前出去的,但想来应该快回来了。陛下有什么想问的,可转告红衣,红衣可以以纸鹤传信之术告知老师。”万红衣恭敬对对周皇说到。 “不必了。”书院有种独特的万里传信之术,周皇是知道的,但有些事情他想单独和荀子说。 话罢,他把心思重新沉浸到射科考场之中。 这会他看到考场中间,已经换了一身简便戎装的齐安提了一把弓,走到了众人视线当中。 一般人大概都是容易在五十步以内容易射中靶心的,但齐安却是直接站在了靶子两百步之外才拿起了弓。 “这能射得中吗?朕知道年轻人都爱引人注目,不免爱在人面前卖弄自己的几分才学。可若事后事不遂人意,那就有些言过其实,令人厌恶了。”周皇看着远处的齐安皱眉说到。 “陛下,这小子就这样!还请观看就是……在老臣看来便是让他再外移百步,都是射的中靶心的。”凌朝峰在一旁又道。 “哦?”由于距离过远,周皇并不能看清齐安的面容认出他,只是因为凌朝峰的话对场中的年轻人来了兴趣。 却见就在他们闲聊间,齐安拉弓搭箭,已把箭射到了靶心处。 “好!当真是好射术!把他叫上前来,朕要好好看看他!”周皇在远处看着大喜,当即命身边的人去把齐安叫过来。 “陛下,这人其实前些日子陛下还见过,正是那个齐安!”凌朝峰在一旁给周皇提醒到。 周皇这才想起了齐安。且他们话语交谈间齐安已经走了上来。 “你倒是一手好射术,可否为朕在展示一次?就把天上那只大雕射下来如何?”刚才离的远,所以有关齐安射箭的细节他看到并不真切,正巧一只雕就盘旋在头顶上,他就指了指。 万红衣仔仔细细打量了齐安一遍,将他的容貌暗暗记忆下来。 齐安应声道:“草民射术拙劣,让陛下见笑了!”。 话罢,他再次拉弓搭箭。 只是他本可以把箭头直接对准天上的雕,却在把箭头转向天空的过程中,把箭头面向周皇的时候停了下来。 齐安现在离周皇只有十来步的距离,只要他拉箭的手敢松手必定能射中周皇。 在这一刻,远处的陆莜嘉替他担心了起来,虽然她也不喜欢周皇,可如果是以这样的方式杀死周皇,那后果不是他齐安一个人能简单承受的。 她希望齐安做出正确的决定。 而在犹豫了一息时间之后,齐安卯足了劲,用尽全身力气将箭射了出去,并且咔嚓一声他手里的弓更是随即折成了两段。 而这一箭似乎也戾气和杀气十足,在射穿那只雕后,竟然都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朝上飞去,许久后才再次落下。 其实刚才齐安在拉箭的时候,凌朝峰就能感觉到,在他身上起了很重的杀气,好在随着他这一箭射出去,他身上的杀气也跟着消散。所以有关齐安拉弓搭箭对着周皇停了一息,凌朝峰没有去多想,或许只是因为紧张吧。 当然就只短短的一息,也惹得周皇有些不高兴,但好在凌朝峰在一旁给他说明了可能是紧张的缘由,他才打消了顾虑,转而生出喜悦。 并且另外派人取来齐安参加书院考核的简历翻看了起来,看到齐安正是他们大周人的时候,他喜悦之意更甚:“我大周有如此少年郎,当真是件幸事!”。 听闻齐安就是周人,周围一些士族贵族家的小姐看着齐安的眼睛亮了起来。毕竟意气风发,且长得清秀英武的少年郎谁不喜欢?连鲁王和贤王看向齐安都各动了心思,毕竟关乎夺嫡,人才能招揽一些动用时便多出一分力。 当然,要说心情不悦的就是齐祝山了。 凌朝峰也笑着附和周皇道:“怎么?陛下是起了爱才招揽之心了?但他已被老臣早早预定招揽到我司了!”。 “哈哈哈!你这老贼……倒是精明。”周皇笑骂说到,心里却甚是开心,原本他想把齐安直接招揽到督兵司让他们去调配,但其实去明镜司也一样,只是当看到齐安是从西北来的时候,周皇脸上的笑容凝固了起来,然后阴阳怪气道:“你倒是挑的好人!”。 说着,周皇瞪了一眼凌朝峰,并把手里的简历递给了他。后者看过后顿时明白他生气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凌朝峰明白陛下只是在为近来的一些烦心事生气,并不是为齐安生气,并不影响招揽他进明镜司。 齐安下场后,碰到陆莜嘉,后者对他道:“你刚才想做什么,别人不明白,我可是清楚的很。可你要知道,在那么近的距离内,无论你那一箭的力道有多大,凌朝峰都能拦的下来。”。 她说的是实话,道生境修士要是连支箭都拦不下来,那也就不叫道生无敌了! 齐安听罢则是点了点头,笑的没心没肺道:“不过这皇帝老儿好像不喜欢咋们西北的人。”。 其实他更明白,周皇就是不喜欢镇北府。 齐安下场之后,偶有几人在百步之外射中靶心,可都有些索然无味,远不如他惊艳。看着一众人快要打瞌睡。 当然,也有那北齐皇子高顺射出了和齐安一样的效果,但因为他齐人的身份,在场人都喜欢不起他来。 甚至还有人对万红衣道:“收如此莽夫,只会败坏书院名声!”。 对此,万红衣明面上没有做任何表示,书院收人自就是有教无类,不论来人的出身。 就在这个时候,戴着面具的陆莜嘉却是缓缓上了场。看到这样一个文弱小姑娘上了场,众人都来了兴趣。 舞刀弄枪一直都是男儿爱做的,几乎少见有女子来做。所以到今天这会为止,周皇等人几乎没有看到有女儿家走进射科考场之中。 为此,齐祝山直接笑出了声道:“女儿家不就该学些女红,相夫教子才对。我看这小姑娘应该在这个年纪好好相夫教子才对!”。 听闻自己的儿子如此言语,礼部尚书齐兴国呵叱他道:“祝山!怎么说话呢?八先生还在这儿呢!”。 八先生自然是指万红衣。传闻她虽然是一介女子之身,可平素也不爱女红,对那些舞刀弄枪和诗词歌赋都极为感兴趣。更传闻她今年三十一岁,却是早早就入了道生境后期,也是大周最年轻的道生修行者! 或许是修行者的缘故,她看起来只比陆莜嘉稍稍大上几岁。 听闻齐祝山这话,她自是皱起了没,然后化作一道火红倩影快速移动到场中,然后接过陆莜手中的弓,退到五百步之远后射出一箭。 直看到一条吐着信子的火蛇自弓弦飞出,携起一阵风沙,然后生猛将靶子撞的稀碎,然后才又在几百步以外停下来重新化一支箭。做完这一切,她将弓重新交到陆莜嘉手中,而后回到席位上。 这一幕,看得齐祝山口干舌燥生不出一丁点的攀比心思,只得羞愧低下头。 “厉害啊!”就连齐安看着也连连惊叹。只是他接着又恶趣味想到,如此女子……却不知什么样的男子才能做他的夫婿。 周皇则是先称赞了万红衣后,又呵叱了齐祝山一顿,说他身为边城防卫军副统领该更得虚心才是,甚至还命他要好好跟着八先生学习射术。这对他一个身高八尺的男儿来说,真是莫大的侮辱。 一场闹剧收场,陆莜嘉则是执弓在百步外射起箭来。得意于她这些日子的努力,她箭不偏不倚射在了靶心上。虽远远比不得万红衣,可也足令人惊叹了。 同样的,周皇在看了她的简历后,又阴阳怪气道:“西北可还真是人才辈出啊!好得很……朕真是能越发高枕无忧了!”。 说完这句,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一甩袖子后,就此离席而去! 看到这里,齐安则是喃喃自语道:“咋们的这位陛下可真是很会自作聪明啊!”。 再一次见到这位昔日的长辈,齐安结合近来观察到的这位陛下的性情,大概明白他为什么要动镇北府了…… 可能为人臣子忠不忠,他不太会管,但只要是拥兵危险到他皇位的,他就都喜欢不起来,连带着也就连那地方的人都喜欢不起来! 当然,在众多射科考生中,齐安还见到了郭志才,这是他没想到的。 不过齐安承认,或许在文一类的东西上,他很聪慧,但在武上面,他就是一窍不通。就如眼前郭志才拿着弓射箭的模样,齐安觉得不是他在射弓,而是弓在射他。 果然,他“哎呀”一声捂着眼睛叫了起来,原来是被弓弦反打到了眼睛。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六十一章 “朋友” 之后的几天,就如前面文试一样,武考在考完基本几科之后,也开始另设几十科供人去考,其中就包括齐安之前所提过的木匠,当然这里叫木巧科。 与文试相比,武科另设的这些就显得有些旁门左道了,并且少了很多。但还是不妨碍齐安去了一趟木巧科。 可惜,他就只会做棺材,所以在一众人的嘲笑声中,考他的教习见他棺材模具做的还算精致,就给他评了一个甲级下等。 当然,齐安还是有看到能人的,就比如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做了一只木鸟,在转动木制发条后,竟然飞了起来。 到了书院放榜录取名额的那天,当齐安在最后几行里扫到他名字的时候,他开心的笑了起来。 他看着自己文试综合评价为丙级下等,武试为甲级上等,倒是颇为满意。 而在他之后,他还是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就见郭志才扬着一张笑脸对齐安道:“恭喜了!齐兄!以后咋们都是书院的学生了……哈哈!”。 他文试综合是甲级上等,武试则就有些差了,堪堪是丙级下等刚刚及格的标准。但想来也是因为文试上的出彩,书院才将他录取。 只是看完了自己,齐安又找起了陆莜嘉来,就见“阿佳”两个字在榜上的第一位,且他文武的结果都是甲级上等。惊的郭志才问齐安道:“齐兄,你这侍女到底什么来头?”。 “来头吗?就是我的侍女了!仆从这般厉害,我这主子自然脸上有光啊……”齐安脸皮厚着说到,心里却是在想镇北府的郡主能差到哪里去? 而在陆莜嘉之后,便是那位北齐皇子高顺的名字,文武综合评价同样是甲级上等。想来陆莜嘉之所以能排在他前面,应该是比他多报了几类科目,且评级都是甲级的缘故。 “这二愣子看着缺根筋,没想到这么生猛!”郭志才感叹到。 齐安也是同样的想法。不过如今真正入了书院,他倒觉得是简简单单,不像一开始想的那样。可当初他离开西北时,李修同他说话的语气要这般郑重呢? 虽然李修当初只是拜托他护送陆莜嘉到永安即可,可如今想来应该就是还有他帮陆莜嘉入书院。 如今任务完成,那么他齐安和陆莜嘉的关系就降搞一段落。虽然名义上,他们可能还会以主仆的身份生活在一起掩人耳目,但实际随着任务的完成,他们主仆的身份就此解除。 所以当天回到升发堂的时候,齐安再同她说话真正少了许些往日的拘谨,以着朋友的身份平辈与她交谈,便是说着那些老掉牙的荤段子来,似乎都有了些新意。 不过她依旧是往日的态度,一双丹凤眼充满着鄙视人的意味,偏偏嘴里又把荤段研究的索然无味,真正叫人觉得无趣。 察觉到他的异常,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而后道:“其实李先生的意思是要你送我进书院并且成为荀老先生的弟子,那样镇北府的危机才能解除。”。 齐安听罢,则是用既无奈又无语的语气道:“你们这不是坑我吗?”。 “其实呢……李先生是把你看得很透彻的。他说你这个人才能是有,品性是坚韧不拔,是个人才。可同样唯利是图又重性情的很,不给你些好处把套你把事情答应下来,你是不会去做的。”陆莜嘉回忆起当初私下里,李修对齐安的评价说到。 “李先生倒是把我看了个透彻!知道我把事情答应下来,就一定会去做到……我能教你骑射进书院,但要成为荀老先生的弟子,我自己还是知道的。”齐安苦笑说到。 他觉得护送陆莜嘉来永安这躺买卖是亏大发了,若有机会回去得好好向李修要些银两。 沉吟少许,陆莜嘉向齐安郑重行了一礼后道:“其实一开始李先生向我推举你,我是真看不少你的。”。 “这又不是挑夫婿,有什么看上看不上的。” “我想说……你送我到这里我已经很感激了!明天大概就会有荀老先生设立成为他弟子的考验,无论成或是不成,都感谢你一路来的护送!我知道自己的能耐,可哪怕有一丝的希望,明天我都要去试一试!” 这一次,陆莜嘉没有同齐安贫嘴,而是自顾自向齐安说着感谢之类的话语。 而她的话里,似乎少了一些往日的镇定,多了些壮士割腕的悲凉,仿佛直到这一刻她才是一个普通的弱女子,有重担子落在她身上的无奈,可因为她身后有着镇北府,又不得不坚强。 “考验很难吗?” “我不知道……今天早点休息吧。” 齐安再问她话时,她似乎有些烦躁,便起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直到她快要离开时,她则回过头又加一句道:“若有机会回到镇北府,我会和父王还有李先生他们说,多赏你些钱财。”。 空荡的房间里,就只剩下齐安一个人,过了许久后他才喃喃自语道:“真当我就那么看重钱财,可笑!可真不拿当我是……朋友!”。 说到朋友…… 他苦涩笑了起来。 …… 第二天书院将录取了的一千人又重新召集起到书院的一座山峰下,然后万红衣指着身后的山峰道:“这座百转千思峰上有老师走时留下的考验,你们谁能登上峰,谁便是老师的弟子。”。 很简单的话语,可没人会觉得简单,这座峰看着并不高,也不险峻,但没人觉得荀子留下的考验会是这般简单。 果然,当其中一些人兴冲冲走到峰上没几步后,就直接退了回来。 当齐安把脚印踏在上面的时候,只是堪堪迈出了一步就觉得异常吃力,他再看向一旁的陆莜嘉,后者虽表现轻松镇定,可已有香汗顺着她戴着的银白面具和两鬓间隙间留了下来。 而在另一头,不知什么时候万红衣却是已走上了百转千思峰。 而在她身后,一个虎头虎脑的小胖子看着山下不解道:“师姐,老师根本没在这山上设考验啊!”。 万红衣则答他道:“你个小胖子心思简单每次上这峰自不觉什么。百转千思峰顾名思义自然就是心思越繁重的人,越会在上峰过程中觉得吃力。”。 小胖子则是又点了点头。 齐安走了又十几步,已是完全大汗淋漓,身上的衣服已经全部都被汗水浸湿,他再看陆莜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在了他的前面,并把他远远甩在后面,甚至就在他愣神间连郭志才都走到了他的前面。 让齐安怀疑,他自己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 远在永安城郊外的一处山丘上,一个漂亮的不像话的白袍公子则是看着永安城的方向,微笑着自语道:“百转千思峰吗?老朋友你为了防我可真是费尽心思啊!不过齐兄……《天游冥想法》我是传你了,用不用就看你自己了。”。 而在他身后,魔教七长老的身影缓缓显现了出来,白袍公子微笑道:“事情办完了?”。 “办完了!”魔教七长老回声到,不过想及妹妹不幸的遭遇,他长长叹了口气。 似乎是知道他所想,白袍公子道:“南海的行巫山有种雪莲一千年一开,连先天残疾都治的好。日后要是齐兄弟知道你为他顶罪,他还念及你妹妹的旧情,就看他肯不肯不远万里跑这一趟了。”。 “圣子说笑了!那些行巫山上的女子未必就会把雪莲果给他!”念及那处地方,魔教七长老苦笑道。 而这白袍公子正是知玄,又似乎是看到了在御书房批奏章发脾气的周皇,他用着几分讥讽的语气道:“俗人就是俗人,眼光永远就是那些几寸大可埋人的土地……岂可知百年后,终究只是一捧尘土!”。 活了漫长的岁月,他知道做皇帝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听着人的奉承,享受着后宫三千佳丽争风吃醋。可再美好的事情,都比不上活的长久去体验人生来的快乐。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六十二章 那个永远都做不完的梦 还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有人就从百转千思峰上走了下来,他们之中不乏有体格矫健者,可怪的是,堪堪只在上面走了十几步,就已经累的他们汗如雨下。 甚至于齐安在走了九十七步后,累的直接爬在了山峰上。 而他再看向前面,无论是郭志才或是陆莜嘉,都远远把他甩在了身后。他苦笑一声心想,看来自己是没有成为荀老先生弟子的命的。 又拍了拍自己有些发涨的双腿,他准备就此退下峰去。 只是在退下峰前,他又想起知玄说过他没有修行天赋的话。而若是没有修行天赋,他将来要在永安完成一些事情,那注定就有着诸多不便。他可以杀死黄品之、卢大勇这样的普通人,然后侥幸瞒过所有人!可若是对上凌朝峰这样的人呢? 一瞬间,他认识到一个事实!他当然可以轻松从峰下来,再在书院好好学习搏出一个好名声,然后运气好到明镜司谋求到一个好职位,之后平平淡淡做个普通人,那些尘封在他记忆里的东西永远都不去再碰,平平安安作为一个稍有成就的普通人过完这一辈子。 可……这就实际还相当于,他从西北走到永安城几千里的远,他一步都没走。那还不如他停留在西北,不必每日幸苦练刀和骑射,找个小酒馆每日浑浑噩噩的度日。 想明白这其中的缘由,他咬着牙开始迈起步子继续向前面走了起来。 只是接连又迈出十步后,齐安不单身体上的负担重了起来,心理也跟着过了起来,心情突然烦躁起来!那些他不愿意回忆的事情,开始在他脑海里一遍遍的回放。 当然的他年纪尚小,在亲眼目睹了熟悉的人一个个倒在血泊中,他说不出当时到底是一种怎杨的心情!有对于眼前恐怖场景的害怕,也有对熟悉人死去的悲伤…… 遥想那些人的状态,他心情就越发难受,简直叫他肝肠寸断,紧接着一口血就从他嘴里喷了出来。 可越是这样,他心中的仇恨之火就燃烧的越发猛烈,完全成了支持他继续前进的动力。 又行几百步后,他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上山前进的方式便由走变成了爬。这个时候,他嘴里更是连连咳出血来。 可走到这里,他也才走了这座峰很小的一部分,并且还尚在爬峰的几十人,都把他远远甩在了身后。 山上一阵风冷风吹来,吹着几颗青翠欲滴的迎客松随风摇曳,也把精神有些恍惚的齐安吹醒过来,他感受到的就是身上无尽的疼痛和心理上那些痛苦的回忆。 可一个激灵之后,随着冷风退去,他精神又开始恍惚起来,更似乎曾经那些痛苦的回忆开始变得真实,已不再是他的回忆,开始在他的身边一遍遍演绎,大脑已不能控制他的思维,身体只剩下本能在缓缓匍匐前进。 甚至于当有人见他赶上来后,见他衣服破损,手腿脚处磨的都是血,吓的直接跑下了峰去。 齐安的意识在继续沉沦,直到沉沦到,他又开始做起了那个奇怪的梦。 这一次,这个梦的切入点则是转到了那个络衣大汉身上,他并不是一开始就那样疯疯癫癫。 在那个不可知的年代,那一个个仙人们一般的人物是将裸衣大汉奉为天的儿子。那个时候,他每天都接受着那个世界的善意与赞誉。 可是…… 自那一天太阳不再升起之后,他作为天的儿子,无论去向天乞求多少次,都得不到天的回应。再之后,那一个个对他尊敬的人们却又追杀起了他,这让他狼狈的开始朝西方跑去。 久而久之,不知多少个年岁过去,他就成了疯子,他不明白为什么作为天的儿子,连天都要抛弃他!他更不明白,为什么天要把整个世间都抛弃,要以黑暗中一场无尽的冰雪来覆灭一切。 这之后,场景再变,齐安看到那个渔夫终于是枯坐死在了西方。 在他死后,有四道流光字他身体溢出,向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溢去。而他的身体似乎还继承着他的意志跌跌撞撞朝东方而去,然后在风雪中消失不见。 梦到这里就结束。 只是这一次,齐安却没有看到骑毛驴书生的内容,他想看看那个书生在斩破天后又做了些什么…… 恍恍惚惚,他再次醒来,但感觉身体却不是自己的,四肢没有任何知觉,并且在大脑没有支配的前提下,它们麻木自主前进着。 他更不知道自己睡过去了多久,但短暂的意识恢复后,他意识再度沉沦。 这一次他化身成了那个裸衣大汉,再好像裸衣大汉就是他自己。只是有道模糊的声音一直在他耳边响起:“你是天的儿子,你是代表天来终极人间的。”。 这声音充满了威严,不含一丝感情,让人本能的感到害怕,瑟瑟发抖。这种感觉像是父对子的严苛,君对臣的命令……但又不属于人间任何一种感情,或者说它不是情感! 齐安感觉到了害怕,或者说是裸衣大汉在害怕,因为这一句话直接发疯! …… 陆莜嘉很确切记得自己已经在山上了走了两天两夜,且越走到现在脚步就越发沉重,心情也越发烦躁。 到了这里,人就是凭着本能在走,何况她近来虽修为有精进到了通神后期,可她毕竟还是人,已经长久没合眼休息过,身体和精神都接近极限。 到了这里,她真的已经尽了全力,虽然很想爬到最上面,但她真的累了。 可就在她意识昏迷不醒之际,一只带血的手却抓住了她的手,然后将她一把拉在了这只手的背上。 “是你!”虽然看不清这人的面容,但与齐安相处许久,她还是认了出来这就是他。 只是她连叫他几身,他却都没有回应他。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六十三章 超越承诺的友谊 齐安现在的状态似乎很奇异,说他清醒吧,可任陆莜嘉叫他多少声,他都没有回应。说他毫无知觉吧,他却又背着陆莜嘉在缓缓前进。 原本她对此次成为荀老先生的弟子已不抱任何希望。 可现在爬在齐安的背上,她有莫名有了一种安心感,这种感觉仿佛多年以前随父王外出去南方山涧游玩崴了脚,父王背着她从那些崎岖不平的山路走出来一样安心。她终于可以暂时卸下西北镇北府的重担,安心的睡上一觉。 而在百转千思峰山,继北齐皇子高顺之后,郭志才也爬了上来,他们是迄今为止最早爬上来的两个人。 又等了三个时辰之后,高顺见再无人上来,而万红衣迟迟没有发表任何言语,他对她道:“八先生,不知荀老先生可曾说过这次他会收几个弟子?”。 万红衣并没有回他话,而是将远处飞来的一只纸鹤接到手里后,纸鹤化成了八个字凌空飘在空中——只收一个,等我回来。 这是荀子传来的讯息,作为他的学生,万红衣自然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通过这次考验的人之中,他只会收一个作为学生,但具体是要收哪一个还得等他回来再说。 可这话让万红衣觉得有些奇怪,想起荀子走时留下的话,她用着怪异的目光看了看高顺,再看看郭志才,觉得不出意外这个绿袍书生应该就是自己的师弟。 可正当她这般想的时候。 山崖边一个稚童的声音响起,跑向万红衣,然后面带惊恐指着山崖下道:“有鬼啊!师姐!”。 小孩童正是跟在万红衣身后的那个小胖子,他是荀先生的九弟子弥生。 “小师弟又胡说,这世上哪会有什么神鬼!”万红衣皱眉说着,但还是向弥生所指着的大的方向走了过去。 就见一个浑身带血,破衣服与身上伤口结痂粘连在一起的一个血人背着一个看衣服像是小姑娘的血人,正缓缓向上面爬来。 如今三天三夜的时间过去,按理说这座峰上已经不会存在什么人,可眼前的这幅景象着实把万红衣惊了一把。她自是清楚,一个人越是心思繁重,行走在百转千思峰上身体和心理的负重就越多。 她想不明白眼前这个血人到底是有着多大的执念,才会以着这样的方式还有缓缓前行。 虽然血人离山崖顶部也就只有十步左右的距离,万红衣很想一把拉他们上来,可规矩就是规矩,她不能帮他们丝毫。 终究她还是有些于心不忍,对着山崖下的人道:“你们放弃吧,不必在前行了。不一定成为老师的弟子你们才会有大的成就。书院也有很多好的教习,跟着他们好好学习,你们将来的成就不会低到哪里去!”。 待到他们放弃,她就可以直接拉他们上来。 可无论她劝解多少次,山崖下就只有冷风呼啸声传来,没有人回应他,那具差不多快等同于尸体的血人依旧顽强在缓缓前行着。 陆莜嘉被着山崖上的声音吵醒过来,看着身下齐安的模样,她用着为数不多的力气虚弱,张着已经干裂的嘴唇对他道:“你帮我到这儿……已经可以了。你要实在想上去,你可以放我……下来……”。 可身下的这具躯体的主人并没有给她丝毫的回应,他仿佛一只蜗牛,顽强又无声缓缓向前蠕动。 “李先生……你看人还真的准……”再次想起当初李修对齐安是推举,陆莜嘉心再次对这位为他们西北谋划半辈子平安的谋士生中敬意。 可比起敬意,她更佩服眼前的齐安。也许承诺固然重要,可她清楚,齐安与他镇北府的承诺是用金钱维系起来的,超出了与金钱不等价的承诺,他完全可以抛弃不理。 不过……她也可以肯定,支撑他带她着的理由,不单只是承诺,还有一份淳朴的友谊。因为因为这份友谊,他不再当她是郡主,她也不当他只是西北小城里的一个穷小子。 历经过生死,而又谈论过诸如荤段子之类随意开放的话题,朋友就只是这样简简单单。 当然,这是陆莜嘉这么认为的。 又见他怎么都不肯把自己扔下,她缓缓道:“就像……我说过的……等回到西北,我叫李先生和父王多给你些钱财。还有啊……我最近又学了几个新菜想让你尝尝。”。 本来她是不想加最后一句的,可想了想这似乎是最快可以报答他的方式。 这时候,他才终于有了异动,缓缓吐出一句话:“菜……就算了……我要你做我媳妇儿……”。 齐安意识清醒过来,可感受到的就是身体上敲骨剥髓般的疼痛,因此随口说了一句玩笑话转移着注意力。 “好……”她意识再度模糊起来,并没有听清他这句话,只以为是对方要吃她做的菜,便答应了下来。 他其实也没有听到她的回答,她的声音太小了,小到一阵冷风吹来,让人以为她根本没有说话。 到了现在,看着近在咫尺的山崖顶部,齐安已经完全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觉,在爬山的过程中,他精神尝尝处于恍惚状态,以至于做了很多不切实际的梦。 但所有的梦,他已经忘的差不多,只有一个记得真切,便是他和陆莜嘉结为了夫妇,然后平淡在西北过了一生。也不怪他意识一清醒过来,就和陆莜嘉开那样一个玩笑。 可他更明白这是根本不现实的事情,他或是她,身上都有着各自的重担。那些重担,让他们大多时候无法去顾及男女私情。 终于,在他意识快要模糊的时候,他爬了上去。 上面的风景倒是极为秀丽美好的,远远和光秃秃只有几颗迎客松的山路不一样。可还不等齐安好好去欣赏一下这大好风景,他就再度昏睡了过去。 而万红衣则是早早准备好了药草,救治起齐安和陆莜嘉来。 而当是万红衣取下陆莜嘉面具的时候,惊的郭志才直跳脚,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道:“我说齐兄怎么看不上明镜司的那个小姑娘和红相楼的姑娘,原来是金屋藏娇了啊!”。 虽然陆莜嘉现在的状态很差,卧躺在地上,面色苍白的可怕,可不施粉黛、圆满得无可挑剔的五官依旧很美,肤如凝脂,有一种病态的柔美,所谓美人,不过如此。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六十四章 七窍少两窍 待齐安再次转醒过来,首先看见的是一张头戴绿冠的面容正朝他脸上凑来,惊的他下意识一拳就打在了这人的脸上。 这人原是郭志才,捂着留血的鼻子道:“齐兄……你这金屋藏娇不够意思啊!”。 话罢,他指了指山崖上还在一边昏迷着的陆莜嘉。 “你凑那么近,我都以为你有龙阳之好呢!”齐安笑骂他一句说到。 而后则又用着有些郑重且乞求的语气对郭志才说,有关陆莜嘉容貌的事情先不要说出去。郭志才虽不明白其中的缘由,但还是点了点头。 至于万红衣和弥生,齐安倒不担心,想来一个是书院的八先生,一个是小孩子,不会到外面乱说些什么,只是看到高顺后,他面色又是一沉,只希望这个脑袋缺根筋的家伙,不要出去乱说。 毕竟镇北府郡主在永安城的消息,难保那位周皇陛下会做些什么事情出来。 好在高顺的注意力都在万红衣身上,似乎在等待她说什么一样,可后者又迟迟不搭理他,只是自顾自将一种药草涂抹在陆莜嘉脸上擦伤的地方。 见齐安才不过几息时间就转醒过来,万红衣疑惑道:“壮阳丹的药效一直都是很好的,但也从来没有这么快过……你不过服下药才三息时间,竟然就转醒了过来。”。 壮阳丹?听闻这种丹药的名字,齐安有种怪异的感觉,觉得给这丹药起名的人倒是很恶趣味。不过名字虽然不怎么样,效果倒是不错的,原本的他差不多在地上磨出了一身的伤,这会竟然已经好了七七八八。 他没有继续去惊叹药的疗伤效果,而是转而向万红衣问起陆莜嘉的情况来,听闻她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他这才问起一件重要的事来:“八先生,那我现在算不算荀老先生的弟子?”。 他见其他人都这么叫她,他便也这么叫。 “不算。但我也不知道。”万红衣想着老师传来的话,对他认真说到。 这算哪门子回答?接着他才从郭志才的话题中了解到不久之前荀子传了消息的事情。 只收一个弟子,这就有些为难了……他心中暗暗想到。 看了看一言不发、阴沉着脸的高顺,齐安心里有些没底。真正论起来,高顺这个人虽然表现的寡情薄意,脑袋又缺根筋,可他的确要好过他齐安太多了,单表现出的文上,就已经甩他几十条街,更不用说高顺说不定在修行天赋上也不差……但总之都会好过一个不能修行的的废人。 不过正当他愁眉苦脸之际,就听万红衣认真又道:“你们成不成老师的弟子我不知道,但他一定不是我。”。 她手指方向正是高顺。 “为什么?”后者疑惑又恼怒问到。 万红衣缓缓道:“昔年你来找老师的时候,老师说你七窍不曾长全,让你过几年再试试看。可如今老师也说了,你比较常人少了两窍,即便那五窍如何出彩,可依旧是个七窍不全之人,他是不会收你的。”。 她将荀子离开前吩咐她的原话转达给了高顺。 高顺听完后,英俊脸庞上的的神情开始阴晴不定:“荀老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昔年他七岁的时候,在北齐的国都写出了一首名噪一时的七律诗,那时候他的大名甚至传到了永安。而不久之后,他就以着当时书院考核准考生中年纪最小的一个参加了考核。 当时他文试的成绩是甲级上等,武试试甲级下等。虽然不是那时最优秀的成绩,可以着他七岁的年纪,真就当的上“神童”二字。 可最后的结果是,荀子却收了一个目不识丁的中年农夫为弟子,并说他高顺七窍没长全,叫他成年以后再来试试看。 可现在这个结果,又算什么呢?高顺实在心有不甘。 “老师的意思很明了,他不会收你为弟子!”万红衣缓缓对他说着,神情显得随意。 “不收我?凭什么?我以着二十二岁的年纪就入了道生境界,试问这世间又几人可做到?他屏什么不收我?”高顺把拳头捏的嘎巴作响。 这话听的齐安倒吸一口凉气。他看不出来高顺这二愣子,修行境界如此高。 “你请下山吧!”万红衣礼貌请高顺下山。 听闻这句话,高顺愣在原地,说不出什么心情,仿佛过去的心血全都白白努力,缓缓闭上眼再次开眼,他眼中全是戾气,他冷哼一声道:“荀老先生这般戏弄我,我自会把我面子找回来!”。 话罢,他飞身到山崖下搬来一块一丈大小的巨石,用手指在在石头上写下几字道——三年后,再来此地,文武两道,书院十一先生连我脚趾都不如! 书写完毕,他就转身朝山崖下走去。 他脑袋虽缺根筋,齐安觉得他这事做的倒是还有些风度的。虽说高顺现有的成就,世上已经少有人能够比的上,三年后无论谁成为荀老先生的弟子,大概都很难比过他……但看高顺这话的意思,就是三年的时间,他和这位弟子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他会以自己的努力远远把这位弟子甩在身后,然后打荀子的脸。 只是让齐安奇怪的是,外界传言荀老先生只有九位弟子吗?算上这次新收的弟子,不过也才十个,可哪来的十一? 对于高顺这般挑衅的行为,万红衣并没有生气,并且还饶有兴趣看起了他刻在石头上的字:“字写的倒是不错……不过,老师收弟子,又不是只会以写写诗和空有一身蛮力定高低的。”。 她现在倒有些明白老师为什么会说高顺这个人少两窍了,他少的那两窍就是心胸和心性。 老师走时还留了话,若高顺听了他的言语后,能够虚心留在来磨砺自己性子,那么待他回来他会收他做为弟子。 可大多时候,人就是这样,少年得志时,总会彰显出自己飞扬跋扈的性子,不懂的收敛。荀子当然是爱他高顺的才的,可他不能收住自己的性子,与一头只有蛮力的禽兽并没有什么两样。 “这峰上的禁制我已经撤去了,今后你们三个无事时,可以常上峰来,那边旧书屋里的书你们也可以随意翻阅。”这时陆莜嘉也醒了过来,万红衣指着不远处那个阁楼说到。 她想着今后这三个人中,总有一个会成为她的师弟或师妹,让他提前看看一些老师生平的著作,不会是什么坏事。 再者那些书也算不了什么,就是荀子在外游历时的一些杂记。当然,偶也有一两本,有关修行的杂记。 话罢,她就和弥生离了此处,只留下齐安三人呆愣在原地。 这时齐安才注意到,诸多上百转千思峰的人中,体质比郭志才好的多的多,他是怎么上来的? 不过随即他又想到,这座峰有着它的怪异,似乎心思越繁重的人,在这座峰上就走的越发艰难。想来郭志才虽聪慧,可心思并不繁杂,所以这座峰便上的简单。而郭志才似乎还是个好书之人,待万红衣离去,他就朝那阁楼走去。 也在他愣神之际,陆莜嘉则走过来淡淡对他道:“这次多谢你了!近来我又学了几个新菜式……”。 就像之前她在齐安背上时想的那样,她现在最能想到感谢齐安的方法就是请他吃自己做的菜。 “不必了……”齐安遥想起她做的菜时好时坏,尤其做好的概率比投掷骰子掷出豹子的概率还要低,他只能苦笑一声回绝,只是又想到镇北府的事后,他道:“其实我觉得那八先生也挺好说话的,为什么不把有关镇北府的事告诉她?说不上她帮的上忙?”。 “她?她或许帮不上忙。我想这世上敢对咋们这位周皇陛下做批评之态的,就只有荀老先生了!”想起之前在射科考场万红衣对周皇的谦卑,陆莜嘉长叹说到。 本来,他们现在也是要去那阁楼看看的,但看着对方乞丐一般的姿态,便打算好好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明日再过来。 所以第二日,他们换上书院发给他们的青衫后,便又上了百转千思峰来到了这座阁楼。 就见阁楼牌匾上写“思过阁”,思过思过,是思过去之过的意思吗?但齐安觉得,荀老先生是那么爱游历的一个人,思过应该就是思过去游历之忆的意思。 隔楼并不大,只有上下两层,但书架上却是整齐的摆满了书,齐安又看到一道绿色的影子捧书穿梭于书架之中,原来是郭志才早早过来,并看书看的入神。 齐安没有去打扰他,而是随意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就见题记所写:唐贞观七年,来郭阳郡闲封山所著。 时间地点全都不是齐安熟知的,在大周、魏、北齐之前有个大统一的唐朝,他是知道的,可唐贞观是什么年代?他不知道。而郭阳更是听都没听过的地名。 他又翻了几本书,上面皆记载有准确的时间地点,只是却都是他不熟知的时间和地点。 直到他又拿起一本书,上面所写:唐开元八年,西部莽荒冰原之地,兴起一教,名曰——长明教,后世谓之魔教。 齐安看的出来,后面几个字的墨迹比前面新上一些,应该是后来加上去的。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六十五章 请柬 魔教? 原本齐安对书籍是不感兴趣的,但看到这里,他对这本书记载是内容好奇了起来。 就见书上所记,所谓正道修行者,乃是循序渐进将天地间的灵气引导入体内缓步修行,而长明教修行者则是损耗寿元以扩大气海,然后将大量灵气聚于体内,短时间便可达到他人修行者不可到达的境界。 此虽是一条捷径,可百人之中才可有一人适应此道,其余者则是走火入魔,需食大量血液才可暂时性修复破损的气海,可如此行事,无异于饮鸩止渴,周而复始,所需血食量只会成倍增加! 这里注明血液是人血。因为人乃万物之灵长,血液比之其它动物要清明许多。 看到这里,齐安大概明白,为什么世人都会称呼长明教为魔教,需食人血液才可修行,不被世人认可也正常。 可他接着又看下去,后面则又写道:但在吾看来,长明之修行法存于世上既是合理,只是世人多是贪利冒进之辈,明知自己不适于长明之道,非要行长明之法。盖所谓修行之法并无好坏,有善恶者因是人心。 有这般见解着,齐安觉得这世上只会有荀老先生。 只是同时他心底又是一凉,想起知玄传他的那门法门,一股凉意从他脚底冲上天灵盖。他就怕这门《天游冥想法》把他变成只知吸血的怪物。 好在平时,他也少有用这法门的时候,即便是近来几天上峰的过程中,他也没有用这法门来平复心情。 有着前几次用过的经历,他知道用起这法门除了会让他思绪运转比平时快了几分之外,心情也会平复许多。所以他当时要是用起这法门,在百转千思峰上行走会轻松很多。 可正是因为有着顾虑,他宁可成为一个血人,也没有用这法门。 不过当他继续把这本书看下去的时候,书上所载就是一些西部地理风貌的记述了。 放下这本,他又拿起一本《周历史简记》看了起来,上题记道:唐末天祐一年,唐李南山王后人改李姓为武姓,占南北二十四州。复三年,武姓后人开通南北吴、怍两郡奠定今周之基业,废旧唐天祐年号,改为周盛康年,改唐旧国都长安为永安。 前面,齐安看着是不太知道的,看到后面他就知道了,盛康是周太祖皇帝的年号。 看到这里,齐安突然心中突然有些火热,他觉得在这书里说不定能看到一些,他想看到的东西,比如十三年前的事。 可看到后面,这书里所载的就是大周的历史,这让他有些失望。 往后,他又翻了几本书,但不过都是地理历史上的记载。后来偶看到一本有关修行的书,齐安倒认认真真看了一遍,但看了后,和他知道的又差不了多少,再看到此类书就有些索然无味。 倒是陆莜嘉比他就要认真许多,把西魏还有北齐的地理以及简史,都认认真真的记忆了一遍。 待到齐安再也不想拿起这些书看的时候,他抬头看向窗外,竟然已到了黄昏。 不过只是这些书,倒已能让齐安对荀子好奇起来,至少可以肯定他是个知识渊博,且见多识广的人。 时间不早,齐安和陆莜便打算就此回去,只有郭志才点了一根蜡烛,大有秉烛夜读的意思。 只是在快要回书院的时候,齐安碰到了凌冬。 凌冬神色慌张看了一眼陆莜嘉后,便将一份请柬送到了他的手里,然后转身离去。他打开一看,原来是皇宫里的请柬,只不过请他的是贤王武正瑜。 不过他和这位贤王一点都不熟识,他给自己搞来一张去宫里的请柬是什么意思? “他请我是什么意思?”齐安有些不解,将手里的请柬递给陆莜嘉。最近宫里打算摆一场宴席来好好和北齐的使者谈谈永结秦晋之好的相关事宜这件事,他是知道的。 且不出意外,眼前这张请柬就是这场宴席的请柬。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不太清楚。但我觉得这应该是他向你表现出的招揽之意。毕竟你以后会进明镜司,说不定还会成为荀老先生的弟子,他自然想招揽你。”陆莜嘉想了想,逐字逐句给齐安分析道。 不果她倒觉得这不一定就是件坏事,如果齐安将来想要去做成一些什么事,和皇室的人接触接触没什么坏事,尤其这贤王说不定将来还能继承大统。 毕竟当今周皇就宠他和六皇子鲁王武正清。 而在不久之后,齐安刚刚走出书院后,又有人来给他送鲁王的请柬。只是他已经接了贤王的,便只好婉拒。 到了晚上,齐安换了一身得体的衣服后,就朝皇宫走了去。路上正巧就遇到了武正瑜。 “先生马上就要成为十一先生,恭喜恭喜!”武正瑜满脸笑意对齐安祝贺到,并且把他请到自己此次带来客卿的马车里。这般姿态,倒真是把礼贤下士的样子做了个足。 齐安没有拒绝,就走了上去。 马车里都是几位糟老头子,一个个吹胡子瞪眼谁也不服谁,还有一个黑衣剑客抱着一把青铜古剑,冷冰冰一样不发坐在马车的最角落,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齐安与他们谁都不熟识,自然就没有寒暄套话的意思。 进了皇宫城墙后,一行人又下了马车,跟随贤王走到了设好宴的麟德殿中。不过让齐安有些对这贤王目瞪口呆的是,一路上无论见到哪个大臣,他都是一副谦虚求教的模样,倒是个八面玲珑的万金油,让齐安怀疑他这副姿态要不真就如此,要不就是装出来的。 麟德殿中,齐安除了看到北齐使团和高顺那些老熟人外,他还看到了高平。 当然,他还看到了武九凰。只是和一众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皇女么不相比,她依旧是那身素净白袍,显得毫不起眼。 六皇子武正清则见他没有请到的齐安竟然在他弟弟那里,他跑过来当着武正瑜的面对齐安道:“都说良禽择木而栖,你可得眼睛擦亮一些!别人家给你些好处你就喜欢往这儿跑!”。 与武正瑜相比,武正清这话就要尖酸刻薄一些,叫齐安对这人直接喜欢不起来,不过对于这样的人他也没有过多理会,只当是条恶犬在身边乱吠了几句。 随即这两兄弟就开始用言语针锋相对起来。 似乎武九凰也看到了他,悄悄走到身边后先是恭喜他进了书院,而后有告诫他道:“我这两个堂皇兄,一个咄咄逼人,一个却是绵里藏针,都不是什么好人,你最好以后离他们远些。”。 说完,她就离开了他的身边,毕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一个陌生男子闲聊时间过长,有失她公主的身份。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六十六章 静悄悄又冷冷清清 不过令齐安没有想到的是,他在众多人之中看到了高平,那个在玉流巷红相楼,只求温饱饭做个龟公的中年木讷男人。 与他神气自若的弟弟高顺相比,他就像一个老实巴交的乡下村夫,惶恐的看着周围熟悉又陌生的交际场景。 “陛下驾到!”随着太监赵廉奸细的声音响起。 麟德殿内的的嘈杂声才止了下来,化作整齐的“吾皇万岁万万岁”。 待周皇说过平身后,齐安随便找了个位子,与贤王的几位客卿坐在了一起。并且以着他贤王客卿的身份,这位子也不是随便乱做的。 待上了宴席,歌舞升平到一半时,北齐使者顾仲见周皇刚刚紧绷着的脸上,终于有了许些喜色,他才敢张口道:“陛下,吾这次奉吾皇之命,主修与大周的秦晋之好,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言外之意就是想和贵国和亲,只是就看周皇是想嫁皇女还是让皇子娶亲了。不过北齐虽有几位公主,可各个都已年过三十,已经许配人家,那就只能是嫁皇女出去了。 可实际而言,周皇又不太想把自己的几个女儿嫁出去,无意间眼神往武九凰那边看了看。 这让齐安看得有些紧张起来,他只希望周皇若对武九凰这位亲侄女还存在愧疚的话,就别把她嫁出去。 周皇并没有出声,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便开口道:“礼部尚书,以你之见,朕该嫁哪位公主?”。 礼部尚书齐兴国站在席位中间跪下道:“以臣之间,朝中公主之中就明珠公主最为聪慧,识大体,也最能彰显我大周礼仪风范。就是不知顾仲大人,贵国又打算派哪位皇子和亲呢?”。 顾仲本想是把高顺推出去的,再者这也是这次齐皇的授意。虽然因为前面红相楼的事情,他对这位皇子大失所望,可是毕竟高顺天造之才的名声在外,以他和亲是最为恰当的。 况且胤王高顺已年进三十,可还至今未娶。 可是有关这位明珠公主的事情,顾仲也略知一二,毁了半张脸,那就是一个丑八怪!娶个丑八怪回去,那还不得让他北齐的子民笑他顾仲无眼? 齐安却是看着齐兴国心中怒火大起,心觉齐家的白痴总是会在合适的时候说些惹人恼的白痴话来,这和以前父亲对齐家几位长辈的评价一点不差。 他似乎听到,在他偏对面位置的武九凰微微叹了一口气,好似她已经做好了接受一切的准备。 好在不等顾仲反驳,周皇先开口道:“先皇就明珠一个女儿,朕让她去和亲,岂不是对不起骨去的先皇?对不起朕的哥哥?此时再议吧。但还请使者放心,一定会给你个答复。”。 听到他这么说,无论是齐安还是顾仲都松下一口气来。 且对周皇来说,派谁去和亲这类事情需他私下里和群臣好好议论一下才是。 抛开此事不提,顾仲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情,也是这次主要的事情:“陛下,贵国既然和我大齐要修秦晋之好,可否放哀王高平回去?”。 如果说前面丢失的名单,以及和亲都算不上什么重要之事,那么眼前接高平回去在齐皇眼中才是重中之重。国不可一日无君,尤其不能无一位好明君。 可现在顾仲见到高平那副模样,他就对大齐的未来充满着失望。 “哦?你们齐皇还给他封了王?哀王,哀其不幸吗?是挺不幸的!”高平、高顺两兄弟在红相楼的事情,周皇已经听说,所以当这话以着一种疑问的语气说出来,颇让人觉得玩味。 说是真正的哀其不幸吧,有些讽刺的意味在里面,说是讽刺吧,却又带着几分感叹。 这番话更是说的顾仲,不知该怎么接的好。 不过周皇没有再发言,而是叫来赵廉附耳低语了几句后,赵廉撤下了原来的歌舞,转而换上了北齐的歌舞。 齐安把目光看向高平,却见他对着这熟悉的歌舞没有一丁点的表示,甚至还露出几分勉强,仿佛眼前的舞进了眼睛会生疖,进了耳朵会生疮。 他也原以为高平见到这些至少会留几滴泪,想不到竟然是这番模样,大概是对远在北齐的那位父亲有着怨恨。 这时周皇才缓缓开口看着高平道:“哀王觉得如何?”。 “回陛下话,大概我听周乐和看周舞习惯了,现在看见齐舞和听见齐乐,我就浑身难受!”高平声音中甚至还带着几分抱怨,仿佛就不该让他听和看到这些。 “哈哈哈哈哈哈……哀王看来是喜欢上我周了!只是朕知道你是念家的,还是随你们使者回去吧!” “陛下,草民惶恐!只求留在大周吃上几口饱饭就可!” “哦,是吗?” 见高平惶恐的跪在地上,一副已经完全异化成周人的模样,周皇像见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开心的笑了起来。 看到这些,齐安再看北齐的人包括高顺在内,所有人都是一副羞愧难当表情。的的确确,高顺把他们北齐的脸面丢了个干干净净!齐安更是觉得,在此以前他从未见过像高平这样如此懦弱无能之人。 不过同样他也看的出来,周皇是在试探高平,看看将来到底是放虎归山,还是把一只拔了牙的丧家犬放了回去。如今看来,应该是后者。 周皇也改了主意,原本想私下和大臣们商量和亲一事,但现在他当即决定把自己的三女儿平阳公主嫁给高平,并且择日就在永安城完婚。反正那个女儿,他也并不怎么看重。 这样做的好处就是,以后他每年不必再为北齐袭扰他东北边境界烦恼,他可以放下心来大刀阔斧去处理西北那边的事情! 想想那个镇北王拥兵十万,可是让他睡觉都安不下心来。 决定好后,周皇当即把自己决定说了出来。高平听罢后,脸色大变,一副惶恐、不可置信的模样,可转瞬后就欢快答应下来。 只是在这之后,周皇又加一句:“朕还听说,玉流巷有个女子和哀王有染,这回去不得叫你们齐皇笑话我。这样吧,朕赐她白绫三尺,留她个体面吧!”。 这是周皇最后一次对高平的试探,他想看看这个人到底有没有点脾气,是不是懦弱到了极点。 结果当然令他满意。 高平脸上再次显现出惶恐,并且一个劲儿矢口否认自己与那女子的关系。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高平露出惶恐表情是因为周皇给他的这份喜悦太突然的缘故,只有齐安想起了红相楼那个叫香兰的女子,他在想高平是不是在为她担心? 但看高平这会笑的开心,在周皇面前谦卑的就像一只哈巴狗。 齐安觉得他最多只是为那女子稍感难过罢了,毕竟等待他高平的是终于结束了颠沛流离的生活,享受起他快要遗忘皇族的感觉。 也许,荀老先生著作里的那句话一点都没错,现在拿出来也合适,世上难分善恶者乃是人心。 …… 宴席当晚,当宫廷里的人们正在享受热闹带来的欢愉的时候,玉流巷红相楼里,一个叫香兰的女子在看着皇宫来人送来的三尺白绫后哭的伤心欲绝,她从未想过,可以有朝一日同他回到北齐享受荣华富贵,从来只求他平平安安。 却不曾想过,他凉薄懦弱到这个地步,在宫廷上为她求情的话连半个字都不敢讲。 夜越发深,永安城的繁华似乎才要开始,而玉流巷红相楼的柴房中,一个孤独的女子静悄悄结束了她冷冷清清的一生。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六十七章 一腔热血乃莽夫 不久之后,周齐两国和亲的事在永安城传来,并且三日之后三公主平阳公主就会和质子哀王成婚。 就在城中人为这件事庆贺的时候,玉流巷的红相楼,这一天并没有接任何客人,而是换下往日挂着的红灯笼,正厅内挂满白布。往日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们,今天换上了素净的白衣。 齐安和郭志才再来红相楼的时候,就见到木莲儿今天穿了一身白衣,脸上带着泪痕,在红相楼门前一个铜盆里烧着纸钱。这次倒是没有人轰齐安出去。 齐安想起几天前的事情,大概明白这些女子是在为谁吊唁。 木莲儿像是刚哭过一般,红着一双杏眼对郭志才道:“你们男子是不是个个都性情寡薄?待我们女子青春不在,便就抛弃我们?”。 她固然为香兰难过,但在她身上也好像看到了几十年后的自己,韶华不在,没人再喜欢她。 “莲儿姑娘别哭了。我看只有那北齐的男子才各个都是性情凉薄之人,怎么能把我们大周人算进去呢?”郭志才一边安慰木莲儿,一边辩解到。 齐安则道:“郭兄说的是。莲儿姐姐且放心,要是郭兄敢负你,我替你教训他!”。 听闻这话,木莲儿这才破涕为笑:“你这机灵鬼倒是嘴甜的很!”。 一边说,她又一边有嗔怪的白了郭志才一样,心想这个绿袍癞蛤蟆有齐安的一半会说话就好了。 “对了,莲儿姐姐,孟姐姐在吗?” “在啊。也就今天我们都忙着香兰姨的丧事,这才没人管你来红相楼。只是啊……你去找她,就说没见过我!免得孟姐姐以为是我带你来的!” 对于齐安的问题,木莲儿回答的小心翼翼,声音若有若无,好似害怕身后有人听到一样。并且她前后被孟月夕骂了好几次,是真的有些怕了。 齐安明白她的难处,撇开郭志才与木莲儿,便进了红相楼朝孟月夕所在的夏秋厅而去。 今日的孟月夕同样和其他人一样穿着素净衣服,见齐安进来后,叫侍女小蝶拿了些干果和水果过来,并奉上一杯茶,只不过茶真只是白茶,没放一丁点茶叶,想来是祭奠香兰的缘故。 只是齐安还注意到,今日在孟月夕的房间内还多了一个小女孩,看其眉宇和那香兰竟然有几分相似。 这孩子哭的伤心,像是一只没了灵魂的木偶,一个劲儿在嘴中喃喃自语着:“我要娘亲!我要娘亲!……”。 “你来的正好,今日我正好有事找你。”孟月夕看着她怀里怎么哄都哄不好的小男孩,叹了一口气。 “什么事,姐姐?” “那北齐的高平性情凉薄到这个程度,就不该活在这世上,你去替我杀了他。” 孟月夕认真对齐安说到。 齐安没有着急回答她,而是看着她怀里的小女孩道:“姐姐,这是……”。 “你猜的不错,他就是香兰姨的孩子。只是有关她的父亲是谁,我并不想告诉她。我只希望她以后做个普通人。”孟月夕抚着小女孩的头说到。 她打算过几天就将这孩子送到地瓜帮中,让帮中一众兄弟给她安排个新身份去好好识字念书,红相楼这种风月之地,不是她该待的。 “怎么,你不答应?”见齐安迟迟没有答应下来,孟月夕脸上显现出不悦,然后转身从自己的梳妆台柜上取出一个盒子交到了齐安手里,打开一看里面竟然都是珠宝。 齐安是个爱财之人,但也没有到视财如命的地步。他明白孟月夕的意思,要他收下这盒珠宝去杀高平,现在高平回到了顾仲、胡骇的身边,要杀他并不容易。所以齐安想都没想打算直接拒绝。 可话出口后,他又答应了下来,那高平既软弱又无情,这样的人,他一点都不喜欢。更重要的原因,他得孟月夕两次指引护国公案的线索,算是报她的恩德。 见他答应下来,她目光又温柔下来,缓缓出声道:“你也放心,姐姐不会贸然让你去送命。五日之后,平阳公主要回宫去探视皇太后,北齐使团的人也会进宫向周皇辞别,在这之后他们才会离开永安。元庆街驿馆只会留几个侍卫守在高平身边。”。 听她把那些人的行踪说的如此详细,齐安不禁问道:“这到底是姐姐个人的意思,还是地瓜帮的意思?”。 “我个人的意思。当然……我也不强求你一定就要杀他。你量力而为就好,保证自己安全为重!”孟月夕郑重对他说到。 往后的五日,他早上随陆莜嘉去书院百转千思峰的思过阁看书,下午就去元庆街驿馆那里踩点。随着这桩皇婚的日子靠近,驿馆的外围多了许多人,其中边城防卫军的人居多。 但在齐安看来,只有不是有修行者,边城防卫军的人再多,到了夜晚……他也有办法潜入到里面。 当然,他下午莫名消失,还是引起了陆莜嘉的注意。大概好像猜到了他要去做什么。 她道:“你又要去杀人?”。 “嗯……要去杀高平。”这次齐安没有选择隐瞒。 “杀他去做什么?” “是红相楼有人托我去杀他的。” “孟月夕?你收了她多少钱?” 陆莜嘉想了想,就想到了孟月夕的名字。虽然只是上次齐安昏迷时,和那个女子有过接触,但从她的言行来看,她不单单只是一个在风月场所卖艺的女子。当然,之所以觉得就是孟月夕,还只是陆莜嘉的推论,需要看齐安会做何反应,再进一步确定。 齐安显得有些惊诧,她不知道眼前这个聪慧的女子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也许只是从许些蛛丝马迹里猜想出的。但其实他觉得倒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见他表情如此,陆莜嘉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想,便道:“还是小心些好……这个节骨眼要是杀死高平,莫说北齐使团的人不会善罢甘休,哪怕周皇也肯定不会轻易把此事做罢。”。 她给齐安分析到。 这说的是实话,现在好不容易因为和亲一事,周皇暂时不必为东北边境的问题烦恼,可以放下心处理西北的问题。而高平一死,西北那边的压力是减轻了,可周、齐两国刚刚和亲订下的和平盟约会立刻销毁。 两国若是交战,西魏就可坐收渔翁之利。 “我想这些那个孟姑娘不会想不到……但高平杀与不杀,决定权在你手里!有些时候做事情也不是凭着一腔热血就能做成的。”陆莜嘉接着就把这些全部说给了齐安。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六十八章 自古家国两难全 陆莜嘉说的这些,齐安确实没有细细去深想。 沉吟少许,他将这些话暗暗记在了心里。 但五日之后,趁着夜幕像帷幕一样拉下的时候,齐安换了一身简便的衣服悄悄朝元庆街的驿馆而去。 他此次来并不一定就要杀高平,而是给孟月夕一个交代,就比如哪怕带回去高平的一缕头发或一只手,这也算是交代。 去的路上,齐安则又想起了这几天有关高平当日成婚之事的传闻。 据说平阳公主平时不爱女红绣花之类的小玩意儿,便爱舞些刀枪棍棒,成婚之日见这高平孱弱不堪,自是叫人一早打造了一把重一百斤的狼牙棒,叫高平提起来舞上一轮才可让他入洞房。 而高平一个羸弱之人,别说提起来了,舞一轮是更不可能的,于是就窝窝囊囊在洞房外睡了一宿。 也据传是平阳公主根本就不喜欢高平,想她青春大好的年纪,却要嫁给一个年近四十的木讷懦弱男人,换做哪个姑娘都不喜欢! 当然,这件事情是一天前从元庆街那边传开的,是真是假无从考证。 但见识了两回高平的为人,齐安觉得倒可能是真的。 而今天下午的时候,平阳公主就耍着女儿家的小性子,又哭又闹驾着马车回了皇宫去见皇太后,说是此去数年,怕是以后都见不到熟悉的人了,要回宫去和皇太后好好叙叙旧。不过齐安觉得,她这是回去怕是要使着小性子,叫皇太后说动周皇去把这桩和亲皇婚作罢。 平阳公主,齐安在之前在皇宫麟德殿见过,长的美丽动人、落落大方,在宴席上跟皇太后坐在一起,颇为亲昵,看得出皇太后是极为宠爱她的。 可木已成舟,和亲更是关于两国和平,岂是说作罢就作罢? 齐安来到驿馆的时候,外围只有几个边城守卫军的人守着,不见北齐的人,想来是都随顾仲进宫向周皇辞别去了。 至于高平则是以身体有恙为借口,抱病在床没有进皇宫。 不过对于周皇来说,他来与不来都是无所谓的事情,他自从确定高平是个窝囊废后,有关他的言行便再也懒的去计较。 夜色渐深,月上柳梢,月光撒在屋子或是地上,仿佛给它们披上了一层薄纱。可高平所在的房间却是有火光冲起,将他的房间映照的一片殷红。 齐安略过外围,跃到房上靠近他二楼的房间,透过半开的房间才看清,这会的高平一改白天的懦弱与寡情,脸上带着坚毅,倒像个铁骨铮铮的汉子。 只是这汉子这会头戴白孝、身披麻衣,不停的在一个桐制铁盆里烧着纸钱。 就见他烧着烧着竟然哭了起来道:“香兰……我知道我对你来说,我是个薄情寡义的人。可我实在有我的苦衷。都说自古忠孝难两全,可如今我保全了它们,我又得到了什么呢?”。 当年他大齐羸弱,十几路诸侯更是闹的民不聊生、饿殍遍野,为了平定叛乱,也为了替父皇排忧解难,他毛遂自荐向自己的父皇献了一计,便是遣送他到大周为质子,求大周派兵相助。 如此……他已在大周过了二十年,为了保全自己他每日把自己装的唯唯诺诺,以求再回北齐。 所幸这二十年间,他在红相楼遇到了一个叫香兰的的女子。她虽身在风尘,但志趣高雅,和他相谈甚欢,更是在他落魄时收留了他。他们之间更是有了爱情的结晶,生了一个女儿叫高青。可自从看到北齐使团的人出现,他就明白,该他回去的时候到了。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那六个弟弟,竟然无一个有治国之能,逼得父皇废了如此代价要他回去继承大统。 他更不想见到父皇百年之后,北齐无人打理再次陷入之前的十几路诸侯叛乱的局面……所以他哪怕抛妻弃女,在外人面前装的多懦弱无能,他也必须回去! “想我高平……倒宁愿做一个平民之家的子弟!香兰啊!如今我回去自是忠孝都两全,保了我大齐之大家,可舍弃了我高平之小家!何其哀呼!”将方才心中的过往一一说出,又说到这里,高平说得潸然泪下,心中越发悲痛。 生平四十年,他第一次觉得命运如此戏弄人。 他也倒希望自己那几个弟弟成器一些,他不必再回北齐,在红相楼做个只求温饱饭的龟公,窝窝囊囊过完一生也挺好的。 齐安就在外面静悄悄听着,不知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可高平若说为真,一次舍小我做质子保全国家,一次抛弃妻女也是为了国家,他倒有些佩服他。 “有人本来托我来杀你,但你若说为真,我便放你回北齐去!”听到这里,齐安由窗户进了高平的房间说到。 只不过他是蒙了面的,高平只能感觉出眼前这是一个年轻人。 “你不说……我也知道。整个红相楼除了想来,所有人都不喜欢我,可要论谁最不喜欢我,绝对是孟姑娘!是她叫你来的吧!只是如今我之性命关于北齐,却不能令阁下取走了!”高平苦涩笑着说到,但随即话费一转道:“但我没救下香兰,自就是该被人骂薄情寡义!所以只要把在下打不死,我四肢任意一处阁下可随意取走!”。 说着,他挺直了身板,眼中不带一丝惧意,整个人与他白天的气质大不一样。 齐安看到这里,对他话开始有些相信起来,但也没完全相信,毕竟表演这个天赋,有些人哪怕后天不刻意练习,也可以把一件事情演绎如幻似真、亦真亦假。 似是看出齐安的不相信,高平取出一把匕首,先割下自己一缕头发道:“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但只这样,未免阁下不会信我!”。 啪! 他将左手放于桌上,眼睛也不眨一下,匕首就朝自己左手砍了去,但被齐安先一步用悍刀把匕首击飞了出去。 “我且信你的话。大国小国……大家小家的道理我是不懂,可能以舍弃自己的家人保全一个国家,你就是非常之人。你的性命,我倒是想取,可周全齐两国刚刚和亲,我不想因为我挑起两国的祸事!”齐安对着高平认真说到。 当然,这些话以着他的半吊子水平是说不出的,是因为陆莜嘉同他说过和亲破坏的后果,他才能说的出的。 如今有了高平的头发,他已能向孟月夕交差。 离去的时候,不知道齐安又想到了什么,他对高平道:“如果抛开这些原因,我真会杀了你。且如果我是你,家国我都会保全。”。 说罢,他就此离去。 只留下高平苦笑喃喃自语道:“舍得舍得……都说有舍才有得,可这世上的事大都两难全。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啊!”。 其实对于齐安来说,他没有那么多的大仁大义,嘴上说家国两全,但实际真到那种时候,该是家在前面。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六十九章 天罡北斗剑 平阳公主以及北齐使团从宫里回来的第二天,在离开之际高平去了一趟红相楼,他想再见见自己的女儿。 正巧齐安刚带着他的头发交完差,正打算去郊外茶摊,就遇见了他。 高平再来红相楼,但没一个人搭理他。红相楼的人更是把他拒在了门外,过来许久孟月夕身边的侍女小蝶出来对着他道:“孟姑娘说了,小青你就不用惦记了,她会代你好好照顾他。”。 “多谢孟姑娘!”高平眼带感激,唯唯诺诺朝小蝶行了一礼。 但小姑娘也不喜欢他,不等他礼行完,就转身向红相楼而去。 只留下下他怅然萧瑟战在原地,长长叹了一口气后,他从怀里取出一块手拍,捧了一捧红相楼门前的土,小心翼翼用手帕包了起来。他知道此一去,或许永远都不会再回到这里,有关香兰的遗物,红相楼的人肯定不会让他带走,他唯有带走一捧这里的土,以后用来回忆在这里为数不多的美好日子。 做完这些,他就回了等候他的北齐使团里面。 去往城门的方向,他们走在前面,齐安就跟在后面。 一直到北齐使团要路过“一品茶”的茶摊时,二五拉着三六站了出来,挡在马车前,硬生生将北齐使团一行人拦了下来。 而这里的挡真的就是挡,齐安只见丑道士二五伸出一只宽大的黑手,按在拉车马的头上,任那匹马如何嘶鸣,都不能再前进一步。 前面的马车停下来,狭窄且拥挤的官道上,北齐使团后面跟着的人和马匹都只能停下来。北齐使团中的人,有人骑马凑到跟前扬起马鞭想要把这丑道士抽打到一旁,却见二五另一只手一挥掀起一股飓风就把这人从马上扇了下来。 “哪里来的丑道士?敢拦北齐使团的路?”。胡亥见状,手中枪反拿,以没有枪头的那边向二五刺去。 可二五另外一只手伸出一根手指,对着刺来的枪尾轻轻一弹,就把胡骇连人带抢挑飞出去几丈之远。 看着齐安目惊口呆,不曾想过这丑道士如此厉害,当初季青秋虽然胜了胡骇,可赢得也不是这般轻描淡写。 “我找一个叫高顺的人,叫他快快取了我三六师妹结为道侣,然后随我上北海天命观。”二五在北齐使团的人扫了一眼,没有找到想找的人,扯着老牛般的声音大声说道。 三六这些天在世俗待了有些时日,自然知道媳妇代表着什么,红着小脸悄声骂师兄不知羞。 听闻“北海天命观”几个字,刚刚被二五弹飞,还一脸不服的胡骇,一改之前的态度,恭恭敬敬对二五行礼道:“原来是北海天命观的仙长!不知找我们胤王殿下有何贵干?”。 北海天命观……齐安并没有听过这个地方,但还是把这个地方暗暗记在了心里。 二五则一脸不悦且疑惑道:“我不管你是什么王!还有我说的很清楚……快叫高顺来娶我小师妹,既然书院不收你,就快些随我们去北海天命观。”。 他全然不顾三六女儿家的脸面,大声继续叫嚷着。 众人被他这叫声也吸引过来,打量起了三六。 却见三六虽身着宽大道袍,可肤如凝脂、样貌清纯可爱,显出一种别样的风采,尤其一双眼睛乌黑无暇,灵动又透着不谙世事,让人心生怜爱之情。 喊了几声,还是不见高顺的影子,二五一把提来看热闹的齐安道:“高顺若不来,就叫这小子娶我师妹做媳妇!”。 摊上这种乌龙事,齐安真是哭笑不得,真怕陆莜嘉看见了他又笑话他拈花惹草,他对着丑道士道:“你要再胡言乱语,你在我这里打的工全然不作数,我叫你们两个再打几个月工!”。 丑道士心生许些惧意,放下齐安后,他又拉来卓不凡提到半空道:“那就嫁给这小子!”。 卓不凡也是个油滑之人,用的是和齐安一样的理由,可谁知这丑道士自作聪明道:“这茶摊又不是你的,少拿这话吓唬你道爷!”。 任凭卓不凡怎么说,丑道士也不放下他。 这次,三六真正生了气:“你个二百五师兄,我要嫁谁我说了算,要你操心?”。 “这……”二五有些疑惑挠着头,并把卓不凡放了下来。他不太懂三六在想些什么,好似自从出海以来,小师妹变聪明了一些,只有自己还是这么愚笨。 “行了!要我去也可以……需得将那套天罡北斗剑法传我!”高顺走出来对二五说到。 他所修行的法门叫天罡北斗法,以人体的七处隐穴为主体,模拟天上的北斗七星,并贯穿气海来修行的无上法门。但这法门又分阴阳两种,他修的是拳法乃是阳之道,修的是刚猛霸道。 而阴之道就是一套剑法,修的是绵绵不绝。阴阳并济,二者合一才是完整的天罡北斗法。 但不知道为什么,当年传高顺修行法的那个老道士把这门法门给吹嘘的厉害,可就堪堪只传了他阳之道,并说他乃是重阳之体,只适合阳之道。 说他须得以一练阴之道的女子结为夫妇,才能两者同修。 当然,这些话高顺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的,他只觉得既然这老道士把这法门吹嘘的这么厉害,为什么不全传他? 当然,他也不想拜这个老道士为师。想他天造之才,是不需要什么老师的,他修行天罡北斗拳的二十年,也没有任何人指点他,可他应是修炼到了道生后境。 只是这似乎也是一个瓶颈,到了这一境界,他每每再想要精进,就觉得浑身燥热,仿佛自己是干柴在烈火中燃烧一般。 “好!小师妹!你就打给他看!他要是学了不来天命观,回去见了师父他老人家,他也别怪我们带不来高顺,是他自己不来的!”二五道士面露不悦说到。 三六本来不想打这套剑,但听师兄话的意思,他说打了剑法高顺还不愿意回去的还,他便再不为难她,并且二人就此回北海去。她小脸才由怒转喜。 “剑?”茶摊上去,一个抱着青铜古剑,刚刚还在安静喝茶的黑衣青年来了兴趣。 齐安认的出,这是贤王武正瑜的客卿之一。 就见三六折下树旁的一根柳枝,以柳代剑。众人见状,纷纷笑了起来,心想一根柳枝,也就是小孩子的玩意。 可是当三六认真起来,手中的柳条挥舞起来后,所有人都看着呆若木鸡。 就见,柳枝在她手中,随着速度越来越快,好似真的成了一把剑,初时还可见许些绿意,到了后面直接可见剑的寒芒,且她脚下隐隐有七星璀璨亮起,疑似天上的北斗,且柳条所成的剑,似乎也越发显得锋利,剑上带起罡风,扫在地面上竟都是剑痕。 待到她脚下的七星越发璀璨时,无形有剑气不时自剑上激发而出,似是一道道流星子七星之间来穿梭。她身形再次加快,移动空间变大,脚下七星的范围也跟着扩大,银白剑气仿若一条小河在她身边环绕,绵绵不绝仿佛永远流之不竭。 众人被这美丽的景象看着惊叹,只有那抱着青铜古剑的剑客道:“可惜啦……一个未杀过人的人把这剑打出来,就缺些火候了。”。 齐安听着这话,觉得他说的在理,这三六打的剑法高明,可缺乏杀气在里面,就只会让人感觉到这套剑法的美丽,而察觉不到这种剑法杀起人来的厉害之处。 若是让凌朝峰那个级别的修行者打起来,剑光所到之处,必是物物寸断!直能把几条街搅个稀碎! 只是三六把这一套剑打完,不知道高顺记住了多少,他自己竟然把这剑记住了七成左右,虽然没有相应的修行法门,可三六的剑打的何其之快,变化何其之多……连那抱剑的剑客都没记住多少。 并不是齐安就在记忆上天赋异禀,还是依赖《天游冥想法》。 实际而言,他当然不想用这法门,可自从他上次爬过百转千思峰后,每每他想事情或看东西分神之际,这法门就会潜意识自主运行起来,且每运转一次,他对这法门的依赖就强上一分。 高顺则不愧是天造之才,虽然在一些反面他可能缺根筋,可记忆力就远超一般人,而是把这套剑法硬生生记忆在了脑中。 但他嘴上却道自己什么都没学到,让二五颇为无奈,但三六却显得异常高兴。 二五道:“那我就此和小师妹回去,不打扰你们了!”。 他说的心有不甘,但也只能拉着三六离开。 高平则在马车里看着外面的高顺,无奈长长叹了一口气,自己这个弟弟整天沉迷修行武道修行,将来说不定就和北海天命观的那些仙人一样,一指打出便可教北海逆流。可成那样的人,他再厉害能敌得过百万人,也只是一个人,成为不了好的君主。 “你就只会叹气吗?真不懂都是兄弟,怎么你那弟弟就要聪明厉害你这么多?”一旁的平阳公主,见他这幅唉声叹气的模样就来气。 可这一次,高平不单没有理她,并且冷冷瞪了她一眼。这人的模样还是那个模样,但她却觉得陌生了。 再或者他在永安忍辱负重二十年,从来没有人真正认识他。 正是她的父皇逼死了香兰,高平对她也谈不上好感,并且他暗暗发誓,终有一天他一定挥鞭南下,打到永安来!为他的香兰报仇! 可能以后他成了皇帝,会有很多女人,但在他心里,他只认香兰是他妻!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七十章 人思未必不如天思 二五和三六离开,北齐使团随后便也离开。 往后的几日,齐安早上会随陆莜嘉去书院百转千思峰思过阁看书,下午就到郊外的茶摊来看看。 只是随着书院考核的结束,茶摊的声音也跟着不景气起来,郭志才则是建议他可以在元庆街那边看个地方,将茶摊摆在那里。 只是元庆街那边的低价贵的吓人,小小一块供一人可乘阴凉的地方,就要租金一百两。虽说这些日子他们摆茶摊赚了不少,可要把茶摊开在那里得从长计议。 齐安实际是个不爱看书的人,只是思过阁荀子的游记中,偶能看到一些有趣的事情。就比如周康盛一年,荀子去北海游历的时候,曾看到一只龟,大小有永安城这么大,其龟壳上覆有土,长有植被,并有动物栖息上面,当真叫人觉得惊奇。 而这一天,齐安因为看书看的有些迟啦,待到天色渐晚,看不清书上的字,他才回过神来,陆莜嘉和郭志才已早早离去,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苦笑着揉了揉太阳穴,走出思过阁就打算下峰回去。 只是在离思过阁不远处,那边断崖上有着一颗孤零零的梧桐树,树下有着一道白色影子。他本以外那会是万红衣,可细细一想,她平时都是一声红衣,应该不是她。想来应该荀子的其他弟子。 想着,他走上前去行礼道:“不知是书院的哪位先生?”。 可真正一阵风吹来,待到回过神来,眼前哪有什么人,倒是他竟然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梧桐树下,再前走几步,就会从百转千思峰上跌落下去。 想起之前的白色影子,他身上起了寒意,打了一个冷战。但终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而是哼着小曲走下峰去。 隔了几天早上,天蒙蒙亮,当他早早来到百转千思峰,他竟然又在那颗梧桐树下看到了白色影子。这次他看的真真切切,确信自己不是眼花。可走到跟前后,却又什么都没有。 倒是透过蒸腾而起的薄雾,他看到了永安城的全景,他甚至能清楚的看到古成巷在什么位置。 正打算转身离去,他似乎有从虚空中听到了什么声音,似是风声,似是梧桐树叶摩擦的声音,又似是雨声,或是人若有若无呢喃细语声…… 前两种声音,他是能理解的,可后面那又算什么呢。 不经意间,他想到了红相楼的孟月夕,就见玉流巷的位置逐渐在他眼中清晰了起来,甚至那边的喧闹声也传到了耳朵里,可正当他为此感到奇异分神时,眼中的画面和耳中的声音又变得模糊。 但接下来他又看到了老华升街,看到那里,他的记忆又回到了十几年前。这一次,他看到了两个稚嫩孩童,其中小女孩把一个拨浪鼓送给了他,他则送了小女孩一只油纸风筝。 这是过去他和武九凰的事情。 “老师以前在书院的时候,就常常喜欢坐在这里看峰下的风景。他说过在这里是可以看到芸芸众生的,不知你又看到了什么?但我觉得看到什么不重要,重要是过去是为过去而活,当下是为将来而活。人生在世,快乐最重要。”一个稚童的声音在他身后一起。 他回过头一看,原来是弥生,那个喜欢跟在万红衣身后虎头虎脑的小男孩。 齐安知道他是荀子的弟子,但不知道他是荀子的几弟子,可也不敢起轻视之意便道:“不知先生是荀老先生的几弟子?”。 “我啊……”弥生伸出两只小胖手,掰着指头数了数迷糊道:“我应该是九弟子,嗯……对的是九!”。 看着他这幅模糊的模样,再遥想刚才那番讳莫如深的话,齐安觉得很难想象是出自他之口。 但想了想,他还是准备回答他的问题。可想了想他刚才看到的,他又不知从和说起,便简单道:“有过去美好之忆,也有现在难解之惑。”。 “人生百态,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但虚虚实实,到头来会发现是梦一场。虽然知道这个梦很假,又明明知道这其中有着诸多艰辛不易,可就是不愿醒来。你大概是在思考人生吧?虽然有时候我也想不明白人生。”弥生面露疑惑说到。可看他明明不过十岁的模样,可早早一副思考人生的模样,又叫人啼笑皆非。 齐安想着便想笑出来,可又怕弄哭了这小孩,便强忍着笑意,装出一副虚心模样道:九先生,受教了。”。 “其实老师常常在这里思考问题,并说把答案留在了这里,可我一次都没找到。你第一次就能站在这颗梧桐树下,看到心中所想,说不定你可以在这里找到你想要的答案。”弥生说着,可突然又一惊一乍道:“遭了……四师兄要我看的药炉!”。 上一次他没替四师兄看好药炉,可是被他连试了三天的药,导致他一个月都不能下地走路。 接着他便慌慌张张跑离这里,叫齐安看着不明所以。 但齐安还是留在了这里,或许就如弥生所讲,他可以在这里找寻到他想知道答案。 但接下来他思绪越是集中,反而显得杂乱,越是看不到他想要看到的东西。 又过了半个时辰,他心神才重新安定下来。只是这一次,他既没有看到远处的场景,也没有看到过去所发生的事情。 而是恍惚间又看到了几天前的白影,只是这一次,这道影子看的更为真切,其面容成了三六的样貌。几天前他才看过的天罡北斗剑开始在他面前一遍遍演练起来。 接着,他以拳代剑跟着练了起来,不久之后他脚下竟然隐隐有七个点显现出来,虽然很淡,但他确定就是有。 可实际说来,三六那天打的剑即便有人记忆下来,可若无天罡北斗的修行法,打出来也是空架子。 但现在齐安真真切切将这套剑法演练了出来,不单有了招式,还有了内在的形意。只不过他自身没有真正修行过,所以打出来远没有三六打的炫目。 再之后,这道白色影子又前后变成了凌朝峰和魔教七长老的模样。因为先前齐安将他们的招式也记忆过一些,如今在这种奇异的状态下,便也推演了起来,只不过推演的是残缺不全的。 不过可惜,这种状态他只持续了半刻钟时间。 而后的接连几天,他都会在这颗梧桐树下来感悟那种奇异的感觉。虽然每次都感悟的时间都很短暂,有时只是几息时间,但随着每天的感悟,他将之前记忆过的东西都真正融汇贯通了起来。 而在远处,万红衣则同一个长相儒雅的白衣男子道:“四师兄,我是没想到……老师留下的九思冥想法,被他阴差阳错感悟了去。不出意外,他应该就是我们的师弟。”。 男子则道:“人的思绪或许比不上天道计算,可任何一件事情百转千思后,总能把它补全的和天道一样完美。再者……老师不是还说过天思未必就比得上人思。”。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七十一章 贤王武正瑜 不过男子随即又道:“不过学习如何思虑事情的修行法门可不是那般简单的。”。 他话罢,就见齐安面容憔悴,面上全是冷汗。齐安感觉得出,自己悟出的这个法门虽然有比《天游冥想法》奇异的地方,可每每推演起别人的招式来又极为损耗心神。 当然,关于这件事情,他也告诉过陆莜嘉。只是后者就没有他这样的感悟,甚至连远处的实物都不曾看到过。 这会陆莜嘉看到齐安这个模样,也对他劝解道:“强求不来的东西就别硬强求,或许这并不一定适合你。”。 齐安并不清楚这是一门怎样的法门,可遥想到他没有气海这个事实他就惶恐,如果说正常的修行方式不适合他,在别的有关修行的方面他不好好努力,那么真正要去探知过去那些事的时候,没有力量,一切预想好的东西,其实都是苍白无力的。 不过陆莜嘉虽没有他那样的奇遇,但自从进入书院以来,修为精进的速度简直令人咋舌!不过数十日的时间,她就直接入了归一境。 齐安不知道他修行了什么法门,但有时在思过阁的时候,就会看到她身后淡淡出现一圈金色光晕,显得十分神圣。 就这样八月过去,九月秋季来临,秋风扫起萧瑟的落叶在街上乱舞的时候,齐安刚从书院回来准备关上升发堂门的时候,卓不凡找老过来。 “你没住在书院?”卓不凡有些奇怪,几天前他听齐安说想要搬到书院供学生的舍旅去住,却不想他还住在这里。 若是没赚到银子前,齐安自然会毫不犹豫去书院住,可是当看到好几个人挤在一间狭小的屋子里,他就绝了这样的念头。 果然人有了钱,心态都会不一样。 听齐安说完原因,卓不凡哑然失笑,接着他又神神秘秘道:“上头交代任务了……这次叫我们去杀一个户部官员。”。 看了下四下虽然无人,但齐安还是把他叫了进来,并关上了门窗。今天他回来的早,而陆莜嘉还在书院,所以他示意卓不凡有什么可以随意说。 理了理思路,卓不凡说起了这次的任务。 任务其实还就和几月以前他们从北齐使团手里抢来的那份名单有关。 原本把这名单往京兆衙门老爷处理公务的公案上一放,事情自然就会惊都周皇。 可问题就是,这份名单竟然不知怎么地到了贤王的手里,并且贤王不打算把这名单交给周皇。 不去管这里面有着什么猫腻,齐安直接问道:“是要我们去贤王府把这名单拿回来?”。 “那倒不必……只是这次咋们要杀的这个户部官员有点意思?” “怎么个有意思法?” 见卓不凡说的越发神秘,齐安更加不解。 就见卓不凡接着又道:“这户部大员叫古宣,是个二品官呢。他参与关十三年前的一场贪污案,而这案子和护国公府有关。而这大员却又是北齐派来的谍子,更巧的是,这蝶子是在贤王的授意下贪污的!”。 他说的语气平和,可齐安听完心情却久久不能平复。 如今贤王三十三岁,十三年前不过就是一个刚二十岁的年轻人,他竟然如此的狼子野心敢贪护国公府家的银子。何况那是他根本不是什么王爷!只是一个小小的郡王! “而这些年,这户部大员一边搜集着咋们大周的情报,一边给这贤王偷偷攒了不少银子!着实可恨!”卓不凡咬牙切齿说到。 到了这里,齐安算是整理清楚了这次任务的脉络。 名单没有,大不了就让人再写一份再去给京兆衙门送。 可那户部大员古宣,贤王武正瑜肯定会想方设法把他给除掉,到时候即便周皇知道这份名单,调查到古宣,有关昔年的贪污旧案以及贤王授意下近年来的可能会被抹个一干二净。 所以很快,齐安就想到了一件事对卓不凡道:“所以这次的任务应该是去护这古宣的安全,不让他被贤王所杀,直到朝廷来处理这件事情是吗?”。 卓不凡想了想,点头道:“好像是这样没错。”。 季青秋把事情说给他的时候,他笼统听了个大概,所以并未深究这次任务的含义,以为提到了古宣,就是要杀他灭口。不过真这么做,那就正中贤王下怀。 其实得知这位户部大员的所作所为,齐安很想亲手杀了他,但他现在更想看看周皇由这份谍子名单探查到这些事情的时候,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 而在贤王府,武正瑜从昨天下午得到这份名单的时候,整个人简直寝食难安。 要不是他平日装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拉拢了京兆衙门给衙门老爷王升送文件的小吏,小吏又恰恰发现了这份名单,并且马上偷偷送到他府上。他简直不敢想象当自己父皇看到这张名单,会是什么模样。 他还能肯定既然这名单是有人别有用心送到京兆衙门的,那可能这伙人是看过的,可以再写一份送过去! 所以他当机立断就决定杀那古宣灭口,只是他身在户部之中,极少有回自己府邸的时候,要杀他不是一般杀手能做到的。 可巧合的是他府中众多客卿之中,刚好就有一个合适杀手,还是道生初境的可他十多天前又出永安去办私事了。这可把武正瑜急的焦头烂额。 好在,下面有仆人过来通报道:“殿下!萧先生回来了!”。 就见一个身材伟岸,抱着一把青铜古剑的剑客走进了贤王的房间。 后者则是一副殷勤模样,连满起身叫剑客坐下。 剑客叫萧寞,是朝廷军部在东北边界赤火营里重点培养的人,五年前贤王无意认识了他,然后使了些手段伪造出一副他病死的假象,然后把他改头换面到了贤王府成了他的客卿。 且当初废代价可不是一般的大,上下关系打点花了很多银子。 如今贤王看来却是值得的,心里暗暗喜悦,但面上却装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道:“那户部的古宣,平日里帮了我不少忙,想不到……唉!他竟然是北齐的谍子!”。 萧寞没有去细想贤王话里隐藏的含义,当他知道他既然提了这人的名字,就是杀这人的意思,便沉声对他道:“那我便去替殿下杀了此人!”。 “胡说!怎么是替本王杀了他!是替咋们陛下杀了他。” “殿下说什么便是什么。” 萧寞向贤王行一礼道。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七十二章 魔教贼子 萧寞心中虽有不悦,但还是领了命,晚上夜色渐深时提剑朝户部走了去。 …… 而在户部之中,古宣已经连着在这里处理了三天的公务没有回过家。在外人看来他倒是兢兢业业,尽职尽责。 但实际自从他进入户部之中,就极少有回家的时候,且并不是外人看起来的那样兢兢业业,作为一个北齐人,自被齐皇委以重任,在大周做了谍子起,他进入户部以后,每日一有机会,就会将大周近来的赋税以及财务搜集清楚,盼望有朝一日可以传到北齐那边。 说来也怪,当年齐皇将他们这些谍子送到大周后,忙着去平定叛乱的诸侯,就好像把他们遗忘了一样,十几年的时间,竟然都没有派人来给他们联系,古宣自己倒是想过把情报送出去,可惜周齐两国二十年间互相不通往来,他无论把多少消息传出去,竟然都石沉大海。 还不容易近来北齐使团来到了永安,可他们也不联系自己,再看到后面两国定下了和亲盟约,他觉得,看来是两国真心想结秦晋之好,他便绝了所有的心思,打算真就勤勤恳恳做一个大周人,好好替贤王做事!说不定日后他登基,他古宣也能跟着鸡犬升天。 而在另外一边,齐安和卓不凡,以及季青秋从三个时辰前就坐到户部对面的一个小茶馆喝起了茶。 直到这会茶馆都准备关门打烊,卓不凡茶杯里的茶都泡成了白耶,也不见有什么形迹可疑之人过来,倒是把他睡意等来,迷迷糊糊吃着花生米,百无聊赖对季青秋道:“季先生……还是杀人的买卖舒服,保人的买卖真叫人难受!”。 他心想,这样要是等个十天八天没人过来,简直是种折磨。 齐安也觉得他说的在理,再者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谁知道哪个就是杀人的刺客?况且这次任务可得的报酬也是一千两。 不过随即他想了想,又对卓不凡低声道:“季先生不是说,把名单又给京兆衙门送去了吗?那王升要是办事利索些,早点把名单呈给周皇咋们就没有这么幸苦了!”。 “齐安说的没错,你小子就再等等吧!要不……我在找个小姑娘唱个小曲儿给你解解乏?”季青秋打趣他道。 又过了一个时辰,街道上彻底没什么人,连边城防卫军的人也不愿再来这边巡逻的时候,一个抱着青铜古剑的年轻人,缓缓走了过来。 齐安认得他,他正是贤王的客卿。 虽然萧寞在街道上走的很平静,且不带一丝杀气,但齐安下意识摸到了背后背着的悍刀,并提醒卓不凡和季青秋注意这个人。 “你是干什么的?无事走开!”守在户部大门外面的人,见萧寞向这边走来,挥舞着手中的刀不耐烦对他说到。 “我自然是来杀人的……”萧寞手中的剑已出鞘,一道白光闪过,守在户部外面的两人连生息都没发出,就缓缓倒在了地上。 接着,萧寞像是还在街上随意走着一样,缓缓推开了户部的大门。 “他胆子这么大?”齐安看向季青秋,示意他要不要跟上前去。 “户部白天人很多,但现在最多只有二十人滞留在里面!看他这样子,是打算全部灭口,一个不留!”季青秋独眼闪出许些寒芒,冷冷盯着萧寞的背影说到,接着他又道:“不过不急,待他挥剑十下后,我们再进去。不然难免会有着古宣之外的其他人见到我们。”。 齐安明白他的意思,虽然他们一行人是蒙着面的,但若是和萧寞打斗过程中,面上的黑布不小心掉下来,样貌被其他人看了去,日后定有很多麻烦。 就见季青秋闭上眼,仿佛只凭着听力去感受萧寞的挥剑,待他数到第十声后,他们三人出缓缓起了身。 古宣正在打算处理完手头最后一件文案,就打算回去,可不免有些口渴,便叫人来给他递来一杯茶。可他连叫几声后,都没有人应他。 知道门嘎吱一声推开后,进来的不是奉茶的仆人,而是一个提着剑的年轻男人。月光从门里照射进来,照在他半张脸上,可以看清这是一张很清骏的脸,但他的眼睛却透着摄人心魄的目光,惊的古宣扔下了手中的笔。 古宣认出了这是贤王的客卿萧寞,且他手中的剑染着血,他道:“萧寞……你来干什么?”。 萧寞则缓缓道:“奉贤王殿下之命,来取你这北齐谍子的狗命。”。 古宣听他这般说,一下就明白了他为什么要杀自己。虽然不知道自己北齐谍子的身份是怎么暴露的,但日后若是被查出来,那么连带着他帮贤王贪污银子的事也会被查出来。 这么一来,贤王怎么可能让他活? 只是这一刻,古宣心中有种孤独悲凉的感觉,自己刚刚打算作为一个大周人好好替贤王办事,却不想他就派人来杀他。可是呢?即便现在他不死,日后回到北齐,北齐的人又是否待见他呢? 想到这里,他觉得似乎天下都没有他容身之地了。 可只听的咣当一声,一个黑衣人却是突然闯了进来挡住了萧寞的剑。 “你们是何人?”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三人,萧寞皱眉说到。 但无论他们是什么人,凡是今天看到他面容的都得死。 而刚才挡出他剑的季青秋则是没有回答他的话,直接提剑和萧寞打了起来。 另外一边古宣蹑手蹑脚正打算趁乱逃跑,被齐安直接一拳打晕了过去,随后他同和卓不凡协助季青秋,同萧寞打了起来。 只是萧寞明显不是季青秋的对手,虽然他出剑很快,当季青秋的剑更快,打了二十招,他就被完全压制,在季青秋飘雪一般凌厉的剑法下,他身上多了几道口子。 更别说,有了齐安和卓不凡加入,他更不是对手。 但交手二十招,萧寞认出了季青秋道:“你是隆景坊季先生?这落雪剑法使得可是比往日还要凌冽。”。 同样季青秋也认出了他:“你是萧寞?你不是在军营病死了吗?”。 虽然不敢相信他还活着,可凭借对方的剑法还带有昔日的许些熟悉,季青秋认出了他。 当年的萧寞可是令先皇十分看重的,并且有段时间还把他安排进了地瓜帮,跟随季青秋学习剑法,而季青秋也很喜欢这个年轻人,几年前听闻他病死军营的消息,还替他惋惜难过了好长一段时间。 虽然不知道萧寞是怎么改头换面换了一副陌生面容的,但他现在来杀古宣,并且作为贤王的客卿他就该知道这其中的干系,怎么能替贤王隐瞒呢? 想到这里,季青秋对他道:“当年忠君爱国的道理还是我教你的……可你现在替贤王隐瞒这些算是什么?”。 “忠君爱国?”萧寞冷笑一声,接着又道:“季先生的教诲我自然记得,只是……我厌倦了做杀手罢了!且今日,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做杀手了!”。 话罢,他双眼染上血色,连带着他手中的剑也变得殷红。 片刻之后,他的身体突然消瘦起来,握着剑的那只手青筋暴起,并且不停蠕动,好似一身的精血都流到了剑中。 他整个人越发显得消瘦,燕窝深陷、头发灰白,活像一具干尸,可修为境界却由道生初期提升到了后期! “你竟然学了魔教那些贼子的手段……你这简直是在自毁前程!”季青秋见他这般模样,痛心骂到。 而齐安虽然在书上看到过有关魔教修行法的描述,且也见过那魔教七长老的的手段,可全然不似眼前萧寞这般骇人!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七十三章 有些事,一笔就可带过 十二年前,萧寞还是一个在边城防卫军对修行一窍不通的少年,有着一腔报效国家的热血。幸得先皇赏识将他安排进了地瓜帮跟随季青秋学习剑术,后来剑术有所小成,进了东北边境的赤火营中。 他以为报效国家的时候到了,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在赤火营中做着的是和以前一样的事,一样的化身影子潜入敌方营帐之中,偷偷杀掉敌方的将领,然后一场战争胜利后,所有的功劳都是赤火营将领的。 这样的生活,他有些厌倦了,所以改头换面投身到了贤王麾下,打算再回永安施展他的报复。可讽刺的是,等了几年时间,贤王再用他时,竟然是让他重新做起了杀手! 这让他觉得何其的悲凉与荒唐? 所以眼前他不如以最激烈的方式,在曾经教自己剑人的面前结束自己的余生。 听着季青秋对他痛心疾首的激烈骂词,他笑道:“季先生……你说的忠君爱国的道理我懂。可我就是不喜欢做影子啊!”。 话罢,他手中殷红的剑气,无数剑先朝齐安和卓不凡刺了过去,由于剑速极快,就如一阵血雨劈头盖脸朝齐安二人的头顶而来。 这样快的剑,甚至叫季青秋都来不及反应。 齐安清楚在这样凌厉的剑下,他是毫无生还的可能的,下意识便以刀为剑,把天罡北斗剑用了出来。 他脚踩七星,刀使得灵动自然,将这一波剑势竟然挡去了七成左右。 可剩下的三成,还是在他四肢或是胸膛上刺出六道伤口来。并且他能明显感觉到,他身体每被萧寞的剑刺一下,身体内的血就会被抽走一些。 至于卓不凡,因为齐安挡在他前面的缘故,虽中了两剑,但情况要比齐安好太多。 “这……你怎么会使那小道士的套剑法?”萧寞看齐安使刀的路数,与之前他看过三六使的天罡北斗剑是一个路数,心中大感惊奇。 就连卓不凡也觉得齐安这剑法看着熟悉,经过萧寞这么一说,他才想起来是怎么一回事。虽然有心想找齐安问个明白,但也能等眼前生死危机度过再说了。 刚刚历经一次生死,齐安考虑的竟然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在想,眼前这般危险的任务,竟然只给他一千两的报酬,真是亏大发了! 但从这波剑势活下来,他还是心有余悸的,要是不用这套剑法出来,还简单只用来的劈砍那几下,他绝对被浑身刺满窟窿倒在地上。 萧寞稍感惊叹后,剑招再变,这一次他就像一头荒野的猛兽一般,剑在手中完全只凭本能乱砍,没有一点招式痕迹可寻,巨大的力道更是劈的狭小的屋子里,各种碎屑乱飞,四周墙壁满是窟窿,不多时竟然就砍的这间屋子摇摇欲坠马上就要倒塌。 实际上齐安觉得他这样用剑,不会比会用飞剑的范功进强上多少,但剑所显现出来的威力效果一眼就可直接看出来。 四人跑出房间外,在庭院打斗起来。 这时候,在月光的照射下,齐安看到在月光的照射下,在萧寞身上不断有血色无奇蒸腾而起,他整个人显得越发诡异恐怖,那只握着剑的手更是成了皮包骨。 四人再次战在一起,隐隐间萧寞竟然压制住了齐安他们三人。 这时候,季青秋则是叫齐安和卓不凡退下,他一人和萧寞打就足够了。 到了现在,季青秋看着萧寞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虽然还在替他惋惜心痛,但见他丝毫没有悔改之心,他真正动了怒意,想要好好教训一下他曾经看重的这个年轻人。 齐安看到,季青秋的剑招与先前凌冽剑意变的大不一样,他的剑招开始变慢,慢到甚至让人怀疑到底能不能砍中人,可同样也迷幻了起来,自他周围更是有雾气飘了起来,他整个人的行踪变得飘忽不定。 或者说,并不是他身边起了雾气,而是齐安感觉得到周围的温度开始急速下降,竟然冻得空气弥散中的水成了雾气,甚至不多是皓月当空,天上竟然缓缓飘起了雪花。 再看季青秋的剑似乎又快了起来,快到让人分不清在他周身到底是有雪花落下,还是他在使剑。 而他对面的萧寞,身上则不时有血花绽起,一滴滴血滴落到地上直接滴落成冰,像是红色小花开放在雪地上。 “啊……”又听的一声人的嘶鸣声响起,萧寞倒在地上。 季青秋收起剑,天上的雪立时停下。这让齐安再一次被季青秋的剑术所折服。 简简单单杀完一个人,季青秋却没有了往日的平静,独眼中闪现许些悲伤,长叹一口气道“走吧!”。 他知道曾经脚过的这个年轻人有多优秀,昔年才刚二十岁归一境初期的他,就敢于只身一人骑一匹瘦马到西蜀地中,取来割据西蜀乱臣贼子董常春次子的头颅。这是多么了不起的战绩,更别说他如今三十四岁竟然已到道生初期,季青秋自然为他感到欣慰。 可同样更令季青秋心痛…… 齐安并不知道,季青秋和倒在地上的这个人有着怎样的故事,但他却能从季青秋的悲伤中感受出来,他对倒在地上的年轻人更多的是惋惜之情。 虽然心中有着诸多好奇,但齐安和卓不凡都很知趣的没有问季青秋原因。 而在他们走后不久,边城守卫军的人就冲了了进来。 …… 三天后,那份写有北齐谍子的名单由王升送到了周皇的手中。 周皇自是气的不得了,单即下令关闭永安城城门,将名单上的人抓里过来押到大理寺去审理。只是在审到古宣这个人过往的时候,大理寺正卿秦五月审理出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写成奏章后又呈递给了周皇。 “这个逆子……把他给我叫来!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周皇在御书房气的把奏章扔到脚下把,命人宣召贤王进宫。 贤王武正瑜到了御书房抱着周皇的腿就哭了起来:“父皇,儿臣真的不知他会是北齐的谍子!更不知他每年送我的银两都是贪污得来的!”。 “哼!你会不知?”周皇阴阳怪气冷笑一声,接着又道:“你也是活了这般岁数的人了,不是小孩子,怎么会什么都不知道?朕问你……你知不知道这次犯错在哪里?”。 “父皇,儿臣真不……” “够了!五年前,你把那萧寞偷偷从赤火营换走也就罢了!如今竟然敢指示他带户部杀人!武正瑜!你可真是好大的能耐啊!你个蠢货!” 被周皇这样一骂,武正瑜反而疑惑了,不知父皇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但只要不怪罪他贪污一事,他心中反倒淡定了起来。 本来萧寞的事情周皇是不知道的,可谁知古宣这个怕死鬼把什么都招了,连带着贤王给萧寞偷梁换柱的事情也说了个清清楚楚。 “你滚吧!”周皇一脚踹在武正瑜身上,后者则是滚带爬出了御书房。 看似武正瑜是躲过了一劫,但只有侍奉周皇的赵廉清楚周皇的心思,说不定日后这位贤王只要稍稍热的周皇不开心,说不定会直接废了他的王爷。 其实这位陛下对于自己的儿子贪污一事,他看的很开,甚至过去贪护国公府的事都可以一笔带过。只要他不贪国库里的东西,也就由他去了,可真正让这位陛下生气的是,自己这个儿子竟然敢把萧寞这个人偷梁换柱走,然后让他行暗地里杀人的勾当! 今天他武正瑜敢派人到户部杀人,可明天就说不定敢到皇宫里杀人……想到这里,周皇脸上的笑显得越发阴冷。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七十四章 布施行雨乃仙人 在这不久之后,关押在大理寺的七个谍子就无缘无故死在了牢房中。 当然消息由卓不凡传给齐安,齐安觉得这消息不放出来也正常,毕竟现在周齐两国刚和亲修了秦晋之好,这样的事情出来,自然会令北齐那边难堪,再者这七个谍子这些年也并未实际做出危害大周的事情,就让他们这样了无声息死去不引起百姓的议论,也挺好。 这件事情处理的令人满意,可齐安所想的事,周皇处理的就很让他不满意。 当齐安听说,周皇将过去的贪污之事一笔带过,却仅仅因为自己儿子可能会威胁自己皇位而生气,齐安气的冷笑道:“那这种陛下,我倒希望他被他儿子砍了头!他自己的皇位就来的关明正大了?”。 其实就是季青秋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其实也是一种气愤的态度,这样的处理结果实在叫人寒心。作为皇帝,不为天下人考虑,反而是在时时考虑自己的儿子会威胁到自己的皇位,亏他常常把自己比喻成贤德明君。 “兄弟,小点声!你这话要是被人听去了,要砍头的!”卓不凡则对齐安小声提醒到,现在他们还在外面摆着茶摊,这话若是被人听取,他们长有十多个头都不够周皇砍。 当然经历了这样一件事情,却越发坚定了齐安要在书院学一身本事的决心。 近段时间,他自是也去明镜司找过凌朝凤,和他说说进明镜司的事,可每次去他他每次只能见到凌冬,后者则是说明凌朝峰令了陛下的密诏出去办事了,没个几个月时间回不来。 所以进明镜司的事情只能继续搁置下去。 再次来到书院百转千思峰下,站在那颗梧桐树下,他就想像几天前一样进入到那种奇异的状态。 可心中还带着对周皇的忿忿之意,他心情乱的很,坐了一个下午都没有任何收获。 陆莜嘉看他情绪低落,虽不知原因,以为是他在梧桐树下的修行没有收获,便对他道:“明天你去书院的时候,可以再早点去,在修行上有什么不懂的,你可以去问问书院的四先生。”。 “四先生?”齐安不明所以。 接着陆莜嘉才说出了这些日子她修为精进的原因,除了她自身天赋异禀外,每每她早到书院去看书时,就会在思过阁附近看到一个长相儒雅的中年人,接连几天,他见她早上都会在断崖上修行一会儿,却又每每皱着眉头,似乎是修行不顺畅,便会出言指点他几句。 且每次指点,都能直接指出陆莜嘉的问题,只让她怀疑,对方是不是修行了和她一样的修行法。 齐安听一向聪慧的陆莜嘉竟然把这四先生说的玄乎,心中大感好奇。 于是第二天凌晨,天还未亮,甚至还是皓月当空的时候,齐安就和陆莜嘉早早来了百转千思峰。 就见到一个身穿白衣的儒雅中年人,在那颗梧桐树下摆了一张棋盘,一个人自娱自乐对着弈,不时在棋盘上下上一子。 陆莜嘉示意齐安不懂的可以去问那中年人,她自己则进了思过阁。 齐安想了想,便走上前去对着这中年人恭敬行一礼道:“四先生,这梧桐树下有着什么玄机,可不可以告诉我?”。 他一介武夫,这段时间总是文绉绉的说话,自是不舒服,并且话出口后又忐忑了起来,觉得这样直接问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哈哈哈哈……小兄弟不必这般拘谨,在下齐二子,说起来算是和小兄弟可是同家。叫二子是因为平生我就黑白二子这个爱好。”说着,齐二子捋着胡须,指了指棋盘。 接着他笑着又道:“这梧桐树下的玄机就是玄机,若我能道得明,就不是玄机了。只是小兄弟想要参悟到这里的玄机,就需得静下心来。”。 得到这么个回答,齐安觉得他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但他说的有一点却是点醒了他,他在这树下想要进入那种奇异的感觉就必须得静下心来。 就在说这两三句话的时间,天竟然已蒙蒙亮了起来,齐二子收起棋盘打算离开此处。 离开时,他突然饶有兴趣看了一眼齐安道:“对了……是你的那个小侍女叫你来问我的吧?只是她的言行举止可不像个侍女。还有她所修佛家的修行法修的就是无情无欲,你们将来要修成正果可不是一般的难。”。 他之所以能指点她一二,也不过是因为早年看过荀子收录过的一门佛家法门。 这话让齐安听的不明所以,但也没放在心上。可接下来他在梧桐树下哪怕放空心神静下心,却也进入不了那种奇异的状态,一整天就这么碌碌无为过去了。 有些不甘心自己什么都没问到,齐安比昨天更早来到了百转千思峰,就见齐二子似仙人一般飘飘然从远处飘来,然后将棋盘摆在了树下。看的齐安目瞪口呆。 “小兄弟也来这么早啊!”直到齐二子同齐安说话,后者才反应过来。 并且齐安想起知玄曾于他说过的,在书院有三位逍遥境以上的修行者,心中不禁在想,这四先生已经如此厉害了,在他之上的那三位先生又会如何厉害? 见齐安只是看着他发呆,齐二子笑着对他道:“竟然我和小兄弟都是姓齐,那便是多少有些缘分了,再者日后你若成了我师弟,那缘分就更大了!我这里有我自己悟出的一个叫聚气发的法门,不知你学不学?”。 齐安听罢,自然心动,但随即又苦笑道:“四先生好意心领了,我没有气海……”。 “这样啊,我看看……”齐二子就像当初知玄一样,伸出两根手指搭在齐安手腕处探知其齐安的气海来。 但过了几息时间,他探知到就如齐安说的那样,他并没有气海。可同样让齐二子觉得奇怪的是,齐安的体质却又像被人伐骨洗髓过无数次一样,更能与天地间的灵气产生共鸣。按理说这样的体质,但凡有个气海不论大小,都该是十分适合修行的。 不过齐二子随即又想,日后齐安若真成了他的师弟,老师就未必没有办法给他造个气海出来。 面对愁眉苦脸的齐安,齐二子则笑着对他道:“小兄弟不必多虑,我这个法门不需要气海。”。 “不需要气海?” “那你学还是不学?” “学!学!学!还请四先生教我!” 听到有这样的修行的法门,齐安乐的喜上眉梢。 齐二子接着缓缓道:“天地间布有无数的灵气,人的气海却是有限的不能将之全部纳在体内。可将之聚集过来一些,短暂利用还是可以做到的,所以你且看好了。”。 说着,他缓缓探出一手向峰下探去,然后轻轻一按,就将封下飘着的云雾开始不停翻滚起来,并且以百转千思峰为中心,不断有云雾汇集过来,然后云层不断积厚,笼盖住整个永安城。 此时太阳从东方升起,将云彩映照的殷红,从峰底部向下看去,风景自是美丽好看。 也随着云层不断积厚,最终云的颜色由红又变成墨色,隐隐可见其中有电过闪现。 听着周围的雷电轰鸣声,再看着这番景象,齐安惊的简直说不出话,这般随意布施雨的手段简直就是仙人的手段。 不多时,永安城便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齐二子则笑着又无奈对齐安道:“可惜啊!这聚齐法的鸡肋之处便在与,聚来的灵气终极不属于自己。所以这般景象如今我只能维持小半个时辰。”。 就见随着他动作停下,雨势跟着小了起来,不多时雨应该就会停下。 可绕是如此,说出去已经足够惊世骇俗了。 “方法我已经教你了,你就在这梧桐树下好好体悟吧!”说罢,齐二子收起棋盘,如他来时那样飘然离去。 他相信齐安既然领悟了一些九思冥想法的法门,就应该学的会他这门聚气法。 这时陆莜嘉和郭志才才陆陆续续从峰下走上来。 就见齐安一个劲儿伸出手在空中抓着空气,让郭志才恶趣味道:“齐兄莫非是在练催胸手?”。 然后他瞥了两眼陆莜嘉平平无奇的胸脯。 “这是什么手?” “咳咳……姑娘只需知道是对你有好处就对了!” 陆莜嘉问起,郭志才想起她美丽的娇美容颜红着脸对他说到。 陆莜嘉虽然不明所以,但见郭志才神情略显猥琐,觉得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走到齐安面前道:“这种东西还是少练的好,只会凸显你的无耻下流。”。 这会的她上了峰,四下无人自然已经取下了面具,显露出她的美丽容颜。 见她那双丹凤眼充满了鄙视之意,齐安虽不明所以,但想着好不容易有了一门适合他的法门,为什么不能练?因此他执拗道:“那我偏练!”。 结果陆莜嘉悄声走到他身边,凶悍的一把提起他衣领,将他整个人提到断崖下,面容平静认真道:“你讲的那些荤段子我是很喜欢听,可有些动作做出来真就叫人觉得下流无耻了!”。 她近来修为精进,自然气力也大了不少,齐安直接反抗不了她。 齐安不知道是她哪里的脑回路又不正常,欲哭无泪便把齐二子教他聚气法的经过说了一遍。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七十五章 夜来风晚急 事情解释清楚,误会解除,倒是让陆莜嘉觉得尴尬,少见的红着脸去了思过阁去看书了。 …… 几天以后,永安城中绿意彻底消失不见,掉落的树叶在满城吹的都是,秋天真正带来,雨季也跟着到来,雨下的越发频繁,齐安只好收起茶摊。 这天卓不凡则是又火急火燎来了升发堂,来给他传达地瓜帮传来的消息。 “最近刚消停下来,又有任务?”齐安苦笑着对卓不凡说到。 先前他们在户部杀了古宣,虽然明面上是没什么人调查,可实际上无论明镜司或是边城防卫军的人,搜查却变得比平时更严密了起来。就比如过去的九月,前前后后就有人在古成巷寻查了十二次,且这样的频率基本都集中在九月的下旬。 卓不凡则无奈对他道:“没办法,不接任务,我也没法生计啊!我那隆景坊也没倒霉鬼来买古董啊……”。 “好吧。”齐安回到。但他说的也是事实,最近收了茶摊,没有经济收入,确实是一件很让人头疼的事情,所以他接着道:“这次是要去干什么?”。 “季先生说了,你是在大理寺待过几天的,所以对那里比较熟悉,这次咋们是去偷那里的一卷卷宗出来。”卓不凡说着随意。 可齐安听在耳中就不是那么回事,大理寺虽然不是永安城最坚固的地方,可那里岂是一般人能随随便便进去的,不说绕过外面的门卫,便是进入里面,如何面对里面的人? 这些人中可不乏一些修行者,可不是简单能应付的。且应付完这些人,才能进入到卷宗阁。 想着,齐安便将这些顾虑说了出来。 可卓不凡则笑着信誓旦旦对他道:“这个你放心,到时候自然会有办法让你进去!”。 这话说的神秘又自信,再一次勾起了齐安对地瓜帮的好奇:“你们这个帮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有这样大的能耐!”。 “这个……虽然你是我兄弟,但帮主交代了叫我不告诉你!”卓不凡的回答就和以前一样,但他随即又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来头和这天一样大!”。 这番回答说了就跟没说一样,齐安自然没了再问的兴趣。 可卓不凡走后,齐安却有些惆怅了,遥想他自来到永安后,每一次有关那件旧案的线索却都是被人牵着鼻子才知道的,实际觉来非常被动。 可为什么孟月夕或是地瓜帮要这么帮他呢?他想不明白。他只希望荀子能早早游历回来,他成为他的弟子,真正成为修行者积蓄自己的力量去将一切的疑惑都解开。 “大同十一年八月的卷宗吗……”齐安喃喃自语到,这是卓不凡说与他要偷的卷宗。 大同年,是周先皇武祖皇帝的的年号,且这是护国公被抓的那一年,也是老华升街被废的那一年。 又一夜,齐安找出那个掉了漆的拨浪鼓发呆看了一晚上。 …… 玉流巷红相楼的夏秋厅章中,此刻没有任何一个客人,有的只有孟月夕和一个独眼老人。 独眼老人是季青秋。 “季先生,任务发布给齐安了吧?”孟月夕开口道。 季青秋则躬身回道:“一早就让卓小子传出去了。边城守卫军的吴副统领那边也说好了,齐安去盗卷宗的那天,他们会配合他。”。 听闻季青秋把事情打理的井井有条,孟月夕满意的点了点头。 只是季青秋接着又道:“只是……若齐安真是孟姑娘的同胞亲弟,直接给他这样的任务,会不会太?”。 老实讲,齐安他虽只接触过几次,可因为展现出来的绝决剑术,让他对着这个年轻后生多了几分喜欢。虽然这次花了打代价请来边城守卫军的人帮忙,可若出了问题,可是谁都救不了他! “就像明王殿下说的……他太容易相信人了。现在我让他去杀谁他就去杀谁,从来不去深究这里面的原因是什么,到底何时才能真正长大!”孟月夕说着,长叹一口气。 虽说这些年,她借助着地瓜帮的帮忙,已把当年那桩旧事的前因后果查理个清楚,可越清楚,就越显得苍白无力,越发觉得这桩案子不可能翻过来。 因为这桩案子,不单单就是表面看到的这样,它竟然还和昔年先皇皇后自杀一事还有着联系,简直错综复杂又扑朔迷离。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谋划了好长时间才有后来的护国公案! “我只希望经历这次事情之后,齐安做事会有他自己的想法。” “孟姑娘有心了。还有你说的明王殿下可是魔教七长老?” “在我看起来他永远都是明王殿下,昔年的东宫太子!咋们大周就该他做皇帝。” 孟月夕说着,却是也勾起了季青秋对昔年的回忆,想及这位明王殿下,所有想表达的情绪,只能化成一声无奈的叹息。 …… 这次的任务就在三天后的十月初十,所以齐安做了十分充足的准备,将他那口悍刀磨的异常锋利,并且短短的几天时间,他在脑中一遍又一遍回忆着大理寺的全貌,直至记忆起大理寺门口的台阶是有几阶,因为这次任务就只有他一个人去。 三天后傍晚黄昏时,他整装待发,出了升发堂,抬头看向天,墨云压在头顶,而四周刚好起了风。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七十六章 鸡犬不宁 正要出门,陆莜嘉拦住齐安道:“这次出去你又要杀人?”。 齐安思索少许后,决定还是告诉她实情:“我要去大理寺偷卷宗。”。 “这若是被人发现了,可就是诛杀九族的大罪!”她皱眉对他认真说到。 这没有一丁点危言耸听的意思,若是杀了人被京兆衙门知道,使点银子还好商量,说不得还能保住一条性命,只是简单把你发配到边疆。可若是去大理寺偷卷宗被发现,事情决绝不会有商量的余地。 更何况大理寺的守卫更是固若金汤,如何进去都是问题。 齐安想着自己的秘密边边角角都被眼前这个聪慧的女子知道了一些,他用着半明半晦的话道:“找寻过去事情的真相,总要有些代价或风险,就算现在不去大理寺,以后总也得去。”。 听他说的这般激进,陆莜嘉劝他道:“那为何就不能进入明镜司以后,去查询那些真相呢?”。 她觉得近来齐安做事总是毛毛躁躁,失了过去的稳重。她镇北府出了那等大事,自己家人的性命更是尚且难说,说不得那边的事情一天不解决,一天就多一份隐患,可越是这样,她反而明白越应该沉住气。 事情不是脑袋发热就能解决的,何况齐安眼前要解决的事情,远没有镇北府那等焦急。 她说的这些齐安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一念及过往那些事,他的心情就很难平复下来。总的说起来,他回永安已经有几个月时间,越对这里熟悉,他反而越难平静下来。 当然,陆莜嘉的这些话还是让他稍稍清醒了几分。 但眼前地瓜帮已经帮他创造了一个进大理寺的机会,他又不想放弃这个机会。如果错过这个机会,他不知进入明镜司后再看到昔年旧案的时候又是几年以后…… 那时候,曾经构陷过护国公府的人是否因年迈已经去逝!他不想那些人,安安稳稳就渡过晚年。昔年犯下的错,就该一一偿还! 见他如此执拗,觉得他头脑发热可能会犯下不可弥补的打错,想了想陆莜嘉道:“这次我和你一起去吧。”。 她神色平静,说的认真。 “为什么?” “需要为什么吗?我喜欢去大理寺看看风景……这个理由够吗?” 看着少女有些无赖的说辞,齐安心中又是一暖。 可他同样不想拖累她,实际说来镇北府的安危全都在她一人身上,她若出事整个镇北府都会跟着出事!所以想都没想,他便拒绝了她。 可少女似乎是把他身上的厚颜无耻学了个遍,接着又道:“这实际说来,算是一起买卖,今日我帮了你。明日我镇北府有事,我的事,也是你的事。”。 见她执意如此,齐安便没有再拒绝。 可说是买卖……真就是如此吗?想起这些日子以来御她过往的点滴滴滴,齐安在心中暗暗发誓,他日镇北府需要他时,他一定两肋插刀。 接着齐安便片地瓜帮以及此次要偷的卷宗都告诉了他。 “大同十一年八月的卷宗,你是护国公府的旧人?”听闻这些,陆莜嘉已经联想到了很多。 齐安则并没有同她说明,而是把他所知道的有关大理寺的地貌说了出来,陆莜嘉则是就根据他这些话简单画了一副图出来。 就这样又耽搁了小半个时辰,二人才缓缓出发。 只是就这会儿功夫,天真正黑了下来,且已经下起了雨,不时更有闪电在厚重的云层里闪现,将永安城照的通亮。 来到大理寺门前,齐安就看到,一个身穿铁铠、留着长须的长脸大汉,带着几百号边城防卫军的人在其门口滞留。这人是边城防卫军的副统领吴起。 就听的边城防卫军的人对大理寺门口的肉嚷嚷道: “快给劳资们让开!我们要进去搜查!” “刚才我明明看到有形迹可疑之人进了你们大理寺!难不成你们要包庇歹人?” “就是……快让开!” 这边边城防卫军的人嚷嚷着要进去,另外一边大理寺的人死活都不让进。场面一时嘈杂,已经显得有些混乱。 换做平时边城防卫军的人是不敢如此的,只是近来明镜司或是边城防卫军的人都被周皇赋予了莫大的权力,城中若出现什么异动,除了皇宫,任何地方皆可搜查。 不过吴起是个急性子,一把就推开守在大理寺门口的人,边城守卫军的人便全都冲了起来。紧接着,大理寺所在的街道上,又来几队边城守卫军的人,大喊着抓什么盗匪。 一时间,大理寺里外全部乱了起来,整个一副鸡飞狗跳的模样。 到了这里,齐安算是明白卓不凡对他说过的,地瓜帮到时候会帮他创造条件。 只是一个江湖中一个小小帮派的人,却能随意调动边城防卫军的人,实在令人匪夷所思,不单齐安好奇起来,陆莜嘉更是不解,她对齐安道:“这地瓜帮到底什么来历?”。 齐安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只是经此一件事后,他再和地瓜帮或是孟月夕接触,都得提防几分。可说来讽刺的是,虽然他一再一次又一次的告诫自己对地瓜帮提防,可想及孟月夕这位给他长姐般的女子,他却又每每放下了提防。 二人没有再语,而是见不久后,大理寺正卿秦五月被惊动出来,他们趁乱进了大理寺之中。 这一刻的大理寺,当真是异常混乱,有边城防卫军的人大喊着抓盗匪,也有大理寺的一部分帮着抓盗匪,还有一部分人则是阻止边城防卫军的人进来。 加之雨势渐大,雨敲打在大理寺的青石地板上,再加呼啸而来的风声,大理寺乱的不能再乱,除了守地牢的人,和一些处理公务的官员,其余人全都被边城防卫军的人搅扰的鸡犬不宁。 当然,就这些还不算完,不知大理寺外面又发生了些什么,一群鸡乱哄哄从大理寺的墙外飞了进来,又是鸡叫,又是漫天飞的鸡毛,叫处理公务的那几个官员都不得安宁。接着又是十来只羊跑进大理寺中,见着什么啃什么,越发叫人头疼! 所以一时之间,平时守卫森严的卷宗阁反而没几个人守卫。 整个大理寺直接乱成了一锅粥。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七十七章 青木 枯木 直到齐安和陆莜嘉轻轻松松进到卷宗阁中,都不敢相信,平时固若金汤的大理寺会如此轻轻松松进来。 看着满书卷的卷宗,齐安不知道该从和找起。大周立朝已有几百年的时间,这里就放置着大周几百年来各种朝廷大案的卷宗。 好在每一卷卷宗的上面都标注了日期,所以机会没废什么力气。 齐安就找到了大同十一年八月的卷宗。打开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上写:大同十一年八月三十一日,大理寺奉陛下旨意提审叛国逆贼齐北道…… 其中写明了审理经过的各种细节,以及揭发齐北道的各种证据以及证人,只是这证人竟然涉及几十人人之多,让齐安怀疑这到底是经人授意,还是这些人故意落井下石。 可越看到后面,齐安越看的心惊,一个案件而已,当年构陷护国公的人不说权倾朝野,可也都是朝中三品以上的大员!这说明什么,这说明齐安要翻这桩旧案,就要把这些大员们一一板到,可这就意味着他差不多与半个大周为敌。 这决绝不是他一个人能抗衡的! 为什么…… 一连串的疑惑从他心间冒出,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的官员都要来构陷护国公呢?他们之中明明不乏忠贞刚直之辈。 “大同十一年九月初一,大理寺奉陛下旨意,与刑部二审护国公一案……”陆莜嘉则是随意拿起一卷卷宗低声读了起来。 这一次,卷宗上涉及作证人的官员更多,几乎就是整个大周朝廷上的官员都有。 所以几乎陆莜嘉每读起一个名字,齐安脸色就差上一分。如果当年所有的官员都参与了这件事,那就意味着要齐安真正要与整个大周卫敌。 在齐安原来所知道的东西上,大概猜测出昔年的事情,就是一件当今周皇谋权篡位的事情! 可如今看着这卷宗上的东西,他所有的推测与推论都得推翻。 事情突然就像风筝断了线那样,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陆莜嘉看着手中的卷宗也皱起了眉。这上面有人举发护国公的理由还像回事,有的就让人啼笑皆非,竟然只是因为自己的儿媳中有齐人,就将其列成了罪证之一。虽说这上面的罪证都不一样,可有些实在就像是人硬想破脑袋胡拉乱扯出来的。 但随即,齐安心中翻昔年旧案的意志也越发显得坚定,哪怕于整个大周为敌。 也许现在的他与大周相比,孱弱的连只蜉蝣都不如,但他相信自己等积蓄到足够的力量,他会把真正的真相昭示给世人。 “走吧。”齐安对陆莜嘉说到。 “两位施主将这里的卷宗捞的满地都是不整理一下再走吗?”他们正要走,一道声音却从卷宗阁响了起来。 齐安和陆莜嘉立刻紧张了起来,就见在几层书架之后的最里面,有着一个只可供一人大小站立的牢笼,里面则是关着一个衣衫褴褛的灰袍和尚。 见他面容虽年轻普通,可一双眼睛却是充满了智慧。 又见他身体孱弱不堪,可手和脚下却都用厚厚的铁链锁着,且随着他双手合十,那少说有几十斤重的铁链竟然也跟着噼里啪啦晃动起来。 这样的一个人被关押这这里,按理说怎么都会让人注意到,怎么偏偏只可能这会才注意到。 想到这里,在看着这和尚笑的慈眉善目,齐安身上起了一层寒意。 但见他行动不便,却也就没有理他,二人打算就此出去。 “二位竟然行此盗窃之事,不如随小僧在这里忏悔思过的好!阿弥陀佛!”年轻僧人说着,缓缓闭上眼睛。 可一瞬间,齐安或是陆莜嘉却都被他这句话摄住心魂,双脚如灌铅一般,再也不能移动半分。 “你这秃驴使得什么妖法!”惊的齐安又慌又怒骂了出来,他听着外面的动静已经逐渐小了起来,再在这里滞留一段时间,后果不堪设想。 “哦……我且看看,你们翻看的卷宗是哪一年的。”年轻僧人说着,手一招齐安和陆莜嘉翻看过的卷轴,竟然就直接飞入了他所在的牢笼,并且凌空漂了起来。 “大同十一年的案子啊……我看看……”和尚边看却是边皱起了眉,渐渐脸上显露出不悦,再之后看向齐安二人的神情充满了厌恶。 “那件有关魔教圣婴昔年的旧案有什么可翻的!没想到过去十三年,都还有人惦记!”说着和尚抬头看了齐安二人一眼。 他明明慈眉善目,端的是宝相庄严、得道高僧的模样,可眼神却是犀利又摄人心魄,叫齐安看着脊背直冒冷汗,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仿佛对方问什么,他都会答出来。 直到齐安在这种放空状态下,下意识默念起《天游冥想法》,他意识才又恢复清明。至于,陆莜嘉则是完全没受影响。 恢复意识,齐安则对着年轻和尚冷笑道:“当年护国公一生忠勇国家,反而落个被人构陷的下场,这算什么?”。 见这二人丝毫不受他摄魂法的影响,年轻僧人有些惊讶,随即听闻齐安的话后,他冷笑一声道:“他包庇魔教的圣婴,先皇不杀他全家已经是极大的仁慈了,何况当今陛下不是替他翻案了吗?这么一件旧事,就值得你们这般挂念?”。 这些话听的齐安云里雾里,不明白当年的事情怎么还和魔教有关系。 就听得和尚又道:“可惜啊,这魔婴还是逃了出去,如今在外好好活了十八年!”。 说完这些,他脸上的神情又恢复正常,然后对齐安二人又道:“既然你们犯了偷盗之罪,就留下来和小僧一起赎罪吧。”。 话罢,他双手再次合十,双目紧闭,嘴中念起经文。 且口中每出一字,自他周身便会凭空出现一字金色梵文,围绕在齐安和陆莜嘉身边,不多时无数字围绕在他们二人身边,且随着和尚的声音产生共鸣,整个房间都充满了念经声,明明只是一人在念,但却似百人低诵,无时无刻不影响着齐安二人的心神。 便是齐安默念起《天游冥想法》,都起不了多少作用,只觉得自己性情大变,短短过去的十几年时间造了许多杀孽,心感愧疚。 而那和尚又大声呵叱一句:“不放下屠立地成佛,更待何时?”。 这一声如当头棒喝,直溃齐安心神,完全不能再自主去控制自己的意识。陆莜嘉情况倒比他稍微好上一些,但也又比他好不了多少。 和尚感知到陆莜嘉身上的气息竟然于他同宗,同是出自佛宗,心中虽惊,可怒意更甚,他伸手隔空一按,虚空中竟然就有一只金色大手出现缓缓压在齐安和陆莜嘉头顶。 直压到二人跪下,和尚又对陆莜嘉道:“你既为佛家子弟,为何也要行这偷窃之事?还不像佛祖认错?”。 但也就在此时,齐安竟然莫名进入了在书院梧桐树的那种状态,然后他伸手隔空一抓使出了聚齐法,脚下七星图现,手中刀起,就使出了一招天罡北斗剑法的一招,朝和尚劈了过去。 见齐安竟然使出了北道天命观的绝学,和尚显得更疑惑,但随即道:“你既然是北海天命观的子弟就该知道,这世间的魔教就该杀个干干净净,为何还要替魔教贼子翻案?”。 分身之际,齐安二人受到他摄魂法的影响减小,立时齐安那一刀已经劈了过去。 但和尚单手凭空一捏,那只金色大手再次出现,直接把他给拍飞出去。 这一击直接把他肋骨都打断,这时齐安再看这和尚,却早失了慈眉善目的模样,明明身上气息圣洁,却又狰狞的像地狱里的罗刹。 “快走!”趁这和尚分身之际,齐安强忍着身上痛意,示意陆莜嘉走。 眼前出现这般变故,怕是地瓜帮的人都没有预料到的,谁能想到在大理寺的卷宗阁中有这样一个怪和尚? 陆莜嘉觉得出眼前这和尚所修之法,看似与她同宗,都是光明正大之道,可在光明正大之中她去又感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戾气。 听闻齐安的提醒,她没有犹豫直接朝外冲去。 “哪里走?本天佛这就将你们这些魔教贼子镇压!”但和尚身上却是气息大变,褴褛衣服猎猎坐响,身上的铁链凌空乱舞,自他身后隐隐显现出一尊三头金刚金像,加之他声音宏大圣洁,仿佛这尊金刚真正活了过来一样。 这一声吼,直接吼得书架倒在地上卷宗七零八落撒的哪里都是。 且随着他背后那尊怒目金刚逐渐睁开眼,和尚身上逸散出的气息,震的卷宗阁的墙壁都开了裂纹。 可异变就在此时突生,就这这和尚的容貌又开始变化起来,容易逐渐衰老,然后自言自语道:“青木,这世上有魔,也只会是你!该放下屠刀的是你!”。 接着,他身后的金刚模样又变得狰狞,转瞬之间成了罗刹恶鬼。并且齐安认的出,这罗刹恶鬼的模样,竟然与曾经他见过的魔教七长老凝聚出的模样有几分相似。 “胡说,枯木你才是魔!当年冰原的人是你杀的!”和尚的模样又变年轻,气息又变得和先前一样光明正大。 “青木……你我本就一体,是你是我有区别吗?所谓佛魔不过一念间。” “住嘴,佛就是佛!魔就是魔!” …… 就这样,这和尚开始疯疯癫癫一个人自言自语,并且容貌在年轻与衰老间来回转换,气息也在光明与黑暗间转换,忽而圣洁忽而暴戾。 来来回回转换间,和尚神情狰狞,似乎完全失了神智,打算从牢笼里逃出。 不过齐安和陆莜嘉看的清楚,这和尚力道虽到,可却怎么都突破不了牢笼。 可即便这样,由他周身逸散出的气息击打的卷宗阁的墙壁直接倒塌,甚至整个大理寺的地板都跟着震动起来。 接着大理寺外面的人就看见一副震撼他们的画面。 就一尊六丈大小的三头巨人直接顶破卷宗阁的底部站立起来,气息在光明与黑暗之间转换。 而齐安和陆莜更是被这怪和尚身上的气息击打了出去,随着那些散落的卷宗,飘零在大理寺的周遭各处! “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七十八章 风筝的主人回来了 齐安不知道自己被怪和尚掀起的怪风吹到了哪里,待他忍着快散架的身体再醒来时,只看到眼前的朱红大门牌匾上写着——明珠公主府。 再之后,他看见一个戴着银白面具白袍公子打着伞缓缓向他走了过来。他认的出这是武九凰,恍惚间,他下意识“小凤凰”三个字就脱口而出。说出来后,他就后悔了,可是他意识已经逐渐模糊,连主导他说话都做不到。 这会的外面还淅淅沥沥下着雨,本来武九凰是在家中看书的,可只听得外面“咚”的一声,她这才打伞走了出来,却不想是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并且她认出这人齐安。 她正准备吩咐下人拉他回府里救治,可听到“小凤凰”三个字,她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这个昵称,已有十三年不曾有人叫过了。 另一边,陆莜嘉的情况却就比齐安要好上很多,这一阵风虽然将她刮的头晕目眩,可再醒来时,她却在书院百转千思峰的思过阁中。就见一个齐二子一边下棋一边道:“要不是我驾风而行路过那里,你这一摔就直接要摔个粉身碎骨。”。 原本他是在思过阁中下着棋的,听闻大理寺那边的动静,这才起了好奇心想要到那边去看看,结果赶到的时候就看到她飘在半空中。 “多谢四先生了,只是你看到齐安没?陆莜嘉一边感谢他,一边问起了齐安的安危。 齐二子无摇了摇头,接着他则又问陆莜嘉道:“你们无事去大理寺干什么?”。 且不论他们去大理寺做了什么,只是那大理寺卷宗阁的双木和尚,近些年已经把自己的神智恢复的差不多,只是到底又是什么事情会搅扰的他神智再乱呢? 说起来,那和尚是大理寺前正卿,二十年前虽把职位交接给了徒儿秦五月,但之后的七年间一些事情还是由他亲自去打理,就比如十三年前的护国公一案。 陆莜嘉觉得,齐二子竟然去了大理寺那边,那他肯定是猜到了一些什么。 “问一下四先生,荀老先生会不会因为我们在大理寺的所作所为不收我或是齐安为弟子?”她突然有些忐忑,她觉得齐二子肯定会因为这件事情对她齐安心生厌恶,改变对他们的看法,待到荀子回来把再把这件事告诉他。 “怎么会?老师收弟子是看重品性不错,可只以表面所看到的就去判断一个人的品性,这就很武断了。”齐二子无所谓说到。 陆莜嘉突然觉得,或许这永安城中的诸多秘密齐二子都是知道的。 又听得齐二子在棋盘落下一子道:“这永安啊……又要变得不太平了。”。 他记得上一次不太平,还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 齐安就这样在公主府昏睡了一天一夜,直到再醒来是,看着周围的陌生房间,又看见梳妆台之类的东西,他明白自己应该是在武九凰的闺房之中。 不过她房间里的东西比之孟月夕的就要简单太多了,要是没有梳妆台,和那一张略带女儿家气息的牡丹屏风,这几乎就是个男子房间的摆设。 只是随即他又看到一个身穿红装的女子缓缓向他走了过来,只看其窈窕身姿倒是落落大方,可看她走着一瘸一拐,他认了出来她是武九凰。 在外面的她都是一副男子打扮,这会才换回了女装,一样的是她脸上依旧戴着那张面具。 齐安见她只敢在家才把自己打扮成女儿家,却是替她感到唏嘘和难过,女子花一样的年纪本该是把自己打扮的像花儿一样展现自己的美,实际在外却把自己穿的简单随意,一身素衣显几分孤单萧瑟。 不过武九凰对齐安看到自己这副模样,一点都不在意,她也没有先去问他恢复的如何,而是缓缓道:“昔年有人送给我一只风筝,只是后来那人不在后,这风筝在某天短了线自己飞走了,可今日那风筝没回来,故人却回来了。”。 “是吗?”听着她这般说,齐安就想把一切都告诉她,可终究还是按耐住了自己的心情,面上表现的平平淡淡。 “可为什么……那人就一直都不承认?”她声音突然高昂,面具下的眼睛以着一种审犯人的目光盯着齐安。 齐安被她这种眼神盯着,突然有些心虚,不敢去看她的眼睛,随即又恢复了镇定。 可就这一瞬间的躲闪,被她敏锐捕捉到,更像是确定了什么一样,她抓着他的手道:“你就是他对不对?你告诉我啊?”。 虽然在她想来,他根本不可能活着,毕竟当年他被人烧焦的尸体都抬了出来,可她忽然觉得当年死去的不是他。 恍惚间,齐安觉得眼前的她和昔年的小凤凰重叠在了一起,一颗磨砺的狠戾之心变得软和滚烫起来,可他面上却表现的风平浪静直视她的眼睛,让她什么都看不出。 “还请公主自重。”他从床上爬起,向武九凰行了一礼。 “自重……怎么个自重法,你在我这儿睡了一晚上,传出去外人会怎么看我?”她言语激烈,明显是生气了。 齐安却生不起半点同她油嘴滑舌的意思,只是呆愣保持着行礼的动作。 正在此时,外面却有下人通报道:“公主,大理寺的秦大人来了?”。 “她来干什么……”武九凰思索少许,又看了看齐安,好像明白过来了什么,然后气哄哄对他道:“你在这里安稳待着,本宫去招呼完客人就来!”。 但过了一会儿时间,又来下人把齐安叫了出去。 就见秦五月正面带寒霜冷冷盯着齐安,似乎是从里到外,把他连皮带骨看个清楚。并且齐安还注意到,在她手里拿着一把有着几个缺口的悍刀。 齐安确信当日他和陆莜嘉被拿怪和尚虽然击飞到天上,可因为夜色的关系,不会有人看清他们的模样。 可是他的悍刀掉在了大理寺之中,这就不好说了。 “我听人说,这是你的刀?” “不是。” 所以当秦五月问起,齐安当即脸不红心不跳直接否认。 “那我在问你,十月初十那日晚你又在哪里?有人说你出了古成巷。你又去做了什么?”秦五月厉声质问到。 这次事情出的可是相当严重,因为卷宗阁被毁,多数卷宗丢失,直接惹得陛下震怒,甚至要直接撤销大理寺这个机构,虽然边城防卫军也被陛下指责,可那吴起只是挨了六十军棍! 这件事情,看似有着诸多蹊跷,比如十月初十那天,刚好就有盗匪进了大理寺,刚好就有鸡和羊什么的进来,刚好又是那样一个风雨夜…… 如果说只有天气是巧合,那么其它的事件一定不是巧合,所以但凡秦五月找到一丝蛛丝马迹,就会把真相查找出来。 她更确信自己的师父双木应该是见了什么人,才会又变得神志不清的。 所以巧合的是,她就在卷宗阁废墟中找到了这把悍刀。 并且经过多方打听,她知道了这把刀的主人,并且听华升街的人说,有公主府的宾客曾经见到齐安在公主府出现过,这就一路查了过来。 面对这一系列的问题,齐安说不紧张是假的,虽然已经应对过一次凌朝风,可他不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就好对付。 就好似一条毒蛇的嗅觉并不比鹰犬差!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七十九章 清白 齐安正想回答,却注意到在秦五月背后的武九凰摇了摇头。 他不明白是何意,可一时之间想好的理由又堵在喉咙里迟迟没有说出去,最终硬生生说出来就成了:“我……那天……那天……”。 呈现出的结果就是神情慌张,说话支支吾吾。 这让齐安心中越发慌张,觉得自己可能已经露了马脚。 可秦五月却随即移开目光,冷笑一声后看向武九凰道:“公主殿下竟然如此不自重,毫不畏惧人言就敢留下一个男子在府中,干些不清不楚的事情!不知道陛下知道了会是何等的寒心!还是说……你是在替他包庇什么?我想殿下最好把实话说出来,我也好还你清白!”。 “秦大人替本宫多虑了!就是我说的那样。”武九凰声音平淡说到。 秦五月见她则是仔仔细细把她从头到脚打脸了一遍,见她一改往日的穿衣打扮,换了一身红衣,对于武九凰先前说于她的便相信了几分。 虽然武九凰身为公主身份比她尊贵不少,但秦五月语气却带着几分鄙夷道:“公主殿下,可真是不知道礼义廉耻!”。 话罢,她就转身离去。 待到她离去,四下仆人都被武九凰使退下去,齐安才对她道:“公主殿下,何必要牺牲自己的清白保我呢?”。 从秦五月对武九凰尖酸刻薄的言语中,齐安不难猜出,武九凰对秦五月的言辞必定是,孤男寡女留在一起,还能做些什么? 这却是牺牲她的名誉保全了他。他想不出原因是什么,但最终想到或许是他对她那句“小凤凰”,她才肯保全他。 想到这里,他心中对她生出一种生生的愧疚感。 他想对她说些感激的言语,但这些言语讲出来,未免显得矫情。 而她却来了脾气对他道:“自重……你刚才不是还教我自重吗?你教教我,该怎样自重?”。 听着她说话,他却一个字都讲不出。 过了许久,她下了逐客令道:“虽然不知道你伤是怎么恢复那么快的,但既然好了,你就走吧!”。 说完,她就回了自己房间,只留下齐安怅然坐在原地。 …… 几天之后的皇宫御书房中,周皇听着秦五月说着几天前她在明珠公主府的见闻,他看着跪在地上的明珠,既心痛又恼怒,他道:“早知道朕就把你许给北齐那个哀王了……你这样叫叔叔百年之后如何去见先皇你的父亲?”。 但说着,他语气又缓和了起来。 秦五月心到,陛下到底还是纵容明珠公主一些的,出了这样的事情,竟然都还能平和下语气同她说话。 “明珠自知犯下大错,还请陛下降罪!”但武九凰却显得异常执拗,对于这位亲叔叔的请,一点都不领情。 “哼!好!好!好!”这就惹得周皇怒意大起了,原想着她好好说些认错的话也就罢了,她竟然如此执拗,接着他又道:“那齐安朕也见过,算是少年英才,既然你们如此喜欢对方!不如朕就写下一道旨意,叫你们一年后成婚如何?但朕有条件,你到时不准遮面!朕会还好好把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这些话看似周皇说的是为武九凰好,可偏偏语气阴阳怪气,稍稍一听都不是好意。 武九凰毁了半张脸,如果到时候不遮面成婚,必定惹来世人的耻笑。并且这么一来,她留宿齐安的事情更是会直接传出去,叫她一个女儿家更加无法清白做人。 当然,这算是周皇最后一次对武九凰的威胁,如若她还不改口还好认错他立刻就会写下这道旨意,哪怕这损的是皇家的颜面。 “明珠多谢陛下成全。”武九凰则表现的异常平静,依旧是刚才的态度。 气的周皇当即写下旨意,然后道:“这道旨意朕明日就宣读于朝堂上!”。 话罢,他就叫身边所有人退下,一个人发起了呆。 很久以前,他以为做皇帝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可最近不知怎么了,他突然有些厌倦了,几个儿子在下面勾心斗角,觊觎着他的皇位,后宫妃子们刻意讨好他,不过是为了更好的在后宫立足,现在明珠对他又是这般态度,好似从来都没有把他当过亲叔叔。 她一声声陛下是把他捧的很高,可他们之间的距离却是不断在拉远。 这一刻,他有种孤独感…… 也许帝王总是高处不胜寒的。 …… 果然在第二天,周皇写有关武九凰的旨意被太监在朝堂宣读了起来。 听闻明珠公主竟然在自己府邸留宿男子,大臣们却是都一改对这位公主的好印象。虽然以前这位公主存在感不怎么高,可朝中人人都对被她的学识渊博所佩服。 如今她品性败坏,做下这等事情,曾经她多么的不幸,现在只叫人憎恶了。 当然,齐安也就跟着在永安城出名起来,有人认出他,便会笑嘻嘻叫上一句驸马爷,听着大多无尊敬之意,多是讽刺。那明珠公主可是一个丑八怪,齐安竟然看的上那样一个女子,可不就是吃软饭吗? 甚至他的风评一度影响到了书院,曾经文试考过齐安的那几位教习本就对他没有好印象,现在听说了这样的事情,便集体到万红衣那里劝谏了起来: “八先生,荀老先生若是回来,你可一定得告诉他,这样的弟子收不得。” “我说他当初那试卷前面怎么会答的和原题一模一样,原来是有人替他偷出了原题!” “这样的人,决绝进不得书院!应该现在就把他逐出书院!” …… “是你们收弟子,还是老师收弟子,一切回来等老师说吧!”王红衣是从齐二子那里了解了一些东西的,所以她绝不相信齐安就是那样的人。 可又不得不讲,名声这个东西臭了真就是遗臭万年,现在齐安走到那里,都会让别人指指点点。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只是心中想到那个走路一瘸一拐的身影,他就觉得愧疚。他这个人脸皮厚,自然无视这些东西,可她呢?一个女儿家,这一句一句的言语,可是比刀子刮在身上还要痛!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八十章 乌龟王八蛋,就该打得他满地找牙 接连几天的时间,齐安都被人指指点点,原本是不在意的,让他有种憋屈感。有些人说他的言语难听也就罢了,有些人的就实在过份。 就比如书院中就有人说,他其实是明珠公主养的众多男宠之一,当初能进书院是全凭公主在书院疏通了关系,如今他俩的丑事东窗事发,皇帝陛下纵容明珠公主纵容惯了,才下了一道旨意成全了他俩。 这里的齐安被人丑化成了一个吃软饭的无能之辈。 可实际在书院考核武试那几天,齐安在骑射两科展现出的那些,已不够说明他不是无能之辈,单凭那些就足够进书院。 可流言蜚语四起,人人都是人云亦云,所有人都忽略了齐安身上的好,将他子虚乌有的丑恶给无限放大。 甚至就连凌冬见了他,也越发鄙视他,曾经在茶摊积累仅有的几分好感荡然无存,冷冷对他道:“看不出来,你还是这样的人……简直是脸面都不要了。”。 她觉得在这座永安城中,总几个人妄图攀龙附凤,哪怕做出的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她觉得齐安就是这众多人之一。 这个被人万夫所指点的过程中,真正让齐安觉得恼怒的是这些人关于武九凰的各种诋毁。 当然,这件事情亦给了他一个教训,那就是凡事应该规划到滴水不漏才可去做。就比如这次去大理寺偷卷宗,他自己几乎没有动脑去思虑行动的过程,以及后果又是什么,全权都是地瓜帮去谋划,他自己最多只思虑了下大理寺的地貌。 就如陆莜嘉所说他太激进了,结果虽不至于到脑袋搬家的地步,可被人万夫所指,结果又好不到哪里去。 自己名声臭到臭不可闻,齐安也有自知之明,这些日子以来和陆莜嘉,刻意保持着距离。若是有朝一日镇北念的危机解除,她的身份得以昭示世人,世人若知道她曾经与他来往过,不是又对她的清誉受损? 所以这几天时间,他几乎都是天不亮就去书院,下午则是在百转千思峰看书看到天黑再回。 这天,郭志才早早上了百转千思峰,见齐安在他之后上来,他八卦问道:“齐兄……近来那传闻是真是假?”。 近来齐安也刻意避着他,怕是自己的名声亦影响到他。 但郭志才当齐安是朋友,自不会在意这些。 见他主动问起,齐安苦笑一声道:“你觉得呢?”。 “他们说你吃软饭我是信的,毕竟木莲儿姑娘总和我说你很会说话,很是会讨女孩子开心。但说你是无能之辈我是不相信的。”郭志才想了想,对齐安说到。 别的不说,齐安曾经在骑射坊里所作所为,他是有目共睹的,那样超高的射术,不是会动动嘴皮子能练出来的。 齐安听罢,哑然失笑,虽有心想解释,但越解释怕是越不清楚,干脆进思过阁闷头看起了书。 这个时候陆莜嘉紧随他们其后走了进来,她想及这些天那些传的玄乎的传闻,她这些日子第一次主动开口问道:“你真的和那明珠公主……”。 齐安没想过,这个聪慧的女子也会有八卦的一天,他苦笑道:“有私情是不是?”。 她则一言不发,一双丹凤眼变得温柔,面含桃花带着许些娇羞,一双娇柔的手轻轻抓住他的手,仿佛下一刻就会说些什么深情告白的话来。 齐安则是脸刷的一下红了起来,心如小鹿乱撞一样跳个不停,不明所以眼这女子要干些什么。 之后她则恢复一贯的平淡表情摇了摇头,她不清楚那明珠公主为什么会牺牲自己清白保全齐安,但她肯定那样的事情齐安不可能做出来,因为眼前她只是简单抓了一下他的手,他就脸红的像喝醉了一样。 接着她缓缓道:“肯定不是。”。 齐安觉得眼前这个少女的脑回路果然是和正常人不一样的,这么一番女流氓无赖式的做法,竟然只是为了测试他和武九凰是否清白。 不方法虽然不对路数,效果却是好的。 齐安佩服于她刚才的脸不红、心不跳,不知她是怎么做到的,但他终于是恢复了往日的没脸没皮模样,同她开玩笑道:“我这个同女子接触就脸红的毛病,终究不是个好毛病,得是要天天锻炼的!要不咋们天天手拉手,一起快乐的上下峰学习……”。 陆莜嘉则缓缓道:“你讲那些荤段子的时候,嘴皮子就像现在溜,但我猜你永远改不了。”。 一双丹凤眼一改先前的温柔,透出它一贯有的鄙视。 “只是我好奇……那和尚又是谁?”齐安不再同她玩笑,而是想起大理寺那个怪和尚问了起来。他想着陆莜嘉身为镇北府的郡主,应该是见多识广的。 但话出口后,他就觉得自己问了一个白痴问题,若是她真的知道有关这怪和尚的信息,她在大理寺就会同她说。 她果然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但她接着又道:“不过我觉得四先生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 说着,她把几天前齐二子同她的对话说给了齐安。 听到齐二子可能知道了大理寺的事情,齐安紧张了起来,一时他怕去大理寺的事情被四先生告诉他人,二是他去大理寺偷东西已是品性败坏的表现,更不必说他现在名声已是臭不可闻,说不得因为这些书院就会逐他出去。 陆莜嘉则道:“四先生应该不会说,他当时说荀老先生收弟子是看重品性不错,可只以表面所看到的就去判断一个人的品性,这就很武断。”。 她把齐二子的原话告诉了齐安。 齐安听罢,这些日子以来的忐忑稍稍放下了一些。 郭志才见他俩聊了起来,自己便也凑了过来道:“齐兄,可否认识杨议这个人?”。 齐安摇摇头,不明白郭志才怎么会说起这样一个人。 郭志才接着又道:“这人也是书院里的弟子,就是和咋们一期的。你近来关于……关于是明珠公主男宠的传闻就是此人传出的!”。 他本来是不想说的,可想及这几天那杨仪的嘴脸,他确实替齐安忿忿不平,还同这人争吵过几句。 齐安不明白,他和这人完全不相识,他为什么要传出这些恶语出来。 或许他只是因为嫉妒齐安有可能成为荀子的弟子,就故意落井下石,又或者他说出这些言语只是想引起他人的注意,提现自己的存在感引起书院教习门的注意…… 但无论那种原因,却都是不怀好意,令人憎恶。 “哈哈哈哈!驸马爷,要是我是你,被人这样戳脊梁骨,就把这些乌龟王八蛋一一找出来,打的他们满地找牙。”一道爽朗的笑声在思过阁响起。 三人看去,正是齐二子。 齐安苦笑对他道:“四先生就别取笑我了,还有四先生……您说乌龟王八蛋……这是不是……”。 他觉得如齐二子这样儒雅随和,给人饱读诗书感觉的人,这骂人的话实在不像从他嘴中说,出的一样。 “要不我说峰下那些个教习都迂腐的很!读圣贤书我是跟圣贤人讲礼仪道德的。换作是我,一群没教养的乌龟王八蛋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背后乱嚼舌根子,我还和他们讲什么礼仪道德?”齐二子笑着对齐安说到。 接着他又道:“尤其是人言可畏,岂可知流言蜚语有时候比硬刀子还可怕,真正的杀人诛心!这样散播流言蜚语的乌龟王八蛋,嘴就和长舌妇的裹脚布一样臭,不打他个满地找牙,他嘴巴就干净不起来!”。 他语气儒雅随和,可便生一口一个“乌龟王八蛋”,叫近日来文绉绉惯了的齐安听着极为舒服。 可齐安更明白,如果直接去打那散播流言蜚语之人,势必就会引起更大的非议。这么一想,齐二子说的直接打人,貌似又行不通。 所以他接着又道:“这种乌龟王八蛋是该打的他满地找牙,叫他爹妈都认不出!可若是四先生真遇到这样的事情会如何做呢?”。 算是向齐二子虚心问起解决方法来。 “小兄弟方法我不是教你了吗?打的这乌龟王八蛋满地找牙就可以了!只是怎么打是讲究方法的。无事你多去峰下的藏书楼逛逛就知道了!”话罢,他就朗声笑着离开了这里。 留下一脸不明所以的齐安。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八十一章 又一个自诩天才的蠢才 但齐安还是把齐二子的话记在了心里,然后又向郭志才询问起了杨仪这个人。 郭志才则说了起来。 杨议,是南方人才辈出大郡里雍阳郡人,十二岁的时候,由于所在县的县太爷为官贪腐,他便写了一篇文章引得全县老百姓群情激动,最后不等上面朝廷的人来查办他,就被老百姓的唾沫星子给淹死了。 这么一看,他算是个有些才能的年轻人。 且他不单文有成就,如今二十二岁的年纪修行已到了归一初境,书院里好几位教习都把他当宝贝一样供着!还听说,他是此次书院第三的成绩。 虽然这么一听,他是远远比不上北齐的高顺。但若此次书院考核没有高顺和陆莜嘉,他不出意外就是第一。 也是此前所有人认为最合适成为荀子弟子的人选。 在当初百转千思峰的考验上,他走了大半的路程,只差二十步左右的距离就可登顶,可终究因为体力不支,又退了回去。不出意外,他应该就是继齐安三人以及高顺之后的登峰第五人。 说到这里,郭志才对着话语里的杨议笑道:“这人实际算是优秀了,说来怪的是,这人做任何事就都是差那一点点。”。 更听说他未来永安进书院钱,参加过朝廷举办的科举,可无论是童试、乡试……还是什么的,他成绩虽名列前茅,可第一总不是他。 也因为这一点点,他永远都不是第一,没人会太去关注他。 但总的来说,是个年轻有为的年轻人。 这听的齐安啼笑皆非,就连陆莜嘉也道:“这可真就是做什么都差一点点!”。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差一点点的杨议为什么要散播那些言语出去? 齐安觉得,原因是什么,其实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等他找对了方法一定打的对方满地找牙。 想着刚刚齐二子说与他的话,齐安一改往日的常态,没有继续待在思过阁,而是向峰下走去。 路过时,他又见外面万红衣正跟齐二子在对弈,他便向他们行礼问了好。 见他下峰,在断崖梧桐树下的万红衣则对齐二子道:“那杨议也算天赋不错,此前我也以为他会是我们的师弟。可就是性子太差,需要好好打磨一下。”。 但荀子收弟子向来似乎都不考虑天赋,真就叫人难以捉摸。 齐二子笑着道:“这不就有人下峰去打磨他了?不过这种乌龟王八蛋,是该好好敲打敲打!”。 万红衣则皱眉道:“四师兄,老师离去前你不是向他保证,说一句脏话就把那万字《离经》抄一遍吗?”。 齐二子则面容认真且严肃道:“我有说过吗?师妹你一定是听错了。还有……看棋,你这白子再走错一步可就是死棋了!”。 他刻意转移话题,说着落下一子,她则对眼前的师兄无奈摇摇头。 …… 书院作为全天下招揽各式各样弟子最多的地方,藏书楼所藏的书自然就是各式各样都有,甚至一些流传在世上的修行法都可在其中随意见到。且这里的书,学生们更是可随意翻阅。 看着三层高的楼,齐安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一层去看书。 决定再三后,他还是去了第三层,拿起十号书架上的书看了起来,这里的书都是一些修行基本的简述以及一些简单修行法招式的记载。 甚至齐安就看到了一门《飞剑术》的修行法门,便是控制飞剑杀敌于几十步之外。 虽然玲琅满目的修行法门把他看的是眼花缭乱,但他还是不能理解齐二子话里的意思,只好先漫无目的的看看书。 正看着,一个同样身穿书院青衫的年轻人走了上来,一眼认出了在翻阅书籍的齐安。 这个年轻人生的面如冠玉,倒是一副俊朗公子的好形象。 他身边的人则道:“杨兄是有大才的人,可惜就是怀才不遇。要不然怎么连个明珠公主的姘头都比不上……他能上到百转千思峰,肯定是公主给他走了后门。”。 年轻人正是杨议,他今天心情不错,在红相楼写的一首此外,当即被里面的谱曲先生收录给谱了曲,并且说明下次孟姑娘抚琴时就会依据此曲弹奏。 但被旁边的人这么一说,不知他又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神情变得阴沉起来,他道:“怀才遇到了又怎样?能比得上人家攀龙附凤成了皇亲国戚!”。 这话里的忿忿不平意味十足。 换做平时,齐安自是要把这一伙人打的满地找牙,但现在他只能按耐住性子,装模作样继续看手中的书。 表面装作不去理会那伙人,齐安实际还是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 就听杨议旁边那人道:“杨兄,你那门《丝雨剑》练的怎么样了?以你的才能哪怕只借阅看了一个月时间,应该也练的小有所成了吧。”。 杨议愁眉道:“一个月时间,能练出些什么效果出来,不过也就一剑断两三跟木桩,打出来惹人耻笑罢了!”。 他这话乍一听倒是谦逊平和,实际却都有着天才自诩自己是天才的洋洋得意之感。 旁边人听着则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二人又在此地滞留少许时间后,才转而离去。 齐安却是来了兴趣,在书架上找起了这本《丝雨剑》,然后打算拿回去看。 只是在出藏书楼的时候,负责借阅书籍的教习却是意外的看了一眼齐安,然后道:“驸马爷也会对武学感兴趣?”。 虽然他也知道曾经齐安在武试上的表现,可眼前因为齐安的臭名声,他对这个年轻人实在喜欢不起来。 齐安则没有理会他,写下借书的凭证后,拿起书就走。 “他拿这书是什么意思难不成那比得上杨议?” “还是说他这是想哗众取宠!” “明明是皇亲国戚,还有必要练功吗?” 这自然是惹得周围的人议论纷纷。 这位教习则开口对他们道:“书院对你们的教导便是学着人在背后乱嚼舌根子?那齐安在书院考核中,文试虽然不怎么样,可武试的综合成绩足以进前三,你们在坐的哪个能做到?”。 这教习是不喜欢齐安,可不妨碍他说几句公道话。 这些人听完,自是一个个都羞愧的低下了头。 齐安借完这书,然后就直接上了百转千思峰,然后来到断崖旁的梧桐树下。 齐二子则依旧在这里和万红衣下着棋,见齐安上来,齐二子对他道:“小兄弟,可有收获?”。 齐安笑着道:“有!四先生……收获大了去了!”。 想着怀里的《丝雨剑》,齐安其实在藏书阁听完杨议等人的对话,他顿时就明白了齐二子的意思。 “那你收获了什么?” “到时候四先生自然就知道了!何况方法是先生你教我的,先生应该更明白才对!” 齐二子问起,齐安说的神秘。 齐二子又对万红衣道:“哈哈哈哈……好!那我们给他腾个地方,叫他好好在这儿体悟他的收获吧。”。 话罢,他就和万红衣离去。 郭志才则是十分不解的道:“齐祝,四先生到底教了你什么?给我说说。”。 他并没有感觉得出,齐二子教了齐安什么。 齐安则继续同他说明,对他道:“郭兄你画画怎么样?”。 “你说丹青吗?一般般吧。” “就给我画只绿毛乌龟,待我一个月后贴在杨议头上!” 虽然不明白齐安的意思,但郭志才还是答应了下来。 齐安则是心想,既然这杨议自诩天才,练这剑法一个月就能随意一剑砍断木桩三四根,那他一个月就就打的他满地找牙,让他这个天才成废材!且在他看来,这杨议不过就是一个自诩天才的蠢才!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八十二章 取胜 所以接下来的一个月,十月过去,十一月到来天气转凉,齐安几乎每天都花出七个时辰的时间在练这门《丝雨剑》,也虽然没有然后灵力的加持,可如今这剑法已被他耍的像模像样,已有了剑法丝丝缕缕、延绵不绝之意。 这天的十一月十二,杨议正在书院当初的射科考场上,向众人打着这套剑法。 只见他剑法灵动自然,整套剑法打下来自是飘逸流畅,赢得了满堂喝彩。 “好!好!好!”这本来就是一句很稀松平常夸赞人的言语,可杨议看着说这话的齐安,却怎么都不觉是赞美。 就听齐安接着道:“一个月前有个乌龟王八蛋向我吹嘘,他把《丝雨剑》已能练到一剑断三根木桩的程度,但我看你这剑打的有模有样,应该是比那王八蛋好上不少的。”。 这话没有阴阳怪气,可杨议一听就听的出来是齐安在骂他。 但杨议却没有第一时间生气,反而微笑和气道:“驸马爷不去好好练马步练你的腰力,来我这儿干什么?你不练好腰力,怎么伺候好公主?”。 这话一出,众人自都是听的哄堂大笑。他言语中不带一个脏字,却是三言两语就把齐安描绘成了一个吃软饭的无能之辈。 “那倒不必。只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总有些乌龟王八蛋连事情真相都不知道,就敢说些狗屁不通的话来,不知道安的是什么心!”齐安一边说,一边随意拿起一把弓,对着远处的靶心射了起来。 “刺啦”一声,箭飞出去切割着空气,然后直接将齐安百步外的靶子给击穿。这一箭带着许些杀意,叫那些笑着的人再也笑不出来。 然后就听齐安对着杨议道:“这《丝雨剑》我也练了一个月,我想着应该是比一些乌龟王八蛋要强上一些的。但环顾四周……巧的是就只有你和我练的是这同一种剑法。我又想你的剑肯定比我说的那些乌龟王八蛋强上不少,便想和你比试比试!”。 听着齐安一句一个“乌龟王八蛋”,但杨议知道这骂的就是他,当下他脸一黑道:“那我就同齐兄讨教几招了?”。 说着,他缓缓抽出腰间挂着的剑。 齐安则就随便折了书院里的一支桃枝,打算同他比试。 “这是什么意思?”杨议皱起眉,觉得这样即便胜了也有些胜之不武,便又收回剑,自己也折下一枝桃枝。 当然,他做这些,齐安并没有阻止。 且卫了比试的公正,众人又请来了一位教习做见证。 本来只是一件小事,但不知是因为齐安臭名远扬的关系还是怎么的,这么个小比试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其中就有当今周皇还健在的兄长秦王。 这些年这位王爷被王妃管教的严不敢去玉流巷那边拈花惹草,但不妨碍他来书院寻些乐子。就比如他来书院常找一些爱去玉流巷的学生,同他们说那些年他在玉流巷的的风流史,美其名曰为谈风月。 于威严刻板的周皇比,这位秦王爷长相虽和他相似,可人就要富态许多,尤其上了年纪,人便越发显得平易近人。 这会在一群书院学生的簇拥下,他向这边走了过来。 他眯着眼看了看远处的齐安,向身边人道:“他就是齐安。”。 身边立即有人给他介绍了起来,顺便说了他近来和明珠公主的丑事。 秦王近来都在城外的一个小道观待着,现在人上了年纪,他倒反而不喜欢永安的繁华和喧嚣,偶而想图个清静。因此他在小道观一待就待了三个月,所以并不了解近来城中的事。 “胡说!明珠那丫头的性情本王最了解,怎么会和陌生男子胡来?”秦王听身边人说完,却怎么都不相信武九凰是那样的人。 武九凰是他看着长大的,她的品性如何他最了解。且这丫头也是挺不幸的,谁能想到她当年在西蜀遭了那等祸事! 其实当年周皇要嫁她去西蜀的时候,他就进宫去劝谏过,可惜他只是一个只懂吃喝玩乐的闲散王爷,有关政治联姻上的东西一窍不通,反而惹得周皇不悦,被骂了个一窍不通。他现在也常常在想,要是当时他再胆子大上几分,冒死让周皇撤去让明珠去西蜀的旨意,后面就不会发生那些了。 “走吧。你们都随本王去看看……”秦王一边说,一边上了轿子,他现在上了年纪,腿脚大不如以前,随意走上十几步都会累的气喘吁吁。 在与书院学生们的对话中,秦王多听到的都是有关齐安的不堪言论。 所以上了轿子后他也在想,要是这齐安不太令他满意,他这次说什么都要进宫让周皇撤销旨意,他可不能眼睁睁看着武九凰嫁给一个品行不端之人毁了她的后半生幸福。 当然,他说什么都不相信,明珠就像流言蜚语里描绘的那样污秽不堪。 到了跟前,他见齐安相貌还算端正,便对身边人道:“样貌还说的过去……就是不知道内在怎么样。”。 另一边,齐安和杨议已经开始了比试。 只是对了二十招之后,杨议就惊的心中忐忑了起来。 《丝雨剑》中的剑招拢共就那么几招,使出来就那些变化,可同样他和齐安对出的那几招,他就能视出新的花样来。 比如就有一招叫“雨落花开”,讲究的是以极快的剑速刺出八道影子来,以模拟真实雨的严密。可他对面的齐安缺刺出了十一道,比他还多了三道。 他哪里知道,齐安在那百转千思峰断崖旁的梧桐树下,这招“雨落花开”,总共练了几千遍,才达到现在的效果。 到了这里,杨议的心态发现了变化,不再想单纯和齐安比剑招,当下展露自己归一初境的修为。 所以一时之间,齐安又落了下风。 只见杨议的桃枝模拟成的剑,灵动飘逸,不时有剑气附于其上,在地上割裂出道道剑痕。 到了这里,齐安剑招也发生了变化,或者说他是用刀用习惯了,所以桃枝在他手里使的和刀一般大开大合,虽然剑招还是《丝雨剑》里的剑招,但一招一式都是刚猛霸道,压的杨议扔了桃枝,又抽出了腰间的剑。 秦王在看的过程中,一直在听书院的弟子在夸赞杨议,这会看到这些后,他冷笑道:“哼!就这也叫年轻俊秀?本王还不至于老眼昏花,这叫胜之不武还差不多!”。 随即他对齐安的印象好了几分。 齐安虽没有修为,但因为天生大于常人的气力,加之在招式上的体悟远在杨议之上,所以几乎在一开始就没把他放在眼中。 这会便也收了继续戏弄他的心思,左手隔空一抓使出聚气法,将一些灵气聚集到手中的桃枝上,向杨议狠狠抽打过去。 现在的他只能把这聚气法使出三息时间,可也足够了。 可能是因为灵气聚集过来的原因,早已花朵凋零的桃枝,上面竟然缓缓添了粉意。且在这灵气的加持下,这桃枝竟然有了刀剑的锋利,割裂着空气呼呼作响。 杨议想抽回剑挡下,但终究慢了一步,任这桃枝向他抽打来。 就听“啪”的一声,枝条狠狠抽打在杨议的脸上,疼的他呲牙咧嘴。 齐安则是故作疑惑道:“不对啊!你这剑怎么练的连那乌龟王八蛋都不如!”。 嘴上这么说,他手里却没有停下的意思,枝条一下又一下狠狠抽打在杨议的身上。到了现在,齐安早就不使什么剑法了,就是纯粹的用枝条胡乱打在他身上。 旁边有杨议的好友见比试已有了胜负,便提醒来见证这场比试的教习宣布比试结果。 但这教习却没有说话,而是过了许久才缓缓道:“只是比试剑招,又是动用修为,又是抽出自己腰间铁剑的……他这比试赢了意义又在哪里?该他受此教训!”。 且在他认为,齐安对上杨议,前者其实是没有任何胜算的,只是后者托大非要循规蹈矩将《丝雨剑》中华丽的招式用出来,这就比不上前者使用出的招式实用,后者在动用修为后,本可稳定心神一招爆发取胜,可他偏偏越发慌了,这才被前者又钻了空子。 眼见齐安把杨议又抽打了几十下,这位教习才宣布了胜负。 秦王爷则是对身边人又道:“这少年有这等本事道也配得上明珠那丫头了!”。 细细一听,这言语中还有几分欣慰。 周人的思想其实一直都是很开放的,即便齐安和明珠的传闻为真,有了眼前所见所闻,也只会觉得人家一个作为公主学识渊博,一个少年也有这等本事可败杨议,互表情意也不算什么,只是终究是年轻人……在一些事情上有些操之过急了,这才惹人非议。 郭志才众多人群中,现在再回想四先生的话,总算明白他教给齐安的是什么了。 眼前齐安比试赢了杨议,一为他挽回了些名声,二也顺便教训了杨议此人。 而这会杨议再从地上爬起,众人看着他却大笑了起来,就见他额头上贴着一只绿毛乌龟,整个人的样子滑稽又可笑。 有关齐安和杨议的比试,郭志才在人群中看的清楚,却不知齐安是什么时候偷偷贴上去的。 又听的齐安故作认真对杨议道:“原来你就是那只乌龟,现在被我打败现出了原型,亏你几天前把你那剑吹嘘的那么厉害!”。 这时杨议才注意到自己的窘态,一把扯下帖在额头上的绿毛乌龟画,可还不等他生气,在他耳边,齐安路过他的时候悄悄对他道:“最好从现在开始你就管好你这张嘴,不然我让你永远都不会再有说话的机会。”。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八十三章 从来没幸运过 这话初听杨议还不觉什么,甚至还不甘示弱瞪了齐安一眼,可想及自己近来散播的言论,以及齐安说这话时充满杀气的眼神,他脊背有些发凉。 他突然有种感觉,这是杀过人才有的眼神器,且应该不止一个……远不是他纸上谈兵能比的。他有种预感,倘若在这之后,他还是敢乱嚼舌根,对方一定会杀了他! 这种感觉来的莫名其妙,可他确确实实被这眼神给骇得生出了惧意。 秦王爷看齐安赢了比试,却是看齐安看的越发欢喜,把齐安叫到跟前看了起来。 齐安看着眼前这个曾经的长辈,他倒是还像以前那样和蔼慈祥,只是容颜却老的太多了,脸上沟沟壑壑多了许多皱纹,冠帽下扎的头发更是稀疏花白。 秦王看着眼前的齐安,莫名生出了一种熟悉感,然后叫他起身后,拉着他的手连叫了三声好。秦王浑浊的双眼隐隐起了一丝泪花,他觉得眼齐安更像他多年前颇为喜爱的一个后辈。 其实那时候他是很爱去护国公府,只是每每都被一个叫“三思”的小孩捉弄。 “唉!”又不知他想到了什么,突然长长叹了一口气,或许是想起那个调皮的孩子,就想起了昔年发生的旧事,牵动了他心中隐藏着的悲伤,不免老泪纵横。 齐安看着这个曾经老被他捉弄的胖子王爷,心情颇为复杂,但面上表现的平静如水。 “明珠那丫头过去遭了不少难,你可得好好待他!”秦王爷说着拍了拍齐安的肩膀,然后蹒跚着步伐走回了轿子。 他如今这身体是越来越差了,不知道昔年那件旧事的真相何年何月才能大白于天下?想起如今的周皇,当年他的燕王皇帝,想及他这些年来的威严严苛,他觉得有些事情注定是他一辈子看不到的。 “嗯。”齐安则向他郑重行了一礼。 众人不太明白,秦王爷先前心情还好好的,怎么转瞬之间就这般模样了? 或许他只是在为后辈的出嫁唏嘘感叹吧。 比试结束,杨议心中却格外的不畅快,买来东边集市的一壶酒后,他独自一人来到白天比试的地方喝起了闷酒。 他这个人总体算得上优秀,只是不知为何在一些事情上总是差上一些,且若不是各式各样的意外第一就是他的。 有关给齐安造谣,说白了纯粹就是嫉妒,在他看来齐安就是因为明珠公主的关系才进的书院,这一点上他相当的不服。 他本就是寒门出身,凭什么别人能得第一,他就总是差上一些。 想着,待他酒意上来,他又哭又笑将心中的不快都说了出来。 “你就因为这些……就去随意造人家的谣?你说你老得不到第一,要我看你收起你的妒忌之心,那第一就是你的了!”万红衣同齐安一同从百转千思峰下来,见杨议在这红着脸耍酒疯,万红衣对他开口说到。 杨议见万红衣过来,遥想自己的状态,脸上羞愧的红意更甚,再见齐安又想起他白天的话,醉酒状态下以为他是来杀他的,吓的连连后腿几步,一个趔趄摔到在地上。 齐安本是对着獐头鼠目的家伙没有好感的,打算辞别万红衣离开。 可谁知杨议又对齐安道:“我出声贫寒,你就比我幸运多了,你最起码还是西北边境小城城主的儿子!我有什么……我能靠的是自己!真想和你换一换……”。 有关齐安的过去,他是听一位在朝二品武将的二公子说的,那位公子曾经专门调查过齐安的书院考核简历。 听到这话,齐安立刻就怒从火中烧。 有时候,尤其是在西北杨柳城的那些年,他倒希望自己是个普通人,不去想过去的过往,不必去背负那么多,更不必每日起那那么早,在冰天雪地或是酷暑地苦练悍刀! 可命运就是那样的无礼又无情……曾经给了他最尊贵的身份和最幸福的家,可又在一夜之间把这些剥夺的干干净净,将他投放到地狱里在烈火里烧上一遭,再给他人的相貌重返人间。 所以他痛恨命运,更痛恨有人说他很幸运。 过去的过去,他从来没幸运过。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八十四章 西北来人 十三年前的护国公府,仆人们忙着争相逃窜,亦不知谁在后院打翻了烛火,刚好点燃了墙角堆积的干柴,一个仆人抱着一个几岁的稚童,刚好就被刚起的火势围在了里面。 后来的后来,等到再有人找到他们的时候,仆人已被活活烧死,而他怀里的稚童虽然活了下来,但已被烧的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虽然得益于天生的体质,这个稚童在往后的日子恢复了严重的伤势,可那一日的灼烧感他记住了一辈子。那种四周都是火,直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皮肤一点点被火焰蚕食灼烧,却迟迟不能死去的痛苦,他至今都还记得。 如果说经历这样的事情都叫作幸运,齐安真不知道对于杨议来说幸运是什么? 可能对他来说,自小家徒四壁,啃着发霉的窝窝头就叫作不幸,可这种不幸是齐安怎么都羡慕不来的!这样最起码能保证有一个安稳的家,无论你以后离开这个你认为寒酸的地方有多远。都会有人在默默惦记着你! 加之齐安今天见了秦王爷又回忆了一遍往昔的过往,现在他见了这杨议就止不住来气,二话没说提起他的衣领,就是一顿拳头招呼。直打的杨议清醒几分,方才意识到自己是修士,为何就要受齐安摆布。 可是又看着一边的八先生万红衣,他又觉得这顿打是该的,或许正如她所说,他要少上一些嫉妒之心,或许各种第一早是他的了。 万红衣不明白齐安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火,但还是把他阻止下来。或许两人之间的矛盾,齐安这边更占理,但书院有书院的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齐安这才止住手,告别她而去。 往后的几天,杨议在书院再无意见到齐安的时候,都会刻意避着他走,不知道那天齐安走后,万红衣同他又说了什么。 …… 大周西北的大漠,在任何时候来到这里的时候,见到的都是单调的颜色。夏天时,死寂的沙海会在灼热风的带动下,淹没仅剩的许些绿意,它呈现的是枯寂的黄色。如今冬季,鹅毛大雪覆盖在黄沙之上,收割着独行在广袤大漠上旅客们的生命,它呈现出的是冰冷的白色去。 无论哪一种单调的色彩都不会让人喜欢。 这天杨柳城独有的小酒馆里,停下了一辆马车。 让人值得注意的是,拉车的却是头小毛驴……如今的天气莫说马匹,就是极为耐寒的骆驼都不敢在大漠行走。但这头小毛驴,却一点都不在意,甚至表现出几分疲惫,就地在雪地里睡了起来。 而马车里,走出了两个人,一个是身穿月白袍的老人,一个则是农夫打扮的中年人,但他们这身打扮,在冰天雪地里不免单薄。 进了小酒馆后,就听到一伙人围在火炉旁议论着近来的一件怪事。 就听一个人开口道:“你说怪不怪……今天雪下的早也就罢了,怎么八月份的时候天一黑还连着黑了半个月!”。 “哎……谁说不是呢?要不是小都护走前给咋们屯够了粮,这日子不知道该怎能过啊!”另外一人又道。 想起八月份的事情,众人现在想起都觉得脊背发凉,八月中旬的一天,天就像被拉上了一层帷幕,黑的连颗星星都没有,而四周都冰雪,真叫人绝望。 中年男人听着他们的言语,又想起几天前去西边冰原看到的一幕,那里现在完全就是漆黑一片,四周都是连片的冰川,没有任何一颗植物存活。他记得十年前去那里的时候,至少呈现出的黄昏般的感觉。 又想起他们出来已有好几个月的时间,中年人对老人恭敬道:“老师,我们时候回去?”。 老人则显得有些疲惫,过了少半晌时间才缓缓道:“再等几个月吧。”。 …… 日子再次回归以前的单调,齐安每日的生活要么是上百转千思峰看书,要么就是去藏书楼找几本修行上的书看。 期间他试过好几种修行法门,但无论哪种都和曾经的《洞玄经初始篇》一样,他依旧感知不到任何的灵气所在。 不去想修行上的烦心事情,齐安转而和郭志才、卓不凡商量起了,把茶摊开到元庆街的事。 毕竟人活一辈子,就要时时刻刻为生计发愁。 最终卓不凡在那边一颗大槐树下找到了合适的地方,好说歹说在以一个月四百两的银子租下了那边的小铺子。 可当几人到了那边后,齐安脸直接黑了下来。听卓不凡说这地方的时候,只差把这地方说成聚宝地。 就见眼前这个铺子,墙皮外翻,大小只看地方最多容纳十几人在里面。当然,这都不算什么,可偏偏它在玉狮楼对面,这还做什么生意? 卓不凡则是不好意思笑笑道:“没办法,能找到的地儿就只有这了……”。 “我说怎么四百两这么便宜!”有着这些条件,齐安总算明白在这个黄金地段,为什么租金只要堪堪四百两了。 但现在租金已经叫出去了两个月的,抱着死马当活马衣的态度,齐安打算将这里翻新一下,开两个月茶馆试试看。 当然,吸取了上次的教训,齐安这次没有再让陆莜嘉去进购东西,而是自己去东边集市把贵的便宜的都买了一些。 就这样“一品茶”由郊外开到了元庆街。他们白天各忙各的,下午就来茶馆这里。 结果等他们把这铺子翻新完过了十天,也没有一个人来他们这里光顾。齐安顿时回忆起了在升发堂棺材卖不出去发霉的日子,那种窘迫再一次叫他寝食难安。 当然,齐安也可以继续找卓不凡接任务赚钱。可近来永安城出了这么多事,地瓜帮也不得不收敛,其下的一些产业全都规规矩矩了起来。 所幸今天下午,一个瘦高个子的人,来到茶馆,看他风尘仆仆的模样,应该是赶了很远的路。 这人穿的是一件极其名贵的蓝袍衣衫,但此时上面却满是污渍,又见他十分吝啬的从身后的包袱拿出几个铜板,似乎是笃定这么小茶馆里的东西应该贵不到哪儿去,才敢放出声道:“把你们这最好的都给我端上来!”。 若是在外面,这人这么吆喝一声,说不得那茶馆里的人就会拿出铺子里最贵的茶出来,并给他来上一碟酱牛肉。 可现在这个茶馆是在什么地方开张的?是在永安城地段最贵地方之一的元庆街开张的,只这几个铜板能换来什么? 原本齐安还想着这人是今天第一个主顾,若这人买下一壶像样的茶,他就让卓不凡给他做上一碗面白送他。 谁知,他叮呤咣啷在几个铜板啪在桌上装阔绰,这就让人有些生气。 但做生意的,只要对方进了自家的门就是客人,他还是给他上了一壶菊叶茶。 菊叶茶,这可不算什么好差,对喝惯了好茶的蓝衣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茶。可没办法,他赶了很远的路,实在口渴的厉害,身上带着的钱不多,只能屈尊来到这么个小茶馆。 喝完准备起身,他却被齐安拦了下来,只听齐安道:“客官,我这小店是小,可租金不便宜啊!这茶怎么都得一两银子,不然我本都没有……”。 说着,他做出一副无奈模样。 “什么……就这么一杯茶就这么贵!”那人听着,瞪大了眼睛,但永安城以前他是来过几次的,想着这里可是元庆街,这价格倒算便宜了,他这才收回刚才的铜板,不情不愿将一两银子放下转身离去。 他还有要紧事,赶着要去皇宫。 原本对这么个人,齐安是不在意的,可听他的口音却是地地道道西北的口音。一个西北人,为什么会来永安? 或许他只是个生意人,来此做生意的。 可齐安想及他握杯子的手,有着厚厚的茧,以及对普通菊叶茶的嫌弃,他迅速判断出这人是一个西北军部出身的人,那手上的茧,只有常年握刀才会磨出,且他的身份在军部应该不低。 只是联想到这些,初始齐安还没觉什么,可猛然间一个激灵,他跟卓不凡和郭志才说明叫他们照管茶摊后,他立马跟了上去。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八十五章 求助 这人出了茶馆,便一刻都没有休息轻车熟路径直向华升街而去,直到驿馆前停了下来,拿出手中的凭书道:“我奉西北镇北府陆王爷之命,来见皇上的,还不快快让我进去?” 驿馆的作用便是接待外邦使臣和番地王爷使役的,而这会已快临近傍晚,估计是见不了皇上的,所以这人只能先留宿在驿馆。 否则他拿着手中的文书就可直接进皇宫见周皇。 过了许久,直到驿馆负责接待人的礼部官员出来,这人见还不让他进去,他抖着手里的文书叫嚷道:“还没看清楚吗?快快给我准备一桶热水,再准备一套新衣服,待我洗漱一番换上新衣,我要即刻进宫去见陛下!”。 那礼部官员见这人手里的文书为真,自是不敢怠慢,马上放他进去。 就这几句话已能确定这人真是西北那边的来人。可他到底是不是西北陆王爷的人却有待商定。 齐安本想回去把这事情和陆莜嘉商量一下,可若是等他叫上陆莜嘉折返回来,这人说不定已经进啦皇宫。且他若真是陆王爷身边的人也就罢,可万一不是呢? 犹豫再三后,齐安确定无论他到底是不是陆王爷身边的人,等他待会出来敲晕了再说。 可问题又来了?近来永安城的戒备前前后后加了又加,已经离备战状态差不了多少!何况华升街的人流量不是一般的大,如何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将这人敲晕这又是个问题? 要是他早早进了明镜司,这会就可以直接进驿馆,可问题就是他不是! 顾虑太多,反而令齐安的思绪混乱起来,但已经有了一次大理寺的教训,他深吸一口气后,心情平复下来。 想了想,他快步向武九凰的公主府走去。门外的侍女见到是他,一点好脸面都没给他,关上门就要赶他出去。别人不知道,这侍女是极为清楚的,明明自家的公主与他什么都没有,可外人为什么要那么说? 她甚至觉得,公主的清誉就是他败坏的。 “还请姑娘放一定放我进去,我有要事找你们公主!”齐安以着恳求的语气说到。 他如今要进驿馆,想来想去也只能找武九凰来帮忙。 见他态度诚恳,侍女想了想这才将他放进来,并且警告他进去后少说什么无用的废话。 在正厅等了少许时间,他才见到武九凰披着一头散开的秀美黑发走了过来,像是刚睡醒一样还没来得及梳妆打扮。只看其模糊身影,其端正的仪态倒是落落大方,可惜她依旧戴着面具,让人看不清她的面容。 见着是齐安,她则有些不悦道:“咋们没成婚之前,你少来这里……”。 她毕竟是个女儿家,近来的风言风语多多少少让她有些不悦。 齐安则用着愧疚的语气道:“是我拖累公主殿下了,是我的不是,以后我一定请陛下把这桩皇婚撤去!”。 “撤……你告诉我该怎么撤?就算撤了我的声誉如何挽回?”她质问着齐安,叫后者越发羞愧。 但想了想,他道:“时机到了……我是谁,我会清楚和殿下说个明白!如今我却是有事找殿下帮忙!”。 可现在不是愧疚的时候,他有事情急求她帮忙,只能先承诺这么一句。 听到他这么讲,她眼中的怒意稍稍减了一些,而后才又道:“说吧……什么事情?”。 “我想进驿馆。” “为什么?做事情总得有个理由。” “这……恕我不能奉告!” “那便没得商量,你快些走吧!” 听闻齐安求她帮忙,但又说不出个理由,便摆手示意他回去。 这一下令他颇有些失落,他只能开始盘算其其它进驿馆的方法,或者去找贤王帮忙?可是即便他帮忙,到时候出了事,别人一猜就猜得到这事情和他齐安有关,这方法风险太高。 正当他准备转身离开之际,她又叫住了他。 他却不解道:“为什么?”。 她却信誓旦旦且笃定告诉他:“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就是风筝的主人!”。 小时候,因为她母后是魔教中人的关系,自她去世后,几乎少有玩伴同她玩耍,那些个小宫女和小太监,表面上和她玩的乐此不疲,可她知道这都是自己的父皇强令他们与自己玩耍。 只有护国公府的一个小男孩,同她来往,同她一起放风筝,同她一起在大雪天看雪景…… 那是她自母后去世后,过去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 听到她这般讲,齐安一颗心仿佛被什么抓住狠狠捏了一下,痛的过去尘封许久的记忆再次从脑海中浮现。 但对着她,他什么都没有讲,只是重重又向她行了一礼。 “好……从现在开始,你不说我也不会问!但帮完这个忙,以后你莫要再来找我!至于陛下赐的婚,我会想办法叫他撤去!”她虽然答应了齐安,但语气中又隐隐带着几分怒意,这种怒更像是责怪。 责怪他总是不把话说清楚。 有那么一瞬间,齐安想说不必把这桩婚撤去,但终究因为愧疚,胆怯把这话说出来。 “来人,给他找身下人的衣服。”接着,她叫来人吩咐到。 过了一会儿,见仆人把衣服拿来,她则对齐安道:“你把衣服套外面换上。”。 齐安没有多问,便把衣服直接套在了外面。 过了一会儿时间,待她扎好头发,又叫了十来个下人一同出了门,而齐安就混在众多仆人之中。 在公主府已经待了小半个时辰,齐安只希望这个西北来的人,洗漱换衣慢上一些。 一行人直到走到驿馆门前才停了下来,外面的人见是明珠公主过来,都向武九凰问了好。她则用着疑惑的语气道:“我近来买了一只猫,可就是有些调皮喜欢到处乱跑,刚才听人说它跑到你们驿馆了,不知道能放我们进去找找吗?” “这……劳烦我给蒙大人通报一下!”守在外面的两人做不了住,其中一人便跑进去通报。 过了一会儿,此处的礼部官员蒙余走了,出来,恭敬对武九凰道:“那殿下便放人进来寻吧,我倒是没见什么猫进去。”。 若在平时有外面的使臣在里面,无论多大的官来,蒙余是决绝不会放人进去的,可今日西北来的那人却是实在蛮横无礼,给他烧水的人烧水慢了一些,他就骂骂咧咧指着烧水的人破口大骂了起来,骂的还极为难听。 这就让蒙余不舒服了,正巧眼前明珠公主过来,他倒希望西北来的那个人最好冲撞了公主,然后公主去陛下那里好好给他穿穿小鞋。 见蒙余轻轻松松就放人进去,让武九凰有些诧异来的路上,她还特地想了一套绝好的说辞。 进去以后,武九凰悄悄对齐安道:“要做什么你便做吧,可只此一点,千万别闹出什么人命官司出来。今天我来过这里,别人也看到了……”。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出了事和她也脱不了关系。且近来永安查的这么严,真出了事情方方面面都会查个清楚! 齐安向她点了点头。 一伙人装模作样在驿馆找起了猫,齐安则是偷摸到了西北那人的房间里。 就见就几个烧水小厮正忙着往一个大木桶里添水,这人则骂骂咧咧道:“爷爷可是西北的先锋大将军罗列,你们速度快些!要是怠慢了我进皇宫,这放战场上可就是延误战机,是要杀头的!”。 几个小厮并不懂先锋大将军是什么,但一听杀头二字脸色顿时煞白,只得加快添水的动作。 添完水,几个小厮出去,罗列进入到水桶泡起了澡,脸上表现得舒适惬意。这些日子以来,他几乎就没有好好休息过,几乎两眼一睁就是急着赶路。 如今到了永安,他才算真正的放松下来。 感受着水桶中的温热舒适,他渐渐合上了眼。 而齐安则悄悄进了房间,对着这人脱下的衣服一阵摸索。原本他的想法是想把这人打晕拖走,可现在明显是不可能的。 那不如偷走他身上的文书,先叫他进不了皇宫再说。 而打开他的包袱后,齐安却不止看到了白天开到的那纸文书,还有一封信,和几两碎银。想了想,齐安把这文书和信全都踹到了怀里然后掩上门悄悄出去。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八十六章 “谋逆” 齐安做完这一切,外面一群人“找猫”也找的差不多。 当蒙余问起时,武九凰用着颇为失望的语气道:“没找到,可能它跑别处去了……”。 蒙余表面恭敬把她送了出去,心里却在想叫罗列的这人怎么又老实了?他要是去冲撞明珠公主的人该多好。 果然,在武九凰和齐安离开不久之后,罗列光着上半身,赤脚在驿馆里大喊:“谁偷了我的东西,是谁?你们哪个王八蛋偷了爷爷的东西?”。 “东西……不知大人丟的是什么东西?”蒙余微笑着对他道。但实际在心底对于对方这种态度,他又生气的很,可他只是一个七品的接待官员,芝麻大的官儿远远比不了对方的五品军衔。 当然这军衔是那纸文书上写的。 “我文书丢了!就在你们这儿丢的!”罗列越想越气,他包袱明显是被人翻动过的,他觉得最有可能就是那几个烧水小厮偷的,但其实文书丢了也没什么,那封信却是最重要的! “什么啊……文书?我便叫人给大人找……”蒙余本还想着叫人给他找一找。 可不等他说完,对面几个大耳光啪啪抽在他脸上,这就让他火冒三丈,直接叫人把这罗列打了一顿扔出了驿馆外。 反正没了文书,谁能证明他罗列的身份? 罗列自己也十分憋屈,他本想动用自己归一初境的修为,同驿馆里的人打架。 可证明他身份的文书已经弄丢了,他再在这里跟人打架,就是同打架闹事处理了!想到这里,他倒是越发觉得憋屈,握紧拳头,长长叹了一口气。 没了文书,他怎么进宫去见周皇? 过了一会儿,他冷静下来想到,会不是是早就丢了呢?可明明他洗澡时看了一次还在的。 而在另外一边,武九凰则对齐安道:“你去驿馆做了什么?”。 “去拿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一封信。” 齐安直接告诉她到。 就在出来的路上,齐安偷偷打开这份信看了几眼,这竟然是镇北王写给西魏那边的信,且是一封请求发兵的信,其中有这么句话:愿魏皇陛下助我起兵成事,将来争夺来的土地,愿全部都奉上! 齐安在西北那么多年,自是对西北镇北府王爷的为人清楚的,他向来都是对朝廷忠心耿耿,怎么可能无故就投敌叛国? 所以他当即想到,当这一份信呈递给周皇,无论真假,他毫不犹豫会以这份信作为镇北王投敌叛国的罪证,向西北发兵! 而齐安记得,在陆莜嘉给他的描述中,西北镇北府乱成了两方,相互掣肘,如今罗列来永安请求周皇发兵,说不定是李修那一方快要控制住黄士隐那一方,后者这才跑来永求助。 齐安思索间,武九凰则又开口问道:“什么信?”。 他没有着急回答她,而是道:“你觉得西北的镇北王是个怎样的人?”。 武九凰虽然没有见过这位远在西北的镇北王。可也知道,永安城百姓无论谁提起他,都会对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昔年西魏来犯西部边疆,还不等朝廷发兵,他就自己带着镇北府的兵力同西魏作战。过程中他仅有的两个儿子全都战死,带去的十万兵马剩下两万被西魏军队死死围困,孤立无援。幸在他们在苦苦支撑了一个月后,终于等到了朝廷发去的兵马。 这在今天看来……没有朝廷允许,发兵就是要造反。可当时实在情况紧急,西魏一旦攻破西边的防线,就会长驱直入占领西部大部分土地。 当时的镇北王若真有异心,大可以屯兵在西北,等朝廷发来的兵马和西魏打个差不多,他再挥兵南下以逸待劳,一举将西部那些土地都占去自立为王。 可是他没有……冒着可能被视作谋反的举动,也要保卫大周的国土。 想到这些,武九凰道:“这大周没有比他更忠君爱国的了!”。 “可如今咋们陛下要治他谋反的罪名,杀他的头!”齐安虽不能把西北的事情全部告诉她,但不妨碍透露一些信息给她。 “怎么会?”武九凰有些不太相信,她更不知道齐安去驿馆拿到了什么东西,会这么笃定周皇要杀镇北王。 可如果齐安不说,她也不好过多去问。再者现在他们还在大街上,虽低着声在说话,可难保就有人把他们的话听去。 她倒是想把齐安请到府邸,问问他到底拿到了什么东西。但不待她开口,后者已向她行完礼道别。 齐安回到升发堂的时候,陆莜嘉已经回来,他便将今天得到的东西交给了她。 陆莜嘉一边看着信,一边皱眉道:“这虽然是父王的笔记,可绝对不是他写的!”。 如果父王早有谋反之心,他当年以逸待劳就可以。但也是因为那次同西魏的作战,也让当今周皇看到了西北骑兵作战凶悍,让他寝食难安起来。 为此,镇北王这些年把早年的十五万兵力削减成了现在的十万兵力,并且他们之中的大多数解甲归田,需要作战时才可穿回铠甲。 这已经是镇北王做出的最大让步,若是完全解除兵力,整个西北的安危又无法保证。 “不过看到这份信,我也放心了,李先生和父王应该控制住了那边的局面。”陆莜嘉眉头随即舒张开,她又对齐安道:“这次谢谢你了。”。 “这没什么……只是这次为了拿到这些东西,我去找了明珠公主帮忙,说不得她已经猜到了些什么。可当时又实在无计可施……”齐安把拿信和文书的事情说给了陆莜嘉。 陆莜嘉倒是无所谓,只是那个叫罗列的人,叫她担心了起来。 所以即便现在天黑了下来,她也要齐安带着他再去一趟驿馆。 齐安则对他道:“他现在在驿馆里,可不是那么好杀的。”。 见陆莜嘉如此急切就要他去驿馆,他大概猜到她应该是想要去杀人灭口。 但她却皱眉又道::我又不是你,做事总是毛毛躁躁。”。 齐安想起之前自己的做事风格,苦笑着给她带起了路。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八十七章 天亦是万物的一种 到了驿馆他们就听到有人议论,刚刚驿馆里被赶出来了个人,齐安打听了下那人的身材样貌,就知道被赶出来的是罗列。 齐安对陆莜嘉道:“这驿馆的蒙余倒帮了我们一个忙。”。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把罗列赶了出来,但没了蒙余给罗列作证他有文书的事情,后者也不可能进宫去见周皇。 但陆莜嘉面具下的丹凤眼眯了眯后,缓缓吐出几个字:“今天他必须死。”。 虽然暂时性没了顾虑,但只要罗列还活着,就让她舒心不下来。所以接下来的三个时辰,齐安和陆莜嘉就沿着升华街找起了人。 但找了一遭,却都没有找到罗列。 直到齐安想起,罗列身上带着钱不多,那他应该不会去永安城花销大的地方待着,所以最终他们在东边集市找到了罗列。 这会的罗列赤裸着上半身,在街边的一个包子小摊上买了几个包子在吃。 虽然没了文书和信,罗列想着那驿馆的蒙余是见过自己文书的,只要他肯作证见过他文书,他说不定还是有机会进皇宫去见周皇的。 如今外面天寒地冻,他是想找个地方落脚。可是他身上银子真的不多了,致使他买东西都畏缩了起来,甚至不得以才会买他平日看不上的素包子垫肚子。 “罗列?”而陆莜嘉一眼就认出了他,这人虽然名义上是他父王手底下的人,可为人骄纵狂妄,从来只听黄士隐的话,并颇得他信任。 现在夜色越发深沉,连包子摊的人都准备收摊,示意罗列吃完包子快些离开这里。 后者吃完后,本是想找个旅店就此住下来,可想及自己身上的银两,他只得在城东南角的一个干草堆落脚。眼下十一月虽然还没有落雪,但天气已经转凉,所以风吹到人身上已是如刮骨刀般割裂着人的肌肤隐隐作痛。 但罗列是个军旅之人,自然不在意这些,正准备躺下睡觉,眼前却走出了两个人。 这两人正是齐安和陆莜嘉,其实从罗列离开包子摊开始,他们就一直跟着他,只是待到走到这里四下无人,他们才现出身来。 看着眼前的两人,罗列确信自己应该是不认识他们的,便开口道:“你们是……什么人?”。 “杀你的人!”陆莜嘉率先拿出匕首冲了出去。 “郡主?”罗列脸色大变,他早就听说郡主逃出了西北,愿以为镇北府费那么大的气力送他出去就是保镇北王的血脉,谁能想到她竟然会在永安城中。 下意识,他想抓起身边的刀,可被驿馆赶出来的匆忙,刀还遗忘在那里,所以他只抓起一把枯草。 但军旅之人经历那么多生生死死,他很快就镇定下来,一手抓住匕首,另外一手化拳打向陆莜嘉,后者则收回匕首转身避开。他怒吼一声,接着打出了军旅之中流传着的猛虎拳。 虽只是最普通的拳,但在他修为的加持下,两拳打出,真如猛虎出山,虎虎生威。但在另外一边,齐安虽然失了悍刀,但这些日子他又找人打造了一把,样式也就还是原来的样式,直接向罗列劈了过来。 并且一出招,他就没有托大,直接用出了聚气法。 一边是齐安,一边是修为与他相当的陆莜嘉,罗列一时之间不知该想去挡哪一边,犹豫之间,刀架在了他脖子上,匕首刺在了胸膛。 他就此没了性命,倒在了地上。 这是自范功进之后,他们又一次对上归一初期的修士,但这次赢的就要轻松许多。 此件事情三天以后,由于罗列的尸体覆于草堆之中,所以才迟迟被发现。直到这个时候,华升街驿馆的蒙余才想起罗列,打算派人去寻找他。 想起那天罗列的着急模样,蒙余想着他应该是有什么要紧事情报告周皇,如果因为自己闹情绪把他赶出去延误了他要报告的事情,说不得被周皇知道,就会砍他的头! 想到这里,他赶忙派人找起了罗列。 可结果派出去的人马上就回来给他说在城东南角看到了罗列的尸体。 他听罢脸色煞白一下瘫坐在了地上,但随即又起来呵叱身边的人道:“有关那天事,你们最好管住嘴,不然我官丢了是小事,咋们说不得都得掉脑袋!”。 他底下的人哪知道这其中的缘由,见他说的严肃郑重,只得都点头答应下来。 蒙余心想,这件事情既然已经无法挽回,那就把他继续隐瞒下去。 事情没有闹出多大的风波…… 只是在东南角死了一个身份不明的人,但远不及之前那些案件闹的风风火火,所以京兆衙门的人很快就结了案。 …… 齐安和陆莜嘉照常在书院着继续着他们的日常。 这天,断崖旁梧桐树下的齐二子则把郭志才叫到了身边,打算传他一门修行法,并不是说他就只偏郭志才,不去管齐安和陆莜嘉,只是他们一个没有气海无法修行,一个却又是已有了自己的修行法。 本身齐安是不打算去看的,就和陆莜嘉在思过阁看书,但看书不免无趣无聊,他便走了出去,齐二子倒也没有赶他,见他过来继续给郭志才讲道:“既然你能上这峰来,无论你以后能不能成为我的师弟,我们都算是有缘的。”。 接着,他讲解起了修行的一些常识以及境界划分。 这些齐安都是知道的。 只不过在齐二子说出修行法门前,他问了郭志才一个问题,那便是天有没有尽头,并叫齐安也回答。 这个问题,曾经齐安初次从陆莜嘉那里了解到修行的时候是问过她的,却不想如今齐二子问了起来。 “人的修行是建立在天的规则之下的,哪怕最厉害的修士都没有见过天的尽头,我想天是没有尽头的。”从以了解到的基本修行信息上,郭志才回答到。 齐二子没有着急说出答案,而是看向齐安道:“你觉得呢?”。 这个答案,齐安自己的回答自是是有尽头的,但知玄却告诉他天没有尽头。所以一时之间,他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齐二子不等他回答,接着又问:“天是否可逾越?天是否又与众生平等?”。 郭志才依据他前面的答案接着道:“天应该是不能逾越的,而天在万物上,自然是高高在上!”。 齐安则犹豫着回答到:“不知道。只是我也好奇,四先生的答案是什么?”。 齐二子笑了笑接着道:“天是很高,高到人肉眼可见近在咫尺,却又虚无缥缈。”。 接着他没有按顺序回答问题,而是先回答最后一个问题道:“天之下,众生遥不可及。可这世上一开始就是一片混沌虚无,什么都没有,后来才有了天,有了万物,所以天亦是万物的一种。而万物都有尽时,何况天?天何尝不可逾越?”。 齐安听到这番回答,顿时又解了他的疑惑,他先齐二子道:“四先生好见解。”。 就连郭志才听着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齐二子则笑着又道:“这不是我说的……这是老师说的。”。 这让齐安对这位荀子先生越发好奇起来。 接着,齐二子就将一门修行法传给了郭志才。他悟性是不差,只是刚得法门便已能感受到身边的灵气,但却迟迟不能把灵气吸入到气海之中。 齐二子探知过他气海后,又看看齐安神色怪异了起来道:“一个有悟性,但气海不是绝佳的气海!一个有绝好的修行体质,却偏偏没有修行的气海,真是怪了!”。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八十八章 冬日里的第一顿火锅 齐二子觉得齐安和郭志才身上的优点结合于一人身上,那修行绝对是事半功倍。可惜世上的事情从来都很两全,正如大道有十,还遁一留九。 齐二子传于郭志才的这门修行法门叫《灵海经》,他那会说着,齐安也便记了下来。且这门修行法应该是比齐安以前见过的要高明不少,他闭上眼睛,就能感觉到周围有无数萤火虫一般的白色光点漂浮。 这应该就是分布于天地间的灵气。 可惜他依据法门把这些光点吸引过来后,最终因为没有气海的缘故,光点从他体内又逸散出去。 他不免有些失望,这种感觉就如一个人守着一座巨大金山,但你不能撼动它分毫,守着巨大财富,但花不出半分钱一样难受。 这《灵海经》高明是高明,但依旧解决不了他的问题,他随即又苦笑道:“四先生把这么高明的法门教给我,不是有些浪费吗?”。 齐二子则笑着道:“只是传你们初篇算不了什么。再者我说过,你们能上峰来就是有缘。因为这个缘字,我代老师传你们这法门也没什么。”。 提到荀子,见如今天气转凉了都还没有回来,齐安开口问道:“四先生……荀老先生什么时候会回来。”。 “这个我说不上,有一年老师为了喝南海玉峰山独有冰蜂产的蜜酿造而成的酒,一去就去了三年时间。”齐二子想了想回答到。 “三年?”不单是齐安听了有些难受,就连郭志才也有些愁眉苦脸。 但郭志才还好,如今有四先生教导他修行,书院的生活算是步入正轨。可齐安呢? 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可他若迟迟不能踏入修行,足够他错过许多事情。那卷宗名单上的人虽然他记得清清楚楚,可以着现在自己的状态,连人家的府邸都进不去。 其中有些人虽然是文官,可他门下的门客却是不乏有修行者。 “不过你们也且放心,老师这次会很快回来的。”齐二子又想了想老师出去的目的,他这次是有要紧事要办,不是去吃喝游玩的,应该会很快回来。 听齐二子说的笃定,齐安心中的不安这才稍稍放宽了一些。 …… 雪终于还是来了,在十一月的最后一天,天上缓缓飘起了雪花。 与八月那场莫名其妙的雪相比,这场雪就要小的很多,堪堪只是给四野的事物渡了一层莹莹白色,视野所及之处皆是银装素裹,很是漂亮。 而看到这场雪,齐安的心情也跟着轻松了下来,或许是眼前这样的雪景,让他想起了在西北的日子。 所以一大早他并没有去书院,而是去东边集市买了些鱼、大白菜、鹌鹑蛋、羊肉、牛肉……等等吃火锅才会下的食材,打算好好休息吃顿火锅。 陆莜嘉也没有去,在家调好了火锅汤底等着他回来。 二人准备好一切,正把食材都放在锅里煮的时候,一个自称是齐祝水身边的下人将一份请柬交到了齐安手里。 齐安打开一看,原来是齐家的老奶奶刘老太君要过九十七岁的寿辰,齐祝水叫他们三个时辰后过去。 齐祝水之所以会把这份请柬送过来,应该是想要在事后,好好答谢当初他护送她们母子回永安。再者上次齐祝山做的实在过份,她应该是要找齐安道歉。 说起,这位刘老太君正是护国公齐北道的生母。齐家一连几代都是武将出身,所以世世代代免不了有人早早横死在沙场上,昔年齐北道的父亲就是如此,留下了刘老太君和齐北道孤儿寡母。 丈夫去世,她虽是女子之身,但也熟知兵法谋略,多次给当时大周派出去围剿南方诸小国的军队出谋划策。 后来老太君将齐北道抚养长大,才有了护国公帮着先皇开疆扩土。 所以大周几代国君都对她颇为尊敬,连后来先皇要诛杀护国公一家时,也提前派人把她偷偷接到了宫中,可见对她的尊敬。 只是儿子莫名其妙被杀死,她受了打击神智便也变得不清醒,这些年都是时好时坏。 本来齐安是不想去的,只是想起这位祖奶奶既然还在世上,便想去看看她,不然此次错错怕是以后都不会有机会了。 有了决定,他又看向陆莜嘉道:“平长府你去不去?”。 话罢把请柬给了她。 一是他觉得把陆莜嘉独自一人留下有些孤单,二是齐祝水写明了要他的小侍女也跟着过去。当然,小侍女自然是指陆莜嘉。 “那便去看看吧,老实说,我觉得咋们做的火锅很难吃,不知道那边做的怎么样?”陆莜嘉夹着一片唰好的羊肉嫌弃说到。 这个理由,让齐安听的有些莫名其妙,但随即拿起筷子在锅中捞了一块东西尝了起来,可至少刚进嘴,他脸色大变就吐了出来:“你是放了多少醋啊!还有为什么这么辣……”。 齐安一直觉得他是非常能吃辣的人,可眼前这种酸中带辣的东西实在难以下咽。他顿时觉得,让她留在家里就是一个错误。 陆莜嘉并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想了少许后才想起,放着香油的瓶子和醋是有点像,好像在放油抄底料那会那就放成了醋,难怪她那会还在奇怪,“油”下锅后哪来那么大的醋味! 当然,细细深究起来,整个制作火锅汤底过程中,她不止犯了一个错。 又听思索齐安问起的这个问题,她这才缓缓道:“做饭只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 那些复杂的乐谱她都能看个明明白白,但看着花花绿绿的食材就令她十分难受。 摸着有些饿的肚子,齐安无奈对她道:“那就走吧……就当是去下馆子吧!”。 陆莜嘉从早上到现在也没有吃过东西,听着他这么说便点了点头。 谁又能想到最终二人决定去赴宴,只是因为肚子饿的缘故。 但随即齐安又想到一件令他头疼的事情,那就是去赴宴总不能甩着两只手空空跑过去,所以下意识他又道:“那咋们是不是得买点东西过去?”。 陆莜嘉点了点头。 近来元庆街那边的茶馆几乎没有生意,花钱买礼物就是一件令他很头疼的事情,可想到是去看那位祖奶奶,他又觉得哪怕他现在把仅有的钱都花完了都是不算什么的。 正当他为买礼物的事情思虑时,又有人来到了升发堂。 就见木莲儿换了一身冬装,明媚的脸上带着欢快的笑容,将一份请柬笑嘻嘻交到他手里道:“姐姐说了,你可一定要去,不去她说你以后永远别叫她姐姐!”。 齐安不明所以,打开一看去的竟然也是平长府。 只是这份请柬给齐安排的位置,就远不如齐祝水安排的好了,但也比一些人要上很多,最起码还是正厅外的上座。而她一介女流,哪怕有着地瓜帮的帮忙,这已是极不容易的事情。 “对了……这个你带上!姐姐说你穷的叮当响肯定是拿不出好东西的!”木莲儿说着,将一个锦盒交给他。 他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串价值连城的翡翠佛珠。也或许这跟一众达官贵人宾客送的礼物比起来千篇一律,但已比齐安自己想的要好太多了。 “莲儿姐姐替我谢过孟姐姐!”齐安本来想推脱,但想着木莲儿玩笑似的说出的那句话,他觉得若是拒绝,可能孟月夕以后真的不会理会她。 “谢我干什么,有空啊!你去多看看孟姐姐,她嘴上说不然你过去,但在我面前她可是时常念叨你,真把你当弟弟!”木莲儿一边说,一边看着他像个呆头鹅一样答应下来,看着他质朴腼腆的模样,便想伸出手指捏捏他鼻子。 但又看到他身后的陆莜嘉,她又绝了这心思,马上转身离开,她是真怕陆莜嘉又说叨她。 有了礼物,二人便关上升发堂的门向平长府而去。虽然说离寿辰还有三个时辰,但早点过去也是一样的。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八十九章 刘老太君的寿宴 二人来到华升街,就见今日的街道显得格外喜庆,热闹程度就跟过年一样。 不时更有豪奢马车向平长侯的平长府驶去,想来都是去拜寿的。 于那些动则就带着十几人在身后,且拿满了名贵礼物的达官贵人们相比,齐安就要寒酸太多了,只有一个小侍女,和手里巴掌大的盒子。 所以平长府的管家把齐安和陆莜嘉看了又看后,要不是看他手里的请柬为真,真打算把这两个寒酸家伙赶进去。当然,齐安给出的请柬是齐祝水给他的,这样他就能进正厅看到刘老太君。 只是又见他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盒子出来,管家脸上就露出了一副不悦的模样。在他想来,巴掌大的东西应该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但既然是礼部尚书大老爷家的大小姐请来的,权且请这两人白吃白喝算了。 可这时又过来一个仆人走来在管家耳边悄声说了几句后,管家又突然对齐安道:“你这寒酸鬼!请柬明明是假的,来这骗吃骗喝吗?”。 那仆人是齐祝山使唤来的,看着齐安他就心烦。 “什么东西!我大周看人真就只知看到权贵才算贵人吗?”说话的正是从马车上刚刚下来的秦王爷。 作为周皇仅存于世上的兄弟,平长府齐家人不可能不请他。 “秦王爷说笑了!”齐安感觉这位老王爷帮他解围,但也无奈他的调侃。 说着秦王一把拿过管家手中齐安的请柬看了起来,接着道:“本王看这请柬明明是真的,你这狗奴才可真是狗眼看人低啊!”。 自从上次在书院见了齐安,他便有些喜欢这个年轻人,又想着他是明珠丫头的夫婿,这便才帮他解起了围。 外人听着秦王爷这么说,一个个都朝这边看了过来,并且心想齐安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能让秦王爷帮他出头。而有关齐安驸马爷的事,近来城中虽传的风风火火,可少有几个人真正见过他。众人想了想,只当齐安可能是秦王爷的某位私生子,毕竟这位王爷早些年可是十分的风流,说不得眼前这位就是他曾经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但这还不算完,正巧贤王武正瑜也走了过来,向秦王爷问好后,听闻眼前的事情后,他命人取来一件礼物并且恶狠狠对这管家道:“这位先生亦算是本王的门客,你若嫌弃他送的礼物差……本王补上!”。 有着前后一老一小两位帮齐安解围,管家真觉得齐安有天大的来头,望着贤王拿过来的礼物迟迟不敢接下。 齐安却是明白,这位贤王做出此举无非就是想拉拢他,其动机比他皇伯父秦王就要复杂多了。 所以这礼物他并没有接下,并且打开了自己带来的锦盒显露出里面的翡翠佛珠,对贤王道:“谢过殿下了!我这礼物其实不差的!”。 话罢,他把礼物交给了管家。管家则是递给他一个感激的眼神,这算是给他留了面子有台阶下。 看到这里,秦王爷对齐安更满意了,他本以为齐安会借他和贤王的关系对管家破口大骂起来,但是他能心平气和不去和这管家计较,倒是个品性绝佳的好孩子。 但齐安也就只会在眼前快要见到刘老太君规矩起来,不然他早把这管家的祖宗十九代都问候过来了。 “齐先生,如果你位置不好,大可以坐在本王身边。”贤王和气对齐安又说到。看着是为齐安着想,让他可以在待会的宴席上坐更好的位置,可这依旧还是拉拢之意。 秦王爷虽然不怎么懂朝政,但毕竟人老久经不少世事,自身看出了自己侄儿的意思。 而他今天是来开开心心给刘老太君过寿宴的,不是来看阴谋算计的,更不喜欢这种虚情假意,便对贤王道:“正瑜……这小子本王看着喜欢,待会还是让他坐我身边吧!”。 既然是自己皇伯父说话,贤王自然不好再做什么。 只是这样一来,倒让外人更加确定齐安就是秦王的私生子。 随着秦王爷进了朱红大门,齐安就见到平长府内的影壁上写——平军长孝。 这平定逆贼平长侯是做到了,孝不知他又做到了多少?齐安在心中想到。 进入之后,他才看到孟月夕也早早到了,不过她应该是被人请来起舞弄曲给老太君寿辰助兴的。 但碍于在秦王爷身边,他也不会过去。 陆陆续续,他又先后见到了武九凰和凌冬。后者是代表不在永安城的凌朝峰去的,前者会来他是没想到的。 武九凰依旧是她那身素白衣服,只是见齐安和秦王爷在一起,她倒是有些意外。 秦王爷则是对她道:“明珠丫头,你待会就和齐安一起坐我身边吧。”。 她听到这话后愣了一下,但随即还是点了点头。 陆莜嘉则是偷偷对齐安道:“她就是那位明珠公主?她为什么也戴着面具?”。 她戴着面具过来是为了掩饰她郡主的身份,那这位明珠公主呢?她想不明白。 见她问起,齐安则是叹了口气道:“回去和你说吧,说起来她挺不幸的!”。 二人这般窃窃私语着,秦王爷看着似是有些不悦,骗对齐安和武九凰道:“你们总是要做夫妻的,那么生发干什么?多说说话!”。 说着,他把二人硬拉在了一起,并叫齐安扶着些武九凰,毕竟她腿脚不太方便。这就叫齐安有些为难了,他现在对她多是愧疚之情,靠近他心情便已变得复杂,更别说扶着她。 还是陆莜嘉缓缓出声道:“这样的事情还是我来吧。”。 然后快步过去扶住了武九凰,或许陆莜嘉只是想起了齐安一碰女子就会脸红的窘迫,便替他出来解了围。 这让秦王爷出声对齐安道:“你这侍女倒是会来事。”。 另外一边武九凰见陆莜嘉也是和她一样是戴着面具的,便出声问道:“我小的时候因为一些意外,毁了半张脸,不得以才遮着自己脸面见人!你呢?女孩儿花一样的年纪,总是要打扮好自己的。”。 陆莜嘉则回答她道:“回殿下话,我是因为长的丑,所以才不好意思见人。”。 或许是有了共同的话题,两个人很快就聊的亲如姐妹,叫齐安不得不感叹,女孩儿的心思总是奇怪又令人捉弄不透。 她们会因为一些事情成为最要好的朋友,也会因为一些事情会马上反目成仇。 当然,这些话是齐安还在西北时,魏马夫说给他的,但实际上他却已经打了半辈子光棍! 又过了一会儿,秦王爷去了别处同别人说话,凌冬却跑过来看了看那边亲如姐妹的陆莜嘉和武九凰,她开口对齐安道:“你进明镜司的事情,可能还要再等些时日。掌司大人可能要年前才能回来。”。 这些日子她也忙的不可开交,但也从司里人的嘴中听说,齐安去了好几回,她走过来算是给他一个答复。 “这个不急。”齐安回答到。他如今更关心书院的荀老先生会在什么时候回来。 也不知又想到了什么,或许是又想起之前齐安与武、陆二女走在一起其乐融融的场景,凌冬对齐安怪异说道:“你到底是使的什么方法叫她们能在一起的……”。 虽然有些讨厌齐安,但不代表她就不能八卦。再者她和齐安之间的误会是已经解除,但她始终觉得齐安是在欺负陆莜嘉的。所以想了想她又道:“即便你成了驸马爷,你也要对你那小侍女好点!”。 齐安不太明白眼前这个少女为什么总关心陆莜嘉,但对于她话中所说的事情,那也得实现了才行。那就是他如果真成了驸马爷,镇北府的陆王爷肯定也不会把他的独女给嫁出去。 所以他接着长叹了一口气道:“这也得人家愿意嫁给我啊……”。 这让凌冬觉得齐安原来也是善解人意的,没有强迫人家姑娘的意思,以着一种第一次才认识齐安的目光把她看了又看,让他浑身不自在。 她则又道:“看来是我以前错怪你了!”。 这让她对齐安又多了几分好感。 也借着这个机会,齐安问了出来她为什么就这么关心陆莜嘉。 凌冬整理好了思路正要打算说出那段不堪却已能坦然面对的过往,就听一道声音脆生生道:“你都是要成驸马爷的人了,和别的姑娘勾勾搭搭成何体统?”。 说这话的是孟月夕,她今天打扮的异常美丽,一双眼睛美的摄人心魄,但齐安却没有去管这些。 面对这个女子,他总是会下意识就把她当成长姐,听她言辞说的严厉,一时之间竟连解释都忘了,直接低下了头。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九十章 “三思“(上) 齐安在大理寺出了事,孟月夕是不知道的。且在十月初十那天之后听说齐安出了事,她也为他担心了好久。 再这之后,她就听说了齐安和武九凰成婚的事情。有关这事之中的种种细节,她并不知晓。 凌冬本就是个脸皮薄的女儿家,听到这莫名其妙的话,红着脸道:“谁会和这登徒子在一起……”。 就这样,莫名其妙两个女子吵了起来。 而不知何时陆莜嘉已经走了过来对着齐安道:“所以说,有时候女人的脑袋真的很奇妙。”。 她陪着武九凰说了一会儿话后,对方就同别的宾客去说话了,她则又走到了齐安这边。 齐安初时觉得这话在理,可细细一想这话说的好像她不像女子一样。 不过想及陆莜嘉平日的一些做事风格,齐安觉得她倒的确不像个女子,就比如之前在书院思过阁的时候,她无故拉起他的手,脸不红心不跳的模样,搞的他才像小姑娘一样。 秦王爷看到齐安那边的动静,以为是那边两个姑娘可能是在为齐安争风吃醋,边心想,想不到这小子还有他当年几分风范。一个是红相楼的花魁,一个是明镜司出身的姑娘,倒也厉害。 但随即也紧张起来,拉起那边同宾客说话的武九凰叫她管教好齐安。 武九凰觉得她和齐安的事情本就是误会,他要喜欢哪个女子那是他的事!但因为他和齐安成婚的事情已是满城皆知,名义上他就是自己的未婚夫。而自己的未婚夫同别的女子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话,这像什么话? 她这便打算过去给齐安说上几句话装装样子,可走过去之后她才又发现齐安同他那个小侍女聊的火热。 “你毕竟名义上是我未来的夫君,还请你让她们稍稍收敛一些。”武九凰沉声对齐安说道。 齐安明白他的意思,便抬手对孟月夕道:“姐姐,我和凌姑娘真的没什么,只是同她说了几句进明镜司的事情。”。 “只是这样?”孟月夕似是有些不太相信,但很快又想起,她和齐安是姐弟的事情,估计只有她知道,她现在和凌冬为齐安吵架外人会怎么想? 她一向思虑事情都是极为慎重的,但今天考虑的东西却欠缺太多了。她今天更应该和齐安避免接触,才能少惹别人非议。想到这里,她便又主动给凌冬道了歉。 可这就让刚刚对齐安有了好印象的凌冬,再次对他形象拉垮,觉得他以前那副改过自新的模样,都是惺惺作态装出来的。并且她心想,登徒子果然就是登徒子,就是喜欢四处拈花惹草。这不由得让她越发同情起陆莜嘉来。 所以她冷哼一声后,便离开了这里。 几个时辰以后,老太君的寿宴正式开始,就如秦王爷说的那样,他把齐安武九凰安排在了他身旁。 本来陆莜嘉作为侍女是进不了正厅的,但因为武九凰跟陆莜嘉很是聊的来,便叫她坐在了自己身边。 两位齐家的主事人齐兴邦和齐兴虎相继出现。在他们不久之后,一个满头银丝的老太太拄着龙头拐杖在两个侍女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缓缓走了出来,茫然的看着四周道:“这……这是哪儿啊?”。 她容貌虽老,但神态祥和端庄,任谁见了都觉得是天下间最慈祥的老人。 这就是刘老太君,且就如外界传的那样,她神智时好时坏,竟然连自己家都认不出。 齐兴国和齐兴虎则跪下齐声恭敬道:奶奶,孙儿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在他们之后齐祝山和齐祝水,还有两个年轻人也一同跪下问好。 老太君这才反应过来,这原来是后辈们在给她过寿,她这才好像反应过来笑着道:“子孙满堂!好啊……好!”。 “哎?三思啊!你怎么不过来祖奶奶这儿来啊!”老太君突然眼神茫然在满座宾客之中寻找起了她话中的人。 可此言一出,齐兴国两兄弟面色大变,就连坐在席位最下端的孟月夕脸上也起了异色。而武九凰则是看向了齐安,想看看他脸上表情会有什么变化。但后者没有任何变化,就和他那个侍女一直在没心没肺低着头吃着菜。 但她不知道底下头的齐安,听着这声慈祥的声音想起,眼中已早起了泪花,不停往嘴里吃菜只是为了防止呜咽声响起。 甚至于,他更是在心中默念起了不愿意用的《天游冥想法》不断让自己心情平复下来。 宾客们都发现了齐家两主人神色的变化,纷纷猜测起老太君话中的“三思”是什么人。 而齐安注意到,他身边的秦老王爷叹了口气,在场只有为数不多人才知道“三思”到底是什么人。 齐兴国则很快镇定下来对老太君道:“奶奶,三思出去游学了,没空回来。”。 他很清楚,老太太的思绪还停在十三年之前,神智时好时坏,自然不能说出三思已经死了的事实。 想起“三思”这个侄子,他更记得当年在所有玄孙里面,老太君最偏爱他。他还记得这个侄子是颇为聪慧的,他也喜欢!但可惜啊……当年即便是“三思”的父亲和祖父,都没有保住他。 “胡说,他明明就在下面吃东西!”说着,老太君不要任何人搀扶,然后颤颤巍巍不偏不倚走到了齐安面前。 而武九凰的一颗心都悬了起来,她觉得她想要知道的事情马上会揭晓。 在这个时候,哪怕仅仅出于礼貌,齐安也该站起来向老太君问好,可是他不敢,反而把头低的更低,疯狂往嘴里递着菜,而一颗颗泪珠就滴落在碗里。 远处的孟月夕察觉到他的异常,只希望他能在这个时候沉住气,不要暴露自己。 她本是一片好意,叫他来是是让他见见太奶奶,谁知道神志不清太奶奶认出了他。 “老太君问你话呢!你起来说话!”连秦老王爷都起来同老太君问好,他见齐安一个劲儿只顾着吃菜,不免有些生气,一把把他拉了起来。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九十一章 “三思”(中) “哈哈哈哈!这人是饿死鬼投胎吗?” “我前些天在元庆街见到一个乞丐也不过如此吧!” “这不就是赶着来白吃白喝的吗?” …… 但待秦王爷把齐安提起后,众人却哄堂大笑了起来。 只见他双眼通红,隐隐有泪花闪现,一张嘴里塞满了食物,嘴角还满是油渍。这样给人呈现的效果就是,他眼里的泪花更像是吃东西太急憋出来的。 “真是狗肉包子上不了席!”这让秦王爷都替齐安觉得丢脸。 “三思啊!你这孩子慢点吃……来,你吃个橘子!太奶奶记得你最爱吃橘子了!”老太君却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意思,而是伸出手替他擦去了嘴角的油渍,然后把橘子塞到了他的手里。 这让齐安越发觉得难受,甚至《天游冥想法》都不能使他情绪平复下来,几乎就要呜咽哭出来。 这时还是武九凰起身替齐安解起了围道:“老太君,他叫齐安,并不是三思。”。 “你是?”老太君眼神迷茫看着戴面具的武九凰,但终于还是从声音辨别出了她是谁,然后拉起她的手,又拉起齐安的手放在了一起。 “三思,九凰……你们小时候就是喜欢在一起玩的。我听说你们要成婚了……三思,你可要好好待九凰!”老太君不知是神志不清的原因,将近来的事情混杂一通后讲了出来。 这回不单齐安心情难受,脸面具下的武九凰也露出了悲容。 好在《天游冥想法》终究是起了作用,齐安稍稍平复下心情后点了点头。 这时有人才想起,齐安不就是近来闹的风风火火的那位驸马爷吗?只是他们不解的是,老太君为何偏偏就把他认成了“三思”呢……让人费解。 “老太君,你认错人了,我叫齐安。应该不是你要找的人。”齐安对着老太君恭敬说到。 似乎是听到他亲口承认,老太君这才作罢,没有继续停留在他这儿,然后怅然若失在人的搀扶下回了席位最上面。 这会齐安言语和脸上的表情都十分平淡,倒也引不起什么注意。就连刚刚以为他就是“三思”的武九凰,现在也消了这个念头。 老太君似乎是有些累了,在回席位上座不久后,就被人搀扶了下去。 但宴席还是得继续下去,所以孟月夕就抱着一把古琴走了上来。并且她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否则她也怕老太君会像对待齐安那样,突然拉起她的手。 今天是个欢喜的日子,她自然不可能弹平日里那些颇受文人墨客们欢迎的哀怨小调,所以大大方方弹了一首喜庆的曲子。曲罢,自身赢得了众人的满堂喝彩。 她下去之后,一个穿着紫色华袍的年轻人,走了上来舞起了剑。 老实说,他的剑舞的虽然不错,可在齐安看来也就仅限于观赏性上。真正要拿这样的剑术去杀敌,只怕早被敌人杀死亡了性命。 但他是平长侯齐兴虎的长子齐中裕,知道他是东道主的儿子,众人自然也不好驳了东道主的面子,便象征性的给了他些赞誉。年轻人听了这些话,自是乐的喜上眉梢,真以为自己的剑天下无敌。 舞完了剑,齐中裕便又取出萧在众人面前吹奏一曲。 但这会他这曲子就吹的远不如他剑武的那样让人说的过去,连强差人意都做不到。甚至就连陆莜嘉都忍不住对齐安道:“那萧是西魏独产月牙象的象牙做的萧,算是极其珍贵了!倒是可惜了……”。 齐安并不懂乐调什么的,他觉得齐中裕吹的还算中规中矩,但陆莜嘉在音律一道不说大家,但也差不了多少,她说不好那就是真的不好,他便附和她点了点头。 本来这也没什么,毕竟宾客们大多都在议论,但偏偏齐中裕就把陆莜嘉话和齐安的举动看在了眼里。 也不是说这有多么的巧合,而是环顾四周齐中裕发现说他不好的言论者中,似乎就这个驸马爷没什么背景。他便走向齐安对他道:“这位跟在同性的兄台,有何指教?”。 面对这么莫名其妙的一问,齐安要是能说话,真的很想说一句:“怎么齐家的人都是白痴?”。 但对方要是说剑术什么的他还敢出头,甚至他刚刚还把齐中裕这套花里胡哨的剑法记在了心里,可音律就实在是一窍不通了! 不过似乎陆莜嘉也有和齐安一样的想法,觉得眼前这人是白痴,便站了出来道:“你这萧练的不入流的话是我说的,我便和你好好论一论。”。 若是刚才她的话还给他留了几分面子,这话直接就是连里子都不留了。 这番言论固然过份,但作为东道主的齐兴虎,这个虎背熊腰的男人并没有发话。作为武将出身的他,自是不喜欢儿子把心思贪到别的地方去,更希望儿子在武学修行上可以多下下功夫。 不过他倒也希望眼前这个小姑娘,能好好敲打敲打儿子,让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早早绝了这等不务正业的念头。最不济,就当是给寿宴助助兴也是好的。 齐中裕听闻这话自然十分不悦,他拿着手中的萧递给陆莜嘉道:“那请姑娘指教了!”。 陆莜嘉则直接道:“这萧珍贵是珍贵,但上面沾满了你的口水。”。 齐安听了这话,心中却想,她那双丹凤眼肯定充满了十足的鄙视之意。 这话自然令齐中裕越发生气,他心想陆莜嘉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侍女哪来那么多讲究,当下他命人取来一把玲珑剔透的萧,对着陆莜嘉道:“刚才见姑娘一眼就认出了我这把月牙萧的来历,不知道这把你认不认的?”。 就见他取来的这把萧,装作玉盒之中熠熠生辉,隐隐间七彩流转,十分美丽。 “这萧名叫墨河萧,是南方一个小国中产出的。那个小国中有条河墨河,河水颜色是如墨一般的,偏偏河里发现一块绝世美玉是玲珑剔透。后来这玉被做成了萧,便是墨河萧。”陆莜嘉缓缓说到。 她说的这些东西,原本她是不知道的,是在书院的思过阁里看到的。荀子所写的那些游志,不单只记载人文地理,更不时有一些逸闻趣事。 众多包括齐中裕在内,都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但听她说的有理有据便信了几分。 “那你便请吧。” “只是这萧,若无处子之血润过,是决计吹不响的。” 陆莜嘉给齐中裕说着,便用怀中的匕首划破手指,滴在了萧上面。只见萧的颜色立时又起了变化,变得通体晶莹殷红。 然后她则把面具缓缓揭开一角,只露出一个洁白无瑕且精致的下巴。众人见状,纷纷遐想起她的面容来,可随即又想,她既然是遮面示人,相比是和明珠公主一样,毁了半张脸。 而待箫声响起不久后,武九凰则喃喃了句:“这竟然是已经失传的《凤求凰》!”。 然后她便向孟月夕借来了琴,同陆莜嘉弹奏起来。 琴音高昂,箫声萧瑟,形成强烈的反差,似是在控诉命运的不公,世上相爱的人为何总是爱而不得。但在两名女子的弹奏下,这音所传递出的效果又起了变化。 其中相爱相思之意被淡化,控诉命运之意凸显,更有伯牙遇子期的惺惺相惜之意。 但大多数却是只意会出了命运不公之意,有的想起在官场的辛酸,竟然就在宴席当堂放声大哭了起来。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九十二章 “三思”(下)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众人之中只有秦老王爷听出这首曲子的所有含义,而他上次听闻这首曲子,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好曲!”待到一曲奏罢,众人才仿佛如梦初醒一般,为刚才的曲子拍声叫好。 且无论这《凤求凰》曲子真假,只这般效果已让齐中裕羞的无地自容。 齐兴虎则借机出声道:“中裕,你这小子现在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所谓宝剑赠英雄,我看这萧就赠予这位姑娘吧!”。 既然要彻底断了儿子的念想,那不如把这些无益于武学的东西都送人算了。 “啊?爹!为什么……”齐中裕自然是不愿意的,这萧他可是花了极大的代价,才从别人手里买来的。且在他这种爱好乐器音律人的眼中,这可是无价之宝,怎可说送就送? 于是他嘟囔着嘴道:“不就是昔年先皇皇后娘娘弹过的《凤求凰》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含义,只是一个年轻人耍脾气而已。可细细一深究,那这话含义可就大了。 虽然《凤求凰》算是失传了,可在昔年有一人却是也演奏过,且效果比现在还要震撼,那便是先皇的皇后、武九凰的生母淑瑞皇后慕容烟所弹奏过。 且一共在公开场合弹过两次,一次便是先皇御驾亲征南方时,弹过一次。那一次因为这曲子实在精妙,一些达官贵人偏将曲谱收录了下来。可这曲子要求人的弹奏技艺极高,曲的高昂部分偏偏要求低音调去弹,平缓的却是要求高音调去弹,而无数人只看一眼曲谱都已望而生畏,所以十几年来永安几乎没人弹奏过。 一次便是她魔教中人身份暴露,大周全天下的子民要求处死她时,她与皇宫的摘星楼上所弹。这次的曲调只显哀怨缠绵之意,闻者听了落泪。 当齐中裕说出这么一句话的时候,众人中有知道当年过往的思绪不约而同想到了这些。而淑瑞皇后怎么说都是魔教中人,今日她的女儿又弹奏出这曲《凤求凰》,就很值得人玩味了。 所以武九凰面具下的脸色当即有了变化,她今天再听这是首曲子,一是和陆莜嘉有惺惺相惜之意,二是也想起了母后,这才同陆莜嘉弹奏。 但被齐中裕这么一说,她心情瞬间差到了极致。 齐安虽然不知道《凤求凰》和淑瑞皇后有什么联系,但这是武九凰的生母,加之她魔教的身份,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提起怎么都算不上好话。 齐兴虎脸一版,马上呵叱齐中裕道:“中裕!你这些胡话是从哪里听来的!”。 说着,他伸出巴掌就要打在儿子脸上,但儿子也是大了的人,这么做极损他的面子,便收回了手。 秦王爷不好当面说齐中裕什么,毕竟牵扯到魔教的事怎么都光彩不起来,可看着武九凰怅然若失走回席位的模样,他冷声对齐兴虎道:“侯爷,你这儿子你教育的好的很呐!”。 谁都知道,秦王爷偏爱明珠公主,还要胜过自己儿子。 加之自己理亏,齐兴虎便任他骂了。 越过这个不愉快,宴席继续进行,可过了又一会儿时间后,一个与齐兴虎面容相似的一个英俊少年站在了众人中间,他是齐兴虎的次子齐中年。 就听他道:“早就听书院的学生厉害,不知齐先生能否出来和我对上几招给大家助助兴。”。 他大哥吃瘪下去,不能直接朝明珠公主出气,但不妨碍他找事情最开始源头的齐安。 齐安自身也是一肚子火气,替武九凰生气,他觉得怎么齐家的人除了齐祝水外,其余的人怎么一个个都是白痴。 那他当即决定,待会哪怕打不了齐中年,也要他在今天的宴席上丑态百出。 秦王爷作为过来人,知道这是对面找不了武九凰算账,便找她未来的夫婿茬,更是为先前的大哥齐中裕出头。 至于东道主的齐兴虎虽然是一介武夫,可脑袋不笨,知道自己二儿子这么做是为大儿子出头便什么都没说。再者,大厅的位置足够宽敞,够他们闹腾的。 只是他也听说那杨议归一初境的修为都败在了齐安手下,自己儿子只是入海后期,如何是他对手? 当即他便又开口对齐安道:“齐先生,本侯两个儿子刚刚在外游学回来,对于京中的事情多有不知,还请你待会对我这个儿子手下留情!”。 也确实是如他所说,自己两个儿子刚刚从外地游学回来。因着他平长侯在外的名声,两个儿子在外地常常受人尊敬礼遇,与人比武大多都忍让他们,这便滋长了他们的跋扈飞扬,越发以为自己的剑天下无敌。 这算是平长侯给了齐安一个台阶下,也保全了他的儿子,不然再要他们闹出洋相来,丢的就是他平长侯的脸。 “那便看二公子了!所谓英雄狗熊,最大的区别便是一个有血性,一个只会欺负弱小彰显自己的血性!不知道,二公子做哪一个?”齐安笑着站起身说到。 但还不待齐中年说话,刚才的齐中裕便开口道:“我可是听闻先生可把那书院的杨议都打败了!那先生与我弟弟比,那不是狗熊?”。 这些是他刚刚听身边下人说的,知道自己弟弟可能不是齐安的对手,又听他这么讲,他便赶紧起来接话说到。 此言一出,大厅突然起了一片哗然之声。杨议他们大多数都是知道的。可有关书院之事,近些日子他们中的有些人并没有关注。 听得眼前这个吃东西都能把自己噎着憋出泪的人,众人只觉人不可貌相。 “哦!这样吗?那你们便叫个像样的人出来,跟我比划比划?越比我强的越好!”齐安笑着说道。 这话乍一听是没什么,可细细想来,齐中年若是退战找人替换他,那他就是狗熊,甚至隐隐间有把齐家人都骂是狗熊的意思。因为要是按照齐安的话,强的对弱的,那强是狗熊,那找比他越强的来跟他打,那提现出的不就是齐家人仗势欺人,全部都是狗熊吗? 所以一时想明白这些的孟月夕却是用手掩面笑了出来。 外人中有人不知这其中含义,只是见美人莞尔一笑,便也跟着傻乐了起来。 齐兴国想明白这其中的缘由,再看一众人都在私底下偷偷发笑,只觉众人都是在笑话他们齐家。 一边他是怨恨两个侄子不长脑子,另一边齐安这“偷奸耍滑”的行为,确实让他们恼怒。他们齐家乃是永安城士族大家,权倾朝野,被个小小毛孩骂他们是狗熊,他如何能忍? 当即,还不等侄子和兄弟发话,他又对齐安客气道:“先生还是别于我这侄子一般计较了,还是坐下来吃吃菜,赏着歌舞岂不美栽?”。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九十三章 我娶你 但人总都是有几分血性的,尤其是作为少年的齐中年,听得自己父亲、大哥以及都维护他,他反而倔犟了起来。 这便惹得齐兴国大骂他到:“混账东西你知道什么?”。 说着,还愣是瞪了齐中年一眼。 但秦王爷却不想这事就此息事宁人,对于齐安敢出头,尤其是替武九凰出头,他便对这个年轻人又多几分好感。 他故作和气道:“那这样吧,不比武了!喜庆的日子,一人耍几招剑招,来让在座宾客互相点评如何?”。 他是见过齐安那日和杨议比试的,那剑法使的灵动飘逸,不知比齐中裕花里胡哨的剑法好了多少倍,他料想哥哥是草包,那其弟应该也好不到哪儿去。 齐兴虎也点了点头同意下来,这算是给自己这个蠢货儿子争取到的最大利益。即便待会儿子剑法舞的差,可外人冲他平长侯的薄面,应该会嘴下留情,最终评个五五开。 这样决定下来,齐中年则颇为神气走到了正厅中间,然后将自己最近学来的剑法打了一遍。 让人深感诧异的是,他这套剑舞的就比他哥哥要好上太多了,隐隐几分凛冽透出,还像是那么回事。 “二公子!舞的好!颇有几分侯爷的神韵!” “好啊!这才叫年轻俊秀啊!” “此等精妙剑法,我等不及啊!” …… 待他完毕,众人都在拍手叫好,齐兴虎虽然知道有人说这话是有些冲他面子虚情假意的,但看这儿子耍剑耍的还像是那么回事,就非常受用的笑了笑。 “祝水表姐,你觉得怎么样?”齐中年向齐祝水问到。 后者的脸色则有些难看,她这次把齐安请过来是想感谢他的,可不知道自己这齐家人是怎么回事……上到老下到小,全都变得心胸狭义,全然没有她当初出嫁前的宽大胸怀。 她不明白,只是堪堪十几年时间,为何众人变化就这么大? 所以对于眼前这个堂弟,她颇为勉强笑笑点了点头。 齐中年之后,齐安接过他手中的剑道,并故作疑惑道:“巧了,二公子你这剑法,怎么和我练过的有些像?你这套剑法叫什么?”。 “横扫八荒剑!”齐中年挑了挑眉头,十分不悦说到。这世上自然没这么个剑法,而是他将多套剑法中的华丽剑招拼接在一起的。 所以感官上,他这剑打的自是比齐中裕还要华丽,但真正练过剑的人,就能感觉出来,他这剑打的实际是东拼西凑、狗尾续貂,全是华而不实的招式。 至于齐安说的他练过这套剑,这自然是鬼话。 他不过是用《天游冥想法》硬生生将齐中年这套“横扫八荒剑”记了下来。 接着就听齐中年满脸不屑道:“这种高明的剑法你怎么会?那你的剑法叫什么?”。 “名字有些不雅!叫狗熊出洞剑!因为剑式的第一招就叫狗熊出洞,所以便叫这么个名字!”齐安平平淡淡说着。 众人听罢,再次哄堂大笑,谁听说过有哪门子剑法会叫这么个破名字? 齐中年却不知为何,觉得齐安是在骂他,但想及自己这趟游历的经过,觉得天下间有剑法叫这名字或许也不奇怪,便强忍住怒火,看看齐安能打出什么名堂来。 就见齐安的起手剑式,确实就是齐中年刚才的起手剑式,不同的是,齐安打起来少了许多华而不实。 但样子还就是那样子,他打的时候却是故意低俯下身子,像极了狗熊出洞。 “这招叫狗熊爬树!” “这是狗熊摆尾!” “这是猛熊撒尿!” “这是熊出狗没!” …… 他一边打,一边说,众人的笑声越发大了起来,偏偏他打的招式全都是齐中年打过的招式,让众人包括齐中年都以为这世上真有这么套剑法。 当然,齐中年却高兴不起来,他第一次觉得他自创的这门“横扫八荒剑”,打起来是这般猥琐下流,并且决定以后这里面的招式一招都不用。 也看着齐祝水跟着笑了起来,齐兴国则狠狠瞪了她一眼睛。这被秦王爷看在眼里,憋着笑声出声劝解齐兴国道:“齐大人,今天本来就是开心的日子……本王看来笑笑没什么……”。 话罢,他也随众人笑了起来。 陆莜嘉则是在武九凰身边嗑起了瓜子,然后淡定对武九凰道:“我说的吧……这个没脸没皮的家伙你不必替他担心。”。 刚才的武九凰确实是有些担心齐安的,虽说事情最开始的不愉快是齐安和陆莜嘉谈话开始的,但齐中裕却就是偏偏别的不提,提了她的母后。齐安本可以顺着齐家主事人的话不出头,但他终究还是为她出了头。 她倒也不担心,齐安比剑是打不过齐中年的,只是齐家在永安家大势大,得罪了齐家,这以后齐安在永安城的日子必定处处受人排挤。 武九凰却是也对陆莜嘉起了疑惑,她觉得对方的言行举止可不像是个普通的侍女,也许,她身上也有着和齐安一样的秘密。且应该齐安是知道的,只是随即武九凰想到,他连他的真实身份都不说,她问起他侍女的身份,他肯定也不会说。 只是对于齐安为她出头,她心里还是一暖,但想及自己面具下的容貌,她又心如死灰,心中对齐安再没有任何念想。 再者她一个人日子过惯了,大不了就找周皇给她撤销婚约就是了。 不过众人笑归笑,也有人对齐安质疑道:“这套剑法是人家二公子先打的,你再打就没意思了。不如打套新的出来……”。 说这话的人,自是是冲着平长侯和礼部尚书面子去的,帮着齐中年变相说话。 这话一出,又有许多人觉得说的在理,随声附和。 齐安点头笑了笑道:“那就打出一套新的来。”。 可又听的齐中年道:“可别再打这等滑稽惹人笑的剑法了!”。 他一直立身在齐安身边,也就没机会从齐中裕和下人嘴中知道齐安打败杨议的事情,只觉齐安打些下三流的剑术出来是哗众取宠,远远打的不如他好。 齐安手中剑再起,这次他打的正是前些日子苦练的《丝雨剑》。 这门剑法是以剑打出极致的速度模拟雨的丝丝缕缕,来以严密的剑影盖压敌人攻势取胜。 总得说起来这也是一门花里胡哨的剑法,只是因为齐安在西北常年与蛮子作战厮杀的经历,所以这剑打出来变得杀伐凌厉,一招一式都是真正的杀人技。 直叫离齐安近的几人,看的心惊胆战,真怕这剑猛然刺过来,结果了他们的性命。 而这些士家贵族们大多出身钟鸣鼎食之家,哪里看过这等杀伐果决的剑术,直到齐安舞剑完毕,他们都惊的说不出话。 谁的剑术高低……以及谁舞的更好一些,高低立判而下! 也只有秦王爷镇定自若拍手叫好道:“好啊!好!这才是我大周儿郎该有的样子!”。 这个时候,齐家人中除了齐祝水看齐安的眼神还算和善,其他人全都是冷冷瞪着他。 武九凰清楚,齐安这次算是在齐家出尽了风头,但同样也算是把齐家人得罪了个遍,让他们颜面尽失。即便在场人看到齐安身上的才能,但畏惧齐家人的权势,大概也不敢向他示出友好之意。 她不由为齐安又担心起来。 而接下来的宴席,自是少了许多欢声笑语,之后便草草结束。 出去平长府的路上,武九凰提心齐安道:“关于我那个贤王皇兄,你小心一些。你现在得罪了齐家人,说不得他为了讨好齐家人,处处为难你!”。 她话中的意思,齐安自然明白。这个贤王从来都是一副假惺惺的模样,如今他得罪了齐家人,而他还不是荀子真正的弟子,为了拉拢齐家人这位贤王自然是什么都做的出来。 却也不知武九凰又想到了什么,突然失落对他道:“你这个侍女很是机灵聪慧,你好好待她。我们间的婚约,我会找陛下撤销。”。 她明明是有人搀扶的,接她的马车更是向她行驶而来,可不知为何,齐安觉得她一瘸一拐的模样,让人心疼。 接着他头脑发热,对着她道:“我娶你。”。 听到他这么说,她一颗已经枯寂许久的心,终于有了些热度,但她最终还是平淡道:“不必了,我一个人习惯咯,以后这样也挺好。”。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九十四章 折磨也是一种幸福 看着武九凰的马车逐渐行驶远去,陆莜嘉则缓缓对他道:“你真喜欢她?”。 这次齐安却收起往日的嬉皮笑脸道:“或许吧。”。 再次见到她,他实际说不上是一种怎样的情绪,有小时候的天真质朴回忆,有对她遭遇的同情,也有眼前对于她的愧疚……种种情绪交织在他心中,让他都说不上他对她是不是喜欢。 可随即又听陆莜嘉道:“她刚才的意思,是让你娶了我,可我不喜欢你。我在想,我若是个男的,或许我们会成为很好的兄弟。”。 “或许吧。”齐安苦笑着回答到。 此刻,大雪纷飞,鹅毛大雪彻底笼盖四野,十一月的最后一天在萧瑟风声中结束。 …… “是吗?哈哈哈哈……听皇兄这么一说,如此说来,朕倒是成全他们了!”御书房中,周皇看着坐在他卧榻对面的秦王爷笑的合不拢嘴。 秦王爷却是跑来把齐安在平长府的所作所为说给了周皇,他现在越看齐安越钟意,自是在周皇面前把他夸上了天。 周皇则是因为齐安打出的那套“狗熊出洞剑”笑了起来,并且开口问道:“以皇兄的见识听说过这世上有这么套剑法吗?”。 他听着那些个招式名字,便觉得有趣。 “书院的藏书搂典藏无数,或许有吧。”秦王爷笑着道。 这会周皇听自己这位兄长变着法给他聊明珠公主和齐安的各种好,当初对明珠的气便消了大半,觉得年轻人互相喜欢对方没什么,就是有些操作过急了。 想到这里,他随即道:“以前朕听凌朝峰说过,齐安住的那个地方是个棺材铺,我堂堂大周驸马住那等地方算什么?不如朕写道旨意,叫他搬去公主府吧!”。 “那臣便替明珠谢过陛下了!” “皇兄啊皇兄,在皇弟看来,你是早早算计好了,就等我下旨意吧!” 这两位多年都不曾聊过话的皇兄皇弟说着笑了起来。 聊着聊着周皇又把话题转到了书院:“皇兄你觉得书院这些年教出的人怎么样?怎么各个骨子里就不把我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你说是书院的问题,还是荀老先生的问题?”。 就比如近来南方有个太守,竟然敢私自放粮给那些暴乱的灾民,是打算让他们吃饱了接着造反吗? 而他也想不明白,近些年朝廷在各地设了学府,并且写明学府出身的读书人朝廷在科举时会优先录取,可还是有大部分人趋之若鹜赶到书院学习。近来他甚至觉得书院教出的这些人以后迟早会把他从龙椅上推下去。 秦王爷最近得了风声,听说周皇要对西北镇北府动手,但想不到如今他把书院都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看来那风声是真的了。 又想起先前周皇在他面前自称“皇弟”,秦王爷觉得他虚情假意的有些过份,但他为人臣子,自不能说皇帝的不是,只得道:“陛下问错人了,你可是知道的,皇兄我向来都不懂朝政的!”。 “皇兄!这怎么能是朝政呢?就是你我兄弟间的随意闲聊。皇弟以为,大周这些年国力大不如从前,就是因为书院的关系!” “陛下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要除去书院吗?” “朕就是这个意思!” “简直荒唐,书院的历史比我们大周都要早,当年统一四野的大唐在时,它就在!难道陛下以为我大周比的上大唐?” “武宗达,你这是在教训朕?” “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只是若是无事,陛下便不要招我进宫,臣告退!” 秦王爷觉得周皇简直是不可理喻,他竟然妄图把书院都铲除。 而他离开后,周皇则怅然苦笑道:“你们一个个都不理解朕!”。 不过随即他又道:“朕要做就做千古一帝,比那唐太宗还要贤德!你们都给朕好好看着,待朕扫除国内障碍,便灭了西魏和北齐统一四野!”。 …… 不去理会这个得了失心疯一样的周皇,过了几天后秦王爷拿着周皇写的圣旨笑眯眯来到了齐安的升发堂。他看着古成巷这地方虽然不至于偏僻寒酸,但却是不是给即将成为驸马爷的齐安住的。 这会齐安和陆莜嘉刚好从书院回来,见到秦王爷来,自身把他请了进去。 秦王爷没有绕弯子,直接说明了来意。 齐安听闻现在就要他们搬去公主府那般,一时有些犹豫。他不知道到了那边后,该怎样面对武九凰。 秦王爷见他犹豫,不悦道:“华升街是离书院远了一些,但大不了本王雇来轿子天天抬你去书院!”。 齐安自然觉得惶恐,他心知秦王爷是好意,只是这里面的事情真叫他不知该如何面对。但最终他扭扭捏捏答应了下来。 秦王爷这才转怒为笑。 这件事情,自然是闹的不少街坊邻居前来观望,甚至有大妈瞅了瞅走回去整理东西的陆莜嘉,对齐安道:“驸马爷,你都要走了!就把你这小侍女许给我儿子呗!看你把她整天使唤着东边集市买菜,我都看着心疼!”。 她这么说是因为,陆莜嘉在买菜讲价上颇为厉害,齐安便都把赚来的银子交给她,让她去买菜。而她每每去又买一大堆东西,小小的身板往往负重五六十斤以上。可这位大妈哪里知道陆莜嘉是修行者,这点重量对她算不了什么。 这位大妈见大妈有犹豫接着道:“你总说你那小侍女长的丑,但我不在乎!我看她屁股大,绝对能生出男娃!这就跟母猪生崽一样,一生一个准!”。 齐安听着啼笑皆非,随即摇了摇头,他不知道陆莜嘉听到这番话做何感想,堂堂郡主被人家拿来和母猪做比较。 大妈则露出失望的眼神,叫他以后少使唤陆莜嘉,并且拿出了一筐晒好的萝卜干交给了他。 齐安虽然在古成巷住的日子不长,但他为人活泼,四下里和邻居聊的来,如今他要走,倒是令一众左邻右舍有些不舍。 但众人倒是以他为荣,不为他驸马爷的身份,也为他考进了书院欣慰。看着这一众和蔼可亲的邻居,以及升发堂,齐安略有些不舍。 而这个时候秦王爷叫来接齐安的马车刚好行驶而来。 就见陆莜嘉则是大包小包拿了很多东西出来,这让齐安啼笑皆非对她道:“当初出西北的时候,我带那么多东西你笑话我,你现在这算什么?”。 她这才好像想通什么一样,扔下身上的包袱道:“到了那边,应该就不需要我做饭了!我带这些菜谱就没什么用了……”。 虽然齐安觉得去公主府后他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武九凰,但至少令他开心和欣慰的事是,不用再吃陆莜嘉做的东西。 可接着就听陆莜嘉道:“不行……学以致用。我还是挑几本带走,在那边也做做菜,叫他们尝尝我的手艺。”。 齐安顿时觉得,折磨无处不在,只是旧的离去后,新的也以它独有的方式到来。不过细细想想,这种折磨好像也是一种幸福。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九十五章 大周的眼睛(上) 在他们还没有到达公主府前,武九凰就为齐安他们主仆二人收拾好了两间房间,且两间房间是挨着的。 本来陆莜嘉作为齐安名义上的侍女,他们主仆二人住一间没什么不妥的,但武九凰和陆莜很是聊的来,便把她视作朋友,又给她腾出了一间房。尤其是她听说陆莜嘉竟然也有成为荀老先生弟子可能的时候,先前心中的疑虑顿时全消。 一个能进书院,尤其可能会成为荀老先生弟子的女子怎么会普通?言行举止自然比一些人要出众许多。 就这样齐安和武九凰搬到了公主府中,不过前后相隔几天而已,再次见到武九凰,齐安却对她一个字都讲不出来。 “你不该来的?”武九凰长叹一口气说到。 “可这是陛下了旨意的。”齐安苦笑一声。 她则又无奈怪秦王爷道:“皇伯父真是替我操心过头了。”。 往后的几天,齐安早上去书院上峰看书,下午就去元庆街茶馆照看生意。也或许近来有人听说茶馆是他这个驸马爷开的,茶馆生意莫名好了起来。如今进了公主府,他依旧得自力更生,坚决不能落下“软饭男”的话柄。 至于陆莜嘉则就比他随性许多,有时去书院看书,有时自然就是带回一些书籍回公主府看,偶尔做做菜。 这天,周皇的小女儿如意公主来找武九凰玩,她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对这位聪慧的姐姐自是佩服的不行,喜欢同她来玩,也听说,父皇下了旨意把她未来的夫婿接到了府中,这位公主秉着好奇心,便想过来看看。 结果她进来走到院中的小亭时,就见到一个穿着粉色冬装的女孩儿,端了一个火碳盆放在亭子里,翘着二郎腿,一边看着书,一边悠哉磕着瓜子。 那瓜子皮则飘的到处都是。 如意公主见这女孩儿用面具遮了上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精致的下巴以为这是武九凰。但她随即又想到,武九凰不爱这种打扮,应该不是她。 又见这女孩儿的衣服实际上就是仆人的衣服,如意公主有些生气,她素闻武九凰都是惯着手下仆人的,但没想到会惯成这般模样,她便替她感到生气,走上去开口道:“你这侍女怎么这般自在,我看是明珠姐姐把你们都骄纵惯了!”。 粉衣女孩儿白了她一眼,依旧不理她,自顾自看着书。 如意公主却也是把自己当公主当习惯了,见眼前这人竟然不理自己,便要身边的人教训她。 而这女孩便是陆莜嘉,结果可想而知,如意和她身边的人,自然是被陆莜嘉教训了一顿,堂堂公主被人一脚踢翻,吃了一鼻子灰。如意公主哭哭啼啼便把这事告诉了周皇。 虽然乍一听,陆莜嘉做的有些过份,但实际齐安听她说,那如意公主竟然要陆莜嘉把手伸到火盆里,他便觉得这十四岁的公主受教训是对的。 陆莜嘉道:“咋们陛下品性不怎么样,他的儿女好像也不怎么样。”。 齐安想聊想他较为熟悉的贤王,又想了想眼前的如意公主,他觉得陆莜嘉说的很对。 不久之后,就见武九凰从皇宫出来对齐安道:“陛下要你进宫去?”。 “就因为这件事?”齐安疑惑问到。 “毕竟名义上你是我……夫……夫君,又是你的人闹出的事情,没办法。”武九凰也觉得如意公主不对,可她是大周天底下最尊贵人的女儿,她出了事,即便是她的错,她也占三分理。 且以前同齐安说“夫君”二字的时候,她还不觉什么,只是近来每每被人提起她的婚事,她再说这几个字不免面具下的脸有些发烫。 但她毕竟不是一般的女子,很快又镇定回来,想着周皇心情似乎还不错,她又道:“我看陛下心情不错,去了后你多认认错就是。”。 齐安点了点头。 进了皇宫,他在一个小太监的带领下,来到了御书房门外。 还没有进去,就听到一个苏酥娇怪的少女声道:“父皇,虽然她是明珠姐姐的夫婿,但他的人打了我,就该让他好好向我道歉!”。 另一个威严且慈爱的声音笑着道:“好!好!好!朕让他好好给你道歉行了吧?”。 这时带领齐安来的太监向里面通报下,齐安便走了进去。他进去后正要跪下,周皇则大手一挥,示意他起身。 齐安就见一个女孩一袭红衣,模样端庄之中透露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可爱清纯之感,雪白肌肤透着一股淡淡的粉色,煞是美丽,一颦一笑说不出的俏皮。 这女孩正是如意,这会她正瞪着齐安。 齐安觉得不出意外她应该就是被陆莜嘉打的那位公主。 周皇则笑着对齐安道:“本来因为你是西北那边来的人,朕是看不上你的,但既然你和明珠情投意合,朕便把你们成全了!”。 齐安不知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言语谦和道:“多谢陛下了。”。 话罢,他又向如意公主道了歉,他嘴油滑惯了,话自然是挑好的说,直听的如意公主心花怒放,然后对齐安缓缓道:“难怪姐姐喜欢你,你这张嘴倒是会说。”。 她终究还是天真无邪的孩子心性,只齐安几句话,她便全消了气,开开心心离了御书房。 按理说,她离开后,周皇也会让齐安离开,但他却把他留了下来,像唠家常一样,东一句西一句说起了话。 问的都是齐安近来的状况,突然间他又对着齐安问道:“朕问你,这天底下什么最大?”。 这话问的齐安莫名其妙,想了想,他本想回答是天最大,但天大也似乎打不过万物,因为荀老先生说过,天不过也是万物的一种,他回答道:“万物。”。 “错……大错特错,在朕看来是人心!”周皇说着,把身边的人都叫离了出去。 这番举动,倒是让齐安又生起了那日在书院射科考场的心思,想着如今就他和周皇二人,周皇不过是练过一些武的普通人,要杀死他很容易。 但同样齐安也明白,倘若就这么杀死周皇,他下面几个儿子为了争夺皇位,必定会把大周天下搅个纷乱,便又按耐住了心思。 齐安想了想恭声道:“陛下说的是,人的欲望最不容易满足,但也最容易满足。”。 “那你给朕说说看,你的心怎样会满足?”周皇听着他回答十分有意思,不禁问道。 齐安被他问的莫名其妙,但自觉自己说的话又没什么问题,想了想他问的这个问题回答到:“陛下能给我多大,我便要多大。”。 他并不清楚周皇怎么会突然问这些怪异的问题,但每一句话出口都是思量了再思量。 其实有关这个问题,周皇之前还问过三个人,一个是凌朝峰,剩下两个是齐兴国和齐兴虎,但他们的回答却都没有眼前这个少年有意思。 想了想,周皇又问他道:“那你觉得朕的女儿如意怎么样?叫她再大几岁后嫁给你怎么样?”。 他的语气十分平淡,但一双眼睛却是充满了威严,仿佛齐安的答案若令他稍稍不满意,他就不会让齐安平安出宫。 到了这里,齐安也猜出了一些周皇的心思,他道:“陛下想让我做什么?”。 周皇这般说,齐安自然觉得对方应该是有求于他,只是究竟什么事情能让他这样随随便便把自己女儿都许诺出去。 “你倒不笨!想让你做朕的眼睛,若你成了荀老先生的弟子,好好替朕看着书院里的一切!”周皇语气平淡,仿佛丝毫不知语中的话若传出去,外人会听了会觉多么惊世骇俗。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九十六章 大周的眼睛(下) 周皇小的时候,曾随前代先皇去过书院。在那之后,他才知晓在这大周的普天之下,不是人人都敬他们姓武的,至少书院中有那么几个人,不是看他们脸色行事的。 那书院的八先生说话虽同他客气,但她并不是如朝堂上那些官员们毕恭毕敬。 且在周皇认为,一个国家要先安定就得先肃清国内的不稳定因素,如那西北镇北府,西川巴蜀,都是不稳定因素。但如今他认为最不稳定的就是书院,只那寥寥几个人便已胜的过百万军队。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他既立志要在做千古一帝,书院就是不得不面对的一座大山。他更知便是举大周全国之力,对上书院也是如蜉蝣荧火对皓月,但蜉蝣虽小,亦有渡海之志。 “齐安,朕问你可否愿意?如愿意,你便提笔写下文书,以证你我今日之约!”周皇见齐安犹豫,便拿起卓上一支笔递了过去。 齐安明白,这支笔接下,他如果成为荀子的弟子,就要时时替周皇看着大周的一举一动,以后他不单可以再娶如意公主,还可以做官做到齐兴国、齐兴虎等人都位置。 那时候在大周,他就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当然,他要是成为不了荀子的弟子,那就是另外一说。 周皇更不知道,他自以为自己是雄才大略,所图甚远,在他对面的年轻人已把他在心中骂了无数白痴。 并且普天之下的人,若是知道周皇要除掉书院,大概都会骂他白痴。这想法已不单是异想天开,简直是荒唐滑稽。 而这支笔,齐安更不会接下,一是他从骨子里就不喜欢周皇,不会替他做事,二是书院四先生待他不错,从情感上他也不会做出对书院不利的事情。 想了想,齐安道:“陛下给我的这支笔太重了,我怕接不住。”。 “哼!你不是说朕给你多少,你便要多少吗?”周皇冷笑一声,看向齐安。 齐安想了想,故作惶恐状又道:“陛下太高看我老,其实我听书院的四先生说,荀老先生大概率是要收我那个小侍女为弟子的。”。 这话自然就是鬼话,他若不是荀子的弟子,成为不了你周皇的“眼睛”,那写下这纸文书有何意义呢? “是吗?”周皇突然微笑着看着齐安脸上的表情,实际心中思索着他这副姿态是不是装出来的。 只是短短几息时间,周皇表情便如天气一样变来变去,实难让人揣摩他在想什么。让齐安微微紧张了起来。 若说刚才齐安表情有些假,现在便有些真了,反而打消了周皇的顾虑。他恢复平淡模样,然后道:“既然你没有大的志向替朕你便回去吧!还有……今天之事朕不准你说出去!你以后是明珠的夫婿,也要进明镜司做事,那你永远便是大周的人,以后万事当以大周为主!”。 他说的平淡,但言辞间透着犀利,仿佛一字一句都要齐安记得,以后他无论是招谁的招揽,或是暗自投靠几位皇子夺嫡,还或是书院要他去做什么,他应该都已大周为主,但这个大周不如说是周皇本人。 话罢,他就叫齐安退去,自己则提笔在纸上写下一个“和”字,但这个和字却是刀戈拼凑成的一样,字里行间透着杀机。 这时,他眯着眼自言自语道:“不管你是真装傻还是假装傻,既不能为朕所用,朕便毁了你!”。 只是要齐安做他书院的“眼睛”,他便赐他荣华富贵这么简单的事情,他竟然敢推三阻四?这实在让周皇大为不悦。 再者西北出身的人,他真喜欢不起来。 过了许久,周皇道:“尘屠,将这字拿去,三日后,朕要看到刚才的人死在公主府。”。 御书房中,本来是只有周皇一个人的,但他话后不久,一个蒙着面的黑衣女子便出现在了御书房中。 她叫尘屠,算是明镜司暗司的人,只是有关她的存在,大概连凌朝峰都不知晓。 这个暗司,实际上是周皇这几年秘密建立的,只有数十人左右,但每一人几乎都是归一后期境以上的修行者。他也不能完全相信凌朝峰。对于一个皇帝来说,权力自然是牢牢掌握在自己才会有安全感。 而每一次周皇要杀与他在御书房见过的人,都会写下一个“和”字。这时,即便他不说话,躲在暗处暗司的人,也会明白他的意思。 而这暗司的建立,也于几年前周皇无意得到的一卷魔教卷宗有关,上面所载的是一种将十四岁以下的孩童炼制成一种活傀的方法,一旦炼制成便就有归一后期以上的修为,只是炼制成功概率极低,几乎十不存九。 炼制活傀的人自然就是那些有过大罪的王公贵族的子嗣,他们本来是男的发往掖庭为奴,女的发完边疆作为军妓,但进些年都被周皇私下里克扣住去炼制这火傀。 并且周皇觉得,这已经是对他们莫大的恩赐。 也虽然这种活傀有其自己的思想,但行动举止却都处处受周皇控制。 而普天之下,任何人若是和魔教沾染上关系都会被视作魔教异徒被人唾弃,可对周皇这种当权者来说,魔不魔的无所谓,他们只在乎权力能不能牢牢抓在手里! …… 齐安自不知晓,就因为一袭谈话,周皇就要派人将他暗中除去。 他回去把今天这席对话说给了陆莜嘉。 她想了想道:“咋们这位陛下还真是白痴。”。 书院在天下人的心中是何等的存在,周皇竟然妄图要把它都除去。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九十七章 渔家傲·天接云涛连晓雾 齐安想了想道:“人人都说咋们这位陛下贤德,我看人真是虚伪到骨子里面了。”。 他毫不掩饰,对着周皇辛辣讽刺到。 并且他有种感觉,虽然周皇让他平安出了宫,但好像因为他拒绝了成为他在书院的“眼睛”,惹的周皇大大的不悦。 不过齐安也无所谓,他本就不喜欢周皇,也自然不需要这位周皇的赏识。 就这样过了一天之后,永安城又下起了雪,这次的雪就有些大了,仿佛成片成片的棉花从天上撒下来一样,到处都积攒着厚厚的雪,风雪弥漫间,人更是无法看清前面的路。 直到下午时,雪才渐渐停了下来。这个时候,如意公主则叫武九凰去了皇宫,说是有些想念她,但二人不见也才只几天时间而已。 陆莜嘉则是下午雪小来后,就去了书院。武九凰离去时,将大量的仆人都带了去,所以府中只留下齐安和几个仆人。这会的齐安自是百无聊赖,加暖屋子里的火盆后,垫高枕头准备美美睡上一觉。 这个时候,谁都没有发现,府邸中多了一个人,看其身形像是个女子。 这人正是尘屠,老实说她一点都不喜欢周皇,甚至还将他恨之入骨!当年她本是南方徐州郡守的女儿,因为父亲贪了银子,一家子人才都跟着下了狱。 父亲做的错,她自然没有什么怨言,可是之后她被人从狱中捞出,将她剥个精光后扔到药坛中泡了起来。以后的时间,她每日都要在这药坛泡上八个时辰,虽然体质大大改善,可皮肤却变得黯淡无光且皱皱巴巴,头发更是掉的稀疏。 有用到她时,她才会从药坛中被人放出,有少许短暂自由。 就这样,短短几年时间,她最美好的年华在药坛里度过,也在这几年凋零。 尤其知道这一切都是拜周皇所赐,她更是恨不得啖其肉喝其血!可事实就是偏偏她不能,她还得做他刽子手替他杀人。 而她在寻找齐安的过程中,无意间走进啦武九凰的闺房中,看着她梳妆台上的一盒胭脂,恍然间,她才想起,她竟然已有好长的时间没见过女儿家用的东西了。 她甚至还打开闻了闻味道,想着自己出来一次不容易,然后把它又小心翼翼揣到了怀里。 可能她此生此世用了这东西,也会被人骂是丑八怪,可不妨碍她带回去以后时常看看它,来祭奠她逝去的美好年华。 可此时却也容不得她胡思乱想,要是两天后她杀不死齐安,她受钻心之痛还是小事,只是她弟弟和母亲,周皇未必肯放过他们。 当年她被人从狱中捞出后,周皇便把她母亲和弟弟放了出来。表面看,这是周皇仁德之举,实际是为了进一步控制他们这些暗司的人。 齐安刚刚有了睡意,打算做个好梦,可刚刚暖和起了的屋子,突然又冷了起来。 这种冷,不是身体上的寒冷,而是在暗处有双眼睛在冷冷盯着他。 到这时,他才注意到,房间的门竟然被人打开了,但房间里又明明只有他一个人。 但齐安还是下意识就摸出了立在床旁边的刀。 “你倒是机灵……”一道异常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 只听声音,会以为这会是个异常温柔的女子,可惜声音的主人一双眼中满是杀气。 齐安再抬头时就见到一个浑身包裹严实的女子出现在了他面前,并且他还看到女子的剑上滴着血。由于天气寒冷的缘故,齐安不单闻到了上面血腥味,还看到若有若无有白气自剑上冒出。 “所以说,这府中就只剩我一个人了?”齐安立刻判断出,她应该是已经杀死了府中所有的人。 可谁敢明目张胆在公主府杀人呢?尤其这里还是华升街!明镜司离这里并不算远。 想了想最近得罪过的人,有不久前的永安齐家人,贤王为了讨好他们,勉强算的上,但即便是他们应该也不会明目张胆杀人!剩下就只会是——周皇! 想到这里,齐安笑着道:“我也倒劳陛下惦记!这么快就要杀我……是怕我把他要除掉书院的想法说出去,惹天下人耻笑?”。 尘屠则回忆着那日齐安与周皇的对话,缓缓道:“我感觉得出,那日你对陛下动了杀意。”。 她倒希望那日齐安能够动手把周皇给杀死,且只要周皇不叫她,她决计不会去管齐安。 齐安听的大惊,那日御书房中只有他和周皇两人,这女子如何知道他的心思?但她既然知他那日的心思,也更加证明她就是周皇派来杀他的。 也其实,齐安有种感觉,眼前这女子是因为动了杀意,他才感知到她的存在,却不知道她练的是什么隐蔽气息的法门。 齐安随即笑笑道:“听姑娘说话声音好听,自然长的是不差的,不如揭下真容,咋们好好谈谈风月!”。 他这边说着,私下里却是算计的如何拖延时间,等到陆莜嘉或是武九凰回来。前者回来能帮着他一起对敌,后者回来想必此人也不敢对她明珠公主动手。 齐安不能算是修行者,所以并不能感知这女子修为如何,但眼前这个女子,竟然能从人流量巨大的华升街悄悄走到公主府,他就能判断出这女子修为至少是杨议比不了的。 “呵呵……你不过是想拖延时间!还是乖乖让我杀死,少受些痛苦!”尘屠缓缓说到。 若在以前一个俊俏少年夸她美丽,她自是开心的心花怒放,高兴的不得了。可惜,她现在心已经死了,这话听了只是徒增悲伤。 见自己想法被对方识破,齐安自是先提起刀朝尘屠打了去。 这刀一使出,他用的就是北斗天罡剑的路子,不敢有丝毫的托大。 尘屠拿一把软剑,看着宽窄不过二指并一起细,但却轻轻松松就见齐安砍来这一刀的力道给卸走。 又前后过了十招,尘屠发现,齐安的招式虽要精妙她太多,可惜没有灵力的加持,他很快就落了下风,腰被她软剑缠上划了两道伤口。 “姑娘,万事以后为贵……我看姑娘必定是女中豪杰,要不我们停下来喝上几杯茶,我伸出脑袋让你随便砍!” “你倒是嘴贫!但无法就是想拖延时间!” 齐安本意再次被识破,尘屠手中剑刺的越发快了起来。 虽然刺伤了齐安两剑,但同时她心中越发惊叹了起来,对面的男子身上虽没有灵力波动,但刀法确实使的精妙,且力道更是远远大于常人,她七成的剑招都被他给挡去。 齐安也不知道这女子使的是什么剑法,只见她无数剑刺出,剑影看着凌乱,但片片雪花却怎么都不能粘到她身上。 且剑随雪花肆意飘起,剑气乱荡,又是在齐安身上刺出几道口子。 这样又几十招下来,齐安觉得自己就好像是一只被困在笼中的野兽,看似一身蛮力巨大无比,但实际陷在笼中被人家时时挑衅,除了力气又耗尽了一些外,他没办法拿那笼子外的人怎么样。 所以交手才前后一百招,齐安身上便满是伤痕,脚下血沾染在雪地上,显得格外刺眼。他虽然有聚气法可以用,可短短的三息时间什么都做不了。 想了想,他不情不愿用起《天游冥想法》,总算是看清了一些尘屠的剑招。 但看清是一回事,挡不挡的住又是另外一回事,到了现在,由于他握刀的胳膊中了两剑,胳膊已经无法跟得上大脑指挥,所以他腿上又中了两剑。 “能跟我交手这么长时间,我都怀疑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是修行者!也或者能有机会成为荀老先生弟子的人,你便是有你的能耐在的!只是……我给自己留了杀人的时间就只有小半个时辰。你必须得死了!”尘屠对齐安缓缓说道。 周皇以如意的名义派人把武九凰叫到了宫里,等她发现如意公主没有叫他,她再折返回来差不多就是小半个时辰。 虽说她和齐安交手就只有茶盏时间,但这已大大超出了她往日杀人的时间,让她深感不安。 “死?呵呵!姑娘说笑了……我都还没成驸马爷,还没好好享受一番,怎么能就这样随意死?” “我没功夫再与你贫嘴!” 她不再做任何保留,将一身灵力都注入软剑之中,剑上传来滚烫热度,雪花落在上面便立时成了水气。 然后,她整个人化作鬼魅,剑以着极快的速度刺过来。 这时她手中的剑火光大起,似流星般拖着花火很是美丽好看。 这一剑,齐安觉得他是决计避不开的,如今他倒不如赌一把,当下他一手隔空一抓使出娶气法,脚下七星图缓缓隐现,刀上华光大放,反而直挺挺胸膛直面她的剑。 铛!铛!两声响起,软剑卸掉刀上的力量,刺在齐安的胸膛上,他随即倒在地上。 一切似乎就这样结束了,尘屠准备离开,她感知到后面的人其实还没有死透,还有许些气息,但再过几息时间他就会流血死去。 她正这般想着,却发现自己的后背被人结结实实扎了一刀。她本是暗地里的杀手,谁能想到刚才对方看似孤注一掷的一招,既然只是辅招,只会了放松她的警惕扎她这样一刀。 现在想想,她刚才那一剑本还是有机会避开的,可对方反而不要命一般冲了上来时,她立时觉得有蹊跷,可并没放到心上。 可就是这一丝的放松,让她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齐安在扎完这一刀后,又倒了下去。 感觉到生命在不停流逝,尘屠反而没有任何惧怕,而是同齐安聊起了天,她道:“你……这样很不……光彩……”。 齐安躺在地上,感受着冰冷的温度笑了笑道:“魂招阴招,能保命的……就是好招!”。 他虽然流血过多,胸膛还中了一刀,但由于没扎到心脏上,情况要比她好上很多。 他是西北军伍出身,自没那么多江湖讲究。 这话听着无赖,但尘屠觉得没什么,能保命的确就是好招,又不知是想到了怀里那盒胭脂,她还没来的及闻闻它是什么做的,或是又想到了齐安说她声音好听,她道:“我声音……真的好听?”。 齐安不解,一个来杀他的杀手为何要问这个问题,但想了想实事求是道:“嗯……挺好听的。”。 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刻,尘屠想起了小时候娘亲叫她唱过的小调《渔家傲·天接云涛连晓雾》,她强忍着痛意,用着自己婉转含蓄的嗓音唱道:“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仿佛梦魂归帝所。闻天语,殷勤问我归何处。我报路长嗟日暮,学诗谩有惊人句。九万里风鹏正举。风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 她声音很有南方女子的婉约,让人听着就觉温柔。 待到后面,她声音越来越小,应是已没了生息。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九十八章 帝王者向来凉薄 此时风雪还不是很大,但待武九凰和陆莜嘉先后回来的时候,齐安已经被覆盖在了雪地之中。 要不是空气中还弥漫着血腥味寻着了他,外人最多以为雪地里隆起了一个雪堆。 见着他胸膛处有着一个血窟窿,武九凰赶紧找来了城中的名医为他治疗。只是敷药后,见他还没有转醒的意思,陆莜嘉甚至想带他去书院求助四先生。 好在给齐安灌了几口鱼汤后,他还是醒了过来。 只是这鱼汤为什么就这么咸呢?但他细细一想,陆莜嘉不会特地为他做汤。 见他醒过来,武九凰略带生气道:“告诉我?是什么人敢在公主府杀你!我进宫去找陛下好好说一说!”。 齐安则苦笑一声,看了看陆莜嘉,又看了武九凰,如今就是周皇要杀他,她去找他又能做什么呢?倒是无端又惹那位陛下猜忌,对武九凰也怀疑。 所以想了想,他决定什么都不说。 但武九凰却立时猜了出来,虽然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周皇要杀齐安,可她前脚刚走,就敢在公主府杀人的,也只有明镜司的人了!而明镜司又是陛下的人! 并且她那会到了宫里才知道,如意根本没有叫过她。 “是陛下?”想到这里,她问了出来,又见齐安神情犹豫,便梗证实了她的猜想,她道:“为什么?”。 想到这里,她突然觉得自己傻的天真,亏她刚刚还把这事给上报给了京兆衙门,将那具女尸叫给了他们。也让她心有余悸的是,那女尸面目全非,模样看着很是恐怖。她更不解,这死去的女子为什么拿了她房中的胭脂? 如果杀齐安就是陛下暗地里的意思,那京兆衙门估计什么查不出,即便查到他们又敢说什么? “所以我一直很不喜欢陛下,陛下为人真就是眼睛里容不下沙子,你不能为他所用,他就会杀了你!”齐安隐晦说到。 他并不能把事实说出来,毕竟武九凰还在这里,要是她知道自己的亲叔叔不单要杀她未婚夫,还有除掉书院,势必打击更大。 果然,她用着有些失落且失望的语气道:“叔叔太令人失望了!”。 这里她没有称呼周皇为陛下,当年他派她去西蜀和亲固然有些过份,可她只当是为了国家安定,牺牲小我算不了什么。可眼前叔叔的做法,实在令她有些寒心。 其实有关她和齐安成婚的事情,这些日子她也想过,齐安得罪了齐家,若是和她成了婚,有个驸马爷的名头,也能护他的安全。如今她再这么想,只觉自己太天真了。那齐家的手段虽然不至于像周皇这样明目张胆,可只要齐安出了公主府,他们又有什么不敢做的? 看了看陆莜嘉,她又觉得齐安不把话说清楚,是因为她在场的关系,若是只他和陆莜嘉,他对着自己这个小侍女应该什么都会说。 想到这里,她越发觉得失落,越觉得要是齐安成了荀子的弟子,她一定要找陛下撤销这婚约,哪怕把她随便嫁给什么番王的儿子都好,让他少和他们武家人有联系。 想到这里,她道:“如今看来,你们还是去书院,我这边你们还是尽量少来吧!”。 她觉得永安城中,如今也只有那个地方,对齐安来说是安全的地方。 齐安知道这是她一片好意,但,察觉到她的失落,他心中愧疚之意就更甚,所有表现的无所谓道:“不了……至少你叔叔不敢明目张胆来杀我,所以来一个就杀一个!”。 “嗯,还有我……来一个就杀一个!以后咋们上书院,或是回来,就随着一起走吧。”陆莜随着他缓缓说到。 其实这次若是陆莜在,说不定真的就会好很多。 “哦?是吗……你好好休息吧。”听到他留下,武九凰本该是高兴的,只是想到他和陆莜嘉一同行走的场景,她就更觉失落,甚至觉得现在房中的三人,自己才是多余的,便说自己有些累了,就此离去。 她本是极其聪慧的女子,很多复杂的事情都能梳理的明白,可眼前简单的事情,她却怎么都想不明白。 她离开后,齐安对陆莜嘉道:“我说留下,怎么你也说留下?”。 “还不是我看你喜欢人家,也不想让人家担心你,才这么说的,谁知道她想到别处去了?”陆莜嘉无所谓的抓起一把瓜子嗑了起来。 她现在离开西北许久,或许是自力更生的缘故,越发不像个郡主,只像个普通人家的女孩儿。 “我说了这不是喜欢……” “那是什么?” “这……这……这……” 齐安被她一双凤眸盯着,通红着脸半天讲不出一句话,他只觉得对面女子的脑回路真不是一般女子能比的。 不去提这个话题,齐安又苦笑道:“以前老想着被皇帝惦记,现在没想到是这种惦记……”。 按照他原先在西北的想法,他想的是以后一定要让周皇想起他就寝食难安,谁曾想人家现在无论觉睡的好与不好,最多只会惦记一下他齐安这个小人物杀死没有。 “四先生说过你这体质,但凡有个气海都会有绝佳的修行天赋!可偏偏你就是没有……”陆莜嘉想起齐二子的话,觉得荀子要是不肯收他为弟子帮他再造气海,那他所谋划的事情,大多都只能是泡影。 也看似他近来在这座永安城闹出了不少风声,可在真正大人物的眼里,不过是只跳蚤在海面上蹦跶了几下,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齐安明白她话中的含义,不免心中有些忐忑,若是荀子真不收他为弟子,那他怎么办?并且他觉得,荀子更是大概率会收她为弟子,到时候解了她西北镇北府之围也好。 看他有些愁眉苦脸,她缓缓道:“不过你放心,咋们这也算相互扶持了一路,到时候学你这死皮赖脸,我求也要求荀老先生帮你再造气海!”。 见她语气带着他固有的几分油腔滑调,偏偏她学的认真刻板,他突然觉得有些好笑,笑着道:“我脸皮又那么厚吗?不过要是我成了荀老先生弟子,我也一定求他!”。 …… 皇宫里,京兆衙门接到公主府案子的事情自然是传到了周皇的耳中,御书房中他看着装束打扮和尘屠有些相似的浮星道:“尘屠真的死了?”。 他说的平淡,仿佛只是丢失了一件平常的物品一样,一点都不难过。 浮星同尘屠都是暗司里的苦命姐妹,听着自己这个妹妹说没就没她自是伤心的不行,可看着眼前波澜不惊的陛下,她更觉一种悲凉。 她暗暗发誓,哪怕没有周皇去说,她一定要去杀了齐安,当然她也更恨眼前的周皇。 想着,她便开口问道:“陛下,要不要我去杀了叫齐安的这人?”。 周皇一边批阅着奏章,一边挑着眉头道:“不必了……朕敲打了他这一番,想必以后一定会规矩起来,迟早为我作用!再者你去又杀他不成怎么办?朕培养你们花的那些药材可不便宜!你无事便下去吧!朕要用你时再传你!”。 听闻这话,浮星心中越发觉得难受,死了人他却觉得是浪费了药材,这等陛下是何等的凉薄…… 但她又哪里知道,帝王者向来大多凉薄。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九十九章 风流驸马(上) 接连几天的风雪,弥漫在永安城的上空,导致这座城最繁华地段之一的元庆街的生意也跟着萧条了起来,更不用说齐安那个小茶馆。前段时间,虽说是因为他驸马爷名头赚了一些钱,可近来却一个人都没有。 连卓不凡一连几天都没有再来茶馆,说是去接任务去了。 齐安以为这任务是什么高明的买卖,不成想竟然就是在玉流巷地瓜帮产业下的赌坊当当打手跑腿小厮,有欠了赌债不还的,讨要一单便可得五十两银子。 所以近来郭志才入了修行入海初境,体质大于常人后,也跟着卓不凡做打手去了,小茶馆就只剩下他孤单一人。 若是以前,齐安自然和他们去做这买卖,只是他如今是什么身份?快要做驸马爷的人去讨要赌债,那不得叫人笑话死。 可如此大的风雪天,却还就有一队西蜀的求亲团进了永安城。 这西蜀原是之前的巴蜀国,只是当年被西魏打的快要亡国时,这才向大周俯首称臣成了附属国,更在十来年前成了大周的巴蜀郡。可它虽是成了大周土地的一部分,但只是名义上的,它在过去的几十年间一直都是由巴蜀王董常春所管理的,一直到几年前他得风寒去世,才由他长子董成杰接管巴蜀事务。 而如今来的却是董常春的四女董成爱。将她送过来便是成为周皇某位皇子的妃子,以求大周发兵解巴蜀被西魏围困之围。 说来怪的是,和亲队伍总共只有十几人,远远不如那北齐使团,为首带队的更是一个喝的迷迷糊糊的酒糟鼻老头,一点都没有当使官的模样。 也自然,他们进城的消息传到了礼部的耳朵里,可却只堪堪派了两个人把他们安排在了元庆街的驿馆。 不用说,这自然是周皇的授意,过去的几年里,巴蜀表面臣服大周,实际暗地里一直不老实,连年来进贡来的东西都是一年比一年少。 本来按照周皇的性子,自是要发兵讨个说法的! 可他却表现的一点也不着急,因为若是发兵去围剿西蜀,大周通往西蜀的蜀道险峻,有着诸多不易……可西魏通向西蜀的道路就要平坦太多了,他相信董家人迟早会有求他的一天。 如今,这一天来了,他自然是要好好摆摆皇帝的架子。他甚至不想即刻把这伙人召到宫中,将他们在元庆街晾上几天再说。 等他什么时候想起,再什么时候召入宫中。 而这一天,齐安的小茶馆里来了一个穿着白袄冬装的少女。 见她双眸似水,带着谈谈的好奇,打量着齐安的小茶馆,似乎好奇这么个繁华气派的地段怎么会有这么个小茶馆。似乎是外面冷的缘故,她伸出纤细的手哈了一口气搓了搓脸。她本就生的肤如凝脂,这样一脸雪白的脸上透着淡淡粉红,显得既妩媚又可爱。 “你这只卖茶吗?”她开口到。 齐安听的出她有很重的外地口音,应该不是本地人,不过想想总算有个客人过来,他笑了笑道:“本来是有个拉面的,结果人家先去我发不起钱,做买卖去了,过几天就会回来。”。 “买卖?比在你手下干还赚钱?”她这几天在元庆街待了几天,自然清楚在这个地段哪怕拉个面赚的钱都是外面摆摊一个月不可想象的,她想不明白什么生意会比这个还赚钱。 “这个我不清楚……”齐安含糊回答到,他总不能告诉她是去收赌债的买卖。 “那给我来一杯白茶吧。”女孩又道。 这里的白茶自不是白水茶,而是茶叶的名字就是白茶,且是西蜀那边独产的,这么些日子跟着陆莜嘉学茶叶,齐安自是记下了一些,并且很快判断出这姑娘是西蜀人。 “抱歉啊……姑娘,我这店里没有这茶!”齐安不好意思说到。 “好吧。”女孩儿今天找了半天时间,都没在元庆街找到这茶,听到这里略显失望,想到以后再无可能回到西蜀,眼睛不免湿润了起来。 其实这倒怪不了元庆街没有,估计整个永安城都没有,西蜀这些年其实一直都和大周少有往来,也少有商人往返两地做生意,所以这茶叶永安几乎就没有。 这个时候,一道骂骂咧咧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兄弟……那郭志才就是个二百五,收个账还要讲什么仁义道德,直接出拳头就能解决的事情唧唧歪歪非要讲道理!结果今天就收来一单,还是明天你随我去吧!他爷爷的!”。 说这话的自然是卓不凡,本来按照他往常的效率少说三四单,结果就因为郭志才,今天只有一单!且这种买卖又不是每天都有,一个月才有两三回,就这么浪费一天,他实在气不顺。 而他说着就见一个漂亮女孩儿在茶馆哭了起来。 他以为是自己的声音吓哭了她,便悄悄对齐安道:“是不是我吓哭她了?”。 齐安笑着道:“这我怎么知道?”。 又听的齐安说起白茶,卓不凡瞪大眼睛道:“这东西我有啊……兄弟!季老爷子最爱喝这茶!”。 “在哪儿……我……我跟你走!”女孩儿突然抹了把眼泪,明媚笑着对卓不凡道。 这一笑,竟是让卓不凡呆愣起来,好半晌才道:“那你稍等等……我……我马上去取。” 他记得在隆景坊季青秋老爷子房间里就有这样一种茶,还听季老爷子说过几次。 但女孩似乎等不急,就要跟着卓不凡一起去取。卓不凡本想叫着齐安一起去,但如今齐安有他的顾虑。他虽说这段时间风言风语已经少了很多,可与一个陌生女孩儿走在街上,即便是卓不凡在旁,肯定也会惹人非议。 想了想,齐安便把他的顾虑说了出去。 再看着二人离开,齐安同时在想,这女孩儿也真是心大,轻易就相信了卓不凡,不怕他把她拐跑。 可就在他们两人离开不久后,一个酒糟鼻的老头就来到了齐安小茶馆,不由分说抓着齐安衣领道:“我这一路打听过了,你这驸马爷可是风流的很!说!你把我们四小姐拐哪去了?”。 这让齐安深感疑惑,但听着他厚重的巴蜀音,顿时明白他要找的可能是刚才那个少女。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一百章 风流驸马(下) 眼前这个双袖带满污垢,头发凌乱稀疏的酒糟鼻老头,其实是西蜀有名的大剑师王禄,修为道生中期。此次西蜀忙着去抵御西魏,便没有多余的人派出来护送董成爱,董成杰便委任这位大剑师为使官,让他护送董成爱来永安。 由于关乎的是西蜀的安危,这位素来淡泊名利的大剑师没有收董家人一分钱,不远千里护送董成爱来到了永安。却不想四小姐只是趁他贪嘴喝了几杯酒的功夫就不见了人影。 他再经人一打听,就听说有个穿白色冬袄的姑娘进了齐安的小茶馆……这不正是他要找的四小姐? 且值得一提的是,提起这个茶馆,有人便说起来齐安这位驸马爷的志闻趣事!有人说他一早就和明珠公主未被陛下赐婚前,有了私情,所谓陛下赐婚不过是宠爱明珠公主,这才成全了他们两个。还有人说,曾在平长府见到过红相楼的花魁孟月夕和明镜司的美貌明镜使凌冬为他争风吃醋。 听到这里,王禄觉得要是董家四小姐没去这位驸马爷开的茶馆,他倒想去和这等风流人物结识一番。可偏偏董家四小姐入了他的茶馆久久不出来,这叫什么,这不就是羊入虎口吗? 要是这风流驸马玷污了四小姐清白,那他们西蜀的安危如何解? 尤加上这些天,周皇故意不见他们,已是把他给急得焦头烂额。 眼前王禄各种情绪掺杂在一起,再看齐安直想几拳头打的他脑袋放浆。 元庆街上本来是不多的,但王禄声如洪钟,骂的实在响亮,将不少人都吸引了过来,众人听着齐安将一位西蜀的少女光天化日拐跑,自是又指指点点了起来: “咋们这驸马爷可真厉害!不知他使的什么法子勾搭到的明珠公主,连那明镜司的小姑娘都对他是死心塌地!还有那红相楼的孟姑娘……” “是啊,偏偏我看咋们公主对于他的拈花惹草还不生气,你说他怎么做到的?” “要我说,小白脸做到这个份上,人活一辈子已是够本喽!” “说的有理!” …… 齐安听着王禄骂他污秽不堪的话和众人指指点点的言语,却是苦笑连连,早知道说什么叫这姑娘留下,要卓不凡回去取茶叶了。 王禄本来对于听来的那些言语还有几分不信,这会听众人这么一说,他心中越发觉得恼怒大吼道:“你这白脸淫贼,把我们四小姐拐哪去了?”。 话罢,他一掌就朝齐安打来,掌还未贴在齐安身上,掌风却已刮的他脸部生疼,被这一掌打中,他绝对会落下残疾。 所以他立时抽出自己腰间的刀割断王禄抓他的领子,立时闪身躲了过去。 果然,他躲开后,王禄掌还未落下,只掌风便已把茶馆内的桌子给震的散架凌乱,待掌落下桌子自是成了稀碎,连带着桌下的地砖,随即也被掌力震的塌陷了一片。 这一掌还算是王禄留手了,不然以着他的境界修为,虽然不是练掌的行家,但若全力催动掌力,这个小茶馆都可能会被他震塌。 这等动静,自然引来了边城防卫军的人,王禄这才罢手,把事情进过告诉他们。 边城防卫军听说这位驸马爷又搞出风流事,不禁用着奇特的眼光打量了他几眼,接着才秉公办事起来,询问起王禄见齐安扣了人,可有什么证据? 听到这里却是让王禄为难了,刚刚他所听闻的东西都是听别人说的,算是道听途说,且那几个人人群中也没有,便没有人给他作证,这便成了红口白牙一张嘴凭空捏造事实。 也虽然连边城防卫军的人都相信,若是这位风流驸马爷见这王禄口中说的姑娘漂亮,说不定真就会把人克扣下来,但目前没有任何证据,他们自是奈何不得齐安。只好叫众人散去后,他们也跟着离去。 “那老朽便不走了,等我也要等我家小姐回来!”王禄面色阴沉,灌了一口酒一屁股坐在茶馆的长凳上。 齐安倒是无所谓,他估摸着最多再半个时辰卓不凡就会和那女孩儿回来。 可谁知这一等,等到天色渐晚,却也不见他们的影子,这却叫齐安脸黑了下来,心想卓不凡这小子,不会看人家姑娘张的漂亮,真把人家给拐跑吧!但他细细一想,卓不凡又不是这样的人。 只是眼前的处境实在令他尴尬,坐在他对面的酒糟鼻老头时不时会喝上一口酒,且每喝一口眼中怒意就会添一分,到了最后怒意甚至要转化成杀意直看的齐安不自在,生怕这老头抽出他腰间的剑结果了他的性命。 “老先生,你家小姐真不是我拐跑的,我以我的人格担保!” “哼!你这淫贼,还有人格吗?” …… 齐安是个颇为活脱的人,若在平时他自是能脸皮厚着人话鬼话说上一通,但现在这种境遇,对方只堪堪一句话,就怼的他百口莫辩。 直到天色渐晚,武九凰和陆莜嘉坐马车来到茶馆,武九凰以着公主的身份担保,王禄才勉强放齐安离开,但同时放下狠话:要是明天他还见不到他们小姐,他管齐安是什么驸马不驸马,但也要他血溅三尺。 被这样一个人可能是道生境修士的人威胁,齐安自是有些怕的,所以哪怕这会天色已晚他向武九凰借来马车火急火燎朝临南街隆景坊赶去,结果隆景坊的门关的严实,根本不见半个人的影子。 这让齐安顿时有些生气,心想卓不凡这人平时为人虽流里流气,但看着也还像个正人君子,想不到他才是真正的淫贼,取个茶叶的功夫就把人给拐跑了! 他近来名声刚刚好转一些,但这么一闹不是又差了起来?但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就怕又牵连到武九凰。 想到这里,他便越发生气,心想今天就是在隆景坊门口等也要等卓不凡回来。 就这样等了半个时辰,才见卓不凡和那巴蜀女孩儿笑嘻嘻来到了隆景坊。 卓不凡却是疑惑齐安怎么在这儿?又见他面色阴沉,一双眼睛更是不时迸出火星,便更为不解,于是开口道:“兄弟,咋了?”。 齐安却是直接开口大骂道:“你小子把人家姑娘拐跑,人家现在家里的人跑过来找要人……还骂我是淫贼,你说我高兴的起来?”。 这女孩儿自然就是董成爱,听的齐安说到“拐跑”二字,她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和卓不凡拉在了一起,这会一是到这点,赶忙才放开了他的手。 她虽是巴蜀的四小姐,可自小就在父兄的呵护下长大少经世事,对着来永安和亲没有什么许多人说的大义救巴蜀董家的感觉,有的只是陌生御忐忑。尤其是来永安,想着以后再回不去巴蜀,她便越发开心不起来。 而卓不凡也确实带他来喝了白茶,让她心情稍稍得到了舒缓,并且那会她肚子饿了,他还带她去吴爷那吃了面,一路上他更是讲了无数笑话,逗的她心情大好了起来,让她想起来巴蜀那些同她长大的玩伴,不觉间就抓起了这个雀斑少年的手。 卓不凡自小长了那么大,自是没有接触过女子,更别说眼前这个肤若凝脂的美貌少女,脸虽然没红,但一颗心却是跳了一路,甚至紧张到,他想放开她的手,大脑都来不及去思虑,只是一个劲儿的不停说话,转移注意力,这会听齐安这么说,他自是也脸红了起来。 遥想到可能是一场误会,董成爱便同齐安解释了起来,齐安则是用着一种奇怪的目光打量着卓不凡,心想这小子还看不出来,平时口才都好在了流里流气上,想不到哄起女孩来也是这般好!后者被齐安这样一看,脸上舒展出笑意一个劲儿的傻乐。 齐安却是又想,等把这姑娘送回去,有机会再和卓不凡好好八卦一下,看看到他到底和这姑娘发生了些什么,要是真喜欢人家姑娘,管她是哪里的,就让他追求就是了。 离去前,似乎是感谢卓不凡疏导了她的心情,她犹豫了少许后,似乎做出什么重大决定,贝齿轻咬朱唇红着脸将自己腰间的一个香囊取了下来,准备送给卓不凡。 虽然她想,对面这个呆头鹅一样的雀斑少年可能并不知道这香囊的含义,但他是她远在家乡千里外他乡异客遇到到第一个好心人,便还是送礼出去。 再也许,她以后成了某位皇子的皇妃这香囊要再送一次,但她觉得那些皇子一定都比不得眼前这个少年质朴亲切。 卓不凡则拿着手中的香囊,呆愣站在了原地。 事情解释清楚,齐安便接董成爱上了马车,一同回了元庆街,就见王禄还凶神恶煞待在茶馆门口,武九凰和陆莜嘉也在这里,甚至还有看热闹不嫌事情大的人也围在茶馆门口。 “哼!还说人不是你拐跑的!四小姐,这淫贼有没有对你做什么?”王禄怒目瞪着齐安。 这一问齐安觉得也没什么,毕竟董成爱把什么都说清楚,那事情自然就解决了。 但他细细一想,事情似乎远没有这么简单,最开始的时候他一直强调人不是他拐跑的,可现在人又是他带回来的,尤其在这去的途中还耽搁了大半个时辰,外人会怎么想? 外人肯定觉得他和董成爱是发生了什么。 果然,就听的王禄大骂道:“要是我们家小姐受半点委屈,我必定取你的狗命!”。 甚至若不是董成爱一直在阻止,他即刻就要取下剑朝齐安砍来。 这便又惹得人议论起来: “要不我说咋们这驸马厉害呢……你看睡了人家姑娘,人家还帮着他说话!” “这可真是厉害喽!” …… 齐安听着围观来的人七嘴八舌说着,一张脸都黑了下来。 他知道,今天一过,他的大名又会在永安城传起来。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一百零一章 命运半点不由人 虽然事后卓不凡过来解释,但人已经散的差不多,只留下武九凰和陆莜嘉少数几人。 即便她们相信了齐安,但外人却不这么想。 只是回去的路上,齐安又想起这个巴蜀少女送了卓不凡香囊的事情,他给两女说了起来。 武九凰却道:“我记得在巴蜀有这样一个传统,若是年轻人喜欢对方便会把自己腰间的香囊给对方。”。 当年周皇派她去和亲的时候,她可是学了好些巴蜀那边的礼仪风俗。 齐安听了笑着道:“我还替卓不凡这小子思虑叫他去追求这姑娘,却不想这姑娘已对他芳心暗许!”。 只是他随即遥想到,自己又成了过街老鼠式的人物,也最怕连累的武九凰不觉苦笑起来。 武九凰知他意思,安慰他道:“其实都是些虚名而已,你不必在意。做人清白不清白,又不是非要给人做出来才能让人知晓。”。 陆莜嘉则又对她道:“你放心好了,他脸皮这么厚,人家说话再怎么难听,他都受得住。”。 听了她们的言语,齐安总算没有把这事在放在心上,将它很快忘记。 但隔了几天以后,皇宫的麟德殿又要大摆一场宴席,这次不单按照往常惯例给武九凰发了请柬,也给齐安发了请柬。从表面看,这是皇宫里的那位周皇陛下承认了他这个驸马的身份,可深层次的含义也是在告诉他,你既然以后是皇家的人,那就是属于朕手底下的人,你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该以他这个皇帝为主做考虑? 若是一般人,前面被皇帝杀一次没杀死,转瞬再邀请他参加如此隆重的宴席承认他的身份,这等先兵后礼、恩威并施的手段,早就被感动的心悦诚服,还会赞叹一句陛下仁德。 但齐安不会! 或许在周皇看来,他连只顽劣的小马驹都算不上,但齐安自己清楚他是什么,他是从西北来的孤狼,天生的野性和骨子里的仇恨,注定他怎么都不可能被驯服。 早上发来请柬,下午齐安换了身得体宽大且保暖的冬袍后,便和陆莜嘉一同进了宫。 只是这一次,再碰到贤王的时候,他连看都不看齐安,在他看来纵容齐安有些才能,但没成为荀老先生的弟子,还得罪了齐家,自然没有招揽他的必要。 且在遇到礼部尚书齐兴国的时候,他对着齐安也是好一阵吹胡子瞪眼。 齐安自然没有理会他们,但让他和武九凰诧异的是,他们竟然遇到了那个巴蜀少女——董成爱。 她自小在父兄的庇护下,自己就是巴蜀最尊贵的存在,哪里给人问过好,甚至若不是身边有人提醒她,她连招呼都不想给永安这些所谓的达官贵人打。且从进了皇宫开始,她看着一个个陌生人,便有些忐忑。 这会见着了齐安,想着他和卓不凡应该是认识的,便主动过来同齐安打起了招呼。 这本没什么,可那天元庆街发生的事多多少少传入了这些达官贵人们的耳中,这会这少女竟然毫不避讳又向齐安走了过来,这就让人对传闻又信了几分。 齐安知道这其中的缘由,对于少女向他一笑打招呼,他真不知该如何回应。 也是多亏武九凰站了出来,拉着董成爱的手说起了话,因为了解过巴蜀那边的风俗,同她说了起来。 但董成爱却还是时不时打听着有关卓不凡的事宜,武九凰无奈只得让她和齐安又说起话来,问的竟全都是一些他是日常。 这让齐安异常为难,他和卓不凡熟归熟,但也没有清楚到他吃饭都迟什么的地步。 这便不免又落人话柄,亏得王禄瞪了齐安一眼,提醒董成爱的身份,她这才不情不愿离开他。 众人正对此事七嘴八舌说着,周皇驾临麟德殿,众人的议论才算止住。 他来后,面色看不出是悲是喜,只是淡淡说了句:“大家用膳吧!”。 对于此次和亲的事情只字不提,仿佛忘了一样! 也本来和亲这样的事情,王禄觉得是在朝堂上说的,但周皇却把他们请到这么个偏殿不免有些有些故意轻视他们的意思,但如今这伙人来和亲就是求人的,所以姿态就就得放低一些,所以当宴席开始没多久,他就走到大殿中间跪下道:“陛下,我此次带西蜀三宝献于我大周,望陛下解我西蜀之围,救西蜀百姓于水火!”。 他在下面跪着说的认真,周皇却是拿起筷子夹起一筷子珍珠玉粉缓缓吃下后道:“我大周?哼!你们倒是知道西蜀是我大周的一部分?”。 他冷笑一声,细细品味着这句话,脸上的表情颇为玩味。 他接着又道:“哪三宝?不妨给朕说说看!”。 这番态度自是惹得王禄浑身不自在,他本是江湖草莽出身,大周皇宫的宫廷礼仪,已是让他十分不自在,而现在周皇这样阴阳怪气说话,他火气噌一下就从心底冒了起来。 但为了西蜀大计,他还是忍耐介绍了起来:“第一宝便是漱金鸟,此鸟会唱百种小曲,在其唱歌时,口中更会吐下金子。”。 说着就有西蜀来人,提着一只鸟笼走了上来,只见笼子里有着一只通体金黄、眼睛像是红宝石一样的珍奇异鸟,那人拍了拍手,这鸟便唱起了曲子,声音婉转动听,但其实有种哀怨在里面,仿佛人离别家乡后,再也不能回去…… 这听的席位中的董成爱哭了起来。 但总体来说,这只鸟是一只价值连城的珍禽。 接着王禄又道:“第二宝,是我巴蜀先人所得的《龙灭篆》。”。 他话罢,就又人拿了一页金纸呈到了众人面前。 据说这本是巴蜀一位道人在大唐年间所创,他自身修为更在逍遥境之上。后来有人见他乘骑黄鹤飞升留下的便是这一页《龙灭篆》。这是有关它的传说。 真正让人认识它,还是几百年前开创了西蜀的董家第一代先人,一指断开大周和西蜀间的陇江,领兵攻进西蜀,这才独占了西蜀为王。 可惜,这《龙灭篆》对修行人的悟性要求极其之高,董家后人都看不懂它,只得把它放在宝库存放起来,待到几个月前才拿出擦去灰尘,送来永安。 听的王禄这么说,在场但凡懂修行人的眼睛都火热了起来,一双双眼睛就朝这纸金页上看去。 就见这页金纸上,刻着一条金龙,但它似乎又不是龙,只是一个看起来颇为复杂的文字,看着看着这龙似乎活了过来,马上从纸上飞出,龙身拆解成无数文字硬生生就要灌在人脑袋里。 源源不断的文字灌入人的脑海中,人脑袋就如灌铅一般,痛的难以承受,让人马上移开目光不敢再去看这页金纸,可目光再回来,纸就还是那张纸,上面刻着的还是那条金龙。 但人却不敢再奢望上面的内容。 齐安看着自然也有这样的感觉,但脑袋痛着痛着,他却进入了书院那颗梧桐树下的奇异状态。往常的时候,他进入到这种状态就需得到那颗树下才会有…… 但眼前他也没有思虑太多,一股脑儿就将《龙灭篆》上的内容,全部记忆在了脑海里。虽然他现在还不懂这上面的意思,但以后总有时间慢慢去搞懂。 周皇虽然听身边人说明了这页金纸的来历,但因为这页纸让他看的头痛,加之“龙灭”二字,自是十分不悦,哪里管这修行法门珍贵不珍贵,当即叫道:“来人!给朕端来一个火盆,将这页纸给烧了!朕看着就心烦!”。 他话罢,刚有太监拿来火盆,他自己就将这页纸扔到了火盆之中。 可怪事由此发生,只听的他把《龙灭篆》扔到火中后,一声龙吟自盆中响起,一条金龙从里面飞出,带着飞灰向天而去。 这自是吓的周皇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上。 “陛下,你……”气的王禄顾不过火烧,一手把《龙灭篆》从盆中拿了出来,但上面的内容已失了大半,只留下一截龙尾。 再者他道生修为,这点火热算不得什么,可让他心痛的是,如此神功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消失于世上。 周皇却是冷笑道:“这第二宝是故意惊吓朕吗?那不妨说说第三宝!”。 王禄此刻又悲又怒,但为了西蜀,他将所有的情绪隐藏下道:“陛下,第三宝便是我西蜀四小姐董成爱。”。 他说着,董成爱皱着眉扭扭捏捏走到大殿中央,不情不愿给周皇跪了下去。 就见她双目湛湛有神,修眉端鼻,颊边微现梨涡。她身穿白色冬袄,更显得她肤色晶莹,柔美如玉,眼睛中却隐隐有海水之蓝意,这会她虽是皱着眉,但却更显秀美绝伦。当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已让不少宴席上的人看着发呆。 周皇并不是个好色之人,且这女子送来就是给他儿子,他娶了算什么话?但想及近来有关这个女子的传闻,他冷笑道:“可惜此宝已和我朝一位驸马有染,那么你告诉朕,她还算宝吗?”。 听到这里,众人都不约而同看向了齐安。 齐安被这些眼光看的十分不自在,便起身道:“陛下,我只想说清者自清。陛下若是不信,自可找人来验明董家四小姐真身。”。 这个时候,齐安只希望卓不凡对这姑娘什么都没做,同时替他感到难受,姑娘前不久刚给他表了心意,转瞬之间,她却要嫁给别人。 周皇生性疑虑,马上找宫里的老宫女拉董成爱下去验起了真身,得到听老宫女回来说她还尚是完璧之身,他脸色才算稍稍好转。王禄等十几个西蜀人也暗暗松下一口气。 也似乎是看这伙西蜀人姿态放的很低,周皇这才稍稍满意道:“虽说三宝有一宝,朕不是很满意!但朕也看到了你们的诚意,那这样吧,十日后,十二月二十日就让董成爱和朕的七皇儿豫王正昕完婚吧!”。 他说的随意,甚至连司仪都不去过问,随意就决定了董成爱的婚事。 这话听的席位中的鲁王和贤王都听着不悦,他们见了这女子也喜欢,但父皇却把他给了不怎么喜欢七皇子豫王。 但随即他们不约而同又想到,父皇素来不喜欢西蜀,自不会让他以后的继承人娶个西蜀女子,想到这里他们不单释然,而且还有些窃喜。这说明父皇是很重视他们的。 听得周皇这么说,王禄心中的忧虑总算减轻了一些,这说明过不了几日,周皇就会发兵援助他们西蜀。 只是看着一脸忧郁的董成爱,他又替她担心和惋惜起来。 若是西蜀没有这次西魏围困之南,她这一生都会过的很快乐。 但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命运来时,半点都由不得你……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一百零二章 谋划(上) 宴席结束,在出麟德殿的路上,董成爱跑过来对齐安道:“我接下来十天应该都出不了驿馆,你能和卓不凡说说给我带些白茶过来吗?”。 她语气带着许些恳求。 齐安想了想对她道:“好吧。”。 现在他懂了董成爱送卓不凡香囊是什么含义,再看着这姑娘,他有些于心不忍,即便知道此刻以后,她要和豫王成亲,元庆街驿馆的戒卫会成倍增加,他还是答应了下来。 也似乎齐安觉得他为卓不凡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但在坐在马车回去的路上齐安也向武九凰问起了有关这豫王的事情。 武九凰长叹道:“说起豫王,陛下一开始也是同贤王那般喜欢的,只是他文不成、武不就,性格远不如贤王和鲁王那样活脱喜欢拉拢朝中的王公大臣。没有特殊才能就罢了,偏偏他不学无术,还极其好色,早些年甚至还把手伸向了秦王爷女儿,结果被陛下打折了一条腿……”。 说到这里,她便止住了话头,这算是一件丑闻,身为皇室成员,她觉得也极不光彩。 听闻董成爱即将要嫁的是这么个人,齐安也替她惋惜了起来。 可有关卓不凡和董成爱的事,他似乎又什么都做不了。 这天回去的第二天,齐安就把去找了卓不凡,后者听闻西蜀送香囊的习俗后,站在原地傻乐了起来。 可随即齐安把皇宫里的事情告诉他,并把董成爱的话转告给他后,他整个人显得失魂落魄。 作为青春尚好的少年郎谁不向往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可是当爱情猛然降临的时候,这种轰轰烈烈他却宁可不要。 似乎是考虑了许久,卓不凡才苦笑道:“不必了!”。 “真的不要?” “不……不用了,我不知道。” “她只有十天时间,你自己看着办吧……” “那我便去看看吧。” 听着齐安的话,卓不凡倒像个小姑娘扭扭捏捏,说话犹豫不决。 但过了仅仅一天,他还是去找了齐安,并且偷偷摸到了元庆街驿馆之中,这一次那王禄倒没有拦他们两个,他也很同情董成爱,想着只要卓不凡和董成爱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便也由他们去了。 齐安便和王禄守在了门外。 既然在皇宫齐安和董成爱的误会接触,王禄自没有什么可怨恨这位驸马爷的,想着他之前想结交这位驸马爷的心思,便开口道:“驸马爷!上次那是误会实在不好意思……只是,老朽素爱结交天下人,听闻你那些风流事,我不免有些好奇。其实老朽年轻时,也是个风流人啊,不过俗话说的也好,人不风流枉少年嘛!哈哈……”。 说着,他解下腰间的酒葫芦喝上一口,又向齐安递了过去。 齐安喝了一口后,品着熟悉酒的辛辣,他道:“好酒!”。 他自出西北来到永安后,喝的酒都是软绵绵的,自是少了些他在西北喝酒的感觉,眼前这酒虽算不上绝对的烈酒,但也比永安城的酒烈了不少,并且喝下后,由肚中暖到全身,有种说不出的舒心惬意。 王禄见他随意就将酒喝下,脸上神态自若,自是觉得眼前这小子倒对他脾气,他道:“老朽愿以为永安城的公子哥都是娇惯惯了,自是喝不得这等劣酒的,小兄弟倒是爽快!不过老朽不是于你来品酒的,你还是说说你那些风流事吧!”。 “这……老先生这叫我为难了!那些事情都是外面那些乌龟王八蛋乱传的,当不得真!也说起来我不是永安人!” “哦……小兄弟这怎么说?不过奶奶的,我进永安城这么久,狗屁不通的文绉绉话,说的我自己都快不痛快了!” 这会他们两人听着互相骂人的言语,倒是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他们二人都是在永安城文绉绉惯了,这会听着对方说着荤语,觉得相当舒服。 又听的齐安说起,他是西北军部出身,如今更是拜入书院有机会成为荀子的弟子,王禄顿时对齐安心生佩服。 而王禄则把自己历经江湖的不少传闻说给了齐安。听着前者说起不少奇闻趣事,后者直听的连连惊奇。 他们这会说着,时间就此过去了三个时辰,这时候卓不凡以着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走了出来。 “年轻人,想开些吧。有些事情,的确身不由己……若不是西蜀有难,老朽成全你们又何妨?”王禄拍了拍卓不凡的肩膀,劝解他到。 卓不凡也似乎接受了这样的事情,向他失魂落魄点了点头。 就这样两人回到茶馆后,卓不凡突然燃起了斗志喃喃自语一句道:“实在不行就私奔。”。 齐安刚喝下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这如何个奔法?如果说现在他和卓不凡去劫董成爱,莫说王禄会成全他们,因为西蜀安危的关系,董成爱未必会跟他们走。 当然,也可以在成婚之日,将人给偷偷劫掠走,反正今天早上的时候周皇已经下旨在董成爱成婚之后发兵西蜀,到时候再伪造出一副董成爱被歹人杀死假象,就可以把人给偷偷带走。而周皇已经答应了人家,不可能不发兵西蜀…… 只是想法虽好,但实现起来却不是那般容易,由于之前齐安连番作案,近来永安城的防卫极其严密,更不用说豫王府所在的华升街,成婚那天只会防卫更严,且多有王公贵族,便是找季青秋帮忙,也不见得就是那么容易把人劫掠出来,且就算把人带出来,如何造就一副把人杀死的假象? 想明白这种种,齐安便觉他的假设根本不现实。 就听的卓不凡一把躲下齐安腰间的刀道:“兄弟,你肯不肯帮我?若是事成我砍下一只胳膊给你,现在给你也行!”。 齐安把刀夺回来道:“你个混货,你这叫什么话?”。 既然大家都有着共同的目标周皇,又是兄弟,齐安自然会帮他这个忙,只是卓不凡这做法让他十分恼怒,像是做生意强取强卖一样。 但这也能看的出来,如今的卓不凡是实在没了办法,这才有了刚才的举动。 见他冷静下来,齐安便把刚才想到的,都说给了他。 “那……这怎么办?季老爷子我卖卖脸面肯定会帮我,但就咋们三人能做成什么?”卓不凡愁眉苦脸到。 齐安想了想道:“我去红相楼去找孟姐姐问问,看她肯不肯帮忙。”。 他始终觉得,她与地瓜帮是有某种联系的,有她出面,事情会容易许多。 但卓不凡随即笃定道:“她……孟……姑娘肯定不会为这些小事情帮我的!”。 这让齐安随即为难了起来,可实际论起来,眼前他自然也可以不去帮卓不凡,也虽然曾经有关“兄弟”两个字,他觉得有些客套。可在这永安城,卓不凡也帮了他不少。 当初,他和陆莜嘉去大理寺,实际上卓不凡跟季青秋提过,只是想到他可能不熟悉那里的环境便没有让他去。甚至于之后,大理寺被那双木和尚震塌成一片废墟,这小子还傻不愣登跑过去刨着找他齐安的尸首…… 想着这些,齐安觉得,姓卓的这小子实际情谊不比西北那些同他马背作战的兄弟差,有关眼前这件事,他想着能帮一些便是一些,如果实在无能为力,那他倒不如劝卓不凡绝了这些不切实际的念头。 而回去的时候,齐安把这件事情告诉了陆莜嘉。 她想了想到:“那实际说来卓不凡并没有为你做过什么,你去还是不去……”。 “去是肯定想去,这里面有我的私心吧。那份大理寺的卷宗上也有豫王的名字……虽然不知他提供构陷护国公的证词是真是假!但借着构陷护国公府的机会,他银子肯定没少贪。只这一点他必须死!”齐安缓缓说着。 且他这些话,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自他驸马爷身份公开后,和齐家人闹翻前,贤王府他去过几回,从贤王门下那些门客嘴中知道的事情,当年几个年长的皇子几乎都贪过护国公府的银子,并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私底下将此事当做炫耀的资本,他们的门客由此知晓。 且这事情算不得多么严密的事情,齐安稍稍向他们使了些银子,便轻松知道了这些。 “你要杀皇子……这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若是被人看到了,这大周将再无你容身之处。”陆莜嘉说到。 “所以说,我这次学聪明了,没有万无一失的把握,这事情我不会去做。”齐安说的认真,并微微一笑。 他来永安是来报仇的不假,但有过前几次的激进吃过亏后,他自身更懂得万事须得谋划万全的道理。 “那你准备怎么做?”陆莜嘉听着他这话,似乎隐隐有些胸有成竹的感觉在里面。 齐安本来是已不对豫王府劫人抱任何把握的,可想起自己最近在书院撞破九先生弥生的一件事情,他突然就有了把握。 他可是听人说了,这个虎头虎脑小胖子的修为是——妄尊初境!虽然不知道,他的修为是怎么比八先生还高的,但到了这等境界,修行者却是已经彻底脱了凡人的,有了些许仙的感觉。 想到这里,他神秘一笑对陆莜嘉道:“书院。”。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一百零三章 谋划(下) 齐安相信,如果能忽悠这位九先生出面,那说不定红相楼的孟月夕就会考虑派出地瓜帮帮他们,那这样机率就更大。 事情还要回到几天以前,他在书院思过阁看书时,遇到了九先生弥生,当时这个小胖子看一本书看的入神,并时不时愁眉,齐安以为他在看什么荀老先生的著作。看书的名字是《探春梅》,齐安又以为是什么丹青合集,结果无意瞅了一眼书上的插图以及内容,饶是他都有些面红耳赤。 那书上所绘二人“春意盎然”、栩栩如生,正在进行着生命的大和谐…… 谁曾想这看着几岁大的九先生,竟然看的会是这种东西。 似乎是察觉到了齐安看到了他所看书籍的内容,他立时胖脸微红,结巴道:“对于……生命之道,我一直都不是很了解,便想看看过程是怎样的。你……你不准告诉八师姐!”。 本来有关《探春梅》这类书籍,他原本是知道都不知道的,只是有次下峰的时候无意在旧书摊上无意看到这类书籍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待到后来荀子发现,自是罚他抄写《道德经》抄到手拿不稳笔,并且禁足他一年时间不准下百转千思峰。 如今荀子离开,他的禁足时间已过,自是偷偷下峰找来了这本《探春梅》!可惜,近来永安城的京兆衙门对这类书籍好像查的极其严格,所以他也只找到了这一本。 巧合的是,他正在思过阁墙角看的入神,结果就遇到齐安撞破了他的事。 小胖子自是紧张的很,要是这事情被八先生万红衣知道,别说别的师兄会把他怎样,这位师姐自不会饶了他。 当时,齐安看着小胖子可怜巴巴,又想到哪个少年郎没有思春的时候,哪怕这小胖子早熟了那么一些,便佯装没看见,没把此事记挂在心上。 想到这里,齐安越发觉得忽悠这位小九先生出面,是大有可能的,不仅喜上眉梢。 陆莜嘉见他话说的神秘,笑容笑的有些猥琐,便皱眉道:“虽然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找上书院帮忙,但书院估计不会帮你。”。 齐安却道:“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这事我不会帮你。”她又缓缓说道,她与齐安有情谊那是他俩的事,但她并不熟悉卓不凡。 …… 就这样之后的第二天早上,齐安跑遍了半个永安城的书店,想要找到一些类似《探春梅》的书,可结果他旁敲侧击才知道,有关这类污秽书籍,近来永安查的十分之严,一经发现不单书店要查封,还要罚银一千两。 无奈之下,他又到隆景坊去找了卓不凡,想着这小子或许能搞到这种东西。 他自是打开天窗说亮话,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只是卓不凡听闻后,却以着奇怪的目光道:“找到这玩意就算是帮我和董小姐?”。 见齐安说的神秘,但他也没有问,只是仅仅一个下午的时间,他便找了七八本这样的书回来,他道:“最近查的严是严,但是在玉流巷那边的勾栏还是好找的。”。 他在那边认识几个地瓜帮产业下专门在勾栏处跑腿的小厮,所以找这东西并不难。 “话说,你要学这上面的东西干什么?”虽然一直忍着没有问,但他实在好奇还是问了出来。 齐安听着他这般说,自是有些生气,有关九先生的秘密又不能随意说,免得卓不凡大嘴巴四处宣言,想了想他道:“你别管这么多了!有时间你去磨磨季老爷子,看看能不能从他那儿搞来豫王府的结构图。”。 他和地瓜帮一直都是和卓不凡单线联系,所以并不熟其他人。 卓不凡听他说这话,暂时打消了心中的疑虑,点头答应下来。 但他随即也无奈叹一口气道:“兄弟……实在不行,就算了吧!”。 回来他想了一个晚上,觉得昨天的做法却是有些过激了,齐安是他兄弟不假,但不是义务性的他要逼着他做成什么,他就必须来帮他做成什么。 “行了!你小子……等我的好消息就是,有时间把你的剑磨锋利一些!”齐安拍了拍他肩膀安危到。 虽然此时天色已晚,但出啦临南街,他就向书院赶去,正好就在思过阁碰上了弥生。 这倒不是巧合,而是白天的时候万红衣也会在思过阁待上一会儿,反而到了下午以后,思过阁没什么人,他便拿着一支蜡烛,躲在书架后面,一边看着《探春梅》,一边抬头看看门口有没有什么人过来。 这会他正看到精彩处,听的脚步声响起,一紧张,一屁股坐在地上,蜡烛倒在了书上,他自是有些慌乱了。 但他倒不担心,火会点燃思过阁内的书,所以不慌不忙胖手一伸,一阵气流自他手上回旋而出,手再一翻向书扣去,火立时熄灭。 “我的……我的书……”他再拿书,就见这书已经烧的面目全非,只留下几页还算完整,让他一阵心疼。 但想到有人进来,他顾不得心疼书,将书一脚踢到了书架下面。又见到来人是齐安,他这才松了一口气,但想到自此以后他再无书可看,不仅愁眉苦脸起来。 齐安见到他手捧蜡烛,脚下还有这灰烬,并稀稀拉拉通到书架下,他顿时在脑中还原出刚刚弥生经历了什么。 但他看破却不说破,拉长气故意长叹道:“九先生,这世上最难得的就是能遇到志趣相投之人……所以巧了,我也是是个好书之人。但好书一人读不免有些无趣,须得与我志趣相投的人读才有意思。”。 说着,他将怀中揣着的书交到了弥生手中。 只见书上写——《东祸记》,弥生打开一看,看提及写的是一个落魄书生的事,但实际内容不比《探春梅》差。 小胖子这一看,直接就看的入了神,直到小半个时辰齐安叫他,他才回过神来。 齐安笑着道:“九先生觉得如何?”。 “不好……好……” “哈哈,那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好!” 被齐安问起,他一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表情略显尴尬。 齐安没有说话,而是接着从怀里又取出一本,小胖子自是乐的有些喜上眉梢。 也眼见弥生把书又看了小半个时辰,齐安觉得钓鱼已到了收钩的时候便故意长叹道:“哎,要是九先生能帮我一件事,我事后可以再给你这样的书六本。”。 一听的这样的书,还有六本,弥生自是乐的不行,他道:“什么事情……你只管说出来!”。 他毕竟性子还是单纯的,虽然常能说出些感悟人生的话来,可终究心思简单。 齐安便直接开口把董成爱和卓不凡的事情说了出来。 近些日子,弥生虽只是顾着看了《探春梅》的插图,但实际其内容还是看了的,除去那些污秽内容,实际写的就是两小无猜爱而不能在一起的故事,自是叫他流了不少眼泪。 眼前听的齐安把卓不凡与董成爱的事说的悲苦动人,他自是有了想成全这两人的心思。再者事后他还能再得六本书,这样的好事,他自然点头爽快答应了下来。 但只他口头答应了却也不行,齐安接下来还要去说动孟月夕,他要问弥生要些实质性的东西做证明,于是他道:“就是……我怕九先生到时候反悔怎么办?”。 谁知说了这话后,小胖子立时有些不高兴,想着那六本书,他手中多了一块七彩石头,然后奶声奶气道:“我弥生七日以后自于齐安一同去豫王府救董成爱出来。”。 话罢,他将石头给到齐安手里道:“这叫留影石,能收录声音与影像。”。 说着,他把灵力注入其中,再现了刚才说过的话,并且教会了齐安怎样使用它。 齐安虽然不能算修行者,可用着聚气法还是激发了留影石,再者这也用不了多少灵力。不过随即他心想,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心思就是简单,但他也不会占小孩子的便宜,此件事情之后,他就把这留影石还回来。 有了书院的帮忙,第三天他便来到了红相楼。 由于之前有过孟月夕的叮嘱,红相楼的人自然是要把齐安轰走,也还是多亏了木莲儿的帮忙,他才又进了二楼的夏秋厅。 只是这会的时间,夏秋厅里都坐满了人,齐安就在外面等,这一等就等到了中午。 见到齐安,孟月夕脸上露出不悦道:“我不是说过,这种地方少来!你都是要成婚有家室的人了,外人会怎么想?”。 她近些日子自是也希望齐安能来看看她,但想到他驸马爷的身份,觉得他再来这地方自然是十分不妥当。 “姐姐,我这次是求你来帮忙的。” “什么忙?” “我想求你动用地瓜帮,过几天帮我去豫王府劫一个人,顺便杀一个人。” “那没的商量。” 孟月夕并没有否决她与地瓜帮的关系,只是听到齐安要去豫王府直接拒绝。 虽然豫王府的戒备远不如大理寺,可那是在平时。几天以后,它的防卫严密程度不比大理寺差上多少,且由于王公贵族包括都会出现在那里,防卫程度只会越加严密。 “姐姐,我自然知道你会拒绝,可若是有书院的人帮我呢?”齐安说着,取出了留影石,将弥生昨天的话再现了一遍。 孟月夕惊叹于书院竟然会有留影石这样的东西,可她更惊叹于齐安是怎么请动书院九先生的。虽然这九先生看着像孩子,可她可是知道实际算起来这孩子的年岁已有二十七,甚至比齐安还要年长。 虽然在大周传言书院八先生万红衣才是最年轻入道生境的修行者,但实际这九先生才更生猛,他确实是货真价实的妄尊初境修士。更有传闻讲,二十七年前荀子在外游历回来带弥生回来时,他就是孩子的模样。 或许正是因为在弥生身上有着种种秘密,书院才一直封锁着有关他的消息。也只有帮中一些老人知道二十七年前的旧事,才又告诉了她。 不过有了这位书院九先生的参与,齐安所说事情的概率就有了七成。 孟月夕这才又道:“那你不妨说说,你需要地瓜帮做些什么?”。 虽说有了书院九先生帮忙,可到豫王成婚那天,他可以以着准驸马爷的身份进去,可其他人呢?以及把董成爱救出后,如何为她制造假死想象? 想着,他便把这些都说了出来,并且幽幽又叹了一句:“可惜,咋们陛下和他那几个皇子却没有来的意思,不然可以一锅端了。”。 “你倒是把事情想的简单……莫说周皇过来,即便是贤王那样的皇子过来,身边门客众多,岂是我们能近的了身的?更别说周皇了!难道书院九先生还能帮你杀人不成?”孟月夕一字一句对齐安说到。 若是事情真如齐安说的这般简单,这些年她借着地瓜帮的力量,早就把当年的事情给拨乱反正了,还用得着这些年苦苦算计。 当然,周皇和贤王那样的皇子肯定不会去参加豫王的成婚礼,对周皇来说,一个弃子和巴蜀逆贼地女子成婚,不值得他记挂心上,他更关心此次事件之后,巴蜀臣服不臣服他。对于贤王这样有望夺嫡的皇子,豫王不值得拉拢,也就不会去,最多给备份贺礼过去。 “姐姐说的是。”齐安想了想,觉得她说的很在理。 孟月夕又对他道:“这两件事情其实也说不上多难……你且回去吧。到时候我会找人提前通知你的。”。 听着她这么说,算是已经答应下来,齐安向她行过礼后离去。 他走后,房间隔间里隐藏多时的季青秋走啦出来,他笑着道:“我以为他就只是帮着卓小子去抢老婆,原来所图甚大啊!他竟然想借此机会杀掉豫王……”。 孟月夕道:“我这个弟弟总算是学会想事情了,但一个人的思维是有限的,无论他多聪慧……如果不能得到准确的信息,做出准确的判断,那还是成不了什么大事。”。 “季老,麻烦你通知豫王府做卧底的兄弟,让他务必在三天以内给我整理出一份宴请宾客名单来。”孟月夕淡淡说到。 虽然这其中有许多人不一定会来,但能来的,在当年确确实实都构陷过护国公的,一个都不能活。 这里面的构陷判断依据,是孟月夕这些年自己搜集证据推理出来的,要是全按着大理寺卷宗上的那样来,那满朝的人都得杀死。而有关大理寺的卷宗上为何会那样记载,她这些年还没有查出来。 “边城守卫军吴副统领那里,季老你联系一下。”孟月夕想着,不如就新瓶装旧酒,同样在大理寺的方法,稍作改变后在豫王府可以再用一次。 接着她把具体改变在哪里,告诉了季青秋。 又想了想,她想到了西蜀那边王禄这个人,这算是齐安所忽略掉的一个点。 见孟月夕提起这个人,季青秋道:“这个还请孟姑娘放心,我听卓小子说了,他要和这董家小姐成事,王禄多半会成全他们。但我和这王禄以前有些交情,确保万无一失,我再找他说上一说。”。 见她把事情说的详细,季青秋却担心起了她的身体。 “那便有劳季老了!”孟月夕说着,并揉着太阳穴思虑起了这次谋划的事情,细细思虑着这其中还有没有什么遗漏了的点。 上次大理寺的事情表面看,是没牵引出地瓜帮,但大理寺的秦五月还是硬生生从一些蛛丝马迹中寻到了地瓜帮的痕迹,抓来一些人,这个过程中,有人英勇就义,有人做了叛徒,结果就是地瓜帮在玉流巷的几处产业直接被捣毁。 而不必说,顶替董成爱假死的人选自是从这叛徒中出。 想到这里,她又叫对季青秋吩咐道:“还请季老替我打听清楚,为董成爱做婚礼服的是哪家店?务必花重金让他们再赶制同样的一套出来,做完后,随便找个理由给他们些钱,让他们出走永安,永远不要回来!”。 她想到这些,自然是为了给假死之人穿上,再以容尸散把他容貌易容成董成爱的以假乱真。 容尸散,是一种只对尸体起作用,可以将人易容成别人的药。 又想了许久,似乎这件事情已被他谋划的完美,她这才停下思绪,只是一口血却从她嘴里吐了出来。 季青秋看到这,却是紧张又无奈道:“孟姑娘何必呢?”。 从刚才孟月夕把事情说的严密时开始,他就有些担心她。 细细一想,她这些年好像一直都在透支着生命。 她却擦去朱唇上的血,笑着道:“我弟弟的命是老帮主救的。我也答应要把地瓜帮好好打理好……可现在,我却存着私心在谋划自己的事情。”。 季青秋长叹一口气道:“孟姑娘哪里的话……我帮这些年在姑娘的谋划下,自是不比老帮主在世时差。况且……老帮主叮嘱我们几个老人,要全力辅佐好姑娘。”。 知道自己可能时日不多,孟月夕倒没什么可怕的,除了昔年的旧事算是一件遗憾。还有一件遗憾事是,当年救她的那个姓邓的人会不会再来永安。 他说过桃花再开满永安时,他会回来。 可她一等,就是十三年。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一百零四章 直教人生死相许 出了红相楼,齐安自然也没有闲着,等了大概一天左右,卓不凡从季青秋那里弄来了豫王府的布局图。 而他之后接着公主府给豫王府送贺礼的机会,把自己装成了下人,实地在豫王府走了一遭。 中途他倒是还见到了豫王本人。倒是就如武九凰说的那样好色成性。他自己竟然赤裸着身子,瘸着腿在房间里与丫鬟门打闹嬉戏,哪还有一点皇子的样子。 直至豫王成婚的前一天,齐安接到了地瓜帮那边传来的消息。 而给他说消息的人,正是卓不凡,这会的他终于不再是满面愁容,他道:“兄弟……你真厉害啊,竟然真的说的动帮主,让他能派下帮中一百位入了修行的兄弟帮我们!”。 实际上,就是他从季青秋得知这些消息的时候,也是震惊的不行。 但更震惊的还在后面,就听的齐安道:“这次还有书院的九先生帮我们。”。 “兄弟,你真是我兄弟!以后我一定唯你马首是瞻,万死不辞……” “行了,你这小子!以后要是我抢老婆,你来记得帮我就行!” 齐安同他说着,又将一份图纸交给了卓不凡,要他交给地瓜帮的兄弟去看。这张图还就是那张豫王府的布局图,只不过如今齐安去了一趟豫王府,把它标的更清楚。 同样卓不凡给齐安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他道:“季老告诉我,到时候王禄老先生也会帮我们一把?”。 “他?” “是啊,虽然不知道季老爷子为什么给我这么说……但他说王禄会帮我们,那就是真的会帮我们。” 卓不凡信誓旦旦对齐安说到。 …… 到了豫王成婚这天,就像孟月夕之前想的那样,周皇和贤王等人没有过来,只是提前送了贺礼过来。甚至于几个尚书,和好几个朝廷一品大员都没有过来,也是提前送了贺礼过来。 果然人都是趋炎附势的,见豫王不得势,自是巴结他的心思都没有。 而武九凰也不打算来,这个堂皇兄作为实在让人觉得不光彩。她没有来,自然齐安也不好意思直接来。 但如今他和地瓜帮接上了头,要进豫王府等待时间就行。 这会一百多号人,就装成各式各样的人,行走在华升街上。虽然豫王不受周皇待见,可今天来豫王府的人还是特别多,所以这一百人反倒更好的隐蔽在了人流中。 只是众人也注意到,齐安带来了一个十岁左右大小的小胖子。虽然一早帮中众人就知道这次会见到书院的九先生,可任谁都不相信,眼前这个小胖子就是书院的九先生。 也只有季青秋并不待他就是小孩子,说话客客气气。 隐蔽在人群里,弥生看着华升街来来往往众人,却是突然叹了一口气道:“人……总是从人流中来,要消失于人流中去的。所谓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这一句话,乍一听似乎大有含义,可实际了解他的齐安清楚,小胖子就是这样嘴中时不时蹦出一句感悟人生的话出来。但实际话就是话,并没有什么大的含义。 但在场的只有季青秋活的最年长,他思虑这番话道:“九先生说的对,人有了群体才有意义,离了群体,人活着也是死了。”。 弥生的话确实让他有少许感悟。如今的地瓜帮,曾经的老人加上他在内只剩下不到十个了,再等个几年待他们死去,他一个人还孤孤单单活在世上却是没意思。这既所谓人活在世上,已没人认识他,那活着与死了确实没什么不同。 众人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觉得这小胖子竟然让季老先生都有感悟,那他肯定就是书院的九先生。并且纷纷在想,荀老先生收徒果然不同凡响。 甚至包括卓不凡都是这样的想法,他再看看齐安,觉得两者差距实在过大,于是缓缓对他道:“我突然有些不看好你成为荀老先生弟子了……”。 齐安至他意思,但也没想着去和他争论,荀老先生收弟子又不是看修行天赋的!要是如此,那北齐皇子高顺也早是书院十一先生了。 一群人这般交谈间,突然见到豫王府中起了火。 一众人焦急的在里面喊着“救火了”。这自然是地瓜帮安排在豫王府的人做的。如今虽然是冬日,但堆积在库房里的干柴和煤炭是一点就燃! 接着就见边城防卫军副统领吴起带着一队人冲了进去救火。 之前有过和这位副统领打照面,齐安知道这位统领自然不可能是来真正救火的,而是搞事情的。 就见不久后,豫王府的火势是小了起来,可烟却大了起来,直弥漫到像雾一样,将整个豫王府都遮盖了起来。 “兄弟们!动手!”季青秋一声令下,街道上隐蔽的人蒙上面巾冲了进去。 不多时,里面各种声音响起。 但逐渐都汇集成了一种声音,这是有人发现流血事件发生后,往外逃的声音。 齐安明白,孟月夕所图比他更大。他只是来杀一个豫王,她却要把这座府邸中曾经构陷过护国公的人全杀死,虽然一早季青秋给他说明了孟月夕的想法,可齐安还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不遗余力的帮他? 暂时不去想这些问题,齐安知道若是只这样,他们这伙人轻松就进到豫王府中为所欲为,那事情就太简单了。 果然,明镜司的人很快朝这边赶了过来,连带着惊动了大理寺。本来这件事情以着大理寺的职能,秦五月是没必要管的,可眼前这掩人耳目的手法和上次在大理寺何其相似?她自是不会坐以待毙,带着人就冲了过来。 就这样两伙人汇聚到一起,少说都有七八十人,且个个都是入了修行的修行者,加之明镜司来的还都是归一境界以上的明镜使,齐安一伙人要谋划的事情,就不是那么容易能完成的。 这让守在豫王府门口的季青秋皱起了眉,把目光看向弥生看看他会如何处理。 就见这个小胖子,缓缓抬起胖手,一掌推出,一股旋风自他掌中形成。这风出掌后,每转一下,风力便大上有些,待到后面形成一股强劲的飓风,吹的地上的积雪连带着石板乱飞,直至最后整条华升街都被这道飓风所肆虐,那来到几十号人,修为低者直接被吹的倒飞十几步,便是秦五月这样的道生修士,由于硬撑着一口血立时喷了出来。 这让一众地瓜帮的人看着目瞪口呆。 季青秋则是笑着缓缓道:“这便是妄尊修为的威能吗?”。 他近来感觉有望突破修为,但如今看来他离妄尊境还有段距离。 虽然弥生也蒙了面,但秦五月看着他孩子的身形,她还是认了出来。 “书院?”她喃喃自语着这两个字,猛然又吐出一口血。 若是之前的事情有着书院藏于,那她之前所查事情再详细又能怎么样……毕竟大唐都亡了,可书院还就是那个书院,周皇不能拿它怎么样,她大理寺正卿又能如何呢? 想到这里,她突然有些绝望,思绪混乱了起来,再有人打算冲到前面,她都一一阻止了下来。 她很清楚,妄尊修士的威能远不止这些,若那位九先生刚刚若全力催动那掌,整条华升街的街道都会化为乌有。 但思绪混乱过后,她又冷静下来,以着上次大理寺事件所查到的东西,她能肯定书院没参与过那次事件!可……眼前她所看到的又怎么解释?她实在想不明白。 另一边,齐安和卓不凡则是趁乱救出了董成爱,并且齐安更是一刀结果了豫王的性命。这位好色成性的皇子,到死都想不明白,这伙家伙怎么敢胆大包天到这个程度?到他的家杀人。 带走董成爱后,就像之前预定的那样,地瓜帮的人将一早替代她的尸体带来,和豫王扔在了一起。 看着那尸体的模样,几乎和董成爱没什么区别,就连王禄都惊叹对齐安道:“你们这偷梁换柱之法,我不细看,都看不出来。”。 齐安则笑着道:“王老先生说笑了,这地瓜帮的手段我也是第一次见!”。 虽然一早听卓不凡说过容尸散的效果,但眼前所见也着实让他惊叹。 那边卓不凡看着身着红装的董成爱自是脸红的说不出话,他直愣愣看着她,让小姑娘也羞的低下了头。 这时便有帮中的人喊道:“卓兄弟,别看了!要看老婆……等我们喝你喜酒的时候,再看也不迟!”。 众人这一起哄,他俩自是越加羞的不行。 但卓不凡也只事理,没想那么多背起董成爱就往外面走去。 就这样前后不到一炷香时间,齐安一众人救完人,再顺便杀死该杀的人一起很快退出了豫王府。这个时候,不止街道上起的怪风停了,豫王府的火也灭了下来。 仿佛之前的一切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但看着狼藉王府内满地的尸体,证明刚才这里的确发生过事情。 一百多号人,出了华升街后,为了不引起人注意分批次到了临南街吴爷那里,在一建宽敞的旧瓦房里大摆起了宴席,看样子是一早准备好的。 且这里地方偏僻,倒引不起什么人注意。不过弥生并没有来,高高兴兴领完书,看着董成爱和卓不凡,留下一句:“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许。”。 他便回了书院。 一众人看他年纪虽小,却能说出这样高深莫测的话来,自是钦佩不已。 但只有齐安笑笑不语,知道弥生这话是从《探春梅》上看的。却是不知这一众人知道这些会做何感想。至于留影石,齐安自是要还他的,可他却小胖手一摆,送给了齐安。 听闻有酒喝,王禄自是没有留在王府,跟随众人跑来了喝酒。 众人眼看董成爱还穿着红装,立时又起了哄,提议她在此就和卓不凡成亲。这里的大多都是江湖中人,自然没那么多讲究,他们认为二人要真是情投意合不如就此结亲。 两个年轻人自是羞的低下头一句话都说不出。 齐安则走过去拍了拍卓不凡的肩膀道:“兄弟,喜欢人家董小姐,就别藏着掖着!”。 这时王禄也发了话,他对董成爱说:“小姐,这里没人会强求你。你要是不愿意,老朽带着你会巴蜀就是,只是委屈你以后都不能露面了!要是愿意,你就留下来,我想一众地瓜帮的兄弟会好好照顾隐匿你的身份的,西蜀那边我回去会给主上说,以后两边还是可以往来的。”。 听着王禄这么说,刚刚还略显犹豫的董成爱像是决定了什么一样,点了点头。另一边的卓不凡则也点了点头。 两者因为差距过大的身份原本是不可能走在一起的,但世上的事情就是这般奇妙,命运将两人交织在一起的时候,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也或者单纯的人遇到单纯的人,那都是彼此最大的幸运。 不知为何,看着他们齐安想到了他和陆莜嘉,也想到了武九凰……但最终只是笑笑将所有的心事都隐藏在心里。 就在众人的起哄声中,齐安为他们做了证婚人,拜过天地一起随众人吃起了酒。 这时有人又给齐安起了哄道:“驸马爷,我们什么时候喝你的喜酒啊!”。 此言一出,众人哄堂大笑。 按照地瓜帮的规矩,经历过生死就是兄弟,所以眼前的众人很自然把齐安当成了自己人,并且由于书院九先生是他请来的,便更生佩服。那书院九先生如何的厉害,那会在王府外的人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王禄从和季青秋的交谈中得知,此次事情算是齐安谋划的,他惊的向齐安拱手道:“小兄弟,真是后生可畏啊!他日你成婚时,我这个老东西定从西蜀赶过来。”。 “老先生哪里的话。”齐安回到。 又想起二人相遇的场景,二人皆是相视一笑。 …… 临南街那边喜气洋洋,皇宫里御书房中,群臣却听着周皇一口一个骂着“白痴”、“蠢货”…… 对于此次发生的事情,实在令他生气。 以至于他止言许久后,跪在他面前的群臣头埋在地里,屁股撅的老高还在发抖。 似乎是也骂舒畅了,周皇心中缓缓生出许些悲伤,用着许些哭腔道:“豫王以前做事是糊涂了一些……可他怎么说死就死了,如今叫朕白发人送黑发人!”。 “还……请陛下节哀!”诸多大臣之中,也唯有齐兴国少数几个还算镇定。 “节哀?你告诉朕怎么节哀,是不是朕杀了你的儿子,朕就能节哀了?”周皇冷笑一声说到。 让齐兴国冷汗直流再也不敢说话。 周皇又见秦五月仪容凌乱,头发肆意披散,他这才想起刚刚有人说给他的,说豫王府出事的时候,她是有和明镜司的人赶过去的,可也是她下令不让人靠近豫王府。 想着他便把这事情说了出来,并冷冷盯着她道:“朕要你们这些废物有何用?那还不如将大理寺撤去!”。 听着这句话,秦五月犹豫许久后,还是把实情说了出来:“这次……有书院人的参与。”。 “那你给朕说说看,会是谁?” “书院九先生弥生。” “不可能,一个小孩子能做什么!” “陛下,那只是假象。据我所知这位书院的九先生并不是荀老先生近年收的弟子,他二十七年前就是这般模样,这您也是知道的。” 秦五月一字一句,把她所知道有关弥生的秘密都说给了周皇。 尤其众人听到这么小的一个孩子竟然是妄尊境的修士,众人都惊的说不出话,他们中的大多人都以为这位长不大的九先生修为远远不及爸先生万红衣。 接着秦五月便将她在华升街看到的说了出来。众人听着更觉不可思议,大周立国以来书院一直都很安分,眼前这样是要闹哪般? “书院啊……”周皇冷笑一声,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他没去管书院掺合这事是什么原因,不过这悄恰说明,他最近的担忧是对的——果然书院就是个祸害! 阻挠他成为千古一帝的祸害。 想到这里,他怒发冲冠道:“来人,召集边城防卫军给朕围住书院!朕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天子之怒!”。 他就不信两万人都灭不了一个书院!当年护国公手握二十万周兵都让他灭了,区区几个书院逆贼还能翻天不成! “陛下不可啊!书院在天下人的心中都有着极高的地位,这样岂不是让我大周失信于天下啊!”当即有大臣出来劝谏到。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一百零五章 鲁王的心计 周皇正在气头上,哪管这么多,仿佛自己儿子的死都已算什么。 在他心中书院挑战皇权的愤怒远远儿子斯文的悲伤。他冷笑一声后就命人把这劝谏之人拉出去砍了脑袋。 众人中再有劝谏者,只得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但还是有人敢于直言的,边城防卫军的总统许贺觉得周皇要打书院的做法很不可取。如果真把书院就此在永安除名,势必大周以后会受天下人的嘲笑。再者满朝文武官员中有一半都是书院出身,到时他们会怎么想?以后还肯安分守己为大周做事? 更为重要的是,他曾听闻书院有几位先生已如仙人一般,布施行雨对他们更是小手段。如果把军队调过去,人家招来一阵天雷,把永安城荡为平地都有可能,区区两万军队人家又怎么会放在眼里? 想了想,这位粗中带细的髯须大汉向周皇跪下,将其中利害告诉了周皇。 周皇听他说完,内心突然生中一种怅然之感,他心想,书院有几位先生已经不能等同于凡人,自己调集再多的兵马又如何?是人的范畴厉害如万人敌,不过还是人的范畴,可那些腾云驾雾者呢!他是大周皇帝,又能拿人家怎么样? 想到这些,他内心随即生出一种无力感,攥着的拳头,终究还是松了开来。 不过他随即道:“毕竟朕死了儿子,朕要他书院给我个交代!书院是全天下最讲道理的地方,总不可能胡搅蛮缠吧……秦爱卿,既然事情的经过是你看到的,便由你去一趟书院吧!”。 秦五月领命后,就此离开。 周皇似乎有些烦聊,摆了摆手示意众人下去。 看上去是他大度就此把事情忍了下去,因为让秦五月去找书院,书院多半也给不出什么交代。可实际他心中越发想要铲除书院的想法。 只是同样他想不明白的是,十三年前他做下那些事的时候,书院都没有管过,近来的事情书院又怎么会插手呢? 这其中的蹊跷他实在想不明白。 事情就这样被周皇压了下去,对外宣称自己儿子豫王和其王妃董成爱,以及豫王府死去送贺礼的十几个官员,是由于当天豫王府起了大火被烟熏窒息死的。不单没提到书院,还把齐安等人犯的事情就此盖过。 也由于那天有人在远处看到华升街起了火,加之不了解内幕便都信了这个理由。 可细细一想,怎么这火起的就这么巧,偏偏是豫王成婚之日那天,偏偏死的还就是豫王…… 但官方既然不说,也没人敢细细去深究里面的原因。 事情很快传到了齐安等人的耳朵里。 他想不明白的是,周皇为什么要将此事掩盖呢?但无论理由是什么,近来他做事都会规规矩矩,免得被查出什么。 也是自这一天,隆景坊除了原有的卓不凡,又多了一个柔弱的小伙计。值得注意的是这小伙计长的白白净净,还操着一口浓重的巴蜀音。这人自然就是董成爱,为了防止她被人认出,地瓜帮中有擅长易容的弟兄,教了她简单的易容术,所以她现在的面容看起来更贴近男子。 卓不凡似乎也是自这一天后,脸上的笑容比以往多了许多,齐安再找他的时候,哪怕二人不说话,他一人都能傻乐一天。 不过想起季青秋要他传给齐安帮主的话,他神色认真道:“虽然咋们陛下,明面上把这件事情忍了下去,可私下里还是派人在查的。你要小心一些……说不得周皇对外这么说,实际就是在麻痹我们,让我们放下心神好露出马脚!”。 齐安将他话记在心里,并道:“这话不像你能说出来的……”。 卓不凡则道:“这是帮主让我转告你的,还有,你要尤其小心秦五月。她最近不停在查有关你的过去。”。 齐安点了点头,就此离去,离去前还不忘打趣他们小两口一句“什么时候生个娃叫他叔叔”,羞的两个人双双都低下了头。 回到华升街公主府,武九凰将一张请柬递到了齐安手里。 说是请柬,不如是教他们去参加豫王的出殡。 现在豫王府那边已经设了灵堂,不少人已经赶了过去,按照宗法制度,他和武九凰也应该这个时候过去看看。 二人没有多想,坐上马车就赶了过去。 只是没想到,周皇竟然也来了,他面容颇为肃穆,隐隐带着许些哀伤,在给豫王烧了一些纸钱后,他露出许些疲惫,被人扶着上了马车打算回宫。 毕竟是他的儿子,就这么不明不白去世,他多少还是有些悲伤的。 看到武九凰后,他道:“明珠……难得你还记挂着你这位堂皇兄,朕倒是深感欣慰。朕问过司仪了,你们的婚事就订到明天的十月初十吧!那天最合适!哎……你再去看看你拿堂皇兄最后一眼吧!”。 说罢,他又长叹一口气后,边上了马车回宫。 这个时候,他好像表现的不再是个帝王,就是一个普通丧失儿子的长者,对武九凤凰这个后辈嘘寒问暖,更是叫人动容。 他可怜吗?死了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当然可怜。 可齐安觉对此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眼前周皇所经历的这些与他在曾经护国公府一天经历的东西相比,差的太多。 也说来极为讽刺的是,豫王活着的时候,成婚时没多少人祝贺,这回死了,不止几个尚书和朝廷一品大员来了,几个皇子也来了。但从几位皇子的脸上,齐安并没有看出多少哀伤。 如鲁王和贤王这对亲兄弟,一如既往的针锋相对,冷嘲热讽着对方。唯一能合的来的地方,就是两人都想着怎么分配豫王财产的问题。 好巧不巧,周皇把这个问题交给了他们负责。 自然最好的方法就是将豫王的财产充公,可这怎么个充法亦有讲究。就比如其它都可以充公,可豫王平时收藏的一屋子价值连城的古玩字画,以及侍奉他的十几个美姬……该怎么分配,这就讲究大了! 但明面上,谁又都不敢狮子太开口,他们更是清楚,这是父皇在考验他们,谁做的更好,将来谁就更有机会成为东宫太子。 于是齐安看到了这样有意思的一幕,两个兄针锋相对完后,突然握手言和,互相谦让了起来。 一个说要谦让另外一个……弄到最后他们两边都门客竟然就在灵堂章弘吵了起来。 王禄也灵堂之中,明面是他们巴蜀四小姐“死”了,他自然得装出一副难过的模样。 看着两位皇子闹出的这些,他偷偷走过去对齐安道:“就这两位皇子的德性,我不觉得他们成了皇帝就是好皇帝。”。 他这话虽然是悄声说的,可一点都没有避讳武九凰的意思,她听了后无奈长长叹了一口气。 她这几个堂皇兄本是亲兄弟,但如今豫王刚刚死,剩下的兄弟却在商量着怎么分配他的财产!都说帝王家无情,可真正见了让人觉得何其悲凉又荒唐。 似乎是两方的人商量出了一个让两方都满意的分配方案,鲁王和贤王假惺惺相视一笑,终于才想起这里是灵堂,象征性的给豫王烧了点纸钱。 “吆!这不是驸马吗?本王见你不早是贤王的门下客了?怎么贤王见了你,不同你说话啊?”鲁王看到齐安后,阴阳怪气又对贤王说到。 他忽然觉得刚刚商量好的方案有些不妥,凭什么十三个美姬,他就只得六个……虽然贤王的意思是可以让他先挑一个最好看的,剩下的就随机分,可他现在有些反悔了。 但他又不好意思再提,如今看到了齐安,便打算借着齐安,再把刚才的事情提一提。 接着就听鲁王道:“素听闻贤王爱惜人才,可没想到就是装装样子!驸马,本王现在大方赏你几个下人供你使唤!还有……本王听闻你有个侍女颇懂音律,就拿七个下人和你换还不好?”。 他说着,便有人带着七个女子走到了灵堂外面。 这些女子,自然就是豫王生前的那些美姬,只不过豫王活着的时候,没给她们给过名分,按照大周律法,所以至多算作是他的私有财产,现在当然可以供人随意分配。 但现在鲁王指鹿为马,说这些美姬是他的下人自然就是他的下人,没什么人敢说不妥。 只是他为什么又把到手的美姬转赠给了驸马呢? 但实际心思细腻者,稍稍细想这其中的道理,就能明白里面的缘由。周皇说了叫鲁王两兄弟去处理豫王的财产,除了明面上的该充公,私下里的就可由着他们分配,而无论那一方分配过多,必然都会惹得周皇不高兴,骂分的多的那个不顾及兄弟…… 当然,两兄弟若是把这些私产都充公,那周皇自然更高兴。可恰恰两兄弟都不是这样的大义之人,谁都想着能多分一点是一点! 眼前鲁王想出的这个主意,把美姬分给齐安,周皇知道了,虽然会骂他不顾及明珠公主,但也会夸赞他能戒酒色,是贤王不能比的,这就比贤王高了一筹,更得周皇喜欢。 且近来齐安在永安得罪了齐家,跟着贤王也不待见他,算是很难在永安立足下去。若是他懂事,收了那些美姬后,私下给鲁王送回去,那么他就可借此依附鲁王,受他庇佑。 当然,齐安要是更懂事一些,这个时候可以拿自己的侍女和眼前这七个美姬换。只是与其说是换,不如说就是送。 想明白这些,众人都觉得鲁王可真是好算计,简直一举三得。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一百零六章 花瓶与狗…… 有关齐安侍女和武九凰演奏出《凤求凰》的事,在场的人几乎都有所而闻。 现在想想,如果能有人一边演奏着《凤求凰》,一边与美姬嬉戏,那可真是一件令人十分羡慕享受的事情。 当即,就有鲁王的门客对齐安道:“驸马爷,这可是我们鲁王殿下的一片好意啊!你可得一定接受!可别弄的贤王殿下不待见你,咋们鲁王殿下也不待见你……”。 这人言语说的客气,但态度却很强硬,仿佛不接受,便是犯了什么忤逆大罪一样。同意话中所含的意思是,你既然已经不受贤王待见,那别闹的让鲁王也不待见你!那样你在这永安城便永远没有立足之地。 鲁王则是朝这人递过去一个会来事的眼色,这正符合他的心意。 贤王则就是面色不善的看着齐安,同时在想,怎么他就没先想出鲁王这么一招呢? 武九凰作为一个聪慧的女子,自是很快想明白了鲁王话中一举三得之意,她开口对鲁王回绝道:“正清皇兄,我既然是要御齐安准备成婚了你送他这些妖艳女子是什么意思?”。 平常她虽待人和气,可眼前的事情真令她有些恼怒了。 谁知刚才那个门客道:“公主殿下,这其实是咋们鲁王殿下为你考虑啊!这就跟家里摆些好看的花瓶一样,养些好看的奴仆,来了客人看的也赏心悦目?”。 武九凰正打算开口反驳他,齐安却先笑着开口道:“有客人来了,自然是摆出好看的花瓶让其好好看的。但是有狗到院子里犬吠,难不成我还要特意拉条母狗来给他看?”。 “哈哈哈哈……”众人听闻他懂他这话中,意思的直接笑了出来。 过了半晌时间,刚刚那个门客才反应过来,知道齐安这是在骂他,他自然是很想回骂回去,可遥想他准驸马的身份,又是大庭广众之下,他一个鲁王府的门客怎可随意辱骂驸马,只得瘪红脸道:“驸马爷……你这话……实在有辱斯文!”。 “狗屁的斯文!主子间说话,你这奴仆少说话!齐安一点脸面都不留他讥讽到。 齐安相信以着武九凰的能言善辩肯定能把这个门客辨的哑口无言,但他觉得更有效的办法不如说几句脏话,直接叫这人再也说不出话。 “驸马爷……你……”这门客刚想伸出手指着齐安,可遥想二者的身份,他只得面色不善看着齐安乖乖闭上了嘴。 就这种强横态度,简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们本以为,这位驸马爷会借杆上树,就此依附于鲁王,谁知他直接用些粗鄙之语就骂的鲁王的门客哑口无言。 这简直是赤裸裸不给鲁王面子。 谁知,鲁王却一改往常的脾气,反而和齐安和气道:“那我和驸马说,应该可以来吧?”。 到了这里,他甚至连“本王”都不称呼了,但了解他的人却是清楚,他越是这样笑着说话,便代表他越是真的生气了。 齐安则笑着道:“就说说殿下换我侍女的事情。我那侍女博古通今,上知五百年天文,下知三百年地理,能琴棋书画,又能吹拉弹唱,还难得做得一手好菜,最重要还是今年书院考核的榜眼,她们几个会干什么?”。 这话虽然有夸大的成分,除了做菜那样,几乎就是陆莜嘉身上的优点。 众人听着都是神色怪异,甚至鲁王和贤王都问起了自己手底下的门客齐安说的是不是真。 可结果就是,他的侍女确实就是今年书院考核的榜眼。 但随即又有鲁王的门客开口道:“她再优秀说到底还是一个侍女!一个奴籍出身的女子,需要驸马爷考虑这么多,眼前七换一不好?”。 这时武九凰却语气生冷对这位门客道:“本宫和皇兄说话,你算什么东西?”。 虽然按照她往常的脾气,她应该会和这位门客好好说话,可齐安用刚才的举动告诉她,要,想让这些家伙彻底闭嘴,就不能给他们好脸色! 本武九凰这样一呵叱,这人立时闭上了嘴。 但贤王却以着玩味的神色看向了鲁王,他知道齐安虽说的夸张,但实际好像还有商量的余地,似乎只七个美姬换有些太亏了……毕竟我帮你暂时存放七个美姬,还要再搭自己一个侍女,只是为了依附你,这算哪门子道理?在这过程中你鲁王就不能给些好处? 所以贤王很想知道,如果鲁王提高条件硬要换,齐安会做何回答。 鲁王看了看齐安,冷笑一声道:“那本再加一双翡翠马……就看驸马敢不敢收?”。 齐安则无所谓笑了笑,走上的前去对鲁王悄声道:“替殿下办事,自是得是要些好处的……但,还是太少!再者,你看看……” “这一个个长的歪瓜裂枣,我怕领回去觉都睡不好!”说着,齐安指着那七个美姬爽朗笑了起来。 所以兜了一个大圈子,齐安还是拒绝了鲁王!这让鲁王心中压着的怒火一下升腾起来:“好!好!那以后在这永安城,驸马有用到本王的时候,最好不要来找本王!”。 到了这里,他大好心情全无,对着那七个美姬道:“还是留着她们去军中吧!边疆的将士们更需要她们抚慰。”。 一句话,她就决定了她们的命运,将她们送去了军营,充了军妓。 他这一言,就定了这些女子的命运,把她们吓得花容失色! 这同样让贤王脸色大变,他没想到自己这位兄长这么狠……眼下他把美姬送了出去,他自己不可能再腆着脸留着,美姬虽好,但若日后他登基成皇,得到的肯定更多。 于是接着贤王扭扭捏捏、装模作样道:“皇兄说的对……是该把她们送去军营。”。 但无疑齐安这一举动,也让贤王迁怒恨上了他。若是齐安答应了鲁王,纵然一时将七个美姬存放在他哪里,可不妨碍他贤王在齐安把美姬送回鲁王府后,他再找人做做文章,把这件事情捅出来让周皇知道。 但齐安这么一拒绝,他们两兄弟可就什么都没了!即便得了些价值连城的古玩字画,似乎也少了许多乐趣。 不约而同,两个皇子在先后瞪了齐安一眼后,先后离开了豫王府。 他们走后,武九凰替齐安担心了起来,这样一来,他既得罪了鲁王,也得罪了贤王,以后在永安的处境会更加举步维艰。 就连混迹江湖,不怎么懂朝政之事的王升也走过来对齐安道:“小兄弟,你这样却是太不明智了。那鲁王虽然不怀好意,但你只答应他收下那七个女子就好,反正事后你是要还他的。”。 他说的这个道理,齐安何尝不懂,只是看那鲁王的态度是既想要得这七个美姬,还要他把陆莜嘉送出去,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自然便是鲁王想和他有余地商量,他也不想商量。 所以齐安无所谓笑道:“我来永安是学东西的,又不是来给人看脸色行事的。”。 “小兄弟……虽然我喜欢你这种性格!但无论江湖或是在这永安城中,过刚易折啊!”王禄对齐安劝慰到。 齐安点了点头,将他的话记在了心里,向他行礼拜别后,便随武九凰坐上马车打算一同回去公主府。 回去的路上,武九凰心中虽然喜欢和赞同齐安的做法,但觉得王禄说的也有道理,她便又提醒他道:“我那两个皇兄,一个盛气凌人,一个喜欢惺惺作态,以前我就不喜欢他们。虽然他们不会像陛下那样立时就要杀你,但只怕以后你在这永安城无论做什么,他们处处都会针对你。”。 “所以……我不喜欢咋们陛下,也不喜欢他的儿子。”这算是齐安又一次对武九凰吐露心声。 他能和自己吐露心声,她自然高兴,可同样如今大周的皇室真的令她失望,她不敢想象,周皇百年之后,他这几个儿子上来继位,大周会被他们祸害成什么模样。 所以齐安这么说大周皇室,她反而不怎么生气,只剩下无奈。 但随即他们马车刚在公主府前停下,就见到秦五月在庭院里面随意走动。 今天她没有穿那身铁铠,穿的是普通的衣服,说明不是来办公务的。但齐安觉得,这位大理寺正卿不是来公主府看风景的。 她也的确不是来看风景的,周皇要她去书院问个明白。结果自然是如她料想的那样碰了壁,书院的八先生只是一个劲儿的同她喝茶,有关九先生的事情一字不提。 但她并不甘心,这件事情就这样结束,陛下已经两次动了要撤销大理寺的念头,这让她着实有些寝食难安。 且从她现有所查到的线索上来看,这次豫王府事件是有书院人的参与,这也是她亲眼所见。可上次的大理寺事件,的的确确却是和书院没关系。 从她剥茧抽丝出的东西来看,大理寺事件更多和地瓜帮有关。 本来上次大理寺的事件,她也联想不到地瓜帮,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大理寺出事之后,虽然处于一片混乱,但她还是命人抓住了那些乱飞的鸡和乱跳的羊,然后事后让人辨别出这羊和鸡的品种东边集市哪个摊上会卖。 再寻着卖鸡和羊的摊主,她寻找种种蛛丝马迹,总算是查到了地瓜帮身上。 在这个过程中,她抓住了几个地瓜帮的软骨头,虽然他们事后被人给蹊跷救走,但她还是从他们嘴中知道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比如其中一条,他们曾经见过齐安与季青秋有过往来。 有关季青秋的大名,秦五月早在十几年前就听过,但有关此人,她也只是限于听过,并没有见过其本人。不过她现在倒不关心季青秋,而是更关心齐安。 如今她已知道上次的大理寺事件与地瓜帮有关,而齐安与地瓜帮的季青秋有往来,而他的刀正好掉在了大理寺,这说明了什么? 一瞬间,让她为之忧虑的事情,一下子有了方向。所以在出书院路上想明白这些后,她就马上来来公主府。 不知为何,齐安这次对上她的眼神有了许些慌张。再或者每次遇到她和凌朝峰,被他们用审视目光看的时候,他就会慌张。 但已经在永安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他自不是刚来永安时的模样,面上的喜怒控制着越发的当。 秦五月则是笑着对武九凰道:“公主殿下,有些私事我想和驸马谈谈。”。 这次,她自然学得比上次聪明多了,若是她还穿一身铁铠过来,武九凰自会守在齐安身边不走。她要问话,就要不方便太多。虽然不知道这位公主殿下为什么要护着他,但为了方便齐安问话,她自是穿了日常的衣服,更显平易近人,让这位聪慧的公主想不到公事上。 但武九凰却一下子看出了秦五月的意图,她道:“既然我以后和他是要成亲的,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这让秦五月为难起来,当随即她想到,即便武九凰再怎么聪慧到解善辩,但在她查到的证据面前,她自是也辩解不出什么来。 想着,她就把自己查找线索的经过说了出来。 齐安本来已经在脑中想了她会问各种话的言辞,可谁知她就把最直接的证据摆了出来,这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虽然表面还强作镇定,但内心已掀起惊涛骇浪。 说到底这还是他在大理寺留了证据的缘故,若是他当初在大理寺什么都没有留下。也不至于被她这些话吓的怔住,一句话都说不出。 秦五月不明白,眼前这个年轻人是如何还能保持镇定,但她相信她再说几句话后,她一定无法镇定下去,她道:“种种证据表面,大理寺卷宗阁事件,是地瓜帮谋划好的,而你认识季青秋……你的刀又是掉在大理寺的,这……驸马准备怎么解释?”。 她一字一句说的清晰,齐安却是越发不能平静。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一百零七章 新年(上) 齐安觉得他无论回答什么话,都不能让秦五月打消对他的疑虑,索性他一时间没有去回答。 可时间在逐步流逝,时间越长,对面这个女人就越发确定那天他去过大理寺。 见齐安一言不发,秦五月收起笑容,用着她审犯人时的严苛表情道:“驸马……你那天在大理寺做了什么,最好老实交代!还有,你身后的地瓜帮为什么要你这么做,你最好给我一五一十说清楚!”。 这时,武九凰却开口道:“秦大人这样有意思吗?”。 “公主殿下什么话?” “大理寺出事那天,本宫和驸马做了些什么,难道要和你说清楚吗?” “齐安明明是在大理寺……” 秦五月明明还是十分自信的,可细细深想武九凰的话后,她却一个字都讲不出。 作为大理寺正卿,她是查出了齐安和地瓜帮有来往,可若是明珠公主硬要一口认定那天她和齐安是在一起,那齐安一下子就与上次的大理寺事件彻底没了关系! 因为齐安还可以这样说:他人当时在公主府,刀只是被人拿到了大理寺,这是由人在陷害他! 甚至他更可以无赖到连刀是他的都不认,就一口咬定出事那天他是与明珠公主在一起的。 这个环节不成立,秦五月搜集的证据再确切又能拿齐安怎么样呢? 只同样一个理由,让秦五月两次都噎的说不出话,她直接有些气氛对武九凰悲愤道:“殿下为什么两次都要包庇他!上次我是丝毫没有头绪……这次有头绪了,却被你又阻拦!”。 她心想,若不是武九凰在场,说不定齐安已慌的把什么实情都说了。 如今功败垂成,她自然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齐安这时已经镇定了下来,他刚才一时慌乱,竟然黄到连这个理由都忘了,却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他对秦五月道:“难得秦大人来公主一趟,我茶还是有些了解的。要不大人留在府上喝杯茶?”。 秦五月自是不想留在这里,被他们惹得越发生气,而是冷声道:“不必了!只是……希望驸马以后规矩一点,最好不要被我查出什么来!要是真做了作奸犯科之事,没有人能保住你!”。 她知道这件事情到了这里,便永远再无翻案的可能,只能任齐安逍遥法外。 齐安没有回话,向她行了一礼后,做了一个请她离开的手势。 她觉得这简直是齐安在向她挑衅示威,便越发生气,冷哼一声后,板着脸离开。 她走后,齐安长长吐出一口气后道:“这个女人……还真是只老虎啊!我被她看的冷汗直流!”。 难得武九凰放出笑声对他道:“你不知道吗?秦大人以前连嫁三个夫婿,却都被她连着克死了!人赠外号‘克夫虎’。”。 “还有这档子事情?”齐安一脸不可思议八卦问到。 随即她则告诫他道:“你知道归知道,但不许外面乱说。不然这位秦大人又会来这发威了。”。 二人说着,却是相视笑了起来,这样随心交谈的感觉,让齐安和武九凰仿佛都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候的他们无忧无虑,一只风筝,一个拨浪鼓,便是他们全部的世界。 …… 出了公主府,秦五月却是越想越不甘,虽然已经知道豫王府的事是和书院有关,但她还是随即赶去了豫王府的灵堂,趁别人不注意,偷偷查看起了豫王和“董成爱”的尸体。 只是看着“董成爱”的尸体,她摸着摸着却脸红了起来,因为她明显在尸体的下身摸到了一个不属于女人身上的东西。虽然那玩意儿已被割的干净,但仔细摸着,还是留了一些。她随即又想到,西蜀的人难不成送了一个男人来和亲? 但她细细看了尸体的身形后又发现,这尸体的体形是比董成爱要宽大许多的,而且当初在皇宫里陛下是命人验过董成爱真身的,她绝对是女的。 那问题来了,真的董成爱去哪了?这假的董成爱脸型以及面容怎么弄到和真的一样的?这次的事件是否和西蜀有关?还有…… 一个接一个问题自她脑中出现,让她想的头昏脑胀。 她想把眼前的事情告诉周皇,但私自查看皇族遗体乃是大罪!所以这件事情,她只能一时装糊涂,不过随即她也排除了是西蜀的可能,这次西蜀所献三宝,不说这第三宝董成爱,前二宝都已花了极大的代价!他们不可能花这么大代价,再来这么个偷梁换柱。 所以想了想,她觉得眼前的事情只能从假董成爱事发之时所穿的成婚礼服着手。因为有人如果要偷梁换柱真董成爱,势必会给替身做一套和她一样的衣服。不妨她去查查看这衣服是永安城哪家店做的,由这里入手。 但之后三天的结果让她大失所望,因为那家做礼服的店早已关门,里面的店主更是不知去向。 有关这件事最后一点线索断了。 秦五月实在想不懂,在这永安城到底谁能把一件事情谋划到这么仔细,让她都寻不出痕迹…… 或者人家故意留个破绽给你,偏偏就是让你什么都查不出。这种行为更像是一种对她大理寺正卿的嘲讽。 但她隐隐有种感觉,从那古成大巷李锦记老板身亡开始,这永安城就开始变得不太平了。想到这里,她无奈叹了口气。 她心想,若是她师父双木和尚神智清醒过来,眼前这种种迷雾说不定就解开了。 …… 直至到了腊月底,预示着新的一年到来,所以一大早陆莜嘉便随着公主府的下人去置办年货了。 再有八天左右的时间,便是新年,是这一年中最喜庆的时候。 上个新年,齐安和陆莜嘉是在满是黄沙的大漠过的,那段回忆并不算友好,所以今年他一定要在年三十好好吃顿饺子,并在之后的几天好好几顿火锅。 但是天不随人愿,就在腊月二十二这天,武九凰收到了皇宫的请柬,要她和齐安一同在年三十晚上到皇宫里去守岁。 虽然皇宫里的宴席肯定要比齐安他们简单包一顿饺子要好太多,但齐安实在不想去看周皇那张脸!并且他觉得自己包的饺子吃起来更有味道。 也为了能提前吃到饺子,所以今天陆莜嘉采购东西一回来,齐安就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了武九凰。 所以才是腊月二十二,公主府就包饺子吃了起来。相较于陆莜嘉惨不忍睹、时好时坏的厨艺,武九凰就要好她太多了,包的饺子不单外观好看,像是元宝一样,活的馅料也非常好吃。 所以几乎一整天,整个府邸的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 比起往年的冷冷清清,今年由于齐安搬入了公主府中,她心情显得格外好。 但可惜在一碗饺子里,总还有一到两个陆莜嘉包的……更不幸的是齐安所端的碗,半碗饺子陆莜嘉包的,半碗是武九凰包的。所以一碗饺子愣是被他吃出了喜忧参半的感觉。 一直到年三十,齐安和武九凰坐着马车进了皇宫。当然,陆莜嘉也跟了过来,她一人留在公主府实在有些孤单。 今日的皇宫倒是比往年冷清了许多,不过想想也是,前不久豫王刚死,周皇怎么可能开心的起来? 所以今年的皇宫麟德殿的新年宴席上的菜,更是显得简单。 周皇从进了麟德殿就是愁眉苦脸的模样。 下面的人自然都不敢表现的过于欢快,过了许久周皇才道:“大家都说些贺岁新词吧,人死不能复生,大家像往年一样该乐的乐就是。”。 他话虽如此说,但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出声,甚至没有一个人敢动筷子。 大概也就只有如意公主那边,虽然有着武九凰再三提醒,她还是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这让一众皇室的宗亲都皱起了眉。 可作为年岁最小,心思最单纯的如意公主,却没想那么多,反而眨着眼睛看了看众人。 武九凰又劝她道:“如意妹妹,待会再吃吧……”。 周皇看着如意,又看看武九凤凰,却一反常态露出来笑意:“明珠……你就让他多吃点吧!”。 虽然死了个不成器的儿子,让他有些悲伤,但看着如意天真无邪的模样,总算让他这个帝王在心中升起许些家的感觉,心中的悲痛减轻了几分。 但随即,他想到西北镇北府那边的事,心情又差了起来。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一百零八章 新年(中) 听到周皇这么说,其下的众人心情才好了许多。 才敢有人站出来说起新年的贺词:“天地风霜尽,乾坤气象和;历添新岁月,春满旧山河。我大周有此繁荣景象,全是父皇的功劳……”。 说这话的自然贤王,说着他又命人抬来一块怪石。就看这石头上隐隐凸显“天下太平”四个大字,像是自然形成。 周皇看到这,心情便又好了几分笑着道:“正瑜有心了,知道新年十五以后是父皇的寿辰!这份礼物,朕很满意!”。 看到自己的父皇露出满意的神色,贤王自然心情大好,他知道近来父亲还在为豫王伤心,肯定是没有心思在接下来的新年以后办自己的寿辰,便提前给他备了一份礼物。 且这份礼物可是他花了打代价从东部的明河郡运送过来的,虽就是快普通的石头,但端的是他上面“天下太平”四个字是自然形成的,比他用翡翠大石雕出一个“寿”不知强了多少倍。 鲁王自然也不甘示弱,在贤王之后说了贺岁新词后,命人抬了一张屏风。这屏风却是是针线一直一线钩织成的,彰显的是一副锦绣山河图,其做工精细,连一只树上的鸟巢都做的栩栩如生,让人看的惊叹不已。 这自是鲁王自三个月前请了擅长纺织的一百位织女,昼夜不停分批次赶制而成的。可这人为职务虽精美,却比自然之物少了几分巧夺天工。 所以鲁王这份礼物隐隐比贤王差上一些。 这让鲁王有些不痛快。 自他们之后,在场的皇室宗亲一一都给周皇送上了筹备好的礼物。其中惹人发笑的是,如意公主将自己画的一副梅花画送了出来。 只是她梅花画的似是而非,倒像是猫爪子挠过一般,所以一拿出来,就惹得在场人发笑。 不过周皇心情大好,笑着对如意道:“亏你几个月前,还跟朕说随你明珠姐姐去学丹青了……不过看的出,你对朕是有孝心的。”。 如意听了这话,又听着众人的笑声,自是脸红着坐了下去。 挨到武九凰的时候,她则落落大方道:“陛下,明珠只有一首最近所作安人心神的曲子献给你了。”。 话罢,有人抬来琴桌和琴,她便弹奏了起来。 曲子如涓涓流水,听着让人极为舒服又舒心,让近来心情焦虑的周皇,焦虑减轻了许多,迷迷糊糊还有了许些睡意。 要说这会为止哪份礼物最让周皇满意,无疑就是眼前的这份,他笑着开心道:“还是明珠最懂朕啊!知道朕这些日子以来幸苦,便作了这样一个曲子让朕安定心神。一会儿你就把这曲子曲谱给朕留下吧。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武九凰自然是拒绝了,这么些年,她一直都不争不抢的性子,若是真要起什么赏赐来,反而会惹得几位公主小心眼。 而她越是这样,周皇却越是对她满意,接着当众把她和齐安的婚事又说了一遍,然后又对齐安道:“明珠虽不是朕的亲女儿,但朕待她可是比亲女儿还要亲!成了婚,你可要好好待她!”。 周皇这般说,自是引的他自己几个女儿,除年岁最小的如意外,个个心里都不舒服。 齐安起身向他行礼后,点头答应下来。 接着周皇又道:“你既以后是明珠的夫婿,那朕就是你的长辈,你以后要多于朕几个儿子走动走动。以后入了明镜司,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你可以找他们……把他们当你的亲兄弟就是。但是……如果你作奸犯科,哪怕你真成了书院荀老先生的弟子,朕也饶不了你!”。 这番话,他说的极为客气平和,仿佛就是一个慈爱长辈的姿态,不再是什么帝王。 但齐安心知肚明,他说这话无非就是又一次的警告加恩威并施,目的提醒他上次在御书房的事情,他最好对外人什么都不要讲,并且要他齐安规规矩矩给他办事。 且周皇说的让齐安把他儿子当亲兄弟的话,就是客套话,当不得真。 但外人不这么想,都觉周皇真是个仁爱的长辈,对着自己皇侄女婿都能这般慈爱。 这个时候鲁王却是注意到了齐安身边带着的陆莜嘉,想起之前豫王府的事情,他对周皇道:“父皇,明珠给你送了你一首安神的曲子,我却是知道,驸马身边有个侍女在音律上颇有造诣……”。 他话说了一半,没有说下去,但意图很明显,既然都是来提前给周皇送寿礼的,明珠送了曲子,齐安为何不能把他身边的侍女送出去呢? 虽然她这个侍女现在入了书院,可在大周律法中,有奴籍的人就是财产一般的存在,可以随意送出。 武九凰却是没想过,这鲁王竟然如此歹毒,心胸狭隘到对前不久豫王府的事情还惦记着。本来有关周皇寿辰的事情,她是没打算告诉齐安的,觉得她送出去东西就已经代表了她和齐安两个人。 可现在这种情况下,齐安要拒绝也行,但总得拿出件礼物送给周皇……但偏偏她没有。 不过她正想好了一个说辞要说给周皇时,齐安却站起来愁眉苦脸道:“陛下,若是早个三天前,鲁王殿下这么说,我自是马上就把这侍女送给陛下。可偏偏三天前书院四先生说了,我这侍女大有概率成为荀老先生弟子……所以要是我现在把她送出去,别说她能不能成为荀老先生弟子,就是四先生那里我也不好交代。”。 齐安说的长篇大段,让人搞不清楚,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但在场的大家又都知道,陆莜嘉有可能成为荀老先生弟子的事实,一时对齐安半真半假的话相信了起来。 虽然是不用把陆莜嘉交出去,但提到书院,周皇心情一下不好了,他道:“你这是拿书院压我吗?”。 齐安无意看了一眼鲁王和贤王,却见两人在看着他的时候都露出玩味的神色,就好似就料到他会这么说,正中他们下怀。 谁知,齐安却又起来道:“陛下,自然不敢……只是不久前,我已把她许了一个好人家,若是把她送了陛下,我不是失信那人了吗?陛下以‘信’治国,我自然得向陛下学习。”。 这番话,自是让周皇听着又心情大好,他道:“倒是知道向朕学习……来人啊!赏黄金百两!”。 齐安也没有拒绝,向他谢过后收了下来。本来这个时候,他是要拒绝的,但是周皇两次向他恩威并施,他若拒绝,反而会让周皇怀疑,觉得齐安是打心里不服他的。 见他把黄金收下,周皇更为满意,大手一挥,又赏赐下布娟十匹。 外人不知这其中内幕,不太明白为何齐安只说了两句话周皇就给了他这么多东西,还以为周皇真正起了要扶持齐安的心思。 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在场的一些宗亲不免起了巴结齐安的心思。 这样的结果大出贤王和鲁王所料,他们都不明白,为何父皇会公然之下如此偏袒齐安? 但鲁王显然是没有就此了事熄人的意思,他接着又对道:“父皇,儿臣听说驸马的侍女可以弹奏《凤求凰》……不知,驸马肯否让你那侍女弹个曲子给大家听?”。 虽说周皇已经绝了要齐安侍女的心思,可还是被鲁王这席话勾起了好奇心,不免看向了齐安。 这自然让齐安有些恼怒,虽说不知道鲁王这般说是何意思,但他这般不依不挠着实让人生气。 且这话也确实让他没法拒绝。 陆莜嘉却递给一个齐安放心的眼色,起身向周皇行了一礼。 虽说如今的场合上,不必时时向周皇下跪,只需行礼就好。可按照大周制度,陆莜嘉明面上挂出的是“奴籍”,她就得跪下来同周皇说话。 但现在周皇心情大好,他笑着道:“驸马你这侍女还真有意思。”。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一百零九章 新年(下) 周皇自是对陆莜嘉起了好奇之心。他身为大周最尊贵的人,一般奴仆见了他,早吓得颤颤巍巍,对他三叩九拜。 可眼前这个粉衣小侍女表现的却是平平淡淡,礼行的也是落落大方。 不过他见陆莜嘉是同武九凰一样用面具遮面示人,不禁来了好奇心问道:“你这面容是怎么回事?”。 “是啊……为何不取下面具示人!”鲁王又加一句。 虽说他语气平常,但偏偏又有一股子刁难意思在里面。 一些人知道豫王府发生的事情,自然都知道从刚才开始鲁王就在处处刁难齐安,但现在连齐安的一个小侍女都要刁难,却是心眼大到比针眼还要小。 鲁王自以为自己刚刚做的一切刁难齐安之举是高明之举,殊不知他这些动作,恰恰引起了在场大周宗亲人的反感。 可也就在他们都觉贤王还算懂事的时候,贤王却又开口对齐安道:“不如这样吧……今天既是个喜庆日子,驸马你把你那套狗熊剑法打上一遍,一边再叫你这个侍女吹箫助兴。”。 当初齐安打这套剑法,自是为了要羞辱齐中年,但现在如果当众把这剑法再打一边,那就真是跳梁小丑惹人发笑了! 不得不说,在刁难人这一点上,他们两兄弟倒是不谋而合,你一言,我一句就把齐安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让刚刚对贤王生出好感的周室宗亲,对他也失望起来。 周皇却没管那么多,他现在心情大好,又想起之前秦王爷把齐安这套剑法讲的活灵活现,这会听自己两个儿子提起,他想都没想到:“朕准了,今日是个喜庆日子……驸马便给大家欢乐一下吧。”。 不过想起秦王爷,周皇看着本该属于他的席位却是空落落的,他心中升起许些哀伤。似乎是由于他上次直呼他的名字,他便生了气……自那以后不单没有进宫找过他,这次特意命人请他进宫,他也告病拒绝了。 不过眼下,周皇实在好奇齐安打过的那套狗熊剑法。 齐安却笑着道:“我等大周儿郎自然都是热血汉子……所以我这套剑法又叫英雄剑法。这剑法怪就怪在我遇到狗熊,它就打成狗熊剑法!遇到英雄就是英雄剑法,还请陛下给我找个狗熊来!或者哪位殿下上来一同让我舞剑!”。 这话自然是鬼话,众人听了想笑出声来,但碍于周皇,只能硬憋着没笑出来。 周皇对着几位皇子道:“驸马都这么说了,哪位皇儿与他一起舞剑给大家助助兴?”。 他话一出,贤王和鲁王脸上的神色都不太好,因为不出意外,无论谁走到大殿中间与齐安舞剑,他必定都会打出那套狗熊剑法。到时候大家都做狗熊…… 所以最终,只有年岁较小的十二皇子走到了场中。 齐安结果剑后,在场中打起了那套《丝雨剑》,如今又过了些时日,这剑法自然打的更熟练,剑法丝丝缕缕的缠绵之意凸显的更加明显。 叫一些哪怕曾经看过他打这套剑法的人,也看着惊叹。加之有陆莜嘉在旁吹箫,萧声萧瑟,这剑便更有萧瑟落寞之意…… “好啊!好……”周皇看着齐安,突然对这个年轻人生了几分喜悦。又想着这个年轻人已经臣服了他,他更心生几分得意。 一直到外面天色越发深沉,爆竹彻底在万家齐放的时候,众人知道,旧的一年过去了,新的一年到来。 这个时候,麟德殿的众人也到了散场的时候,但凌朝峰却闯入其中声称有要事禀告。本来一年的这个时候,麟德殿是只允许皇室宗亲进来的,哪怕他是明镜司的掌司,也没有资格说闯就闯! 不过见他面色焦急,周皇虽然不悦,但还是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直接讲。 就听凌朝峰顿了顿道:“西北镇北府现在已被陆王爷掌控……并且……接下来的话老臣想和陛下单独说!”。 周皇面色阴沉下来,做好了听他说不好消息的准备道:“你说吧!”。 “陆王爷要在西北自立为王!”凌朝峰语出惊人说到。 “什么?这不可能吧……陆王爷忠心耿耿,怎么可能自立为王?一定是出错了!” “凌掌司,你这话是打哪里道听途说来的?” “这绝对不可能!” 众人顾不得周皇还在场,偷偷交头接耳议论了起来。 且不说这个消息后半段的真假,齐安和陆莜嘉根据之前得到的消息来看,西北镇北府应该是真的脱离了困境。但消息所说的后半段,有待考证。 齐安顿时明白,凌朝峰消失是去干什么了……说不得就是去“搜集”西北镇北府叛乱的证据。如今这些所谓的证据“搜集”到了,接下来他们就好发兵了。 但事态的想象似乎也出了齐安的想象,因为又听着凌朝峰说到,镇北府直接发兵把临近西北的甘南郡打了下来。 听到这里,周皇的脸色又阴沉到愤怒,再由愤怒到不可置信,竟然一时战立不稳跌倒在了地上。然后他再由身边的太监赵廉扶起来,带着些无奈喃喃自语道:“朕错了吗?”。 他忽然觉得,要不是自己对西北起了猜忌之心,让那黄士隐去引起西北内乱,也就不致使镇北府真的造反了。这一刻他似乎觉得自己错了。 但很快,这个想法就从他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即面色铁青道:“这个逆贼!枉朕那么信任他!”。 他立刻决定,等明天上朝后就立刻发兵去平定西北判贼! 就这样,原本喜气洋洋的年夜,竟然就这样结束,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回去的路上,陆莜嘉突然对齐安道:“我想回去西北。”。 她显然是不太相信,她的父王做了逆贼。不知为何,直至这一刻,齐安才突然生出一些不舍。 但他清楚这事关她的家人,所以这一次什么都没有讲,甚至他准备讲的那些荤话也有些索然无味。 武九凰见他两人窃窃私语,又见齐安脸上显露许些悲伤,虽疑惑,但还是没有去问。 过了许久,齐安才对陆莜嘉道:“突然想吃你做的饭了……”。 “我以为你会讲些荤段子什么的,或者是对我的深情告白。” “哈哈……本来想的,但现在就想吃你做的饭。” 齐安面露苦笑对她说到。 第二天,陆莜嘉一大早起来就给齐安做了一顿饺子,奇怪的是这一次她却把饺子做好了,无论外形或是味道上。 这让齐安怀疑,以前她是故意做那么难吃的。 没有太多的话,她简单收收了一下行李后,拉着一匹马齐安送她到了郊外的官道上。这个时候,天上下起了雪,四野里都是一片白茫,耳边只有冷风吹过。 他以为他们会有很多话,但其实什么都没有。 这时的她换下了常穿的侍女服,而是换了一身厚重的戎装。这一刻的她,似乎才回到了西北镇北郡主的身份。 齐安觉得和她有了朦胧的距离感…… 一样的场景,他同她出了西北城,风风雨雨在一起经历了一年。但如今却只剩下他一个人。 峰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直到武九凰再叫齐安时,他才反应过来缓缓道:“其实……她是镇北府的霓凰郡主,因为陛下一直对西北镇北府猜忌,我才没有告诉你她的身份。”。 武九凰虽然一早就觉得陆莜嘉不是普通人,但亲耳听到他说出,还是觉得很震惊。 但也还有一句话,齐安没有告诉她——这个新年一点意思都没有。 虽然同武九凰重逢他很开心,但与陆莜嘉离别,他又很难过。一切都是那么戏剧发生,但又真实存在。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一百一十章 荀子回永安 陆莜嘉驾马出了永安城三里地左右,一辆马车迎面向她驶来。惹人注意的是,拉这辆马车的竟然是一头小毛驴,并且车夫竟然就穿着一件单薄的衣服,敞开着胸膛,好像如此寒冷的天气,反而让他据觉得有些热。 这时车夫则悄悄对马车里的人道:“老师,要拦下她吗?她也是通过你考验的人……”。 这人叫牛耕,是书院的十先生,通过书院独有的纸鹤传性之术,他自身早早就知道了哪三人过了荀子的考验,并且清楚知道他们的容貌。 马车里传来声音道:“不必了……你四师兄同我说过了,她的机缘在佛家那里。”。 牛耕点了点头,不再去管陆莜嘉,继续专心赶着马车。 …… 也就在新年的初十这一天,一则消息悄悄在永安城传了回来。 有人在永安城郊外的官道上,见到了荀子。 但实际上这则消息传开的时候,荀子已经早早回到了书院,并听着齐二子说着最近有关齐安的事情。 就听齐二子颇为满意对荀子道:“老师……叫齐安的这个小子,虽然近来在永安城的做法是皮了些,但他领悟了你的九思法。那郭志强才也算是性格坚毅之辈。要不……都收了?”。 但接着他也说了二人身上的缺点,比如一个无气海,完全没有修行天赋,一个则就身体和气海都很难将天地灵气纳入体内。 荀子则就像一早就决定好了一样,对他道:“就收郭志才为我十一弟子吧,你传下去吧。”。 “嗯?”齐二子听完,似乎是觉得自己听错了,心有诧异,按照他原先的想法,齐安领悟了九思法,实际更有可能成为他的师弟,现在这个结果,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但荀子没有再张口的意思,他便按照他的意思去办了。 大周永平十一年,荀子收了郭志才为书院十一先生。 很快,这则消息传遍了永安城,谁都不敢相信书院的十一先生竟然会是一个绿袍子的落魄书生,按照所有人原先的想法,最应该可能成为荀子弟子的应该是陆莜嘉,接下来才有可能是齐安。 至于郭志才,几乎少有人会想到他!但荀子这样的做法似乎有合乎情理,因为这位老先生做事想来都不按常法。 甚至齐安听到的时候,都是一脸不可置信,听闻这则消息的时候,立马跑去到了百转千思峰。 不知为何,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那颗梧桐树似乎四季常绿,现在叶子都是绿颜色。近来他上峰的时候,思绪都在别处,便很少去注意它。 但他无心去好奇这件事情,就见齐二子坐在梧桐树下,依旧如同他往常那样一个人对弈,身上积满厚雪,也仿佛浑然不知,许久才落下一子。 似乎是察觉到峰上有了人,他看着齐安缓缓叹了口气道:“你走吧,书院有书院的规矩。你不是老师的弟子,这峰以后你少上来吧。”。 虽然他也替齐安惋惜,但这是老师决定,他无法去改变。 齐安想了想道:“是最近我骗九先生去大闹豫王府的缘故吗?”。 他觉得九先生弥生性子还是很单纯的,说不得近来被八先生发生看那些污秽书籍,然后稍稍逼问他一番,他便把什么都交代了。 “不是这个原因,这只是件无足轻重的小事。”齐二子摇了摇头。 “那是什么?”这让齐安想不明白了,如果这样的事情都算是小事,那什么样的事情才是大事,他实在想不明白。 “是我没有修行天赋的关系?那我阿佳呢?”齐安随即又到。这里的阿佳自然是陆莜嘉。 齐二子叹了口气对他道:“我也不清楚,但老师的为人我明白。他说不是你,那就永远都不可能是你。至于你那个小侍女,她的机缘在佛家,不在这里。”。 提起陆莜嘉,齐安自是想起了御她玩笑似的约定,但现在她人已不在,眼前他不止有些绝望,还有些哀伤。 只是…… 他说不是你,那就永远都不可能是你…… 这句话像是一记重锤砸在他胸膛上一样,他脑袋变得沉重,思绪异常混乱。这句话像是否定了过去多年他在西北苦练刀法所留的汗水,他所有的隐忍一下子都变得无意义。 不能修行,那他彻彻底底就是一个废人,而他这个废人注定在永安城什么都做不了。那些曾经在脑海中想过的事情,都成了痴人说梦。 他不在乎接下来永安城的齐家,鲁王和贤王,以及那些看不起他的人会如何落井下石,冷嘲热讽他……但过去十几年的努力全部付之东流,他实在不甘心。 他很想去问问峰上深处最里面那个老人,问问他是为什么…… 在思绪混沌之中,他浑浑噩噩走下了峰,但在出学院之际,他又折返回来跪在了峰下。这一刻的他忽然觉得周围飘着的雪落在他身上也似乎冷不到哪儿去。并且他决定,要是荀子不收他,他就跪死在这里。 这种做法自然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有书院学生夹杂着外人对他冷嘲热讽道: “如果跪一跪,就能成为荀子老先生的弟子,那这些年能成为他弟子的人,手拉手都能围大周边界四五圈。” “我看这驸马爷还是专心坐他小白脸的好,多勾搭几个明珠公主那样的女子,这辈子也值了。” “相当可笑,我赌他最多跪一个时辰。” …… 人们在不停议论着,齐安眼中的两团火却烧的越发旺了起来,那是仇恨和不甘之火,还夹杂这许些萧瑟。 就这一个时辰后,说他只能跪一个时辰的人闭了嘴。 两个时辰。 四个时辰。 六个时辰后,天色已晚,无论武九凰如何劝他,他都不发出一言,只是一双清澈的眼眸炯炯有神看着眼前的百转千思峰。 期间秦王爷来劝过他,但即便是这位颇为看重他的王爷好说歹说,他也不理会他。 八个时辰后,贤王和鲁王也相继过来,他们自是不是来劝齐安的。且他们的做法也着实令人生气,就见他们命人就地搭起帐篷,在里面架上火盆暖和起来后,又架起火锅吃了起来。 这明摆就是来告诉人,我们是来落井下石的,期间还惺惺作态叫人把他们吃剩下的残羹剩饭端了过去,美名其曰是看驸马幸苦,来给他送点吃的。 见齐安不走,武九凰对他道:“我一直觉得你就是那只断了线风筝的主人,既然你不走,那我就同你一同跪在这里。”。 这个女子一向聪慧,但似乎在这个时候,失去了所有的理智,话罢就直接跪在了地上。 她这般说,同样来看齐安的卓不凡也这样说完后,跪了下来。 齐安想着她身体单薄,终于神情有了变化,对着一边的秦王爷道:“还请老王爷带她回去吧……我心实在不敢,我想向荀老先生寻个答案。”。 见他实在执拗,秦王爷只能强行把武九凰带离了这里。 至于卓不凡,齐安则对他道:“你若当我是兄弟,就快快回去,要不然……”。 说到这里,他悄悄压低声音在卓不凡耳边说了起来。后者听闻后脸色大变,无奈叹了口气后直接离开。 齐安说的话是:“我就跟红相楼孟姑娘说,让董成爱去红相楼。”。 到了这里,齐安果然更加确定孟月夕御地瓜帮是联系的,且她在帮中地位不低。对于卓不凡来说,齐安这话确实威胁到了他,一来他也觉得红相楼孟姑娘对齐安过份亲近,二来董成爱现在就是他的软肋。 所以他即便再放心不下起齐安,也只敢走到他看不到的地方停下来,接着月光看着他跪着的背影。 就这样一天时间过去,由于雪没有停过,他整个人都被埋在了雪里,是生是死,无人知晓。 但大部分人都被他这份毅力折服且动容,他们觉得他们要是荀子,只冲这份毅力,一定会收他为弟子。 甚至就连四先生齐二子似乎不忍他就这样跪在风雪地里,用自身修为驱散掉他头上的风雪,并时不时为其送过去暖风。 但这份好意,他似乎一点都不接受,哪里有雪他便哪里跪,逼得四先生直接驱散掉书院上空中的风雪,并且不知动用了什么修行法,阴阳颠倒,将书院内的季节回转到了夏季。人们看到,书院光秃秃的桃山上,正有花骨朵在形成,直至绽放。 于是乎,众人就看到了这样奇异的一幕,书院的外面雪花漫天,而书院里则是桃花满天。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一百一十一章 人间的太阳 在这样的状态下,齐安则又迷迷糊糊做起了那个梦,意识时醒时睡。 这一次,在那个梦中的世界他所看到的就只有满天的雪花,一个人都没有,并且视野里的东西虽处于黑暗之中,他却能看的清晰。直至最后他发现,他似乎化身成了众生之上的天。 而原本作为天是没有任何情感的,可看着下方被它肆意毁坏的世界,它不单没有同情,反而越发愤怒与冷漠。可紧接着,一道亮光从下方陡然放大,这竟然是一道剑气,大到长越九万里之多,然后狠狠落在了它的身上。 轰隆!轰隆!轰隆…… 痛的它降下无数雷霆向人间大地而去。而这种痛也作用在了齐安身上,仿佛灵魂都要撕裂。 疼的他彻底腥了过来,以为自己的脸上被人砍了一道,但摸了摸完好无损的脸后,这个梦的内容随即被他忘的一干二净。 他再睁开眼,眼前只有一个身穿月白袍的老人。 他头发随意披散着,但梳理的一丝不苟、整整齐齐,一张普通的面容,让你很容易由他联想到农户或是渔翁……唯有一双眼睛充满着智慧御沧桑。 这老人,当初齐安见过,还给他专门指了一本书院考核指南的书去读,结果后面的书院考核,考的就是这本书里的内容。 到了小子,他再笨也猜的出来,这个老人应该就是荀子。 但谁知不等他开口,荀子先缓缓开了口:“我知道你的过去,我更知道你来自哪里……所以我不会收你做我的弟子。”。 他说着,把头抬向了这边天。 但谁知,也随着他抬头,天上的雪竟然就此彻底停了下来,并且天地间的温度迅速回暖,直至整个永安城的雪彻底化去,气温回升到了春天时的程度。 就在这样的温度下,整个永安城的树木立时有了发芽的迹象。 齐安回味着他的话,有些不甘的道:“老先生就为了不收我弟子,不惜连天地间的季节都回转过来,就只是……为了不收我弟子?”。 他曾听知玄说过渡海境修士的威能,能改天地间的规则,所以哪怕对眼前的景象惊奇,可也明白这般景象,只有眼前的人能做到。 不单齐安这么认为,几乎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事实上荀子很清楚,刚才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因为眼前跪在他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是天的儿子。 之前雪连绵不断,是因为齐安竟然要拜他这个天的仇人为师,天自然愤怒,所以下雪惩罚这个天之子。 而他望向天,是因为天在害怕他,所以整个永安城上空的天气又放晴。 荀子很清楚,数个岁月以来,他都孤独与天战斗着,他自然不会收天的儿子为弟子。何况眼前的齐安在他看来,是不能够称之为人的。 荀子没有回答他,他将手放在了齐安的头上。 齐安看着眼前的老人,在他身上突然升起无数光芒,直刺的他睁不开眼,直至后来老人彻底化为一轮烈阳,在齐安眼中的世界,也只剩下这轮残阳。 也仿佛他周围的人都化做了数颗光点围绕在烈阳的周围,只有他自己散发着寒芒,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一种自卑御渺小感,从他心底油然而生。 但随即自他的本能深处,一股跋扈和蔑视众生的感觉升起,他在看向那些光点,他们又化作了人的模样,并且他们的形象在自己眼中无比渺小。 但老人所化的太阳却依旧是那轮太阳,刺的他睁不开眼睛,内心的恐惧又盖过了跋扈,并且脸上仿佛有道口子一样隐隐作痛。 而在老人眼里,齐安也化身成了一轮太阳,只不过这轮太阳御天上的那个一样,对众生无情,肆意散发着自己的光芒,将蔑视他的一个个凡人全部灼杀死。 此时,一个声音在齐安心中缓缓响了起来,这声音仿佛母亲一样呼唤着他,让他遵循内心运起《天游冥想法》,驱散掉恐惧,只留下蔑视众生的情绪。 可越是这样,齐安却越是执拗不去用这个法门,反而是他所有的不甘与仇恨将他的恐惧驱散,无所畏惧看着眼前老人。 这时的荀子不再是太阳,他就只是人间最普通的一个人。 而在荀子的眼中,齐安的形象也发生了变化,他由太阳也变成了人。 荀子看着他道:“你在人间的不甘与愤怒,将你又从天化作了人。可是……为什么呢?”。 他实在想不明白。 他不明白,他对面的齐安还不明白,更不明白他问的这个问题到底是什么。 …… 而在永安城外的山丘上,知玄却和魔教的七长老还在当初那个山丘上露天吃着火锅。 事实上,从几个月离开永安城开始,他们就一直住在这座山上。 知玄一边吃着,一边抬头看了看天空,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悦道:“还是下着雪好……这火锅吃着就有萧瑟的意境了。”。 话罢,他把目光又看向了永安城道:“一个是人间的太阳,一个本就是太阳,是天的一部分,太阳终究会回到天上,把温暖撒给人间。”。 魔教七长老却是不明白,为什么知玄要留在这里,一留就是好几个月,并且最近老说些神神叨叨他都听不懂的话。 也好像对于这个俊美的不像话的年轻人,七长老觉得自己好像从未真正认识过他。 他只是道:“圣子,这次我们能走了吧?”。 他能肯定,教中那几个老家伙一定找他们都找疯了,若是再不回去,说不得魔教的人会远走西部的草原,在时间掀起腥风血雨。他很清楚,教中有些人可真就是嗜血的狂徒。 知玄则是眼睛紧紧盯着永安城,笑着道:“不急,再等几天吧……”。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一百一十二章 青龙化火 荀子犹豫了,看着跪在他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他想到了很多。 他想去问问在永安城里存在了无数年,一直蛰伏沉睡着的青龙。 想着,他开始迈着步子就要朝书院外走去,也随着他步子迈出,周围一切事物的运动轨迹都慢了下来,如桃花越发缓慢的如蝴蝶一样在空中飘舞,被人一脚踩起溅起融化的雪水,迸发成肉眼可见的透明丝线久久不落下。 直至他这一步完全落下,周围的人或物都定格在了前一秒的状态。 他缓慢走着,直至走到大理寺锁龙井前停了下来。 猛然间,大地似乎在颤抖,锁龙井延伸出来的锁链不停抖动。接着,一颗硕大无比的头颅从井口探了出来,并且是一只青龙的头,两鬓的灰青色龙鬃伴着两根龙须无风自动,一嘴的獠牙,加之两只血红色的眼睛,看着十分狰狞。 荀子看着它,缓缓道:“问你一个问题,问完……就放你走。”。 它看着眼前的荀子,张着大口道:“哼!你也有想不明白问题的时候!那……那你问吧……”。 这声音响彻永安城的上空,并带着许些轻蔑。可细细听到最后一句,底气远不如前面足,更有几分示弱的意思。更似乎对眼前的人它似乎有带着几分惧意, 实际上对于眼前的荀子,它是又怕又恨的。当年还是大唐初立国的时候,荀子就将它们四灵兽锁到了当时还不叫永安城的长安城中。它当然明白这个男子谋划着什么,他想集一国全人间之力为矛,以它们四灵兽灵力源泉所形成的四极阵为盾,与天抗衡。 结果自然是失败了,人心是复杂的,人的贪欲更是这世上最肮脏的东西,未等天降下天之子来终极人间,强盛一时的大唐帝国却因为内乱,自己把自己搞的分崩离析。 而陆陆续续这么多年来,荀子已经将其它三头灵兽也放走,只留它们一丝魂灵置于其中。至于现在外界所传四极阵是大周国师连烽火所设,其实是他只是将原来的四极阵加固了一下而已。 且连烽火作为书院的二先生,荀子交代给他的任务,便是守护好四极阵,防止其余三处地方灵兽所留魂灵的消失。 不过青龙听到眼前这个人竟然要放它走,在想想他当年所做过的事,它仰起巨大的头颅长笑道:“哈哈哈……原以为你是这天底下最不怕天的人,原来你也有怕天的时候!”。 这一次它对眼前的荀子再也生不出恐惧,甚至有些鄙视他。因为放它走,就意味着四极阵将彻底失去它的功效,无法再挡住天雷。谁能想到曾经最不尊敬天的人,在时间的消磨下,竟然也对头顶这天惧怕了起来? 所以对他嘲笑完后,它心中又升出许些悲凉。 可是接下来荀子一双沧桑的眼眸中,闪出两道智慧之光,一瞬间,他准备要问青龙的问题仿佛已经有了答案,他道:“留下你的一片逆鳞,我放你走。”。 青龙听了这话,却是一下脸色大变道:“你……你疯了!你真要收那人为你弟子?简直是疯子!”。 纵容取下逆鳞是个很痛苦的过程,可它想想眼前这个男子准备要做的事情,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可它细细一想,又觉得眼前这人本来就疯,做的事情如果不疯狂就不是他了。它想到这里,想起这么多年的逃避,想到这个世界有可能终究还是会毁灭,它决定也陪他疯狂一把,它将自身精血全部注入到一片逆鳞之中交到荀子手里道:“我是旧世界的残物,从旧世界苟延残喘到了现在……我想让你替我看看新世界是怎样的。”。 话罢,它整个庞大的身躯都从锁龙井里伸了出来,化作青火投入到了井之中。 荀子知道,这是它燃烧自己神魂,留下许些魂灵留在了四极阵中。 而在他手里,一片青色琉璃般的龙鳞正熠熠生辉。这是青龙一身修为凝结而成的,可以让人的心神合一,更好集中思绪。荀子很清楚,世人之人要想让人真正领悟他的九思法,唯有辅助这片龙鳞才可做到。 这九思法,如今他也只能做到八思而已,而有了这片龙鳞说不定可以补全他自己的法,但这片龙鳞,他想留给别人。 他再从大理寺走回到齐安面前,一切的事物都继续按照它们原先的轨迹运动着。谁都没有发现,刚刚荀子其实离开了一会儿时间。 他对着齐安道:“你真想成为我的弟子?”。 齐安想了想点了点头。 “那便成吧。”荀子淡淡对他说到。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甚至包括齐安自己。谁又都没想到竟然就只是这样,齐安便成了书院的十二先生。 但更为让他们震惊的还在后面,就听着荀子道:“成我的三弟子吧。”。 一些人听着这话,还不觉什么,但真正了解书院的人却是知道,至今为止荀子所收过的弟子,加上十一先生郭志也才十个人,而三弟子的位置一直都是空缺的。 就连成了荀子四弟子的齐二子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不是三弟子,而是四弟子。这个答案直止到今天才揭晓。 但荀子这样做似乎又是合乎情理的,毕竟他做事从来不按章程。 齐安还不太明白荀子这话的含义,就听着齐二子从峰上下来对他道:“见过三师兄。”。 这般变化,是谁都没有料想到的!谁能够想到,齐安不单成了荀子的弟子,还成了书院的三先生。 这种变化让那些准备看齐安笑话,如鲁王和贤王那样的人,惊的许久都说不出一个字。 …… 永安城郊外的一处山丘上,知玄原本还在津津有味吃着火锅,可似乎是知道了永安城书院正在发生的事情,他停下手中的筷子,面无表情对着他对面的魔教七长老道:“我们走吧……”。 不过他觉得荀子这个人是真的疯狂。 人间的太阳要将天上的太阳驯化,这个想法谁听了都觉得疯狂。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一百一十三章 书院三先生 当永安城的人们还在谈论郭志才成为书院十一先生的时候,书院多了三先生的事情又传了开来。 谁能想到那个风流的驸马爷不当成了荀子的弟子,还成了三弟子…… 消息传到皇宫里的时候,周皇还在思虑派谁去征讨西北镇北府,正准备提起手中的笔,写下征讨的人选。可真是则消息却是惊的他手中的笔停在帛巾上,许久都没有写下一个字。 过了好长一会儿时间,他才思绪又重新运转过来。早知道他当初就该逼齐安写小效忠他的文书替他好好做书院的眼睛。但随即,他又觉得没什么可惜的,从目前为止这个年轻人都没表现出什么大志向来,将来估计成不了什么大事。 在周皇看来,齐安就是一只西北来的温顺小马驹,即便他成了书院的三先生,估计志向也在在修行上。 想着,他就没有再把这事记挂在心上。 他不惦记,不代表他的两个儿子鲁王和贤王不惦记,如今齐安成了荀子的弟子,要是成了他们之中任意一方的门客,就意味着将来夺嫡的时候,至少会得到朝中一半以上人的支持。 因为朝廷有一半以上人就是出身书院。 且好处不止这些,齐安如今成了荀子的弟子,以后还要进明镜司,说不得凌朝峰就会重点培养他,指不定日后明镜司都会交给他掌管。若得了明镜司支持,那夺嫡时候的把握又会多上几成。 可偏偏就是之前他们两兄弟把齐安得罪了个遍。 若说是别的人才得不到完全可以毁了,可偏偏他齐安现在还是书院的三先生,实在叫鲁王和贤王无能为力。 …… 这会齐安则是被荀子带到了峰上。 上峰后,荀子指了指梧桐树道:“你现在不借助那棵树,可以进入悟道的状态吗?”。 齐安不懂他说的悟道是什么意思,但想来应该就是那种奇异的状态,随即便摇了摇头。 荀子想了想对他道:“这树下其实蕴含着一门冥想悟道之法,叫九思法。这法是我所传,但如今也才不过做到八思的境界,你好好树下悟吧。”。 只就是让他这样去做,齐安一时有些不太理解,但也没多问,就走到那颗树下坐了下来。要进入到那种奇异的状态,齐安知道须的静下心来,但实际上他现在心乱的很。 想到与西北那个女子当初的约定,他又起身对着一旁的荀子道:“老师……我有件事情,想求你,就是有关西北那边……”。 “天下间的事情,许多年前,我是都时刻关注且管的。但时间告诉我,我能管的了一时,但管不了长久……如那大唐国运衰弱时,国运尚可加持,但人呢?统治者一旦觉得天下是自己的,那天下终究还是天下人的。”荀子对他说到。 这番话齐安听的不是很懂,但他明白荀子应该是不会去管西北镇北府的事情,这算是大周的国事。 但事实上大周自立国以来,书院就没有干涉过国政,以前不会管,现在更不会管。 再事实上,齐安成为了荀子的弟子,便一直无法安下心来,他觉得荀子一定是知道十四年前那件事的,便忍不住开口问了起来,而一涉及那件旧事,那心就很乱。 “你的事情吗?”荀子说着,却是回忆起了十八年前他在西部冰原看到的。在齐安没有降生到这个世界的十八年前,那里也是如其地方一样有着正常的昼夜交替,可是自那一日开始,西部冰原的天空呈现出黄昏的状态,直至现在太阳的光再也到了不了那里。 想了想他道:“你的事情我都了解,但我只教你解决之道。该如何做,需要你自己去做……”。 齐安听完点了点头,但他并不知道,荀子回答他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其实荀子不愿意告诉他事实,他也没什么可伤心的,反正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来修行的。 这一天就这样过去,往后的几天天气恢复了它往常的状态,气温骤降,永安城树木上的绿芽冻的掉落在地上。并且稀稀拉拉雪又下了起来,虽然不大,但雪花落在身上,寒意却刺的人骨头都隐隐作痛。 齐安也一连几天没有下过峰,就留在峰上,每日三餐都由郭志才来给他送。 这天郭志才再来给他送饭的时候,却是愁眉苦脸道:“原先以为我多了个师弟,谁曾想到我一下又多了个师兄。”。 遥想他近来的状况,可就是比齐安苦多了,白天早上跟着万红衣去处理书院的琐事,下午回来要去试齐二子炼的药,这些药虽不至于死人,但常常使他一天要去厕所七八趟。 所以现在书院的人在交他“十一先生”,他一点都受用不起来,只觉苦逼又无奈。 想着,他就把这些一股脑儿说给了齐安。 齐安则笑着道:“郭兄……哦不!十一师弟这可是几位师兄对你的重点栽培!哈哈哈哈!对了,饭是谁做的,怎么这么难吃!你看,这米里面怎么会有石头……”。 也说起这几天的饭,齐安一度怀疑陆莜嘉还没有走,是偷偷做饭给他吃。这几天的饭,看着花花绿绿很是能引起人的食欲,但不是太咸就是太辣。 就如今天这顿饭,竟然还在里面放了一块石头,若不是他扒拉一番,说不得就把他牙给崩了。 “呃……这是五师姐琴雨做的饭。”郭志才对他说到。 齐安又同郭志才聊了一会儿。,他转身离去后,齐二子又走了过来,被他给叫着“三师兄”,齐安还真有些不适应。 齐安道:“被四先生这样叫,我真有些不适应……”。 齐二子则道:“有什么不适应的。只是师弟我最近练了一味药,还请师兄品鉴一下。”。 接着就见他手中多了一颗白色的药丸。若是没有同郭志才交谈过,齐安肯定会毫不犹豫就把这粒药丸吃下去,但现在只是想着各种理由拒绝。 最终这颗药丸他还是吃了下去,但结果就是拉了一整天的肚子。 在这之后的又一天,他见到了一个穿一身深兰色织锦长裙的女子。这便是书院的五先生琴雨。她生的冰肌玉骨,倒是与八先生万红衣有着不一样的风情。 听郭志才说她是个好琴之人,对炼药不感兴趣。而她过来找齐安是要他帮她一起去做一顿饭。 这叫齐安暗自松了一口气,可想起她做的饭,他心中又隐隐升起一些不安。 可惜他依旧答应了下来,再想拒绝已经迟了。 琴雨带着齐安就向峰顶的深处走了去。就见越往里面走,这里的植被却是绿色的,且在这里竟然还有一块开垦出的田地,里面种着各种各样的蔬菜。 见齐安似乎有疑惑,这位看着有些温婉的女子笑着缓缓开口道:“三师兄有所不知……我除了琴外,还就偏爱做饭。于是我便求四师兄改了这里天气环境,所以这里的植被才是四季常青的。”。 话罢,她就在一个露天的灶台架起锅,并取下旁边立在案子上的砧板,准备起食材来。看她刀法纯熟,一个个菜都被切的整整齐齐,还像是做饭的样子。可齐安却是疑惑了起来,那她这么把放做那么难吃的? 很快,这个答案他就知道了答案。 琴雨在洗菜、切菜,甚至是炒菜这些环节上,都很有大厨的风范,可在到了加调料这一环节上,叫齐安脸都黑龙下来。直见她拿起调料就全往锅里面倒。 之后,她则小心翼翼起来,一筷子一筷子把把菜当做艺术品一样在盘子里摆了起来。这就解释了为什么齐安看到她做的菜是那么整整齐齐。 在撒上一些青椒后,她似乎是觉得辣椒的形状怎么都被她切不规整,她索性就把一片长形扁平的石子淘洗干净后,放在了上面。 就这样,一道最简单的竹笋炒肉,愣是被他做成了雕琢艺术品般的感觉。 陆陆续续,齐安见到了书院的六先生和七先生,他觉得他们都不是正常人。他们一个好长书,一个好画。 好书的那个字写的歪歪扭扭,比他写的还要难看,但这位书院六先生硬是拉着齐安要他好好评鉴。好话画的那个,画工虽然不错,但他的画总是让人哭笑不得,就比如好好画条蛇,他飞要给画上四只脚,画龙的时候,偏偏又不给画脚。 几天下来,对齐安来说,这近来的经历简直是一种另类的折磨。他也看的出来,除了弥生和老实农夫十先生牛耕,还有郭志才外,其他人就只当他是师弟。 所以再有人叫他“三师兄”,他便越发浑身难受了。 不过随即他也发现,齐二子让他吃过的药虽然让他拉了肚子,可他在坐到梧桐树下悟道的时候,不会再为周围的寒冷烦扰了,吃过五先生的饭后,则是刚好抵消了四先生给的药的药效。看六先生和七先生的字画,他注意力更容易变得集中,所以现在他只要一坐到梧桐树下,他就能很快进入悟道的状态,领悟起九思法来。 看似都是无用功,但却都实实在在帮助了他。 所以郭志才再来给齐安送饭的时候,齐安就会说他“身在福中不知福”。 这个时候,荀子过来又来找过他一次,问的还是他不依靠梧桐树,能否进入悟道状态的问题。 齐安摇了摇头,他则对他道:“还是太慢了……”。 话罢,荀子将青龙身上的龙鳞交到他手里道:“你没有气海,修行自然不能走寻常之道。”。 这自然是齐安一直所关心的问题,他不免好奇问荀子道:“没有气海,可以修行吗?”。 荀子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道:“那我问你逍遥境,需要气海吗?”。 答案是修行必知的常识,那就是不需要,逍遥境自身御天地契合,便时时都可以把灵气纳入体内。”。 这一语算是点醒了齐安。长此以往,修行者都认为没有气海都是不能修行的,也就无法修行到逍遥境改造自己身体御天地契合。可为什么就没人想过,把人的身体改造到与天地契合会怎样? 当然,这个想法太过异想天开。因为这就是不可能有人做到的事情。 但眼前齐安看着他对面的老人,这个有可能是世间唯一渡海境修士的修行者,他却觉得是有可能的。 想着,齐安把自己的想到的都说了出来。 听他说完,荀子点了点头道:“让你学会九思法只是改造你身体的第一步。而我给你的这片是龙身上的逆鳞,可以帮你专心在梧桐树下悟道。你好好悟吧。”。 齐安听着惊叹,曾经他怀疑过这世上到底有没有龙……但如今荀子说是,那就应该是了。 说完,荀子便迈步缓缓离开。 握着这片有巴掌大的龙鳞,齐安再次闭上眼后,它觉得自己的意识仿佛化成了一头青龙,可以在天空任意翱翔,并且有了第一次在梧桐树下悟道的感觉。只是这一次,他不止看到了永安城的景象,甚至看到了更远处的景象,如他思绪朝北边偏移,所看到的就是一片海,向南部偏移则是在重重海域之后,看到了连绵不绝的冰川,而在最高的一座冰山上有着一座冰晶做成的美丽宫殿。 他再睁开眼,自己还就是在梧桐树下,只能看到身边有雪花飘起。 他不知道刚才看到的景象是否就是这个世界南北两边都尽头,但那样的景象实在壮观。 似乎是想起第一次在梧桐树下悟道的场景,齐安看着手中的龙鳞,想着回溯过去去看看过去的场景。他思绪再次沉淀,意识回到了十四年前的永安城。 在那条老的华生街的护国公府,那一夜无数箭雨投射到了府邸之中,血从府邸漫出,染的半条街都是……再次看到这场亲身经历过的惨象,齐安不觉流起了泪,但他的思绪没有停下,而是向皇宫飘了过去,还是燕王的周皇跪在脸色苍白、生了大病的武祖皇帝面前不停说着什么。 齐安当然是想听清他们说了些什么,可除了能看的影像外,他什么都听不到。 可是当他想从这场神游退出来的时候,却迟迟醒不过来,他感觉到自己意识所化的青龙不断在回溯着时间,直至回溯到他出生的那一天。 他看到整整一天一夜,整个永安城乃至整个世界都是一片黑暗,并且飘着雪花,四野所见只有苍茫。 这幅场景齐安觉得是在那里看过的,但怎么都想不起来。 但随着护国公中一个婴儿的降生,天上的雪停了下来,世界的昼夜恢复到了正常。 待到齐安看到这里,他意识才从时间长河回来回归到他的身体之中。想着刚才的所见,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景象,但隐隐觉得可能是与自己有关。 而这个时候他发现原来巴掌大的龙麟,现在只有原先一半大小。 到了现在齐安明白九思法是一种怎样的法门,与其说它是冥想法,不如说它就是一门推演法,眼中所见远处万里风光与过去已发生之事,都是硬生生推演出来的。只是要推演这些,就需要极其强大的精神力。 所以说这龙鳞与其是说让他思绪可以静下来,不如说是提供给了他源源不断的精神力让他推演他所见到的一切。 有了这般经历,齐安在走出梧桐树,却也能随意进入这种状态,只是效果要比他在树下要差了好多,并且由于他没有修出灵力的关系,他至多以这种状态思虑事情半刻钟,负责就会头昏脑胀,头疼欲裂。 而这个时候齐安要是在用起《天游冥想法》,这种症状又会减轻许多。 但对着这个法门,齐安又一直都很抵触它。所以如今有了九思法后,他想着以后宁肯头疼欲裂,也不用这《天游冥想法》。 又这样在峰上待了半个月后,齐安现在已经随时随地用起九思法,只是由于他没有灵力在身,这法门能帮他推演的东西十分有限,比如御人若是交战,可以推演出他下一息的动作。 但这已经已经十分厉害了。 也是这个时候,在他手中的龙鳞彻底化为了虚无。 荀子再来时,询问了他的状态后道:“你这样的状态至多算是六思,要进行下一步需得到七思的地步。”。 接着,他又对齐安道:“你知道何为入海吗?”。 齐安回答了修行字面上的,荀子却摇了摇头对他道:“是人海……你能短时间在青龙逆鳞帮助下到六思,我并不意外。但没有去见过人海,你永远到不了七思的地步。”。 也在这一天,从未出过书院,几乎不曾在永安城走动的荀子带着齐安走到了城中,并且直接向玉流巷走去。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一百一十四章 人生百态 外人听说有关荀子的消息,不是他出去游玩去了,就是他回了永安,但真正没几个人见过他。 所以当他带着齐安走下峰的那一刻,就引起了无数人的注意。 走出书院外,实际没几个人是认的荀子的,但他们都认的驸马爷齐安,他们见齐安恭恭敬敬跟在一位月白袍老人身后,自然都猜出了荀子的身份。 人们不禁议论起来荀子带着他刚收的三弟子齐安会带到哪里。 一开始有人觉得以着荀子的身份,他更应该会带起齐安去东边集市那边。因为老先生最爱吃喝游玩,大家都是知道的,且东边集市那边,的确有许多小吃卖,也有人觉得会是去临南街,因为那里有很多古玩字画…… 可谁都没想到,荀子竟然会带着他去玉流巷。 人们不仅议论起来: “你们说,老先生这是要去做什么?” “我觉得应该是要去看红相楼《万民赋》的真迹。” “嗯……我觉得也是。” …… 结果都没人猜到,荀子带着齐安来到了玉流巷一家不起眼的赌坊后,拿出一两银子对齐安道:“你今天的任务就是赢一百两银子,输了可以问我再要。”。 然后他便坐在一旁气定神闲喝起了茶。 别说跟来看的外人不明所以,就是齐安自己都不明白,但想聊想还是遵循荀子的话做了起来。 其实有关赌弈这种事情,齐安是不喜欢的,因为他始终觉得还是自己踏实挣来的花的舒服。 听闻手底下的人说,荀子来到自家赌坊,这家赌坊的老板自是恭恭敬敬又给荀子亲手奉了茶,尤其听闻之前自己人给荀子给的是最普通的茶,他自身把奉茶的那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并且他还悄悄给准备和齐安对赌的那几人道:“待会你们只能输,不能赢,知道吗?”。 那几人自是点头答应下来。 但这话也不知为何落到了荀子耳中,他道:“你们只管正常赌就是。”。 并且他还叮嘱齐安不准动用齐二子传他的聚气法,用灵力去拨动投掷出的骰子。 结果一连十次,齐安把把输,欠的银子已累计到一千两,这可让他十分心痛。可每次荀子又只给他一两银子去赌……让他十分不解。 直让他哭丧着脸对荀子道:“老师,我栽输就得卖身在这了……”。 荀子却依旧是气定神闲的模样,缓缓对他道:“我说了,你今天得赚一百两回来。”。 没办法,齐安只得继续赌,好在他时来运转,不单还清了赌债,并且还又赚了五百两。 这个时候荀子却又道:“你务必把赚的银子输完。”。 这让齐安十分不解,但还是照做了。但接下来他却一把都没输过,直接赢了五千两。这本来是件高兴的事情,可是一想到这么多的银子都要输出去,齐安又非常失落。 就这样起起落落后,他的情绪在低落和兴奋中不停转换着,他把银子都输了出去。 做完这一切,他便又带齐安回了书院。 接下来第二天,就当所以人荀子要带齐安去赌坊时,他却带着他去了红相楼。 红相楼虽然高雅,但终究是风月之地,所以哪怕是有人觉得荀子是冲着《万民赋》去的,以他的身份也有些稍稍的不合适。 所以一众红相楼的客人张大着嘴巴,看着荀子带着齐安来到了孟月夕的夏秋厅。 这个时候,一众人也正听孟月夕弹曲子听的入神,但见到荀子和齐安进来后,气氛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原本的人们都是在谈风月的,但当荀子这位全天下最受人尊敬的博学老先生进来后。 他们谈论起了哲学与艺术…… 这便弄的孟月夕曲子都谈不下去,这时荀子则对齐安道:“听你四师兄说过,你和孟姑娘应该是老相识了,今天你便做她的跑腿小厮,有人给她赏钱,你便给那人奉一杯茶。”。 齐安虽然不愿,但还是点头答应下来。而有人给孟月夕打赏钱,齐安去给端茶的时候,却也没有人特意为难他。但后来的几个纨绔子弟似乎并不认识齐安和荀子,见这齐安奉茶奉的慢,对他好一阵骂骂咧咧。 几个纨绔子弟并没有感觉出什么异常,只是觉得今日这小厮非常有意思,一副想生气却又偏偏不敢生气的模样……且他越是这样,他们便不停给孟月夕赏钱戏弄他。 齐安虽然生气,但因为荀子的关系都一一忍了下来,这个过程他有种憋屈的感觉。 直至齐安他们走后,这几个纨绔子弟还对刚才的事情议论了起来: “这小厮可真有意思,一个龟公而已,干的就是下贱的买卖,还想老子给他好脸色。” “嘿嘿……所以老子就没给过他好脸色啊!” “明天我们再来再戏弄戏弄他!” …… 似乎是有人看不过去,便对这几人提了齐安的身份,吓得他们脸色煞白再听曲子,却也觉得味同嚼蜡。 且对于这样的人,孟月夕也不喜欢,当天就给他们划了黑名单,叫他们以后再也没有出现在红相楼的资格。 第三天,荀子则又带着齐安去东边集市摆了个小摊卖起了肉。肉其实不多,只有一百来斤…… 但由于荀子正襟危坐坐在那里,所以一时之间几乎没有人敢去买齐安的肉,漫长的等待顾客的过程中,这又是种度日如年的煎熬,一度让齐安想起在升发堂卖棺材的日子。所以待到这肉买完的时候,齐安心中的煎熬感消失后,是说不出的舒心。 这个时候,荀子才对齐安道:“在九思法推演的过程中,人往往越是需要理性的情绪……推演的效果就会越好,带你出来这三天无法是把某一些情绪无线放大,让你去寻找如何理智的过程。但在一月省下来的十天,你去好好体悟这茫茫人海吧……之后我带你进行第二步。”。 到了这个时候,齐安才明白过来荀子带他游走的这三天并不就是他一开始所想的这位老人玩心大发,带塔在街上胡乱游走。 而历时二十天后,齐安再次回到公主府,无缘无故就收到了很多人的贺礼。 其中贤王和鲁王更是每天都派门客送东西过来,这天他们的门客一见到齐安,就纷纷对那天齐安大雪天跪在书院峰下,而他们吃着火锅,并事后送去残羹剩饭的事情解释了起来。 就听着鲁王的门客先道:“三先生实在对不起,那天殿下是看先生在峰下跪的幸苦,又怕你中途放弃,便以着另类的方式激励你的斗志。”。 这话听着实属可笑,甚至就是歪曲事实。 所以似乎连贤王的门客都看不下去,冷笑一声对他道:“你这话真不要脸……你那明明就是残羹剩饭。最起码我们殿下送出去的还有一只完整的鸡腿。”。 “你那咬了一口也叫完整?” “什么……你哪只眼睛看见了?” 就这样两人因为这个问题吵了起来,齐安则是没给他们好脸色把他们都赶了出去。 武九凰这时候道:“人不出名和得势的时候,真就是人人对你都凉薄,人人对你都想落井下石。但一旦你时来运转,结果立马会反过来。”。 齐安思索着她的话,觉得她说的十分在理。 不过他细细一想,如今在这永安城中,无论他齐安过的如何,大概也只有如武九凰这样少数几个人对他态度始终如一。 又想着这个女子这些年过的坚幸,他对她道:“我问过老师了……他说南海有种雪莲应该能恢复你的容貌。只是……算了……”。 这是他这几天空闲抽空时替她问的,只是取这雪莲的凶险他却不打算同她说。 “真的吗?” “应该是真的。” “那不必了,你说的简单,但想必要取这种雪莲,肯定要花极大的代价!” 她是个聪慧的女子,哪怕齐安把话只说了一半,她也猜得到他没说的那后半句必定是想说这取雪莲的过程很凶险。 这个时候,她反而执拗起来,冷声对他道:“我这样已经很好了!你不必多的为我考虑……”。 她说的自然是反话,听到他那么讲,她自是心中一暖。 这个时候齐安不懂她心意,只得叹气后离开。 在这之后的第二天,凌朝峰来到了公主府拜访齐安,他笑着道:“当初和冬儿在骑射坊的时候,就觉得你小子不是一般人!看来老夫的眼光果然没错!”。 他这次过来自然是邀请齐安进明镜司的,而这件事情一拖再拖已经拖了好几个月。 接着凌朝峰便同他寒暄了起来,并且不时夹杂着要他齐安进明镜司后,就要绝对效忠周皇的意思,这自是让齐安十分不喜,但想着凌朝峰在永安帮了他许多,他这才没有发作。 但这已经让齐安一度以为,凌朝峰就是周皇派来的说客,再一次给他敲响一次警钟,要他时时刻刻记着,他万事必须得以周皇为主! 果然,就听着凌朝峰道:“你得先记住自己是大周的驸马,其次是明镜司的掌司,最后才是书院的三先生。不然你将来做下损害陛下不离的事情,书院再怎么庇护你,我也第一个饶不了你!”。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一百一十五章 驱虎吞狼 没有意外,三天之后齐安很自然成了明镜司的一员,各方自是又送了贺礼到公主府。 值得注意的是,周皇写了一副字差人送来过来,上写——忠君! 忠君爱国向来都是在一起的,但现在单单少了爱国二字,其中有什么含义,齐安一看便知。 当然不出意外,鲁王和贤王不单差人送了礼物,二人还亲自到访到公主府。 平常这二人穿的衣服极其奢华,冠帽上带着的珠子恨不得跟太子格式一样,但今天他们却穿的简朴,只显示了他们亲王的身份。这番做法,自然是为了凸显他们礼贤下士的姿态。 “齐先生,我们之间自是有些误会的……这么些天你一直都不肯收我送的礼,一定是我派来给你送礼的人礼数不周到。”贤王客气对着齐安说到。 平常他张口闭口都是“本王”,这会的姿态大有放的比齐安身份还要低的意思。 话罢,他还让这几天给齐安送礼的那位门客向齐安道了歉。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与齐安之间的矛盾就只是这几天送礼的礼数不周到……还反而觉得这为殿下还真是礼贤下士到了极点。 鲁王自是不甘心落上贤王半拍,他开口道:“这几天给先生送礼的那个门客定是不怎么懂规矩的,我就叫他在公主府好好伺候先生。”。 好巧不巧,这位门客还就是先前在豫王府和齐安针锋相对过的那位,这几天他被鲁王安排给齐安送礼,齐安总是不收,已是让他忐忑的七上八下,这会被鲁王安排给齐安,他已是面如土色,张大的嘴半天说不出话。 齐安看着这位门客脸上的表情,想了想道:“正好……之前我和公主商量了一下,打算就在府邸花园那里开垦出一小块地方围个花圃出来。可惜,近来我比较忙,而府中大多都是侍女,没把子力气拿不了锄头,我看这位大人最合适。”。 这自然是是鬼话,如今冬季还未过去,隔几天就要下一场雪,地皮冻的跟个铁块一样,根本锄不动。且这位门客,身材较之公主府中的侍女还要瘦弱几分,这种天气要他去做这种事情,毫无疑问绝对是件苦差事。 这门客听齐安说完,好半晌才点了点头。作为鲁王的门客,他大多时候都是替他出谋划策的,做的是动脑子的事情,本身体质则就弱到真无缚鸡之力。 见着门客扭扭捏捏,鲁王自是有些不高兴,脸一板道:“好好留在先生这里,他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知道吗?”。 这人虽无奈,但只能点点头。 鲁王和贤王一起同齐安闲聊几句后,确定对方将他们的礼物收下,他们这才心满意足回去。 其实关于他们会来府邸亲自拜访,齐安是没有预料到的,但既然他们来了,齐安自是也会收下他们的礼物。但这礼物却是带有目的收下的,并且在目送二人离开后,一个计划在他心中成型。 毫无疑问,鲁王和贤王这般对齐安客气,无非是想拉拢齐安,以求他们在夺嫡时多几分夺嫡的把握。这也说明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到了夺嫡的那一刻,必定一个要杀死另外一个…… 那他齐安不妨向两方都示好,再在必要时刻驱使一方杀死另一方,到时候他在作为渔翁从这其中谋求。 当然,齐安也明白自己的脑袋不是很聪慧,所以以后他还得多几趟往红相楼走请教孟月夕。 而聪慧的女子不止孟月夕一个,还有武九凰,从齐安收下两位皇子的礼物后,他就明白了他的想法。 所以在两位皇子走后,她对齐安道:“我这两个堂皇兄,一个是狼,一个是虎。你想驱虎吞狼,或是驱狼吞虎……可是,你想过没有,若他们死了,大周可就后继无人了!”。 当她确定齐安是护国公府的旧人后,无论他现在对大周皇室表达出多大的恨意,她都不觉奇怪。可正如她所说,她这两个堂皇兄虽然不成器,可若他们死了,其它皇子个个都是酒腩饭袋,肯定不是好的继任者。至于秦王爷多是生的是女儿,有过一个儿子,可早年就夭折了。要是贤王和鲁王死了……到时候大周真就是后继无人,大周会陷入一片混乱。 听了她的话,齐安短暂陷入了沉默,但很快之后,他就笑着对武九凰道:“其实还是有一个嫡系的,就看到时候她愿不愿意了。当然,要是她愿意,我会尽我的全力。”。 见齐安一直怔怔看着自己,武九凰疑惑道:“你……难道是说我?”。 见齐安点了点头,她觉得这简直太过天方夜谭了。 齐安却笑了笑道:“这有什么?在此之前我也觉得女子做皇帝是有些天方夜谭的,但我在书院荀子老师的随记杂志里看到过,大唐就有女子做过皇帝,而且也姓武呢!”。 “你少打趣我了……大唐是大唐,大周是大周。不同朝代不可同一而论。不说这个了,那个门客你打算怎么处理?”武九凰只当他说了个笑话,而是问起他打算怎么处理那个门客。 “就按我给鲁王那会说的办吧。” “但是一早的时候,我已经找人做完了。” “那就让他去挑粪吧,满嘴喷粪之人,就让他到茅厕里熏一熏,嘴巴就干净了!” 齐安对着她笑着说到。 他并不是一个睚眦必报之人,但是在西北驱赶蛮子的经历告诉他,不给对自己有敌意的人给一个深刻教训,那逮着落井下石的机会,你掉到井里的时候,他不只会落石头下来。 就像在西北的时候,齐安每每杀死那些蛮子的时候,他们不止不会后退,反而还会越发激励他们前进,并且只有他一不在杨柳城,这些蛮子无论白天黑夜都会搅扰的杨柳城鸡犬不宁。但把他们剥光了衣服赶他们在雪地里跑,他们就一下老实了。 …… 红相楼的夏秋厅,由于是新年的关系,所以这几天孟月夕都谢绝了客人,只想独自一人待到正月十五。 这会的她正泡了一壶好茶,用小杯沏上一边品,一边和季青秋聊着天。 季青秋对她道:“孟姑娘,齐安成三先生的事情……咋们没点什么表示吗?我可是听说了,最近公主府的门槛都快被人踩平了。”。 虽说上次荀子带齐安来了红相楼,可那样的场合显然不太合适。 “是吗?”孟月夕笑了笑,心里却是由衷为他开心。 “是啊……连贤王和鲁王都给他送了。” “这倒有意思了,那齐安收了没?” “收下了。” 听到季青秋说齐安收下了了礼物,孟月夕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喃喃道了句:“驱虎吞狼,我这位弟弟还真是又要下一局大棋啊。”。 接着她把这其中的含义告诉了季青秋。 季青秋听罢自是有些惊叹,他没想到齐安会有这么大的心,但随即也想到了这其中的利害,他道:“虽然我看不上这两个皇子,可是他们若没了,我大周可就后继无人了……”。 “是啊……”孟月夕长长叹了口气,若是明王殿下没有入魔教,那倒是迎回他可以继任大统,不过她接着笑了笑又道:“不过倒也有一个人选。古唐时亦有女皇治天下,咋们的明珠公主又差吗?”。 “这……”季青秋听着,觉得这有些不太现实,他倒不是死守传统之人,只是到时候若扶正武九凰为皇帝,那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但他接着又听孟月夕道:“事在人为,所谓天意有时候也是人意。不如说到时候明珠公主自己愿意不愿意,这位公主什么都好,但就是太念及周室宗亲了,需知帝王之家,又有哪个会讲亲情呢?”。 “要是她知道昔年的事情呢?比如她生母贤淑皇后的事情。” “那确实就不一定了。” 两人接着又共同回忆起了昔年的旧事。 过了少许时间后,孟月夕又回归一开始的那样“驱虎吞狼”的话题,她很确定,齐安现在虽有计划,但也就只是计划,不知道该如何去实施,那她不如搞出一件事情做引子给他提醒一下,剩下怎么做,他应该自己就知道了。 想了想,她对季青秋道:“告诉淄川郡那边的弟兄,今年进贡给贤王的东西不必再克扣了。”。 淄川郡是靠近西北过来甘南郡的一个郡,算不上多富饶,可就是这么一个不富饶的地方,每天却都能进贡上万两黄金给贤王,不必说,这自是淄川太守搜刮来的民脂民膏。而接连三年,上贡来的东西都被地瓜帮给劫下,又回退给了当地百姓。 也因为钱没上贡上来,贤王自是时常在周皇面前吹这位太守的耳边风,叫这位太守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也本来这些钱每年都是外面以柑橘做掩饰送来永安的,不出意外,柑橘进宫,钱进贤王的口袋。负责这些事情的都是吏部官员,可之前贤王安差在吏部的官员,由于被发现是谍子已死在了大理寺的地牢中。 现在负责这件事情的人叫钱怜财。虽然名字听着给人很吝啬的感觉,但实际这人却是刚正不阿,若是发现这进贡来东西的猫腻必定会上报周皇。 而巧的是,这人又是书院出身。 这么联系起来,贤王出了事情,肯定会火急火燎去找齐安。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一百一十六章 女子怎做得皇帝 也就在正月十五这一天,当齐安正和武九凰吃着元宵的时候,贤王带着礼物火急火燎的找上了门。 这实际是让齐安有些不悦的,因为再有几天时间荀子说带他要出一趟远门。 而他又从刚回来的十师弟牛耕那里得知,荀子出一趟远门往往好长时间才会回来,最快也是半年,这就意味着,说不得齐安在很长的时间里都和武九凰一起吃不饭。所以对着眼前殷勤上门的贤王,齐安实在给不出什么好脸色。 但这位贤王显然因为一些事情已经急的焦头烂额,顾不得一些细节,拉起齐安避开武凤凰直接道:“还请先生救我……”。 在扭扭捏捏了一阵后,他还是对齐安讲了起来:“往年的时候,那淄川太守总说给我送礼!但我一次都没收到……但今年好不容易收到了,我安插在吏部的人却没了。”。 接着,他便把近来忧愁的事情说了出来,并说出了请求。 齐安听到贤王要他带着礼物去向一个叫钱怜财的人去求情,却是有些疑惑,但听到贤王说此人乃是书院出身,他疑惑又全解了,更巧的是这人竟然是鲁那边的人! 这说不得就得让鲁王那边的人大做文章,好好在周皇那么参他一本。 齐安听罢,却是心想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他这几天只是在心中刚刚有了一个“驱虎吞狼”的想法,而现实就马上将一个机会摆在他面前让他可以将自己的想法付诸行动。 齐安听罢,自是先点头答应了下来,具体需要该怎样做,他还得好好思虑一番。 所以在贤王走后,齐安把这些都告诉了武九凰。 她早就猜测自己这两位堂皇兄近几年私下里在各地收着各式各样的礼,可却是实在没想到像淄川那个穷地方送来的礼,他都好意思收的下,而且还是上万两的黄金。 有关这个事情,若是让齐安自己去做,他自是能驱使鲁王好好打压一番贤王的,只是这个过程中那笔钱大概率会被鲁王吞下。本质上,齐安是解决了贤王所求之事,并且事后不单贤王会感激他,就连鲁王也会以为得了这笔巨款来感谢齐安。但淄川太守搜刮民脂民膏的事情就会再次被打压下去。 齐安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大义之人,但他知道武九凰若是事后知道自己的做法肯定会不开心,所以他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武九凰。 不过这样一来,事情的问题就成了,既要把这笔钱上报给朝廷原退回到淄川和惩治淄川太守,还要替贤王隐瞒这件事,这难度就大了!弄不好鲁王得不到银子,还会又记恨上齐安。虽说齐安如今倒也不怕他记恨上,可这样一来,“驱虎吞狼”之计,便不能很好用出。 武九凰倒是一直都不想去管这两位堂皇兄的事情,因为在她心中还是念那么些亲情的,但这次贤王实在有些过份,她便把具体怎样做告诉了齐安。 这个方法,虽然会替贤王隐瞒下事情,但他也必定要好好受鲁王一番打压。 而第二天,齐安就带着贤王的礼物到了那位钱怜财大人的家中。作为如今朝廷新晋的二品大员,他的住所自然是在华升街的,只是比起其他人的奢华,他的居所就有些简陋,甚至仆人只有十个。 又想想武九凰对人的评价多是赞誉,齐安倒觉得这位大人还有那些当大人的样子。 而看到齐安带着礼物过来,这位钱大人也是个直性子,直接冷声对齐安道:“一定是贤王殿下叫三先生来做说客想吧……有关淄川送来东西的事情上,没得商量!”。 他在今天早上的时候就听人说,贤王昨天去了一趟公主府,自然就猜出了齐安的来意。 只是谁知齐安的论调却是:“大人这样说就好!明天上朝堂就告诉咋们陛下最好!”。 见他面色带着轻松的喜意,不像是说反话的意思,钱怜财反而疑惑了。 就听齐安接着又道:“我更知道大人是公正不阿,可是大人想过没,若是鲁王借此就把贤王扳倒,那鲁王就一定上进吗?”。 有关钱怜财本人的生平经历,武九凰同齐安说过一些,说此人虽然是典型的为官清廉,但选择鲁王又是迫不得已,只因为他实在受不了贤王的惺惺作态,他这才名义上选择了鲁王。 但也只是名义上,事实上他并未给鲁王办过几回事情。 也就是说,两个皇子他都不喜欢,选择鲁王,实属无奈之举。 也听着齐安这么一说,钱怜财陷入了沉思,那鲁王虽不惺惺作态但是好色成性且好大喜功,只是因为有贤王一直牵着他,他这才一直克制着自己,但若没了贤王呢?将来国家交到这样人的手中,那还不如交给贤王。 当然贤王也不得好,但起码除了惺惺作态外,他其它地方还是略微好鲁王一些。 “那先生的意思是?”到了这里,钱怜财疑惑了,因为按照这个逻辑下来,那他就得替贤王隐瞒这件事情,可是那淄川之地的百姓又怎么办?这笔巨款又怎么办?难不成给鲁王? “这件事情你应该还没给陛下或是朝廷上报吧?” “没有……因为干系较大,很多细节得好好核对!” “那事情就简单,你就说连你也不知道这巨款是要送给谁的。” 钱怜财一开始并不懂齐安的意思,但细细一想后,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淄川送来进贡的礼品单写明了是要送给贤王的,可若是把那“贤王”二字从礼品里面扣去,那就变成了是淄川太守要送给某位皇子,但却不知道具体是哪一个。事情也就从主观上是贤王收淄川太守的礼变成了淄川太守想给某位有权势的皇子送礼而谋求其它利益。 这样一来,淄川太守就会受到惩罚,而贤王也保了下来。 但齐安接着又道:“其实事后你还可以把你查到的一些证据透漏给鲁王,但不要给太确切给查出事实来,让他能够打压贤王就可以。”。 钱怜财听他说完后,立马笑了起来道:“三先生还真是大才啊!难怪能得荀老先生赏识收你为弟子!”。 在此以前,他就真当齐安就是个小白脸的驸马,不过是运气好依附上了明珠公主。 但也其实这些方法都是明珠公主武九凰告诉齐安的,这让齐安第一次对她这个女子心生佩服。 他以为她在这永安城中,就是心思敏捷他人一些而已,却不想她的聪慧比之陆莜嘉都差不了多少,甚至稍强她几分。如今看来,她曾经能查到他杀了李锦记老板绝对不是巧合。 在之后,钱怜财倒是同齐安谈了近来的国事。 作为吏部官员掌管着大周的赋税,他自身清楚一个国家的财力情况。近些年,那些越是贫穷的地方收上来的钱,却越是一年比一年多,也看似国库也一年比一年充实,但这样的情况是极为不正常。 这不过是打肿脸充胖子,长此已久恶性循环下去,国家只会越发羸弱。 北齐和西魏这些年可是越发富裕了起来,大周这样下去,实在令人堪忧…… 说着,钱怜财竟然就哭了起来对齐安道:“虽然我知道书院一直都不干涉朝廷政,可是三先生如今能救大周的,我能想到是也只有书院了!以后无论贤王或是鲁王成了新皇,还请三先生代书院监管他们的言行。”。 可他殊不知,其实是书院也做不了什么,因为荀子说过书院纵然能管书院一时,也管不了长久,将来周皇百年之后,书院也不可能时时监管好,时间长了外人也会说是书院挟持了天子号令诸侯! 想了想,齐安对他道:“其实……除了他们外,还有一个人选。只是……可能有些不符合传统,但这样的事情却是已经有过先例了!”。 “那是什么……三先生但说无妨!”钱怜财闻言,眼中黯淡神色褪去几分。 齐安想聊想道:“其实就是明珠公主,但这实在有些不符合传统。而且要是真的事成,我也少不了被人说耳根子。”。 因为若是真的事成,那不出意外齐安和武九凰的孩子就是,下一任的皇位继任者,那别人会怎么想呢?少不理有人会说是他齐安想让自己的孩子做皇帝。 “这……女子怎么能……”钱怜财犹豫了起来,若是明珠公主是男的,那自然没的说,才能与性情都讨人满意,可偏偏她就是女子,一点都不符合周皇室礼法宗制。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一百一十七章 各一百二十五 但齐安所提,钱怜财也不是没有去考虑,如果周皇百年之后,膝下皇子都不是那么上进,让明珠公主继承大统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这其中难度太大了。 她久不在永安城中去拉拢人,哪怕周室宗亲不反对,那些皇子的支持者们难道就轻松让她当皇帝吗? 所以想了想后,他又对齐安道:“三先生提议是好,可就算到时我不反对,可其他人呢?”。 接着,他把种种顾虑讲了出来。 齐安听罢,却是在心中暗自思忖,以后还是得让武九凰多走动走动,与朝中大臣不说一定要关系好到时常来往,但最起码都让彼此熟悉,混个脸熟。 二人谈论半个时辰时间,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齐安便拜别他离去。 刚出了钱家府邸,齐安迎面就遇到了贤王手下的一个门客,见着是齐安,他客气对他道:“三先生谈的怎么样了?若是不成的话……”。 说着,他做了一个杀人的手势。 “这不必了,已经谈妥了。”齐安回到。 只是他没有想到贤王竟然如此歹毒,还专门派人在钱家府邸外等候,若是齐安谈不成,大概钱家人都活不过今晚。 不去管他,齐安继续朝公主府走去,可走了没几步后,他又暗道一声不好,赶忙原路返回。刚才那个门客虽然听了他的话后眼中杀气减了不少,等既然事情就此解决她,他不回去贤王府,怎么还朝钱家府邸走去? 更为蹊跷的是,钱家府邸虽然在华升街是属于比较偏僻的地方,但一天少说都会有四五个边城守卫军过来巡逻,怎么他刚刚出来的时候,怎么一个都没有遇到……齐安思绪运转到这里,脚下的步伐不觉又加快了几分。 等他赶到钱家府邸的时候,刚刚那位门客拔出腰间的剑就向钱怜财刺去,且这一剑在这门客归一初境修为的加持下,钱怜财绝对避不开。 但齐安动作更快,他抽出腰间挎着的刀,另一手用起聚气法,直接都用天罡北斗剑法中对凌冽的剑招,大开大合朝这门客劈去。 一道殷红在空中洒出优美的弧线,一颗头颅随即掉到了地上,他脸上还写满了不可置信,似乎不敢相信,齐安竟然会从背后杀他。 血渐了钱怜财一袍子,吓得他簸坐在地上,久久才镇定过来。 死在地上的这个人,刚刚说他是贤王派来给他送礼物的,虽然心生奇怪,但还是命仆人开了门,谁曾想所谓礼物就是要他的命!也还好齐安赶回来的及时。 钱怜财跌跌撞撞从地上爬起,对齐安行礼道:“谢过三先生了……只是我没想到,贤王竟然如此大胆,竟然敢直接派人来我家中!”。 齐安却心道,这其实还不算什么,因为更早之前贤王都敢派人去吏部杀人,何况你在自己家中。 他再次出门后,确实钱家周围再无什么可疑之人,这才就此离去。 之后的第二天,钱怜财就把淄川太守送黄金的事情在朝堂说了出来。 满朝文武听罢,大多都是震惊的不行,他们都很清楚淄川一个贫瘠之地,加上连续几年的旱灾,这地方应该已经穷的不能再穷了,怎么可能还能上贡来这么多的钱……这不仅让人感叹,得压榨多少百姓才能凑够这钱。 周皇脸色自然很难看,自是派人去查办淄川太守,并且还从国库里又拨了一批银子同这些进贡来的黄金退回到淄川以救济百姓。 雷厉风行安排完,这一切周皇脸色才有露出喜色,并对前去查办此事的官员道:“记得去向当地百姓说明,这可都是朕的圣恩……明白吗?”。 这话钱怜财听在耳中却十分不是滋味,出了这样的大事,周皇的侧重点竟然不是体恤民苦,而是一再强调圣恩,实在让人心寒。 事情就这样得到解决,所以贤王很快便又到访了公主府,并带了一盒茶叶送给齐安。 他带来的这盒茶叶叫星火茶,因茶叶外表像燃烧着的茶叶而得名。这种茶叶产自南海郡的一个七彩溶洞,其溶洞岩壁上会在水的冲刷下形成一种枫叶形状的叶子,用做泡茶有提神醒脑之用,极其珍贵。 齐安本不想收,但想着贤王送来的不是什么珠宝之类的东西,他自身收下了。 对于这次齐安能帮他解决此事,他是由心感激的,但随即他又愁眉道:“先生替我解决这件事情,我自是感谢……只是,也不知那鲁王的人又从哪里找到了往年淄川太守送我银子的文书。所以昨晚我睡的实在不踏实……”。 虽然他知道这些东西呈递给周皇后,最多查出来淄川太守是在他的授意下送银子的,但事实上这几年他又一次银子都没收到过,所以他授意淄川太守一说显然不成立,但这件事情却是让他昨天一晚上都没睡好。 齐安明白这其中的缘由,但故意佯装不知道,表现出一副疑惑的模样。 不再提这件事情,贤王则是又对齐安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情,他道:“凌朝司已经收先生进了明镜司,却是不知道他给了你一个什么职位的明镜使?”。 外人见了明镜司的人,自然都知道叫他们一声明镜使,但即便是明镜使也有三个等级,所行使的权力也大不一样。最高的叫掌镜使,就是凌朝凤和其它两个副掌司,接下来叫执镜使如凌冬那样可以随意到刑部和大理寺翻阅卷宗,最普通的才叫明镜使。 贤王这么问,自然有他的用意,他觉得齐安给他跑了这么一趟腿,便已经算是他贤王的人,若是齐安在明镜司成为执镜使,有几个卷宗他想请齐安去看一看。 这是昔年东北边境军饷丢失一事的卷宗……说是丢,实际上却是他私下里吞的。当初他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但事后凌朝峰却找过他几回,并且隐隐透出几分他已经掌握了一些证据的意思,这让之后的几年时间一直到现在,他每每想起此事便忐忑的觉都睡不踏实。 他在想,若是齐安能通过看卷宗告诉他凌朝峰掌握了他什么证据,他也好提前想些应对之策。 也几乎,贤王下意识就要把此事说给齐安,但话到了嗓子眼,他硬生生又咽了回去。 确切的说,到现在为止他还不能完全相信齐安,若是就这么把自己的秘密说出去,说不得对方就会投靠鲁王好好拿此事做文章。 齐安见他欲言又止,虽疑惑但没有想到深层次上的地方去,想了想他道:“凌掌司只是准我入了明镜司,但这些日子以来他却都没安排我做过事情,只是叫我腊月过了以后再去明镜司。但过几天我又要随老师去一趟外面。”。 听了他话,贤王眼中流露出许些失望,但这些情绪在他眼中一闪而逝,接着他便又打算送齐安一些礼物,说是为他践行。 但齐安觉得只是出去一趟又不是什么大事,亏贤王惺惺作态说的认真,所以贤王打算送他的礼物他全部拒绝。 见再无什么事可说,贤王就此离去,回到自己马车里,他身边最亲信孙儒对他道:“殿下竟然问起明镜司了,何不向驸马提东北……的那件事?”。 他说的隐晦,但贤王一听“东北”二字,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开口道:“你真就以为书院三先生和本王是一条心?不过才帮我办了一件事而已,还没资格知道本王那些老底。对了,以后你们都称呼他三先生吧。若是以前他自身就是那个没用的风流驸马,但现在人家可是书院的三先生,记住了吗?”。 孙儒认真点了点头。 另一边贤王走后,武九凰从会客厅里的屏风后走了出来,刚才齐安和贤王说话,她一直就躲在屏风后。 她本以为,自己这次保全这位堂皇兄,再让鲁王以那些证据警告他一番,他应该会有所收敛。 但听到他向齐安问起了明镜司……她就知道这位皇兄不单没有悔改之意,还妄图想借助齐安谋取一些其它的利益,虽然不知道他具体要干什么,可她却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了狠厉和对权力的渴望。 想到这,她叹了口气道:“我还想着他会有收敛呢……”。 “怎么可能会?”齐安笑着对他说到。 贤王这个人从脸皮到骨子里都写满了虚伪,而这种虚伪却是更能反映出他对权力的渴望,对权力越渴望,他就越不可能收敛! “对了,你还有几天时间就要走吧?” “是啊……听书院的十先生,我的十师弟说,老师游历一次,往往时候在半年左右,所以等我回来的时候,说不定咋们就成亲了!” “尽胡说!” 被齐安这么一调侃,她面具下的脸有些发烫,但对于他说的事情,她有些不知所措。到了现在,她想去找周皇撤销他们的婚事,竟然有些忐忑。 因为越和齐安相处久了,齐安越有曾经小时候那个人的感觉,她也一天比一天能确定他就是送她风筝的主人。虽然他不承认,她也没什么证据,但她就是能确定! …… 贤王这件事情很快就传到了红相楼孟月夕的耳朵里,这会她正听季青秋说着这件事情其中的具体细节。 季青秋说完,则是对着齐安赞叹道:“果然能入书院的脑子就是不一样,既保全了贤王,还把淄川太守给办了!”。 孟月夕听罢却是笑了笑道:“季老你就别夸他了!我这个弟弟我最了解,小时候他就常爱耍些小聪明,但也就只是小聪明。我以为这件事情他会处理的让鲁王吞下这笔银子,然后保全贤王。但如今看来……他是有高人指点。”。 “这高人是?” “咋们的明珠公主呗。” “这样看来,做皇帝是要比贤王和鲁王各一百二十五要强的多。” 二人说着纷纷笑了起来。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一百一十八章 远行 时间过的很快,齐安在和武九凰在晌午时吃了一顿分别的饺子后,他便来到了书院。 上了百转千思峰后,他看到荀子就在那颗梧桐树下席地而坐,应该是已等了他多时。这会的峰上,微微有风夹杂着许些寒霜袭来,吹的荀子的须发微微飘动,霜落在他身边再雾化气体,将他衬托的谪仙一般,不似凡尘之人。 齐安再看荀子,他似乎正在思虑事情思虑的入神,但又不同于一般人的发呆,他似乎是在看远处什么事情看的入神。 这时荀子似乎是知道齐安到了他身后,他缓缓道:“朝廷刚拨了银子去赈济淄川灾民,却不想这笔银子就被下派下去的官员给层层剥到了腰包里。”。 “老师是怎么知道的?” “我看到的。” “那……老师,我们不去管管?” “这不是你我该考虑的事情。如果一个国家是一颗树的话,统治者就是最下面的根。如果根腐烂了,我们去修剪外表枯败的树枝是无济于事的。” 荀子收回目光,拍掉身上落着的许些寒霜缓缓起身。 这时,书院的十先生牛耕恭敬站在荀子身后道:“老师,这次需要我准备马车吗?”。 “不需要了,只是去北海一趟,最多一个月时间就会回来。”荀子淡淡说到。 这让齐安听的颇为疑惑,到了现在他已知道北海是什么地方,那是跨越北齐之后更北的地方。 就算乘骑快马,也需要四个月时间才能到那里。 但显然齐安的思维还停留在普通人的阶段,未从修行者的角度去考虑问题。 接着就听荀子道:“你且放开心神,脑中观想九思法就好。”。 齐安虽疑惑,但还是点头答应下来,用九思法将自己的心神放空到空明的状态。 在荀子的周身缓缓有白光亮了起来,直至白光将他完全包围并笼罩在齐安的身上。 直观感觉,荀子身上的光远不如太阳散发出的耀眼,但若是从远处看去,荀子此时就是一轮太阳,让人无法忽略他的存在。甚至如果他想,他身上光芒完全可以盖住天上的太阳。 被这光笼罩其中,齐安顿时觉得自己身子轻了许多,接着他就随荀子缓缓升上了天空。 而在下空人的眼里,他们直看到又一颗太阳缓缓从天上升起,然后以着异常快的速度迅速在天空中移动着。 齐安感受着耳边吹来的风,在看着下方的场景不停在变化,惊的他不知道该向荀子问些什么。 想了想,他对荀子道:“老师,你现在的修行境界是渡海境吗?还是说在渡海境之上……”。 与齐二子的御风而行不一样,那不过是把自己的身体契合到自然中,借助风力飞行,但眼前的荀子就是随心所欲在天上飞行,甚至可以说是天地间自主有风力生出,送荀子去他想去的地方。 所谓渡海境就是可以改变天地的规则,齐安现在有了最直观的感受。 也或者问出这个问题有些不太礼貌,但齐安实在是有些好奇。而问出来他就有些后悔了,因为知玄明确告诉他,渡海境便是世间修行者所能达到的最高高度。 荀子也没有怪他,想了想对他开口道:“这我也不太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在渡海之上是还有的。毕竟混沌宇宙在无线扩张,那境界便是没有尽头的。”。 其实在过去数千个岁月前,他就到达了渡海后境,并在大唐统一世界时就已经突破了渡海境。只是大概连前人都不知道,渡海之后的境界都不知道叫什么,所以荀子也无法回答齐安的问题。 “宇宙?”这是齐安第一次听到过的陌生词汇。 荀子卫他解释道:“那是天之外的世界。那里没有时间与空间的概念,亦没有生命。宇宙是有尽头的,但它又在不停扩张着。”。 得到的是这样一个答案,齐安越发显得诱惑,因为知玄曾经还告诉过他——天不可逾越! 于是他道:“可曾经有人告诉我,天是没有尽头的。”。 荀子回他道:“这么说,其实也是没有错的。宇宙在扩张,天同样也在扩张,所以我们的世界在不停跟着变大,只是它扩张速度没有宇宙快罢了。” “我们的世界在变大?” “众人只知南北皆有海,殊不知,在那之后还有陆地,只是少有人生存。” “可……我们的世界不是圆的吗?那海之后应该还是我们所熟知的土地才对啊!” 齐安又问荀子。 不知为何,齐安像是从哪里见过世界的全貌一样,很能肯定世界就是圆的。 荀子对于齐安这个说法生了疑惑,在过去他所生活的旧时代世界的确是圆的,可在那场漫长的黑夜雪天过后,世界便成了天圆地方。 这实际上是天扩张后的结果。 荀子又答他道:“这也没错,不过那是过去。”。 齐安听他说着,过去的认知都被一一摧毁,然后重新建立,这些东西太过玄幻和奇妙,是过去他绝对不曾想过的领域。 二人说着,身下的场景已由陆地变成了海面,在湛蓝的大海上,一座冰雪岛渐渐在齐安眼中放大。 不觉间齐安随着荀子已经站在了这座岛屿上。就见四野看去皆是积满了厚雪的青松,唯有一条石阶路通向远方。看着眼前真实的场景,他这才相信刚刚荀子带他行了万里路。 “老师,这里是哪里?”齐安问到。 “这是极北岛,因为是世界最北面的岛而得名,但这是过去的事了。”荀子话罢,便示意齐安随他一起走上台阶。 台阶不知通向哪里,一层一层不停升高,不知走了多久,齐安再一回头,却发现下面的场景已经有些模糊,隐隐间自己好像已经处于云雾之中。 “老师,为什么我们不直接飞到上面?” “这是人家的规矩,我们直接落到上面,会显得很不礼貌。” 齐安没有再问,就随着荀子一路向上。 又走了约莫一个时辰,他们才来到最上端,就见一个道观隐隐从云雾现了出来。这时齐安才发现这道观竟然是建在悬崖峭壁上的,,除了他脚踩的石阶外,四周竟然都是悬空的。他再抬头向朱红大门的更上面看去,就见牌上所写——天命观。 大门两侧则写——野鹤闲云雾林中,方知天下甲子事。 这让齐安看的不明所以,不出门……那又什么知道天下间的事情呢?尤其还是一个甲子的。 荀子拿起朱红门上的环扣敲了起来,不多时一个小道士打开了门。 “是你……齐扒皮?” “是你,三六!” 齐安和小道士几乎异口同声同时说出来。 对面这个小道士自然是三六,但是齐安却是不解,她为什么会这样称呼自己。 原来曾经齐安开茶摊的时候,把她和二五从早随意使唤到晚,一刻都不让他们休息,她自是私下里偷偷称呼齐安为“齐扒皮”。 齐安虽不懂对方为什么称呼自己,但看小姑娘一脸不情愿吧小嘴鼓成了包子就知道这肯定不是什么好称呼,便同她玩笑道:“其实啊……是我那兄弟卓不凡叫我来提亲的,他说要娶你做小!”。 小姑娘毕竟是去尘世走了一遭,自然懂他说的是什么含义。但却也没有生气,接着她直愣愣道:“师父说了,喜欢是两个人的事情,他喜欢我,我不喜欢他,所以我不可能嫁给他。”。 这小道士质朴单纯的可怜,只是把听来的生搬硬套,大概想要看到她害羞的模样,还得解释什么叫喜欢与不喜欢。 齐安自觉没趣,便无了逗她的心思。 也由着她领路,荀子和齐安一同走入道观中,四野看去道观内耸立着许多石塔。过了石塔林后,顺着石坪路才算是到了道观的正庭之中。 就见这里有着许多的青松,只是这里的青松大小就有些不一致,或高或低,但排列却都规律,往往越大的树,其后便会跟几颗小树。 但最吸引齐安目光的,却是道观庭中央的一颗十人不可围的常青树,因为这里所有的树都是依照它未中心排列的。 这树的叶子奇形怪状,似乎每片都不一样,而且在树的枝条上挂满了红色布条,而每一条上面都写着小字。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一百一十九章 忘了,你便还是你 见齐安对着这棵树好一阵注目,一位穿青衫道袍的长须中年道士向荀子问过好后,又对齐安道:“客人是对这颗树好奇吗?此树名叫离尘树,是昔年第一代掌教明空道人所种!”。 这树本来没什么奇特的,就是一颗最普通的青松,只不过昔年的明空道人常在它旁边悟道,待到后面修为到了渡海境,这树就跟着发生了变化,成了现在所看到的模样。也是自那以后,天命观有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出观到尘世历练的人,每次回来都必得把自己俗世中的感悟写到红布条挂在上面,其中大多数都是人在俗世中的念想,将念想挂在树上,就是斩断俗念,一心修行的意思。 所以这树才会叫离尘树,意味离开尘世之意。 想着,这道人就给齐安说了起来,并请他和荀子到了会客厅中。 与一般人家的会客之地大有不同,这里的会客厅虽然宽敞,但就摆着两张长方形矮桌,放着几个蒲团,最上座的地方却是放着一张椅子,但椅子上空的墙壁上却挂着一张画像,画的便是明空道人。 这时长须道人又开口对三六道:“小师妹,快去奉两杯龙恙茶来。”。 三六听罢迈着欢快的步伐走出会客听外,这茶是极为珍贵的,平常便是她一月也才喝那么几回,这会接着奉茶的机会,自是又能喝到这茶。 长须道人这时起身对荀子恭敬道:“请老先生在此稍等片刻,我这就请家师过来。”。 不多时,三六便带着几个小道童端来茶奉给荀子和齐安。 “你们下去吧。” “好的,师叔祖!” 三六小手一摆,自己端起一杯喝了起来。 让齐安觉得诧异的是,这小姑娘看着年岁不大,辈分却是大的吓人。思绪回归,齐安又揭开面前茶杯的茶盖,对着面前的茶端详了起来。 就见这茶通体成琥珀结晶色,隐隐间又似乎有条小龙在茶杯里游走,但细细再看,这原来是一片茶叶。只是这样的茶,好看是好看,但这茶的颜色莫名让他想到黄白之物。 暂且压下心中的好奇,他见三六咕咚咕咚几口喝完,并且还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他这才端起泯了一口。 只是一口茶入肚,这茶却在嘴里化为了一股气流,流向他身体的各处。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心神格外明净,许多忧虑的事情在此刻都想的通透,身体更是像沐浴在阳光中一样,十分舒服。 不过这感觉来的快,去的也快。直至他把整一杯茶喝到肚中,他下意识竟然又运起了九思法。 这些日子,他一直不懂荀子所说的他九思法一直都是六思程度的含义,要入七思需得体悟人生。所以也不怪荀子带他去玉流巷赌弈,再让他去红相楼做跑腿小厮…… 所谓人生,不过就是情感的体悟。 见他似乎对某事思索的入神,荀子似是知道他的状态点了点头道:“所谓七思,亦可以说是人的七种情感,但要在人的基础上再要有所超脱需得八思。”。 “老师,八思的程度该怎样达到呢?” “慢慢体悟人生百态吧,路虽然长……但只要肯走,总有走到的时候。” 听着荀子的话,齐安点了点头。 正说着,刚才的长须道人带着一位白发白须的灰袍老道走了进来。这老道身材高大,面容清奇,一只袖子却是空空如也,少了一只胳膊。 念了句道号后,老道人笑着恭敬向荀子问完好后,又对齐安道:“老道广墟,小兄弟与我平辈交谈就好。”。 这让齐安不明所以,看这老道的模样,已像是活了八十上百,御这样的人称兄道弟,齐安倒是怕他折了自己的寿,所以他连忙道:“这……大可不必!道长!”。 广墟见他模样惶恐,却是拂须笑了起来,不再打趣他,而是又对荀子道:“老先生上次来小道这里,已经是三百多年前的事了,不知这次找小道所为何事?”。 他记得上一次荀子来的时候,正是大唐末年,彼时天下大乱。却不想他再来时,天下已是三国鼎立的局面。 “我近来收了一个弟子,想让他到你们道源之地待上一一个月。”荀子平静说道。 话罢,长须道人先变了脸色。道源之地正是他们天命观的根本,当年明空道人正是在道源之地悟出了天罡北斗法。 想着,他哪怕知道自己的师父很尊敬荀子,也不禁开口道:“老先生……这不妥吧!”。 广墟道人却是叹了口气对长须道人道:“一二,这没什么的……当年你祖师明空道人还在世的时候,就对我说过,对于荀子老先生的一切请求都帮他完成。”。 完罢,他又对荀子道:“以老先生的能力怕是能与天同寿的,只是老先生为何对于往事就那么执着呢?需知,天命不可违,天不可逆,顺应自然,方为大道。”。 荀子却对他道:“你所行为天道,我所施为人道,道不同而已。”。 似乎是说不通对面这人,广墟不再试图说服他,当然他觉得也说不通他,因为过去他师父明空道人都没说服荀子,何况他呢? 话罢,他就明长须道人一五带着荀子和齐安向道观的后山走去,直至走到一处石洞处停了下来。 长须道人对着齐安道:“这便是道源之地了,里面有水和食物,足够你待上一个月。”。 到了这里,他的态度发生了变化,似乎是对于齐安能随意进他们的道源之地很是不悦。 但齐安也没管他,在荀子的示意下,就要迈步进去。 只是进去之前,他又回头疑惑道:“老师……我进去是要干什么?”。 虽说到现在为止,他明白这应该是荀子帮他修行走第二步,可进去后该干些什么,实在有些糊涂,是里面记载有什么无上法门需要他去体悟吗?他实在有些糊涂。 荀子似是知道他所想,对着他道:“里面是没有什么修行法门的,但你记住闭上眼睛好好体悟就是。”。 这话还是让齐安疑惑,但他点了点头后,将他的话记住了心里。 在他走后,广墟则是出现在了荀子的身后道:“当年小道的师尊在里面看到的是七颗星辰,却不知道老先生这位弟子会看到什么呢?”。 荀子想了想抬头回答道:“应该是这片天吧”。 广墟听完这话后,则在原地呆愣许久后,对荀子恭敬行了一礼道:“我说老先生怎么会费尽心思让他进去一个没有气海的人进去呢,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连连说了声后对荀子道:“有关他身份的事情,小道不会与人说的。只是……老先生想过没有,现在进去的是他,可出来的不是他怎么办?”。 到了现在,他已十分清楚齐安的来历,他更明白,不久后这个世界将再迎来长夜。 荀子则无所谓道:“算不得什么,只是他是想做无情的天,还是想做人,全看他了。”。 广墟听罢震惊的久久都说不出话,敢教天做人的,这世上大概只有荀子一人。 …… 另外一边,齐安进去后却是发现,里面光线实在有些微弱,黯淡的最多只能见到自己的五根手指,和地上隐约可见摆放好的食物和水。 但想起荀子的话后,他闭上眼,洞中的情形反而清晰了起来。而随之他的神魂也飘离了洞中,眼住所见只剩下浩瀚无际的天空,而在天空中那颗太阳是如此的耀眼,但他却不觉灼热,反而觉得温暖,使他不断向那里靠近。 而在太阳中,他见到了一个女子。 并且他发现,这女子竟然就是他生母的模样,只是这会都她显得异常神圣且高高在上,虽是他认识的模样,但却觉得异常陌生。 隐约间,一个声音更是从太阳中响起,不断呼唤他,更似乎那个声音告诉他,只要他进入太阳里,立刻就会得到一门属于他独一无二的无上修行法门。 想着能够修行,齐安自然心动了,毫不犹豫向太阳而去。 而离它越近,太阳的话语又清晰了一些,它似乎在说:“忘记吧……忘记你在人间的一切……”。 在这声音的影响下,他下意识就要忘记人间的一切。但知道十几年前护国公府的记忆在他脑中涌现,想起父亲,又想起母亲……想起熟悉的每一个人,包括后来认识的陆莜嘉,卓不凡,郭志才等。 仇恨之火在他眼中燃烧,他没有再去靠近太阳。 时间与空间就此变化,太阳落下,夜幕降临,星河低垂。 齐安眼中所见是一片星海。 不同于白天的太阳,每一颗星星,都似人一样对他透出一种惧意,也几乎每一颗星星都表示将它自身的运行规则告知齐安,而这规则不如说是一种修行法。 但也总有例外,北方有七颗星星异常明亮,光芒一度盖过了月亮,但相比较其它星星,它们显得桀骜不驯,一点都没有亲近齐安的意思。 齐安有种感觉,若是它们七个把他的规则告诉他,他一定就能得到天罡北斗剑的相应法门。 但他同样清楚,没有一颗星星的规则所成的修行法门可以解决他无气海无法修行的问题。 所以他没有过多留恋,就离开了星海。 又想及荀子所说天之外的宇宙,齐安努力向天的更高处飞去。 终于在穿过云层后,他看到了混沌的宇宙,并没有所想象的那样美好,四周皆是虚无与黑暗,唯有他下方的世界才有着色彩。 正当他准备回去的时候,周围的事物又发生了变化。而他在好似也又回到了当初做梦的状态。 眼前他所处混沌宇宙之中。时间似乎在不停流逝着,在不知过了多少年之后,开始有了光点出现,然后它不断扩大。在又不知过了多少年后,它当中有了绿意,这是最初生命的诞生…… 这个光点是最初的天。 但也其实齐安看的明白,这些生命是同天一起出现的,它们属于伴生关系。 而在往后的岁月,这天每扩张一次,就会将它其中的生命吞噬殆尽。不过这样的方式,却是让他感觉到人的渺小,不免生出许些惧意。 齐安不知道把这个过程看了多少次,但隐约间记得是在哪儿看过这个过程的。 但每一次的过程中,也总有生命诞生出与头顶这片天对抗。 就在这样一种状态下,齐安用着九思记忆着这个过程,直至这个过程形成一种规则,一种重塑自身的规则。 这个时候,齐安并不知晓,就在这种状态下,他的身体却是自主摆出一个奇异的姿态将周围的灵气聚集过来改变着他的自身。 而在外面,广墟却是感觉到附近的灵气不断向洞内流了进去。 不一会儿时间,齐安从里面走了出来。 荀子问他:“你在里面看到了什么?”。 齐安是想回答的,可他从那种奇异状态出来后,便什么都忘了,所以只好尴尬笑着回答道:“忘了。”。 荀子则道:“忘了就好,忘了就你还是你。”。 齐安听的不明所以,但广墟却是对荀子又行一礼道:“先生大才!”。 刚才齐安聚集周围灵气过去,他本以为等齐安出洞时他已不是人间之人,但现在的状态却是说明,他的身体已经过了改造,已是天人的身体,是世上最适合修行的体质,但他的思想却还是人的思想。 但荀子却对广墟道:“也只完成了一半而已,身体是改造了,但缺失相应的法门,还得去西魏神丘吴陵承天观一趟。”。 广墟却无奈一笑道:“小道那师弟一脉就没那么好说话了。只是这世上之事,若是老先生想做,便没有做不成的。”。 这些话,齐安都听的不明所以,所以在随荀子走出天命观后,又问荀子道:“老师……这还只算一半?”。 因为现在的他已能把灵气聚集于体内,只是效率却异常的低。 荀子点了点头,带着他再次腾云驾雾向西魏而去。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一百二十章 承天观 在往西魏途中赶的路上,齐安又问起了荀子神丘承天观的事。 他以前在西北的时候就知道,在西魏有个国教在神丘这个地方,但却不知道是怎样的一个教。 荀子对他道:“这承天观本来也是天命观一脉,只是其创教者广凌道人与他师兄不合,便在七百年前带着一众天命观的人远走到了神丘。并且这一走还带走了明空道人的另外一门修行法——《天命经》,我带你承天观便是要你学他们的《天命经》。”。 “那他们会教吗?” “不会不教的。” 二人说着,一处丘陵在下方隐现了出来。 只是不同于天命观隐于山林中,承天观就在尘世之中,并且承人香火,建的跟皇宫一样雄伟壮观,不时还有豪奢马车来返于山门之间,这些齐安都看的一清二楚。 当然,上面的人也把他们看的清清楚楚,只是荀子周身都散发着光芒,让下方一众人看的以为是一轮太阳落了下来。 立时不论是香客还是道观内的人,惊的都说不出话。 这个时候,西魏皇室的长公主程长歌正在承天观的香客大厅向着广凌道人的画像上香,一阵风忽地袭来,就见一个白袍老人和年轻人站在了她的面前。 对于忽然出现的两个人,她自是有些生气的,刚刚的她正跪在地上虔诚上香,说着一些儿女家的私事,也不知是否被眼前这两人听了去。也本来今天是她来上香的缘故,所以任何人是都进不来香客大厅的,可这两人是怎么进来的? 一想到这,她固然对外面护卫玩忽职守生气,但也怕对面这两人听到她刚才说的话而脸红。 而刚刚她所问之事正是她的姻缘。 但荀子却没有管她,只是走上前去,走到广凌道人的画像之下,拿起供桌上放着的一本经文走到齐安面前对他道:“就在这里看吧。”。 齐安却扭扭捏捏欲言又止道:“老师……这是不是太……”。 他清楚的记得,荀子带他上天命观的时候,是一步一步个台阶走上去的,怎么到了这里就是径直落下拿起人家的东西就看了起来 他觉得这实在有些不太合适。 也或者是他齐安这么做也没什么,反正他是个粗人,没那么多讲究。 “不讲礼是吧?但这世上什么地方都可讲礼,但唯独这里讲不得,你且记住。”荀子认真对齐安说到。 依据这句话,齐安猜测荀子和这道观应该是有什么矛盾的,但也不敢问出,只是拿起经文看了起来。 只是翻开经文的第一页后,他就皱起了眉,准确的讲这上面的字他一个都不认识,这如何记忆? 原本他还在想,如此重要的经文就随意摆在人见得到的地方,若是被人盗走怎么办? 但同样也怪的是,这些字他明明不认识,却又清楚知道它们都是什么意思,并且看过后,就记在了脑子里。 且齐安并不知晓,就在他翻阅经文的时候,在离此地不远的道观后山庭的一个山洞中,有几双眼睛正注视着这里。 他们皆都是广凌道人的弟子,修为都在妄尊境以上,只是他们有的缺了胳膊,有的却是少了一条腿,还有的直接缺了半边身子,很难想象这样的人是如何活下来的…… 他们的残废皆因昔年荀子来过一次承天观有关,那一次他们的师尊更是被荀子手所化成的山岳压死。 这会的他们注视着齐安的一举一动,并进行着短暂的交流: “难道就任由他这么随遇翻阅我观立观之根本?” “难不成你出去打的过姓荀的老怪物?咋们师尊都打不过他!” “算了,我去!” 终于有人出了声,拖着残缺的身体走出了山洞外,但一道声音随即传来:“我要你们终身不得出来,你们便终身不得出来,出来了,那便死吧。”。 他们听的清楚,这是荀子的声音,随即一道无形的力量从天而降,直接把刚才出来的那人碾成了肉泥。 洞中的声音也马上戛然而止,再次归于平静。 而在香客大厅的齐安,只是注意到刚刚的荀子闭了一会儿眼睛,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只是一小会儿的时间,齐安已把《天命经》看了一遍,并记忆了下来。 但在这位西魏长公主程长歌的眼中,却不这样,她只觉得齐安实在大不敬,无视她也就罢了,还随意翻阅人家承天观的东西,真就一点礼貌都不讲。 所以她在呆愣了半晌之后,立即出声叫外面守着的侍卫走了进来。 荀子将一切看在眼里,但又一点都不在意,只是对齐安道:“记忆下了没有?”。 齐安随即点了点头。 只是随即在冲进来的人中,齐安还发现了一个熟人,正是北齐皇子高顺。 高顺自然认出了他,也认出了荀子,他曾经想过会是在书院见到荀子,却没想到是这样的场合见到他。 有关齐安成为书院三先生的事,他虽远在北齐,但也听说了,所以再次见到齐安他对他生不出丝毫好感,并且他如今还是问问荀子,他高顺比起那郭志才,还有眼前的齐安是差在哪里了? 但也不待他张口,荀子已带着齐安出了香大厅外面,腾空而起。 这个过程中,荀子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他一眼,他自是恨着牙根痒痒,但对着面前这个女子却又得立马装成一副温柔的模样。 原因简单,他想要借助西魏的力量帮他获取皇位。 原本他对于权力是生不起丝毫兴趣的,只是一个多月前,他那个软弱无能的哥哥高平却突然发动了兵变,将皇宫围了个水泄不通,将反对他的一众人宰杀了个干干净净。更是逼得他高顺远走西魏,如今不得不寄人篱下…… 谁能想到,他那个哥哥高平那样懦弱无能的一个人,一回到北齐就由一头丧家的犬成了一头饿狼,施展着他雷厉风行的手段。 第一卷 那个少年 第一百二十一章 困兽犹斗 齐安随荀子再回到永安的时候,从北齐那边也传来了一件大事。 北齐老皇帝去世,谥号齐景帝,新皇高平继位改年号同顺为应天,意为继承大统乃是顺应天意。 并且平阳公主被遣返了回来,只是这次回来,这个强势惯了的女子,脾气收敛了许多,变得郁郁寡欢也不知她在北齐经历了什么。这件事情自是惹得周皇震怒,谁能想到当初他认为的一个微不足道的质子,竟然有这样的胆子。但一个敢发动兵变的人又有什么不敢的? 而平阳公主被送回来,自然也就意味周齐两国的和亲合约就此破裂,说不定哪天他就会带着北齐的铁骑南下大周。 对于这样的结果,齐安却一点都不意外,他算是比较了解高平的,若是他回去还是那副懦弱的模样,那才显得奇怪。 这次回来,荀子则是带着牛耕又去游历了,只叮嘱齐安好好修行。 回来之后,齐安便也没闲着,依照着《天命经》修行了起来,也说来怪的是,可能是没有气海的缘故,只短短一天他直接跨越入海境到了通神初境。 这《天命经》与其它修行法门倒也不同,像是给他量身定做的一样,哪怕他不去刻意修行,也无时无刻有灵气流入他的体内。 …… 时值又一个三月,当冰雪融化差不多的时候,永安又下了一场雨,而寒气似乎还没有完全散去,雨滴落到人身上的时候,寒意真往人皮肉往骨头里钻。 当齐安向往常一样出了书院去往明镜司的时候,一件大事却就此发生。 那北齐皇帝高平继位才寥寥几个月时间,竟然就挥兵南下,攻略下了大周东北边境的一座城池,早上的时候边关加急信送过来,满城的人都在议论这件事。 有的人说,这是北齐故意在挑衅大周,应该即刻发兵打回去,但也有人说周齐两国势均力敌,若是就此开战,那渔翁得利者自是就是西魏。 当然对于周皇来说,这样的行为自是惹恼了他,他想都没想自是直觉发兵的,只是问及东北边关部署兵力的时候,几年前负责给边关拨送军饷的相关官员却支支吾吾了起来。 周皇本就在这气头上,这这些官员唯唯诺诺,自是气不顺大手一挥将一个官员拉出去在午门外斩首,剩下的官员便连忙跪下说只有三千兵力。 这自是听的周皇既疑惑又愤怒,几年前送过去的钱足够拉起一支三万人的队伍,怎么就缩水了整整十倍,不必说,这自然是有人贪了银子,只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连这银子都贪! 所以一大早满城都是明镜司的人在抓人,只要是当年与此事有关的官员,一律全部抓起来! 齐安走出书院后,就听人说起了这些。 这个时候,他也迎面碰上了凌冬,而后者就是来找他的,她皱眉道:“掌司大人要你和我去城外抓一个人,这人可能与东北军饷克扣案破解的关键。”。 她其实是很不喜欢同齐安一起的,但任务就是这样实在没办法。 但齐安比她还无奈,他现在又没穿明镜司的衣服,贸然抓人有些不合规矩。 但少女却是一脸嫌弃看着他道:“那你腰牌应该带了吧?”。 齐安点了点头后,便一边拉着他往城外飞奔赶去,一边说起了此次的任务。此次他们要擒拿回来的人叫韩山,原本他其实是东北边境的将领之一,当年军饷拨送过去后最终就落到此人的手里。只是近年来由于边关无战事又被调回来做了边城守卫军的副统领。 “若是不出意外,银子应该就是他贪的。”凌冬在赶过去的路上对齐安说到。 齐安却不赞同她的说法,一个三四品大的官而已,怎么可能就把那样一批巨款全吞到肚子里,必定是受人指使的。 当他也没心和少女去说这些,因为说起来,大概又会是一场无意义的争辩,白白浪费时间而已。 但不妨碍他问些别的,他道:“这韩山是修行者吗?什么修为?”。 少女想了想答他道:“归一初境。因为有些棘手,所以掌司大人才叫你同我一起。也本来是掌司大人要与我来的,只是他听旨于陛下要审问那些涉案官员脱不开身!”。 但言外之意是,若不是如此,她一点都不愿意和他一起来。 话罢,她似乎是嫌弃齐安脚力太慢,脚下又运上几分力道后,将他远远甩开,齐安现在已是正式的修行者,加之九思法运起,将她的步伐看了个一清二楚,照猫画虎很快就跟上了她。 不觉间,大约半刻钟时间,他们就到了城郊外的一片树林里。 三月的天气,气温回暖过来,眼前的树林便已有许些绿意。 她见齐安施展的步子是他们明镜司独有的迷踪步,不禁好奇道:“掌司大人是什么时候教你的?”。 见着她这幅迷糊懵懂模样,齐安刚打算调笑她一句,但一柄连环大刀却是直直横在凌冬面前,多亏他发现的早,抽出他腰间的刀将这一刀格挡开,不然凌冬说不得已经脑袋搬家。 凌冬本来也是一个机警之人,只是她刚才精力都在同齐安说话上,自是没有注意周围的一切。 不过这一刀自是把她吓得血色全无,待思绪回归过来之后,看着齐安,稍显犹豫后她对他道:“谢谢。”。 若在平时,齐安自是要同这位没给过他好脸色的少女调笑几句的,但现在他却没了这心思,而是紧紧盯着握着那把连环刀的主人。 这是一个身材异常高大的大汉,齐安最多到他的腋下,更不必说凌冬在他面前小的像是孩童,虽然他瞎了一只眼睛,但此刻另外一只眼睛却露着精光,隐隐透出几分奸诈。 这人正是韩山,当年那批军饷自然不是他一个人拿的,而是抽了其中的九成后又和贤王二八对分!也因着此贤王才都用他在军部的关系将他调离回了永安,做了边城防卫军的副统领。 也本来这件事情,随着周齐两国的和亲,大概长久都不会被人提及,因为只要边关无战事,此事便无人会去管。当年虽然也调查过,但都只是凌朝峰在暗地里查,没有确切的证据,他也不会贸然向周皇说明。 可谁又能料想到,世事无常…… 近来这事竟然又随着北齐的侵犯捅了出来。而与贤王相处许久,出了这样的事情,韩山更是明白他绝对不会保自己,更可能派人杀人灭口!所以这事刚露出一些苗头,他就赶忙向城外逃奔。 也本以为这事情凌朝峰会出马,他自是逃不了的,不如就埋伏在这树林里背水一战,可谁又能想到来追他的竟然就是一个小姑娘和那个废物驸马,这可真是令他喜不胜收的事情。 当然,他也不敢大意,只打算快快解决掉齐安和凌冬快快逃命。因为多耽误一刻,说不得就会拖到凌朝峰过来。 所以没有过多废话,见一刀没杀掉凌,他操起手中大刀便向齐安二人劈了过来。 作为一个草莽出身没练过什么正经修行法的人,他所接触到的修行法很不入流,但奈何作为军部出身的人,在沙场经历了数次生死,所以他随便劈出到一刀都异常狠辣,是真正杀人的招数。 加上他展露出的修为竟然是归一后境。 所以一交手,刚刚突破到通神后期的凌冬便处处受她限制,致使她两把短刀会让你难施展开,处处受他压制。 但齐安情况就比她好太多了,军中刀法就那些套路,齐安自是十分熟悉的,所以韩山劈出一刀,他甚至马上就知道他接下来两刀会怎样出。 三人交战又二十招后,韩山便把原本他认为威胁最大的凌冬视而不见,转而一有机会便是狠命将刀乱砍到齐安这边。但每每齐安不单把他攻势卸去,还牵制着他脱不开身,只能硬着头皮多和他对上几招。 这同样让凌冬也颇为惊奇,因为齐安不止在短短一个月就到了通神初境,现在还跟能和韩山斗的有来有回。 这也让韩山改变了对他的看法,心中惊奇的同时尊敬对齐安道:“三先生不亏是书院荀老先生的弟子,一个月时间就令人刮目相看。”。 但也没什么好惊奇的,按照修行中人中流传的一句话,哪怕是一头猪在荀子一个月的教导下入了修行也是正常的,因为这种不可思议奇迹向来独属于书院。 在被压着打了又几十招后,韩山怒吼一声,手中刀用的越发狠戾,一刀劈出灼热刀附于上面,偶有雨滴落下,再弹落出去竟然成了滚烫的水珠,把树上冒出的绿意烫的枯黄。 更不必说离他近的凌冬和齐安,不时就吸入一口热浪,直呛的人咳嗽。 也是趁着人咳嗽的关系,韩山一边挡着齐安的刀,一边一脚飞出踢在凌冬的胸膛上,叫她俏脸煞白吐出几口血直接晕厥了过去。 韩山现在的状态就是一只野兽,何况还是一只逃命的野兽,所以这入海招式都带着狠辣与决绝。 所谓困兽犹斗便是如此,何况齐安二人都不能控住他。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东北边关军饷克扣案(一) 剩下齐安与韩山对打,战到酣处韩山甚至一把撕下衣服,裸着上半身对他对打,那些冰冷的雨滴滴落到他身上,不但没让他觉得寒冷,反而越发激起他的斗志,一刀比一刀猛烈。 没了凌冬,齐安压力一下就大了起来,这让他的心境也发生了变化。与周皇派来的杀手对战时,他尚存几分侥幸,还杀死了对方。可对着眼前韩山他生不起丝毫侥幸,他很清楚,若是他待会装死,对方肯定会毫不犹豫补上几刀。 这做法可能显得有些多余,但在战场单对单中,却能更大概率保命。 又交手二十招后,齐安干脆用出了天罡北斗剑法,但如今入了修行,他再用这套剑法有了新的体会。 以前用这套剑法,总觉得它是如何利害,怎么无论如何都发挥不出它都威力,但如今有了灵力在身,这剑法却反而用得不是很得心应手,好比木锤锤在水上,空使力气。 这让他明白,以前打这套剑法不过就是形似,要想真正用出它的威力就需要得到它的相应心法。 所以这样一来这套精秒的剑法反而不如他军中胡乱砍的那几下。 而这个时候,九思法完美复刻对手招数的效能也基本发挥不出来,因为对面用的是和他一样的少数。 接连又二十招后,他身上多了七八处刀痕。 韩山这个时候反而停下了手对他道:“三先生虽然是入了明镜司,但说到底也是书院的人,何必对我苦苦相逼呢?不如就此罢手,放我离去。你是书院的三先生,想来凌掌司也不敢对你怎么样。”。 他一方面固然是尊敬书院的关系,但也怕齐安背后的书院追杀,天下虽大……但只要书院想,这天下便会无他容身之地。 他的话在理是在理,但齐安却也把心思放到了别处,对他道:“那你说说看,那笔军饷是谁克扣了?”。 他当然也不想同韩山继续打下去,但同时也对几年前的这件旧事来了兴趣,若是与哪位大人物有关,而这位大人物御昔年的护国公案又有关,那他回去一定要捣鼓些事情出来。 “这……这便无可奉告了!”韩山其实本来是想告诉齐安的,但想到近来齐安与贤王走的近,知道了反而会杀他灭口不死不休了。 他本来已对齐安放下了杀意,想到这里,他却觉得齐安留不得,说不定对方就是贤王派来杀他的,先不管三七二十一杀死他再说,书院的报复那也是以后的事情,至少眼前前杀死齐安,他暂且可以继续活下去。 因此他面露狰狞对齐安道:“我既然已做好亡命天涯的准备,怎么又乞求三,先生放我呢?那不若不死不休算了!”。 话罢,他重新操刀再次向齐安劈来。 齐安不明白,刚刚他是想到了什么,态度又发生了变化,可对面眼中重新实质化的杀气却是真的,他看了看那边躺着的凌冬,指望她自是指望不上。 可就这么拖下去,他一定就会死在这里。 想到这里,他脑中浮现出《龙灭篆》现学现卖了起来。 这法门自得到后,他基本就没这么练过,因为他细看下来发现这其实是一门指法,以指为笔勾画出篆文,来与敌人过招。 但如今他九思法到了七思的地步,所以转瞬之间这指法便在他脑中成了一门刀法,一条金色的游龙自他刀上盘旋浮现,以刀为笔随意在空中挥洒着刀尖上灼热红炎。 直至他又出十几刀后,这法门竟然用得得心应手起来,每刀劈出都有龙吟声响起,并且有刀气直接离了刀体,灼烧着几颗枯树在雨地里直接燃烧了起来。 这样霸道又刚猛的刀法,韩山哪里见过,所以只二十招,他腹部直接被齐安一刀给灼烧出一道口子,使得他再无再战之力。 而法门厉害是厉害,但挥刀二十招齐安一身灵力直接被抽走了七成,让他一身气力都跟着弱了起来,脚下步伐逗跟着踉跄了起来,但他现在的状态杀韩山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韩山作为军行出身的人,全身上下就没有一块弱骨头,所以见自己败于齐安后,便已打算引颈受戮,任人砍下自己的脑袋。 可出乎他预料的,齐安并不打算杀他,就还是问了之前那个问题:“你只要说说你背后是谁的指使,我便放你走。”。 见齐安似乎真没有杀他的意思,他这才道:“是贤王。”。 然后将其中的缘由给齐安说清楚。 接着韩山又道:“其实这件事情,凌掌司当年已经查出了一些端倪,三先生若是想把此事公之于众,可以去明镜司翻卷宗。只是当年因为证据不确凿便每天呈到陛下面前。”。 本来他是不想多嘴加这么句话的,只是想到他若就此一走了之,那这件事情大概永远都查不出什么头绪。 齐安顿时明白,难怪之前贤王在公主府的时候,提起“明镜司”一直都是欲言又止的模样。 “那你呢?真就打算这样一走了之?”齐安问他道。 “昔年做的糊涂事,现在想想自是有些后悔的,大概让我上十次八次断头台都不为过。所以还是请三先生杀了我吧!”韩山本想就此一走了之,但昔年的事情终究令他不安,没法就这么一走了之。 “我说过,我不杀你就不杀你……只是你若觉得愧疚,那便改名换姓重新上东北边关的战场吧,在那里你也算死得其所吧!”齐安说完,便向凌冬走过去,然后将她背起跌跌撞撞向永安城走去。 韩山则呆愣愣坐在地上,冰冷雨水打在他伤口伤仿佛浑然不知,许久后他才又起身向齐安离去的地方深深一拜。 他本是就此离开永安,隐匿在人海之中的,但齐安一袭话又点醒了他,他摸啦摸瞎了的那只眼睛,竟然有些怀念曾经的戎马生涯,怀念那些在泥泞地里,提刀杀敌的日子。 他亦不求做一个浪子,只求昔日所犯之孽可以减轻一些。 …… 齐安本来是打算带着凌冬直接去明镜司的,但现在的明镜司却是大门紧闭,也不知里面的人去了哪里任齐安如何敲门也不见有半个人出来,只好把她先带回公主府。 公主府的下人们,见到齐安随意背着一个女子回来,自是替自家公主有些忿忿不平的,但碍于齐安的主子身份,他们又不敢说什么。 随意将凌冬安排到一间房间里,齐安又叫下人去给她请大夫,他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后,才又去找了武九凰。 并且见着她后,将自己从韩山嘴里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 到了这里,武九凰若有所思道:“难怪刚才明镜司的人全部出动去了贤王府。”。 齐安还本想着借这件事情好好给贤王搞些事情出来,如今看来却是凌朝峰查到了相关证据,大摇大摆带着人去了贤王府。 “出了这样的事情……大概谁都保不了贤王了!” “不保也好,反正做了这样的错事,是该他死的。” 听着武九凰还对贤王带着许些亲情,齐安劝慰她道。 就在二人说话间,另一边有人明镜司的人却过来请齐安到一趟贤王府。 原来明镜司的人也不是全去了贤王府,而是一早凌朝峰就叮嘱人,只要齐安和凌冬回来,就马上叫他们去贤王府。 …… 而在另外一边的贤王府,贤王却爬在周皇面前披头散发,有些狼狈不堪,他没想到东北军饷的事情,还是被眼前的父皇知道了。 只是如今还没有确切的证据,他便怎么都不会承认,虽然面前的父皇一再强调要他把什么都讲出来他不会怪他什么。 但他却知道自己这个父皇是什么性子,他越表现的平和却往往越是发怒前的征兆,若他承认了,真就是万劫不复,不说夺嫡绝无可能,性命都不可能保的住。所以面对凌朝峰鹰狼一般审视的眼神,他一个字都不打算承认。 凌朝峰见贤王不肯承认,倒显得并不着急,而是笑着对贤王道:“殿下不肯承认那便罢了,只是当年为何要花钱买通负责东北边关拨送军饷的那几个官员呢?这……算是封口费吗?”。 贤王英俊的面容则显得异常平静,看着正平静看他的周皇道:“父皇,你是知道儿臣的,儿臣素来爱结交朝中官员,所以送他们些礼物不为过。”。 “是吗?”周皇看着面前的儿子,表现的无喜无悲,这个儿子从刚刚到现在一直都没有承认过,反而对他的怀疑打消了几分。 他虽生性多疑,但对自己的儿子还是保留着几分信任的,当然这个前提是他们不威胁自己的皇位。且贤王在过去以来一直都表现的安分守己,周皇怎么也有些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做出太过火的荒唐事。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东北边关军饷克扣案(二) “殿下知道什么还是说什么吧……我已派人去擒拿韩山回来了。到时候我把明镜司的酷刑都给他用上一遍,他就什么都告诉我了。那个时候,殿下又如何给陛下交代呢?”凌朝峰显得很有耐心,似乎并不在乎贤王的百般抵赖。 听闻这话,贤王脸上的神情随之一凝,对着凌朝峰大骂道:“你个奴才,本王的为人父皇自是清楚的,用的着你这样质疑我?”。 实际上,他听到凌朝峰这么说还是有些慌的,但再如何慌也是不能表现在脸上的,这相当于变相告诉人,他心里有鬼。所以眼下他亦抱着几分侥幸心理,只希望韩山没有被抓回来。 他自是清楚明镜司有着这样的酷刑,便是铁打的硬汉都会招架不住,把什么都说个一清二楚。 所以与其祈祷韩山是铁血硬汉,还不如祈祷他逃跑。 “回陛下和凌大人,三先生回来了!”正此时外面来人通报道。 凌朝峰脸上随即露出许些喜意道:“可是带着韩山回来了?”。 但看着周皇听到“三先生”脸色阴沉了下来,凌朝峰又对这人道:“以后在陛下面前莫要叫齐安三先生,在陛下面前,我们都是臣子!”。 他知道周皇不喜欢书院,自然也就不喜欢外人在称呼齐安为三先生。 那人点头答应下来,接着又道:“回大人,他没有带韩山回来,并且凌冬大人还受了伤!”。 这话听的凌朝峰又不高兴了起来,他道:“叫齐安进来见我,我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久后,齐安走了进来,一进来就看到贤王披头散发,样子十分狼狈跪在地上,完全没有他往日的威风。 向周皇行完礼后,齐安又给凌朝峰说起了他和凌冬前去追韩山的经过,在凌冬受伤前的内容都是如实照说的,后面就是他一通乱说了,只说韩山在打伤凌冬后,就立马转身逃走了。 齐安又道:“我猜测他不肯恋战,应该是怕掌司大人追上来,还有他的修为境界是归一后境,所以我和凌冬奈何他不得。”。 他说的有理有据,也就没什么人质疑。 这让凌朝峰露出许些失望之色,从已抓到的那批官员嘴中,他只知道他们都是替韩山在办事的,至于韩山又是为谁在办事,就不得而知了。 贤王听到这里,自是送了一口气,越发表现出一副被冤枉的模样,乞求周皇还他一个清白。 周皇思虑少许后,对着贤王道:“你的为人朕自是知道的,只是你无事给那几个涉案官员送钱,这就有嫌疑了!所以在案子没查出之前,你就乖乖待在贤王府不要乱跑了!待事情查明,要真是冤枉了你,朕自会给你一个清白的!”。 贤王听到这里,心下又松一口气,只要不是把他逼到真正的死地,那就还能召集门客想应对之策,但不准他出贤王府,就说明周皇对他的疑虑之心还没有完全打消。 但总的说来这已是最好的结果。 齐安听着周皇的话却觉得可笑,若他真了解自己的儿子,就不该处处纵容他,以至于他敢一次又一次犯下这等大案。 事情似乎就此告一段落,等齐安回去公主府的时候凌冬已经被人接走。 看着武九凰,齐安实际是想把韩山嘴中知道的东西告诉她的,但又怕告诉她后,她念及亲情,反而要他反过来去帮贤王。可想了许久后,他还是决定说出来。 从齐安刚才回到府里开始,武九凰就看到他脸上有犹豫之色,待到他讲出来后,她道:“你不讲……是怕我叫你反去帮我这位皇表兄?”。 齐安点了点头,她则又道:“看来你还是不太了解我,若是一般的小事我也就帮他瞒过去了。可这样的事情,加上上次的淄川一案,我觉得再帮他就是害他了。”。 对这位皇表兄的记忆,她还尤记得从西蜀回来那一年,出了那等祸事,几乎少有人来看望她。只有这位皇表兄,还算是仁义命人带来许多木小玩意儿哄她开心。 也因着这份情份,上次的淄川一案,她虽已对这位皇表兄生了几分厌恶,但还是帮了他。 如今她倒希望,朝廷早早把他当年贪污军饷的关键罪证搜集到,将他绳之以法。 只是这样一来,就意味着贤王倒台,将来皇位只可能是鲁王的。 这次案件,大概也就只有他笑的最欢心。 这也算是打乱了齐安“驱虎吞狼”的计划,但仔细一想,这贤王和鲁王都是该死的,谁先死都是一样的。 但事实的结果远比齐安现在所看到的,复杂的多。 …… 贤王府里,待周皇走后,他则又把自己梳妆打扮好,甚至叫来了舞女,一边看着歌舞,一边才与身边的门客商量起了眼前所遇到的事。 有门客看他还是这么闲情逸致,却替他着急了起来道:“殿下,这次的事情怎么说?若是实在不信,咋们去跟皇后娘娘说上一声,让她打听打听进来陛下会哪里春游……咋们……”。 说到这里,门客比划了一下手势,这是一个“逼宫”的手势。 而且他相信,贤王的的生母,如今的皇后娘娘一定会清楚告诉贤王,近来周皇去哪儿春游。而周皇每年都是有春游的习惯的,只是每次去的地方都不固定,有时他会去城内的皇家马场,有时他又会去郊外踏春…… 且在边城守卫军中,贤王除了将齐祝山收到自己帐下外,还将另外一位副统领收到了帐下,真要兵变时,至少能调出六千兵马来。 而每次周皇春游,所带随从和侍卫也才一千人左右。 这样一来,逼宫是大有概率成功的。 但贤王却摇了摇头道:“父皇毕竟是我父皇,这样的事情我是做不出的。”。 外人听来,他说的倒是真情实意,但了解他的人自是知道他这是惺惺作态,若是真到万不得已,这个的事情他也是做的出来的,但这实属下下之策了,就算得了皇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但他这般惺惺作态效果是有的,自是感动他手下门客痛哭流涕,以为将来贤王取的大统,他们辅佐的就是仁德贤君。 思索少许后,贤王对着身下人道:“你们有这心思替本王想这些不切实际的,还是替我跑趟腿去鲁王府吧。”。 当年的东北边关军饷,虽是他一人谋划,可因为干系实在太大,这其中自是也借助了鲁王的力量,所以事后他也把得来的银子给了他一大批。 本来他当年是一人就可以把这些银子吞下的,但就是预料到事后的后果一人承受不了,所以多留了个心眼。现在的贤王自是也庆幸,当时留的这个心眼。 这样一来,他如今和鲁王可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且当时借助鲁王力量的时候,他做的是极隐晦的,所以连韩山都不知晓。 底下有门客知道这段过往的,自是向贤王请命去鲁王府。 可就在他们商量谁去的时候,鲁王府已来人,引人注意的是,走在最好前面的仆人却是低着头的,而在进了贤王府后,他又抬起了头,众人细一看才发现,这竟然是贤王,只是谁能想到,他竟然会打扮成这幅模样进来的。 一进入正厅后,他见贤王竟然还有心思看歌舞,他气道:“皇弟可真有闲情逸致啊……有关这次的事情一点都不关心?”。 贤王却也没想到鲁王竟然会亲自来,但心中随即生出许些喜意,心到你鲁王也有着急的时候。 但他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表现的愁眉苦脸道:“是啊……皇兄!我身子弱你是知道的,要是被拘到明镜司,受了酷刑,可保不准什么都说。”。 “哼!皇弟说笑了吧……咋们一起说好的把豫王的的美姬送去军营,但皇弟却是又偷偷留了三个,日日御她们快活,你会身子弱?”鲁王讽刺他道。 他很清楚,贤王这话就是一种威胁,所表达的意思就是,咋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若出事,你也不好过。 现在鲁王倒是有些后悔当年和贤王一起贪银子了,若是当年他没有收这批银子,说不得以后皇位就是他的,这可真就是因小失大。 但事情已经发生,那就得面对。 不过鲁王不喜欢贤王这么惺惺作态兜圈子,而是直接道:“那你说说看,这次怎么办?你别指望什么都让本王去办,你不出力,咋们就玉石俱焚!”。 他这一手反客为主,倒是气得贤王牙根痒痒,但又无可奈何。 毕竟这件事情是要大家一起面对的。 贤王冷笑一声后道:“办法愚弟倒是有一个,偷梁换柱就可,就是看皇兄舍不舍得手下人了?”。 “怎么个说法?” “虽说凌朝峰已查到的东西只能证明这件事情是与本王有关,但相关一些线索自是会查到皇兄头上,这些人自然就是当年我从皇兄这里借用过的人!到时候把什么都退到他们头上,你我自然相安无事!” 听贤王眉飞色舞说的头头是道,鲁王却皱起了眉,心中所有的不悦都写在了脸上。 接着就听鲁王大骂道:“凭什么本王的人要死,你的人就相安无事,这是哪门子的好主意?”。 这话也听的贤王不高兴了,他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我这边的人都被抓在了明镜司大牢里,能比你好?”。 听着这些,鲁王才又点了点头。 二人就此达成意见,吩咐这手下人开始偷梁换柱。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东北边关军饷克扣案(三) 正当永安城的人会以为这近来的大案会随时间水落石出的时候,案子突然有了眉目。 原因是当朝二品军武侯谢成手下的一个将领将一份文书交给了明镜司,这份文书是昔年谢成写给韩山的,内容所写便是如何把东北军饷私吞下。 就这样,震惊一时的大案,似乎就这样可以盖棺定论。 说来也巧的是,前些天派出去同东北边关作战的将领就是谢成。 但明镜司却又没有派人去把谢成抓回来。这自然是有明镜司的考虑,若是就此去抓谢成,说不得就会打草惊蛇逼的他造反,毕竟他领了五万兵马出去,再者凌朝峰却觉得实在蹊跷,就算是这位军武侯当年私吞了银子,但为何他审问那送文书肉的时候,他话说的扭扭捏捏呢? 那些说辞更像是被人教着说好的一样。 他倒是想动用私刑逼问这个人,可奈何送他来的人是鲁王身边的门客,并紧紧盯着这人,导致他根本没有办法把此人带走。 但这也就透露出一个讯息,说不得此事也和鲁王有关?要不然他怎么会派人盯着送文书的人呢? 但没有任何的真凭实据,一切都只能是猜测。 一时之间,凌朝峰发现所掌握的那些证据全都成了写满了字的废纸。 思虑再三,他也只能把这事先压在心底不打算说出去,不然放出去绝对引起一系列的麻烦,不若他再查一段时间再说。 但既然这事涉及到了谢成,那此人就一定得抓回来,所以凌朝峰决定私下里告诉周皇,他出趟远门把谢成给偷偷抓回来。 当然,新派出去领兵打仗的将领,就得随他的一起出发了,有关这个案子的结定就得等东边边关战事稳定下来再告知世人了。 当下,他立马进了一趟皇宫,将这些都说给了周皇,周皇自是气的手中批阅奏章的笔都捏折了,并且派了另外一个三品将军随行凌朝峰去替换谢成回来。 只是替换的这个人,凌朝峰却有些看不上他,这人叫朱有温,是当朝二公主明庆公主的夫婿,算是皇亲国戚,虽然他熟读兵法,与人谈论时都是头头是道,当他一次战场都没上过,实能不能代兵需得好好考虑…… 并且这人虽生的面如冠玉,但细皮嫩肉怕是连刀剑都没握过,这便让凌朝峰越发看不上他。 想到这里,凌朝峰便向周皇说明了起来,但后者却道:“有温一直都是想报效国家的,就让他去吧。朕相信他!”。 听到这里,凌朝峰算是明白,周皇不过是被朱有温那些巧言偏辞所迷惑了,他再说,怕是会惹得龙颜大怒,干脆就闭上了嘴。 他也倒希望,朱有温真到战场上,不只是嘴皮子利索。 出了宫之后,凌朝峰本想和朱有温一起走,但想了又想,他还是决定再找两个人给朱有温当保镖。那谢成出兵已有十日时间,要追上他们说不得他们就已到了边关,再者这次的事件自然是不能带什么随从的,所以也是怕这位公子哥式的驸马爷,路上出什么事情,惹得他这位掌司大人头痛。 …… 就这样三日之后,齐安告别了武九凰,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就向明镜司的方向走去,打算和凌朝峰赶赴东北边关。 当然齐安在听到凌朝峰要他去抓谢成的时候,内心还是震惊的不行!他自是清楚,这案子背后的人就是贤王。 只是才一个晚上而已,事情怎么就成了谢成做成的?这让他都想不明白。 他倒是也想过去明镜司调出当年的卷宗看看的,如今看来是没这个必要的,那些证据就是废纸而已。 到了明镜司门前,除了凌朝峰和凌冬外,齐安还看到一个身着名贵花袍的青年人。齐安很清楚,这次的任务是需要十分隐秘进行的,那这人穿这么骚包,如此招摇过市算什么? 但他随即也想到,这应该就是凌朝峰同他提过的朱有温了。说起此人,齐安其实之前在麟德殿见过他几面的,只是那时候他还是不入流的驸马,此人见他尽是一副倨傲神色。 当然,眼前朱有温还是对他是那般神色,他觉得齐安如今虽是书院的三先生,但多多少少还是依托了武九凰才能成为皇亲国戚,他自是看不上齐安这种西北泥腿子出身。 所以一见到齐安,还不待齐安说什么,他就阴阳怪气道:“有的人泥腿子出身,攀龙附凤上一只没了毛的凤凰,就神气的得意忘形了!做事都跟着没规矩了,知不知道我在这里等了你多长时间。”。 有一说一,这朱有温说话虽刻薄,但长相还是很英俊的,微微一笑使人如沐春风,可他这身花袍子就让齐安想到了宫里那些穿的花花绿绿的阉人。 所以想了想,齐安也不客气道:“有的人说话阴阳怪气就罢了,偏偏衣服也要穿的阴阴阳阳……难道是真想做阴阳人吗?你算个什么东西,无非就是生了个好皮囊才能成了驸马,不服下来和劳资干上一架!”。 也因为他说武九凰是没毛的凤凰,变相讽刺她毁容的事情,说到后面齐安干脆脸面都不顾及了,直接撸起袖子大有和朱有打上一架的意思。 见到此状,朱有温虽然还想出言讽刺,但还是乖乖闭上了嘴。别的不说,就齐安那双虎狼一般的眼神,已经让他闭上了嘴。 凌朝峰见了却也不阻止,眼前的情况他自是预料到的。 原本他也可以不叫齐安,转而叫其他人代替,但其他人畏惧朱有温的身份被他呵叱一句应该就会乖乖闭嘴。但齐安不一样啊……名义上他也是驸马,尤其还是书院三先生,他会怕这朱有温? 且这样一来,倒是也省去了他不少麻烦。 凌冬从刚才皱着眉终于舒张了开来,其实朱有温不过就比齐安早到了一小会儿时间而已,只是他却一个劲的抱怨这不好,那不好,不是没给他换上匹好马,就是没给他找上一帮伺候他的下人! 所以对着这个驸马,她简直厌恶到了极点。 虽然她讨厌齐安,但因为上次她受伤背她回来,她对他的好感便又上升了一些,眼下他回怼朱有温这几句,实属解气。 这么一来,她反倒觉得齐安不是那么讨厌了。 凌朝峰见人到齐,便嘱咐道:“各位,此次前去东北边关,沿途各位最好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以免走露风声。”。 话罢,他便示意几人出城。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几人才刚出城在官道上走了没几步,天就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初时这雨还算小,但待到又半个时辰后,这雨噼里啪啦直打的人脸身疼,一股寒意自然不可避免在天地间升起。 齐安和凌朝峰、凌冬三人都是修行者不觉什么,但朱有温却是冷的直哆嗦,他穿的这身衣服虽然好看是好看,但没有丝毫御寒的效用,所以忍了许久寒冷的朱有温直接大发雷霆道:“你们就是这么对本驸马的吗?我回去一定要找皇后娘娘说明这件事情!”。 作为本朝皇后娘娘女儿的驸马,皇后娘娘因为宠爱明庆公主的缘故,爱屋及乌平日里对朱有温也多有照顾,所以自是骄纵了他倨傲的性子。 但凌朝峰是什么人,作为大周最狠厉的鹰犬,他自是有股阴狠气息在身上的,眼见这朱有温如此发脾气,便戾气满满道:“老夫敬你是看在陛下的面子上……倘若你到了东北边关指挥战事不利,别说老夫不扰你,陛下会扰你吗?要是指挥不当,说不得老夫就带你去刑部大牢,将那酷刑试上一便了!”。 一听到“酷刑”二字,朱有温自是变了脸色,看着凌朝峰认真的态度,他这才又想起来时妻子明庆公主的劝告,说别的地方都可以由着他胡来,但战场可不是胡闹的地方!那些兵法他说的有理有据,但真到了战场他又未必用的出来。 可若被凌朝峰这么几句话吓唬回去,他又太失男儿气概,而且回去面子丟了事小,欺君罔上才是大罪,圣上绝对是会怪罪他的,说不得那时候不用凌朝峰提他,他就已经进了刑部大牢了。 想到这里,朱有温不甘示弱道:“我那兵法自然不是纸上谈兵,到时候你们看着我驱除北齐那些贼子就是!”。 “好!朱驸马说的好……但别到时候屁滚尿流回来的是你!” “你……” 看着齐安对自己的讥讽,朱有温又底气不足话到喉咙里半天说不出。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二十五章 朱有温(上) 一行四人就这样快马加鞭了一个月后,在途径屯州郡立涯县的时候,朱有温又开始摆起了他驸马爷的架子。 说起来这算是朱有温的故居,当年他凭借极好的文采,在朝廷的科举考试上名列莜前三甲,周皇见他样貌端正便把二公主明庆许配给了他。 如今离别立涯县已有五年的光景,他想过再回来时一定要摆足了自己驸马爷的身份,好好让当年处处为难他的县太爷看看。谁曾想,他再随齐安等人回来时,由于经历了一月的风雨,名贵衣服脏了不说,满脸都是胡子拉碴,看着非常狼狈。 这就是他没出过远门的关系了,像齐安等人虽然拿的东西多,可都是一切从简,准备了生活必备品,哪像朱有温这个骚包的驸马爷,穿了一身花袍,便下意识把齐安等人当成了仆人,以为他们什么都会替他拿。 眼前虽然样子狼狈,但朱有温当年成为驸马爷的事情立涯人都是知道的,所以哪怕他样子狼狈,但听认出他的人叫他驸马爷他自是十分受用。 “驸马爷一别家乡多年,再回来留恋一些,老夫是理解的,但只希望你别留恋过头耽误了正事!”凌朝峰瞥见朱有温这幅又拿出驸马爷身份的架势,对他提醒道。 其实有关朱有温,齐安也是有些无语的,虽说过去的半个月,他们都是快马加鞭一直在向东北边关赶,可这位驸马爷时不时就要沿途留下来,画上一副丹青或题诗一手,卖弄他的文采。 且不说他捣鼓这些东西是好是坏,眼前他们要解决的事情,是何等焦急,他竟然还有心思闲情逸致,齐安一度怀疑,这人上了沙场到底能不能领兵打仗。 而且这次他们进行的事情,是绝对不能暴露身份的,所以齐安又加了一句对朱有温提醒道:“你换身干净衣服,咋们就接着赶路吧,你别张扬暴露自己身份了,搞得好像人不知道你是驸马爷一样。”。 齐安这话说的是客气的,但朱有温却不敢反驳,一路一来他自是见识到了这个年轻人的手段的,沿途他们一行人路过一处荒岭时,没有借宿地方,齐安便在马背上拉弓射下几只大雁,做了他们的晚餐,甚至于有兄兽扑出时,也被他一刀劈成了两半。 所以朱有温对着齐安,多少是有些恐惧的。 “齐……兄弟说的是。”先后被两人警告,朱有温准备在立涯人面前摆出自己身份的心思才收敛了几分。 就这样,一行四人便在一家月来客栈暂且住了下来。 朱有温显然是很熟悉这里的,一连叫出叫花鸭、四喜丸子、龟蛇龙凤汤等多种菜,这引得一众没认出他的本地人对他这个叫花子外形的人好一阵瞩目。 这让凌冬却是十分不喜的,这次要赶远路所带的银两实际并不算多,只有一百两而已,可就这一顿说不得就要吃掉一半的钱。 凌朝峰看出了他的不悦,而是少见的温和笑笑对凌冬道:“你一般都不是待在司里,就是在外奔波忙公务,元庆街玉狮楼你也没去过。今天赶上了,就好好吃上一顿吧,银子我也带了一些,相信齐安也带了吧。”。 齐安点了点头。 原本朱有温见凌冬变了脸色,他自是十分忐忑的,但听了凌朝峰这么说后,他心中的忐忑才又消失,转而给几人介绍起了菜品。 齐安又温了一壶酒后,确实没被人下过什么要,在不耽误明天赶路的前提下又唆使着凌朝峰和他划拳喝起了酒。 凌朝峰却是笑着道:“待忙完这次,回去老夫和你好好喝喝酒。”。 连赶路半个月的路,过的都是风餐露宿的日子,自是有些疲惫了,这一刻暂时放下所有的疲惫,和这么几杯酒,倒也有些惬意。 几人就这么一边喝酒一边闲聊的时候。 客栈外却响起一片嘈杂声,接着就见一个同样身穿花袍的贵公子带着一帮贴着狗皮膏药、不三不四的人走了进来。 一众人见此情形,刚刚还随意在客栈放放大了声音聊天,这会却悄声对这公子议论了起来: “这县太爷这儿子怎么又来了?” “这姓冯的过来,咋们还能有安生日子,吃完就赶紧走吧!” “我看那一桌那姑娘长得挺水灵的,说不得就要被祸害了!” …… 这些人说的水灵姑娘自然就是凌冬。 齐安四人也才正吃着,就见这贵公子走了过来,一只手直接就放在了凌冬的手上,接着就听他道:“姑娘,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咋们相逢就是有缘,这个,七赖子,你说是不是?”。 他话罢,身边一群人就跟着笑了起来。 这自是惹得凌冬不悦的,一把甩开了他的手。 凌朝峰随即则向他摇了摇头,意思是事情若能用钱解决,尽量就不要惹事,她这才按耐住自己快要爆发的情绪。 “吆,还有个穿花袍子的呢,这泥腿子怎么跟本少爷穿的一样呢?”贵公子又看向朱有温调笑说到。 贵公子身边的无赖则一个个起哄道: “公子穿这叫风流,这泥腿子穿就是风骚了!” “什么风骚……说风骚都是抬举他了,我看就是那些宫里的太监才会这么穿!” “所以啊,此乃阉人之装束,怎么能跟我们公子比!哈哈哈哈哈……” 几人话罢,贵公子伙同身边的无赖又笑了起来。 这话倒和齐安先前骂朱有温的一样,惹得齐安好一阵发笑,差点把喝到嘴中的酒喷出来。 直气的朱有温七窍生烟,被齐安几人欺负也就罢了,最起码他们是有身份的人,可眼前这个不过就是那县太爷的公子冯迹分,当年也没少欺负他。 到了这里,他自然是想好好摆他驸马爷的谱,可异变在此事又起。 外面来了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一把抓住冯迹分道:“你是不是朱六,告诉我……告诉我……”。 实际说来,这女子还是长的眉清目秀的,只是她穿的衣服上满是污渍,脸上更是污秽不堪,自然叫人心生厌恶。 听着疯女人的话,冯迹分自然命人把她赶出了客栈外。 而客栈的众人也对此这疯女人议论了起来: “这姑娘可惜了!当年是何等的水灵,可惜被冯迹分糟蹋完后疯了!” “哎!听说她和那朱六原本是相好的,只是朱六当年去了永安,就再没回来过!” “朱六啊……你要他回来干什么!人家现在攀龙附凤,会看的上这么个疯女人?” …… 听着众人的议论,齐安发现朱有温的神色发生了变化,先前的他还满是怒意,这会却像是羞于见人,满脸都是愧疚,并且头越耷拉越低,只是一个劲儿吃菜,连冯迹分骂他也不顾了。 冯迹分似乎是被这疯女人扰了兴致,不再纠缠,一甩袖子后领着一帮地痞流氓走了出去,客栈则又恢复了欢声笑语。 而那疯女人却没有走,就站在客栈外,呆呆看着齐安那一桌人,一边看一边还傻傻笑了起来。 似乎是有人觉得她可怜,便把自己桌上吃的菜拿了一些给她,却被她一巴掌给打翻,叫送饭的那人皱眉说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她就呆呆看着齐安那一桌的食物,似乎那一桌在她看来才是山珍海味。 齐安再看朱有温把头耷拉的越发低,他笑着指着疯女人道:“朱驸马不去给那姑娘送些吃的?”。 朱有温一边吃着满嘴流油,一边却对凌朝峰道:“掌司大人,我们明天早些走吧!”。 这位骚包的驸马爷一反常态,可是让凌朝峰诧异了起来,但随即联想到刚刚客栈的人提起朱六后,这位驸马爷的脸色就发生了变化。 再也许这位驸马爷是在这里有故事的,但无论是什么故事,凌朝峰都不感兴趣,他是周帝国的鹰犬是听从周皇的命令,没有心思去管人间的小事情。 齐安看着朱有温的的神情,他端着一碟菜走到那个疯女人,指着朱有温道:“这是那位公子给你的,你吃吧。”。 女人本来是打算和先前一样打翻齐安送来的东西的,但在看了朱有温少许时间后,那野兽一般的眼神才恢复许些人性,顾不得满手油垢抓起菜就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还道:“只要是他送的,我都觉得好吃!嗯……好吃!”。 那边朱有温听着这话,却是把头恨不得直接埋到菜碟子里,这个时候他倒希望脸上的胡子长的多一些,这样一来就让昔日的故人认不出了! 齐安正回头时,却是凌冬走了过来将一双筷子递给了这个疯女人,并对他道:“其实有时候想想,你这人也不是那么讨厌……但也就比朱有温好上那么一点。”。 似乎是怕齐安误会,她才又加了后半句话。 齐安却笑道:“人都有同情他人的本能,只是有些人却把他藏了一辈子,有的的人却根本就没有……”。 这话声音不大,但朱有温却一字不漏听到了耳中,他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情绪,抽泣哭了起来,他的思绪也穿回到五年前。 …… 五年前的朱有温,因为在家中排行老六,所以人人都叫他朱六!那时候的他穷困潦倒,举目无亲,只有一个订过娃娃亲的糟糠之妻秋兰对他不离不弃。 他自是要和这女子好好过上一世的,因此每日都发奋读书,只为考一个功名回来,出人头地,只是立涯县的科举乡试名额都由县太爷把控着,不是说他文采多好就能考的。而后面的事情,就是那么蹊跷,县太爷的儿子看上了他的妻子秋兰。 那一刻,他自然可以学着圣贤书里的道理同县太爷的儿子玉石俱焚。可是……他怕了,不是怕对方对面势利,而是这种穷困潦倒的日子,他怕了。 所以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他灌醉了秋兰,去了乡试的考场。 再之后,他平步青云成了驸马爷。 五年来,有关家乡的消息他不是没打听过,只是有关秋兰的消息他都刻意避着,他更多都是听着家乡传来别人是怎么评论他成为驸马爷的赞誉,享受着虚荣。 他更怕他有糟糠之妻的事,被当今圣上知道,判他欺君之罪! …… 思绪回归眼前,他自然希望与秋兰相认,只是虚荣和理性却让他的思绪异常混乱反而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 是怕眼前的凌朝峰吗?因为只要他去和秋兰相认,凌朝峰绝对会向当地人把事情问明白,当场把他抓住。 但似乎原因也不是这样,这一刻的他无所畏惧,似乎连上东北边境都不怕了,只是……她就是不敢去看秋兰的眼睛。 这双眼睛依稀还有昔年的温柔,但他觉得这种温柔不配放在他身上。 但他终究没有勇气走上前去和她相认,只是看着她吃完饭后,步履蹒跚离开了此处。 而一夜无语,难得的,天还不亮朱有温就早早起来,催促着齐安几人上路。 凌朝峰对此自然没有异议,只是几人刚走出客栈门外,外面就来了一群衙役将他们几人围了起来,为首一个长着鲶鱼须发的中年男子,则是对着齐安几人道:“大胆贼人,你们昨日偷了这位王员外家的财宝,这还天不亮就准备跑吗?”。 这话问的齐安四人不明所以,就见一个穿着富贵、大腹便便的男子哭丧着脸对中年男子道:“师爷……就是他们!他们那天虽然是蒙着面的,但这小姑娘的面容,我却是撕下她的面巾把她看清楚了!”。 被叫作师爷的人,摆出一副铁面无私的模样道:“那就先抓这个女的走!”。 而在不远处,冯迹分和昨天那伙无赖却好一阵发笑,一群无赖伸出大拇指对着冯迹分道:“公子这方法真是高!借助官府的力量就把这事给办了!”。 冯迹分则坏笑看着凌冬道:“管他们哪里来的,只要是被劳资看上的,不出三天我必定睡了她!再者我爹的官虽然不是我当的,但我不用借着用用,那不是浪费吗?”。 说完,一群无赖又是一阵大笑。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二十六章 朱有温(下) 这些话自然是让齐安等人听了个清楚,作为修行者,他们的耳力自是远超常人,所以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自然马上明白了。 说白了就是昨日那凌朝峰对凌抖念念不忘,这就想了这么个昏招出来。 凌朝峰脸上的神色阴沉了下来,屯周郡虽不在天子脚下,但离永安也才几百里,怎么就有人胆子大到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 想到这里,凌朝峰又对齐安道:“你也去吧,尽快把这事情拒绝了,必要时……”。 说到这里,他眼神凌厉了起来,意思就是齐安开头直接杀几个人用以威慑,必定他们还有公务在身,事后在禀报相关官员也不迟。 齐安看懂了他的意思,便对这师爷道:“大人,我想一定是弄错了,我也要去。”。 这师爷则是鄙夷的看了齐安一眼,心想你来与不来都一样,白的他能说成黑的,黑的他能说成白的。 可让人意外的是,朱有温竟然也要去,但凌朝峰怕他去又生出什么事端来,便没人他去。 齐安和凌冬,跟着师爷便到了立涯县的公堂上。 而见了立涯县太爷后,这县太爷看齐安和凌冬站着直挺挺不下跪,心中自是来了怒意,大骂道:“本官既为人父母,你们为何不下跪?”。 齐安则是想着凌朝峰的话,快步走到县太爷面前,对他笑着道:“我想给老爷看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啊……这……这……” “知道就别声张,我们如今公务在身,叫你那白痴儿子别妨碍我们执行公务。” 齐安给县太爷悄声说着,后者脸色立时越发变得惶恐,齐安给他看的正是独属于明镜使的腰牌。 这县太爷看看齐安,又看看凌冬,看着后者凌厉的目光,便想到后者也可能是明镜使便对着师爷大骂道:“叫你去抓贼人,你抓两个普通人回来干什么!”。 师爷看着县太爷面色发生了变化,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在官场混迹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使出蹊跷,可能他们是遇到什么永安城的显贵了。 他便一改之前的神色,对着那位王老爷怒道:“你再看看是不是这两个人偷了你家东西?”。 眼见的师爷一个劲使眼色,这位王老爷便马上改口道:“是小人眼拙,看错了……其实没有这位姑娘!”。 但那位公子爷冯迹分却不依不挠:“凭什么?爹……是不是这小子给你使了银子?我不管,我是你唯一的儿子,我就要你给我弄来这个女人!”。 他见齐安和他爹刚才说话神神秘秘,以为是齐安给他爹使了银子,他爹这打算放他们走!但这样一来,他可就难受了? 立涯虽然不是贫瘠之地,但也不是常常都能见到向凌冬这样水灵的姑娘。 “住嘴!你个逆子!你想害死你老子我吗?”原县太爷见到齐安身份后,还以为他们明镜使是来惩治他这种贪官的,可听着对方说有要事在身,他便又送了口气。 这样一来,他就有时间好好去把这些年收了银子叛的糊涂案子给改正过来。 但自己这个儿子这么一句,却是直接把他老底都说出来了,他自然又惊又怒。 且在冯迹分话后,他一伙的那伙无赖也冲进了公堂,一伙人叫嚷着就要替冯迹分把凌冬抓走,显然这样的事情他们以前没少做。 可突然,一道白色华光闪过,夹杂着许些殷红,冯迹分大好人头就落在了地上。 出刀的却是凌冬。 “我说了叫你管好你这个白痴儿子!”齐安则无奈对县太爷说好。 血色充斥在每一个人的眼中,骇得公堂上好一众人说不出话。 而一伙无赖却不知道其中的内幕,只觉得凌冬敢杀冯迹分简直是胆大包天。这会的他们敢为冯迹分鸣不冤,倒不是说他们感情有多好,纯粹就是为了引起这位县太爷的注意。 毕竟冯迹分死了,他们还是想要依附县太爷的。 “来人,把这伙人都拖住去砍了!”但县太爷却比他们还果断,脸上露出许些惊恐和怨毒后,便当机立断做了一个他自认为正确的决断。 也是到这会为止,这伙无赖才意识到齐安是他们惹不起的人。 齐安则是颇有深意看了一眼县太爷道:“大人行事还真果断。”。 后者则赔笑道:“让您二位见笑了。”。 儿子被人杀死,他自是气愤,可一想到对面人都身份,他却又完全生不起气来,更多的是惧意。这些年他亏心事做了不少,尤其最怕明镜司的人找上门来。 没有过多停留,齐安便和凌冬回了月来客栈。 外人见到凌冬和齐安竟然能够平安归来,自然是有些惊奇的,但也在想他们一定是向县太爷使了不少银子,这才安然无恙。 没有对这座县城过多的留恋,几人就此出发,只是在县城外的一刻歪脖子枯树上正吊死着一个人,一群人正对着这个女人指指点点。而齐安注意到,这个人竟然就是昨天才见过的那个疯女人。 虽然吊死的,但她的神情却算不上恐怖,甚至还有几分安详,兴许是见到了日日思念的那人过的还好,她便对着世上再无了留恋。 齐安看着那个疯女人,又把目光看向了朱有温,后者的脸上神情复杂,似乎是在心中做出一番激烈斗争后,他才道:“我是生于长于这个地方的,如今有……有同乡死在我面前,我自是感慨点,没人替她收尸,我来吧。”。 这话像是说给齐安几人听的,但又更像是自言自语。 话罢,他下马向齐安借了二十两银子,低着头走到围观的众人面前对众人道:“我出二十两……大家伙替我埋了她吧!感激不尽!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快速说完后,他低头快速走回来,生怕有人认出他驸马爷的身份,上了马神情惶恐催促着凌朝峰快速出发。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二十七章 “驱邪之物” 出了立涯城许久后,朱有温神色才平静下来,只是他却无了再说话的心思,多数时候双目无光,呆呆看着天空发呆。 没了朱有温以着各种理由耽误行程,齐安四人一个月就到了东北边关。 路过一片野田时,齐安向田间一个农耕的农夫打听才知道,谢玉带着五万人马到了这里后,直接就与北齐的军队交了战,并且来就打赢了一战,如今两军暂时休战,双方都在观望着。 战事吃紧,按理说处在边关的百姓要不就逃命,要不就处于惶恐才对,但这农夫却是气定神闲和齐安平静对答如流。 齐安便对他道:“老哥……如今战事吃紧,你们怎么不跑?”。 农夫却放下肩头,憨憨一笑道:“要不说,咋们发周兵对英武呢?大不了咋们就和咋们的军队公存亡就是了!”。 他说完,继续在田间劳作了起来,如今春分时节,正是种田的好时候。 往后齐安连问几个人,却都是如农夫一样的回答,并且后面几人因为来人领兵打仗的是谢成,所以才对大周军队这么自信。原本齐安几人的想法是打听清楚军队动向,若是还没有交战,这才好抓谢成,让朱有温替代上。 可如今听着此地百姓的言语,事情却难办了…… 一来谢成刚刚打了胜仗,若是就此把他抓走,让名不见传的朱有温替换上势必会惹得军中士兵不服。二来,也不知谢成怎么就笼络了此地百姓的心,听闻他直接被抓走,此地百姓肯定要出面阻拦。 因为这两点眼前这事情就棘手了起来。 作为领兵打仗过的人,齐安知道行军打仗自是要天时地利人和,东北边关地势平坦,而天气时常都是晴朗状态,所以没有天时地利之说,能比的就只剩下人和。 毫无疑问,谢成做的是十分到位,如果由他接着领兵和北齐交战,说不得就会取得胜利。 可正是有了这些疑问,人就不是那么想抓就抓了,但齐安却没想这么多,这个顾虑是凌朝峰该考虑的,毕竟他是主事人,只要他说抓人,齐安便会直接动手。 对齐安来说,他只关心此次牵扯起的事情能不能好好打压一下贤王。 朱有温倒是难得聪明了一回,也想到了齐安想到的这些,并给凌朝峰说了出来。 这惹得凌朝峰对他刮目相看了起来,觉得这个驸马爷倒不是一无是处。 凌朝峰考虑着他的话,思虑少许后:“问题是这样没错。但陛下就给我了三个月……若是时间再长一些,等这谢成打完战再抓他也不迟。”。 凌冬则皱眉道:“可掌司大人,咋们只来一趟就花了一个半月时间,再押回去,是不是有些赶?”。 这样一来,他们最快回去都要六月初。 凌朝峰又道:“这倒没什么,迟回去十天八天也不算什么,只是人却是一定要抓走的。”。 说着,他无奈叹了口气,这却是对周皇的无奈。与周皇相处多年,他自是清楚周皇多疑到什么程度,若是他放纵谢成打完战押他回去,这位皇帝陛肯定会把他也与东北边关军饷克扣案联系起来。 虽说这猜忌一时没什么,但时间长在了,周皇对他的猜忌心积压到一定程度,就会对他动杀意。 想到这里,凌朝峰则郑重对朱有温道:“希望驸马真的不是纸上!不然东北边关一破,北齐就会长驱直入到成谷关!虽说成谷关守卫固若金汤,可那时东边的大片土地都会落到北齐手里!你要知道……我大周三成的粮食可都是来源于东北!”。 见他说的如此郑重,朱有温反而越发怕了,他自己文采好的没话说,可领不打仗真就什么都不懂。 几人有了决断,当即齐安四人就直接到了军营中。 有着明镜司明镜使的身份,几人进入军营自然畅通无阻,也几乎没费什么力气,齐安和凌冬就轻松抓住了谢成,并且凌朝峰还宣读了周皇让他带着的密诏。 众兵卒听说他们的将领谢成竟然就是东北边关军饷克扣案的谋划人,自然是十分震惊,但明镜司抓人从来都是证据确凿才会抓的,而且凌朝峰带来的证据都有理有据,众人即便想替谢成出头,可也说不出什么异议。 “我不服!我要回去见鲁王殿下……”值得人怀疑的是,谢成这个时候回去要见的人不是周皇,而是鲁王。 这自然引起了齐安几人的怀疑,并且齐安还在想难道这个案子还和鲁王有关? 但案子继续查下去的线索,还得回去审问谢成才知道。 而对谢成来说当初出了这案子的时候,他是一点担心都没有的,因为这案子所得银子的大头是两位皇子拿了,天塌下来自然就是这两位皇子去顶! 可他怎么都预料不到,自己最信任的鲁王竟然直接就把他当做了替罪羊,他自然是喊着回去要见鲁王。 而且到现在他似乎才发现,这位殿下真的就是利欲熏心,丝毫不在乎把他抓回去会不会影响边关战事,他此刻自是又悲又愤!他悲的是,当初怎么也跟着利欲熏心贪了银子,愤怒的是,识人不淑怎么就效忠了鲁王这样狠辣的主子…… 他自是大喊一声我冤枉的,可遥想自己做下的事,这位戎马一生的硬汉,此刻却是软弱的一个字都讲不出。 他有心想拉鲁王一起下水,可种种证据都是指向他的,且若就这样贸然指认鲁王殿下指认成功了还好说,若是指认不成,他死了事小,他一家人都遭到迫害才是事大! 但在思虑片刻后,他也只能对凌朝峰道:“掌司大人……如今我放不下的就只有这边关战事了!不知陛下派了谁来?是……三先生吗?”。 谢成很自然的看向了齐安,但想想这位驸马爷没有官职在身,好像也不太可能是他,所以在看向朱有温后,他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对他道:“希望驸马不是纸上谈兵!”。 接着,他又给周围的将领交代起了后事,随后便准备和齐安几人一同回去。 可就在他们刚要走出军营帅帐时,外面来人禀报谢成道:“主帅,探子来报,外面北齐皇帝又领了三万兵马过来御驾亲征!”。 “什么?那个软弱无能之辈,也会领不打仗?”谢成自是奇怪,他自是清楚高平当初在永安是多么懦弱,可随即又苦笑道:“我已不是不是主帅了,有什么你们和你们的新主帅说吧!”。 说着,他指向了朱有温。 原本两军对峙,都是各有五万兵马的,如今对面再增三万就是八万了。而谢成作为常年领不打仗之人,他自是清楚打仗不一定就是以多胜少的,并且心中立即有了应对之策。 之所以不说出来,是想看看这位朱驸马爷会如何应对。 而在听闻两边有了人数差距后,朱有温立时变了脸色,他道:“兵法上说,以多胜少当鼓舞士气破釜沉船才可破敌!所以……”。 见着朱有温一副按图索骥的模样,谢成无奈叹了一口气道:“那驸马打算如何鼓舞士气?”。 “这……这……这……”朱有温被问的半天说不出话。 这时齐安却接过话头问谢成道:“敢问谢军侯,军中箭支还有多少?”。 “还有……大概一万支!” “那且取出一千支来,让弓箭手做掩护,我带百人去取那来战将领的头颅过来!” “这…三先生!军中可无儿戏,若是事成自然是鼓舞士气的好事!可若是不成!那百人顷刻死了是小事,打击我军士气才是大事!而且你若是有事……” 听着齐安的话,谢成自是清楚齐安想的是什么。 他是想利用箭雨掩护的瞬间,靠近敌方大军,将敌方的将领给砍下马来!这样一来,势必我方士气大增,可问题是箭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在这短暂的时间内就算靠近对方敌军,如何就能轻易将敌方将领头颅斩下呢? “行了!谢军侯,就按……算了,和你说没用,朱驸马,我这提议成不成?”齐安见谢成犹犹豫豫直接问朱有温道。 他倒不是刻意想帮朱有温的,只是眼前北齐大军若不打退下去,势必他们一行几人回永安都是问题。 朱有温这是惶恐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连齐安话都没听清楚,就点了点头。 而凌朝峰无奈看了一眼草包驸马朱有温后,劝解齐安道:“齐安,行军打仗可不是儿戏。老夫大概也知道那想什么,只是你想的那些……老夫都不敢说一定就能杀得来敌方的头颅。”。 他虽是道生后境修士,纵容可以借着短暂箭雨到敌方大军跟前,可对面肯定也会放箭,到时候他能保自己回来,可那百人就当场折损了。 可齐安却笑着道:“我自有我的办法。”。 接着他又对朱有温道:“你先借我一千弓箭手,你们先去顶小半刻时间。对了,谢军侯,军中茅厕在哪里?”。 朱有温倒是没多想,一个劲的点头,谢成则是疑惑着给齐安说了茅厕的方向。 凌朝峰还不及给齐安说些什么,后者却一把拉着朱有温已经出了大帐,他只好先让凌冬放开谢成,对他道:“还是军侯出个主意吧,这两个驸马爷老夫觉得没一个能指望上的。”。 尤其令他有些失望的却是齐安,如仗都没打,他却先跑去了茅厕。 谢成苦笑一声后,立刻恢复了他虎狼模样,对着手下排兵布阵起来。 一切准备就绪,凌朝峰让凌冬去找找齐,,他则跟着谢成一起走到了两军对峙处,他要抓谢成回去,自是带也要带一具死尸回去,所以得寸步不离守在谢成身边。 随即军营外嘶吼声响起,尽是乒乒乓乓的刀戈捧着声,凌冬则是皱眉找起了齐安。 直至她看到了这样一副画面。 就见在齐安的命令下,那一千人极为不情愿将茅厕里的黄白之物挖出来装到密不透风的帆布,再绑到箭头上。 接着齐安脱下自己的上半身衣服,露出精壮却不显臃肿的肌肉对众兵卒道:“出来一百个不怕死的,随我待会去取那敌军将领的头颅!”。 接着他拉弓搭箭,一箭射出,箭裂萧风,一箭将天上一大雁射了下来。 他做出这些行为,自然不是可以显摆自己,军中尚武,若是见他文文弱弱自是不服的。 果然,有人在见识到他这一手箭术后站了出来,齐安则又命站出来的这百人分为三列,前一列持盾,后二列拿弓箭,当然这箭是帮有黄白之物的箭。 给这百人发配好箭后,齐安对他们道:“待会叫你们放箭,你们再放,明白吗?”。 这百人点点头。 齐安又对剩下人道:“待会你们尽量把箭往北齐军队放,若是敢把箭往我们这百人身上放,回来直接斩首!”。 他眼带狠戾,完全没了平时的嬉皮笑脸,真有几分大将军的模样,这让凌冬看的惊叹,好像今天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只是她还是不解,齐安要他们这些兵卒挖那黄白之物干什么,就连朱有温也在不解问齐安。 齐安却笑笑道:“你们待会就知道了!”。 一切都布置好,齐安带着千人便出了军营。 此时的外面,两方各出了一位将领,领兵一千在激烈的交战,这算是两方都在试探,但最终的结果却是打了个五五开后,各自的将领都领着残余的人回了大军。 正此时,一道爽朗且决绝的声音在战场上响了起来:“放!用足了你们的力气放!哪个不出力气,把箭射我们身上,回去就砍那个人的头!”。 这自然是齐安的声音,接着北齐大军的人就看到,一阵箭雨向他们的头顶落下,只是这箭却射来的极为蹊跷,几乎就是朝他们头顶的上空放,似乎根本没有射杀他们的意思。 这让那北齐的领兵大将秦泰朗声对大周军队嘲笑道:“怎么……打个战射个箭都没力气!是一个个把力气用在娘皮肚子上了?”。 他话一出,北齐的军队一片又一片笑声如海上的波浪一波又一波响起,声音大到撼天动地,只让他们对面大周军队的众兵卒听了羞愧! 这让谢成对齐安直接恼怒了起来,他大骂道:“这驸马爷在干什么,给他一千兵马叫他在后方胡闹也就罢了,他跑来前面胡闹干什么?”。 先去他敬齐安还是因为他书院三先生的身份,可现在这么被北齐军队一嘲笑,他明显感觉到大周这边不单没被骂的士气上升,反而下降了,连那擂鼓的人,敲打鼓的动作都停顿了几下。 并且谢成准备的作战之法,全被齐安打乱了。 可接着,北齐那边的人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噗!这是什么?马尿吗……” “这大周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竟然直接拿这黄白之物!” “简直可恶!” …… 那大周人射来的箭没一个射中人,可箭上所附带的东西落下来却叫他们苦不堪言。 好巧不巧,一大坨黄色的东西正好就落在秦泰的脸上,直叫他又怒有恶心。 齐安的声音则再次在空旷的场上响起来:“所谓黄白之物便是可驱邪之物,这可是好东西啊……”。 而这时,他已经靠近到了秦泰身边。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二十八章 做戏(上) 接着一道殷红飘起,秦泰的头颅已经挑在了齐安的刀上,刚才的秦泰只顾着擦去脸上的东西,待他反映过来,已是脖子凉意传来,身体没了直觉。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齐安则又命他带来百人中的第一列持盾垫后,其余人向北齐军队那边射箭。 这一波箭虽然只有一百支,但有了前面被恶心的经历,北齐军队前面的人自是不自觉往后退,加之他们的先锋大将被齐安所杀,他们自是乱了阵脚,原本的队形凌乱了起来。 这会却是反客为主,大周这边的人嘲笑起了北齐的人,直让一众后者又羞又恼! 不得已北齐大军只好鸣金收兵。 谢成和凌朝峰,以及一众将领则就呆呆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然后许久才反应过来。 谢成响起之前对齐安产生的怒意,带着许些愧疚道:“是我误会三先生了!三先生既然有如此方法,我算是领教了!”。 在战场上向来讲究兵不厌诈,虽然齐安的方法是无耻了一些,但打仗能取得胜利自然就是好方法。 且这个方法确实好,原本借着那阵箭雨的时间,齐安百人最多刚好摸到北齐大军身边,可有了这黄白之物的加持,这个时间就可以被延长,托到齐安杀完人,连他在内一百人安全退回来。 想到这,谢成则是希望齐安能留下来代替他的位置,这个朱有温从来到战场上开始就仿佛傻了一样,一个字都讲不出。 若让朱有温指挥边关战事,东北能守得住反而令人奇怪了…… 甚至于凌朝峰也是这个想法,但他更清楚由于周皇不喜欢书院的缘故,只要周皇活着,齐安怕是永远都得不到朝廷的重用,最多就是和他待在明镜司做做小捕快。 战事暂时得到缓解,齐安几人自然要押解着谢成回去。 这时朱有温却越发忐忑了起来,可因为面子问题他又迟迟不敢言语,只是对凌朝峰道:“还请掌司打扰快快回去禀报陛下,叫他发兵支我们。”。 “哼!难道五万的兵马还不够驸马你打仗的?”凌朝峰则是冷冷瞪了他一眼,对于这个骚包又一无是处的驸马,他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说完后,他便带着齐安几人就此离开,只是说是这么一说,但回去的路上,凌朝峰想着还是向陛下的请求发兵的好,不让他真怕朱有温这个驸马爷守不住东北边关。 就这样等他们用一月时间快马加鞭再回到永安的时候,还来不及押送谢成向周皇复命,东北边关传来消息,北齐皇帝御驾亲征直接大破边关,长驱直入打到了成谷关。 朱有温更是不得已屯兵在了成谷关,就这样短短一个月,大周失了十几座城池。 原先凌朝峰还想着,这朱有温撑上两个月左右,他回来禀报周皇,再发兵过去也不迟,可谁曾想他草包到这种地步,简直是就把城池直接往北齐送! 顾不得休息,凌朝峰明知道今天早上周皇还在上早朝,就直接带着齐安、凌冬压着谢成闯入了朝堂。 这自是惹得周皇不悦,群臣也议论纷纷。也由于凌朝峰他们抓捕谢成是秘密进行的,众人见了谢成自是惊诧。 前方战事节节败退,周皇自是又恼又怒,和众大臣议论着该派谁去。众大臣也都奇怪,那谢成虽不一定就是最骁勇善战的那个将领,但守个边关是不成问题的,怎么可能被北齐打的节节败退? 现在见到了谢成,他们心中的疑惑算是解了,只是凌朝峰为什么要抓谢成回来呢? 待到凌朝峰向周皇说明东北边关军饷克扣案的主谋谢成抓到后,众人又大吃一惊,谁又能想到谢成这样的铁血硬汉竟然会做这样的贪污勾当……早先还听说,他每到一处地方打仗就会随身带些银两发给当地百姓,往往当地百姓自是爱戴他,众人个个都为他的行为敬佩不已。 如今细细一想,他每到一处发银子少说发几万两,那钱只会是当年贪污得来的! 谢成有心想解释,可看到鲁王和贤王凌冽的眼神,害怕他们会对他的家人不利,他只好跪下道:“陛下……一切都是我的过错还请陛下责罚!”。 周皇自是气的不行,不去提眼前战事再派人的问题,他大手一挥道:“这等军中的蛀虫,拉出砍了!”。 似乎是这样还不足以解恨,他竟然又要人连同谢成的家人也一起砍了。 这个时候,鲁王和贤王倒是都站出来为他说话了,说他谢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说的那叫一个感人肺腑。 让一众大臣无不为这两位皇子的仁德之心赞叹。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二十九章 做戏(下) 虽然贤王和鲁王这两人说的话极其虚伪,但谢成想到这两位还算仁义为他家人求了情,那他这替死鬼为他们当也就当了…… 周皇思虑着两个儿子的话,少许时间后又道:“那就只拉谢成出去斩了!”。 这个时候,让人没想到的是凌朝峰又站出来道:“陛下,此案疑点重重,该由老臣带谢成回明镜司好好审问一番才是。”。 这时鲁王则站出来道:“凌掌司,这案子的证据已经确凿。事情明显就是谢成做的,还有什么可查的?”。 一向和鲁王不和的贤王也附和他道:“皇兄说的是,难不成掌司大人是和谢大人有交情,想再把这案子的相关证据私下偷着再改上一改,好减轻他的罪行吗?”。 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更何况还是隐藏在笑容下的刀子,更是杀人无形。 只这几句话,就让生性多疑的周皇对凌朝峰也怀疑了起来,索性在瞪了一眼凌朝峰后,他直接命人把谢成托了出去。 并且周皇还阴阳怪气对凌朝峰道:“难道你觉得朕看到的证据就是假的吗?种种证据都指向他谢成贪银子,这还有什么可好说的!还是说当初这案子你姓凌的也参与了,所谓把人带回去重审就是替自己翻案?”。 凌朝峰则连忙跪下说不敢,鲁王和贤王将这一切收在眼底,心中暗暗松下一口气并兀自发笑。他们知道这轰动一时的东北边关军饷克扣案就这样结束了,而且估计永远都不会有人替谢成翻案了。 在朝堂上跪着的齐安也将这一切收在眼底,他明白到了现在他再去查这件案子的证据已经无意义了。因为这幕后的主使贤王已经用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将这个案子给是非颠倒。 且让他也觉得最不可思议的是,贤王作为将来有可能继承大统的候选人之一,竟然全然就不顾家国利益,只顾着自己腰包鼓不鼓。虽说这个东北边关失守,主要原因是朱有温无能,但客观原因若不是他私贪银子,东北边关怎么会失守? 且前面贤王犯下错就罢了,竟然还能一错再错直接把事情嫁祸给了前东北征战的谢成。但凡他心中有点家国利益,也不该这个时候把替罪羊选成谢成。 当然,整件事情下来,齐安觉得最蠢的还是周皇,自以为自己英明神武,做事果断决绝,但实际蠢的不能再蠢,一件冤假错案就这样在手底下叛了出来。 就这样的脑子,如果当年的护国公案真是冤案,那他是怎么平定的,实在叫人怀疑! 凌朝峰却觉得,周皇是因为东北边关失守一事生了怒意,失了往常的理智,所以这才直接命人把谢成拉了出去砍了。 所以在周皇话罢后不久,他又道:“慢着,把谢成让凌朝峰带回去审!”。 他这会心情平复下来稍稍一思虑,这谢成只是一个二品军侯,若真是他翻案,怎么可能一瞒就瞒了几年之多!且他一个只知打仗的武夫哪里来的那么多花花肠子。 当下,他觉得可能做了一件错事。 听着他这么说,贤王和鲁王脸上的神情却发生了变化,脸上出现了许些惶恐。但这样的神情在他们脸上一闪而逝。 不过会时间,外面来人带着谢成的头颅走了进来。 若是带回来的是个活人,周皇自然会命他们明镜司把这个案子继续查下去,可现在再查下去,若谢成是被冤枉的,即便现在的人不会说什么,后人会如何评价他呢? 所以在心中思虑再三后,这件案子只能就以现有的结果结案。 这个时候,周皇的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对凌朝峰道:“凌爱卿幸苦了,你就此退下吧!”。 本来事情到此,已经没明镜司的事,但凌朝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对周皇道:“陛下,有关去平定东北边关安定的事情,老臣有一个人可推举。”。 不知为何,齐安心中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开始在心中思虑起待会该如何推辞。 周皇问凌朝峰道:“那你说说看?”。 而接着凌朝峰果然把齐安说了出来,并且把东北边关有关齐安的所见所闻说了出来。 听的齐安能只用一百人就能靠近北齐大军,众大臣无不惊叹,虽然这方法是让人难以启齿一些,但结果是好的,那就值得人给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可也就像凌朝峰先前想的那样,因为齐安书院的身份,周皇皱眉看着齐安道:“他有一手好射术朕是知道的,只是他此前并无官职在身,朕派他去,如何服众?”。 这个理由很是牵强,但谁叫他是皇帝,他说什么那便就是什么。 并且他讥笑一身声又对凌朝峰道:“凌爱卿安心做好你的本分事情就好,其它的事情你就莫插手了!猎犬该做什么,心里要有个数!”。 书院是他心中的一根刺,只要是书院有关的,他都开心不起来。 齐安则是松了一口气。 可这个时候,贤王却又站了出来替齐安说起话:“父皇,儿臣觉得你能给朱驸马一个机会,为什么不能替未来的驸马齐安一个机会呢?”。 贤王此举,一是替齐安说话,二是替触霉头的凌朝峰说话,如此一箭双雕自是可赚取二人的好感度。 可惜他这一言出来,不单周皇不喜欢,齐安也不喜欢。 鲁王似乎知道贤王打的是什么算盘,当下替齐安和凌朝峰也说起了话,这两位他自然也是想拉拢过来的。 可事与愿违,周皇看着自己这两个蠢货儿子冷笑几声后道:“你们这么推举这个齐驸马,说明你们用人是比朕这个皇帝用的还好?那既然这样,你们为什么不来当皇帝?”。 贤王和鲁王听罢,自是惶恐不安,赶忙跪了下来,他们实在不明白是哪句话说错了。 当然,这里面最后悔的就去鲁王,早知道自己就该闭嘴乖乖站着,这样说不得就是他看着贤王吃瘪了。 虽然被周皇骂他是“狗”,但凌朝峰知道自己已经触了他霉头,不会无趣再留在朝堂上,便对周皇行礼说了告退。 出了皇宫外,凌朝峰则拍着齐安的肩膀道:“你不要多心!陛下一时不重用你,但只有你以后好好表现总有机会的……现在你就先随老夫在明镜司好好办案吧。”。 他以为齐安会对刚才朝堂上的事感到难过,毕竟哪个年轻人没点血性和抱负,就这样被人否决自己是难过的。 但齐安对此却毫无波澜,他是有血性和抱负,但这一切都会用在复仇上。 一场大案开始的轰轰烈烈,但结束时又是平平淡淡。 …… 一别永安两个多月时间,再回来时已是五月底,连清明和端午都过去了。似是知道齐安可能会去护国公旧府烧纸钱,武九凰便对他道她已经去过了,不用他在去了。 而她自是也关心这次案子的结果,齐安便把朝堂上的所见所闻说了出来。 武九凰似是不敢相信,她道:“陛下就是这样判案的?”。 按照她对陛下的了解,连她一个女子都能想到谋划这个案子不是谢成一个二品军侯能做出来的,他会想不到? 但实际上,周皇真的想到了,只是因为他极好面子的关系,更在意后人评价他的缘故,所以这哪怕是件冤假错案,也只能就这样判定。 齐安不了解周皇的心思,但他由衷再一次觉得这位陛下是个白痴,便向武九凰点了点头。 有过了些时日,东北边关战事稳定了下来,派去领不打仗的平长侯齐兴国只用了半个月时间,就将失地都收复了回来,再一次向世人证明,他在大周领不打仗上的能力。 四海无战事,君王不早朝。 之前由于各种事情耽误,没有去春游的周皇,在六月中旬的时候,带着一众大臣在城郊外打起了猎。 今天周皇的心情格外好,因为不止失地收复回来,连西蜀那边也派人进贡了一大批东西,这说明西蜀真正臣服了他。 长久以来,大周的每一任国君都是想要收服西蜀的,现在西蜀臣服于他,想到以后丹青上对他收服西蜀多是赞赏,他自是说不出的高兴。 且今天,他打猎也大的是极为顺畅,虽然身体已经不再年轻,但每每都有猎物倒在他的箭下,他自是喜的美不胜收。 回去的官道上,他有些口渴后,便就近在一个茶摊上喝起了茶。 他一抬头才发现,开着茶摊的人竟然是齐安。 书院的考核年年都有,齐安自是不会放过这个赚钱的机会,拉着郭志才和卓不凡把老行当开张。 若是他们还守着元庆街那个茶馆迟早会亏的血本无归。 虽说这个没了荀子收弟子的消息,人流量比去年少了不少,但人流量还是很大,郭志才更是借机卖起了一些他独自编撰考核压轴习题。 只是齐安也没有料到,周皇竟然会关顾他的茶摊。 这个时候的周皇,因为心情大好的关系,则就表现的像个和蔼可亲的长辈,见齐安对他要行礼,他悄悄道:“不必了,你忙你的……朕也不想因为我的身份吓跑你的客人!回去明珠还不得向我来哭鼻子?”。 这时候的周皇,实在表现的平易近人,没有一丁点上位者的架子,一度让郭志才意味他就是个普通人,让他拿着他那些押题书对周皇好一阵推销。 郭志才笑嘻嘻看着面前这个身子有些佝偻,但精神气却十足的老人道:“老哥……俗话说,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我看你也一定是来参加书院考核的!这样吧……你我相逢就是有缘,这几本习题就便宜卖你了!”。 说着,他伸出五根手指,意思是五两银子。 虽然提起书院,周皇心情就会很差,但周皇却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异常有意思,并借着机会和郭志才聊起了天下大事。 这个时候,齐安自是不可能在装傻子看下去,而是故意拉了拉郭志才的衣袖注意说话言辞。 因为说不上他就会因为说错一句话,得罪喜怒无常的周皇。 也不得不讲,郭志才不止嘴皮子利索,将天南地北的国家大事说的也是有理有据。 而没说一样,似乎都很中周皇下怀,说的他抚须阵阵长笑对身边人道:“如此人才,不去做官真是可惜了?”。 周围人自是忙身附和。 到了这个时候,郭志才再笨也发现了这其中的异常,悄悄问齐安道:“这人什么来头?”。 齐安想了想道:“总之来头很大。”。 周皇则又问郭志才道:“那我在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认为当今天子怎么样?”。 郭志才虽然是有了齐安提醒,但作为读书人却多多少少都有一个直言进谏的毛病,他几乎不过脑子道:“咋们陛下好大喜功!别的不说,就西北镇北府这件事情处理的很不是到位,若我是那位陆王爷,被打压久了,自然也会反!” 他虽久在永安城不出门户,但天下间发生的事情都是略知一二,理性而言,他觉得周皇在处理西北镇北府的问题上,就是他的错。 周皇听在耳中,当即没有发作,只是草草喝完了茶就地起身,走出茶摊很远地方后,他才阴狠狠对周围人道:“朕很好大喜功吗?说啊……你们倒是说啊!”。 但周围人却什么都不敢说,只是一个劲说不是。 又想起刚刚那个绿袍年轻人,他自是来了怒意,对身边人道:“那个年轻人是什么人?”。 “回陛下,刚刚那个是书院的十一先生!” “书院……哼!又是书院!好一个书院!我说怎么眼里没有朕这个皇帝!” 周皇说完这句,便没有再说话,但众大臣却是明白,今日回去后他定是要大发雷霆,他们少不了要跪下受他几个时辰的训斥。 …… 另外一边郭志才得知了周皇的身份后,则是脸都绿了,但齐安却笑着他道:“你放心吧!咋们这个陛下还是不敢动你的,毕竟你可是书院十一先生,哈哈哈!”。 他说的这话倒是实话,只是他们却都低估了周皇的小肚鸡肠。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三十章 所谓帝王气量 玉流巷的红相楼,木莲儿像往常一样,嬉笑着迎接客人,只是今日却来了两个癞头徒子花重金指名道姓就要点头。 她虽然不愿,但她入了这行自然就没那么多讲究,没有她多选的余地,她只得勉强自己摆出一副笑脸去迎接这两个人。但在同他们闲聊的过程中,却又刻意和他们保持着距离。 虽然红相楼一早就有规矩,除非姑娘愿意,负责客人决绝不能碰姑娘。但木莲儿看着两人面相实在太恶,便刻意和他们保持着距离。 好在这两人规规矩矩,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并且表现的比一般客人都还要彬彬有礼。 木莲儿便陪他们聊了一个小时的闲话。 但就在这两人出去后不久,他们却又带着京兆衙门的官差走了回来,非要说木莲儿偷了他们身的贵重东西。 这却是气的木莲儿俏脸通红,她虽是贫贱女子,但底线还是有的,自是大大方方叫一众官差在她闺房搜寻。 但结果就还搜出了一大包银子出来,细细一数竟然还有一千两之多。 不出意外木莲儿就被官差带回了衙门。 红相楼的的姑娘会偷人东西,这算是一件新鲜事,很快就在永安城传了开来。 一度传到郭志才耳朵里,自是急的他心急如焚,京兆衙门里那些手段他自是知道,木莲儿一个女儿家如何能受的住? 只是他想不明白,木莲儿怎么会偷东西呢? 想不明白,齐安便和他来到了红相楼问起了孟月夕。 见到她后,齐安直接开门见山就道:“姐姐,老实说我虽不十分清楚莲儿姐姐的为人,可她在红相楼一个月便能赚这么多钱回来,怎么可能去偷?这是有人陷害她吧。”。 虽然事情在外人看来没什么,但齐安细细一想就想出了这个其中的蹊跷。 郭志才平时唯唯诺诺,但这个时候却异常有男子气概,听到有人陷害木莲儿,直接气的怒发冲冠,就要把陷害木莲儿的人揪出来碎尸万段。 而齐安能想到,孟月夕自然更能想到,尤其她还了解木莲儿的为人,她是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所以当木莲儿被人抓走后,她就动用地瓜帮的力量暗地调查起了那两个癞头秃子的身份。 最后查到,这两人竟然是皇宫里的侍卫假扮的,这就说明是皇宫里的人陷害的木莲儿? 可皇宫里的人一个个都是大人物,怎么可能会和烟花地里的弱女子过不去呢? 但现在却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无论是谁要害木,他们眼前需得把木莲儿救出来才是,虽然在那之后也有诸多问题,但那也是把人救出来后的问题了。 眼下她倒是有手段救木莲儿出来,但相关的方法她却要避开郭志才才能说给齐安,所以在随便以着一个理由支开郭志才,她对齐安道:“莲儿身子弱的很,自是受不了牢中的酷刑的,你们这会就直接去京兆衙门大牢吧!晚了,她怕是会被人折磨的不成样子。”。 并且她接着又嘱咐齐安,肉她已早早安排到了京兆衙门附近,都是上次去过豫王府的人,他去了就会认出他们来。 而在门外郭志才则是如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齐安虽然不能直接告诉他孟月夕的部署,但想了想他只能想卖着关子把郭志才忽悠到京兆衙门附近。 到了那里后,齐安一眼就认出,人来来往往中,有那么十来个人正是地瓜帮的人。 这十几人先来,自是把京兆衙门附近的情况摸了一清二楚。 就听一个马脸人对齐安道:“齐兄弟,莲儿姑娘刚刚被人给带进去了!现在街道上满是围观的人,咋们待会直接冲进去把人带出来,绝对没人会盯下咋们。”。 另外一个黑脸汉子则道:“不妥,还是我到京兆衙门后面放些烟雾出来,这样成功几率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自是很快商量出了一个方法,并且分工明确。 郭志才虽然疑惑齐安是哪找来这么多人的,但现在他心心念着的都是木莲儿的安危,自然就顾不得那么多。 所以很快,待到有人喊着:“起火了!”。 烟雾弥漫盖在京兆衙门上空的时候,一众人乱哄哄直接冲进了衙门。 …… 另外一边孟月夕也没闲着,她则是让季青秋直接把装那两个癞头秃子的皇宫侍卫偷偷抓到了红相楼一处暗阁中。 两个侍卫懵懵懂懂从麻袋里钻出来,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被人敲闷棍后转移到了眼前光线晦暗的屋子里。本来这两人心情也是忐忑的,但看到孟月夕这样神仙似的美人,直觉自己是梦游了。 他们也很快认出眼前这个肌肤如雪、貌若天仙的佳人正是红相楼的孟姑娘。 但接下来他们所经历的一切,自然是让他们觉得,如果这是一个梦,那可真是恶梦。 就见孟月夕吩咐身边人把他们平平按到在地上,用纸沾水用一层又一层蒙在他们脸上,直让他们涨的脸色通红,几乎快要窒息的时候,这纸才取了下来。 孟月夕这时道:“我问什么,你们便答什么,要是答错一个字,就往你们脸上放一张纸。”。 这么句没意义的话从这美人嘴中说出来,似乎是没什么威慑力,但想着刚才刚刚在阎王殿的外围走了一遭,这两人吓得满口答应。 “我问你们是谁让你们诬陷木莲儿的?” “这……” 两人面面相觑,都是一副哑巴吃黄连的模样,关于指使他们的人,他们自是不敢说的,因为说出来,他们一定没有活路。 可看着孟月夕狠厉的眼神,以及身边人重新又沾水了的纸,这两人便把什么都交代了个清楚。 说白了,这事情背后的指使人就是周皇。 这可让孟月夕想不明白了,一个堂堂的一国皇帝怎么会为难一个弱女子? 但无论他是因为什么去陷害的木莲儿,作为一个帝王,这气量比孩子手中玩的纸风车眼还要小。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三十一章 营救 两个周皇身边的侍卫,又不是特殊训练过的死士,被孟月夕这一审问便什么都交代了。 原因是几天前周皇在郊外打猎归来到官道上一个茶摊歇脚时,一个绿袍年轻人在言语上得罪了他,可碍于这个年轻人书院十一先生的身份,周皇便授意身边的人陷害了和年轻人关系好、走的近的木莲儿。 一切都真相大白,未等孟月夕说话,季青秋先道:“这些年……这些陛下的作为可真让人难以捉摸,却又不可思议!”。 因为堂堂一国之君,真就敢和一个一个弱女子过不去。 而这件事情,真就这样忍下去吗?这自不是孟月夕的作为,她虽是一介女流,但心气比起贤王之流只高不低,她虽不能把周皇怎么样,可不代表不能为木莲儿翻案。 想着,她就传唤了地瓜帮另外一位道生后境的修士出来。 这位修士名叫巫贺,是大周南部诸多小国中,一个叫南疆国的小国中出身的蛊师,使得却是一身的好蛊术。所谓蛊,就是以自身精血饲养各种灵虫,然后再驱使它们为蛊师所用。 巫贺常年都是蒙着面的,所以并不能让人看清他的面容,只能从她凹凸有致的身材最多判断出她是个女子。 要说唯一能看清的,也就她那双眼睛,只是这双眼睛却是明黄色的,瞳孔更是异于常人是双瞳,看着像是某种野兽的一样,被盯上一眼脊背发凉。 所以哪怕她一言不发,也已经把这两个侍卫看着心里发慌,更别说有两只蜈蚣似的虫子竟然凭空从这女子的手中爬出,然后顺着他们的鼻孔钻了进去。 这时这女子才道:“这是三日蛊,顾名思义没有我解毒你们活不过三日。”。 只看外形,会以为她是位妙龄少女,但实际声如老鸦,听着嘶哑又深沉。 话语没有多少威慑力,可想着有虫子爬进了他们体内,这两人只向孟月夕求饶道:“姑娘……你要我们做什么,我们一定做成!”。 孟月夕冷笑一声道:“你们倒是聪明,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知道我要你去做事了!事情很简单,你们这会出去到京兆衙门向王升说明,那银子是你们放的就够了!”。 “这……” 这侍卫两人听罢,却是面面相觑了起来,要求听着是简单,可做完后,周皇肯定不会让他们安安稳稳活着。 似是知道他们所想,巫贺伸出一只雪白的手,随着她手的晃动,她手链上挂着的那些个小铃铛也响了起来,而这两个人则觉头重如斗,疼的他们呲哇乱叫。 最恐怖的是,就是这两人互相可见对面人额头皮肤下有虫子的身形不停游着。 只这几下,却已怕他们吓得骇破了胆,这会就是让他们去杀他们自己的亲人,他们也只怕会点头答应下来。 将这两人放出去后,孟月夕又对季青秋吩咐到,让他去接应齐安他们,只告诉他们保证木莲儿的安全就好,不要直接把人劫掠出来。 因为不等这两个侍卫回去,木莲儿被一伙人不明不白救走,事情反而会难办了! 当下,季青秋听到她吩咐就转身离了去。 巫贺开口对孟月夕道:“那刚才那两人三天后要不要我去解他们的蛊?”。 孟月夕摇了摇头,这两人是贪生怕死之辈,给他们解蛊,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把今天这一切告诉周皇。 …… 另外一边,木莲儿被一群官差衙役给带到了大牢里,在外面的时候,这些个官差还表现的人模人样有一副秉公执法的模样。 但一到了昏暗的大牢里,这些人便把他们平日里的邪恶想法一股脑儿都释放了出来。 这时五六个人七嘴八舌开始讨论起了如何从木莲儿身上捞好处: “嘿嘿,头儿!听说红相楼的姑娘个个都还是姑娘呐……咋们要不……嘿嘿嘿……” “嘿嘿嘿!说的是啊!这些个姑娘一个个都是金丝雀,平常咋们怎么能见到?再者这姑娘偷了东西,少说都要在钉床上走一遭!到时就是可惜这副好皮相了!” “那咋们哥几个先快活快活?” …… 几个龌龊家伙你一言我一语,把木莲儿吓得小脸煞白,平常她虽大大咧咧,但遇到的那些个客人却个个都是彬彬有礼的,但眼前这几个家伙却个个如狼似虎,恨不恨吃了她一样。 被叫作头儿的那个老官差,倒是几个人中毕竟理智的那一个,想了想他对几人训斥到:“你们一天到晚就只能想到裤裆里的那玩意儿?瞧瞧你们的出息!还是先按老规矩办事!”。 听到这老官差还算是讲理的,木莲儿当下暗送一口气,弱弱道:“什么……什么规矩?”。 老官差打量她一眼后道:“姑娘,按照我大周律法来讲,偷盗罪是十分严重的!严重的是直接要剁手的,轻的少不了就要在钉床上滚一遭!姑娘这个罪嘛,肯定是上钉床没跑了,到时候行刑的就是我们老哥儿几个,你若好能拿出点人事出来,我们到时下手就轻点。”。 这话说的条理清晰,显然这种敲诈牢中犯人的事情他们没少做。 这意思也很明了,就是直接向木莲儿要钱,要是给得出自然少受罪,要是给不出……那事情就不是那般简单了。 就听这老官差恶狠狠道:“要是姑娘说没有,我可不信,姑娘你的身价在红相楼也是不差的!拿不出三千两,我这就叫我这几个兄弟招呼你!”。 虽然到了这个时候,连这个官差也怀疑起一个事实,那就是木莲儿能在红相楼赚那么多,为何还要偷呢? 但真心是什么,老官差一伙人却都不关心,在他们眼里木莲儿就是一只待宰的肥羊,他们要在这头羊死之前,将它能用骨头和血肉都扒下来。 被这般威胁,木莲儿反而觉得自己已经受了辱,便故意不回这些人的话。 老官差则摆了摆手,示意他手下的人给木莲儿一点颜色看看。这些人似是饿极了饿汉,将木莲儿视作美食,直接就要扑在她身上。 但只听的哎呀几声,一个绿袍子的人出现在他们面前,直接就将这几个人给打晕了过去。这人自然是郭志才,虽然有着已经赶到的季青秋一直拦着他,可眼见心爱的女子就要受辱,他哪里能忍。 再者这几个官差虽练过武,但毕竟是普通人,哪里比得上郭志才这个入了修行的人,加之没有防备,自是被郭志才打晕过去。 对于这样的人,齐安自是提议直接砍下他们脑袋的,但季青秋却道:“小兄弟不可!要真把这几个人杀了,那木姑娘出去该怎么办?继续东躲西藏吗?稍等等吧,等那两个人投案证明了木姑娘清白,你们再接她出去也不迟。现在我们还是继续到暗中待着吧。”。 齐安是个明白人,自是及时收住向木莲儿说明情况,木莲儿虽然疑惑眼前的一切,但既然齐安和郭志才都说会保她安全,现在这种情形下她也没有多问。 这个时候的她,一改她的大大咧咧,一副小女儿家姿态,杏眸带几滴泪珠对郭志才道:“你个绿袍癞蛤蟆,我倒是以前没看错你!”。 这个时候的郭志才态度坚决道:“为姑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齐安听着他俩的话,打趣道:“行了……先别肉麻了!郭兄,还是先随我们到暗中躲着吧!对了,经历过这场生死,咋们就是兄弟了!”。 有关地瓜帮的一切,齐安本来是打算隐瞒他的,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再多些掩饰,反而会让对方多想了。 郭志才自是听的不明所以,但齐安又道以后他会明白的,他便没有再问。 一行人在暗中躲了小半刻时间后,来人将木莲儿带了出去,来人虽然怪异几个官差怎么救倒在地上,但他们现在是听从王升的话来差人的,自不能考虑那么多,只得先把木莲儿带到大堂上,一切真相大白,王升自然当场释放了木莲儿。 怪的是,报案的那两个证明木莲儿清白的人在出了京兆衙门后当场暴毙。 且这件事情并没有就这样简简单单落下帷幕,又几天后,当初在衙门大牢欺辱过木莲儿的人一个个都离弃死亡,这自然都是郭志才做的。 也是因为这次事件木莲儿生了一场大病,消瘦的叫人心疼,好在有郭志才时时守在她身边。 这件事情搞定,齐安的生活自然回归到了正规。一天之中的早上去郊外摆摊,下午则是去书院随齐二子修行。 就又这些时日,他的修为竟然直接突破到了痛神中境。 他的生活回归到了平静,但永安城却不会就此平静下来,就在六月份的最后一天,永安城外的官道上来了一个男子。 这男子肌肤胜雪,容貌甚是俊美,要不是一举一动都有一股子贵气,直让齐安怀疑是又见到了知玄。 但他并不叫知玄,她叫程长歌,而且是一个女子,西魏的煌丘长公主。 外人当他是个男子,认不出他,但齐安一眼就认出了她,而她也一眼就认出了齐安。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三十二章 书院之流都是废物 作为西魏比皇子还要受宠的长公主,程长歌的出生自然是众星捧月的,当然这可能与西魏的政治环境有关,因为如今实际当政的却是那位慈珑太后,这位太后偏爱这位长公主,西魏的大臣自然也就偏爱这位长公主。 除了一开始就有的超高地位,这位公主还有着别人羡慕不来的容貌。 寐含春水脸如凝脂,一颦便可叫人放弃一个西魏。便是流传在西魏形容这位公主容貌的一句话。虽然有夸大成分,但实际见了她本人,就会觉得这话一点都不夸大。 除了这些,她在修行以及其它地方也颇有涉猎,简直就是完美的不能再完美的人。 所以往往这样的人心气儿是十分之高的,所以一般男子根本入不了她的眼,所以挑来挑去,她自认北齐的高平才能勉强配的上她。 可就是这样的人,性格上却是有问题的。有人说她的要强是继承慈珑太后的,但不可否认这一特点在她身上无线放大,听闻自己的准夫君曾经被书院所拒,她自是要真千里迢迢来书院讨个说法的。 而她的方法爷简单,便是报到进书院考核,在各项都拿第一后,然后再拒绝书院,算是给书院一个大大的羞辱。 还有一个原因是,前不久荀子和齐安就那么直挺挺进了他们奉为国教的承天观的香客大厅,偷拿人家对东西,她自是也要向书院讨个说法。 而好巧不巧,眼前她刚来永安,就遇到了齐安。 对于这位长公主,齐安没什么多的想法,就料想她是来书院考核的就是。 而来者是客,秉承着对待每一个客人的态度,齐安客气问道:“客观,你要点什么?”。 程长歌极少出西魏的都城,更别说是来永,她以为荀子的弟子各个都是如她一样高高在上被人众星捧月的,却不想眼前这个就做着端茶倒水小厮做的事情,让她立时生出了几分轻视之意。 当下哪怕她喝到嘴中的是一杯上好的龙井,她也一口吐出来让,讥笑道:“这样的茶也叫好茶,不知道龙井是初春时都嫩芽最佳吗?”。 齐安知道她真实点身份,倒也不想与她计较,想着她公主的身份看不上这些普通人眼中认为的好茶是正常的,但该要的钱他还是一文不少在要的。 可谁知这程长歌不给钱就罢了,直勾勾盯着齐安道:“怎么说你也是有身份的人,就这样给人端茶倒水实属不配与我平起平坐。”。 不了解她这番话的人,自是以为这人胡言乱语。 因为在场的人可不知道她西魏长公主的事,只知道齐安是书院三先生。 齐安现在却只在乎眼前这个女子到底给不给钱的问题,对方两次都没有给钱的打算,直让他觉得却觉得眼前这女子是在西魏养尊处优惯了,到了哪里还就跟西魏一样,觉得她免费吃别人东西,是赐给别人莫大的荣耀。 但就这一个举动,齐安已经给她贴上了白痴的标签。 但他没有明说,而是拿出她的无赖道:“那说到底你到底给不给钱?难不成你直勾勾看着我,和我谈情说爱就能让人免了茶钱?一共十两,放钱走人。”。 程长歌男子的妆容虽好,但还是有人认出她是女儿身。 但齐安说出这一席话后,就后悔了。 因为接着就有人对着眼前的事情打趣了起来: “我就说吧!我们这三先生驸马爷风流吧!上次我说他和那个明镜司的凌姑娘好上了,你还不信!” “胡说,他明明常常往红相楼跑!” “管那么多干什么,总之只要是长的漂亮的,咋们驸马出手还不是手到擒来?你我看戏就好!” …… 虽说齐安现在风评好了很多,但只要他一有个苗头还是时不时会被人拿出来说,这却令他无奈。 作为西魏长公主,程长歌自是有极好修养的,但奈何架不住他人你一言我一语,言语多了,她便是脸皮厚若城墙也有些招架不住,因为那些言语实在不堪入目,因为就这短短一会儿时间都有人编撰出了她和齐安有私生子的事情。 齐安倒是无所谓,想着你不付茶钱,我就不把事情解释清楚,大不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当然也到不了这个程度因为齐安觉得他自己就已经是块烂瓦了,再摔一摔无所谓。 也听着人说起齐安那些过往“风流事”…… 程长歌由怒到到羞,再由羞到怒,直气的她俏脸通红! 她倒是没想过,齐安在永安竟然有这样“差”风评,原先她还想着将荀子的弟子打败,算是回去可以给高平一个交代,可现在的事实却是她觉得哪怕真胜了齐安,这样的人也令她感到耻辱。 当下,她扔下银子大骂道:“书院出来的狗东西,果然是没教养的!”。 她自觉这话骂的是没什么问题的,可就是这句话却惹得茶摊上所有人看向她的目光都带着不善。 这些人中有些并不是大周人士,有的甚至不是来报考书院的,他们大多都是书院出身在外游历、不愿上朝堂搅入纷争的隐士,听到有人这样污染他们心中的圣地,自是气的不行。 这个时候,不等别人说,齐安和郭志才都齐齐站了出来。 齐安直接道:“你骂什么都成,但骂书院就是你的不对了。”。 虽然在书院待的时间并不长,可那些名义上的“师弟和师妹”却都真的很照顾他,尤其他更是感激荀子引他修行,他自是十分气愤。 程长歌倒是一点惧意都没有,对上齐安的目光道:“别人不知道,但你这种品行的人,怎么可能成为荀子的弟子?”。 这时她话虽依旧说的怒意十足,但已经只把书院转移到了齐安一人的身上,她自也是明白刚刚那话说的有些过了,不该在说齐安的同时把书院都带上,但话已经出口,又岂是她想收回就收回的…… 所以一众人看向她的眼神依旧怒意满满。 虽然众人都承认这个姑娘长的好看,但长的好看并不是就可以随意侮辱他们心中的圣地——书院! 令程长歌有些懊恼的是,她这次出来真就是孤身一人,出来的时候连她的贴身侍女都不知道,要不然她多带几个人过来,也好时时提醒她别说错话。 随着时间又过了几息后,程长歌被众人的眼神盯着心里发慌,只好改口道:“我对书院时候十分敬重的,只是书院怎么会收这样的无耻家伙?还敢问那边的无耻家伙,敢不敢和我打一场?”。 “怎么个打法?是赤膊上阵,还是他攻你受……”说这话的是郭志才,论嘴皮子他自是不差齐安多少。 这话乍一听似乎没什么,但细细一想竟是些不堪入目的荤段子,直气的这位长公主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她自小都是被人奉承过了,哪里被人这样说过,当下怒道:“你们这是仗势欺人!”。 齐安这会则收会他的痞子样,对她客气行一礼道:“姑娘若真是来永安做客的,我们自当尽地主之谊。只是你若是找茬的,那日后只要你在永安待一天,那以后每一天我们酒都这样对你。至于姑娘说的对战,咋们还是挑个日子吧……现在赢你,免得你又说我们以多欺少!等你真正把自己当做一个客人,我们再战不迟。”。 这时的程长歌心情乱的很,自是被气的已无了和齐安对战的心思,因此她顺着话头道:“那就等我书院考核拿到各项第一,我再与你比!还要……那个绿袍子的,拿是自认口才很好吗?那到时候,我们就比比诗词歌赋!”。 绿袍子说的自然是郭志才,见齐安答应下来,他自是也跟着答应了下来。 众人也各个心道这姑娘心气儿可真大,书院考核各个都要拿第一,当下自都觉得她在吹牛皮。 可就在众人这般想的时候,程长歌归一后境的,修为显露,当下一掌将一张桌子化为齑粉,众人才对她的话相信了几分。 只是这个时候,齐安却十分不应景说了句:“桌子三百文。”。 “你……”这自是气得程长歌又要发怒,可在看着众人的目光后,她无奈只得再从自己钱袋里取出一两银子放下后,转身朝永安城走去。 也就在她走后不久,西魏却来了一支五百人的使臣队伍在齐安茶摊打问起了他们煌丘公主的去向,说着还拿出了她的画像。 众人一看,这不就是刚刚那个出言侮辱书院的姑娘吗? 原来,程长歌出了西魏皇宫不久后,慈珑太后就已发现她不在宫中,经人打听知道程长歌来了永安后,她便当下派了一支五百人的使臣队伍来到了永安,名为出使大周,实际却就是为了保护程长歌。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三十三章 白痴又废物 这由此可见西魏太后对程长歌的宠爱。 听闻官道有西魏使团有五百人过来,大周礼部的人自是也整合了一百多人过来迎接,体现大国的气度。与常年不对头的北齐不同,大周和西魏还是常有往来的,更往上追溯几十年两国使者间的来往更是家常便饭。 甚至一度间两国联合还一同抗击当时三国中最强大的北齐。 只是随着大周几十年前崛起,北齐自己内部出了乱子,西魏怕在与大周抗衡灭了北齐后,大周再回过头灭他们西魏,无形中的联合就此破裂。 虽然现在两国关系远比不上几十年前,但大周和西魏的关系,还得比大周和北齐强那么一点。 引人注意的是,西魏使团的使节使臣是个二十来岁左右的年轻人,他叫孟津苒,长的唇红齿白、仪表堂堂,讲话间自有一股儒雅气质。 礼部尚书齐兴邦和他交谈间,都暗自为他的言辞和谈吐所惊叹。 二人一边进城聊着,一边西魏使节团的人又把刚才打听到齐安和程长歌的事情附耳说给了孟津苒。 他听罢后,微微皱起眉,然后面色不善回过头看向齐安的茶摊。 说起来,孟津苒除了无法修行外,其它地方都是一等一的,大到治国谋略,小到杂学歌赋,几乎在西魏二十岁的年轻人中就无人可与他比肩,便是放眼天下,也找不出几个都和他比肩的年轻人。 如此优秀的年轻人,自是惹得本国少女暗许芳心,而普通的女子他又是看不上的,也唯有程长歌,叫他魂牵梦绕。 他自认放眼天下,没有谁能比的上他更爱程长歌。对于这位女子,他已不单单是爱,那是对方只看他一眼他就能开心上一个月。 不过这位心高气傲的公主却是看不上他,看上了那个北齐来的丧家之犬高平。 虽然这个高平在别人眼里异常优秀,但他一点也看不上高平,因为他清楚知道这个男子对于程长歌没有丝毫喜欢,有的只是利用。 可惜……因为程长歌眼里都是高平,任他孟津苒口才再好,她都听不进去一个字。 眼前他听闻齐安如此戏弄程长歌,作为她的绝对忠实者,他自是有些恼怒的,便向齐兴邦问起了齐安的身份:“齐大人,那个摆茶摊的是什么人?如何敢对我大魏的长公主出言不逊?”。 说着,他便把齐安“戏弄”程长歌的过程说给了齐兴邦。 因为先前长平府齐安让他们齐家人丢尽脸面的事,齐兴邦对着齐安自不会说什么好话:“那小子不过是攀龙附凤成了我大周的驸马而已!实际是没什么本事的……”。 他对于齐安倒不是一味贬低,有关他书院三先生的事情还是如实照说了出来。 孟津苒听到这里,心下一沉,他有心想教训一下齐安,可听闻对方有荀子弟子的身份,他又犹豫了起来,可程长歌是他的信仰,在他心里比书院还要重,想到这里,他决定随齐兴邦进宫见过周皇后再回来会会这齐安。 而这一耽搁,耽搁到了第二天,让孟津苒有些气馁的是昨天他见过周皇后,就在永安城寻找起了程长歌,只到今天早上才在元庆街的一家小旅馆找到她。 她倒是一如既往对他冷漠,甚至眼中还微微带着怒意,想来应该是在生那齐安的气,想到这里他这就带着几人直奔永安城郊外。 齐安现在的生意倒是算得上红火,每天都能有几百个客人,这会在他的茶摊上坐了几个面色不善的人,他也没过多注意。 由于客人较多,武九凰也带着几个仆人给齐安帮起了忙。 对于这位明珠公主,卓不凡和郭志才都不是很了解,所以一时之间有些拘谨。 但好在这位公主一点都没有架子,他们在熟悉了之后,便少了拘束感。 “来壶茶!”虽然一开始表现的面色不善,但到了茶摊坐下后,孟津苒的表现就如众多的客人一样。 齐安没有多想,就将一壶茶奉给了他。 这是一壶碧螺春,是武九凰亲自煮的,火候之类的都控制的刚刚好,原本若是换做齐安,大概就是抓一把茶直接沏水就算是泡好了茶,但那样泡出的茶,实际是与白水差不了多少的。 所以眼前的这茶虽然算不上多名贵,但喝到嘴中它就是将茶叶所有的味道都恰到好处散发了出来,便是孟津苒有心想要挑毛病,但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一件事上找不到茬,孟津苒又想起御齐安成婚的那个明珠公主是个丑八怪,便刻意同身边带来人谈论起了这位明珠公主远嫁西蜀的事情。 说完后,他故作感慨道:“可惜了……听说那明珠公主原本也是个美人胚子,这样一拉一个女子的一生都毁了!”。 若是只听这些,虽然让齐安和武九凰听着难受,但也犯不着生气,因为至少他话语的最后的几句还是带着许些同情的。 但这显然不是孟津苒的的目的。 他刚才自说自话的那些言语却是也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又听着和他围坐一起的另外几个人道: “也还听说,那明珠公主实际上是在西蜀府待了一个晚上才是遣送回来的。” “什么?我不是听说是人还没送到,那董常春就已经死了吗?这才送回到明珠公主。” “这你懂什么?听说是董常春那方面有问题,又见明珠公主美貌。所以那天晚上吃了药重振雄风,结果纵欲过度就没了呗!” “那这么说……这明珠公主的相公岂不是已经戴了绿帽子了?” …… 几个人自认说的很小声,但实际声音大到却刚好让在场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不说这些话到底是真是假,但齐安和武九凰知道这就是假话,这些传闻明天就会在永安城乃至全天下传开。这已算是武九凰心中的痛,被人如此提起她心中自然不好受,一时她煮茶的心思全都无了,只给齐安说有些累了,便一瘸一拐朝永安城走去。 被人如此说,她自是气愤的,但她是个理智的女子,十分清楚有些事情越解释就是掩饰,自己和眼前这个人争辩意义是不大的,到时说不得更会被人越描越黑。 倒不如说这件事情直接传到周皇的耳中,他自会下道圣旨,证她当年清白。 她这会依旧戴着面具,所以她的离开,外人只当时茶摊离开了一个腿脚不便的小伙计。 而孟津苒到了这里,却还没有收敛。这时他又借机说起了他们西魏的长公主程长歌,将她夸的就跟天上的仙女一样,将她夸的越好,仿佛刚才他嘴中的明珠公主就越显得差劲。 仿佛一个是天上的皓月,一个只是蒙了一层爽,借着月光才能发光发亮的普通石头。 他口才自是没得说,这番下来自是把程长歌捧的越发高,将明珠公主贬低的一无是处,这样一来的结果就是,外人对于他和他身边几人刚才说的那些都相信了起来。 这就有人听着同情的目光看向了齐安,仿佛他已偷冒绿光一样。 更有甚者常来的茶客,还对齐安道:“还请驸马节哀!不是有句话那么说吗?头上有光,事业成双,以后驸马一定节节高升!”。 话本是好话,但众人被孟津苒带到沟里后,这话听着就极为叫人不舒服了。 连卓不凡都听着气不住,手里颠个勺就要打在孟津苒头上。 这个时候,齐安却一改常态阻止了卓不凡。 这时候,他笑嘻嘻看向孟津苒道:“阁下的言论当真犀利。只是……你知道当众议论诋毁大周皇族该当何罪?”。 “孟某人还是知道,只是非常不好意思,刚才在场的大家可是都议论了。不知这位兄台怎么论抓人法?”孟津苒明知道眼前这就是齐安,却故意装作不认识他,并且说的有持无恐。 这确实有持无恐,因为刚刚他们说完后,众人对着明珠公主也好一番议论,要是真抓人难道把在场人都抓走? 一想到这里,孟津苒看向齐安反而笑了起来,并且隐隐有几分玩味的意思。 这番话,自是也把在场众人都吓到了,纷纷开口道: “刚才我们只是胡言乱语的,还请驸马爷大人有大量。” “都是我们的错,十分抱歉啊驸马爷!” “哎……我们这些嘴啊!不过驸马爷法不责众啊!” …… 而人似乎总是这样,往往都是人云亦云后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这会纷纷向齐安道歉。 这些人中有的是天南地北的人,若是把这几百人都抓起来,那为了保命,众人肯定都会统一口径说没有议论过明珠公主,到时就是周皇也拿他们没办法。 连带着眼前齐安对孟津苒还确实没有办法。 但齐安却像是遇到了一件异常好笑的事情一样,仰天大笑了起来对孟津苒道:“你知不知道在我大周明镜司中又多少中刑罚?”。 不知齐安为何问这个问题,孟津苒在皱眉许久后,还是回答道:“一百零八种。”。 他博学多才,自是对大周和北齐律法都知道的,他甚至知道诋毁大周皇族要受十二种刑罚。 但这又能如何呢?他不相信齐安能拿他怎么样。 可接着他就见齐安拿出了一块七彩小石头,接着这小石头呈现出,一段影像,正是那么他们谈论明珠公主时的情形。 待到影像结束,孟津苒立时变了脸色,这时齐安又道:“法当然可以不责众,但有了证据,就得抓一到两个杀鸡儆猴!”。 这影像石自弥生给他后,他几乎就没有用过,却不想在今天派上了用场。 这也看的一众人心里都是“咯噔”一下,生怕这小石头也把他们刚才的言行给录进去。 齐安笑着再问孟津苒道:“那我再问你,诋毁大周皇族该受几种刑罚?”。 “十……十二种。”孟津苒面露许些惊恐,说话犹豫了起来。 可很快,他又镇定下来对齐安道:“可你没有抓人的权力!”。 这个时候,他只能想着提前去拜会一下这位明镜司的掌司,说不定事情还有余地。 可接着齐安就道:“巧了!我还是明镜司的明镜使,你说我能不能抓你?你这就跟着我到明镜司走一趟!”。 “这……这……这……我是西魏使臣你不能抓我!”孟津苒实在无理由,便摆起了自己的身份。 但齐安却没有理会他,一脚就把他踢翻在地,一脚踏在他俊美脸上,然后对着众人道:“还请大家也给我作个人证!当然,要是今天这些话传出去,只要大家还在这永安城,我就有办法请你们到明镜司走一趟!”。 这话没有多么咄咄逼人,可明镜司的酷刑他们都是知道的,只得点头答应下来。 与孟津苒一切的那几人有心阻拦,但他们都是普通人,被齐安用《龙灭篆》掀起一阵热浪将他们扇到在地后。 将茶摊托给卓不凡和郭志才后,他就提着孟津苒向永安城而去。 在路上走着,齐安这时才将他心中的怒意显露到脸上对孟津苒道:“在我看来,你们那个公主是白痴!你就是个连白痴逗算不上的废物!”。 他当然看得出孟津苒喜欢程长歌,当你喜欢就喜欢,为何非要以贬低武九凰来找回程长歌丢失的面子呢? 这可真是白痴又废物。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三十四章 杀人诛心 齐安将西魏来的使臣孟津苒抓到了明镜司,事情传到了周皇的耳朵里。 也几乎就在齐安要用烧红的烙铁在孟津苒嘴巴上走上一遭时,总管太监赵廉带着周皇的圣旨赶到了明镜司的大牢里保住了孟津苒的嘴。 虽然暂时平安无事,可孟津苒的心中却是忐忑的,他可是知道这位周皇是十分纵容明珠公主的,说不得这位公主在添油加醋说上一些,他还是得受刑罚之苦。 就在赵廉的接引下,齐安和孟津苒来到了皇宫进了后花园。 在后花园中,各色花朵都开得艳丽十分、争奇斗艳,但孟津苒却没有丝毫想欣赏的心思。 在百花丛一处亭台中,周皇和他的两个妃子,还有明珠公主,以及秦王爷围坐在一张八仙石桌上闲聊着什么,一位同样来自西魏的老使臣庞中立则静候在一旁。 到了这里,孟津苒明白这张周皇的圣旨是怎么来的了,一定是庞中令进皇宫向周皇说明此事,这才暂时保下了他。 至于秦王爷,则是听说有人那般诋毁武九凰自是气愤的不行,这才进宫要看看那口出狂言的是什么人。 见了周皇后,他开门见山就向齐安问起了事情的缘由,后者则将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他。 这个时候,侯立一旁庞中立则道:“陛下……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孟津苒这个年轻人我还是了解的,他的品行……”。 “那是在你看来!本王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货色,你抬起头来!”但未等他说完,甚至不等周皇说话,秦王爷就直接打断了他话,看向了孟津苒。 孟津苒由于心虚,所以抬头动作有些缓慢。 这惹得秦王爷十分不悦哪怕知道他面相俊美,也依旧道:“倒是长的一副獐头鼠目的好模样!”。 这时周皇才发话道:“我大周是讲理的地方,要是孟使臣受了委屈朕自是替你明辨十分,但若是你真晋江出诋毁皇族的话,那朕决绝饶不了你!”。 齐安这时又道:“口说无凭,还请大家看就是……”。 说着,他用留影石,将昨天的情形重现了出来。 听着孟津苒就和他那一起的几个人那样说着明镜公主,不止秦王爷变了脸色,连周皇也渐渐变了脸色。 武九凰再看一遍这些,心情自好不到哪儿去。 孟津苒则忐忑的全身都被冷汗打湿,这时他则认出来昨天自己是见过武九凰的,现在不止是有了齐安手中的物证,还有人证在,真叫他百口莫辩。 便是没齐安的物证,只这人证就够他孟津苒进一回大周明镜司的大牢。 原本武九凰也是打算进宫将这事说与周皇的,但她没想到齐安比她动作还要快。 周皇没有理会孟津苒,则是看向武九凰道:“明珠丫头,你说怎么办吧。”。 武九凰识大体的,想到对方使臣的身份便含蓄道:“那天他实际是没这么说我的,只是他身边那几人却是说我了。”。 “那就拉到城东边集市上斩了!”周皇咄咄逼人直接到。 孟津苒和那位庞使臣却吓到一个字都不敢说。 但前者听闻武九凰话语中没有为难他的意思,他又暗暗松了一口气。 周皇和秦王爷则虽然赞许了武九凰没有对孟津苒的说法,但也替她还有些生气。虽然她这么做是体现了他们大周的大国仁德风范,可却便宜了这个孟津苒。 就是齐安也觉得,哪怕碍于他使臣的身份不好直接治他的罪,但也该好好让他在明镜司大牢里走上一遭,吓唬吓唬他也好。 可实际上武九凰从来都不是一个柔弱的女子,接着她又对庞中立道:“只是……我却要贵使臣回去后,要贵国给我一个交代。”。 然后她又对周皇道:“还请陛下下一道圣旨将当年西蜀的事情再给天下人说上一遍。”。 周皇点头答应下来,觉得这没什么不妥,武九凰成婚在即,若是任风言风语肆意横行,步单损她清白,还会毁皇室的面子。 这是独立的两件事,可联系起来听到孟津苒的耳中,就不是这么简单两件事。 周皇将武九凰的事情再告知一遍,必定会传遍天下再传到魏太后耳中,胃太后若是知道他在他国诋毁了人家的公主,这样的再怎么重用势必都会遭天下人的耻笑。 而且这事一宣扬出去,就是孟津苒在外丢了西魏的脸,他再回到西魏,大概仕途就终身御他无缘了。 这可是真正的杀人诛心。 与其这样,他还不如在明镜司受上一遍刑罚。 一出宫后,这位年长于他四十岁亦师亦友的庞中立打骂孟津苒道:“孟津苒啊孟津苒……你可真糊涂啊!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咋们公主受辱了,咋们为臣子的自然要维护她!可你为何就非把对公主的私人感情带上去维护她呢?你可知道,即便今天没大周皇帝找我们事!只凭卖茶那小子书院三先生身份,今后也够你喝一壶的!”。 “这……还请庞大人救我!” “我如何救你!你与其找我,不如去找咋们长公主,你这么维护她,她若知你心意,应该会护你周全的。” “只是……只是保个命?” “你以为以着咋们太后的性子,你在外面做了这等蠢事,她会留你活着?别想仕途了,能保命就不错了!” 听庞中立说着,孟津苒则脸色煞白瘫坐在皇宫门外久久不起来。 谁能想到,昨天他还是意气风发,今天却就成了丧家之犬,虽然名义上,他还是此次的西魏使臣,可除了庞中立关心他之外,其他人就连下人看着他的眼神,都发生了变化。 …… 另外一边,秦王爷则是看着齐安越看越欢喜,对着周皇道:“这年轻人好啊!知道护自己媳妇儿的,本王当初没看错!陛下这婚赐的好啊!”。 周皇看着秦王爷再次同他说笑起来,却是有些感概,近来这位皇兄几乎不曾给过他好脸,能同他随意说说笑笑自是有些开心的,当下道:“皇兄说的是啊…等到了十月初一,朕为他们亲自主婚。”。 说罢,二人相视一笑,全然不顾齐安和武九凰两个年轻后辈在他们身边。 这自是叫武九凰听的脸部发烫,看向了齐安,齐安脸色倒是平静,表现的波澜不惊,这叫她微微有些失望。 打开了话头,周皇就像一个普通长辈那样,同齐安和武九凰说起了话,甚至譬如问起了你们打算生几个这样的问题。 享受着这种名为亲情的奢侈品,周皇久违的觉得温馨。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三十五章 “影子” 周帝国永平十一年七月初建国二千七百一十二年,西北境边塞的云关城上正下着雪。 这里也终年都是如此,每年早早就会下起雪,不然也不会有“胡天八月即飞雪”的说法。可谁叫这里是大周最贫瘠的地方呢?要知道,每年迁徙的大雁,宁肯绕远路绕过北边的蛮子地儿都不愿飞过这里。 此地的房屋也向来以厚重和粗狂著称。 在一座厚重的土墙屋里,一伙铁甲兵士围着一个散着微弱光亮的炭火盆,像是风干晾好的鱼干紧密排列在一起,借此相互取暖。 “喂!狗子!老子快冻死了!你说要请我们喝酒,酒呢?” 有兵士不耐烦的叫嚷了一句,完罢起身狠狠踢了一脚面前的炭火盆。 一阵火星四溅后,那盆里的火光显得越发微弱,摇摇欲坠,又苟延残喘的亮起几点火星后终于熄灭。 “妈的!你个狗东西又糊弄老子们呢!”又有兵士起身向屋内的里屋走去,看着里面的少年才要抱着个酒坛子摇摇晃晃出来,他一脚踹在少年的身上。 少年的身体本就单薄,抱着半人高的酒坛走路已是不易,被踹了这么一脚,一个趔趄后,自是要摔个四脚朝天,酒坛也必定要打翻。 咚! 他重重摔在了地上,也真的摔了个四脚朝天,但他两只手和一双腿却紧紧钳着酒坛,里面的酒也是未洒出分毫,像是只被掀翻了的乌龟,样子很不雅观,还很滑稽可笑! 那兵士见了直接放声笑了出来道:“他们都说你是狗子,我看你倒是只王八!哈哈哈……”。 另外一个屋里的人闻声而来,见状对着少年也是好一阵嘲笑与讥讽!也没有一个人去帮他拿走身上的酒坛,就看着他像只王八一样慢慢翻起身来。 而少年呢?缓缓起身,先是揩去嘴角溢出的血,然后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没有一点生气的意思。 也看清了他的脸,这张脸白白净净很俊秀,只是他这一身破烂衣裳满是污渍,穿在他身上也并不合身,捉襟见肘,头发也枯乱如草,显得不修边幅,十分邋遢。 他也并不叫狗子,叫周轩。 五年前,他跟着他落魄被贬至此处的小主子来到此处,也听闻他那个主子的身份极其不平凡。 可……那有如何呢?不过都是过眼云烟,如今也只是阶下囚。 在云关出身的兵士大都低贱穷苦出身,肯定与这曾经高高在上的人融不到一起。所以,曾经高高在上的反倒被看不起,被人整天打骂嘲讽。 再后来,他那主子被人折磨的奄奄一息,也在一个下雪天里惘了性命,被人用草席潦潦埋了了事。 只留下周轩像条狗子一样对着众人摇尾乞怜,这才活下命来,但也每天多了比以前更多的打骂,就如现在。 “你看看……其实还是更像条狗!”有兵士见他并不生气,伸出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脸。 “你别说,这细皮嫩肉的,倒像个娘皮!”那兵士狠狠捏着他的脸,然后对着众人说道。 众人听罢,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周轩依旧不生气,笑得越发灿烂,尽显少年的阳光道:“我说过要请你们喝酒,这是永安的女儿红……二十年份的!”。 话罢,他便取出碗依次摆好,用瓢勺在里面盛满酒。 “呦?还真是……不愧是永安来的,你也真识货!不过你也真够笨的,王将军给你这样的一个机会,你才要来一坛酒!果然是奴才的命啊!”有兵士端起一碗酒喝了一口,对他又嘲讽了一句。 原因也很简单,他破天荒得了一个可以回永安的机会,也可以向王将军那儿领些赏银,但偏偏却要了一坛酒…… “我再为你们做些下酒菜?”周轩脸上扬着笑意,对他们的话不闻不问,说着就朝里屋走去。 兵士们不再管他,反正他脑袋有问题…… 一群人哈哈大笑,只留下周轩那个傻子为他们去准备下酒菜,几碗酒下肚,他们身上也有了些暖意,脸上透出了红润。 那边的周轩冻得双手发颤,脸色发白,嘴唇发紫,但走进里屋后,他也没有去做什么下酒菜,而是取出立在角落里那口满是豁口的砍柴刀磨了起来! 嚯!嚯!嚯!…… 这声音就如屋外刮得很急的寒风,齐安也越发觉得身上冷了起来,一双手已冻得通红,但他却好像毫无知觉,神色异常认真,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只盯着手下的刀。 他的注意力也全在这刀上。 “喝!这……这还真他妈是好酒!” “要是有个娘皮就更好了!要不……你去找个?” “哈哈哈……我哪儿去找!” 屋内的汉子们喝得兴起,但也有人不胜酒力摇摇晃晃起身,又像摊烂泥瘫倒在地上。 他们已记不起齐狗子要为他们做下酒菜,却迟迟不来的事,一时间,屋内也满是粗糙汉子们污言秽语声和酒碗撞在一起发出的清脆声。 而屋外酝酿了许久的风寒也俞加凌厉,像是数把冰刃狠狠砸在土屋外,把墙皮都刮去一些。 周轩也终于磨好了他的刀,这把刀豁口满满,但用来宰杀牛羊绝对不成问题。且在过去的几年时间里,他做的最多的事情也是磨刀,他有信心,随便一刀下去绝对能以最快的速度让那些牲畜没有痛苦的安乐死。 也看着手下的刀,他收起了先前的凝重,露出了满意轻松的笑容,但这笑里已没有了先前的阳光,里面满含森然,就如外面刮得正急的寒风。 他持着刀走进了汉子们所在的屋,汉子们已喝得平得平、竖得竖,只有一、两个嘴里还念叨着:“一啊一,二啊二,你家娘子我来睡啊……”! 满嘴秽语划着拳,还算神智清醒。 见齐安手里提着一口刀,有个汉子也终于想起什么,他大骂道:“狗子!你给老子们做的下酒菜呢?”。 话罢,他抓起面前盛酒的碗狠狠砸在了周轩的脸上! “我不叫狗子,我叫周轩。”周轩面色认真,甚至有些庄严,对着汉子说道。 “狗就是狗!还想要什么名……”汉子冷笑一声说着,可话未完,他就觉胸口一阵刺痛,他低头一看一把满是豁口的刀正插在自己的胸膛上。 另外一个汉子却是圆睁着眼睛看着这一幕,再看向周轩那张脸,上面满是戾气,一双眼睛早没了少年的清澈,有的是毒蛇一般的狠毒。 汉子竟是第一次才认识他一样,远比少年高大粗壮的身躯竟不自觉颤抖了起来。 也不得不讲,周轩杀人的手法真的很拙劣,也费了好大一会儿功夫,他才把刀从汉子的胸膛拔出来,接着他把目光又看向了正看着他的汉子。 碰! 一阵风吹来,突然把土屋的门强横推开,也惊得那个大汉一身冷汗,他这才醒悟过来,要拔出腰间的刀。 可刀握在手中,他才发现竟然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周轩笑了起来,女儿红这种酒他最熟悉,虽然远不如汉子们平时喝得酒烈,可后劲发作起来绵长、猛烈,又让人最难销受! “你要不给我学两声狗叫?”他脸上扬着笑意,对着汉子道。 “汪!汪!汪汪……那个你……”汉子赶紧爬在地上真的像条狗。 “叫得真难听啊……没我学得像,还是我叫的像!”齐安神色又变得认真起来,这样的事情他们以前常让他去做。 也不等汉子说完,他把刀甩在了汉子的脖子上,结果了他的性命。 他再冷眼看向其他人,他们也还睡得正香,鼾声起起伏伏,看着酒坛里还剩着许多的酒,他抱起酒坛摇摇晃晃把酒泼洒在他们的身上。 然后走进里屋将里面的干草柴火扔在他们身上,又取出身上早早备好的火折子面无表情扔了出去。 他则转身走出屋外,并用一把锁紧紧锁上了门,与此同时,身后屋内起了火光。 “啊!” “那条狗胆子这么大!” “早知道就该杀了他!” …… “周轩!念在我们对你的好,放我出去!以后我们就当你是我们再生父母!啊!啊……” …… 屋内骂骂咧咧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到最后成了哀求。 火势越来越大,直至红色火光冲天映照着周轩一张白净的脸也红润了起来,他的身上也有了暖意。 但他的一双眼睛却从始至终冰冷,看着眼前的一幕他喃喃自语道:“真好看啊,但比起永安灯会上的烟火还是差些!”。 也按理说,他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已会惹人注意才对,毕竟云关的军纪也是出了名的严明!不会放任这样的事情不管。 但自从西北脱离大周控制后,城防就比往常松散了太多,更多的兵士们也早早聚在一起喝酒去了,这是过去几年之中最轻松的时候。 再加上今天的风雪格外大,就如南方雨季一样,一副烟雨蒙蒙的景象,风雪迷的人什么都看不到,更可以掩盖一切。 看着眼前的火势已开始渐小,他转身向城外走去。 在一处小土坡上他停了下来,这里是埋着他小主子的地方,他面上重新起了灿烂的笑容:“柱子啊!你活着的时候,那些人就总欺负你,现在呢……他们死了。不过呢……第一次杀人的感觉真不好!”。 事实上所有人都搞错了一件事情,他才是“小主子”,躺在这里的才是他的奴仆。 只是当年柱子为了保护他,和他对调了身份。 似是想起了什么,他从身上又摸出了一个小酒壶出来,那里面装着的也是女儿红,他自己喝了一口,然后把里面的酒都倒在了坟头上。 “柱子啊……这是永安的味道!我们回家了!”他突然颤声说道。 又看了一眼云关城的景象,万里皆是雪白,入眼又满是晶莹,很是好看,就和他来的那一年一样。 那又如何呢?这里也没什么留恋的了。 浊酒一杯家万里,他的家呢……在万里外的永安城! …… 云关城最深处的王将军府上,今天是一年中最不严谨肃穆的时候,一众兵士纷纷卸甲在府上正厅席地而坐,面前摆满个各种酒食,一个个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在他们中间的炭火也加的足够多,外面的风寒也丝毫影响不了这里喜庆的氛围。 正上座的王老将军面色红润,喝得酩酊大醉,爬在桌上睡得正酣,时不时梦呓砸吧两下嘴,花白的胡须也跟着颤了起来。 这倒是与他抵御蛮子入侵时凶悍的形象极为不符。 正此时,一个长相儒雅、穿着棉袍的中年儒士走了进来,他凑到老将军面前道:“王将军,怀城有事与你说。”。 老将军抬了抬眼皮,缓缓从桌子上爬起对他点了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将军……这……” “扭扭捏捏!像个娘皮似的!只要不是见不得人的事,但说无妨!” 儒士的确扭扭捏捏,但被老将军吼了一声,吓得连连点头! 但看了看在场的人,他觉得说出来还是极为不妥的,便凑到王将军耳前说了起来,可老将军听着却觉得无聊,抬了抬眼皮竟又要睡过去。 儒士见状,却是脸红脖子粗,到最后越说越起劲直接吼声道:“王敬山!你胆敢放走朝堂重犯!不怕朝堂那几大人和咋们陛下怪罪吗?”。 他竟全然忘了,眼前这位性如雷火的脾性!更为重要的是,西北已经离了大周的控制。 “你是个什么东西,给老子滚!回去告诉你那几位主子,他们又不是周皇,老子做事还论不到他们点评!还有……老子只认镇北王!”果然,王将军起身直接骂道,声如洪钟大吕,外面府上屋檐的积雪都被震塌了下来。 他虽然年纪已经很大,可高大的身躯依旧挺拔,一双眼如虎豹瞪的儒士一时间竟然愣在了原地。 “还不快滚,滚回永安你主子那儿去!”他又吼一声,声音更甚,一个人就敌得过千军万马。 儒士被骂醒过来,神色慌张,就要哆嗦着身体,步履蹒跚就要往外走,也忘了自己已是个归一境修士! “让你走了吗?老子说的是滚!是爬!”老将军突然隔空打出一拳。 轰隆! 一股无形力量自他拳中扩散出去正击儒士,像是被块巨石击中一样,他整个人直接塌陷在了地里!整个将军府也都是一抖! 儒士爬在地上嘴里不停咳出血。 他也并没有真正咽气,但也差不多……他知道老将军还是留手了,他若出全力,只怕半个云关城都会变成废墟。 但留他一口气,估计也真是让他“滚”着回去。 但人都是惜命的,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像条虫子一样,他挣扎蠕动着,真的在地上开始滚了起来。 “上酒!”老将军端起身边的酒碗对身边人说道,粗犷的声音中透着清亮,丝毫不在意地上儒士是死是活! 在过去的五年时间里,他从来也没有像今天这样轻松舒坦过!只因为身边跟着条狗,一条他上茅房都会紧盯他的狗…… 现在,他要这个人像狗一样爬着回永安去! 王敬山的思绪跟着回到十几年前,那时候护国公出事后,大周朝廷赏自有一批又一批的人为他说情,其中就有这周轩的父亲,原永安边城守卫军统领周景福。他也是第一个敢于给护国公说情的人。 而枪打出头鸟。 当时的他,便被第一个砍头革了职,他唯一的儿子,尚还在三岁左右,就被发配到了这里。 王敬山念着曾经的旧情,自是在处处维护周轩。 可惜,与他一起来的除那个叫柱子的仆人外,还有那个叫泰中发的儒士,一直都监视着周轩的一举一动。这个儒士实际是当朝礼部尚书齐兴邦的人,替他监视着周轩。 这才导致王敬山对周轩这个朝廷重犯的照顾只能点到为止。 如今西北正式宣布脱离大周,王敬山自是想好好照顾周轩的,只是西北说不上不日就要和大周开战,如今周轩离开,说不上反而还是走一条生路。 …… 第一次杀完人后,那种大仇得报的酣畅淋漓过后,周轩心中剩下的反而是恐惧了,他毕竟才是十五岁的少年,心里素质没有那般老练。所以出了云关城后,跌跌撞撞走在漫天雪地里。 直到他撞在一个人的身上时候,他抬头一看,眼前这人样貌英俊,身姿甚是伟岸,虽不是来追杀他的人,但贸然出现这么个人,他还是很害怕的。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魔教七长老,这时他则皱眉看向了身边一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年轻人,这人则是知玄。 魔教七长老道:“圣子,你说的……就要我把《天魔经》传他?”。 这些天,他们一直都暗中观察着这个叫周轩少年的一举一动。 本来他们出了永安后,就该回魔教总坛的,只是走到这西北云关城后,这位圣子像是玩心大起一样,执意留下,看了这个叫周轩少年的的行为七八天。 知玄没有急着回话,而是像见了什么宝贝一样,将周轩全身上下打量几眼后,才对魔教七长老道:“你不觉得他的经历很像齐安吗……只是,他没他那么幸运而已。而经历过仇恨的人,练《天魔经》,才有效果。”。 “我知道……第一次杀人的感觉并不好,但有时候欺辱过你的人就是该死的,我们走吧!”知玄微笑着看向周轩。 周皇心生警惕,面上故做惊恐道:“去……去哪儿?”。 “跟我们走就是,我们教你本事,让你去复仇。”知玄对他说到。 虽然荀子暂时性将齐安引离了他所想的那个轨迹,但知玄还是有信心把齐安给板正回来。 “那你能给我什么样的本事?” “能让你覆灭大周的本事,学吗?” 知玄看着少年,后者则是终于卸下他所有的伪装郑重点了点头。 …… 再说回永安皇宫这边,周皇难得有温馨的感觉,所以心情格外顺畅。 几个人正说着,后花园却火急火燎来人将一则消息告诉了他,那就是西北镇北府正式放出消息脱离大周。 这自是气的周皇脸色涨红大骂道:“真就是一群乱臣贼子……亏朕看错了!朕何曾亏待过西北?”。 他话是这般说,但齐安却是知道,他对西北到底做过些什么。 一时间,周皇心情变得极差,一甩袖子离了后花园,齐安几人自然也没理由继续留在这里。 这时秦王爷则似笑非笑道:“哼!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哎!”。 说罢,他在人的搀扶下离了这里。他这话虽然没有明说周皇,但谁都听的出来,这说的就是周皇。 这则消息,也让齐安微微有些不安,若是周皇就此和西北开战,一是他担心西北杨柳城的安危,二是也有些担心陆莜嘉。 而几乎就在第二天一大早,齐安和武九凰刚在公主府吃过早饭后,就听到了周皇发兵西北的消息。 齐安对此并不意外。 再走在大街上,武九凰看着依旧繁华的永安,却心中升出许些不安,她对齐安道:“你说……咋们大周这几年的国力真的增强了吗?”。 虽然吏部的财报一直在报收上来的税收在连年增加,国库也一年比一年充实,但实际经历上次有关贤王的两件案子后,她猜也猜得出,这只是空架子而已,越是那些穷地方收上来的实际却越多,长此已久,大周这个看似殷实的空架子迟早会倒塌。 加上这段时间来,又是出兵西蜀,又是平定东北边关……算得上征战就没停过。 她真不敢想象,大周若在过几年这样的日子,会是什么模样。 齐安知道她心中所想,却也想不到什么好话安慰她,因为他们在家国面前都是普通人。真到大厦将倾那一天,他们能做到自保已是不错了。 这个时候,齐安也犹豫了,他的仇还应该再报吗? 他疑惑了。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三十六章 做媒(上) 周皇要征战西北的消息很快在永安城传了开来,一众百姓此前在情绪上都是偏袒镇北府那边的,但既然西北现在宣布独立,那就是与反贼无疑了,百姓们自然在情绪上倒戈向了“仁德”的周皇。 周人们尚武,想不到武九凰那般深谋远虑,一听到打仗,反而是有些兴奋的。 只有少数像武九凰一样聪慧且忧国的人,才能知晓这个强大的帝国正在走下坡路。 …… 七月中旬的一天,早上阳光明媚,抠气在昨夜雨的滋润后变得清新,虽然眼前已不是桃花盛开的季节,但随处可见桃树的花苞已经结出果实,桃香四溢,倒是让人闻着格外舒爽。 这样的一天,对齐安来说,自然打起精神,好好在郊外茶摊赚钱的一天。 只是他刚和卓不凡几人把茶摊摆出,贤王就派人带着礼物要齐安到他府上一聚。 这次带到礼物倒是颇为贵重的,直接就是一对翡翠马。 看得出来,这是贤王有求于他。 先不论这位贤王找他是何事,只是这位贤王的态度却也着实惹人发笑。之前有事的时候,他自是殷勤的三天两头往公主府跑,而无事的时候在街上无意见了齐安,可又是避着他走路。 但也不论是好事还是坏事,齐安都是会去贤王府走上一遭的,若是好事他自给他搅黄了,若是坏事,他给他坏上加坏。 而在收下翡翠马后,他随意就将他们送给了郭志才和卓不凡。 这不是体现的齐安有多大方,是个普通人都爱爱财的,他这就是变相告诉贤王的门客,我不是你想请就请,想不用就丢在角落不闻不问的。 这一行为自然惹得贤王的门客不开心,有心想说齐安几句,可想起来时贤王的郑重叮嘱,他只好将这些不悦心思按耐下去,转而向齐安溜须拍马道:“三先生视钱财为粪土,当真是大义啊!”。 这话不单齐安听着可笑,就连卓不凡和郭志才也觉得可笑,只是借这一行为告诉你主子,书院三先生不是你想请就请的,这门客愣是把意思曲解给说出花来。 当然,门客这些都是做给齐安看的,回去后什么该告诉贤王,他自是会一字不落告诉他。 齐安将茶摊交给郭志才和卓不凡打理后,就跟着这个门客来到了贤王府。 这会的贤王,正在会客大厅,吃着山珍海味,看着一众穿着薄纱的舞女翩翩起舞,倒是快活的不能再快活,听到外面有人禀报齐安过来,他则刚忙把一切都撤去,回到自己房间里,脱掉外层衣服,盖上被子,装作一副生了大病的模样。 也在来的路上,齐安就听带他来的门客说贤王病了。 这自然让齐安再不好意思空着来,虽说翡翠马送人了,但毕竟是经过他手收下的,他若就这样厚着脸皮进人家府邸,难免被人传出去耻笑。 因此在问清贤王是得了风寒后,齐安顺道买了一葫芦黄酒说是给贤王准备治病。 这自是惹得御他一起的门客又是大大的不悦。 似是知道着门客嫌弃自己带着礼物轻,齐安笑着道:“以前在西北的时候,有马得了风寒都是由我治的……”。 这门客听了,面色大变道:“三先生,这治畜生之法,怎可用在殿下身上,那殿下不就……”。 这人说着,似乎意识到自己话语的不对,连忙闭了口。 齐安则笑着对他道:“这话是你说的,只是也请放心,待会见了贤王我是什么都不会讲的。”。 一直进了贤王府走到他的房间后,齐安才看到贤王是果真病了,他头上敷着一块冰布,说话也是有气无力,见到齐安进来后,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缓缓小声开口道:“不能跟先生行礼,真是让先生笑话了。”。 齐安则表示不在意,取出酒葫芦就要给他治病,只是他随即发现,在贤王的嘴角竟然还有几点肉渣。 这就有意思了,若是真得了风寒怎么可能吃肉还吃的这么欢喜。 齐安当下明白,贤王百出这样一副姿态求他,那应该是遇到了相当重要的事情。 贤王又道:“先生收下我送的礼物了吗?”。 齐安点点头,那位领他来的门客刚想说他是收下了,但又送给了别人……看着齐安的目光,却又把话咽了回去。 因为他怕齐安把他方才说贤王是畜生的话说出。 贤王听到齐安收下礼物,心中也是一喜,心道:所谓无功不受禄,我摆出这位姿态再加上你收了我东西,我求你办的事情你不办也得办。 当下他道:“作为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其实不瞒先生说,我这病不是风寒,而是这里的病。”。 说着,他指了指自己胸口。 齐安不明所以道:“这……如何说起?”。 贤王先是长叹一句,接着又道:“我这人平生虽多有佳人相伴,但少有能走进我心的。可是几日前,见到一个姑娘后,我就茶不思饭不想来。”。 听到这里,齐安算是明白,兜了一个大圈子说到底就是你贤王得了相思病,可……这和贤王接下来要求他的事情有什么关系?齐安想不明白。 但实际上,还就真有关系,就听着贤王接着又道:“先生,实际上我是喜欢上了那西魏的长公主,但近来她多待在书院,我却是不方便过去了。”。 一来经历过几次事后,贤王也大概了解到了周皇不喜欢书院的心思,他无事往那边走,自会惹周皇不开心。二来,他身为大周皇子,贸然向人家远在异乡的西魏长公主表达爱意,哪怕事情成了,这显得有些逼迫人家强求成的,太失他皇子身份。 想来想去,贤王只能想到让齐安做个中间人,替他传达心意。 若是就此事情成了,外人也会以为齐安书院三先生的身份,反而会觉得贤王和程长歌的事是一桩美谈了。 但贤王又哪里知道,齐安现在喝程长歌不说势如水火,也差不了多少。 但让齐安苦恼的是,那对翡翠马收下了,这时再拒绝自是不好说,只能硬着头皮先答应下来,回去和武九凰商量个对策。 贤王听了直接大喜,一骨碌从床上爬起,喜笑颜开对着齐安行一大礼道:“若是事成,,先生就是我的贵人!”。 说着,他又命人取来一把精致古琴递给齐安道:“我听说那西魏长公主也是个颇爱音律之人,这把琴还请先生替我一定送到!”。 齐安无奈点头答应下来。 待他离开后,贤王则一改脸上的笑意对着身边人道:“虽说是明的办法我想了……可阴的办法,你们替本王想想。”。 先前他对着齐安吟诗的时候,简直把自己表现的是个痴情的浪子,但对贤王这种只在乎权力的人来说,这世上根本不会有什么美好的爱情,所谓对程长歌的一见钟情,不外乎就是为了夺嫡时得到她背后西魏的支持。 西魏太后独爱长公主程长歌,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也虽说西魏和大周是八竿子打不着的,真到了他贤王武正瑜夺嫡时,西魏也根本干涉不了大周,但若是能得到程长歌,就此和西魏拉上关系,那日后处理起西魏那边事情的时候,他贤王有着背后的程长歌出马,那都是能解决的事情,这必定会得周皇欢心。 待得他真的取得大统,有着对西魏的熟悉,说不得他征服西魏都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当然,这想的有些远了,但毫无疑问他得到程长歌好处是毋庸置疑的。 听到他发话,他私下的门客自是七嘴八舌说了起来,有人阴狠道:“那殿下,那就生米煮成熟饭!”。 “废话,本王若是知道怎么生米煮成熟饭,还问你们干什么?”贤王恶狠狠瞪了这人一样。 底下又有人道:“那可以借机把她引到元庆街,到时候用药……那殿下和她的好事不就成了?”。 贤王听到这里点了点头,只是事情具体该如何展开,需要再好好筹划一下,当然这样的方法风险是极其高的,比起这种下下之策,他倒是更希望齐安那边有收获。 …… 齐安抱着一把精致古琴到公主府后,自然引起了武九凰的注意,她道:“这琴哪来的?”。 齐安便把贤王府的经历,一五一十告诉了武九凰。 她道:“你这贪财的毛病,应该是要好好改改的。”。 这话说的齐安微微有些尴尬,她说的不错,这礼物确实是不该收的。 武九凰接着又问:“你觉得贤王要你去向那西魏长公主表达爱意,真是他喜欢上这个女子了?”。 齐安之前没想过这些,但被她一问,他这才反应过来,这事情没有想的那般简单,恐怕说到底这位贤王还就是为了夺嫡。 武九凰又道:“你的烂摊子,你自己去想办法。”。 这让齐安有些伍佰,他苦笑一声心想道:难不成还真要去找程长歌?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三十七章 做媒(中) 齐安知道,武九凰是为他随意收下贤王的礼物而生气。 但随即她又道:“那程长歌我看着也是心高气傲之辈,你就替我这位皇兄做做样子就好,她不一定就真的答应我这位皇兄。”。 齐安点头答应下来。 所以在第二天后,齐安带着那把古琴就象书院里的程长歌走去。 这几天的程长歌可谓是出尽了风头,她无论是在琴棋书画,还是在其他方面都彰显出了惊人的天赋。 连书院的几位教习都觉得,她可能是这届书院考生中最优秀的。 这天的她,正在射科考场,练习弓箭,齐安带着古琴就直接走了出去。只是真正见了她后,齐安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毕竟几天前他和这位女子刚刚有过矛盾。 “何事?”对于齐安,程长歌自是没有露出好脸色,连看都没有去看他。 齐安一咬牙,就将身后背着的古琴拿下来道:“有人托玩问问你,若是有个人才貌双全,你愿意不愿意和他共度余生?”。 这话初一说出来,齐安觉得是没什么的,只是他说的时候,由于先前和这女子的矛盾,这话就有些扭扭捏捏,所以这话中的“他”,就容易让人直接意会成,这人实际就是他齐安。 这别惹得周围的人,直接议论起来: “这……这三先生怎么屡教不改啊!” “什么屡教不改?” “风流呗……你看,这不又开始勾搭人了!” “厉害啊!真乃吾辈楷模!” …… 这些话一字不漏进了齐安和程长歌的耳朵里。 不知面前这个美貌的女子有着怎样的心情,但齐安觉得自己的心情很复杂。 就这么会时间,天空乌云密布,却是有了下月的迹象。 雨初时不算大,稀稀疏疏下来一点刚好把郊外破土的几点绿芽打湿,随之而来空气中也开始弥漫淡淡的潮腥味。但随着天上铅云逐渐积攒变得厚实,稍有点天象常识的人都会判断的出,雨终究会大起来。 雨势渐大,虽不至于叮淋作响,把地上溅得泥泞乱飞,可淅淅沥沥,在雨中待的久了,还是会把人一身衣袍透个半湿。 一些在书院中准备外出游玩的士族学生们们看情形不对,只得收了兴致,但看着眼前雨中的齐安和程长歌。 他们知道还是有好戏可以看的。 所以有好事者,直接搭起了帐篷,准备看眼前这处好戏。 齐安本来是转身就想走的,但被程长歌那双杏眸看着,但觉得若不把话说清楚,就此离开,说不得日后又会惹出什么乱子出来。 他道:“实际是贤王……让我来问的……”。 这话他说的斩钉截铁,话罢,他把古琴放下就要走。 但她却不想就这样放齐安离开,她戾声道:“慢着……你也算是书院的弟子,和你比武的事情,我先不着急,咋们就来比比射箭怎么样?”。 她说的认真又随意,但实际却不容齐安丝毫的反驳。 “怎么?不愿意……其实有句话,我国的使臣孟津苒没说错,你说不上真会有顶绿帽子戴上。还有,别拿你那未婚妻的明珠公主跟我相提并论,她不配。”这时的她似乎是又想到了别的事情,略显厌恶说到。 她是个心高气傲之人,对于孟津苒拿自己与武九凰这样面容有句话缺的人做对比,她自是觉得受了侮辱。 雨越来越大,将他和面前这个女子身上的衣服完全打湿。 眼前的女子穿的是男装,但湿了的衣服湿嗒嗒帖在她身上,却把她原本身材的很好的勾勒出来,这会的她面若桃花,虽略得冷意,可却显得更加楚楚动人。 但齐安却没有丝毫欣赏的心思,甚至因为眼前女子的这些话,他一扫先前的尴尬,对她冷笑道:“我初来永安的时候,有个人眶我射箭,可后来结果令他大失所望。”。 这里齐安说的自然是齐祝山。 接着她又道:“也是从那以后我发现一件事情,你猜猜看那是什么?”。 程长歌自然感受到了齐安的情绪变化,但在她看来,齐安肯定是因为她的话生了怒意,可那又如何呢?她从未把他放在眼里过,甚至是当普通人看过。 所以她讥笑道:“那是什么呢?”。 齐安笑着回答:“和我比射箭的人都是白痴,明比不过我……那不是白痴是什么?”。 接连两个白痴说的铿锵有力,但也把程长歌气的娇躯颤抖了起来,她自小走到哪里接受的都是别人的赞美,最不济也是奉承,哪里敢有人这样说她。 就因为齐安这两句话,她现在不止对齐安有讨厌的情绪…… 齐安则接着在她伤口上撒盐道:“仔细想来,我并没有得罪过你!可你每每说话就是叫我开心不起来!还有我承认你长的好看,但满嘴喷粪,你在我心中就连癞蛤蟆都不如。”。 这话听得她银牙紧咬,怒目看着齐安,恨不得直接掐死他。 而在远处,那些好事者开始了又一轮的八卦: “你们快看!三先生定是向那西魏长公主说了表达爱意的话,要不她这么感动的都浑身颤抖起来了!” “胡说!那明明是生气,你看她这么看向三先生咬牙切齿的。” “什么咬牙切齿,她定是也要表达爱意,只是羞于启齿,这才咬牙切齿恨自己不争气!” “仁兄高见!” …… 其实有关齐安到底给程长歌说了什么,因为下雨的关系,是没几个人听见的。但因为是修行者的关系,这些八卦话却一字不落到了程长歌耳朵里。 现在的她,有直接想杀齐安的心思。 但她想着自己的身份,为了保持自己高贵的姿态,她便把自己的怒意压了下去。 她自认这隐藏情绪的功夫做的极好,但实际她脸色的变化都被齐安全部看在了眼里,他接着道:“在我看来,你虽是西魏长公主,但也是普通人,对我气愤就直接表现在脸上就是,这样遮遮掩掩,反而会让人觉得矫情!”。 话罢,他直接拉弓,运起《龙灭篆》将力量附加在箭上。 众人直见一道火光自他弓中射出,火光将雨滴灼热成雾气加缀在箭尾,显得朦胧飘渺,且更掀起一股热浪袭来,让离得近的人感觉到一股窒息感。 轰! 一声巨响响起,却是远处的靶子直接被这一箭射的粉碎,七零八落落在地上。 众人被这一箭的威力惊的说不出话,再要看齐安时,他已留给了众人一个背影,慢慢消失在了雨中。 “这……兄弟!这样的箭又算什么?还是咋们三先生向这西魏长公主示爱?” “怎么不算?这象征着他以后能给西魏长公主的爱是如烈火一样的。不行……我编不下去了!” 众人到了这时,也才意识到,齐安根本不是向这西魏长公主示爱的,倒不如说这是一种宣战御挑衅,这也让一些人想起了先前在郊外程长歌放给齐安比武都狠话。 眼前虽然没到说定的时间,但齐安这一做法无疑是向她示威。 但实际说来,这位西魏长公主的行为,书院多数人都是看在眼里的,她的确算得上奇女子,几乎也难有男子比得上她。众人想着,虽然没见过她修行上所彰显出的天赋,但她其它地方不差,想来修行应该是也差不到哪儿去的。 虽然齐安离去了,但程长歌却是拿起攻看向了另外一个靶子。 没有齐安那样的势如烈火,她射箭就显得平常太多,甚至让一众人看见她射箭前的姿态,对她抱有的希望齐全部消失。 但就在大家都觉这位西魏长公主在修行上展露不出什么天赋时,她箭已射了出去。 只见,这一箭在高速旋转中,在其周身形成了一股强大的气流,将雨滴卷入了其中,并且随着时间推移,又几息时间后,这支箭简直像是书着的龙卷风一样,将地上的地板都给刮了起来。 再到箭停下,众人发现不止远处的靶子不见了,那支箭路过的地方,地板被掀了开来,尽见下面生出的绿芽。 这一幕,惊的众人说不出话,并且有初入修行的人更是感觉到了她身上归一后境的气息。 众人这时议论再起: “你们说,咋们三先生还有胜算吗?” “这……不好说。” …… 这时众人都收了八卦之心,也对之后有关齐安和程长歌的比武期待不起来,因为齐安若是输了丢的是大周人的脸面,身为大周人怎么可能开心的起来。 而做完这一切后,程长歌也转身离去,她既然没有收下齐安带来的古琴,也没有毁坏它。若齐安带来的是别的东西,她一定会毁了,但她是好琴之人,这琴自然不会毁。 本来,齐安和程长歌比武的事情,只是小范围人知道,但经过这件事情后,他们比武的事情则是闹到全永安城都知了。 对于这场比武,永安人的心思也很奇怪,少部分人期待,大部分人则为此忧虑。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三十八章 做媒(下) 这些少数人中,譬如周皇就不希望齐安赢。 但大多数的人,还是希望齐安赢的,毕竟这关乎大周的颜面。 …… 总的来说,贤王让齐安去传达他的意思,事情算是黄了。 这自是惹得贤王大大的不开心,怪罪身边的门客齐安和程长歌有矛盾怎么不早说。贤王府这边贤王阴沉着脸,鲁王那边却是乐的开心,大摆筵席和一众门客“载歌载舞”。 不过贤王能想到的,鲁王自然想到了,托关系找到了西魏使臣庞中令身边的人,将自己准备的一副前唐书法大家的丹青交给了程长歌,好在这位西魏长公主因为齐安的关系,便对大周人都没了好感,这礼物也没有收下。 两家的礼物都没有收,贤王这才又喜笑颜开,但两家都没有就此罢休,想足了法子给程长歌送礼物。 孟津苒却从这其中嗅到了一丝政治气息,说不得可以把之前丢的面子找回来。但碍于对程长歌的私人情感,他将想说的话压在了心底。 但他能想到的,庞中令自然也想到了。 所以在两家又把新准备的礼物送给程长歌时,他对她谏言道:“公主殿下,这大周两位皇子我可都听说了,说不上他们之中其中一位就是未来的周皇。不如将他们的礼物都收下,从中周旋再为我西魏谋取利益。”。 孟津苒听着,却又道:“不可……这两位都是虎狼之心,打着就是想借助我西魏力量争取皇位的主意!如此狼子野心,怎可随意就将他们的礼物收下。”。 他固然明白庞中令是为他好,但他又怎愿意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受到一丝的伤害? 庞中令则是瞪了他一眼,为他的感情用事而生气。 程长歌听着他俩的话,凤眸透着许些寒光道:“打本宫的主意,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格!”。 她自然知道大周这两位皇子打的是什么主意,但她自己也不是简单人物,想要从她身上谋取利益,也得先扒层皮才能进行下一步。 不过眼前,她倒是对政治上的东西不感冒,而是更关心如何在接下来的书院各项考核中取得第一。 只是在这个过程中,她也听闻了一件有趣的事情,那就是上一届的书院考核中,也有个女子取得了书院各项考核第一,而这个女子是齐安的侍女。 ……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之间就到了书院考核的开始,从文试开始的第一天,程长歌的成绩在各项榜单上就是第一,而每每出现一个第一,大周人的心情就差上一分。 他们十分清楚,齐安在武试上的能耐,这是值得人认同的,但其它方面就令人堪忧了。 也几乎在这一个月来,每天都有人到城外的“一品茶”茶摊上,看齐安在做什么。 人们以为,程长歌虽是女流,但也需慎重对待的,可实际这些天以来,齐安依旧是我行我素,每天招呼客人端茶递水,并没有见到他去做多的准备功,这不仅令人越发担忧。 但齐安却对此毫不担心,用他的话说:“比的是武,又不是文武都比。”。 不出意外,在书院放成绩那一天,程长歌的各项成绩都占在来第一的位置。有几位教习自是强求着要把这位公主给留下来,但这位公主也没有立时表态,她表示得跟书院三先生比武过后才会给出答复。 而他们比武的地点就在射科考场,因为这里的地方足够宽敞,容纳数千乃至上三四千的人的人都不在话下。 书院的三先生要与西魏长公主比武,这自是赚足了噱头,甚至当事人还未到场,一大早就有人到了射科考场,其中多是书院的学生和永安城中的显贵。 连秦王爷和贤王、鲁王都赶了过来。 惹人注意的是只有周皇没有来,以国事繁忙为由没有过来。从这里,一些人似乎察觉得出,这位陛下对于书院的态度远没有以前热切了。 老实说,许多人都不太看好齐,因此私下议论了起来: “这……你说咋们三先生有胜算吗?” “我估计没有,这几天我在城外尽见到他给人端茶递水了,几乎没见他用功过。” “哦!那买定离手,我押西魏长公主赢!” …… 甚至有人设下赌局,直接压齐安会输。 这自然惹得秦王爷大为不悦,一来齐安作为武九凰的夫婿,这自是让他颇为看重这个年轻人,二来是这不同于一场平常的比武,齐安代表的是大周,还未知胜负,自家大周人就先泄气,这叫什么事? 他袖袍一挥道:“本王押一万两赌齐安胜!”。 接着贤王也道:“我也押一万两。”。 虽然他大概率觉得齐安会输,之前齐安为他办的事情也办砸了,但依旧不妨碍他想拉拢齐安到自己帐下。 他觉得事后要是齐安知道他的所无所谓,不说感激涕零,但至少对他贤王也会有好感。 紧接着鲁王却不甘示弱瞪了一眼贤王道:“我也押一万两!”。 虽说明面上人都知道齐安和他贤王走的近,但鲁王却觉得,齐安不过和他是表面关系,只要自己稍表现出一些爱才之心,齐安一定会到他帐下。 有了皇室的人出头,其它大周人再压西魏长公主那就显得有点盼望代表大周的齐安一定会输,于是也只好纷纷压齐安胜,甚至就连齐祝山也不情不愿压了一千两银子。 但平心而论,他最多是想压一百两的,但与他一起的其他人都压了一千两,他自是不好意思少押。 所以就这一番下来,足足给齐安那边压了十几万银子,西魏那边只有寥寥几千两。但大家都心知肚明,给齐安把势头拉这么足,说不定输的还是他。 今天的程长歌一改这些日子的男装形象换上了女装。 只见她身着一件轻便长裙,黑发如瀑,肌肤如脂,眉若轻烟,清新淡雅,杏眸流光,水色潋滟,真是倾城倾国的容貌,叫人看着发呆。 这样的女子,众人觉得换作任何一个人都是不忍对她下手的。 而秦王爷则是拍着大腿道:“坏了……这西魏公主这般打扮明摆就是迷惑人啊!”。 到了这里,他对齐安也不看好了起来,他可是记得曾经在平长府的时候,明镜司那个凌冬和红相楼孟月时间为他争风吃醋。这说明什么,这说明齐安虽然“勾搭”女子有一手,但对女子的抵抗力也没多少。 也令人意外的是,今天齐安的打扮也一改以往。 他既不是永安郊外端茶倒水的小厮形象,也不是平日华贵长袍打扮的贵公子形象,今天的他穿了一身黑色戎装,头发扎成马尾梳理的一丝不苟,加之他略显几分冷酷的清秀面庞倒是颇有英武之气。 平日人们大多都是见多了他驸马公子爷的形象,谁曾见过他这幅形象…… 这其实是齐安刚来永安城时的形象,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公子爷,而是西北杨柳城过惯了戎马生涯的都护。 虽然此刻腰间挂着的刀,不是曾经的那把,但他有信心打的这个公主,找不着南北。 也本来按照他原本的心思,他自是要好好嘲讽一番西魏长公主的,叫她气得倨傲神色全无,但今日他也代表着大周,再说那些荤话,反而让他国人笑话了。 程长歌却是看着他一改他往常的态度,突然对他妩媚一笑道:“对了……我在西魏曾立过这样一个规矩,除非我愿意,否则我就终身不嫁!但我今日改变主意了,如何你能赢我……纵然我们出生地隔着千里之远,我爷认你做我的夫君。”。 这话说的是十分猝不及防的,叫一众人都陷入到了懵懂的状态。 这算什么?若是齐安真赢了她,那就同娶两国公主为妻,坐享齐人之福了! 可……事情真有这般美好吗?齐安不见得,他立马感受到那边的贤王和鲁王看向他的神色发生了变化。 就因为这女子的一句话,让贤王觉得之前让齐安替他向程长歌表达心意,他这是自己替自己表达。 鲁王的想法和贤王纵然有些诧异,但也是差不多的心思。 摆明了这就是程长歌使用的美人计,旨在挑拨离间。因为只要一来,齐安无论赢或者输,都会遭到贤王和鲁王的排挤。 外人想不到这些,却直觉得齐安即将会享大福。 秦王爷则是气的大骂道:“齐安他敢……他要感负明珠丫头,本王打断他的腿!”。 齐安却先是一笑,接着则面色严肃道:“你当这比试是婚约,老子则是当这比武是生死契!这么着吧……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当然,他说是这么一说,自然不可能真的杀死程长歌,真这样做了,就是无端挑起周魏两国的战争了。 可这样一来,也立时摆脱了他贪图对方容貌的嫌疑,让贤王和鲁王的脸色缓和了下来。 但接着齐安又道:“本来你我间是不至于不死不休的,但你出言不逊侮辱在下的未婚妻,这就不死不休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表现的杀气腾腾,直让人怀疑,他会不会真的杀了这个画里面走出来的佳人!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三十九章 承天观道祖(上) 齐安又道:“今天的我不代表书院,不代表大周,只代表我个人。即便你是西魏长公主,但你出言侮辱在下妻子,我就要讨个说法!”。 这话说的有些咄咄逼人,但在人群中的武九凰心中听的却是一暖。 众人听他说着真切,也是一改对他往常风流的形象,觉得他也是个一心一意的人。在场的人都是知道武九凰毁了半张脸的事,齐安能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些,实属不易。 这话自是惹得秦王爷喜笑颜开,对着周围的人一个劲的夸齐安。 而齐安接下来的话,又让众人觉得他有些狂了,他道:“我知道我修为要低你一个大境界和一个小境界,但……我从来没怕过你!若是三招不败你,便是我输了!”。 这自是让一伙人又对此议论了起来: “咋们这三先生……这话是不是有些……” “有些狂是吧?嘿嘿!咋们大周就喜欢这样的狂人!” …… 虽然齐安的话明摆就是大放厥词,但眼下齐安这般说,却是十分对大周人的胃口! 程长歌对此倒没有任何表示,用着同样的话对他道:“好,同样三招,若不败你,就是我输!”。 其实倒不是齐安故意托大,而是他知道自己和她有着过大的差距,所以只得速战速决。而他所用的《龙灭篆》所消耗的灵力过大,他用的时间过长,不必对方再出手,他自己已被自己累垮了。 没有再多的言语,他灵力充斥全身后,刀握到手中,直接挥了出去,直见一股炽热的红光自他刀中离出,掀起一股灼热的热浪,叫人好一阵窒息。 这一刀不算完,接着他又是两刀挥出,两股灼热气浪像是海里的浪花一样,一层叠着一层压盖在程长歌头顶。 三刀齐聚,就像是一朵盛开的火莲压盖在她头顶,只叫人看着胆战心惊,害怕待会再看到她时,她已成了灰烬。 这便是齐安说的第一招,但只这第一招却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灵力。 剩下两招,他则打算用自己的命去拼。 …… 永安城素来都很繁华,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它国使臣来访,或是别国富甲一方的商户买卖游玩,当得上当世繁华大城! 也很奇怪的是,作为一国之都它在常年四季以来,四个方向的门都是大开的,也没有特意去设重兵把手,城内也少有宵禁之说。按理说,这样没有秩序加以去管理,又每天往来无数人的城是最乱的…… 可几百个岁月下来,却是证明没有秩序便是最好的秩序,周人不似他国拘泥于各类繁文缛节,有朋自远方来,他们会以礼相待,若是觊觎小人,他们会教你什么叫真正的小人! 这是大周的民风,从它建成起的几千个岁月来都是如此。 无论你是别国权势滔天的皇亲贵戚,还是修行宗门里手可摘星的陆地神仙,你在大周就得夹尾巴做平头百姓。 在永安城郊外几里的一处小茶棚旁边,郭志才和卓不凡正在百无聊赖搭理着茶摊,这会茶摊生意却是有些惨淡的,因为大部分人都跑去了书院看齐安和程长歌比试,这里自然就“惨淡”了。 这个时候,远处一个紫色华袍青年缓缓向这边走了过来,身边只带了一个仆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高平,谁能想到仅仅一年的时间,他就由一个皇子变成了丧家之犬。 狼狈到如今他再来永安,茶棚还是去年那个茶棚,但他却生不出一丁点的倨傲之心。 想着身上带着不多的钱,他拿出一两银子放到了桌上悄声道:“来一壶碧螺春。”。 他这次的他是真的尽可能在说的平易近人,可在卖茶的郭志才却是一言就认出了他, 片刻时间后,他端着一壶茶走出“碰”的一声放在桌上,然后脆生生道:“毛尖茶要不要?”。 语气是昔年木莲儿的语气 高平倒真的没有生气,一言不发将土培烧成的茶壶盖揭开,看见几片枯萎着、零落的都可称之为茶屑的东西在水里起起伏伏。 若是往常的他,绝对会大发雷霆,可现在的他真的太渴了,只得悄身喝茶。 “哎!这位公子一看就是人模有样,乃是人中龙凤!”可突然一道清朗的声音响了起来。 说这话的是却不是郭志才或是卓不凡 高平闻言看了过去,说话的却是个面露阳光笑得灿烂的少年,只是他这话中的“人模有样”总让人品着有些怪,可一时间高平也没有去多想。 这少年生着一张白净俊秀的脸,可偏生穿着一件捉襟见肘、还满是污渍的棉衣,一头枯乱的头发上扎着几根枯草,显得不修边幅又邋遢。 “哪来的乞丐?还不快滚!”虽然有些人惹不得,但高平身边的仆人见到少年这样一个仆人乞丐式的人物,抡起巴掌就要往那少年脸上招呼去! 这几句言语也惹得所有茶棚里的人都心生不悦,这是周人的地界,容不得外人对他们吆五喝六,哪怕是个乞丐都不行!而他们自然都是对这位北齐皇子有映象的…… 高平却是对仆人摆摆手,一脸平和,道:“算了吧。”。 少年灿烂一笑,解下背后的包袱,然后从里面取出一个用白布包着的长条事物,他道:“我这有刀你买不买?”。 “什么刀?我不买。” “真是好刀,你近些看就知道了!” 高平却有些不耐烦了想也没想就道:“什么刀,滚开!”。 如今他虽孤家寡人,但怎么也都是道生后境的修士,怎么可能让一个乞丐在自己面前胡闹。 但对着这个少年 众人却都生了兴趣,以为他真会有好刀,可结果令所有人大失所望,放在桌上的就是一把满是豁口的砍柴刀,让人怀疑这刀能不能砍东西…… 高平出生皇族倒也是见过许多修行者的宝器和灵器的。这个时间,他脑子里的那根筋发生了变化起了作用,他觉得眼前这刀外表看着都平平无奇,可威能却都不小,因此他还拿起这口破刀仔细端详了一阵。 但结果这真的就是口破刀! “一百两银子!”也在此时,那少年突然出声一语惊人,面露灿烂笑容,好似笃定了他会买一样。 高平冷笑一声,心想只怕是想钱想疯了,抬了抬手示意身边人就要把这少年赶走。 “一百五十两银子!”但对着向自己走过来的几个大汉,那少年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再次说出惊人的言语。 随即,他更是直接抽起了桌上的砍柴刀又道:“二百两!”。 “快拦走!”高平心又道,真是个想钱想疯的疯子。 “二百五!”少年依旧郎声自顾自的说着,而那把刀也不自觉向贵公子又逼近了一些。 这把刀离他也只四、五个拳头的距离。 也待到这时,贵公子也像是才意识到什么,又把目光看向了这把砍柴刀,这把刀满是豁口砍东西一定很费力,可若是砍在人身上呢?或许依旧很吃力,但砍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来一定不成问题! 但高平依旧无所谓,他是道生后境的修士,他可不信对面这少年能做出什么来。 再看向面前的少年,他面上已没有了灿烂笑容,肃穆的面容上有的只是戾气。 那把刀也离他越来越近,也让高平体内那头野兽蠢蠢欲动,他如今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如今两个小乞丐都敢欺负他了。 但一年的时间,将他的性子也磨平了许多本着简单了事的态度,他明知身上银子不多,他也只得点头答应下来。 “这才对嘛!”少年脸上又起了灿烂的笑容,将探出去的刀又收了回来。 “什么?才二百五十两!” “这位小哥这么好的刀才卖这个价钱!” “果然是外地来的没见识!” …… 起这哄的人自然是郭志才,他如今对高平可没多少好映象。 高平面色不善道:“我如今是落魄了,但也不是任何人都能欺负的,各位再逼我莫怪我心狠手辣!”。 这时的他,真正动了杀意。 可这少年却像不知道刚刚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一样,伸出手道:“其实说是刀,我还是来向你来讨要一件东西的?”。 “什么东西?”高平皱眉道。 眼前这个少年说话疯疯癫癫,语言毫无逻辑,实在语无伦次,叫他一点都不想搭理他。 “呵呵!北斗天罡拳啊……你实际说来是天命观一脉出身的,但实际我也想不通承天观怎么会收你这样一个脑筋有问题的人。”少年自顾自说着。 但却已经真正惹得高平发了怒,当下一拳就要打在少年头上。 他脚下七星图隐现,拳头熠熠生辉,看着声势逼人,少年马上就要一命呜呼。 卓不凡和郭志才想要阻止,但奈何他速度实在太快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高平这一拳落在少年头上。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四十章 承天观道祖(下) 对高平来说,现在的他可真正就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换做一年前的他,不用他自己动手,都有一群仆人争先恐后为了讨好他,替他出手去教训别人。 眼前这种境遇,实属叫人憋屈,因为一个小乞丐都敢对他出手,饶是他一年时间心气已经磨练的要比往常好上很多,却也实在忍受不了这种乞丐一样人物的挑衅。 也眼见他沙包大的拳头就要挨在这个乞丐头上,但这乞丐却是淡淡一笑,只一根指头就把高平连拳带人挑飞了出去,惊讶的一众看客目惊口呆。 这乞丐少年看着高平狼狈从地上爬起,接着又道:“这北斗天罡拳本是无上的修行法门,但被你打的却跟狗刨一样,实属叫人难堪,你还是把心法告诉我的好!”。 说着,他伸出手隔空一抓,高平就被他凭空吸了过去。 少年接着又喃喃自语道:“我来看看心法是什么……”。 说着,他就把手放在了高平头上。 对外人来说,可能至多觉得今日看到的一切实属奇妙,可对高平本人来说,就实属恐怖了,因为不知为何,在这少年把手放在他头上后,他竟然本能的在脑中回忆起了天罡北斗拳的心法。 他更有种感觉,随着他的回忆,这个少年也就像翻阅书籍一样,将这些心法正一字不落的记忆到脑中。 过来大概少半刻时间,少年才心满意足放开了高平。 但此刻的高平却是汗流浃背,脸色煞白。他不知道对方这种强行观看对方记忆的手段会给他带来什么后遗症,但此刻的他却觉得头昏脑胀、四脚无力,真正的觉得浑身乏力。 不过前后少半刻时间,这个少年就把他像条咸鱼一样随意玩弄,他生平第一次生了惧意。 再也许眼前的少年,根本不是少年,而是某些驻颜有术的强大修行者,修为至少在妄尊境以上。 这时的高平已经全然没了之前的倨傲,内心只剩下极度的恐惧,因为对方哪怕杀了他也可以随意离去,不受永安明镜司或边防军的约束。 少年接着又笑着对他道:“那北斗天罡拳在你是里用的可真是废物,我来给你用用看……”。 话罢,他拳上隐隐有光辉升起,直至这光变得越发璀璨,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其中,仿佛一颗坠落在地上的耀眼星辰。 只听着轰隆一声,随着他拳头挥出去,他拳上那一轮璀璨也飞了出去,接着这团光亮不停扩大,直至化作一颗流星快速飞向了永安城门口,将城门给炸开,城墙更是震倒一片。 这种行为,毫无疑问,这就是是挑衅行为,一时间凌朝峰和边城防卫军的人都赶了过来。 但凌朝峰却也感知到,眼前这个少年很强,修为境界远比他高。 但身为大周人,怎可就被对方制造出的这些声势给吓到,他接着马上道:“阁下是什么人?竟然敢在我大周永安放肆!你知不知道,只你这种挑衅行为,就足够你死了!”。 少年却突然放肆笑了起来,卸下他所有的伪装,不再表现的是一个腼腆少年,而是放出老鸦一般的沙哑声音道:“那荀老先生来我承天观取走我《天命经》也就罢了,还打赏我几位师兄,这笔账我该怎么算?”。 对于他所说的事情,凌朝峰是不了解的,但说起承天观,他还是知道的。但也既然这件事情和荀子扯上了关系,那眼前这人的修行境界绝对不会低。 少年并不是少年,他是承天观第一代观主的小弟子,也是他几个弟子中,天赋较高的那几个,修为已经逍遥后境,在这世上已经活了近七百年的岁月。 由于活的很久的缘故,他本身叫什么名字,已经想不太起来了,但因为观内弟子都叫他“道祖”,他便以这个两个字做了自己名字。 道祖看着眼前围在自己面前的一众大周人,却没有丝毫理会他们的意思,迈着脚就向永安城内走去。 而另外一边,赶过来的一众大周人都预备好了弓箭,但此刻随着道祖迈开步子走,他们所有人都惊恐的发现,自己仿佛是雕塑塑成的一样,保持着先前的动作不能移动分毫。 这到底是什么手段…… 至少已不是凡夫俗子的手段,所以一众人只好看着这个不修边幅的少年慢悠悠走进永安城中。 …… 再说回齐安这边,用《龙灭篆》打出三刀刀,本着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想法,以前面的招式做幌子,他是要给程长歌一刀的,可是这个女子却表现的异常强大。 只见她先是双手化成白玉状,一手将齐安之前招式化的火莲抵消掉,另外一手将齐安连人带带刀扔了出去。 她所练的这个法门叫《千玄玉手》,便是将一声的灵力凝结到手上,让手的僵硬程度达到金刚石一样的程度,这样或攻或守,都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就比如,攻时,它可以是最锋利的矛,放时,它就是最坚韧的盾! 且加之她手法极快,施展间自是有种美感在里面,仿佛天女散花,又或是千手观音,衣裙飘柔间,极为美丽。 但观赏起来美丽,当事人就不觉得美丽了,齐安肩膀上直接就被她贯出了一个口子。 当然,有关齐安方才施展的《龙灭篆》,也让她稍稍有些惊奇,因为这法门虽然奈何不得她,但让她手接触到的同时也有着一种灼热感。 她明白,若是齐安和她到了同一修行境界,她不一定就能把他方才的招轻松接下。 当然,方才的招中,她还是暴露了几分的,不然齐安就不是单单受伤那么简单。 这会的她也收了几分戏谑对方都意思,她想要速战速决结束这场闹剧,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替高平告诉众人——书院不值得! 那时她已经打败了齐安这个书院三先生,再这样说,众人的脸上绝对会没有光! 而众人在为齐安看着揪心的同时,并没有发现,不知何时,书院走进来了一个邋里邋遢的少年,混在人群中,一同看着比试。 对齐安来说,眼前这场比试和往常那些对战不同,以前的敌人不是沙场上的莽夫,就是要暗杀的人,他用着一些偷袭的方法很容易取胜。 但眼前不一样,对面那个女子挥舞间,仿佛就如千只手在她背后升起一般,没有丝毫破绽,他一时实在想不出该怎么打败她。 也是这个时候,他十分不情愿用起了《天游冥想法》,和九思法不一样,这个法门能令他心神快速稳定下来,分析出对方的弱点。 终于他发现,在她挥手间,在腹部的位置还是有破绽的,只要他洋装攻击她的正面,再改刀攻向她的腹部,说不得就有机会。 只是这就需要他再次铤而走险一次。 因为他要去攻击对方正面,也就意味着他自己也会把正面暴露给对方,说不得他中间犹犹豫豫一下,输的就是他。 若是这个过程中,对方力道控制不好,他不止输掉的是比试,还有自己的生命。 到了这里,齐安想想……若是换作以往的自己,对方就是骂他骂出花来,只有对方强与自己,他也绝对不会铤而走险和对方比试,可是这个女子却侮辱了武九凰,触碰了他的逆鳞,这就是不死不休了! 当下,他没有丝毫犹豫,调动全身灵力,再次用出《龙灭篆》,向她正面攻去。 程长歌则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甚至觉得他这一行为异常白痴。 且这一行为,也让她有许些的慌张,挡,下齐安这一刀不算什么,可难的是若是力道控制不好,就会让齐安血溅当场了…… 这让她颇为为难。 但也正是她这一犹豫,让齐安抓住机会,转而另外一只手,以指尖为笔在上凝结出炽热火炎向她腹部打去。 铛! 随着一声金属碰撞声响起,齐安刀飞了出去,众人看到,在他腹部多了一道伤口。但程长歌也没有讨到什么好处。 虽然齐安这一指她也挡了下来,但却被指尖传出的巨大力道反震了出去,重重摔在了地上。 不多会时间后,她从地上爬了起来,准备再战。 虽然齐安这一指没对她造成什么伤害,但那个部位对她来说却是女子不容男子触碰的地方,她自是有些生气,想要再战。 而齐安在做完这一切后,则完全没了力气,再难从地上爬起。 这个时候,结果显而易见,是他输了。 但他却是顽强的从地上又爬了起来,双眼透出炽热火光看向程长歌,似乎在告诉她,他虽然人已经败了,但心却还没有败!除非真正把他打失去意识。 到了这里,外人觉得齐安这时就是认输也没什么,因为他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而人群中,武九凰也替他担心了起来。 “你认输吧……再打下去没有意义。”程长歌到了这里,似乎是有些相信,对面这个人不是随意挑衅惹她生气的,而是他真正要为他的未婚妻讨个说法。 这样的他……她倒有些佩服他。 但也其实没什么好佩服的。 因为一贯享受惯了阿谀奉的她,可不会对一位向自己挑衅的人手软。 齐安却看向她不屑道:“我说过,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程长歌当下决定,虽然不能将对面这个讨厌的家伙打死,但可以把他打的再也站不起来。 但这个时候,一个少年却走到了众人面前,众人没发现他是怎么出现在场地中央的,但此刻的他确实确确实实站在场中,组织了齐安和程长歌的比试。 少年看向程长歌,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笑道:“丫头……其实是你输了!”。 接着,他则又饶有兴趣看向齐安道:“这么短的时间就能从一个普通人修行到通神中境,我该说是你本身天赋就好,还是我观的《天命经厉害呢?”。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道祖,也是程长歌的师父。 也听的程长歌叫他师父,外人不仅对他的身份好奇了起来。 道祖却没有在意其它人的目光,看着程长歌道:“要我说,这叫齐安的小子比那一根筋的高平要好上一些,只是他偷学我观绝学这就叫人喜欢不起来。”。 接着他对齐安道:“这样吧,你随我回承天观将你这一声修为都化去怎么样,算是你偷学我承天观绝学的惩罚!”。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四十一章 乌龟王八蛋 这些话让齐安听着莫名其妙,想着这少年年岁比他还要,怎么说起话来老气横秋的,但看程长歌对这少年尊敬的模样,他便想着这少年应该在承天观的地位不低。 但想想这里可是书院,凭什么就要他跟着这少年回去,齐安当下笑着道:“怎么能叫偷?这是当日我老师带我去观摩的,怎么能叫偷呢?”。 “住嘴!当日若不是我外出游历有事,你们怎么会看到《天命经》!”少年随即咬牙切齿说到。 不论这话到底是真是假,但齐安回忆起那日随荀子去承天观的情形,相比也没什么人敢来阻止他,就是这少年真的在,他又敢说什么? 当下,齐安直接嘲讽道:“你不如说是那天吓的不敢出来吧!”。 听到这话,这少年却是面色阴沉了下来。 接着,他阴测测道:“你倒是伶牙俐齿。”。 也随着他话罢,自他周身突然散开一种无形力量压在齐安头顶,逼着他就要跪下,他本就受了重伤,被这力量狠狠集中,当下直接爬在地上咳出了一大口血。 外人就是在不了解这里发生了什么,但看着道祖模样,也该知道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少年,不会是什么善茬。 当下,秦王爷大喊道:“把这个人给我拉下去!”。 但少年却癫狂笑着道:“昔年荀子毁了我观半数以上的地方,伤害了我数千弟子!今日我便也学学他!”。 说着,他隔空拍下一掌,无形中,一股力量也作用在在场所有人的头顶,压的他们喘不了气。 齐安不知为何这人敢在书院放肆,但想来一是他仗着自己修为高的缘故,不惧一般的凡夫俗子,二是如今荀子外出游历,他便越加敢放肆。 想到这里,他对着道祖大骂道:“当日我和老师去你们那破观的时候,你们一个个都是缩头乌龟,如今我老师不在,你就神气起来了!”。 “我不是说了那日我去游历了吗!”道祖为自己辩解到,但他发现自己越这样说,越好像是在替自己辩解,越发显得自己就是缩头乌龟了。 想到这里,他越发来了怒意,周身散发出的压力就又大了几分,让原本想替齐安说话的贤王和鲁王乖乖闭了嘴。 此时的天空是万里晴朗的,但因为道祖的关系,他站在那里,仿佛就已经这片天地的掌控者,无形似乎有一层乌云压盖在众人的头顶,再仿佛只要他想,在场不会有人活着。 众人更是发现,他们仿佛被束缚在了一张无形的大网中,根本无法动弹。 “哼!好一个道祖,倒是好大的威风!”这个时候,随着一道爽朗声音响起,众人身上的束缚感又消失的一干二净。 来人面如傅粉,留着三绺美须,长相颇为儒雅,这人正是齐二子。 接着他又对着道祖道:“你当年不就是个放牛的牧童吗?本名王狗蛋!”。 其实根本不是道祖忘记了他原本大名字,而是他未修行前的名字实在不雅,这才会逢人便说自己记不得原本名字了。 外人听他说忘了自己名字,说的倒是高深莫测,但现在听到真实原因,到时叫人啼笑皆非。 道祖听到这里,却是气得面色通红,当下伸出一掌,向齐二子拍了过去。 只见一道雷霆自他手中凝结而出,化作雷龙掌张牙舞爪向齐二子而去。 道祖十分清楚,两百个岁月前他见到齐二子的时候,对方还只是逍遥初境界而已,不可能裆下他这一掌催雷掌! 众人见他随手就能布下雷霆,却是都惊讶的说不出话,因为这已经实实在在不是凡人的手段。 但齐二子却无所谓道:“有人骂你缩头乌龟,我看还真没说错!你知道我老师不在,我大师兄因为禁足自己没法出手,所以才敢这般放肆!但你真以为我书院就是好欺负的!”。 他话里的“有人”,自然是指齐安,直接叫齐安师兄,他还是有些说不出口的。 接着他又道:“你有崔雷掌,我这有化雷掌!”。 话罢,他伸手隔空一按,无形中一只金色大手出现在了虚空中,将那道雷霆给捏碎。 看对方将自己的攻击轻描淡写化去,道祖自是十分惊讶地位,因为他清楚感知到,对面那人的修为就知道逍遥初境,可他又是什么化解他攻击的?他实在想不明白。 轰隆!轰隆!…… 当下,他仿佛化作掌控雷霆的雷公一样,一道又一道的雷霆自他手中抛出,以他为中心不停向四周扩散出去。 直至一片雷雨从众人头顶下来,更仿佛一座雷狱仿佛天罚一样,要将下面的人间给毁灭。 这种异象,自是惊动的永安城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看向了书院这里。 众人很难想象,这便是真正修士的手段?怕是人间一场万人厮杀的战斗都没有眼前的威势。 雷光映照着齐二子面色通红,但他依旧是先前的做法,隔空一抓。 但却让永安城全百姓的人看到了震撼他们一生的画面,就见一只巨大的金色大手笼罩在永安城上空,将那座雷狱捏在手中。 随着巨大手掌的合拢,无数轰鸣爆炸声响起,像是鞭炮一样,噼里啪啦响个不停,且声音大到振聋发聩,直让人耳膜发疼。 待到一阵又一阵光亮伴随着爆炸声停止后,那只大手也才消失。 而道祖脸上的神情却异常难堪,他不知道齐二子修的是什么法,明明两百年前他远远不如自己,但现在他却将他远远甩在了身后。 每个人都有发脾气的时候,就连齐二子也一样,在他看来这位承天观的道祖,就是一只来书院打闹的猴子,如今猴子闹够了,他自己也要给些惩罚。 当下他道:“一码归一码,你国长公主御我老师弟子的矛盾那算是凡俗事情,你总不可能说是你来替你徒弟程长歌讨说法的。只是你我到了这个境界,本该隐遁才是……但你在书院闹够了,是不是该滚了?”。 虽然看上去他说的十分客气,可在说那个滚字的时候,他却将自己修为境界上的压迫全部都施加到了道祖身上。 所以在这位道祖眼中,此刻齐二子的形象无比高大起来,直至化作头顶上的天!而他自己就是一只蚂蚁,只要这片天想杀死他,他不可能活着。 道祖到了这个时候,有种说不出憋屈,他来到书院本就是趁着荀子不在才敢胡作非为的,但如今却被他的弟子压着打,若是被那些隐世宗门里的老怪物知道了,会如何看他? 只怕都会叫他本命狗蛋了,不会承认他是承天观道祖。 “十息时间,你滚吧!滚的慢,你就死吧!”齐二子接着说到。 这话说的没有多么咄咄逼人,但道祖却丝毫不会怀疑,他若十息时间不出书院,对方一定会杀他。 但若就这么走,他实在不甘心。 想了想,他一把抓起了地上的齐安。 这自是让齐安有些慌乱的,但想着对方明显不是齐二子对手,他便口无遮拦大骂道:“你这缩头老乌龟王八蛋!你的脸呢……”。 他知道对方虽然看着年轻,但年岁一定很大,所以故意这么骂。 道祖却讥笑道:“骂吧……小子!反正今天我脸已经丢了,再丢丢已经无所谓了!只是我不舒服,你们也别舒服!”。 说着,他脚下运力,借着一股风就腾到了空中。 气得齐二子也不顾形象骂道:“你这乌龟王八蛋,打不过劳资,就找软的捏!”。 当下,他手隔空一抓,用起了聚气法,将整个永安城封闭起来。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四十二章 手下留情 虽说打不过就跑,这不是什么高人的作为,但是当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再高的高人,哪怕是到了圣人的层次,也会由圣人变成普通人。 对承天观道祖来说,眼前就是需要他亡命天涯的时候。 纵然齐二子将整座城封了起来,但他也得跑出去,不然只会是思路一条。 而对齐安来说,他内心还是有些恐惧的,谁能想到这个什么所谓的修行前辈会如此的不讲理,抓着他要挟齐二子。 但这也真正惹得齐二子发怒,可齐安在他手里,他也确实不敢轻举妄动,只敢先动用修行法将永安城的气机封锁起来,不让这道祖逃出去。 “你也算是修行前辈,就算老师日后不去你们承天观,我也会走上一遭的,你不怕吗?”齐二子看着道祖说到,这算是一种变相的威胁。 若是道祖不放开齐安,那他齐二子日后绝对会去承天观走上一遭,将那里搅扰个鸡犬不宁! 但道祖却像个市井无赖一样年轻的脸上露出一抹冷笑道:“那也是以后的事情,谁知道我放开他,你会不会立刻杀过来取我性命!”。 接着他又道:“我和这小子出城后,我自会送离去,不会害他性命。”。 齐二子没有立时回他话,而是在脑海中权衡起了利弊,按照他对道祖的了解,此人除了好面子外,其它地方的品性还算尚可,眼前他之所以会抓着齐安一个后背威胁人,也确实是被他逼到了绝处。 就在他思索间,众人也起了议论声,眼前的他们没了道祖的压迫,自然是敢畅所欲言什么都敢讲: “这就是修行前辈的品德吗?以要挟后辈威胁人!那可真是老不要脸了!” “我听说啊,这个道祖活了有了七百多岁!” “什么?七百岁!那可真是活到狗身上了!”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别说道祖本人是什么想法,就连作为他徒弟的程长歌听着都不是滋味,因为自己这身份的做法确实有些不符合他的身份,让她这个徒弟都觉得汗颜。 道祖是个极好面子的人,原本没有众人说这些,他大概就会按照他说的那样做,但正因为众人一句又一句的刺激,他再看向齐安的目光越发不友善了起来。 这可真叫齐安看的内心忐忑,希望众人那些嘴都能积点德,不要再说些问候人家家人的话语,他是生怕这个道祖喜怒无常,结果了他的性命。 这也恰恰是齐二子担心的事情,当即只能呵叱众人小点声。 也以为道祖脸上的神情阴晴不定,齐二子只好先答应他,重新撤去散在永安城上空的禁制,让道祖可以离开。 没了束缚,道祖自然不会待在这个让他大失面子的地方,连忙抓起齐安驾风就逃。 他向永安城外飞去,齐二子担心齐安的安危就也跟了上去。 贤王这个时间,自然还是装模作样想着要讨好齐安的,对着身边人吼道:“赶紧去追三先生啊!”。 当然,待到天空上道祖和齐安的声音消失后,脸上担忧表情又消失的干干净净,当真就是惺惺作态! 但在出了永安的地界后,道祖却没有按照他说的那样做,对着齐二子道:“你们叫我大大丢了面子,我自然也要把我脸面找回来……不如这样叫你们这个书院的齐安到西魏做几天我的弟子,到时我让他自己安然无恙回来!”。 这些话自然是鬼话,主要是齐二子片刻不离跟在他身后,他真怕前脚放下齐安,后脚齐二子就结果了他的性命,故而又这样说。 这自然惹得齐二子大怒,他道:“你就当真不怕,我去你们承天观?”。 若说原先他最多只是拿这话威胁一下对方,现在却是真正有了这方面的心思。 但他显然也低估了,道祖求生欲所激发出的厚颜无耻,他道:“那是你和我后辈们的事情,怎么能关我的事?”。 这话说的极其无耻,就好比承天观已经完全和他没关系了一样。 这气的齐二子大骂道:“好!好!好!日后我去搅扰承天观的时候,别让我看到你!”。 但就在趁齐二子分之际,道祖一下咬破舌尖,动用一种秘术,让自己的身体变得更加轻盈,似乎就和风化为了本体一溜烟向远处遁去。 速度快到便是齐二子全力追赶,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二者的距离越拉越大。 最终在追了几百里路后,齐二子完全看不到他们的踪影,只能无奈先回书院,等荀子游历回来再说。 眼见齐二子两手空空回来,最难过的莫过于就是武九凰了。 好不容易她将风筝的主人等了回来,他却又一次离开,她不敢想象,她又得一个人孤独多少年,他才会回来。 齐二子似乎知道她心情不佳,哪怕自己身体已经有些疲惫,也安慰她道:“放心好了!待会我一定把他找回来!”。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也没底,道祖和齐安消失的地方,实际是满是丛林,视野看下去实际是什么都看不到的…… 与齐安的一场比试就这么结束,程长歌却不好在当着众人的面说出不会加入书院的话。因为她的师父道祖这么一闹,连带着周人看向她的目光也带着不善,再恐怕不用等她说,周人也不欢迎她成为书院的学生。 也大概只有贤王和鲁王还是想着从她身上谋取利益。 想了想他对身边的孟津苒道:“我们回吧。”。 “是回哪里殿下?”孟津苒不明白她说的是回驿馆,还是回西魏。 程长歌冷声道: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距离齐安消失已经消失了三天时间,永安城却是掀起了不小的风波,因为不说书院,就是凌朝峰也私下派人找起了齐安,但都是无功而返。 比起大多数人的悲伤,有些幸灾乐祸的反而是周皇,因为是书院出了事,他自然心情就变得极为舒畅,一连几天,批阅奏折的脸上多是笑容。当然,这些都只是在无人的时候会表现出来,当众表现,就有众矢之的了…… 且因为武九凰的再三请求,表面功夫,他自是也做了的,象征性派出去几十人去寻找齐安。 但也就在众人为齐安担心的时候。 齐安却已经和道祖来到了西魏边界。 或者准确的说,这片叫做无人谷的地方,既不属于西魏,也不属于大周。 但这处无人谷就实实在在夹在大周和西魏中间,因为这里多是茂密丛林,又有着各种毒虫和瘴气,还有虎豹等猛兽出没,这块地方两个国家竟然都不约而同没有有。 也确实说不上能要的,因为这里土地不肥沃不说,就是人真的居住在这里,管理和普查人口起来,都很麻烦。 也因为这里几乎少有人居住的缘故,这里就被叫作无人谷了。 但实际还是有人居住的,只是会比较少而已。 眼前齐安和道祖就跌落在了一个山沟里,所幸这沟里都铺有厚厚的积叶,不然齐安和道祖从丛林上空掉下来,绝对会摔个粉身碎骨。 眼前他意识虽有,但加之身上的重伤,他几乎不能移动的。 但道祖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他动用的那种秘术对他消耗是极大的,并且导致他短时间内是动用不了大部分修为的。 当然,和齐安一样,他意识也是清晰的。 现在的他们就是和时间赛跑,比谁先恢复行动能力了。 这个时候,两人也进行了简单的交流。 齐安对着他直接大骂道:“前辈!我见过厚颜无耻的,只是你这种就真有些不要脸了,为什么要拿我做威胁?”。 道祖却是没想过这个年轻人敢张口就骂他,搜索少许时间后,他道:“年轻人还是不要呈口舌之快好,待我恢复一些元气,定有你苦头吃。”。 实际说来,眼前他也不能动,只能和这他打打嘴仗。 正说着,随着一声呼啸声响起,二人却是都不约而同竖起耳朵,接着就看到一只斑斓大虎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这让二者的争吵声,戛然而止。一刻钟之前,他们都在想着等自会恢复拿对方怎样怎样,但谁又能想到,眼前却是让一只畜生捡了漏。 想到这里,二人不仅一阵苦笑。 齐安更是打趣道祖道:“前辈在腾云驾雾时尽在吹嘘自己如何如何厉害,眼前怎么不施展神通,救我们渡过难关!”。 眼前这虎生的膀大腰圆,真可谓虎虎生风,便是张开一张大口,足足可以把人半个身子吞下。 但无论这只虎有多威风,道祖却都觉得憋屈,本来他到书院没找回场子,已经令他十分憋屈了,这再被一只畜生给结果了性命,传出去绝对会贻笑大方。 但到了这个时间,他也只能祈祷这畜生先吃他头,让他痛快死去,若是先吃脚,那就难受了! 好在天总是无绝人之路的,就听随着一句佛号响起,一个僧人却急匆匆走了过来,对着大虎面露慈悲道:“你这阿大,又来伤人了,听小僧一言,放这两人离开!”。 他语气说的极为恳切,但这虎却就露出人性化的眼神,瞪了他一眼,然后朝齐安和道祖扑了过来。 这实际也让齐安觉得无语,觉得僧人对只畜生说话实际是没什么可好讲的。 或者更准确的讲,这只虎看向僧人的眼中也是贪婪的 再看这僧人虽身体壮实,但差大虎太多了,齐安只能祈祷这大虎待会先吃道祖,然后再吃他,最好在吃完道祖后,它就已经吃饱了! 见自己的苦劝似乎无果,僧人突然面露怒意,整个头犹如怒目金刚一般对大虎道:“阿大,你若再不听劝,就别怪小僧三通出手了!”。 说着,他一拳打在了虎身上,让人诧异的是,就这么轻飘飘一拳打在虎深上,将打了出去。 让人值得注意是,这三通和尚不知修了什么法,通体都是古铜色! 当然,那虎很快爬了起来,一双虎眼透着凶光,抬起爪子就向三通拍去!那只爪子异常厚实,怕是一颗树都会被拍断! “铛!”虎掌拍在三通身上,如同打在一块金属上!丝毫无伤!就如他肤色表现出来的那样,他好像真的练了一身铜皮铁骨! “嗷呜!” 那虎似乎被激怒了,咆哮一声,眼前茂密的树林似乎都被震的抖动了一下!真正的虎啸山林!它再次抬起爪子,爪子上露出如刀子一般锋利的指甲向三通拍去! 这次,三通直接被拍飞了出去,将身后一颗一人可环抱的树撞断,看得人心惊肉跳!但很快他爬了起来,却是毫发无损!让人虚惊一场!常人若是被这头成了精的虎大虫拍这么一下,恐怕早跟豆腐一样碎了一地! 三通从地上爬起后,双手化掌为拳,拳上古铜色更甚,双拳密集如雨点敲地一般打在大虫身上!力道十分之大,每一拳都力可撼鼎! “嗷呜!”大虫似乎感觉到了痛意,张着血盆大口便向三通的肩膀咬去,要把其咬个稀碎! “阿大,还不束手就擒!”三通似乎查觉到了危险,大喝一声后,一只胳膊迅速挡在肩前!而虎口也刚好抵至! 大虎嘴张得很大,直接一口便将三通的胳膊全部吞了进去!但可惜,三通的胳膊珞珞如石,大虎把它咬得“嘎巴”作响也没一丝损伤! …… 一人一虎打得如火如荼,尘土飞扬,树都不知道被撞断了多少颗!二者要是唱戏的,肯定演的精彩绝伦!但对齐安和道祖老说,却是钟煎熬,二者打的难解难分不假,就怕和尚差大虎一些,他们三口就都得做它的果腹食。 “唉!还是有些东西的,这个和尚……倒是小爷我错怪他了!”不过对于和尚,道祖倒是赞同的。 但就这会时间,却是又赶来了两个年轻人,一个长的有些阴柔的“男子”叫周青,另外一个则交李更。 “真是无趣!看得我都了有些瞌睡了!”周青似乎一早就在这里观摩着有打斗,但她的心思似乎并不在这场打斗上。话罢,她有些懒洋洋的伸了一个懒腰,而一缕树叶缝隙间的光不偏不倚打落在她的身上,隐约凸显出她娇好的身材,却是暴露了她这个“风流公子哥”的假身份! 但可惜众人的注意力都在三通和大虎身上,却是无人看到! 不巧的是,那个叫李更的年轻人无意瞥了她一眼,却是看到了,就像个腼腆少年他不免有些脸红,但他又看了她一眼见她没有察觉,眼珠转动却是又偷偷喵了几眼。 兴许是做贼心虚,他生怕被人看到,稳了稳心神,他正色对着周青道:“这个三通和尚确实有些东西,你讲此话又是何意?真看着无趣?”。 三通这会显示出来的手脚他还是看在眼里,甚至有还那么几分推崇,他不明白周青为何还是会质疑三通? “李光头,你平时也是脑袋转得极快的人?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吗?这一人一虎打了半天,两边打得旗鼓相当不假,可是连一点伤都不受,正常吗?”周青似乎十分倦怠,伸手掩住口鼻又打了一个呵欠。 不过她一语,却是点醒了李更什么,他细一想,这一人一虎打得激烈不假,给人的感觉也很是真实!可听完周青这么一讲,再看这场打斗又有些真得过分,像是演戏一样,事先演练过。 “青风流,倒是你提醒我了。这一人一虎的确有问题。”李更笑笑看向周青,带着他的无赖笑容,“那我该怎么谢你?”。 他话一出,周青像个小狐狸一样,顿时有了精神,眼中带着一丝精光,也带着平常少有的几分妩媚,展露出不一样的风情道:“我还没想好。不过……你想看我便看呗!何必遮遮掩掩?还有姐姐……我要睡喽!”。 李更闻言脸又红了起来,他倒是没有想过周青会知道他在偷看她,不过想起方才周青看他的眼神,他莫名想到一个词——媚眼如丝!或许不准确,但刹那间,他有种异样的感觉!想及此,他脸红间也不觉哑然失笑。 等他思绪拉回再次看向周青,她却是背靠一颗大树佯装睡了过去。她睡态安详,呼吸匀称,几缕青丝贴在精致的脸上配着一身白衣胜雪、男子的装束给人一种“安能辩我是雌雄”之感,给人放荡不羁,亦给人少有的袅袅婷婷。 周青本就生得肤若凝脂,阳光落在她脸上,把她的肌肤衬得晶莹剔透,李更不觉看呆了,想起方才她对他讲的话,他自嘲的笑了笑,心想自己算不算偷偷摸摸又再看她? “你倒也是心大,若那和尚降不了那只成了精的老虎,你我都得遭殃。唉……”看着睡得正沉的周青,李更自言自语又长吁一声,只是他话虽如此,语中打趣之意更甚。 “不是有你吗?姐……我真的睡了。” 李更以为周青睡着了,谁知她朦胧着睡眼,话语微弱,梦呓般说了这么一句,却是让他方才又偷看她越发感到脸红,不免有些尴尬,想来他偷看她,她应该也是知道的。 不过倒不是周青真的心大,而是她向来如此,一些事情一旦想明白便不会去管,交由莫无念去做。这是一份信任,更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 齐安却是看得无语,心想这两个年轻人与其打情骂俏,不如来救他们一把! 那边三通和大虫打得激烈,大虫咆哮一声,树林一阵抖动,两只异常锋利的爪子向三通扑去,三通转身躲过,身后一棵树直接被抓了个稀烂,木头碴子和木屑纷纷扬扬洒落在地上。 “阿大,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时?”三通大喝一声,也是力道大得惊人,双手抓起磨盘大的一块石头,举国头顶便向大虫扔了过去,但大虫爪子异常锋利,可断金石,抬起爪子把石头拍得四分五裂,散落一地! 大虎瞪他一眼,丝毫不理会他。 话罢,这一人一虎又要缠斗在一起! “三通大师,那我来助你一臂之力!”突然,一道底气十足、铿锵有力的声音在众人面前响起。 众人寻声望去,那是一个身穿黑色布衣的少年郎,面容清秀,一头黑发被一截头绳扎成马尾,前额几缕头发耷拉着随风摆动不旦不显得凌乱,反而显其干练。他身材颀长,只是不免单薄,正是李更。 “阿弥陀佛!李施主虽然说要助贫僧降妖,可你也只是一介凡夫俗子,如何降得了妖?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降妖之事,贫僧来就可以了!”三通一身古铜色虬结的肌肉隆起、不怒自威,像是一尊罗汉!但他语中充满了慈悲之意,他的形象倒也像个罗汉! 齐安这时由于浑身都是伤的缘故,已几乎不能开口,他倒希望这几人与其说这么多话,不如救他一把。 “哈哈!大师倒不必为我担忧!降妖之术,我也是会一些的!”李更依旧不依不饶。 道祖一对眼睛也是蹙在了一起,为这些人有些无语,这里躺着两个大活人视而不见,却全权对着大虎说话,可真叫人心急如焚! 比齐安情况好些,他倒是能开口的,只是他一个修行前辈向几个后辈求助,他拉不下脸面! 也只有周青“没心没肺”,背靠大树睡了已有一会时间。 那大虎听闻李更所讲,只觉对方在挑衅自己,一双虎目露出凶光,若它能说话,它一定会讲:“你个人族小娃娃!也是真胆大,不怕你家虎爷爷一口把你拦腰咬成两截!”。 话罢,它冲着李更一声咆哮,口中生风,却是吹得他衣服飒飒作响! “一只作恶的畜生而已,宰了你就是!”李更身体虽单薄远不及眼前大虫,但他双目目光如炬,胸中自有一股意气风发! 这却又惊的三通和尚道:“还请施主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大国御小家 和尚三通并不是有意要杀死这大虎的,他自幼和这大虎在这无人谷中长大,自是和他有了感情。 想到这里,他对李更面露慈悲说道:“贫僧自幼和这虎一起长大,知道是它本心是不坏的。只是它天性使然这才会想着恶意伤人,待我制服它,和它好好说道说道,它一定就不会伤人了!”。 听到这里,李更才又暂时停了手,对三通道:“你这和尚有完没完,畜生要吃人,我为什么不能杀它?”。 也其实岁说无人谷几乎不曾来人,但就只这个月,李更见这大虎已经是第三次出来伤人了。 谁知这和尚又道:“小僧自知没有成佛之心,但度化这头虎改吃素,我应该是可以做到的。”。 说到这里,那头大虎则是极为委屈的看了三通一眼,眼中露出几分拟人化的幽怨。且这话也让齐安和道祖听的无语,虎本就是吃肉的,你让它改吃素,就好比要鱼离开水到陆地生活一样,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可惜,齐安现在重伤在身不能开口,不然他一定要和这和尚说道说道。 不过道祖却是替他说出了想说的:“你这和尚倒也奇怪,虎本就是吃肉的,你让它改吃素,简直是蠢的不能再蠢了!”。 大虎似乎是听懂了道祖的话,硕大头颅点了点头。但随即,它看向道祖和齐安的目光又是充满了贪婪,好似他们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可以随时宰杀! 不过也由于三通拦在齐安两人身前,这大虎才不敢靠近。 也是这个时候,那个叫周青的女子似是才注意到倒在地上的齐安和道祖,为他们查看起了伤势,并皱眉对道祖道:“你这小娃娃还是少说话的好,受了重伤,就该好好躺的就是。”。 齐安知道,这是这个“阴柔公子”看道祖是少年模样,这才把他当做了一个年轻娃娃。 这让齐安觉得一阵好笑,但这一笑也是咳出了几口血出来,让这“阴柔公子”周青又对他道:“你也少说话吧!”。 道祖听闻这话自是不悦,气的面部都有些扭曲,他一个堂堂修行界前辈,被几个毛头小子叫作娃娃,自是十分不舒服的。 但眼前他也受了重伤,不能随意动弹,只能压下心中怒意,任周青说了。 周青则是从宽大月白袖袍取出一个小玉瓶,取出两颗丹药要齐安和道祖服下。 其实这个时候,齐安倒是不希望这假公子不要医治道祖,谁知道把这个乌龟王八蛋医治好,他会不会恩将仇报。 但由于伤势过重的缘故,话到他嘴边也就全成了呜呜咽咽的声音,一度还让周青以为是她药丸难吃的缘故。 而在另外一边,三通饶有兴趣看了道祖一眼,反驳起他的话道:“施主此言差矣,都说万物平等,我们能吃素,那虎也是能吃素的,你说是不是阿大?”。 说着,他拿出一颗果子,示意大虎吃下 那只大虎听了三通讲后,一张狰狞的兽脸上嘴咧得很大,然后一脸嫌弃看着果子,发出一阵兽吼,似是抗议之意。 若它能说话,一定会说:“你这秃驴,只凭你这句话,我一定把你骨头连筋囫囵吞入肚中!”。 原本齐安和道祖是有些感激这和尚的,但听了和尚这般怪异论调,却有些同情三通。 大虎不去伤害三通,它一个猛扑向李更了过来!旁边的三通双手合十道了一句“阿弥陀佛”却没有任何动作!看他的样子,他似乎并不想为李更拦下这只暴戾的恶虎! 也或者,他是觉得大虎根本伤不了李更,反而会被他教训一顿。 大虎彻底红了眼睛,就要从李更身边冲出来,然后扑向齐安。其实这大虎早通了人性,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可以随意几爪子打倒几个壮汉,甚至可以打败江湖上一流的武练横家!但它相信自己是决绝打败不了李更的。 所以这大虎在佯装攻击李更后,一个转身扑向了齐安。 这是让众人都始料未及的事情,谁能想到畜生也会如此狡诈! 好在吃下那颗药丸后,齐安总算感觉自身情况好了很多,见着大虎过来,强忍身上痛意,一拳将这大虎打飞出去。 但也在做完这些后,他又躺在地上,并且彻底昏迷了过去。 三通心急如焚,一袭僧袍穿梭在树林间就要赶在齐安前面,好在看到齐安相安无事后,又送了口气。 周青这会琼鼻微蹙,似乎是有些惊讶齐安竟然是个修行者。 大虎见一击不成,又要再次扑过来。 很快,恶虎已至齐安面前,大张着虎嘴似乎一口就能把他半截身体吞入肚中,两只厚实却又锋利的爪子也可把他撕裂!到这千钧一发之际,三通面露慈悲道了一句“阿弥陀佛”,挡在了齐安面前。 大虎一下咬在他身上,却觉得如同咬在铁块上一样,虎牙酸痛。 “三通不是我说你!你养的这虎还是得好好管管的!”周情对三通说到。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不如把这虎打晕拖走! 三通则是面露抱歉,但也确实对大虎下什么死手,因为在他眼里,这大虎也是性命,是不能随意伤害的! 可就这会时间,这大虎似乎气急败坏转向了李更。 可突然“砰”的一声,那只前一刻还在李更面前张牙舞爪的大虫倒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众人一个个目惊口呆!不明所以,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众人再看向三通,只见他身后冉冉升起一圈金色的璀璨光晕,将他周身都照的通亮透彻,隐约间更有梵音响起伴着一股圣洁,恢宏的气息! “和尚,你再不管你家这只大猫,我真要伤它了!“却见李更身处金色的火焰当中,宛若坠落人间的神明! “你是天师府的天师,它可伤不了你!”三通无所谓说到。 对三通来讲,和李更相处了数十载,第一次他觉得眼前这个身处金色赤焰的人有些陌生,变得有些遥不可及。一时间,万三通甚至有些不敢和莫无念讲话,他觉得世人眼中的神明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不过随即,他又释然了,他久在山中少有走动,自然不知对方在修行上有了长进。 “哈哈哈!李光头,你就这点出息?不过也对!别嘚得瑟了,我们都知道你练了金光护体法!”。周青见状,也同他笑了起来。 这是第一次,李更在众人面前显化自己的修行成果!倒不是他要显摆什么,只是少年心性的他总无法按耐自己心情。 一般而言,一般的飞禽走兽若要开启灵智修行却是十分之难,可一旦开启灵智踏上修行,其凶悍程度却是十分骇人!刚才它张牙舞爪扑过来的的时候,李更便真切感受到了! 但李更也不是空架子,方才那一拳有千钧之力,这会大虎虽从地上爬了起来,可也受了些伤,样子有些狼狈! 但大虎似乎心思并不在身上受的微不足道的小伤上,反而饶有兴趣看着莫无念,似乎在说“天师府里我没见过你!有点意思!”。 “施主倒是令贫僧大吃一惊!且我观施主身上有我佛门的气息,倒是不知施主何处修的道?可否告诉贫僧?”三通惊讶于李更修行长他太多不说,更惊讶于莫名念出手便是眼前这番异象! 他知道有门一禅修的修行之法,算是一种上乘的修行法!三通曾有幸知晓,据说这一修行法修行有成时,体表也不过才泛起一层淡淡萤光,哪像眼前李更这般犹如置身于金色的太阳之中! “幼年时,有一个老和尚把我硬拉上山教了我这些!”李更自然不想把事实告诉三通,而是随便胡诌八扯出一个说法搪塞他。 “哈哈哈!施主于我佛有缘啊!”三通道了一句。 “那三通大师又是何处修行的?可否告诉我?” “不可说!不可说!不可说!” 李更随口一问,但三通故作高深并不打算告诉他什么。 他们这些对话莫名其妙,让齐安和道祖都十分不解,但他们又哪里知道,这伙人虽然同祝无人谷中,却少有见面的时候。 三通不想说,李更也没心思再问,眼前他倒是更多想着怎么除了眼前这只大虎!但实际上,他也是第一次于别的修士对战,更别说眼前这只成了精的百兽之王!虎啸一声,山林抖! “不过人族小娃娃!你是修士又怎样?人分,修士也一样!你不过初入修行叩开四个灵台而已?也敢妄言要杀你家虎爷爷?”但也突然这大虎口吐人言说了话。 让齐安猛的一惊,但道祖却似乎是见多这样的事情,早已是见怪不怪。 嗷——呜! 大虎长啸一声,虎目透着凶光,一身虎骨噼啪作响,身躯竟然又大了一圈!匍匐站立起立足有一丈多高,人在其面前越发显得渺小!尤其它张着血盆大口,额头上“王”字狰狞皱在一起,人看上一眼魂魄都失了七分! “我这人也是和尚出身,也本不爱杀生。只是对上虎施主你……还是那句话,一只作恶的畜生而已,宰了你就是!”但李更丝毫不惧,话语依旧铿锵有力,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你敢!” 大虎被彻底激怒,咆哮一声,一张虎口张到最大露出两排锋利牙齿便向莫无念扑了过去!它身躯庞大,但移动起来却是如阵风呼啸、狂风掠地,转瞬间便到了莫无念身前,一张血盆大口就要把他绞碎,吞入肚中! 李更第一次和修士对战,自是如临大敌,不敢大意,双拳上爆发出璀璨夺目的金色光芒,身后梵音响起,隐约间更有一尊金色佛陀虚影在他身后显化! 轰! 李更将拳打出,如雷击长空!且他拳有千斤之力,足以崩开一块几丈高的大石! 铛!铛! 拳头打在大虎身上,两个金色的小太阳在其身上爆裂开来,却只是把它只逼退几步!相反的,大虫一只有簸萁大的爪子拍在莫无念身上,却是把他拍的骨头都要散架!十分凶猛! 如此想着,莫无念便看了三通一眼。 “阿弥陀佛!施主有如此本事,贫僧方才与阿大的打斗,倒是小巫见大巫了!贫僧就不搅和施主了!只是还真请施主手下留情!”三通对上莫无念的目光似是知他所想,一脸的慈眉善目。 但事实上,这大虎三番五次想要吃人,也确实惹恼了李更。 …… 再说回永安城那边,齐安不见,自然还惹得一个女子焦急,那便是孟月夕。 秋分刚过,大周国都永安又下起一场雨。 雨初时不算大,稀稀疏疏下来一点刚好把郊外破土的几点枯草打湿,随之而来空气中也开始弥漫淡淡的潮腥味。但随着天上铅云逐渐积攒变得厚实,稍有点天象常识的人都会判断的出,雨终究会大起来。 雨势渐大,虽不至于叮淋作响,把地上溅得泥泞乱飞,可淅淅沥沥,在雨中待的久了,还是会把人一身衣袍透个半湿。 一些在永安中准备外出游玩的士族贵公子们看情形不对,只得收了兴致,带了随从草草折回城中。 在烟雨朦胧中,远处的官道上一辆马车缓缓向邺城驶来,与贵公子们豪奢的马车比,这辆马车真的一点都不起眼。就连拉车的马,看着也不是什么上等好马,四蹄无力,双眼无神,倒像是赶了很远的路,疲倦的似乎下一刻就会跌倒在地上。 兴许是看出了它的劳累,赶车的老者却没有一丁点要心疼的意思,又是两鞭子狠狠甩在了它身上。 马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嘶鸣两声,继续不急不缓行走。 老者见它似乎并不想出力,挥起马鞭又要落下。 于此同时,从车厢内传了一道温和磁性的声音:“季老!它随我们走了一地的路,该让它歇歇了。”。 说着车帘的一角被掀开,一个穿着素净白衣的年轻人从里面缓缓走了下来。 从面容上看,这个年轻人的面容实在生得过分好看,一双剪水秋眸,一只小巧琼鼻,微薄两片红唇,再配上一张白皙细腻的脸,杂糅成一副惊为天人的绝世相貌。 可惜……这样一副面容和他清瘦单薄的身影再一组合,整个人就越发显得阴柔了。 不过好在他脸上挂着的笑,扑面就有一种清雅闲静,只会让人忽略他的阴柔。更觉他就是学富五车、饱读诗书之人。 这人自是孟月夕。 齐安消失,她自是也着急的不行,独自驾着马车出城寻找起了人,但一个月下来,却是一点收获都没有。 “孟姑娘,这次我们回去吗?”季青秋问她说到。 其实好几次,他们都是要回城的,只是每次孟月夕却都要坚持再找一找齐安。 也因为这样,永安城方圆百里都被他们找了个遍,但没有任何收获。 当然这一场雨,也让孟月夕响起了以前的事情。 当初那个人救了她,并教她识文断字,后来更是为她改了容貌,她当然感激她。 只是,更多时候,她都想和那个人的关系更近一步,想去了解他到底在想什么,可惜先生是个聪慧又深沉的人,更多时候他连他半点心思都猜不到。 原本那个人说留在永安的。 可是他要急着回他的故乡,那是一个叫高兴国的大周附属小国。 但也是这段时间,周皇病了…… 听说是得了一种头疼顽疾,近来身体每况愈下,至多再活一、两年光景了。他膝下几个皇子也开始蠢蠢欲动…… 这其中佼佼者就是贤王和鲁王! 这则消息对大多数素衣白丁的读书人来讲当然没有关系,对皇子们来说,他们需要拉拢的是各朝中大臣,完善好自己的羽翼!为真正的夺嫡之战开始之前积蓄够自己的力量。 短时间,这个消息传遍了天下。 这实际算不上什么好消息,这也就意味着孟月夕暂时停下来寻找齐安,得回到永安好好谋划一下该帮哪位皇子上位,虽然贤王和鲁王她都不喜欢,但眼前的局势实在太突然,让她得回去好好和地瓜帮一众人思虑。 好在这个时候西魏出了乱子 他们的老太后驾崩,经济短暂落入萧条,百废待兴。新任魏皇是个小孩子,不怎么懂得治理国家。 一时间,物价更是上涨的飞快!导致一市井米,就要二十文钱! 这个时候,西魏长公主程长歌自然不会再滞留永安,而是火急火燎赶回去,收收弟弟的烂摊子。 这就让大周暂时不必有后顾之忧,担心西魏和北齐一样侵犯大周! 但这不代表就可以让孟月夕高枕无忧,周皇这会卧病在床,无暇顾及朝政,但谁知道他的儿子鲁王和贤王回搞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孟姑娘,还要找吗?”季青秋看的出来,孟月夕并不想就此回去,但若不回去,大周的烂摊子,贤王和鲁王可收拾不了。 “没办法。小些的时候,读了太多迂腐的书,总想着效仿古人做个隐士!但事实和命运总是让人无法预料,而且咋们这几位皇子真指望不上!”孟月夕思虑了一会儿,微笑着且认真对他说到 季青秋听后,却是无奈叹一口气。 “孟姑娘……其实你该休息休息的,你的时间不多了啊!” “没办法,谁叫咋们的皇子都是酒囊饭袋!” “孟姑娘,我真是说不过你!” “季老,你当然说不过我!” 三言两语后,季青秋还是辨不过孟月夕。 季青秋觉得,眼前的孟月夕就是这天底下最会讲道理,又无赖的人,而他自己除了一身的武力,即没有好的口才,也没有聪慧的头脑,对着季青秋他只有无可奈何。 他其实真的想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可……孟姑娘,你要为自己身体考虑啊,不能再了!”忽然,季青秋又想到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可他没想到,就是他说完这句话后,对面孟月夕两道纤细眉毛微微皱了起来,并且眉宇之间渐渐凝结出一团阴云,且这团阴云变化着比天上真正的云还要压抑。 接着,孟月夕用着十分严厉的口气道:“季老……以前的时候,你这话给我说多少次我都不在意,但从现在开始,这件事情不要再提,尤其是以后齐安回来的话!”。 他一双好看的眼眸中,射出两道寒光,有着深厚修为早就不惧怕寒冬的季青秋,自是无奈又叹一口气。 与孟月夕相处在一起的十年间,他从未她这样严厉盯过,心中一时越发卫她担心……也觉得她有些陌生。 雨又大了一下,孟月夕却并没有回到马车中,而是就笔站立在原地,视线落到了不远处的永安城墙上,久经两朝的古都在历史的渲染下,自有着独属于它的古朴味道,但此时在黑云的渲染之下,它却阴暗的像一座牢笼,似乎要把进入到里面的人,牢牢给困住。 再或许呢,明知道它是牢笼,有人挤破了脑袋也要进去。 随着她眉间那天阴云越来越重,她原本柔美的容颜越发肃穆起来,思绪也穿梭回以前。 穿梭回十几年前的那个夜晚! 季青秋被他呵斥了几句,并不生气,可他更担心她的身体,因为雨水已由方才的点点滴滴变成了现在的瓢泼之势,道路早就泥泞。至于苏子轩衣裳在雨中打湿后,身形更显单薄,几缕发丝粘连在他的鬓间,显示出了原属于他的阴柔妩媚。 但可惜……季青秋却在他身上看不到属于女子一丁点的柔弱。 他从马车里取出一件狐裘厚重披风,悄无声息走到孟月夕身后为她披上道:“孟姑娘,外面冷,还是回马车吧。”。 直到这时,她才回过神来,淡淡说了一个“好”字,神情平淡又冷漠。 她当然担心她的弟弟齐安,可是她也担心如今大周的安危。 也许在打过和小家之中,总是要牺牲一个的……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四十四章 山野闲散人(一) 再说回无人谷这边。 李更似乎是真的生了怒意,把大虎按在地上就是一顿暴打,直大到这头庞然大物像是家猫一样,露出拟人化的求饶表情。 这自然让三通和尚看的心痛不已,急忙又拦在李更面前道:“施主,我想阿大已经受教训了,不会再随便咬人了!”。 李更则没有理会他,恶狠狠瞪了一眼大虎,后者则点了点头。 另外一边,周青给齐安和道祖的药发挥了作用,虽然不能使他们痊愈,但恢复基本行动能力还是可以的。只是让道祖感觉悲催的是,他本以为行动能力恢复,修为也会跟着恢复,但实际还是因为他动用那种秘术的缘故,他修为却还是没有恢复。 一场人与虎的闹剧收场。 周青、李更以及三通和尚便带着齐安二人,向树林更深处走去。几人走在前面,那大虎这次倒是老实了,像只温顺家猫待在众人身后。 一边走,一边周青突然对齐安二人道:“你们来了无人谷,就要留在这里。”。 这话说的不明所以,让齐安不明白她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便询问了起来:“姑娘,这是何意?”。 周青没有急着回答他,而是琼鼻微皱道:“以后叫我周公子!”。 她似是不喜欢人家叫她姑娘,才又特意强调这么一句。 不得不承认,她虽是个女子,但齐安却真正从她举手投足之间,感觉到了一种温文尔雅,有着不属于男子的英气。尤其她模样精致,这就更吸引人了。 但齐安的关注点也不在这些上,他自是想要从这几人的嘴中问出一条出无人谷的路,然后回永安城。 接着又听周青道:“这里的规矩就是这样,外面的人来到这里就得留下。”。 似是见齐安和道祖都不是很了解的样子,她便解释起了原因。 此地叫无人谷不假,因为四壁都是陡峭山崖,中间则都是茂密树林,所以在外界看来,几乎是没什么人在这里居住的。但这只是外界看来,实际这里是有人的。 就比如七百多年前,有个自号无常真人的修行者就来到了这里,立下山门,受了几个掉入无人谷的闲散人为徒。 也是从那个时候,无人谷就有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落入此地者,必须入这无常真人的门下。 还不等她说完,道祖却是先不耐烦道:“什么狗屁无常、有常的……比得过那承天观的道祖,那可是逍遥后境的修士!”。 道祖自是不屑的,想着自己修为在世间都罕见,便对着无常真人有些看不上。 他这也算是变相夸耀了自己一番。 但齐安却讽刺他道:“那承天观道祖还不是被书院四先生打的屁滚尿流!”。 “你……”这话自然是让道祖脸上无光的,但他想反驳,却又发现这是事实,的确没什么好说的。 但他俩的话却是引起了周青三人的不满,她道:“我不管你们书院还是承天观,总之侮辱我师祖就是不对!对了……摆在你们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入我们天师府,一条就是和他一样剃光头入他们无量庙!”。 说着,她伸出一根削葱指指向脑袋程亮的三通和尚。 “若是不如呢?”齐安问到。 虽然不知道加入他们的宗门会得到什么,但有了这层束缚,说不得更加无法出无人谷了。 周青回到:“还有两条路!”。 “哪两条?” “一条就是我们杀死你,一条就是那和尚虽动不了杀念,但他养的虎可以吃掉你们!” 齐安只是随意一问,周青眼中多了两道寒光。 连带着那个叫李更的年轻人也变得面色不善起来。 齐安感觉得到,这两人的修为都是归一后境,如今他大伤未愈,却是不好直接说个“不”字。 再看道祖,稚嫩的脸上显露出不悦,但终究还是点了点头,然后道:“那就和你们一样吧,我死不做秃瓢!”。 他指的自然是三通和尚。 李更听着则又是转怒为喜道:“这位小兄弟有眼光,我曾在无量庙待过一段时间不好,那里的伙食实在太差!又不能吃肉喝酒……还是我天师府好,你想吃什么吃什么!”。 说着,他更是和勾肩搭背,将道祖当做一个熟知的人一样对着天师府好一阵夸耀。 当然,道祖心里自是十分不悦的,他也是活了几百年的人,真实年纪和这几人的祖师都有的一拼。眼前李更把他当做同辈人,他自然大大的不悦! 齐安将他神态看在眼里,然后故意对道祖道:“狗蛋兄弟,去了那天师府,你可要好好吃饭……”。 说着,他更是拍了拍道祖的肩膀。 这自然都是他故意的,要不是道祖,他怎么会来到这个人迹罕至的鬼地方,还要被迫加入什么宗门。 不用说,这自然又惹得道祖咬牙切齿,他最忌讳别人叫它名字,尤其是被齐安一个后辈叫出,怒的他几乎要当场发作。 可偏偏他就是不能发作,只得心中一遍又一遍告诫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 其实无关他想的那么高尚,无非是如今修为几乎尽失,只得先佯装答应对方。 几人就这样走着,在走了几里路后,茂密的树林开始变得稀疏,崎岖不平的路,也开始平坦起来。再又走过一条小溪后,视野也跟着豁然开朗了起来。 就见有建筑群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但说是建筑群,时间就是七八间茅屋,另外一边则是一座小庙。 也亏得一路上,李更将这里描绘的的富丽堂皇,简直快要赶上皇宫一样。就这样的地方,别说是皇宫,连承天观一间小屋都比不上。 这让道祖心中对这里又是一阵鄙视。 茅屋此地其实还是有人的,虽然不多,但拢共加起来也有二三十人之多。 见着又有新人过来,那些人自是围了上来。 这些人的年纪大小相差也是十分之大,有的是白头老翁,有的却是十岁稚童。再说相貌,有的长的獐头鼠目,俨然一副盗贼模样,有的五大三粗,但便生抹了厚厚的脂粉,一副娘娘腔模样,叫齐安看的十分无语。 但也着实证明,周青他们这个宗门收人确实是不挑的,只要掉到这里,管他们以前是干什么的,就一股脑儿全吸收进来。 稍一会儿时间后,周青对着那些人低估几句后,很快便又人拿着一副画像恭敬走了上来。 画像所画是个须发皆白的老人,端的是童颜鹤发、仙风道骨,但惹人注意的是,他左手拿拂尘,右手却又捏着佛珠。 两手分别捏着的也是道佛两家的指决。 这是周青对齐安和道祖道:“我们祖师是佛道都修的……你要选佛,你们跟这个和尚走,要是选道就和我们走。”。 不必说,道祖自是选择了“天师府”这边。 本来齐安也是要选择这边的,但思索了少许时间后,他觉得一路以来这三通和尚还算说话和气,没有李更和周青咄咄逼人,他这便选择了“无量庙”。 再说一路上这和尚又强调了,要入他这一脉,除了不能吃荤腥外,并不一定就要剃光头。 只是也让让诧异的是,当问及三通和尚这一脉还有什么人的时候,他却囊中羞涩道:“抱歉了,目前只有我这一个!但你且放心,只要入了我们这一脉,自然我有办法把他发扬光大!”。 那边道祖跟着周青而去,齐安自然跟着这和尚走了过来。 走到“无量庙”,实际还就是一间茅草屋,这时三通也拿出了一张画像,这画像上也是那个无常真人,只是他却披着袈裟,少有修道的痕迹。 也是这个时候,三通和尚却又郑重对齐安道:“你选择我……实际是正确的选择。等过些时日,我送年出去吧……”。 这话却是又惹得齐安不明所以,明明刚刚这和尚和那些人都在说没有出路,这会这般说又是怎么回事? 这时,三通和尚则是到门外看了看,确实那些人走远后,才又对齐安郑重说道:“多的你别问,以后我慢慢告诉你!总之你和天师府那一脉人少接触!”。 接着,这三通和尚又道:“这些年我算是发现了,我修的修行法是没什么问题的,但他们的就不一定了!”。 “为何这样说?” “有的人修行了以后,对血的需求量特别大,而此地虽然有野兽,但野兽哪又比的人好抓?” “那周青和那李更?” “那两人还算正常,只是其他人就!说起来那两人为了把他们那一脉发扬光大,自是也做了不少牺牲,害了许多无辜人的性命!行了,先不说这个了!” 说着,这三通和尚就走出去,重新走到茂密树林,只是临走前,又反复叮嘱了一遍齐安,不要刻意去接近天师府一脉的人。 虽然将他话记在心里,但三通前后态度变化之快,也让他心生警惕,对他也多了戒备。 虽然不刻意接近天师府那边的人,但却不妨碍齐安去观察那伙人平日都在做什么。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三十五章 山野闲散人(二) 齐安就见那伙人将道祖给围了起来。 那个长的獐头鼠目的人先道:“你是后来的,那在座的便都是你的师兄,我们要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懂了吗?先去把这衣服洗了,再给我们到小溪边打水回来!”。 话罢,也不管道祖愿意不愿意,那些酸臭衣服就全扔到了他身上。 其他人见状,纷纷将衣服扔给了他,其中甚至还有几件女子的亵衣。不用说,这贴身衣物,自然是那几个女子的。 然后那伙人则是一张八仙桌,各自站好,取出赌弈器具,开始赌对起来,哪里有点修行者的模样。 这让道祖如何能忍,哪怕明知自己动用不了修为,但脾气上来,还是将这几人暴打了一顿。当然,他这也就装装样子,只是勉强将这几个人打发走。 当然,这也让那几个獐头鼠目的家伙露出诧异的目光,往常带回来的都是手无寸铁之人,怎么这次就是硬茬子呢? 齐安自觉无趣,便又回了“无量庙”,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书上所记的是有关无常真人的一件事: 说的是七百年前,大唐附属国中有个叫赵国的小国。 小国偏僻地方中有个叫卧蛟寺的地方。 说这里由于香火鼎盛,又有名气,一些有着功名的读书人宁可在此当个小沙弥,也不愿去当个什么官!但又巧就巧在,凡是在此待过的读书人在后来的科举试中,却都一一高中!所以一度间,什么举人、秀才争破了头皮要进寺当个小沙弥,哪怕扫个地也行! 不外乎都是希望借此寺庙来提升一下自己的运道,将来可在仕途方面飞黄腾达!但就是这样一个人人挤破头皮都想进来的好地方,有人却不愿意! 读到这里,齐安自是觉得无趣的,心想书中把这寺庙说的神乎其神,却是有些夸大了! 但怪异的事情就由此发生,随着书页又翻动几页后,他竟然进入到了书中。 也或者不如说是书中的故事,在他身边重现了出来,就见这个在卧蛟寺外偷懒的小和尚。 小和尚看起也就十二岁左右的年纪,眉清目秀的小脸配着他光岑岑的小光头看起来颇具喜感! “哎呀!真搞不懂那些秀才老爷们怎么想的!放着好吃的不去吃,来我们这里吃个什么!” “主持老师父也真是的,我不就吃了条鱼嘛!非要……” 小和尚似乎对寺庙的戒律什么的十分反感,一边叨叨,一边向着寺庙方向走去! 走到常在寺庙外玩耍的小溪旁,无念看着水中嬉戏的两条小鱼,又想起了前几天被他下肚的鱼的味道,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紧跟着,肚子也饿了起来! 接着,他就像要做贼一般,小光头对着周围好一阵查看,确认无人后!他便脱下了鞋子,挽起僧袍,卷起裤腿,下到了水中! 小溪也不是特别深,而那两条小鱼所在的位置又比较靠岸,自然一个孩童都敢下水!也不知是那两条小鱼中的一条小鱼比较呆,还是小和尚轻车熟路经常干此事,小鱼一个不小心,小和尚一个机灵很容易就抓了一条小鱼上了岸! “嘻嘻!”小和尚显得很高兴,两眼眯成月牙状对着手中的小鱼道,“罪过!罪过!无念也不想杀生!可肚子让我杀你!你要报仇就去找我肚子吧!” 说完,他便在心里盘算起来,要怎么吃这条鱼了!上次,他是偷了寺里的锅,煮了一条鱼来吃的。可四处也无锅灶,该如何下肚? 不过也难不到他,他曾听一个来寺中做僧人的秀才讲烤鱼是如何制作的,又是撒上什么佐料才最好吃的!却把他听了个嘴馋!但那次秀才讲的如何烤制鱼,他也忘记了七七八八。不过他想,不都是插根木棍火上烤吗?眼下他自己摸索一番自然也差不了多少! 他如此想着,却是苦了被他抓来的那条小鱼,它似乎已知道自己的命运,十分不甘心的在小和尚面前蹦跳着! “算了!看你如此可怜,我便给你念上一篇经文!愿鱼施主早登极乐!”也许是真的看鱼可怜,小和尚想起了寺里的僧人给人做法事时的模样,说罢,便努着小嘴,念起了经文! 原本,鱼还是有着极强的求生欲的,看小和尚有些想放它的意思,蹦跳得更厉害了,可听他神神叨叨的说完后,它直接放弃了挣扎,仿佛死了一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终于,小和尚念完了经,看到小鱼一动不动,他笑嘻嘻道:“鱼施主有如此觉悟!小僧甚是欣慰!” 话毕,他便找来一些柴火,就生起了火! 万事俱备!小和尚抓起鱼,就要把它“开膛破肚”,洗波一番,火上烤上一会就可下肚了! “小师父!小师父!敢问前面可是卧蛟寺?” 正在这时,却不知哪个方向传来一道声音,却是吓得小和尚猛得起了身,又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因着他离岸也不是特别远,手中的鱼也被他扔到了小溪里。 顾不得自己的窘态,小和尚连忙起身,小光头也连忙看向四周,生怕被寺里的师兄看见自己此番做的事!到时候,自己又免不了屁股上被戒律师兄打得开花了!上次那条鱼好吃归好吃,可屁股却不好受啊! 慢慢爬起,小和尚却是看清了眼前的来人,并不是寺里的师兄! 眼前这人,入眼是一张白皙、精致的小脸,一身碧绿裙显其窈窕的身姿。此刻,她正眨巴着灵动的大眼,面带笑容看着小和尚! 不是寺里的师兄,还好!还好!小和尚如此想到,心里也暗松一口气。可看着眼前的人儿,他心里却有些害怕了! 自小到大,他都是在卧蛟寺长大的,自然没下过山,说是不谙世事也差不多!就算偶尔见寺里僧人做法事,也只是在寺中!再不外乎就是看见那些秀才来寺里做僧人时,听他们说着外面的花花世界! 至于女人,他也是见过几次的,但都被寺里的师兄告知说“山下的女人是老虎”! 而女人是什么?小和尚虽然不是特别了解,可老虎吃人他是知道的!自那以后,他就有些怕女人了! 可又不知为何?眼前的“老虎”,他却莫名觉得好看,不由得他脸红了起来!有的没的,他也不知现在是一种怎样的心情!说害怕吧,可内心就是有个声音驱使他去看眼前这只很好看“老虎”的脸! 所以,他现在只好红着脸低下头,时不时用余光打量着眼前的碧裙少女! “小师父!小师父!……”小和尚不知道,在他这般发呆之际,少女却是已叫了他好多声,他愣是没听到 “爹爹,这人是个哑巴吧?”少女见小和尚不理自己,对着她身后一个中年人道。 少女身后的中年人穿一身很朴素的黑衣,身材伟岸,眉宇间带几分傲气,给人一种不怒自威之感,但不可质疑的是,他身上虽带几分优越,可同样一身的古板的模样却很容易让人去忽略他的那几分优越。 中年人刚才看到小和尚便想到了以前的自己。那时他是一个落魄秀才,穷得只剩下一身破衣,所幸他得遇卧蛟寺主持渡生大师指点,后半生仕途才有转机,现在更是做到了朝廷一品大员。 如今自己也是来答谢渡生大师的。十几载未曾回来,看着眼前的小和尚,他更多是一种感慨,正当他思绪之际,却是听到了自家丫头胡闹的声音。 “青儿,不得对小师父无礼!”他听到自家丫头对眼前他很尊敬的寺庙里的小师父有些不敬,他不免有些生气!接着,他走到无念面前态度平和和颜悦色看着他道,“小师父,定是要放生这条鱼。不曾想被我家丫头打扰了,我向你陪罪了!” 话罢,他拱手向无念行了一礼,算是道歉的意思。 “哈哈!周大……先生说的对!小师父不愧是卧蛟寺的大师,其好生之德,我等俗人望尘莫及啊!”中年人话刚完,一个文士模样的青年人立马接过了话头,只是他的话却不免有奉承的意思。 “什么好生之德的小师父,明明就是个偷肉吃的小光头……”少女却是撇撇嘴,小声叨念道。 …… 看到这里,这书中所显现的场景就是一些稀松平常的对话场景,但真正让齐安觉得诧异的是,这里面这少女的模样,赫然就是现在周青的模样,而那中年男人也看着十分熟悉,他再细细一想,这赫然不就是李更的模样吗? 一切都似乎既玄学又神奇,一切发生的事情也全部超出了齐安所能理解的范围,但可以肯定的是,无人谷的一切都透着诡异。 这让他更加坚定了要离开这里,谁知道再待下去谁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这么一想,这个叫三通的和尚,连带着这个唯一慈眉善目的人在齐安心中也处处透着诡异。 而这个时候,道祖却推开门来到了无量寺。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三十六章 山野闲散人(三) 道祖神神秘秘进来,然后对齐安道:“小子,我周围带我都观察过了,却是没有出去的路。”。 他说的是实话,无人谷就像一个倒扣的脸盆,除非是逍遥境驾风出去,否则便是臂力再好,也决绝出不了这陡峭山壁。 可惜,他现在修为损失大半,而要离开这里,他又不愿在此地多待一刻。因为他也发现了此地的异常。 这边二人商量着,另外一边的周青,记忆却是穿越到了以前。 她自然不是看上去的那样年轻,时间她也活了很久。 至于到底有多久,她也想不起来了。 她的记忆,却是接到初遇那个小和尚的时候。 …… 那个小和尚却是不懂眼前周青这几个人为什么要向他赔礼,更不懂他们说了些什么,不过他们好像并不知道自己偷着吃鱼的事,但是想到他们坏了自己的“好事”,他心中又不免多几分气愤。 “哦哦……几位施主要去卧蛟寺,前面就是了,还请几位施主跟我来。”不过听闻几人拜访渡生大师的来意后,心中虽有不悦,可还是带着他们往卧蛟寺方向去了。 一路上,他想起平时主持大师宝相庄严的样子,想着那幅高深莫测的模样,自己便也故作了那幅姿态,只是他终究只是一个十二岁顽童,做出的样子倒显得不论不类,更加上他一路上,小光头总时不时瞥上少女几眼,高僧模样顿时已去了七七八八,惹人发笑倒差不多! “小光头,我好看吗?”被小和尚前后偷偷看了十几次,少女倒也没有生气,只是有些好笑的看向他!她觉得眼前这个小和尚却是有意思的很。 卧蛟寺身处之地本就不是什么险山峻岭,翻过一座小山头,几人便来到了寺庙前。倒是一路上,少女几人见到不时有香客来往于去寺庙的路上。不禁感叹卧蛟寺香火的鼎盛! …… 眼前的寺庙端的是古朴与大气,抛开宏伟的建筑不说,未进其中,其内传出的阵阵梵音,已使人心中的烦躁平复了下来。让人不禁感叹,不愧为千年的古寺。而进入其中,最先引人注目的便是伫立于众人面前六幅一丈多的壁画,其上所画之事便是那“高僧镇蛟”。 此时,在壁画前却是有个青年模样的和尚,双手合十似在等待什么。不过更引人注意的,是这和尚的容貌——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一双眼眸中透着智慧,俨然已经有了一些得道高僧的姿态。 正巧小和尚也领着少女几人走了回来。那青年和尚的视线触及到无念身上,表情先是严肃,后又是无奈一笑,严肃是他找无念好半天时间总算是找到了,无奈一笑却是这样的事,他已多见不怪。 “小更,又跑哪野去了?知不知道你又要吃戒律师兄的板子了!”不过见到小和尚,他总归还是要拿一下师兄的姿态,哪怕知晓他如此顽劣下次还是会烦! 小和尚张张嘴想解释些什么,但看着眼前这个同在一个师父下修行,法号“无远”的的师兄他还是有些怕的。这个师兄什么都好,但就是自己犯错的时候,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拿此一件事能跟他叨叨上好几天! “大师也犯不上动怒,小师父却是于山外放生了一条鱼,正巧被老朽我等看到了。”见小和尚被骂,与少女一同来的中年男人却是为他解了围。 “阿弥陀佛,‘大师’却是施主抬举小僧了,小僧是不敢当的。倒是才注意到几位施主,却是小僧无远失礼了!”无远也是才注意到与无念来的还有几人,先几人施了一个佛礼后,接着又道:“不过小僧的师弟做了件善事,且又有几位施主作证,师弟却是不用吃板子了,小僧替师弟谢过几位施主了!” 话毕,他便又向几人施了一礼。 “哈哈,无远师父多礼了!却是不知老朽能否见渡生大师一面?早年间得大师指点,学生多年来未曾回报,却是惶恐不安!”中年男人前半句话还是以“老朽”自称,后半句却是改成了“学生”,看得出来,他对渡生大师是十分尊敬的。 无远没有过多思索,双手合十笑道:“渡生主持一直都在。他说师弟今日会带一位姓周的施主前来,看来施主就是了。还请问施主可是周九龄?” 他本就生得俊俏,这一笑竟然比一些女子都好看,使人如沐春风,怀春少女若是见了,也只怕相信何谓一见钟情了!再者,他这一语竟然直接道出了黑衣中年的名字,又给人一种讳莫如深之感! 少女和那文士是有些惊讶的,不约而同想到——这个无远他怎会知晓?此行来之时,他们是未曾向任何人透漏他们行踪的!不过周九龄的神态却和他们大不一样。 “在下便是周九龄。看来主持大师早已知晓学生要来了。”周九龄却是温和一笑对无远回道。他当年在渡生大师身边还是待过一些时日的,对于大师的这种未卜先知的神异,他是知道的。 “那就请周施主随小僧前来。” “有劳无远师父了!” 几句话后,无远便带着周九龄去见主持大师了,走之时倒是叮嘱了无念几句,无外乎就是让他不要乱跑,再带少女几人游览寺院之类的话。 不过小和尚听进去了几句,那就不好说了。 因为他对少女吓走自己到手的鱼还耿耿于怀,自然从心底里不喜欢她,哪怕她这只“老虎”的确长的很好看。他觉得有这个时间去带人游览,他还不如去听马秀才讲外面世界的种种美好,那烤制之法便是从他那儿听来的。 小和尚这边心有不愿,对面少女却把一双好看的大眼睛眯成月牙状,对他道:“小光头,你叫无念是吧?认识一下,本姑娘周青!快,带我去看看你们这寺里有什么好玩的吗?事后,姐姐可以给你糖吃!” “小师父,在下陆远也是早闻卧蛟寺千年古寺的大名,可否带我家小姐和我游览一番呢?”与周青一同来的青年文士也附和着她道。 “我……我还有经文没有抄写,两位施主还是去找其他人吧!”无念思虑再三,觉得直接回绝两人还是不道德的,便想了这么个借口。 “是吗?”周青似笑非笑,眼中闪光一丝狡黠,用着只要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小声对他说:“小光头,姐姐可是在寺外看到你要吃鱼来着,我爹为你辩解了,我可不会!你说我要告诉你无远师兄……” 说到这,小和尚的小脸刷得白了起来,想要辩解什么,但终究没开口。 见状,周青顿了一下,像只得意的小狐狸,俏脸洋着笑意对无念道:“要不这样,你要是带姐姐我游览一番,事成之后,姐姐给你鱼吃。” “好!不过我要吃十条…………”听到有鱼吃,无念一下有了精神,便把先前的不愉快忘了,可想到眼前的这个少女拿自己吃鱼的事情威胁自己,他怕是什么圈套,说了一半的话堵在嗓子上又咽了下去。 “嘿嘿!小光头,放心!姐姐童叟无欺,不会骗你的。”似是看出小和尚所想,周青拍了拍他的小光头,信誓旦旦道。 于是,在少女的一阵忽悠下,小和尚一个孩童心性又怎比的过小狐狸一般的少女?很快,他便答应了下来,并且十分殷勤的带着少女二人游览寺里去了。 卧蛟寺既然是一座千年古寺,不单是有着“高僧镇蛟”这一名头的,自然也有别处比不了的地方。就比如寺内有一颗菩提树,据说是千年前那位高僧所种,且听寺内的老僧言,每至月圆之夜时,可在树下见一道影子,也有人言,那是高僧千年前参悟佛理时所留的残影,寻常人若能听其讲一篇经文,一朝顿悟不是什么难事! 传言神乎其神,不少善男信女来此求姻缘或是求子,亦有科举屡试不中的书生来此求仕途……总之芸芸众生怀着各样的目的来树前求愿,让这颗菩提树有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小和尚心不在焉带着周青二人来到了这菩提树下后,把他们晾在一边,便忙自个儿的去了…… 眼前的菩提树树高约十丈,只这高度都很引人注目!不过让周青心中惊奇的是在这树下,心中莫名的有种静谧。陆远也是深有同感,他久居官场,看多了勾心斗角,却是久违的心静。 不过有人却是毫无感觉,那便是无念。有道是司空见惯,许多事情见多了也就麻木无感觉了!所以此刻,他心中惦记着的却是他那十条鱼,甚至他还想着怎么从这菩提树上取下枝条下来烧水! 以前他同马秀才偷着吃鱼时,便是从斋堂偷的锅,菩提树上取的枝条做柴火!为此,他也是没少吃戒律师兄的板子! 于是,有了眼前这一副令人大跌眼镜的画面。一个身穿僧袍的瘦小身影顶着自己程亮的光头,用着吃奶的力气,要爬到树上去折断几根枝条做柴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这个小师父十分用功,要爬到菩提树上参悟佛理。因为,以前也有僧人在树下参悟,但在树上,无念却是头一遭…… 小和尚带着周青在寺内游览已有几日,却是不知周九龄与主持大师谈论了些什么。往常时,也有人来答谢大师指点的恩德,可最多在寺内停上一日便会离去。所以明眼人不难猜出,周九龄绝不是来答谢大师恩德那么简单! 至于他目的是什么,却也没多少人真正去深究,毕竟这里可是佛门之地,又是德高望重渡生大师所居之所,怎会有人做见不得人的勾当? 倒是也是难得的,小和尚过了几天惬意的日子,不必起早念经打坐,也不必为每日抄写经文的功课而苦恼,只需他带着周青二人瞎转达!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少女答应给他的十条鱼,他一条也没拿到!因此,他这几日又都是小脸带着愁容过来的! 这倒不是说周青这丫头是个言而无信之人,只是卧蛟寺身处之地虽不是高山险峻,可也是个偏僻地方,哪有集市去买鱼?寺外小溪倒是有,一没时间,二她也没那个身手!索性,她让陆远拿出一锭金子扔给了小和尚! 但小和尚自小于寺中长大,铜板见过几个,金子却是没见过,以为是周青拿个什么金石头忽悠他,面上不说什么,无人时却常常嘀咕:“还是寺里老师父说的对,女人果然是老虎!不对,是狐狸,连我个孩子都骗!”。 每每说完,他还要把那“石头”狠狠摔个一、两下,看得一旁的马秀才露出一脸肉痛的模样,然后无奈说道:“你个光头小祖宗啊!暴殄天物啊!这是金子啊!买一百条鱼都够了!你个败家玩意儿!我先替你收着!”。 前后五日下来,马秀才倒是替无念收了五块这样的“石头”! 而对周青来讲,这个小和尚,表面看着不谙世事,却也是个贪财的主!收了五锭金子,这会他还好意思拉着个脸子,一副你钱没给够的模样!其实,她却不知,对无念来讲,他只想要那十条鱼…… 这天,多年不曾出禅房门的主持大师竟然与周九龄一同走了出来。可是惊了众人一地下巴,在众人的印象中,这位大师可是传奇人物,可也是很少出自己的禅房,有人来拜访他,他也只在自己禅房待见。 众人记得,十多年前卧蛟寺百里外有妖邪作祟,常有鬼魅出行,却是害了不少精壮小伙!后来,大师走出禅门去度化了那方的妖邪。 说是鬼魅,实际就是魔教中人出没。 也是那次,他带了两个人回来,一个是无远,一个便是小和尚。那次算得上的是一件大事,所以众人知道,这次大师走出禅房,一定是有大事发生或是有要紧之事相告! 此刻,卧蛟寺里的僧人也好,还是香客也好,许多人都奔向了大师所在的禅房,众人老是听闻大师是一位传奇的人物,听到他走出禅房的的消息,自然都想一睹他的真容,这里面也包括了周青。 小和尚的是极不情愿的,主持他几乎每三天就能见到一次!奈何周青缠他缠的厉害,在扔给他两块破烂“金石头”后,他拉着小脸十分不情愿的带着周青二人向着渡生大师的禅房走了过去。 来到大师门前,多数僧人双手合十,面露悲切,只有少数年长些的僧人面色平常,再往后,便是一些于寺中求愿的香客,不过他们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去,仿佛刚才听到了令人感伤之事! 小和尚就像往常一样来到了大师门前,不同的是,他是带着两个人拉着张脸过来的。眼前的渡生主持依旧是他印象中老态龙钟的模样,一身朴素的灰色僧袍并不华贵,却莫名让人心生敬意,一双眼睛虽已混浊,却透着满满的智慧。同样的,大师看向他的目光依旧慈祥。 大师似乎就是在等小和尚一样,目光向他看了过去,温和一笑到:“无名,你来了?”。 这是他的法名。 “嗯嗯,主持师父。我来了。”就跟平常过来问候大师一样,无名没有过多思索,对他回道。 大师笑容依旧温和,他向着无名招了招手,示意他到自己面前来,可接下来,他的话让然无念有些摸不着头脑,也让众人也不明其意。 “无名,你虚岁也有十二了吧?” “嗯嗯,主持师父,无念今年正好十二岁。” “哦。这么说你师兄无远也有十八了吧?时间过得有点快啊!还有老僧这记性,也是越发不行了啊。哈哈……” “嗯嗯,无远师兄应该是十八了!” …… “无名,主持师父问你,你想不想还俗?” “主持师父,我……” 就如普通人家的爷孙一样,主持大师不再是别人眼中的“大师”,就如一个平常的老人家问自家孙子一样问了无念许多问题。而众人中也没人站出来说些什么,就这样戏剧性的看他俩这样对话了两个多时辰。 而无名听到大师最后一问,心里却是莫名一寒,难不成大师要赶他走? 以前他偷鱼吃时,以着大师的神通只是看他一眼便知道了他做过些什么!可之后最多责备他几句!可这次?他想了想几天前被周青吓走了鱼的事,虽然最终自己也没有杀成鱼,可也算触了杀戒!而事后他也没有向人明说,这犯了“不妄语”的戒条!前后犯了两条戒,是有点严重…… 想到这,无名佯装哭状,立马做出一副做错了事悔改的模样:“主持师父……无念……无念知错了!以后再也不偷鱼吃了!”。 “无念,你没有错。倒是你在寺里每日吃斋念佛,着是过了十几年苦日子啊!以后你还了俗,不受清规戒律的束缚,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岂不更好?”没有无念想象中责备人的意思,大师的语气依旧温和,甚至还有些愧疚之意。 可越是这样,无名却有种说不出的难过,他觉得大师就是要赶他走!若刚才他还是为了装样子挤了几滴眼泪下来,这会的泪水却如泄水的大坝止也止不住,带着哭腔他对大师道:“主持师父!不要赶我走!无念以后再也不敢了……”。 “无名,主持师父没有赶你走的意思。只是有件事要让你和无远去办!此一去,也不知何年能归!”大师却是低下身子,替无念擦了擦眼泪,接着又道,“老僧觉得你虽有佛性,可无修佛之心!与其如此,不如还俗成全了你,你看如何?” 听大师这么一说,无名的哭意才稍稍止住了一些。听得出来,大师没有赶他的意思,可自小于寺中长大的他最亲近的人除了无远外,便是大师了,而大师这么说和赶他又有什么区别呢? “好,小无名,老僧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心中的佛是怎样的?” “我……我觉得应该像主持师父这样的……我……我也不知道,主持师父你认为呢?” “哈哈哈……” 大师笑了,斑白的长须也跟着颤动起来,丝毫不顾忌他的形象。他没有回答无念,摸了摸他的小光头,继而转身对周九龄道:“你们可以走了。”。 “渡生大师。除了无远师父外,这个小师父也要随学生去京城吗?你说你教了无远师父治国之理!那你教这位小师父了些什么?”无明还要说些什么,在大师一旁站立了许久的周九龄却打断了他的话。 “佛理!”大师面色平静看了一眼周九龄,对他回到。 “佛理?大师难道不知道学生此次的来意吗?”不知为何,在听到大师的回答后,周九龄有些怒意!他此次来的目的当然不是只来拜访大师那么简单,还因昔年时大师对他的一个承诺。 昔年,他走出卧蛟寺时,大师对他说过赵国的气数最多也就只剩二十年,让他想清楚到底要不要走上仕途。想了许久,他向大师表明了自己要走仕途意的思,而后大师让他十六年后回卧蛟寺带两个人,说是可以再延续赵国的命数! 如今,刚好十六载,他回来带人了。而且这几年,他虽当上了朝中一品大员,而国家的运势如何,他自然也看在眼里,也是心急如焚!可如今大师给他的其中一人却是个只知吃斋念佛的小和尚,他怎能不怒? 而大师和这个小和尚说的这些,他更是看不懂,为官多年,他自认人情世故他已看得太多,可眼前的一切,他看不太懂! …… 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其实让如今的周青想来,也理解不了那个老和尚的做法,但也确实如他讲的那样,赵国再这之后就仅仅只延续了二十年。 而自此以后,她三十年的经历,当真玄幻。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三十七章 山野闲散人 (四) 十月份的天气,当无人谷的外界落叶纷飞昭示着秋意渐浓时,无人谷这里却是四季常青,植被都还是盛夏时的模样。 清晨,甚至还有氤氲雾气,从山谷里升起,笼盖在上谷上空。 而齐安和道祖却在这里已经待了两个月。 两个月的时间,齐安自然不可能闲着,借着外出打野味的机会,他顺便也沿着无人谷的四壁行走了起来。 实际说来,他亲自在无人谷走了一遭,发现这山谷其实并不大,只是方圆几十里大小,但就如道祖所说,这里的地势就如一个正放着的脸盆,地势非常陡峭。 尤其近来又下过一场雨,四壁没有可供人抓的凸起岩石或是苔藓之类的植被,便是最矫捷的猿猴,也不可能在这里攀登上去。就算勉强可以攀登,可目测距离最短岩壁,也有几十丈之高,对人的体力也是极大的考验。 这至少不是才又突破到通神后境的齐安能做到的。 而日子每过去一天,他就焦急一分,因为他不单要出去和武九凰成婚,还有继续待在永安城履行他的复仇大计。 要说不急的人,也就只剩下道祖,他修为虽然恢复缓慢,但只要在此地再戴个几个月时间,他修为定然会全部恢复。 所以他由一开始的焦急,变成了早上起来迎着柔风喝茶,下午打几只野味洗剥干净做烧烤,日子惬意的不能再惬意。 但此地的诡异却又是毋庸置疑的。 就比如,一个月前,齐安曾看到“天师府”那伙人,早上还在其乐融融玩耍赌弈,但到了晚上,却又一个个勾心斗角,暗地里杀死对方,似乎是要取得对方身上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但这几个人却又精明的很,一个个都杀不死对方。 就比如这天,抛开李更和周青,那十几个人又聚在了一起赌弈,全然没有修行者的模样,就和那些市井小民没什么区别,或者讲修行者也是人。 道祖看着有趣,便也加入了其中。 值得一说的是,由于道祖这些天恢复了一些修为,自是把这一伙人收拾的服服帖帖,因此当他们看到这个蓬头垢面的少年,却都不敢起轻视之意。 一伙人自是张口奉承了起来: “您来了,押大还是押小……” “我观阁下人中龙凤,哪怕是第一次技术也比我们要好上太多太多了!” “所谓英雄出少年啊!” …… 只是场赌弈,道祖却被他们天花乱坠的言语捧到了天上,仿佛其功绩比平定一方叛乱的大将军还要大。 所以一伙十几人,会说话的自是卯足了劲说好话,不会说仗着自己有姿色的,便故意靠近了几分。 就见一个身材丰腴,看着面容清丽妩媚的三十岁女子媚笑着对道祖道:“少年喜不喜欢美人呢?”。 或许外人见了这女子,都会道一句这女子长的美丽妩媚,但只有齐安对此女心生几分惧意和警惕。 因为他清楚的记得在半个月前,当他夜晚无聊时在“天师府”附近那条小溪走动时,看到这女子与一个男子同样在小溪边手拉时散步。 当时,月光正好,清风缓缓徐来,吹乱那女子秀发,越发显得她明艳动人,与他一起那人见了自是一颗心如小鹿乱撞,脸上露出小女子一般的娇羞。 这人却也是最近新来的一个人,据他自己说是西魏边境的一个樵夫,不小心才掉到这里的。 樵夫虽然不明白这美丽女子为何独对他表达了爱慕,但送上来的美食,又岂又不食之理。 见着樵夫笨拙向这女子吻去,女子自是也露出娇羞模样。 一切都是那么水到渠成,齐安虽然想不明白这女子为何会看上这么一个糙汉子,但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自己也没必要搅和别人,正打算借着树林做隐蔽悄悄回去。 但异变就此发生,就见在皎洁明亮的月光下,那女子容貌陡然大变,原本娇嫩如婴儿的皮肤立时变得如干柴一般,一头五黑秀发也瞬时枯败,整个人身躯干瘪佝偻,活就像是活了上百岁的人。 这自是把这樵夫吓了个魂飞魄散,一瞬间什么对爱情的美好向往全部消失,只剩下求生的本能。 但他又哪里跑的过身为修行者的女子呢……不多时这女子就追上了他,将他用绳子结结实实捆绑的像条蠕动的虫子,并封上他的嘴巴。 然后就见自这女子嘴中,一条形似蜈蚣,两头皆有口器,体形却又比一般虫子大上好几倍的千足虫自这女子袖口爬了出来,然后狠狠咬在这樵夫的身上。 随着口器咬在樵夫身上,这樵夫开始显得显得虚弱,明明这虫子只有巴掌大,但此刻它却像一只巨型的吸血蝙蝠一般,不停吸吮着樵夫身上的血液,直至他浑身干瘦,皮肤枯败,整个人变成一具皮包骨。 但到了这里,让人诧异的是这樵夫竟然还活着,但由于一身血液流失,他终究会痛苦死去,只是这个过程对他来说漫长又痛苦。这个时候,那虫子再回到那女子身上后,她干瘪的身体又恢复起来,直至重新丰腴,甚至面容也变得更加明艳动人。 但齐安却没法欣赏她的美,这已经超乎常理,已经活脱脱就是一尊妖怪。但这世上可没有妖怪,所以齐安很容易把她联想到了魔教。 因为他记得在书院思过阁里荀子杂记上看到过,有的魔教中人并不适合魔教的法门,强行修炼就会遭到反噬,对人血液的需求量异常大! 也其实齐安那时时有心见救这樵夫的,但一来那时他修为未恢复,和这明显是归一后境的女子不是对手,二来把这樵夫救下,势必要杀死那个女子,可这女子死后,外人问及这女子时,难保这樵夫说漏嘴,引起不必要麻烦。 因为种种顾虑,齐安才没有去救这樵夫。 思虑再度回归眼前,那妩媚女子和道祖有说有笑,但齐安却不想再关注他们。 道祖似乎是知道些什么的,表面上他和这女子也在说笑,但实际又刻意避开她几分。 正在这个时候,那个女子却又似笑非笑看向了齐安,拉他过来道:“小兄弟,也来玩两把。”。 表面上看,这就是最简单的邀请。 但实际却是她对齐安的一次试探,因为半个月前那个晚上,她明显感觉到身边树林中有动静,虽然声音极轻,但那声音又有些轻的过份,便是身姿最轻易的猫也没有那般轻。 这就可以肯定,那晚路过自己身边的不是动物,而是修行者,只有一些修行者才能把步履放的比猫还轻。 对于原有“天师府”的人,她自不会过多怀疑,但对于外来者那就不一定了。而近来的外来者拢共就三个人,除了被她杀死的樵夫,就只剩下齐安和道祖。 但就在此时,她却也疑惑了,因为无论时道祖或是齐安,两人的脸上功夫都是极好的,所以从他两者的情绪看不出什么。 而道祖的情绪,多多少少还是能看出些倨傲神色,但齐安这里却真就是滴水不漏,什么都看不到。 女子心生诧异,难道是那天晚上感知错了?但她听觉是极为敏锐的,自信自己决绝不可能听错。而且那天晚上的事情,关乎她的底牌,便是在场熟悉她十几年的“天师府”众人,都不知晓。 所以她必须要杀死看到她底牌的人,而道祖这个人看似年轻,但说话老气横秋,身上还有着诸多秘密,她却一时不敢动他,但齐安不一样,她能明显感觉到,他就只是一个通神后境界的修行者,修为差她一个大境界。 可同样让她顾虑的是,他是三通和尚身边的人,那个和尚虽然不杀生,但也不是那般好对付的,这就让她异常难办了。 但她随即又想,三通和尚外出已经许久了似乎是自上次带齐安和道祖回来,他就再没回来过。 想到这里,一个计划在她心中成型。 她开始在齐安和道祖身边左右周旋,一边说齐安的好、道祖的坏,但转而马上又对道祖说齐安的坏…… 对这女子来说,身体的妩媚和美丽,就是她本来就有的优势。 所以对她来说,有时候杀人不一定就要在夜黑风高夜杀人,可以巧施美色离间二人。 而且她自信,最多三天,二人就会势如水火。 因为她清楚听到,在她面前齐安一口一个骂道祖是老乌龟,而道祖却是说齐安是黄毛小子,虽然以肉眼可见齐安年龄略大道祖一些,这二人骂这一番话怎么都显怪异,但她觉得已经成功挑起了对方彼此的怨恨! 她只需要在恰当时机,找其中一人说明自己受了欺负,看好戏就可! 但她又哪里知道,齐安和道祖,虽然前者恨后者把他带带了无人谷这么个鬼地方,后者因为书院关系骂前者,但二人却都有着共同目标就是离开这里,所以对着这女子的心理是一清二楚。 所以到头来,她只见两人骂的热火朝天,却丝毫没有动静,甚是懊恼。 所以干脆在又几天后,她做了几个好菜,用木质锦盒装在里面,走到了齐安所在的“无量庙”。 其实有关这女子献殷勤,齐安和道祖都是乐的其中的,虽然都知道她实际是蛇蝎心肠,但做的菜有一说一是真的好吃。 所以齐安准备好碗筷,塞上耳朵后,就准备她一边说道祖的各种不是,一边吃菜温饱肚子。 简单来说,在无人谷中的日子当真就是苦行僧的日子,虽然这里各种野果什么都有,不至于让人饿死,但时间长了肚子里没点荤腥,实在令人难受。这也就不怪,齐安外出打野味回来。 但有关做饭这种事情,齐安和陆莜嘉实际都是半斤八两。就拿他来说,饭虽然做的不难吃,但也绝对算不上好吃,尤其他打猎来到野味,荤腥味处理不干净,吃着就异常没胃口。 而今天这女子带来的野稚汤和腌制的鱼干,吃着就异常美味。 而女子见他吃起菜,也故意故技重施道:小兄弟……其实,我是喜欢你的,只是……只是你知道那个邋遢猥琐家伙吗?他竟然要我……要我……”。 说着,她就梨花带雨哭了起来,但齐安听在耳中,却是说不出的恶寒御怪异,喝了一口的汤差点一口喷出来。她承认女子有着成熟女子独有的美丽和妩媚,但知道这女子的真实面目后,他便半点不想和她有联系。 而且即便是不知她面目,他也不想和她这样一个陌生女子有交集。 而且这女子实在演的太假,虽然齐安真的是在狼吞虎咽,但也在时刻注意这女子的神情,就见她强行挤出几滴眼泪后,就再没流过泪水,只是声音故作哭状。 而且但凡有点脑子,齐安也不会上他的当,虽然他知道自己容貌还够英俊二字,但这世上的一见钟情往往都是精心设计好的巧合! 何况眼前这个巧合,如此粗糙和漏洞百出…… 似是见齐安心完全不在她身上,女子只能搁置掉美人计离间他和道祖的想法,只好又哭哭啼啼对他道:“今晚,我想……想在小溪边见你!”。 这里,她又把一个女子的娇羞表现的恰到好处的真实。但齐安却是依旧没理会,只是象征性点点头。 女子见他心思都在饭食上,自是有些生气的,往常哪个男子见她不是图她这个人,怎么就有人饿死鬼投胎一样只顾着吃东西。她自是气愤又懊恼离开。 在她离开不久之后,道祖却找了上来。 或者讲,他一直都在这附近,甚至知道那个女子和齐安的谈话。 道祖像是自来熟一样,做在齐安身边,扯下一只鸡腿就吃了起来。 女子送来的食物虽多,但齐安自是不想和道祖一起吃,更别说分给他,当下他道:“我就该过几天熬个王八汤喝,希望你喝的时候不会痛哭流涕!”。 这自不是说他厨艺有多高超,而是在骂道祖是乌龟王八蛋。 道祖见齐安生气,却并没有为他骂自己而恼怒,然后笑着道:“怎么?你还真为那女子吃醋了!我还听说了,她今天晚上可是要和你共度良宵。”。 齐安没有理会他,而是把面前的食物全部揽到身边。 他自然不可能为那女子吃醋,只是打心底里也不喜欢道祖。 道祖则接着又面色一正道:“那女子可不简单你要去赴约,就是送命。虽说年轻人血气方刚我理解,但有时候送你命的往往就是这是血气方刚。”。 齐安倒是意外,这个老乌龟王八蛋会提醒自己,但他没有去过多理会他。 而有关去与不去,他心中已经有了定计,去肯定是要去。因为纵容今天逃跑没有去,日后这女子肯定想着法子骗他过去,与其这样,那他还不如主动出击。 所以今夜月上柳梢的时候,齐安就来到了小溪边。 对那女子来说,她已是不抱希望齐安回过来的,但眼见齐安过来她自是又生出几分鄙视,心想:这小子白天的时候正人君子还是装的很像的,想不到……果然男人都是一样的。 她妩媚一笑道:“小郎君叫什么名字啊……”。 她先是一笑,接着又哭了起来,现在的她换了一身轻快紫裙,更显其动人姿态,一个成熟女子该有的美丽和韵味在她身上提现的淋漓尽致。 虽然她身姿丰腴,但站在齐安还是有些小鸟依人,楚楚动人。 但齐安却对她没有任何意思,而是直接道:“姑娘要杀人灭口,直接说就是!又是挑拨离间,又是欲擒故纵,实在就没意义。”。 女子却是没有想到,齐安会这样直接,原本在脑中想到说的那些甜言蜜语,一瞬间都化作了乌有。 不过对方如此直接,她自然不需要继续掩饰,她红润面庞上的妩媚被冰冷和阴毒取而代之:“你这般直接,倒是比一般男子痛快,我会直接让你去的。”。 虽然都是要齐安死,但她当即决定直接杀死他,而不是如杀死樵夫那般让他痛苦去死。 且在她看来,齐安对上她是没有任何胜算的,因为对方低她一个大境界。 可就在她这般想的时候,那边齐安已经抽刀向她砍了过来。 话语直接归直接,但不代表他就会和这女子十分正式的比武。 不同于以往见过的修行者,她的手段怪异且神秘,齐安自然不可能慢慢耗,去探知她有种怎样的手段,直接一刀砍死就后。 且一出招,齐安就用起来《龙灭篆》,刀上附着赤焰,一道火光在黑夜下格外醒目和刺眼。 但看请归看清,却不代表,动作就跟的上,所以女子在一开始就吃了暗亏,直接肩膀上挨结结实实挨了一刀。 其出刀之狠辣和猝不及防,让女子根本就没有预料到。这是她十几年时间里,又一次遇到过如此不怜香惜玉之人。 另外一人则是李更…… 一击成功,齐安自然不会给她喘息的机会,所以很快又一刀劈了过去,直对她的胸膛。 这一次她有了防备,一条手臂在月光照射下,陡然变得干瘦,并且长出厚厚的汗毛。而刀劈在上你阿妈的时候,竟然发出了碰撞到金属的叮当声。 但让女子意外的是,刀上所附着的焰火却伤到了她的胳膊,将她的胳膊灼烧出一大片瘀伤。 这让她心中大起恐慌,原本她觉得齐安第一刀砍到他是意外,但这一刀即便她有了防备,她还是受了伤。 这便是《龙灭篆》的威力,灭龙之力又岂是她能挡的了得? 当下,还不等她动用自己的大手段,齐安又一刀砍了过来。 没有过多的花哨,只有最原始的杀伐之气,极致的速度加上附着上面的火焰,这一刀施展开来,犹如抡起一轮流星在空中肆意飞舞。且这一刀正冲她的脖子。 炽热的气浪扑面而来,让人有种窒息感,让她一时之间都忘了去抵抗,忘了自己高对方一个大境界,因为她普通一声跪下来,动用自己赖以生存的美貌道:“小兄弟,还请手下留情……你要我做牛做马都……”。 但话未说完,一颗美丽的头颅在空中打了几转后,掉落到了地上。 赢的如此轻松是齐安没想到的,但实际还是这女子轻敌了她,这才让齐安有机可乘,不然真正打起来谁胜谁负还真正不好说。 且打完这三刀,齐安一身灵力已经被耗走了七成。都用《龙灭篆》实在太耗他灵力。 正松下一口气,他还不及把她尸体处理干净,树林中深处却沙沙作响起来。这让他警惕了起来,看到是来人是道祖后,他却又松了口气。 而道祖一时爷没有和他说话,而是走到女子无头尸体旁,在她身上摸索了起来,这倒不是说他有什么特殊癖好,而是在像找什么东西一样。 直至他用两根手指从她袖筒里夹出一只虫子。 这正是齐安之前见过的那条千足虫。 只是这会这条虫子,似乎随着她宿主的死亡,它也异常虚弱,但紧接着这条虫子就化作一道流光,张大口器朝道祖嘴巴里钻去,但道祖手比它还快,再一次把它夹住,并手上多出一团火焰,将它烧成了虚无。 这一幕却是让齐安看着有些心惊的,刚才那条虫子的速度异常之快,若是换作他,绝对会没有防备,任这条虫子钻到他七窍之中。 这个时候,道祖才悠悠张口道:“这虫子叫作千幻虫,是生长在西部冰原独有的一种虫子,极为耐寒,但也极其稀少。而这虫子也是魔教的一种修行手段,叫作养蛊术!”。 “养蛊术?”齐安不明所以,他在书院思过阁看的书不是很多,所以并不了解这种东西。 而道祖在笑了笑后,给他解释了起来:“所谓养蛊术,就是以自身为养蛊器具,然后滋养蛊虫,用以反哺自身以图修行进步神速!”。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三十八章 山野闲散人(五) 千幻虫是生长在这个世界西部冰原的虫子,极其稀少又珍贵。因着生长周期不同,它在各个阶段给人的反哺程度也不同。 比如它若还是卵的时候,就需要宿主时时要以远超自身的血量滋养它,这个时候说不上让它反哺,巨大的血量只是为了孵化它。到了幼虫时期,这个时候给它定期滋养血量,它就会反哺你,但这个时候时滋养它十成,就只会还你一成。 可即便是这个程度,还是有许多魔教教徒铤而走险修炼这个邪门的法子。 齐安听道祖说道这里,又问他道:“若是不定时给它滋补血呢?”。 道祖则看着那女子逐渐干瘪下去的身体道:“那你就等着它吸干你,再找其它宿主吧!”。 道祖接着又叹气道:“可惜,这虫子也是幼虫期!我曾经见过一个魔教的妄尊境修行者,他的养蛊术才叫厉害,吸一成反哺十成!但可惜了……他那时养蛊术刚刚有所成,就遇到了我!”。 齐安倒是没有去在意的自卖自夸,变相抬高自己,但有着养蛊术这样的逆天修行法,却是让人心动。也或者,那个养蛊术大成的修行者没有被道祖杀死的话,现在说不定也是跟他一样的境界。 将这女子的尸体处理过后,齐安很快就回了“无量庙”。 第二天的时间,“天师府”的人依旧一伙人惬意的赌弈,玩的不亦乐乎,似乎谁都没有发现那个女子的消失。 但也或者,对于他们之中时不时会消失一人,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但也就是今天,三通和尚回来了,并且是带了一堆木材回来的。就见那只大虎拉着一个木车,车上则堆积满了木材。 这本是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但那伙“天师府”的人却脸色大变,收了对赌器具灰溜溜离开。 这次这和尚回来,齐安实际是想问问他离开这里的方法,毕竟之前他也说了会告诉他。 但这和尚回来后,就是直接倒头就睡。 齐安只好等他睡醒在问,但怪异的事情就此发生。 晚上齐安正准备合眼睡觉的时候,就见这和尚突兀从床上做起,然后拿起房间里放着刨木的器具,推可门走了出去。 齐安见他醒来,自是要问自己想问的事情。 但任凭他喊这和尚无论多少声,他就是不应答他。 接着就看这和尚走到他白天拉来的木头旁拿起长锯截出一段出来,然后依次用雕刻刀等器具在木头上施展开来。 短短半个时辰下来,一个人的雏形就在他手中呈现出来。 这引起了齐安的好奇心,就看看这个和尚会雕刻出什么出来。 又半个时辰后,一个女子的模样出现,齐安细细一看,但竟然就是昨天他杀死那个女子模样。 这时和尚脸上又露出满意的神色,但同意值得人注意的是,这和尚鼻间鼾声大起,明显就是一副没睡醒梦游的模样。 是这和尚凡心未泯惦记人家?齐安想着。 但就在此时,这和尚继续重复之前的动作,接连雕刻出两个人。做完这一切,他则有回去回去睡觉。 后面他雕刻的这两个人实际还就是天师府的人。 齐安自觉没趣,也就此睡了下去。 但待他再起来的时间,这三通和尚却又消失不见。 但之后的几天,齐安却都能碰到梦游的三通,这时的他带来染料,动作十分娴熟给昨天他雕刻的那三尊木雕上起啦颜色。这时候的他一边上色,一边还念念有词道:“我这就送你们出去……”。 这些话语,齐安自是听的不明白。 但不得不讲,这尊木雕被他上了颜色以后,变得活灵活现仿佛真人一般。 往后的两天,三通又给剩余木雕上了颜色但怪异的事情就此发生,除了那个被齐安杀死的女子消失意外,其余两尊木雕的真人也跟着就此消失。 第四天晚上,三通和尚在梦游中却又面带笑意将三尊木雕给毁去。 到了这里,若是那两人的消失是和三通和尚没关联,齐安是不相信的,这人消失的太过蹊跷,实在令人有些恐惧。 所以这更坚定了齐安要离开这里的想法,只是有些话却不能当着三通的面直接问。 也是从这一天开始,三通也要齐安开始跟着学雕刻。 这自是叫他不明所以的,但这和尚却像是知道他心思一样道:“你觉得是我这几日把那两人杀了?”。 齐安不知道他这么直接问是何意…… 难道说他这几天的状态根本不是梦游,而是在暗中偷偷观察他在干什么。 但一时间,齐安拿捏不准这和尚到底在想什么,所以迟迟没有张口。 接着这和尚却笑了笑道:“给你先讲一个故事吧。”。 说是在许久之前,有个小的国家叫赵国,这个国家之中有个大能修行者,修为一度到了逍遥境界,只是后来不知为何他又加入了魔教,又从魔教反叛出来,做了佛门,这个人就是无常真人。 因为入过魔教的关系,他自是在生前遭了不少杀孽,所以晚年他回归寺庙修行的时候,广招门徒,教他们积德行善。 由于佛魔两教法门同修的缘故,一度间他修行到了观傲境界。 在他门下,也有三个门徒最为优秀。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 但齐安却没有被吊胃口的感觉,觉得他讲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废话,还不如给他讲讲让他如何离开这鬼地方。 对于他的不耐烦,和尚也没有过多理会,接着他继续道:“但这三个门徒,有两个却私自修炼了魔功活到了今日,那两人就在天师府中,还有一个则是天赋不佳?寿元早早耗尽,便是我这一脉!”。 听到这里,齐安大为震惊,因为按照和尚的话来讲,还有两个怪物似的人物时至今日还活着,说出去是多么的危言耸听。 接着和尚才又话接正题,然后乘着夜色夜晚的掩护,拉他出了“无量庙”。 齐安被他一拉,就轻松被他拉了出去。 这个时候的三通,脚力表现出了明显不符合他修行境界的程度,他脚下生风,一步迈出,便如爬云一般,齐安跟着他在空中滑翔十步左右的距离才会落地。 虽说这处山谷地方不算大,但以齐安的脚力要在这地方转一圈少说也得要七八天时间,但现在三通带他短短几息时间,就来到了一处斜坡处。 这处斜坡,齐安那几日观察过,同样的同其它地方一样,没什么特别的,一样的难以攀爬。 但此刻齐安的关注点却没在这里,而是他赫然发现这处陡峭斜坡下有着两具尸体,而这两具尸体明明就是被三通和尚用木雕替换过的人。 这让齐安立刻对三通和尚大为警惕。 和尚明白是齐安误会他了,赶忙道:“施主多虑了,小僧实际并无恶意思,真心要帮此地的人逃离这里,至于刻那木雕纯粹是为了替代他们做替身,不然此地那两个魔头发现。”。 “替身?”齐安还是不明白他说的这些话是什么含义,但想魔头应该就是那无常真人的两个练魔功的门徒了。 想了想,又看这和尚言语说的真切,姑且相信了他几分。 再者,这会齐安心神镇定下来才发现,此处斜坡虽然比较其它地方并无差别,但仔细一看却是比较缓的来,说是这处山谷峭壁中最缓和的地方都不为过。 而且这死去的两人,虽七窍流血,但脑浆迸裂,明显是摔死的。 但就是这样一个地方,齐安还是不认为能攀爬的景象。 但三通和尚接着,却拉起他径直徒步继续往上走了起来。 虽说此处峭壁比之其它地方要缓和上太多,但绝非一般人能轻松攀比,但和尚却走的如履平地非常轻松,甚至还拉着齐安一路往上,按照这种速度再有一刻钟时间,就能到达上面。 可恰恰是把他拉了往上十几步后,他停了下来,就见他在上面一块凸起的巨大岩石上停了下来。 三通和尚又道:“过几天,我至多能把施主送到这里,往上就要靠施主自己了!不然我一旦离开那两个魔头的视野,他们一定会追上来!”。 虽然此刻是夜晚,但星光灿烂,夜色正好,齐安抬头往上看去,虽然涯壁依旧陡峭,但依旧缓和太多了,只有人体力不差是有可能爬上去的。 但齐安同时不理解,和尚为什么总说是过几天…… 和尚回答道:“因为要给施主做替身啊,不然你离开那两个魔头就会感知到。”。 姑且相信他,但齐安捕理解,这次和尚为什么不是替他做,而是要他自己做。 和尚继续回答:“这……恕小僧有苦衷不能相告,但请施主相信我,不会害你就是!”。 没有再做多的疑问,二人就此回了无量庙。 也是从这天开始,齐安开始学做起了木刻,由于有一些木匠的底子在,所以他学的很快,短短三天时间,已经能雕刻些小鸟之类的小动物出来。 或许在三通看来,这已经是很快了,但齐安归心似箭,在这里多一刻都不想留。 虽然他很想多练习,但和尚却叮嘱他,只能在晚上练习,并且不能出无量庙,虽然不知道这样叮嘱的原因是什么,但齐安还是照做了。 只是这样一来,齐安练习的时间少的可怜,只下午临近黄昏时到天彻底黑下来能练习一小会时间,晚上若是点灯熬油,也不行,因为按照三通和尚的说法这样会引起魔头的注意。 但这就让齐安越发不解。 但往后半个月,他还是照常这样做。虽然这其中道祖发现了他的异常,但他没有去多的理会他。 对于道祖,他倒不觉得这老家伙会折损在这里,因为一旦他恢复了修为,这地方困不住他。 终于在十月末的时候,他已勉强能把自己的模样给刻出来。 这个时候三通和尚给这雕刻上了色,但神奇的事情就此发生,因为他突然发觉,这雕刻和他有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但明明这就是个死物。 没有去管这些,他被三通再次带到了那处斜坡下,把他继而带到那块岩石上。 三通离开,他则开始了攀爬。 虽然是夜晚,但恰恰此时风却异常大,扑面而来的风拍打在他脸上,直把他要拍打下来。 加之光滑的涯壁上可供人抓的地方几乎就没有,这每往上走一点,都是一次惊心动魄的选择,几乎都是靠他体内的灵力,在手上加大吸附力,才可前进。 也不知过了多久,齐安就这样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忘记了直觉,直至在天又快亮的时候,都不见尽头。 往上看去,头顶是一片云雾,往下看去也是一片云雾,仿佛他整个人都置身于云雾中。这个时候,他浑身气力都消耗了大半,他若是松手,直接就会掉下去摔个粉身碎骨。 这个时候的他不仅有些懊恼,懊恼自己没有好好做一番准备再来攀登。 可现在后悔为时已晚,他只能继续往上攀爬。 …… 而在此刻的永安城中,其中风波并没有因为齐安的离开而停下,也或者他是一个无关重要的人,有他无他都是无所谓的。 但齐安消失后,书院四先生齐二子真的去了一趟承天观,将那里搅扰了个鸡犬不宁。 齐安就此消失这么长时间,城中自是起了风言风语,有人对着明珠公主的背后指指点点起来,说她当年去西蜀的时候,那个董常春就是她克死的,现在齐安也死了,是克夫的命。 这些言论,一时之间在永安城传的哪里都是,自是让本就得了头疼顽疾的周青听了大大的不满,随便给她选了个夫君等他病情好转就要把她出嫁。 这自是又惹得秦王爷和周皇又闹翻了脸。 当然,眼看周皇逐渐日薄西山,贤王和鲁王也拿出了他们的表面孝道做足功夫后,暗地里一边探听宫中的口风,一边准备夺嫡。 现在的永安看似平和,但实际在平均湖水之下波涛汹涌。 这也让谋划许久的孟月夕不得不停止她的复仇,而是转而考虑起该支持哪个皇子为储君。 也听得季青秋对她道:“贤王看似忠孝,但为人虚情假意、惺惺作态,以后他得势,辅佐他的人必定落个兔死狗烹的下场。至于鲁王,为人好大喜功,极其好色,虽然在对待百姓上这点还算尚可,但谁知道他得势以后,会不会被犬马声色消沉下去!”。 更为使人忧虑的是,西北那边虽然脱离大周控制,但并没有宣战的意思,但周皇哪怕卧病在床也要派兵远征!这又惹得人大大的不满。耕加上,东北还有北齐虎视眈眈现在的大周前景令人堪忧…… 可悲的是,如此内忧外患,周皇还想着自己权力握的稳不稳。 孟月夕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都处于劳累之中,虽说她以前说过要辅佐武九凰为皇的话,可以现在的条件根本不可能实施,不说那些朝廷大臣的阻拦,就是武九凰是个男子可平日不在朝堂走动,谁又会站出来平白无故支持她? 所以最坏最现实,最不能让人接受的结果是,他们只能在贤王和鲁王这两个臭鸡蛋里挑一个…… 这是无奈之举,但不得不执行。 也为了慎重考虑,孟月夕这几天将这两个皇子的生平过往又查了一下,决定看看哪个皇子劣迹少上一些,就考虑哪个! 但结果就是把这两个皇子过去生平过往贪污的经历又扒出了一些,这实在令人难受。 最可气的是,就这样的节骨眼上,这两位却还在贪银子。 若是真有别的选择,孟月夕绝对会动用地瓜帮的力量将这两个人杀死,可偏偏就是不能! 也因为这几天来的考虑和忧虑,她整个人显得越发憔悴。 现在她无奈叹气道:“非就得选这两摊烂泥?”。 她的语气既恼怒又懊悔。 季青秋没有回答她,因为这种事情上他们地瓜帮真没的选择,若是非要深究这两个皇子的过往,那就是故意御这两位皇子抬杠,也就大周内耗,和自己人抬杠! 而此刻的贤王和鲁王却是高兴的手舞足蹈。 可就在此时,周皇却下了圣旨,要立最小的皇子十一皇子为储君。 这位十一皇子名叫武正品,由于还未成年,所以还没有封王。 但这样的举动,无疑是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贤王和鲁王尤其想不到,他们谋划半辈子之久,到头来还比不过一个十岁大的弟弟,他们自然气愤。 这自是滋长了他们的造反之心,他们觉得长久以来看似父皇重用他们,说到底就是让他们互相牵制,保住自己手里的皇权。 但随即,他们又想到,这或许是周皇对他们的试探,看看他们会作何处理。 事实上这还真就是周皇对他们的试探,而在第二天之后,这两人就陆续进宫,再一起遇到吹胡子瞪眼之后,来到了周皇病床前。 这时他们发现,他们的十一皇弟竟然就在周皇身边,并且周皇还面色温和指着贤王和鲁王道:“以后这两个哥哥会辅佐你治国的!”。 对于十一皇子武正品来说,他虽自小在深宫长大,可由于母亲不受宠的缘故,他几乎没见过几回周皇,所以对着一脸病态又装出和善模样的周皇是恐惧大于对父皇尊敬的。 而小孩子的目光是敏锐的,虽然这两个皇兄在听完周皇的话后点了点头,但他却从二人的目光中看到了贪婪和愤怒。 这种感觉就好比是他抢了这两个哥哥很重要的东西一样,他们恨不得吃了他! 在这样的双重恐惧下,他只能木讷的点来点头。 贤王则是又道:“父皇先不说这个了,还是保住你的龙体健康才是!儿臣自是盼望着父皇多活几年好好带领我们大周继续强盛下去!”。 鲁王马上附和道:“皇弟说的对啊,父皇的病一定可以痊愈的。”。 听带这里,周皇则一改先前的笑容,面色平静对二人道:“我把皇位传给正品,你们真的没有意见?”。 这时候的他,没有再自称“朕”,而是称呼自己为“我”,这或许显得他这位帝王有了人情味,但只有贤王和鲁王清楚,这不过是这位帝王常用的手段。 若是就此把他当做普通人家的父亲将心中的话都说出来,那自然今天不可能活着出宫。 他们没有立时回答,但随即脸上都故作惶恐状,连连称不敢。 这时周皇强行让人把自己从床上夫妻理由,然后盯着自己这两个儿子,似笑非笑道:“那这样好累,正清你来做我的位置……”。 他话说的随意,就好像将一件物品随意转増出去一样,鲁王听了高兴,贤王听了则失落。 但二人转念一想,都心道:不对啊……若是这老头子真正要传皇位与人,怎么说话又是阴阳怪气的呢。 所以鲁王一咬牙对着周皇道:“贤王比儿臣聪慧,与其让儿臣来……还不如让他来!”。 “咳咳咳咳……是吗?那就让正瑜来吧?”周皇咳嗽几声,似笑非笑看向鲁王。 鲁王则暗一声不会。 但过了少许时间后,周皇则又看向了贤王,想看看自己这个儿子又会怎么回答。 摆在贤王前面的东西,曾经他最渴望的东西似乎唾手可得,只需要他贤王动动嘴就好,但越是这样,贤王却越觉得哪里不对劲,便效仿鲁王推举他。 以至于二人为此事争吵了起来。 周皇则依旧是那副看戏的表情似笑非笑。 对于贤王和鲁王来说,这种打太极式的谦让,其实就是一种另类的折磨,他们平日里都互相看不上对方,这会却要互相推举对方,自是十分不悦的,他们也更怕周皇突然叫他们止声,将皇位传给另外一人。 而时间越是流逝,他们心中就越是忐忑,越发拿捏不准周皇到底在想什么。 但恰恰他们心中如何忐忑,表面都不能表现出来。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三十九章 青石村 也几乎就在贤王和鲁王这两兄弟心中忐忑达到快要突破他们极限时。 两人却都不约而同推荐了十一皇子武正品。 这个时候,那个大周最尊贵的人,他们的父皇终于发了话,他道:“看来你们都是顾及你们兄弟的,很好……朕很是欣慰!你们以后好好辅佐你们的弟弟正品吧!”。 兜兜转转绕了一大圈子回来,得到的还是最开始的回答,这让他们如何开心的起来。当下,两人的脸色都变得异常难看,周皇看到这里则是冷哼了一下。 其实从刚才他们进来开始,周皇就一直对他们进行着各种试探。 但最终他们还是在他的最后一问暴露了马脚,看得出来这两个儿子都对皇位觊觎。那么接下来,周皇还想试试他们又没有反叛之心,便故意道:“朕想讲边城守卫军的兵符交给正品,你们意下如何?”。 对于周皇那声冷哼,二人其实都未去深究,只是父皇这么说,那就意味着他真有把皇位传给十一皇子的打算,这让他们越加不舒服。 于是贤王先道:“这个……皇弟年纪尚小,这不妥吧?”。 “那叫给正清怎么样?”周皇说着。 贤王脸色变得更差。 “那正瑜呢?”周皇再问,则论到鲁王面色不自然。 但毋庸置疑的是,周皇既然有把边城守卫军兵符交给十一皇子,那酒意味着,将来他们要是想造反,面对两万士兵也觉得翻不起什么浪花。 周皇观察着他们脸上精彩变化的神色,又问了他们许多问题。 这些问题多是一些治国之道,但问着问着却都是有关各种权力交接的问题,面对一个又一个诱惑,便是贤王和鲁王平时装的再好,这会也渐渐露了一些马脚。 但突然一个激灵,贤王却是回过神来,想起周皇问的问题,马上醒悟过来明白这实际还是周皇在试探他们而他们刚刚已经回答错了很多问题。 想到这里,他扑通一下跪下哭丧着道:“父皇,儿臣错了!”。 周皇则是冷笑一声道:“你错哪儿了?还有……你想想你又没有错……”。 他说着看向了鲁王,鲁王初始不觉什么,但终究也醒悟过来跪了下去。 这时周皇才大发雷霆道:“朕还没死呢!你们就想着皇位……是不是巴不得朕马上死?滚!滚!滚!”。 他连说三个滚字,声音一声比一声大,却是镇的贤王和鲁王愣在原地,许久才又六神回归,惶恐跑了出去。 在出皇宫的路上,贤王看了一眼即将离去的鲁王,似是在犹豫什么,但他面色一狠后还是追了上去道:“皇兄留步!”。 鲁王则显得垂头丧气,他觉得经此一事,说不得周皇就会疏远他们。 所以一时之间,他心中所有的豪情壮志和野心都消失,甚至觉得和贤王斗嘴都有些索然无味,于是有气无力道:“干什么?”。 见他这幅模样,贤王则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大骂道:“萧正清,没到最后一刻,你叹息什么?我都没放弃,你放弃什么,你个废物!”。 听到对面骂他“废物”,鲁王自然来了火气,讽刺他道:“本王觉得你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向父皇赔罪,以免咋们晚年能安生!”。 这些话也只针对眼前被他言语激怒,全然没了往日的针锋相对。 鲁王很清楚,如果一旦周皇决定把皇位传给十一皇子,那他一定会替十一皇子武正品杀了他和贤王,以免威胁十一皇子将来的统治!况且看今天的庆幸,就是周皇要把皇位传给十一皇子。所以眼下迫在眉睫应该是想着如何自保! 一想到这些,他又哪还有心思想其它。 但贤王却冷笑几声后道:“皇兄也是个有大智慧的人……若是父皇真不怕皇位给你或我,那咋们就不能……”。 说到这里,贤王握紧了拳头。 但鲁王马上明白他这是逼宫的意思,当即惊的叫出声来:“武正瑜,你是想逼……”。 因为还在皇宫里,那最后一个字却怎么都不敢讲出来。 毋庸置疑,逼宫这样的事情就是大逆不道的,若是做了将来被人知道,势必会遭天下人耻笑,且那个时候还要他和武正瑜继续争夺皇位,这买卖时间想来,风险太大。 可自古以来,富贵险中求,若是他就此拱手把皇位让给一个名不见传的十一皇子,他如何甘心?那比眼睁睁看着周皇传位给贤王还难受。 况且他过去做了那么多努力,实在甘心不下来…… 想了想,鲁王对他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说出这句话,证明鲁王有和他想合作的想法,贤王笑了起来。 这件事情自然得需要他们联手,这其中风险不是一般的大,换作他们其中一人都没绝对的把握。更为重要的是,两人都把彼此就此绑在一起,也可以防止另外一人将事情就此暴露! 可以说,能算计到对方的,他们都算到了。 而今晚的永安城虽然依旧很平稳,但绝对是大乱开始第一天。 …… 而在无人谷那边,齐安在又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后,终于爬了上来。 现在的他两眼饿的发昏,可周围却是一片荒芜什么都没有。 不同于四季常青的无人谷,眼前的环境俨然就是初冬季节,虽然没有雪花飘落,但已遍地是寒霜!换做平时,齐安自然是不怕冷的,可攀爬过程耗费了他大量体力,又加上滴水未进,他现在状态差是不能再差。 但好在就在又勉强行了一里多地的时候,他寻到了有人的村庄。 但由于实在饿的厉害,他就此饿昏了过去,而迷迷糊糊中,他听到了各种声音: “这是谁啊……怎么穿的破破烂烂跟个鬼一样,真晦气!” “不知道啊,还是不管他,今年收成实在太差!自家人都养活不起,再不能添一张吃饭的嘴了!” “难道就让他饿死在这里?” …… 对他指指点点的自然是此地的村民,虽说他们之中有对齐安同情的,但却就是没有人愿意前去将他扶起来喂上一口水喝。 也只有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在人群中看了许久后,将齐安扶起。 距离拉近,终于也看清了她的面容,仔细一看这少女实际面容清秀,但由于脸上长了一大块胎记,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异常丑陋。 她叫尹兰,十岁就没了父母和自己的弟弟相依为命。 但由于长的难看的缘故,在十五岁本该嫁人的年纪却也没有人向她提亲。也以为这样,她少不了被人指指点点。 就听几个村民道: “她啊……其实我觉得她捡这个乞丐回来,倒是替他们老尹家传宗接代了!” “哈哈哈哈……可是我看这乞丐其实长的挺俊秀的!可惜了!” “有什么可可惜的?乞丐和丑八怪刚好配在一起!” …… 兴许这些村民本意是无多少恶意的,但你一言我一语听在少女耳中就不能那么回事。 但她还是背着齐安回了村子,她身躯虽小,但由于长年做农活的缘故,力气自然不小,所以很快就带着齐安回了家。 她的家算不上多大,只有两个土培房和外围一圈篱笆,十分简单。 也几乎在她把齐安带回家后,外面天空下起了雪。 她十分熟练在屋子土炉里里升起一堆,然后烧上一碗白米汤,给齐安灌下两口后,他才缓缓醒了过来。 齐安第一时间看到的是一双异常好看且明亮的大眼,但紧接着他就看到了这双眼睛主人的面容,看到了她面容上连成一片的胎记! 被这样盯着,虽说尹兰在村子里被人盯惯了,但被一个陌生男子盯着,她还是有些不自在,于是便移开了目光不去看他,而是又拿起一块烙饼递给他。 齐安这时开口道:“姑娘,此地是何地?”。 少女有些呆呆的回答道:“青石村。”。 “姑娘,我是说这里是哪个郡?” “青岩郡啊!” 她回答完,似乎有些不敢再面对他的眼睛,去给他打了一盆热水。 齐安却是疑惑了起来,因为在他映象里,大周可没有这样一个郡。 所以他当即做出结论,他应该是到了西魏最东边的地方,这里靠近无人谷,他要回永安就得先出了这里,然后再绕回去。 这时这个腼腆少女又道:“你明天早上起来后就走吧!”。 齐安答应下来,他自不可能厚着脸皮强留在这里,甚至不用她说,他也会直接离开,只是就这样走未免显得有些没良心…… 但他身上没有任何银两,却是无以为报。 若是以身相许……齐安看了看这个心地善良的小姑娘,觉得就是他愿意,人家也不会愿意,况且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在想了想后,他还是打算明天离开的时候问问这个姑娘需要什么,日后再慢慢回报她。 也在这个时候,一个小男孩却围坐到了齐安身边,指着他碗里的米,又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虽然此时齐安还是很饿,但他还是把碗给了小男孩。西北都护出身的他,自然知道最底层的百姓对于吃饱有着多大点奢望。 但是接下来他也发现,这个小男孩看年纪也有十岁左右大小了,但智力却如三岁孩童一样,连话都说不清楚。 这自是引起了齐安的好奇。 这个时候,少女似是知道他所想,缓缓开口道:“小时候因为弟弟发高烧没钱治病,这便导致了他落下了病根!”。 她说的语气是异常平淡的,但齐安却从她眼神中看出了对生活的无奈。 “姑娘,你父母呢?” “别问了……明早你就走吧!” 齐安随意问了一句,但见少女面色犹豫,他便没有再问。 这触及到她的伤心事,她自然不愿意说,她父母自然不是病死的,而是被人活活给打死的,是被她爷爷的大娘给派人打死的。 当年她的父亲是县城里有名大户尹斗的小儿子,但也由于她父亲不是正室所生,所以一直不受重视。 但她父亲却是非常上进的,不让他上私塾识字,他就自己学会了识字,更是学会了算术,帮着把尹家生意做点更大。 再后来,他父亲遇到了她青石村的母亲结为夫妻生下了她和弟弟。也虽然父亲是旁系子弟,本来是不可能继承家产的,但由于上进的缘故,尹老爷死的时间,就打算把家产传给他。 这就引起了正房胡氏的不满,趁着他们一家回青石村的空档,将她都父母活活打死!至于脸上的伤,根本不是胎记,而是被胡氏派来的人泼了一种烈性毒药给毁容的,弟弟则正是因为后来家徒四壁,高烧不断烧坏了脑子。 她不是没想过反抗,只是当时的她只是个十岁孩童能坐什么呢? 况且去年她打听过,县里的老太爷和尹家多有走动,她这么可能告的赢…… 一夜就这样过去,即便到了要离别的时候,齐安也没想到要怎样报答尹兰,自己身上要说值钱的就只有这口刀了,可留口刀,这又算得了什么? 所以他打算向少女许诺,日后一定回送银子回来。 可还未等他说些什么回来,一个村里的大娘则拉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老鳏夫,笑嘻嘻拉着尹兰的手道:“小兰啊……要大娘说,你这样可怜,一个人的日子肯定不好过!这样吧,大娘给你今天说一门亲事,诺!”。 说着,他指了指这个老鳏夫又道:“这王二平虽然长的难看了一些,但不正好和你凑一对吗?何况他家里还有几亩田!你是时候找个男人依靠了,就说不为你,也为你弟弟着想啊!”。 接着,她对着这叫王二平的老鳏夫天花乱坠一顿猛跨,简直赛比潘安。 但实际这老鳏夫镇若长的老实就罢了,可怪就怪在他长的一副獐头鼠目猥琐相,齐安怎么看都不觉他是好人。 或者说“好人”这个词和他就匹配不上。 也确实如此,这王二平是村里出了名的懒汉,年轻时好吃懒做全凭父母养活,后来父母去世,由于花光了家底也才没娶成媳妇,如今到了这个年纪才稍稍悔悟过来一些。 但尹兰却是知道,这个獐头鼠目的家伙隔三差五都在县城里烂赌,所谓的上进努力指不定是赌钱赌回来的,自己若跟了他肯定不会有好日子。 可不得不讲这大娘的话也触动了她,她看了眼自己的弟弟,又想着今年惨淡的收成,说不得就嘚答应这门亲事。 而这老鳏夫也在打量着少女,虽说她是个丑八怪,但身段可是一点都不差,比起那些烟花地都女子都差不上多少! 反正那种事情,在被窝里都是一样的…… 想到这里,他眼神变得越发猥琐吞了一口口水。 而这大娘自然也不是什么好意,而是收了王二平一大袋粮食,才会来给他说这门亲事! 而村子里今年收成不好,做媒人能收到一袋粮食就已经是异常难得了! 见少女似乎在犹豫,这大娘则是又白了一眼齐安。 昨天齐安还是蓬头垢面的,哪会知道他长的如此俊秀,当下她语言刻薄道:“怎么你有了你的小郎君,这就不打算答应了……你看看他那身板能干什么?”。 作为偏远地区的人,看人自然不多看相貌,而是看一个人身板怎么样,干不干得动农活,就比如这老鳏夫看着虽然也精瘦,但明显就比齐安精壮太多了! 而这老鳏夫似乎这时才注意到齐安,面色不善对这大娘道:“意思是她现在不是黄花闺女了,哪我取个这种破烂货干什么?彩礼我最多出半袋粮食!”。 原本说好的彩礼也是一袋粮食,但他这样说,自然就是变相告诉这大娘他给她的粮食要减一半。 这自是让这上了年纪为家奔波的女人紧张了起来,她马上对尹兰好言相劝道:“小兰啊……想想你弟弟,就别挑挑拣拣的了!”。 接着她则又白了一眼齐安道:“这种小白脸有什么好的!”。 这自是让齐安听的十分无语。 她继续道:“那就说定了,半袋粮食做彩礼,明天大娘把你大宝的漂漂亮亮把你嫁出去啊!”。 简单几句言语,不管尹兰愿意还是不愿意,她就把婚事订了下来,并且还把原定都彩礼故意少说了一半! 至于那老鳏夫似乎眼见事情成了一半,偷偷递给大娘一个感激眼神,便要去拉尹兰的手。 也似乎是接受了这样的命运,尹兰没有选择躲开,也许以后的以后,这老鳏夫会改了性子,会好好待她,好好去对待她的弟弟…… 这不是对未来生活的美好幻想,而是一种绝望中的奢望。 但他触碰到的便则是一件冰冷的实物,她抬头一看,则是半截刀鞘。 老鳏夫和这老媒婆这才发现,齐安身上是带着一把刀的。 齐安这时开口道:“她说同意了吗?”。 他看的出来,这老鳏夫和老媒婆就一副咄咄逼人的态度。 每一言和每一语,似乎都逼迫着她要按照他们的意愿去做。 接着,他则又对尹兰道:“姑娘,爱情这种东西讲究两情相悦,若是你不愿意,没人能逼你!”。 本来尹兰已经打算半推半就答应,但听到这句话,她犹豫了起来,兴许是骨子里尚存的倔强,她摇了摇头。 这就让老鳏夫变得异常愤怒,虽然不敢对尹兰这个同村人怎么样,但他却直接抓起齐安衣领道:“小子,你是什么意思!”。 但现实却是他被齐安一脚踢飞了出去。 这惊的小姑娘和这老媒婆都张大了嘴巴。 老鳏夫虽然一时被吓住了,但他必定是地痞无赖出身,很快从地上爬了起来对齐安恶狠狠道:“你等着!”。 很快,他就叫了同村几个精壮汉子过来,但依旧被齐安打的屁滚尿流。 但也是这个时候,几个穿着颇为富贵的人来到了青石村,他们是县城里大户尹家的仆人和管家,是来青石村收租的,青石村的地都是属于尹家的,自然青石村的人都是他们的佃户。 那管家老爷穿了一件大髦,看着颇为富贵。 而王二平却借机走到了这管家老爷面前,搬弄起了是非。 但这管家老爷是明事理的,自然不信这王二平的话,而且这位老管家也是过来看看当年小少爷的子嗣的,虽然身为仆人他为他们做不了什么,但给他们过来送几件衣服还是可以的。 所以二话不说,他就先差人把这无赖打了一顿。 尹兰似乎和管家已是熟识,见了他后,面上少见的露出几分笑容道:“张管家你来了……”。 “小姐哪儿的话,老仆为你们姐弟做不了什么,只能借着收租来给你们送点粮食!”张管家笑着说道。 这确实解了尹兰的燃眉之急,他们姐弟本就没有过多的食物,这却是解了他们都大难。 听到这里,齐安却是有些不好意思,老实说昨天喝那和白开水没有区别的米汤他还是有些喝不惯的,但是如今知道他们姐弟过的如此艰难,他自然十分不好意思。 老管家给尹兰带来一个好消息,又给她带来一个坏消息道:“小姐,听老仆一句劝这个冬天过去,你们就离开青石村吧。”。 “为什么?” “哎……还不是你那狠心的大娘,要准备给你们姐弟使坏了!” 老管家十分无奈的说到。 有时候,他看这两姐弟过的如此艰辛,他自有些于心不忍的,但实际他只是一个仆人,又是什么都为他们姐弟俩做不了。 就在昨天,他听那胡氏讲要把他们姐弟两个交到人贩子手里…… 他能做的,最多只是把这些消息提前通知给这对苦命的姐弟。 有时候,他也在想,那胡氏的心怎么就那么狠呢? 这些话,却被那边被打的鼻青脸肿的王二平听到了耳朵里,虽然他不觉得听到的这些对他来说有什么用,但他觉得或许可以告诉那尹家胡氏。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四十章 武正月 虽然王二平来说,听到这则消息,并不理解其中的含义,但不妨碍他添油加醋说给那尹府胡氏。 所以在齐安未离开之前,他就连忙从地上爬起刚忙向尹府跑去。 而在这一边,齐安在听闻那老管家的话后,却是问尹兰道:“姑娘是怎么想的呢?”。 正好他也要离开青石村,若是尹兰想要离开这里,他会护她和她弟弟的周全。 却看尹兰叹了口气道:“我……看来是只能离开这里了。”。 虽然青石村的人没几个人待见她,但她毕竟自小长于此地,加之父母曾经在这里生活过,她对于这里还是很难割舍的。但她同样明白她那个大娘胡氏有多恶毒。 当年把她父母杀了不说,还间接迫害他们姐弟俩,现在更是要逼的他们往绝路上走。 所以思虑少许时间后,她道:“是要离开了。”。 “那姑娘打算去哪儿?正好我也要离开此地,若是顺路说不定能护你周全,也算报了你一饭之恩!”齐安客气对他说道。 但对尹兰来说,这事情却不值得她过多挂念,她救急过的人多了去了,并不一定都要个个图回报,但又看齐安坚持到模样,她才接着又道:“我先想去县城看看,然后再打算。”。 而在那之前,他要在村庄里在留上一到两天准备准备。 齐安听闻她的打算,也就打算留这一两天。 可就这样早上刚过,下午的时候那个媒婆却是又找起来尹兰,对她眉笑颜开道:“小兰,你真不考虑考虑,毕竟那个人能护你一时周全,但不可能一直护着你,你不如还是就跟了王二平吧!”。 到了现在,她所想的还是那袋粮食,毕竟村里面今年收成实在太差,没有那一袋粮食,她们一家人都得喝西北风。 这一次,她不单是一个人来的,还又伙同了两位上了年纪的女人,这些女人一来就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小兰,你要认的清现实!那小子长的那样俊秀会看上你,你还是乖乖跟了二平吧!” “就是就是……咋们女人啊,就要找个老实男人,就要找王二平那样的!” “大娘们可都是为你好啊!” …… 当然,这些都是这些妇女们的鬼话,终其原因还就是为了老媒婆的粮食。 这一次,尹兰没有选择接受,而是在沉默着想了许久后,对她们冷笑道:“为我好?”。 她可是知道这些长舌妇们,这些年在背后给她倒了多少闲话。 似乎是因为齐安不久前帮她出头的缘故,也唤醒了她沉寂许久的心,她对着几人道:“你们走吧!我要离开这里了!”。 但小姑娘虽然生气,可还是给这几人留了余地,并没有张口骂他们,可这就惹得这几个长舌妇开始又一阵的唠叨: “尹兰!你个小浪蹄子怎么这么没良心,要不是那你我们几个把你和你弟弟救下,哪还有今天的你!” “就是!还有你弟弟发高烧那次,没有我们,你弟弟别说现在是个傻子,命早没有了!” …… 不提这些还好,但提了这些,也真正让尹兰生了怒意,那年她父母被杀,这几个长舌妇是收留了他们,但她们打的什么算盘,她们想着要是尹兰脸上的伤好了,就把她当做童养媳,将来嫁给她们儿子中的一个。 至于她弟弟发高烧那次那离不开弟弟深需要寸步不离照顾他,只得把仅剩的钱给她们去帮她抓药,但她们做的什么?就是把自己烂菜叶子和了一把面粉就当做药端到了她面前。 一想起,这些她就异常恼火,但偏偏这几个长舌妇还拿这些说事! 齐安看出了少女的不悦,便杀气腾腾对几个妇女道:“男婚女嫁,这事情看的是自身,几位这么着急,你们怎么不嫁……还是说,需要我打你们个屁滚尿流!”。 说这话的时候,他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对于这样愚昧且可恶的人,如果你和他们讲道理,她们反而还会越发喋喋不休,那不如直接用最原始且暴力的方法告诉她们,不行就是不行! 而当即,那媒婆扯着破锣嗓子喊道:“杀人了!杀人了!”。 但齐安直接抽刀,从她头顶削过,给她削了个“地中海”出来。 那女子却是感觉头顶一凉,直接吓得昏了过去,剩下几人见状,自是乖乖闭嘴,没有再敢言语,灰头土脸离开了这里。 两次得齐安帮忙,现在也反倒弄的尹兰有些不会意思,对齐安道:“让你见笑了,恩人!”。 “什么恩人!姑娘……你才是我的恩人!”。 齐安对着尹兰笑着说到。 而在另外一边,王二平则将他所看到的一切都告诉了尹家胡氏。 现在的尹家与其说是她儿子做主,还不如说是她做主。 虽然她现在已经上了年纪,满头白发,但尹家大小事物都是她说过了算,所以她当即叫了张管家来对质,恶声道:“张管家,他说是真的吗?”。 说着,她一边指向了王二平。 王二平想起,就是这个老家伙差人打的他,当即他哭丧个脸道:“尹家大奶奶就是他……还有,你可得为我做主啊!”。 胡氏虽然看着和蔼可亲,但实际做起事情来雷厉风行,对于王二平的话,她也没有全然相信,所以恶狠狠对他道:“你个狗东西,没问你话,你少说话,来人啊!掌嘴!”。 话罢,就有人上来给了他两巴掌,只打的他眼冒金星。 虽然白白挨了两巴掌,但他想到只要能让姓张这个老家伙也来两巴掌,他心中就平衡太多了。 张管家知道面对这位雷厉风行的老夫人,再做多的隐瞒实际都是无用功,干脆就将一切都坦白。 胡氏听罢,直接命人就要把这老仆人打一顿扔出尹府外,全然不顾这位老管家曾经为尹家做了那么多事。 这自是惹得王二平暗自发笑。 一切处理妥当,胡氏又命人拿来钱财赏给了他。 并且又派了十几个家丁,要他们把尹兰姐弟俩抓回来。 另外一头,齐安和尹兰准备差不多就要打算离开这里。 正好就遇到王二平带着尹府的家丁趾高气扬过来,现在他有了背后的尹家撑腰,腰杆子立的却是笔挺都很。 就听他恶狠狠对尹兰道:“谁让你不从本大爷,大爷这就叫你把他们抓你到烟火地!”。 当然,他这些话自然是悄声说的,若是当着尹家家丁说,少不了有得挨一顿打! 可结果却也无多少改变,对面虽然人多,但依旧被齐安给打了一顿,这王二平立马改了脸色对着齐安好一阵求饶,但对于这样的人,齐安并不想多饶他什么,直接打折了他一条腿。 这惹得尹兰大为不解。 齐安却对她道:“这样的人本质就是恶犬,你要留他性命是好事,所以我不杀他,但你不给他些惨痛教训,日后肯定还敢来烦扰你!”。 没有过多的停留,这二人就此到了青山县衙。 实际说起来这个县并不大,在见识过永安以后,这地方在他眼里就和弹丸一样大。 但尹兰却是许久都没有出过青石村了,如今看到曾经记忆里熟悉的场景,自是哭的泪流满面。 …… 再说回永安那边,贤王和鲁王二人自是这些天都没有闲下。 自从知道周皇可能要废了他们以后,这二人在做了多年的死对头以后,久违的重逢在一起,哥俩商量起来该如何取皇位。 虽说二人都有了共同的目标,但实际却是谁又都不想做那个出头鸟。 所以就听贤王对鲁王道:“皇兄,这事情还是需要兄长给我表个态的好!不如你先说说你的想法……”。 他说的极为客气,但鲁王却是心知肚明,这个弟弟这样说无非就要他先出头,而他在伺机而动,若是势头大好,他自会跟着起兵造反,若是势头不好,反手他和周皇和起来灭了鲁王,最不济做不了皇帝,保命是还能做到的。 但鲁王到了这个时候,也不想过多兜圈子直接道:“萧正瑜,你之前你说我没魄力,但别以为你打的什么算盘我不知道,这件事情是你提出来的,要么大家一起做,要么就是都不做!你看着办!”。 见鲁王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贤王在想了许久后道:“老实讲,这种事情我不想第一个做!”。 他有点是和鲁王一样的想法,也怕对方在事后摆他一道。 鲁王听着则是冷笑道:“你不愿意?难道我就愿意了?”。 但贤王紧接着道:“既然皇兄你不愿意,那还有一个人说不定愿意!”。 只见贤王神秘兮兮道:“咋们的三哥啊!”。 鲁王听罢后,则是思绪回到了十年之前。 那个时候,周皇取得皇位,当即其实就立了一个人为太子的,那就是他们的三哥德王武正月。 其实作为被周皇选择的继任者,这位皇子的确要强出他后来几个弟弟太多,无论政治还是在修行上,都颇有建树。 但可惜就在一年之后,因为周皇将他的青梅竹马纳入宫中,他自是失了头脑,要和周皇说个明白。 可惜,也恰巧那个时候他失了智,给贤王和鲁王大大提供了机会,他们借此把这一步事情给扩大,明的说是要帮他,实际却是蛊惑他却造反。 而那个时候,边城守卫军的一部分兵力是由他掌控的。 结果他自然是中了贤王和鲁王的诡计,他的这两个弟弟由此踩着他上了位。 而他由于造反之罪,周皇直接把他关在刑部的天牢之中。 但是听贤王说起,鲁王还是有些不明所以,这和他们借机造反有什么关系? 贤王则是道:“边城守卫军有三位副统领都是咋们三哥都旧识,当年维保咋们三哥,更是说出要同生共死的话。你说要是把咋们这位三哥放出来……”。 鲁王不笨,接着立刻想道:“他一定恨透了父皇,到时候,咋们提前调集周遭一个郡驻扎的十万兵力,一面灭了咋们三哥,一面……”。 虽说调用郡的常驻兵力有些难,但这些年他们两兄弟也没往那边少使银子,不说全部调动那边的兵力,调动五万还是可以的。 可如何把三皇子放出来,这又是个问题,但很快两兄弟都异口同声道:“白仙系!”。 “哈哈哈哈哈……”难得两兄弟都想到了一块。 白仙系正是三皇子的青梅竹马,如今的白贵妃,十一皇子生母。 他们相信这位贵妃对着昔日的情人,还是有情的,一旦听闻武正月有可能被放出的消息,她必定会铤而走险去那天牢一趟。 很快,两人都用宫中的关系,将一份信送给了白贵妃。 信上没有过多绕弯子,贤王和鲁王直接说明有办法救武正月出来,就看她这位贵妃肯不肯帮忙! 而这位贵妃却是想起了以前。 …… “三皇子什么时候也学会这般巫蛊的把戏了?老实说出来,也免得被送去宗人府受一番苦……”妩媚又带着几分辛灾乐货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顾不得被污血模糊的双眼,他抬头看向声音的主人。 声音主人的面庞如记忆里熟悉和美丽,熟悉的那一袭褐红宫装和胭脂妆,只是神情却退却了往昔的柔情和青涩,有的是陌生与冰冷,冷到那双好看的丹凤眼眸所映照出的世界是灰色的。她叫白仙系,曾经兵部尚书的独女,大夏国人尽皆知的白才女,更是他这个大周三皇子武正月的青梅竹马…… 可……如今她只有一个身份,他的父皇的贵妃。 不久前前任周皇刚刚下葬,全国还在国丧期间武正月便按照先前的计划与他的两位兄长以及五位弟弟开始了夺嫡之战。七兄弟平时看着和和睦睦,实际在以前就一直明争暗斗。如今虽然他们的父亲做了皇帝,可日后一定是要分个东宫出来的,所以一个个自然都是按耐不住。在这夺嫡期间无论是阴险狡诈的老大,还是墙头草一样的老二……全都被他架空了权力,死在了他的手上。 最后的最后,就只剩下了他和贤王和鲁王。但那两个弟弟胸无大志,他并不放在眼里。 只是他到头来这么都没想到…… 贤王和鲁王竟然能与他争到最后,这是令他颇为意外的,两个弟弟性格优柔寡断,做事天生就是一副唯唯诺诺的做派,不过得以于他们乖巧的性子和其生母都是贵妃颇受周皇恩宠的缘由,他们颇受重视。 而如今七兄弟斗的头破血流,贤王和鲁王两个平庸之辈能与他齐祝平斗到最后,却是因为一个女人的缘故,这个女人正是白仙系。 她依着自己绝世无双的才智为贤王和鲁王献了一出离间计,离间走了武正月身边所有人。而后给他扣一顶以巫蛊之术迫害周皇的帽子,但这不过是子虚乌有之事! 当然,从一开始依着武正月的才智他也看得出来白仙系为他设了这么一计。 可即便这一计他看出来了,他还是走入进去与身边信任的人逐渐拉开距离,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离开他的德王府,走入深宫,走入她所在的养心殿内。 然后他心甘情愿带上镣铐,再被人打入到死牢之中。 这么做是为了什么?答案其实很简单,他只是为了看看白仙系…… 当年边防战事吃紧,他便被周皇调离去了边疆稳定战局,反正他母亲只是一个小小的张贵人不受宠,他自己那时也没有什么背景,是先皇最不在意的一个儿子。 他便又得知了白仙系要成为贵妃的消息,这对他无疑是雪上加霜的消息,他当即心一痛,一口血便喷了出来。 自七岁时,他与她相遇,那时在一片雪地里他也只是为她赶走了一条冬眠苏醒的蛇而已,可也是从那时起一些特殊的情愫就在他们心中种了下来。 他们一起摘过青梅,玩过竹马,也在往后的数年间一起流连折返于大夏繁华国都繁街热巷之中。 可这一切的美好,在对上眼前这个女子冰冷的美眸后,一切都变得支离破碎,再也无法把那些美好组织起来。 在冰冷、潮湿的地牢之中,随着时间的流逝,加之一身的伤齐祝平的生命也开始流逝,可他还是强行让自己意识清醒起来,问出了那句五年都不曾问过的话:“仙系……你……你怎么了?”。 他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说,但身体的状况却只允许他说出这么一句来。他很想知道,在他不在的那三年,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仙系冰冷的眼眸终于有了一丝柔和,又见周围已没什么人,她卸下了她的伪装,只是很快她似笑似哭道:“你夺嫡就只是为了见我?”。 他用着为数不多的力气,用力的点了点头,然后无力的再次耷拉下去。 虽然恨他千百回,可她在得到他答案后,她还是哭了。她也还以为,她做这么多,他会恨他才对,可她错了! 牢中唯一的一缕光打在她脸上,在她绝美俏丽的脸上,他看到了凄美与黯淡。 …… 如今在阴暗的地牢中,他只是悔恨当年不该听信鲁王和贤王的话起兵造反。 思绪回归,如今那个女子却又来到了地牢之中,时间过去许久,但仿佛却为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她依旧是如记忆里的那样美丽。 而她见到他后的第一句话是:“你知道吗?你的弟弟十一皇子,我的儿子要成太子了!”。 她说的无喜无悲,但听在武正月耳中,却不那么容易能平静下来的,但他又能做什么呢,只能苦笑一声道:“你的一切已经和我无光了。”。 但紧接着,她却一下子哭了起来,脸上一改昔日的冷漠然后对他道:“当年的事情,我的确没有办法,但那样也只是为了救你啊!”。 这番话,她说的却是真的。被大周最为尊贵的人看上,或许对一般女子来说,这是极为值得高兴的事情,但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着意味着,她要离开她的青梅竹马。 这自是她不愿意的事情,可这又能如何呢? 她只是一个弱女子,无法与命运抗衡,只能选择接受。 再也许,她接受了,就能保护好他。可谁又能想到,他为了她竟然真的会去造反…… 他虽被关地牢,但自然也理解她,所以对于她,他并不憎恨,所以昔年她故意来给贤王和鲁王献计,甚至是故意摆出冷漠的模样,都只是为了保护好他。 可惜,那个时候的他全然失了智,两个弟弟说什么他们便相信是什么。 他最后悔的就是起兵造反。 要是按照平常的他,必定会周密规划好一切,不然哪会给机会让贤王和鲁王钻空子。 白仙系则是看着这个中年年人,心痛不已。 时光将他消磨的早已没了曾经的棱角,有的只是心酸和无奈。 想了想,她拿出贤王和鲁王给她打开武正月手和脚上镣铐的钥匙,打算放他出来。 但这也让武正月诧异,他十分清楚,这绝对不可能是她一个弱女子能搞到的东西!可……那她会是从哪儿拿来的。 想了想,他像是想到什么质问道:“老实告诉我,这是不是贤王和鲁王给你的!告诉我……仙系!”。 若是这两个人给的,他虽不能第一时间知道这两位弟弟在想些什么,但绝对能肯定,这两位不会在打什么好主意。 当下,他只劝白仙系刚快离去。 而在暗中观察这一切的贤王和鲁王,两人面上则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他们发现,这个哥哥在天牢的这些年早就没了当年的棱角,眼前有着一个大好的机会竟然都不去把握。 因为解开他的镣铐,他大可以去找边城防卫军。 但终究,武正月咽不下这口气,在想了少许时间后,他对着她道:“我想出去……”。 而她则是不顾及自己的身份,抱着他哭了起来。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四十一章 书院行走者(上) 邻水村,依一座青山脚下落成。 村子并不算大,只有着几十户人家,又因着四面有一片环状湖泊将青山阻隔其中,与外界来往甚少,村子也较为闭塞落后,算是与世隔绝。 …… 这一天黄昏时分,青山西方的余辉把村子映得通红,劳作一天抗锄头归家老农身影也被拉得颀长,显得孤孤单单。 不过老农看着村中袅袅升起的炊烟,龇着满口的黄牙笑了起来,家中妻子已为他准备起了简单的饭食,那个刚会跑路的小儿子,怕是已经咿呀着守在家门口等他回来了。 如他这样的人还有很多。 而早出晚归的人这会互相见面了,含着笑意总少不了寒暄上几句,所以火红的夕阳把他们身影拉得再长,映照出得也是属于这个小村子的祥和与宁静。 可也总有不太平静的地方,那是属于孩子们的嬉戏吵闹与欢乐。 在村子最僻静的那颗大槐树下,两个小男孩扭拽着撕打在一起。其中,个子小的那个一次次被个子大的一个打倒在地上,一次次却又倔强从地上爬起,清秀、满是瘀伤的脸上,没有一丁点要服输的意思。 “姓夏的小杂种!你服不服!”个子大的男孩见状,骑在他瘦小的身躯上,对他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其他几个孩子似乎也不怎么待见他,捡起地上的石子就往他身上砸! 其中一个皮一点、胆子大些的孩子,直接瞅中他头就是“咣当”一下,直把他砸了个头皮血流! 只是留出的血竟然是如翡翠一般的墨绿色液体! “吆!小怪物又要吓人了……哈哈哈!” “真恶心!” 见他留了血,几个孩子倒也不怕,反而是习以为常装出害怕的腔调,然后一阵嬉笑嘲讽后,各自奔散离开此处。 偶有几个抗着锄头归来的老农,见了这些情景也是不闻不问,这样的事情他们已司空见惯。 除非见着自家孩子,他们至多也是训斥几句自己孩子要离这个“杂种”远上一些。 别的不讲,见了他身上留着的墨绿玩意儿,比被村里的恶妇把洗裹脚布的水泼到身上还要晦气! 听着几个调皮的孩子被他们各自的父母在远处训斥着,小个子男孩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用沾染着泥土的衣袖慢慢揩去脸上的血渍。 左一抹,右一抹……便抹出个花脸出来。 大人们说是呵斥,但说着的也全是他的不是,不时他们的嘴中就会蹦出“小杂种”这样的字眼…… 小个子听着这些刺眼的话,一双小拳头紧紧捏了起来,小脸上倔强的神情更甚!黑白分明的眼眸里,闪现许些戾气! “我不是什么杂种!你们才是!”他低沉压低嗓子骂上一声,像是说与自己,又像是说与远处刚刚欺负过他的孩童们! 他并不是“小杂种”,他有名字,他叫夏墨!这名字可文雅太多……比刚才那些叫狗剩、大壮什么的要强太多,是有一年,村里来了个疯疯癫癫的癞头和尚给他起的。 那一年和尚给他起完名字后,也叨叨着一句玄玄乎乎的话:“昙花是好看……可惜了!可惜了……是个灾星啊!灾星啊!”。 话说得不明不白,人要问清楚时,在一片朦胧云雾中,他早已消失了个干净不过那一句“灾星”,似乎就预示了一些事的发生。 接着不久尹兰母亲就染上了风寒去世,村子更是无故生了一场瘟疫,死了好些个人! 村里人再想起和尚说的话,也就把他当作了灾星,后来又见他流出血的颜色异于常人,便更加坐实了这一点,严禁自家的孩子与他来往。 随着天色渐暗,大人们“训斥”完了自家的孩子,露出许些溺爱带着他们各自回了家。 只留夏墨一人抱膝坐在原地看着天色终于暗沉下来,映出点点星光,待到这时,他紧绷着、倔强的神情有了松动,脸上露出腼腆的笑容。 眼中没了戾气,他也只是个孩子,并不会记仇到任何事情都放在心上。 “真美啊!”他兀自感叹一句。 村子里时时刻刻都很宁静,但对他来说,只有宁静的夜晚才能给他心中柔软的部分,带给他真正的祥和。 因为父亲说过,母亲并没有真正离开他,而是化作了天上最亮的那一颗守护着他。 他年龄虽小,可也不是不谙世事,他当然也知道这是父亲骗他的,后来知道真相的那一天他哭得异常厉害!而养成习惯后,每当抬头看向幽暗夜空里的繁星点点,他总忍不住要找出最亮的那一颗! 他知道那颗最亮的星星不是他的母亲,可在他心中……对着那颗星星说话,母亲却一定可以听到的。 他青涩稚嫩的脸上透出认真的神色,开始寻找起了那颗最亮的星星。 一阵找寻后,他在天空最北方的位置找到了一颗散着淡淡莹白,光亮却并不怎么输给月亮的白色慧星! 少年的脸上再一次露出笑容,他道:“娘!你知道吗?大壮他们几个不止说我坏话,还说你坏话!我气不过才要打那几个草包的……哈哈哈……”。 在欢声笑语里他说了不久前和那几个孩子扭打在一起的原因。明明是打架做了错事,他的腔调里却还多了几分炫耀之意! 似乎下一刻,就会有个温柔的妇人出现在他面前,手指轻轻的抵在他额头上,略作愠怒,却轻声细语对他说上一句:“小尹啊!打架是不对的!”。 接着,看着他额头上的伤,为他心疼起来。 说着说着,困意袭来,他眼皮微微有些倦怠,也就在这个宁静祥和的夜里,他躺在柔软的草地上,面带腼腆、神态安详睡了过去。 第二天,他是在湿哒哒青山脚下每天清晨都会氤氲升起的雾气中醒来的,他摸摸脸,脸上略有湿意。 他又看向天空,天上积压了一层一层暗沉的墨云…… 轰鸣! 一声惊雷乍响后,一滴雨刚好打落到他脸上,顺着他脸颊刚好流到嘴里,他尝了尝,觉得比盐巴还要咸! 他又记起,昨晚后半夜他做了一个梦,可梦里的内容他却怎么又都记不起,只记得自己哭得撕心裂肺。 也许……咸的不是雨,是泪。 这是有关武正月的过去,他的出身并不光彩,这段记忆只是他过去记忆中不幸运的其中一段。 而造成这一切都,也和他父亲周皇有关。 …… 另外一边,齐安则是准备和尹兰正式出发,但还未走出青石村就被一伙人给围了起来。 这伙人穿着衙役的衣服,却是县衙老爷差来的人,当中一个人指了指齐安,这伙人自是把锁链放在齐安身上要把他带走。 衙役们为首那个胖子叫郑福田。 他自是先列举了一系列齐安罪状,然后义正言辞就要带他走!当然这些所谓的罪状,全部都是他编撰的,实际他就是受了人家尹府的银子前来拿齐安的。 也听得王二平说起,尹家十几个家丁都被齐安给打跑,他倒要看看齐安是号什么人物。 而他年轻时却是也修行过的,虽然如今修为只有通神初境,但已经足以让他去应付大部分的人。 但实际情况却是他被齐安打了个鼻青脸肿。 “不知小兄弟哪里修行过的,是承天观吗?里面几个道爷我也认得几个!和我郑某人也有些交情……”郑福田胖脸上勉强挤出些笑容,脑海里却是思绪万千、飞速运转。 眼前的黑衣青年给他一种熟悉感,可他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如他所讲,承天观在青阳郡的分观里的几位他也认得,平时在关系打点上也做得十分到位,不存在会得罪什么人的问题。 要么他就是某个大宗门的弟子,一般人可不会有刚才他那般速度…… 可无论是哪种,眼前这人都带着满满杀意要他郑福田的命! 而且他明显感觉到,齐安刚才用的招式中,有几个招式出自承天观。 齐安没有讲话,就像看一见物件一样,饶有兴趣看着郑福田。 和他们西魏的长公主程长歌交过手,齐安自然刚才随意用了她几个招式。 “小兄弟不说话……那就是大宗门子弟喽!哎呀!小兄弟一定是求财了!”郑福田满脸谄媚的笑着,一只胖手哆嗦着在衣襟里摸索出一只精致的金镯子。 且郑福田趁着这会拿出金镯子的时间,也把衣襟里的一张符纸撕碎。 那是一张传唤符,将之撕碎,同样持有此符的人百里内便会感应到! 同一时间,在青山县衙城一间小酒肆里,一个长须模样的道人似是有所感应,放下手中的酒杯,提起放在酒桌上的剑,三步并作一步,步法亦真亦幻快速向青石村外赶去! 郑福天颤巍巍将金镯子递到莫无念手中道:“您觉得怎么样?”。 “还有吗?”齐安意味深长看了郑福琛一眼,像是什么都知道一样笑着说道。 但同时觉得莫名其妙,这胖子怎么打不过人就是这幅德性。 当下,他却是也收了下来,就算他自己用不上,给尹兰去用,也是好的。 听闻此话,又见他收下,郑福田却是暗自松了口气,现在他只要再多拖些时间,不出一刻钟时间,救他的人自然就会赶到! 他扭动着肥胖的身体伸手想要去抓腰间的钱袋子,可能是太胖的缘故,手根本抓不到。他又一屁股坐在地上,又是一阵摸索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抓到钱袋子。 似是刚做过什么苦力活一样,顾不得汗流浃背,郑福田气喘吁吁从钱袋子里抓出一颗小巧玲珑的珠子道:“这是一颗夜明珠,价值千两黄金!我看和小兄弟你有缘就送给你了。”。 他话语蹩脚,但言语间又透着阔绰。 “是吗?”齐安故作疑惑,拿着夜明珠仔细端详了一下后,话锋一转又道:“只是……只这些吗?”。 郑福田感觉得到,莫无念身上的杀气更重了!若说之前还收敛一些,现在却是赤裸裸的威胁! 但实际齐安并不是想真的杀他,纯粹只是看这个胖子有趣,才故意逗他。 不过随即他倒更放松了,要真是个贪财的,他倒还能再拖些时间。至于送给齐安的东西虽让他肉疼,可也比保住命重要!再说等救自己的人到,这些也可拿回来,并且…… 想到这里,郑福田眼中闪过一丝不可见的阴狠。但随即,他胖脸上继续堆满笑容到:“我看小兄弟也有些本事,不知是在何处修道的修行之人?不过相逢即是有缘,我郑某人送小兄弟些钱财,就当做个朋友了!”。 他这几句话有试探的意思,但见对方眼中对他只有凶戾,他忙止住话语不敢再问。 齐安嘴上不说,心里却也明白郑福田跟他讲话拖时间,自然是别有所图。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个道理,他也明白。大概率就是这胖子应该在搬救兵。 “哈哈,是吗?”莫无念也不客气,直接将那个钱袋子从郑福田手里一把夺过,并且回避对方所问何初修行之事。 因为要是直接说出书院,绝对太过惊世骇俗。 也在此时,在一旁的村民骚动了起来,他们不约而同向着远处眺望着什么。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一个身穿白衣飘飘的公子哥模样的人从远处走了。 这人正是尹家的三公子。 郑福琛见来人虽不是救自己的人,可也算认识的人,他大喊道:“是尹公子吗?可否借我些银两?今日我碰见了这个修道的小兄弟,和他一见如故!答应了要给他一些银两,可还差上一些!”。 顿了下,他又道:“我郑某人也是个一言九鼎之人!既然说了给小兄弟钱的话,那就要做到!只要尹公子肯借我银两,来日我加倍奉还!甚至十倍!”。 他这会饥不择食一样,为了借些银两拖些时间活命,也是什么话都讲。且他这话也有祸水东引之意。 在他看来,眼前的齐安就是求财!既是求财,再拉三公子和他一起垫背!反正三公子也是有钱的世家公子!若是慕容修不从,势必也会遭到和他一样的“待遇”。 故此,他才会这么讲,倒是好算计! 说白了,他是替尹家出头的,如今被人家打的鼻青脸肿,他自是心理极为不舒服,自然也不想让这公子好过。 但这尹家三公子是个聪明人,仔细看了齐安后,他心中有了定计。 “郑大人倒是高看我了,今日我出门匆忙,只带了几两银子。”尹家三公子说罢,长叹一口气,似是无能为力。 他面上如此,心里却好像明镜一样,什么都知道。其实他见到郑福田的时候,便觉得有些奇怪,之前花钱让这家伙办事的时候,他就有各种理由,现在这样讲,竟然还是想要钱,他哪里会舒服。 他没有再去深想,便想着先配郑福田,他也想看看齐安想做些什么。 “没有吗?尹公子?”见尹三公子如此回答,郑福琛有些气急败坏,整个人身上的肥肉都是一抖!但为了拖时间他还是得装模作样。 “真的没有?郑大人方才不是说要给我银两吗?你不是一言九鼎吗?”齐安故作姿态,套着郑福琛口无遮拦说的话后,整个人脸一板。 话罢,他一只手探出抓在郑福田脖子上,再一用力,就把他提了起来! 郑福田心惊自己脖子上这只手的力量,他自己少说也有几百斤重,但却像件物件被人提起。且那只手像是铁钳一样紧紧锁在他喉上,任凭他如何挣扎,也都是无谓的。 随着那只手上的力道加大,郑福琛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而脑袋越来越重! 紧接着,他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一张砧板上放着一条待宰鱼……他觉得自己和那鱼很像! 也就在他要闭眼间,那只手又松了开来。 被放下后,他爬在地上,赶忙大张着嘴呼吸了几口空气。这感觉就像乡下猪圈里的猪拱食槽里的烂白菜,样子说不出的滑稽。 待到这会,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人或许是求财,但也可能是在戏弄他!可想到那种喉咙被人锁住窒息的恐惧,他觉得还是保命要紧! 再次顾不得自己的窘态,他胖脸堆着笑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把掀开自己的衣领,然后恶狠狠一把扯下自己脖子上的金项圈。 项圈被扯下时,他脖子连带着也被擦伤了一些,但他浑然不知一样,也不提莫无念方才要杀他之事,而是继续谄媚道:“小兄弟刚才定是和我开了个玩笑!不过这玩笑也提醒了我!你看!”。 他话语中透着十分的谦卑,甚至这幅狼狈模样也很难让人把他之前的飞扬跋扈联系起来。 “以前我听别人说郑大人多么的一言九鼎我还是不信的!现在我信了!”齐安接过金项圈,继续套着郑福田的话笑着说道。 尹兰则是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瞪着郑福田,她认的出来,这就是当初打死她父母的主谋之一,她自是不会对这种人有好脸色。 所以私下里,她悄悄将过去的事情低声告诉了齐安,而齐安听说她的事情后,自是非常意外,他没想到这个小姑娘看似坚强,但实际在她身上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 当下,齐安再看想这个肥胖男子的时候,心中真正动了杀意! 郑福田听在耳中,心里却是狠透了齐安!可即使这样,他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同时也怪这尹三公子不为他说一句话。 但他同时也感觉到,对面这个人眼中真正有了杀意,使他入堕入冰窟一般! 再说尹三公子! 但其实他也不敢讲什么,他刚才可在远处看的清楚,齐安轻轻松松就把郑福田给打爬下。 他可是知道,这郑福田也是修行者! “何人传唤我?”一道声音突然在众人间响起,但却是“只听声不见人”。 越莫三息时间后,一个长须模样的中年道士打扮的人出现在了齐安面前。 见到这中年道人,郑福田却是真正松了口气!他千盼万盼的救他的人总算是来了!他连滚带爬扭动着肥胖的身体带着哭腔爬到道人面前一阵诉苦。 话罢,道人先是看了齐安一眼,又看了尹兰一眼后,若有所思。郑福田则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胖脸上满是得意!哪还有之前的谄媚? “听郑大人说,道友也是个修道之人?修行不易!那道友何故要杀郑大人呢?”道人说得义正言辞,但提在手中的剑却是已经掀起一道剑气向齐安劈了过去。 剑气只有几尺来长,可锋利程度足以劈开金石! 但齐安就站在原地,并不闪躲。就像一个初学拳的人一样,他就站在那里收拳,然后再出拳,轻描淡写将剑气震开。 见状,郑福田的得意收敛了几分。而那道人也露出有些凝重的表情。 这道人可就真正来自承天观了,平日受着俸禄,还御郑福田关系密切,所以才会给他一张传唤符答应替他办一件事情。 但也是和齐安一交手,他就知道自己是碰到硬茬子了,当下他又道:“还问小兄弟是在何处修行的?”。 虽然在西魏是承天观一家独大,可就是有些隐世宗门的子弟在世间行走,他自是要问清楚,若只是一些不入流的门派,他自然一剑就杀了。 见到个真正意义上的修行者,齐安自然也拿出了不同于对待郑福田的态度,他直接道:“书院。”。 道人听了却是立时脸色大变没了之前的客气道:“若是别的人,要是和这位郑大人有误会,老道愿意做个中间人,让你离开,但若是书院的不得商量!”。 这却是也让齐安疑惑了,心想书院的名号怎么不好用了…… 但他哪里知道,不久之前齐二子去神丘在承天观大闹了一场,将他们的香客打听,一掌给拍脸个稀碎。 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自然对书院的人都不会客气。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四十二章 书院行走者(中) 中年道人叫龙成,是承天观分观观主,修为是归一中境。 关于郑福田平日作威作福的事,龙成自然也是知晓,且也是睁只眼、闭着眼不予管理。甚至若是有人威胁到郑福田的性命,出于交情,他会替他出头。 也本想着,齐安若是其它修行宗门弟子,此事就算了。 但正因为齐安是书院弟子,他绝对不会放他走。 见着道人变了脸色,郑福田开始变得有恃无恐。 也是因着这一点,郑福田也就敢放开胆子重新作威作福了。 且说起来,他郑福田虽是个捕头,在别人眼里或许是风光、逍遥的,但要请出龙成为他办事,那代价也是极大的。 也想他堂堂衙役捕头,竟然还没一个老道士风光。他自是有些无奈与难受的。 可无奈是上面的命令,要他好好供奉这老道士,他自是没有办法的。他只得照办。 但无论怎样,眼前他见道士对齐安发火,他就非常高兴…… 而这次龙成见到齐安,虽然气愤他书院弟子身份,但事情爷有点棘手!只是这一交手,他就感到事情比他想得还要棘手。 “老道长这话就错了,我何时要杀郑大人了?方才郑大人还送了我些银两,说要与我交个朋友。再说书院怎么了……”齐安微微一笑,意味深长看了郑福琛一眼。 但他也实在想不明白,怎么这道士听到书院这么大的怒意。 “胡说!你刚才明明就是要杀我!龙老哥你可得替我作主!”郑福田大睁着眼睛,仿佛被冤枉了一样。 “道友既然说不通,那我就得把你抓到个能说通的地方去说上一说了。还有……贵书院四先生毁我承天总观,这账怎么算?来”龙成面色一版,义正言辞说到。 郑福田见状,面上的得意又盛了几分,只是想到齐安方才掐着他脖子把他提起来的画面,他眼中闪过许些阴毒! 他看了一眼龙成心想:最好这姓龙的能把这少年给杀了!就算这黑衣青年真是什么大宗门弟子,也是他姓龙的杀的! 反正他姓龙的是承天观出身,没什么可怕的。 甚至连带着,郑福田连尹三公子也恨了起来!这个家伙不单不替自己说话,还怂恿着齐安要杀他! 龙成话罢,手中剑起华光大放,向齐安劈了过去!许是他这一剑很快,快到无声无息,竟没有一丝声响。直接就在莫无念肩膀上贯出一个口子。 血如泉水一般从齐安伤口汩汩冒出。他并不是毫无防备,而是这剑真的很快,让他来不及避开!但随即,他周身雷鸣声响起,原来是他劈出来的一刀带起的音爆声。 不敢托大,他直接用起了《龙灭篆》! 且他刀上环绕有血色火焰,妖异中却又带着几分神圣! 龙成手中剑再起华光更甚、炫丽夺目,一道剑气冲天斩出,想要把这刀连他的主人给斩开!但一抹血色火焰冲进那片剑气,很快将之冲散。 龙成眼见却是心生疑惑,周围几个修行小宗门中有哪个的基础修行术法会是这般景象?他自己虽在归一中境停留多年,可也在剑道上有些成就,一般初入通神的修士哪能轻易接下他的剑?他自然也是感应到了齐安的修行境界。 只是通神修为,为何他刀打出来这种骇人威力! “老道长话多了,那是书院四先生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齐安这个时候倒是有些无赖。 但不这样也没办法,他实际也不想和这道士过多纠缠。 但不待他再想,龙成淡淡的声音冷哼声响起响起,并伴着他的剑砍了过来! 但齐安也不慌张,手中刀嗡鸣作响,再次斩出一道刀气,刀气化作一条小河向龙成汹涌而来,画作火海要把他吞噬淹没其中。 龙成则是手中凝练出一道血色剑气投入到那条河中,很快将河水蒸干一些,但河中的浪一浪接一浪,一浪高过一浪,河水以更汹涌之势向他席卷而来! “看你所修之法也不是书院弟子所修这法,且念在同为修行之人的份上修行不易,你还不束手就擒?随我去忏悔!”龙成一手抚须,倒也有那么些仙风道骨的意思。 他知道在书院之中有着全天下各种典籍,但眼前这青年施展手段却闻所未闻。 齐安则笑着道:“道长这话就不对了!我何罪之有,为什么要忏悔!”。 血色剑气将刀气侵染…… 所以很快,剑气化成的河水就把齐安吞噬其中,但随着刀掀起的轰鸣声不断,数道雷霆从河流冲出,并将其蒸干! 而在龙成眼中,一轮血色的烈日也从河流中冉冉升起,并向他冲了过来!在他的世界里,也只剩下了那轮烈日! 原来,这轮烈日是齐安的刀所勾勒而出的! “轰!”的一声,如雷击长空,被那刀气所化的烈日打倒在地上。 “这……这……怎么可能!”龙成目呲欲裂,表情极度惊恐,像是认出了什么,可不待他话讲完,已被齐安拳头打的鲜血直流。 他并不是真的要杀死龙成。 众人哗然,一个个目惊口呆,他们不敢相信眼前这青年就这么把西魏国万人敬仰的天师就这么轻描淡写打败了! 郑福田爬在地上,头埋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表情极度惊恐,他倒不是被齐安打败龙成吓倒了! 而是他很清楚的听到,不久之前尹兰给齐安说了什么,他绝对不会放过他。 “你……你不能杀我……就算你活着,我乃朝人员,你不能杀我!而且朝廷怎么可能还让你杀我!”郑福田像是头恶鬼一样,胖脸上带着满是恶毒! 他感觉到了齐安身上的杀意。他有种感觉,龙成不一定会死,他一定会死。 “你的死活我说了不算……”莫无念说的很平静,然后看向尹兰道:“姑娘……你怎么看?”。 但在他话后,尹兰却是又不敢言语!虽然她也觉得郑福琛该杀,可又觉得杀人这种事情太过遥远。 虽然并不一定就要她亲自动手,但因为她的言语,齐安杀死人却就跟是她杀死的一样的。 “尹姑娘,没什么可怕的,想想你受过的苦……”齐安苦笑一声对着尹兰说到。 “哈哈!我是朝廷命官!谁敢杀我!”郑福琛像是预料眼前的情况一样,癫狂的大笑起来,连带着肥胖的的身体也抖动起来。 可随即,他再笑不出声来。因为他看到齐安眼中的杀意像是隆冬时节的寒意一样正在慢慢渗透出来将他笼罩其中!那样的杀意,让他心中仅存的那点得意荡然无存。 “你不能杀我!你杀了我,这青岩县无你容身之地!” “你不是喜欢钱吗?我还有很多钱!” “三公子!救救我!我向当今老爷举荐让你做我的位置!” …… 郑福田彻底癫狂,说话已是语无伦次,他想起世间的种种美好,觉得自己命不该绝于此处!他看向村民,希望他们能替他说上几句话。 但可惜,所有人头依旧耷拉的很低一言不发。 终于,还是龙成发了话,虽然他不喜欢郑福田一贯的作风,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就这么被齐安杀死。 世间一切都该有法度,这样的事情还是应该上衙门说的好! 齐安则没有理会这个道士,拔起插在地上龙成的剑,掀起一抹血红。 郑福田感觉自己飞起来了一样,天旋地转,他拼了命想要大吸一口气,可呼吸却越来越困难,他惊恐的发现自己没了脑袋的身体已瘫倒在了地上。 直到他失去意识前,他都不敢相信三年这人就这样敢杀他。 “呼——”齐安长长吐出一口气,看着眼前头依旧耷拉的很低得村民,他们脸上自都是恐慌的。 他们没想过,齐安竟然真的敢杀人! “走吧。”在一旁观望了许久但却深感无奈的龙成,对剩下衙役说到。 接着他转向齐安道:“今天你不杀小道!来日小道也不杀你!但也就只有下一次……下下次我还是要杀你!告辞!。 话罢,他跌跌撞撞就准备离开。 “谢谢……”尹兰对齐安讲了句话,言语中听不出感情。话罢,她便转身向村外一颗柳树下走去。 齐安则什么也没有问,跟着她而去,留下一众头依旧耷拉的很低一言不发的黄蒽村村民。 尹兰一直缓步向前走,走到那颗柳树前停了下来,而后,她则爬在地上认真的在草丛里扒拉着什么…… 齐安想要讲话,不太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那颗柳树下埋着的实际就是她的父母,如今郑福田死了,她自然是要跟父母说一下。 一切完毕,尹兰便带着他到了青岩县。 到了这里后,在一条偏僻的巷子里,推开最里面那间屋子,小姑娘尹兰打算就此住在这里,这间屋子实际是当年她父母住过的。如今五年时间过去,这间屋子没被尹家胡氏给卖出去当真让人意外。 这倒不是说,这尹家有多么仁慈,而是这是胡氏特意叮嘱过人的,说这庭院是尹兰父母住过的,十分晦气……就把它留着吧。 小姑娘则是就打算留在这里。 而齐安则是对她好言相劝起来,若是尹兰选择在青岩县以外的地方住下,那他自不会说什么,可住在这里,他走后,那尹家胡氏肯定会再找她的麻烦。 但将小姑娘如此,齐安只好在离开前又去了一趟尹家。 现在的尹家正厅里,满屋子都坐满了人,多的是长胡子老头,和中年长者。当然,最上面的那个白发老太,则是胡氏。 胡氏看着跪在地上被打的鼻青脸肿的三孙儿,对一众宗亲道:“各位……有关流落在外那两个孽种,该如何处置!”。 一众人思索少许后开始各发己见: “要我说,就是流落在外的两个普通孩子,也没什么,此事就此作罢吧!” “七爷说的是!再者小三子不说了吗?护尹兰丫头的那个人连承天观的天师都打跑了,我们又能做什么?” “对!对!对!……此事就作罢吧!” …… 看的出来,众人对于此件事情都是很反感的。 本来当年胡氏不顾家主遗嘱让他儿子做了家主也就罢了,偏偏她那儿子是个没主张的,什么都听她这个老太太的话,这就导致这老太太一点点掌握了尹家。 尤其进一年时间,这老太太只顾着自己享乐,全然不顾家族产业,已使他尹家的财产缩了一半的水。 也其实对这些尹家族老来说,谁当家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家主能带领尹家多赚钱,让他们多能分红。 但这些话,却是引起了这老太太不满,她面露阴郁对着众人道:“那老身觉得孽种还是要杀的!”。 当年的她就非常讨厌尹兰的父亲,现在自然对他儿女喜欢不起来。 见她态度强势,众人虽然再想反驳,却又都不敢张口,尹家大部分产业都是由这老太太管理,自然无人敢反驳。 大家就是生气,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但就在这老太准备发号施令,让尹家派人去抓尹兰姐弟时,一阵狂风却忽地在院中刮起,然后大风流进大厅之中。 此时正值晚上,所以大厅之中蜡烛立时被这怪风给吹灭。 待到仆人又取来蜡烛照亮大厅时,就见那老太已经身首异处死在了众人面前。 对于这种无法解释的事情,尹家众人只能大喊“有妖怪”! 并且第一时间去找了当地衙门上报。 而一听说这种玄之又玄的事情,县太爷只能转而再去找承天观龙成。 可这个中年道士自从被齐安打败后,便孤身前往神丘承天观总观,准备去搬救兵回来。 龙成不在,县太爷也不可能等他回来再结案,这太影响他政绩,和他的师爷一番合计后,最终他只能让尹家众人改口说那晚尹家胡氏老太是中风死的,这个案子就此了结。 当然,这世上自然没有什么鬼怪之说,做这一切的人,自然是齐安。 虽说尹兰一个劲说不需要他帮忙,但他还是不放心她姐弟俩,所以打听清楚尹家位置后,那天夜里,他就去了结了那个恶毒胡氏的性命。 接下来,齐安要回大周,沿途还得在这青阳郡之中再绕两个县,才能到西魏和大周接壤的角牙关。 有关这个角牙关,其实历史上也纷乱颇多。 一开始它其实是属于,西魏的地界,但当年大周开国先皇争打天下的时候,层问西魏皇帝借过此地,为的是安定西北,但也向西魏承诺,事后西北安定下来后,许给西魏三座城池。 事实的后来,大周确实给了西魏城池,也因为此,两国关系一度好的像亲兄弟。但角牙关却在之后的几十年时间一直没有归还…… 这让西魏人怎么想?虽然你大周给了我三座城池,但这三座城池都是夹杂在角牙关和你大周国土中间的,只要你大周人想要回三座城池,一个里应外合,这三座城就要回去了!而且说不得这角牙关还得搭上。 后来的西魏皇帝,也远没有前面那位皇帝大度,自然变着法派使者要要回角牙关。 可大周这边也确实无赖,给出的说法是,祖辈们定的事情,应该要按照祖辈的说法去做,此事应该好好考察一番过去的历史再议! 可过去的人都化土几十年了,这话说的意思就是不想归还。 从这时候开始,两国虽然还通往来,但关系远没有以前那般好。 挨到大周上一任武祖皇帝手里,此事才终得到解决,角牙关还了回去,但西魏所得三座城池也还了回来。 可西魏让人却觉得亏了,因为绕了一个大圈子,他们还是什么都没有得到。 因此时至今日,角牙关周人和西魏人混居,各自都各自持着自己意见,争辩着昔年谁对谁错的问题,也就多有摩擦发生。 所以齐安历时两个月再来到这里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一副场景。 一个卖猪肉的屠户由于顾客给他少给了十文钱,二人吵的不可开交。 听屠户的声音则是周人口音,顾客是西魏口音。 事情是这样的,屠夫故意卖给了这个西魏人老母猪肉…… 这是猪身上最老的肉,咬起来费劲不说,无论炒菜还是做汤,腥味都是极重的! 这自然让这个西魏人特别不舒服,这就叫他故意少给了十几文钱。 两边都谈不拢,自然就是撸起袖子要干架! 城中管治安的人过来一问,却是皱起了眉头。 在齐安看来,这实际就是一件小事,没什么值得忧虑的,但来者这个身穿衙役服饰的人却表现的比思虑国家大事都要慎重,迟迟没敢开口。 就听的屠夫道对那顾客骂道:“你们这些猪狗,还想吃好肉……想吃好肉啊?可以!滚回你们老家去吃啊!这里只有周人能吃好肉!”。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变相在说这里是周人的地界。 这自是让那位顾客,连带着一众西魏人都不开心。 就听那顾客道:“你们这些大周人,怎么好意思在我们地界做生意?”。 短短几句话,一件小小的事情,就上升到了国家层面,大周、西魏两边的人自是都摆出一副干架的姿态。 也就不怪那治安的人,会摆出一副难做的表情。 因为一个小小矛盾,就引得满城的人都骚动起来,这已经不是他一个人能管理的了得。 …… 而在神丘承天观,在外游历了一年的道子钟毓秀回了承天观。 看着道观内的满面狼藉,他觉得他一定是历任道子里最悲催的。因为就在齐二子在道观肆意破坏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去了别处游历。 这少不了让神丘的百姓和一众道观内的道友们说他贪生怕死。 其实这倒真怪不了他,几年钱他修为到了妄尊中境,这在三十五的年纪修为能达到这个程度是十分罕见的,但他却感觉自己到了一个瓶颈期,不得不在道祖的建议下出走道观,在外游历。 这趟游历,他一边体验人间疾苦,一边也突破了修为,自然对指点他的师叔祖道祖感恩戴德,可也是这位师叔祖在外面惹了大乱子,让他们承天观遭了大难。 这让他看着眼前的局面,对这位师叔祖可真是又爱又恨…… 也在这个时候,一个中年道士跑了上来,请求总观派人去捉拿一个修行逆贼回来。 这中年道士正就是龙成。 也听着他描述那逆贼的模样,外人一拍大腿觉得,这不就是齐安吗? 如果说齐安活着,那道祖应该也就活着…… 承天观众人听了,自是欢呼雀跃。 但只有道子觉得这不是件好事,如果道祖回来,那势必齐二子听说后,又要来搅扰一趟承天观。 而现在的承天观,几个老家伙死的死,伤的伤……主事人就是他道子。 所以他当即立断,打算封闭这则消息,并且他打算跟龙成走上一遭,亲自见见那齐安。 如果能和这位书院的三先生好好说到一番,把误会解开,那自然是件皆大欢喜的好事!但如果说不开……那下下之策,只能把齐安杀了! 可既然是下下之策,他就绝对不会用。 一想到这里,道子连忙问龙成道:“龙观主,那……人可有受伤?”。 被道子这样亲切的叫一声“观主”,自然是有些飘飘然,但随即咬牙切齿道:“道子大人,这贼子就这样损我承天观,我自然是气不过的!可恨我修为不到家,不然……”。 “什么……你把他打伤了?”见着龙成说的咬牙切齿,道子有些惶恐。 他心想,要是龙成把人家齐安得罪打伤了,齐安又回到书院,那后果不堪设想。 但紧接着他又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龙成所在的青阳郡要走到神丘,少说都得两个月左右的时间,那就这会时间,说不得齐安都到了角牙关。 一想到这里,道子越发显得有些焦急,再看龙成这个木讷老道士,他直想把这个惹祸道士一掌拍死!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四十三章 书院行走者(下) 说起这承天观道子,在西魏也是传奇式的人物,传闻他是前太傅的孙子,本名钟毓秀 出生时由于父亲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祖父遗留下来的家业已被父亲败光,为了生计,他母亲不得已才把她送到承天观。 虽说家业被败的差不多了,但还是有一些的,但较为狗血的是,他就此出走承天观后,他偌大家业就被他们的仆人李氏给占有,他父亲和母亲更是被赶了出去,在外颠沛流离了十多年,直至他成了道子才又接他父母回了原来的家中。 这个过程中,外人听到这里,大概都觉得是道子杀了那恶仆人才接父母回去…… 但道子只若做了这些,那就最多只是一个流浪少年在外出人头地,惩治使自己一家家破人亡恶霸的故事。 可事实的事实是,道子回到家中,不单没有赶恶霸走,还说了许多感谢他的话,说若不是这恶霸逼着他外走,也就没有今天的道子了。 后来那恶霸,似是自知自己理亏,竟然就此成了一个云游僧人,离开了西魏。 也以为这样,这道子的名气才在西魏大了起来。 当然,以上说法都是角牙关一个小茶馆里说书先生的说辞,至于真发生了些什么,喝着小茶,磕着花生米的齐安觉得恐怕只有道子本人知道。 见识了永安大理寺里怪和尚的手段后,他知道在这世界上,总有一些方法将你“洗脑”,然后认知他们的看法…… 就这样将一个人过去的记忆和性格塑造,不如说是将躯体内原有的灵魂捏碎,重新放了一个灵魂进去,那样的人已经不能称之为原来的人了! 即“我”已非“我”…… 不过对齐安来说,他也着实有些郁闷,本来早早就可以出这角牙关,但由于先去那个屠户挑起的事端引发整座城都骚乱,现在这座城直接封闭了起来,要等半个月才能再开城。 百无聊赖,齐安也只能随处到一座小茶馆喝起茶,听这说书先生说着一些有趣的事情。 也似乎是有关道子的事迹在西魏说烂了,任这说书先生说的口中绽莲,也少有人去听。 倒是把一众人说的睡意四起,就准备爬在桌子上睡上一觉。 说书先生见状,只得把惊堂木在最上边“啪”的一拍,效果堪比滚石落入冰河之中,惊的众人睡意全无。 但众人自是不想听这说书先生再说些无聊老套的故事,当下有人叫嚷道:“说来说去,还不就是那几下……你倒是说个新鲜的出来啊!说不出来,我们可要走了啊!”。 被这话这么一鼓动,当下就有人准备离开席位。 说书先心下一急,将手下那块木头又是一敲,连忙说道:“那咋们就说说咋们洪城主的洪大小姐!”。 众人立时按耐下来,重新坐了回来。 齐安不明所以,但见在场男子十个之中,九个都是两眼放光,大概猜测这洪大小姐,应该是有沉鱼落雁之姿。 但她长的好不好看,他却一点都不关心,他只希望这城门可以早点打开,然后早早离去。当然,他也想过偷偷出城。 可是在见识过几个小盗想要偷跑出时,被几个城中维护治安的衙役杀死,他就绝了此念头。 当然,几个衙役要是普通人,齐安说走也就走了!可偏偏那几个衙役都是修为在身的修士,虽然修为不高,可齐安就怕惹了一个惹一堆出来到时就更不好走了,他还不如老老实实待到封城结束再走。 不过令齐安想不通的是,这么一座小小的城,怎么普通衙役都是修行者呢? 他又哪里知道,由于历史因素,这座城一直都有洪、莫两家管理,前者立场是西魏,后者是大周,近五十年来角牙关都是由两家轮换管理,且这两家的祖上都出过修行者,自然他们的后人也就是修行者! 果然,在接下来说书人的描述中,这洪大小姐简直赛比西施,美过嫦娥,连天上的仙子见了都自愧三分…… 若是这大小姐真有这幅尊容,加上说书人说了最近这洪家要为他们大小姐准备招亲,也不怪这些男子会两眼放光。 可想法虽好,但现实是残酷的。 说书先生接着又道:“各位,我可是听说了……那洪大小姐洪御灵,单臂就可挥动两百斤铁枪!所以且不说她洪家有什么规定,她自己就规定要做她夫婿就先得舞动她那杆铁枪,试问在场哪个能做到!”。 “我试试!就拿外面那块磨盘石练练手!”当下,就有个人高马大的汉子,褪去上衣,露出精壮的肌肉,然后将外面一轮废弃且磨损严重的磨盘举了起来。 只是整个动作,他就仅仅维持了三息左右时间,切且脸色憋的通红,放下去的动作也十分不自然。 接着他才怕了怕胸脯对众人道:“我这样的,怎么样?”。 那石碾子少说都有三百斤力道,在一般人中算是天生怪力,但在齐安看来,若是随便换个归一后境以上的人去试,都是稀松平常之事! 虽说齐安有些看不上他,但不代表其余人看不上。 当下就有人对着这位大汉好一阵恭维。 而大汉自不是普通人,他出身西部荒漠,是草原出身的人,说白了就是莽子。且他在莽子里身份也不低,是一个部落酋长的儿子。但由于他母亲是西魏人的血统,他这才面相上看去,和在场各位无异,但体格却是继承了莽人。 他本名兀力扎,是跟随部落长老来西魏游历的,眼前在茶馆听说了这洪大小姐的美貌,自然是生了一些试上一试的想法。 也听的出来,他的口音虽然和大周西北那边相近,也甚至可能是兀力扎在西魏待了有段时间缘故,他属于蛮夷的口音几乎已经不明显,但和蛮夷常年打交道的齐安还是一下子听了出来。 不过他也没点破,他倒觉得这蛮子大概率会去喷壁! 要是那个时候他还没有离开角牙关,这个热闹他自然会去凑一凑。 有了身边人对自己的奉承,兀力扎自是高兴的得意忘形,仿佛那洪大小姐已经是他囊中之物,他道:“那洪大小姐被你们说的那么漂亮,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生男娃?”。 对他一个莽子来说,这确实是他值得关心的问题,若是自己的女人生不出男性子嗣,他大概率是遇酋长之位无缘的。 而在茶馆一个角落,一个身材高挑,扎着马尾,面容俊美,甚至可以说是有些阴柔的男子却一把将一个茶杯捏成了齑粉。 而在他旁边,一个小侍女则道:“小姐……你不是以前说过,只要有人能提起你的铁枪,那不就成……”。 她觉得这男子长的丑是丑了些,但那石碾子少说三百斤,那提起大小姐的铁枪应该更是轻而易举。 可还不等她把话说完,就被男子恶狠狠打断:“成什么成……我可不想要这么个蛮汉子!”。 那男子发着女子的声音,露出一对小虎爷恶狠狠对自己的侍女说到。 小侍女倒是不在乎,继续悠哉吃着花生米,反正自家小姐常这样吓唬她,她已经习惯了! 这男子自然就是洪家大小姐洪御灵。那套说辞,不过是为了敷衍家里人不想早早嫁出去的说辞,可如今她已经到了三十岁,岁数再不能拖下去。 可钟意的人,眼前又一个都遇不到,这自是叫她为难…… “凭你这样的,也配得上洪大小姐?我看只有那草原的豺狼才配你!”也就在此时,一道异常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 说这话的是个看起来病殃殃的年轻人,也许他声音不是掷地有声,但此刻由于再无人说话的缘故,他讲出来,在场众人听的就十分清楚。 这年轻人生的是白净清秀,但身子实在单薄的厉害,在兀力扎面前就好比是小鸡仔遇了狗熊一样。 有关洪大小姐,这年轻人实际是见过一回的。 年轻人自然都是爱美的,且都是有几分少年意气的,一想到那么美的女子若是被兀扎古这样的汉子看上,那已经不是鲜花插牛粪上的问题!而是野猪拱牡丹…… 但有意气是好事,可空有一身意气,那就做不了英雄救美! 那兀力扎听了,自然是要提起这个年轻人拳头招呼,但与他一起的老人,却悄声沙哑着嗓子道:“阿扎……咋们在别人的地界,做事还是规矩些,指不定就有高人!”。 对于这位长老的话,兀力扎思索再三,还是将他放了下来。 但随即,这兀力扎还是对年轻人恶狠狠道:“小子,等到洪大小姐招亲那天,咋们再比划比划!”。 话罢,他就此转身离去,且离去前故意掀翻一张桌子! 好巧不巧,这桌子掀翻后的茶水溅了齐安一身。 他是喜欢看热闹不假,但可不喜欢热闹到自己身上…… 当下,他就准备和这莽子好好说道说道!说来也巧,这蛮子他竟然也认识,正就是在西北时被他常欺负光腚雪地里跑的莽子勇士兀力扎! 可不等齐安发作,刚才那年轻人却又跑到齐安这边,替他擦起身上的茶水,然后对他道:“此事由我而起,倒让阁下也跟着遭难了,实在抱歉!”。 到了这里,齐安基本确定,这年轻人可能是真的有点愣头青,这才会贸然出头,但也其实他没必要向齐安道歉! 齐安暂时没去管年轻人,而是看着快要走出去的莽子大汉,笑眯眯道:“兀兄,几年不见……我可尤记得你在雪地里的风姿啊!”。 兀力扎初时看了齐安一眼,觉得此人有些熟悉,但随即想不起来后,打算不去管齐安抬步就走,但再回头看了一眼齐安,一段不好的记忆自他心底升了起来! 他终于想起,是在什么地方见过齐安了! 可许久之前,他就听说齐安去永安了,更是成了书院荀子弟子,怎么会在这里?再者不久前,他还听说,齐安和西魏承天观道祖一起消失了,他怎么来的西魏! 于是乎,兀力扎在仔仔细细又看了齐安几眼后,终于确定,这就是那个让他熟悉可恨又可怖的面孔。 接着,众人看到了最滑稽的一幕,这人高马大的兀力扎竟然直接瘫坐在地上,面露惊恐道:“你……你小子想哥什么!”。 齐安却人畜无害笑道:“没什么,我想起了那一日夕阳下的奔跑,那是你我都逝去的青春!”。 当然,这“青春”是这样度过的,齐安挥舞着手里的鞭子,像赶羊一样,让一众莽子包括兀力扎光腚在雪地里奔跑! 想起那段惊恐的回忆,兀力扎一时有些语无伦次,然后支支吾吾才道:“你……你衣服多少钱,我赔?”。 就这样,热闹的中心点,就由年轻人转移到了齐安身上! 坐在角落里的洪御灵则是笑着对身边侍女道:“终于遇到有意思的事情了!”。 可还不等她看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茶馆外就风风火火来了十来个人。 有明眼人认出,这是莫家的人。 而那年轻人也不是普通人,他是莫家这一代唯一的嫡长子莫行。 御洪御灵相比,这莫行就是什么都不行了,就和他名字一样,他就是个最普通的人,为此,在去年的时候,他就远行到了永安想去试一试能不能成为荀子的弟子。 但可惜,命里无时莫强求…… 他虽文试成绩不错,但武试就一塌糊涂,更不必说后面上百转千思峰。 而结果就像外人知道的那样,只有齐安和郭志才成了荀子弟子。 所以在书院考核一结束,他就准备回角牙关!可因为路途中间发生了一些事情,他再回来就又耽搁了一段时间。 而再回来,他听说自己心心念念的人要准备嫁人,他自是十分不开心。 也虽然洪莫两家矛盾由来已久,但他对洪大小姐却是真的喜欢,所以听到有人对洪御灵出言不逊,他自然要站出来替她辩解。 但也可惜,他这一系列所谓痴情举动,在人家眼中,就是矫情! 也记得三年之前,他去边角关外的一处村子游览遇到了他,那时候的他为家中长辈寻一味药。 当时的他身穿一身男装,她甚至还记得当时她说和做了什么。 当时他去的那处村子实际已破败许久…… 那时的他没有去管村子是一副什么样的破败景象,他只记得她正认真的爬在一处杂草丛生的草丛里用手拨弄着,似在寻找什么。其专注的神情又像是在草丛里捉蚱蜢的调皮孩子。 他自然在当时就认出了这是那个洪大小姐, 可平日看到的她,要么是浪荡公子形象,要么就是老气横秋、几十岁教书先生模样对他指指点点,再者就是故作玄虚的吊人胃口的神秘模样,眼前这般倒是极少见。 他看着她白衣沾染在绿茵上的景象,就像一朵雪莲绽放在绿色池塘之中。他似乎想象得到三年来她为他寻药时常爬在草丛里的模样,如此想着,他莫名想笑,却又觉得美好! 正想着出神,他听到身边隐约有叫骂声响起。 “无关的事,少管的好。”莫行就见最熟悉的三叔正对着他摇头。 示意如果兀力扎要和齐安有矛盾,他不要插手。 却见眼前,齐安和那人高马大之人走出了茶馆外。 但莫行像是没有听到话一样,径直向着声音的方向而去。洪大小姐身看了他一眼无奈一笑,有种像是对倔强孩子无可奈何的无奈一笑。 莫行寻着声音双目紧闭,脚下走得稳健不说,避开身前之物也如探囊取物,令人诧异!走着走着,他速度越来越快,留给人的背影也越发模糊,不肖片刻时间,便完全消失在人视线所能及的视野里。 而声音从若有若无到越来越近,莫无念倒也听清了那声音在讲些什么。 “本大爷欺负你们,就是对你们天大的恩赐!” “让你们不种田来服侍我,等以后我成了莫家主事人自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 离近了莫行也看清了是怎么一回事。 一个胖到只剩下硕大肚子的人坐在一张高高的木制椅子上,像是土皇帝一样神色轻蔑看着一众匍匐在自己脚下的人,时不时还会骂骂咧咧骂上他们两句。 见一个懵懂小孩只是呆呆望着他不说话,胖子拖着原滚滚的肚子像条蛆虫一样从椅子上蠕动下来,一脚将小孩踢翻在地骂道:“谁家的养得不长眼睛,不懂规矩?”。 他怒目圆睁,像是一头恶鬼恶狠狠盯着脚下一众人!就是有人想替小孩说上两句,见他凶煞模样也不敢抬头,只把头耷拉得更低!只留下地上嚎啕大哭的孩童。 见无人敢反抗他,他两只细小的眼睛眯成缝,坏笑着盯着爬在地上的几个二八年华的少女道:“今日该换谁来侍奉本神侍大人了,这可是恩赐啊!哈哈哈!”。 被盯上的几个少女则瑟瑟发抖,不敢抬头。她们记得,莫家大人有些变态嗜好,好几个姐妹陪了他,却连具完整的尸骨都留不下! 而在外面,齐安倒并没有和兀力扎生事,而是都不约而同看向这个飞扬跋扈的胖子! 莫行在远处看着没有着急动作,关于这个胖子他倒是知道。 这正是他的二弟莫非非。 虽然小他一岁,但人比他这个大哥就要长的成熟许多,脾气也差许多! 他尚未去永安前,自己这二弟就老惹祸事…… 而现在他去永安这么长时间,莫家人一定以为他出了事情,这就有了立莫非非为家主的打算,也才导致这莫非非行事越发肆无忌惮。 再加上莫家的关系,角牙关对眼前的这个胖子也就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他作威作福了。 “哦?那里站着的,见到本大爷怎么不跪?”那胖子也是眼尖,老远就看到了在远处思索的兀力扎。 兀力扎倒是有些意外,刚刚齐安才不打算和他生事,他才要松口气,这边这胖子就这么找他的麻烦,他自然生气! 兴许是看兀力扎人高马大不好欺负,莫非非又指了指齐安。齐安自是也觉意外,但随即他嘴角勾起一些,向他走了去。 见这黑衣青年就这么笔直的向自己走过来,胖子神色越发不悦,直至暴虐,他随手抓起旁边桌子上的喝水的坛子重重向莫无念扔了过去,并大骂道:“你还不跪!”。 坛子不大,只有半尺来高,但被胖子重重扔出去,足以把一个正常人的脑袋打烂! 坛子飞了过来,齐安抬起一脚,一脚将它踢碎,然后踏出几步就到了胖子身边。 但在众人看来却不是那么回事,只见他一步踏出几丈,身化幻影携一股劲风,转瞬间就到了胖子面前。 “啊!” 胖子显然是被眼前这一幕吓到了,大叫一声,身子向后一扬缩成个团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好半晌,他才拖着臃肿的身子被人从地上搀扶起来,他伸出一根手指颤颤巍巍道:“你!你是什么人!竟然……竟然敢戏弄本大人!”。 他这幅模样,也不知是被吓的还是气的。 “大人还怕我一个草民?”莫无念微微一笑,带着几分戏弄他的意思! 而在人群中的莫行叹了口气 在莫行记忆中,自己这弟弟是很胖,可也没有胖到走路都跟条蛆虫一样蠕动的程度。且在他记忆里,弟弟虽然时常做事不懂事,可最起码还是能明辨对错的,怎么他才离开这么一段时间,这弟弟就这样了? …… “你认得我?”莫非非看着齐安,见他说话还算客气又变得不可一世了起来。 “大人我怎么会不认得您呢?”莫无念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 他这自然是鬼话,纯粹是这人没事找事让他有些恼怒! 但经很快他却从眼前青年的眼神里读出了别的东西,他“骨子”里的不可一世又变得消失殆尽,演变成了从头顶灌到脚下的森森寒意! 他知道,眼前这人对自己动了杀意! 手机用户请浏览八六中文网()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书架与电脑版同步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四十四章 陷害 在莫行记忆里,自己这个弟弟虽然脑袋不太灵光,做事失智一些,可终极还是有个度的。 怎么他就离开角牙关不长时间,他就变成了一副恶霸的德行?不用说,一定是有人教唆他成这个模样的。 也看到齐安动了杀意,他当即走到他面前赔礼道:“还请阁下留手……”。 莫非非一时虽有些害怕齐安杀人的眼神,但也注意到了莫行,只是他却迟迟没有认出这个大哥,反而出言不逊道:“劳资要干什么,需要你来指点我!”。 在角牙关,只要不去特意去提周魏两国的历史恩怨,那洪莫两家在这小城就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 且在莫行离开这段时间,莫非非品性变得恶劣,的确是受了人的挑唆。 这一任的莫家家主是由莫行的父亲莫知章担任的。只是两个月前,莫知章去了一趟西魏神丘迟迟没有归来,这就惹得莫知章的二弟莫知合动了歪心思,但莫知合又不好直接向众人说明想当家主的意思,这就想了个主意,故意教唆莫非非释放自己的恶劣天性,做出一系列荒唐事情。 当然,这些莫行都还不知晓。 只是被亲弟弟这么一骂,莫行立时也来了脾气,竟然直接走到弟弟马车前,揪着他衣领骂道:“你可真是个惹是生非的家伙啊……连大哥都不想认了?”。 听着熟悉的声音,再看着严厉的面容,莫非非终于看清这是自家大哥,当下收了所有顽劣性子,一改之前脸上的阴毒,就像一个做了措事的孩童低下头道:“大哥,我错了!”。 莫行则是瞪了他一眼道:“这些日子不知你这蠢货惹了多少祸事,我莫家的脸面应该都是被你丢尽了!”。 看周围人看他们如逼瘟神一般的神色,他就知道弟弟做的恶事,远不止眼前这些。 骂完弟弟,莫行则再次又向齐安赔起了不是。 齐安倒是无所谓,他刚才确实有想杀莫非非的心思,但看莫行还算懂事理的,他就暂且收了心思。 而在人群中,洪大小姐看着莫行,则是抱怨道:“原本有场热闹可看的,现在没得看了……”。 她这里说的,自然是她想看看接下来齐安会怎么惩治这莫非非。 也虽然一早之前,她也想替角牙关的百姓杀莫非非,但却遭到家中长辈的强烈反对。 原因是一来她身为洪家人,直接杀了莫非非,难免会让外人诟病是他们洪家故意挑起事端,二来是他们洪家人看着莫家子孙都是无能的纨绔子弟,他们自然都乐得见,若是如莫非非这样的人成了莫家家主他们更乐的开心。 相反,他们洪家人杀了莫非非,那倒反而是在帮莫家人了,因为莫家旁系子弟中,有几个还是非常上进的。 但也让洪莫两家人没想到的是,这个莫行竟然回来了…… 莫行虽然没有修行天赋,可头脑不差,他若做莫家家主,莫家不说绝对繁荣,但一定不会衰落! 一场闹剧就此收场,齐安也打算重新回茶馆,喝上一杯热茶,继续听那说书先生闲聊。 但莫行却觉得自己的弟弟冲撞了齐安,执意要带他莫府陪个不是。 当然,齐安一开始是完全不想去的,但奈何他现在身无分文,身上穷的只有几个铜板在这小茶馆喝茶,正经饭都没吃过几顿。 所以他当下决定,向去这莫府吃上一顿好的再说。 可这个时候,洪御灵却故意站出来对齐安道:“这位兄弟,我府上也有好酒好菜,要不要去吃呢?”。 虽然她打扮是一副贵公子形象,但明眼人却都看的出来,她就是实打实的女子,加之倾城的容貌,微微一笑当真妩媚动人。 换做一般人,若是被这样一个明艳女子邀请,说不得他直接就会答应,但齐安却有着他的顾虑。 别的不说,就看一众人看向他的眼光当真是又很又羡慕…… 他可不想无故就多长出许多敌人来,所以他想都没想当场拒绝。 这让洪御灵有些意外,她自信自己的美貌无人能拒绝,但现实确实这是人生中第二次有人拒绝她。 而她邀请齐安的想法也狠简单,因为刚刚齐安在显露杀意的同时,也把自己的修为气息显露了一些出来,这就引起了洪御灵的好奇,她倒是比较好奇角牙关以外的修士是怎样的。还有一则原因就是,她知道莫行是喜欢她的,但因为他阻止了她想要看的热闹,那她就故意对齐安殷勤一些,看他作何反应。 一切都在她脑中计划的完美,但她万万没想到,齐安会拒绝她。 这不止让她意外,更让莫行意外,他对齐安道:“兄弟,你知不知道她是谁?”。 齐安则道:“不认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要宴请我,是因为你要给我赔罪,但她呢?我觉得不是好事!”。 话罢,二人放声长笑,一起朝莫府而去。 在他们后面,莫非非没有了先前的飞扬跋扈,低眉下首跟在后面,至于莫行的三叔,则是神情犹豫,打算跟自己这个侄子说了什么,但终究他只是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而在茶馆对面街道上,一个人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则是表现的异常气愤将手里盘的翡翠玉珠捏了个粉碎。 这人面相上和莫行有几分相似,身材更是高大,一双白眉之下,眼睛如鹰一般炯炯有神,他正是莫行父亲的孪生弟弟莫知合。 旁边下人见他脸色变化,颤颤巍巍道:“二爷,您说的东边园子过去看戏……”。 “不去了!”莫知合无喜无悲说到。 如今大哥不在,按照他原本的计划,等莫非非再飞扬跋扈一段时间,他就可以向族中几位族老说明,取缔他成为莫家家主的资格,到时候他就可以顺理成章成为新的家主!可是这一切,如今都随着莫行的回来,计划全盘打乱了! 似乎是看出他在想什么,一旁的奴仆,想了想后,对他附耳说了一个办法。 也不知这奴仆说了什么,但莫知合皱着的眉头却就此舒张了开来,喃喃自语道:“你要是一个人回来,还真难办!但你非要带个陌生人回来……贤侄!就不要怪叔叔我心狠手辣了!”。 当下,他心情舒张了许多,去了东边团子看戏去了。 …… 齐安跟着莫行回了莫府,后者自是十分客气,说了许多赔礼道歉的话,但齐安却不想听他说这些,他跟更关心这莫行什么时候打算上一桌子菜,好好招待他。 还在莫行不是个真正的榆木脑袋,在齐安有故意暗示了几次之后,他吩咐下人摆了一桌酒席。二人一边吃着,一边也闲聊了起来。 齐安也就从他口中,得知了永安的一些信息,比如齐二子大闹神丘承天观!这也就解释了,之前他在青岩县遇到那个叫龙成的老道士为什么要杀他的原因。 还有就是如今的周皇病危…… 这则消息若是一般人听来没什么,但齐安却明白这代表着什么,若是他不能很快赶回去,说不得以前那些旧事永远都无法公之于众,这就让他越发坚定了要回永安的想法。 也听到齐安要出角牙关,莫行叹了口气道:“若角牙关是我莫家做主,自然就送兄弟你出去了,只是如今是角牙关是由洪家做主,你要出角牙关就非得等上一段时间了!”。 说着,他将角牙关的过去历史一并告诉齐安。 对于先前的一些疑惑,齐安听了顿时豁然开朗。 将齐安招待过后,莫行自然也问起了自己父亲的行踪,莫家三叔就将莫知章消失的事情告诉了他。 且准确来说,莫知章以后消失了半年的时间。 这意味着什么,这就意味着莫家必须尽快选出新的家主出来。 且不出意外,这个家主应该就是他。 有关成为家主,莫行自然是想过且神往的,但那是得到父亲认可的情况下!如今父亲失踪,他坐在家主的位置,自然寝食难安! 而他脑袋不笨,很自然有父亲失踪联想到了许多……就比如自己这个弟弟性情大变,绝对是被人挑唆的,可这个人会是谁呢? 想起这一路走来,他无疑见到几次三叔疑惑的神情,他知道他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 但还不待他问些什么,来了下人却传唤他去一趟祠堂,说是有重要事情商量,但莫行不想也知道,这应该是几位族老见他回来了,要把家主的事情尽快定下来! 所以他只好歉声向齐安抱拳后,急急忙忙向祠堂赶去。 齐安也没有管和在乎这些,而是对着一桌子的菜继续狼吞虎咽。 而在角牙关东边的戏园子里,莫知合在吃,下一颗葡萄后,对着身后的奴仆道:“就按照你说的办吧……只是……做的干净一些,不要留下痕迹!老实讲,我倒希望我这个侄儿再过几年再当家主也不迟!现在的他太难了,莫家可不能由他去带啊!”。 他这些话说的声情并茂,仿佛他得家主不是出于野心,而是真正为莫行这个侄子考虑,在他羽翼未丰之前,替他暂代家主而已。 话罢,他还长长叹了一口气,更显其为侄子担心。 但塔身后的奴仆却是知道,莫知合做出来的这一切有多假! 当然,祠堂虽然没有邀请莫知合,但他还是想去看看的,若是几位族老改变主意要他当家主,那他就仁慈一些,不去实施眼前的阴毒法子。 于是他又摆手道:“先等一等吧。”。 刚刚的奴仆只好折返回来。 而他也起身向莫家回去。 …… 再说回齐安这边,酒足饭饱之后,他自然是想要离开的,但很快,他所在的房间外,就有人大喊“捉贼”! 很快,一个蒙面黑衣人就冲进了他的房间,齐安更是下意识抽出腰间的刀就准备和这黑衣人分个高低。 可这黑衣人在见到他后,却是直接服用一种烈性毒药自杀,然后就瘫坐在地上死了过去。齐安注意到,在他怀里有一个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有着的是一张古朴青木令牌。 伴随着“吱呀”声响起,外面一伙人跟了进来,齐安自然明白刚才那黑衣人应该就是贼,于是下意识想都没想就指向了那个黑衣人的尸体。 可是这一指,却叫他也疑惑了,就将刚刚还有黑衣人在的地方,此刻除了一堆衣服便什么都没有。 所以进来的人中,便有人刻意吆喝道:“好啊!咋家少爷好心带你来吃东西,你却偷我莫家的家主令!走!跟着我们去祠堂讨个说法!”。 齐安是欲哭无泪的,严格来讲,他什么都没做,就有祸事降临到他头上,当真是不幸。 也本该他可以就此离去,反正这几个都是普通人,但若就这样离去,绝对会让人怀疑就是他偷的!于是,想了想,他觉得还是去莫家祠堂看看再说。不是他偷着,莫家也犯不着就要强留下他! 在去祠堂的路上,他逐渐冷了下来,他突然觉得自己这是被人陷害了! 可陷害人往往都是有动机的,所以第一时间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莫行,从之前的谈话中,他已经知晓,莫行是莫非非的亲大哥!自己惹了莫非非,他这个大哥自然要出来出气…… 此时的祠堂,虽然在场都是一伙老头子,但却并不显冷清,几个长胡子的老头,在吹胡子瞪眼好一阵后,最终决定还是让莫行当家主。虽然一众族老中,也有人提议让莫知合当家主,可众人又考虑到,他虽算是嫡系,可他子孙辈已不是嫡系,这就大不和祖宗规矩,这才决定还是让莫行做家主,更有甚者提议还是让莫知合出走角牙关再立门户。 听着那些老头子,就那么三言两语将他莫知合的命运决定,他自是气的都要七窍流血! 想他莫知合比他大哥差哪里了?修为相当才智也相当,但就是因为他不是嫡长子,就否认他的一切他能甘心? 尤其是大哥不在家的这些日子,莫家大小一切事宜都是由他去办的,大到莫家外面产业,小到家里茶米油盐,这些老家伙想过这些吗? 一瞬间,他脑袋全都是阴毒想法,过去几十年他所信服的仁义道德他打算全部抛弃。 而在他故意咳嗽了几声后,齐安被带了上来。 听闻齐安偷了他们莫家的家主令,莫行自然是第一个不信的,这不是说他有多么相信齐安,而是因为那东西一直都放在祠堂的供奉台上,平常都由莫家人严加看守,怎么可能会让齐安说盗就盗…… 可事实的事实就是,齐安手中的确就拿着那块青木牌子,事实是胜过,雄辩的。 但也看着莫行为他辩解,再看他言辞说的还算真切,齐安明白他应该不是陷害他的人!那谁会陷害他呢?他想不明白。 但想不明白也没关系,如今还是想办法离开莫家再说。 但就在这个时候,莫知合却是又看着自己这个为齐安极力辩解的侄子道:“小行啊!我可是听说了,你在外面潜了赌债,为了还钱不得已伙同人来偷钱!”。 这话听的莫行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不待他说些什么,就听莫知合接着道:“你说你去永安求学了,可我却是知道你这一年都干了什么!喏!你自己看……这是不是你的字?”。 就见他手中多了十几页字据,竟然全部都是欠条,且那字迹赫然就是他莫行的。 但莫行很清楚,自己出去这一趟,虽然带足了银子,但却从来没有伙同人烂赌过,时至今日他钱袋里还有许多钱。这就说明这些字据都是被人伪造出来的! 一瞬间,他看着自己这个亲切的二叔,突然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道:“二叔,你为什么要陷害我……如果你要做家主,我大可以给你就是!”。 看着自己这个质朴且单纯的侄子,莫知合听着他说出这么一句话有些动容,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有些事一旦做出,那就没有回过头重做的意义。 到了这里,齐安算是看明白了,说白了就是莫知合想当这莫家中连带着把他也一起陷害了。 他内心苦笑,早知道就不过来了…… 就因为一时贪嘴,他这就被别人陷害,简直滑稽又可笑。 当下,他实际是想要逃的,但随即发现架在他脖子上的枷锁不止却是束缚了他的行动,任他有多大力气都挣脱不开。 这下他心中暗道不好,只要真正交代在这里了。 几位族老看着眼前这一切,自是为莫行在外这些“莫须有”的行为生气的,因为一个烂赌的家伙,说不得就会把整个莫家产业都跟着败光! 可他们同时觉得此事有些蹊跷额,只能暂时把齐安和莫行关押到莫家地牢中,再做进一步的确认。 这倒是让莫知合有些不满,心想莫家这几个族老做事磨磨唧唧,不够直接了当干脆! 虽然他伪造出的东西真假难辨,但就这么留着莫行在,指不定后面会有什么变数。可他细细一想,也应该是没有什么变数的,毕竟他在外烂赌的“证据”确凿,还和齐安这等贼人混在一起,怎么都不会让人相信他的…… 看着眼前昏暗的地牢,齐安实在开心不起来,永安那边有了变数,他自然是想着要快速赶回去的。 而莫行则比他显得淡定许多,对他信誓旦旦道:还请放心,我莫家一定会给你个交代!”。 齐安却对他道:“你就真那么相信你那个二叔?”。 从之前的聊天中,他知道莫行也是去过永安见过大世面的人,怎么如今却是一副糊涂模样,对着他叔叔的话就那么信任。 也似是这句话点醒了他什么,他终于确定一件事情——他的叔叔真的陷害了他! 哪怕他再怎么念着亲情麻痹自己,这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不过眼下齐安也不指望莫行想出什么办法救他出去,而是仔细观察起了地牢的环境。 并且他发现,建造地牢栏杆的材质竟然和那枷锁的材质一样,怎么扯都扯不动!这时莫行则是稍稍平复了下心情后道:“这地牢是以前用天外降落的寒铁制成的,所以一般人臂力就是有千斤左右的力气都打不开,只能用钥匙打开!而那钥匙就是莫家的家主令!”。 他说着,却是令齐安皱起眉来,他总不可能就此离去地牢,到那祠堂把那令牌偷回来! 而莫行也开始了反思自己,他原以为这一次远行会让他成长许多,但到头来他还是从前那个自己,善良的过头…… 也不怪他父亲常说他善良过头那不叫善良,那是愚蠢。 …… 再说另外一头,承天观道祖自从从龙成那里知道了齐安的事情后,就马不停蹄向青岩县赶来,结果听当地人说,齐安早早离去了,并且他们还听说了一件怪事——那就是尹家的老太胡氏突然暴毙了。 不用多想,龙成根据齐安和尹家人的矛盾,觉得这大概率就是齐安做的。 所以随即他咬牙切齿道:“这个贼子,竟然连普通人都杀!”。 不过道子钟灵毓却并没有完全相信他的话。 能成为道子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许多事情需要去亲自实地考察,才能解离出真相。 因此足足的一天时间,他都在打问这胡老太的为人。 就这样打听下来他算是也知道当年胡老太欺负尹兰姐弟的事情。 又听闻这胡老太平日为人刻薄,对待下人和一些穷人也没给过好脸色,并且还间接害了许多人。 听到这些后,道子沉吟少许道:“看来书院的三先生没杀错人啊!”。 接着他又对龙成说:“所以许多事情不能只看表现!”。 龙成平日里做事却没管过细节什么的,此刻道子说的他也不能全部听进去,但谁叫他是道子呢? 所以也不管道子说的是否真的在理,他只管点头答应下来。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四十五章 成大事者…… 说来怪的是,虽然被关押在了大牢里,但齐安的胃口却格外好,就连莫家看守地牢的劳头看了他,都对他刮目相看。 就如今天早上他刚刚把一只烧鸡外加一碗阳春面下了肚。反观莫行则就比他胃口要差上太多了,且就仅仅今天一早上,齐安就已经听他叹气了一百多次。 到了这个时候,莫行还是对自己那二叔抱有一些希望的,希望他还自己一个清白。齐安却是觉得他这个想法傻的天真,加害陷害你的人如果这个时候,人家证明了你的清白,那就不是变相告诉其他人,他才是恶人吗? 所以齐安觉得,与其对外界人抱有希望,不如自己好好想想应该怎么跑出去。 被关在地牢的两天时间里,他仔细观察过了,每天中午送饭的时候,看守他们的人都会轮换一次,那个时候若是能打晕看守的人,是大概率能跑出去的。 想着,他就把这个想法告诉了莫行,虽然不觉得这个世家少爷会帮上什么忙,但提前告诉他也叫他有个心理准备! 谁知这莫行听了后,当场跳脚道:“不行……如果就这样跑了,那不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 齐安听到这却是无语了,他觉得说不定这莫行的二叔已经对他这个侄子动了杀意,因为只有死人死了才会什么都不讲!再者到了那时候,你命都没了,还要清白有什么用? 早先和这莫行喝酒交谈的时候,齐安还觉得他谈吐不凡,但没想到却是个迂腐之辈! 事实上齐安的猜测也没错,莫知合见几个族老迟迟没有处理莫行的意思,自己自然是怕迟再生变,所以就在今天将看守地牢的人换成了他身边的人,并且借机要杀了莫行以绝后患。 所以到了中午地牢换人的时候,齐安明显发现来了两个生人,这让他生了丝警惕。尤其今天带来给他和莫行的酒菜比过去以往都要好,这就更值得人怀疑。 齐安当即决定,今天的菜一口不动,说不定这里面是投毒了。 且新来这两个人态度比较之前也要好上太多,各种的寒嘘问暖,比如地牢环境如何如何…… 就这样两人一直说着好话,让莫行率先放松了警惕,也让齐安怀疑自己是不是多虑了。可就在这个时候,这看守的人却是话费一转对莫行道:“少爷既然是要成家主的,怎么会在外面做出这些事情了……你知不知道你的言行就代表着咋们莫家的一举一动,这样的你配做家主吗?”。 这人一字一句,就是莫行真的问心无愧,一时竟也被吓的呆愣在原地,许久才反应过来摇摇头道义正言辞道:“我莫行自然知道出门在外言行举止代表我们莫家,但也做的合乎情理,何来四处烂赌一说?”。 但被这么一吓,他底气已经有些不足,所以他即便说的是实话,也就有些心虚的感觉。 而在暗处,莫知合和一众莫家族老走了出来,就听着莫知合唉声叹气道:“我的好侄儿,若是你真的问心无愧说话怎么都底气不足呢?”。 到了这时,齐安算是明白,这还是莫行的二叔给他这个侄子在下套。先是找人故意和他说好话,让他放松警惕,然后适当时候再来一个当头棒喝,换作谁可能一时都有些转不过弯来,说话自然就结结巴巴了! 这表现的就是莫行即便不是真的心虚在一众旁人眼里也是心虚了…… 这就更加坐实莫行在外面烂赌的事情了!不得不讲莫知合这一招用的是非常高明的,这比直接杀死莫行还要高明。 若是他直接杀死莫行,那势必还要他制造一副莫行畏罪自杀的假象,到时即便制造的再真,也多多少少会有漏洞展出。 且就这一下,真就叫莫行百口莫辩。 结果就和齐安想的一样,几位族老自然对莫行非常失望,甚至不打算把他关在地牢里,叫他收拾收拾东西,就此出莫家去。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莫家是要把他除名,莫行自然想要再解释,但这个时候莫家的几位族老信的都是莫知合的话,对于这个莫家在外败坏他们莫家名声的子弟,别说是听他说话,他们练看都不想看他。 就这样齐安和莫行在兜兜转转后,又被赶出了莫家。 而这位自认在外走了一遭,见过世态炎凉的世家少爷,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世态炎凉”。 首先是那个看似傻和失智的弟弟,竟然就低头眼睁睁看着他被下人赶出去,无动于衷。若是一般的无动于衷也就罢了,偏偏他这个弟低头装作一副不认识他的模样。 还有就是那些个以前一贯围着他转着的小侍女,此刻见他也是如避瘟神一样,远远看着他,不敢过来同他说话。 莫行对这些倒是不在意,似是在向齐安解释清楚一样,他道:“他们不敢靠近我,应该是二叔的缘故吧!我理解他们!”。 可实际现实远远比他想的残酷,他是普通人还听不到什么,但身为修行者的齐安却把。那几个小侍女的话听了个清楚: “喂!早知道他要走,我们就该再要些赏赐呢!” “是啊!不怪小林啊……还多亏我机灵,那晚没有和这少爷……不对什么少爷,是莫行发生点什么,不然我成了少奶奶做的也不光彩,毕竟他在外败坏了我莫家名声!” “小白,你说的真的假的啊?就你这样的,和莫行?哈哈哈哈……” …… 一群女孩子在莫府内莺莺燕燕取笑着一个身材肥胖的少女,且不论她们说的是真是假,但可以肯定的是,如今莫行一朝失势,这些下人们便不当他是上等人看了。 “走吧!你要是无容身之处,就随我外面游历游历?”本来齐安是不想管这世家公子的,等城门一开他就此走人,但思索再三这莫行还待对他客气了一回,他就带这小子回永安去看看。 且莫行虽然被赶了出来,但他身上却带了许多银票,只要有钱庄就能换钱出来。 而齐安身上穷的叮当响,带个移动的钱袋子何乐而不为? 莫行听着他的建议,则几乎没有犹豫,苦笑一声后就点头答应下来。 他愿以为自己走了一趟永安,便已经算是见了一趟世面了,却不想回家的变故却将他自以为游历磨砺出来的心性全部击溃。现实更是用嘴最直接的耳光打的一败涂地! 也许他是该离开莫家原有的庇护,好好在外闯荡一番的。 当下他决定再要回一趟永安,好好在书院学习一段时间,提升自己。 二人又去城门口问了一趟,得知明天城门才会大开,齐安和莫行只好暂回先前那个小茶馆。 只是今天的小茶馆却要冷清太多,只有说书先生摇着一把白纸扇,翘着二郎腿,一个人百无聊赖哼着小曲。 他们一问才知道,今天就是洪家大小姐比武招亲的日子,一群人早早跑到洪家看热闹去了,谁还还会来干巴巴听他说书。 莫行听到这里,心中升起许些黯淡。 要说走,如今角牙关也没什么值得可留恋的,但唯独洪御灵叫他念念不忘,如今他更被莫家除了名,怕是御她的交集更不会有…… 一想到这里,他原本有些火热的心冷寂了下来,但最终在咬咬牙后,他还是决定和齐安一起凑凑这热闹。 就见在洪府面前,一早就有人搭建好了雷同,一伙汉子在下面喊的热火朝天。而在擂台正中央,那位莫行心心念念的女子——洪御灵,今天换回了女装。 就见她肤色白皙,面容精致,身材高挑,身着紫色戎装,手持一把银枪端的是英姿飒爽! 见了她的光鲜亮丽,莫行又低头看看自己,自己一双手除了能握握笔杆子,便什么都做不了。这便让他又萌生了想要走的想法。 而要来洪家是莫行提的,要走也是他提的,甚至就在这一来一回之间,齐安发现这小子一直都在目不转睛盯着人家姑娘,他这就猜测出这莫行可能看上了这洪家姑娘。 且到了这时齐安也发现,这洪家大小姐前几天在茶馆他们还见过。 齐安见他气馁,则拍了拍肩膀道:“先看看再说吧……说不得没人能打得过这姑娘!”。 莫行听完,脸上黯淡神色减去一些,苦笑道:“但愿吧!”。 也其实对齐安来说,回去了也是在茶馆干坐着无聊,不如在这儿看看热闹! 很快,就有汉子上了擂台,来着三十岁左右,长相还算尚可,一上来他就褪下上半身衣服彰显着自己的孔武有力。 而洪御灵则似笑非笑告诉他:“我的规矩你应该是知道的,你看……”。 说着,她就把手里那杆铁枪往地上一杵,铁枪就直接立在了擂台上,也不知这铁枪有对重,总之随着她的动作,整个擂台都是一晃! 就这一下,明眼人都感知得出来这铁枪的重量说不得在三百斤之上。 可洪御灵当初说的不是二百斤吗? 这铁枪自是被洪御灵动过手脚的,如今它足有五百斤重!她虽然年已三十,但却真不想早早嫁人。 而在观众席位中的洪家老爷看着自己这个女儿的举动,则是颇为头疼,他觉得自己女儿这一下却是不知也要让多少男子当他女儿是母夜叉,然后被吓退。 但事实恰恰相反,毕竟人喜欢的都是美丽的事物,一众人见了洪御灵的举动,则是更加兴奋,欢呼雀跃起来,大概对他们老说,眼前洪御灵故意刁难前来和她比武的男子才更有看点! 下面莫行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则是暗自送了口气,并且念及一样道:“他抬不起来,他抬不起来,他抬不起来……”。 这一幕看的齐安发笑,但却是也对擂台上正在发生的事情来了兴趣。 就见那刚才还信心满满的男子则变得灰头土脸,他很清楚自己身上有着多大的气力,是能抬二百斤左右的事物的,但再多就不行了。 但既然他上来了,他就要试上一试!但结果就和大多数人想的那样,在洪御灵大小姐美眸的注视下,那杠铁枪纹丝不动。 而洪御灵则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这一笑不说倾国倾城,但也让在场大多数男子的心神都跟着摇曳了起来。 而在这男子之后,又有许多人上来一试,结果都拿那杆铁枪毫无办法。 终于在第十一个人的时候,有人质疑洪御灵能不能拿得动这杆枪,就见她单臂一挥轻轻松松就把这铁枪挥了起来。 这就让许多男子再看向洪御灵的时候,心中只留下黯淡,因为他们绝无可能挥舞起这把枪。 台上洪御灵心情大好,台下莫行自然心情耶跟着大好。 可事情还是有了转机,就见一个魁梧蛮汉走上擂台,轻轻松松就把铁枪拿了起来。而这汉子自然就是兀力扎,前几天他拿那磨盘石的时候,其实也拿的异常轻松,所谓表现的吃力只是装出来的而已。 这自是让擂台下的莫行又紧张了起来。 可事情也并没有像大家预料的那样,这个上来的莽撞大汉并没有着急比武,而是又对众人道:“在下不才,我却是知道一人比我还有能耐!”。 看着这个丑陋大汉,洪御灵自然是对他提不起丝毫兴趣,但听他这么说,她又来了好奇心问道:“那你说的是什么人?”。 兀力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下擂台径直走到齐安面前,指了指他道:“就是他!”。 接着他又悄声对齐安道::勇士,机会我已经给你创造了,剩下的看你了!”。 兀力扎对齐安是没有什么恶意的,在他看来齐安曾经打败过他们,那他就是他们蛮族中勇士中的勇士! 且实际来说,他虽然还是齐安,也不想和齐安交恶,所以便有了眼前这一幕。 也随着他这么一说,外人的视线则是全部都转移到了齐安身上。 这些目光中各样的心思都有,但应该是看热闹成分居多。 莫行则显得万分焦急,齐安知道他想什么,便对他悄声道:“放心好了……我不会做什么多余的事情!”。 同时齐安对着兀力扎这个憨憨的傻大个也问够起了他的家里人。 就这样稀里糊涂齐安就走上了擂台,自然也开始接受起了众人审视一般的目光。 就听的众人说道: “就这样细胳膊细腿的,能行?” “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说不定这位小兄弟就有神力呢!” “说的是,既然被那大个子推举上来,那就多少有他的能耐!”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在下面讨论着。 虽然言语中并不一定否认齐安,但也没有认同他的意思。 而洪御灵也认出之前在茶馆见过齐安。她可是知道齐安是修行者的事情,因为之前他对莫非非显露杀意的时候,她感知到了他身上灵力的波动。 尔这会时间,她也认认真真打量起了齐安。虽然齐安的确长的英俊,但最终她却直接道:“但我不太喜欢不是很知根知底的人……”。 这话说出来,自然是叫人意外的,因为这算是洪御灵摆明了态度,不管待会齐安赢或者输,她都是看不上他的。 这自然让下台的莫行重新高兴了起来。 对齐安来说,这同样令他松了口气,老实讲他也不想和这女子有过多的交集。 但同样洪御灵对他道:“但上都上来了,就比划比划吧!”。 不同于一般女子修行只是花架子,她是真的颇爱与人切磋的。 话罢,不等齐安有何表示,她就提起手中铁枪向齐安抽大过去。 这一横扫,如秋风扫落叶,擂台上铺好的石板直接被带起一大片,连带着朦朦胧胧杨起的灰尘朝齐安而去。 齐安则是抽出自己腰间的刀,立马做出格档之状。 这一枪结结实实打在他刀身上,一股巨力透着刀身,再由刀柄传到他手上,他握刀的手都是一麻。 可以想象,这女子单臂气力绝对在六百斤以上,便是那西魏长公主程长歌都不一定有她这种力道。 也还不等齐安喘息,她接着一连刺出七十二抢,其中三十六枪带着火星,三十六抢带着飘雪,一连挥出来,小小的擂台马上成了冰雪的世界。 看似她这枪来回就肉眼可见冰火两种变化,但实际就如她刺出来的七十二下,每一下的轨迹都不一样。 而七十二下正好将齐安周身都退路全都封锁,要么他可以直接跳下擂台。 但这应该是洪御灵故意留下的,若不是正式切磋而是真正的生死之战,她一定会封死所有的路。 也是到了这时,这女子明媚一笑道:“只是切磋而已,点到为止就好!不需要你拼命!”。 到了这里,洪家老爷子看着自己女儿把他们的七十二路离火枪耍的威风凛凛,他自是非常高兴和欣慰的,并且他觉得齐安绝对是挡不下来的,他就此跳下擂台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但齐安在这个时候却是用起九思法看前这七十二枪的轨迹后,用出《龙灭篆》,刀上附着火焰,一刀将七十二道枪影全部压盖下去,然后再一刀直逼洪御灵胸膛而去。 当然,洪御灵立刻拿抢格挡在胸前,挡下了齐安这一刀,但由于刀身传来的巨大力道把她逼到了擂台边缘。 这令她有些意外,她可以肯定齐安这些巨大力气应该是天上就有的!且这还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遇到除她之外有怪力的人! 当然,他们二人打到这里却都是心知肚明,他们明白二人虽然一个是归一境,一个是通神境,但实际实力是旗鼓相当的,当然这里前者是指洪御灵,后者是齐安。 所以打到这里,二人就此收手,互道一句承让后,齐安就走了下去。 但往更深的层次这实际还是齐安为了顾及莫行,这才就此罢手。 在外人眼里,所造成的就是齐安不敌洪御灵。 外人自是又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看吧,我说他打不过洪大小姐吧!” “说的是啊!但,他都打不过,更何况我们呢?难道这洪大小姐不打算嫁人了?” “谁说不是呢!哎!” …… 虽说他们都认为是齐安不敌洪御灵,但看到洪大小姐的实力后,也让他们着实有些绝望。就是后面有人能拿起铁枪,但也不想和她比武! 这自然也让洪家老爷颇为难受,自家女儿要是再这样,那真可能一辈子都嫁不出去。 …… 再说莫家人这边,莫知合将自己侄子莫行挤兑出去之后,不出意外这家主之位自然是他的。但就是这样的情况下,那几个老家伙却还是迟迟没有表示。 这就导致他看着自己另外一个侄子莫非非不太舒服。 所以在外面人都跑去洪家凑热闹的时候,他却召集自己一众心腹道:“你们说……我那个侄子有留的必要吗?”。 马上就有人道:“二爷,我觉得是不该留的,虽说出走了一个,但留下一个说不得族中老家伙就有理由拖着不给二爷你家主的位置!”。 这些话算是说到他心坎上去了,长叹一口气后,回想这些年的不容易,他觉得自己有时候还是心太软了。 也许呢,真大事者就该无情一些,因此在犹豫少许后,他对身边人吩咐道:“那就给我这个儿子随便造个乱子赶他出去。”。 但刚才那人却又道:“二爷!容我再多嘴一句,所谓斩草要除根,你看……”。 其实有关自己这两个侄子,莫知合一开始是没有杀他们的意愿的,但任何事情要把它成功机率加上,就需要不掺杂感情在里面,所以他接着道:“那就以你想的办吧!”。 话罢,他就召集来了莫家的暗卫,这些暗卫都是莫家培养的死士,修为个个都有通神初境,他相信就是跟莫行在一起的齐安纵容有些本事,但也招架不住他莫家这些暗卫。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四十六章 的确很熟(上) 洪家大小姐的比武招亲第一天正式结束。 总的来说,除了齐安给众人眼前一亮的感觉之外,其它人都是来凑人数的,或者讲是这洪大小姐太过生猛,其他人别说和她比试,就是拿起她那把枪都是问题。 当然,其他人第一天的收获是垂头丧气的,但莫行就要开心太多了,因为照这势头下去,大概是没有人会成为洪家的乘龙快婿的,他这就可以放下心虽齐安外出游历。 无了后顾之忧,他自是跟着齐安悠哉回了茶馆。 此时天色渐渐染黑,这座城的繁华才刚刚开始,虽然比不得永安那般繁华,但它也确实是一路以来齐安见过最繁华的地方! 现在的角牙关四处都是灯火通明,一些酒肆中一群人围在一起听说书人讲书,时而拍手叫绝传出放骇笑声,那些柳街花巷温柔乡里,一个个女子打扮的明艳动人带着嬉笑之声招揽着过往的行人,偶有几个酒客跌跌撞撞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也似乎这座城的热闹也才要开始! 齐安却是大晚上有些睡不着,便迈步在城中走了起来。 也在城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他发现有一处房屋与周围精致的景致有些格格不入。 那是一座算不上破、更谈不上旧的房子,但它的样子是真的丑!怎么个丑法呢? 整体一看,房子上宽下窄,左高右低,加之土黄色、墙皮外翻的四面墙,像是一块被胡乱切的毛喇喇黄豆腐。细一看它的一面墙上留了个碗口大小参差不齐的洞,拿纸随便一糊便是窗口!几块木板随意拼凑便是门! 这样一座“潦草”的房子似乎并不会有人住,说是狗窝房也不为过! 但侧耳细听,屋内还是时有动静,说明有人。借着一缕月光透过门缝看去,倒也看清了里面的人。 那是一个身穿黑色布衣的少女,面容清秀俊丽,一双墨玉般的眼瞳中透着少年的意气,一头如墨泼的黑发束成马尾散于脑后,只留几缕头发懒散留于额前。 齐安看的出来,这明明是个女子,但却是男子打扮…… 这会,她半躺在床上,旁边亮着盏烛火,一手捧书,双眼微阖,整个人的状态就如她额前的几缕头发一样透着懒散,心思也不在书上。 也似乎一点都没有发现,外面正有人注视她。 他正准备走,迎面却撞上了偷偷摸摸出来的莫行,眼见这黑衣少女,他给齐安介绍了起来。 眼前这颇带几分英气的少女叫舒默声,就和她的名字一样是个哑巴。但也其实是外人同她讲话,她一直都不讲话。久而久之,外人自然都把她当成了哑巴…… 可话说到这里,莫行犹豫着又对齐安道:“也其实严格来讲,她不算是哑巴!”。 “这……从何说起?”这让齐安听的不明所以,一下说她是哑巴,一下又说她不是,那她到底是不是! 莫行则是没有着急回答他,而是拉着他到了角牙关最繁华的一个地段,然后走进了一家叫“听音轩”的茶楼坐了下来,只是很快来了一个小厮面露为难队二位道:“抱歉了,二位,你们一定是为舒先生来的吧?只是今天座位都被早早预定了,所以就……”。 小厮很清楚,对面的莫行就是莫家的少爷,可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外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莫行被莫家除了名,他自然不会拿出以前的殷勤态度招待他。 这让莫行有些为难。 齐安看出了他的囧态,对他道:“如果是看戏看不了就算了,你把话说明就可以了!”。 莫行则是道:“说我大概是说不清楚的,你看了就知道了!”。 话罢,他重新带着齐安去了舒默声住的地方。 这一次过去,他带了一串冰糖葫芦,并且思绪穿越回了几年前。 几年前舒默声刚到角牙关的时候,由于看她是一副乞丐模样打扮,莫行便给了她些银两。那时的他还是莫家的阔绰少爷,花起钱来自然无所顾忌,救急一个人给出万把两都是常有就是。 而舒默声就用他给的钱他置了一处房子,虽臼头深目,但冬透不进一丝冷寒,夏添不进一缕热风,却是一处好住处! 再待到后来这少女发迹,在角牙关有名的茶园“听音轩”名声显赫,莫行再去“听音轩”只需要给她带一串冰糖葫芦就可以。 日子久了,他自然把这少女当他妹妹,但就是这妹妹每次看他的眼神,仿佛他才是弟弟… 且自她在角牙关落脚以后,每日便是待在房中睡上一觉,然后醒来看些杂书,反反复复每日如此,也清闲自在。 …… 这会,舒默声躺在床上,手捧一本书,双眼盯着屋顶似在发呆又似在思索。 或者说是为待会去角牙关登台表演做准备。 铛!铛!铛! 她所住狗窝房的门被人轻轻敲了三下。 舒默声面色平静,从床上跳下,走到门前将门栓取下把门打开。 一个白衣胜雪的人走了进来。她正是慕容修,面容精致,一双杏眼中透着些与年龄不符的深邃,好似世事都看淡,她是女儿身不假,但偏偏她一身公子哥模样打扮,举手间又有种潇洒,加上高挑的身材,哪个女子被她看上一眼,都会身子软上三分。 来者并不是齐安或是莫行,而是洪御灵。 他们似乎已是熟识,舒默声点了点头,示意她随意坐下。 洪御灵则开口发牢骚一样道:“你说说,都到这个程度了,那愣头青怎么还没点表示……”。 这里的愣头青,自然是指莫行,虽然表面上对那个男子装作不在意的模样,但实际她对他也有意。 舒默声没有回话,而是拿出被子静静给她倒了一杯茶。 也说起和舒默声的相遇,相比莫行眼中的小妹妹视角,在她看来,这个女子就要神秘太多了,就比如近来这两年的修行问题,她全是找她解决的。 舒默声到了这时则缓缓写下一个“几”字,洪御灵明白这是问她修行的如何。 “近来到了归一中境…”洪御灵笑着回她道。 舒默声点点头,然后又写下“缘”和“心”字,意思是缘分到了一切随心。 这让洪御灵露出小女儿姿态,瞪大眼睛道:“您的意思是要我去说?”。 舒默声看向她先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 这让洪御灵实在不明白她要表达什么意思。 也是这个时候,门外又有人赶了过去,是那个洪御灵身边的贴身小侍女。 “小姐,我夜过来,也不是扰你清静的。那莫行我记得与你有恩吧?他的弟弟却是又干起了强抢名女的勾当,你管不管……”小侍女面露疑惑问到。 洪御灵起初是不想管的,但随即想到现在已经是晚上,自己管了也应该没人说什么,她又问:“在哪里?我代他哥哥好好管管他! “听音轩……”,小侍女回到 “听音轩……”洪御灵喃喃自语着,好似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她笑着道:“正巧舒先生要去那边登台表演,我们一起去吧。”。 听音轩是什么地方?洪御灵去过,他最清楚!它是角牙关最大的酒楼,最好的厨子都在那儿,西魏和大周有的菜,没有在那儿吃不到的!可同样,它也是一处烟柳地,男子醉生梦死、缱绻留恋,当它是温柔乡。 可对女子来讲,那是一处可以把人折磨到从身子到骨头里都透着污秽的肮脏之处! 除非是像舒默声这样真正深藏不露的大修行者,不用看那伙人的脸色,否则一般女子,到了那儿就是受罪。 也本来这样的事情,洪御灵是不想管的,但因为莫非非和莫行沾点关系,她才会想要管的。 这个时候,舒默声则是想起了那个常给她带冰糖葫芦过来的年轻人,然后用茶水在桌上写下一个“代”字,意思是让洪御灵代莫行管教他弟弟。 而舒默声眼中透着与年龄不符的冷厉,她忽又想起,待在狗窝房里三年时间了,她是该出去透透气了。 因为她感知到,还有一些别的人在“听音轩”等着她。 但她的这些表情都只在她脸上一闪而过,洪御灵根本没有注意到。 莫行外出这些日子,虽差不多一年时间都不曾来过狗窝房所在的那条巷子,但他相信舒默声一定会一如既往待见他的! 也几乎就是他抬手准备敲门的时候,对面门已经打了开来,迎面看到的就是那张心心念念的脸。 就这样四目相对间,洪御灵和莫行都红了脸。 而在另外一边,舒默声虽然一早知道齐安他们在偷偷看她,但这会见她齐安本人却觉得他身上有股气息十分熟悉。 难道……这里也有魔教中人?这是舒默声第一时间的想法。 但随即她觉得还是在仔细观察观察再做打算,再者十年前她远遁出走魔教也不想和这一教的人有瓜葛。 四人没有说话,而是走起了路。 只是这一次由洪御灵带起了路。 她走的路,是离“听音轩”更近的一条路,只不过这一条路上走的人大都非富即贵,莫行由于已经被莫家除名,羞愧在这路上遇到熟人,才故意和齐安绕了远路。 但真正走了这路,他却发现周围人看他的目光没什么太大的变化,直到走到醉梦楼前,那个在门前招客的半老徐娘杜姨也依旧是离开角牙关前那人,甚至门口从里面传来的那股子奢靡味儿也从未变过。 莫行低头抬脚刚要进去,却被拦在了门外,而洪御灵却无人阻拦直接走了进去,他哑然失笑,看了一眼自己所穿的一身布衣,又看慕容修所穿却是一身华贵衣袍,他忽然想起这地方可不是一般人能来的起的,自己是被当成穷酸鬼拦在了门外。 可明明齐安都走了进去啊…… 齐安却是明白,刚刚他来的时候,都没有人刁难他们,这会这些人故意如此,应该是被人授意的。 “让他进去!”洪御灵向杜姨扔过去一锭金子,然后余光打量了一下他示意他跟上。 “哈哈!我就知道洪公子豪爽的很!您请!”杜姨接过金子,脸上的笑容比六月盛开的花朵还要灿烂,立马让人给齐安等人让开了路,并殷勤的跟在了他们身后。 这杜姨自然知道洪御灵女扮男装,但只要对面给钱,她自不会管什么。 尤其更不用说舒默声还和他们在一起,有关这位她可不敢怠慢。 进入楼内,兴许是女儿家胭脂味的缘故,那股子奢靡味儿更重,加上不时有几个水灵的姑娘媚眼如丝的看着你,让人越发想沉迷其中。 这让齐安一度怀疑是不是来错了地方,明明刚才这地方还看着像个正经茶馆。 “杜姨,今天有什么新鲜事没有?”洪御灵手中不知何时摇起了一把折扇,笑得像个浪荡公子,丝毫不像她女儿家的本来面目。 “有啊!莫非非莫公子今天可是弄了一件宝贝……价高者得!”杜姨微微一笑,说得神秘。 “我猜是个男的见了都会动心的宝贝!”齐安插话道。 “这位俏公子是怎么知道的?” 齐安嘴上不说心里却在想,这地方所谓的宝贝,大概也就是女子了! 杜姨见齐安虽长相清俊,可一身布衣穷酸样,便不怎么在意他,可听他寥寥讲了这两句,却又觉得他又像哪个世家公子,如那二楼的天字号隔间便不是一般人可以知道的,她细一想,自己又好像在哪儿见过他一样,但一时又想不起。 但实际她根本没见过齐安,只不过是齐安在永安待久了身上自然养出了一种贵气,说话自然让人觉得他像世家公子。 可只要齐安想,他随时都可以变成个痞子无赖。 他们话罢,洪御灵不待杜姨领路,他自己先一步踏上了去二楼的楼阶,莫行缓步跟在她身后。 “听音轩”的二楼与一楼相比,小了许多,自然也少了喧嚣,相应的二楼的摆设比一楼也显得古雅别致许多,自有种文雅。 到了这里舒默声已经与他们分道扬镳,她要为接下来的上台做准备,并且她相信一点小事情洪御灵处理的了。 且这里最大的区别就是所用的熏香都不一样,这区别就像一个胭脂俗粉的女子,人看久了只会觉俗气腻歪,而一个不施粉黛最朴实美的女子,只会百看不厌。 二楼人不多,但都非富即贵,见到齐安和莫行这样一个穿布衣的少年自是感到奇怪。也有人觉他们或许是某个世家公子的下人,因为他站在穿华贵衣服慕容修的旁边,很容易让人如此联想。 只是让人不解的是,他们两个个下人,怎么会走在自家公子前面?但让人更惊诧的是,这两个下人缓缓迈着步子径直向二楼的天字号隔间走了去! “站住!” 天字号隔间门前两个铁塔般的壮汉将莫无念拦了下来! 洪御灵没有讲一句话,只是轻轻抬起一手将这两个人从自己面前推搡开来。这感觉就像一把扫帚扫开两粒微不足道的灰尘一样。 但在那两个大汉感觉来,却不是这么一回事,他们直感觉到自己被一股莫大的力道强行弹开,直接重重摔在了地上!再待他们爬起时,那个将他们弹开的人已经走了进去! 他们也想要进去,可身上却疼得厉害,好像是肋骨被摔断了几根!以及他们想到自己被那个刚进门的俊美公子如此诡异摔在地上,他们便没了进去的勇气。 当然,洪御灵的做法齐安是赞同的,与其和他们讲道理,直接进来最好! “我出黄金一百两。” “莫公子这次带来的东西,有点意思,我出黄金三百两。” “既然是价高者得,我出六百两。” 天字号隔间里不时有声音响起,但却不响嘈杂,反而一个个慢条斯理讲话,井然有序。 “我出七百两!” “我出八百两!” “我出——” 隔间里似是在卖什么东西,被卖的东西加价越来越高,但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却托得很长,久久不说加价了多少。 “一两银子!” 众人等着焦急,但待那声音再响起时却有戏谑的意思。隔间里众人寻声望去,见一个白衣公子正带着笑容看着他们,但见公子身后二人的衣裳着实寒碜,且他们觉得这白衣公子笑容只会有戏谑人的意思。 不过对洪御灵来讲,他真的只是笑笑,没什么其它意思。 “一两银子?这娇滴滴的小姑娘只值这个价?”一个身穿绿色裘袍的男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也不动怒面色平静,说了这么一句,也不知是在问莫无念,还是问在场所以人。 他话罢,隔间里的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隔间中间的地方。那里坐着一个人,再准确的讲,应该是一个被绑在了椅子上的人。 那是一个身穿粉色衣裙、梳着垂挂髻发饰的少女,见她清丽秀雅、容色极美,她笑起来应该是很好看的,但这会她双眼无神,整个人就像是画上画出来的一样,有些呆滞刻板。 “呵呵!一两银子自有一两银子的去处!也真是没见过世面,什么话都敢讲!” “如此好看的人儿,怕是一夜值黄金一百两都值的!” …… 隔间里的人一个个都讲了话,且在他们话语中钱好像也就只是一个数字,只是他们也都奇怪一个问题,眼前这个身穿黑色布衣的寒碜家伙又是怎么进来的? 门外那两个壮汉也是颇有把子力气的,三头牛他们都可以硬生生拽回来。 直到他们的视线落在洪御灵身上,他们似乎有了答案。 再联想今天一天洪御灵的行为,他们顿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难道这女子喜欢女子…… 一想到这里,原本欢快的气氛有些悲伤起来,眼前莫非非弄来的这个女子虽美,但远不及洪御灵。 “洪大公子,你不在别的柳街花巷买醉,来我们这是找骂吗?还有,你把这小美人买回去,你有那东西吗” 不过也有好事者在隔间里故意说了这么一句惹得阵哄堂大笑。 洪御灵是女儿身不假,可今天她却是有别的目的…… “听说你莫非非莫大公子弄了个漂亮美儿,我难道不该来看看?”她没有理会众人,一边自来熟提起卓上的酒壶,一边看向莫非非。 话罢,她便喝了起来。她喝酒的动作倒是十分优雅,修长而又白皙的手提着酒壶亦有一种潇洒。 “你是认真的?”莫非非没有注意到躲在洪御灵身后的莫行,对她说道。 对他来说,对面是不是女的不重要,他来这就是赚钱的,否则指着莫府给他发的钱才不够他挥霍! “不管你我莫洪两家的事,这宝贝你买不买?”莫非非话中的宝贝指的是这个穿粉色裙裳的少女。 他面色依旧平静,相应的语气却没有多和善,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没有发火的意思。 “那好说,我出黄金两千两!”莫行语出惊人。 但说话的同时,他故意压低了自己嗓音,让自己这个弟弟听不出来,并且刻意压下头。 莫非非打量了莫行一眼,见对方说得认真,他道了句:“两千两?我有些怀疑这位公子你给起吗?”。 但接着他又道:“各位,还有比两千两高吗?”。 隔间里的人突然沉默了起来,其实他们心知肚明,纵然莫行出不起这个价钱,但莫非非这么一讲,无疑是在哄抬价格。 眼前的少女是难得一见的极品,也值得起黄金一百两,可比不得用黄金两千两去找这样的极品二十次! 见无人讲话,莫非非的面色突然有些阴沉,他对着莫行道:“这位公子,那还请你付钱!”。 他这句话说得很重,就是强行买卖的意思,容不得丝毫拒绝! “付钱吗?只是李公子,我今日匆忙出门,忘带了银两。可否借我两千两黄金?改日还你。”莫行说得简单,就像与对方很熟。 事实上,他们的确很熟。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四十七章 的确很熟(中) 直到这会莫非非都没有发现眼前这人实际是他大哥。 而对莫行来说,自己弟弟眼前做出的这些事情也着实令他生气。索性他没有直接暴露自己,想看看自己这弟弟到底想要干些什么。 至于那个书生也就只是看着他,没做什么事,也没讲一个字! 但就被这么直勾勾的看着,莫行心里很不是滋味,尤其书生坐的位置离他很近!那种头顶悬剑的感觉便更甚! 齐安感觉得到,眼前这个书生应该是修行者,所显露出的杀气不是莫行一个世家柔弱公子承受得了的。 书生则又打量起了齐安,并且开口道:“这位公子,若是你们不打算买,就此走人就是,硬留在这里占地方就没意思了!”。 齐安却没理会他的言语,而是道:“你这话就无意思了,买衣服还能试穿呢!我看一看又怎么了?”。 那书生冷哼一声后,则没有再说话。 “你既然要说了买,那不买也得买!这钱你必须拿出来!”莫非非显得很暴躁,眼前这个粉裙少女虽不是花什么大代价弄来的,可其容貌也是少见的,他这个向来爱财的人都有些心动。 但他更知晓一个道理,所谓钱能生钱,他得先挣一部分钱到手里,才能再生钱出来。 “莫兄消消气!愚兄虽拿不出两千两,可也拿得出一千两!” “是啊!我拿得出一千二百两!” “我出一千五百两!” …… 但爱财之人总是爱财的,银子揣到兜里比什么都重要,所以有人跟他谈好了买卖,那人却不把银子给他,他自然生气,尤其是隔间里的人趁机压价,他越发暴虐! 他越想越气,觉得齐安这伙人就是给他捣乱的。洪御灵他不敢动,他就把目光看向了齐安,给身边人使了一个眼色后,当即有人抽出怀里的匕首向刺了过去! 以前他也这么做过,事后一条人命而已!他施展点手段又会摆平,只是会麻烦些。 再者他是莫家的人,出了事情只要不是太过火,都有莫家人给他兜着! 莫行并没有去管这些,他不再去看那青衣书生,也不管莫非非要对他做些什么!他挪步走到少女面前,要替她松绑。 他打算先把这少女救下来,然后再和自己这个弟弟好好算账。 “铛!”的一声,却是那人连着匕首被齐安一只手甩了开来!整个过程极其自然,自然到人面前漂来了一些飘絮,只是用手把它扒拉开而已。 莫行见到这一切,则是心都抽搐了一下,他不敢相信平日里那个憨傻的弟弟竟然连杀人这样的事情都做的出来。 但也许也没什么好意外的,毕竟他都敢关天化日买卖人口…… 自始至终,洪御灵也没有看莫非非一眼,看着呆愣在原地的莫行,她原本的想法是要替莫行管教他,但现在他们兄弟相见了,自有他们自己去结局。 而她转而给少女松绑起来。 少女被松绑后,看着洪御灵神情有些激动,她泛着秋水的双眸有些湿润,樱红又有些干裂的嘴唇微颤着想说些什么。 “别讲,也别问,待会告诉你。”洪御灵用着很小的声音淡淡对她讲了句。 她脸上浮现出两个小酒窝,微微笑了笑,像个小女孩一样听话的点了点头。 洪御灵明白这少女应该是受了惊吓,但随即又想到现在的自己一身男装,大概是被这少女当成俊美公子对待了。 所谓陌上人如玉,何况他还替她亲自松绑。 再说莫行那边…… 齐安刚才将那人打飞出去,自是吓的莫非非跌倒在了原地,而由于他混如圆球的身形,他跌倒和他站起来差别实际并不大。 莫行是又走到莫非非身前,将他慢条斯文的扶了起来。这和隔间里的人想的有些不一样,他们以为今日有些热闹可以看了,结果也是一个怕莫家权势的人,真是无趣! 莫非非被重摔在地上时,是又惊又怒的,但被莫无念扶起,他暗笑一声心想:以为是个不怕死的,说破天到底也是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怕他莫某人! 他李某人是什么人?莫家年轻一代的二少爷,谁敢动他? 而莫行扶他扶的也很吃力,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把头低的很低,认自己这个弟弟认不出自己。 “莫公子!这买卖今日我是必定要做的!只是……我真的没带银两,你可否借我两千两。” 也不待莫非非臆想完自喜一番。莫行淡淡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他讲得平常,似乎这话没什么不妥。 这次莫非非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了,但一时还是想不起来。 “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 “知道如何,不知道如何?莫公子,我这人借钱必还,你可以放心!” 众人惊诧,他们觉得眼前这个布衣青年简直胆大如斗,又觉得今日还是有些彩头可以看的。 莫非非面上阴侧侧不说话,其实他心里明白眼前这人可能就是普通人,可他和洪御灵在一起,事情就有些难办了…… 再者齐安也令他头疼。这次出来匆忙他身边并没有带几个护卫,若是齐安向他发难怎么办?且他已经能确定齐安就是修行者。 不过他左右逢源惯了,想着大不了先忍下这一茬,回去到莫府再说。 所以他们说这话哪怕是直接强取银子,他也忍了。 而对外人来说,他们觉得莫行敢对莫非非这么说,简直就是不把莫家放在眼里! “阁下如此讲了!我莫某人也不是个斤斤计较之人。只是,我今日只带了一百两银子,你看……”莫非非语气比起之前和善了些。 他如此讲,其实也是自己念一个台阶可以下。当然,那一百两银子,李济也不会要回,九牛中一毛而已!至于粉裙少女,他可不想人就这么被带走! 可莫行却觉得自己好像第一次认识这个弟弟一样,看着他满脸的堆笑,冷哼一声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会说话了?”。 在他印象了自己这个弟弟话都说不利索,可自己就出去这么一趟,再回来这弟弟却什么都懂了!那么他以前都是装的吗? 莫非非再次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但在如今紧张的情绪下,也想不到具体的什么。他的想法是,莫行若是懂他意思,把这一百两银子收下,那此事就此揭过,对两方都有好处。 当然,也就是现在就此揭过,事后他肯定会凭借莫家的势力好好和这些家伙算算总账。 “莫公子,我来要的是二千两黄金,不是一百两银子!”莫行语气平平,但这话里的意思却不是那么回事。倒像是一个催账的债主才会讲的话。 他是真的对这个弟弟失望了,但他还是忍住没有把自己的真实身份暴露出来,而是想看看这个弟弟到底还能说些什么好听的出来。 “怎么?李公子不说话,是不想借我银两喽?”见莫非非不说话,莫行又补上一句。 倒不是莫非非不想说话,原本他心情刚平复下来,听到莫行又讲的话后,他再难压下怒火!可不待他发作,一股无形的力量作用在了他的身上。 这种力量说不清道不明,就如凶兽盯着到嘴的猎物,即便不用爪子按住它,视线所及之处,它也跑不了! 这是强势一方对弱势者的压迫! 这自然是齐安对他施的压。 当然,这是莫行授意下进行的。 莫非非看着齐安,眼前的黑衣青年,他的眼瞳就像是最上等的墨玉,漆黑却又剔透玲珑。 莫非非对上那双不含任何杂质的眼睛,自觉没什么不妥,可再一看,他有些怕了,那双眼睛的最深处仿佛关着一头可怕的洪荒猛兽! 虽不至怕到关乎生死,可他还是觉得额头有些发凉,不敢再去看那双眼睛,连带着他思绪也停顿了一会儿,久久不敢说话! “几位如此咄咄逼人,未免有些过分了吧?莫公子送了你一百两银子,你若知趣一些便该走了,还要在这胡闹耍赖吗?”青衣书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目光如炬看向莫无念。 这会的他精神抖擞,全然不似之前懒洋洋的样子。 “我何时要他送过银子?我说的是借……”莫行“借”字咬得很重,仿佛听不懂书生话里的意思,似是无心,又像是有意他补了句:“至于咄咄逼人吗?我只觉得换成谁头上悬着一把剑,都不太好受!还有,我的家事你少管!”。 这会的莫行还是把头低的很低,但齐安觉得到了这个时候其实没必要再隐藏下去了。 书生明白,莫行说”悬剑”是反在说他咄咄逼人!他嘴角勾起一些,含笑道:“是不好受。不过我这人也讲道理,只是你有错在先,我便硬要悬上一把剑给你!”。 且对莫非非来说,他有些不明白莫行说的家事是什么意思。 话罢,书生抬起一手对着莫行隔空一按。“嚯嚯!”两声,无形中仿佛有一把剑割开空气,对着莫行俯冲而下! 齐安不惊不惧,挡在莫行前面,他抬拳便对着自己上方头顶凭空打出一拳。这一拳不算多快,在外人看来,他这个动作做出来,也真的只是在隔空打空气,显得有些滑稽。 可也就是这一拳打出,却发出了铿锵之声,好似无形中真的打中了那把无形之剑! 无形之剑更是被折断化成几道罡风在隔间里散开!其中一道直接将隔间屋顶斩开一道缝隙,皎洁月光刚好透着可以打量进来。 书生一挥衣袖则将大部分罡气化去。 他皱着眉头重新审视着这个青年。刚才他用的只是最普通的御物术,只是如今的他境界早在归一中境之上,无形化有形便可化出一把剑来,初入归一的修士是可接下但也不易。 且他这个人做事向来公正,如他所见所想,眼前这粉裙少女虽是可怜,可想必也是莫非非的丫鬟,用来买卖没什么不妥。但是少年有些无理取闹,他自是要惩戒一番。 但说到底塌自认看不起修行者以为的人,可他自己也是个普通人,得为柴米油盐生计,尤其收了莫非非的钱,他就得替他做点事情。 不过看齐安轻松接了下来,他却是又起了心思。他感觉得出,齐安就是通神后境的修士。 且他作为道灵门出来的弟子 这次他领了道灵门幻的旨意,要在三月后招收一些弟子。 而道灵门算是西魏和大周两地夹缝中的一个隐世宗门,于三百年前兴起,其创宗者虽远远比不了承天观观主,但也有妄尊后境对修为。 且除了书院、天命观这样的地方之外…… 世间修行宗门外的凡尘俗世中也不乏有修行法流传,抛开其优劣不说,不受人指点,修行无疑登天,即便真有高人指点,再没有宗门底蕴加持下修行也是一件难事。 所以书生觉得,眼前齐安无论是以何种方式修行的,都是个可造之材。只是其心性似乎略有欠缺,还需打磨一番。但比起他初入角牙关接触到的莫非非之流的纨绔世家子弟已强太多,他们不单是心性差,资质也差! 当然,以上全都是书生的个人臆想,由于他修行法门的特殊性,即便不与人直接接触,他也能知道对方有无气海,所以在感知到齐安没有气海而成为修行者,他自然惊讶! 有的人更是连灵台内视都没法做到! 但无论如何,他都要把齐安给宗门带回去! 且说到打磨心性上,书生眼前做的就是要给黑衣青年上一课,他脸上有了丝笑容,就像一个刻板的教书先生终于遇到自己钟意的学生。 只是学生有些顽劣还需管教一番,他道:“人做错了事便该认个错,你该向莫公子赔个不是。”。 他说的自然齐向莫非非道歉。 “久闻道灵门柳煌先生做事公正,如今看来也是徒有虚名!”这回讲话的却不是齐安,也不是莫行,而是站在她旁边的洪御灵,她不讲话还好,一出口就是语出惊人。 莫非非一众却是知道书生柳煌是何种身份。 若是换作其人,这话就是顶撞了,但洪家在角牙关虽迟灵道门几百年名声才大显的,但毕竟名声就摆那那儿,自然没怕什么灵道门。 柳煌把头偏向慕容修,其实一开始洪御灵和莫行二人进入隔间里,他注意到的便是洪御灵!一个人生得极美,无论他是男女都会引人注目。 尤其这会洪御灵离得近了,柳煌忽觉得祸国殃民用在一个男子身上也是合适的!只是相比较容貌,他更在意这个白衣公子哥的言论。 且他也清楚,眼前这人就是洪家大小姐。 他没有生气,平静道了句:“何出此言?我觉得我讲得在理!”。 如他所讲他这个人很讲理,讲得对自然不会再去计较! 柳先生可曾知道这个粉裙少女是被莫非非绑来的?” “不曾知晓。是我的疏忽,我近来都忙于宗门收弟子之事,不曾管过这些小事。” “那你何来的理?” “这是我的过错。” 柳煌原本信誓旦旦,这会却是哑口无言。 几句没什么起伏的话却让一个大修士哑口无言,听起来可笑,可实则一点也不可笑来。柳煌他一个大人物,又怎会去管一个凡尘俗世少女的死活呢?且在他看来,这真的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主观上他倒更相信自己看到的。 “只是如此,你们把这少女带走就好。为何还要再向莫非非再要银子呢?”柳煌话语里显不出喜怒,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欠我的。”莫行再次语出惊人。 “欠你的?”柳煌露出疑惑的神情。 这时的莫行也抬起了头,而莫非非则是不可置信看向了他,慌慌张张道:“大……大哥!”。 “二弟,大哥想问问你,眼前这些是谁教你的。以前的你可不是这样……”莫行看着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弟弟,露出心痛的表情。 莫非非似乎是有许多话想讲,但终究一个字都讲不出来。 其实从小到大,他一直都不傻,只是自三岁以后得知莫家家主的位置注定和他无缘以后,那时候的他就变得自暴自弃,开始装傻充愣。甚至有时候,他看着这个大哥做些仁义之事,他都觉得他是极傻的。 莫家这一代,一门两兄弟,但却都是废物远远比不了洪家大小姐洪御灵。 而在三岁以前,莫非非也尽力表现的比自己这个大哥聪慧。 想到过去那些记忆 莫非非笑了笑,费力从地上爬起,轻轻推开莫行对她他道:“大哥,以前的事情你应该都忘了吧?”。 接着,他故意拉长声音对莫行道:“大哥,我装傻是为什么你不知晓?难道三岁以前,我过的比你差了?” 他说的不假,三岁的他被人捧到了很高的位置!高到什么位置呢?毫不夸张的说,哪怕是他要一把最普通的扫帚,人都会它放在金子堆里滚上一层金粉、镶上一颗宝石才会拿给他! 可自从他被告知不可能成为莫家家主,尤其是族中族老亲自告诉他,必须要他装傻,否则就杀死他时,他简直要奔溃。 且那个时候的他,也只是一个孩童。 所以自那以后,他开始自暴自弃,每天暴饮暴食,身体越发变得臃肿。 那个时候,他开始受到了别人的嘲笑。 那种笑声在那之后的三年,莫非非已听得太多,更过分的他都经历过,那种被人千夫所指、万人唾弃的场面他也感受过!甚至于他成了过街老鼠类的货色,被人打的白天不敢出门,连小孩子都敢往他房里扔石头! 那时候,他只敢在晚上出门。真就如老鼠一样。 当然,这其实和莫家制度有关,因为莫家家主向来都只由嫡长子继承。 可过去这些经历,却给莫非非造成了无法挽回的伤害,所以在莫行离开去永安求学的这段时间,莫非非彻底释放了自己。 …… 抛开这边,再说回三天前的永安。 天才微微亮,卓不凡便带着两小坛桂花酿向季青秋的居所走了去,顺便想摆脱他把其中一瓶送给孟月夕,最近她总是在为京中之事操劳,耗费了不少心神。 且他的思绪也回了三年前…… 三年前的那件事能成,是季青秋帮的他!只那件事的恩德,足够他偿还一辈子,那一次他亲手了解了他的仇人! 而这一次,他则有件事情再请这位老爷子帮忙。 实际上季青秋住的地方有些偏僻,一般算是少有人来的。且他这个人也怪的很,永安城的百姓大多都有在自家门前种些花,像是草什么的。他到好,门前石碾子上插着一把剑,也不知是什么寓意。 再加上偏偏他对外宣告自己是个病唠鬼,人都觉晦气,更是少有人去。他家也是很好认,京都城里自家门口石碾子插剑的只他一家。 当然,搞出这么些,他只是为了图个清静。 卓不凡看着眼前石碾子旁边的越发有些破旧的门,以及脚下许久不曾修缮的石子路,他可以想象少有人会来此破败之所。 他走到门前敲了敲门,不大会时间,门打开后,从里面探出一个小脑袋,正是陆倩倩。 “你来。”只是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开门的竟然是孟月夕 只是她人有些憔悴,像是一夜未眠,一双本该清靓透彻的杏眸,有些黯淡,整个面容也有些苍白,像是大病初愈。 “孟姑娘,帮中之事近来不可多操劳啊!”卓不凡甚至觉得她一夜未眠, 进到门内院子里,卓不凡看到院子正中间,放着一张竹制的躺椅,躺椅上躺着一个面露病态的长须长者,他双眼无神,时不时还会咳出一口血来。 整个人的状态就像一盏快要燃尽的灯,似乎剩余那点灯油燃尽了,他人也就没了。 “你来了!咳!咳!咳……”季青秋似乎对卓不凡的到来并不奇怪,话语平平无奇。 这番场景让他着实意外!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四十八章 的确很熟(下) 事情还要回到三个月前,那时候边疆探子来报,北齐的皇帝高平想要趁着大周皇帝病危这段时间,打算挥兵南下。 也似乎是有人特意把这消息放出来的,消息一传到永安,一时间自是人心惶惶。 这时候的周皇,身体状态越发的差,意识时好时坏。 一天十二个时辰,有差不多八个时辰都是处于昏迷状态。 为了确定消息真假,季青秋不得不远出一趟永安去确定这消息是真是假,可还未走出永安,就遭人暗算,这才不得不回来永安养病。 而在这之后的几个月,孟月夕便着手调查起暗算季青秋的人,可是却一点结果都没有。 所以当季青秋从孟月夕嘴中得知这些,自然深感意外。 他道:“会不会是贤王或鲁王?”。 孟月夕摇了摇头,她自接管地瓜帮以来,常年都和贤王和鲁王打交道,她很清楚他们有几斤几两,他们手下养着的都是什么门客。至少那些门客里不会有人随意能伤到季青秋,更别说把他打伤。 可那到底是谁人在这永安城挑起了事端?孟月夕想不明白,卓不凡更不明白。 不提这事,卓不凡又向孟月夕打听起了齐安的消息,只见她却摇了摇头。 近来她都在忙永安城之事,有关齐安的事,她已经许久未管过了。 卓不凡听到这里,只好叹一口气,又和他们聊了一会儿后,他准备回去的时候,却发现天气阴沉了下来。不过已是冬季,天气阴沉下来很正常,但怪异的是虽有寒风吹起,但就是迟迟不见雪落下,这已是他这个月第三次见到这种奇怪现象了。 老实讲,这种闷声不下雪的天气,实属让人压抑。 但比起永安暗算季青秋未知的敌人,这种阴影,卓不凡觉得更压抑。 而在贤王府邸所在的华升街,今天来了一个穿着打扮异常简单的年轻人。 年轻人虽然穿着简单,但那张脸却是异常俊美,任谁看过一眼都会印象深刻。 而这年轻人却是知玄,虽说如今趁着荀子不在永安的机会,他又回了永安并做了简单易容,但那张脸却依旧显得妖异且美丽。 这会的他出了一个小酒肆后,迈着闲散的步子径直向齐府的府邸走去。 作为朝中的权势极大重臣之一,礼部尚书齐兴国所处之地自然是市井繁华、四通八达的华升街地段。能住在这个地段的人,其府衙少不了都是琉璃瓦之类的东西砌筑而成。饶是如此,齐府在一群红砖碧瓦中,也是鹤立鸡群的存在,其规模少有府邸可以比得上。 而如此府邸,过往行人路过,却少有人敢注视,只因李府朱红大门前立着两个铁柱一般的壮汉,身材高大,凶神恶煞如门神一般!路人被他们盯上一眼,也吓得绕道而行了。 他信步来到齐府门口,眼中依旧带着那一丝倨傲,丝毫不在意这两个壮汉,他简单做了一个拜行之礼,然后腼腆拿出了一份道:“胡某来拜。”。 他现在化名叫胡生。 “胡先生稍等,小的这就去禀告大管家!” 两壮汉自然知道眼前人的身份,不敢有丝毫懈怠,一人赶忙恭敬要请楚瑯进去,另一人则急步跑去请齐府大管家!当然,这里的身份也只是指近段时间以来,这人能随意进出齐府,并且齐兴国还对此人十分客气。 所以不大会时间,一个身材肥硕,迈着急促步子的中年男人赶了过来,脸上挂着笑容,语气恭敬道:“怠慢胡先生了,还请见谅!”。 再看他顶着一头热汗,便知他听闻此事后,迅速赶了过来。知玄则摇摇头,表示并不在意,示意他带路。 大管家见此,仿佛心中大石头落地,松了一口气,提起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喊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恭敬道:“还请胡先生随我来。”。 知玄点头示意,便跟着他走了进去。 齐府也的确有些大,弯弯绕绕好一茬时间才到会客的正厅,且路经途中,更是有好几处小庭院连在一起,莺莺燕燕似个小后宫一样,不时有女子嬉戏声传出,引人遐想之余,也足见奢靡。 来到正厅,知玄还未进去,却听见里面有摔东西的声音,并伴着一段异常透出暴躁情绪的骂声,只听: “脸呢?老夫这张脸全被你丢尽了!传言怎么讲的?光着腚出来的……怎么好意思!现在我上朝,他们也在议论此事,你好厚着脸出门!我呢?我……我打死你……” 里面似乎越骂越起劲,齐兴国越发暴跳如雷,拿起东西狠狠摔在地上,也不管什么名玩古画,还是奇珍异宝,只管稀碎摔在地上! 事情出在几天前,他长子齐祝山竟然公然带着边城防卫军的一队人马在皇宫外走了一遭。 虽说他也明白,这是儿子在贤王示意下进行的,目的是向朝中群臣彰显自己的能耐,告诉他们本王早早拉拢了边城守卫军的人,你们想好是跟东宫那个幼儿太子,还是鲁王…… 这本没有错,可错就错在他这个儿子竟然骑着大马大摇大摆在皇宫外走了一遭,这若是事后被周皇知道,这就是他齐兴国想造反,而和他贤王没有丝毫关系。 所以他这会才一个劲骂他儿子蠢货。 且加上几天以来,各种的流言都在他耳朵里灌了一遍,他怎么忍?尤其儿子是一副怎样纨绔子弟模样,觉得自己做的对了,他自然气氛! 这会,又想起那些流言,越发觉不解气,抬起巴掌就往儿子齐祝山脸上抡去!丝毫不顾旁边是否有人! 啪啪啪啪! 连着四个巴掌,只打得齐祝山双耳嗡嗡作响、头晕目眩,好一阵龇牙咧嘴!他微张张嘴似乎想解释什么,可对上父亲双目喷着火的目光,他也不敢讲什么,只把头耷拉的更低! 齐祝山虽然是修行者,但父亲虽是文官,早些年也是练过武的,所以这四巴掌他觉得格外疼! 眼看,齐祝山又要挨一巴掌,突然一只手伸出替他挡住了齐兴国的手!那是一只纤细白净、却比女子宽少许的手掌!顺手看去,那是一个青衣书生,一头乌黑的头发梳着整齐的发髻,一截青色发带将其包裹住,清秀的脸上,一双明亮的眼睛中透着一丝桀骜。 此刻,他正看着齐兴国。 齐兴国被人挡住了手,正要发作,见来人是知玄,心中怒气立时消散了七八,端正了自己的衣冠,恭敬道:“让胡先生见笑了,犬子闹出的事,实在是可笑啊!”。 也说起来他对知玄尊敬,也只是因为早三个月前,此人突然在永安出现,并且得到了贤王和鲁王的直接重用,同时成了他们的首席门客。 而贤王和鲁王多年都是势如水火,齐兴国是知道的,就此人能在这两位之间来回周旋,并得他们尊敬,那自然也就得他礼部尚书尊敬,当得起他齐兴国叫他一声先生。 “齐大人,齐公子的事,胡某也听闻了一些,当不得真!况且我去查究了一番,传言而已。且说不上公子的事情我有办法……”知玄说着看了一眼齐兴国。 自己的事被人提及,齐兴国自然不好受,可碍于面子,他实在不好发作。 “唉……此事不提也罢!”齐兴国心中暂时压下怒气,只当心中气消了七八,又听楚如此说,便把此事暂且压在了心底,“不过倒是劳烦胡先生为犬子幸苦了!老夫这就命人摆下宴席……”。 先不论知玄说的是真是假,但既然他可以在贤王和鲁王之间来回周旋,说不得他真有办法。 所以一向在朝中倨傲的他,对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反而谦和了起来。 “不劳烦,小事而已!胡某倒是有几件事想问齐大人!”知玄目光如炬。但也先卖起了关子。 齐兴国看了一眼齐祝山示意他下去,看胡生的目光,便知他们要谈论的只能二人只笑。齐祝山还是怕父亲的,自然不敢多问,很快走出大厅,对他来讲,走出来也是种解脱,连着几日被父亲斥责,着实不好受,只是,他对父亲和这个书生要谈些什么,比较好奇…… …… “齐大人,我且问你,你觉当朝风气如何?” “胡先生,朝中风气尚可,少有贪官污吏。” “百姓生活如何?” “陛下励精图治,极少听闻何地有饿殍遍野之事发生!” “我再问,近段时间以来咋们陛下把持朝政以来,大周总体又是何种状况?” “虽然陛下近来的做法朝多数被大臣排挤,但也还是少有战事。国家倒也真有了几分气色,有那么一些国泰民安的意思。” 知玄和齐兴国二人你问我答,聊得都是一些国家大事。 只是齐兴国不理解,胡生怎么突然对朝政之事如此感兴趣了,但随机他又是一个激灵,他觉得这书生可能别有所图! 不带待齐兴国细细思索,胡生接着又道:“好一个国泰民安!但到了这个时候,大人就不要和我说官话了,朝中情况如何,大人会不知道……咋们陛下老了,大周该换一换人了!何况我夜观天象,咋们陛下的紫微星已经黯淡了。不如大人考虑考虑贤王和鲁王吧!”。 他神采奕奕,仿佛让贤王和鲁王当政,真能如他所讲那般。 看着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眼中带着一丝倨傲的年轻人,齐兴国也不知他讲的这些,到底是真为国的一腔热血,还是掩人耳目的阴谋阳谋!再或者,这个年轻人是在图谋什么? 若是他只效忠贤王和鲁王,大可以讲他们之中的其中一个就是,怎么会两个都讲出来。 见齐兴国似乎在犹豫,知玄又道:“还请大人好好思虑,胡某所讲,只是事实而已。再者陛下迟早要入土,大人尽早战队何尝不是一件好事。也或者说大人想没想过……我看大人的威严不比咋们陛下差啊!”。 说到这里,他欲言又止,故意吊起了齐兴国的胃口。 “胡先生,说了这么多,想必有事有求于我这个老匹夫?”无事不登三宝殿,齐兴国大概知道,知玄要讲什么,可那样的事情他想都不敢想,太遥远,所以他只得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说起了别的话。 “哈哈!齐大人却也是个明白人!那我直接讲了!齐公子被人欺诈,齐大人难道做事不管?”知玄则是故意又不提刚才的事情,而是说起了别的。 “犬子之事,的确也有他做的不对!再者怎么能说欺诈,他是为贤王效力的!此事,就此作罢吧。”齐兴国打起官腔说的淡然,毫不在意,可原来的他也的确有为自己儿子讨个公道的想法! 知玄则是又道:“大人有这想法就好。不过我有个法子,大人不听听?说不得可以令大人在贤王那里……”。 不知为何,听知玄这么一讲,齐兴国却隐隐有些不安,直接回绝了对方,甚至在心中绝了此想法!原本他对于贤王利用自己儿子,自然是有些气愤的,可这会他仔细一想,对方这么讲,好像又是故意引他硕错话一样,拿他的把柄。 他再细细打量一眼对面这个年轻人,明明要比他年轻太多,可讲起话来怎么就比他这个纵横官场多年人还要老练和高明呢? 一时间,齐兴国心中戒备大起,觉得自己再说话必定要慎重。他甚至有种感觉,这胡生说不上就是鲁王和贤王都人,刚才那般说话就是在故意试探他。 见齐兴国拒绝,知玄闻言,表现有些不悦:“齐大人受得了那些流言蜚语,难道李公子受得了吗?还望齐大人好好想想!”。 话罢,他转身就要离去,快要走出正厅,他又转身道:“还有齐大人,令公子所做的事情,咋们陛下说不定要知道了,你真不考虑找我帮忙?我是替鲁王做事的。”。 语完,他头也不回,真的走了出去。 齐兴国明白,这个胡生有些狂的没边了,稍不顺他意,他就甩袖子走人,丝毫不给人商量的余地,且他此话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但胡生摆明立场,这是明摆告诉他齐兴国,他要是不去和贤王生些是非出来,他自有办法让周皇知道齐祝山做下的事情。 虽说他个人也比较中意鲁王。 可……若顺了胡生的意,势必会是什么好事? 他不知道……现在的永安城波诡云谲,许多事情他反而看不明白,没有自己的判断了! 一瞬间,齐兴国像老了几十岁一般,原本的不过六十岁上下他,现在却像个耄耋之年的老人。 “也许……正如祝水所讲!大周早已不是我们认识的大周!我齐家……能活下来就好……”。 坐在正厅的太师椅上,齐兴国想起女儿齐祝水的话一个人自语道。就在一个月前,齐祝水带着她的儿子离了永安。 许久后,他突然起身,身上恢复了一些精气神,用着铿锵有力的声音喊道:“来人!去把公子叫过来!老夫有事交代与他!”。 一个下午的时间,立在屋外多时的下人们都不曾听到齐兴国的声音,不免有些瞌睡,这会突然听到他的声音,被吓得都惊醒了过来,一个个迈开了步子,争先恐后跑着去叫李济。 再说齐祝山,憋了好几天,他正打算去找自己新纳的美姬,听闻父亲叫自己,立时没了这兴致,赶忙向正厅跑了过来! 来到正厅,他从父亲身上嗅到一丝异常——父亲严肃的有些可怕!这严肃前所未有,比这几天以来父亲对他的火冒三丈还要更甚! “爹……找孩儿,是有什么事吗?”他语气有些不足,为自己方才想找美姬的想法感到心虚!要被父亲知道了,肯定会骂他不思进取!也不是他不洁身自好,还是什么的,近来被父亲骂多了,他自然相当郁闷。 “明日我会上朝为你被人欺负讨个公道!”齐兴国说的认真,可突然话锋一转,“但到时候你走个过场就好,不必当真!”。 “爹,我不太明白……你这不是明摆了要和贤王殿下…… “你个败家子住嘴!少拿这话吓老夫!你这次听我的就是了!反之,别说我官位不保,你我父子二人命都不保!还有……朝廷的局势,我看的比你明白!”。 对于父亲所讲,齐祝山不是很理解,。 “总之到时候,你不要过多去为难莫无念就是了!表现出一副大家公子哥无理取闹的样子就好!”齐兴国严肃看向他的儿子齐祝山! 对他而言,这是他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虽然不知道胡生所想,但不掺和进去总是好的。 与其他被逼着在胡生背后的鲁王授意下,再去挤兑贤王,不如自己这边早做打算。 如此一来,他为自己儿子讨了公道,也顺了胡生和鲁王的意思,让他们明白他齐兴国是个懂事的人,真正一举两得! 齐祝山却不这样想,他只觉,自己辛辛苦苦和贤王建立起的关系若是就这样一拍两散,那日后若是贤王得天下,他那时候他又如何对贤王? 且如果他们父子挤兑了贤王,贤王会留他齐家活路? 于是,父亲的话他全部抛在了脑后,耍起了自己的小聪明。 而就在齐府之中,知玄其实根本没有离开,他一直都在静静观察着这对父子的一举一动。 所谓他是授鲁王的意,实际就是他编的,真实目的还是想挑起这永安城的事端,让这永安再乱一些。 也可惜,他觉得这齐兴国竟然没有做皇帝的想法,不然他说不定真能帮他一把…… …… 而在西部冰原,眼前的景象则早已不是上次所看到的黄昏,而是完全成为了黑暗。书院十牛耕在冰原生了一团火,却丝毫感受不到上面传来的暖意。。 终于他在喝了一杯热茶,身有了些暖意后,才看起了万红衣传来的纸鹤,这上面所载的都是近来永安城发生的事情,当听说齐安失踪后,他自然有些着急,但更令他担心的是现在永安城的局势。 皱了皱眉,他将纸鹤拿给了同样围坐在火堆旁的荀子。 其实那些内容他不看,他也大概猜到了永安发生了些什么,至于齐安他倒不为他太担心。他相信有人会比他更在意人的死活。 所以他摆了摆手,示意牛耕不看了。 而牛耕却对那位三师兄“齐安”有些挂念的,于是他问荀子道:“老师,这次我们时候回去。”。 荀子则站起身,目光深邃看向了西方,许久后他才道:“这次可能会迟点才能回去!但我相信我们应该会很快回去的!”。 可实际这次什么时候能回去,他自己心里也没多少底,他明白如果不把西部冰原的事情解决,那么黑夜会比他预计的更早来到人间。 …… 再说回角牙关,莫家两兄弟彼此看着对方却说不出一个字。 齐安不知道在这两兄弟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但有些事情需要他们自己去解决。 莫非非则是笑着将自己幼年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了自己的大哥。 莫行则从来没想过,自己这个弟弟……这个过去在他看来低能儿的弟弟一点都不低能,只是因为受到莫家族老的威胁,他这才做傻子一做就是十几年。 时间久到一度莫非非自己都以为自己是傻子。 莫行看着自己这个弟弟,虽然一时气愤他眼前所做之事,但也同情他的过去。 但对洪御灵来说,她不管这两兄弟发生了什么,她觉得莫非非做了这等事情,那就是他的不是,需要给他一个教训。 如此想着,她道:“我知道你们的关系……但你们关系如何,却也掩盖不了你这胖子做的恶事!就算我放过你们,可她放过你吗?”。 说着,她指向了被莫非非带来的粉衣少女。 齐安也觉得洪御灵在理,一码归一码,莫非非眼前做的事情的确不容饶恕。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四十九章 少年的蜕变(上) 对于莫非非来说,他虽然是莫家的二少爷,但得到家族的支持却根本和大哥莫行没得比。 打个比方,莫行一个月的零用钱若是一百两,那莫非非得到的却是只有寥寥几两。加之莫家族老还要莫非非装傻子这其中的艰辛只有莫非非自己知道。 也是不得已,为了给自己补贴家用,莫非非自然做了眼前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二少爷,你怎么……哎……”在这个时候,一个莫家的仆人闯进了隔间。 齐安或许不认识这个身子佝偻,看着有些驼背的独眼灰布衫中年人,但莫家两兄弟却都认识他。这人唤作周二,是莫家二爷莫知合身边颇为信任的一个仆人,如果眼前的事情被他看到了,十有八九就会告诉莫知合。 当然,眼前两兄弟还不知道,自己这二叔在谋划成为莫家家主的事情,只当是被这个严厉的二叔知道了,两兄弟在莫家都会没有容身之地。 莫行虽然气愤二弟做出的这些事情,但内心他又是护着二弟的,想了想对周二道:“周叔,这拐卖人的勾当,全是我的主意!只因我被赶出莫家没有盘缠,这才想了个法子,教唆弟弟做了这些蠢事!”。 他的想法很简单,反正他已经被赶出了莫家,自己再拦一件罪名,也无所谓…… 再者二弟虽然做了糊涂事情,但好在已经被他和齐安阻止,并未造成严重后果。 洪御灵嘴上不说,但皱起眉在心中骂起了莫行迂腐。 她知道莫行很挂念自己二弟莫非非,过去他们仅有几次交谈中,他十次有九次都会提他弟弟,但现在他这个,她觉得这不是在帮莫非非,而是在害他。 齐安也是和洪御灵差不多的想法,且这些天和莫行的交谈中,他自是常听莫行说他们的兄弟情义,从另外一个角度想,莫行要替自己弟弟拦下罪名,也并不让人意外。 而对莫行来说,他这次帮二弟莫非非拦下罪名,除了对自己这个二弟的溺爱外,还怼他过去幼时的悲惨经历产生同情和愧疚,自然越发觉得替弟弟拦下罪名是理所应当的。 仆人周二则是长叹一口气,露出为难的表情对莫行道:“最后叫您一声大少爷!若是别的什么事情,老仆我帮二位少爷瞒也就瞒了,可这样的事情,尤其是我这个瞎眼的老仆都看得出来,二少爷做了这种糊涂事!别说其他人了……”。 意思很明了,在场看到莫非非做这种龌龊勾当的,还有其他人,就算他周二不说,可其他人呢? 一下子,莫行沉默了起来。 随着他的沉默,隔间陷入短暂的安静。 可随后,一道雄厚的声音响了起来道:“你们两个啊……叫我怎么向我大哥交代啊!”。 来人穿一身紫色锦衣,两鬓斑白,身材伟岸,一张脸平平无奇,但不怒自威,这人正是莫家的二大爷莫知合,修为是窥机后期! 被自己的二叔这么一说,莫行和莫非非脸上自是都露出难堪之色。 莫知合对着这两个不成器的侄子,自然也露出了失望之色。 他道:“出了这样的事情,你们……哎……”。 言语中带着几分惋惜。 惋惜他们莫行两兄弟,原本都是有大好前程的,说不上都有机会继承家主。可偏偏一个烂赌,一个还做些眼前这种龌龊事,叫人怎么原谅? 沉默了许久的莫非非到了这个时候终于发了话,他道:“二叔,这是我的错便由我一个人承担吧!”。 话罢,他竟然掏出一把匕首,对准自己胸膛就扎了下去。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让人难以预料。谁都没有想到,莫非非会这么突然结束自己生命。 这其中最不能接受的大概就是莫行,整个人愣在原地,看着莫非非的尸体说不出话。 莫知合则是道:何必呢……二叔也只是希望你改过自新!你何必断送自己性命呢!”。 他自是对侄子突然的死,也不能接受,一时悲痛的说不出话。 齐安则大概想得到莫非非会突然自杀,他大概是也不想连累自己哥哥,这才草草了结自己性命。 可实际上,所有人都不知道,眼前这场悲剧,全都是莫知合一早导演好的,就是他故意找仆人透漏给莫非非抓这粉衣少女可以卖钱的消息,然后故意再把莫非非在“听音轩”买卖人的事情散播出去,就凑出了眼前这番景象。 只是出乎他意料的是,莫非非竟然性子就和他父亲一样,为了不拖累大哥,竟然自我了结。 本来莫知合计算好,还要再算计自己的侄子莫行一波的,说莫非非做出这事情是受他的教唆,毕竟莫非非表现出来的就是傻头傻脑,他私自做出买卖人的事情,外界肯定也不相信。 但如何莫非非死了,也就没有必要去算计莫行了。 反正出了这种事情,他们两兄弟就再无成为莫家家主的可能。 事情似乎就此结束,往后洪御灵似乎是为给莫行散心,便带他和齐安去了,舒默声的包间里看她唱戏。 说是唱戏,但偌大屋子里,只有舒默声一个人。 只见一张九尺白色帷幕下,不时有人的影子出现,随着他们出现,自是有声音从帷幕后传了出来。 和皮影不同,齐安能感知到,自那张帷幕之后,真的就只有一个人,所有的帷幕上出现实物的影子都是舒默声用手模拟出来的,至于其中出现的老人或是小孩的声音,也全是舒默声嘴中发出。 她不是个哑巴?看到这里,齐安有些疑惑了。 帷幕上所表现的故事,就是某一个村落遭到妖怪袭击,然后老人、小孩……四处奔逃,最后终于有人出现打败妖怪的故事。 其中凡出现的人,如老人、小孩,甚至是妖怪,舒默声竟然全都模拟出来,这让齐安实属觉得震撼,只到结束,他还沉寂在这种震撼之中。 再撤去帷幕,却只是一人一桌。 当然,整个过程,齐安也从舒默声神身上感觉到了灵力的波动,虽然恨淡,但还是被他感知到了。 这让他对舒默声好奇起来,这姑娘明明是修行者却为何要刻意隐蔽自己呢? 不去管这女子身上有什么秘密,对齐安来说,他只想早一天离开角牙关。 不过到了第二天,却是事与愿违,原定的角牙关城门依旧紧闭,并且守城的侍卫告诉他,城门开启还需要延迟一天。 无奈他只好和莫,再准备在茶馆待上一天。 常言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仅仅过了一天的时间,有关昨天莫家人在“听音轩”的事情就传了开来。 莫行那些烂赌的无赖的事迹众人近来都是听过的,但都当它是无关轻重的小事,觉得大家子弟有一个两个沾染上这种恶习没什么奇怪的。可这次……他们莫家闹出的这件事却比看了什么铁树开花都稀奇! …… 角牙关一处寻常的酒肆中,酒客或是三人一桌大碗吞咽,或是一人躲在角落里小口独酌。 也不知是谁先开口道:“听说了吗,三日前,那张屠户的儿子被人给敲诈了一笔!听说啊,那小子被人扒了衣服,光着屁股蛋出来的,哈哈哈!”。 有人接过话茬:“这叫什么稀奇,你们知道不知道莫家门两兄弟,一个烂赌,一个做的是那买卖人的龌龊事!! 又有人不可置信道:“什么?那莫行公子我看着也像是个正经人,怎么会…” 话说了一半,那人突然不说话了。不单单是他,酒肆所有的人都停止了喧嚣,前一刻的热闹变成了压着人透不过气的沉闷。原来,门口站着一人——莫行! 仅仅一天,他就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看着弟弟眼睁睁死在自己面所前。现在的他,心情可谓百感交集,气愤也有,郁闷也有…… 现在的他已不是什么莫家大公子,虽然身上钱很多,可他就是不想去那些大酒楼,所以躲过以前常去的花楼,他便来到了眼前的酒肆。 在他之后的齐安,因为修行之人的缘故,目力、耳力自然长于常人,未到酒肆他已然听到酒肆里众人议论着什么。 莫行本就心情很差,听人这么议论,一张木讷的脸上多了几分狠戾!接着,他就像一条被主人撵出来的疯狗,目光狠狠扫过酒肆里每一个人,看得众人心发颤!众人自然不敢多言什么! 这些风言风语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被人一提,他就会想起他死去的弟弟。 见无人说话,莫行又看向酒肆店家老板:“店家,给我随便来一斤烧酒。”。 他嗓音沙哑,让人听不出悲喜。 店家被这突如其来的疯狗目光盯上,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结巴着道:“小……小二!给这位爷把……把我们最……反正最好的酒拿来!快些!”。 不大会时间,小二踉踉跄跄端来了酒,小心谨慎把酒和酒器整齐摆在了张大成面前。生怕惹得眼前的爷不高兴!其实倒不是小厮真的怕莫行,而是在他之后的齐安腰间垮着刀,小厮又联想到之前齐安御洪御灵比武的场景,他自然就怕了。 莫行放下平日里的拘谨,没有顾及太多,端起就只管大碗龙吞虎咽!这副样子,倒和他平时一贯的温文尔雅、谨慎极不相符。众人除了大气不敢喘之外,连口唾沫也不敢咽! 也不知过了多久,沉闷的气氛才被打破!众人只记得莫行连着喝了十八碗酒时,门外来了一位袖袍满是污垢的中年人。 这人正是周二,只不过他却“戴了斗笠,让人看不清他的样貌。而他想众人表现出来的是一个身子佝偻的老人。 这是他把目光看向了莫行,平时的莫行看起来孱弱不堪,似乎一阵风就能将他刮倒,可他眉宇间却有一股浩然正气,若有作奸犯科之辈看他一眼,必会心生胆寒。 当然,这是以前的他,称的上意气风发,可现在的他颓废的连个人乞丐都不如。 这让周二看的无奈叹气。 他其实就是来找莫行的,但看到莫行这个模样,心中想说的事情,又不打算直接讲了。 所以故意坐在离莫行较近点地方后,他故作醉态,醉眼朦胧,心里清醒七分,对着莫行故意道:“年轻后生,今日我心情不好。要喝酒挑个离我远些的地方!”。 “老人家,连你也挤兑我……”莫行完全没有理会他,只是随意念了一句,且正眼都没看他一眼,可心里觉得异常苦闷。 但很快,他却看清了周而斗笠下的面容,对着这位看着他们长大的老仆,他还是非常尊敬他的。 莫行立时酒醒了十分,连忙起身,一改木讷的表情,用着恭敬而又诧异的语气道:“周叔,怎会来这寻常瓦舍……”。 “曾经少年可是那意气风发的轻狂。怎么现在成这个样子了?”这一次周二没有叫莫行少爷,而是质问他。 对于周二直接这样称呼自己,莫行虽然诧异但因为心情郁闷,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或者说是他不敢接周二的话。 周二不去管莫行这会在想些什么,一改仆人做派,而是大马金刀坐在莫行对面,端起桌上酒抿了一口自语道:“此酒入口不醇,下肚口不留香,也算好酒?心情不好的确该好好喝酒,小二来些好酒!”。 “周叔见笑了,我这就叫……”莫行这回是真的木讷了,他忽想起这已是这家酒肆最好的酒。 他被明白这个老仆为什么会来找他,明明他和周家已无瓜葛。 “不劳烦。这酒对你来讲……也挺好!只是有几件事,我想问问你。”周二说着,先前的神色全部收敛了起来,而是面目严肃接着道:“公子在年前不是平定过悍匪吗?那时你就算是英雄了,怎么现在小小挫折就狗熊了!”。 剿匪的事情,莫行不可否认点了点头,可周二后面的言语,他实在开心不起来。 闻言后,周二神色变得越发严肃,接着又道:“张大成,原籍西魏丸州兀县人,十五岁因闹饥荒落发为草,先后伙同一伙贼人强抢同乡财物五次!二十三岁,练得一身本事,打死了给他厚恩的老悍匪头领,另占山头,自立为王!三十五岁,占着自己手下有八百悍匪,冒天下之大不韪劫去朝廷送去前线的军用之资!三十七岁……”。 像是背书一样,周二硬生生将那个张大成生平事迹背了出来。听者不觉什么,可当事人莫行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样,浑身一个激灵!他脸上最后一丝木讷,或者说淡定再也挂不住!周而所讲之事,明面是说那贼人厉害,但实际却是在承托莫行的厉害。 可听到这些,莫行却觉得越发难受。曾经厉害,那已是以前的事情来可现在他连他弟弟都救不了,他就是个废物! 不过齐安听着莫行还曾经剿过匪,倒是对这个贵公子高看了起来。 可接着周二则缓缓对莫行道:“少爷,难道你就完全相信你二叔?”。 虽然他是莫知合身边的奴仆,可莫行和莫非非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如何能忍心看着这两兄弟蒙在鼓里,被他二叔耍的团团转,尤其现在还死了一个! 莫行不笨,周二这么一说,他自然就想到了别处。 可对莫行来说,他也不敢把自己的叔叔往恶人的方向去想。 这时,周二又道:“少爷,以前的你……”。 “周树,以前之事不要再提……”莫行呼吸有些急促,甚至有些惶恐。 且往坏的方向想想到这些,莫行一身精魄已被吓走了三分! 但就在此时,周二看自家这少爷似乎指望不上,转而又看向了齐安。 可就在齐安以为对面之人要做些什么时,周二却是话锋一转,态度缓和下来对齐安道:“齐公子那天你与洪家小姐交手,我已见到了你的能耐,还请公子护送我家少爷出城。”。 周二原本的打算是激发起莫行斗志,再告诉他真相的,但现在他意志消沉到这个模样,那真相还不如不告诉他。 与其让莫行浑浑噩噩去报仇…… 周二还是宁愿希望齐安护送莫行出城,让莫行后半辈子平平淡淡过完一生。 说着,他拿出一个精致盒子递给齐安,虽然还没有打开,但齐安透过缝隙已经看到,这里面装着几颗价值连城的玛瑙。 不明白周而此举何意,可对莫行来说,他心情乱的很,虽然二态度缓和下来可想到对方反复无常,且问的东西,也是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有些拿不准对方想什么,只好将自己真实想法说了出来。 他道:“我们都是一个家的人,我实在不敢往勾心斗角都方向去想!”。 周二听后,眉头一皱,像是想到了什么,再次端起桌上的酒对莫行道:“我说过……这酒……对你来讲,的确是好酒。少爷,可有时候真相就是你想的那样。”。 此话一出,莫行像想明白了什么,眼睛瞪的同铜铃一般大小! 而在另外一个角落,一个平平无奇的人听到他们悄声说的这些后,像一把要出鞘的利剑一样,马上就要锋芒毕露,所及之处寸草不留! 几乎就是一瞬间,一把剑就朝齐安这桌劈了过来。 这人自然是莫知合身边的暗卫,近来他察觉到周二的行径后,便在他不知不觉间安排了监视他的人。 齐安发现这一剑,自然是第一时间拉开了莫行。 可周二却没能避开这一剑。 “我这一切都是为了莫家啊!可否让我……死个明白?二爷为什么要害两位少爷?”不过随即周二也释然了,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说到底就是莫知合想做家主。 只是临死之际,周二想起莫知合这些年暗地里的作为却有些后悔,早知道当初莫家家主在的时候,他就应该把他做的事情都揭发出去。 “你……不需要知道!也不配知道!我要做之事可是……算了!”那暗卫欲言又止,将手中端着的酒一饮而尽。 这暗卫出剑非常快,几乎就没人注意到,在外人看来,刚刚他也只是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而已。 他话罢,周二像是酒醉、又像是酒后小酣一般端正的爬在了桌上。 暗卫如他来时那样,一身青衣淡然离去。齐安自然不能让这人轻易离开,就要把那人追回来。 但这个时候到莫行却又冷静了下来,他明白若是齐安这个时候去追那人,那么城中就会有人以他们肆意斗殴未为理由先把他们抓起来。 作为角牙关的上层人,莫行尤其清楚这种贼喊捉贼的把戏,他相信他那个二叔做的出来。 甚至于,他还明白这会他们还不能去收周二的尸,这会让人落把柄说人是他们杀死的。 直至这一刻,那个二叔的仁慈慈爱形象开始在他心中死去。 齐安被他阻止的时候,想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 …… 当晚,这家酒肆店家小二要收拾打烊时,才发现有一位酒客还爬在桌上睡得正酣,好心提醒推了他一把,他却直接跌倒在地上,久久不起身。店家有些气愤,以为是故意赖酒钱的酒鬼! 可待他看清这人竟是莫府二爷莫知合身边的人时,心中怒气消散了七八,改口道:“爷,小的唐突了,没有看清……” 说着,小二把手搭在了周二身上!可这一搭,入手一片冰冷,却把他吓了个六神无主,踉跄着朝后跌坐在地上,扯开嗓子喊到:“杀人了!杀人了!杀人了!”。 小二倒是没有注意,张大成所爬桌上有一个“莫”字!如笔写入木三分,似剑刻咄咄逼人! 趁着这小二去外面叫人的时候,莫行才和齐安回来,托走了周二的尸体。也似乎是这一刻,莫行才觉得自己真正成长了。 曾经的他把亲情看的很重,可讽刺的是,令他看清人间险恶的却整是亲情。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五十章 少年的蜕变(下) 齐安原以为到了出角牙关那天,莫行会选择留下来,然后伺机报仇。 但结果和他想的却大不一样,他表现的没有多么悲伤,甚至异常的平静。直到二人出了角牙关,齐安问他时,他才说明原由:“现在的我太弱了,留在这里别说报仇,自保都难,我还是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然后充实自己。”。 到了这一刻,莫行才觉得自己是真正的成长了,未真正走出角牙关前,他总会以自己剿匪的事情向他人炫耀,那是他少年时的资本,而第一次走出角牙关,走到书院,他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而这第二次出角牙关,他才方知世间之险恶,这一次也讲他少年“意气”的棱角彻底磨平,也许下一次再归角牙关他将不再是少年,但那是的他会比现在稳重和成熟。 …… 褚山郡,这是大周临近西部的一个大郡,当年西魏挥兵来犯的也是这个郡。也因为此地和西魏之间天然有着山脉阻拦,所以西魏当年挥兵大周花的代价是极大的。这山脉就叫褚山。 当然,目前齐安和莫行要翻越连绵的山脉也不容易,已是彻底到了冬季,所以山上早早落了一层厚厚的积雪,这就使山路变得异常难走。 即便不下雪,山路也并不好走,更不必说可供人走的山路还异常狭窄,人走在上面自是得小心翼翼,一个不慎摔下去就是粉身碎骨。 这个过程中,齐安走的还好一些,毕竟他是个修行者,而且他修为在出角牙关以后就正式到了归一初境。 可莫行走的就不是那般容易了,他一个文弱书生,若不是有齐安时不时的拉扯一把,早被席卷而来的风雪吹落山崖了。 二人花了七天左右的时间,好不容易上了山脉顶端,却发现这山脉上满是积了厚雪的青松林,遮挡住人的视野让人辨别不了方向。这还不是最糟糕的,糟糕的是,二人在山顶上转了七八圈又花了几天时间后,身上所带的干粮全部都被被耗里个精光。 偏偏这个时候雪又下了起来,弥漫遮挡住视线,让人在这山顶上走的寸步难行。 就这样一天之后,莫行虽然里三层外三层把自己穿了个暖和,但在大雪地里待久了,身上也寒冷了起来,苦笑着对齐安道:“齐兄,搞不好咋们都得交代在这里了……”。 又思索了少许,他觉得若是齐安一个人说不定就能走出这大山,想着便准备拿下身上的银票,向齐安交代后事。 虽然在出角牙关的那一刻,他早就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可感知着身上热度的流逝,他就觉得自己生命也在跟着流逝,虽不至害怕,却有些伤感,伤感于自己还未回角牙关大仇得报,自己父亲失踪也没找回来…… 到了这一刻,他似乎有些理解,为什么许多人会那么怕死,再也许他们不是真的怕死,只是在这世上有着太多的憾事没有完成。 齐安看着他冻得发紫嘴唇,哆嗦个不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知道他是想说些什么出来,且大概率是遗言什么的,他表现出一副严肃表情半开玩笑道:“莫兄弟,你要是个女的,我大概会听你说些好听的遗言出来,那样你死之后,我跟着死,抱一起被人发现了,说不定还能让说书的编出一段流传千古的佳话故事出来。但可惜你不是,所以我并不想听。”。 和齐安相处有段时间,莫行自然知道他这个时候说这些话是为了活跃气氛,让人转移转移注意力,不至于老想着快要死的事情,绝望透顶。 不过又在行了百步左右,在一处山洞外,齐安发现了一排脚印,那些脚印很明显不是人的脚印,一个脚印快要抵得上一个成人躺开在地上那么大。 且这一脚踩在雪地里,饶是大雪覆盖掉这些印记都需要茶盏时间。 不说说,这应该是某种猛兽的脚印,且不出意外那只猛兽就在前面的山洞里。 没机会多想,齐安示意莫行同他一起走入这个山洞。 莫行则立时犹豫了起来,如此大的脚印,大概可以想象的出这脚印的主人是一只怎样的庞然大物,他们二人说不上就要成为他的腹中食物。 所以哪怕齐安是修行者,他觉得为了稳妥期间,还是绕道而行比较好。 他忧虑的这些,齐安自然是想到了,可现在四处都是风雪,若是绕开这个山洞,说不定他们迟早会被弥漫于天地的风雪杀死。 还不如现在就直接去这山洞,到里面看看里面住着的是一个怎样的庞然大物,说不定运气好可以杀死它,然后两个人就此在山上过冬,等春天来再下山。 也虽然齐安回永安的心归心似箭,但眼前的事实就是如此,他需得一步步来,从长计议。 莫行听他说完利弊,心一横想着发反正在外面风雪地里,迟早都是死,还不如进去山洞看一看。 再看那巨大脚印,齐安觉得很像是熊的,但这个季节熊都在冬眠,怎么会随意走动呢? 不过随着他们二人走入山洞,自是见到了那猛兽的真容。 眼前这只蜷缩斜靠在山洞内睡觉,发出巨大鼾声的怪物齐安目测有一丈左右大小,它浑身长满雪白长毛,生着一张似猿猴的面容,四颗巨大且泛黄的獠牙长在嘴外,一双脚掌异常宽厚像是熊一样,一双与它身躯相比纤细的胳膊长的过膝。 不过说是纤细,胳膊却也有常人腰的两倍粗。说它完全似猿猴,它却又没有尾巴。 在看它周身,竟然都是一些人类的白骨残骸,而细细一看,也有许多动物的,且多是猛禽野兽的,就如这会在它身边还有一具带着血丝的虎豹类骨架,应该是它刚刚进食留下的。 “这是个什么玩意?”绕是齐安在书院思过阁看过许多珍禽异兽的记载,也不知道这种怪物叫什么。 莫行则是观望这怪物许久后,最终也摇了摇头,表示从未知道或是听说过这种怪物。 齐安当下有了决断,想着这怪物吃了那么多人也必定不是什么善类,不如当断则断直接杀死它,免得它醒过来惹出什么乱子。 可想法虽好,这怪物却突然睁开眼,露出一双明黄色竖眼,冷冷盯着齐安和莫行,发出类似猿猴的声响。 由于在山洞里,这声音响起,自是震得齐安和莫行耳膜都要破了。而这怪物,似是是觉得这两个微不足道的小虫子贸然进它的家,自然有些生气,抬起一只巨大手掌,就朝齐安拍了过去。 齐安就此躲过,但只听“轰”的一声,山洞内似有惊雷响起,山洞四壁震得有落石下来。 齐安避开它手掌,抽出刀就朝这怪物砍去,但刀落在这怪物身上,却是丝毫未入半分,反倒是被这个怪物抓住机会,狠狠拍在了齐安身上。 接着就是齐安单方面被这怪物碾压。 虽然齐安突破了修为,又天生怪力,可那一身力气与这庞然大物相比,实在微不足道,且九思法或是天游冥想法在这个时候,也全没了用处。 这怪物毕竟不是人,出招全然无章法,齐安自然不能通过这两种冥想法预判它的出招,再者加上齐安一天时间肚中未进食物,实在不多少力气,便是出刀也比平时少几分力道。 好在这个时候,莫行终于想起了这怪物的来历。 其实这种怪物,他原是在莫家典籍阁楼里见过的,它原是此地雪猿的变种。只是先且不论它的出现,雪猿出现也是异常罕见的,五十年才可能见到一只,且传闻喝了它的血,有延年益寿的功效。 而雪猿成为眼前这只的程度,就叫做“雪兽”,而要成为雪兽,条件异常苛刻,需要一只雪猿吞食自己的十只以上的同类才可蜕变城眼前这种程度。 典籍记载雪兽力大无比,力可悍山,且皮糙肉厚,就是在剑上刀阵走上一遭都相安无事。不过典籍也记载这种怪物是极其怕火的,只有一个火星就能吓退它们。只是如今荒山边野的,他哪儿去生火? 齐安会生火,他是知道的,但他这会和雪兽打的不可开交又哪有时间去生火? 想了想,他觉得今天他和齐安的性命还是要交代在褚山之中,不过他还是在犹豫片刻后告诉了齐安雪兽的弱点。 听到这种怪物怕火,齐安立马来了精神,他用出《龙灭篆》不就有火了吗?只是一开始不用,是他觉得这法门用起来太耗灵力,且不一定就能对这怪物有效造成伤害,所以他才一直没用。 没有多想,齐安刀上附着火焰再次朝这怪物劈去。 似乎是感知到刀上有热度传来,怪物本能的后缩几步。 但齐安的刀还是劈到了它身上。 一刀三尺长的口子直接在这怪物身上撕裂开来。 只是伤口处却并没有红色血液流出,流出的反而是白色冰晶状的液体。且这液体似乎蕴含着腐蚀性,一落到地上,就腐蚀出了一个大洞出来。 看得齐安有些心惊暗自告诉自己和这怪物交手的同时,也要逼来它身上流出的液体。 这液体就是雪兽身上的血液,长了五百年的时间,它身上原本具有延年益寿功效的血液,自然也发生了蜕变,由原来给人治病的灵药变成了毒药。 当然,既然自己的招对这怪物造成伤害,齐安也没有再吝啬自己身上的灵力,一连串刀劈头盖脸就砍在这怪物的身上,只把这怪物打的奄奄一息,最终倒在了地上。 虽然这怪物没有死透,但齐安相信,再过不久,它必定会失血过多而死。 这个时候,莫行也才敢靠近自己,并向齐安彻底说明了这怪物的来历。 且他说着,取出一个玉制小瓶接到这头怪物伤口处,收集了一瓶它的血液。 这让齐安不解问道:“莫兄,难不成这怪物的血还有延年益寿都的功效?”。 可他刚刚明明看到,这血可是在地上腐蚀了一个大洞出来,且这会随着它身上血液的流出,地上被它血液腐蚀的沟沟壑壑。 而莫行则解释道:“到了现在这雪兽的雪就是世上罕见的毒药,用一滴血液勾兑一百滴水后,投入到井中随随便便便能把一一个村落的人人神不知鬼不觉给杀死。”。 齐安听到这又问:“这种毒药,你留着他干什么?”。 但他随即又想到,莫行与他不一样,只是一个普通人,有这毒药装在身上,也算是防身。 想了想,他也装了一小瓶这个毒药。 在这之后,随着时间流逝,这具庞然大物自然也没来生息。 而齐安和莫行暂时打算入住到这个山洞里,等春季气温回暖,再取寻外面的路。 随即他们还发现,在这山洞最里面,竟然还有一些野兽的尸体在里面,这算是解决了齐安和莫行的食物问题。至于这雪兽尸体,他们倒是想把它拖出去,但奈何它身躯太过庞大,也就只能任它继续待在山洞里。 往后的时间,齐安发现这雪兽的尸体竟然缩小了起来,待到一百天春季来临后,它彻底缩成了一颗拇指大小的珠子。 这个时候,莫行自然又替齐安解释起来道:“着应该就是这雪兽的内丹了,据说队修行之人用处极大。”。 但有关具体这珠子是什么用处他就不知晓了。 当然他自问对这珠子一点都不动心,自然是假的,只是想到前面齐安和雪兽斗的难解难分护下他性命,且他并无修行资质得到这珠子对他来说,至多只个好看的装饰品而已。 没有多想,齐安将这颗珠子收了起来,以后再慢慢发掘它的作用。 又准备了一些临时做的肉干,他们这就准备外出下山。也虽然这些肉干,他们就知道随意的烟熏了一下,味道也不怎么样,可有食物可吃,已经胜过太多。 可这个时候,还不等他们彻底走出洞外,就听洞外,有了人的声音。 只听说话的声音,貌似只有不超过十个人。 就听得一个中年男人先道:“尊敬都雪大人,我们来给你献祭送亲来了,还青您保佑我们雪神村未来一年风调雨顺啊!”。 话罢,就是听一个妙龄少女哭哭啼啼的声音。 到了这里,齐安算明白了,眼前这种情形他实际是在荀子游记中看到过的,一些偏远地方有些让人无法解释的事情,当地人就会认为是有神鬼作乱。 或许正是因此此地常年驻着一头雪兽,不时去骚扰他们的村落,这就让他们不得已来献祭村里人来保平安。 但实际这是相当愚蠢都做法,雪兽虽然算得上是异兽,可它终究还是在兽的范围,不通人性,该吃人还是会吃人。 也就在齐安准备和莫行一起亮出镇身,告知这些人雪兽已被他杀死的时候,刚刚那伙人中的其他人,却有人对着那先前领头的中年人道:“老姚啊!前几次的第一次都是你先来,这次该我了吧?”。 被叫作老姚的中年人,则是向看了看那个少女,然后不情愿道:“那就你吧!只是你行不行,别劳资我撒泡尿时间,你就完事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少女看着平日里还算和蔼可亲的长辈们突然变成这幅龌龊模样,一时有些害怕。 对对姚姓中年人一伙来说,他们很清楚虽然雪兽常来骚扰他们村子,可都是在秋季和冬季,春夏季节它就会陷入深度睡眠,利用这个机会,他们这一伙人,自然是联合村落里的巫婆好好要发一笔财。 至于每回名义上送来的少女,多都是被他们玷污后杀死,然后尸体扔到山洞里。 齐安和莫行看明白这一切,自然直接出现在了这伙人的面前。 这伙的穿着打扮相对要简朴许多,但那个少女却是身着红装被精心打扮过的,加之本身她长的就清秀,自然看着分外可人,也难怪这些家伙起那龌龊心思。 “什么人?” “雪兽化人了!” “什么雪兽,明明是人!” 听到手底下有人乱喊,姚性中年人自然给了那人两巴掌。那人虽挨了两巴掌,但耶随机冷静下来,再看齐安和莫行就是活生生的人,虽不明白他们是怎么会从山洞走出来,但想到雪兽那个庞然大物应该已经陷入长眠,这两人误入此山洞平安出来,实际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所以被打了的那人,觉得窝火,自是朝齐安和莫行发起了脾气道:“你们是什么人?”。 莫行却是知道这伙人打的什么注意,直接道:“什么狗屁雪神,明明就是你们想对那位姑娘要做龌龊事情编造出的送亲理由!”。 事情既然明了,他对这伙人自然谈不上什么好感。 但对面一伙大汉,见莫行和齐安只有两个人,自然是不把他们放眼里的,为首的姚姓中年人道:“来这送亲,这可是雪神的意思……你们这些外来人不懂这其中含义,没事你们还是走开吧!”。 可就在他话完后,他一只手直接掉落在地上。 “啊!”随着痛感从手臂上传来,姚姓中年人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落在了地上,而在他面前则站着一个黑衣中年人,这人整是齐安。 齐安明白,莫行大概是同他们要讲道理的,但有时候讲道理是没有用的。唯有最血腥的手段,才能让这些龌龊家伙收起心思。 “杀人了!”这些人自然吓得屁滚尿流,四散而去,只留下那个红妆打扮的少女。 少女虽然惊恐齐安的雷霆手段,但他终归是她的救命恩人,自然恐惧之后,对他感谢了起来。 不过相比于齐安,温文儒雅的莫行似乎更得少女喜欢。 其实要说相貌,齐安和莫行都算得上是俊美的,只是齐安刚刚剁了姚姓中年人一只手,她便有些怕他。 这会时间,莫行经过和这少女一番对话后,了解到在褚山下面有一个村落叫雪神村,而少女就是雪神村的村民。因为过去几十年时间,这雪兽常常袭扰他们村子,他们这才不得不想出送亲的法子来安抚他。 而这个少女叫晴儿算上她已经被村里人送来的两个姐姐,和两个表姐,他们一家算是有五口人交代在了这里。 说着晴儿哭了起来。 莫行将她安抚一番后道:“为什么不向官府通告呢?”。 齐安接着又道:“这地方报了也跟没报一样,地方偏僻,交通闭塞,官府怎么会来?再者就是来,那怪物你又不是没见过,怎么打?”。 莫行不是周人,自然没有齐安那样清楚大周的地区边界划分。整哥褚山这边,多就是山脉,甚至虽然在名义上是大周的地方,可由于交通不便,大周也不太愿意来管理这里。 至于当年西魏挥兵几十万,打算绕过褚山给大周军队一个出其不意。可结果却是还不等他们绕出褚山,西魏的兵士多就因为水土不服,不得不折回大周。足以说明这里的地势偏僻和险峻。 也本来齐安二人就打算让这个叫晴儿的少女带他们走出褚山。可走着走着,她又哭了起来道:“算了,我把你们带出去,我就……就不回去了?”。 “为什么?”莫行问到。 齐安大概猜得到,刚才姚姓中年人那伙人跑回去必定会把齐安救这少女的事情给同村人添油加醋说,到时候村里一众人,自然都觉得齐安和莫行是大恶人,而少女则是与他们同流合污了。 想着,齐安便把少女这些顾虑讲了出来,并叫她大可放心,他会为她处理好一切的。 有了齐安保证,少女这才勉强答应下来,但心里还是有些慌张。 至于齐安,则是趁着下山途中,对雪兽内丹研究了起来,他发现只要将灵力注入到这颗珠子就会凭空衍生出风雪出来。但除此之外,这珠子还有什么其它作用,还是有待开发的。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世上本无神鬼 春季来临,褚山脚下的景色自是百花齐放,偶有一条潺潺溪流从教下流过,伴着入鼻的花香和徐徐而来的春风,自是叫人觉得心旷神怡。 这对连着一百天时间,看够了风雪喝受够了冰寒的齐安和莫行来说,这番景象看着极为舒服。 终于在顺着一条石子小道走了几百步之后,一处古朴的村落映入人的眼中。村落看着实际不大,最多只有几百户人家的样子,但对久未见到人来讲的莫行和齐安来说,的确是一件令人值得高兴的事情。 可为他们带路的晴儿却高兴不起来,到了村落门前表现的犹豫起来,她道:“我……我还是不去了!没有见到雪神大人,我回来肯定是会给村子带来不幸的!”。 一路上的时候,齐安就听这小姑娘讲,在这个村落是有个神婆的,村子里凡有无法解释的奇异之事时,全都由她解决,且她再在村子里更有着毋庸置疑的地位。 而且这神婆和那个姚姓中年人还是表亲关系,前面齐安得罪了那姚姓中年人,这会他们三个回来,必定是会遭到报复的。 莫行似是知道这小姑娘在顾虑什么,安慰她道:“晴儿姑娘放心,有多大的事情我们都能给你解决了,是吧齐兄?”。 他觉得一个村落的人,都是些普通人,对齐安一个修行者是造成不了什么伤害的。 小姑娘被他这么一安慰,这才放下心来。 可三人刚刚到村子门口,就有几个裹脚老妇人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议论道: “秀儿她娘,还真让咋们神婆说中了!晴儿这妮子,还真在外面带着两个不干不净的男人回来了!” “说的是啊!雪神大人不收她做媳妇,看来是有原因的!一定这骚胚子一早就勾引好了男人,这才惹得雪神大人不收她!” “哎吆!造孽啊……雪神大人不收她,咋们今年收成怎么办啊?” …… 几个妇人就这般议论着,晴儿脸上的神情自然变得难看起来。 实际上这几个妇人也是听回来那个姚姓中年人道听途说的,村子收成好不好,她们并不太关心,反而如今她们上了年纪,便常常聚在村门口导各种闲话。 所以晴儿还没有回来前,她们几张臭嘴就已经把人家小姑娘名声搞臭了。 听闻晴儿跟着两个陌生男子大摇大摆回来,惊的村里人全都赶了过来。 首先是晴儿父母,看到自己仅剩的一个女儿平安归来,自然是非常高兴的,不怪村子里的人怎么议论,他们跑向齐安这边,抱着自家女儿哭了起来。 可这就惹得村子里的人闲言碎语的更厉害: “你快看看……这……成何体统?自家女儿在外面做了错事他们竟然不管管!” “活该他们这一家子的女儿全给雪神大人做了媳妇!” “就是就是!真的活该!” …… 这看得莫行有些无语,他原以为这样的一个山清水秀养出小村子的人,应该都是质朴的,却没想到是这样的恶心模样。 齐安却觉得没什么奇怪的,对着莫行道:“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嘛!虽然此地风景尚可,可交通闭塞,没发展,人自然就愚昧无知和恶毒了!”。 被村子里的人这样闲言碎语说,晴儿父母脸上变得有些无光,想了想,他们对自己女儿道:“女儿啊!爹娘是不信,你在外面勾搭什么人的……是不是这两个人拐骗的你啊?你还是把情况向大家说明白!”。 对这两个朴素的老人来说,他们始终不相信姓姚的那个中年人编造的那套,他们的女儿在送亲过程中,勾引了两个妖怪变成的男子把他们送亲队伍打跑了。 晴儿看了看自家父母,又看了看身后的齐安和莫行,深吸一口气打算把事情说出来。 可就在她讲完后,别说村子里的人不相信,就是她的父母都不相信。 因为那个姚姓中年人可是他们村子里神婆的表弟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这个时候,一道声音也从众村民身后传来:“胡说,我是那样的人吗?小丫头,说话要挑实话说,知道吗?还有你们这两个老东西,你们就真相信你们女儿说的?”。 走出来的人正是那个姚姓中年人,他说话一字一句,字字句句都质问晴儿父母说不出一句话。 加上村子里的人,自然更愿意相信他,所以很快,村子里的人都相信了他编造的那套,反而没人相信晴儿说的。 这让小姑娘又急又气,小嘴努起,瞪着姚姓中年人却一个字都讲不出来。她很清楚,不出意外,自己前面那几个送给雪神和亲的姐姐,也应该是被这人和他的同伙玷污了。 莫行则站出来怒着道:“你们这些人什么意思,明明是人家姑受伤害了,你们怎么能这样?”。 “哼!我们怎样?做事情是讲究真凭实据的,谁能证明你们说的是真的?”那姚姓中年人不屑说到。 同时他在心底更是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把齐安和莫行给抓起来,打他们一顿,必定就是他们剁了他一只手的。 听着对面贼喊捉贼,莫行自是气哥半死,可偏偏对着这群村民,他又无济于事,虽说他多了许多圣贤书,可那些书籍在这里完全派不了用场。 加上一时间,他迟迟讲不出话,自然让村民觉得姚姓中年人说的就是真的。 一时间,又一轮的闲言碎语说啦起来: “你看看这两个小白脸……” “嘘!小声点!都说了他们是妖怪!你不要命了!小心他们变成妖怪把你吃了!” “啊……那?” “怕什么?我们这么多人,怕他们两个?” …… 一阵村民硕的自然是齐安和莫行,不说齐安听着如何,一直养尊处优惯了的莫行听了,自然是气得七窍生烟。 可偏偏他不能对这些村民做什么,做了就落实了他们二人就是妖怪了,且偏偏他还做不了什么。 姚姓中年人见到这一切,自然是洋洋得意,心想着命令众人去捉住他们两个。 “吵什么呢?”这个时候,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太太从众人身后走来。 这老太太身穿一件华丽黑袍,皮肤白皙,倒是和一众晒得皮肤黝黑的村民格格不入。这老婆子正是这个村子的神婆。只是看她相貌,则就有些瘆人了堆满脸的皱纹就像是,将一张老树皮戴在了脸上。 姚姓中年人自然是把“实情”告诉了她。 听到只是这样的一件小事,她自不想过多理会,交由姚姓中年人把齐安和莫行抓起来。 姚姓中年人闻言,自大喜过望,并且又看啦看晴儿,他心想这小妮子竟然敢当着众人的面说他的坏,他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来啊……他们给我抓起来!”说着,他伸出仅剩的一只手,对众人命令道。 可还不等众人出手,众人就看见一个黑衣青年出现在中年人面前,将他另外一只手砍了下来。 这黑衣青年自然是齐安。 莫行却觉得齐安这做法有些不太理智了,这些村民明明已经把他们当成了妖怪,他这样做,不是把他们是“妖怪”的事情坐实了! 众村民自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连连后退并大喊“妖怪”! 姚姓中年人感知着断臂上传来都痛意,则阴沉沉道:“我们这么多人怕什么?把他们给我抓起来!”。 可怪异的是,他话罢,却迟迟没有一个人感动。 而对那个神婆来说,她很清楚感知到齐安是修行者的事情。而实际上她自己也是个修行这,早年因为一些奇遇踏入了修行,只是她资质原因,也只是堪堪到通神初境。这些年靠着雪兽袭击村落一事,编造出雪神一事从中谋取利益。 且她感知到,齐安的修为远远高于他。 不过短暂担忧过后,她又释然了,修行者也是人,况且他只有一个人,而眼前的村民却足足有接近七百人。 所以她很快心生一计道:“不要怕他!他这个妖怪已被我封住了力量,他不足为惧!”。 说着,她神神叨叨在原地跳起了舞,嘴里念叨着“妖魔鬼怪快封印”的话语。 众村民听她说罢,自然是脸上没了惧意,快速向齐安跑了过去。 这个时候,齐安手中多了一个小珠子,这自然是那雪兽内丹,然后将灵力注入其中,掀起一阵风雪。 风雪实际也并不多,只是堪堪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这个时候他道:“我乃是学神的化生,你们这些人就是这么对你们神的吗?”。 一群村民不明所以,只是看齐安在风雪中宛若神仙一样,他们自然收了所有心思,真当他是他们的神一样拜了起来。这种奇异的场景也看着莫行连连称赞。 他是没想过,齐安还能想出这么个办法出来。 这自然也让那神婆惊的说不出话。 姚姓中年人更是张大了嘴巴,老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齐安这时故意道:“倒是那两个人说是给本神来送媳妇,实际被他们给害了!本神不需要什么媳妇!只要你们好好尊敬我就可以了!”。 话罢,他就准备和莫行离开这里。 也说起以前的雪深村,处处黄发垂髫、怡然自乐,俨然一副世外桃源。 但自从这姚姓姐弟来之后,把村子搞的乌烟瘴气…… 莫行接着对他道“齐兄不管了吗?”。 齐安则摇了摇头,他觉得他这样假扮一回村民口中都雪神,实际已能令他们醒悟了。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那神婆和那姚姓中年人会被日处置的。 只是偏偏就有意外发生了,那神婆竟然敢大着胆子在此地兴风作浪,自然是有靠山的,所以她接着凭空大喊道:“还请雪大人出面!”。 接着,村子就有一种低诵声响起。 其实自打齐安刚一进入黄蒽村便第一个发现了村子的异常,也更多被一股若有若无的诵经声音给吸引。不过当时他也并未过多放在心上。 也可惜,就好像他一人听到,莫行听见他的话后皆摇头表示什么都没听到。没有在意众村民所讲,他干脆闭上眼睛,只留下听觉,迈动脚步向那声音寻去。众村民见此,也很好奇他听到了什么,跟着他去了。 齐安的想法简单,与其等着婆子把那什么“雪神”唤出来还不如他主动出击。 奇怪的是,齐安双目紧闭,脚下走得稳健不说,避开身前之物也如探囊取物,令众人十分诧异!走着走着,他速度越来越快,留给众人的背影也越发模糊,直至他走完全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这一幕让他变得有些莫测高深。让村民以为他就是真的雪神,可那神婆那样说又是为什么呢? …… 离那声音越近,齐安越发确定——那就是诵经声!他睁开眼定睛一看,茂密的树林里一群人正对着一张不知道画着什么的画像虔诚跪拜!再略微看一眼,应该是某个神灵的画像!在一众人面前,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灰袍道人手持浮尘,口中正念念有词念着超度亡灵的经文。 只是让人看着极不舒服的是,在灰袍道人面前搭有一个高高的供桌,桌上正绑着一个五岁左右大小的孩童。孩童像是祭品一般,被牢牢的固定在桌上!此刻,他一脸惊恐,嘴不知被什么东西堵住,只能听清呜咽的哭声。再仔细一看那张供桌,其材质正是村口那颗百年桑树! 而眼前虔诚跪拜的这一群人,正是靠近雪神村,石头村的村民! 灰袍道人也诵经了有一会时间,恰巧刚停下便看到了齐安,以着一副趾高气扬的态度对他道:“你怎么站着?本雪神讲过若有人心不诚,这场法事我也做不了!”。 言下之意便是齐安跪下。 齐安听后自觉好笑!刚刚他还以为要解决一个神棍“神婆”了,却不想又马上冒出来一个 “我一个外来人打扰了,我走就是!”齐安面带一丝笑容,心却只觉无趣,说着就要转身而去,实际他并不是真的要走,而是打算麻痹对方来哥出其不意。 “站住!既然来了,就送些人事!”灰袍道人一脸凶相,却不让他走,并鼓动石头村村民将他拦下,“把他拦下!”。 “少爷,你行行好,给雪神大人点钱吧……” “是啊,这雪神大人大师才好施大神通救我们啊!” “少爷,你一看就是外面城里的有钱人,行行好吧?” …… 一群村民把齐安围了个水泄不通,把他当成了有钱的公子哥,让他直觉无奈。不过不少达官贵人会来黄蒽村踏青,村民如此想也很正常。 倒是村民你一言,我一句,莫无念无意了解到皇蒽村发生过些什么。 一年前,村内无故有妙龄少女走失,待到被人找到,却发现早成了一具干瘪的尸体,就像被什么东西吸走了全身的血液,死相极为可怖。一时间人心惶惶,无人敢走夜路!可这只是开始!再到后来,连青年壮汉也无故失踪,被人发现时,也成了一具具干尸……直到最后,众人才发现,原来是一头虎精作怪! 此事发生后,村民便立即报了官!令人气愤的是,官府知道此事不好处理,便上报给了天师府,但天师府来人后,看了黄蒽村的村民一眼后,直言根本没有什么妖邪可除,反倒说村民虚假乱报消息,再敢如此,直接按大周法令处理! 实际也怪不得大周官府,主要这里地处偏远,官府来一趟并不容易,而等官府来了,这道人又早早把自藏匿好,任凭此地村民怎么说,外人都不信他一个字。 听村民们讲,这道人也的确有些本事,表面上看他只是诵,可他诵经的一个月来,石头村也的确没有发生什么! 只是让齐安觉得极不舒服的是,这三通竟然每三天都要村民给他提供一个童子血祭给那虎精,说是什么诱敌深入!这事成不成不讲,只是如此方法也实难是一个道人可想出的!和齐安所认识的那些真正得道修行者全相去十万八千里!更加之,血祭童子时,还必须有请什么雪神的画像!这供桌就少不了有,且也是每三天要换一次!村民为了做这供桌,把村里能砍的树都砍了去! 这样做的目的据说是为了让雪神降临到他身上,给他加持! 这一切一切,也就造成了齐安眼前看到的这些,村子一片狼藉不说,更是死气沉沉! 眼下,村民把齐安围个水泄不通,喋喋不休向他讨要要的人事。他可以想象,这道人蛊惑村民向外人讨要了多少钱财,更别说从村民身上敛财! 但比起这些,道人所做间接杀生之事,让他火冒三丈!江湖术士骗人钱财,他不会管,但此事,他还就要管上一管! 原本,道人听闻诵经声而来,遇到道人还直觉无趣!但现在,他只觉来对了! 压着心中的怒意,道人嘴角上扬,露出他标志性的痞笑对三通道:“雪神大人是吧?巧了,我也是雪神……这怎么说?”。 他满口胡诌,话语三分真、七分假,倒也哄信了一众村民。 道人见状,心中生疑,不明白这个青年为什么会这样说,但他马上佯装怒状道:“胡说,明明本大人才是雪神!”。 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雪神! 这道人名钱冲,本是道灵门的弟子,修为归一后境,只是因为他心术不正,又多次顶撞师长,他这就被赶了出来。赶出来后,他不知从哪儿听闻曾经道灵门的一个记名弟子在此地当起了神婆混得风生水起跑了过来。 至于此地所说的什么虎精也根本就是子虚乌有之事,至于那些失踪的人,女的自然是被他先玷污后杀,男的自然就是挑那些精壮汉子杀! 这样做的目的,自然就是先引起了这些村民的恐慌,而之后他就更好顺理成章留在这里。 且留在这里的一个月,当真是比他过去苦修要强上太多。 可也就在刚刚,他听到那个神婆呼他,这自然是在告诉他,她受到伤害了。 道人打量着眼前这个相貌清秀的黑衣青年,终于察觉出了他身上有灵力波动,于是他道:“咋们井水不犯河水,各干各的……若是兄台就此收手,我还能给你些好处。”。 道人感知到齐安的修行境界虽然差他一些,可万不得已他还是不想于人动手的。 说着,他手中取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就打算打发他走。 虽然齐安在永安见惯了银子,平日见到一千两并不觉得有多么多,可这道人随随便便就拿了出来,加之联想到此地乃是个穷乡僻壤,要搜刮这些钱财自然是十分不容易的。 当然从另外一个角度去想,这道人是把此地祸害了个遍。 想到这些,齐安笑着道:“俗话说皇帝轮流坐,兄台可在此发财,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容我一个?”。 见齐安迟迟不收这银票,道人心中就预感不妙,却不想齐安竟然也想留在此地做与他一样的事情。 只是这样一来,就大大触及到了他底线,他自是一万个不愿意!此地虽然让他有做土皇帝的感觉,可毕竟此地是个贫瘠之地能搜刮来的钱财本就不多,再多上一个人,那意味着他能得到的钱就会少上一半…… 这让道人如何愿意? 所以当下这道人钱冲冷笑道:“本来给你些钱叫你走已经是抬举你了!你要是不识相,别怪你性命交代在这里!”。 这里地处偏远,外人要进这里十分的不容易,更不要说此地杀人之后,消息走漏。因为这些天然的原因,他才敢在这里释放自己的邪恶天性,作威作福! 齐安自然不是真的和这道人同流合污。 也本来按照他的性格,眼前这档子事情他是不想管的,但已经身处其中,他就管个到底算了!再看这牛鼻子道人气势汹汹,大概就是他拿了钱,对方也不会那么好心轻松让他离开!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五十二章 依旧是那个少年 再说另外一头,齐安和莫行离开角牙关后,承天观道子钟灵毓和龙成终于后脚来到了角牙关。 且两个人一入城,就引起了人的注意。 其实也不怪外人注意,主要他们一个蓬头垢面,一个倒骑一头青牛,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二人进了一家茶馆,钟灵毓拿出齐安画像向人一打听才知道,齐安早在几天前就已经出了城。这惹得道子钟灵毓唉声叹道:“还是来迟了一步。”。 龙却是实在不理解这位道子的做法,在他看来齐安虽然是书院的三先生,可书院得罪了他们承天观,就不能让他们书院的人轻易离开西魏。 正说着,茶馆的小二过来问起二人要点什么。 小二看道子穿的衣服甚为华贵,马上猜出她是从承天观出来的道爷。因为整个西魏,或者说普天之下只有承天观的道士才会如此穿着。 可谁知,在小二眼中大金主的道子却堪堪拿出几枚铜板要了两杯不放茶叶的白水。 这惹得龙成大为不解。 到了这个时候,道子才说出了真实的原由,他道:“别看咋们承天观现在威风的很,实际新一代的弟子连人家小门小派的灵道门都不如啊!你说…哎!”。 想到如今承天观的情况,他实在开心不起来。 龙成则安慰他道:“还请道子放心!咋们承天观不是还有你吗?”。 道子摇了摇头,他们这些人再厉害,可终究会有老去的那一天,后来的弟子良莠不齐……那个时候承天观即便威势还在,可就只是个空架子。 承天观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得罪书院,实在不是明智的选择,也不怪钟灵毓要找齐安把误会解开。 想着,道子就把这些告诉了龙成,并语重心长道:“你要知道……曾今百年岁月之前,我们承天一脉,的确受人尊敬,可那是过去了!现在的我们要学会谦虚。”。 很难想象这是世人眼中认为最高傲的承天观一脉道子说出来的话。 看着面前这个面容要比他要年轻太多的年轻人,抛开道子的身份,龙成真正尊敬起了他。 他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年轻人眼光要比他长远太多。 听闻这些,龙成则打消了继续针对齐安的念头,接着道:“那道子,我们现在是继续找那书院的……三先生吗?”。 道子喝了一口白水后,苦笑道:“得找啊!不然得罪书院,怎么都让人开心不起来啊!”。 …… 再说西部冰原那边,这里常年都是人迹罕至的,但实际在冰原和草原之间有着一座城市,这座城叫光明城,是魔教的大本营。 而这一天,在外出走三年之久的魔教七长老,周明锐回来复明。 三年前,他和圣子一起出走,只是如今却只有他一个回来。 想起那位有些孩子气调皮的圣子,周明锐有些无奈。 也按理说,魔教大本营这么大一座城市应该会被人发现,只是因为前辈在这座光明城设了结界师 种结界设成后给人的感觉就像路边的一颗小石子,过路的人或许知道它的存在,但却鲜有人去注意。 这次回来,周明锐是易容过了的,这自然是为了躲避一路上人的巡查,只是在城门口他还是被一个少女认了出来。 这少女年方二八,面容精致,着一袭粉色长裘大衣,一双杏眼正打量着周明锐。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周明锐心中有着疑虑。他清楚知道眼前的少女绝不是什么修行之人。 “感觉,我觉得一定是你。”少女俏脸上两个浅浅的酒窝显现,笑得天真烂漫如她讲的话一样。 “感觉?”周明锐似乎有些惊讶,微微一笑,有些猜不透她的心思,但大概还是猜出了她,他笑着道:“你是倩倩?你爹还好吧?”。 “爹还好。只是……明锐哥你知道的,他手脚不便,许多事情做起来很不方便。以前我和爹有你照顾,少为银两发愁,自不必担心。如今却是常为柴米油盐发愁,每日生计都难……”陆倩倩说着,眼神黯淡了下来,忧愁的样子惹人怜爱。 周明锐听着却是长叹了一口气,他大抵可以想象陆倩倩这三年怎么过来的,一个柔弱女子,在偌大的光明城似池中萍一般任雨打浮浮沉沉! 这座城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和谐,本就是是非之地,什么人都有……以前他在时还能照顾这父女二人,现在不在这三年,他们必定受了不少欺负。 他像是又想起了什么,温柔对她道:“倩倩这三年来,委屈你了。”。 少女那张好看的脸上带着些笑容,像是嘲讽又像笑骂:“你我之间来这些,倒显得有些假了!算起来,我父亲对你有恩不假,可你对我也有恩啊!一码归一码!这次回来,你可不准走!”。 看着少女笑,不知为何,周明锐却想到一个词——笑魇如花。她想,一个人生得极美,怎样都是好看的! 不过三年来,她也的确受了不少委屈,不过因为父亲魔教大长老的威势还在,倒无人敢真把他们父女怎么样。 都说天真无暇少女眼中的温柔最难让人销受,看的出陆倩倩有很多话想跟周明知道讲。 “哦。”陆倩倩轻咬嘴唇,不情愿吐出一个字,她又突然觉得自己与眼前这人,和三年前相比有了些距离感。 周明锐大有深意了她一眼一眼,笑笑不说话。而后她便带着陆倩倩向她的居所而去。 他当然得出这丫头喜欢他。只是……他尚且有许多事情用命去搏,怕是给不啦她一个好的未来。 有时候,修行之人有时候当无情胜有情! 和少女寒暄几句后,回去好好休息一晚之后。 第二天天才微微亮,他便带着两小坛桂花酿向陆倩倩的居所走了去,他要去看陆倩倩的爹陆志远。 他这条命是被陆志远救的…… 当年他生母淑贤皇后要在永安被处死的时候,魔教这边自然出了大代价要救他们的圣女,结果自是失败了。但明镜司凌朝峰却是要把他武明锐处死,幸亏魔教大长老陆志远救他,可代价就是他丧失了一身修为。 也想起自己原本的姓,周明锐竟然觉得有些陌生。 且这些年是陆志远教他修行!这些恩德加起来,足够他周明锐报恩陆志远十年! 思绪回归,他向陆志远住的地方走去。 陆至远住的地方有些偏僻,一般算是少有人来的。且他这个人也怪的很,光明城的百姓大多都有在自家门前种些花,像是草什么的。他到好,门前石碾子上插着一把剑,也不知是什么寓意。 再加上偏偏他又是个病唠鬼,人都觉晦气,更是少有人去。他家也是很好认,京都城里自家门口石碾子插剑的只他一家。 周明锐看着眼前石碾子旁边的越发有些破旧的门,以及脚下许久不曾修缮的石子路,他可以想象少有人会来此破败之所。 他走到门前敲了敲门,不大会时间,门打开后,从里面探出一个小脑袋,正是陆倩倩。 “周明锐,你来了。”陆倩倩见到来人是谁后,声音中透着欢快。 只是她人有些憔悴,像是一夜未眠,一双本该清靓透彻的杏眸,有些黯淡,整个面容也有些苍白,像是大病初愈。 “倩倩,你该去休息会的。我来了,陆叔自有我照顾。”周明锐觉得她一夜未眠,应该是照顾陆志远的缘故。 他却不知,少女是为的他一夜未眠。 他们之间的那层窗户纸总是透不破,她有些失望。 进到门内院子里,周明锐看到院子正中间,放着一张竹制的躺椅,躺椅上躺着一个面露病态的长须中年人,他双眼无神,时不时还会咳出一口血来。 整个人的状态就像一盏快要燃尽的灯,似乎剩余那点灯油燃尽了,他人也就没了。 “你来了!咳!咳!咳……”中年人似乎对莫无念的到来并不奇怪,话语平平无奇。 “陆叔,这三年让你受苦了,当年的恩,以后的日子我会慢慢还。”周明锐话中透着歉意。 “还不还的无所谓了,三年前的那件事也是我一时兴起做的,说起来,也是怪我!当年的你年少无知,什么的不懂……要不然凭借你原来的修行资质,前途一定……咳!咳!”中年人说着却是又咳出了一口血! 他始终觉得,这些年以来前……他错了! 陆志远觉得他这一生有三件事做错了,三年前帮助莫无念便是其一。 “陆叔言重了!所谓前途?陆叔以为前途是什么?是成为人的走狗吗?这种前途我宁肯不要!”陆志远声音里透着几分倔强,接着又道:“现在我还不是踏上修行了吗?”。 “你体内气海的情况我也知晓!原本气海碎得七零八落,现在强行拼凑在一起,加之你练的天魔教拳走的就是刚猛霸道!以后落得个同我一样的下场,可是连个四肢健全的平常人都做不了!”陆志远越说着却是又咳出一口血来。 周明锐没有反驳,而是站在原地沉默不语。陆志远说得很对,他现在可以修行,的确是将破碎的气海又拼凑了起来。而将他气海拼凑起来的却是圣子知玄。 要不然他也不会随着知玄擅自走出光明城。 陆志远这个人有一点跟知玄很像,都很神秘,或许在外人眼里他是个病唠鬼,但在陆志远看来却不是如此。 陆平方并不是光明城原住居民,也没人知道他什么来历。人们只知道三十年前年前陆平方来到光明城,和当时另外一名魔教圣女结未夫妇。 这件事当时可谓轰动光明城一时,往后的他更是成了魔教大长老。只是在那之后的十七年后他从永安回来后成了废人,那位魔教圣女也得了怪病不久后去世! 之后的陆志远再未做过什么惊世骇俗之事,人们再见到,他就成了个整天躺在竹椅上晒太阳的病唠鬼! 但周明锐清楚得很,在一些修行上的事陆平方知道的不比知玄少!他私下也曾暗自猜测过,陆志远或许是某个修行宗门的大人物! 因为他十年前曾见过陆志远拔下石碾子上的剑,只一剑将阴雨连绵、雷火不断的阴郁天地,斩出个朗朗乾坤! 那一次是道道祖来了一趟光明城他却把后者给打退。 因为这一次的缘故,许多人都猜测他其实并没有丧失修为,只是可是受了重伤发挥不处修为。 “唉!你走吧。其实你大可离开光明城…何必像颗路边石子躲着呢?”陆志远似乎不怎么待见周明锐,只一盏茶时间就对他下了逐客令。 “好吧,陆叔,我走。”周明锐也长叹了一口气,似是有些无奈,放下手中带来的两坛桂花酿转身向门外走去。 “你救了倩倩,所以这两坛桂花酿我会收下。只是希望以后你也少来这里吧,你我也就此两清吧!你也不欠我什么。” 周明锐出门时,背后传来了陆志远的声音。 他听罢,顿了一下,站在原地久久不走。终于,他像是下定决心迈开步子向门外走去。 “周明锐,你等一下。”陆倩倩从后面追了上来。 原本她今日是极为开心的,她想着、盼着的那个他回来了!只是她也想不明白自己的爹为何会变得不待见他,她记得三年前不是这样的。 “周明锐,你不要生气,爹近来脾气就是如此,等他过了这一阵就好了。”陆倩倩娇声娇气说着,声音中带着几分歉意与恳求。 “倩倩,我不会生气。倒是你,去给陆叔再买点什么吧,只喝酒有什么意思?”周明锐笑着从身上摸出一百两放到陆倩倩手中。这一百两正是从李济那儿“借”来的一百两。 话罢,他便转身要走。但陆倩倩却拉住他的手将他拦了下来。她神情有些犹豫,用着极小声音说了句:“周明锐,你知道吗?我记得爹说过咋们圣子是不详之人,天生戾煞之气……这话他三年前你不在时说过,现在也会时常说……”。 “我猜爹会生你气,也和他有关吧?虽然这三年来我和爹常蒙慕容大哥照顾……还有就是!这话你不要随便说出去爹不让我说的。”说到这,她的声音越发小了起来,耳力稍差一些或是不仔细听的话,就不会听到她讲了什么。 “你爹是这样讲的?” “嗯嗯。” “那你觉得他是坏人吗?” “不是。平日里我也常受知玄大哥照顾。” “那就够了。” 周明锐说得很简单,不是什么大道理的话,但陆倩倩听着很有道理,她觉得他讲得都是对的。也许爱一个人深沉,他说什么都是对的。 “周明锐,你该走了!”正此时,院内传来了陆志远暴怒的声音,他好像更见不得自己女儿与他说话。 也是他话后,周明锐有种错觉,脚下的石子路仿佛蠕动了一下,也就是一个恍惚间,他发现自己莫名到了离陆倩倩几丈以外的地方。 他迈步向陆倩倩走去,脚下石子路再次蠕动,他离她却是又远了一步。 周明锐不笨,他知道这是陆平方动了什么不知名修行法要赶他走。其实这修行法他到也见过,御物术!只是境界的不一样,陆志远已可拘禁一方天地让自己施展术法! “陆叔不想再见我,我自不会多留。”周明锐向着前方行了一礼后,转身离去。 陆倩倩还想继续追上前去,却被陆至远呵斥了回来。 也其实不是他不待见周明锐,只是对那个来历不明的魔教圣子,他对他有着太多好奇和忌惮。 周明锐刚走出陆平方居所的那条巷子,迎面就看见陆倩倩站在巷子拐角处,她一身白衣飘逸,一双好看的杏眼微微眯着挑起一些,整个人的神情有些玩世不恭,或者讲像是以及预料到莫无念吃了闭门羹。 他有些哑然失笑,他没想到那丫头还是背着他爹跑了出来。 “我爹的话,你别在意,他只是不希望你和圣子走那么近!还有啊,我爹和你说话,你不会挑些好的说吗?再或者你还不如不来!”就像对着自己不成器的孩子讲的一样,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责备。 “还是要去的,不为别的,也要送那一百两银子。你们父女俩过得很苦!周明锐话语中透着几分倔强,似乎是在为自己的做法找个理由,可也听得出来,他话里也有几分无奈!那是一种为他们父女俩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奈! “可也看得出来,我爹是真的生气了,以后你还是不要去的好。为你好,也是为他好!”少女长叹声说道。 周明锐沉默不语,他记得知玄说过,陆志远应该是受了很重的伤所以才会绝了修行之路,导致修行停滞不前不说,每一次动用体内灵力都会以剩余的寿元为代价。而这次陆志远只是为赶他走就动了术法,是真的动怒了! 见周明锐神情中带着几分忧郁,陆倩倩笑着安慰他道:“不过也不怪你!还有就是……你不该回来的,他们现在都说是你带跑了圣子!”。 “话说,你三年前和圣子去做什么了?”少女话锋一转,重开了个话题。 “我也不知道去做了什么,算是给他做了几年免费劳动力吧!不过……他对我又恩,帮他做些什么算不了什么!”周明锐坦荡说到。 “免费劳动力?但你以后还是和圣子少来往的好!”陆倩倩半疑惑说道。 周明锐并不知晓,少女说这话时,有那么一瞬间眼中浮现着清明,好似知晓些什么。 其实说来惭愧,至今为止周明锐是真的不确定三年间和知玄做的事情到底算善还是恶!但他觉得有恩必报,为他做事是应该多。 “唉!该说你是偏执呢?还是不长脑子呢?你也不算笨的人啊!你就一点都没怀疑过那个知玄?”少女看他一副死脑筋模样,略微生气说到。 而周明锐却笑了起来,这一刻的他,没有了在外眼中的冷戾!有的只是质朴 …… 陆家院子里,陆志远躺在竹椅上,双眼漫无目的望着天空,也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其实他思绪却是回到了十二年前。 十二年前,他这许久不曾来人的院子里来了一个少年,正是周明锐。 一开始,他也只当对方是来院子里找茬的世家纨绔子弟!毕竟一个皇室子弟,很难让人相信他不会是纨绔子弟…… 当时他周明锐穿一身华贵衣袍,他显然也把他当成了那一类的纨绔子弟。好在后来一番接触中,他才发现他生平第一次将人看错。 少年虽以前纨绔们整日厮混喝花酒。 看着周明锐的质朴眼神,他想到了自己,曾经的他也是个纨绔子弟,虽有时去花楼,可自己却能做到洁身自好,从不碰那些楼里的姑娘。且他平日里也从不仗着纨绔们捧他而去欺凌弱小,相反他还常会施舍一些银两给他们。 据说,少年若是碰到什么穷苦人家,还会送银两到他家…… 至于周明锐会踏足他院子里,真的就只是听说光明城有他陆平方这么个怪人,且生活过得不怎么样就来了!他初觉得这样的人因为这样一个理由来看他,他觉得对方不是傻就是图他什么! 后来他才知道少年是真的傻!每日来给他陆志远白送银两。 但再之后更让他震惊的是,少年在修行上的资质也是他生平极少见的!如果说修行界中有人初次修行只一天时间打开气海的传闻,可他半天时间做到了。 他甚至也有意识想将一身的修行衣钵传于周明锐!别说区区一个光明城,就是他以前呆过的北齐他也极少见这样资质的人! 可这一切,都在十二年前完了! 他也实在不敢相信,周明锐平时那样一个人会做出那样的事,他犯的罪几乎等同于触犯他们光明教的根本。 这次相见,他觉得周明锐有些变了…… 但不变的是,他还和以前一样善良,还是那个少年。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五十三章 归来兮……(一) 世上常传有妖魔鬼怪在人间肆虐,但实际更多时候在人中做恶的往往就是人,就比如说眼前的钱冲。 在石头村一带祸害一方百姓。 可最悲哀的是,被祸害者的百姓还当他是救星。 齐安不想和这人有多的言语,只堪堪一刀就结果来他的性命。 对钱冲来说,一切都结束的那么突然,让他毫无防备,他本以为他要对付齐安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却没有想到,他就这么轻轻松松被对方给杀死。 所以待到莫行和那神婆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眼前这一幕,直把他们惊讶许久都说不出话。 神婆见到自己的靠山就这么死了,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这时齐安则对着一众村民道:“根本没有什么鬼神……或者说你们真相信我是那么那什么雪神,你们以后就好好生活吧!”。 这句话像是点燃了村民们心中的什么,一个个怨毒的看向咯那神婆,想起他们之前被骗的经历,他们之中的大多数自然都开心不起来。 看着周围村名那些怨毒的眼神,神婆还不如觉得让齐安给她个痛快,但实际在她毫无察觉的时候,齐安和莫行已经走远了。 在走出石头村的路上,莫行则道:“怎么你那么说一句,那些村民就觉得他们百日骗了呢?他们就这么相信你?”。 “他们不是相信我……准确说,是因为愚昧和无知相信他们都雪神。不过莫兄,这算是个好结局不是吗?”齐安笑着对莫行说到。 对齐安来说,他在褚山一带已经停留的太久里,他现在要急着回永安去。 就这眼一路走着,他们走到附近最近的一处叫丰永县的县城,已是天黑的时候。 实际上那石头村离这里算不伤多远,只因为村落和县城之间有着一天天然的巨大山谷阻拦,他们才不得不绕了远路。 不得不讲,这县城虽然不大,但在夜色渐黑的时节,却依旧是灯火通明,一片繁荣景象,尤其是有几条街道,酒香和脂粉香溢在在几里之外,当真叫人醉生梦死。 也虽是半夜三更,可对那些贵人与和文人墨客来说,却是流连忘返于花街柳巷的好时间。人,还是很多的。 莫行看了看齐安,又摸了摸自己的钱袋,略显尴尬道:“齐兄,难不成我们就要再在这种地方落脚?”。 其实前面几条街也是有客栈的,可好一点都占满了然,次一点的似马厩一样的地方,他这个过惯了锦衣玉食的贵公子又看不上。 齐安不知他想这些,而是想着钱是你这小子管的,前面有客栈不付钱,你跑到这里再这样说难道不是你小子想来…… 想到这里,他露出一个男子都懂的表情似笑非笑的道:“难道不是莫兄想来!”。 莫行听到这里,越发觉得尴尬,可来都来了,若是在讲究其它,说不得他们就要露宿街头了。 就这样决定下来,二人打算就在这几条街筛选一个落脚点出来。 一边走,一边齐安也对周围景致观察起来,虽然这几条街总体看着还算繁华,但实际真要比永安玉流巷要差太多了,这些在此地人眼里的高档场所,怕是在那些永安人都眼里就是些好点的勾栏而已。 最终,他们选择在一处叫“仙岳楼”的地方落脚。 门前那个上了年纪,半老徐娘的妇人见到他们这两个穿着打扮不算差,且言行举止都不像是普通人的公子,自然欢喜。因为像这样的人,自然都是有钱的大主顾,且越是这样的人还时不时喜欢念几句半吊子的诗句,非常讨姑娘们喜欢。 所以还不等齐安和莫行进入其中,就听到一群莺莺燕燕的声音已经为他们两个男子“争风吃醋”起来。 加上他们两个相貌都是俊逸非凡,莫行出手又阔绰,自然叫这里的女子见了他们哪个都是眉笑颜开。 不过多齐安和莫非来说,他们真就是来落脚休息的,毕竟太长时间都住在山洞里,没好好休息过。 然后在他们上二楼准休息的时候狭窄过道里正在发生的一件事情,吸引了他们二人都注意。 就见一个半光着身子跪在台阶上的青年大汉被一群穿着打扮光鲜亮丽的纨绔子弟围在狭窄的过道里,赌着齐安他们上不去。 “唉,姓吕的,你爹不是大将军吗?你爹尚且还能赤膊上阵呢……要不你脱光衣服在外面跑一拳?”一个明显身材瘦小,要比那光膀子青年矮上不少的青年,捏了捏他的脸说到。 话罢,这瘦小青年周边的纨绔子弟都笑了起来。 跪着的男子叫吕济,他心想要是要光着身子出去,那只怕…… 尤其他还是前二品破虑大将军吕威的儿子,若他真那么做了,不光丢他自己的脸,更丢了他爹的老脸,这个理,他不会不明白! 但眼下,那个刁难他的话虽说得轻松,可他手里的小刀却一直没有放下!吕济也是怕呀!把一众下人叫了过来,东拼西凑了五百两银子后,加上自己那五千两黄金,他冷声对青年道:“你不就是要钱嘛?给你就是!这些够了吧!” 他说话的语气倒是很硬气,可他的行为和话语里的意思倒是告诉他人,他很怕! “吕公子,钱我是不要的!我就看上你那件裤子了!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你给不给?”那矮小青年还是那幅样子,语气依旧不缓不急。 “你个废物,这般对本少!若本少出去后,明天一定来砸了这店,再……啊!”吕济话说了一半,却突然捂着自己的左手叫了起来,定睛一看,他左手的大拇指被青年手中的小刀削去了一截! 莫行看到这里,却大概猜出这吕济应该是欠人钱了,多半才会被人家这样逼迫。 只是一码归一码,他堂堂七尺男儿,膝盖就那么不值钱,说跪下就那样轻易给啊人跪下了? 那青年老神定定,心中又憋出一个坏注意。 少许时间后,他故做对吕济那件裤子感兴趣,他道:“吕公子,你那件裤子料子的确不错,你看……” 话还未完,吕济却是面色一改打断矮小青年的话:“好!你不就是要十万两黄金吗?我给!我给!我给……我写欠条还不行吗?” “哈哈!吕公子果然是痛快人啊!早这样,你我就不用这么麻烦了嘛!小的们,拿纸笔过来!”谁知,那矮小青年却是一反常态,似乎就是等对方说这么一番话来,先前的一脸认真全都变成了嬉笑!更似乎,他身边那些喽啰也是在等吕济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老早的将准备好的纸笔放在了吕济面前。 吕济听闻矮小青年的话后,又见此状,却是欲哭无泪!他这时才反应了过来,人家根本不是要什么自己是亵裤,就是嫌钱少啊!他这是赤裸裸的被矮小青年和喽啰们给唱了一出双簧给套了进来啊!可话都说了出来,他也只能是哑巴吃黄连…… 想他堂堂吕大将军的公子,何时受过这种委屈!一瞬间,所有的不甘和愤怒都涌上了心头! 本来他们一家都是相安无事的,可为什么当今那个圣上,就不让他们安生呢? “吕公子,你看这欠条,本公子也替你写好了,你看着没什么问题,就按个指印吧。”一个喽啰一副翩翩公子哥形象面带笑容,摇着纸扇将欠条递给了他。 吕济接过纸条,脸就如凃了一层蜡黄一样难看!只见,欠条上写:今本少爷吕济欠莫无念和周青十万两黄金,另付三千两银子用以治打伤他人之伤。 看到这里,他自是气愤他何时又打伤过人了?这些人简直是欺人太甚! 偏偏看着围在他面前这些人,他还是怕了最终一个字都没讲出来。 “怎么样?吕公子。没什么问题就按个手印吧!”矮小青年丝毫不顾及吕济是一副怎样的表情和一种怎样的心情,嘴角勾起一个弧度,邪魅一笑只是催着他把手印给按了! “你……你……!按你欠条这么说,方才给你们那几千两还不算在这十万两里?简直……”听到矮小青年这么讲,吕济气得颤着手指还要说些什么,可看他们人多势众,他带来的两个家丁根本不够看,他顿时又把脾气压了回去,做出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道:“好!好!好!”。 “等一等!吕公子以前可是威风的很!可我偏偏见不得别人比威风所以……”说着,矮小青年拿出一把匕首,竟然直接斩去了吕济的两根手指。 这自然让吕济痛的大叫…… 可是他没有去顾连断两指之痛,而是又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边狠狠的咬了一口!直咬到鲜血直流、皮肉外翻,让人看之心悸!然后,他又狠狠在欠条上按了一个血指头印!可见,他这会在心中是有多恨眼前这伙人! 做完这一切后,他急匆匆把衣服穿了回去,“哼!”了一声,甩了一下袖子后,有些狼狈的从楼梯走下去。。 众人只见,一个时辰之前还十分风光的吕济公子,这会却是两手是伤、一副狼狈模样走了出来!且看他他脸上的表情就跟发了疯的恶狗一样,见谁咬睡!众人也是知趣,知他是京城有名的二世祖,没有去刻意搭理他! “你们……你们这些人!见本少爷受伤了……竟无人搭理我!你们……唉!给我等着!”吕济见无人搭理自己,心中自然更加气愤!但似乎又听到身后那矮小青年要他裤子什么的话,吓得他脚底跟抹了油一样立马跑了出去! “哈哈哈……”看着吕济狼狈跑了出去,矮小青年一众人却是笑了起来。 矮小青年更是向身边一个喽啰打趣道:“你看,这李公子也是挺好说话的!要个裤子都还送这么多钱,打着欠条也要给,好人啊!倩倩,你说呢?” “秦二哥,今日之事,小女子多谢了,只是你的做法……”一边一个佯装被绑早已被解开了绳子,这会听到矮小青年这么说,又想起他方才无赖的做法,娇好的面容上多了一抹红晕 “哈哈!你是想说莫光头这做法太无赖了吧!不过倩倩这叫恶人自有恶人磨!再说了,本公子也出力了,你是不是打算以身相许啊!”矮小青年就像个颇懂男女之事的浪荡公子,一双细长好看的眼睛中透着几丝痞坏看着陆倩倩。一边说,他还折起扇子挑起了那女子精致的下巴。 登时,那女子脸红得更厉害了,头也低得厉害,这会是真的被羞红的。那边万百两却是不依了,跌跌撞撞走向周青,嘴里支支吾吾说着“二个……风流……小儿……”之类吐字不清的话,倒是惹得他身边喽啰一行人都哄堂大笑了起来。 矮小青年也知开玩笑有度,也知这姑娘的倔牛脾气,将折扇收了回来,一脸正色道:“就是不就知道过段时间这蠢货会不会给我们送银子!今日给他设这么个套,他还真进来了!”。 “只能说他蠢还什么大将军的儿子呢!”身边一个人讥讽道。 话罢,他也不管楼梯上走的很的吕济脸拉得多长,毫不顾忌说了这些。然后塔把刚才从吕济那里得了的银子,当场分了起来。 他先给之前给吕济写欠条的塞给了他一百两后,又给了那女子一张一千两的银票。那女子倒是十分拒绝,出生书香门第的她,虽然与矮小青年一行人接触许久,但还有一些繁文缛节束缚着她。 “你拿着就是,完了我去给楼里的老板解释。那再说了,这钱不拿白不拿!”挨小青年拿过银票,强行塞到了那女子手中,接着又转身看向另外一个喽啰,“你这个二愣子,完了给回去给季儿姑娘请郎中看病的时候,你脑袋机灵一些帮她圆个谎,毕竟这钱也算来路不正。还有,以后的几天,你要保护好她,难保吕济不来找麻烦!所以,把季儿姑娘跟紧点!”。 听到矮小青年这么讲,那喽啰却是忘了身上还有什么伤,一脸横肉的脸上尽是傻乐的表情,不用说,这事他自然一百个愿意,就是不用他人说,他自己也打算这么做! “对了,秦二哥,怎么最近想起针对这个吕济了?这是怎么一回事……”被叫季儿姑娘的女子总会走了几步,又回后精致的容颜挂着迷人的微笑看向矮小青年。这个问题,不是她第一次问起。 似是从三月前开始,眼前这个叫秦汉男子就忽然凭空出现了一身本事,与人打架,无论对方是多么厉害的练家子,从来都是只几拳就把人给打爬了,再加上他无赖的性子,也是敲诈了不少似吕济一般的二世祖,所以他“莫无赖”的名号便是这么来的! 他们这伙人不就是无赖不假,她平日也多得这些人照顾,可是她却想不明白,这秦汉为什么要以她为诱给吕济下套呢? 如今她又问起这个问题,也是又挑起了在坐众人的兴趣。在众人印象中,吕济身边那个黑衣玄服人给人的感觉一直都是一副睿智、阴毒的形象,许多复杂的事情,他只一眼便可以看到事情的本质。 这样的情况下 “哈哈!我一介闲人,整天就惦记个吃吃喝喝。渡生主持就是硬要教我这些,也早被我这个性子气死了!”对上季儿的目光,秦汉也回她一个微笑,故作认真对她回道。 这番回答,众人当然也不是第一次听,自然也谈不上什么失望。只是秦汉身边有个喽啰似乎有些懊恼,虽然不是第一次听秦汉这个有头没尾的回答,可他还是泛起了嘀咕……口齿不清嚷嚷着要怎样怎样!不过却无人理会他,只当他钱分得少了,在埋怨人…… 似是想起了什么至关重要之事,秦汉拍了下脑袋,表情十分认真再次看向她:“对了,季儿姑娘,我今天的冰糖葫芦呢?”。 “叫你无赖也没叫错,不是已经给过了吗?再者我都帮你出卖色相对付那个吕济了,你没什么表示……”季儿姑娘微微皱眉,似不悦,但又不是,让人很难看出她是什么心情。 “我只知道子时过了,已是新的一天开始。你说过的,每天都会给我的……”就像孩童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糖果,秦汉有些孩子气的道。 那少女听后,面露笑意,心觉有些好笑。 “给你。我知道你秦无赖出了名的无赖……”一串冰糖葫芦出现在了季儿姑娘如瓷玉般洁白无瑕、修长的手中。 糖葫芦在他手中是冰凉的,但用上等的桑皮纸包着,还保有着它该有的新鲜。应该是周青一早就准备好的。 “哈哈,我就知道。”莫秦汉先前的孩子气或是认真的表情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他标志性的无赖笑容。 季儿姑娘笑而不语,似乎这样的事情她已见多不怪。对对一众喽啰他们来讲,莫无念一个这般年纪的人还吃冰糖葫芦是值得让人奇怪说上几句什么的。但实际上,没人会说什么。 众人只记得,今日他们狠狠敲了吕济一笔,与往常一样的只管载歌饮酒,至于身后之事,且行快活惬意再提! …… 就这样看着这伙人公然在这里打情骂俏,齐安似乎是呆愣在了原地。 更似乎在莫行眼里,齐安就是这样的,实际却是齐安在想一些别的事情。 看着啊那个叫吕济的公子哥一瘸一拐逐渐向“仙岳楼”外走去,他总觉得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但他又实在想不起来,只好问起带他们上楼的那个半老徐娘。 那妇人前面收了莫行那么多银子,自然是一副直言不讳的模样,齐安问起,她就一五一十说起来。 她道:“他啊……叫吕济,是什么大将军家的二公子,因为前些日子他爹犯事,一家人就都被贬到了这里。”。 顺便,她也讲明了吕济为何会被这些人欺负的原因。原因还是要提到吕济他爹吕威,在军中时,每每酗酒就会鞭笞部下,有些早些年就被发配到了此地……那伙纨绔子弟就是他部下的的子女!如今吕威去世,他们要为他们父辈出气,自然就要找这吕济。 且就在刚刚,秦汉那伙人故意绑了吕济在此地心心念念的季儿姑娘,并给吕济下书要他来救她。 殊不知季儿和秦汉早就是相识,一群人合伙自是把吕济下了套。 再恐怕对吕济来说,今天被人断两跟手指,那还不是最痛的,最痛的应该是被喜欢的人欺骗。 听到这里,莫行则是长长叹气道:“哎……父辈们的错,有必要延续他什上?”。 这里的他,倒是有些同情吕济。 但齐安却摇摇头道:“行伍之间,因为常常经历生死,自是比亲兄弟还要亲的,一旦反目成仇,那可比仇人还仇人!”。 到了这里,齐安也终于想起,他实际当初在书院考核的时候,是见过一面吕济的。 没有再去多的思虑,齐安一边又想着半老徐娘打听起了永安那边的情况。 可惜……此地再怎么繁华,和永安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是个交通闭塞之地。 永安发生了什么,她丝毫不知。 到了安排好的房间后,齐安本想酒此入睡的,但未免会被人家诟病说话,他象征性叫了一个姑娘进来。 这姑娘生得冰肌玉骨,身罩一件红袍,将较好身材全部笼罩其中,与此地那些卖弄风骚的比起来,倒是大不一样,甚至有些格格不入。她怀抱一件玉骨琵琶,未等齐安开口,她就先道:“公子且说话……小女子季儿卖艺不卖身!之所以来侍奉公子,只是看公子相貌堂堂,应该不是那唐突龌鹾之辈。”。 齐安这才发现,这姑娘竟然就是前面给吕济下套的那个季儿姑娘。 不过她这番话,也的确让他哑然失笑,他来这里就只是单纯睡觉的,又不是想那些龌龊事的。 但少女的回答,也引起了他的好奇,他道:“那你为什么偏偏只选我,不选那个公子呢?”。 他这里指的是莫行。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五十四章 归来兮……(二) 对季儿来说,莫行虽然相貌不差齐安,但他是属于白面小生的那一类型,实在讨不起她的喜欢。 且对她一个军部将军后代的子女来说,也不喜欢那样的白面小生。 齐安就不一样,虽然看着面容白净,但实际肤色较之莫行是黑上一些的,加上她注意到他手上有着一层厚厚的茧子,她能断定这是常年握刀的人才能有的。 听闻齐安的问题,她笑着道:“我能说对公子一见钟情吗?”。 这自是是调侃的话,齐安并不当真。 齐安接着又对她道:“无事你便出去吧……连着几日赶路,我想早些休息。”。 说着,他脸上露出许些疲态。 连着这些天,他一直都睡在山洞里,虽然基本的睡眠能保住,可又实实在在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若在平时,他应该会和这季儿姑娘聊上几句,但现在他实在没那方面的心思。 这让季儿也是有些惊讶的,她的容貌不说是冠绝天下,但也称的上是秀色可餐。可实际从齐安刚才进来之后,就几乎怎么看过她,这让爱美的她,也有些黯然伤神。 但依照往常招待客人的惯例,她还是调试好手里琵琶的弦后,准备给他弹一曲。 她温柔一笑道:公子若是不嫌弃,可否听小女子一曲……”。 虽然不知道她曲艺如何,可因为“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的缘故,齐安也来了兴趣。 随着琵琶声起,齐安因为和武九凰在一起听过几次曲的缘故,听出了这是《谷收小调》,是表现百姓丰收喜悦的一个小曲。 可不知是错觉还是怎的…… 齐安在这小调之中听出了许些幽怨的味道,给人的感觉像是在控诉自己命运的不公,又或是在幽怨自己空有才华不得重用。 前面那些情感,齐安还能理解,但后面的寓意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因为结合季儿的身份,她只是一个烟尘地的女子,又会有什么才华无法向人展示呢? 当然,这是曲子前半段所传递的情绪,待到听到后半段,随着她拨弄琴弦的手快了起来,原本压抑的情绪跟着激昂起来,仿佛即便命运不公,也要冲破束缚命运的枷锁。 且后半段曲子,齐安听的仔细,竟然和沙场上的鸣金曲有些相似。 一曲完罢,齐安却还回味其中,过了少许时间后笑了笑。 季儿以为是她曲子弹的不好的缘故,便皱眉看起了齐安。 她道:“是小女子把曲子改的不好吗?”。 严格来讲,她把这曲子改来后,在听惯了原有《谷收小调》的人来说,有些似是而非。不过对懂音律的人来说,这改的挺好的。 在季儿看来,齐安或许是前者,觉得她曲子难听也是正常的。 齐安摇摇头,笑着道:“姑娘这曲子改的挺好的……以前我在军旅待过,倒有些军旅德味道,挺好的!只是姑娘此取虽好,但怕是没有几个人能听懂。”。 并且他觉得,这改了得曲子后,还有更深层次的意思,只是那意思表达的是什么,他就实在不懂了。 毕竟他现有这些音律知识,还是太浅薄了。 季儿听他这么说,自然有些欣慰,她一个飘零烟花地的女子,每日见过的人都有几十上百,可却少有人真正懂她琴中之味。 接着齐安又道:“但我觉得姑娘曲中……应该还有其它意思,只是我音律一道所知尚浅,要表达什么实在就听不出来了!”。 季儿听到这里,微微一笑后道:“那我给公子讲个故事吧。讲完之后,你就知道小女子要说什么了。不过我得先卖个关子。”。 “还问公子,你觉得当今咋们陛下如何?”季儿一双杏眸泛起许些波澜,静静看向齐安。 齐安不知道她一个女子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但这里毕竟不是私下里他同地瓜帮卓不凡,或是和武九凰议论……不能直接说周皇的不是,但周皇他始终喜欢不起来,想了想他道:“咋们陛下……中规中矩吧。”。 虽然他犹豫的间隙十分短,但对见惯了形形色色,且会察言观色的季儿来说,自是观察到了他刚才的神情。那丝神情中有着许些厌恶,她几乎可以肯定,那就是对周皇的不悦。 虽然褚山郡远远在永安之外,不在天子脚下,但普天之下,都是王土,说话自然得谨言慎行,所以她猜测齐安大概不会直接说周皇的不是。 也是因为这些,她接下来准备讲的话才大胆起来。 不过让齐安意外的是,他接着就听这姑娘道:“咋们陛下,好大喜功,自继位以来,常年出兵在外……内耗国库!他总说咋们大周风气很好,殊不如今咋们大周就好比那烂了跟的大树,树根上多的是蛀虫!”。 这番言语实在是辛辣至极,若是在永安保不齐就是要掉脑袋的。 不过齐安虽然不知天下事,可有关大周是一个怎样的状况,他心里是多少有数的。 所以对于季儿所讲,他并没有否认点了点头后道:“姑娘说的不错。只是姑娘不知这话若是在外面讲了……可是要……”。 “掉脑袋是吗?其实放在以前我就已经掉过脑袋了!”季儿言语还是如同先前那般,没有丝毫收敛。 而接下来她说的故事,或者说是就是她的身世。 时间也回到十几年前,正好就是护国公被抄家的那段时间,那段时间,自是有许多大臣出来替护国公说话的,其中就包括一批昔年跟护国公南征北战的将领。 可最后的结果是,往后的几年这些为护国公说过话的人,都被贬到了这个地方。 而季儿原本是要背充去了军营的,也多亏朝中有人替她们一家说话,她这才到了这里,可也免不了沦落到烟火地的命运。若不是秦汉那些人照顾,她怕已被人糟践的不成模样了。 说到这里,季儿露出幽怨的眼神道:“可怜我父亲,几年前还心心念念念着国家大事,凑够了银两去永安,要向咋们那陛下进言,让他好好管制一下咋们现在的大周!可结果他被人一顿乱棍打了回来……回来后郁郁寡欢就做了一首曲子!而这曲子就是刚才弹给公子的那曲。”。 听到这里,齐安实际是震撼的,他从未想过,当年那件案子涉及人员之广,竟然在如此一个偏远地区,都有当年案子波及到人的子嗣。 也不知为何,季儿就同齐安说了这么多。 本来按照她的性格,这么些年的苦难都坚持下来了,她几乎很少于人说这些。再或者,就只因为齐安听懂了她曲子中的一些含义,算是勉强算她知音,她才讲了这些。 再提起这些,这些苦难她好似已经看淡,,除了情绪有些激动之外,她眼角并没有泪花泛起。 或者说,时间已经让她可以足够冷静下来。 齐安想安慰她的,但最终他很确定对这姑娘道:“已有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的。但请姑娘相信,有人会给你们一个公道的。”。 这些年来,季儿听安慰的话已经听的太多,甚至有些麻木了,但让她意外的是,她缺没想到齐安会在安慰她之后,又加上那么一句。这让这个自认心中冰冷许久的姑娘,对眼前这个黑衣青年好奇了起来。 但最终,她又觉得齐安更大概率是为了讨好她,才故意这么讲的,毕竟一般男子见了她的容貌,都多多少少有些动心。 她大概可以想象,接下来齐安应该会讲些诗句,论些“纷花雪月”,最后再讲“风情”。 若是这些,她倒宁可就此离去。 一想到这里,她又觉得同齐安说那些是白费了。 她一改之前对齐安的火热和好奇,冷冰冰道:“刚才小女子所讲之话,公子当作一则趣事就好,不必当真。”。 齐安听着皱起眉,知道她是想到别处去了,他接着严肃道:“这样的事情,怎么可以只当个趣事?实不相瞒,在下和姑娘的遭遇也是差不多的。”。 而且他也无法真的对此类事情视而不见,毕竟这事情就和他息息相关。 听到齐安这么说,又见他表情严肃认真,不像是讨好他,故意作出的姿态,季儿才又相信他道:“那公子遭遇……是怎么一回事?”。 所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听到他这么说,她多少来了兴趣。 齐安接着道:“其中细节,还请姑娘恕罪不能相告,只是我可以告诉姑娘的是,我对咋们陛下也喜欢不起来。要不是他还勉强维系着咋们大周,我早就不顾忌一切把他杀了。”。 他总不能直接告诉这啊姑娘,他的来历…… 那太惊世骇俗,且说不定会给她带来灾祸,再者说了,她也不一定相信。不过他说的话倒是真真切切的实话。 季儿则眨了眨明媚的大眼后,重新恢复她的笑容道:“不知是公子是为了讨好我才这么说的,还是什么的……姑且小女子当真吧。你这番话,要是传出去,可比小女子说的还惊世骇俗。”。 她很清楚,齐安说的这些话若是被人知道,说不得就会被人抓起来严刑拷打。 接下来的时间,二人便随意各种话题都聊了起来。 当然,齐安谈的也不是那些情情爱爱,多是问她们这些当年被案件牵连到人的子嗣后代境遇问题。 索性,像是秦汉那些人过的比她还是要好很多的。只是他们之后的子子孙孙,被永久除去了军籍,也永远不得入仕途。 聊着聊着,齐安也就又聊起了吕济。 替到吕济,季儿仿佛听到了一个十分好笑的笑话,先是哈哈一笑,接着才道:“他啊……他父亲吕威当年本也是护国公的老部下,可那时护国公出事不替他说话就算了,这些年却时不时来这这边打压他们。 现在吕威失势,他们自是要好好戏弄他的儿子。 也说起吕威,之所以被贬到这里,也是因为前段时间,他领兵十万和西北的镇北府交战,结果对面只一万兵马就把他打的溃不成军,他自然被周皇骂的狗血淋头。 并且贬了官职。 当然,周皇现在病危,实际现在是谁在操纵永安的一切,外人是不得而知的。 不过朵季儿这些人来说,谁在管理大周,他们毫不关心,他们只知道吕威一家到了这里,他们自是不会让他有好果子。 至于吕威一家那两个身穿玄服的人,自是是明镜司在褚山郡分司的人,他们在时时刻刻监视着吕家一家人,但却不会管吕家人的死活。 也是因为这些原因,他们这才敢肆无忌惮去欺负吕济。 就这般聊着,齐安再看窗外的天色,月亮已经彻底升在天空之中,隐没云雾之间。他这才知道,大半夜就这样过去了。 所以他十分不好意思,告知季儿准备要休息了。 不过季儿倒是还想和齐安再聊上一聊,不过看他的确有些倦怠,她只好抱着琵琶出去。 就这样一睡,待到齐安再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晌午的时候。 莫行更是早早守在齐安门前,看他起来后,眉飞色舞,一脸八卦神态道:“齐兄前天还跟我说不来此地,结果昨天一夜就和那季儿姑娘聊了那么迟。昨天晚上……”。 齐安则打断他道:“你少胡说吧!实际什么事情都没有!全都是你讲而已。”。 虽然他极力辩解,但是外人却不这么想,毕竟他昨天一夜和季儿姑娘待了那么久,让外人不多想都难。因为在以往人的映象中,她几乎少有在一个男子房间里待那么长的时间。 不提这些闲言碎语,齐安自是和莫行准备要离开这里了。 不过听说他们要离开的消息,季儿却是走出来要送他们一程。 季儿想着昨晚齐安说的那些话,不论真假,她道:“我真希望公子昨晚说的会有实现那一天。”。 齐安听罢,向她行一礼后道:“会实现的。”。 这只是最简单的送别之语,但外人听来却不是那么回事。 自然在外人的臆想下,他们昨晚说的那些,就成了别的事情。 不过齐安也不在意这些,就准备和莫行离开这里。 只是他们这前脚刚走出这里,后脚两个身穿玄服的男子就走了进来,外人都认得出来,他们就是守在吕家那两个明镜司分司的人。 他们接了上级的命令,在此地守了吕家已有好几个月,寸步未离,自是有些无趣。但最近上面的人,让他们突然不守这个地方之后,他们自是马上到了“仙岳楼”,想寻乐子。 二人见了此地跑腿的小厮后,自是吆喝对二人道:“把你们此地最好东西,都给爷呈上来!”。 他们这般派头却是比此地县太爷派头都大。 不过也正常,谁叫着二人身份特殊,真实论起来就是此地县太爷怕是都要看他们脸色行事。 “仙岳楼”的人自是不敢怠慢,刚忙就把好酒好菜端了上来。 偏偏这二人还不满足,偏偏看了那边给齐安送行的季儿之后,自是有她来陪他们。 这让跑腿小厮为难起来,对他们道:“二位爷!不是小的不给你们跑腿,只是那位姑娘陪不陪人是看她心情的!”。 “什么?还有这破规矩!爷叫她过来,她就得给我马上过来!哪儿来那么多规矩!” “就是,给爷叫过来!” 二人眼睛瞪的铜铃一般,加之言语在灵力加持下扩音之后,变得威严森冷,自是吓得这小厮跑去了季儿那边。 季儿本是是不愿的,自然是不想去,加之秦汉那伙人正好过来了,她自是把情况告诉了他们。 秦汉听罢,立马走到哪二人面前掏出一些银两,给那二人说起了好话。 对秦汉来说,他做无赖做习惯了,左右逢源之下,他自是不喜欢与人动手解决事情,想着就给这二人些银两可能就把事情给解决了。 那二人见这傻小子出手就是几百两银子,自是二话没说接了下来。 不过随即二人听闻这小子是来给替那个季儿姑娘拒绝他们的,他们自是十分生气,其中一人更是直接提起秦汉道:“怎么……一个做那事的风尘婊子,还讲究那么多!”。 这话听着季儿皱起眉头,这自是她最不愿意听到的话。 秦汉倒不是怕他们,只是为了他心爱的季儿姑娘,也只好忍耐下来,赔笑道:“二位爷,她今天身体不舒服……”。 谁知另外一人直接打断道:“什么舒服不舒服,爷叫她过来,她还讲究挺多!”。 秦汉听到这里,自是再难以忍受下去,提拳就准备打在这人身上。并且他招呼身边那喽啰们一起上。 可他们这些人,虽然有的已经入了修行,可大多都是才入海而已,怎么会是两个通神后期修行者的对手。 一个个百被打的七窍流血,眼冒金星。 季儿心疼秦汉,就准备去陪那二人。 但这个时候,齐安笑笑道:“姑娘不想去就不去好了,我说不定可以解决姑娘的事情。”。 季儿自是不把希望寄托齐安身上的,也不知他所说到底是真是假,但她随即想到,对面一个萍水相逢的人,无论是真是假,但能为她说出这些话,已经很难得了。 因此她道:“还是算了……不牵连公子了!”。 话罢,她长叹一口气后,缓缓向那二人走去。 那二人见季儿走近了,见她生得冰肌玉骨、脸若银盘,两腮微红,自是不可多得的美貌,当下就起了龌鹾心思。 其中一人直接道:“我们找个单间,想静静听你唱曲。”。 这自是让倒在地上的秦汉听了,又气又怒,可惜他被像摊烂泥一样打在地上久久不能起来,当真又气又愤。 这个时候,一道声音却在那二面前响起道:“人家姑娘都说不愿了……你们咄咄逼人有意思吗?”。 说这话的自然是齐安,并且他的出现也让季儿有些惊讶。 那二人打量齐安后,其中一人冷笑道:“你也是给这婊子出风头的,难得你也是她相好的?”。 这话说的异常难听,让人听着极为不舒服。 可紧接着,齐安直接两巴掌就把这二打倒在地,让他们再难以爬起来。 二人知道,他们这是碰上硬茬子了。 其中一人道:“你……你敢打我们?”。 很明显,他们感知到齐安修为要高于他们,可他们是什么身份,会怕齐安一个人? 他们甚至猜测,齐安可能不知道他们明镜使者的身份,想着就准备拿出证明他们身份的腰牌给齐安看。 可还不等他们拿出,齐安已经先他们一步拿出了凌朝峰给他的明镜腰牌。 虽然都是一样的腰牌,但齐安所属永安总司,所行使的职能是远远大于地方的,腰牌自然和这二人的不一样,这二人自然是马上认了出来。 一个激灵后,二人哆嗦着道:“你……你这是真的假的唉?”。 “就……就是……” 齐安则笑了笑,将腰牌拿近一些后,嚷二人看得更为清楚。 这二人这次看得真真切切,自是吓的六神无主,他们没想到,竟然是在这样一个小地方,他们会遇到明镜司总司的人。 先不论齐安是来干什么的,只他们顶撞总司的人这一条,齐安要是告诉他们上级,他们一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见这二人说话不利索,齐安也不想他们暴露他的身份,他道:“我喜欢低调,所以有关我的事,你们少讲!而且……我在办一件机密的事情,你们嘴巴可得严实一些。”。 这自然是吓这二人都鬼话,防止他们乱说。 但二人无二信以为真,一个劲的点头,然后从地上爬起后,快速离开这里,并且放下了从秦汉手里得到的银票。 外人不知这些,看齐安就这么让两个明镜司分司都人离开,觉得不可思议。 因为在外人看来,齐安就只是扇了他们一人一巴掌,然后讲了几句话,他们就神色慌张离开了。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五十五章 归来兮……(三) 这不仅让人好奇起了齐安的身份。 就连莫行也略带好奇问齐安道:“齐兄……你和他们讲了什么?”。 齐安笑了笑道:“我就跟他们友好的讲了个道理。”。 莫行可不认为讲道理就能让那两个人离开。不过齐安没有去深讲,他就没有再深问。二人就此打算离开这里。 他们就此离去,却是空留下一地“仙岳楼”的人,目瞪口呆留在原地。 出了县城之后,又走大约十里地,经过一片野蒿地后,来到了一处村庄。如今四月的季节,自然都是农忙播种的季节,所以即便这会太阳快要日落西山,还是有人忙着在地头劳作。他们甚至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观察何时有外乡人来到了此地。 当然,这里的外乡人就是指齐安和莫行。 看着天色渐晚,莫行自是准备找一户农家住下。 但似乎这里的人并不怎么友好,还不等莫行开口说出借住的话,此地的农户就已经把他拒在门外,甚至有一户人家,还把一盆水泼在他身上,混着烂菜叶子挂在他身上,把他在“仙岳楼”的洗干净的衣服,弄的满是污渍。 莫行自认他外貌形象是不错的,话讲的也没什么问题,可为什么就不受人待见呢?是他话讲的有问题? 但无论是何种原因,他们住宿都问题总得得到解决。 真正到了夜晚,夜色像帷幕一样降下,点缀着星星点点将这个小村落彻底笼罩在其中。 这个时候的齐安和莫行,刚刚找了个草垛准备就此地睡觉。 趁着这个时候,莫行也向齐安询问起了褚山郡的地理分布,毕竟他不是大周之人,不太明白这里的地理风貌。 齐安明白,对于一个过惯了锦衣玉食的世家公子来说,自然是不喜欢这种风餐露宿的生活,他问这话的意思大概是想知道,离此地多远会再遇到县城。 想了想,齐安对他道:“褚山郡多山多水,一城和一城之间隔的距离是比较远的,所以再遇到城市应该是需要走段路的。”。 又简单聊了一会儿之后,二人准备就此入睡。 但很快,他们就被一阵敲锣打鼓声给吵醒了过来。 就见这个村落的人正在村中的空旷打谷场上举行着什么活动,人们神情的喜悦却又肃穆,满村子都是喜庆的声音,似乎对对他们来说,今天是个值得庆贺的日子。 当然,实际上真正被吵醒的只有齐安一人,莫行还是睡的比较死的。 但在这叮叮咚咚的声音之下,便是睡得如死猪一样的莫行也再睡不下去,缓缓睁开了眼。 他醒过来后双眼显得无神,他先是看了看和他先前躺一起的齐安,又扫了众村民一眼,而后视线又落回到那人身上:“齐兄,这伙人在搞什么…”。 他觉得脑袋有些痛,像是忘记了很重要的东西,但又不愿去想,仿佛忘记了反而是解脱,这种感觉很怪。 但也其实,齐安也有这样的感觉,并且他觉得他们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感觉,主要还是这些村民在举行活动举起火把中有放出的烟雾,让他们觉得头昏脑胀。 恍惚间,他们似乎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眼前的世界似乎迷糊了起来。 再醒来时,莫行才发现,他们竟然被人邦了起来。 一伙村民赤裸着上身,带着青面獠牙的面具出现在莫行和齐安面前,着实把莫行给吓了一个激灵。 又见一口大锅已经架了起来,烧的沸腾,着实把他吓了个不轻,他可听说,在西魏和大周之间的一些山坳里,是有吃人族的。 看眼前这架势,难不成这些人就是。 想着,他便把这些告诉了齐安,齐安听罢自然是不信的。 他觉得凡事应该都是事出有因的,他不妨想不挣脱舒服,看看这些人打算做些什么。就看这伙村民大汉中,为首一个大汉道:“你们唧唧歪歪说什么呢?说……你们是不是马匪派来的奸细?”。 这话问的是莫行和齐安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 再说回西部冰原的光明城,走出陆志远住所的周明锐思绪回到了十三年前,陆志远带他逃出永安的那个夜晚。 他至今还记得,那个时候年仅十五岁的他,看着满天似繁星一样多追杀自己的永安燕王的修行护卫,说不出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这些护卫…… 或者更准确的说,这是最初的明镜司的雏形。 那个时候他实际眼中没有一丝毫畏惧,只有偶尔看到追杀他的人中有边城防卫军的人时,他眼中才有许些波动。 现在世人皆知他是大周的罪人,戾气满身的魔教圣女的儿子,尤其不久之前,他为了救他那个母亲,更是敢私自调动边城守卫军,更是大逆不道。 他是明王,是大周的东宫太子,可做了这样的事情,就是他父亲——大周皇帝都救不了他。 他看到昔日所熟知的边城防卫军来追杀自己,心中自是不好受,但更多却是一种内疚和亏欠! 也许,他还是不理智了,做下不可玩会的错误,但也许,不去救母亲,他会愧疚一辈子。 再或者原本,他可以心平气和看着母亲被杀死,然后等到登基之后,再把今日针对他和母亲的人一个个杀死… 可那样的他,就不是他了,他无法看着自己的母亲就这么眼睁睁被全天下人给逼死。 只是让他微微有些遗憾的是,他无法再好好照顾他妹妹了。 似乎眼前的美好,眼前都一切,都将离他而去… 不待他再多想,无数来追杀他的人祭出自己的法器或是使出术法于天际化成一道道流光,再汇成一条璀璨夺目的大河向他奔腾而去。 可突然之间,一个黑衣人出现在他面前。也是后来他才知道,这人就是陆志远。 陆志远却是正眼都不看一下,一剑斩出,漆黑如夜的剑气喷薄而出不断放大,直至遮天蔽日将原本的白昼幻化成黑夜,黑色剑气如同一头饕餮巨兽将那条河流和无数人吞噬其中。 这就是妄尊后境修行者的威能,让人望而生畏,又不可想象。 还想着要杀周明镜的人一个个目瞪口呆,内心只剩下了恐惧,但很快也有人认出了他魔教大长老的身份 “陆魔头,你这次杀了这么多人!你不怕正道责罚吗?” “陆魔头,我劝你赶紧束手就擒!把那小魔头留下乖乖离去!” “各位!我们既然是奉了燕王殿下的命令,就该给他个交代!” “魔头!拿命来!” …… “一群道貌岸然的人,也配和我谈道义?你们配吗?老子纵横天下的时候还没有你们呢?”陆志远丝毫没有把这些人放在心上,冷笑一声,声音冷漠又轻蔑。 眼前这些,随便一个都算是修行界中的都是归一境界人物,但在陆志远看来不过是些连蝼蚁,数量再多也是蝼蚁! 他话罢,又一剑斩出,方才那些人顷刻间成了飞灰连带着他们声音消散在了天地间!还侥幸活着的人,立刻闭嘴不敢再言语,生怕惹得魔头不高兴! 可显然,陆志远没有让他们活的意思,他面容冷漠,随手又挥出一剑,看不出一点情绪波动,仿佛面前即将要消散的,只是些灰尘而已。 “魔头!还不住手!” 随着虚空中一道声音响起,一个白袍老人出现隔空对着剑气一指,将剑气化去。 老人身材高大,眉宇间带几分严苛,他容貌虽苍老,可并无苍老之态,倒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周明锐心神一震,他最怕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白袍老人是他的太师——连烽火!在他身后,有一道高挑的曼妙身姿,她身穿素衣,清丽的绝世容颜中带着几分英气,整个人空灵如同九天之上的仙子! 这个女子他也认识,这是那个说要和他成为太子妃的那个她! 周明锐看到她正看着自己,好像也不打算和他讲一句话,她就像看一件物品一样正看着他,眼中不带任何情感,冷漠如万年寒冰。 “我若说我是为了救我母后,你信吗?”长叹一口气,周明锐苦笑一声对那个她说道。 “我只知道你是魔教魔头的儿子,不是我认识的武明锐。我辈修士当以除魔卫道为己任!”那个她声音依旧如周明锐所熟悉的清冷好听,可再也听不出曾经所包含的亲切。 周明锐面上没有任何变化,可内心却是撕裂一般的痛,他想,万箭穿心大抵便是这样的感觉了。 “魔头!十年不见,你倒修到了后境!只是你心术不正,可怜了一身好天赋,念在你以前也是正道弟子!老夫要带你回永安废你修为已正宗门之风,而后再罚你在大理寺面壁思过五十年!”连烽火似乎异常愤怒,加之修为加持,每讲出一个字都发出滚滚雷音,直撼人心! 他话罢,眼前视线所及的这方天地变得炽热了起来,灼热的感觉让人呼吸都困难了起来,他如今已到言出法随的境界,情绪的变化也会影响周围天地的变化。 陆志远哈哈一笑道:“连国师不是不过问天下事吗?怎么……现在我该叫你书院大先生,还是连国师呢?”。 连烽火冷哼一声没有理会他,而是怒目看向了周明锐。 或者说周明锐记得很清楚,连烽火当时看的就是他。 再看向他的师父,这个依旧暴脾气不改的糟老头,他心里却最是清楚,虽然他和这老头彻底闹翻了,但直到这一刻,老头都在维护他,回到永安,只怕老头让他面壁思过是真,罚他是假。 最不济他当不了太子,但性命是无忧的。 反正对老头来讲,他是永安国师,卖卖面子即便天下人都心存质疑,可他说出的话,大周有几个敢真正反驳? 想到这里,周明锐眼眶不禁有些湿润。,他以跪拜之姿郑重向连烽火磕了三个头,而后他道:“太师教会我自不忘,只是我不去救我母后,那又算什么?”。 他也知道太师对他的好……只是如今他已无回头路可走! 周明锐想过,即便和糟老头回去永安。可他还是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他起身后,又郑重向连烽火行了一礼后道:“我自知有错……只是……太师的大恩,来世再报了!”。 “太子!你!你为何如此执迷不悟!”连烽火是真是生气了!听到说的前半句,他觉得还像回事,可听到后半句,他手止不住的颤抖! 他辛辛苦苦培养的未来要辅佐天下的明君,竟然就这么执迷不悟。 或者说,就如他老师荀子讲的那样,他不该插手大周的天下事。 随着他怒意越盛,他所在的那一方天地的也越发炽热了起来,直至虚空似乎都承受不了这股怒意,变得扭曲了起来。 “太师,并非我执迷不悟!只是世上人都被自己的恶毒心灵蒙蔽了,他们甚至做完恶后,还不知道真正发生了什么!可给些时间,我想时间会证明我是对的。”周明锐一字一句说道。 陆志远看着这个少年,倒是觉得十分对脾气,他道:“至于我杀的这些人,有的是些利益熏心,想杀我扬名天下,有的却是道貌岸然自称正派替你们那什么狗屁燕王做事的走狗喽啰!还有你们都听好了!今日我陆志远还就要救这小子走!反正出了永安城,你连国师就奈何不了我!”。 连烽火听着目龇欲裂,他知道今天哪怕周明锐侥幸活下来,可因为他讲这些话,哪怕他和这孩子父亲要保他,可天下人饶他吗? 且有人些人一定会借此事再借题发挥,要害他这个废太子,毕竟人的贪婪,永远无法低估! 而周明镜,正是想到这些,索性他再讲些世人认为大逆不道的话,再与大周皇室和永安划清界限,让世人只把茅头指向他! “太子殿下!你!你这是自甘堕落吗?”连烽火怒意达到了极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他伸手对着虚空一指,一根灵气凝结而成、散发着古朴韵味的青铜柱从天而降向陆志远压了过去。 青铜柱从天而降时还只有几丈大小,可每降落一尺,它便会大上一些,直至化为二十尺大小直接砸向陆志远,让他想躲也来不及! 碰! 陆志远只好打开双臂,举过头顶去硬接青铜巨柱!不知多少万钧的力量向他传递过来,直接把他的双臂震得鲜血直流! 魔头!你可知错?” “老担东西!我没错!” “太子殿下!你跪下认个错!我就放了他!” “老东西……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殿下!” “我没错!” …… 无论连烽火问周明锐多少遍,周明锐始终不肯低头认错,随之而来的青铜柱也由二十尺逐变为三十一尺!这却让陆志远心中越发气愤。 陆志远感觉自己的双臂已经麻木,两条腿下的的大地也被他踩的龟裂,可他脊背依旧笔直!他知道他绝对不能被压得跪下,那等于他认错了。事后,周明锐会被连烽火带回去“面壁思过”! 那他今日受妻子之拖,算是白来了! 对周明锐来说,今日之事他已经做的很绝了,很难有回旋的余地。 索性他闭口不再言语。 “太子殿下,让你认个错就这么难吗?”姜无涯声如雷滚,除了愤怒更有一种失望。 “国师大人,你也看到了。太子殿下已经彻底堕入魔道,我等该应召燕王殿下命令才是。” 一道声音飘渺从天际传来,透着淡漠与威严,却并不见人影。 连烽火知道这是大理寺正卿的声音,这句话也像点醒了什么,他长叹一口气失望的看着周明锐,随手一挥将青铜柱撤去。 众人见陆志远似乎被连烽火耗尽了力气,再无动作,一个个像恶狼一样盯着姜天恒手上的凶剑!那可是魔教赫赫有名的凶剑“饕餮”!听说其中蕴含一门杀敌八百自补一千的修行法门。 且陆志远受青铜柱一击受了重伤,众人再也无所顾忌,向他蜂拥而至一个个祭出各自的绝技向他打去。 “哈哈!来啊!想要这小子的命,看看你们命够不够!”陆志远披头散发,仰天癫狂大笑。 他手中的凶剑发出幽夜一般的光芒,妖异却又蕴含可怕的力量。 连烽火长叹一口气,他心里清楚,陆志远受了伤,根本撑不了众人这一击!周明锐说不得要和他一起死! 且连烽火这一叹,有着太多无奈!于私,他是周明锐的老师,他该去救他!于公,他是大周的国师,为了救一个弟子要负整个大周,他对不起大周百姓! 就在他思虑、不经意间,他旁边的那个女子飞到周明锐了面前。 这女子叫阿秀,是唯一懂他周明锐的红颜知己。 “周明锐,我不觉得你是魔头!” 周明锐耳畔响起她清冷的声音,他觉得眼前这一抹白色倩影,如风拂玉树,雪裹琼苞,是他这一生看过最美的风景。 可很快这抹白影替他挡下众人的一击,消散在众人攻击所化的璀璨流光中。 “阿秀!”周明锐悲愤的声音响起。 可少年的他,离开了大周太子的头衔,他就什么都不是! “小子,赶紧走!”陆志远抵至他身前,为他档去大半的攻击。 对周明锐来说,他也想像陆志远一样拿起剑为他的阿秀报仇,可终究也抵不过众人攻击的流光长河, “啊!小子!快走!”陆志远长啸一声,老,他没想到那丫头也会扑上去和那小子一块死。只是那丫头的死活,他并不在意,他只在意周明锐的死活。 眼下,魔教后续接应的人也到了。他要做的就是替周明锐多争取时间让他离开。 “你们不准走!哪一个都不准走!”那些前来追杀周明锐的人叫嚣到。 “那我就试试看,我到底能不能走!”陆志远如一座爆发的活火山,话语里透漏着的杀气充斥着这个天地的每一个角落。 他手一挥,九根巨柱从天而降结成结界将众人困于其中!接着,结界上空的天空乌云密布,轰鸣声不断,无数道天雷从天而降把结界内的世界化成了雷狱!惨叫声此起彼伏! 看着结界中的人化为飞灰,直至又过了许久。 这是魔教一种禁术,是以崩坏自身气海为代价,以自身气海化为漩涡引动周围天地灵气,化作天雷牢笼,将一方世界笼罩其中。代价就是修为会永久丧失。 再把思绪拉回,周明锐看了看陆志远的住所,又看着眼前这个少女,陆志远的女儿陆倩倩,他长长呼出一口气。 …… 再说回齐安这边。 齐安和莫行二人自是十分不解,这伙人怎么会把他们绑起来,并问这样的问题。 不过齐安镇定自若回答道:“我们自然不是马匪。”。 也是他话罢,外面突然有人进到村子里喊道:“村长,马匪来了!”。 问齐安话的这大汉闻言,疑惑道:“难道说错人了!”。 思索少许后,他只好命人先把齐安和莫行放下来,对众村民道:“准备迎敌!”。 莫行揉了揉自己被绑的有些酸痛的肩膀对身边一个村民问道:“这位大叔,还请问一下这……马匪是怎么一回事。”。 被问到那人,先是歉声笑了笑道:“先前看你们二人在我们村子里鬼鬼祟祟的,我们还以为你们是马匪派来的探子,实在抱歉啊。”。 接着他又说明,他们这个村叫雨露村,原本风调雨顺,日子过的也太平,只是近两年来,在前边一处山谷里突然多了一群流窜的马匪常常抢他们东西,他们不得已才组织村民与马匪对抗。 只不过那马匪凶悍说不上,倒是一个个都极为狡猾,近来几个月,他们前几任村长都遭了他们迫害,中了他们诡计,一个个都落了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话音刚落,就听得一众马匪骑着马举着火把,扬起尘土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五十六章 归来兮……(四) 马蹄声伴着尘土飞扬间,一伙几十人的马匪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这些骑在高大马上的汉子,一个个都露出精壮的上半身,与那些说书人口中的马匪并无差别。倒是这些马匪的头头与一般人臆想的不一样,都以为他会是个身高九尺,长的硬茬胡须的大汉,但实际情况却是个娇滴滴,面容清丽的女子。 她下身穿一件灰色紧身长裤,上身罩一件灰色袍子将她身躯笼罩其中,一头青丝挽成马尾束于身后,倒有几分飒爽的意思。 啪!啪!啪! 几声响起,却是她手中出现一支皮鞭在空中抽的作响。 就听她道:“不知道规矩吗?附近几个村落都知道交钱!就你们这个村落是硬骨头,就是不交是吧?本姑娘丈一青倒看看……你们哪个是硬茬子!”。 就见最先和齐安说话的那个大汉起身道:“山大王要收保护费,小人安有成自然明白……可是近几年朝廷县城收税收的严,所以哪里有卖钱给你们交?”。 他这话说的不假,近来三年左右,不止褚山郡,整个大周的赋税都加了好几倍。甚至对安有成他们这个村落来说,过去他们村落收成后,给丈一青保护费交也就交了。 当然,这保护费也不是白交…… 交了之后,这伙山匪自是保护他们村落不被别的马匪骚扰。所以长久以来村落和丈一青之间算是互惠互利关系。 可自从三年前,朝廷赋税加重,安有成他们就实在无再多的钱交给丈一青了。 齐安和莫行并不了解这其中的内幕,所以齐安和莫行理所应当就把丈一青当成了恶人。 甚至到了这个时候,莫行的善心和意气作祟,直接出现在那丈一青面前,拱手笑了笑准备和她讲一讲道理。 因为她可这马匪收拾的干净利索,应该是讲道理可以听进去的。 可还不等他张口,丈一青把皮鞭在空中摔的噼啪作响,然后恶狠狠道:“我不和你们这种绕舌头的小白脸说话。”。 到了这里,莫行才明白他大概率是对牛弹琴了,只好返身回来。 旁边有村民见这陌生人为他们说话,却是彻底洗脱了他和齐安是马匪的嫌疑,并且这位村民好心对他道:“小哥,你和马匪讲什么道理啊!这些讲话认钱不认人啊!”。 不过这村民随即感叹道:“以前这马匪不是这样啊……哎!”。 齐安来了兴趣,便问齐起了缘由,这村民便把过去有关这马匪的事情告诉了他。 听说这伙马匪收钱不多,还帮他们赶其他的马匪,这听着还是可以的。 至少齐安和莫行是这么觉得。 莫行又道:“那为什么这几年你们又不向他们交保护费了?”。 那村民摇头苦笑道:“倒不是我们不想交,可朝廷的收税加重,我们种的粮食也只够温饱,我们哪会有多余粮食交啊?”。 莫行听罢叹气道:“这样听来……这伙马匪不分青红皂白向你们收钱,倒让人厌恶了!”。 不过齐安看来,这村落一边有朝廷压榨,一边有马匪为患,前后夹击下来,也就不怪逼得村落的村民和马匪为敌了。 见这伙村民似乎真的很顽固,当下,马匪那边几十人摆好架势就要和村民开打。 至于村民这边,则是扛起锄头、耙子之类的东西准备御敌。 似乎就在两边人蓄势待发的时候,村民中一个细瘦汉子跑到众人大喊道:“误会啊!误会啊!前几天来咋们村的那伙马匪不是和丈一青山大王是一起的。”。 也不知这汉子附在安有成面前说了什么,他一改先前的严肃刻薄面容,嬉笑着对丈一青道:“全是误会啊……大王,前些天那伙人来我村子里骚扰,我把他们当成了大王你的人,误会啊!”。 实际说起来,丈一青这伙人对他们村落还是不错的,似乎是知道他们情况,一连三年时间都没有收过的钱,只是近来他们的行为实在反常,前又有马匪骚扰,不得已他们才与他们这伙人对抗。 …… 再说离此地不远的独木县,县太爷赵鸿运与师爷正在商量近来税收情况。 就听着师爷阴笑道:“老爷,前些天我找人找了一伙衙役前去扮作丈一青的马匪袭击了几个村落,咋们接下来坐等好戏就是。”。 他口中的“马匪”自是是前些天去袭击安有成村落的那伙人。 因为褚山郡的地理原因,山与山之间少不了是有匪患的,可最令赵鸿运头疼的是,丈一青这些马匪,他们就像是训练过的兵士一样,不单做战凶猛,还极为狡猾,叫他这个县太爷颇为头疼。 于是他和师爷便想了一个办法,叫人打扮成马匪,嫁祸给丈一青,他们这些人坐收渔翁之利。 按照他的算计,这会的时间安有成应该已经和丈一青打了起来。 …… 再说回齐安这边,村民们和丈一青之间,似乎就只是一场简单的误会。 对于丈一青来说,她真的生气也不是因为村民不给他们交保护费,她了解村民们的情况自然不会对他们落井下石。而是前些天村民将她的人给扣下,让她有些生气。 如今误会接触,两边自然都是皆大欢喜。 可高兴过后,安有成也担心和无奈了起来,对着丈一青道:“今年县太爷叫我们一户人家交五石粮食,可要知道往年即便是收成好的年份,一年也才产这么多粮食,这不是不要我们活吗?”。 他虽是七尺的汉子,可在这种事情上,他又有着太多的无奈。 说到底他只是一个庄稼汉。 这其实让齐安觉得有些好笑,纵然这马匪对他们村落多有照顾,可也不至于分粮食他们吧? 可就在安有成话罢后,丈一青若有所思后,对着身边人道:“山中粮食还有多少?”。 就听她身边一人道:“还有大约三百石,可是……这也只够我们吃啊!若是交出去?”。 “那就先交出去一百石,让他们应付一下朝廷。”丈一青说到。 这是让齐安乃至安有成这些村民都没有预料到的,谁能想到山匪竟然会如此替百姓着想。 而丈一青话后,那些与她一起的人,自然都是不愿意的。可紧接着,她却对那些人道:“别忘了你们是什么出身,真都一个个当自己是土匪了?”。 “大小姐,我们自然没忘,可是……可是我们在这替老将军守了十几年忠,谁能看到?” “尤其现在这朝廷,越发不把百姓当人看,我们做这些意义在哪里!” “那还不如揭竿起义,我们就此造反算了!” …… “住嘴!”丈一青呵叱完人,然后就与这伙人一起离开了这里。 从他们的对话中,齐安似乎听出原来他们并不是马匪出身,只是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才留在了此地成为了马匪。 且齐安看得出来,这支所谓的马匪实际是“训练有素”,纪律严明的与那永安的边城守卫军都有的一比。 可……若是他们原来是军队的人,又怎么会在此地沦落成马匪?这实在令他好奇。 想着,他就问起了周围的村民,可惜他们只知道十几年前此地突然多了一股流匪,正就是丈一青,只是那个时候领头的却是个中年男子。 问到这里,齐安明白,大概真相要去问丈一青等人才会知晓了。 而误会接触后,此地人倒是拿出了他们的质朴御好客,虽然端到莫行和齐安面前的都是些山芋、黑面馒头之类,上不得排场的东西,但这已经是他们拿得出最好的东西了。 莫行是第一次吃这些东西,甚至觉得有些寒碜,但因为修养尚好和确实看得出来安有成等人的好客,他对村民道:“还问你们不养些鸡鸭什么的吗?”。 齐安明白,他这个我刚世家公子是嘴里没点荤味,吃着不习惯。 显然这个问题问的是有些不礼貌的,但也亏的此地的村民们质朴,没去往深层次的地方想,向齐安他们回答道:“倒不是不想啊!只是近来赋税加重,别说是给猪和鸭吃的,就是人吃的都没有啊!”。 听到这里,齐安却是叫莫行拿出些银两给这些村民留下。 就听齐安道:“莫兄,长久以来一直让你出银子,实在是不好意思。但这次这银子算我的,以后我还你!”。 其实不用齐安说,莫行也是这样的想法,他道:“齐兄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见外了!”。 一路与齐安走过来,他自是了解齐安的为人,也打心底里要遇他交朋友。 话罢,他拿出一些碎银,总共大概五十两放在了桌上。也倒不是他吝啬不想多给,而是给了银票,因为此地偏僻的缘故,大概有银票也是没地方花的,那还不如实际给些银子。 只是只这五十两,已经让村民们有些受宠若惊了。毕竟他们这些地地道道种庄稼的庄稼汉,见到一两百文钱,都以为是得了了不得的大钱,更不要说五十两。 不过这些村民自是淳朴的,他们既然当齐安和莫行时客,就不会额外收他们钱。 但在莫行和齐安的一再坚持下,他们还是把钱收了下来。 再者,他们打算要在村落借宿一晚,就这样白吃白住自然有些心不安。 第二天天再亮时,二人由于昨夜睡得晚,再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正准备离开这里的时候。 就见安有成在村头和一伙人吵了起来,再看那伙人穿着华贵衣服,应该是县城里的什么大人物,齐安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县太爷赵鸿运的公子爷赵永来这里游玩,因为走的腿脚酸疼,便找了此地的地保要他给他找一顶轿子过来。 那地保便大清早带着赵永一伙人来到了这里,找寻一番无果后,硬生生就要安有成他们这些汉子做一顶轿子。 要是事后这些人打算给安有成他们些报酬也就罢了,可偏听这赵家公子的意思,他们完全就是一副不打算给安有成任何报酬的意思。 这可惹恼了安有成…… 现在正是农忙的季节,他们哪有时间和这公子寻开心,要知道若是错过播种的季节,想让种子发芽,还得看老天爷的脸色。 就因为这些,暴脾气的安有成自然和那地保吵了起来。 这地保倒是一副对谁都和事佬的脸色,对那赵永说了些好话后,又对着安有成说到:“赵公子好不容易来这里一趟,你们就给做一顶轿子吧!完了他要是一高兴在老太爷面前美言几句说不得,你们今年的税收就能减上一些了。”。 这话乍一听似乎就是在向着安有成他们说话,但实际细想,那税收又会少多少呢?恐怕最多是去个零头,整数该是多少的就是多少。 赵永看安有成几人扭扭捏捏,轻蔑道:“一群泥腿子……哪来那么多讲究,不做本公子回去让我爹加你们赋税!”。 “欺人太甚!”安有成听完,自是火冒三丈不愿意给这什么狗屁公子做轿子。 赋税本来就重,他们还这样……简直就是把他们往死里逼。 就在这个时候,齐安出现在了赵永面前,将一块牌子放在了他面前晃悠。 赵永看着这块牌子,感觉似乎十分熟悉,但又实在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只觉得这牌子和他们衙门里师爷那块牌子有点像,那块牌子是专管放粮的! 只不过一块放粮的牌子,在他面前晃悠什么。 他自是冷笑一声,轻蔑看着齐安道:“你是何人?拿这么块东西想干什么?”。 齐安拿的这块牌子正是证明他明镜司使者的腰牌,知道这赵永是属于朝廷的人后,他觉得用这块牌子,应该多多少少会吓到这赵永,让他收敛,可谁知这个家伙就却是不认识这牌子。 那既然如此,齐齐当下决定与这赵永也没什么好说的,直接一拳把他打翻在地。 赵永身边人看,这人竟然敢这样对待他们公子,自是扑上来要给齐安一些颜色,但他们大多数都只是一些普通人,纵然身体素质强普通人一些,可依旧被齐安给打翻在地上,久久不能爬起。 那地保更是扯着破锣嗓子惊恐对齐安道:“你……你竟然敢打我们赵公子!你……你知道他是谁吗?”。 但直接被齐安一脚踢翻在地上。 地保扭动着肥胖的身体伸手想要去抓腰间的那口铜锣,想要招呼周围去其它村的衙役过来,但可能是太胖的缘故,手根本抓不到。他又一屁股坐在地上,又是一阵摸索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抓到铜锣。 似是刚做过什么苦力活一样,顾不得汗流浃背,他气喘吁吁拿起铜锣,然后敲响铜锣道:“杀人了!要杀人了!杀人了……”。 对安有成一众村民来说,他们是十分意外,齐安竟然敢打赵永的,尤其那地保现在爬起来要把散步在周围的衙役都聚集起来,那自是没好事了。 果然,不打会儿时间,又有接连十几人走了过来。 这伙人身穿衙役官服,个个手持棍棒,赵永见他们后指着齐安凶神恶煞道:“给我打!敢打本公子……给我狠狠的打!”。 一群人得令,自是也凶神恶煞向齐安扑了过来,但全都被齐安一顿好打,招呼打在了地上。 赵永一看他们这伙人不是齐安对手,脑袋便又之前的僵硬趾高气扬,变成了好说话,他谄媚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这人广爱四处交友,好汉若是不嫌弃,可否来我府邸聚上一聚?”。 他话语恳切,但言语间又透着“真诚”。 但这实际都是表象,他真实的想法是等齐安一到他们府邸,他绝对会告诉自己老爹把这人当成流匪打入死,秋后问斩!或者等不到秋后,直接砍头! “是吗?”齐安故作疑惑,仔细端详了他脸上的神情后,话锋一转又道:“这多不好意思。”。 赵永看他言语之间似乎有去他府邸的意思,接着又道:“我那府邸宽敞的很,您来了!保您满意!”。 可接着,齐安话锋又转笑着道:“等到了那里后,把我抓起来痛打一顿,然后投入死牢是吗?”。 仅仅一瞬间,赵永感觉得到,齐安身上突然有杀气传来!若说之前还收敛一些,至多让他背部生寒,现在现在却是赤裸裸的威胁,叫他入堕入冰窟一般,从头到脚都贯了个透心凉! 似乎是察觉到对面这人要杀自己,赵永感觉拿出自己腰间的钱袋道:“那好汉……我这人最爱交朋友,这钱就给你用吧。”。 莫行见到这一幕,却是心想怎么这恶人都是一个德行,遇到要死的时候,马上都是一副跪地求饶的模样。 眼见齐安放松起来,赵永放松了下来,要真是个贪财的,那一切还是好办的。至于送给齐安的东西虽让他肉疼,可也比保住命重要!再者要是把这小子能骗到县衙去,这些也可拿回来,并且…… 想到这里,赵永眼中闪过一丝不可见的阴狠。但随即,他脸上继续堆满笑容到:“我看好汉是真有些本事的,我们县衙广纳人才,好汉可以随我去看看!再者相逢即是有缘,我还打算和好汉好好谈一谈人生……”。 他这几句话有试探的意思,可齐安上不上钩,随他去独木县衙门,但见对方眼中对他只有凶戾,他忙止住话语不敢再问。 齐安嘴上不说,心里却也明白赵永跟他讲这些话,自然是别有所图。看着赵永给他的钱袋,他暗自一笑,心想,他又不是个真的贪财之人,对方说这么些好话他就上钩,不过眼前前对方大方阔绰随手把钱袋的东西送给了他! 那他就当仁不让收下了。 又看齐安眼中戾气少几分后,赵永也觉自己话是打动他了,他道:“还请好汉放心,我父亲是前面县衙的县太爷,好汉有如此本事,我只要在我爹面前推举你一番,你一定会被重用的。我记得我爹说过还有个空缺的捕头……”。 赵永看齐安的年纪,他就想到在这个世界上,总是有那么几个年轻人自认怀才不遇,想为朝廷效力,即便是小小一个捕头,肯定也有人磕破脑袋也要争着当!且他看齐安犹豫不决的神色,他觉得齐安就是这样的人。 但实际他又哪里知道,齐安是在犹豫要不要去和这赵永到衙门里去亮明身份,到时候吓他们个六神无主……还是就地把这伙渣子解决了算了。 一番思索后,他还是觉得后面的方法是不稳妥的,要是直接把赵永杀了了事,那势必会给安有成他们留个烂摊子。 既然如此他当即装着一副怀才不遇的模样,恭敬对赵永道:“那就有劳赵公子引荐了!”。 赵永一听到这里,心中自是大喜,心道你个二愣子,到了衙门后,看我们怎么收拾你!那里可有的是手段…… 就这样,齐安和赵永一伙人在一种诡异的和谐气氛中说说笑笑离去。 当然,齐安也偷偷向莫行叮嘱道在这里好好等他回来就后。这里面原因有二,一是他们要回永安,不一定就要路过独木县,那反而是绕远路,二来则是莫行这贵公子去了,不单帮不了忙,说不得还要护他周全,是个累赘。 安有成看他们离去后,则是对莫行唉声叹气道:“小哥,你就不劝劝他!糊涂啊!那衙门真就缺捕头吗?我看过去当捕头是假,让他蹲大大牢才是真!弄不好要掉脑袋的!”。 虽说因为眼前和赵永的冲突,这世家公子少不了要过来找他们村子麻烦,但他们村子一体,欺负一个自然个个都会站出来,到时赵永估计拿他们没办法。 可齐安就一个啊……就这样相信那赵永的话,那纯粹过去就是跟着找死啊! 莫行听到这里,自是一惊,刚才赵永说的那番话,他都当真了,却实在不曾想过,这里面还有这样的猫腻。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五十七章 归来兮……(五) 已是日上三竿,独木县设立的明镜司分司却显得格外冷清,负责此地分司的胡金,正百无聊赖的拿着一本古朴志怪类旧书观看。 只听的“吱呀”一声,一阵灰尘落下,门外几人大大咧咧走了进来。 胡金认得出来,为首的那个穿着紫袍荆衣的是赵永,是县太爷赵鸿运的公子。起先胡金以为这人是来给他送这个月税收钱的。 但细细一想,往常都是由衙门师爷来送的,赵永一个混吃等死的公子哥应该是不会管这些事情的,那他来这里干什么? 再看赵永鼻青脸肿,对着齐安点头哈腰,他大概明白赵永是被齐安给欺负了,然后这混世公子哥为了找回场子,就来到了他这里。 只是他随即冷笑一声,心想:这混世公子哥以往出了事,不是都由他爹出面给他摆平事情吗?怎么这次想起他来了? 但来归来了,他看在和这赵鸿运县太爷常年分赃税收的面子上,他就顺手给这公子哥把事情摆平算了,且事后这公子哥说不得还得提些礼物来回馈他。 总得说起来,这应该是笔不错的“买卖”,那他不妨问问这赵永到底发生了什么…… 至于再说齐安和赵永一伙人为什么来了胡金这里,还是因为在走到半道的时候,齐安想若是到了县太爷面前,那县太爷也不认识他明镜使的腰牌,那可就是要闹乌龙出来了。 虽然那也妨碍不了什么,但自己身份不向人公开,处理起事情来,总归有些麻烦。 好在在和赵永的聊天当中,他知道此地竟然有明镜司的分司,他便对赵永说想来这边分司看看。 虽说直接去不了县衙,但对赵永来说,来胡金这里,其实也没差多少,照样叫齐安这个“外来虎”伏法,然后运送回衙门任他处置。 所以这会的赵永心里真是乐开了花。 胡金自然和赵永是老熟识,二人相互打了颜色后,前者趁齐安不注意的时候,手伸出来回翻了一番,意思是这次事情替他赵永办成,要五百两。 赵永明白他的意思,心里却是想难怪自己父亲常常私下叫这胡金“铁公鸡”,就这么件小事情,他就要收这么多钱。 赵永脸上自是不愿意。 胡金多少看出了他的心思,几接着他道:“对了赵公子,你父亲有事出去了……回来可能还得再有三五天时间。”。 这让赵永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他拿捏不准这胡金所说是真是假,可若是真,那眼前这档子事情还就真的找他胡金去办。 当然,他内心也不全信他的话,还是使了一个身边人向衙门跑去。 这些猫腻齐安一一看在眼里,只不过装在心里不说。 又过了少许为了保险起见,赵永对着胡金笑着道:“胡叔叔,事情是这样的……我这位朋友有着一身的本事,只是苦无无处施展!原先我是要推举他去我父亲那里的,不过听说你这里也缺人,我就把他带过来给你瞧瞧。”。 原本按照胡金原来的脾性,他是会替赵永直接处理齐安的,但听赵永的意思,这个齐安似乎是有些本事的,那他倒想看看。 对胡金来说,他们这个分司,常年都少有人来,而独木县这等地方又地方偏远,没什么乐子,实在是百无聊赖。 他不妨就看看这齐安有什么本事,全当是看乐子了。 想到这里,胡金看向齐安道:“你有什么本事?”。 这言语听着还算客气,但实际并无多少尊敬人的意思,就好像在问一个叫花子,你的本事就是一天能讨多少钱? 更或者此时此刻,他已经怀着看猴的心思,要看看齐安这只“猴”,能耍出什么乐子来。 齐安听罢,微微一笑对胡金道:“大人,我本事只有一个,就是杀人!”。 说着,他提了提自己腰间的刀。 但这个动作在胡金看来,却是如同看了什么滑稽表演一样,异常可笑,他指了指身边一个油腻胖子道:“这家伙以前是个杀猪的,来我这里报道的时候,也说自己是有本事的,结果在问我这三年了,他本事就只是会杀猪,你莫不是也是这样的?”。 他话罢,他身边人伙同他一起笑了起来。 对于他们这些见惯了世面的老油条来说,不时总有一到两个年轻人来他们这里,施展他们所谓的才华,但那些“才华”在他们看来,有时候不如一个杀猪匠有用。 胡金又道:“那我这会就叫个人过来你敢杀吗?”。 说着,他就把刚才那个杀猪匠叫了过来。 这杀猪匠长的五大三粗,一字眉和胡子连一起,把脸上的横肉围在里面,看着异常狰狞,就听他对齐安道:“小子……别大言不惭,还杀人呢!老子这一辈子虽然没杀过人,但我可是杀过猪的,我想想……我杀过的猪没有一千,但也有八百了!你这样的?怕是连鸡都没杀过吧?哈哈哈哈!”。 他话罢,胡金一伙人又是一阵狂笑。 这看得胡金也异常解气,他看得出来,胡金这伙人就是明白了要羞辱齐安一番。 那杀猪匠齐安没有言语,以为是他被他们这伙人吓得不敢言语,便越发有些猖狂,挺着自己的大肚子一步一步向齐安走近,大喊道:“来啊……你敢杀我吗?”。 说着,他更是挽起袖子,摸出腰间的杀猪刀恶狠狠盯向了起来,甚至于他还特意拍了拍自己肚子。 到了这里,齐安依旧没有动作。 胡金看差不多了,便对那杀猪匠道:“杀猪的,差不多得了……你又不敢真的杀人!吓唬这小子差不多可以啦,还是说你要杀个人给我们看看?你敢吗?”。 既然胡金当齐安是乐子,那他顺带把自己这边的杀猪匠也当成了乐子,反正看赵永示意他的意思,这齐安是不能活的,那他倒很想看看,这杀猪的敢不敢杀人。 对杀猪匠而言,活了三十多年,他几乎每几天衣服上就要沾血,可那都是相对猪学而言,对于人他是真想都不敢想。 尤其他看着齐安就这边笔挺挺站在他面前,反而论道到他害怕了。 这时齐安则嘴角挂起笑意对杀猪匠道:“你不敢是吗?我敢。”。 话罢,他腰间刀已出鞘,众人只见一道银光闪过,这杀猪匠的下把的胡子已被剃了个精光。 而杀猪匠则是觉自己下巴一凉,以为自己脑袋搬家连忙摸起了自己的脖子,然后确认自己还活着后,他“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对齐安哭喊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这样子,倒是御那些被他宰杀了猪临死前模样一样。 齐安看到这里,则是长笑道:“杀了那么多猪这就把你吓着了?看来真没杀过人就是不一样!哈哈哈哈……”。 一刀将人的胡子削去,外人可能不觉什么,但胡金却是已经察觉出这齐安确实和不是普通人,心里戏谑心思收敛了一些,他接着道:“小兄弟想要个什么职位?”。 齐安则回答道:“你能给我什么职位?”。 这回答是让胡金没有想到的,他冷笑一身后道:“那我的位子你敢不敢做?”。 齐安则道:“你这位子有什么好的,坐上去就要不分青红皂白,搬弄是非,我做了有什么意义?”。 他并不能确定这胡金在此地明镜司分司里做的称不称职,但他和赵永那些暗动作,他都是看在眼里的,那由此说明,这胡金必定此地不是什么好官。 这些话,也把胡金看乐子的心思全部消去,反倒是多了些无名火出来。 现在就算没有赵永示意,他胡金也不会让齐安好过。 胡金恶狠狠对齐安道:“小子,你可知道这世界上练家子再厉害,也是厉害不过修行者的!你刚才在我面前用刀那可真就是班门弄斧懂吗?”。 说着,他更是刻意放出自己的修行境界——通神后境。在他看来齐安那手最多是什么厉害点的武炼家子做的出来的,他并不放在眼里。 齐安没有说话,他也放出了自己的修行境界。 而胡金随后脸色大变,因为他感受到齐安竟然也是个修行者,且修为更是归一中境,足足高他一个大境界和一个小境界。 这是他完完全全没有意料到的。 但在短暂震惊之后,他有稳定下心神,随后想到他可是明镜使者,哪怕是分司,他也相信齐安不敢拿他怎么样。 所以一想到这里,他底气又足了起来,恶狠狠对齐安道:“小兄弟倒是很像前些天额我通缉的那个盗贼啊!来啊……给我抓起来!”。 他自是不能原谅,齐安骂他黑白不分。 但仅仅他这边的人刚有动作,接着他就听到“扑通”声接连响起,却是他身边的人接连倒在了地上。 这一幕着实看得赵永等人目瞪口呆,他们明白,他们可能真的碰到硬茬子了。 当然,最过于惊恐的还是胡金,老实说他刚才甚至没有看到齐安是怎么出手的,就看到自己收手下倒在了地上。 这让他当即明白一个事实,他绝对不是齐安的对手。 可还是因为想到他明镜使者的身份,他底气依旧很足,刚刚被打倒的那些严格意义上来讲,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明镜使者,此地真正的明镜使者只有他一人。 可很快,一块牌子出现在他面前晃了晃后,绝了他所有的念想。 这是一块银色的牌子,只有巴掌大小,但胡金却很清楚这牌子意味着什么,他再看向齐安心中的惊恐重新浮现了起来。因为他十分熟悉,这是永安明镜总司使者的身份证明。 他霎时间脸色苍白,变得语无伦次。 但齐安却悄悄对他道:“别暴露我的身份。”。 这个时候的胡金,却是已无暇想太多,只管一个劲的点头。 这个时候,赵永刚才使唤出去打探衙门情况的那人已经回来。 听闻衙门里他爹还在,赵永自是把胡金在内心骂了个狗血喷头。 但面上他又不敢对这位明镜使者说些什么,只得道:“胡叔叔,刚刚家里来人通知我,说我爹回来了……而且我说好时要引荐我这位兄弟去衙门做差事的,所以一定要带他去衙门。”。 “是……是吗?那就去把。”胡金这会却是都没有去听赵永具体说了些什么。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齐安明镜使者的事情!且他实在想不明白,齐安怎么会不辞千里来到这么个偏远地方呢?他想干什么? 不过他随即又想到,这些年他和这县太爷赵鸿运可是贪不不少银子,齐安去衙门说不得就是查这件事情。 到时候他仕途终止是小事,说不得脑袋都要搬家。 且看赵永的样子,他应该是不知道齐安身份的,估计到了衙门后,齐安也不一定打算向那赵鸿运说明身份。也为防止那赵家人乱说那些年他做过的事情,他思索再三后,还是决定随赵永一起去衙门。 当即他对赵永道:“正好你父亲回来了,我也有些公务要找他。”。 虽然感觉的出胡金现在的举止变得有些反常,可赵永并未深想。 至于齐安,他并不清楚胡金打的是什么注意……但无论他是什么注意,他已不将他放在眼里。 几人就这样到了衙门,那县太爷赵鸿运却是刚刚处理了一件案子。 案子是这样的,一个地主家的儿子把他下人一个媳妇给糟蹋了,下人就把那地主儿子告到了衙门,但赵鸿运一早就收了地主家的钱,所以对于地主儿子,他只是呵叱了几句,对于那下人则是不管不顾。 这下人自是不服,跪在衙门口长跪不起。 赵鸿运则是将收的钱点检一番之后,看到这下人跪在衙门口,没来由心烦道:“给老爷我乱棍打出去,鬼哭狼嚎哭的老爷我都没心情数钱了!”。 他更是恬不知耻,或者说是丝毫不把这下人放在眼里,直言不讳说出自己收了地主钱的事情。 下人听老又气又怒,自己的妻子就这么死了,这县太爷判的结果他本就不服,现在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直接大骂道:“你这狗官,判的什么糊涂案!”。 “什么……本官为官清廉,你竟然敢骂完!来啊,辱骂朝廷命官罪加一等,给我打!”赵鸿运使唤衙役举棍就要打在那人身上。 但就在此时,胡金却出现在那下人面前,对赵鸿运道:“赵大发这么大火干什么?消消气。”。 二人老早就是熟识,赵鸿运虽然奇怪胡金为什么会替这样一个泥腿子出头,但看在他面子上也就让这下人离去。 那人离去时,满眼都是戾气,但随即又无奈叹了口气,独木县地处偏远,赵鸿运咋这里就是土皇帝,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胡金自然不是随便出头的,既然知晓了齐安的身份,那他就要表现出好的一面出来。 赵鸿运又见自己儿子赵永也在,尤其是他满脸都是淤青,猜测他肯定是在外肯定又惹了什么事端。 虽然他对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很难喜欢起来,可谁叫他赵家就只有他一个儿子呢?所以无论这个儿子在外给他惹出多大的事端,他都会帮他映衬下来。 到了这里,尤其是到了自己爹面上前,赵永一改前面对齐安的好脸色,先是普通一声跪在赵鸿运面前哭哭啼啼说明自己被齐安打了一顿后,接着又恶狠狠对齐安道:“就是他打的我!爹!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赵鸿运听罢,觉得并不算什大事,挥挥手就道:“那给我一顿乱棍打出去算了!”。 他原以为自己这儿子是惹了什么大事,没想到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就看也不看齐安一眼,交由几个衙役去处理齐安。 而赵永则是恶狠狠对齐安道:“没那么容易!来啊,给我把他抓到死牢里,我要他好看!”。 对于这些,赵鸿运没有发话直接默许了,反正只是一个不知哪来的乡下泥腿子,死就死了,无所谓。 胡金看在以前和赵鸿运分赃的情况下,倒是有心想提醒一下他,可他在看到齐安冷冰冰的眼神后又绝了这心思。 但他同时想不明白,到了这个时候,齐安怎么还不亮明他的身份? 赵鸿运已经当齐安是个死人,一边已经与胡金交谈了起来,他道:“胡老弟找我什么事啊?”。 胡金却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张了张口后,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但就这赵鸿运说话这会功夫,围在齐安身边那些人已经全被齐安打倒在地上。 这倒是惹得赵鸿运有些惊讶,打死你随即他对着身边一个戴着富贵帽的中年男子道:“柳师爷!你看着处理了吧。”。 这柳师爷却是个和齐安同等境界的修行者,自是一开始就感知到了齐安是修行者的事情,他并没有马上行动,而是沉吟少许后对赵鸿运道:“大人,这次少爷惹得事情有点麻烦……”。 赵鸿运皱眉先是瞪了一眼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接着问柳师爷道:“怎么个棘手法?”。 “那人也是修行者!且我没多少把握……” “再加上胡金呢?胡老弟,胡老弟……” 和师爷说了几句后,赵鸿运叫齐起了那边发呆的胡金,在他看来柳师爷加上胡金就能了解齐安性命。 胡金又何尝不知赵鸿运想法,只是杀了齐安,那可就是绝对得罪明镜司的事情,他哪里敢做?若是神不知鬼不觉把人杀了也就算了,可要是杀不掉呢?他不敢赌。 所以他故意装成发呆的模样不回应赵鸿运。 那边柳师爷和赵鸿运说完,前者觉得胡金应该是已经知会了他的意思,他便率先出手向齐安攻击过去。 齐安则直接显露出自己的修为,一股气流自他周身旋起,吹的地上飞沙走石,也吹得赵永这等普通人睁不开眼。 对于柳师爷齐安一开始就直接用出了《龙灭篆》,霸道力量直接在他身上划出一道可怖伤口,让他瞬间倒在地上。 也虽然齐安没有取他性命,但这已经让他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 这自然惊的赵鸿运一个激灵,他恶狠狠瞪了自己一眼儿子后骂道:“孽障!你这惹得什么祸事!”。 但实际赵永比他还要惊讶,他实在没想过,自己带来的这个人竟然这么厉害! 也只有胡金并不觉得奇怪,脸上微不可查出现一抹苦笑。 赵鸿运骂归骂,但事情还得处理,所以他当即一改脸色对齐安客气道:“还问好汉……不知我这个儿子哪里得罪了你!我叫他给你赔罪。”。 齐安略带笑意看了看他,然后缓步走到最上面,一屁股坐了下去。 这让赵鸿运心生不悦,他这个位置自然只是供他县太爷坐的,哪有叫别人做的道理。但随即他又想到,如今他们这些人说不得性命都不保,还是先忍耐过这一时再说。 齐安则是对着卓上的东西随意翻看了起来,然后对他吩咐道:“将你这近几年处理案子的卷宗都给我搬上来。”。 “这……这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叫你拿就拿!” 听着齐安命令一般的言语,赵鸿运心中的不悦又加几分,可奈何自己这一方人奈何不了他,且他们性命都由齐安掌控,他只好命衙役把近三年来的案子卷宗拿来。 齐安则把随意拿起一卷看了起来。 只看了一两卷,这卷宗也没什么可看的,每件案子都结的有理有据,可看多了以后,齐安就发现,这案子里多都是穷人告富人,但前者又常常污蔑后者。 看到这里,齐安略有深意看咯一眼赵鸿运道:“赵大人,我问一下,此地的穷苦百姓都是这么品行不端吗?”。 赵鸿运则没多想,赔笑道:“俗话说穷山恶水出刁民,此地偏僻,民风远不如那些大地方,所以百姓都是这么些德行。”。 “我看大人这案子结的有理有据,就是不知道这案子有几件里的人证物证是真的?还是根本就没有,全屏大人无中生有?”齐安一边看,一边说道。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五十八章 归来兮……(六) 我看大人这案子结的有理有据,就是不知道这案子有几件里的人证物证是真的?还是根本就没有,全凭大人无中生有?”。 赵鸿运听闻齐安的言语,心中自然气愤,但现在的局面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即便如何不悦,也只能耐性子道:“这怎么算是无中生有,这全都是我凭借真凭实据断的案!”。 到了这时,他心中的怒气已经积攒到了一个零界点,若不是因为对齐安的恐惧还残存一些,他早就要破口大骂了! 齐安观察到他脸上的神情已经发生了变化,故意视而不见后,继续拿起一卷结了案的卷宗看了起来。 这起案子就是刚刚赵鸿运结案的那件案子。 案子上所写,李地主家的仆人王贵妻子勾引李地主的儿子李发财,事后王贵夫妇想利用此事讹诈李发财一笔钱,故王贵跑到县衙诬告李发财,为了让这一事实逼真,王贵妻子更是不惜自杀,为的就是嫁祸李发财将她先奸后杀。 齐安看完后,则是皱起眉头又看向赵鸿运道:“赵大人,我发现贵地的财主们真都是多灾多难啊!”。 赵鸿运听罢,依旧是那句:“偏僻之地,人就恶了一些。”。 “可我有几个问题,要问大人?大人是怎么知道这其中细节的,就比如你是怎么知道王贵妻子勾引李发财的?” “那是李发财告诉我的。” “那你怎么证明李发财说的是真的?” “这……” “还有,若是王贵夫妇真有心要讹诈这李发财,怎么还会想到自杀这种蠢办法!这夫妻两个不会一个勾引,一个守在门外当场捉奸?怎么是李发财和王贵妻子完事后再来报案!” “他那是贼喊捉贼!” “贼喊捉贼?那赵大人老实告诉我,你收了人家李发财多少银子?” 被齐安这样连续几问,赵鸿运思绪已经彻底紊乱,他看似写的有理有据,实际漏洞百出,被齐安这样一问,越发说不出话来。 到也是到了这里,齐安的话彻底突破了赵鸿运的底线,正所谓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更不要说是赵鸿运。 他怒道:“你算是什么东西……本官断案自有朝廷决断,哪会有你评判?”。 “评判?那你说说这案子怎么判成这个鬼样子!”齐安说着,却是把自己一双腿搭在了赵鸿运处理公案的桌上。 赵鸿运见状,怒骂道:“你……你这是藐视朝廷!”。 在他看开,齐安一个普通人,做出这些举动却是已够他进十几次大牢了。 但只有胡金在下面苦笑一声明白,齐安做的这些都是在明镜使者的职能里面,根本算不了什么。 齐安没有说话,而是冷冷看了一眼赵鸿运。 被这满含杀气的眼神冷冷瞪了一眼,赵鸿运那些怒意立时又被恐惧压了回去,张了张嘴后什么都没有讲出来。 齐安则继续翻看卷宗发现,这案子竟然是不久前结的,他当即决定让衙门里的衙役把那王贵和李发财抓回来重新审案子。 衙役们害怕齐安的威势,虽然哪怕齐安是在给赵鸿运说,可还不等赵鸿运发号施令,一行几人便匆匆将那李发财和王贵抓了回来。 却说王贵见自己被这伙人押了回来,心中虽然气愤,但又实属无可奈何,他只觉得是赵鸿运这狗官收了李发财家的银子,彻底要把他给杀死。 至于李发财,他刚刚才准备和自己的小妾亲热一下,甚至衣服都脱好了,却不想被一伙衙役又抓了回来。 比起忐忑的王贵,他内心可就要镇定太多了,他倒是觉得是这县太爷嫌弃他收银子太少了,所以又来收银子。 所以到了衙门以后,那李发财则站立摇着一把破折扇,一脸的清闲,王贵则显得忐忑。 只是随即他们二人也发现,坐在高堂明镜之下的竟然是一个不认识的年轻人。 不过对李发财来说,是谁坐在上面都是无所谓的,只要他使点银子,他还是可以溜之大吉。 齐安看着下面的二人道:“都起来说话吧。”。 这话是针对王贵说的,王贵闻言,这才战战兢兢从地上爬了起来。 齐安又问王贵道:“王贵是吧?你要告李发财是怎么一回事?可以再说说。”。 王贵先是忸怩看了一眼赵鸿运,最终才又缓缓道:“回大人,李发财侮辱了小人内人,内人不堪受辱,这才上了吊!而李发财他们却说是我妻子勾引……”。 “哼!”王贵还有继续说下去,却被赵鸿运冷哼一声直接打断。 齐安则是略带笑意对他道:“赵大人是为民做官的,怎么不听人家把话说完?难道你是心虚?”。 感受着齐安充满杀气的眼神,赵鸿运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见赵鸿运这些人真的是怕齐安都的,王贵才接着道:“赵大人却判定是我妻子勾引李发财,我讹诈他!”。 “胡说!”李发财合上扇子,怒目到。 “论得到你说话吗?”齐安拿起令桶里的一支令牌,直接扔出去砸到他胸膛上,打得到直接爬在了地上。 他再凑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嘴里咕咕有血冒出。 这一幕,看得再场各位都是一惊。 齐安又道:“那天验明王贵妻子的是什么人?” 齐安知晓,在大周一般的女子死了,尸体都是有专门的婆子验的,这表示对死者的尊重,远不像西魏那样,人只要一死全都是交给仵作去查看。 这时下面有衙役回答道:“是张婆子。”。 且还不等齐安发话,不一会儿时间后,那张婆子就已经被人架了上来。 齐安见了这张老婆子后,他道:“我且问你……那王贵妻子的尸体,你是怎么查的?”。 张婆子先是看咯一眼赵鸿运,然后道:“那尸体并没有挣扎的痕迹。”。 “那这么说,就是那王贵妻子勾引李发财?” “回大人,是这样的。” “真是这样……那好,来人给我把那王贵妻子尸体挖出来。” 齐安并没有相信这婆子所有的话,而是命人去把那王贵妻子的尸体挖出来。 既然按照卷宗所说,人是昨天死的,而现在这个季节又是初春,尸体应该腐烂不到什么程度,尸体到底受没受过伤一看便知。 “这……这不妥吧!这尸体怎么能上公堂,胡老弟你倒是发句话啊!”赵鸿运对着胡金说到。 至于胡金是知道齐安身份的,他又敢说什么呢?苦笑一身后,又乖乖闭了嘴。 但就这个众人等待衙役把尸体带回来的过程中,那张婆子似是畏惧到了极点,把实情说了出来。 她对齐安道:“大人,严格来说那尸体上是伤痕的,是挣扎过才有的痕迹。”。 “那之前为什么不说?” “我收了李公子家的银子,还有赵大人不让说!” 齐安听这婆子说完,则是又略有深意看向赵鸿运道:“赵大人……我就很好奇,那尸体是因为什么才挣扎,是因为上吊?还是因为她受到什么人的侮辱,才会挣扎?还有李发财,你想说些什么?”。 他一字一句说的平淡,并没有用多大的声音说出来,但在赵鸿运众人听来,心中恐惧却又加了几分。 不过只有那李发财显得镇定自若,齐安只不知道是他心态好还是怎么的。 实际齐安也没有注意到,他刚刚将这李发财打倒在地后,李家的仆人就赶忙回到李家去搬救兵了。 既然这张婆子把实情都说了出来,那自然再没必要去把王贵妻子尸体挖出来。 齐安这时再看赵鸿运,他道:“赵大人……你这不就是判了一个糊涂案吗?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现在人证物证都在,赵鸿运再想辩解,也自然是没说的。 可到了这里,赵鸿运也真正疯狂了起来,他道:“即便是糊涂案又怎么样?你一个普通人把本官办案的地方搅扰成这样,你觉得你就不用做大牢了?还有!本官糊涂,自有上面人来查哪是你说了算的!”。 “赵老哥,你少说几句……你知不知道这位是什么身份?”胡金却是看在曾经情义上,忍不住对赵鸿运提醒到。 赵鸿运这会却是真正到了气头上,他自认自己是朝廷命官,自是觉得齐安不敢对他怎么样,可对于胡金的话,他又怎么都不理解。 “什么人,他能是什么人!本官做了十几年的官,哪里受过这种委屈?”赵鸿运对着齐安喊到。 话罢,齐安却也懒的与他争吵什么,把证明自己身份的明镜使者牌子拿了出来。 赵鸿运看后,怒气瞬时全消,心中只剩下无奈和恐惧,他顿时明白齐安为什么敢对他放肆了。 到了这里,他无奈在公堂说到:“都是你这个逆子啊!早知道……当年那个雨天里就让你死了算了!”。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赵永才明白齐安给他看过的那个牌子意味着什么。 当然,另外一边李发财却依旧是那副镇定自若的模样。 齐安明不明镜使者的他不清楚,但他兄长可是实实在在的书院出身,且作为修行者,更是修行到了归一后境。 正好,近来他兄长回来了,眼前出了这档子事情,他相信自己的兄长会替自己办妥。 但由于先前他被齐安打的那一下,导致他伤口又发作,立时他又跪在了地上。 似乎是由于伤实势加重,塌又跪自己爬到了地上,他爬在地上,赶忙大张着嘴呼吸了几口空气。这感觉就像乡下猪圈里的猪拱食槽里的烂白菜,样子说不出的滑稽和荒诞。 真实的思死亡笼罩在他身上,先前的神气在他身上消失的干干净净,再加上齐安冷冰冰的眼神,他心中立时生出了恐惧。 “大人……我有话要说,那王贵妻子妻子就是勾引我,想讹诈我家的钱!”待到这会,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人或许是求财,但也可能是在戏弄他!可看着齐安的眼神,他就有种喉咙被人锁住窒息的感觉,他觉得还是保命要紧! 再次顾不得自己的窘态,他满脸堆着笑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把掀开自己的衣领,然后恶狠狠一把扯下自己脖子上的金锁。 锁子被扯下时,他脖子连带着也被擦伤了一些,但他浑然不知一样,也不提莫无念方才要杀他之事,而是继续谄媚道:“大人,我决计不是和您开玩笑!你且仔细看这证据。”。 他话语中透着十分的谦卑,甚至这幅狼狈模样也很难让人把他之前的飞扬跋扈联系起来。 “这便是证据,李公子可真是好会说话,这种东西怎么算证据?”齐安接过金锁,冷笑一声说到。 李发财听在耳中,心里却是狠透了齐安!可即使这样,他脸上依旧挂着笑容。 他觉得,齐安可能是嫌弃他给的钱少,所以接下来他又道:“是大人觉得我证据不够吗?”。 他自觉是齐安嫌弃钱少了,便赶忙又把自己钱袋子拿了出来。 “何人敢杀我家少爷?”一道声音突然在众人间响起,但却是“只听声不见人”。 越莫三息时间后,一个白面模样的中年黑衣人打扮的人出现在了齐安面前。 见到这中年黑衣人,李发财却是真正松了口气!他千盼万盼的救他的人总算是来了!他连滚带爬扭动着受伤身体带着哭腔爬到黑衣人面前一阵诉苦。 就听他道:“魁叔,你可得救我啊!”。 来者虽然不是李发财的兄长,但却是他身边一个通神后境的奴仆。 李发财可不觉得齐安会是什么修行者。 话罢,黑衣人先是看了齐安一眼,又看了赵鸿运一眼后,若有所思。李发财则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胖脸上满是得意!哪还有之前的谄媚? “听我家少爷说,道友也是个修道之人?但道友为何和我家少爷过不去呢?”黑衣人说得有理有据,但提在手中的剑却是已经掀起一道剑气向齐安劈了过去。 剑气只有几尺来长,可锋利程度足以劈开金石! 齐安就站在原地,并不闪躲。就像一个初学拳的人一样,他就站在那里收拳,然后再出拳,轻描淡写将剑气震开。 整个过程,他甚至连刀都不屑于用。 见状,李发财的得意收敛了几分。而那黑衣中年人也露出有些凝重的表情。 对于黑衣中年人来说,自家二少爷在独木县作威作福的事,他自然也是知晓,且也是睁只眼、闭着眼不予管理。因为李发财的哥哥李发生对他有恩,他便发誓为他们李家做了奴仆,有人威胁到李发财的性命,他自然要替李发财出头。 齐安听到这来人这么说,冷笑一声道:“你家公子糟蹋人家妻子,难道这种事情还有理了?”。 谁知这黑衣中年人道:“那我管不着!你可知我家公子是什么人?”。 “什么人?” “我家公子李发生可是出自书院,于那朝廷里的大人物都有走动,倒是道友既然说不通,那我就得把你抓到个能说通的地方去说上一说了。” “那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齐安觉得这黑衣中年人简直是胡搅蛮缠不过听他言语为李发财撑腰的似乎另有其人,塌暂时隐匿下自己修为,故意显露出了和这黑衣中年人一样的气息。 但甫一交手,就吃了一个暗亏,让黑衣中年人有些对齐安忌惮起来,这就导致他实际又不想和齐安交手,想等那李发生过来决断。 不过他心里虽是不想喝齐安交手,可为了李家面子的面子和李发生的恩情,他面上还是得故作强硬,与齐安交手。 李发财见状,面上的得意又盛了几分,只是想到齐安方才把他打倒在地的模样,他眼中闪过许些阴毒! 他看了一眼黑衣中年人心想:最好这黑衣青年的能把这给杀了!就算齐安这真是什么大宗门弟子,也是他姓魁的杀的! 甚至连带着,李发财连赵鸿运和赵永也恨了起来!因为要不是赵永这二世祖惹出这档子事情,他怎么会受如此委屈? 黑衣中年人话罢,手中剑起华光大放,向齐安劈了过去!许是他这一剑很快,快到无声无息,竟没有一丝声响。直接就在齐安肩膀上贯出一个口子。 血如泉水一般从齐安伤口汩汩冒出。他并不是毫无防备,而是这剑真的很快,让他来不及避开!这是让齐安没有料想到的,他没想过一个修为低他那么多的人,竟然还能伤到他。 不过他倒也只是皮外伤,他并没有放心上。 但随即,黑衣中年人周身雷鸣声响起,原来是他打出来的一拳带起的音爆声。 齐安这会也是同样一拳打去,加之拳头上加持了《龙灭篆》的力量,直接把这黑衣中年人震开。 但黑衣中年人也不慌张,手中剑嗡鸣作响,再次斩出一道剑气,剑气化作一条小河向齐安汹涌而来,要把他吞噬淹没其中。 并且他另外一手手中凝练出一道血色雷霆矛投入到那条河中,很快将河水蒸干一些,但河中的浪一浪接一浪,一浪高过一浪,河水以更汹涌之势向他席卷而来! “看你所修之法也不是大宗门弟子所修这法,且念在同为修行之人的份上修行不易,你还不束手就擒?”黑衣衣衫飘飘,倒也有那么些仙风道骨的意思。 剑气化成的河水很快就把齐安吞噬其中,但随着雷爆轰鸣声不断,数道雷霆从河流冲出,并将其蒸干! 而在黑衣中年人眼中,一轮血色的烈日也从河流中冉冉升起,并向他冲了过来!在他的世界里,也只剩下了那轮烈日! 也其实根本这是因为齐安使用了《龙灭篆》加持到自己身上,所以看着就像是一轮太阳。 “你是……不!你怎么可能活着”李发财像是头恶鬼一样,脸上带着满是恶毒!塌自是不相信,齐安受了这样重的伤,怎么可能还活着。 “我觉得你这种人都能活这么久,我为什么就不能活下来。我的仇姑且不论,你再问问眼前王贵,还有他死去妻子……哪个让你活?”齐安说的很平静。 比起赵鸿运那些人,齐安这个时候倒觉得像李发财这样不知悔改的肉更令人厌恶! “你不能杀我!哪可知道我兄长是谁?魁叔,救我!”李发财彻底癫狂,说话已是语无伦次,他想起世间的种种美好,觉得自己命不该绝于此处!他看向黑衣中年人,只希望他能救自己。 但黑衣中年人受了齐安一击,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怎么都爬不起来。 李发财又看向赵鸿运,却只见到他把头低的很低。 赵鸿运自从知道齐安身份后,便把头的很低且一言不发。 齐安拔起插在地上黑衣中年人的剑,掀起一抹血红。 李发财感觉自己飞起来了一样,天旋地转,他拼了命想要大吸一口气,可呼吸却越来越困难,他惊恐的发现自己没了脑袋的身体已瘫倒在了地上。 直到他失去意识前,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就这么死了! “呼——”胡金长长吐出一口气,看着眼前头依旧耷拉的很低的赵鸿运,觉得自己脖子一凉。 而在远处衙门外,一道声音也传了过来:“还请使者留我弟弟性命!”。 不久就见一个穿着月白袍的男子向这边飞奔过来。 这人生得剑眉星目,却正就是李发财的哥哥李发生,接着再看到自己弟弟已经身首异处后,他冷冷对齐安道:“使者好咄咄逼人啊!那明镜司的使者我都是认识几个的,可哪一个有你这样咄咄逼人!你杀了我弟弟,这笔账怎么算?”。 他这话说的不假,在永安书院的时候,他的确有几个同窗好友进了明镜司,说不得齐安还就和他们认识,他前来实际更多也是为弟弟求情的。但也以为他虽是书院弟子,但常常在外游历,所以并不知晓多少齐安的事情。 可他终究来迟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弟被人杀死。 手机用户请浏览八六中文网()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书架与电脑版同步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五十九章 归来兮……(七) “你是明镜使者?”李发生双目眯起,透出许些寒光冷冷盯着齐安,然后又道:“很好!很好!我弟弟虽然不成器,可他说到底还是我弟弟,你若是留他性命,我们万事都还好商量,可你杀了他!那我管你是什么身份!你都不得活!”。 话罢,他显露出自己归一后境的修为。 李发生作为书院前几届毕业的学生,虽然不是最出众的那几个,可因为常年在外游历的缘故,免不了与人有争执。而他所修拳法与各路修行者切磋之中,也臻至圆满。 所以他虽是归一后境,可真正与人动起手来,却少有人是他对手。 听闻他是书院出身,齐安还想着他是讲道理的,可谁知道这人在书院学的是圣贤道理,出了书院剩下的就是野蛮和拳头大讲道理,再或者讲,这这种野蛮就是他骨子里有的,读多少圣贤书都少不了! 也虽然自书院出身的人,大多都是品性极佳的,但出了李发生这样的人,就好比一颗苹果树上,总会有一到两个烂果子。 在李发生到衙门之后的一刻钟,李家的人等人也陆陆续续赶到,每个人都汗流浃背,似乎追他们少爷追得十分辛苦。一伙人也被眼前李发财的尸体给惊吓到。 “什么狗屁明镜使者,我们家的少爷怎么就这样死了!”其中一人似乎是个急性子,且话语也说的真切,但或许他作为奴仆只是为了讨好李发生才会这样说。 话罢,这人伙同其他人气势汹汹就要朝齐安走去。 但不待他们走出三步,得到的却是胡金一伙人的阻拦。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胡金觉得这会替齐安做点事情才是正确的决定。 似乎是碍于胡金等人的身份,李家那伙人虚张声势的挥舞了一会拳头后,只好作罢退回原地。 “李公子,我看这件事情就此作罢算了。令弟做的实在有些……况且人证物证具在,此事算了吧。”这会胡金是替齐安说话的,早没有了趾高气扬,倒真的像个他身份说出来的话,有了一些该有的气度。 李发生等人没有着急开口。 但在场之人都心知肚明,看李家这态度,这件事情不会简单作罢的。 齐安这时才缓缓开口道:“你这样的也算书院学生?不知道那礼义廉耻你都是这么学的?” 李发生闻言,思忖了一会,一改常态,清秀的面容上带着几分怒意,冷笑几声后,又扯了扯自己袖子,露出胳膊道:“早年我是与弟弟一起去永安求学的,只因盘缠没带够,花光了钱财……为了生计!把衣服都当了!当时在永安郊外的一个枯树林里,我和弟弟饿的要死,可就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弟弟为了我活竟然割肉給我吃!”。 说到这里,他表现的又悲又怒,对于情绪不能自己,接着他又道:“所以我那个时候发誓,我要永远记住我弟弟的这份恩情,而他给了我三块肉,所以我就在胳膊上刻了三道印记!”。 就见他胳膊上有着三道可怖疤痕。 恍惚间那日他们在典当当衣服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他尤记得当时那老板是个黑心老板,为了能以以后便宜价格典到他们衣服,加之看出来两兄弟急着用钱,他故意压低了价格! 那老板满嘴胡诌,看了看两兄弟道:“你们这衣服不是好料子啊!怕是明日这身衣裳穿在身上就要掉色,穿不了了!唉!”。 那店里的小二似乎和老板心意相通,他立马心领神会,也跟着长叹一口气,又看向李发财和李发生道:“你这衣服料子,和我家小娘子差不多……不算好料子,但她也最爱这种料子算了,看你们兄弟可怜,我今日才肯叫我们展柜的出来!”。 两人一唱一和,说得跟真的一样,初出茅庐、不谙世事的李家兄弟也还真信了他们。周围那些人虽见惯了这两人这般,可也一个个因为司空见惯,故意呆若木鸡。不去管这兄弟两个。 后来把衣服给了这老板后,李发生才后知后觉觉得自己被骗了!信来他们的鬼话,一张脸憋的通红,想和他们去理论。 可二人却直接被那老板打了出来。 也是因为只要,才有了后面弟弟李发财给他割肉。 …… 每每想起这些,李发生都是又气又恨,所以对于弟弟的死,他怎么都接受不了。 所以在听到胡金所言后,直觉这个老小子是墙头草,明明以前这人收了他们李家的银子都在替他们说话,这却是又为这明镜使者说话…… 他越想越气。 胡金这个时候实际是想做个和事佬的。 所以他接着对李发生劝解道:“李公子,或者就各退一步吧!你看如何?”。 也许胡金是好意,但李发生不这么想,他倒觉得胡金是使得一手四两拨千斤的好招,看似是在为他和齐安和事,实际就是两边都讨好,待会齐安或是他哪一方占了上头,他都不吃亏。 所以待胡金话罢,李发生看向他的眼神越发暴虐! 对弈李发生而言,他更不喜欢胡金这样反复无常的“墙头草”! 所以李发生生冷笑一声后对胡金道:“胡大人你来告诉我,怎么各退一步?”。 但可惜到了这个时候,胡金似乎还有些不自知,既然真的若有所思想了起来这如何各退一步的法子。 “李公子,你要知道令弟做了错事,他死是应该的,而你冲撞了这位明镜使者大人,所以就此罢手吧!”胡金回答的铿锵有力,看向李发生!一副说的十分认真的意思! “说起来……老子的弟弟就算白死了?”李发生改了称呼,倒是一点都不谦虚,且话中充斥着讥讽的意味。 这是他真正动怒了。 “哈哈!用不着李公子顾虑!在未看来事情这样处理已经很好了。”胡金嘴角上扬,认真回答道。 这个在偏远地区混迹半生的中年男子,聪明一世,这会却糊涂了起来。 也不知是他懒得与李发生争辩,还是要体现他“胡大人”的气度,他双腿盘坐下来,双手合十,又念起了经文。这经文自然还是那超度亡灵的经文。 “稽首本然净心地无尽佛藏大慈尊 南方世界涌香云香雨花云及花雨 宝雨宝云无数种为祥为瑞遍庄严 天人问佛是何因佛言地藏菩萨至 三世如来同赞叹十方菩萨共皈依 我今宿植善因缘称扬地藏真功德……” 且这经文齐安也知道,这是《地藏经》,是每个僧人剃度后必念的基础经文之一,很是普通。 他本身是不知道这些的,只是因为曾经书院反抗过的杂书很多,便知道了。 但是自胡金口中念出却别有一种韵道,明明只是一人,声音却如众僧念出一般,隐约有回声叠加在一起,经文原有的悲天悯人之意更甚!闻者即便不知经文是什么意思,可也能感受到其中之意! 可事实要是真这样就好了…… 偏偏他声如木鸦,还念得津津有味,殊不知那李发生看他的眼神比看齐安还带有杀气。 别人死了弟弟,他所谓的各退一步就是要超度人家。 从这一点上,齐安也不由高看胡金一眼!他不知道这是胡金心真的大,还是此刻成了二愣子。 “够了!你这是戏弄我吗?今天在这里的哪个都不能活!”这彻底惹恼了李发生,直接恶狠狠打断了胡金。 这却是让赵鸿运等人都跟着惶恐了起来。 “李公子,恕我直言!杀你弟弟的是这个明镜使者,怎么你杀人要把我们都算上!我承认,我赵某骗人钱财不是东西!可我不曾得罪过你赵家啊!”一旁的赵鸿运听得怒火中烧,对着李发生说了几句。 但气归七,他又不敢说的很大声。 “怎么——你们敢质疑我们少爷?”一开始讨好李发生的那个仆人说到。 不单是他,其他仆人也挡在李发生身前,形成一道人墙把李发生两牢牢围住,不让赵鸿运等人靠近供桌半步! 对他们来讲,保护好主子,主子对他们夸奖,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李发生却是怒火中烧道:“不用你们保护,这些人本少爷要亲自杀死!”。 话罢,他直接朝赵永走了过去,当即他一拳打出,如猛虎出山,就要了解后者性命。 “柳师爷,还请救我儿性命!” “老哥!要说救!我比你们更想救!他虽然……是我的儿子!可……恕我无能为力啊……”虽说总说自己儿子的不是,可眼见儿子有危险,赵鸿运还是担心起来,请求柳师爷护赵永性命。 可柳师爷也才才刚刚恢复行动能力,哪能那么快移动身体? 只见那李发生打出一拳,音爆声响起,声音回荡在衙门里,把门外几只鸟惊飞,也把在混在衙门外人头攒动看热闹百姓里打盹的人惊醒! 众人再回过神来,那赵永如一个破布口袋飞了出去,已无了声息。 又少半晌后,衙门里只剩下风吹柳树树叶飒飒作响的声音,和众人被这场景吓到的急促的呼吸声! “我说了一个都不留!” 再半晌后,就是李发生的声音响起! 但在赵永一旁的赵鸿运却是被李发生这一声吓得脸色煞白,一张脸毫无血色! 他现在内心可谓又悲又惧,一半是为儿子的死悲伤,一半是害怕李发生。 但也有衙役见状大喊:“装神弄鬼!我就看看你能奈我何……”。 可话没完,他就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一旁的其它见状,全都乖乖闭嘴! “嗷呜!” 这个时候,一声虎啸却是从众人面前的衙门里突兀传来!且随着这声虎啸,更有一股带着许丝血腥味的劲风向众人袭来!直吹得人脸生疼! 紧接着,似乎有一只斑斓大虎张牙舞爪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但其实根本没有什么虎,这是李发生拳法打出的效果。 出拳时,虎虎生风,仿佛他的一只手就是一只老虎。 不由分说,他向齐安打了过来。 迎上他拳头,齐安发现他双臂隐隐间有虎身显现,好似他一只胳膊连带手模拟出的就是虎的形态。 齐安在半空中抓到李发生的一只胳膊便把他狠狠拽了起来,扔到了地上! “砰!”的一声,尘土飞扬! 地面都是一阵轻微颤动,这虎竟直接被三通砸得陷到了地里! “这明镜使者还真有点本事还真不是骗子……”在众人中的胡金目瞪口呆小声嘀咕着。在他一旁的其他人也微微点头,只是他们脸依旧煞白,显然眼前的景象越发吓到了他们。 李发生则再次高看起了齐安,由这会所见,他倒的确像个明镜使者的模样。 果然,李发生爬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尘土,却是毫发无损! 他两手再成拳,虎头从拳头隐现出来,两双虎眼透着凶光,似乎要把齐安吃了一样。 也明明只是模拟出的两只老虎,那两排牙齿却好像异常锋利,怕是一颗树都会被咬断! “铛!”齐安刀砍在李发生拳头,如同打在一块金属上!丝毫无伤!就如他拳头模拟出的铜虎,他好像真的练了一身铜皮铁骨! “嗷呜!” 李发生似乎被激怒了,隐约间他拳头模拟的老师齐齐发出咆哮,眼前茂密衙门里的柳树似乎都被震的抖动了一下!真正的虎啸山林!,这一次,李发生以拳化掌,模拟出虎的爪子,好似真的虎抬起爪子,爪子上露出如刀子一般锋利的指甲向齐安拍去! 这次,齐安直接被拍飞了出去,将身后一颗一人可环抱的柳树撞断,看得人心惊肉跳!但很快他爬了起来,却是毫发无损!让人虚惊一场!常人若是被这李发生拍这么一下,恐怕早跟豆腐一样碎了一地! 但齐安也不甘示弱,用起了《龙灭篆》,刀上有火焰燃起。 一阵火浪涌起,将李发生吹到在地。 李发生从地上爬起后,双手化掌为拳,拳上虎形更甚,双拳密集如雨点敲地一般打在大虫身上!力道十分之大,每一拳都力可撼鼎! 但齐安出刀也一刀比一刀凶悍! 似乎是齐安的刀伤到了李发生拳头所化的虎。 “嗷呜!”他拳头上的虎头露出痛苦的表情,张着血盆大口便向齐安的肩膀咬去,要把其咬个稀碎! 齐安似乎查觉到了危险,大喝一声后,一只胳膊迅速挡在肩前!而虎口也刚好抵至! 李发生拳头所化的虎气势凶悍,似乎直接一口便要将齐安的胳膊全部吞了进去!但可惜,齐安的刀珞珞如石,虎头把它咬得“嘎巴”作响也没一丝损伤! …… 一人“二虎”打得如火如荼,尘土飞扬,衙门里树撞几颗,地板更是被掀起四处乱飞! “唉!还是有些东西的,这个明镜使者……倒不是我能比的!”胡金越发看得目瞪口呆,在人群中小声嘀咕着。 那边齐安和李发生打得激烈,李发生拳头所化虎咆哮一声,脚下地都是一阵抖动,两只手掌化成异常锋利的虎爪向齐安扑去,齐安转身躲过,身后一棵树直接被抓了个稀烂,木头碴子和木屑纷纷扬扬洒落在地上。 “你这贼人,杀我弟弟,拿命来!”李发生大喝一声,也是力道大得惊人,双手抓起衙门里的闸刀,举国头顶便向大虫扔了过去,但齐安刀上附着火焰,异常锋利,可断金石,他起刀把闸刀割得四分五裂,散落一地! “你还说是书院出来的,这般样子倒和野兽没区别!”齐安讥讽到。 “哼!你不懂我们兄弟情义,我自要为他报仇!”李发生一口牙齿整齐排列闪着寒光,似乎任何东西都可被绞碎,十分骇人!更似乎他现在的状态十分癫狂。 话罢,这二人又要缠斗在一起! “大人,我说过要为你们想个退让之法,那我胡某人说到做到?”突然,一道底气十足、铿锵有力的声音在众人面前响起。 众人寻声望去,那是一个身穿黑色布衣的少中年中男子,面容清瘦,一头乱发被一截头绳扎成马尾,前额几缕头发耷拉着随风摆动不显得凌乱污浊,显其笨重。他身材高大,面容满是胡茬,正是胡金。 齐安明白,他这个和事佬实际要做到底了。 李发生听闻胡金所讲,只觉对方在挑衅自己,一双虎目露出凶光,盯向他道:“你这墙头草,看我先杀了你!”。 话罢李发生长啸一声,一双虎目透着凶光,一身骨头噼啪作响,身躯竟然又大了一圈!匍匐站立起立足有九尺多高,一般人在其面前越发显得渺小!尤其他两双拳头张着血盆大口,额头上“王”字狰狞皱在一起,人看上一眼魂魄都失了七分! 李发生被彻底激怒,咆哮一声,一张虎口张到最大露出两排锋利牙齿便向胡金扑了过去!他身躯庞大,但移动起来却是如阵风呼啸、狂风掠地,转瞬间便到了胡金身前,一拳打了上去。 只见胡金身前染出一片血红,胸膛上更是少了一大片肉,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撕咬下来的一样。 这更是看得衙门内其他人胆战心惊。 也看似齐安和李发生打的有来有回,但实际齐安清楚这一来一回之打的并不轻松。 但对于他对面的李发生来说,虽然现在的状态带给他的力量翻了好几倍,可这种状态他最多再维持三息时间,就无法再维持下去。 终于,还是李发生这边先坚持不下去,然齐安抓住机会,一刀砍断了他的一只胳膊。他拳头上大虎虚影开始淡化,隐隐可见,虎的头已被砍断。 李发生知道,他败了…… 他马上要和他弟弟一样死在这里。 这个时候,他曾经救过的奴仆黑衣中年人一下子挡在了李发生身前。 但李发生却一把推开了他,他对齐安道:“我输了……但我输的实在不甘心!你知道吗?在永安的时候,凭借我的才能和本事,我若进明镜司做的会比你好!”。 齐安平静看着他道:“你说这些是想表达什么……你不是要替你的弟弟报仇吗?”。 李发生跌倒在地上,披头散发,英俊的面容上满是血污,样子十分狼狈。 他仰天长啸道:“我一是为我弟弟报不了仇不甘!二是为死在你这样一个无名之辈手中不服……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齐安本来是不想告诉他的,但想着他也出身书院,犹豫再三后他道:“齐安。”。 声音不大,只有李发生一人听到。 初听这个名字,他觉得十分熟悉,像是在哪里听过一样,可思索少许后,他面色大变,再看向齐安的面容满是不可思道:“书院三先生……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他自然是听过书院三先生的名字的,但他更清楚几个月前书院三先生失踪了,且外人推测他大概率是死了,且他个人觉得他也是死了。 所以他怎么都不相信,齐安就是书院三先生。 “这世上又有什么不可能呢?”齐安说着,接着又道:“其实你认识我也好,不认识我也罢……那都是很无所谓的事情。”。 的确很无所谓,因为在齐安看来,他行走天下,又不是非要用书院名头,且这名头让他在西魏的时候吃了不少苦头。 李发生眼露不甘,始终无法相信齐安会是“齐安”,那个书院三先生齐安。 在这样一种抑郁的心情之下,他胸口淤结的一口血,最终卡在他气管里,遏制住他的喉咙,让他无法再呼吸,最终面色狰狞死在了齐安面前。 齐安很清楚,他对李发生并没有下死手,是他自己小心眼,自己和自己过不去,最终杀死了自己。 李家那伙奴仆看自家主子就这么死了,自然是树倒猢狲散,连忙跪下来向齐安求饶。 当然,最令胡金惊讶的是,李发生听到齐安名字竟然会惊讶!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齐安的身份远不止他目前知道的这些。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六十章 归来兮……(八) 事情处理完,按理说齐安是要离开这里的,可看着衙门外跪一地的百姓,他明白这赵鸿运是造了不少冤假错案。 他不得不留下来,一件件的帮他们平定案件。 这自是惹得一众百姓拍手叫好! 一方高兴,另一方往常被赵鸿运保护着的地主们自是都高兴不起来。可再不高兴,他们又敢对齐安说些什么呢?连赵鸿运这个县太爷都被办了,他们这些普通人又敢说些什么?即便有一两个不安分的,也早早被胡金给办了。 看着一件又一件的案子,被胡金排掉灰尘从衙门里的陈放卷宗的房间里取出来,齐安脸色实属难看,恨不得把已经关进大牢里的赵鸿运抓出来骂上一顿。 可惜……赵鸿运似乎由于儿子赵永的死对他打击太大,他已经变得神志不清。 倒是那柳师爷对着过去的案子熟知一些,可惜由于数量众多,年代久远,那卷宗上的冤假错案他们是怎么判的,他都已经记不清了。 也虽说赵鸿运被齐安查办的事情,齐安已经命胡金向上一级的郡守去报告了,相信不久就会有新的县太爷报道,这些案子可以交给后来者去办。 但如今齐安被百姓们里三层,外三层围了起来,如此“盛情”之下,齐安实在走不开。 所以每件案子就都得需要齐安去亲力亲为,但因为有些案子年代久远,往往一件案子就要查上半天时间,所以就这么一耽搁,就在这里已经待了十天左右。 好在这个时候,莫行因为不放心齐安也来到了独木县。 所以齐安就让他临时充当了师爷的身份,帮他整理各种案件中的重要线索。 胡金也是怕齐安连着把他也办了,他办起事情来格外上心,所以如此效率加快之后,又半个月时间后,只有寥寥五六件案子等着他们去办。 不过这些案子在后续相关线索找到后,都一一办完后,除了那卷灰色卷宗上所载的东西。 这件案子所记,是永平一年冬的时候,此地突然多了一伙流匪,后朝廷下拨一伙人马来助独木县衙剿匪。 当然,这卷卷宗既然还完好无缺在这里放着,那就说明这卷宗上的事情没有得到解决。 且齐安翻越了独木县近十几年来的记载近况的书籍查证,这伙流匪不出意外,应该就是丈一青等人,且他们的数量更是足足有五千人之多。 也不怪当初朝廷下拨了一千人都灭不掉他们。 不过令齐安奇怪的是,在赵鸿运未到任这里以前,此地的县太爷也是为官清廉的,将这里治理的少有鸡鸣狗盗之事,那怎么会突然有如此多的人多了流匪呢? 且流匪如此多的数量,快都赶的上一支骑兵营了。 不过这件案子,齐安觉得暂且不去处理,也是可以的,至少他见过这伙流匪,知道至少现在他们对此地百姓是无害的。 既然所有的案子都处理干净,齐安自是没有再留在此地的必要,可因为那新到任的人迟迟不到,齐安又不放心胡金,只好和莫行商定一二后,打算在此地再留几天。 先前莫行听说齐安把赵鸿运随随便便就办了的时候,就对齐安的身份好奇了起来,但因为忙的不可开交,自是没多少时间细问,现在得了空闲,他便问了起来。 有关自己身份的事情,齐安觉得也不可能就这样继续隐瞒下去,但也只告诉了他自己是明镜使者的身份。 可只是这些,已然让莫行大吃一惊了,他顿时觉得齐安出现在角牙关应该是在办什么案子,觉得他出现在那里也是不足为怪的。 可就在二人准备得几天空闲的时候,外面很快就又有人报了案。 来办案的,是县城东面的黄大善人,和那些御赵鸿运狼狈为奸、剥削百姓们的地主不同,这个黄大善人本名黄士文,是真的善人,平日里时常接济穷苦百姓,至少齐安打听到的情况是这样。 且这中年人,长的慈眉善目,面相上带着许些儒雅气质,倒真生的一副善人模样。 他来报案是因为最近家中,无故有仆人失踪,怀疑是妖物作祟,这才前来报案。 莫行自是按照这几天半案子的程序,将他府邸中消失的人都让人记了下来,又问了他几个问题,便让他回去了。 随后,齐安和胡金等人准备一番后,加之衙役十来人就向黄府出发。 还未进府,齐安和莫行等人闻到扑鼻的血腥味。 打开一看,就见十来具尸体整整齐齐陈列在地上,且各个都面色发黑,死相恐怖,仿佛生前遇到了什么让人十分惧怕的存在一样。 而在另外一头,一伙仆人则是将宰杀好的鸡,将它们的血撒在院子里算是辟邪。 这时那黄大善人解释道:“大人……我听说鸡血是辟邪的,所以就让下人们这样做了,还请见谅。”。 浓重的鸡血味,加上那十来个死去人的恐怖模样,几乎让莫行伙同十几个衙役把肚子里的苦水都要吐出来。 这到让齐安对此注意了起来,因为他注意到那会那个黄大善人到衙门报案的时候,身上就有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这会刚进黄府的时候,他以为是黄大善人带过来的血腥味,但这会齐安细细一闻,黄大善人身上的血腥味好像和这鸡血还略微有些不太一样…… 可具体在哪一地方不一样,他又说不出来。 那或许只是某种动物身上的血液,至于是哪个一种的,齐安一时就有些想不到了,他并不是这一方面的行家。 不过有关这方面,齐安并未再去多想,而是看向这黄大善人道:“还请黄老爷说说,这些人都是在哪里被发现的……”。 黄大善人露出一脸悲痛道:“这说不准啊,有的就是在他们自己的房间里死的。”。 齐安又道:“那能带我们去看看?”。 黄大善人点了点头,一行几人就朝这些下人居住过的房间里走啦过去。 下人的法房间,虽然简陋,但却很整洁,除了那一排又一排的床位上,有着几大滩血迹,不用多想,这肯定是死去下人的。 齐安前去观察了一下,这些血迹早就干涸,根本看不出什么。 再去看了其它房间,也都是如此,没什么可看的。 齐安又问:“那这些死者生前……可和什么让我接触过?”。 那黄老爷认真思索后道:“若说接触……我想起来了,早几天我们门前来了个籁头乞丐,疯疯癫癫说我们有血光之灾,起初我是不信的,但现在……哎……”。 说着,他长长叹出一口气,脸上再次露出悲痛之色。 “那……那个乞丐呢?”莫行连忙追问到。 下面马上又下人道:“我知道……前几天我在外面的破庙里见过。”。 一行几人闻言,连忙向那里赶去,可走到那以后,他们就在破庙又发现了一具尸体。这尸体并不是那个乞丐,而是一个赶路的行脚商人。 似乎到了这里,事情已经十分明了,这人就是这乞丐……或者说妖邪所杀害的。 莫行下结论说到。 齐安也点了点头。 当天晚上,齐安便派了人埋伏在了这里,并且自己扮作过路行人,在庙里升起一堆火留在了这里。 待到夜黑风高,一阵阴风吹来,将那堆火给吹灭,齐安只见一个身躯高大的人形生物走了进来。 待到这里,埋伏在暗处的胡金等人只当是走进来了一个人,可只有作为归一中境修行者的齐安看的清楚。 这进来的哪是什么人,分明就是一个獐头鼠目的怪物,它伸张开的两臂竟然就是一只巨大的站立着的人形蝙蝠。齐安当即抽出腰间挎着的刀向它脖子砍去。 也似乎这怪物看着人高马大,实际是银枪蜡头……中看不中用,被齐安一刀就结果了性命,当即死了过去。 剩下埋伏着的胡金等人,立刻举着火把走了出来,当见到这怪物的形体的时候,着实把他们吓了一跳。 莫行一个文弱书生更是哆嗦着说到:“这……这还真有怪物?”。 齐安则是摇摇头说道:“这应该不是什么怪物,而是人……我知道这世上有些修行法门可以让人形体改变。”。 人对于未知都是恐惧的,而当未知有了合理的解释,自然未知就不变得可怕。 且在齐安话后,这巨大怪物迅速变回了一个身高九尺的巨大黑脸汉子,且看他穿着,好像还就是那个黄大善人形容的乞丐。 至于齐安说的修行法门……有一点他没有告诉众人,就是这类法门只有魔教才会有。他之所以不说出来,是不想引发恐慌,毕竟魔教的恐惧影响力在大周是根深蒂固的,哪怕在褚山郡这等偏远地区也是一样的。 忙忙碌碌半夜,胡金吩咐其他人把这黑脸汉子尸体抬回衙门准备结案。 但齐安却觉得这一切都有种,太过顺利的错觉,再也许,事情本就很简单,是他想的有些复杂了,可这时候,他却想起了这黄老爷和善的面容,紧接着他终于知道,这黄老爷身上的味道,和哪里是吻合的…… 就和这蝙蝠黑脸汉子是吻合的。 …… 而在黄士文的府邸,一件暗阁里,和善的黄老爷将一碗不知道什么动物的血液端到了一个面容清丽,但却异常惨白的少女面前。 这少女身子似乎虚弱,若不是黄老爷扶她,她自己两只细而孱弱的胳膊,根本无法支撑她起来。 这时黄老爷露出慈爱的目光道:“小慧啊……你还是喝了吧?就当我这个爹求你了!”。 少女则是一脸嫌弃道:“我只知道爹爹你又害人了!”。 黄姥老爷听着,脸上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女儿黄心慧。 若不是因为女儿的病,他也不至于如此。说起来,他们并不是褚山人,而是南方西南大郡那边的人,只因为黄心慧在三岁那年得了一个怪病——身体老的比别人快,当别人家的孩子在十岁时,还是一副天真无邪模样的时候,自己的女儿却已经是白发妖怪。 给她看病的大夫都说,她活不过十五。 为了治这女儿的怪病,黄老爷便散尽家财,打听到了一偏方,可以治女儿的病。 说是偏方,不如说这是一种魔教的修行法门,只有修行者大量吸食人的气血,便可青春常在。 为了救女儿,黄老爷哪怕觉得这法子再恶毒也是要试的,可又因为南方那边人密集,查的也就严,无奈之下,他才带着女儿来到了人烟稀少的褚山这边。 也因为女儿始终都不肯练这个法门,无奈之下黄老爷只好自己练了起来,将人杀死吸光他的血液后,再把精华提炼出来给女儿。 更为了方便杀人,他这才把自己伪装成了大善人,掩人耳目。 本来这样的日子,几乎是可以一直这样的,直到近来齐安将赵鸿运抓进大牢,又查了那么多案子以后,给了他一种危机感,觉得即便现在不暴露,齐安迟早会查到头上,那既然如此,那他做出戏给齐安他们看就是了。 至于那黑脸汉子,则是他一早就找好的替身。 可是看着眼前的女儿,这就让他十分为难,无奈他只好将女儿打昏,偷偷喂血给他喝下。 而这个时候,一个黄家的下人来到了这件屋子,对黄老爷道:“老爷……事情办妥了!”。 黄大善人笑着道:“好……这样一绝隐患,以后再有人死,都怀疑不到我的头上了,明天若是那明镜使者来我们府邸,咋们做做样子哭哭就成!”。 …… 第二天,齐安正准备要结这个案子的时候,可始终因为这黄老爷的怪异,让他不安,这案子始终没有下结论。 莫行十分不解道:“齐兄……这不是十分明了的事情吗?”。 齐安则总觉得有蹊跷,朝他摇了摇头:“我觉得还是再看看吧,先给人去给黄府,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说一下,让他们再派人过来确认一下,这黑脸汉子,到底是不是那个乞丐。”。 巧的是,他们前脚把人给派出去,后脚就有新任县太爷到任。 这新来的这位,依旧和赵鸿运一样大腹便便,长的也獐头鼠目,实在让人放心不下来,但或许人都是不可貌相的,只凭外貌判断不出他的好坏。 不过这位太爷排场还挺大,张口就问齐安这里的赌坊和烟花地在哪里……这就叫人放不下心。 原以为到任的会好上一些,但只这个样子,怕是赵鸿运更好。 且他似乎是不知道齐安明镜使者的身份,一副高高在上模样,伸手就道:“虽说你是做临时官的,但肯定搜刮了不少好处,给我拿出来……”。 他也确实不知道,独木县这边的情况,怕是只有郡守那边知道,但上任的这位最多只是接到了上任通知,其中细节未必知道。 这人这种态度,自是惹得齐安将他拳潦倒在地上。 这胖子从地上爬起后,捂着流血的鼻子大喊道:“好啊……你敢打本官!”。 直到他看到齐安明镜使者腰牌才乖乖逼闭了嘴。 齐安则白了他一眼道:“若都是你这样的,那还不如不来,滚回去养猪都比做官有前途!”。 知道了齐安身份,这人自是不敢再露出傲慢,只得点头。 对这人来说,心里也是直呼倒霉,他前面只是接到了上任通知,谁知道这边有明镜使者。真正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大人在为什么思虑呢?小人说不得可以替你分解一二?”这人谄媚对齐安说到。 齐安看这人说的信誓旦旦,略带笑意便把眼前案子说给了他。谁知道这个家伙只是见了那些死去人的尸体,就吓得脸色煞白,瘫坐在地上,六神久久不能回来。 “你这人啊……还是去养猪吧。”齐安摇头到。 若是他就走一走了之,将案子交给这样的人,估计是查不出什么的。 想起那黄老爷的异常,齐安决定还是再去黄府看看好。 所以天一亮,齐安一伙人便走到了黄家。 那黄老爷本想着这案子应该会被结案,但谁知就见齐安一伙人走了过来。 这让黄老爷怎么都笑不起来,但面上他还是装出一副笑的模样道:“大人……为黄某查案幸苦了。”。 齐安笑笑道:“不幸苦。”。 “就是我这几天想在黄府住几日,不知道黄老爷允许不允许?因为我怀疑那所谓的妖物应该是另有他人!” “他人……这不会吧!你可别吓我!” 黄老爷听闻齐安要留下,面色立时大变,但随即她还是答应了下来。 他为女儿准备的血还有个两天的量,他应该能等到齐安离开。 就这样齐安在黄府住了下来,一同留下的还有莫行。 虽说都是为了查案子,但莫行却觉得齐安这样直接住在人家家里的方式有些不妥。 他道:“齐兄……咋们这样,是不是有些?”。 齐安喝了一口黄家下人送来的茶后道:“若是刚才那黄老爷爽快答应下来,我自然就与他说是开了个玩笑,就此离开。但是……他犹豫了,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他心里有鬼!”莫行脑袋不笨,立刻想到了这些。 听到齐安给出了合理的解释,莫行觉得再住在黄家反倒是理所应当的。 只是就这样两日过去,在黄家却是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生,甚至齐安发现那黄老爷身上的血腥气味还越来越淡了。 让他一度怀疑,自己疑心是不是有些太重了。 他当下决定,若是明天一天没有任何异常,那他就此离开这里。也或许,这案子就像看上去那样简单,没有多复杂。 可就在这个时候,衙门里那个新到任的县太爷却给齐安惹出了乱子,就将他信誓旦旦来到了黄府门前,腆个大肚子道:“来啊……把那明镜使者给老爷我抓起来!”。 前两天他还怕齐安怕的要死,这会这样有恃无恐却是事出反常必有妖…… 原因自然简单,这新任太爷和郡守府之中的一位铁骑将军认识,刚好这铁骑将军来到了这里,听闻他的事后,这将军就陪他一起来了这里。 当然,待齐安出黄府出来后,那铁骑将军见了齐安却像见了鬼一样语无伦次道:“驸马……驸马爷……不对三先生……”。 因为随褚山太守去过几次永安,他自然见过几回齐安,也把他认下了,但齐安却对此人没有影响,听到他说出自己身份,有些疑惑。 不过其他人却不知道这位将军说出的这些代表着什么,那位新任县太爷依旧是趾高气扬。 这一次,齐安真正对他失望了,然后对铁骑将军道:“回去告诉你们郡守,别尽叫些这等货色来做官!把这头肥猪带回去,带个能当官的回来。”。 虽然铁骑将军依旧沉浸在齐安还活着的事实中,但正因为齐安这一句,又把他拉回了现实,示意身边人按住这新任县太爷。 到了这时,这新任县太爷才发现,齐安的身份远比他想的还有大。 他也暗暗为自己两次冲突齐安而后悔。 这却是也惹得此地百姓还一阵猜测,纷纷在想齐安这位大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一个小闹剧收场,齐安准备再回黄府的时候,却是发现那黄老爷从门里走出略带笑意道:“大人可否还要在我府邸小住几日?”。 也虽然就这会时间,黄老爷身上的血腥味加重了一些,可在黄府的确什么都没有发生,他摇摇头打算就此离去。 而黄老爷暗暗松了一口气,其实就在刚刚那会时间,由于齐安派衙役把黄府围了起来,他没办法只好杀了一个下人。 …… 一件案子似乎就是他们看到的那样简单,没什么值得可想的,对齐安来说,唯一的疑点就是黄老爷身上的血腥味。 但一瞬间,齐安又似想到了什么,对莫行道:“你还记得这黄家有多少个下人吗?”。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六十一章 归来兮……(九) 因为齐安记得他初进黄府的时候,他们府里的仆人还有二十三个,但现在却少啦一个人,成了二十二个。 兴许这个仆人被黄老爷叫过去去做其它事了,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齐安还是决定回去看看。 于是一伙人十几人,又重新回了黄府。 这会的黄老爷正为齐安的离开松口气的时候,却没有预料到齐安等人又折返回来。 黄老爷面上虽然是笑脸相迎,但内心却是既忐忑又气愤,他没想到齐安这个明镜使者顾虑和疑心会那么重。 他笑着道:“大人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吗?”。 面上黄府的人对齐安笑脸相迎。 齐安回到:“我就是回来看看。”。 黄老爷倒希望齐安这次回来真就只是看看,倘若他留在黄府的时间超过一个时辰,那他绝对会想办法把齐安杀死在这里,以绝后患。 这次回来,齐安闻到这黄老爷身上的血腥味淡了许多,转而在他腰间多了一小包香衣草锦囊,原来的血腥味都是被这草给覆盖了。 齐安注意到这一异常,笑着道:“黄老爷,是喜欢这种熏香吗?”。 黄老爷笑着解释道:“大人有所不知,这是我们这地方的一种习俗,说是避过血光之灾后,就要在腰间挂这种草祈福平安。大人……我府里死了下人你是知道的。”。 齐安并不是这里的人,所以转而看向了胡金,意思是问他此地到底有没有这样的一种传统。 可惜胡金也并不是这个地方的人,摸了摸后脑勺后,摇了摇头。 齐安姑且相信了有这一说法,接着似是无意一问道:“还问黄老爷,你这府现在还有多少人?”。 黄老爷并未深想,不假思索道:“不算老夫和我女儿,一共二十二人。”。 胡金听闻,心直口快道:“不对啊……黄老爷,我怎么记得是二十三人啊!”。 黄老爷先是一惊,叫来了负责下人伙食的一个老妈子戾声问到:“吴妈……我们府上的下人一共有多少人?”。 “回老爷,一个二十三人。” “那姚录不是回家去了?” 这老妈子本想继续说实话,但看着黄老爷的阴沉脸色,她只好点了点头。 到了这里,黄老爷才似乎反应过来什么一样,心中暗道不好,看着齐安心道,这小子是套我话呢。 那老妈子退下,可任谁都看的出来,那老妈子之所以会那样说,是受到了黄老爷的胁迫。 不过齐安没有就此深究,而是就此向黄老爷道别。 这不单让黄老爷不解,就是让莫行和胡金等人都不解。 直至出了黄府,莫行不解问道:“齐兄……你是对的,这黄老爷有问题,可是为什么我们就这样出来了?”。 齐安则微微一笑道:“这就叫欲擒故纵。你是不知道,那黄老爷刚刚有杀我们的意思。”。 莫行一个普通人自然不知道,那黄老爷刚刚对他们动了杀意,但齐安却感知的很清楚,再留在府邸,也确实没什么好惧怕的,但齐安自保是没问题,可莫行这些人怎么说呢? 不如他们先退出来,然后再做打算,这样以来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让那黄老爷可以放松警惕。 当下有了主意,齐安和胡金决定接下来几天偷偷潜入黄府,看看这黄府里到底暗藏什么乾坤。 夜色渐深,齐安和胡金穿了一身夜行衣后,就入了黄府。 和白天一样,这黄府一切入常,就连他们重点关注的黄老爷,则是在书房看着书,并且在纸上写下了——平和二字。 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齐安和胡金打算离开的时候,转机就此出现。 黄老爷在他书房里就此凭空消失。 胡金皱眉道:“嗯?这人怎么就凭空不见了?”。 齐安则道:“咋们还是去他书房里看看。” 书房里,一切如常,看着就是普通的书房,但最终齐安发现书房有几本书是被人动过的,他将这几本书拿出后发现,在这书架上面有个古董。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这书架后面是有个暗道的,齐安将这古董拧了几下后,果然书架向两边退开,一条暗道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而在暗道尽头他们听到了一个少女的声音:“爹……你又害人了。”。 齐安知道这黄老爷是有个女儿的,但实际这几天他却一直没有见过,这会不由看向了胡金。 胡金则是摇了摇头,表示他也没有见过黄老爷家的女儿。 二人没有再进行交流,而是在暗道拐角处透过暗间里昏暗的灯光,看到了那少女的面容。 不得不讲,这少女是极为美貌的,只是由于常年不见阳光的缘故,她面色看起来十分苍白,看得有些慎人。 更令人诧异和觉得恐怖的是,那黄老爷却端了一碗面血要给少女灌下。 少女则是十分拒绝。 看着少女惨白的面容,黄老爷用着乞求的语气道:“心慧,算爹求你了,你喝下吧。”。 少女则面露拒绝道:“爹……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更不想害他人性命啊!”。 听着自己女儿这么说,黄老爷无奈只好将女儿打晕将血给他灌了下去。 齐安很确定,这黄老爷给他女儿喝下的就是人血,或许他作为父亲有着不得已的苦衷,但无论是什么苦衷,杀别人肯定是不行的。 “谁?”黄老爷察觉到身后,有略微的呼吸声,连忙回头看了回去。 看清楚是齐安和莫行,他明白,他今天绝对不能把这两人放出去的。 但不到万不得已,他又实在不想和这两人动手,于是他所幸笑着大方承认道:“不错,人都是我杀的,为了救我女儿,黄某别无他法!”。 他接着又道:“但是我也可以向二人保证,只要二位出去后不说今日的事情,我自有好礼相告。”。 说着,他顺便显露出了自己的修为气息——窥机初境。 这无疑是在告诉齐安他们,见好就收才是明智的选择,否则就别怪他不客气。 若是换做胡金一人,他肯定毫不犹豫同意下来,但因为齐安在他身边,他迟迟没有答应,他想看看齐安怎么说。 齐安看着这位表面上宅心仁厚的黄老爷,长长呼出一口气道:“我自然可以一走了之,只是此地百姓呢?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也是父亲,他们死了,他们的孩子怎么办?”。 “那……就是没得商量了?”黄老爷说着,面相和身躯逐渐发生了改变。 就见他肤色逐渐发青并变黑,且隐隐有鳞片自他皮肤上长出来,面容更是变得青面獠牙和夜叉一样,身躯更是陡然拔高到九迟左右,这幅模样活脱脱就和那鬼怪志里的巡海夜叉一样。 当然,到了这个时候,对的胡金而言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和这黄老爷和起来对付齐安。 且无论怎么想,这都是一条明智之举,但思索再三后,他还是决定同齐安站在一起,对付这黄老爷。 当下,二人都做出御敌姿态,胡金一口大金刀立时向这怪物头颅砍去。 但绕是他这刀有几百斤的力道,这刀砍在黄老爷所化怪物的皮肤上,微末贱起一些火星外,并不能伤这怪物丝毫,反倒是刀柄上传来的反震之力将他虎口震的流血。 到了这个时候,黄老爷已彻底成了怪物的形态,双手巨大无情,十根手指在昏暗的灯光下泛起青光像是十把刀一样。 见胡金吃瘪,黄老爷伸出巨大手掌,直接向他拍了去。 狭窄对暗阁里,空间虽然狭小,但他动作却灵活迅猛,让胡金一时反应不过来。 待有反应,这巨大人形怪物,已经彻底到了胡金面前。 惊的胡金刚忙用刀挡在自己身前,但随着“铿锵”几声响起,那刀竟然就被这巨大爪子拍成了几截,且五根手指就像是五根刀子一样,硬生生扎在了胡金胸膛上。 齐安见状,丝毫不敢托大,赶忙用起《龙灭篆》,在刀上附着火焰向那只爪子砍去。 铛! 火刀劈在巨大爪子上,噼里啪啦的焦味响起,似是对黄老爷遭成了伤害,他连忙收回了爪子。 再看胡金,虽然命还在,那爪子也没抓到他心脏位置,可已然叫他失去了行动能力。 胡金苦笑一声,用着为数不多的力气对齐安道:“我这人……贪财了大半辈子,这次自以为做了对的事情,却不想命要交代在这里。早知道……”。 说着,他又长叹一口气。 齐安则是接他话道:“和这怪物一起对付我?但你放心,你的选择是正确的,咋们都会活着的。”。 听到齐安这么说,胡金又是无奈一笑,他不觉得齐安说的会是真的,但也希望是真的吧。 说着,他意识就彻底沉沦下去。 黄老爷虽然外表是“怪物”,但内心还是保有理智的,他对齐安道:“本来是给你们选了一条明智路的,但你们不珍惜,即便现在你们求我,我也会杀了你们!”。 齐安则是没有关心自己死不死的问题,而是道:“你这魔教的法门是哪里得到的?”。 “哪路得到的要你管!” “魔教的法门虽然可以让普通人也能修行,但副作用也极其之大,其中一个副作用是,虽然短时间能给人巨大力量,可耗费的都是自身气血,若是短时间得不到补充,修行境界会很快跌落下去。” “你想表达什么?” “我想看看你能撑多少时间。” “至少足够说你!” 和齐安简短说了几句,黄老爷却有些慌了,因为齐说的这些都是实话,他若是耗费太多气血,气血短时间又得不到补充,再打下去输的一定是齐安。 而看到黄老爷有些慌乱,齐安知道自己乱猜的是猜中路,虽然他在书院看了一些有关魔教修行法门的记载,但不可能见都没见过黄老爷对修行法门,就说那么准确,这自是他随便说出来,再结合黄老爷神情乱猜的。 只是……让齐安犯难的是,他要撑多长的时间才叫时间,这就让他拿捏不准…… 且刚刚为了救胡金,他用《龙灭篆》打出的那一刀,就已经耗去了他一成对灵力。 这说明什么,他最多挡下这黄老爷的九赵,他显然不是他的对手。 思索再三,齐安虽然是否不情愿用那《天游冥想法》,但这个时候不得不用了起来。 《龙灭篆》虽然威力巨大,但却是牺牲速度成就威力的,那《北斗天罡剑法》虽然灵巧,但由于齐安一直不得相应的法门,这打出就是个花架子。 所幸,齐安紧接着连九思法也用了起来。 两种冥想法同时用起,齐安虽然本身实力无多的提升,但思绪却异常清晰,清晰到他可以预测到对面黄老爷的动作。 所以就这样二人一躲一攻打了两个时辰左右,黄老爷也没有碰到齐安丝毫,这自然让他十分生气,变得越发狂暴,动作更加迅猛咯起来。 见对面如此,齐安反倒暗自送了一口气,这说明什么?说明对面肯定是身上血气快要耗光,他只要再坚持少许时间,就能撑到对面因为气血耗光倒下。 但由于黄老爷所化怪物的动作陡然加快,即便齐安预测到了他的动作,闪躲起来,也有些力不从心。 所以,齐安一个不小心就让他在肩膀上抓了几道口子出来。 血如泉水一般从齐安伤口汩汩冒出。他并不是毫无防备,而是这爪子真的又快又猛,让他来不及避开! 且随即,黄老爷周身有黑雾升腾而起起,就见他身躯开始缩小起来。 齐安明白,这是他气血快要耗光的前兆。 齐安趁着他停顿的机会,将手中刀注满了灵力。 他手中刀再起红色华光更甚、炫丽夺目,一道赤色火焰冲天斩出,冲向黄老爷!但火光进那片气里,却被那黑气冲散。 黄老爷道:“或许你是多少知道一些,我所修这法门的……但我也不是那么容易被别人想杀就杀的!”。 齐安则微微一笑道:“是吗?”。 就见很快,那抹在黑气里快要消散的火光,突然炸裂开来,一团又一团火焰像是火莲一样在黄老爷身边炸裂开来。 将整个暗阁都给照亮。 那些火莲,更是在黄老爷身上炸出一团又一团的伤口出来。 这让黄老爷有了危机感,这一刀虽然没给他造成实质性伤害,但若是给他再来这么三刀,待他血气耗光,他必败。 当然,齐安也至多再出这样的一刀,刚刚那一刀可就耗去了他三成左右的灵力。 黄老爷却是心生疑惑,周围有几个修行小宗门,他是知道的,可有哪个的基础修行法门会是这般景象?他自己虽在窥机初境境界并不稳定,可也一般哪个归一的修行者哪能轻易接下他的攻击?他自然也是感应到了齐安的修行境界。 “不知道黄老爷还能坚持我这样的几刀?” “那为什么一开始不用?” “一开始用了,那就有些没意思了。所谓花里胡哨,就得用在最后!” “尽说大话。” 简短的对话,算是两方的互相试探,这让黄老爷明白,齐安也算是在试探他,但他也明白,齐安的情况不会好到哪里去。 现在就是一场持久战,就看谁能坚持的时间更长。 不待齐安再想,黄老爷暴怒的声音响起并伴着他的巨大爪子来! 但齐安也不慌张,手中刀嗡鸣作响,再次斩出一道火焰,火焰化作一条小河向黄老爷所化怪物汹涌而来,要把他吞噬淹没其中。 这还没玩完,紧接着,齐安再砍出一刀凝练出一道赤炎雷霆矛投入到那条河中,很快将河水聚集一起,且河中的浪一浪接一浪,一浪高过一浪,河水以更汹涌之势向他席卷而来! “看你所修之法也不是大宗门弟子所修这法,且念在同为修行之人的份上修行不易,你还不束手就擒?”黄老爷很清楚自己的状态,不免有些服软的意思。 火焰化成的河水很快就把他吞噬其中,但随着里面不断有爆炸轰鸣声不断,数朵火莲从河流冲出,并将其蒸干! 而在黄老爷眼中,一轮血色的莲花也从河流中冉冉升起,并向他冲了过来!在他的世界里,也只剩下了那轮烈日! 原来,这轮莲花的是齐安所有灵力所化! “轰!”的一声,如雷击长空,黄老爷被那火莲花所化的烈日打倒在地上。 黄老爷目呲欲裂,表情极度无奈,想要从地上再爬起来,可不待他爬起,齐安又一刀向他劈来,这算是最后一刀。 若是杀不死黄老爷,齐安也彻底没有后招了。 “慢着……慢着……”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女声响了起来。 齐安刀停了下来,他注意到这是黄老爷的女儿黄心慧在说话。 他不知道,这个少女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爹虽然做了恨多错事,但他怎么都是我爹……若你非要杀他,还是杀我吧。”就在齐安刀停顿的瞬间,那少女却拖着虚弱的身子,到了齐安面前。 见着这幅场景,齐安长长叹出一口气,说不出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很明显,这少女是一个无辜之人。接着,少女更是向齐安讲起来她和父亲黄士文的过去。 听闻,这些年少女都是靠黄老爷血气续命的,齐安明白,这些年死在黄老爷手上的人一定不少。 那么摆在齐安面前的路有两条,一就是齐安放过黄老爷,可这就意味着是救了少女一人,但却会害更多人。要不就是杀了黄老爷,可少女会死…… 这样来说,怎么都不算是一个好的选择题。 想聊许久,齐安对少女说道:“你爹害了那么多人,人一定是要死的……但你是无辜的,我会想办法让你活。”。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实际如何让少女活,这都是让他有些无底和拿捏不准的。 想了想,也似乎是为了证明他说的话是真的,齐安顾不得现在身体状态极差,用刀割破自己胳膊,然后道:“这样吧……以后用我的血喂你。”。 “哼!小子……你可真是空口说大话,我女儿每隔十天所需要人的气血,就是一个人的量,你这小子可以吗?”黄老爷冷哼一声说到。 这会的他已经恢复了人的形态,只是身体消瘦,整个人像是一具干尸一样。 他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齐安所讲的。 但他也明白,现在的他已经彻底丧尸了行动能力,不出意外,会会死在这里。 他不觉得齐安会放他们一条生路。 从西魏一路走来,齐安几乎都不曾暴露过自己的身份,也为了让黄老爷彻底相信他的话,他道:“实不相瞒,我还有个身份是书院的三先生,到了书院我的老师荀子先生,相信他老人家会有办法彻底救你女儿的。”。 “有什么凭证……凭你红口白牙我就相信你?”黄老爷并不相信齐安所说。 据他所知,那书院三先生的位置早已空缺多年,他不相信齐安就是那书院三先生。 无奈,齐安只得拿出一卷荀子曾经游历过的手札给黄老爷看了起来。 看了这卷手札,黄老爷已经能确定,齐安是书院的人。 想起书院,他觉得女儿的病也不是不可能。 他道:“姑且相信你吧……我就把女儿交给你,若是你不能救他,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话罢,他又把黄心慧叫到跟前,慈爱看着她道:“女儿……爹算数保护不了你了。只是我很清楚,我今天是这么都要死的……还有,若是那人对你有歹意,不用怕他,大不了与他鱼死网破……”。 人之将死话便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但齐安将他的话整理一番后,大概也明白了是什么意思,意思就是他并不相信齐安,只是如今齐安为刀俎,他们无论如何都要死,还不如相信一下齐安所说。 且若是齐安所说为假,那他宁肯女儿就此自裁在齐安面前。 见女儿把话都听了进去,黄老爷缓缓合上了眼。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六十二章 归来兮……(十) 对黄士文来说,他根本没有相信齐安。 毕竟,他和齐安一点都不熟悉,也不知道他的品行如何,将女儿黄心慧交给齐安,是最无奈的选择。 但这着无奈的选择只,又有着许些希望。 黄心慧本来是要随着父亲一起死的,但听了父亲的话后,她打算好好活下去,毕竟世界还是很美好的。 在她过去十几年的时间里,她都一直卧病在床未去感受过世界的美好。 只是…… 她看向齐安,心想,他会是值得相信的人吗? 所以对少女来说,一时父亲死去的悲痛,和对齐安的陌生恐惧加在一起,真正叫她肝肠寸断。 …… 一件案子就此结束,齐安和莫行带着黄心慧回去结了案。 不出意外,齐安和莫行不会再继续在独木县停留,他们会继续向永安进发。听说齐安要离开,虽然胡金一行人一开始虽然在齐安这里吃了瘪,但真到了他们要离开时候,他倒有些不舍了。 在衙门外,胡金为齐安和莫行准备了盘缠道:“这是给你们准备的,还请一定收下。老实说,我倒真不希望大人离开。”。 齐安笑了笑道:“你这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真的不能再真的真话。” “我查过你这个人,虽然贪财了一些,但过去和那赵鸿运所分得的脏钱,你都分给了穷苦百姓,所以我才留了你性命。” 齐安用着平淡的语气给胡金说到。 但在胡金听来,却就不是那么回事,他倒是没想过,齐安竟然在私下里调查过他,但也所幸,在过去的时间里,他总算是做了对的事情。 想到这里,胡金又豁然开朗了,他又道:“那大人就不想等到心任县太爷到再走?”。 “不了……万一再来个酒腩饭袋,我岂不是永远走不了了?再者你也算是明镜使者,若地方有贪官污吏,你是可以直接越级到郡守报告的。”齐安半凯玩笑说到。 “大人……你不能走啊!若不是你,我们小三子的冤案可永远不能平定啊!” “是啊,大人,我们可不能你走啊!是因为你,那周四那泼皮无赖才不敢动我们老两口!” “大人,你就是青天大老爷啊!” “大人,你可千万不能走啊!” 齐安发现此地一地的百姓将他围住,并不想让他离去。 其实齐安在此地并没有做些什么,只是平定了一系列冤假错案而已。作为一地的地方官,为民申冤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可当前者造就了不少冤假错案后,后者只是将之进行了修订就成了道德的标榜,这实际是件很可笑的事情。 虽然百姓一再挽留……盛情难却,但齐安他们还是离开了。 这也让黄心慧对齐安的戒备少了一些,至少受百姓爱戴的人,他不一定是好人,但绝对不是坏人。 在离开前,胡金则是告诉齐安,在离独木县不远的三十里外的山沟里,有处木家寨,里面有着三百左右的土匪。 本来对于这点流匪,和丈一青相比不算什么,但由于木家寨地势复杂,山匪们常常藏在山沟里,官兵们缴匪自是失败告终。 且这伙山匪是异常的凶悍又残忍,听说有一年一队十几人的商队经过这里的时候,那十几男的全都被杀死,头挂在了山寨上,女的则是全被抓做了“四脚羊”! 听说这马匪是吃人的,莫行立时脸色大变道:“这还迟人的!”。 胡金故作凶恶道:“是啊……小哥,他们尤其喜欢把人一刀一刀把人的血肉片下来吃!”。 这自然是假的,胡金乱编的,目的就是吓一吓莫行,果然后者听他这么说后,脸色变得更白,至于黄心慧,她面色本就是白的,倒是看不出来她怕不怕。 但说到底这些都是传闻,真实情况胡金也不知道多少,但他还是一遍又一遍劝解齐安他们要小心。 本来他到时有心送齐安一程的,只是现在独木县新的县令还没有到任,他必须留在这里。 一切准备就绪,没有再多的寒暄,伴着几缕拂面而来的柳风,三人就此出发。 行了一天后,黄心慧由于身体虚弱,三人在一处刚刚发芽的杨树林里停了下来。仅仅只是一天没有补到气血,少女的脸色就变得异常差,齐安只好割下自己的血喂给少女。 这个时候莫行也问起了少女的情况。 听闻她的情况后,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对着齐安道:“对了……说不定那雪兽的的内丹是有效的。”。 他在书上看过,血兽内丹是有足够气血的,但至于是怎么给少女服用,这却是个问题。 难不成是劈些沫子出来?这齐安是试过的,可这颗珠子是比金刚石还要硬的,齐安一刀砍上去,珠子纹丝不动。 虽然喝下齐安度给他的血气后,少女的情况好了一些,但脸色还是很差,甚至昏君了过去,若是这样,他们接下来根本无法赶路。 思索再三后,齐安将那颗珠子放在了少女嘴前,正犹豫着这珠子要不要给她直接服下的时候,自那珠子表面却升起了许些白蒙蒙气息进入到了少女鼻子中。 接着以肉眼可见对速度,少女面色红润,微微转醒了过来。 想要继续赶路,但无奈天色已黑,三人只好就此扎起随行帐篷。 就像当初护送陆莜嘉那样,齐安在离开前拿了锅子之类看似很多无用的东西,且这么多东西一部分还让莫行带在了身上。 对于齐安来说,他负重几百斤都不是问题,但莫行一个文弱书生拿了十来斤东西就已经是极限了,所以即便是他脾气再还,一路一来也多有怨言。 好在这些东西,在这个时候,全部一一提现了作用。 比如那口锅,比如一系列炊具,还有帐篷…… 这让他们不至于吃对过于简陋。 莫行这会得了好处,自然有些不好意思道:“齐兄……看来是我误会你了,这些东西原来都是有用的。”。 “只是……那些香料是怎么回事?”当然,还是有一些东西拿的,让他非常不理解。 “褚山多山林,自然就有许多蚊虫野兽那些香料就是驱散那些野兽的!”回答莫行对不是齐安,而是看似沉默寡言的黄心慧。 以前在家的时候,父亲不允许她出门,她就看了许多杂书,其中就有对各种香料作用的书。 她说完后,让莫行对这个少女刮目相看起来。 只是对于黄心慧来说,她毕竟是个少女,被男子这样盯着,自然有些难过,连忙撇过了头。 随便采了些蘑菇,又在隔壁小溪捞了几只鱼,几人就这样简简单单吃了一顿后,几人有说有笑聊了起来。 一番交谈下来,少女觉得齐安和莫行并没有想的那样“坏”,自然少啦拘谨,聊的话题也耿广了起来。 甚至于还聊到了女红。 这一方面,莫行就完全插不上嘴了,而齐安因为以前和武九凰没少聊这一方面的事情,自然能和少女聊上一些。 正在这时,一伙十几人的商队,也来到了这片树林,恰好和齐安他们相遇。 当然,野并没有多么巧合,而是齐安这里袅袅升起的炊烟,这才吸引过来了这支商队。 这支商队的主人叫礼弘文,是个倒卖古董的商人,近些年因为倒卖古董,也赚了不少钱,腰包鼓了,人自然也跟着膨胀起来,看人的眼神就是低人一等。 而他们行了一天的路,未进油水自是十分饿,虽然身上带了干粮和肉干,可吃习惯了,就变得有些索然无味。 这会闻到齐安他们这里饭食的味道,他们自是越发饿了起来。 礼弘文正准备要齐安给他们些食物的时候,他那比他还要泼辣和傲慢对夫人直接对齐安道:“把你们的吃的给我们一些……”。 这妇人保养的是是十分丰腴白皙的,加上面容颇有几分姿色和身伤华丽的衣服,任谁第一眼见了这个女人,都多少会被她吸引一些,但她这种语气让齐安听来却像极了命令。 所以当莫行和黄心慧用眼神示意他要不要回应的时候,齐安摇摇头,表示不用理会。 甚至于,齐安打算收起东西,想离这伙商日远一点的地方重新搭建帐篷。 见齐安三人无一人理会他们,妇人则是气鼓鼓道:“我给你们钱……你们给我些吃的不行吗?”。 这时齐安淡淡开口道:“夫人若是第一次就这样说,哪怕口气好上一些,我还会考虑给你们些吃的,但现在……没什么可商量的。”。 “夫人……没有就算了,老仆这里还是有些面饼……”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仆将一张大饼呈给这妇人给他吃。 谁知却被这妇人直觉打飞,并且“啪”的一声,这妇人直接一巴掌打在了老仆的脸上。紧接着,她破口大骂道:“你这猪狗不如的老东西,我不是说了我不吃吗?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老仆做了一辈子奴仆,心思简单,被自家夫人这样骂,便觉自己是错的,顾不得被妇人扇飞了两颗牙齿,他捂着自己一边红肿的腮帮子惶恐向妇人陪不是。 见下人认错,这时那妇人才露出洋洋得意的神色,接着又冷冰冰看向了齐安。 礼弘文见齐安竟然不给他夫人拿食物,他就理所应当认为是齐安他们欺负了他的夫人,当下他就吩咐下人要给齐安一些教训。 护礼弘文安全的护卫,都是他花了重金聘请的,所以他不觉得齐安会对他们造成伤害。 这个时候,他又注意到了黄心慧,这少女肤色虽然不太健康,但因为面容清丽精致,实在是不可多得的美人,想到如今荒山野岭,四下无人,他马上动起了歪心思。 可又想到他夫人还在这里,他便偷偷给那几个护卫吩咐到,直接杀死齐安和莫行,然后趁着夜色将少女偷偷带离众人眼皮下。 待会他再找个机会偷偷离开这里,和那美人再好好“快活”! 只是他想法虽好,但现实却立马把他击败的无地自容,齐安只是冷冷瞪了一眼那几个护卫,就吓得那几个护卫待在原地不敢动。这种种感觉就像是,兽类里面的虎冷冷瞪着几只狐狸,虽然他们都是狩猎者,但老虎却是连狐狸都可以狩猎。 但异变也随之在这个时候宊起,数道带着火箭羽从天而降,将在场都所有人都围在了啊其中,一阵马蹄声伴着嘈杂的声音从远处渐渐清晰,很快一伙虎背熊腰的的大汉就出现在了齐安等人面前。 “大哥,这次有女人啊!” “是吗?那我享用以后,你们再来!” “还有大哥,那还有个小美人!” “嘿嘿嘿嘿……兄弟们一起享受!” “这次好肥啊,竟然都是满车的古董!” …… 一伙马匪自顾自的打开商队的马车随意看了起来,而那些护卫却像是魔怔了一样,久久没有动作。 他们虽然是有些武艺在身,但在这伙几百人的马匪面前,他们吓得快要连自己姓什么逗不要忘了。 更不要说,礼弘文和他夫人已经为活着,脑中做出了各种打算。 那礼弘文更是恬不知耻对着马匪首领,那个刀疤脸的男人说道:“这位头领,我以前就狠仰慕你们,我自是愿意把我这些货物都给你们,并且我想入伙!”。 作为一个商人,他常年都是御人说着各种话,自然练就了一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他更明白,若是直接说自己愿意把钱财给这些马匪,说不得这些贪婪的马匪还是会要他命,索性他还不如这样讲。 果然对刀疤脸来说,这样的说法倒也稀奇,但他马上冷笑对礼弘文道:“入伙?可以……你杀个人给我看看,杀不了,你就死!”。 一听到“死”,这自是把礼弘文吓脸色得越发惨白,刚才在齐安那里的优越全都消失不见。 至于杀人……这对他来说也是个难题,长这么大,他可是连鸡都没杀过,更不要说杀人,这令他心情既沉重又忐忑。 而他的妻子,那个妇人这会露出的姿态却是比她相公还要低,她直接跪下来对马匪道:“各位大哥,只要你们留我性命,要玩干什么都成。”。 “干什么都成?”那刀疤脸,像是一头野兽一样,眼神冰冷又贪婪的把她浑身上下扫视了一眼,似乎只是眼神就已经把她看了个透彻,这让妇人不寒而栗。 接着就听这刀疤脸马上指着礼弘文对底下人吩咐道:“把他给按好了,我来和他老婆给他上演一处好戏!”。 听到这里,妇人直接脸色变得更加煞白,但好在命能保住,那么脸面便无所谓了。 而对于礼弘文来说,他心里却恨不是滋味,即便被几个大汉恶狠狠按到在地上,吃了一嘴的泥土也都浑然不知,只觉得马上要看自己妻子要被他人凌辱,那比直接杀死他还难受。 他内心苦笑一身道:还耍什么小心思啊?在这群贪婪的人面前,无论他说辞多么新鲜,对方还是要杀他们。 因为在马匪眼里,他们自己是狼,被抢的人都是羊,狼又怎么会放过羊呢? 是他太天真了。 可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他又没有替自己的女人为马匪们求过情,因为他很清楚,这个女人之所以看上他,也只是因为他有点钱,他们之间实际无多少感情。 当然,反过来说,女人对礼弘文也是一样的。 可就在这个时候,莫行这个楞头青却直接站出来对那刀疤脸破口大骂道:“你们这些恶贼,光天化日之下就这样……还有王法吗?”。 那刀疤脸刚刚一把将妇人粗暴按在地上,要撕破她的衣服,这会听莫行这么说,他责是略感好笑道:“都说文弱书生是最爱出风头的?怎么……你要出风头啊?可以!来,只要从本大爷胯下钻过去,就放了你!”。 说着,刀疤脸插开腿哈哈大笑了起来。 但他手下立即有人给他出了一个恶毒主意,撺掇道:“大哥,这小子这么出风头,就想把那小美人……指不定是他什么人呢!你说呢?嘿嘿嘿嘿……”。 听到这里,刀疤脸立马改了主意,要人去把莫行和齐安按在地上。 看到莫行的所作所为,齐安却觉得他这不是商量,因为这个世界不是向来就好心有好报的,就比如礼弘之夫妇之前对齐安他们是何等傲慢,这会为他们出头,他们在内心也未必感激。 对于这伙马匪,或许数量众多可以吓唬一般人,但对在西北边疆杀习惯人来的他来说,就是几百颗地瓜摆在了他面前而已,何况他现在还是修行者,杀起这些人来,自然更容易。 所以对于这伙人,齐安冷冷对着他们吐出一个“滚”字。 对于齐安这样的行为,在刀疤脸一伙看来无疑是挑衅,这种挑衅比莫行替人出头还令他们生气。 那刀疤脸恶狠狠道:“先把那小子的舌头给王割下来,我回去做下酒菜!”。 听到“下酒菜”几个字,这自是把礼弘文夫妇越发吓得脸色惨白。 可只听得拔刀声和收刀声后,前去靠近莫行和黄心慧人的手直接被齐安砍了下来。 齐安对着刀疤脸一伙道:“现在走……还来得及,若是十息时间,你们还有一人在这里,那么你们都不用走了。”。 这自是越发激怒了刀疤脸,虽然齐安这一手着实惊吓到了他们,但想着他们人多势众,便什么都有恃无恐了。 他道:“你这狗东西,还敢杀我黑夜叉的人……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齐安则是没管他在说些什么,而是在心中默默记起了时间。 “一。” “二。” “三。” …… “十。” 直至齐安数到十的时候,这些马匪依旧没有离去的意思,齐安默默抽出了腰间的刀。 几道白光闪过,像是蝴蝶在树林间翩翩起舞,又或是几缕白色白沙飘散在树林之中,几颗血淋淋的人头像是皮球一样滚落在了刀疤脸面前。 似乎到了这个时候,刀疤脸才稍稍有了些恐惧,但他显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依旧指挥手下的人向齐安杀去。 但事实却是,齐安就像从地狱来的修罗一样,那把刀在他手中以着各种姿态变幻,一颗颗透露浑浊着红色炽热不断滚落地上。 就这样,似乎才是一眨眼功夫,就有二十多人死在了齐安手里。 但杀戮却没有停止,还在继续,这让刀疤脸真正怕了,开口道:“兄弟……咋们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这时他的想法更多是想拉齐安入伙。 又一会之后,他带来的人,几乎又有几十人倒在了地上,这时一些人已经萌生了逃跑的想法,但他们还是抱有一丝希望,希望齐安会出现疲劳就此罢手。 但齐安并没有停下,他杀人的节奏依旧是那么有条不紊,甚至隐隐还有几分加快,这让马匪们真正有了逃跑的想法,甚至刀疤脸都无法控制这混乱的局面。 但由于来时他们用火围了一个包围圈,他们又实实在在无路可退,只能眼睁睁等死。 而恐惧则还在蔓延,并一度让刀疤脸奔溃…… 他跪在齐安面前恳求道:“求你放过我这些兄弟?”。 “凭什么?”齐安平淡回他一句,继续杀戮着他人。 这前面的话,刀疤脸觉得似曾相识直到后来他终于想起,这熟悉的对话他曾经对被他劫掠过的人说过,但他却并没有放过那些人。 他大概知道自己是一个怎样的命运了。 一阵风吹来,火的包围圈向四面八方而去,一条路隐隐在他前方出现,但却没有一个马匪有机会看到了。 唯一看到的,也只有那个刀疤脸,但在他在这世界的最后一点时间,他眼中的世界是随着他飞出去的脑袋天旋地转的。 莫行是见过齐安杀人的,但却从来没见过他一个人,活生生像砍地瓜一样将马匪们砍的一个不剩。 手机用户请浏览八六中文网()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书架与电脑版同步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六十三章 乱世本就如此(上) 微风吹过的杨树林里,冲天火光将大地照的血红,或者说大地本就血红,至少在礼弘文夫妇眼中,这景象是说不出的怪异和诡异。 更或者说,大地是被血更染红的。 再看向那个面前俊秀的黑衣青年,几百人对头颅滚落在他脚下,却没有把他衣服染乱丝毫,他表情淡定到足够平静。 他表情越平静,却越让礼弘文夫妇觉得可怕,换成普通人若是杀了人,大概都够他惊慌失措一阵子,但齐安淡定到仿佛只是放到了几百杆麦秆而已。 见识了这幅场景,两个人待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作。 齐安没有去管他们,而是用刀在前面的火光里开出一条路继续向着永安而去。 就在这片杨树林又走十里左右,一堵用木头扎成的高墙拦住了三人的去路。齐安想到了前面那活盗匪,大概猜测的出,这应该就是木家寨,只是现在的木家寨全部的马匪都外出被他杀死,这寨子里可能不会有几个人。 索性,齐安动用《龙灭篆》,一刀将这两丈高的木墙给劈开。 这也算为后来者做了好事,不必再受这墙的阻拦。 进来寨子中,可以看到原本开垦好的田地,却对都荒废,任杂草横生,这让黄心慧不解道:“明明有田,那他们为什么不好好种呢?”。 莫行叹了口气,替她解答道:“你久卧病在家,自然不知道世道险恶,这人心啊……总是险恶的,或许对他们来说,种田收益实在太小,还不如坐盗贼或是马匪。”。 没有继续停留,几人断断续续继续向前方走了七天左右,至于又到了一个县城。 与别的独木县相比,这个叫作青穗县的地方,看上去要荒凉太多,一进城中,便可见遍地都是乞丐,他们目光或呆滞,或贪婪,或乞求…… 总之,长久的饥饿已经将他们由人折磨成了“鬼”,空洞的眼神里剩不下丝毫希望。黄心慧一个姑娘家,自是有些可怜他们,便把齐安制作的鱼干,给了他们几条。 这些人如疯狗一般,马上蜂拥而至去争抢那些鱼干。 在这个争夺过程中,也丝毫不见秩序的存在,男人不会谦让女人,大人不会谦让小孩…… 最为讽刺的是,他们在明知身上力气不多的情况下,还争夺起了这几条鱼干,这是何等的讽刺。这种景象,或许不如饿殍遍野震撼,但却任谁看上一眼却永远都无法忘记这一场景。 “是此地当官的不作为?”莫行问向齐安。 没出角牙关以前,莫行一直以为大周是和西魏差不多的国家,至少他上一次去永安的时候,一路所见都是美好的景象。 可现在所见,皆是人间疾苦。 齐安想了想到:“以前我以为大周的西北那边就是整个大周最贫瘠的地方了……但把褚山和哪里一对比那边不知比这里好了多少!”。 西北那块地方是大周公认的贫瘠地方,这是事实才,没什么可说的。 但西北在镇北府的治理下,在向着欣欣向荣那个方向发展,可是褚山呢?在如今自命不凡的周皇治理之下,成了这个鬼样子,足以说明问题。 三人一路打听,最终却是来到了青穗衙门。 与他们想的不一样,他们以为此地成这个样子,一定就是当官的问题,这衙门老爷一定是肥头大耳,大腹便便,一副让人看了想打的欠揍模样。 可实际上,这会这个蹲在衙门口和几个衙役叹着气的中年枯瘦男子海明,才是此地的地方官。 一眼打量过去,除了他身上的官袍还算整洁干净意外,他脚底那双鞋,竟然都破了大洞。 这实在没有地方官的威严。 也看到齐安三人穿着干干净净,海明十分惊讶,因为他清楚本地人不会是这个样子。 想了想,他叹气对齐安他们道:“年轻人,听我一句劝,你们还是离开这里吧!这里不是你们该过来的。”。 这话让齐安一行三人,实在不理解。 可接着海明身边几个衙役也是如海明一般的言辞,他们道: “三位,你们还是快快离开这里的好,这里可不太平!” “是啊……你看你们就是外地过来的,还是早早离开吧。” “我们这里有妖怪作祟!” …… 听衙役神秘兮兮说出“妖怪”二字,莫行直接笑了起来,他很清楚,这世上是没什么妖怪的,所谓妖怪,多不过被有心人杜撰出来,然后控制她人手段的玩意。 见莫行说话口无遮拦,海明连忙捂住他的嘴道:“几位有所不知这地方以前是太平的,可几年以前这地方来了一个叫多宝的风水先生,这地方就成这个样子了。”。 “你们是不知道,那先生可以点石成金!” “还能未卜先知!” “我们这里的人大都相信他!” 几个衙役附和说到。 听这些人把这多宝风水先生说这么神奇,齐安倒是想看看这人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但他猜测最多应该就是哥神棍一样的货色,毕竟前面他们遇到的人之中,有几个就是这样的货色。 “既然着人这般厉害,为什么不去找上面的人?”莫行随即问到。 海明长叹气道:“倒不是不想,而是褚山地界,所有山谷……所以去郡守那里并不容易,本来是可以去求助独木县的,但可恨偏偏中间隔着个木家寨!”。 忽然之间,海明像是想起了什么,大叫一声道:“我跟你们说这些干什么,外乡人你们还是快走吧!”。 说着,他便强制性叫齐安他们离开。 齐安则没有在意,而是道:“那马匪已经没有了,你们现在若是去派人,应该是来得及的。”。 “哎呀……我说你们这三个外乡人还是快走吧!我求求你们了!”海明觉得他是没时间同齐安三人开玩笑的,只想催促他们离开。 对海明来说,他也属实无奈,他本来是有机会逃离这里的,但为了不让外乡人多的命丧在这个地方,他只好留在这里。 这伙三人正说着,突然就有几个流里流气的青年来到了这里。 与那些乞丐不太一样,这伙青年穿着倒是很华贵。 那几个青年看着又有外人来到了这里,先是走到海明面前,将他给一阵数落,接着几人嘲笑道: “你说你当什么官啊……怎么又想劝人离开这里?” “但多宝先生说了,要是任你把这些人说走了……我们这么捞油水?” “还当官的呢!真可笑!” 海明觉得就是自己连颗尘埃都不如,这个官当的也属实憋屈,这和他当初立志要当的官可大不一样! 对他来说,处在这个地方,怕是最不幸的事情,但不妨碍他心中还保有的善良。 也为了让齐安三人能顺利离开,他所幸觉得被骂也就骂了。 这个时候,那几个青年自是看到了黄心慧,这可让几个男子动了坏心思,并兴奋了起来。 齐安正要出手,但这个时候,一个身材丰腴的女子却跑了出来。 她满脸陪着笑容道对这几个青年道:“几位为难一个小姑娘干什么,不如有事情冲我来吧!”。 “夫人……你出来干什么?”海明看着自己的夫人卢氏说到。 卢氏虽然上了年纪,但论成熟韵味自是要超过黄心慧太多的,加之保养尚可,美貌也竟然不属于黄心慧。 海明正是知道自己夫人的相貌会给她带来麻烦,所以才都让她待在衙门里不出来。 但同时他夫人也和他一样,都是善良的性格,看不得别人受委屈,这才跑了出来。 “冲你来?那你想让我们怎么满意?怎么个满意法?不对,应该是怎么个冲法?不如你先脱了衣服让我这些兄弟也饱饱眼福?还有……海大人,你有这么美滴夫人,我们这么不知道!”其中一个青年坏笑着,拍了拍海明的肩膀说道。 “你……你们…你们不要过份了!” “过份?你的夫人你大人可以睡,还再在乎多我们十几个人吗?难不成你还想立个贞节牌坊?是吧海大人?” 海明自是怒不可遏,那个青年则是哈哈大笑出言讥讽,惹得身边一群人哄堂大笑。 海明看出这些人在故意刁难自己,但他自己被他们怎样,倒是怎么都无所谓的,但自己夫人怎么能…… 他不敢再想下去。 但接着,他想到自己还有攒的一些的钱,把钱给他们,或许既能救他夫人,也能救齐安三人。 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她急忙从自己衣服里摸出那些碎银拿到郑全面前,面无表情道:“你们不就是求财吗?拿了个钱快走!”。 “哦?这些钱哪儿来的,你怎么可能还有?对了……还有没有?”那个青年无所谓的看了一海明眼,一把把钱抓了过来,面色认真对着他道。 作为多宝先生的爪牙,收来的时候钱都是要交上去的,他们自然不舒服这会看到海明拿了钱出来,自然是起了贪婪心思。 接着,这青年对着身边几个人摆了摆手。 可齐安觉得,用肥肉去喂贪婪都野兽,是很不明智的选择,这只会激发的野兽们越发贪婪。 “钱我还有,只是你们得放我夫人和这几个人走。”海明卖着关子,言辞含糊,遍了一通鬼话。她看得出几个青年对他的话很在意,并且起了兴趣。 经事多了,他也明白话不能说全的道理,不然她以后又来拿什么和这家伙做筹码?而他夫人和他孩子又怎么活命? 同时他也在心里好奇了起来,这几个青年,平日可是搜刮了不少钱,这会怎么又向他要钱? 如此想着,他偷偷看了一眼那个青年,他却只是依旧在自顾自的同几个同伴说话,仿佛对身边的事漠不关心,或者说,他只对你钱感兴趣。 齐安表面看着对周围的事漠不关心,实则对周围发生的事一清二楚。 他很清楚这些大概率是先把海明钱骗光,然后再劫掠人……这些人倒也贪心! “海大人!这钱呢!只能救一个人,我们想了想,决定保你的命。所以……一码归一码!我这十几个兄弟就想看你夫人脱衣服,你说怎么办?要不,我帮你……” “你们……你们这些家伙……还讲不讲道理!” 这让海明异常气愤,却又无可奈何。 几个青年肆意大笑说着就把手向卢氏探了出去,后者则是躲开了他们。 海明算是看出了,这些人或许打从一开始就是来刁难取笑他的,自已往常被他们也当做玩物一样玩够了,或许现在仅剩的价值就是供他们取笑了。 当下他决定,就和这伙人拼哥鱼死网破。 但胡氏不这样想。 因为她想到,为了自己的相公和女儿,在人前脱次衣服又算得了什么呢?反正她女儿和相公活着就够了。 最终,她决定放下自己最后的尊严,并将手伸向了自己的衣带。 “兄弟们!我跟你们讲!今天就让你们开开眼福,这娘皮可是县太爷老爷夫人啊,有次我见她洗澡,我跟你们讲她那地方……”那个最开始说话的青年则是面露邪意,满口的污言秽语。 连一旁的莫行都听不下去了,攥紧拳头,打算和这伙人打一架。。 一群人要恶到什么样才会叫恶?单纯的欺凌弱小姑且留人几分余地,还算有那么些“良知”,可将人最后一丝尊严肆意践踏,甚至玩弄,或许兽类都比他们好些。 齐安欲要出手,此时海明的女儿海秋睿跑了出来在上道:“你们不准为难我爹和娘!”。 少女清脆的声音中透着几分怒意,连带着她一双清亮的眼睛中也满是怒火! 几年来,跌和娘为了她,牺牲了太多太多,她也一直记着他们的话,为了保全自己,把自己扮作男子,并且装聋作哑少在人前说话。每一次,她爹为了她和娘,去陪这些地痞流氓的时候,强颜欢笑所说出的话,她听着既心疼,又难受。 但因为又有着跌和娘的叮嘱,她都能强行忍下来。 可这次?她觉得这些人太过分了,以前这些人戏弄的是她爹,如今却连她母亲大人也要玩弄,她如何能忍? 她觉得他们已不把他们一家当人看了,所以这次她忍不了。 只是她这充满怒意、少女独有的清脆嗓音,却让这一伙地痞无赖愈加兴奋了起来。 “老大,以前我就说这海大人的的儿子看着像个娘皮!” “是啊,以前我还以为她是个哑巴!” “呦!看模样还是有几分姿色的,是个水灵丫头!” 一伙人个个目露贪婪,活像从地狱爬出的饿鬼,经久不曾闻见人味儿。 “几位,我那那儿子不懂事……莽撞几位了?” “是男的还是女的!叫过来不就知道了吗?哈哈!” “还有啊,她这叫什么莽撞?嚷我们几个教他什么叫莽撞!哈哈哈哈哈!” 胡氏神色慌张想要解释些什么,可不待她说完就被几个青年恶狠狠打断了话。 她只在心中想,自己这女儿太不懂事了,这是活生生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啊!海明更是直接阻拦在女儿面前,但被那几个青年直接打倒在地。 几个青年向身边的人互相使了一个眼色,有几人人坏笑着向俞小芹走了去。 也是待到此时,海秋睿才醒悟过来自己这因为愤怒而喊出的一嗓子是多么可笑,只是激着对方越发兴奋。 可她不喊也会后悔,她不想再看爹和娘受人欺凌了! “一。” 正此时,有个声音也淡淡响了起来,这声音过后,那向海秋睿走去的人莫名栽倒在了地上。 “喂!让你看个娘皮,你怎么载在地上不起来了?”有人骂骂咧咧前去查看,可他把手伸向那人的鼻间,却是发现那人已没了气息,在他的脖子上有着一淡淡的血痕。不由的他身上也是起了些凉意。 “二。” 而那淡淡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紧接着这前去查看的人夜倒在了地上。 “三。” 声音又响起,又有人倒了下去。 一个、两个,一开始说话的那个青年以为是自己手底下的人故作如此,在吓唬自己。他自己也是修士,也去查探了一番。 可这么一来,他却是真正被吓到了,因为这几人竟然就这么无声无息倒在了地上,且全部绝了生息!说不出的诡异!但也其实是有些生息的,对他们来说,刚才似乎就是有阵风自他们脖子间吹过。 也随着这声音快要数到十三的时候,那青年有点慌了。 因为他们总共就十三人! “刚好十二。”也是数到十二后,那声音停了下来,巧好齐安收刀从倒下尸体旁向他缓缓走了过来。 他表情淡然,仿佛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那个青年也是才注意到衙门前的齐安,只是听到他淡淡讲话的声音后,看见他就如活见鬼了一样,连上满是惊恐! 因为方才就是这声音响起,就有人应声倒在了地上。 而这般无声无息杀人的方法,他更是第一次见! 就和前面死去的人一样,他感觉到自己的脖子上有凉意袭来,他更可以预见,自己是要死了。 可直听得“铛”的一声,刀砍在他脖子上上,却是溅射起一阵火星,紧接着,一张纸符成了两半,从他身上缓缓飘落下来。 青年则是一个趔趄瘫坐到地上,大口吸起了气,他知道他得救了,刚刚那正就是多宝风水先生的手段。 只是只见手段,不见其人,这让他很没安全感,他对着虚空道:“先生……还请救我。”。 这个时候,一个身穿百衲衣,但样貌俊美的披发年轻人进入到了齐安等人的视线,这人正就是多宝。 他没有去管青年,而是向看了一眼齐安,然后笑着道:“阁下刀用到不错。”。 齐安看着这人,内心生出警惕,他可以肯定对面这肉也是修行者,但在他身上却没有灵气的波动,实在怪异。 但因为在书院的藏书阁看过许多修行者的攻击手段的记载,齐安随即又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齐安想了想笑着道:“哪里哪里……倒是阁下这手段,我是第一次见。”。 多宝笑了笑,接着才又看向了那个青年道:“你让我救你?”。 那青年连忙点头。 多宝则笑着道:“可我不是说过,拿来的钱都必须到我这里吗?让你们做我手下,已经是很抬举你们了!你们还想奢求什么?”。 对青年来说,这多宝实在喜怒无常他也是怕的。至于他们向海明要死钱,贪婪是一部分,但更多的是想拿了钱讨出这是非之地,谋个生活。 因为说不上哪天,喜怒无常的多宝就会杀了他们。 话罢,多宝从自己腰间的口袋里取出一张黄纸,很快用手撕出一个人的形状,然后一团火自他手中燃起,那青年竟然也跟着燃来起来。 最终成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倒在了地上,而火却没有熄灭的迹象,继续在他身上燃烧着。 这一幕叫人看得不寒而栗。 海明更是直呼“妖怪”! 多宝则略显嫌弃白了他一眼道:“什么妖怪……还是我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符师!修行境界吗?归一后境。”。 说到符师,齐安记得在荀子的随笔游记里记载过的,他们以符纸沟通天地,以此画腐朽为神奇。 但这一脉由于修行条件过于苛刻,便在几百年间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时至今日,几乎不可见到。所以有关符师有着怎样的攻击手段,连荀子也不知道。 不过还有一点,荀子记得很快清楚,那就是符师对上同阶修行者,是同阶无敌! 这个同阶,指的是同一个大境界。 既然荀子是这么说的,齐安自然不会怀疑他老人家的权威性。 所以眼前齐安棘手的是,该怎么对付多宝?何况他还是一个归一后境的符师,比他还要高一个小境界。 多宝似乎并直接显露敌意,相反他颇为礼貌对齐安道:“有件事……阁下要不要考虑一下?”。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六十四章 乱世本就如此(中) “什么事情?”齐安问到。 虽然这会多宝表现出来的彬彬有礼,但齐安还是对他极度警惕起来。 多宝从齐安面容露出的许些凝重,判断出来,齐安对他是十分戒备的,但他并不在意,笑了笑后道:“阁下竟然也是修行者……不如与我一起占山为王,不对……是成为这青穗县的管理者,你看如何?”。 这意思十分明了,他是要邀请齐安与他一起要管理这里。 但很显然,齐安对此并不感兴趣。他还急着回永安。 见齐安不为所动,多宝所幸将刚才的话当做了一个玩笑,然后看向了不久前被他杀死的那个青年。 这个青年虽然全身都被烧焦,但还是保有着许些意识,发出微弱的声音对多宝道:“还……还请先生救我?”。 “救你?怎么救?你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还是替我发挥最后一点余热吧。”说着,多宝手中多了一张黄符,然后缓缓贴在了青年的身上。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这青年被烧焦的皮肤开始慢慢愈合,最终全部愈合,只是这个过程他却表现的异常痛苦,甚至不挺用脑袋撞在地上。 他身上伤势愈合,变化却没有就此停下,伴随着他痛苦的叫声,他的身躯开始不断变大,并且身体表面不断有黑色毛发生出。 到最后,他成了一个一丈高的人形野兽,与那猿猴倒有几分相似。 变化完成之后,这头巨大怪物就像是一只被驯服的野兽,温顺的匍匐在多宝面前。 多宝则没有时间去看一眼这只极力讨好他的野兽,而是冷冰冰道:“去杀了他们。”。 怪物闻言,动作迅猛一下朝齐安扑了过去。 齐安虽然不知这怪物有着怎样的能耐,但还是直接抽刀迎了上去。怪物速度迅猛,可齐安刀更快,脚下几步踏出,直接带起一道白练,就在这怪物的手伤割出一条口气。 血液顺着伤口汩汩冒出,巨大怪物哀嚎一声,转而继续向齐安攻来。 只是……这次它在半途之中却改变了攻势,直接朝着海明一家三口打去。 即便齐安反应过来,但还是慢了半拍 好在,齐安的刀砍在怪物背上,在它背部拉出一刀口子,巨大的伤痛感,让它速度减缓了许多,导致它拍出去的一掌,打歪了地方。 可即便是这样,待一阵尘土随着它巨大蒲扇一般的手掌落下,一个深深的掌印出现在了地上。 看着这怪物露出野兽一般的眼神的时候,齐安还是把它当做野兽看待的,但如今看来,它即便是野兽,却也保持着一些人的理智。 似乎是自己的作战方法起啦一定效用,巨大怪物的眼睛露出了许些狡黠的神色。 齐安则对莫行和海明道:“你们最好都待在我身后,不要乱跑。”。 因为他怕这怪物再去偷袭人。 可就在齐安再次摆出御敌姿态的时候,多宝却有召回来这怪物,齐安也就暂时摆手。 就像是一只狗即将得到主人的骨头鉴赏那样高兴,巨大怪物脸上露出的就是这样的表情,再也许是它刚才机智的表现让多宝非常满意,说不定会让它恢复成人。 也似乎接下来的一切都和它想的一样,多宝露出和煦的笑容,抚摸着它的头道:“虽说变成符兽,你们会失去人的一部分理智,但你在保持理智这一方面,还是挺出众的。”。 听到是在夸它的话,巨大怪物吼叫着发出巨大声响,表现出自己被夸赞的喜悦。 可接着,多宝却话锋一转道:“不过地痞无赖就是地痞无赖……到了这个时候,还是想着怎么耍无赖。这说明什么?”。 说到这里,多宝脸上的笑容越发和煦,但怪物却从他眼中察觉到了浓浓的杀气。 多宝则回复到平常表情,冷冰冰道:“这说明,有那么一天你的理智会用来打小算盘,然后杀我!我需要的是一只听话的狗,我让它咬谁就去咬谁,而不是偷偷自作聪明,画蛇添足……好了,你可以死了。”。 话罢,他手上多了一层白色光晕,然后深入到怪物体内,拿出了一张符纸,然后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这怪物开始缩小,直至恢复人的模样,最后面露表情的痛苦死去。 这一幕,叫人看得胆战心惊,虽然莫行没直接看过他杀人,但这样的多宝却叫人更害怕,害怕到基本的思考能力都几乎快要消失。 接着多宝再次看向齐安,对他道::最后和你说一次,要不要加入我?”。 齐安摇了摇头。 多宝像是已经知道了什么一样,然后像哥疯子一样狂笑道:“那你便活不成了。”。 听着他的癫狂笑声,海明则道:“这简直是怪物!不是人!”。 因为他记得多宝上一次这么笑的时候,青穗县就死了许多人。 他手中突然多了大把的符纸全部撒在了刚才被齐安杀死死去青年的身上,然后以肉眼可见,这些尸体一一复活过来,并且都变成了先前的怪物模样。 应对这样的怪物,只是一头是十分容易的,但若是十几头,就让齐安觉得有些棘手了,他现在算是有些明白为什么说符师同阶无敌了,或许他们本体很脆弱,连一些练过武的武夫都不如,但若是御人对战,使用出这样的人海战术手段,基本不会输。 所以几乎没多少犹豫,齐安直接用出了《龙灭篆》。 他一连砍出去十几刀,直接将那十几头怪物放到在地上。 从目前来看,虽然怪物难打,但齐安表现出的是压倒性的实力,且刀上的火焰,像是种子一样扎根在怪物的伤口上,迅速生根发芽,然后将怪物覆盖在了火光之中。 多宝却表现的异常淡定,甚至不知道从哪里搬过来一张椅子,表情悠哉坐在齐安面前道:“只是这样……可还杀不死他们。”。 话罢,踏甚至还有闲情逸致拿出一壶酒喝了起来。 而那些倒在地上的怪物很快爬了起来,火焰虽然把它们灼烧的不停哀嚎,但它们却缓缓向齐安又攻击了过来。 对多宝来说,踏放在这些怪物身躯里的符纸不拿出来这些怪物是不会死去的。 看着这一幕,齐安皱起了眉。 当随即他用起了九思法,在他的视野里,他清楚的看到,在这些怪物的心脏附近有着黄色的纸符给它们源源不断提供着力量,也就是说,不把这些纸符毁掉,这些怪物还会重新站起来。 知道了这些,齐安暂时收起了《龙灭篆》。 这让多宝诧异起来道:“你这是准备要放弃了?我最后问你一次,要不要和我一起?”。 齐安没有回答他,而是继续冲向那些怪物,然后直接将刀插在他们心脏附近,然后再用出《龙灭篆》,附着在刀上的火焰,将它们体内的符纸烧坏,紧接着这怪物也跟着被被火给烧死,最后化为许些灰烬。 紧接着剩下的十几头怪物,也全都被他杀死。 这使得多宝对齐安刮目相看了起来,所谓府兽,符纸便是根本,他比较奇怪,齐安是如何看到符纸的。 不过,他的手段又不止这些。 而他随即抬头看向了天。从刚刚开始,天空就有下雨的迹象,不过天气总是变化无常的,又阴变成了晴。 但这会,天空上的一切才刚刚恢复不长时间,却一下又变得乌云密布了起来,渐渐得开始有雨淅淅沥沥下了起来。 雨不是很大,下得零零星星,刚刚能让人感觉到一些湿意。加上前一刻大地还被太阳给烤得炽热,这些雨点只是刚一落到地上便化作了雾气。 很快,雾气聚集在一起灰蒙蒙一片,将这方圆百里内的一切笼罩在了一其中。将这个巴掌大的地方都笼罩在浓雾之中。 而对莫行他们这些普通人来说。 青穗县这样一个饿殍遍野、满是污秽的地方,起了这样的雾,怎么看都只会觉得这片地方越发阴森恐怖。 多宝则是拍了拍手,很快又有一伙青年出现在了他面前。 而在这众多青年之中,齐安注意到有个戴眼镜的青年,眼睛是血红色的,就听多宝开口道:“能逼我到这一步,你实际已经很厉害了,要知道你可低我一个小境界……”。 他一边说着,一边却是用小刀割破自己的手指,凭空出现一张黄纸,他以割破的手指为笔在上面写下了符文。 然后贴在了那个戴面具人的脸上。 那些符纸很快化作了血雾,而雾气缓缓进入了青年的口鼻之中,随着这些雾气吸入口鼻中,有那么一瞬间,青年的心情有些莫名焦躁,只想提起手拳头去杀戮一番。 直至雾气全被被他吸入,他也彻底失去理智,化身成了一具只知杀戮的行尸走肉。 随之这青年外表也开始不停变化,原本干瘦的身躯向注水一样,肌肉不断扩张,一头黑发也逐渐变长染成了赤发。 这时多宝缓缓给齐安解释道:“这个叫血尸傀儡符,而血尸的修为是归一后境,不知道你能撑多长时间?”。 而他说着,“血尸”眼睛已经渐渐红了起来,整个人也像是一头野兽一样显得暴躁不安。 但齐安没有再去听多宝说些什么,这些解释对他来说是毫无意义的。 有了前面的经验,他大概明白,这些符纸就是这些怪物的根本。只要他能找到寄居在“血尸”体内的符,那他依旧可以像打倒前面那些怪物一样,打倒“血尸”。 动用九思法,他很快发现,依旧是心脏的位置,那符纸将“血尸”的心脏牢牢包裹住。 对那些出现在多宝身边的青年来说,他们自是十分惧怕他的,更是怕多宝把他们变成怪物去和齐安对战。 但看到已经有人变成了怪物,他们则是又松了口气。 可紧接着,他们却听到多宝缓缓道:“你们也去帮忙吧……要是不想去,那我现在就让你们死。”。 他的话很平淡,但几个青年平日都是见多了他的手段,自是不敢怀疑,哪怕明知不敌齐安,也为了这短暂的苟活冲向了齐安。 对于这些杂兵,齐安自然是不放在眼里,并决定率先解决他们,几刀挥出,那几个青年头颅便滚落在了地上,而脸上带着惊谔与不安,似乎惊魂未定,又似乎不可置信。 普通人自然是好对付的,但那个多宝制造出的“血尸”怪物却没那么好对付。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血尸”两只胳膊突然变长,并且在两边肩膀一左一右又生出两只手来,四只可割断金石、长指甲的手交错在一起,有着章鱼触须一般的柔软,但又让人看着恶心。 砰! 像是投射出去了一颗大质量的东西一样,血尸迅猛向齐安而来。 就像一只矫健的虎豹,它不单身躯庞大且灵活,手下的力道也是十分之大! 齐安用刀挡下两只手,却没法挡下剩余的两只。 瞬时,他身上便被抓出了几道口子,深可见骨! 且这还不算完,他面具突然碎裂,露出一张只有嘴的脸,然后嘴中吐出血色的气体。。 这些气可以迷惑扰乱人的心神。 而在齐安眼睛里,这血尸怪物又有了变化,恢复了人的样貌,变化成人的模样,且变得美艳动人了起来,甚至更甚!她正摇曳着曼妙的身姿正在向自己靠过来。 但片刻时间后,齐安动用九思发恢复心智,看到这怪物的手离自己身也只有几寸,且他面目狰狞倒有一说,哪有什么美艳动人。 又是接连几刀砍在这怪物身上,但除了有火星溅射而起,他并不能伤他分毫。 索性齐安佯装“血尸”,实际向多宝杀了过去。 多宝见状则是不慌不忙,手捏一张符纸,然后顿时化作一团黑烟四溢开来,而后在他原先位置的几步以外,黑烟又渐渐幻化出他的模样! 他应该是动用了什么保命的术法,只是这类术法也好似要耗他不少精气神,却见他原本俊美的容颜,变得蜡黄,起来整个人也更加憔悴苍老了不少! 多宝笑了笑对着远处的齐安道:“想法很不错。只要打倒了我……这些符纸自然都会没用,可……我会给你机会吗?”。 说着,他从自己腰间口袋里取出两个早就剪好的纸人,然后在上面滴上两滴血,然后纸人像是活了一样,渐渐化成两个人的模样,且看身形应该是两个女子。 只是它们皮肤干瘪,模样看着极为害怕。 又听得多宝缓缓开口道:“古籍有记载,说这世上是有魅魔的,专吸男子精气为食,而我造出的这两个虽然不一定就是真的魅魔,但应该差不了多少。”。 随着他话罢,这两只魅魔,开始唱起了歌,歌声动人,直击人的心灵。 在人的眼中,那干瘪的尸体开始逐渐变化成了两个国色天香的美人。 似乎她们随意使出些魅惑功夫,便会叫人迷失心智,任她们姐妹二人摆布。 为了让这魅魔有点魅魔的样子,多宝又拍了拍手,又一批青年出现在了众人面前,然后在齐安的注视下,被她们吸食成了干尸。 这让他们有了一定的本能。 离得齐安近了,她们也发现他身上的干净气儿也越发重了!对于魅魔来说,她们还是喜欢吸食干净人身上的气息。她们刚刚吸食了一些人,自是也认为是懂些人性的,像这种干净气儿这么重的人,她们只觉得对方是个有着赤子之心的少年。 但其实她们却错了…… 当她们再离齐安又近一些的时候,她们却发现这气息有些干净过头了,干净到像是太阳一样将她们要灼烧殆尽。 可也越是这类人,她们也最是喜欢。而越离得近,她们也越发确认,越是欢喜。虽然太阳的气息让她们恐惧,但魅魔的本能却她们贪婪,明知飞蛾扑火,她也要扑上去,就像前面那些青年那样,她们要将齐安“啃噬”殆尽” 可这次,她们真的可错了…… 多宝也错了。 终于,她们对上了齐安的眼神,只是那其中的却不是赤子之心的纯朴,而是两团火焰,两团在辽阔平原之中几乎不可见的火星,但要知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何况这是复仇之火。 这火似乎透过齐安的眼睛可以将她们灼烧 所以当她们反应过来时,齐安则已出了刀。 这刀被他抡了出去,动用《龙灭篆》挥出离地一尺火焰,化作飓风卷起黄沙向她们而去! 她们已是做出了抵御之姿,两人一同挥手,多宝似乎感觉到不对劲,赶紧让血尸化成屏障挡在她们身前。 虽然多宝可以无限制的用符纸造出傀儡,但那是他体力充沛,且精血足够的情况下。 因为作为一个符师,第一耗费的是精血,其次才是灵力。 赤色火焰触及血尸,虽然不能伤害他多少,当却化成水一般,越过他道到了魅魔身前,巨大火焰瞬间就将其她们包裹其中,魅魔发动了她们的魅惑本能,魅惑气息浑浊着空气向齐安倒卷而去去。 可那些气息还未四溢扩散开来,便已被火焰所吞噬在了其中,连带着她们魅魔“两姐妹”也被吞没在了里面。 片刻后,剑气消散,眼前却是只留下几点星星点点的黄色纸屑带着火星,证明那两姐妹存在过。 一切来的快,结束的也快,一旁的多宝暗暗倒吸一口凉气,却是看得心惊肉跳。两个归一初境的魅魔,就这样被人一剑斩杀!他觉得有些虚幻,也有些不真实! 而且他更是发现齐安在杀这两魅魔的时候,情绪似乎没有波动,虽然是他的修行术,可换做他也不可能完完全全就一剑斩下! 他觉得与其说这是“匡扶正义”的道心坚固,不如说也是种冷漠。 而这一切,和他都想的不一样!悄悄打量了一眼齐安,见他依旧是那张面无波澜的表情,他更是莫名生出了些后悔之意。 也到此时,他才明白齐安那种没来由的淡然是怎么一回事了,但不过他还有“血尸”,这是他最后的底牌,也是他的最强手段,他不相信齐安能够轻轻松松杀死“血尸”。 其实到了现在,齐安大概明白为什么海明会称呼这多宝为“妖怪”,这种邪乎手段的确让人感觉诧异的同时,有那么许些恐怖。 也为了确保“血尸”能有足够把握杀死齐安,多宝又画了一道符纸打入到“血尸”体内,只见原本身高就九尺高的“血尸”,身体隐隐又拔高了一些。 原本的四只手,又从肩膀那里延长出了四只手,且他的后脑勺长了一张脸出来,只不过这张脸却都被一只巨大眼睛占据了。 整体来看,这“血尸”两面八手,看着更加向怪物。 它发出巨大叫声,动作迅猛向齐安而来,齐安这次则是用着剩下的灵力全部加持到刀上,想试试能不能杀死这怪物。 若是一刀一刀砍,大概还是对他造成不了什么实质性伤害,那不如孤注一掷,直接用最强一击,试试看能不能杀死这怪物。 全身灵力都凝结在刀上,刀原本的颜色都发生了变化,由银白变为了赤红,再由赤红展现出血色冰晶一样的色彩。 随着齐安将刀挥出,一股灼热的气浪升腾而起,吹打在“血尸”皮肤上。 这气浪并不能给他造成实质性伤害,却制止住他的行动……尤其是他后脑勺与这气浪接触后,自是痛的他嚎啕大叫,让他不得不不用手护住自己眼睛。 见他站在原地,齐安更是抓准这个时机,一刀砍在他心脏位置,刀上附着的巨大火焰像是流水一样迅速灌入他体内,然后在里面酝酿之后。 砰! 随着一声巨大声响,“血尸”炸裂了开来,火光自他身体冲出,伴随着又一阵的炽热气浪,将以他为中心的迷雾吹散开来。 他的身躯被炸的四分五裂,隐隐又重新愈合在一起的迹象,但因为火焰附着在上面的缘故,每次强行拼凑在一起,又被强行分解开。 手机用户请浏览八六中文网()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书架与电脑版同步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六十五章 乱世本就如此(下) 火焰最终将“血尸”彻底吞没,将之燃烧成了灰烬。 咒符被毁,这对多宝本体也造成了严重的伤害。 当然,齐安那边也不好受,虽然没怎么受伤,可由于过分透支体力,他直接倒在地上,久久不能起来。 也虽然他很想从地上爬起来,给多宝来上一刀了解他性命,可耗费体力太多,他实在爬不起来。 另外一边,多宝由于耗费太多的精血和灵力,身体内仅剩的许些气力甚至都不足以支撑他的身体。他挣扎着刚刚从地上爬起,很快就倒了下去。 对于青穗县的百姓来说,这是平日里他们惧怕的这个“妖怪”最虚弱的时候,只要走上前去,往他头上扔上一石头,说不定就会结果他的性命。 可真正到了这个时候,每个人都怕了,他们生怕这个“妖怪”,突然从地上爬起,变出怪物把他们杀死。 最终,还是莫行从齐安身边拿过刀缓缓向多宝而去。 看着他哆哆嗦嗦的样子,齐安肯定这个文弱公子应该是连鸡都没杀过的,或者说,刀拿在他手里有种说不出的滑稽。 不过无论如何滑稽,他相信莫行这个有着正义感的愣头青会杀死多宝的。 虽然天上已经淅淅沥沥下齐起啦雨,且因为雾的关系,人们最多只能看到莫行的影子在缓缓移动,最终在多宝面前替你了下来。 就像所有人所期待的那样,莫行深吸一口气后,准备提刀在多宝脖子上砍去。 而面对死亡,多宝这个先前不可一世的恶魔,这会却表现的异常平静,仿佛已经接受了死亡。 可就在莫行将刀举起到空中的时候,多宝开口道:“你说这世上有天生的恶人吗?”。 莫行平日里饱读诗书,这个时候他却犹豫了,久久不能回答上这个问题。在他看来,多宝一个作恶多端的肉问这样一个问题,是十分奇怪的,难道他是想说,他曾经是个好人,只是因为一系列变故才作恶的…… 这是多么老套的一个回答。 至少齐安也这么觉得,他倒希望莫行做事干脆利落一些,不要犹豫,直接将刀砍在多宝脖子上,那么这样一来,他可以彻底任意识沉睡下去,令疲惫的身体得到充分的休息。 所以这个问题,齐安替莫行回答道:“人之初性本善……念过《三字经》应该都知道。”。 “是吗?或许吧。”多宝微微一笑,仿佛已经接受了自己的结局。 但莫行却因为刚刚那一犹豫,第一次杀人的他又恐惧了起来。 这杀人和杀鸡、杀猪还不一样,若是牲畜,死了就会被做成美食端到桌子上,可人呢?尤其是一个活生生,哪怕是前一刻还和你说话的陌生人就那么死去,尤其是死在自己手里,谁大概都很难适应这个过程。 所以……莫行开始在这个过程艰难抉择着。 “杀他啊……为什么不杀他?我儿子虽然好赌,但他毕竟是我儿子,你这妖怪,怎么还不死!” “杀他!杀他!我儿子也死的好惨!” “傻他啊!” …… 但躲在暗地里的百姓们却走了出来,对于多宝他们有着莫大的怨气,他们之中的亲人大都被他杀死。 所以见莫行犹豫,他们愤怒了起来。 多宝见到这一幕,则是突然狂笑了起来,这笑声刺耳,吓得莫行脸色苍白,刀“咣当”掉在了地上。 也让爬在地上的齐安,对莫行连连苦笑,心想这家伙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当然,他这笑声也吓得一地百姓鸦雀无声。 可少顷时间之后,百姓们见多宝没有其它举动,接着又道: “必须杀他!我被他搞的老来白发人送黑发人,必须杀他!公子,我出一千两,你给我杀了他!” “是啊,我没朱老爷那么阔绰,但我出二十三两!” “我也出钱!” …… 这其中叫嚷最厉害的,单属一方大户朱员外,朱有乐,他儿子当初可是当解被多宝五马分尸杀死,那叫一个惨。 也似乎人们所谓的出钱,都是为了给莫行一些杀多宝的动力。 但他们都想错了,对于莫行来说,他并不缺这些钱,只是对于“杀人”一事,他迟迟下不去手。 又这样观望几息时候后,那朱老爷见莫行迟迟不动手,他自己走上钱去夺过莫行手里的刀朝多宝砍了去。 多宝看着朱老爷则是露出异常愤怒的表情道:“你那儿子死有余辜……难道他不该死?”。 虽然他并不能行动,可就这一声吼,竟然吓的朱老爷,一个趔趄往后栽倒在地上,多宝对青穗县的恐惧阴影太大,导致让人对他的害怕成为了吃饭喝水那样的本能,即便到了他面前,只是被他吼一声,都止不住害怕。 多宝看着远处躲藏在雾里的一个个身影,久远的记忆浮现在眼前,随即他露出怨毒的眼神冷冷道:“本来我就打算这样安静的死去,可是现在你们……真的惹怒我了!那么……我们便一起死吧!哈哈哈哈!”。 话罢,他突然撤去身前的衣服,露出胸膛,然后再度咬破手指在胸膛上画起了符。 这是他的本命符,且对于每个符师来说,本命符一生只能用一次,要么是以废除修为为代价,要是则是付出全部生命,而多宝选择了后者,这以他生命为代价的本命符,相当于逍遥境修行者的一次强力术法! 而他的本命符为幻符,可以将人拉入幻境。 人若是在八个时辰走不出这个幻境,就会死去,身体只留下一具空壳。 而在众人眼中,随着他本命符完成,他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飞到天空,然后爆裂出无数小光点混浊着雨水落了下来。 霎时间,雨成了光雨将整个青穗县照的通亮透彻。 雨落在人身上的时候,如割麦子一样倒了下去陷入幻境,齐安也不例外。 他眼前的场景不再是青穗县,而是回到了十几年前的护国公府。 当年的那些悲剧,再一次再他面前重现,他眼睁睁目睹了熟悉的人又死了一次,他仿佛又成了那个在火中被烧的小男孩,感受着身体上的灼烧,一面看着自己的亲人朋友倒下。 生理与心理的双层痛苦,简直叫他肝肠寸断。 而恰巧这个时候,时间回溯,他又回到了护国公府被抄家的前一天。 不同于上一次,他这次有了现在归一中境的修为,有了力量,似乎有那么许些希望拯救自己的家人。 但一个剑客却突然出现,只一剑就让他倒地不起,可偏偏他还留着一口气,只能眼睁睁再次看着悲剧发生。 在这样的一种折磨之中,他明知道是幻象,可却还是沉沦进去。 直又这样十多次后…… 他的精神简直就要奔溃,这个时候的他,记忆和思绪开始乱混,已经分不清现实还是虚幻,也多亏动用了九思法,他才又清醒过来。可清醒过来后,他身上也起了一阵冷汗,若就是这样再反反复复十几次,即便他能走出这幻象,那他也会成为一个疯子。 这让他感受到了作为符师的可怕。 虽然看破了幻象,但齐安却并没有从幻象走出来,而是身边的场景又发生了变化。 这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画面,不属于他记忆里的任何画面。 而是一个山清水秀的村落,这个村落的外围有着许多竹子。 一个小男孩,正背着个小竹篓和一个少女在竹林里,采着采摘来的竹笋,蹦蹦跳跳向村落走去。 齐安细细一看,这小男孩竟然和多宝有几分相似。 因为是幻象,所以即便齐安站在他们面前,他们也不能看到齐安。 回到村落,小男孩和少女将采摘来的竹笋带到村中,然后托人将它们换成药材,回到家中带到一个卧病在床的中年男子面前。不出意外,这男子应该就是男孩和少女的父亲。 齐安看得出来,男子得了重病,不出意外,最多再活几年就会撒手人寰。 但男孩和少女却坚信他们拿来的药会治好中年男子的病。 到了这时,齐安对三人这个家看了起来。 说是家,不如说这个家实在家徒四壁,除了一张桌子,和一张土炕和土灶意外,这家里便没有其它了。 至于吃的,就是少女活点黑面,然后混杂着竹笋,一家三人吃上一些。 虽然过的很艰辛,但三人脸上都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就这样一天过去,男孩和少女继续出去重复着他们昨天的事情。 齐安本想跟着他们出去,但画面却就定格在了这间简陋屋子里。 中年男人则像个木雕一样,躺坐土炕上,一动不动,偶尔咳嗽几身浑浊许些血,他才会动上一动。 而每当这个时候,男人会说:“再撑些时日,我病应该就好了……我相信,到时候小宝和春兰就不会这么苦了!”。 但看到这里,齐安实际很想告诉男人,他时日实际真的不多了,或者才是对他那两个孩子的拖累。 可往往这种虚无缥缈的希望,齐安觉得又是值得人钦佩的。 因为齐安看得出来,少女和男孩也将希望寄托在了这个男人身上。 在幻象中,时间似乎是没有概念的,就这样,又是几个月过去,齐安得知男孩叫,小宝,少女叫春兰。虽然他们每天都在为自己的父亲熬药,但现实却很残酷,齐安看到这个男人的病在加重。 虽然他在自己两个孩子的面前表现的若无其事,精神头也越来越好,可他咳嗽的频率却从一开始一会儿才咳一下,变成了时时在咳。 到最后,为了不咳的满地都是血,他甚至把血咽了回去。 作为一个父亲,他极力将自己好的一面向两个孩子展示出来。 可就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男人还是暴露了,两个孩子中,即便是年龄最小的小宝都看得出来,他们的爹要死了。 为了救他们的爹,两个孩子大晚上走出闭塞的山村来到了青穗县。 从这里开始,时间的流速开始变了,齐安甚至都能听到幻想里人的对话。 本就是三更半夜,加上下雨,药铺自然都是关了门的,好不容易有家药店肯开门,那店老板出来后只问了一句:“有钱吗你们?”。 店老板看两姐弟的装束,觉得他们是不会有钱的。 而齐安也看了出来,这老板的面容和那朱老爷竟然有些相似,甚至可以说,那就是朱老爷本人。 两姐弟看到老板张口要钱,自是摇了摇头。 但想到自己的爹,作为长姐的春兰想了想到:“老板你行行好……我爹生了重病,只要你肯赊些药材给我们,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朱老爷本是想直接赶他们走的,但想聊想,他看春兰样貌清丽,又想到自己那儿子,他想了想到:“可以……只是你姐姐要先留在这里,你把药材拿回去给你爹吧。”。 这话是对小男孩说的。 虽然朱老爷没有直接露出贪婪的神色,但齐却从他眼神中读出了不善。 对于朱老爷来说,他看得出来两姐弟淳朴商量,于是打起了自己的小九九。 已经有些懂事的少女,大概预感到了什么,但为了自己的父亲,她对小男孩道:“小宝,你先拿药回去吧。我们没有钱,所以姐姐要留在这里帮这位老爷做些活抵债。”。 小男孩心思简单,自然没有多想,听着长姐的话点了点头,就向他们村落而去。 画面再变,在齐安的视野里,风和雨变得越发大了起来,道路变得泥泞,小男孩拿着药材,在这样的环境里不知道摔了多少跤,可无论他摔的如何厉害,他都将怀里的药保存的十分好。 直至天亮的时候,小宝终于走到了村落之中,只是村子里的人却都围在了他面前。 齐安看得出来,两个孩子的父亲终极没撑到他的孩子回来。 小宝小心翼翼护着的药掉在了地上,直到这时,齐安才看清,这药根本不是那朱老板吹嘘的人参,而就是普普通通的白萝卜根。 没有意外,男人还是走了…… 村民在向小男孩进行一些简单的安慰后,问起他的姐姐。 但接下来村民们的言语,却和齐安想的不太一样,就听村民道: “小宝!你姐姐呢?你爹死了,没依靠,让她給我儿子做媳妇,我儿子养活你们!” “谷大娘,你这算盘好啊,白得一个媳妇,还要白得一个做苦力的啊!” “去!去!去!胡说什么!” “不过要我说,这傻小子那病老鬼爹就是短命相!” …… 没有预想只的安慰,只有村民们像又见了一件稀奇事一样闲聊了起来。 这个时候,齐安倒也希望这不是幻想,他好去安慰安慰这个叫小宝的小男孩。 似乎这个时候,小男孩想起了他的姐姐,这是他最后的依靠,顾不得休息,小男孩开始了他的又一次长途跋涉,回到了青穗县。 画面没有随着他移动,齐安则是看着他消失再来了远方。 又和齐安想的不一样的,村子里的人并没有出于同村邻里的关系去下葬小宝父亲,他们反而是在议论着怎么将小宝这个家徒四壁的家给分配。 这个时候画面才又转变,小男孩回到了县城,但看到的却是春兰的尸体。 小男孩经人打听才知道,自己姐姐被那朱老爷带回去以后是想给他儿子做偏房的,但谁知他那顽劣的儿子再将春兰睡过后,就将她送给了其它的纨绔子弟做“玩物”。 春兰自是受不了这样的屈辱,直接跳楼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父亲和姐姐相继死亡……这对小宝打击何其之大。 但他还是振作起来,走向衙门决定给自己姐姐还个公道。这个时候的县太爷倒不是齐安现在认识的海明,而是一个干瘦青年男子。 听到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来报官,自是一件稀奇事情,便引来了周围人的瞩目。 朱老爷和他儿子……以及那几个纨绔子弟也被相继传唤到了衙门。 但这些人面容却很淡定,仿佛死的人和他们没有丝毫关系。 当然,齐安在刚刚看到,朱老爷将一银票偷偷给了县太爷。 自然,县太爷不会替小宝伸张正义,反倒是小宝诬告人家,被打了十板子扔到了地牢里。 终于,当所有的善良被别人的贪婪欲望随意践踏的时候,被欺负的人,就会吸收他们所有的贪婪和邪恶,变成比他们还要恶的人。 齐安看得出来,这个只有十岁男孩的眼神变了,纵容他被关在大牢里的那几天受了不少毒打,但他的眼神却始终有光,但这光是复仇之光。 出狱以后,小宝没有选择回村里,他选择了和大多数乞丐一样的道路,带着一口破碗开始了他的漂泊之旅。 最终……他在大周南方的医格叫多余的一个小国之中败了一个符师为师。 到了这里,齐安明白过来,这是多宝的记忆。 往后的几年,学成之后的小宝,应该说是多宝,在跋山涉水后重新回到了青穗县。 他首先回到了那个村落,那个留给他美好回忆,在那生长了十年之多的村落,而屋子却已经疲惫不堪。因为自他离开以后,这屋子就被村民们用来盛杂货。 而在屋子外面,一具白骨像是随意的丢弃物一样孤零零躺在地上。齐安猜得出,这是多宝父亲的尸骨。 只是……十年的时间过去了,他父亲的尸骨却还是在这里。 再看向多宝,齐安看得出他眼睛里火光涌现。 但他没有直接杀了这位一村子的人,而是在一个星光灿烂的夜晚,他一把火点燃了村子外围的住竹林,将村民活活烧死在了这里。 然后才去了县城,伪造出县太爷的死,然后实际将他易容成囚犯,割掉他的舌头,任衙役们天天欺辱。 在这之后海明才上任。 这是多宝的第一步复仇,之后他更是明目张胆将朱老爷的儿子在众目睽睽下五马分尸。 直到这个时候,幻境的场景又停顿了起来,而多宝的身影却出现在了齐安面前。 他看着齐安道:“你破了我的幻想……所以不出意外所有人都会醒过来吧!只是那些人……早知道我就直接杀死了!不留着折磨他们了。”。 “你给我看的这些是真的吗?” “你觉得呢?” “是真的,那些人我会替你杀了他们。” 齐安淡淡对着多宝说到,这让后者有些意外。 原本他的记忆齐是看不到的,但不知为何齐安却看到了他的记忆。 这实际是九思法的缘故。 “谢谢……曾经的我保有着善良,但当所有的恶毒泼到我身上,践踏我的善良,我便化身恶毒报复他们。” “但你也杀了无辜人,所以我不会让你这样的人活着。” “是吗?但我还是要说谢谢……” 多宝的声音开始越来越淡,而眼前的世界开始崩塌,再待到齐安睁眼,他已经回到了现实之中。 而他发现身上的伤竟然全部愈合,且他修行境界也突破到了归一后境,他顿时明白这应该是多宝在幻境崩塌前,将本命符剩下的力量都度给了他。 说来怪的是,随着幻境破灭,人陆续醒来的同时,雨停了下来,雾也就此散去。 众人在确认多宝真的死亡后,也露出了劫后余生的长叹。 朱老爷长叹道:“这妖怪终于死了。”。 但不待他在那边舒心喘气,齐安却一把将他拉到海明面前道:“这人犯了案子,得需好好审理……”。 他这样说着,却是令海明不明所以道:“公子这是?”。 朱老爷下意识自然是想到了十年前那件旧事,但随即又想到齐安怎么可能知道那事,便底气十足道:“就是……什么案子!要说审也要海大人……”。 “不用了,我来审。”齐安虽然不太喜欢暴露自己身份,但他不得不承认,有时候明镜使者的身份又的确帮他解决了很多麻烦事。 见到象征明镜使者的腰牌,海明马上道:“全屏大人安排。”。 手机用户请浏览八六中文网()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书架与电脑版同步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六十六章 老熟人 对于朱老爷来说,对于齐安这一通话是不明所以的,更不理解海明为什么会叫齐安“大人”。 但在自己前半生里,朱老爷确信自己除了十年前做的那件事情外,再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所以他坦然道:“干什么……朱某这些年来可都是安分守己的,可没有做过什么坏事。”。 甚至不用他讲,海明以及在场的大多数百姓都是对这位朱老爷的为人知根知底的。 平日里这位朱老爷是贪财一些,且他儿子也纨绔一些,但他本人却称得上一个善人,尤其是近段时间,众人们因为多宝,几乎都不曾吃过饱饭,还是他花了重金,从外地买来粮食,分发给众人。 这其中甚至包括海明一家。 海明因为是知道齐安的身份,所以不好替这朱老爷说话,但那些百姓却没有顾忌这些,直接对齐安道: “小哥……虽然是你救的我们,但朱老爷可以救了我们!” “是啊!是啊!我们不能因为你帮我们除了多宝这个妖怪,我们就不能对我们有恩惠帮助的朱老爷不管啊!” “说的极是啊!” …… 有了百姓开口,海明在思虑少许后,也替朱老爷说起了话道:“大人……据我所知,这朱有乐算是安分守己的,并且前段时间还为青穗县的百姓送来了粮食,算是个善人。”。 “善人?”齐安沉吟少许后道:“可就是你们口中这个善人,在十年前给一对姐弟卖了假药。”。 接着,齐安把在幻象里看到有关多宝的记忆说给了众人。 只是在这过程中,他并没有直接提多宝就是那个小男孩,因为众人对多宝的恐惧还在。 听到这些,别说是众人不信,就是莫行和黄心慧都很难相信起来,因为没有真凭实据,这些怎么听都像是编出来的。果然,就听朱老爷道:“你说的这些跟真的一样,可有什么证据?”。 实话实讲,当齐安把这个件旧事说出来的时候,朱有乐自然就已经心慌了,但又因为这件事情已过去十年之久,他不相信有十年证据或是线索,指引这件旧事。 可……齐安是怎么知道这件旧事的? 齐安没有回答他,而是向命海明和衙役带着朱有乐回到衙门。 这时齐安才开口道:“孟家,洛神斌,顾无勇……”。 紧接着,齐安随口说起了几个名字。 也随着齐安念起这几个人的名字,朱有乐面色大变,因为这几个名字正是当年玩弄春兰纨绔的名字,齐安相信一定从他们嘴中那知道和还原当年的事情。 很快,衙役得令后,开始找起了这些人,最终只是将孟家和顾无勇抓了回来,至于其他人,有的早点沉迷酒色,被掏空了身体早早无了性命,有的则因为多宝的缘故,逃离了青穗县…… 人虽然只有两个,但齐安看抓来这两人的纨绔模样,一看就是软骨头,可以知道当年的事情。 说来极为可笑的是,这两人是被同时抓到的,被抓是两人正在吸食“五石散”,且这些年这两人也以为“五石散”把家底给败了个精光。 看到齐安将他们不明不白抓到了这里,顾无勇和孟家自是用起了他们撒泼打赖的招数道:“干什么?爷爷又没犯法,凭什么抓我到这里?”。 “那我问你,可曾认识一个叫春兰的女子?”齐安看着堂下两人问到。 二人初听这名字觉得熟悉,但随即又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毕竟对于他们来说,这些年他们玩弄过的女子太多,哪能全都记住。 可很快,顾无勇却想起了这个名字,内心生出了许些恐惧,虽然他不清楚“春兰”这名字意味着什么,可前段时间多宝却是找他们问过这个名字,并好心给了他们些“五石散”。 但实际多宝很清楚他们就是杀害他姐姐的凶手,之所以留着他们性命,就是想以“五石散”控制他们,然后慢慢折磨他们报仇。 想到这里,顾无勇浑身一个激灵,随即又才表现的一切如常。 虽然他脸上表情变幻几乎不可能被人察觉,但还是被心细的齐安注意到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至少这个叫顾无勇的心里一定有鬼。 齐安接着对顾无勇道:“你好像是知道些什么的?最好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免受皮肉之苦。”。 到了这个时候,孟家终于想起这个“春兰”是谁了……他的思绪也一下回到了十年前。 想到这里,他直接跪下来对齐安道:“大人,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我还什么都没问你,你就说不知道,你这不算是做贼心虚吗?” “不……不算……” “那……算什么?” 齐安冷冷看向孟家,将后者过往快要尘封的记忆全都惊吓了出来,他似乎现在还记得当初那个女子死之前看他的眼神。 那眼神算不上怨毒,可就是死死盯着他,叫他一睡觉就想起这眼神,以至于自那以后他睡眠极差,不得不靠“五石散”度日,但也沾染上这一恶习。 “呸!没骨气的!”顾无勇见状,却是啐了孟家一口,表现的平常。 但实际这都是顾无勇表现出来的假象,他内心的慌张程度,比孟家好不了多少。同时他心中也是又惊又怒,这么一件都被人快遗忘的案子,怎么就又被人提起来了? 但随即他又想到,昔年那件旧事只要他们守口如瓶不说,那齐安又能拿他们怎么样? 想到这,他道:“你怎么能证明,你说的这个春兰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这句话问到了点上,一时让莫行都为难了起来,替齐安担心起来。 案子似乎到了这里就无法再审下去,齐安暂时将顾无勇、孟家、朱有乐收监了起来。 这让海明作难道:“大人……既然没有直接证据,还是把这三人放了吧?”。 或者说,在他看来这朱有乐怎么看都像是个好人,没什么好审理的,至于剩下两人,虽然看着有些泼皮无赖,但由于他们近来没有作奸犯科的嫌疑,所以也不该收监他们。 想到这里,海明对齐安道:“大人……你这是不是有些滥用职权之嫌?”。 虽然齐安那个故事讲的很好,故事中两姐弟的经历,更令人同情,但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事是真事,那这就是故事。 所以对于齐安的做法,海明很不理解。 但齐安在这件事情上,却表现的异常自信,他道:“只需一天时间,答案就会揭晓。”。 就这样,暂时休了堂,但半天时间过去,就有接连十几人请愿要求放了朱有乐,且这些人大都受过他的恩惠。但齐安却无视了这些人的意见,对海明说了一个“等”字。 然后带着莫行去了关押顾无勇和孟家的牢房。 莫行则以为齐安是顶不住外面的压力,要来放他们,但他不解为何要先放这两人。 齐安看出了他的心思道:“你真以为我是来放他们的?来的时候衙役就告诉我了,这两个人可是常年吸食五石散的。”。 “五石散?”一般人或许不知道这是什么,但莫行却很清楚,这是一种可使人上瘾的药物,不单不对身体有益,还对身体有害。 可偏偏就有一些富贵人家子弟,认为它是富贵的象征。 但听齐安这么一说,莫行大概好像也理解了什么。 而在看向牢房里,顾无勇和孟家两人面色痛苦死,好似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但莫行明白这时他们的吸食五石散的瘾发作了。 齐安这是对着莫行道:“听说五石散瘾发作起来,就好比是蚂蚁啃噬身体一样难受,我不信他们坚持的住……”。 说到这里,齐安又对莫行吩咐道:“去通知海明,叫他派几个衙役过来,准备录口供。”。 待到莫行离开,齐安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瓶,瓶子里的正就是“五石散”,是去抓他们的衙役从他们身上搜出来的。 看到齐安拿出了“五石散”,孟家像疯了一样道:“给我……给我!”。 他目呲欲裂,好像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唯有齐安的小瓶能缓解他的痛苦,至于他身边的顾无勇,也是同他一样的表情,不叫出来,也只是在苦苦坚持。 齐安缓缓开口道:“要什么?”。 “要……药……给我……给我!” “给你吗?可以……那你将十年前有关春兰的那件事情说出来。” “好!好!好!” 孟家这会已经迷了心智,也管不了那么多,就决定将当年的事情说出来。 正巧这个时候,莫行和海明带着衙役走了过来。 孟家便讲了起来…… 见孟家已经讲了起来,顾无勇随即也跟着讲了起来,虽然后者苦苦支撑,但他染上五石散太久,最终撑不下去,便将当年的事情都一股脑儿都说了出来。 虽然在这种状态下,他们把过往的事情讲的支离破碎,但还是根据他们所讲,把以前的事情还原了起来。 十年前的一个夜晚,朱有乐的儿子将一个女子带给他们供他们玩乐,那个女子的名字就叫春兰…… 二人将事情说了出来,齐安对着海明吩咐道:“拖出去斩了吧,不用等到秋后问斩。”。 海明起先还觉得齐安这些有些胡闹了,但这会事实摆出来,叫海明也哑口无言,同时对顾、孟二人生起气来。 虽然事件已经过去了十年之久,可这样的人,他也恨不得痛快杀之。 可是虽然事情已经明了,但现有的证据最多证明是顾无勇二人有罪,可还是和朱有乐无关啊?最对,这事情和他儿子有关,但他儿子已经死了。 想着,他就将这些说啦出来。 看着这位看似清明,但实际有些糊涂的县太爷,齐安道:“海大人……还真是打破砂锅问到底啊!不过,我就给你个明白。”。 说着,齐安直接带人,去搜了朱家药铺的账本,虽然过去时间很长,但账本上却清楚记录了这十来年卖出药材的去向,甚至于齐安几乎没这么费力,齐安就翻到了十年前那天药材记录。 上面所载,那天晚上,他们药铺确实把一株人参卖给了一个叫春兰的女子。 看到这里,齐安转头看向海明道:“海大人,那朱有乐不是说不曾给一个叫春兰的卖过药材吗?这怎么解释?”。 “这……”又一事实摆在海明面前,让他一时哑口无言。 不去管他,齐安接着带人又去了一趟朱府,将上下所有人都审问了一遍,从他们的口中得知真相,最终彻底将当年的事情还原了出来。 这彻底让海明对齐安佩服起来,并心生惭愧道:“大人不亏是明镜使者,小人惭愧。”。 齐安则是接着笑了笑道:“你没什么可惭愧的,我也没有这么聪明,只是恰巧从多宝记忆里知道了这些。”。 “多宝?”听到这个名字,海明脸色大变。 接着啊齐安又道:“那春兰两姐弟,弟弟名字就叫小宝。”。 齐安拍了拍海明肩膀,带着莫行和黄心慧继续向永安方向而去。 在他们走后不久,海明就将顾无勇三人给斩杀,而当人们问起破案进过的时候,他绕过了有关多宝的地方,而是将齐安查出信服人的那些过程说了出来。 也其实他是想把小宝就是多宝的事情说出来的,但齐安却不想这样,他道:“多宝就是多宝的好吧,没人会喜欢小宝长大后成了多宝,这会间接影响百姓对顾无勇等人的看法。而既然顾无勇等人也好,多宝也罢,作了恶就是都该死的。但多宝还就是多宝吧。”。 …… 四月就这样过去,很快五月带来,齐安三人在离开青穗县的十天以后,被一条叫铭河的河拦住了去路,但实际拦住他们的,并不是河,而是人。 本来铭河上是有座桥的,但现在却有人把持住桥,收起了过路费。 这让齐安三人,以及其它过路的人都不悦和着急起来。 就比如,一个背着小竹篓的樵夫,他家中老母生了大病,他不得去外地采了一株灵芝过来,急着回去救母亲的病。 离开前后不过一个月,再来这里,就有几十个恶霸,把持在这里,收起了保护费,而他身无分文,要过桥就得把灵芝留下。可灵芝留下,他又如何回去给母亲治病? 恶霸中领头贴狗皮膏药的肥胖男子,似乎是看出了樵夫的难处,“好心”对他道:“兄弟……我看你是有难处的,这样吧……你留下一只手,我就放你过去。”。 这或许是个不错的提议,若樵夫不是靠双谋生,大概就同意了,可偏偏他一家老小都指望他这双手砍来木柴卖出去过活,若是他没了手,他一家该如何过活? 樵夫犹豫了起来。 恶霸头领接着又道:“或者兄弟,留下一只脚也成!”。 樵夫听得难受,咬咬牙决定直接从河游过去。 见他向河走去,恶霸们倒没阻拦,因为这河看着不款,但河水却十分湍急,他们不相信樵夫游的过去。 甚至若是樵夫就此在河里丧命,让众人都知道在河上走才是唯一过河的方式才是好的 但就在樵夫脱下上半身衣服准备跳河的时候,被莫行拦了下来:“阁下还是等等的好,咋们今天就从桥上走一走。”。 莫行自是看不惯这些恶霸作为,这才站了出来。 但这明显引起了恶霸头领的不满,他从躺椅上起身,用着对面横肉的脸狰狞对莫行道“:他要跳河那是他的事情,你这小子掺合什么?”。 “你这人好生无礼,这桥是大家的,古人云……” “什么古人云,鸟人云的!这桥是我老子造的,我作为儿子替他收钱不过分吧?” 莫行话没讲完,就被恶霸头领给直接打断,这让前者无奈一笑,似乎一路走来,他圣贤书上的道理就没帮过他一次。 但也许也是有用的,而这作用就是惹得恶霸头领更生气。 果然,这恶霸头领拿出一口长刀横在莫行面前道:“你道理这么多,你身子在我这刀上来回滚上几下,我就让你们免费过去。”。 再看这刀,虽说看着不怎么锋利,但若在上面滚上几圈,就算命还在,但惜啊半身几乎就瘫了。 随即其它恶霸附和道: “是啊!你这毛没长齐的小子敢不敢走!” “你走一个给爷爷我看看啊?哪来的小子,还敢出头做好人!” “一个愣头青,还敢学人家给我之乎者也!” “真是个傻小子,哈哈哈哈!” …… 莫行这一行为,自然是惹得一众恶霸哈哈大笑。 恶霸头领接着又道:“你要是个酿皮,和我睡一觉我就放你过去了,但可惜你不是!”。 莫行面相俊秀是不假,可恶霸头领这般说辞却是对他实实在在的羞辱。 接着恶霸头领又看到了同莫行一起的齐安腰间挎着一把刀,又看齐安身躯远不如他们壮硕,他道:“你这小子也会用刀?来我们比一比。”。 既然一开始就要杀鸡给猴看,恶霸头领既然是要进行到底的,他环视一圈,似乎只有齐安算得上是个练家子。 而恶霸头领早年是学过些修行皮毛的,如今已然是气海后境修行者。 听到恶霸头领叫自己,齐安也来来许些兴趣走到他面前道:“只是我这人比刀有个说法。”。 “什么说法?” “你砍我一刀不避开,然后我砍你一刀,看谁先倒下。” “那你打算是我先砍你,还是你先被我砍,哈哈哈哈……” 听到齐安找这么说,恶霸头领自是来了兴趣,但他也执意要先砍齐安。 齐安随即便点了点头。 但莫行却是清楚,齐安虽然修行者,但身躯还是血肉躯体,是受不了随便的砍杀的。 他便想让齐安放弃这个想法,对他道:“齐兄的能耐我是知道的,何不直接把这些人……”。 齐安看着他笑着道:“你倒知道我有这能耐,所以故意挑衅他们给我找事情做?”。 “这!”莫行脸红起来,想想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的确有挑衅这伙恶霸的嫌疑。 但随即齐安叫他不用慌张,看着就好。而他之所以不怕对方的刀,倒不是说,他真练就了一副铜皮铁骨,而是这恶霸头领他是认识的,且还就是以前常常抓住的西北蛮子。 只是让齐安想不通的是,这蛮子不在西北好好待着,怎么来了这里做起了恶霸。 而待恶霸举起刀要准备砍在齐安身伤的时候,看到他的相貌却是大惊到:“是……是西北杨柳城那个小兔崽子?”。 恶霸头领随即想到,听说那小子去了永安成了什么书院三先生,但后来被人劫掠走下落不明了,不可能是他。 可只听得齐安对他微微一笑道:“铁力,好久不见了。”。 听着对方直接叫出自己的名字,再看着那小子标志性的笑容,铁力大惊失色道:“真……真是你!”。 一下子他失去了先前的神气,话说的都哆嗦了起来。 虽然曾经齐安欺负他的那些经历叫他生气,但他对于齐安又是恐惧多余气愤的,当即一下跪到地上道:“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齐安面露惊奇道:“你倒是能耐啊,都跑到这里打家劫舍了!”。 虽然齐安面露笑意,但铁力却高兴不起来,谁知道是不是这位爷在憋什么坏注意准备惩治他。 “说说吧,你怎么会在这里。”齐安倒也没急着“治”这个家伙,而是问起了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铁力想了想道:“近来西北那边战事连连,却是都波及到我们了!”。 大周朝廷这边,为了给西北镇北府一个出其不意,自是绕了远路从莽子地那边打镇北府一个措手不及,这自然就让莽子们遭殃,铁力为了活命,就向南一直跑,结果就到了这里。 听到是因为大周和西北开战的原因,铁力才来的这里,齐安不仅担心起陆莜嘉来。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六十七章 好人御恶人(上) 看的出来,周皇是铁了心要将西北镇被府拔除,负责不至于让派出去的人绕到蛮子地去打西北。 这不单让齐安对陆莜嘉担心起来,同时也对杨柳城的安危担忧起来,若是周兵正常走过甘南郡去打西北,杨柳城远在西北腹地,他一点都不担心,可偏偏绕远路打,以着杨柳城常备几百人的防卫兵,哪怕提前有防备,也不一定抵挡到了周兵。 想到这里,齐安对铁力道:“那战况如何?”。 铁力摇摇头,表示不清楚,当时听闻周兵打过来,他就化妆成周人百姓和一众莽子跌跌撞撞来到了褚山郡,也亏得铁力常年与周人打交道,自是说了一口流利的周人言语,这才跑到这里当起了拦路恶霸。 这不钱还没收几天,就碰到了齐安,铁力也是欲哭无泪。 也似乎是多少看出了些齐安的心思,铁力又道:“不过还请小将军放心,我逃回来的时候,也曾听一路的人说,镇北府派了三万铁骑屯兵在了你那杨柳城附近,坐镇的更是镇北府第一谋士李修。”。 听到这里,齐安稍稍宽了心,叹气道:“但愿吧。”。 接着齐安又问:“那大周这边派了多少人?”。 铁力回道:“总体十二万,领兵的是长平侯齐兴虎。”。 听到这里,齐安越发肯定周皇是想要将西北除去了,但东北那边的北齐又怎么办? 虽说大周国力还算昌盛,可齐安十分清楚所谓的国运昌盛,都是建立在高税收上,才保持着国库充盈,万一东北那边北齐打来……大周又如何应对? 齐安怎么想,都觉得这不太像是周皇会下的一步棋。 这位陛下虽然有时糊涂,且常嚷嚷着要发兵西北,但却一次都没有付诸行动过,可谓是雷声大雨点小,做做样子也只是给西北镇北王敲山震虎。 可现在明知东北北齐虎视眈眈情况下,还要攻打西北,齐安觉得周皇实在不明智,还是说永安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惜……褚山这边地处偏远,每走几十里就有山隔着,消息实在闭塞,这也是为什么一路走来,齐安没有顾马车的缘故。 更不用说,现在面前还有一条河,河上虽有桥,但显然不能让一辆马车通过。 稳下心神,齐安又看向铁力道:“你刚才说这桥是你老子修的,你这做儿子的什么时候该认周人认爹了?”。 这话让铁力听着面色一红,赶紧命人把收敛来的财物还给众人,并向齐安解释道:“还请小将军放心,我这几天都是抢财……没害过人的!”。 “是吗?”齐安看向他,怀疑起他话的真实性。 铁力是真怕了齐安,连忙柜下向齐安磕起头来,并令一众手下都跪下。 众人见了,都直呼神奇,但也没多想,拿回自己财物快快过河去了。 齐安看铁力说的真切,姑且相信了他并问道:“你来褚山多长时间了?”。 虽然齐安熟知褚山有多少个县,可由于这里的地势复杂,对这里的情况又不是很了解,便向问问铁力。 铁力听了后直摇头,他要是打听到这里的地势面貌,还怎么可能留在这里这里干起这种勾当。 好在那边得了救的樵夫,听闻齐安问起前面的路,走过来对齐安道:“几位若不嫌弃,就让我引路吧。”。 齐安抬手对他还礼道:“有劳了。”。 樵夫刚被齐安救下,见恩人这般姿态,自是有些受宠若惊,可接着他听闻铁力这几十人也要跟着他,心里泛起了嘀咕。 好在有着齐安替铁力这伙人担保,樵夫才安定下来。 一伙人就这样走着,樵夫对铭河那边的地貌也解说了起来,前面的路上由于多有树林夹杂其中,所以多是一些村落。 就这样一伙人走着,路过一片野猪林,铁力等人顺带在这里捕获了十几头野猪,直至天黑时候,他们才走到樵夫的村落。 离家几个月,樵夫最为挂念的就是他的母亲,好在有着村里人和他妻子的照顾,她母亲虽然被重病缠身,但状态却不怎么差他当即将采摘回来的灵芝拿去给妻子熬汤。 治到这时,樵夫才又想起齐安,然后二话不说宰了一只鸡准备招待他们,以报答他的恩情。 当然,齐安等人赶了一天路倒也没拒绝。 至于铁力等人则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不过他们这些人向樵夫借了些火后,就地将捕获来的野猪宰杀,在对着村落后的小溪洗漱一番干净后,在上面裹上泥巴,架在火上就地烤了起来。 烤熟之后,铁力邀请齐安几人去吃,并顺带邀请了樵夫,以及这个村落里的所以人。 齐安虽然刚刚吃了鸡下肚,但实际说起来也不是吃的太饱,就打算去常常这“烤野猪”,以前的时候他就曾听说过,蛮子们烤制的东西虽然调料简单,但做出来的东西就有一种自然的肉香在里面。 对于樵夫这些村民来说,见这些蛮子露出了善意,自然都随齐安走了过来。 说起来,这个村子虽然只有五十来户人家,加上蛮子等人也才只有一百二十来人,可就这些人,那十几只野猪根本是不够吃的。 不过樵夫他们也是好客的,有的拿出自家储备在地窖的菜,有的则是拿出铁锅宰了自家的鸡,有的拿出了自家酿造的酒…… 总算是为这一百多人都筹备好了食物。 见到有酒有肉,有正好有着火焰,铁力这些蛮族汉子,展现出来他们柔情的一面,围着火堆跳起了舞。 虽然对外人来说,他们是看不懂这些舞蹈的,且因为他们双手举高,露出肚皮的滑稽样子,倒是惹得孩子们哈哈大笑。 但齐安过去常和蛮子打交道自是很清楚,铁力他们跳的这种舞叫祈福舞——是蛮族为人祈求平安的一种舞蹈。 这让一路走来,拘谨许久的莫行也放松下来,几杯酒下肚后自是吟诗道:“莫使金樽空对月,古来征战几人回,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黄心慧听他把诗念的颠三倒四,有些得意忘形,对他提醒道:“莫公子,这是好几首诗吧!”。 莫行已彻底喝的朦胧大嘴,颠颠倒倒道:“颠倒,颠倒……颠倒好啊!”。 齐安看着他的模样,知道他是彻底喝高了,无奈摇了摇头。 甚至于,莫行见铁力他们的舞蹈十分有趣,自己也脱光上半身跟着他们学了个样跳了起来,阴得众人捧腹大笑。 就在这样的氛围下,齐安在酒意微微上头后,就地睡了下来,直至第二天他才发现自己是睡在了外面,但由于昨夜微风拂面,他倒觉得睡得格外安宁。 待到第二天,众人相互见了对方窘迫的样子,都是哈哈一笑,似乎昨夜欢快的气氛延续到了今天。 不出意外,齐安三人自然是要接着向永安尔去。 但临走前,他有些不放心铁力,便准备带他一起走。 可谁知,樵夫却是对齐安道:“我看不必利公子!昨夜我和铁力老兄喝酒攀谈了一番,知道他拦路做恶霸也是出于无奈…我看得出来,他是个淳朴老实人!”。 说着,他更是提议让铁力这伙人留在这里。 这番话自然让这些日子过着颠沛流离,无家可归生活的铁力等人痛哭流涕。 漂泊许久,他们何尝不想找个地方落脚? 见他们相处还可以,齐安便没有再强留铁力,打算继续向永安进发,而按照他原本的打算,若是铁力不老实,他就此要把铁力这伙让给杀了的。 简单的告别后,齐安三人再次上路。 在此地走了又一段狭窄路后,前面羊场小道豁然开朗,而迎面则是一支约莫几百人的队伍向樵夫村落而去。 其中一个将军模样的青年汉子,骑马骑的急,差点将莫行给撞飞,也多亏是齐安及时拉了他一把,这才避免祸事,可绕是如此,呢年轻将军也挥舞着马鞭骂骂咧咧对齐安等人道:“不长眼睛啊!”。 说完,他便和他的几百兵卒扬长而去。 再说莫行,他虽然是被齐安拉了过来,但却结结实实吃了一嘴年轻将军马蹄扬起的土,并且他一身衣服也全沾满了泥土,他是个极为爱干净的人,自是十分气愤。 齐安则没好气白了他一眼道:“你刚才怎么不说?”。 莫行则腼腆又尴尬一笑道:“我这也不是后知后觉吗?所谓小姑娘谈情说爱,还要后知后觉呢……”。 齐安受不了他这是“圣贤书”上看来的歪理,还是哪边巨作上看到的道理。 三人继续赶路。 …… 再说回铁力这边,既然樵夫选择接受他们,他们自是就要痛改前非,好好做个庄稼人,也虽然对他们来说,他们更多都是很牲畜打交道。 这会铁力等人问起这些东西,樵夫自是像教书先生一样耐心告诉他们。 正说着,刚刚和齐安他们碰过头的年轻将军来到了这里。 年轻将军叫杜汉文,是个地地道道武夫出身,所以他的军饷并不怎么高,导致他在过去几年来,几乎没有捞到什么油水,但最近不知怎么的,上面急着征兵,他却觉得晒自己发财的机会来了。 和别的地方不一样,褚山这个地方由于地势复杂的缘故,并不一定所有人的户籍都有记载,所以对于那些有户籍的,他就一切如常征兵,对于户籍上没有的,自然是捞足“油水”,将他们杀掉。 反正以后有人发现,最多是以为此地遭了山贼或是妈匪。 因为褚山一带,马匪本就猖狂。 看到眼前的村落,杜汉文先是向身边人问清楚户籍上有没有这个村落,之后叫人在村中间的大槐树下,召发征兵告示。 这自然都是他的唬人把戏,因为一眼看下去,这村落只有一百来人,估计也找不出多少壮丁,还不如他搜刮钱财后,在此地享乐一番,将这个村落就此除名。 他刚才可是细细看了,这村子人虽说,但还是有几个长的水灵的姑娘的。 暂时收起贪婪,他尽力将自己表现的英武,清了清嗓子后道:“朝廷现在要征兵,有兴趣的可以来看看,军饷一个月三两银子。”。 这军饷自然没这么高,全由他杜撰,目的还是卫了把村落里的青壮男子吸引过来,然后杀害。 村子没了主要的抵抗力,剩下的人更不算是什么威胁。 果然,一众汉子包括铁力等人听了后动心了,但铁力等人再思索再三后,还是决定算了,毕竟他们是蛮族人,日后大周要是他们去打蛮族,那又该怎么办? 一码归一码,他们是认可了樵夫这个村落,但却没有认可大周。 虽说他们没有过去,但村子里包括樵夫等人都走了过去。 就听的樵夫等人道: “大人,这么高的俸禄真的假的啊?不会是骗人的吧?” “是啊……再说去打仗可是要死人的,我加几代单传啊!还是算了!” “大人,你到是给我们个准话啊!” …… 见一众村民问起,杜汉文倒没有生气,而是缓缓对他们耐心道:“自然都是真的,有要参军的,去那边登记报道。”。 见杜汉文摆出一副真正征兵的姿态,他身边人不解偷偷问到:“杜大人,你真要征兵?”。 杜汉文却是避开村民,冷笑一声道:“怎么可能,你看到那边了吗?那边不是还有几十个汉子?等他们都过来咋们再动手。”。 他说的自然是指铁力那些人。 那人又道:“大人……咋们可足足有两百人……”。 “你懂什么?所谓狮子搏兔还用全力,这样更稳妥!”杜汉文对那人说到。 可过了半个时辰,铁力那伙人却是只对农具感兴趣,在那边田地上走来走去,就是迟迟不过来,这让杜汉文失去了耐心,命令身边人直接放箭。 樵夫这些人都是怀着对军饷的好奇过来的,自然没有防备,待到他们反应过来,却是箭已到了他们身前。 惨叫声更是此起彼伏响起: “为什么……大人?你们不是征兵吗?” “啊!你这个狗官!” “我做鬼都不放过你们!” 几乎没废什么力气,三十几个年轻人直接倒在了地上,血液更是汇聚一起流成一条小河。 这让几十步外的铁力等人看着清楚,铁力更是看到昨天晚上还和他称兄道弟的樵夫,瞪到了眼睛深中五箭倒在血泊里。 虽然只有一个晚上……可作为蛮族人,他是真正把樵夫当朋友的,他咆哮一声气愤道:“勇士们,为我们的朋友报仇!”。 虽然他们作战勇猛,但奈何杜汉文这边有着弓箭,冲在最前面的十几人直接倒在了地上,很快两边人交织在了一起。 一时间,喊声和怒吼声交杂在了一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杜汉文自己盔甲全染红的时候,只剩下铁力等人一地的尸体。因为人数和先发制人的关系,最终还是杜汉文这一番胜利了。 但杜汉文损失也不小,他们来时的二百人,这会只剩下三十多人。 也让他意外的是,这个村子里的人,竟然也同铁力那伙人反抗起了他们,导致他们没有落到丝毫好处。 …… 再说回齐安这边,连着在走来了一天一夜后,几人到了大梁县,不同于青穗县,这大梁可就要比它富饶许多,加上听说郡守到到访这里,全县自是比其它时候喜庆。 随便找了一家客栈,三人落座了下来。 三人刚刚喝了几杯茶的功夫,就听得外面人声鼎沸,应该是那什么郡守来了这里,齐安也没那功夫凑热闹,继续留在椅子上。 莫行倒是跑了出去。 但听外面凑热闹进来的人议论,他们说的却不是这事: “真晦气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大热闹呢!真晦气啊!” “那外面到底是什么,说说看啊?” “你没出去算你小子走运,你不知道啊……我听说是征兵的杜汉文监军路遇马匪,那拉回来的马车上都是满满的人头啊!”。 …… 听闻是这么件事情,没有出去的人自然都是庆幸的。 但对齐安来说,这也算不了什么,他继续喝着他的茶,这会功夫,莫行已经走了回来。他出去时候还是兴高采烈的,这会回来却是脸色煞白,如丧考妣。 不过想想也可以理解,他一个柔弱公子哥自是见不得这种场面,若不害怕反而怪了。 一众客栈里吃饭的人见到莫行这种表情,有人调笑道:“公子……可是看到好的了?哈哈哈!”。 随着他笑,客栈里的人都笑了起来,可以说欢快的气愤充满了客栈。 但莫行却没有同那人生气,而是跌跌撞撞走到齐安面前对他淡淡道:“齐兄……外面那是铁力兄的头。”。 说罢,他面露苦涩,也为了确信那到底是不是铁力的头,他还特意靠近看了一下,为此被杜汉文骂了一顿,但他却看得真切,那就是铁力的头。 想起这个铁力,齐安实际和他算不上是什么朋友,可想起昨晚的一切,在沉默许久后,他缓缓走了出去。 虽然那堆在马车里的头颅让人害怕,可杜汉文杀匪的事情却是值得人称赞的。 且杜汉文听得那些赞美十分受用,作为一个精明人,他自是不能任自己的肉白白死去,因此他想出了一个绝妙的注意,便是割下铁力和樵夫他们的头颅充马匪,反正他们没有户籍,没人知道他们是普通百姓。 一共一百二十个头,一个头五两银子…… 虽然所得可能少了些,但总归够他去县里的青织坊在那些小娘皮身上挥洒几次自己的汗水。 想到这里,他美妙的笑了起来。 “你这笑容实际上真的很难看!”可就在此事时,一道人影却拦在了杜汉文面前。 来人却并不是齐安,而是一个身形高大的大汉,齐安认了出来,这是同铁力一起蛮族汉子之一。 他也是被铁力派出去,去寻找齐安帮忙的人。 这人一路找来,齐安三人没找到,找到的却是杜汉文拉了铁力他们的头颅。 这个蛮族男子叫图鲁,是同铁力一同长大的,可以说情同手足,看到铁力被杀,他自是气愤,根本无法理智。 杜汉文先是看了一眼图鲁,然后大叫一身道:“好啊……你就是那天晚上跑掉的马匪,来啊,给我抓起来!”。 图鲁的外形是有些凶神恶煞的,这就和英武的杜汉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导致前者怎么看都是恶人,众人自然就很自然相信了杜汉文所讲,将他当成了马匪。 且因为图鲁的周人言语远不如铁力说的流利,所以话说出来生硬不说,也显得有些古怪,这更坐实了他是马匪,因为在褚山一带有着这么个说法,说是有些马匪让自己孩子打小就开始当马匪,久久不和主持人交谈,所以言语说的并不流利。 很快,就听大梁县的百姓道: “杀了这个恶贼!” “杜监军,快……杀了他!” “杀了他!” 百姓们呼声高振,杜汉文更是摆出一副正大光明形象要杀了图鲁。 齐安这时候才走上前去,走到图鲁面前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他退下。 图鲁则是着急要把有关铁力和樵夫被杀的事情说出来,但齐安看了一眼杜汉文深后的马车,缓缓吐出一口长气道:“我已经知道了。”。 图鲁这才退下。 见齐安拦在自己身前,杜汉文骂骂咧咧道:“你是什么人,不要妨碍我执行公务!”。 “公务?”齐安一边说着,一边却是走到马车前,指着一个小孩和少女的头颅道:“他们也是马匪?”。 杜汉文先是瞪了齐安一眼,然后道:“你知道什么?这自然都是马匪!要知道马匪可是不分男女的,有时候十几个赤条条睡一起,礼义廉耻都没有!滚开!不要妨碍我!再不让开,我不客气了!”。 说着,他更是拿出马鞭朝齐安挥舞起来!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六十八章 好人御恶人(中) 听着杜汉文的话,大梁县的百姓没有让反驳,因为根据他们所知,马匪就是没有礼义廉耻的,常常听说有人去剿匪,结果在马匪窝看到的就是十几人像排列好的鱼干一样赤条条挤在一起。 所以马匪中有几个女人或是小孩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百姓们对于齐安和图鲁拦住杜汉文去路,也是非常不喜的,就听得他们骂道: “你这人还是给人家杜监军让开的好!人家剿匪做的可是正事!” “就是!就是!你还是快些让开吧!” “马匪就是马匪什么可争辩的!” …… 百姓们说这些并不代表他们喜欢杜汉文,而是对马匪都是没有好感的,所以对齐安澜住杜汉文的去路自然无法喜欢。 也眼看着齐安和这杜汉文剑拔弩张时候,县城门口随着一阵敲锣打鼓声音响起,一辆豪奢马车在几十个身穿藤甲的护卫下来到了齐安和杜汉文后面。 一道清冷声音缓缓从马车里响了起来:“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声音似玉珠落地一般错落有致,听着是个女声,想必其主人应该是个妙人。 马车前最前面书生打扮的儒雅年轻人听闻,骑马快速走到了齐安和杜汉文面前道:“你们干什么的?还不快快给我家小姐让路出来?”。 马车里的是当今褚山郡守安九凌的女儿安觅音。 作为常年在官场打交道的杜汉文自是第一时间露出谦卑的姿态道:“是!是!大人说的人!”。 赶忙令手下人给马车里的尊贵存在腾出一条路来。 完事以后,杜汉文命令手下拉着马车里的人头继续赶路,不用理会齐安。 但齐安却拦住他们去路道:“因为褚山地势复杂的缘故,所以很多百姓都没有登记户籍……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这马车里的人其实一个普通小村子里的人,你把这小村子里的人杀了后,拿来充数?”。 他一字一句说的清晰,听在杜汉文耳中,也让他格外不舒服。 很快,杜汉文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色,但随即他镇定下来道:“胡说,这明明就是马匪!”。 “那……敢不敢去和我你杀人的那村落走一趟?” “滚开!本监军复命之后还要去接着征兵,哪有闲功夫在这里和你胡闹!滚!” 听到齐安这么说,杜汉文有些慌了。 他们这一闹,还是将安觅音的去路给挡住了,这让那个儒雅年轻人十分不喜,他对着齐安和杜汉文道:“我不管你们有什么矛盾,赶紧把路给我让开!”。 随即马车里的那个声音又响起道:“陈岳你先退下。”。 随着话音落下,马车里的妙人缓缓走了出来。 马车里的妙人身材高挑,身穿一袭白色长裙,面容虽然不是那种绝对的倾国倾城,但淡雅的容貌加上自带的平和气质,却也足够让一个男子只看她一眼就动心。 她走到齐安和杜汉文面前,也询问起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杜汉文率先开口自是把他剿灭马匪那一套说了出来。 听到这里,她微微皱眉对齐安道:“既然如此……你又为何拦住他?”。 齐安缓缓将说给杜汉文的说辞又说了一遍,并加了一句道:“若是他心中无鬼,怎么不敢随我去他杀人的地方去一趟?”。 就听得杜汉文又道:“你一个普通人,本监军凭什么要随你去看!你这不是对我的污蔑吗?你又知不知道你这样浪费我的时间,可是延误军机?”。 和安觅音在一起的陈岳也并不把这事放在心上,在他看来就算杜汉文真的杀的是百姓又如何?他们这次出行到大梁县可是有要事要办的,不可能在这浪费时间,所以他想都没想救默认了杜汉文的说法,并执意让齐安让开路。 就这样,原本还有些兴趣想随齐安去看看他口中所谓杜汉文杀人地点的安觅音,听陈岳这么一说后,彻底绝了这样的心思。 她对齐安道:“的确,人家一个监军自是有他的要紧事情要做,你就不要妨碍人家了!”。 陈岳更是道:“就是!你知不知道这样的罪名在大周叫妨碍军籍人员执行公务虽说不至于砍头,但可是要砍去双手的。不过看在我们小姐面子上,这位监军就不要和他计较了!”。 陈岳之所以这么说,倒不是他真的好心,纯粹是在为自家小姐在褚山百姓的口碑做打算。 若是就此撇下齐安不管,势必会落下一个安觅音薄情的话柄,不妨就此让这监军放齐安一马,还能帮自家小姐落一个好名声。 杜汉文虽然已经决定在把“马匪”人头送下复命之后,回头要找齐安麻烦,但既然人家群守女儿都这么说了,那他自然就不打算计较了。 可谁知齐安道:“我妨碍公务?我倒觉得是你们妨碍我。”。 这惹得陈岳不高兴道:“小子,要不是我们大小姐心善,根本不会帮你说话,你别得寸进尺!”。 虽然齐安跟不乐意使用明镜使者的身份,但这个时候不用也不行了。 见到齐安手中的腰牌,陈岳先疏看了一眼满不在乎道:“不就是个地方分司的人,有什么可神气的!不对……”。 “是总司永安那边的。”说这话的是安觅音。 与地方上的明镜使者不一样,总司那边的人,虽然没有具体官职和品阶,可三品官员以下抓到人后,只有搜集到足够证据,可以先斩后奏。 这让陈岳马上换了一张脸,赔笑道:“不知这位明镜使者大人,来这里有何贵干?”。 听到齐安的身份,那先前还有些得意洋洋的杜汉文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他暗道怎么就这么倒霉让他给碰上了?不是听说这些明镜使者几乎少有来他们这种穷乡僻的时候吗? 齐安则是没好气淡淡对陈岳道:“你说呢?”。 后者有些不好意思道:“那就请大人继续办事,我们就不妨碍你们了!”。 但这时安觅音却道:“使者大人说的那个地方我也去看看,若是我们褚山真有大人所说的这种以百姓人头凑马匪数的人,一定严惩不待!”。 她虽是个女子,可话自她口中说出却别有一种威严,让杜汉文背后微微起了寒意。 但实际陈岳却是猜到自家小姐心思里,自家小姐跟着过去并不就是真的去看那村落,而是怕杜汉文把什么不该说的话说出来。 褚山因为地势偏僻缘故,所以私下里的官员或多或少手里都不干净,而因此褚山郡守也在这之中得过一些好处,所以他们实际真的怕杜汉文把什么不该说的都说出来。 也虽然按照郡守二品官阶,是不把齐安一个小小明镜使者看在眼里的,但他若是把搜集的证据,都上报朝廷,那就不好说了。 齐安倒是没想他们这么多,而是觉得安觅音应该是想通过此事彰显她的大度态度。 而她对齐安的态度转变,也仅仅只是因为齐安身份…… 因为齐安若是一个普通人,眼前这事她自是不管,可齐安是明镜使者就不一样,因为无论杜汉文有没有真的杀百姓充马匪肉头数,有明镜使者介入这事情传出去绝对会不好听。 这么一想,齐安觉得安觅音这个女人倒不如她表现出的那样简单。 没有多想,几人就此出发向杜汉文杀人的地点走去。 见齐安离开,莫行和黄心慧也跟在了齐安身后。 一路上,陈岳也向齐安问起了莫行和黄心慧的身份,虽然齐安明确讲出他们只是普通人,但安觅音和陈岳却都不相信他所说。 他们更多觉得他们也是明镜使者。 实际说起来,大梁县离那个村落算不上多远,但走到一半的时候,杜汉文却扑通一下跪了下来道:“是……我是我杀的!”。 接着,他更是将所有的实情都说了出来,虽然齐安没有去特意逼迫他,可就在这走路的路途之中,他每每看向那双充满杀气的眼神,都不寒而栗。 但齐安却没有管他,只是淡淡说了句:“等到了地方,有证据栽说吧……”。 到了那处村落,可以见到满地的狼藉,一具又一具的尸体更是很七竖八随意堆放在田间地头,齐安深深呼吸一口气。 他说不上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因为和这些人接触也才不过是只要一天的时候,可他们的淳朴他却怎么都忘不了。 甚至不等齐安开口,莫行率先开口对杜汉文道:“你说说看……他们要真都是马匪,怎么都会在田间地头种地呢?”。 只这一点,就将杜汉文先前所有的说辞都给推翻,他本人更低下头,久久不说话。 但也不待齐安有动作,那陈岳却是率先动手,用一把纸扇就结果了杜汉文的性命。 这个举动显得有些异常,但齐安等人也没有去多的深想。 简单建了一个小土包,算是算作铁力他们所有人的坟墓,齐安等人用身上带着的干粮进行简单的祭奠后,打算离开这里。 回去的路上,陈岳却是进了马车悄声道:“小姐,这次谋划的事情,会不会被这三人知道了?”。 这三人指的就是齐安三人。 安觅音思索少许后:“无论他们到底是来干什么,家父谋划的事情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 “所以……小姐的意思是?”程岳问到。 她则做了一个杀人的手势,并淡淡道:“此事你去办吧。”。 …… 就这样一来一回,当齐安他们回到大梁县的时候,天色竟然又晚了下来。 这客栈还就是先前那家客栈。 老板娘在客栈二楼上,将楼下的一切都看在眼里,脸上露出笑容。 这个笑容与以往相比,却不是那种做生意迎接人的快乐,而是就在刚刚,有人花了大代价将他这小点店给盘了下来,她因此开心。 “枝呀”一声,客栈门缓缓推了开来。 也说来怪的是,平日客栈都有着许多人,今天却显得有些冷清,不过这倒不妨碍齐安三人继续喝茶闲聊。 正此时,客栈的门外,一伙彪形大汉走了进来,为首的却是个病殃殃的白发年轻人。而他不单头发白,就是皮肤也白得瘆人,没有血色。 他走起路来弱不禁风,刚刚进来随便坐在一张椅子上便是好一阵咳嗽,并咳出了血来。但那些大汉却对他马首是瞻,一群人手忙脚乱拿出丝巾递到他面前来让他擦血。 “麻烦……问下,几日前有个叫杜汉文的人来过这里吗?”年轻人似是得了很严重的病,说出这句话像是有气无力。 然后又哆嗦着从身边人手中接过丝巾将嘴角的血擦去。 齐安感觉的到眼前这个年轻人,身上有着很重的血腥味,并且隐隐有灵力波动……像是修炼了一些吸人精血的修行法。在他影响里,好像只要魔教才练这些法门。 听到是来找“杜汉文”的,莫行和黄心慧两人都是一个激灵,又看到年轻人向他们看了过来,他们更是不由自主的哆嗦了起来。 不知为何,他们对上这个病殃殃的年轻人眼神的时候,他们莫名觉得这个人要比白天在村落见到的私死人尸体可怕的多。这种感觉就像是被披着人皮的恶鬼盯上了一眼。 “嗯,来过啊……那不就是杜监军吗?”老板娘淡淡的声音响起,向年轻人望了过去。 “我们都是同属一个军营出身的,可我听说他好像死了! “而且死得不明不白!” 一群大汉,明明一个个人高马大却对着一个比自己瘦弱得多的人露出谄媚的笑,却是说不出的恶心。且若他们真都是一个地方出身,怎么会知道人死的时候,还能笑得出来?这实在有些说不通! “咳……咳……咳!问你们话了吗?”白发年轻人有气无力弱弱的说了一句,并没有什么威慑力。 可那些大汉闻言,却一个个露出惊恐的表情,连忙对着他好一阵磕头。 “咳……咳!今天我心情还好,就随便杀一个吧。刚才是你先说话来着?”年轻人脸上带着病态,话说的心不在焉。 刚才第一个说话的人则是直接吓得哭了起来,下身更是有了湿意。 年轻人伸出另一只向那人探去,只是那只手却是一只白骨手!上面一点血肉都没有!他本身就白得瘆人,而这样的一只手长在他这样一个人身上,更是说不出的诡异! 接着,他那只白骨手开始有一些偏紫黑色的气溢出来,很快这些气向那人飘了过去。 “啊!”那人大叫一声,看见紫黑色的气仿佛见了恶鬼一样快步向客栈外跑去。 但这些飘起的气更快,直接扑了上去并把他淹没在其中。 咔嚓!咔嚓!咔嚓! 这些紫黑色的气就像是一群虫子一样啃噬着那人的身体,不断有声音传出! 而片刻后,这些气又飞回了年轻人的白骨手中,而方才那人已经成了一具白骨! 年轻人身边的其他的大汉则是止不住的喘气,一个个庆幸自己不是第一个讲话的人。 齐安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应该真正意义上的魔道修行者,只是魔教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他想不明白,且尤其身为魔教的人敢这样肆无忌惮杀人实在太不正常! 年轻人修得这种魔教修行法,则是把自己的灵力修成蛊,然后不断给它喂以血食! 理论上只要给它提供一定的血食,接连突破几个大境界都不是问题,可相应的,要是在一定时间内给它提供不了血食,它就会反噬修成它的人。 如年轻人这般有着一只白骨手,整个人也是病殃殃的便是被反噬的结果,若是他再找不到太多的血食,估计自己也会迟早被反噬成一具白骨,这是它的邪性所在。 且修行此法的人,攻击力也是极强,也只有一些正道大宗门修行法所修出的灵力才能勉强压制!它也不需要修行它的人有什么高的天赋,只有提供给它血食即可。 这也是为什么大多修士都会宁可堕入魔教,修行此等魔道法的缘故! 齐安观他气息也有归一后境,想来也是残害了不少人! “咳咳咳……还是女子身上的气息让人舒服啊。”年轻人说着看向了黄心慧。 这却是早年间她被她父亲用人精血给续命的缘故。 两人刚刚看了那一幕,内心恐惧到了极致,再看到他看了过来,明明与他离得还很远,两人都不自觉退了几步。 年轻人鼻子抽动了两下,似是在空气中闻到了什么气息:“实话说吧,我收了银子,有人叫我来杀你!”。 他没有在齐安身上感觉到任何气息,可是同样他也在他身上嗅到了一些血腥气息,这气息是杀气,虽然已经很淡了,可他不会认错!且这杀气正在稳步上升之中。 “所以呢?是谁让你来杀我们?”齐安问到。 但他细细思虑一番之后,也觉得眼前这人来杀他们有些莫名其妙,因为他最近没得罪过什么人,可若说他就是一心为杜汉文报仇的也说的过去,可偏偏他又说了是收人银子来杀他的。 但齐其实对着魔教修行者,齐安倒没什么可怕的。 或许在其他修行者眼里,似年轻人这般的魔教修行者很是难缠,可在他眼中也就是几刀解决的问题。 “这次的人出了一千两黄金的大代价,我要不然我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出来?”年轻人说着,那只白骨手上开始有大量的黑紫色气不断冒出来。 虽然不知道齐安是什么修行境界,可感受着他身上的灵力波动,想来修为是低不到哪儿去的。 很快,这些气聚成一团,像是一片沼泽,又像是一个长满了触手的怪物,黑压压一片带着污秽的气息向齐安。 齐安却是直接用起《龙灭篆》,刀上火焰汹涌而起,将客栈给赵得通亮透彻。 接着,只看到他整个人快速弹射出去,红色火焰似流水一般将年轻人的身体直接贯穿,火焰开始在年轻人的身上燃烧起来,也烧的这年轻人露出了原本的面貌,细细一看竟然是陈岳。 这就让齐安觉得奇怪了,因为实际说来,他并没有得罪过安觅音,那她这么会来杀他? 也看着陈岳并没有死透,齐安掌上发力运起一股飓风将陈岳身上的火焰给吹灭。 顺便也将那个一直在二楼观望的老板娘也叫了下来。 也不等齐安开口问些什么,这老板娘就先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看样子,是陈岳刚才表现出来的手段,已经将人给吓傻了。 齐安转而看向身体被火烧的血肉模糊的陈岳道:“你们为什么要来杀我?”。 陈岳先是不打算说的,但见齐安让莫行抓了一把盐要准备撒在他伤口上的手时候,他这才开口道:“郡守大人要起兵造反……所以我和小姐以为你们是来调查这事的,所以……”。 “所以就来杀我们?”齐安顿时明白,为何那杜汉文四处征兵了。 起先他还以为是朝廷铁了心打西北的缘故,所以征兵,但如今看来,这其中却是有别的隐情,可话说回来,褚山这样一个不富裕的地方都敢造反,什么时候大周朝廷的约束力这么弱了? 这让齐安觉得可笑。 但随即他又像是想到什么,面色一板问陈岳道:“是不是朝廷永安那边出了什么事情了?”。 陈岳则抬头道:“这或许只有安觅音知道了,我只知道郡守大人在谋划起兵。”。 更对的他也的确不知。 也其实他刚刚听说褚山郡守要造反的时候,差不多也是同齐安一样的可笑心思,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庄稼莽汉说自己独自一人要反抗地主一样。 该问的问完,齐安自然没有打算放过陈岳,而是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 现在他可以肯定的是,永安那边的确有事情发生了,这让他越发想要回到永安,看看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因为他感觉到,大周朝廷对偏远地区的束缚力开始减弱了……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六十九章 好人御恶人(下) 大梁县县太爷白何白府上,安觅音正端着一杯茶悠悠喝着,一边听着白何说着近来的税收情况。 也听着白何说到去年过去的一年收上来的税银只有十万两的时候,安觅音皱起了眉头,虽说十万两听着很多,但这点银两用来扩充一支三千人的军队完全不够。 说起来,作为褚山郡守的众多儿女中最为聪慧的那一个,安觅音接到父亲给她的命令就是,在相对富饶的大梁县招兵买马拉起一支五千人的队伍,偷偷养精蓄锐,以待日后起义时派上大用场。 可很明显,眼前这点银子十分不够看。 这让她十分做难。 见到她的难处,白何对她道:“那安小姐,下官有个主意,那就是加大赋税,你看……”。 这么说对白何来说,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从中捞取一些油水。 安觅音静静喝下一口茶,看穿了他的心思,但没有直接讲出,而是绕弯道:“白大人竟然卫一方父母官,应该知道苛政猛于虎的道理,这毕竟是咋们治理下的百姓,若是赋税加重,以后不等我们起义,此地百姓要是先起义……这怎么说?”。 白何听她这般说,倒是也没往深处去想。 在他看来,眼前这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空有外人给的聪慧赞誉,她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来说教起他来了? 他刚才说的加大税收,实际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得了好处后,可以分她一些。 但实际看来,这位大小姐还真是个“愣头青”,不懂这里面的弯弯道道…… 虽然他白何远在永安之外,可那里传出的一些消息,已然让他嗅出了乱世的味道,既然是乱世降临,那不把自己腰包先鼓捣起来,还装什么烂好人管什么百姓! 就由这点,他虽然表面上表现的对安觅音尊敬,但实际心里却一点都把她放在眼里。 但他脸上露出笑意道:“大小姐考虑比下官长远。”。 可紧接着他就听到安觅音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收起你那些小九九心思,把你眼光放长远一些,若是只想着这里捞油水,何不想想自立为王?”。 听到这里,白何笑意渐渐凝固了起来。 再看向安觅音,看着这个安静喝茶的小姑娘,他明白褚山郡守这个女儿的心要比他大的多,后者招兵买马虽然说是起义,但更多应该就是自保,但前者可就是真正想要自立一方为王。 若安觅音要是个男子也就罢了,说出这些倒也不至于让白何震撼,可偏偏她是个女子…… 可震惊过后,白何爷觉得这小姑娘虽然能看穿他心思,有些本事,但这又如何呢?仅凭会看人心思,可是成就不了什么大事的! 他们二人正说着,一个身穿夜行衣的男子急匆匆进到了他们议事的房间。 男子似乎是安觅音身边的人,见白何在,并不打算说话。 安觅音却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在意避讳,直接讲出来就是。 那黑衣男子在犹豫少许后,恭敬道:“小姐,陈岳死了。”。 很简短的一句话,却让安觅音再无法安稳把茶悠闲喝下去,但短暂的少许震惊后,她又恢复平静了下来。有关陈岳的实力,她是极为清楚的,一些归一后境的修行者未必都是他的对手,而那个明镜使者竟然能杀死他…… 这的确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事情。 见她皱眉,白何问到:“怎么了?”。 思索再三,她将事情说了出来。 也其实这件事情没什么值得可隐瞒的,她倒想看看这位县太爷会怎么解决事情。 白何沉淀少许后道:“那这边吧小姐……我这边手底下派过去几个人将那明镜使者给半喽。”。 抛开此举有讨好安觅音的举动,白何更多觉得在这件事情上,他实际已经和安觅音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因为这会她安觅音就在他白何这里,那明镜使者见了会怎么想?怎么也不可能说是这件事情和她是无关的。 至少他白何要是明镜使者,绝对不会简单思虑问题。 不过既然事情出了,那就要想办法解决,他作为一地的地方官,手底下的人自然都不是吃干饭的。 说着,他就命身边人将三个衙役叫了上来。 也随着这三个衙役走了上来,安觅音眼神中带着许些期许落到了他们身上,并随即微微惊讶了起来。 倒不是说这三个男子长的有多好看,而是这三个男子的长相竟然是一模一样的,且面奇特,长的与那老鼠有几分相似,典型的贼眉鼠眼。 这样一看,再看他们身穿衙役服,实在有些格格不入。 看着这三人安觅音开口道:“他们有什么本事。”。 白何笑了笑道:“这三人分别叫鼠大,鼠二,鼠三,早年间曾是对盗贼,被小人收服后,一直替我们做事。”。 说其他们的本事,白何本人也是非常得意的,他们虽然都是归一中境的修为,但三人修行的一种修行法力量叠加起来,却是能让他们和窥机处境休息者一战。 原本安觅音对着这三个贼眉鼠眼的家伙是一点都看不上的。 因为连陈岳都不是齐安的对手,更不要说这三个人。 但现在这么一看,说不得这三个贼眉鼠眼的家伙还真说不定就把齐安给杀了。 想到这里,安觅音道:“那就让他们三个去吧。”。 白何闻言,给这贼眉鼠眼三兄弟看过齐安等人画像后,就命他们去杀人。 而安觅音也就此不把这件事情再放在心上,因为在她看来,齐安已经是死人。 可就在那三兄弟走后不久,一个衙役将一份卷宗拿给了白何。 白何不解问道:“这是什么?”。 那人道:“大人……这是你让小的查的有关那位明镜使者的消息。”。 白何这才想起有这么一茬事情,但他对那贼眉鼠眼三兄弟信心满满,随即也不打算去看这卷宗了。 但本着许些好奇心,他还是打开看了起来:“齐安……西北军部出身?这位明镜使者倒有些意思。”。 随即他就合上了卷宗。 但安觅音在听到这些的时候神色却紧张了起来,随即从他手中接过卷宗翻看了起来道:“就这些……再没有?”。 那卷宗上就简单写着一行字——大周明镜总司使者齐安,原西北军部出身。 白何不太明白她为什么紧张,但这信息是从大梁县明镜分司调取过来的信息,不会有误的,因为永安总司那边每当有新的明镜使者登记在册,有关他们的讯息都会下发下去。 安觅音却缓缓合上卷宗,长叹一口气道:“白大人你可知道,我所知道永安有个驸马的名字,也叫齐安?”。 “不曾知道。”白何虽然知道永安的一些动向,但对那里具体的人却不了解。 安觅音则接着道:“你还可知道,那书院三先生也叫齐安,前段时间被那承认天观道祖给劫掠走!”。 所以很快,当这些信息都结合在一起的时候,二人都不约而同得到一个可怕的事实——眼前他们要杀的这个明镜使者,大有概率就是书院三先生。 这个身份,比知道齐安是驸马还要震撼。 他们可是都知道,前段时间书院四先生齐二子可是去承天观大闹了一场的。 咽下一口口水,白何有些惊恐的且抱着这些侥幸心理道:“万一这明镜使者不是那什么书院三先生……”。 安觅音摇摇头道:“整个明镜总司叫齐安地,只有这位三先生!”。 说实话,得知这个结论的时候,她也很慌张,想了许久,她命白何给她去准备一桶洗澡水。 她再想,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补救回他们得罪书院三先生的实话。只是这个方法,实际也让她一个女儿家有些面红耳赤。 白何这会已经失了分寸,见安觅音这般吩咐,赶紧命人去准备,也不管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少许时间后,他才又对身边人吩咐道:“去吧刚才那三兄弟叫回来!”。 身边人却回道:“大人……人已经出去有一刻钟时间了,说不得他们已经把人家脑袋拿回来了!”。 听到这里,白何简直欲哭无泪,因为若这三兄弟杀的是一般人也就罢了,可偏偏他可是书院三先生,以后若是被人知道是他派人去杀了他,那这世间他无论逃到哪里,都不会有他的容身之地。 …… 再说回齐安这边,那陈岳死得急,齐安自是没得到什么有用消息。 也就在这客栈睡了一晚后,原地第二天他们要离开大梁县,但大梁县却封闭了起来,不准然任何人出城,这让他了解到一个事实——那就是大梁县太爷要杀他! 因为有能力封闭大梁县城门的只有他,且在这个杀死陈岳的节骨眼上,很容易就能让人联想到他。 无奈,齐安三人只得返身回去,又投身一家客栈。 也怪得是,他们刚刚入座这家客栈,里面的人便以着各种各样的借口陆陆续续离开,最近甚至连电老板也离开。 最终只有三个长得贼眉鼠眼……身穿衙役服的男子走了进来。 三人面相奇特,加之长相相似,倒让莫行对他们好一阵瞩目。莫行更是觉得,“贼眉鼠眼”这词用在这三人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这三个男子也不急着点什么菜,更不在意店里有没有小二过来招呼他们,而是随意找了个地方落座下来聊起了天: “大哥,听说最近有厉害盗匪混入到咋们城中了?” “可不是吗?听说这盗贼还杀人!这样的家伙,我们一定要抓到!” “两位哥哥说的极是啊!只是……你们说的盗贼是不是他们?” 说着,他们三人齐齐看向了齐安。 莫行一个普通人感觉不出他们三人身上的杀气,听到他们说齐安是盗贼,他立马辩解道:“三位可能搞错了!这位齐兄绝对不是什么盗贼!”。 看着莫行有些“愣头青”的做法,齐安有些欲哭无泪,因为有些时候跟杀人者讲道理是行不通的,更何况杀人可不需要什么理由。 这贼眉鼠眼的三人说他是盗贼,也只不过是接下来要杀他的一个借口。 果然,就听三个男子又道: “对了三弟,那县老爷怎么跟我们说来着?” “说是要看到这盗贼,不用抓去大牢,直接杀了就是!” “那咋们三个还等什么?” 说着,三人彻底不再掩饰,直接露出了杀气。 见着他们现在的杀人模样,又见他们身穿衙役服饰,齐安基本确定是县太爷要杀他,齐安问道:“是此地知县派你们来的?为什么?”。 “为什么?告诉你!在这大梁县这个地方,我们县太爷就是活阎王,他就你三更死,你还能多活一更?”其中一个男子笑着说到。 话罢,就见这三人身体变化了起来,齐其一人双腿卷曲,一双人腿则成了老鼠腿,一人则是面相大变,露出一张长公主的鼠嘴,还有一人双手则变成了鼠手,但十根指头却也变得扁平跟镰刀一样,发出森白寒光。 这般变化,自是让莫行和黄心慧害怕了起来。 但齐安又没把这三放在眼里,因为很明显这三人要比他低一个小境界。 所以没有意外,第一回合下来,三人自然败了。 可很快,这三人又三位一体,化鼠脚人局下,鼠手人为中,鼠手嘴为上,三人重叠在了一起。 实际说起来,这贼眉鼠眼三人,身躯也不算高,所以这会这三个人组合起来,也只比齐安高一个头。 可就是当他们三个组合到一起的时候,齐安感觉得他们的修行境界却猛然拔高咯一个层面到了窥机初境。 这让三人洋洋得意对齐安异口同声道:“刚刚是我们三人让你……现在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不得不说,任何一个对手碰到这三兄弟遭遇这般变化,都肯定是所料不及,内心惶恐忐忑的,可偏偏他们遇到的齐安。 依旧是最平和的一刀,没有任何的花里胡哨,甚至没有《龙灭篆》的加持齐安一刀就将这三人砍到在地上。 这让贼眉鼠眼三兄弟都接受不了。 不得不承认这三兄弟组合到一起是厉害,三位一体将自己身上鼠化的地方给加大强,可同意他们其它部位却弱化了。 这就是所谓得得了攻击力,却削弱了防御力,破绽自然就多了起来。 这么一对比,就是陈岳都要比他们三个合在一起强上许多,至少齐安是这么认为的。 眼见自己三兄弟输了,他们明白输的可能还有他们的性命,他们当即求饶道: “好汉!是那大梁知县要我们来杀你的,其它我们一概不知啊!” “是啊,好汉……我们也是有苦衷的!” “还请放过我们!” 还不等齐安问什么,三人据俨然一副“苟且活命”的模样,向齐安跪了下来。 齐安开口道:“那你们老爷为什么要杀我?”。 三人起先是不打算说的,最后其中一人将什么都说了出来道:“是安觅音叫我们来杀你的。”。 接着三人就将这其中的原因,仔仔细细给齐安说了一遍。 虽然前面齐安已经从死去的陈岳那里知道了此地郡守要造反的消息,可再听一遍他倒是依旧觉得有些可笑。 褚山可是个贫穷地方,要拉出一支军队并不容易,这也解释清楚,为何此地的横征暴敛会如此严重……原来都是为造反做准备。 想了想,齐安总算明白这知县和安觅音为什么要杀他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他明镜使者身份的缘故,以为他是来此地调查造反一事的…… 一切豁然开朗,齐安大概可以猜测,接下来安觅音这伙人是铁了心要杀他的。 既然如此,眼前这贼眉鼠眼三人自然没什么必要多的留,他只用一刀就结果了他们性命。 这个时候,齐安也自然准备直接去那县太爷府邸问个明白。 可一个身穿衙役的人此事却又拿着一张请柬递给齐安道:“这位大人……我们安小姐有请。”。 这让齐安疑惑了起来,明明刚刚还派人来杀他,这会态度转变又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鸿门宴? 可即便是鸿门宴,齐安倒也没什么好怕的,吩咐莫行和黄心里留在此地,并偷偷告诉他们,可以先换家客栈躲起来,等他去一趟衙门,再回来找他们。 齐安跟着这人一路向白何的白府走去,而在白府里,白何见到齐安竟然安然无恙心里“咯噔”一下,但面上还是笑嘻嘻道:“不知大人竟是明镜使者,这是下官的失职!对了,最近城中总有人冒充我们衙门里的人抓盗贼,还请大人若是碰到不要对我们衙门产生误会!”。 前面第一句是客套,后面则纯粹就是试探和撇清关系。 齐安明白他话里带着的意思,但也不点破,笑了笑道:“没什么……也看得出来那等贼眉鼠眼三人不是什么好人,我将他们杀了!”。 “大人慧眼啊!”白何面上向齐安恭维,实际从他嘴里知道自己派出去那三人死在了齐安手里,就已经忐忑了起来。 如今他只寄希望,待会安觅音能和齐安好好说到一番把这“误会”解开。 也想起之前安觅音信誓旦旦的模样,白何姑且对她抱着希望相信了起来。 身吸一口气,他将自己心神稳住对齐安笑着道:“对了……大人,安小姐有些话想和你单个谈谈。”。 听到这里,齐安反而更加警惕了起来,因为说不得这就有可能是为杀他设计下的陷阱。 说着,白何便带着他来到了一间屋子前,退身下去。 缓缓推开门,未见里面显现出什么,就听一道平和清脆的女声道:“把门合上。”。 接着齐安才注意到,屋子里满是氤氲雾气,让人看不清这屋子里的情形,只看到屋子正中间有着一个大大的木桶,并且有阵阵不知名花香从里面传出。 哗啦! 随着一声水声响起,一道高挑的声音从里面走了出来,并且不紧不慢将一袭白纱缓缓批在身上,然后走到窗户面前推开了窗户。 虽说因为雾气的关系,屋子里的情况是看不太真切的,但这会随着窗户打开,雾气褪去,一个肤色白皙,身材高挑的美人,正披着一袭白纱站在窗户前看向外面,而她如瀑的黑发上,几滴水珠缓缓顺着低下,落到她腿上,再顺着她修长的腿滴落到精致的玉足上。 这个过程,某种程度来讲让人看得有些“惊心动魄”。 这时她才缓缓回头。 严格来讲,这是一张算不上倾国倾城的脸,但因为沐浴过的关系,她略带许些氤氲湿气、白里透红的脸,那微微红唇勾起微微一笑,当这些组合在一起,让人看得陡然心跳加速。 让齐安顿时大脑一片空白。 但在为眼前所见面红耳赤过后,齐安心中对于周围环境的紧张还是大于了暧昧,他不确定这是不是对方用处的美人计。 越是往这个方向想,齐安越发紧张了起来。可又明明他又在对面这个女人身上感觉不到杀气。 实话说,安觅音心情也很紧张,长这么大,她却是第一次将自己完全暴露在一个男子面前。 但也为了不止能活命,更为了彻底和这位书院三先生搭上关系,她实际又已经做好了各种准备。 今晚她可能失去的是过去十几年都较为宝贵的东西…… 可或许得到的,却可能是她以后佣兵一方的资本。 再次在心中将利弊权衡一番之后,她缓缓开口道:“先前我派人去杀你,这是我的不对,还请齐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虽然只穿着一袭薄纱,那些关键部位都被遮盖的很严实,可在这种一开始就特意营造好的暧昧气氛下,她这种落落大方的举动,实在是向人的又一次诱惑。 但齐安却没朝她所想的那个方向去想事情。 他只是有些奇怪,对方竟然会主动将这些事情说出来。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七十章 利益相关 既然齐安到了这里,那毫无疑问那贼眉鼠眼三兄弟肯定已经丧命,那这个时候不如坦诚相见将什么都给说出来,这便是安觅音的想法。 也虽然将什么说出来,肯定都是有风险的,但这个风险是建立在他们之前不知道齐安的身份才去杀人的。 换句话而言,现在他们知道了齐安书院三先生的身份,那自然会和他好好说话。 这个好说话,就是建立在以足够的利益去抵消齐安对他们的恨意…… 所以也就会有安觅音营造出眼前这个暧昧的场景。 冷静起来,齐安也大概知道了她的想法,缓缓道:“你们造不造反,我不太关心……只是,我的问题只有一个,你们怎么突然又改变注意不杀我了?还有,有关永安现在那边的情形,你又知道多少?”。 实际上,就去齐安许久之前想的那样,这个国家稳不稳定,和他没有丝毫的关系,这应该都是那个自命不凡的周皇应该考虑的事情。 也虽然他这一路走来,做了许多在外人眼中是“善事”的举动……可这些都是他本心的使让下如此,与这个国家没有丝毫关系。 而听到齐安这么问,安觅音也是有些诧异的,思虑少许后她道:“永安那边,陛下在几个月前得了头痛顽疾,现在已经昏睡了好几个月,并且陛下已经下令将一位十岁的皇子设立为了储君。”。 这些不并不算长,但透露出的讯息却让齐安相当震惊。 周皇病危,且没有把东宫之位传给贤王或是鲁王,那……那两个皇子能坐的住吗?以着齐安对他们的了解,他们绝对不会坐得住。 这不仅让他对永安那边武九凰,以及孟月夕等人的处境关心了起来。 所以他索性接着又问:“那……有关那位明珠公主的事情,你又了解多少?”。 安觅音没有第一时间回他话,而是先用手将遮挡在自己额前的头发拨开,红唇微张然后才缓缓道:“这我不太清楚了。”。 虽然齐安把自己的情绪掩饰的很好,但安觅音却从他显露不多的情绪里,看出了他对那位明珠公主的关心。 有关齐安这位书院三先生的轶事遗闻,她以前多少听过一些。说他以前没有成为书院三先生以前,就是靠着和那位毁容了的明珠勾搭在一起,才有了他之后的飞黄腾达。 虽然这则消息的真假很难查证…… 但她可是听说那明珠公主容貌的确会吓到人,若说没有成为三先生以前的齐安,不是凭借和她的关系进的书院,她多多少少是有些不相信的。 所以,想到这里的时候,她再看向齐安又有许些的鄙视。 可再联想到她自己的境遇,她又对齐安再鄙视不起来。 现在的情况是她为鱼肉,人家为刀俎,自己都现在穿成这个样子不也是为了和他这个书院三先生攀关系吗?再者,不提攀关系这一层,她要的也只是保住自己的性命。 这时何等的真实又可笑? 若论心气,她心气会低吗?虽为女儿身,可是耕多时候她都羡慕男子的戎马生涯,可现实却是老天把她生成了一个女子,虽给了些好的容貌,但却不至于倾国倾城,给了她在琴音一道的天赋,但却在修行上,连个四十岁的庄稼汉都要高她太多。 再说出身,虽然人人都看在她褚山郡守女儿的面子上叫她一声“大小姐”! 可这都是她自己争来的,她的生母是个连妾都算不上的舞姬。 所以自小不爱看书的她,仅仅为了在十二岁以后不被褚山郡守随意嫁出去,她常常看书到深夜…… 就这样一步步靠着自己的努力和算计,她方才成就成“安大小姐”,成为褚山郡守众多儿女中脱颖而出的那一个。 而拜托了原来的困境,她成功在褚山郡守下一代子女站稳脚跟后,不止要的是安于现状,于是就有了自告奋勇推荐自己来了大梁县。 可就是在这样一个命运的节骨眼上她碰到了齐安。 思绪回归,趁着齐安对自己的不注意,她又深深吸了一口气。 虽然自己身后这个男子,已经收敛了自己的杀意,但时不时他眼神中,还是会有许些寒意露出,这真正让她如芒在背。 一颗心脏更是像打鼓那样响个不停。 她要让自己保持平和的声音讲话,真的十分不容易。 再一次稳住自己的心神,她想着齐安的问题,努力回想起有关那位明珠公主近来的消息她道:“陛下神智清醒的时候,说要给她再择一个夫婿……”。 “所以……现在呢?” “陛下没有醒过来,也就没有给她择夫婿。” 齐安问着,安觅音缓缓回到。 在这个短暂的交谈中,安觅音又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事情,那就是她注意到,齐安在提这位公主名字的时候,很明显是紧张了。 之所以能注意到这一细节,这就得意于她自小练成擅长捕捉别人面部表情,用以深究分析的一项技能。 这让她对齐安的鄙视减轻了几分,看来传言齐安考这位公主进书院的传闻不可全信。 这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细节,但她却敏锐从其中察觉到了一个契机,于是她干脆直接道:“三先生是要急着回永安……这个我可以安排。”。 齐安惊叹于对方竟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这也让他明白为何对方又不想杀他了。 但这实际已经无关重要了,对方无足轻重说的一句可以帮他回永安,的确说到他心坎上了。他现在当然可以和莫行、黄心慧继续徒步走下去,可若走到永安那不知道都要什么时候了! 那个时候,谁又能知道永安发生了什么变故? 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既然人家好心帮自己,一方面是冲自己书院的身份,另一方面说不得是想要通过他把什么人安排到书院……齐安如此想到。 所以他道:“你想要什么?”。 听到对方这么问,安觅音彻底放松下来,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试探成功了,她和白何的命都保住了。 可她的目的却不仅仅只是保命。 于是她妩媚一笑,彻底转过身来,明媚一笑,将一个少女的浪漫和青春尽数彰显在脸上。 也虽然她身上穿了层白纱,且将重要地方都给遮住,但她显露出的修长大腿,以及半露的香肩,引人无限的遐想。 她略带羞涩和几分神秘,缓缓走到齐安面前,吐气如兰道:“你猜?”。 虽然极力把自己动作表现的极为自然,可看过了木莲儿动作的齐安,看得出来,眼前这个少女的一系列动作非常的生疏。 当然,也在她刻意向自己贴过来的时候,齐安闪身过去。 这个时候,齐安反而戒备了起来,他也当然看懂了安觅音是什么想法。 可是即便她知道自己身份,也用不着把自己也倒贴进来啊?齐安实在想不明白,虽然书院三先生的名头真的很厉害,但也没有厉害到,直接让一个女子见了他后就倾覆所有芳心。 可思来想去,他又想不出别的理由。 当然,齐安这一举动,倒是让安觅音有些意外。 但也更来了兴趣,若齐安是个不花心的女子,那他的专一肯定是让无数少女为之倾心的地方。但可惜,她安觅音却不是这样的天真烂漫少女。 若是今天她真和齐安发生了一些什么愉快的事情,那她以后有信息令这个男子将一颗心都放在她身上。 肯定的是,这个过程从初始乃至一开始,她都不会对齐安有丝毫的动心。 因为在她看来,齐安只是一个用来完成她理想和抱负的工具,若是对工具动了情,这会异常影响她的判断。 就像她再在自己郡守爹面前彰显出自己过人的才能,一方面却又故意装着柔弱,让自己的爹去帮她祛除那些阻碍她立稳脚跟的兄弟姐妹。 这个过程……她不认为和这些亲人有什么亲情,有的只是工具的一次次合理利用。 她相信齐安若是沉沦他,她一定会把他所有的价值利用的淋漓尽致。 想到这些,她再看向齐安,一双杏眸里满是得意和几分隐匿着的狡黠。 虽然她也明白自己动作十分生疏,但往日所积攒的镇定,给了她莫大的勇气,让她有无限的勇气可以和一个不认识的陌生男子搞暧昧。 所以这个时候,她的行为倒越发大胆起来,她直勾勾盯着齐安的眼睛道:“我说……我是喜欢上你了,你信吗?”。 没有预想的那样脱的赤条条暧昧,仅仅就只是莽汉一般的直白。 但也许赤条条的暧昧反而和低俗和不真实,让日后这个男人不懂得珍惜,这样莽汉的七分直白和少女的三分天真羞涩才能直击人心。安觅音现在做的就是后者,且十分出色。 至少齐安看向她那双燃烧着名为一见钟情火焰的杏眼,有种比直接和她坦诚相见还要面红耳赤的感觉。 可少顷时间后,齐安还是动用九思法把自己镇定咯下来。 虽然理智告诉他,这个女子这样做是不怀好意的,可偏偏他就是在她身上察觉不到一丁点的杀意。 这太反常了!!! 也虽然齐安一直有见女子就脸红的毛病,可实际这一路走来,他也成长了不少。 于是就在这种奇妙的环境下,他的理智一度盖过了欲望,让他成为了那个在西北边境冷静杀敌的少年,他道:“虽然不知道你此举是什么意思,但我可不见得这算什么一见钟情,有话直说吧,需要我帮什么?我若能帮就帮一些。否则……”。 说着,齐安重新显露出了掩盖着的杀气。 既然不知道对方打的什么算盘,且对方又不准备说个明白,那齐安只能结果她的性命。 这是让安觅音没有预料到的事情,可看向齐安坚决的态度,她明白若不把事情说出来清楚,对方一定会杀了她。 她缓缓道:“有时候其实挺羡慕你们这些男子的,有抱负可以直接说出来。”。 一边说着,她却是已经将一件衣服穿在纱衣外面,将自己的身体彻底遮盖住。 随之,她整个人似乎都有了变化,不再是之前做作的姿态。 齐安听她这么讲,倒是没有急着去怪她没有把事情直接说出来,说了无关的其它话题,而是道:“那你的抱负是什么呢?”。 “我看得出来,咋们大周是要分崩离析了。所以,得早早做打算,同那西北镇北府一样。”她缓缓说到。 这话里面的意思,自然是褚山一带想独立出去。 齐安又道:“这是郡守大人的意思?”。 安觅音闻言,先是冷淡呵呵一笑,好似并不把自己那个父亲看在眼里。 也想起这个名义上所谓的父亲,他哪有什么大志向,偏安一隅就已经足够了,最多是将来大周分崩离析的时候,他能继续在这褚山享乐,他就已经很知足了。 哪会有目光长远一说。 所以她直言不讳道:“这是我的意思,乱世将至,谁不想建功立业?”。 看着她说认真的表情,齐安先是想笑,但随即又想到了永安和武九凰,想到这些……他就想到武九凰要是有成至尊之心,那许多事情会好办太多。 所以想了许久,齐安对她道:“许多事情的确让人乍听时觉得可笑,但这没什么……有时候,我倒希望那个明珠公主有你这个心意就好了。”。 的确,安觅音一个女子想要自立为王,人们初听她言语,首先想到的不是对如今的周皇室大不敬,而是天方夜谭般的可笑。 虽然大周风气很开放,但没开放到一个女子都能从兵打仗,在世俗观念里,女子还是应该相夫教子。 而听到齐安这般言语,安觅音简直比他听了她的想法还要震惊,虽然齐安已经说得十分委婉和含蓄,但其意思就是就是想让一个女子成为大周最至高无上的那一个。 这想法简直比她还要荒谬不知多少倍,她甚至忘记了在齐安杀意凝视下的危机,想给他来一句:“你应该是疯了!”。 事实上,齐安也觉得自己是疯了,可这就是这个病入膏肓的国家,唯一可行的路。 这个国家就如一艘腐朽的大船,它极需一个头脑清醒的掌舵人将它驶向岸。 回归一开始的问题,齐安再看向这个女子道:“所以说了许久,你到底想表达什么?你不惜倒贴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说这些话的时候,齐安表现的异常平静,但听在安觅音耳中不是那么回事,虽然她极力在掩饰自己的尴尬,可“倒贴”二字还是让她面色羞红起来。 索性她直接道:“我想和你做一笔交易,或者说我这么做只是为了日后让你能帮我一把,因为你书院三先生的号召力,比我这什么偏安一隅的大小姐,要强太多了!”。 听她如此说,齐安顿时就明白了。 她之所以不惜倒贴自己就只是为了和他攀定关系,但并不是如他想的那样要进书院,而是要借助他身份的号召力,以此在日后大周分崩离析后,她褚山可以迅速立住脚跟。 这是很理想又现实的一个想法。 她一个女子能想到找这么惊叹,的确令人惊叹。 将所听到的,都结合在脑中思虑一番后,齐安道:“我可以帮你……但不一定能让你自立为王而是新的褚山郡守。”。 自是齐安为武九凰考虑之后的结果。 他回到永安,若是要替武九凰成就大统考虑,那势必就要替她拉拢几个人,很自然的她就想拉拢眼前的安觅音。 虽然她只是一个郡守的女儿,没有什么实际行动力,但凭借今天说服齐安的手段,和日后的长远目光,齐安却是相信只要给她一些力量,她会做到褚山郡守,并将之做的稳当。 听到齐安的答复,安觅音微微有些失落,虽然结果都是她掌握了褚山,但成为郡守就意味着她还要受制于人。 但这实际又是一个最好的结果了…… 至少若齐安能帮她一些,她成为褚山郡守比成为自立一方的王要容易太多。 想到这里,她觉得或许成为郡守也是不错的选择。 “对了……你为什么这么看重我书院三先生的号召力?”齐安又问到。 虽然在大周乃至天下,书院都有着绝对都影响力,可这些影响力却不足以影响天下局势。 安觅音笑了笑道:“我小时教我念书的第一个老师是个商人世家出身,他说好的商人就是要敏锐发现别人不以为意的商品。”。 “就比如呢?” “比如你书院三先生的号召力,或许在他人看来,书院的号召力不算什么,但自书院出身的许多人都是有本事的人,将他们号召过来,还不足以影响天下吗?” “这的确是这么回事。” “也话说回来,若没你的号召力,那些书院出身的人不会绝对的效忠我。” “那我懂我该怎么做了。” 齐安对着安觅音说到。 他日后若是回到永安,可以查阅一下书院褚山这边出身的人,然后命教习写一些推举信将他们推举到安觅音手底下。 就这样,几句简单言语,二人无形搭成了一个交易,齐安帮她推举书院人才,日后她褚山强大起来会帮武九凰一把。 这时安觅音又道:“若日后我褚山强大到可以脱离朝廷控制,又不帮你,你会怎么办?”。 她以为齐安会拒绝或是说等我以后被你的人送回永安后,我不会给你推举人才。 可齐安却道:“我现在是归一后境,而到这一境界我只用了不到半年。而我相信我修为还会进步的更快。你知道吗?道生境界的修行者,就可以在千人军队里随意行走。”。 他没有直接回答她,但实际却是从另外一个角度给了她答案。 那就是她若反悔,她日后要是到了更高的修行境界随时可以取她性命。 这一点,安觅音不会怀疑。 想到这里,她又道:“那我要是不想和你达成这个合约呢?”。 齐安微笑着道:“你开始是要杀我的对吧?那我凭什么要这么简单不去记你仇?”。 她听后哑口无言,她顿时明白齐安跟她达成这所谓的交易根本不是双方都有利益才达成地,而是他想与她达成才达成的。 再看向眼前这个黑衣青年,她才觉得这个青年远比她想的要复杂。 一切说定,齐安自然没有再留在这里的意思,转身向外走出去。 身后却传来她的声音道:“真不打算留下来在我这里过一晚?”。 并不是说,她真的对齐安动心了,而是这是对齐安最后的试探。 齐安淡淡回到:“不了。”。 他走后,过了少许时间后,安觅音跟着走啦出来。 见她穿戴整齐,并没有如众人所期望的那样,她和齐安发生些什么,众人有些忐忑。 白何更是惶恐走到她面前道:“大小姐,怎么说?他还是要杀我们吗?”。 安觅音白了他一眼则道:“若他想杀我们,第一个死的就是我。”。 “那……” “那自然是安全了!” “传令下去,还是减少赋税吧,咋们这次就一千人吧。” “大小姐……为什么?这是郡守大人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你说呢?” 白何看着眼前少女的眼神,觉得这眼神虽然天真烂漫,但这会却深邃又模糊,让他看不透。 姑且当成郡守的意思后,他就此退咯下去。 但安觅音却是回想了一遍和齐安的对话交流笑了起来,因为这席对话她改变了主意。 这是她迈向抵抗自己父亲并走出自我的第一步。 …… 大周永安,随着一则东北比较爱你管消息传来,一时间这座城中享受惯了安逸和富贵的人们惶恐起来。 一向尚武的人们第一次期待,周皇可以不发兵打仗,而是想解决一下天子脚下的事情。他们首先希望解决一下,天子城中米价上涨不跌的问题。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七十一章 离开 和齐安达成协议,那么接下来安觅音就要安排马车送齐安回永安。 但实际这也是齐安等人走出褚山之后的事情了。 因为褚山地势复杂的缘故,每走个几十里就会遇到山或是河流,那就少不了下了马车走过这些凸凹不平的地势,才能再乘马车。 所以思定少许后,他决定派人飞鸽传书告诉褚山郡靠近永安方向边缘地带东辰县捕快洛神风去接应齐安三人。 说起这洛神风,也算得上是褚山有排得上号的年轻俊秀,二十八岁的年纪却已然是归一后境的修为,而他甘愿在一个小小县衙做个捕快,也是因为喜欢安觅音的缘故,是她的追求者之一。 也为了说明自己的安排,安觅音随即又派了一个侍女将自己的玉佩托她交给齐安,并告诉他们道了东辰县将这块玉佩拿给当地捕快,他自会安排马车给齐安他们三人。 正巧,齐安三人出了客栈,正准备出城门,迎面就好这侍女碰上。 齐安收下玉佩,对侍女道:“还替我转告你家小姐,答应她的事,齐某日后一定做到。”。 侍女离去,莫行则八卦道:“齐安昨天早上出去,下午回来,是答应人家姑娘什么了?”。 齐安则是哑然一笑道:“你小子就不要八卦了!你要知道人家本来是要杀我们的!”。 三人说说笑笑,继续行走在路上。 …… 安觅音接下来自是气定神闲喝起了茶,可没喝几口后,她突然又皱起眉来。 那落神风对她痴心她当然对他是放心的,可不知为何,她心中又隐隐升起许些担忧呢?想了想,她取出纸笔写了一封信。 这份信是写给当初第第一教她读书的商人先生的,也是如今她为数不多信任的人之一。 …… 事实证明,她这缕莫名其妙的担忧不是多余的,那洛神风初接到她的信件自是十分高兴的。毕竟男欢女爱,接到了心上人寄过来的信件,他自是十分开心的。 可当看了信件的内容后,他内心猛然生起一股无名火,信上写的很清楚,要他护送一个持有她贴身玉佩人去永安,重点是这人是个男子。 且安觅音还将自己的贴身玉佩送给了他,这让洛神风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所以在看完这封信的一整夜后,他都失眠了。 一个晚上的辗转反侧后,洛神风穿好衣服早早来到了东辰县知县丁旭的家中,将自己看到的信告诉了丁旭。 值得一提的是,这丁旭的年龄也相当年轻,才堪堪三十出头,这个年纪能做知县在褚山是相当少见的。且洛神风之所以肯留在这里的一个原因也是因为丁旭是他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 丁旭年龄总归是大上一些,看得出来洛神风为什么而生气。 他将安觅音寄给洛神风的信看过后哈哈大笑道:“洛老弟……在为兄看来,这是一件好事啊!安大小姐,能将贴身玉佩给这人,说明她重视这人,而她要你去护送这人,说明她信任你,寄你厚望啊!”。 洛神风听他说罢,气鼓鼓道:“丁大哥别拿我开玩笑了!我对安大小姐什么心意,你会不知?”。 丁旭收起了玩笑意思,语重心长对他道:“洛老弟,儿女情长什么的……你要早些看开,好男儿志在四方!你有这身本事为何非要留在这样一个弹丸之地。哪怕你是去军中,也比在这里当个捕头强的多。”。 有些事情他看的要比洛神风开的太多,他很早就开的出来,那安大小姐并不是真的喜欢洛神风。那大小姐虽然和他们说话含蓄又和气,但实际心气非常高,她这么会看得上一个四处漂泊的剑客呢? 他也只希望自己这个兄弟悬崖勒马,早日可以看开这些。 但实际单相思,陷入爱情的人,有时非常又自信的可笑…… 这会丁旭对他说出的肺腑之言,洛神风全然都听不进去。 思索了少许时间后,他对丁旭道:“大哥,可以将前些天抓进牢里的黑将军放出来吗?”。 丁旭面色大变道:“老弟!你想干什么?”。 说起这位黑将军,这却是一个长期在东辰县周边打家劫舍的强盗头领,是个绝对的狠角色,贪财好色不说,偏偏还要食小儿的脑髓,时个真正已经灭绝人性,不可以称之为人的家伙。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家伙,却对他的老母极为孝顺。若不是前些日子他们探知到这头领的老母就在东辰县,他们以此为威胁,他们根本就抓不到这个强盗。 身为地方官,丁旭首要考虑的就是地方安定,他可不会任洛神风胡来。 所以他哪怕猜不到,落神风准备做些什么,也直接回绝道:“绝对不行!”。 落神风听到这里,捏紧拳头后,最终拳头放了下来,淡淡道:“知道了……大哥。”。 可到了当天夜里,洛神风却来到了关押黑将军的牢房里。 可以看到一个身材异常高大,像是一头人形蛮牛一样的家伙披头散发被人用十二根链条锁在了里面,这人正是黑将军。 看到洛神风来到他面前,他抬起满是血污的头颅,咧嘴笑道:“洛捕头找我干什么?你们这些无耻之徒,若不是当初拿我母亲来威胁我!老子会落在你们手里?”。 他声如洪钟大吕,每讲出一个字,就好似放了一声雷,听得人耳膜发痒,更吓得牢房里其它囚徒畏缩在角落里不敢探头看向这边。 洛神风英俊的面容浮现许些笑意道:“没办法……你可是窥机初境的修行者,我不是你的对手。我承认……当初抓你的时候,我们用的手段不光明。”。 “哈哈哈哈哈……”黑将军发狂冷笑的同时,他身上的锁链也跟着抖动了起来,随后他收敛笑容道:“滚!只要不是来告诉老子什么时候死的!滚!”。 说起这黑将军的死期,其实是一早就订下来的。 之所以现在还留着不杀他,是打算过几日在全东辰百姓面前杀了他,给全城百姓一个交代。 对于黑将军下的逐客令,洛神风却并不在意。他缓缓道:“不过眼下我可以放你出去,更可以让你和你的母亲远走高飞离开这里。”。 黑将军过惯了刀口添血的生活,脑子自然活络,紧接着他道:“那条件是什么?”。 他不相信这天下会有免费的午餐。 洛神风接着又道:“你倒聪明……我条件很简单,只要你去帮我杀一个人。”。 “什么人?” “拿有这个玉佩的人。” 说着,洛神风拿出一张画有安觅音贴身玉佩的画给黑将军看。 黑将军看完后道:“明白了。”。 可接着他又道:“放我出去可是重罪?你如何放我出去。”。 他这话说的不假,作为重犯他的牢笼是特制的不说,外面牢房外还实时有人把守。再者就像他所说,放他出去可是重罪,哪怕他是捕头都无法承担。 洛神风笑了笑道:“这个不劳烦你担心,放你出去的人自然有!但不是我。”。 黑将军则长笑道:“那看洛捕头如何施展手段了?”。 话罢,二人不约而同一起笑了起来。 可黑将军心中却清楚,虽然对面这人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可自己替他杀完人后,自己的老母还是在他手里……到时候他还不是得被这洛神分摆布。 可偏偏这一点他又不好直接提出来。 于是,他在心中也算计了起来。 之后就这样过了两天的夜里,黑将军的牢房被人打开,而当天晚上洛神风刚好去了东辰县外面去抓捕一个盗贼。 当然,这都是一个月之前的事情。 等齐安三人到达东辰县郊外的一家小茶馆的时候,一伙人正说这些事情,齐安也就知道了。 就听茶馆里的人道: “你们知道吗?这黑将军被人放出来了!” “可不是嘛!听说,这黑将军还吃人嘞!” “我勒个乖乖,这……真的假的啊!那店老板,你怎么敢在这里开店?” …… 众人虽然说的惊恐,好一阵唏嘘,可说着又各个都是一副轻松模样调侃起了这卖茶老板。 卖茶老板是个身材佝偻,斗戴斗笠的人,实际并不能让几个人看清他的长相,且他身材虽狗粮,可饶是如此都要比一般人高出不少。 店老板闻言,露出沙哑的嗓音笑道:“虽然那黑将军逃是逃出来了……但我却是没见到。再者我们这些做小本生意的,哪管得了那么多。”。 说着,他长长叹了口气,似乎是对这样的生活的无奈,若不是为了生计,他怎么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出来卖茶呢? 店老板的感叹很快埋没在茶客的欢声笑语之中,没人会在意他的不容易。 又过了一会儿,店老板拿出一副画,问众人道:“你们有谁见过这玉佩?有见过的,可否告诉老朽一声,老朽必有重谢,将我这位女儿许配给你们。”。 话罢,一个身穿罗荆紫群的少女自店老板身后走出。 这少女长的眉清目秀,自是少见的美妙佳人,当下惹得众人又议论了起来: “老板……这玉佩我见过。等一下我给你找找。” “老板,这小子就是个街溜子,别听他的,你步伐给我们大伙说说,你找这玉佩主人干什么?是你亲人吗?” “要我说,老板,要不你看看我怎样?我想成为你女婿,再给你找可以吗?” 众人之中,有的纯粹就是贪人家店老板女儿美貌,便满嘴胡扯,有的则是真正关心,但无论出于何种目的,他们都是怀着各样的心思和店老板女儿想发生些什么。 只有齐安觉得,这店老板女儿美貌是美貌,可仔细一看,她那双有神的水灵眼睛,实际很呆滞,且一碰一笑,有种说不出的僵硬。 莫行自是看不下去众人这般调侃店老板,直接道:“你们这些人胡说什么……这玉佩怎么可能在你们那里!”。 他当然知道这玉佩在哪里,这不就是齐安身上那块? 店老板听到这里,原本给人沏茶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缓缓道:“这位小兄弟你见过?”。 说话间,齐安隐隐从这店老板身上察觉到了杀意。 这让齐安示意莫行先不要急着讲话。 可这会的莫行又哪里听的进去,直接对着众人骂道:“人家店老板在这开曾经爱过也不容易,你们就不要乱说了!”。 众人听罢,不乐意道: “你这小子,我们要你管!” “就是……你还是乖乖闭嘴喝茶吧!” “真的无趣!” 他们这些人多是赶路的行脚商人,孤独一人赶了很长的路,现在见到店老板美貌女儿,自是要调侃一番找些乐子,倒也真不敢对这姑娘做些什么。 而莫行这个“愣头青”毁坏他们乐子,他们自是有些不高兴。 可店老板却当真了一样对莫行道:“还请这位小哥说清楚……老朽先前说的都是真的。”。 齐安这时却起身指着莫行道:“我这兄弟平日喜爱信口开河乱讲话,也请店家不要当真。”。 可店老板却感受的很清楚,刚刚莫行说的是极为真切的。 陡然间,他取下斗笠,直起身子,露出自己的脸。 这是一张怎样的脸呢?上面布满疤痕,漆黑如铁,活像是阎王一样。 众人见状各个吓得魂飞魄散,大喊道: “鬼啊!这……这是什么东西!这是妖怪!对!妖怪!” “不对,这不是妖怪,这是……这是黑将军!” “他怎么会在这里?” …… 先前一众人谈论起黑将军,还是有说有笑的,但真正见了他本人,他们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而那店老板女儿,随着“嘎巴”几声响起,变成了一个披头散发,面色赤红的红色夜叉模样傀儡几个想要逃跑的人直接被它杀死。 至于黑将军,大吼一声后,身体陡然拔高,原本生长就旺盛的毛发,又生长起来,直至把他整个人都覆盖在里面,活脱脱像是一只长毛野人怪物。 他手一伸出,随手就将一个人抓在手中捏成了血雾。 不一会儿时间,除了齐安三人以外,其他人便全部死在了他手中。 实际说来,这是他这个月杀的第三批人了。 作为一个傀儡师,他最擅长的就是用自己制作的傀儡吸引人到他这茶馆这里,一边打听玉佩的消息。因为他要是直接显露自己黑将军的身份,指不定要吓跑多少人。 所以他所谓的“女儿”,实际就是他制作的傀儡。 当然,他也不抱希望认为齐安三人身上,有他想的东西,最不济就只是莫行这小子想出风头。 想着,他摆了摆手,示意傀儡把这些人杀死,他要清理一下现场等下一批人过来。 可就在他转身去清理现场的时候,齐安一刀就将那傀儡砍成了稀碎。 这让黑将军重新把头转了回来。 他开口道:“没想到……我还能遇到一个修行者。”。 可随即他感觉到齐安身上的修为气息后,又表现出了不以为然的的表情。 他开口道:“你身上有这玉佩吗?” “交出来……我就放你们走。”黑将军话说得不着边际,也让人听得不明所以。或许是他想起刚刚不久之前,莫行虽然“愣头青”一般为他的“傀儡女儿”出头,总归是善意,他便想放他们离去。 可远处,却有一人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用一种传音之术道:“全都杀了。”。 黑将军听完,面露许些苦涩,看来有时候想当好人也不是那般容易的。 “我改变主意了……我不能放你们走。”他明明不是吼出来的,但声音却听着沙哑与低沉。 “我不太清楚,你为什么要杀我?”齐安慢条斯文将手上的茶杯放下,淡淡起身对着他道。话语没有多少底气,但就是莫名有股子不输黑将军的气势。 齐安首要想到的就是安觅音在这之中又从中作梗,表面说要护送他们走实际却又找来人杀他们。 黑将军大吼一声,撕开自己的上半身衣服,将一个一人多高的黑匣子“啪”一声杵在地上。接着,他手在在空中一划,数把剑嗡鸣作响从匣子中飞了出来,足足四十九把向齐安而去! 作为傀儡师,黑将军自然也懂一些机关术。 他这一连串看着花哨,实际本质却也是御物术,只是一个归一境修行者控制一把飞剑已经不是意事,可他是如何做到控制四十九吧的? 想不明白。 也虽然这控制飞剑的方法一般修行者都看不上,也算不得什么!看着十分简单!可要是四十九吧呢?这就是真正的杀人技! 齐安提起手中的刀,对着向自己飞来的剑一通乱砸,大部分剑都被他挡了去,但有几把却是直接将他的肩膀给贯出了几个血洞。 只是一交锋,齐安就落在了绝对的下风。 好在刚才那一下,黑将军真的也就只能使用一下。 再多用一下,那堆他的精神负担是异常大的。 很快,黑将军手成拳却是已经准备打出去! 轰隆! 似有一条飓风被镇压在他手中一样,他隔空打了一拳一阵狂风呼啸,隐约间似有一条黑色影子从他拳上窜了出来,张牙舞爪向着莫无念而去。 齐安手中剑起,用出《龙灭篆》,一道火焰自他刀中斩出。招式显得简单,但激发出的火影却化作一条汹涌的剑光河流就要将那黑色蛟龙影子给吞噬! “这小子……有点意思!”黑将军喃喃自语着,面带许些意外看着齐安。 但结果也显而易见,黑将军毕竟是窥机境,哪怕齐安再厉害,也不可能横跨一个大境界与人对战!自是是他败了! 那头蛟龙将散发出极致的炽热火光河流给蒸成了虚无,并直接贯穿了他的身体。 外表可能看不出什么,但他身体内的五脏六腑却是好一阵发颤,随即便针扎一般的痛从他身体内部血肉渗透到骨头里。 齐安脸上倒是云淡风轻,似乎不知一丁点的痛意,他重新提刀道:“我想知道是谁让你来杀我的……那个人姓安?”。 到了这里,齐安更加觉得就是安觅音派人来杀的他,他对着这女子越发没有好感。 见对面的齐安稍稍恢复,黑将军没有先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我这一拳打出,你该是从皮肉疼到骨子里!但你眉头都不眨一下,换作我也确实做不到你这般。”。 接着她才又缓缓道:“但我可以告诉你……让我杀你的那个人不姓安。”。 虽然他这么说,齐安却越发觉得就是安觅音,生平他第一次对一个女人火气大了起来。 看着齐安眼中迸射出的火光,黑将军却以为是自己的话激怒了他,但他也确实没有把齐安放在眼里,他接着道:“可你不是我的对手,这是事实!”。 齐安则开口道:“我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我不该随意相信一个人。”。 他就不应该和那什么安觅音达成什么协议。 “你出招吧。”黑将军的脸上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以着那淡淡的语气对着齐安说道。 这次,黑将军手中多了一支判官笔,他执笔在空中画出一个符文,顿时那个符文金光大放,并不断放大罩在莫无念头顶! 轰隆!轰隆!…… 符文化作数道金色雷霆从他头顶倾泻而下!很快把他周遭一丈以内的地方化作了雷的世界! 但就在此时,他执笔对着空中隔空一划,那些雷霆又瞬间消失。 “因为傀儡师的特性,我获得了极大的战力,可以后的以后我都会滞留在窥机境,所以你是赢不了我的。”黑将军淡淡说到。 因为某种程度上,他将自己改造成了傀儡,可代价就是他的修行境界永远都被限制在了窥机境。 而轰鸣声停止,齐安也爬在地上久久不能起来。 不得不讲,对面的黑将军强的不是一星半点,无论是在防御或是攻击上,都没有缺点。或者即便有,以他现在的境界”也无法去突破这些缺点。 虽然极为不情愿都天游冥想法,可这个时候为了保命,他也不得不用出来。 在天游冥想法和九思法的加持下,他暂且不去想身上伤势的问题,而是仔细回想起刚刚与黑将军的打斗经过。 最终他注意到,刚刚黑将军每次要都用判官笔凝聚雷的时候,他会用一只手习惯性的捂住自己的心脏位置。 再结合曾经在书院中看到过的有关傀儡师的记载,他记得书上所记载,有些傀儡师为了获得强大的力量,会将自己身体改造,可有得必有失,除了傀儡师本身的修行境界受到限制以外,他的心脏也会因因为傀儡师发动攻击时会变得非常脆弱。 想到这一点,他似乎有些明白,黑将军弱点在哪里了。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七十二章 黑将军和黑蛋 在两种冥想法的加持下,齐安的思绪异常清晰。 可坏消息时,他虽然找到了黑将军的弱点,但身体由于失血过多,现在他的身体状态非常差,虽然勉强可以保持行动能力,不过行动能力最多普通人持平,他根本无法靠近黑将军。 所为一个杀人如麻的恶贼,有生命在他面前流逝,黑将军早已习以为常。 说起来,许久之前…… 那时他还没做盗匪的时候,他是个普通庄稼汉,不担有着老母亲,还有妻子女儿。可是这一切都随着一伙官兵到来,他那个幸福美满的家一朝之间没了。 自那以后,世间少了一个让人几乎不曾注意的庄稼汉,东辰县以外的山林间却多了一位恶贼头领。世肉见他壮如蛮牛,杀人如麻。 更好少有人值得,他那外形似母夜叉的木傀,实际就是以他女儿的外形做的。 或许是又一次想起莫行刚刚为他“傀儡女儿”出头的事情,连带着他对齐安多了些好感。再或者,是自他成为恶贼以后,已经少能感受到世间的善意了。 他又一次对齐安提醒道:“把玉佩拿出来……我可以让你们死的痛快一些。”。 说着,他那支铁质判官笔上雷光闪现,似乎在接下来几息时间,他要是在齐安这里得不到一个满意答复,他会让他连个全尸都留不下。 在齐安看来,既然是安觅音安排了人要杀死他,那他把这玉佩留着也没什么用,直接拿出随意扔到了黑将军脚下。 远处树林间,洛神风看着心爱之人的贴身玉佩被人随意扔在地上,顿时火冒三丈,他对黑将军传音道:“就这个人!你替我杀了他……我就放你和你的老母亲走!”。 可黑将军哪里知道,洛神风私下里却已经在黑将军所在百步外的树林里埋伏下了人,只要等他杀死齐安,他就会命令这埋伏在暗中的人把黑将军抓回去。 甚至于,洛神风更是早早把黑将军的母亲给杀死了。 并不是说,他刻意就要把这么一个无辜之人杀死……而是这老太太也想到自己可能会被人用来要挟自己儿子,她直接一头栽倒在洛神风刀上。 这不是洛神等第一次杀人,而是自己的刀却生平第一次杀了无辜之人。 在这之后,他扪心自问,他错了吗?这黑将军是十恶不赦,犯下了大错。可是他母亲有什么错吗?她只是一个普通人。 可脑中浮现起安觅音的笑容,他又觉得为了他,哪怕深陷罪恶,双手沾满无辜人的血液都是值得的,而对杀死无辜人的愧疚,转化成了拿了安觅音玉佩齐安的恨! 也许,洛神风知道自己开始走向了一条与以往不同的路,且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可……管他呢?只要能再看到他心心念念那个女子一次笑容,他就很心满意足了。 淡淡的声音传到黑将军耳朵了,打破他对过去美好的缅怀,现实告诉他,他唯一的娘,这世人最后的亲人还在别人手里,他现在医格做的不是从前那个憨厚的农夫,而是杀人如麻……麻木到已经习以为常的黑将军。 因为洛神风淡淡的言语,承载着的是他母亲的性命,是他作为人在这世上的最后凭证。 再看向齐安,他对生命的最后一丝怜悯彻底消失,转而化身无情屠夫,举起笔化成一杆雷抢,要扎在他胸膛上。 “慢着!”莫行却是一下挡在了齐安面前。 看着这个有些“愣头青”的青年,黑将军的良知被唤醒一些,带着许些柔情道:“以前的我的确是有个女儿的……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随着他的话语结束,他眼神再度变得冰冷。 他将笔在空中一旋,一股飓风随着笔的旋转快速形成,化成一只大手将莫行吹离撞在远处一颗树上,他当场吐出一口血,久久不能起来。 接着他用同样的手法将黄心慧也打倒在地上。 或许在外人看来他们二人就此死了过去,但齐安却看得出来,他和黑将军交过手,看得出来黑将军对他们留手了,只是堪堪他们打晕过去。 没有将人杀死,这让齐安开始疑惑了…… 若眼前这人是安觅音派来的,为何又留他们性命呢? 这让他把先前对安觅音的猜想全部推翻了。 更让他不能理解的是,黑将军接下来用着极小的声音对他道:“那两个人我留下了他们性命……可你我却是要非杀不可的。”。 虽然落神风给他传的很模糊,可他从这淡淡的言语中却听出了落神风对持有玉佩人的恨意。他可以允许黑将军留莫行和黄心慧的性命,但决计不能容忍他放过齐安。 长长呼出一口气,黑将军在笔间凝结出一道雷光,狠狠向齐安胸膛扎起。 或许是认为齐安已经是死人,这个过程他并没有手护住自己心脏位置。 而齐安则因为在地上躺了有一会儿时间,气力恢复一些,抓住这一机会,将全身灵力都灌注进道内,用起《龙灭篆》,狠狠向他胸膛扎了进去。 由于没有防备,黑将军甚至来不及闪躲,任这一刀刺进了他的胸膛。 火焰急速进入他的身体后,又急速扩散开来。 轰然! 随着一声巨响响起,一朵巨大红色火莲在黑将军胸口绽放并不停扩大,最终将他吞噬在了火焰里。 碰! 黑将军倒在了地上,身上大面积都被烧伤,再过不久,他就会死去。 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想的却不是自己大衣,被齐安给钻了空子,而是因为他将自己身体改造成傀儡的缘故,他早已感受不道痛苦。可这一刻,痛意却从他的心脏扩散到了全身。 但他却笑了。 长久以来,他都没有感受到过善意和痛意,而今天一天他都感受到了,让他感受到他又还是个人。 这一刻,他的思绪格外清晰,清晰到足够支撑他做一个梦。 他想起,他不叫什么黑将军,他有名字,叫——黑蛋。 一个朴实却又有有些滑稽的名字。 黑蛋的出身并不怎么好,就和他祖祖辈辈都是庄稼人的祖上一样,物质的贫穷加上家里人的目光短浅,他从七岁懂事一些的时候,就已经被家里人使唤到了地里开始赶水牛。 讽刺的是,就连水牛都是地主家的,而他童年为数不多的乐趣就是放水牛。 很多时候,他当然也羡慕自己能像地主家的儿子一样去县城念书学习,可家里的贫穷却又每每打破他这个孩童的幻想。 自那以后,他又多了一个为数不多的乐趣,那就是抬头仰望星空。 一直张到他十五岁,家里的老母为他说了一门亲事,没有意外他同意和一个农家的女儿结为了夫妇。女子算不上多好看,却有着和他一样的淳朴,这个时候他的乐趣转变成了同妻子为地主劳累一天后,躺在田间地头看着日落。 这样的日子…… 一直持续到他三十岁那年,同他昔年结婚的时候一样,他的女儿也到了这个年纪,只是女儿却要出落的美丽太多,简直不象是农家的女儿。 那个时候他的乐趣,就是每每听到村子里的人夸赞他女儿的时候,他享受那种欣慰的感觉。 又一年后,那个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地主儿子却看上了他的女儿,他自是不同意,直接以一句一切听从女儿的意见回绝了他!可就是这样的一句话,却让这地主儿子动了坏心思,用钱引来了山贼,将他一家除了他老母意外全都杀害。 那一天,他正好在地主家喂牛,就和小时候一样…… 后来的后来,在一系列机缘巧合之下,他成为了傀儡师,并且将自己改造成了半人半傀儡的怪物。 而东辰县多有人传他吃人和吃孩童脑髓,但实际他真正吃了的只有那地主儿子……当然,并没有吃,只是地主一家死的太惨,久而久之,他黑将军的凶名里就多了吃人这一说法。 思绪回归,过往的一切快速在黑将军脑子里过了一遍,最终他缓缓道:“不是我喜欢吃人……是这褚山的世道逼人吃人啊!”。 说完这句,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黑将军就这样死了过去,但齐安也以为耗尽所有灵力,倒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远处,躲了许久的洛神风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却是没有想过,齐安竟然能杀死高他一个大境界的人。 不过……那又如何呢?他洛神风却是个做事严谨的人,当然会在一早之前就规划好一切,比如他大可以独自一人来杀齐安,可多年养成的谨慎习惯却让他先让黑将军去杀他。 这般一来,他便万无一失。 且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等将来安觅音问起的时候,他可以说,齐安是被黑将军杀死的,他可以将自己与齐安的死推脱的一干二净。 可就在齐安准备合眼的时候,他听到远处缓缓传来了脚步声,哪怕明知自己的意识快要沉睡,但他还是强行让自己保持着清醒。 一个身穿衙役捕头服的年轻男子缓缓出现在了齐安面前缓缓道:“很精彩的对决!”。 看他如此打扮,又联想到此地不远便是东辰县,齐安很快猜出了他的身份:“你是洛神风?是安觅音让你来杀我的?”。 洛神风没有着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缓缓走到黑将军尸体旁边,将安觅音玉佩捡起来才道:“不是……是我想杀你!我只是不明白,安大小姐看上你哪点了?你们又是怎么认识的?我实在有些好奇。”。 他的言语平和,可齐安听得出来,在这平和的外表下,是暗流涌动的凶狠杀机。 且这话把齐安也问的是莫名其妙。 就听洛神风神色大变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也配得上按大小姐?我凭什么要护送你回永安?你算个什么东西!”。 听闻这些话,齐安算是明白了这人为什么要杀他,纯粹是因为喜欢安觅音,对他能手持她贴身玉佩产生了嫉妒。 这个理由相当可笑…… 至少齐安这么觉得,与安觅音虽然只有过短暂相处,他多少了解这是个怎样的女子。可以说,安觅音是一心气相当高的女子,若不是因为他有一个书院三先生的身份,恐怕她看都不会看她一眼。 何况只是一个县衙的捕头,所以齐安觉得这落神风的行为有些可笑。 可这样的无视,却好像激怒了洛神风一样,他道:“我问你话,你不说是什么意思?”。 齐安这才慢悠悠的讲:“我对你口中的安大小姐没有丝毫兴趣。”。 可这话却把他激的越发恼怒,洛神风大吼一声道:“你这算是看不起我?”。 在他的臆想中,齐安的这句话更像是他和“安大小姐”已经发生了些什么,然后随意将她抛弃后才能说出这么一句话。 不得不讲,有时候掉入单相思,独自幻想的人是相当可怕的。 再看向齐安,洛神风看着他如今的状态,已经将他当做了砧板上的肉,可以随意宰割,似乎是觉得将齐安一刀杀了太过便宜,他将手和在嘴前发出了一种独特的哨音。 很快,埋伏在林子里的人陆陆续续走了出来,正好七十二个。 作为在褚山少有几个治安甚至比的上永安的县城,不单洛神风自己厉害,他手下培养的人在普通人中都是出类拔萃的 虽说一早之前,落神风说过要这七十二人安排和黑将军对战事宜,且每个人都是跃跃欲试的,但现在黑将军已死,这些人还是有些扫兴的。 这个时候,洛神风缓缓走到了齐安面前,将一种药涂抹在了他身上,并对他道:“这是腾蛟药,可以让人快递恢复伤势,但也只会恢复伤势。”。 齐安感觉得到,在这药涂抹到自己身上开始,自己受的伤便开始不断恢复。可这……洛神风会有这么好心? 齐安心中犯起了嘀咕,他倒是觉得,这洛神风给他身涂抹的药,说不得就是一种什么不知名的慢性毒药,虽然能在一定程度上恢复他的伤势,却还是可以杀死他。 可谁知洛神风就像猜透他心思一样,接着又道:“放心好了……这不是什么毒药,也的确会令你恢复伤势。可坏处就是他会抑制人的灵力,让一个修行者短时间内变成普通人。”。 听他说完,齐安再感受了一下体内的灵力却发现刚刚恢复的一些,根本无法调动。 又听着洛神风对他道:“这七十二个人里面,你随便挑,我倒要看看,你能活多长时间不死!”。 让齐安直接死,自然熟觉得便宜他了,一点点折磨齐安死,这才是洛神风的真实目的。 听到这里,齐安倒是也火大,他和那安觅音本就无瓜葛,却被她一个仰慕者在一番暗自胡乱臆想后就要杀他!他如何能忍? 所以他缓缓对着七十二人道:“感觉自己有些本事的,尽管出来!怕死的……就滚回去!”。 他既然敢这样做,也不会挑比自己弱的,不然就是赢了,也难解他现在的憋屈。虽然他现在东用不了灵力,可他曾经在西北磨练出的杀人技,却是时时都能用出的。 所以当即就有人跳了出来。是个青年模样、书生打扮的人,他环顾场上的人一圈后,向齐安走了过来。御其他人相比,这个文弱书生倒显得羸弱,和一众人高马大的人相比有些格格不入。 “就是这样的货色?我不找没握过刀的!”齐安出言讥讽到。 表面他虽然不再也,可他实际又从这书生身上察觉到了灵力的波动。这让他作难了起来,要知道他当初和卓不凡合作也才堪堪杀死一个一个通神初境的修行者,更不要说眼前这人是通神后境。 且他这般说,也是为了拖些十几万,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开头拜托这药对他灵力的束缚。 如果说,他的灵力是一弯泉水的话,现在这药就是一个高高筑造而起的提拔,任他泉水怎么冲刷堤坝,也撼动不了它分毫。 那七十二人对书生是十分了解的,听到齐安这么说,他们道: “胡说什么……你要是能和他对二十招,算你赢!” “不过有一说一,他可真会挑……一挑就挑了个最厉害的!”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 “看你能撑多少招……”落神风喃喃自语说着,有关这书生的本事他是极为清楚的。 众人看着齐安,在等他说话。似是过了许久,又许是才过了少顷时间,从他嘴里淡淡吐出一句话:“我知道你很厉害……可你接不住我一刀。”。 接着,树林里静的连根针都能掉下去。 洛神风觉得他这般的人要是怕与那青年对战,大可讲些别的话,只这般大话讲出来,却是让人贻笑大方了。 场上人的想法各都不一,但大多都是同洛神风差不多的想法,觉得齐安就是真的厉害,却要该和青年书生斗上一阵才能分出胜负,至于他“一刀定胜负”的言论,听听就可以,待会他要是不能立刻赢过青年,看他笑话就好…… 因为这书生青年的本事,他们最为清楚? 齐安说这话,倒不是他刻意张狂,而是想激怒这青年的同时,来一个出其不意。 “那好,我若二十招之内胜不了你,那便是我输了。”青年倒也没有生气,笑呵呵对齐安回道。 二十招制敌……不过他这言语也算轻狂,但好歹也能让人接受。 青年手捏指印,在他面前的虚空生出一只剑匣盒子。 嗖嗖嗖嗖嗖…… 一连数把木剑从中飞出,破空陈列在他面前。 他用的只是最普通的御物术,这里亦可作御剑术。但任何一种术法,只要修炼到一定程度都不如小觑。 随着他手中指印变幻,数把飞剑嗡鸣作响,冲上云霄,将空中的云给割裂的丝丝缕缕,有种烟笼寒沙的感觉,很是好看。 但众人的注意力却不在此,只见数把飞剑倾泻而下,像是泛起银光的长龙,每一把剑都是它身上的鳞片。 青年更是脚踏一把木剑,御空而行跟在数把飞剑的身后,以便能够更好的控制飞剑。 众人看到这里,没有一个人看齐安,先前他们还觉得青年“二十招制敌”的话是有些轻狂了,如今看来却是谦虚了。 齐安则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手中空无一物,也没个准备要迎接这一击的架势。 虽他催动的都只是一些木剑,可却让齐安真正对这书生重视了起来,一个通神后境的修行者能做到这些,的确令人惊叹。 剑至身上,齐安却是终于动了,他伸出手向剑光长龙里探去,像是要从眼前的数把飞剑中取出一把为自己所用。 而他的做法,在众人看来与火中取栗没什么区别,甚至比那还要糟。 待到这会,青年也像是察觉出了什么,觉得对面这人有些木纳,或者脑袋有些问题。他想及时把剑收回来。 再者他木剑虽然要比铁剑威力小很多…… 可俗话说量变产生质变,这些木剑威力叠加在一切,自然不容小觑。 很快,木剑已经完全把齐安给笼罩在了其中。 可随之,众人却也没有见到什么血肉横飞的场景,像是在下雨一样,数把飞剑就此“锵锵”全部落到地上。 里面的齐安本人丝毫未损,青年则是喷出一口血就此晕了过去。 众人看得不明所以,但青年作为当事人看得最为清楚。他看到齐安伸出一只手,然后从中取出一把剑挡去了所有抵至他身前所有的剑,并用剑背抽打他背上,将他打晕了过去。 青年在想,齐安做这些,那是一种怎样的速度……看着很慢,实际却很快,正因为快到肉眼都看不到,这才令人惊叹! 书生觉得,齐安一定是取了巧的。 可实际,这里面根本没什么巧。 初见到书上能控制四十九把木剑,齐安确实被这场景吓到了,可当他知道这木剑并不能对人造成伤害以后,他就放心大胆按照心中所想,敢于直接迎接这木剑。 因为在西北的时候,他常常在大雪天要射杀猎物的时候,所练出的目力,足够让他在这四十九把剑中找出真正有伤害的那一把。 一个人就这样倒在他脚下,这算得上是一个好消息。 可齐安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因为他灵力还是没有恢复的迹象。 这就意味着,他哪怕杀死了眼前这七十二个人,也绝无可能是归一后境,洛神风的对手。 可同样,对于齐安能打败这个书生,落神风也是意外的。 可不可否认,这样一来,他才觉得有点意思起来,就像猫抓到老鼠不会急着吞咽,而是将它在手中好好玩弄一番才会吃下。他要一点一点折磨齐安。 他微微一笑,对着剩下还站立着的七十一人道:“你们接下来谁要和他打?”。 “我来!”一个身材颇为壮硕的光头大汉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也听得人群对着光头大汉议论了起来: “是他啊……那这小子要遭殃了!”。 手机用户请浏览八六中文网()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书架与电脑版同步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七十三章 “天之子” 这光头大汉名为金闯,是归一初境的修行者。 他本是东辰县西十里以外作乱的盗贼。虽然出身不怎么好,但却常常将盗来的财务用来接济穷人,后来洛神风去追捕他的时候,前者听说他的事迹,爱惜他的才能便将他吸收进啦东辰衙门做了衙役。 他一手烈炎拳打的大开大合,却是令许多恶贼和盗匪在他手下撑不过十拳,所以众衙役私下里又都给他骑了一个“金十拳”的外号。 可以说,他是东辰衙门仅次于落神风的人,算是二把手。 众衙役看到齐安挑的是这人,仿佛是遇见了天大的笑话,纷纷嘲笑道: “小子……你若撑过他十拳,那就算我们都输了,我们都不和你比了!” “哈哈哈!你倒是真会挑?听说他一拳打出来可是有七百斤的力道呢!恐怕就是石碾子都打个稀碎了!” “你还是快快投降吧……死相还好看一些。” …… 不说这些话说出来是故意嘲笑人的,就是看向金闯九尺多高的身高,再配合这些话,是非常打击人的。 甚至对面还没有显露气息,齐安就已经从他身上感觉到了许些压迫感。 不同于他在西北的时候,对付的那些莽子,眼前这人虽然同样生的人高马大,可站在那里就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仿佛佛家里的金刚。 与那些众多嘲笑齐安的衙役不同,金闯虽然人高马大和凶神恶煞,但却慢悠悠对齐安道:“如果是十拳我杀不了你……哪怕洛捕头要杀你,我也会替你阻止他。”。 这么一听,这金闯好像还挺会替人着想。可实际,仔细一想他说的这话,透露出的是绝对的自信,自信到只十拳就结果齐安性命。 不过齐安倒也不觉得这人有多托大,毕竟他现在灵力被封,就是一个体质好于一点常人的普通人,未必就是这金闯的对手。 金闯见齐安摆好架势,舌尖绽雷道:“出招吧。”。 话音刚落,齐安整个人就如一支弹射出去的飞箭一样,刀在手中随着他的动作,劈的空气呼呼作响。 只听得“裆”的一声,刀砍在金闯的护腕上,只砍出许些火星。 金闯这时道:“知道你不能都用灵力……这样吧,我也不都用灵力,先让你十刀,之后我再出手。”。 这样的挑衅,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生气,就是齐安也不例外,可他清楚,越是这个时候,他就越应该保持冷静。 既然这人拖大不都用灵力,那他就找出破绽结果他的性命,当初他在西北练刀练到连石碾子都能砍断,他不相信眼前这人能抵得过他的刀。 而耳边则是再次响起了其它衙役嘲笑:“小子……你要认输,还是趁早的好!”。 没有例会这些声音,他深呼吸一口气,将眼前的金闯看成了当年练刀的木桩,整个人化作影子向他而去。 这一次,齐安的动作明显要比上次快上太多,快到刀在空气中划过,甚至听不到丝毫的声响。 这是真正杀人无形的杀人技。 让原本满不在意闭上眼睛准备接招的金闯缓缓睁开了眼睛。 锵—— 一声刀戈相间声响起,金闯护腕被刀劈成两半滑落在了地上,并且在他手腕处一道细小的血痕隐隐出现,里面血冒了出来。 不同于齐安的第一刀,这一刀用的还是像上一次同样的气力,只是这一刀给人的感觉却是将所有力量都收敛在刀内以后再爆发,远不同于只凭蛮力乱砍的第一刀。 可以说,这是讲究技巧的一刀。 这让金闯有了许些危机感,他隐隐有些后悔刚刚让齐安先砍市刀的话了。 可话是从他口中讲出来的,又怎么能有反悔之意,哪怕心中又那么定点害怕,他还是装作满不在乎道:“继续吧。”。 然后轻轻将手腕上的血擦去。 有了这一刀能砍中地方,齐安自然相信自己可以再砍到他第二刀。 并且在这个过程中,他还发现,以前的自己太过于依赖《龙灭篆》了,由于这法门给了他出刀带来的极大威力,他几乎少有去注重技巧,更不用说,以前他用刀更是依赖于自己一身蛮力。 而现在,当一个同样和他一样有怪力的人出现,他的怪力发挥不出任何优势。 在脑海中运用起《九思法》,齐安开始回想丛从前到现在,自己对敌所用过的刀法,和敌人对自己用过的刀法。 终于…… 在他的脑海里,一束光明开始不停放大,然后将他整个黑暗的心海都给照亮,在之后这光变成了火焰…… 而他也缓缓睁开了眼睛,飞速向金闯而去。 在金闯眼里,齐安还就是原来的动作,虽然恨快,可这样的动作注定伤不了他。 甚至看到这里,他刚刚还有些紧张的情绪放松了开来。 只听得“铛”的一声,金闯另外一只手的护腕也被砍断,这一次他手腕处被齐安的刀拉了一条口子出来,深可见骨。这让金闯再看向齐安收起了蔑视之心。他明白他大意了…… 毕竟在他对面的这个青年没被封灵力之前也是个归一后境的修行者。 “我……大意了!所以我收回我刚才的话,接下来若是三拳我杀不了你,你便走吧……我替你拦我们捕头。”顾不得什么颜面,金闯深呼吸一口气说道。 并且他将之前十拳败齐安都的话改为了三拳。兴许这是齐安砍伤他做出的让步,但从另外一个角度理解,他要以三拳打败齐安,挽回之前的颜面。 话罢,他深呼吸一口气,直接隔空打出一拳。 拳未打出,一股热浪却以他为中心四散开来,吹得地上的草不停倒卷,待到他这一拳打出,一股火焰直接由他拳中喷出,将齐安整个人都覆盖其中 这是人家真正都用了灵力…… 且被这火焰覆盖,只凭借一把刀,齐安无论如何都是避不开的。 可越是在这样的险境之中,齐安却爆发出强悍的生命力和气魄,直见他将刀横拿在手中,然后刀卷残风,在空中打出一连串白色刀光。 不知他挥出去多少刀,只看到在一连串的白色残影之中,火焰被分割出了无数块,并最终一一熄灭。 众衙役看到这一幕,倒吸一口凉气。 若是齐安这会能用出灵力,他们自不会觉得奇怪,可偏偏现在他灵力被封,就是个实打实的普通人!一个普通人能将金闯这一拳挡下来。 说不出的惊世骇俗。 这让金闯彻底慌了,不敢对齐安有丝毫的轻视之心。 而实际上,刚刚那一拳他打出了六成的实力。 所以接下来这一拳,他用出了十成的力量,并且他决定只这一拳要杀了齐安。 倒不是说,这个时候他还想接着保留,而是真的不敢保留!说好的三拳杀人,要是杀不了,实在要被众多同僚贻笑大方了! 这一拳达出…… 众人直看到一轮太阳冉冉升起,并缓缓向他们袭来,直到这一拳附加在外面的幻想消失,众人才又看清,这根本不是什么太阳,而是金闯的拳头。 自他周身而起的热浪,吹过之后,青草直接泛黄枯萎,甚至还有燃烧的迹象。 用出自己最强的一拳,已然失去许多信心的金闯却是重新找回自信对齐安道:“你还是认输吧!不然……你可能会死!”。 齐安则是并不在意他的话,而是直接迎上金闯,然后出刀,抽刀。 一抹鲜红在空中飘逸洒下后,随即火球也慢慢消失。 扑通一声。金闯倒在了地上。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让人丝毫无法知晓,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旁观望许久的洛神风却道:“你不觉得……你这样,很无耻吗?两人对决,为什么你不敢正面接他的招?”。 刚才的一幕,事实上他看得很清楚,金闯蓄势待发正要打出犬的时候,齐安却先一步到他面前,用刀在他喉咙一划,他就倒在了地上。 齐安听闻他这般说,却觉得好笑,他道:“我是西北军部出身,常常与人厮杀,在生死间徘徊,难道在生死间的时候,我还要专门花时间等别人出招吗?”。 一开始,齐安看到金闯这架势的确是被他吓到了,可观望几息后,他发现虽然金闯拳中积攒的狂暴灵力越来越多,可他本人却迟迟没有打拳的意思,他瞬间明白,这是金闯在拳中积蓄力量。 借着这个空档,齐安自然是不会给他丝毫机会,直接了当结果他的性命。 又听到洛神风说“无耻”二字,齐安一股无名火自心中生起,并破口大骂道:“说我无耻……你们这么多人打我一个又不无耻了?你们真想无耻,不如现在快些把自己牙齿敲光,再和我打,我也就不计较你们无齿了!”。 听到这里,洛神风恼怒道:“住嘴!好个伶牙俐齿的家伙,难怪安大小姐会被你所迷惑!”。 因为那贴身玉佩,在洛神风记忆里,安觅音是看护的非常小心的,他就很自然的认为,齐安说不得和安大小姐已经私定了终身! 一想到这些,洛神风就越发显得恼怒,整个人越发显得火冒三丈。 他这般姿态全部落在齐安眼中,齐安却也觉得他是个可怜人。 可当事人陷入情网之中却不那么想。 与齐安一样的是,洛神风用的也是道,并且是双刀。 他对着齐安道:“我也不用灵力,看看你能接我几招?”。 话罢,他化作鬼魅,靠近齐安后,手起刀落,几道血痕在齐安身上缓缓出现。 而刚才他也是有机会杀气齐安的,但就像他一开始讲的那样,他要一点一点杀死齐安。 …… 再说回永安这边,知玄所化身的“楚先生”却是混得风生水起。 在来永安不到几个月的时间,他却成为了皇族以下最得势的人。且几个皇子和得势大臣见了他都会恭敬叫他一身“楚先生”。 但在之中,最没人想到的是,一个本该在大牢里度过余生的人,却被放了出来,这个人正是——武正月,前东宫太子。 最让人意外的是,这个东宫太子还就是被周皇释放出来的,只是惹人注意的人,在这个过程中,众人并没有见周皇面,直看到一纸圣旨。所以有关这里面有什么猫腻,外人无从得知。 结果就是武正月虽然没有成为太子,但却被周皇给予了亲王“幽王”的称号。当然……真正让人关心起来这位皇子的是,他成为幽王后,他掌握了边城防卫军。 这两万人的军队,或许对整个大周军队来讲都是微不足道的,可要只是这是离皇宫最近的两万军队!若是这位“幽王”有点什么心思,当即这永安乃至大周的天都会变。 也不怪这位会这么想,当年周皇将他的青梅竹马白仙系强纳为妃,并把他打入牢中,他不可能不嫉恨自己这个父皇,不怪外人会遥想到他造反。 可是真正让人同样意外没想到的是,这位“幽王”自接管军队以来的三个月,却都是老老实实待在升华街,临时在自己修建的府邸中休息。 这会,知玄所化身的“楚先生”正在他府邸中。 对于这位来历神秘的楚先生,抛开他的神秘不说,他真的想实实在在感谢此人。 愿以为,他能出来,是因为贤王和鲁王利用白仙系的缘故…… 对于自己这两位狼子野心的弟弟,打的什么注意,他当然知道。 他们就等着他带着三成左右的护卫军造反的时候,贤王和鲁王迅速带着七成的守卫军讲他控制,对外还能得一个平定内贼的美誉。 可到了今天……他却将边城防卫军的控制权牢牢把握在了自己手里,这里面自然有“楚先生”的功劳。 他先是去游说贤王和鲁王,让那两个亲王交出了自己的兵权。 甚至于,贤王和鲁王预谋要放出幽王,也是一早知玄给贤王简单提议,之后贤王才又去找鲁王商量。 整个过程,都早早被知玄算计好了。 当然,幽王并不知晓这一切。 而当初他在掌握边城守卫军以后,实际就想动作了,只是楚先生一直告诉他不是时候,他才一直按耐在现在。 直到这一天,武正月又问至玄道:“楚先生……还不是时候吗?”。 知玄则笑啦笑后,对他道:“殿下……不是时候。你说,你就这样让边城防卫军围住皇宫?你让明镜司和大理寺这么看?”。 这不是知玄第一次讲,里面的道武正月也明白,若是他就这样打到皇宫,凌朝峰等人肯定不会让他那么容易取得皇位。 可以说,他那两万人的军队,可以直达皇宫!可他呢?以凌朝峰这样道生境的修行高手来讲,要杀他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可在大牢里待了那么久,武正月却是有一肚子的火,有很多还他想问问他那个父皇!所以即便这皇位被人得来后,被天下人耻笑,他一点也不在乎! 一想到这里,他眼中浮现两团火烧得越来越旺。他略带生气道:“那先生告诉我……我应该等到什么时候?等我那个狼心狗肺的父皇死吗?”。 知玄则不急不稳喝下一口茶道:“说不得拿得等到那个时候……你要为白仙系考虑啊!”。 作为一个铁血硬汉,在大牢待了十年武正月心都没有松过,可直到在见到白仙系那一刻,她眼中所含的温柔,就已经击垮了他的所有。谁能想到,世事无常,十年过去,她竟然已经为自己的父皇诞下了子嗣。 一时间,他心中怒火消去……心中所有的惆怅和无奈化为了叹息。 可以说,白仙系是他的软肋。 如果他真打到皇宫,那她怎么办呢? 想到这里,他拱手对知玄道歉道:“楚先生,我唐突了……一切听你的安排。”。 其实他道歉不道歉,知玄都不在意,只是若是武正月要围打皇宫的话,这很影响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拜别了武正月,知玄又来到了齐府。 这是当朝礼部尚书齐兴国的家,见到知玄进来,刚刚还在因为仆人将茶倒在地上生气的他,转而改为笑脸道:“楚先生怎么得空来我府上了?”。 知玄则自来熟一样,端起一杯茶边喝边道:“我跟大人说的事情,大人考虑的怎么样了?”。 “先生说的是什么事情?”齐兴国不明所以问到。 可实际他这是装出来的,几个月前,知玄来了一趟他府邸,有意将他往造反的那个方向引导,当时他则回绝了。 这会估计说的也是这件事情。 知玄又道:“大人就不要和我装糊涂了!几个月前,我说过我可以让那幽王重新掌势,大人现在可相信?”。 几个月前,就是知玄第一次来齐府之后的又几天,他来了一趟齐府,和他打了一个赌,这个赌就是他可以让失势的幽王掌势!事实证明,他真的做到了。 而齐兴国也明白,眼前知玄告诉他这些,无非就是想证明他的能力,然后让他相信他可以帮他夺取这天下? 夺取天下…… 想到这里,齐兴国突然想笑,他又道:“我明白先生的意思……只是我年事已高,实在不敢考虑这些。再者那幽王在之前就有在边城防卫军里面的根基,我如何和他比?此事还是作罢吧!”。 这话说的不假,他齐家虽然权倾朝野,朝中谁都得给他们几分薄面,可那又如何呢?他们再厉害,能厉害得过贤王和鲁王,虽然他们如今没了边城防卫军的控制权,成了没牙的老虎,可朝中多半大臣却还是在为他们做事。 一想到这些,便是齐兴国有那些心气,也不敢对如今的周皇室产生僭越心理。 可知玄就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一样,接着道:“齐大人……要知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你就甘愿为武家肝脑涂地一辈子?不为你的子孙后代着想?”。 虽然按照大周国制,后来者是能继承父辈爵位的,可每过一代这爵位就要降一等,等百年以后,他的后代就是普通人。 想到这些,一辈子都为齐家谋出路的齐兴国有了动摇。 要说当年他的父亲护国公,就是因为顽固不化,才会落得那样一个下场?人啊,还是要会变通的。 可这种事情上……他迟迟不敢向知玄答复。 猛然间,他又想到一件事情,虽然这楚先生一直在外宣称不为任何人做事,可是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承认,得怡最大的却是幽王。要说他不为任何人做事,齐兴国是不相信的。毕竟,人生在世谁不为名或是利? 更大的可能,是将来幽王得了大统,这新楚的得好处。 只是顺着这么一想,齐兴国后背冷汗直流。 因为这么推理下来,楚先生就是为幽王做事的,而他这会向他问这种话,说不得是在试探他! 想到这里,他面色大变道:“楚先生是在为幽王殿下做事吧?”。 “你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我知道……你们这些有谋略在身的读书人选一个最不可能成为皇子的人成就大统,是为了展现你们才能。可我怎么也不相信楚先生帮助别人是不求回报的。” “就这些?哈哈哈哈……现在有这种好机会……一个能成为皇帝的就会齐大人都不要!” “楚先生就不要打趣我了!” 事实上,知玄真没有齐兴国所想的那样,只是人在朝中做事久了,处处提防,反而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楚先生,也替我转告幽王,我只为陛下做事。”齐兴国态度诚恳说道。 乍一听,他这话说的忠肝义胆,但实际却表露了他中立的态度。所谓“为陛下做事”,那说起来就是哪位皇子将来都可能是“陛下”,谁都不得罪。 齐兴国自认为自己回答的很得体,知玄却叹了口气道:“大人真的想多了……这样的机会真的不要?”。 他表现出惋惜的姿态对齐兴国说道。 齐兴国则摇摇头,态度决绝。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七十四章 知玄的回忆…… 没有再与齐兴国答话,知玄缓缓走出了齐府。 齐兴国是在他面前真表现的君子也好,还是假君子也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知玄确定,齐兴国也是有做皇帝的想法,只要稍稍给他些希望,那么成为皇帝的美梦,齐兴国就会自己做下去。 毕竟古往今来,“皇帝”二字对人的诱惑实在太大了,许多人虽然表现的满不在乎,甚至编书写自己是有多么的淡泊名利,可在知玄看来,那不过是没机会成为皇帝的无病呻吟而已,所谓的“淡泊名利”,不过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而已。 知玄更相信,这世上的人十之有十都是想做“皇帝”的,那种一人之上,万人之下,掌控他人生死的美妙无人能拒绝。 将自己衣服整理了整理,知玄迈着着步子向二品大将军宣威将军的府邸走去,他想要看看平素里这个最忠于大周的将军,有没有那方面的想法,若是有,那自然好。 他要让永安彻底乱起来,乱到无人知晓,一切霍乱源头是他引起的,这个国家的分崩离析,不是他推波助澜的,而是早就注定好的。 …… 说回东辰县郊外这边,齐兴被洛神风等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五月多的天气虽不是三伏天,可空气已经开始变得干燥闷热。人若吸上一口,鼻腔里都是火辣辣的!可在一众围着齐安的衙役看来,当他们看向齐安眼睛的时候,却有种堕入冰窟的感觉。 又或者,在如此众多人数的压制下,孤零零的齐安是毫无胜算的,他就像是一头被困住的野兽。 可就是这头明显受了伤的野兽,却依旧让他们害怕。 “你活不了了……真的想不明白,安的小姐到底看上了你什么!”洛神风话语里充满了嫉妒的味道 齐安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极限,与洛神风对上就是蜉蝣撼树、螳臂当车!没有丝毫的胜算,但他还是提起刀,释放出蛰伏在体内的杀机,同样令人胆寒! 并且他觉得洛神风生出的这种嫉妒真的莫名其妙又可笑。 “我至今觉得咋们交手的理由相当可笑……对于你所仰慕的安大小姐,我真不感兴趣!”齐安再一次说到。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洛神风话语里充满了不屑,周身的温度也骤降不知多少!原本干燥的空气,竟然结了冰晶! 不得不讲安觅音在他心中有着非常重要的地位,他怎么会容许他所在意的人,被别人这样鄙夷? 当然,齐安并没有这方面的意思,一切都是洛神风单相思臆想出的。 话罢,落神风浑身腾起寒冷并晶色气体附在体外,树林之中,一股热浪吹来,热浪翻滚与冰冷的杀机混在一起,形成强烈的飓风吹得地上尘土飞扬! “我要你死!”尘土扬起,拍打在齐安苍白的脸上。可他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死死盯着洛神风。 他提起刀,几个移步,便闪到了洛神风身旁。 “你灵力被封……能打败金闯,我就已经很意外了!”洛神风说这话时,是有赞赏的,可也有对齐安的轻视。 齐安的刀砍在他附着在体外的气体上,就如砍金属一样发出“铿锵”之声。而洛神风只用了一根手指,便弹掉了他手里的刀! 顺着刀身,一股反震之力便传到了刀柄,齐安虎口一阵发麻,刀便脱离了自己的掌控!握刀的那只手,也一下没有了知觉,仿佛不是自己的一样! 且离洛神风近了,他身上传来的寒冷也越发真切!与他周身杀机所造成的冰寒,叠加在一起,更显压迫感!他手中的两把刀也散发出寒气,未切到齐安身上,只寒气却已侵入到他的伤口,持续破坏着他的身体。。 如一条毒蛇捕食那般凶猛,落神风的一只刀便向齐安探了过来! 刀还未至,上面传来的寒气,便瞬间凝结了齐安身上还未干的血渍。 齐安的大脑还未完全反应,但身体本能就要避开!可还是迟了一些,他的背部被滑出了一条狰狞的伤口。由于滚烫的味道,伤口就像被烫过一样,十分可怖! 齐安却是能感觉到,洛神风刚才明显是收手了,绝不是他侥幸躲过。否则,他绝对会变成一具尸体,躺在地上! “我起了惜才之意,你信吗?”洛神风面无表情,也不知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但他身上的杀机却是收敛了一些。 齐安缓缓捡起地上的刀,缓缓开口道:“不信!你从一开始所表现出的,不就是想慢慢杀死我吗?”。 他当然不会相信洛神风的鬼话。 且越到这里,齐安还越有种憋屈感但凡他能都用一些灵力,何至于如此憋屈? 话罢,二人继续纠缠打斗在一起,不出意外,齐安身上又多了几道伤口。 加上连番的打斗,让齐安的体力已经透支到了极限,能站着不倒,也是全凭一口气吊着。他摇摇晃晃再次从地上爬起,重新从地上爬起。 感受着被洛神风砍伤的地方,寒气不断侵入到他体内,开始限制他的行动,现在的他,身体状态比之先前越发差了起来 洛神风见状露出了洋洋得意的笑容,开始他一开始的把戏对着身边众多衙役道:“来啊……你们谁和他打?”。 话音刚落,就有几人冲向了齐安,可随着几道飘逸的血线在空中飘起,几人倒在了地上。 明明在他们眼里,现在的齐安连站着,都是极为勉强的事情,可他还是随手就杀了几个人,让他们看着倒吸一口凉气,迟迟不敢迈出步子。 似乎也没有人再敢站出来,看着齐安跌跌撞撞的身影,他们连话都不敢说。 “你们谁来出手,他连站都站不稳了?我”落神风对着众衙役提醒到。 众衙役心知肚明,终于有人迈出了步子,觉得他们立功的机会来了。 “嘿嘿,没想到是我们哥几个捡漏了!天大的机遇啊!”其中一个衙役高兴的手舞足蹈,若是他们几人能抓住齐安,说不得等洛神风离开东辰县,他们就有可能做捕头。 齐安强行站直身子,脸色苍白加之现在的身体状况,让他看起来比病了十多年的病秧子都不如。他声音微弱、沙哑,对着面前几人道:“你们想立功,还还是换个地方的好。我这就让你们的头换个地方。”。 话毕,也就不大会功夫。齐安便化身成一道暗影,爆射到其中一人面前,手中刀起,一颗大好人头便飘到了半空之中。 血花在空中溅起,洒落在其他几个士兵的脸上。这突如其来滚烫的血,却让他们火热的心,一下冰冷了下来。他们僵直身体,目瞪口呆看着面前的青年! “还有哪个不怕死的!”齐安缓缓从口中吐出一句话,越发像个病了十多年的病秧子,仿佛刚才杀人的不是他。 众衙役却有一种寒气从脚底传来,瘀在脖子上的感觉。这种冰凉的感觉,让他们都怀疑自己的这颗项上人头还在不在! 听到齐安发了话,几个衙役竟然有了一种头又是自己的诡异之感,心中的恐惧才减弱了,竟然赶紧给齐安几人让出了一条路。 现在的齐安脸色又苍白了一些,可却越发不敢有人靠近,谁知道他会不会爆起又杀一人。 “我让你走了吗?”落神风的声音一下抬高了起来,身上的冰寒之气也似烟雾一样翻腾起来,向齐安压迫过去。 初和洛神风交手时,齐安就被他这寒气处处限制,且他身上释放得杀伐之气并不彻底,齐安也没有太真切的体会! 可此时,落神风彻底释放了这股冰寒杀伐之气,浓重的杀机让人大脑都失去了思虑,只剩下本能的恐惧!这种杀伐之气,不是随随便便杀一、二千个人就会有的! 齐安对上这股杀机,直接一个趔趄被压倒在地上。但他也不是一般的人,手上背着的也不是几条性命那么简单。很快,他又站了起来。 可他也明白,自己若对上落神风,那刚刚还剩一丝胜算现在越发渺茫 齐安能勉强站起来,还是因为身体素质过硬,且远超常人的缘故。倘若换个普通人或是武功一般的人,被洛神风这样压迫,早就瘫倒在地上,连爬的能力都会丧失! 而对于面前的齐安能从地上爬起,洛神风没有露出一丝惊讶。他面色平缓道:“你杀了金闯,我就有些意外了……还你应该清楚,我要杀你很容易,但我也不想你死这么快。”。 话毕,他竟双脚离地,一下滑到了齐安的身旁。速度之快,连齐安都没有看清。他手掌传来滚烫的温度,变得和烧红的烙铁一般。而他的手也仿佛成了最锋利的凶器,可以随便开膛破肚! 这是和先前完全不同的招式,不知他修行的是什么法门,竟然能将冰火两系法门都能兼容体内。 而这只手,离齐安也不过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 但齐安却是毫无惧义,脸上冷道:“但凡我要能动用一些灵力,必定一刀杀了你!”。 “可你没这个机会!你现在只有任我杀的份!”洛神风身上的杀机更为浓烈,直叫周围的空气都带了几分寒意。 齐安说因身上的伤痕,显得越发虚弱。可他面上却是平淡如水,把自己的生死看得轻描淡写。 也终于在这个时候,他被封的灵力,终于可以调动一些,紧接着,就像是决堤的大坝那样,束缚他灵力的堤坝又了一道裂缝,紧接着他所有的灵力都开始涌了出来。 几乎没有犹豫,齐安直接用起了《龙灭篆》,刀上火焰涌现,却也惊的洛神风动作停顿道:“你……你是怎么恢复的?不可能。”。 他清楚用在齐安身上药的药效,可以封住他五个时辰灵力,可现在才过去了两个时辰。 他自然惊讶的有些语无伦次。 可偏偏齐安能恢复又是得感谢他,他先前刀中所透漏的寒气,不断侵蚀他身体的同时,却是间接也激发了齐安身上的雪兽内丹,将所有的寒气都吸入了内丹,同时也吸收了药的药效。 有了这个发现以后,齐安甚至还让洛神风刻意砍了几刀。 虽然现在身体状态变得极差,可灵力恢复以后,齐安却有信心一刀就解决洛神风,就像他说的那样。 眼看着齐安气势汹汹的模样,洛神风一刀聚集火焰,一刀聚齐寒气二刀合一迎上了齐安,可结果一目了然,齐安的《龙灭篆》,直接以摧枯拉朽之势,将他的招式全部化解,并结结实实在他胸口拉出了一道口子。 感受着胸口上的伤,洛神风知道自己败了,可是他却怎么都不服。 可不服又能怎么样?安觅音怎么都不会喜欢他。 树倒猢狲散,那些衙役见洛神风败了,自然也一溜烟跑了个干净,也眼看齐安提刀准备结果洛神风性命的时候,远处一道声音响起:“刀下留人!”。 来人正是东辰县令丁旭,与他一起而来的还有一个身穿黑衣的长须老者,这老者名为薛艺,正是安觅音的老师,可也是实实在在的道生后境的修行者,更是丁旭和洛神风的师父。 二人走到跟前,薛艺先齐安拱手行礼道:“还请三先生刀下留人!我这个徒儿果然行事莽撞啊!”。 早些天他得到安觅音传来的书信,也是十分差异的,他如今年事已高,差不多已经到了归隐的年纪,可当安觅音在信中说清楚齐安身份和她达成的协议后,知道自己弟子洛神风脾气的薛艺,便马不停蹄向东辰县赶来。 如今的他是不问世事,可若是齐安和安觅音达成协议为真,那对整个褚山都是莫大的幸事…… 听到对面这老者一下说出来自己的身份,齐安表现的有些差异。随后老者则道:“是安大小姐让我来的,她大概知道我这逆徒洛神风是什么脾气,便让我过来看看。”。 话罢,他则脸色一板训斥起了洛神风。 一旁的丁旭则向齐安解释起了缘由。 事情了然,虽然说到底就是因为洛神风单相思的嫉妒引发了眼前这档子事情,知道这之中有着什么误会,可齐安看向洛风实难生出好感。 甚至于,齐安心中对于安觅音所讲都不想答成了。 薛贵似乎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赶忙对他惶恐道:“还请三先生不要在意……都是我这弟子的错,有什么老朽解决。剩下先生要走的路,我来亲自护送。”。 虽然对方拿出了异常诚恳的态度,但齐安却直接拒绝了他们。 由于受了非常重的伤,齐安接下来则是准备要在东辰这边休息几日再走的。 可就这几天的功夫,丁旭却没少来他这儿。 …… 而在永安这边,知玄的思绪却穿越回了许久许久之前。巧合的是,曾经的他也叫齐安。 那还是数千个岁月以前的夏日…… 正值盛夏,太阳依旧无私散着它身上的热度,把大地烤得炽热。地上的青草也被晒得失了几分绿意。村里的几只耕牛也是赖在树荫下不迟迟不肯下地,任农夫的皮鞭落在身上。 这是千年以前的光景,那个时候,只有一个叫大唐的国家。百姓们的生活,也自是丰衣足食。 再说回这个村子。 在村东头的一家铁匠铺里。一个老农模样的人却是围在一座红通通的铁炉旁,对着手中锤下一块烧的发出炽热红光的铁块就是一阵猛砸! 这样的季节,本是热得让人发晕的。更别说像老农一样围在一座火炉边上。可看他虽然热得满头大汗,可神情却是异常专注。就连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什么时候进来,他也没功夫去注意。 “老刀叔。能帮我打把刀吗?我原来那把不行了!”青年扯着大桑子,亮出一把大刀。 村子以前的人实际都干的是刀尖舔血的勾当,如今太平盛世之下,自然都安分了起来。 而老农模样的人依旧专注做着自己手上的事情,丝毫没有和青年说话的意思。 青年见老农不搭理他,倒也不生气,反而很是恭敬站在一边等老农停下。 这个老农模样的人叫齐老刀,是一个铁匠。他身材不高,皮肤泛黄就像是一个普通的田间老农。可说来也怪,村东头的人对齐老刀都很是尊敬! 要知道村东头的人可都不是什么好人! “好。没问题!三天后来取。”齐老刀搓了搓手,终于停下了手中的活,带着笑意对青年说到。 青年正要走,却见一个少年走了进来。 “老刀叔!百无一用是书生!那个老学究身上那股子酸味受不了!”齐安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坐在一把铁凳上对着徐举人就是一顿数落。 后来的知玄回忆过,他实际也是喜欢念书的,但奈何造化弄人。捡到他的是个前朝杀手,他自是不可避免也走上了杀手这条,让人喜欢不起来的道路。 齐老刀脸上的笑意却是敛去了,也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开口对齐安道:“做我们这行的,本就见不得光!让你识几个字不是什么坏事。你要不怕官府,去县城啊!”。 说完,齐老刀便又埋头打起了铁。 “有单生意,你去接了!”齐老刀没有抬头依旧忙着手下的活。但他这话显然是说给齐安的。青年也是个有眼力见的人,便退身走了出去。 虽然如今大唐初建,但有些地方却还不是那么太平,就比如他们这里。 “好。要杀几个?”齐安眼中多了几分戾气,与学堂时给人的感觉却是大不一样。 “全部!顺便你注意一下马四,他最近可不太安生。”齐老刀手下锤砸得越来越快,可他的气息却很平稳。他手下的铁锤少说也有几十斤重,可连着挥动了十几下,就是一个青年壮汉也要喘几口气。可他却气息平稳,连气都不喘一下。 “嗯!那家伙最近的确不太安生!”齐安眼中的戾气已带了嗜血之意,但面容却依然平静。听齐老刀说完后,他便迈步向门外走去。 村子里的人以前都不是什么本分人,自然得需要时时盯紧一些。 “事情办完了!带上份礼去给徐举人陪个不是!不然别给我回来!”齐安已走向了门外,但身后却是传来的齐老刀的声音,声音中带了许些怒意。 “那个老学究啊!唉!”齐安是一脸的不情愿。可也只一会儿后,他脸上也是释然了。显然给徐举人陪不是这样的事,他也不是第一次。 …… 那是一个约莫十五岁左右的少年,身影单薄,显得很瘦弱。这自然是是知玄。 对混迹江湖多年的刘龙来说,听到少年自称是个杀手时,他笑了!这比他在风月之地,听老鸨讲的笑话都要好听。 “哈哈哈!兄弟们!这么个混小子也敢妄称来杀我!”刘龙看着眼前身高只到自己胸前的少年笑了。连带着刘龙身后的一帮金刀大马的壮汉也笑了。 “嗯。我来杀人。”齐安也笑着对刘龙回道。说着,他从背后的包袱里取出一口比一尺略长一些的刀。 说起怪的是,千多年以后,知玄就遇到了一个同样和他用刀,且名字一样,但性格却要差太多的人。 那口刀没有什么出奇之处,与平常的砍柴刀也没什么区别!要说有区别,也是上面大大小小有十几个豁口,卖相也实在不敢过多恭维! “哈哈哈!一把破砍柴刀还想杀我们!” “小子,杀人也不蒙个面!你这杀手游戏不好玩啊!还是回家玩泥巴去吧!” “哈哈哈……说的是啊!你杀个老子的鸟! 齐安话一出口,便惹得一众大汉笑得更欢!刘龙也是示意身边的人一刀砍了了事! “那我就杀个玩玩!”齐安眼中露出了嗜血之意,嘴角却依旧挂着笑意。只一道白光闪过,一颗汉子的头便滚到了地上。 猩红的血喷在其他几个汉子的脸上。一众汉子这才注意到,刚才和他们谈笑的一个人已没了性命! “我说了我是个杀手。”齐安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笑的人畜无害就像邻家的阳光少年一样。可他手上那口还滴落着血的刀闪出森森白光,却让一众汉子都不敢去看他。 刘龙也一下不镇定了,他自认于江湖来说他的武功也是不错的了。可少年毫无防备的一刀,就是他自问也是防不下来。 要是他刚才离少年再近一些,那人头落地的便是自己。不由得他也是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可面上,他还是强颜镇定:“兄弟们!别怕!看我杀了他!”。 刘龙自认自己这话说得是没有一丝认怂的意思的。可他语气里的底气不足,却是任谁都听的出来的。 齐安嘴角挂起了一丝笑意,拿出一块破布放在地上后,对刘龙道:“知道我为什么不蒙面吗?” 二人从未谋面,可看着少年嘴角的笑意,刘龙内心莫名多了几分恐惧:“为……为什么?” “因为只有人死了!有些事情他们才会闭口一辈子!”齐安说的很轻松,可眼中的嗜之意已是不再压抑! “啊!”齐安话毕,一声惨叫声响起,一颗人头便又滚落在了地上。 一众汉子吓得连滚带爬开始逃窜起来。刘龙面上也挂不住了,混在一众人里就要逃走!可齐安不会如他们意。 似一道夜中的影子,齐安完美的贴合在了暗夜之中。众人看不见他的一丝身影,只能看到一道道白光闪过和一颗颗人头滚落! 像是被困在笼中的牲畜一般,平日里这些纵横江湖的汉子。此刻他们也只能任人宰割!他们也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的命也是如他们杀过的无辜人的命一样不值钱! 原本这一众汉子也是团结的如铁桶一般。可在齐安的刀下,这铁通也被砍了开来。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平日里的兄弟情义,汉子们也早抛到了九霄云外! 约莫半个时辰后,齐安显露出了身影。可原本的几十个大汉,也被他杀的只剩下刘龙和为数不多的几个人。 “你……你……欺人太甚!”看着被齐安杀的满地的尸体,刘龙心中的恐惧也少了一些。这些都是跟随他多年的兄弟,没有丝感情那也是假的。 提起手中的大刀,刘龙瞪大了眼睛向少年砍去。他的这口刀连几尺高的大石都劈得开。他就不信这混小子能接得住!可事实却没他想得那么好。 没有任何的声音!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下来!刘龙只看到了三道白色的光。一瞬间,他感觉这个世界和他无关了。他再也听不到,也看不到这个世界了! “杀人总有理由的!你这么迟钝,也不问问!算了,我好心告诉你!可有时候,杀人需要理由吗?”这是刘龙在这个世界中听到的最后声音。恍惚间,他感觉自己飞了起来! 只三刀,少年只用了三刀便结果了刘龙的性命!刘龙的头颅在空中飞的老高,张大嘴充满了不甘!剩下的几个汉子看见这一幕,吓得已是痴傻了过去,嘴张的老大。 几道白光闪过,这几个大汉也是倒在了地下。满地的头颅中,有些也是露出和刘龙一样不甘的表情。可在齐安看来,他们也没什么不甘的。他对刘龙说——杀人是不需要理由的!这句话,刘龙也肯定跟许多人说过! 一场杀戮结束,齐安刀上已是沾满了血液。他身上却是一丝血色都没有染上。他捡起之前放在地上的破布把刀上还温热的血慢慢擦去,又用手抹去了额头上的几滴汗珠。仿佛刚才,他只是做了个热身运动,和杀人谈不上多大关系。 “嗯?又多了个口?”齐安把那口刀拿起又端详了一阵。细看之下,刀身上确实又多了一个豁口!他把刀看了又看后,喃喃自语道:“算了!还是这刀用得顺点!就先不换了!”。 话完,齐安便又隐入了黑夜,不知去了哪里。 盛夏的昼是令人干燥烦闷的,但夜时的的几缕清风却可以抚平白天时的焦躁。这一夜的风依旧可以抚去人的焦躁。可于清风帮的刘龙来说,这一夜却是血色的!他再也没有机会去看这个世界了。 “事情办完了?”齐老刀依旧专注于手上的铁匠活,头也不抬对着已站在门外的齐安道。 “嗯。老刀叔,这么晚了还给我留门啊。” “那就早些回去睡吧。”齐老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走到门前看了齐安一眼,便把门又给合上了,一点都没有让齐安进去的意思。 “这老爷子!”齐安知道,齐老刀还是为他捉弄徐举人而生气。他也不再意,只是笑笑。在外面过夜,他也是习惯了。 夏的夜很静。靠在村东头的一颗大树上,听着蝉鸣,齐安便睡了过去。 齐安,或者说叫知玄……是齐老刀在一次大饥荒中捡到的。 那一年,齐老刀路过一座名为闵县的地方。闵县正值旱季,庄稼颗粒无收。不巧的是,又遇上瘟疫,所谓祸不单行。尸横遍野、啼哭四起也不是什么常事。更有一些人用自己的亲身骨肉换来一些粮食,也不是什么难见之。 一对夫妇已死去有一段时间了。他们是抱在一起死去的。看得出,他们生前很恩爱。 可对齐老刀一个杀手来讲,这样的画面也只是一个画面罢了。他不会流一滴泪!他冰冷多年的心更不会有所动容! “这是?”齐老刀正要走过,却发现这对夫妇的怀中似有什么异动。以他一个江湖高手的目力是不会看错的。他确信刚才是看到了什么!他又折返回了去。 夫妇怀中的是一个男婴。他正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这个世界。看到齐老刀,婴儿笑了。那笑容很纯真,不含一丝杂质,是世间最纯洁的笑! 齐老刀那颗冰冷的心有了一丝动容。可看惯了生死的他,还是收回了目光,要转身离去。 正要走时,他看到这个婴儿的父亲手中握着一把砍柴刀。但吸引他的却是刀身上刻着的——“齐”字。 他笑了笑,又看了看婴儿自语道:“缘?天意?”。 齐老刀冰凉多年的心融化了,他抱起了婴儿,并想要拿走那把砍刀。可握着砍柴刀的那只手握得十分紧,他一个江湖高手,也费了一番力气才拿了出来。 也是这时,他才注意到,这只手护着的是怀中尚在襁褓的婴儿。 齐老刀带着婴儿和砍柴刀走了。 十年后,婴儿长成了一个孩童。他叫齐安。 齐安的童年与其他孩子是有些不同的。他自记事以来,齐老刀便一直教他两件事!一是如何生存!二便是杀人! …… “好好在这待上一月!一月后,我来接你!要活命,握紧你手里的刀!”齐老刀眼神冷漠的看着齐安,给他扔下一把刀后便转身离去。 “老刀叔。呜呜……”十岁的孩童除了嚎啕大哭外,什么也做不了。他很不愿相信,这个平时和蔼的大叔,会把他扔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齐安被齐老刀扔下的地方叫仁义山庄。仁义山庄主事的是周家。庄主周云衣更是以仁义之名著称江湖。可没人知道他却是一个人面兽心之辈。 也不知周云衣是打哪儿听来一个偏方,说吃孩童的心不仅可以使习武之人功力大増,还能延寿!因此,他每年都要吃下七七四十九个孩童的心。说这是应天之吉数,效果会更好。 于芸芸众生,一年离奇死的、无故失踪的人多了去了。当地官府也没必要为这四十九个人,去下一番功夫!可时间一长,当地官府也发现了仁义山庄的动作。 可很多事情,钱是可以解决的!这么一来,官府对周云衣也是闭上只眼睛,对上面的人随便敷衍过去。 齐安被齐老刀扔到这样一个地方,与入魔窟无样! 高高的围墙和随处坐落着的亭台,几座假山伴在亭台周围,和点缀在几条小溪上的绿柳共同构建出一处令人心怡之地。不由让人对这座山庄多看上几眼。 可这些画面在十岁的齐安眼中却是陌生的。因为陌生,他更多的是害怕和恐惧! 齐安很想哭出来,但他不敢。虽然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不要怕雯雯。雯雯这里有糖。”一个俏生生、清脆的小女孩的声音传到了齐安耳中。 齐安心中的恐惧这才减少了一些。他抹去微红眼睛上挂着的几滴泪珠,这才抬起头。 眼前的是一个八、九岁大的小丫头。小丫头面容普通,可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却是很秀气。她穿着一件粉色的花袄,显得很讨喜。 “你……你是谁?是……坏人吗?”齐安还是有些害怕的,颤着声向小丫头问道。 “雯雯不是坏人。雯雯有糖,你看!”说着,小丫头再一次把手中用黄纸包着的半块糖给齐安递过去。 孩子是单纯的。他们友谊的建立总是简单,不复杂的。只是一番在外人看来很幼稚的对话后,齐安便和这个小丫头成了朋友。 “嗯……你比雯雯大一岁。雯雯叫你齐哥哥吧!”小丫头水灵灵的大眼睛弯成月牙状,很是高兴。 小丫头是几天前被自己亲生父母送上山庄来的。因为她家实在太穷了,又本着重男轻女的思想,她的父母也只好把她卖到了山庄。但这些小丫头却不知道,她还傻呵呵的等着一年后爹爹和娘亲来接她! 山庄上也有其他被送来的孩子,但都不喜欢和小丫头玩。这会,齐安只是和小丫头说了会话,便让她十分高兴。 “嗯!雯雯!以后齐哥哥保护你!”齐安也跟着笑了起来。就连被齐老刀扔在这儿的事,他似乎也忘记了。 两个孩子就这样在山庄玩了起来,忘记了所有的不愉快。可令人奇怪的是,两个孩子在山庄里乱跑。山庄里的人不仅不管,反而给他们提供吃和睡的地方。令人实在费解! 小孩子心思单纯,也没有去想这些。 接下来的几天,齐安也陆陆续续碰到了其他孩子。不知为何,他们总是很排斥小丫头,连带着也排斥齐安。 “爱哭鬼!你怎么不哭了!” “鼻涕虫!鼻涕虫!……” 对于其他小孩子的捉弄,齐安也不在意。但是只要一有人欺负小丫头,齐安就拿起那把砍柴刀吓唬他们。 某天,齐安和小丫头玩的正开心。突然,小丫头开口对齐安道:“齐哥哥!雯雯长大后,你娶雯雯行不行?” “为什么?”齐安挠挠头,很不明白小丫头为什么会这么问。 “我娘亲说:‘对你好的人,你也要对他好。’我想对齐哥哥一辈子好。只要结为夫妻,我就能一辈子跟着你。”小丫头童言无忌,但是把最想表达的说了出来。 小孩子是单纯的。没有过多的犹豫,齐安便笑着对小丫头说:“好。将来齐哥哥一定娶你”。 两个孩子正说笑着。山庄里几个下人打扮的人却径直向二人走来。他们走过来后,一把抓住雯雯就要带走。齐安当然不同意,不高的身躯一下挡在了小丫头前面。 “嗯,哪来的小子!我怎么没见过!别挡我!你手里刀哪儿来的?” “周二,算了!” 两个下人略微说了几句,便把齐安一把搡在了地上。其中一个下人一把抓起小丫头,扛在肩上就要带走。 “鸣呜呜……雯雯不是坏人!你们不要打齐哥哥!”小丫头闹腾的很厉害,看见齐安被推到在地,更是哭得厉害! “我不准你们带走她!”齐安从地上爬起,握紧了拳头,向抓着小丫头的下人身上打去。 下人任齐安的拳打在身上,他是不会觉得一个小孩的拳头,会把他一个大汉放倒的。他一脚把齐安踢倒在地上,齐安当场晕了过去。 “你不会把他?”另一个下人开口道。 “没事。力道我掌握住的呢。他只是晕了过去。”踢晕齐安的下人,瞟了齐安一眼,口气平淡回道。 齐安晕了过去,小丫头哭和闹的更厉害了,她眼中噙着泪水道:“呜呜呜……你们都是坏人!坏人!”。 等齐安再醒来时,已是一天之后了。一个下人告诉他,小丫头只是病了,过两天就回来了。 齐安就这样傻傻的等了十天。一直等到齐老刀来,雯雯都没有回来!于是,他赖着不走了。 “我不走!我要等雯雯!”齐安挣开了齐老刀的手,坐在地上死活不起来。 “好,我带你去看看!”齐老刀语气冷漠,面上看不出什么心情。话毕,他一把抓起齐安便“走”了起来。 齐老刀脚下生风,又好似猿猴一般矫健。齐安直感觉眼前的建筑都在向身后快速掠过。几个庄里的人,也只觉面前掠过一道影子,便再没了其它!对走过去的齐老刀,也是没有丝毫察觉。 走到山庄一间外表十分典雅别致的房间前,齐老刀停了下来。他夹起齐安,轻轻一跃便到了房顶上。竟然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便是一只猫也做不到似齐老刀这般! 齐老刀一只手捂住了齐安的嘴,另一只手轻轻揭开了房上的一片瓦。他示意齐安向里面看去。 十岁的孩童看到了惊悚的一幕!一个和齐安差不多大的孩子,一爪就被一只手给开膛破了肚!那个孩子连声音都没有发出,瞪大着眼睛,便再没了动静! 那只手的主人,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从面上看来,他像是一个仁义之人。可此刻,他手中却捏着一颗还跳动着的心脏,面容狰狞! 齐安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刷”的一下流了出来。可他的嘴却被齐老刀捂得十分严实,没有一丝声音发出!他是被吓到了,但更多的却是为雯雯流的。看到这,他再傻、再天真,也明白发生了什么。雯雯再也不会回来了! 不等齐安还有其它动作,齐老刀便强行抱着他离开了山庄。 离开山庄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齐安都没有和齐老刀说过一句话。他就像其他孩童一样做着那个年纪该做是事。 突然有一天,齐安开口对齐老刀道:“你一直在!对吗?你为什么不去救雯雯!”。 在齐老刀眼里齐安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那是一种成熟、睿智、冷漠、仇怨多种情绪混杂在一起的复杂眼神!不像是一个十岁孩童该有的! “我说过——握紧你手里的刀!想要保护人,就要学会杀人!再说,我又有什么义务去救那个小丫头!她,是我什么人?”齐老刀语气冷漠,话语更是不留一丝余地,字字抨击着齐安幼小的心灵! “可以教我杀人吗?”许久后,齐安还有些稚嫩的声音对齐老刀说道。 “可以,但很苦!也有代价!” “我不怕!” 也是后来知玄才知道,齐老刀一直在仁义山庄里。齐老刀也去救小丫头了,许是造化弄人,终究迟了一步。 但也是更后来的后来,知玄才知道,他的体质注定和人不一样…… ……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四年便过去了。 “麻烦一下。我能不能在贵庄待两天?”少年脸上挂着笑意,显得很阳光,对着仁义山庄门口的几个下人道。 仁义山庄门上的几个下人面面相觑,看着面前这个面容清秀的少年,不知该说什么好。面前这个少年虽然面带笑容,一副要来拜庄的样子。可他手里拿着一把砍柴刀来拜庄,显得有些滑稽。但砍柴刀也是刀,有见过带刀来拜山庄的吗? “快滚!哪儿来的野小子!惹得爷爷不高兴,捏爆你的头!但你要给爷塞个银元宝,爷还能考虑考虑!”一个长相粗狂,膀大腰圆的下人,面色不善对少年说道。 其他几个下人也是露出一副你给钱就让你进来,不给钱就“滚蛋”的表情看着齐安。 “还有这么个讲究?不过……银子我没有。命还是有几条的,你们要不要?”少年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摸了摸手里的刀,对几人说道。 少年话刚完,一个下人便开口讽刺他到:“命?谁?你的?就你这小身板,给老子垫垫茅坑还差不多!”话一出,便惹几个下人一阵哄笑。 “我有说过我吗?你们怎么这么笨!这里除了我,还有谁?”少年面色平静,语气平淡,缓缓说了这么一句。只是他眼里射出的两道寒光,却是让这几个下人都闭上了嘴巴! 令人彻骨的寒冷和不含一丝感情的眼神,这是一种怎样的眼神?这少年又是怎样的一个人? 少年的身影单薄,脸庞还很稚嫩。可几个人对上他的眼睛却有一种脊背发凉的感觉。 几个下人就这样僵在原地不再说话,瞪大了眼睛,看着少年走进了山庄。等少年走后,几个人才如释重负,长长吐出一口气。 还不等他们彻底放松下来,背后又传来了少年的声音,示意让他们把门关一下。 “这样才好杀人!”少年看着眼前这很熟悉的山庄,回忆漂到了四年前。他眼露凶光,握紧了手里的刀,像一只野兽一般看着山庄里的人。 几个下人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喉咙里还不曾发出声音,便看见自己的身体倒在了地上。 “周云衣!我来杀你了!”少年提着还染血的刀,用还很稚嫩、还未完全褪去童声的声音向着山庄里大喊了一声。 很快,一群人便到了少年面前。一个面容看起来和周云衣有几分相似的青年人,正要开口向少年问话! 但少年那口卖相不怎么好看的刀,已架在了青年的脖子上!青年连求饶声都不曾发出,一道好看鲜红的抛物线撒向空中后,一颗大好人头便滚落在了地上。 下人们吓傻了!他们的少主在江湖上也是能叫得上号的,可他们连少年的身影都没看清,少主便没了性命! “吵吵闹闹!一群人慌张什么!”一个面相仁义,须发皆白,声音雄浑的老者从众人身后走出。他就是仁义山庄的庄主——周云衣! 周云衣正在山庄一间偏房里练功,听到外面一片喧哗之声,让他很心烦,这才出来一看。 “我儿啊!谁!谁杀了我儿!我的儿啊!”周云衣看到自己最疼爱的三儿子的头竟然滚落在地上。他不由老泪纵横,失声痛哭了起来。 “你杀了我儿子!是不是!”周云衣跟疯了一样,一把提起身边一个下人举到半空中,厉声质问道。 “老爷。是……是他!是他!不是我啊!”被抓起来的下人,吓得下身一片湿润,扎出一根手指,指向少年。周云衣扔下那个下人后,眼睛死死的看着齐安! “你!你为何要杀我儿?”周云衣红着眼,一头的白发都漂了起来,一只如鹰爪一般锋利的手便向少年探去。 少年抓稳手里的刀便向周云衣的手劈去。像是一只大钳子一样,那只手紧紧的钳住了刀。少年用力一拉,才把刀又给抽出。 “周庄主这话说的不违心吗?你吃人心的时候,你心安吗!”少年几乎是吼出来的,眼中露出嗜血之意,紧紧盯着周云衣。 “老夫定要把你剥皮抽筋!让你明白活着比死了还痛苦!”周云衣脑子里都是儿子死里的画面,至于少年说了什么,他根本没有去听。 少年笑了,他笑原来这所谓什么江湖人称的“仁义”大侠,也是有感情的。想起小时候,小丫头童言无忌说的那些话,他握在手里的刀抓得更紧了! “什么仁义大侠!全是狗屁!”少年似暗影一般的身影,向周云衣贴过去,提起刀便向周云衣的脖子砍去。 这次周云衣没有躲过去。“咣当”一声,他的头便滚落在了地上。 众人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这个提着染血的刀,如死神一般的少年,久久不敢发出声响。 一阵死一般的寂静之后,这里成了地狱。每一刻都有人丧命在这里。少年提着刀,足足杀了一百三十七口人!上到周云衣的老婆、儿女,下到下人丫鬟。 这些人手中都多多少少沾着一、两条人命。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齐安报了仇,可心里却不怎么痛快!反而,他有些迷茫。 严格来说,周云衣的武功是很高的。齐安在短短四年时间武功是不会高过他的。 但世间有很多事,只要付出代价,没有什么不可能。齐安用自己的后半生换来了武功的突飞猛进。可代价,便是他活不过三十。 齐安看着面前一片狼藉的仁义山庄,说不出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夕阳下,显露出齐老刀的身影,他叹了口气对齐安道:“你这愣小子!四年前,你完全可以让我来杀了他们!何必为难自己!”。 实话讲,齐老刀也是很不愿意让齐安用那个武功速成的方法。可奈何,他拗不过齐安。 “老刀叔。那不一样!那样,我心里只会更不痛快!”齐安面露苦涩,不像是这个年纪该有的表情。 “愣小子,走吧!”说了一句话后,齐老刀便转身离去了。 扔下一把火后,齐安也随着齐老刀去了。夕阳下,他的影子被拖的很长…… …… 非常冗长的回忆,知玄独自一人的时候回忆过很多遍,但如今回忆起来,却是已经激发不起多少悲伤和眼泪,甚至每每回忆这段过往,他甚至察觉不出什么新意。 有时候他也不敢想象,从前的他,竟然会为了一个陌生小女孩,大哭过一场,为他去报仇。 往后的无数过岁月里,他做过皇帝,也做过乞丐,可怎么都无法回想起那些简短日子里和那个老杀手还有为那个小女孩难过的心情。 也许那时初入江湖的他,还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但自那天以后,他却怎么都无法保持那样纯洁的心里。 独上大周最高华升街的摘星楼,看着下面的芸芸众生,知玄一颗心显得越发冰冷,他如今要做的,就是重复当年大唐末年的事情。 他正喝着酒,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走到了他身旁。这女子生的冰肌玉骨,走起路来摇曳生姿,让楼上的人无不注视她。 这人正是孟月夕,近来永安的局势变化的越发让她有些看不懂。但稍稍一打听近来搅动永安城风云的人,就会打听到是一个姓楚的年轻人在永安拨弄风云。 为此,孟月夕很想见见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七十五章 “魔教” 摘星搂是近几年在华升街修建的。 玉流巷红相楼之类的牌坊虽好,可总是满足不了上等人的需求,所以早些年在士子贵族们的合计之下,就萌生出了修建一座奢华赚供上等人娱乐的建筑出来。 于是就有了现在的摘星搂…… 可实际上为了附庸风雅,上层的贵族们却又默许一些有才气的年轻人随意在这里玩乐。 而摘星楼一经竣工,便是吸引过来无数人来此游玩。 正如这会的知玄,独自坐在一个小隔间中,开着窗户,面前摆着茶具和几碟小菜,吹着微风欣赏着星星点点万家灯火的永安城夜景。 可同样不可否认的是,在他对面坐着的女子却也独揽了半个永安城的风景。 对面这女子身着红裙,生得冰肌玉骨,不施粉黛已是天仙之姿,与那些穿着十分华美的达官贵人家的女儿家不一样,她这身红裙虽艳丽,但却朴素,就像是星空下燃烧着的美丽烟花,美丽的平易近人。 见到这个女子的瞬间,知玄先是摸了摸张自己的脸,然后略到些不要脸的道:“楚某这张脸这么吸引人吗?让孟姑娘都到我这了……”。 虽然知玄易了容,但不得不承认,他相貌依旧相当俊美,只是静默在这里独自一人喝着茶,却依旧吸引路过他隔间的少女们经不住臻首往里面看来。 知玄更知道,眼前这个女子和永安城的地瓜帮有着莫大的联系,还大概率可能是齐安的长姐。 嘴上玩笑归玩笑,知玄心知肚明,对方来找他,大概率是因为最近在永安拨动风云让人家注意到了。明面上孟月夕是以红相楼花魁来见他的,但十玖上应该是代表地瓜帮来的。 对于知玄有些略显“登徒子”的言语,孟月夕并没有在意,而是明媚笑了笑,同样同知玄一样看向窗户外面道:“楚先生也喜欢看夜景吗?只是要是元宵节闹花灯的时候,外面还要热闹呢!”。 “是吗?”知玄俊美的脸上露出许些笑容。 可他心知肚明,外面那些风景栽好,他生不起丝毫波澜,活的久了的唯一坏处就是,再美好的景象都会随时间消失,而他在悠长的生命中看着这些美好景象消失,是一种莫大的痛苦,久而久之,再好的风景,他都没有多少心思好好去感受了。 看知玄眼中似乎露出了对元宵节夜景的许些期待,孟月夕又道:“可楚先生又是否知道……你再继续在这永安搅动风云下去,这美好的景象都将不复存在。”。 她话里藏话,可也算直接点明了意思。 知玄慢悠悠泯下一口茶后眼中露出许些深邃,用着沧桑的口吻道:“事物都会虽时间腐朽……连强如千年前的唐帝国也一样。既然这个周帝国已经开始腐朽,我不过推波助澜让它快些消亡,让新的有生命力的王朝替代它而已。”。 “只是谬论!” “怎么会是谬论……孟姑娘不是也讨厌大周吗?就不希望它快点消亡吗?” 知玄说着,看向了情绪激动微微有些脸红的孟月夕。 知玄简短的言语让孟月夕陷入了思考。 打心底讲,她当然也不喜欢周皇统治下的王朝,在这种统治下,抛开外表的光鲜亮丽,里面全都是让人恶心的腐朽气息。 可身为一个土生土长大周人,她又实在不希望自己的王朝一朝之间分崩离析,更不愿看百姓流离失所。或者说纵容大周要被其它朝代代替,也不该是以知玄这样的方式结束。 心中有了思虑,孟月夕对着他道:“我被你的话引入误区了……你来这里应该是想要图谋些什么的。”。 听闻这话,知玄像听了什么笑话一样,放开声音大笑道:“图谋?姑且你们都这么认为吧。”。 对于他这种活了数个岁月的人来讲,身体虽然还是年轻的,但心却已早早腐朽,世间少有事物让他心中泛起波澜,之所以来大周也只是因为荀子刚好不在永安,那他刚好就过来恶作剧一番,这与他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不谋而合。 看着他放声长笑,孟月夕算是默认他来永安要么是求财要么是求爵位。 她一开始打算用钱财说动这个年轻人为他们地瓜帮效力的想法就此掐灭。因为对知玄来说,他更想要的是高官厚禄,只单单一样钱财无法满足他。 想到这里,孟月夕面带寒霜道:“那就请楚先生收好你的才华……乖乖离开永安,不然我可保证不了,你从此刻开始还能安稳在永安待下去。”。 这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即便是知玄没有打算加入地瓜帮,孟月夕却也没有杀他的意思,而是打算就此放他离开,等有朝一日想开了,洗心革面以后,将他搅动永安政治风云的才智用在正地方为大周效力。 当这一切都是建立在知玄是个普通人的前提上,可偏偏他不是个普通人。 知玄清楚,或者说一早就注意到,在摘星之外有几道冰冷眼神正死死盯着这里,耕有数把弓弩对着他的脑袋。 可凡间的东西怎么制得了他……他缓缓起身,将一杯茶泼向外面,然后关上窗户对着孟月夕笑道:“孟姑娘……天色实在不早了,改天我们再聊吧。”。 孟月夕并不只是,他刚刚泼出去的茶化为了雾气,然后雾气又化为了细小的冰针,扎在了暗中对着他人的手上,且冰针刚一入体,就化为寒气,直接讲人的一只手给冻凝结,可以说,他们的手算是废了。 但即使是这样,知玄都还是留手了,他要是真的想,那些人绝对保不住性命。 而之所以抱住那些人性命,也是基于孟月夕自始至终是真的和他在谈,而不是上来就咄咄逼人。 话罢,他就此潇洒离去。 随后孟月夕走出楼后,有人将刚才的情况告诉了他。 这是让孟月夕意外的,她想不明白到底是谁在暗中保护知玄? 而原本她的想法是知玄要是实在不知趣,就直接杀了他,可现在这样一来,事情变得非常棘手。 也好像在特地等待孟月夕一样,那本该早早离去的知玄却又出现在她面前对他道:“你且放心,齐安过的很好。”。 话罢,他这才离去。 有关齐安的动向,他最近也是清楚的,兴许是千多年前的一些旧事,他心中有所触动才讲齐安动向告知她一二,让她不要过于担忧。 孟月夕则觉得他说的这些莫名其妙,想要问个明白,他却已消失在大街小巷之中。 …… 再说回齐安这边,薛艺自是和丁旭找齐安轮番道歉。 但齐安却迟迟就是不接受,这让二人颇为无奈。 但实际上,齐安却也是接受他们道歉的,这不单单为自己,也为武九凰考虑,若是将来大周永安那边有变,这褚山这边,就是他们最后的后盾。 所以最终齐安对着二人道:“不必你们护送了,告诉你们安大小姐,推荐信我是会写的,只希望她和我约定的,她能做到。”。 话罢,齐安三人才真正就此离去。 看着三人离去,薛艺对丁旭道:“将三先生的话转告给安大小姐,我还是暗中跟着他们吧。”。 看着齐安不计前嫌,他心里自是高兴的,可又怕前面再出现什么幺蛾子,他还是跟随他们在身后比较好。 但齐安却早早察觉了薛艺的动向,走出东辰县的一片小树林里面道:“不劳烦护送了!前面的路还是我们自己走吧!若要执意护送我……那我说过的事情就作罢了吧!”。 薛艺见齐安态度坚决,只好扭头打算回去。 但还是随后跟在齐安他们身后百步外的地方,跟随在他们身后。见这老朽执意如此,齐安也没有管。 又这样走了大概十里地,在一处开阔的山涧之间,走的颇为劳累的莫行正准备停下来歇息的时候,被一阵打斗声,搅扰了清静。 就见远处二人,刀光剑影打的难解难分。 二人这般缠头,不说其声响,就是时不时闪起的亮光也该引起人注意了!但这边好像被隔绝出去了一般,久久无人注意。 见其中一黑袍人也不知是练过什么炼体的法门,无论另外一白袍人的刀势多么刚猛,劈到其身上,也只如击到磬石一般,擦出一些火星外,伤不了他分毫! 但实际黑袍人也好受不到哪去,他是比白袍人高出两个小境界,但因着不敢暴露魔教的身份,硬是留了一部分实力。可这样,却是被对方压着打,却是憋屈! 打到现在白袍人是有些借彼方之势,磨砺自己一剑术的意思,看似他每一刀都颇具凌冽、刚猛之势!可随之而来的却是他灵力的急剧消耗,再看空引出招依旧是有条不紊! 他两条手臂所化的黑蟒,依旧快如闪电,且其狰狞的大嘴上衔着墨绿的毒液,只是滴到地上一些,就蚀出了一个小坑,就是修士被咬到,也绝对不会好受! 所以表面上,两个人打了个个难分难解,但到了这会,白袍人也觉出了不对劲,这黑袍人好像有所保留,更多像是在试探! 终于,一个不慎,一条黑蟒结实的咬在了白袍人左肩上,极具腐蚀性的毒液,更是将那一片腐蚀的血肉模糊! 白袍人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一刀将蟒头弹开,迅速暴退开黑袍人两丈开外! “哈哈!我当什么,你不过是虚张声势!我倒是想多了!”见白袍人退开,黑袍人仰头大笑道,以他来看,齐安还是用了什么秘法,不过现在秘法时间到了,便无力还击了! 可还不等他得意,一颗散着炽亮白光的珠子如流光一般自白袍人手中飞出,正中他胸膛! “碰!”黑袍人哪有防备,直接被打得打倒在地上,力道之大,虽不至死,可让他已无法维持人形,属于蛇的鳞片已在他身上现了出来! 为了不暴露魔教的身份,索性他现了原形,将身躯缩小到了蚯蚓般大小,以着极快的速度飞遁了出去!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速度之快令人惊叹!白袍人也未看清,只是看到那空引被珠子打中,消失在了原地! 他走上前去见空引已无了踪影,便将珠子收了起来! 这珠子自然黑袍人的,据他交代,这珠子是魔教高人炼制给他的,是何品级他也不知,他只知道这珠子可以往其中注入灵力,于敌对战时,猛然打出可以出奇制敌! 白袍人是把这珠子当做底牌,但眼前这般效果却是没有想到!想起当初被曹俞偷袭,不免有些后怕! 不过也好在当时他反应不慢,又有道器为他做盾! 从储物袋中取出他炼制的有解毒作用的粉末撒在左肩上。 刚走到门前,一个娇小的身影也正呆呆看着他,正是黄心慧! 白袍人刚刚只顾着打斗,却是没有注意到齐安三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们面前,他立马提剑紧张道:“你们是什么人!”。 白袍人知道,刚才和黑袍人一番打斗,他们或许都看了进去,而自己现在这般模样,却是吓到她了! 现在自己身上有伤,要是对方乘机来杀他…… 想到这里,他面色大变。 “感觉得出你不是坏人。”黄心慧说得认真。 但这般姿态却惹得白袍人越发紧张了起来。 直到齐安又发话道:“我们真要害你……何至于还和你说这么多话?倒不如讲讲这里怎么会有魔教的人?”。 感受着齐安显露出的归一后境修为,白袍人知道对方要杀他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但同时也明白对方确实是想帮他们,他这才露出羞愧神色道:“让几位见笑了,在下罗列,敦阳郡清湖县人。”。 并且他讲起来刚刚为什么和那人打斗的原因。 就在近几个月清湖县周遭突然多了一伙形迹可疑的人出现,他几经调查才发现是魔教的人在以传教为名义大肆收敛百信的钱财。他作为清湖县明镜分司的明镜使者,自然要解决这档子事情。 但可惜,虽是归一初境修行者,但奈何对面魔教人数众多,他一一对付不过来。 听他说完,齐安对他道:“你且放心,我这事我来帮你!”。 再说那黑衣人…… 逃走之后他想,既然他暂时也奈何不了罗列,不如先化干戈为玉帛,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去算计,再者是他对那珠子也是有些忌惮! 但他显然也是没想到,罗列的态度会如此决绝!不过在他看来若是给上对方一些好处,他也会将昨晚之事揭过! 罗列觉得,人性都是如此,只要给他足量的好处,就是天大的仇恨都能暂且搁置下来,或者要是邀请罗列加入他们也未尝不可。 回到他们聚集德村落外,黑袍人一副杀气腾腾、凶神恶煞的模样,也是慑得没人敢上去阻拦。当下他决定看看这清湖县县令能不能为他所用,他要和好好商量一番。 …… 齐安三人走到清湖,看到这里的市井模样,莫名的,在山间树林走惯了的他,有些不适应。 且一进入城中不久,就有一个身穿绿群的少女迎赏了罗列。 少女叫小敏,是罗列的妹妹,正眨巴着一双水灵的大眼看着他,看起来是为他外出担忧。 而对于自己的事物,罗列似是为了不让这个妹妹担心,拿出许些银子道:“去……快去买好吃的去!”。 “我想跟着大哥!你别以为你出去干什么我不知道!”小汐却把银子推到了罗列手中,又似是想到了什么:“我……我可以……给大哥洗衣服!” 见她这副迷糊模样,罗列本想再把银子递到她手中,可转念一想,这小姑娘天真、不谙世事,自己就让她这么离去,却是害了她!枉他平日里聪明谨慎,却是才想到这茬! 看到自己这妹妹属实缠人。 “那你暂时就先跟着我吧。”将银子收回,罗列笑了笑示意妹妹跟着他。 “那……大哥,他们是谁?”小汐看着齐安道。 虽然相处十分短暂,但齐安和罗列性格却十分和的来,于是罗列便把齐安三人介绍给了她。 “我先去置一处房子,总得有个地方住吧。”罗列对齐安豪爽说道。 齐安回道:“大可不必……随意找家客栈住,我们就很满足了。”。 最终,齐安拒绝了他的好意。 虽对这清湖县并不怎么熟悉,但齐安向人打听一番后,还是找到一条专门出租庭院的街道。 既然是要帮罗列抓那几个魔教的人,那说不得就要在这里长住,所以齐安并不打算住客栈。 就在一个类似古玩字画店铺的门前,一个身穿绿袍锦衣、商人模样的中年男子,见有人向他走了过来,顿时来了精神!他是专门出租庭院卫道的人。 可他看清来人后,不免有些失望,黄心慧的衣服料子还算可以,莫行一看着还凑合,可那齐安一身黑袍,就有些朴素了,总的来说算不上寒碜,但也不像是大富大贵之人。 但这样一来,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这个小姑娘要付钱一样。 似乎是感觉到对面人的鄙视,莫行直接从储物袋中取出十锭金子道:“听人说,你这售卖的庭院是这条街最好的,那给我最好的!” 这金子自然是前面在东辰县他用银票兑换的。 齐安则缓缓对他道:“莫兄……咋们租就可以了……这买是不是有点?”。 谁知莫行则道:“我就看不起这种狗眼看人低!”。 对于莫行拿出这么些金子,中年男子是有些惊叹的,但他拿起金子咬了一口,知道是真的后,立马换了一副嘴脸道:“这位仁兄,我包老板的庭园是最好的,还请跟我来!就是……” “不够?”对于这种势利之人,莫行也懒得再解释什么,直接又取出十锭金子扔到了他面前。 中年男子再没有说什么,马上一脸殷勤要带着齐安去看院子! 路上,黄心慧小声对齐安道:“莫大哥,你什么时候换的金子?” 原本她见莫行凭空拿出银子时,就很好奇,这会又见他随便变出金子,自然更是好奇。 莫行便告诉了缘由。 这一幕,中年男子看在眼里,到这会,他也把莫行当成了一个进京赶考的浪荡公子,对他有这么多钱,也就不觉奇怪,至于黄心慧,他也只当是齐安买来的暖床丫头。 当然,齐安就理所当然被他想象成了莫行的下人。 跟着中年男子看了几处庭院后,齐安看中一处庭院后便要了房契,要了此房。 “仁兄,也是会挑地方!出了此处东街是通升馆,西街就是柳柔巷啊!”中年男子一脸笑意道! 通升馆是一众赌徒聚众之地,而柳柔巷,闻起名,也可知这是一处烟柳之地。见齐安选了此处,中年男子也越发当他是浪荡公子! 齐安倒是没想这么多弯弯道道,他们三人要的就只是个安安静静能住的地方。 几句话,把那中年男子打发走后,齐安对这庭院查看了一番后,三人决定暂时住下来 又过了几天,齐安去了一趟衙门,将他们的住处告诉了罗列。 隔天,齐安正在打坐修行,门外好一阵敲敲打打,引得庭院周围的人好一阵注目,原本还算清静的此处,也一下变得喧嚣了起来。 只见,一顶只有有钱人才可乘坐的轿子上下来一个身穿黑袍青年,正是此地县令萧文道,在他之后,接连又是几个轿子停到了齐安门前,看其样子也是此地大户才可搭乘的! 他们这几个,每个人都带有侍卫随从,前前后后也算是把齐安的府邸围了个水泄不通!也引得一众百姓,纷纷猜测这里是住了什么大人物,就是向齐安售卖庭院的中年男子,也饶有兴趣看了过来! 齐安虽未踏出房门,也是知道院内来了很多人! “明镜使者却是让我好等啊!”萧文道的声音更是在院中响了起来。 “大人,找我是有什么事吗?”齐安推开房门对着院中的萧文道回道。 几天之前齐安就已经把自己是明镜使者的事情告诉了罗列,而罗列把他身份告诉县令,齐安也不觉奇怪。 只是齐安不明白的是,这县令这样大张旗鼓来见他,这又是想干什么? 但他不明白的,还在后面呢! 见齐安出来,萧文道拍了拍手,身后立马有几人抬着一个大箱子走了上来。打开一看,里面竟全是文银,虽只是些银子,可粗略一看百来十块! 这时萧文道开口道:“使者来我们这里肯定就是来抓那几个魔教余孽的,必少不了劳烦你,还请收下。”。 他说得极为谦恭,完全放下了自己的身段。 胆识无功不受禄,他若就这么将这银子收下,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想了想,他道:“还是一切等我抓到人再说吧。”。 萧文道说到:“使者情绪了,正所谓吃饱饭才能有力气打仗,这些银两你还是收下吧。” 但他越是这样,却越是让齐安生气道:“不用给我来这么一套,等我抓到人再说,还有……再留这里我不客气了!”。 “呵呵,使者定是与我等开了个玩笑!”几息沉寂后,萧文道发了话。 齐安下逐客令的话滴水不露,碍于他明镜使者的身份,萧文道也不好反驳什么,但为了不让自己处于尴尬之境,他也只能这般说 “我看使者来我清湖的这几日也过得很是烦闷,不如和我出去找个消遣的地方放松一下?”兴是又想起了什么,萧文懿笑着对齐安道。 略微和莫行他们交代了几句后,齐安便跟着萧文懿出了庭院。 似又是想起了什么,齐安又折返回去,对他们道:“这县令说话奇怪……我倒想看看他们想做什么。”。 莫行也觉得这县令行为古怪,因为齐安还什么都没有做,他就这样向齐安示好,这不如说更像是些掩饰些什么。 门外,一个员外看到了里面的这一幕,似是想到了什么,对着萧文道窃窃私语了起来。 而见到齐安走出了门外,萧文道笑着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大人,我却是想到了一个好地方!” “萧大人,既然使者大人选府邸落于此,肯定也是没少去柳柔巷啊!”刚才对萧文道窃窃私语的员外,也说了一句道。 这对主仆一唱一和,齐安看得有些不明所以,但他也不想去问什么原因,便直接走上了萧文道为他准备的轿子上。 又是一阵敲敲打打,在一众百姓的目送下,庭院门前又冷清了起来,但人们也不禁猜测是什么样的大人物,会值得县令和员外如此几个大人物对他如此客气? 且此事之后,这原本偏僻的地方也是因着齐安这个大人物,变得市井热闹了起来,甚至于后来这成了清湖县最繁华之处!当然,这是后话,这且不提! 不多时,几人坐着轿子便来到齐安庭院的西街——柳柔巷。 刚一下轿,一股女儿家的胭粉气息便熏得人心神摇曳,一些精心打扮过的女子更是摇动着自己绰约的身姿,招揽着过路的行人。 巷子更深处,有袅袅之音响起,不觉让人醉生梦死,眼前的温柔乡,好一处烟柳之地,让人留恋不舍,怕是没几个男人舍迈得开腿离开! 齐安顿时明白,难怪他买庭院时,那中年男子以着异样的眼神看他,原来是把他当成了浪荡公子,怕是那什么通升馆,也不会什么“好地方”! “大人,觉的如何?”见齐安一副诧异的样子,萧文道接着又道:“这巷子外面都是些胭脂俗粉,还是里面高雅些,还请大人跟我来!” 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他便走到了前面。 齐安却不是为此处是这样一处地方感到惊诧,而是触景生情,想起几年前他初入永安城,被郭志才忽悠带着去见孟月夕时的情景,不免有些无奈! 想起那位可能是自己长姐的女子,齐安不禁越发想回永安去 几人一直走到巷子最深处。此处的景致的确不是前面可比的,有袅袅之音,但却让人不觉嘈杂、喧嚣,反而有种安逸。 “此处叫怜音坊,里面的姑娘大都情趣高雅,且容貌、身段皆都是上等。就是不知使者大人以为呢?”萧文道停了下来,指着面前一间作坊道。 面前的作坊算不上大,可其内袅袅之音、云雾缭绕和起舞弄清影之间,给人一种似真似幻之感,不觉引人要往里面探入。 “却是不错。”齐安说了一句后,便也跟着萧文道走了进去。 甫一进入,一个身材丰腴、贵妇打扮的女子,就走过来对萧文道笑着道:“萧大人,是听曲还是……” 她身上没有一般烟柳之地女子的气息,一颦一笑间,都有着贵妇的气质,确实不是他处可比的,且听她话的意思也是和萧文道十分娴熟。而显然萧文道也没少来。 实际上,如此偏远的地方,却又这样一个跟红相差不多的地方,齐安却也惊讶。 “先听曲吧,青姐,这位是齐公子!可是要好好招待啊!”萧文道笑着指着齐安道。 齐安告知了自己的姓名,但对方却未必会联想到什么。 被叫做青姐的女子打量了一眼齐安,见他一身朴素黑袍,以为又是什么浪荡书生公子,但见他腰间挎刀,一股肃杀之气传来,又不像那种白面小生。但见以萧文道的身份都对他如此客气,她自然也不敢怠慢。 “呵呵,齐公子,却是巧了,今日紫烟姑娘也是难得要抚音一曲,几位也来的是时候。”青姐妩媚一笑道。 听到紫烟,齐安看萧文道说的眉飞色舞,不觉有些奇怪? 见他一副疑惑的样子,萧文道便向他解释了一番。 两年以前,怜音坊出了一个叫紫烟的女子,一手琴音惊艳清湖县,听者无不称赞是九天之上才可闻的仙音!但可惜的是,自那以后她却再没有抚过一曲!后来,也有人重金想让她抚音一曲,但都被她一个有缘人才可抚音的理由拒绝了,也是奇怪的很! 且她也是神秘得很,平日里总是用一张薄纱遮住她的面容,让人无缘得见她的娇颜。但众人猜测那面纱下,必是一张倾国倾城之颜! 此刻,听闻她竟然要抚音一曲,虽然时隔两年,但没人会忘记那袅袅仙音! 不大的音坊中,已是坐满了人,满坐的文人墨客也好,此地土绅地号也罢,皆都等着紫烟姑娘出来。 不多时,一个手抱古琴的黑纱女子出现在了众人面前,虽然一层薄薄的黑纱遮住了她的面容,但其曼妙的身姿和吹弹可破的肌肤,也是引人遐想。 “呵呵,紫烟姑娘可是让小生我等好等啊!当真是‘一曲生相思,寸断游子心’啊!” “是啊,等得我等好苦啊!” “老夫已退官场十余载,为听紫烟姑娘之曲,也豁了张老脸来了!” …… 见这女子出来,众人立时兴奋了起来,有表达溢美之辞、相思之苦的,亦有夸大事实、简述自己来意的,但不外乎都是为了听曲而来! 见众人发了话,没有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羞涩,黑纱女子大大方方向众人施一礼后道:“紫烟说过,奴家只为有缘人抚曲,既然他来了,此曲也是为他而弹!” 她声音极为好听,娇柔中带着许丝媚意,让人听了有种酥到骨子里的感觉,仿若她是水做的,娇柔到想让人不自觉去爱惜她! 且她话后,众人又是一阵骚动,纷纷猜测是哪个浪荡公子如此幸运,能得紫烟姑娘的亲昵,但见她已在调琴,众人为了听曲,又纷纷闭上了嘴。 到了这会,齐安却是能肯定,此紫烟非紫烟。虽然已经隔了几年,可夏紫烟的声音他还是记得的,且她是说他们还会再见,可茫茫人海,哪能说相遇就相遇? “叮咚!”女子已经调音完毕,伴着一声琴响,开始了弹奏。 初时,琴音绵绵,宛若高山流水,虽好听,但齐安也觉传言对这紫烟姑娘有些夸大了,也不至于到让人着迷的地步。 但听着渐入佳境以后,莫名的,你会觉得这琴音有种悲凉意境,会不自觉得回顾自己的半生。 例如几个书生,想起自己屡屡科举不中,竟然当场嚎啕大哭起来;一个退居官场的老者,想起自己混迹官场一生,可到头来官居不过六品,一双浑浊的老眼中透着无奈和苦涩;也有浪荡公子,想到自己蹉跎了大好岁月,深觉对不起父母…… 总之,黑纱女子的琴音似在向众人讲一个故事,可故事中的人却是听者自己! 就是齐安自己,不经意间两眼也湿润了起来,想起了许多往事,而许多事就像刚发生的一样,重新浮现在他眼前。 终于,随着最后一声琴音,黑纱女子纤细的手指停在了琴弦上。 一曲已终,但众人却深陷意境之中,久久不能自拔! “好!好!好!”也不知是谁连喊了三声,齐安以及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大家也纷纷赞赏紫烟姑娘的琴音绝妙! 这时,萧文道转过头对齐安道:“齐大人,以为紫烟姑娘的琴如何?” 他双眼也有些红肿,应也是哭过,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一曲红尘,却是道尽了个人心事!此曲,却可称得上是妙音!”齐安叹了一口气后道,此女之曲能引人共鸣,他也是由衷而言。 他的声音算不上大,但似是引起了紫烟的注意,她微微转头,向齐安看了过来道:“却是一曲红尘,看来公子便是奴家要找的有缘人。奴家……还问公子姓名?” “齐安。”齐安些无奈,本来不是来消遣的,这会却真成了消遣的,但同时,他心中也是有些疑惑,在场不乏有才情高他几倍不止的人,所发之言比他只好不会,这女子怎单会相中他? 可转念一想,这女子言语中并无他意,或许她也只是恰巧听到自己说罢,齐安又如此想到。 “哈哈,齐公子,佳人如此盛情,你可不能单只说个名字吧!”一旁的青姐见齐安有些木讷,对着他道。 “就是!”众人虽对紫烟表了心意有些失落,可人总是人云亦云,见有人发了话,他们便也跟着起哄了起来。 “狗屁!我清湖本来富裕,但多这些魑魅魍魉祸害,我们清湖还怎么富裕?” “还高雅呢?不如那老子我黑你们唱十八……弯!不对……是摸!” 突然,两个书生模样的醉鬼跌跌撞撞跑到了众人面前似酒后乱性一般,胡言乱语,顿时煞了风景,惹得一众人对他俩一阵叫骂! “来人,把这两个煞风景的东西给本王乱棍打出去!”萧文道大声道! 被这样两个醉鬼搅了兴致,有些生气是正常,可他这个举动未免显得有些过激,尤其齐安注意到,其中一个书生竟和萧文懿有几分相似! 不多时,进来几个大汉就要拉着那两个醉鬼出去! 但那两个醉鬼中其中一个书生似练过武,一把挣脱开按着他的人,跑到齐安面前道:“仁兄,我叫乔任行,我……我跟你说……这个紫烟小娘皮可不是要和你谈情说爱,说不定会把你给吃了!嘿嘿,说完了,不用你们动手,我自己会走!” 他话毕,又一把甩开了要抓他之人的手,跌跌撞撞走了出去。且他走后,众人因着他又对紫烟姑娘出言不逊,对他又是一阵叫骂! 但紫烟似乎并不生气,而是缓缓道:“奴家深知自己所处烟柳之地不光彩,有一、两个人见不得奴家也是正常。为齐公子再弹一曲后,奴家便离了此处吧,也不会再去惹人不待见。” 她说得平常,可一席话后,众人却是红了眼,叫嚷着要出去把那个乔姓书生给碎尸万段! 因着是自己的原因,眼前女子才肯再抚一曲,齐对着她道:“紫烟姑娘肯再抚一曲,罗某替大家谢过姑娘了!” 话毕,他向着紫烟拱手行了一礼。而实话讲,眼前女子的琴音的确令人深陷其中,他也的确想再听一曲。 “公子哪里的话,本就是为你而弹。”紫烟向他还一礼后又道:“罗公子,便是奴家要等的有缘人!” 她话刚毕,齐安就惹得一众人投来了艳羡的目光,恨不得紫烟口中说的人是他们!但不知为何,齐安却还在想那乔任行的话,也就无心去在意周围人怎么看他! 一阵骚动后,随着紫烟的琴音响起,众人又平静了下来。 琴音中所含依旧是那悲凉意境,但少了渐入佳境,直接进入了高潮,不多时,周围已是哭声一片! 兴许是这琴声中的悲凉意境比起之前更盛,有人竟产生了轻生的念头,当场拿刀捅在了自己胸口上,更有甚者甚至抓起桌布柠成绳勒死了自己! 也是这个时候,齐安感觉出了不对劲,他一个心定志坚之人,竟然也有了轻生的念头! 他想要立时从这意境挣脱出来,可内心一个声音却告诉他,眼前的如此美妙仙音,一旦错过,今生都再没有机会听到!以至于他迟迟不肯在心中默念九思法,使自己清醒过来! 但终究,他心中理智占了一丝上风!立时,齐安用灵力隔绝了听觉,在心中默念起了九思法! 而等他清醒过来后,也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出了一身冷汗! 原本之前还满是一片袅袅之音是音坊,此刻却有一大半人倒在了血泊之中,说是血流成河也不为过! 如此诡异、惊悚的一幕,那紫烟姑娘却视周围一切为无物一样,依旧安静的抚着琴! 而随着她美妙的琴音,又有人倒在了血泊中,而杀死他们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齐大人,是奴家曲子不好听吗?怎让你如此厌烦!” 紫烟见齐安竟然从她曲子的意境中挣脱出来,显得有些惊讶。 她的声音比起之前也娇媚了不少,寥寥几句,就撩拨乱人的心弦!仿若之前她只是刻意压制,这会才释放了本性! “呵呵!姑娘之曲的确好听,但我若再听上一会,恐怕已经自裁了吧!”齐安面色平静看着她道,让人看不出喜怒。 再看向萧文道,却见他早早跑的无影无踪。 “哈哈哈哈……”紫烟笑了起来,笑得媚意十足、摄人心魂。而随着她肆意的笑声,她抚琴的手停了下来,取下了遮住她面容的薄纱! 那是一张美艳至极的面容,微微一笑,就媚意横生,撩动起人的心火,就是齐安都短暂失神了少许时间。 “齐公子若是自裁了,奴家还舍不得呢!”说着,她摇曳着傲人的身姿,向齐安贴了过去。 但齐安却对这紫烟姑娘没什么想法,一个抚琴一曲,却能杀人于无形的女子,会是什么普通烟柳之地的女子?他可不信! “你舍不得我,我可舍得你!我这个人就是这样,你要杀我,哪怕你是一介女流,我也要杀!”齐安冷眼看着她道。 话毕,刀已经握在了他手中,凌冽的刀势卷起一股劲风便向紫烟砍了过去! “哎呀!齐公子还真是不解风趣,奴家好生伤心!但奴家也不是那么好杀的呦!”见齐安这般直接,紫烟对他的刀竟然也不闪躲,而是装作一副无辜模样静静地看着他! 于少年时期便开始做起杀人勾当的他,与人对战时,杀手的本能也只会让他去想怎么杀死对方!而这个时候,他是漠然而又冷静的,也无心去想其它! 没有和眼前女子再语,齐安化作残影,手中刀反提,再次砍了过去! 但无论多么他的刀多么快、多么气势骇人,就是砍不中紫烟一刀!反倒是十几刀下来,除了她一些关键部位外,他的刀竟诡异的将对方“剥”了个精光! “呵呵呵呵呵……罗公子的刀只会脱奴家的衣服吗?”见此,她笑得倒是更欢了! 前后砍出十几刀,一刀都未砍中,齐安也觉出了不对劲,思绪飞速一番运转后,他迅速觉察出了哪里出了问题! 严格来讲,眼前的女子算不上齐安见过最漂亮的,但她一颦一笑,随便一个动作,都能燃起人心中最原始的欲望!连齐安也不得不承认,有那么几个瞬间,他也被魅惑得失了神! 而她也不过是个归一后境的修行者,齐安可不觉自己的刀她能随意躲过,但在他失神的短暂瞬间发生了什么,却是不得而知!想及此,齐安也是有些后怕! 而再看眼前女子的穿着已是极为暴露,稍微抖动一下,就会春光乍泄,这就使得本就媚意十足的她,更是夺人心魄! 想明白了一些事,齐安也显得越发冷静。一边与她说,一边思绪也在快速运转着! 他道:“你是魔教的人吗?”。 虽然对面女子的招式看着华丽,但齐安还是从她身上若有若无感觉到许些血腥味。 “呵呵,除这个问题……齐公子想问奴家什么?要是女儿家的事,奴家一定作答!”紫烟微微一笑,贴在齐安身上吐气如兰道。 齐安自然不信她的话,正要再发话,却发现身体像被什么缠住了一样,周身动弹不得!随即,他也是暗骂自己一声:自己应该早就离开这里。 “呵呵!我算是着了姑娘的道了!”齐安冷笑一声道。 他早就该想到这茬,却是非要来演什么戏,这会却是遭了别人算计! “也算不上齐公子着了奴家的道,要换个平常男子早就着道了,哪会像公子这般费劲?”她这话说得有些不明所以,但看见她指间一缕透明的细丝,齐安一瞬间明白了过来! 他这才发现,自己周身是被她手中这种细丝给缠住的,而刚才她有意向自己贴过来,便是把这细丝布在了他身上。 且这种细丝也不知是什么材质所制成的,齐安一个归一境修士竟也挣脱不开,反而是他挣脱得越厉害,缠得就越紧! “齐公子还是不要挣脱得好,不然被丝线勒死了,奴家可就不喜欢了!”说着,她又向齐安贴了过来道:“还有……我们魔教的人生存起来本就是像那过街老鼠一样,若是公子将这里的事情报告上去,我们可彻底就无容身之处了!”。 说起来,紫烟自然是认识那先前和罗列交战的黑袍人的,而且两人还是老熟人,到了这会她已制住了齐安,大可以通知黑袍人前来,但到了这会,她却改变注意了! 明镜使者可怎么都让他们这些魔教开心不起来…… 她这般已认定齐安已正了砧板上的鱼肉,却不知世事无常! 猛然间,齐安手中的刀已携一股骇人的杀机向她逼了过来,刀上闪着刺眼的火光,更是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紫烟哪有防备,腹部直接挨了一刀! 顾不得腹部受了重伤,她赶紧召住丝线,在身前织出一张大网护住周身,以防齐安的下一刀!可面前哪还有什么齐安的身影! “怎么可能……”她不敢相信齐安竟然能挣脱开丝线! 齐安并不是真的挣脱开了她的丝线,虽然他周身动弹不得,可刀还握在手中,还是可以用出《龙灭篆》的。 但挥出一刀后,他也不敢再托大留在此地。这丝线虽缠住了他,可也不至于限制他行动,顾不得身姿好不好看,他便乘机跳出了此地! 齐安不知道,就在他走后不过半刻时间,那黑袍人便来到了此地! “师妹既然抓住了明镜使者,为何不通知我?若不是县令来知会我,我都不知道呢!”空引对着面前这个娇媚的女子笑着道。 可随即他看到女子腹部的伤口,脸色一变又道:“师妹莫不是动了什么歪心思,放走了那小子!” 紫烟妩媚一笑道:“怎么?师兄吃醋了,师兄若是想要,奴家虽受了些小伤,但行男女之事还是可以的!” 说着,她就向空引贴了过去,加上穿着本就暴露,只是微微一笑都能勾了人的魂魄! 但黑袍人却一把推开了她,冷笑一声道:“师兄没记错的话,师妹的本体是黑寡妇吧!” 他也是清楚,虽然他和眼前的这个女子是师兄妹,但若她为了修行能更进一步,恐怕杀起他这个师兄来也是眉头都不皱一下的! “师兄倒依旧好生无趣!”她嗔怪地说了一句后,又正色道:“这个罗齐安也倒是好生难对付,奴家也是有些大意了!” 接着她便把事情的经过与空引说了一遍。 空引听后,思索了一会后道:“听师妹这么一说,倒是可以肯定,这小子和朝廷方面还没有联系!索性……“ “怎么?师兄想去直接杀他?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他已经通知朝廷了呢,若是明着动手,引来真正厉害的人物,就是让九长老出山也不好收场!”似是知道空引要说什么,紫烟讥笑一声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师妹说得也是,来日方长!只要这罗浩不出大梁,我定杀他!”虽然他是想直接去杀齐安,但紫烟说的也不无道理! …… 再说齐安出了怜音坊后,身体虽依旧被紫烟的丝线给缠着,但似乎是因为离开她有了段距离,丝线没了控制也松了下来,他挣脱出一只手便把身上的丝线一把扯了下来! 本想把手中的丝线给扔了,但想着这丝线竟然能把他都能困住,尤其以后可能还会用到,齐安便收到了储物袋中。 且在回庭院的路上,他也是又想明白了一件事。 没多大功夫,齐安便回到了自己府邸门前,却见一群人围在门口,对着他府邸指指点点,似在说着什么! 定睛一看,原来是两个人躺在他府邸门口,以天为被、地为床正蒙头大睡着,且这两个人齐安也认识,正是在怜音坊扰了众人兴致的那两个“醉鬼”! 说起来,齐安其实对这个乔任行还是很感激的,若不是他一番提醒,他恐怕也会真的以为紫烟只是一介普通女流,早就不明不白的死了! 但就让这两个人睡在门前,也是有些不像话,想了想,齐安便走过去拍了拍二人,想叫醒他们。 “小哥,我们几个也叫过了!叫不醒啊!倒是他们这个样子,把你家的小姑娘都吓得缩在屋里不敢出来了!以我看,就让睡这儿得了!天马上也要转冷了,冻也把他们冻醒了!”一个布衣壮汉见状,却是阻止了齐安。 果然,齐安又叫了几声,那两人还是鼾声不停,睡得如沉木一般死! 他这么说,齐安也只是笑笑,不想去解释什么。 这会刚刚下过一场雨,外面还是有些冷的,未免这两人真的冻死在这里,齐安用起《龙灭篆》,将一些热量给他们度过去。 他们这才又转醒的迹象。 而那个两个“醉鬼”醒过来后,发现被一群人看着,也是感到了自己的窘态,马上理了理衣冠后,其中一个人行一礼后,对众人道:“枉任行平日里读了那么多圣贤书,今日却是酒后失德了!” “在下也是,惭愧!惭愧啊!”他话刚毕,另一人也跟着向众人行了一礼! “乔兄和这为仁兄,却是言重了,我倒是还要感谢你们才是!”见他们发话,齐安笑了笑对着他们回道。 周围人见此,却是以为他们认识,没了热闹可看,也就散了去!倒是齐安这番话,让乔任行二人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位仁兄,这话怎讲?我二人喝得烂醉,却是有些不知做过些什么。”想了想,乔任行对着齐安回道。 “二位若是不嫌弃,还请到我屋中,我慢慢与你们道来。”齐安依旧只是笑了笑,并且要请们到庭院中去。 他这番做,也不单是要感激他们,而是另外一人与萧文道长相有五、六分相似,对他,齐安也是有些好奇。而面对齐安的邀请,二人也没有拒绝。 敲了敲庭院的门,却是好大会时间,开门的却是罗列的妹妹的罗敏。 小姑娘才过来推开了一条门缝,探出一只小脑袋似防贼好一阵左顾右盼。 见到罗列随后到来,她这才大着胆子走了出来,又见到乔任行二人,她却立时涨红了脸道:“大哥!这……这两个人,却……却是十足的登徒子!……非要赖在门前!唱……唱什么……十!” 她这么一说,齐安却是有些神色怪异的看向乔任行。而他也似是察觉到了什么,脸色一红道:“在下酒后失德,却是让给姑娘陪不是了!” “算……算了!你们应该是齐大哥的朋友,我也就不计较了!哼!”小姑娘还是单纯得很,只是见乔任行二人与齐安一起,便认定了他们是朋友。 “哈哈!我们的确也算是朋友!”见自己妹妹这般模样,罗列直接笑了起来。 乔任行二人却是脸色通红,显得十分尴尬! 没有再语,几人也就走到了庭院中。齐安吩咐小汐烫了一壶酒、做了几个小菜后,几人便坐在院中谈了起来。 听闻罗列说,眼前这两人也是他至交。 而齐安也是单刀直入,直接说明了自己明镜使者的身份,并且也说明了自己要感激二人的缘由! 二人听后,却是倒吸一口凉气,似是不敢相信一样!但齐安问到乔任行是怎么知道紫烟不是寻常女子时,他却叹了口气道:“说来也是惭愧,全仗祖上,我才知道那女子是妖邪!” 原来,乔任行的祖父本是清湖知县,虽品级不高,但天子脚下行事,应该是少有人敢犯事的,也是比较轻松的!可就是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敢在在天子脚下杀人! 当时,他的祖父接手了此事。后来他祖父经过几番查证后,发现死者竟然都是男性,且查来查去这些人死之前都和一个叫紫烟的女子接触过! 难道是一个女子犯案不成?可直到后来他祖父亲眼看到这女子将一个男子吸成了干尸,这才肯定这女子是个妖邪! 据乔任行说,还不等他祖父上报朝廷请当时的朝廷捉拿妖邪。 可听乔任行这么说,齐安也觉得奇怪,他见这个叫紫烟的女子正是二八年华的妙龄之姿,乔任行祖上又是怎么见到呢? 想着,齐安便将这一点说了出来。 莫行这个时候却是难得聪明一回道:“会不会以前的时候,有人修行的这个害人的法门就跟齐兄说的紫烟一样?”。 齐安回到:“你这么说……倒还解释的通。”。 接着他又道:“你们这个地方有这魔教盘踞的说法是不是由来已久?”。 罗列随即点了点头。 又回想起先前那县令的无故示好,齐安又看向和那县令长的七八分相似的年轻人道:“你和那县令有什么关系?”。 年轻人苦笑一声,随即道:“说起来,我叫萧文成,那萧文道是我孪生哥哥。”。 “孪生哥哥?还有这说法?” “其实早些时候哥哥也还算是个好官,只是近些日子以来……” 给众人说着,萧文道叹了口气。 兴许是受了那紫烟的蛊惑,萧文道一些理念发生了变化,这才会无事向齐安献殷勤,想要杀他。 齐安则回想起先前的打斗经过也是颇为头疼,实际要他看来,那叫紫烟的女子除了会魅惑人以外,没什么可厉害的,真正令人头疼的是她手上那种丝线,却在很大程度上束缚了他。 又看向乔任行和萧文成,齐安觉得这两个人肯定是指望不上的。 思索了少许,他又对罗列道:“可否想过将这里的事情说出去,寻求外界帮助?”。 罗列随即苦笑道:“想是想过……可你是不知道此地百姓被魔教的人洗脑的厉害,大多都袒护这些魔教中人。若非亲眼所见,外面的人怎么又会听我们的话?”。 正如以前他也越级向郡守报告过这里的事情,可因为百姓们偏袒魔教……他说的那些,自然都成了此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事情。 既然此路行不通,思索一会儿之后,齐安决定直接到这魔教的聚集地将他们连根拔除,那任何事情都就解决了。 可罗列却伍佰一笑道:“想法是好,可现在我除了知道那紫烟的行踪意外,其他人的我一概不知。”。 这点他说的不假,那些魔教的人行踪不定,他根本不知道他们聚集在哪里。甚至于,他和那黑袍人前前后后交手了许多次,但却至今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七十六章 猎人和猎物 齐安与众人说着,却是都想不到一个好的可以找到这“魔教”盘踞地的做法,只得今天议论就此作罢,等明日再作商议。 且说那萧文道的府邸之中,白天和齐安交手过的紫烟和那黑袍人正在他府中,摆好酒席同他推杯换盏。 就听得黑袍人对萧文道说到:“今日的事情劳烦萧大人了!”。 萧文道吃下一口菜后,放下筷子同黑袍人客气道:“空兄客气了!”。 实际上,他表面与这些魔教的贼子来往,心中却也有着自己的打算…… 他察觉的出来,大周现在的局势越发不稳了起来,虽说现在看着还察觉不出什么,各地都还是一副平和模样,但他却可以从一些细小的事物看出来,大周正在走下坡路。 就比如他所在的清湖县,近几年以来,赋税一年都比一年要重,导致他不得不拿出自己的银子添到赋税里面上交朝廷。 可绕是他有万贯家财,可和大周庞大的赋税比起来也是杯水车薪的。 也虽然在许多人看来,赋税加重没什么…… 可最了解底层穷苦百姓的萧文道明白,每加重一层赋税,就会让百姓多对一层朝廷的怨言,但这些怨言积累到一定程度,百姓们的“敢怒不敢言”就会变成实质化的起义。 那个时候,这个国家就会彻底乱起来,这是他最不愿看到的结果。 可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对这个国家的情形再忧虑,又能做些什么呢? 正巧这个时候,他所在的清湖县,有魔教又开始猖獗,所以思虑再三后,他想到了一个主意——以思想控制百姓,方割据一方地方再图长远。 他的想法简单,可也困难,就是以魔教控制百姓,然后他再和魔教周旋,以此来控制清湖,以便将来有一天,若是大周真的分崩离析,他可以牢牢的将清湖控制在自己手里,保这一方百姓安定。 可也不得不讲,这个想法是相当疯狂的,这也就导致他的同胞弟弟无法理解他的做法。和他走上了对立面。 想法大胆……可事实证明,他萧文道也是有本事的,至少眼前的紫烟和这个叫空引的黑袍人和他关系走的就很近。 近段时间,他利用他们两个为清湖谋求了不少事情。 比如紫烟在那烟火地里,为他打听清楚那些地方豪强喜欢什么……他就往那些豪强家里送什么,这让他直接笼络住了清湖所有土财主们的心。 至于黑袍人…… 则是每每有如齐安这样的明镜使者或是代表朝廷上的人来清湖的时候,他就会让黑袍人去杀了他们。 因为想要更好把清湖握在手里,斩断和朝廷的联系,黑袍人就是削弱这联系的那把刀,且事后黑袍人杀了朝廷方面的人,最终杀人的罪名都会落在“魔教”身上。 而对“魔教”来说,他们想要发展就得找个根据地…… 至少萧文道如今表现出的殷勤模样,让“魔教”颇为满意。 且对于萧文道来说,既然齐安这个明镜使者出现率,那么他接下来准备要下的棋就是借齐安之手除掉黑袍人和紫烟了。 因为那些地方土财主都已经效忠于他,他便再也不需要紫烟为他提供情报,至于黑袍人,现在有他无他都无所谓,他暗自手底下已经建立了一支百人组成的死士,且这些死士修为虽不高,可各个却都是气海后境的修行者,已经足够为他做许多事物了。 一阵推杯换盏结束后,萧文道将紫烟和黑袍人送走之后,俊美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 回想刚才的想法,他原本略显善意的笑容,逐渐变了味道,多了几分洋洋得意在里面。而对于紫烟和黑袍人,这两枚要被他利用的棋子,他心中却又起了波澜…… 对于这黑袍人,他利用起来不会犯丝毫心疼,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人,给他钱他是什么都做的。 可对于紫烟这个女子,他却长叹起了气…… 他心中保留着许些理智,让他迟迟狠不下心来,将她当做棋子真正去利用。 这让他想起了几年以前,他和紫烟的初相遇,实际说来那是五年之前他刚当县令的时候。 他的回忆就此展开: 那时他刚当县令,接受了一家灭门惨案,清湖县大户李员外家独女李紫烟将前任县令一家杀害。 当时这个案子透着许多蹊跷,但最终他经过多方查究还原出了事情真相。 这李员外是清湖有名的大户,但也是大善人,经常会收留一些流浪乞丐接济他们,且这些乞丐中,有的后来结束流浪生活以后,成了富甲一方的商人会回来回报李家。 可好心未必就次次有好报,就比如李家好心将一个游手好闲的泼皮无赖接待以后,这无赖在临走时候却非要讹诈李家五百两银子,并大方厥词若是不给这笔银子,他就死在李家。 李老爷心善,自是对这无赖好言相劝让他离开,但他的独女李紫烟就没那样的好脾气,直接吩咐下人将这无赖打了出去。 可谁知一天之后就有人发现,这无赖死在了李家大门前,这就惹得李家贪上了人命官司。 而那前任县令却是个贪财对主,借着这个机会硬生生一次又一次向李家讹诈银子,李老爷为保女儿,自是将万贯家财散了出去,最后实在不堪压力李老爷和他夫人上吊自杀。 几天以后,整个县令一家就惨遭人杀害,嫌疑最大者就是李紫烟,因为有存活下来的前任县令家下人看到了李紫烟。 可事实就是如此吗? 随着案件深入调查,萧文道发现那无赖尸体的喉咙呈现黑色,这说明那晚这人被人强制打出府邸外,是被人下毒而死的。 最终他还原出了整个事件真相,那晚李大小姐将这无赖赶出去以后,这无赖心有不服便去了衙门报官,而前任县令听说这些后,却是暗中将这无赖杀死,将他尸体扔到李家大门借此讹诈李家。 萧文道有心还那李紫烟一个公道,可她杀害前任县令一家却也是事实。 可他一个弱女子又是如何杀得了人的,他无从得知。 可转机就在他查明案子的三天以后,他正在一家客栈吃饭的时候,认了出来李紫烟。 这也亏得萧文道有着过人的记忆力和观察力,通过那李大小姐家的下人,知道了李大小姐吃饭的习惯,从而认出了她。 而那一天,如今的萧文道回忆起来,也该是有趣的一天。 他就那样直愣愣走了过去,让李紫烟和她侍女以为是过来搭讪都登徒子。而那一天他没有穿官服,更没有身边带人,正客栈没什么人。 所以不等他靠近,她那个长着几粒雀斑的小侍女一脸防备对他道:“你又是来打扰我们家小姐的?”。 萧文道看得出来,李紫烟是简单易容过的,但即便再怎么易容,她那双眼睛都异常清亮和美丽,这使得她怎样易容,模样都差不到哪儿去,不怪这个小侍女会如此紧张。 他淡淡一笑,表现的谦逊有礼道:“不是,却是有件事情想与二位说一说,有关县令一家被杀……你们怎么看?”。 李紫烟正在喝着茶,听闻他这么说,立马勾起了她不会的回忆,她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道:“那是他们该死!”。 对李紫烟来说,她只要一想到那个县令的恶心嘴脸,她就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可同样萧文道的话让她立马紧张起来道:“你是什么人,信不信我杀了你?”。 萧文道看着面前的李紫烟,缓缓吐出这么一句话道:“可以同我说说那一日的细节吗?”。 李紫烟已经紧张了起来,那小侍女却没有想到这些。 这小使女自幼和李紫烟一起长大,好不容易和李紫烟再次团聚,自是见不到自家小姐受委屈。 “那你知不知道,你对小姐如此无礼,该当何罪?”小侍女越发放肆,就连脸上的几点雀斑也充满了对萧文道的不屑。 她甚至忘了,这里已经不是曾经的李府。 李紫烟比他要理智许多,她定了定神,便开口对小侍女呵斥道:“小莲,不得无礼!这位公子说得对!”。 听得李紫烟一番呵斥,小侍女才收敛了一些,但脸上的不屑却并没有收敛的意思。 实话讲,当萧文道说出这些的时候,也就以为他可能会道破她身份时,她是有些紧张的。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拿出藏在袖里的匕首刺向萧文道!可想了又想,她还是收回了匕首。 几天之前,她还是温室的花朵。可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从高傲的凤凰变成了无家可归的金丝雀。为了生存,也为复仇,她成熟的很快! 而这代价也让她失去了许多让她由一个跋扈而又有些天真的大小姐,对一切美好都幻想不起来。 “我并不是怀着什么特殊目的来的,只是想和你好好聊聊。”萧文道和气说到。 听闻萧文道讲出一番话,兴许是他的和气让她放下警惕,她思忖少许好放下了戒备 “公子叫什么名字?”李紫烟收起脾气,她向着萧文道行了一礼。 旁边的小侍女却不行了,她的主子是什么身份?怎么能给一个无礼之徒行礼!但瞅见李紫烟给她使的眼色,只好又闭上了嘴! “萧文道。”萧文道淡淡回道。刚才李紫烟袖里的小动作,他自然是看得一清二楚的,不过没有点破。 李紫烟的小动作也是做得极隐蔽的,但在萧文道看来他这个动作不知暴露了多少东西。 要真正杀一个人,尤其在下杀手时,有犹豫是最忌讳的!既然亮刀了,就要出手,且一定要一击命中!若不出手,就一定要继续隐蔽,等待合适的机会!若是犹豫不决,很容易就会暴露! 她的这一暴露,便等于直接告诉他人,她心中有鬼。 而当萧文道知道她身份后,她显得很大度,于外人看来她做的是对的。可在萧文道看来却是愚蠢,甚至的天真。 可这样一个小姑娘,为何会对那县令一家下的去手呢? 只是因为仇恨的力量吗?萧文道不相信,至少现在这个小姑娘在他面前表现的犹犹豫豫。 眼下客栈人虽少,可毕竟也是一个人多眼杂之地,就算被无心之人无意听见,也是大忌! “还请公子上楼一叙。”李紫烟示意萧文道到她订的客房之中,并见他犹豫又加一句:“若是害怕我是你,可以不来。”。 萧文道也没推辞,便跟着她走了进去。他有些细节是想问她的。 “不知公子是怎么看出我身份的?”到了客房中,见四下无人,李紫烟也用她原本的声音说了起来。声音圆润玉滑,很好听,让人有一种如沐秋雨的酣畅淋漓之感,很舒服。 “推测出的的。”几乎就就是李紫烟话音刚落,萧文道便直接答了出来。 他回答的速度太快,也太过自然,过程没有丝毫的犹豫,更让人觉得他是猜的。 “推测?”李紫烟看着萧文道一脸认真的样子,心中顿时万千思虑走过。 想了想,她不觉得萧文道的,可看他回答的又这么自然,心中便也相信了,没有再多问。 而随即萧文道将他推测的想法向她说了出来。 而她将那天发生的事情也说了出来。 且这些细节听来,也实际没有什么值得可考究的,就和他推测的一样。 “所以你是来抓我的?”李紫烟又紧张了起来。 萧文道笑了笑道:“不是……我个人觉得那县令一家是该死,他那儿子没少干强抢民女的勾当,夫人也害了不少人。所以……你们走吧?”。 “走……怎么走?”李紫烟讥笑反问他一句。 为了报仇,她不惜去找魔教,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并且她所修行的那个法门,只会让她自身越来悦脏! 而今天是她父母的头七,她因此才会想回来看看,正巧就遇到了先前的小侍女,也正巧就遇到了萧文道。 而且她相信,清湖县已经加强了戒备,她是跑不出去的。 可谁知萧文道接着又道:“我是新上任的县令,你们要走,没人会拦你们……只是以后少回清湖县吧,那样会让我很难堪!”。 话罢,他正欲离去,正走到楼梯拐角处那小侍女切又回来叫他。 他便跟着她重新回去。 “这样吧,我也不想占你便宜。”房间中,李紫烟已经卸下自己的伪装,露出一张五官精致、令人怦然心动的美丽容颜。让萧文道都恍惚了一下。 而她的一头黑发也如瀑般垂落而下,原本胸前的一马平川,也高耸起来,是个十分少见的美人。 “这样,我们就算交了朋友。!”她的柳眉蹙起,表情严肃,显得十分认真。 她如此做,萧文道是不理解的,可听完她话后,他笑了笑。他拨开自己凌乱的头发,也露出自己的脸笑着道:“你也可以这么做。” 从始至终,两人的每一句话都是经深思熟虑说过的,可李紫烟的这个举动让萧文道觉得,她傻的可怜,甚至天真。想了想,他便也如此做了。 对萧文道来讲,这小姑娘是有些天真的。 他甚至注意到这个小姑娘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表面严肃实又有一些微捕可察觉的羞涩。 而此刻他拨开凌乱的黑发,却是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庞,让李紫烟看得脸发烫。但她也不是一般人,很快便平复了下来。 他道:“你显露你的面容,你就不怕我回去以后找人把你画像画下来?”。 但李紫烟却扑通一下跪在他面前,对他道:“谢谢你……你将那前任县令如何害我们一家的事情公布出来,我很感激了!”。 将查出案子的真相公布,这对萧文道来说是分内的事情,算不得什么,所以他刚忙将李紫烟扶起。 “那我便告辞了。”起身对李紫烟行了一礼后,他便转身向外去了。 …… 萧文道思绪到这里戛然而止,准确来说,自那以后又过了两年时间,他才又见到李紫烟。只不过再见到她,她已完全性格大变,早已不复当年的青涩和纯真。 当他的脑海里却时常浮现当年那个青涩紫烟的面容。 也是后来他才了解到,紫烟所修行的法门要不停得吸取男子的精血…… 那他可以想象,五年之前,为了复仇,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经历了多大的痛苦,才练了这样一个法门。 而今晚皓月当空,月色很美,萧文道看着碧下洁白的纸,提笔想写些什么出来,可最终却什么都写不出来。 …… 另外一边,齐安正愁找不到那黑袍人的踪迹,但谁知那黑袍人自己却送上了门。 说起来,这黑袍人自就是个贪财好色的主,本来酒足饭饱以后,他就该乖乖听萧文道的话回他们“魔教”的的聚居村落去。 但最终还是耐不住性子来到了柳柔街寻乐子。 结果就碰到了齐安。 也不等齐安发话,黑袍人的一只手便向齐安拍了过来。顿时,一阵飞沙走石,齐安面前的几颗大石也弹飞了出去,就还似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把这几块大石拍开了一样。 由于没有防备,齐安直接被打趴到地上,一口血便喷了出来。晃晃悠悠从地上爬起,齐安擦去嘴角的血。 黑袍人的这一击很重,齐安直感觉被一块百斤大石砸到一般,五脏六腑都一阵翻腾,若是他没有成为归一后境修行者,只这一下,他至少都会搭进去半条命! 且齐安发现,就这么一点时间过去,这黑袍人竟然已经到了窥机初境。 “小子!上次你能和我过几招,是你运气……这次看我怎么杀你!”话毕,他卷起沙石形成一只再次向齐安拍来,声势浩大,比上一次更盛,一副直接要置齐安与死地的样子! 齐安原本还想着,黑袍人拍自己一掌后就会罢手,但看他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全然没有收手的意思。 狭窄的巷道里,随着黑袍人掌起,阵阵阴风开始吹起,隐约间在这些起的阴风之中,还有“呲呲”的声音响起,就好像是数条蛇混杂在里面吐着信子一样。 轰隆! 一阵尘土飞扬后,被袍人拍过的那一掌所在之地,赫然出现了一个大坑,其中也不见齐安的身影。 “穿黑袍子的……我看你这次哪里走!”。罗列也跟了过来,他现在只想杀死黑袍人,其它什么也不想在乎! 比较滑稽的是,他由于不知道黑袍人叫什么,便如此称呼他了。 “罗列,你杀的了我?”见罗列有动真格的意思,黑袍人还是有些害怕的。 他倒也不是怕罗列这人……毕竟他现在已经是窥机处境修行者。而是这个时候他本是要向九长老回去复命的,若是迟迟不归,少不了被他责罚。 为了速战速决他袖袍一挥,一股怪风便从他袖里钻了出来。就如数条长着利牙的蟒爬过一般,那股怪风所过之地,就如被撕咬过一般,满目疮痍! 也吓得罗列不敢靠近他。 看得罗列吓得连连后退,一个趔趄,竟然直接瘫坐在地上。 “就你这样的……还想杀我?”黑袍人冷笑一声,没有丝毫收手之意。 “罗兄,咋们一起吧。”突然,齐安的声音响了起来。 黑袍人见离自己不远处齐安正安然无恙站着,袖袍一挥,把那股怪风又撤去。 一切都是毫厘之间,也如电光火石般迅速,风刃已擦到了罗列皮肤,在他身上割出了几道口子,只差一点他就会被割成肉沫! “我就知道你没死!但这黑袍人不好打啊……”罗列喘着大气,似是还心有余悸,但嘴中吐出的话却依旧嚣张! 而对面的黑袍人却想着能怎么最快把这两人给杀死。 他在心中也盘算了起来。前后一合计, 他决定既然一次性都碰到这两人了,那最好就把他们都杀死在这里,不然又一犹豫,眼前的这两个小子一溜烟跑了不见了人影。 说不得日后都会恶心他。 而无独有偶,既然这次他又碰到了这两人,心中自然有了一番想法,把这两人要杀死在这里。 此刻,黑袍人眼露凶光,就如食物链最顶端的野兽盯着最弱小的猎物一般,他以着这样的目光看着二人。 想着,黑袍人一身窍机后境的气息显露出来,又故意走近几步道:“我是个爱财之人,你们要是拿出些财务出来说不定我会放过你们!” 话毕,他更不掩饰眼中的贪婪,周身的气息也如浪一般,层层更迭,一次比一次更盛。 “君子爱财是不错,但你就真以为我们任你宰割了?”摸出刀,齐安便冲了上去。 一个猝不及防,齐安的刀,已然伸到了黑袍人脖子上,吓得他就如受惊的羔羊,一脸的惊恐! 但他怎么说也是高齐安他们一个小境界的修行者,本能地避开了这要命的一刀,可脸上还是被擦出了道口子。蓦然间,猎物不再是猎物,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起眼前的小子! “呵呵,我小看你了……”突然黑袍人,笑了起来去,一改之前的凶神恶煞! 严格说起来,先前他用石头偷袭齐安,看着他倒地便不怎么在意他了,可谁知他却从地上爬起后,转眼之间就让他有了生死危机感。 但说到底塌还是未真正间齐安和罗列放在眼里,毕竟他要高他们一个小境界。 他道:“我其实倒想看看,你们能给我翻些什么浪花出来!”。 话罢,他两只袖筒就如两条巨蟒的大口一般张开,里面不断有阴风吐出。 这风就如数把无形刀刃,向齐安和罗列而去。 且少顷时间之后,只见齐安手中的刀,光大大小小的豁口就有十几处,分明就是一把砍柴有些年头的砍柴刀。不知道的,还以为齐安手中这把刀就是一把砍柴刀。 “哈哈哈!你这刀也就只适合砍柴……”黑袍人直接笑了出来,本就不把齐安放在眼中的他,更是有种看了笑话中的笑话的感觉。 齐安没在意他的话,缓缓道:“能杀你就够了!” 话毕,齐安如离弦之箭弹射出去,任头发在身后肆意凌乱,但他手中的刀更快,携起一股劲风便向黑袍人劈去。 黑袍人思绪还未转回来,仍还一副等齐安出手的样子,可等到一股劲风向自己刮来,他才意识到对面之人已然出手,其速之迅疾,让他有了丝慌乱,一时间仅凭着本能闪躲,全忘了自己还高对方一个境界。 罗列也只看到,齐安手中的刀更像一道光向黑袍人射去,登时,黑袍人颈间的一角衣襟被削了下来! 这一幕,却看的罗列倒吸一口凉气,只因齐安的速度太快了,简直不像是一个归一境界修士该有的速度,很多人自问,若是同境界一战,只怕已是身首异处! “我倒是大意了!”黑袍人已回了神,对于对面之人露出许些认真之色。 话毕,他从储背后口袋中取出一口剑,剑通体成灰色,倒是少见,不过卖相比起齐安那口刀要好上太多,且其上刻有铭文,时不时有闪过几道流光,很是不凡。 “御剑术?”齐安看着他缓缓道。 不过这没有影响齐安分毫,他脸上的笑容早已敛去,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他不会管黑袍人用什么御剑术,更不会管黑袍人的是会怎么用这把剑,只有那对眸子里迸射出令人胆寒的杀气。 突然,齐安又再次弹射而出,手中刀则火光四放,这次他的刀依旧迅疾,可却有一股摧枯拉朽之势,显然,他动了《龙灭篆》! 只是甫一接触到齐安的刀,一股巨力已震得黑袍人握剑的手一震发麻,但他终究是窥机修修行者,反手抓起剑,改刺为挡挡了下来。 可很快,数道刀光向他袭来,每一道都含着森冷的杀意,且一道来势比一道凶猛,如大江之水,延绵不绝,一时间,他这个窥机修士也只有招架之力,无反击之招。 罗列也只看谢伍被齐安压着打,一脸吃惊之色,归一压着六窥机打?着实让人不敢信! 看的人是一回事,打的人又是另一回事,对齐安来讲,他实际很不轻松!黑袍人,绝对不上初入一般初入窥机的修行者可以比的,所以齐安不敢托大,直接动了《龙灭篆》! 现在表面看来黑袍人是落了下风,但若再托些时间,输得必是齐安,他现在的《龙灭篆》只具其形,不具其意,所以肆无忌惮一阵乱劈! 说白了就是有着灵力在支撑他,若是灵力耗光,输的只会是他。 黑袍人终究是窥机后境修行者,哪怕齐安的《龙灭篆》确实威力巨大,让他一时无法招架,施展不了御剑术,可灵力还是和人家比不了,渐渐的,他的攻势减缓了下来! “哼!我当是什么!原来是个外强中干的玩意儿!”黑袍人也明显感觉到了,看准齐安的一个破绽,手中剑突然凌空而起,荡起三尺剑芒,向其扫去! “刺啦!”齐安腰间被拉出一道口子,所幸只是将衣袍划出一道口子,人无大碍,但他灵力已耗去了七八。 他有了许些后悔之意,自己原本想法是直接都用《龙灭篆》,给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进而把他给杀了,可结果却是未等他爆发起来,他自己先把灵力耗光,把自己破绽暴露了出来。 齐安这般思绪之际却是卖了许多破绽给黑袍人,他气息猛然爆出,身前长剑更是嗡鸣作响、华光大放,携一股惊涛骇浪之势向齐安压来! 突兀几剑下来,齐安身上便多了五、六处剑伤,衣袍被削去几角,显得十分狼狈! 可已经上来了,齐安后悔也没用,但他性子中带些偏执,认为自己未必会输于黑袍人,再者自己就算今天逃跑了,来日方长这架迟早得打!所以,他同黑袍人的厮杀无法避免。 不过就在这交手建,他倒是也注意到了这黑袍人的弱点,就是没有剑护体的他,身体绝对脆弱。 心中有了定计,他对那边站了许久的罗列传声道:“罗兄,待会我正面牵制他,你找机会伺机给他一刀,要他命。”。 听到他叫自己,罗列想到自己刚刚就这么看齐安和这黑袍人交战自己有些尴尬,微微有些脸红。 但短暂自责后,他思绪沉淀下来,明白了齐安的意思。 一时间,齐安手中之刀火光更盛,猛然劈出,真如蛟龙出海一般,气势骇人! 黑袍人也是感到了齐安这刀中所含的迫人之势,周身灵力快速运转,身前剑刺出百道剑影,用以抵对方这迫人之刀。 “锵锵!”刀剑相撞一起,数道剑影也重叠在一起,未等看清什么,黑袍人却是已爬在地上,直接咳出一大口血,且肩上多出一条伤口,离脖子也只差一指的距离! 给他致命伤的不是齐安,而是罗列。 黑袍人千算万算都是为了抵御齐安这一刀,却没有预料到身后罗列会给他一刀。 总的来说,是齐安和罗列赢了!且罗列是留手了,若他想,此刻黑袍人脑袋已是去了别处!但正因为有话要问他,才又留了他一条命。 好一阵,黑袍人才愣过神来,脸色难看,不敢相信自己输了。 他道:“你们……你们胜之不武?”。 既然已经赢了这个家伙,齐安心情放松下来对他道:“胜之不武?生死危机下,还和你讲什么武不武的。”。 齐安这些话讲的很不讲道理,让黑袍人听着脸色越发难堪起来,但他不得不承认,齐安说的就是实话。 如今他为鱼肉,齐安和罗列才是刀俎。 这让他心中有了新的算计。 他在这也算在这世上摸爬滚打了几十年,只是兀一交手,便觉眼前的小子的确些难缠,在继续下去拼个你死我活更不值得,不若从长计议。 想及此,他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可很快就被一脸的笑意遮盖了下去。 黑袍人道:“两位就不能放我一马?我事后笔有厚抱。”。 齐安则笑着看他道:“那为何就不能现在就报?”。 “哈哈,齐兄,你我所见倒是略同。我也觉是这样。”说着,罗列叹了口气,就好像两个英雄间的那种惺惺相惜。 这让黑袍人脸色由苍白变得更加苍白。 可接着他又听齐安道:“那你便走吧……”。。 听到这里黑袍人有些不敢相信,但试探性的走了几步见齐安二人并没有阻拦他 他心想:本来,他还想着从长计议,可这小子居然会这么傻,还真会相信什么化干戈为玉帛! 他有了新的算计,就如毒蛇玩弄猎物一般,从来都不是自身的蛮力,而是靠自己的毒液。眼下,他就要趁对方趁其不备,给他致命一击! 可是他又错了,还未来得及在心底好好得意一番,一道卷着骇人气浪、炽亮的白炼向他袭了过来。 那是齐安的《龙灭篆》,虽远不如之前的威力,但亦可伤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黑袍人又岂能料到他在算计对方,对方也在算计他。结果便是,一条胳膊硬生生被齐安砍了下来,连带着胸膛也划出一道口子,十分可怖! 这时齐安脸上重新挂起笑容道:“你觉得我真会让你走?说说看……你们魔教的盘踞地在哪里?别说不知道!还有我觉得,你这样一个贪财的人,不像是一个不怕死的人。”。 他一字一句说的清楚。 可在黑袍人看来,齐安这笑容却异常恐怖,尤其加上自己胳膊被砍掉了一只,心理和生理的双重恐惧之下,他再看向齐安,越发恐惧的无以复加。 见他犹豫不说话,罗列接着又道:“我且问你,那童家庄童武家一家三口是不是你杀的?”。 他的表情逐渐严肃了起来。 童家庄是距离清湖县十里以外的一个小村落。 说起那村落,几年前罗列去过,也是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只不过如今已是一片狼藉,而这一切自然都是黑袍人造成的。 总的来说,“魔教”在清湖县给众人留了好映象,为了不破坏这好印象,黑袍人就常常去这童家庄害人,而有一次罗列就亲眼看到了这黑袍人害人!杀害的就是这童武一家。 对于黑袍人来说,他过去害了不少人,所听罗列说起童武,他一时都想不起这是个什么人……但听罗列说起童家庄,他却是想起了这个被他祸害过的村落。 想到这些,一时间他对上罗列充满杀气的眼神低下了头。 齐安看得出罗列有杀黑袍人的心思,但为了从他嘴中知道有关“魔教”的消息,他示意罗列先收敛一些。 齐安看向黑袍人道:“知道什么……最好都说出来。”。 可突然间,黑袍人却长笑道:“我突然又不想说了!想从我嘴里知道消息……可以!先好吃好喝把我供着,这样兴许我心情好,可以告诉你们些什么!”。 “那要是不呢?” “爷爷我就什么都不说。” 也不知这黑袍人想到了什么眼珠子转了一转后,突然对着齐安硬气了起来。 罗列见着这一幕,正要一刀结果这家伙的性命,可想到若是就此把他杀了,那就什么消息都问不到了,最终他举在空中的刀又放了下去。 事实上,黑袍人正是拿捏住了这种对方不敢杀他的心思才敢如此猖狂的。 在他看来,若是对方问什么,他就说什么,他不一定活命…… 那既然这样,那他还不如所幸赌一把,什么都不讲,看看对方敢不敢杀他?而看到罗列这种生气,但对他无可奈何的样子,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可紧接着,他就听到齐安道:“对……我是不敢杀你,可你要知道,人都是有耐心的,若是耐心耗尽,你还是不打算讲些什么出来。那我不能保证我待会不会杀你!说吧,你想怎么死?我成全你。”。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七十七章 如烟火一样灿烂(上) 看着齐安平静又略带许些杀气的眼神,他还是不相信齐安会杀他。 他突然长笑道:“你如何敢杀我……你们若杀了我……”。 碰! 不待黑袍人把话说完,罗列一拳打在了他脸上,他两颗门牙瞬时自嘴中飞出,并伴着一口血吐了出来。 对罗列来说,他虽然没有亲眼见到那童家庄是怎么毁在黑袍人手里的,但五年前他却清楚见到童武是怎么死在黑袍人手里的,那至今记得童武七岁左右大孩子的眼神。 那眼神中,有对未来的美好幻想和童真,但全都被童武给摧毁了! 联想曾经,再看眼前黑袍人这副嘴脸,罗列自是怒火中烧忍不住出手。 这转瞬间的变化,将黑袍人都给吓了一跳。 可他明白,越是这个时候,他就越需要能耐,因为若是现在忍不住这点疼痛,倒豆子一样将什么都给讲出来,那等待他的只会是死亡。 而人若是死亡…… 那就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临近死亡的时候,甚至会觉得连疼痛都是种享受,那将彻底御这个世界告别,陷入孤寂且永恒的黑暗,什么都感受不了。 再者,他只要忍耐得了这一时,齐安和罗列就奈何他不得,最多将他关在大牢里。更说不定以后,九长老还会派人来救他!等他逃出去,他势必要让眼前这两人加倍奉还。 想到这些,他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有恃无恐起来,癫狂对着齐安和罗列大笑道:“来啊!你们倒是杀我啊!但你们杀了我……可什么就不能从我口中知道了!这可真是悲哀啊!哈哈哈哈哈哈!”。 不去管这个疯子一般的人,罗列面露为难之色对齐安道:“齐兄,这怎么办?”。 相比于他,齐安倒是淡定许多,他则提刀直接向黑袍人走去。看他架势自是要取黑袍人的性命,罗列连忙去阻止。 但齐安速度十分之快,一刀白光闪过,黑袍人腹前已是又多了一条血痕。 齐安这时才缓缓对罗列道:“我只是毁了他气海……”。 黑袍人闻言,神情由难堪变得狰狞起来,他脸色本就苍白,这般下来,却是变得有些慎人,好像一条恶犬。感受着自己身上的灵力,因为气海被毁,他发出咆哮对齐安道:“啊!你竟然敢毁我气海!”。 气海被毁,这意味着自此以后,他都将是个普通人。 这还意味着什么?他成了普通人,那对于九长老来说就是毫无价值的人,如果现在他被关到大牢里,九长老怎么会来救他这个普通人! 齐安这时又看向黑袍人对他道:“现在我们能好好聊聊吗?”。 黑袍人这会心中满是被怒火,哪顾得了和齐安说话,自是咬牙切齿恨不得要把齐安撕咬成碎片。 齐安看着他这幅模样,则缓缓对罗列道:“罗兄……你们这边明镜司分司应该是有地牢的吧。”。 罗列不太懂齐安为什么会这样问,但还是点了点头。 不等他问明白齐安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却见齐安已经拿出绳子将黑袍人捆成了粽子。 直到二人押着黑袍人回了清湖县明镜司分司,齐安将黑袍人直接投入到了地牢之中,且罗列注意到,黑袍人被投放进去的那间地牢,大都关押的是一些穷凶极恶之徒。 有的身上背着十几条命案,是屡教不改的那种…… 这个时候,罗列才问齐安道:“齐兄想……我们不问他些什么了吗?就这样把他关地牢里不去管是不是有些?”。 他很清楚,那间地牢里关押的都是些什么的,那些人可是比恶狼都要恶,每每有新人进来,非得把他们骨髓都要敲诈的吸出来。他十分担忧,黑袍人在这里面能不能安稳活上几天。 而若是黑袍人还有灵力在身,罗列自是不考虑这些。 齐安则像非常了解黑袍人一样对罗列道:“罗兄……接下来几天只要这穿黑袍人大喊有话要说,你就把他从地牢放出来那时他自然什么都说。但若是他什么都不讲,就让他在地牢里一直待着吧。”。 齐安虽然不懂他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接下来几天,齐安便回了那买下的那座庭院,一边养神,一边修养着几天前和黑袍人对战的伤势。 直到第三天,他待他伤逝痊愈,也正好突破到了窥机初境。而直到这一刻,他也才不过二十岁。 而他修行至今才至多一年多一些,这说出去是相当的惊世骇俗。 也是这一天,罗列面带笑意对着齐安道:“齐兄……那穿黑袍子的什么都准备说了。”。 对于这个结果,齐安是一点都不意外的。 其实在黑袍人之前表现出“悍不畏死”的那一刻,齐安就想到该怎么对付这黑袍人了!而这种对付方法也是他从西北莽子那里学来的。 在西北地带多有野狼,有时候莽子就会驯服这些贪婪的家伙。 他们的做法是先将狼的牙敲掉一些,然后将它圈养到公羊圈里。 而作为一头狼,它本是食物链最顶端的家伙,可没了牙齿的它,就会被那些公羊肆意欺辱,久而久之,它的尊严就会被消磨的一干二净,这个时候,莽子再把它放出来,它简直比羊还有温顺。 同理,齐安将黑袍人气海毁掉就相当于敲掉了狼的牙齿。而将他投入地牢与那些普通恶人在一起,就好比把把狼投入了羊圈。 看着眼前蓬头垢面的干瘦中年人,罗列很难将他和三天前那个飞扬跋扈的黑袍人联系起来,但事实上他就是黑袍人。 齐安这一次则一改先前对黑袍人的态度,则是起身给他倒了一杯茶,但这个举动却是吓得黑袍人往后缩了缩身怕齐安再将他投入到地牢和那些恶人们关在一起。 而对黑袍人来说,他这几天在地牢里过的是十分憋屈。 由于气海被毁,他就是个实打实的普通人,被地牢里的人换着法欺负,他有心想反抗,但每每又都想到自己气海被毁,简直让他憋屈又无奈,对比先前只有他欺负人的份,这种落差简直让他有想自杀的冲动。 可偏偏他又是一个极其怕死的人。 最终,他向齐安和罗列妥协了。 甚至这会还不等齐安问他,他先对齐安客气道:“我们就住在离清湖县不远的一处峡谷外。”。 说起那片峡谷,外有着一片杨树林,只不过常年累月下来,无人注意到那片树林深处有着一处峡谷。 听闻这些,罗列却是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他总算明白为什么以前都找不到这“魔教”的聚集地,原来是这种原因。 接着,齐安也从黑袍人口中知道了,这黑袍人有关那处峡谷中“魔教”人的部署,竟然有差不多三百多人。问及原因,原来是差不多一百多年以前,魔教中就有人从西部远赴到了大周。 不过听到有三百人的部署,且有可能都是修行者,齐安皱起了眉。 但其中最令人觉得棘手的是,那魔教的九长老竟然在此地养伤,且他修为却是道生中境。 这让齐安觉得,这档子事情处理起来,不是那么容易的。 见黑袍人把话说完,他似乎也预知到了自己的结果,怀着许些忐忑的心情,在心中猜想齐安会怎么处理他。 当然,对于这种人,齐安也没什么打算留他性命,直接一刀当场结果了他。 只是想到那峡谷中魔教的部署和那九长老,齐安缓缓对罗列道:“我写一份信,麻烦罗兄去郡守那边跑一趟了。”。 罗列明白齐安的意思,是想让他郡守那边调集人手过来。 可罗列也很清楚那些人不一定过来!因为“魔教”在此地给百姓洗脑的缘故,郡守那边有人过来调查过,也没在这里调查出什么。而眼前齐安即便是明镜使者,去写这信那郡守又相信吗? 想到这里,罗列不好意思笑了笑道:“齐兄……我这白跑一趟实际都是无所谓的。只是……这郡守怎么可能会过来呢?”。 齐安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这次他在信件中写明了他书院人的身份,他相信郡守那边即便不为“魔教”,冲他身份也会过来的。 也为了能证实他书院三先生的身份,齐安特此也讲代表他明镜使者的腰牌给了罗列。 明镜总司那边叫齐安这个名字的只有齐安一人,他相信郡守只要不蠢,应该猜得出他是谁。 见齐安坚持,罗列点头答应了下来。 罗列接着问:“那我离开这段时间齐兄有什么打算?”。 齐安则道:“我看看有没有机会先去那峡谷里看一看。”。 二人互相又说了几句后,待齐安写好信件,罗列拿着信就此离开。 而就在这一天时间,在永安户部当官十二载的卢忠祥告老还乡回了清湖县。 作为一个户部的四品官员,与永安那些真正达官显贵来说他算不了什么!但他做四品官员在永安所积累的财富,却足够他在清湖县后来的几代子孙活花上好些时间。 但一路走来,卢忠祥却也遭了几次山匪,虽然次次都以因为有护卫保护化险为夷,但却着实让他和他的老管家都有些受惊。 就这会终于走到清湖县城门口…… 见外面彻底没有动静,老管家才大着胆子探出头向马车外看去。但很快,他头又缩了回来,脸色煞白! 卢忠祥明白,老管家一定是看到外面发生了什么,表情才有此变化的!而对于见惯了生死的临时雇佣护卫,当然不会被吓到,所以跟着老管家一起看了出去。 就见一具尸体正好挡在他们面前。 护卫没有多想,起身将这这具尸体清理到了一旁。但他们谁又都没有注意到,这具尸体在不久之后又化为了一道黑影尾随在了他们马车身后。 而路还是要赶的,几个人都没有说话。 又过了约莫几息时间,一座黑色又透着几分森严的黑色城墙横在了几人面前。终于到了徐州城,卢忠祥长长吐出一口气,似是彻底放宽了心。。 “什么人?不知道晚上不得随意进出门!”清湖城门口一队兵卒中,一个身穿黑色甲胄似是头领的人冷声对几人道。 人一路受惊过来时,其实都是恐惧和愤怒并生的,但往往恐惧都压过了愤怒。也不知是卢忠迟钝还是怎么的,想起这一路被追杀上经历,他那根主管愤怒的神经终于发挥了作用,他对着头领就是破口大骂:“瞎了你的狗眼!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嘛!不让我进城!你有八条狗命,也不够我杀!”。 而头领一听,也不生气,马上示意打开城门让他们一行人进去。 进到城里,里面却显得很冷清,看似繁华的街道,更是不见一丝烟火味,让齐安很是奇怪。 绕过几个街道后,来到了一早就托人置办好的庭院。庭院里还有几个下人、丫鬟,也是早就安顿好的。 可就是这一晚,还不待这位永安城告老还乡的大户,准备和自己沿途买的一个小妾共度良宵的时候,却发现在房间里站着一个人。 那人的样貌卢忠祥不曾看清,他只看到自己那小妾已是没了气息死在房屋中。 他正要往出外走,那人却伸出一只手直接掐住了他的喉咙,不待他把话讲完,就直接没了气息。 而少顷时间后,那人却是又易容成了卢忠祥的模样,吩咐下人给他端些酒菜过来。 没有人发现这异常,而似乎“卢忠祥”还就只是“卢忠祥”…… …… 再说齐安这边,他一早是准备要去郊外,黑袍人说的那处树林要去看看的。 而晚上的清湖显得寂静 这会白天却是热闹的很,各种卖小玩意儿的、酒肆瓦舍、古玩字画摊,典型的井市生活。 齐安正在街上走着,被一个胖道士给一把拉住。胖道士很胖,显得很富态。他先是神神秘秘看了齐安一阵,让后阴阳怪气对齐安道:“小兄弟且慢!可惜啊!是个好苗子,但是废了!”。 “道长何出此言?”齐安笑笑,心里也只当这道士是个行骗的江湖术士,他现在还有要紧事情在身,可没心思和这胖子胡闹。 尽管齐安掩饰得很好,但胖道士还是看出了什么,看了一眼齐安手后,胖脸笑眯眯道:“小兄弟不信我?但我看小兄弟这双手就是一双握刀的好手,倘若……”。 胖道士话还未完,齐安脸色一下阴沉了下来,手更是摸到了包袱里的刀,语气冰寒对道士道:“道长是个什么意思?”。 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齐安这次特地将自己打扮成了个书生模样,但这道士冷不丁说这么句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小兄弟愿不愿意和我当几年道士?”出乎齐安的意料之外,胖道士却说了这么一句不相干的话。 “呵呵!道长,这修道便是养生。我一个红尘之人,如何修得了?再者我有要事在身,道长还是离去吧。”齐安随便撩了一句话,就要转身离去,心中也是一块大石落地。原本胖道士说他手,让他一下紧张了起来。可听到胖道士后面一句话,他也只当是个普通的江湖术士,便不想再搭理。 齐安正要转身离去,却被胖道士一把给拉住。齐安正要挣脱开,却发现怎么都使不上力,提了一口真气,也还是使不上一丝力气。 就跟中了迷药一般,齐安感觉意识恍惚了起来。再有意识时,他发现面前的景物却是变了。 齐安抬头看了看四周,抬头一看“飘香院”三个字,竟然是一处风月之地!虽然这飘香院,离刚才站得地方并不远,可齐安怎么想都觉得奇怪。 但齐安很清楚自己绝对不是中了对方的什么迷药。他刚才正就站在街道中央,怎么一会儿功夫,他就到了别处?那就只有一种解释!那中了这道士的幻术。 再看这胖道士还在身边,齐安心中也是警觉了起来,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指着面前飘香院道:“道长?这是个什么意思?”。 而他的思绪也不停运转起来,心想这道士到底是什么人?来这么一处到底是什么意思? 胖道士从身上摸出一锭金子晃了晃,笑笑对齐安说:“小兄弟你说你是个红尘之人!那我带你去斩了这红尘!”。说完,他拉起齐安就要进去。 “哎呦!道爷,我们这的姑娘可是最好的!” “小弟弟第一次来吧!还是个雏吧?” “两位爷,里边请!奴家定好生招待!” 门前站着几个浓妆艳抹、酥胸半露,姿色还算尚可的女子向齐安和胖道士围了过来。但吸引她们的,恐怕还是胖道士手中金灿灿发光的金子! 算起来,齐安脸庞虽还略显风霜,这和他前面和莫行一路走来受风吹雨打脱不开关系。但却是十分清秀,惹得几个女子都往他身上蹭,让他好一阵不舒服。 但齐安毕竟不是一般的人,即便身知自己可能在人家幻术里,很快便镇定下来,面色平静,没有丝毫羞涩,看不出什么表情,对这几个女子开口道:“几位姑娘抱歉了,我这个人比较怕热。”。 他怕这些女子下一刻就变成骷髅,将兵刃插在他身上。 只一眼,吓得原本靠在齐安身上的几个女子,像是如堕冰窟一般,纷纷避开他,连看都不敢去看他! 进了飘香院,齐安在心里猜测起胖道士来这里的目的,可到底是为什么?可他也没有在这道士身上察觉到什么恶意! 且更让齐安觉得冷汗直流的是,他竟然在这道士身上察觉不出丝毫的灵力波动! 从外面一路走来,众人都是神色各异看着走进来的二人。说起来,齐安一个书生打扮的人和一个道士出现在这种地方,的确有些不伦不类,也由不得人为之侧目。 但齐安却有种不真实感。 这些人看着真实,但实际想要看清他们的面容却始终都有种朦胧感。 “柳眉姑娘在吗?就说我来了!”胖道士进来后,对着一个老鸨打扮的人说了几句后,一个丫头便领着胖道士和齐安,向飘香院阁楼的二层走去。 “两位,就是这了。”丫头把二人领到一间门口挂着一块写有“柳眉”的牌子后,便转身离去了。 胖道士一把推开门便走了进去,见齐安还站在外面,道袍一挥,也把他拉了进来。 齐安环顾四周,整个房间显得朴素而又不失典雅,一边是女儿家都有的梳妆台,入鼻,亦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 “两位,是否要我出来一见?相逢便是缘。”正在齐安观望房间四周时,一道极其好听的声音却从房间里摆着的一道屏风后传了出来。 “呵呵,姑娘还是出来见见的好。”胖道士一边说,一边抓起早已摆好在房间里的酒肉,自顾自吃了起来。完全没了道士形象! 屏风后的人影动了一下,出来的是一个身着青衫的女子。从女子服饰看来,那是一件男子的衣服。但看到女子脸时,齐安有一种窒息感。 那是一张足以颠倒众生,祸国殃民的脸。让齐安瞬间想到这样一个女子,怕是一国之君,倾尽江山也是会心甘情愿的。也不怪史书上所记,某个君主为了一个女子,而抛社稷于不顾了。 女子穿的虽是一件男子的衣服,但娇媚中添了几分英气,却是别有一番风味。让齐安看了好一会儿,才移开眼睛。 这一切,胖道士自是看在眼里的,他对着齐安神秘一笑道:“小兄弟,如何?只要你和我上山修道,她就是你的!”。 胖道士这话,让齐安一个趔趄,站都有些站不稳。他倒不是为眼前这个女子动心,而是胖道士这样做真的只是为了让他也当个道士? 但想到这里是幻境,齐安的一颗心却越发紧张了起来。 “道长是想把我卖出去?”女子倒了一杯酒,似是对胖道士的话有不悦。 可接着,她又补了一句,眼神迷离,看着齐安道:“也不知公子是怎么个买法?”。 从知道胖道士有古怪,齐安便一直顺着他,直到眼前这个佳人问了这么一句话,他都有种雾里看花,做梦的感觉。可越是这样,他却越发不敢放松自己。 被女子柔情似水的眼神看着,齐安也是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看这道士,又看着女子开口道:“道士带我来这么一个幻境,是什么意思?。”。 “公子别想歪了。我这个卖法也是有讲究的,莫要把我的话当成皮肉生意。”没有管齐安所问,女子朱唇轻启,对他道。 接着齐安则做出一副御敌姿态,盯着道士道:“道长有什么话直说就好!”。 而胖道士温和一笑,并没有回他话语。 女子则妩媚一笑,并没有责怪齐安的意思,她开口道:“世人皆贪恋红尘,如今却有一条明路。只要公子抛开凡尘,与这位道长修行,得道长生。彼时,小女子与公子结为道侣把臂同游,岂不美哉?”。 “柳眉姑娘说的是啊。眼前良辰美景虽好,可百年后不过一捧黄土,怎比得长生自在?”胖道士也看着齐安说道。 这话说得很直接,就是让齐安抛开一切,去和胖道士当道士。且不说胖道士得道长生之类的疯话,只于眼前这个妙衣佳人在一起,怕是都没人会拒绝。 这一刻似乎这幻境又真实了起来,恍惚间这叫“柳眉”的美人,容貌有了变化,一下子她变成了武九凰,一下子她又变成陆莜嘉…… 渐渐得,他几乎就要沉沦,想要点头答应下来。 可突然齐安却犹豫了,想了一会儿,他对女子道:“姑娘所说抛开红尘,是要我抛开家人、朋友与俗世中的一切吗?若是如此,我还是继续当我的红尘之人!”。 女子柳眉蹙了一下。旁边胖道士也是有些意外,似乎没料到齐安会这么说。 “小兄弟还是不信我,那我带你神游一次又何妨!”胖道士话完,一只胖手便搭在齐安身上。 就跟齐安刚来遇到胖道士的感觉一样,他意识又恍惚了起来。 再醒来是,齐安发现自己竟然置身在了天空之上,而下面就是清湖城。且心中也有了一种奇怪的念头,只要他想,他可以飞去徐州城任何一个角落。 他看到了清湖城街上来来往往、各色各样的人,但却没有一个人能看见他。甚至于最后,他在天空越飞越高,连整个大周的全貌都可以看到。 然后齐安又飞到飘香院,飞到胖道士和女子所在的房间里。他看到一个和自己长得很像的人爬在了桌子上,再要看清楚些时,意识却又恍惚了起来。 懵懵懂懂中他又醒了过来,环顾四周,自己还是在这房间里,仿佛刚才做的只是一个梦。 “小兄弟,如何?是不是感觉有些不一样。”胖道士见齐安醒了过来,笑着对齐安道。 胖道士话完,齐安才感觉自己身上却是有了一点不同,眼前的事物似乎更加清晰了,触觉、听觉似乎也大有不同。这让他已经有些相信胖道士说的长生之类的话了。 “公子还在犹豫什么?小女子不美吗?”女子眼中有些幽怨的看着齐安,妩媚动人,撩拨着人的心弦。她这番模样,想让人拒绝都难。 可这次却是出乎了胖道士和女子的意料,齐安犹豫都没犹豫,对着女子说道:“姑娘,你有你的红尘,我有我的故事。两位好意,我心领了!但要让我抛下抛下所谓的凡尘,我却是做不到!”。 见齐安态度明确,胖道士也没露出丝毫失望或是要继续说动齐安的意思。他道袍一挥,一卷画便出现在了手中,递给齐安道:“那还望小兄弟收下这幅画。我相信我们还会再见!”。 “公子,小女子柳眉,有缘见!”女子也是对着齐安明眸一笑。 而待得一阵烟雾缭绕间,眼前再一恍惚,齐安又回到了现实中。 而街道还就是那条街道,眼前的那胖道士,却成了年轻模样。 他对齐安行一礼道:“不愧是书院的三先生……小道这南柯一梦之法,让你见笑了。”。 而这道士不是别人,正就是天命观的钟灵毓,自齐安离开角牙关以后,他一路追来,不知不觉来了大周境界,来到了清湖县。 而刚刚他也有意测试齐安一番,便故意设下那幻境。 结果如他所见,齐安在面对全天下人都不可能不动心的美色和求仙问道面前都没有动心。 这让他真正对齐安佩服起来。 也听着他是天命观出身再感知着他身上的修为,齐安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原因是经历天命观道祖一事,还有后来龙成一事,他对这些天命观的道士实在生不出好意出来。 不过见这道士同他说话还算客气,且言行举止都带着随和,齐安倒也不妨和他说上几句。 就这样,他们这一说却也到了晚上。 …… 另一方面,在那卢忠祥府邸外。 几个身穿黑衣的蒙面人却是像几只大猫一样,奔走在屋檐上,不发出一丝声响,而看几人去的方向,似乎就是齐安几人住的庭院。 就在快要到庭院时,冷清的大街上却站着一个人,朦胧的月光下,他那口洁白的牙齿倒是很晃眼:“几位,今晚风这么大,这月也不怎么亮。嗯,月黑风高,杀人正合适啊!”。 那人声音不大,蒙面的几个人却听得清楚。几个人像是愣了一下,但一个好像是头领的人很快镇定下来对身边人讲:“把他做了。主人有吩咐,没有人知道这件事,你懂吗?”。 领头黑衣人话毕,一个黑衣人便向那人潜了过去。其他几个人都也不回,便向着庭院而去了。可还没走几步,少年竟然诡异的站在了他们面前。几人回头一看,刚才的那个黑衣人已倒在了血泊里,身首已经分离! “喂,你是什么人?但不管你是什么人!你也要没命了!”黑衣人头领的话语很阴沉,眼中更是透出几分愤怒与吃惊!他们这些人,随便拿出一个,也是在江湖上有名性的,但转瞬就被少年解决了一个! 而那人自然是“卢忠祥”,虽是夜晚,却也丝毫影响不了他的视力,几个黑衣人有什么小动作,他看得一清二楚。他笑着对几个黑衣人道:“几位是想用软香散,巧了!我这里也有一瓶,就不知道谁对谁用了!”。 软香散是一种剧毒,可不只是让人瘫倒、浑身无力,这么简单!人只要沾上一点,瞬间就会毙命,连解药都来不及吃!而刚才这几个人做了什么,“卢忠祥”看得一清二楚。 黑衣人头领也是不打算和齐安硬碰硬的,但却没想到自己的动作,被少年给看了个清楚,心中也是真正忌惮了起来!尤其是听到少年说他也有软香散,更是愣了一下。 可事实上,“卢忠祥”根本就没什么软香散,趁着黑衣人头领愣神的功夫,一个健步闪到其旁边,抽出刀撩起一道白光,对着黑衣人就是狠狠一劈! 黑衣人头领也反应了过来,但还是慢了半拍,那只握着软香散的手便被齐安砍了下来! “你,你骗我!”头领大叫一声,加上愤怒,他的痛觉神经更加敏感,他浑身都是一阵抽搐! “卢忠祥”当然没有什么软香散,若是直接与这几个人对上沾上一点软香散,那可连命都会搭上。 且他内心绝得好笑,这些人来杀他用的还就是那些江湖术士的把戏。 且他更清楚,这些人都是那萧文道培养出来的死士。 简单和这些黑衣人过了几招,他也不再有所保留,而是直接伸手隔空一招,一个人直接被他吸了过来,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原本饱满的身体迅速干瘪起来,最后化为一具皮包骨。 这个时候,“卢忠祥”外貌发生了变化,原本富态的身体开始干瘦起来,饱满的天庭开始变得平正。 最终,他的相貌大变,和先前他的模样,完全联系不到一起。 剩下黑衣人那头领见状,暗杀不成,直接准备挥刀自杀。 既然作为死士,他们随时都准备赴死。 但这个时候,他们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什么束缚了一样,完全无法动弹。 “卢忠祥”这个时候对着这些黑衣人道:“告诉我……是谁派你们来的?”。 而且他意识到一个问题他的行踪可能已经暴露了。 但是谁可能会暴露他行踪呢? 他想了想紫烟,前几天刚回去给他复命,但黑袍人却一直没有回去过。 “会是他吗?”他喃喃自语着,同时身体开始变化,重新变得富态,直到重新变化为“卢忠祥”。 另外一头,萧文道则坐在自己的府邸悠哉着喝着茶,等待他派出去死士复命。 而在他对面坐着,正优雅喝着茶的女子正是紫烟。 就在三天以前,他从她嘴中套到“魔教”的九长老会来溱湖一趟,且他还听说这九长老受了重伤。 这却让萧文道嗅到了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干掉九长老的机会。 但他又哪里知道,即便那魔教九长老受了重伤,可也是道生境界的修行者,一般的气海修行者怎么可能伤的里他。 突然间,他对面坐着的女子却突然开口道:“今天的月亮真好看。”。 听到她这么讲,萧文道也抬头看向了窗外,只见皓月当空,城内万家灯火通明,不时一声爆竹声响起,几缕烟火于洁白月光下绽放,他再回头,通红火光映照着紫烟的面容格外清晰。 这一刻的她妩媚中带着几分纯真,萧文道看着她不时皱几下柳眉,竟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外面的月亮和她相比,也不过如此…… 她穿一袭紫裙,双手托着香腮,朱唇不时蠕动几下,活像小孩子因为第一次见烟火一样啧啧称奇。 这个模样的她,实在让人把她和魔教联系不起来。 直到她终于因为厌倦外面的风景而回头看向他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注意到,自己就这样盯着一个女儿家有来小半个时辰。 一瞬间,萧文道所有的沉着冷静都消失,只留下藏于心中的羞涩和脸上难以掩饰的尴尬。 这番表情,过去的紫烟从未在他身上见过,她发出银铃一般清脆的声音道:“想不到萧大人也会有尴尬的时候……”。 他却听不到她说了什么,只觉错落有致、悦耳的声音将他心中最后一道故作镇定的防线击溃,只得端起一杯茶掩饰自己的尴尬。 可茶喝到嘴里后,入嘴却只剩下了辛辣,他才发现,不知何时少女偷偷将茶换成了酒。 可慌乱间,他已无暇顾及去想这些,只觉是自己错拿成了酒。 这一幕落到少女眼里,却惹得她越发觉得好笑。 笑声并不刺耳,甚至比黄鹂之声还要好听几分,可萧文道就是不敢抬头去看少女的脸。 不知为何,看着他刻意和自己保持距离的模样,她又露出几分失望。 接下来她缓缓的道:“实际上……我一直都知道你在利用我。”。 这番话说的平淡,可听在萧文道耳中,却一个激灵让他瞬间清醒过来。再看着眼前这个可人儿,萧文道经过短暂的震惊后,最终镇定下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直觉吧。”少女十指相扣,看向萧文道。 不知是因为她偷偷也喝过酒的缘故,她面容有些微红,但这样的她肌肤白里透红,却更显她肌肤娇嫩。 也或许,只是因为羞涩的缘故,萧文道单纯不敢去看她的脸,再一次缓缓低下了头。 他心情如麻一般乱了起来……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对面传来声音道:“陪我喝喝酒吧。”。 他想也没想道:“好。”。 见他答应下来,她略过先前的问题,露出一个开心明媚的笑容道:“记得我爹以前说过,这世上总是好人居多的。”。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七十八章 像烟火一样灿烂(中) 萧文道不明白李紫烟为什么会在他面前说这么一番话。 但因为先前的尴尬,他附和她点了点头。 可随即她下一句又道:“可好人总是不长命,也常常被恶人利用。”。 萧文道叹了口气,明白她是又想起过去的事。 一声叹息后,没有任何人再出声,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坐着。 直到萧文道身上的酒意褪去。 这个时候的他已经渐渐恢复了理智,看向窗外,烟火不止何时已经停止,天边已经出现一抹鱼肚白。 整整一个晚上,他派出去的死士都没有回来,这说明他派出去的死士已经出了问题。果然……那魔教九长老不是那般好对付的。 天边的云彩开始逐渐清晰,有光透入到了萧文道眼睛里,看向对面坐着的李紫烟,他对她道:“你该走了?”。 谁知,少女在明媚一笑后,却抱住了他。 他本能是想推开少女的,但少女却道:“我知道……你从嘴里套出话来就是要杀九长老的。”。 听闻这些,萧文道有些震惊,一时之间竟然也忘了推开少女,就让她静静抱着。 其实除掉九长老他是有私心的,一是为了更好掌控清湖,二就是为了让眼前的少女彻底摆脱过魔教的控制。 少女抱着他,感受着他胸膛的温暖,也感受着在太阳下的关辉,她缓缓道:“爹说过这世上是有好人的……只是我遇到的太迟了。”。 她当然知道,在过去的几年间萧文道一直在替她消除过去她杀前任县令一家的影响,也不让后来她再出现在城中的时候,有人早早就把她认出了。 但可是呢? 她很清楚自从她加入魔教的那一刻,练习那种依靠吸人精血为活路的功法开始,她就已经深陷泥潭无法自拔了。 对于眼前这个温暖的胸膛,她其实无数次小都幻想过,但她也觉得……他会有更好的生活。 短暂的拥抱后,她离开他的胸膛,在一缕光的照射下,她明媚一笑对他道:“你斗不过九长老的,昨晚的事情就当是我一手策划的吧,好好施展你的抱负,做一个合格的好官。”。 话罢,她从窗户外面跳出去,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却依旧看不见她的身影。 …… 在一家客栈里,齐安看着眼前吃着满嘴流油的年轻道士,有些啼笑皆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的感觉。 就见这道士,一手猪肘子,一手半只烧鸡,不时再喝下一口黄酒,很难想象这是天命观这一代道子钟灵毓的吃相。 当然,他这吃饭的姿势,也引起了周围人对他的指指点点: “什么时候道士也都是这般吃相了?这也太不雅观了!” “不过有一说一,这看的我食欲大开啊!哈哈哈哈!” “说的是啊!” …… 虽然周围都是欢笑声居多,但还是把钟灵毓看着有些不自在,他这才哈哈一笑道:“酒肉穿肠过……吃饱了,才好普及众生嘛!”。 算是掩饰自己的尴尬,话罢,客栈里又是一阵客人们的欢快笑声响起。 客栈里满是欢快的气氛,但众人并不知道,此时的清湖城外面却下起了雪,直到一阵冷风吹来,将客栈的门吹开,众人才察觉到寒冷。 但众人一时却没管这茬继续聊着。 直到店家拿来火盆在客栈里点起炭火,众人才察觉不对劲。 就听有人道:“不对啊……这才五月多的季节,怎么这么冷!”。 而齐安更是注意到窗外这会竟然飘起了雪花。 明明不是隆冬季节,却下起了鹅毛大雪,实在令人诧异。而放眼看去,整个清湖县仿佛被渡了一层银色,银装素裹,犹如定格在画上的冬景寂静图。 可这样的图,却让在场的各位都喜欢不起来,这实在太反常了! 他们更不知道,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正是在“卢忠祥”府邸上空漂浮着的卢忠祥,或者准确称呼他为魔教九长老才更为贴切。多年以前,他曾跟随魔教大军去永安救圣女,结果自然是失败了。 这一次失败,他被人打成重伤,当时为了保命,他不得已将原本妄尊中后境的修为降到了归一境界。 之后的十多年间,他就一直留在清湖县,疗养着自己的身体。 也因为这种种原因,他一直被魔教总坛的人丢弃在这里…… 可到现在,也堪堪才恢复到道生初境,这让他异常难受。 不过最近,他却是找到了一种法门,可以让他重回原来的修为,说不定还会有所突破。那是成书于大唐初年魔教的一门禁忌法门,名叫——雪灭覆生。 说白了,这一法门就是以牺牲数以万计的生灵来成全自己。当然,施术者也必须得是妄尊以上的修为。 而对于九长老来说,短时间将自己修为提上去施展这法门不成问题。 清湖县虽然不算特别大,但少说也有几万人的人口,说不得可以直接助他扶摇上逍遥境界都是有可能的。 当然,缺点就是施展这个术法的初期,他人会特别脆弱,这少不了人护法。 与此同时,一支身穿黑甲的黑衣人人浩浩荡荡,迈着整齐的步伐径直来到清湖县! 为首三人,一人身穿黑袍鬼气森森,还有一个是白衣书生,而另一人则是夏紫烟! 这些人都是魔教教众,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要收住城门,不放过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到了清湖县城门口,李紫烟眼中有了一丝惆怅,可很快便在她眼中一闪而过。他眼中没有丝毫犹豫,对身后人下令道:“收住这里……一个人都不能放出来!懂吗?” 夏紫烟话毕,身后的一众黑衣人便四散开来,将这座城的四个城门口都给守住!且他们个个都气海境界以上的修行者,不惧一般的凡夫俗子。 浓重的戾杀之气充斥着整个清湖,让这个宁静的小城不再宁静! “还是来了。”坐在县令府邸里的萧文道,也似乎闻到了寒冷空气弥漫着的杀机,睁开了他眯着的眼。 他看到已经有三个人站在了他府邸外,随后更是走入了他在的屋子,其中一人便是李紫烟。他有些冷笑着对她道:“原来我是有些愧疚的。可你这么兴师动众的到我这,这愧疚便没有了!”。 “人是会变得。你都变了,何况我?”李紫烟说着,便端她桌上的一碗酒便饮了下去。这会的她,全然不见先前的温柔,让萧文道见了,有些陌生。 “也是。”或许是想起自己也利用过这个女子,萧文道看着李紫烟笑笑,随即拍了拍手。 一个浑身都被灰色大衣包裹着,头戴斗笠的人走了出来。透过斗笠下,可以看到这人长满胡子茬的下半张脸。 这人叫燕山客,是个浪迹江湖的侠客,是大周南方沧澜国那边的人,两年前他犯了一宗命案,不得已逃到了大周,但被明镜使者作可疑人员给抓住了。本来他还是要被移交回去的…… 多亏得萧文道动用了一些手段,才将它给保下来。 为报恩情,燕山客准备留在萧文道身边五年时间,护他周全。 而平日里,他都一直被萧文道隐藏的很好,作为他最后的底牌。值得一提的是,这燕山客是窥机初境。 随着萧文道过惯了安逸的日子,并不代表这位过去浪迹江湖的侠客刀变得很顿。 随着刀出鞘,他身上压抑了两年的杀机也彻底释放了出来!让原本还算暖活的屋里,温度一下降到了极致! 和李紫烟一起来的那个白衣书生,被他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就吓得愣在了原地。 “这位兄弟……我这个弟弟前些日子和狼搏斗厮杀过一回,被狼群撕咬的几乎没有人样……最近九长老才刚救活他。再救一次,我也很烦!”黑袍青年对着燕山客阴冷一笑,拍了一下白衣书生的背。 白衣书生这才恢复了身上的温度。他看着面前的燕山客,又想起几月以前把他撕咬的狼群,不觉心里一阵发寒,也很气愤!因为眼前这个燕山客的眼神,很像狼的眼睛。 他也是修过道的,可被人就只看一眼就吓得呆愣在原地,他很气愤。想到这,他转过身对着身后黑袍青年道:“师兄,给我杀了这狗东西!这家伙又让我想起那些畜生了!”。 黑袍青年冷冷看了一眼书生,阴深深道:“你是在命令我吗?” 想起黑袍青年的手段和脾气,书生知道这哪怕是自己大哥也绝对会杀了自己,吓得他一下跪倒在黑袍青年面前,抖个不停,哆嗦着话也说不出口! 没有发言,黑袍青年眼神冷冷的看着面前这个兄弟,让白面书生不免有畏惧! 而李紫烟也面无表情看着萧文道不说话,气氛一下变得更紧张起来!小小不足以容纳六人的房间,却是充满了一目溅血的冰冷杀机! “敢问阁下姓名?我不杀无名之辈!” “燕山客!你呢?” “上官云梦!” “阁下打扮清奇,就是不知道燕阁下杀过我这样的修行者吗?” 许久,却是黑袍青年先发话了,他黑袍下两只眼睛发着阴瘆的绿光,很是骇人!并且燕山客发现,他竟然也是窥机初境的修为 “杀过!只用了一刀!你想试试?”燕山客说这话时,显得很随意,好像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而他身上的杀机也更为浓烈,竟然压得白面书生都直冒冷汗!更别说李紫烟若不是有黑袍青年身上的黑雾罩着,只这股杀气,都要她呆愣在原地好半晌时间。 燕山客话毕,手上那把刀彻底显现出来。刀长五尺,外表很好看,也让人看上一眼就能感觉到它里面所含着的冰冷杀机! 也许是因为燕山客粗狂的外表,如此秀气的刀拿在他手中,却给人一种滑稽的感觉。 没有任何征兆,燕山客出刀了。刀很快,卷起罡风,却没有一丝声响。刀身上溅起几尺华光,凌厉的气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上官云梦没有躲过去,直接被砍到了。李紫烟也没有躲过去,她运起全身灵力才勉强把这一刀化去,可还是被凌冽的气势所伤,一口血便直接喷了出来! 这一幕看的萧文道有了触动,忍不住对燕山客提醒道:“还请燕先生对那女子手下留情一些。”。 谁知,燕山客却没好气笑骂一声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多事情!我能护住你就已经不错了!没看到对面这家伙和我势均力敌吗?”。 话虽这么说,但他再出刀却都防着李紫烟。 白面书生刚才被上官云梦给支到了外面,可此时,他惊愕看到,刚刚他们所在屋子的房顶连着上半截墙都不在了,就像是被人硬生生削去一样! “你的刀竟然到了这种程度!”上官云天调理了一下身上的气息,才勉强说出话来。 几个人已经完全暴露在了外面,上官云天看着还剩下的半截墙,他很难想象一个人的刀可以练成这样! 白面书生也是看着燕山客不说话。若不是他刻意暴露修为,他最多以燕山客只是一介凡人武夫,且他刚刚虽然只出了一刀,但他看得清楚,燕山客这一刀爆发时所产生的气息,既凌厉又霸道! 巨大的声响也引得府邸外的一众百姓赶了过来。他们看着萧文道几人,也好像明白了怎么回事。 但其实他们也什么都不明白……只是平日间看这位县令大人待他们不错这会他好像受了他人威胁,他们便凑了过来。 “你们快走!”萧文道不觉来的这些人就能帮上他什么忙,而是示意让他们走。 “大人!走不了!外面和这些人一伙的把城门都围住了!” “没事,大人!我们帮你!” “就是,我们人这么多!” 一众人都没有走的意思,反而叫嚷着要杀程烈几人。 “哦?杀我们!哈哈哈……”白面书生年却是直接大笑了起来。他化作一股黑雾便围住了几个壮汉。 片刻时间,他又重新化作了人形。再看那几个大汉却成了几具干尸,让人看得头皮发麻,犹如被泼了一桶冰水一般,从头凉到脚! “那老夫今天便再狂一次!杀个你看看!”不用萧文道说,有着侠骨柔肠的燕山客看着那几个大汉变成干尸,心中也很是气愤。在他看来,所有的事最多不过和他有关,也不想牵连其他人,可这白面却是在挑战他的底线! 话毕,齐老刀身上气势更盛,脚下似生风一般,便到了白面书生身旁。 刀起,七尺华光卷起地上的雪洋洋洒洒向白面书生而去。 但他却被上官云梦给一把推开。 接着上官云天似幽影一般迅速,才勉强躲过这一刀。可还不等他稍作休息,又一刀向他至来。没有前两刀那么气势凌人,可同样包含无尽杀机,让他结结实实挨了一刀! “如何?”燕山客微微抬头露出斗笠下长满胡茬的下把,冷冷看了一眼上官云天后,又狠狠瞪了白面书生一眼。 上官云梦的左肩上多了一条深可见骨的血痕,血如决堤一般染湿了他的黑袍。黑袍下,他的面色阴沉,看着燕山客冷冷不说话。 他看着眼前这个外表似普通人模样的中年汉子,心中也多了几分好奇。他见过无数同他一个境界的修行者,很少有一个能把刀练到如他这样的。可对他来讲也只是好奇而已! “的确厉害,但不知道能和我的魂傀过上几招!”上官云梦就像对自己身上的伤毫不在意,反而饶有兴趣看了燕山客一眼。 话毕,他手中多了一个碗。碗很普通,碗口上贴了一张黄色符纸,将碗口贴的十分严实。接着,他对着碗神神叨叨了几句后,便撕开贴在碗口的符纸。 一股青烟便从碗里冒了出来,青烟渐渐凝实成一个人。只不过任谁把这人看上一眼,都会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一张只有嘴,没有五官的脸和枯瘦如披了一张人皮的身子骨,活脱脱像地狱里来的恶鬼。 它看了看四周,便一下扑到一个身体壮实的大汉身上。大汉有些恐惧,本能的后退了几步! 可一张满是牙的大嘴便咬在了他的脖子上,他连惨叫声都不曾发出,在众人眼中便成了一具只剩下皮和骨架的干尸! 尸身上,连一丝血色都看不到! “咿呀咿呀……”恶鬼发出类似婴儿的叫声,一张还染血的嘴扫视着四周,似是刚才它吃的并不尽兴! 被它看上一眼的人,直感觉全身都僵硬了不能动弹,且连眼珠都不敢转动一下,生怕它会向自己扑过来! 李紫烟虽对黑袍青年做的事略知一二,可看着眼前的这个恶鬼,她看着也是有些头皮发麻。 顺便她偷偷看向了萧文道,其实这个时候,她倒是希望萧文道快些离开这里。 “过来!”上官云梦阴冷一笑,对着恶鬼叫到。恶鬼化作一缕青烟便向他飞去。青烟萦绕在他左肩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伤口内肉芽蠕动,只一会儿功夫伤口竟然愈合了起来。 这一幕称不上神奇,只会让人觉得脊背越发凉! “魔教的把戏……向来让人觉得恶心!”燕山客语气带着厌恶,目露凶光看着上官云梦。 “向来能保命且杀人的手段,就不恶心。”黑袍青年说的很随意,把那个贴有黄符的碗再次拿了出来。 符纸再次被揭开,里面不断有一股股的青烟冒出,化作似刚才一般的恶鬼!让人恐惧到连自己的心跳都不敢去听! “看来我是要交代在这了……”燕山客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苦笑着喃喃自语。 对付一个上官云梦他已经显得有些吃力,更不用说要是这白面书生也动手那事情会异常难办。 且他现在发现,现在既然没了以前的心气…… 年轻时,他游历大江南北,因为人张狂,从来不服人。所以他认为比他厉害的修行者也只不过是命长一些而已,与他们练武的武夫也没什么大的区别。 那时他最大的资本是年轻。 可这世上最怕的也是英雄迟暮…… 如今他老了,直到现如今眼前所见,他才发觉自己的想法是很幼稚的,修行者向来的确不是凡人揣度的!同样,他老了,不复以前的年轻…… 于面前的这些多如牛毛、肆虐的恶鬼相比,哪怕他再厉害,可终究只是一个人! “哈哈哈哈……老夫就再来张狂一次又何妨?什么东西!老子就算杀不了你,也要砍上你一刀!”可忽然,燕山客却像想明白什么一样,大笑了起来。 他取下斗笠,露出一张两鬓斑白,满是皱纹、饱经风霜的脸。 突然,燕山客身上气势更为凌冽,刀身上发出银白的光芒,在这雪的世界里也极为刺眼!他周身原本堆积的雪,也被他附在体外的真气吹散出几尺开外! “轰!”刀被燕山客挥出,卷起一丈之多华光,斩开面前的积雪,卷起千堆雪便向着上官云梦而去! 这一刀是他耗尽全身灵力、透支生命的一刀,也是他这一生最强的一刀! “啊!”上官云梦惨叫一声,一条胳膊便从他身上掉在了地上,血迹染红了一大片雪,在这冰雪的世界里格外显眼! 这一刀太快,快到上官云梦都来不及调恶鬼挡在自己身前。 “没人反抗吗?什么狗屁修行者,杀!还想在我手下当查差都给我出来!”萧文道见状,像是用光了所力气喊了这么句。 虽然和这位侠客只有短暂的两年相处,但萧文道却和他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他跑上前去想要去扶住他,可还是慢了一步。 但燕山客还是倒在了地上。 在闭上眼之前,他想起这几天荒唐的预感,又想起远方沧澜国的妻儿。他觉得这是他这一生遗憾还真多…… 燕山客死的没有多么悲壮!作为一个侠客,他的宿命就是埋骨他乡。可和这位侠客相处过的的众衙役都沉默了,他们心中也少了几分恐惧。 他们之中的大多数都受过这位中年男人的恩惠,他就像一位老大哥,时常照顾着他们。 上官云梦放出的恶鬼还在肆虐,他们像贪婪而又不满足的吸血虫一样,完全失控一样在萧文道府邸前肆虐! “打死你们!你们都是坏人!”终于,一个十岁的孩童捡起一块小石子扔在白面书生的头上。 这个孩童,叫阿慧,两年前父母双亡,由燕山客一直照顾他。 白面书生刚要探出一只手向那个孩童抓去,可很快又有的石头向他砸了过来。 “你们这些普通人!也敢……”白面书生转过身,可更多的石头却向他砸了过来!有田间的老农,也有带孩子的妇人,亦有少年…… 萧文道发现,不知何时他府邸面前已经围满了清湖的百姓。 而在他们最前面的是他手底下的衙役,不等他萧文道发号施令,众衙役已经同上官云天带来的人厮杀在了一起。 终于,有人倒下了…… 也似乎在他倒下之前,因着魔教教徒和上官云梦,最后衙役没有一个人敢于反抗。因为他们觉得那是徒劳的! 可也因着这人的死,即便是如百姓手无寸铁的人也开始了反抗。 白面书生看着面前一众向自己扔石头的人,心中竟然有了几分恐惧,尽管他们面上带着恐惧,尽管他们知道石头根本伤不了自己,可还是捡起石头向自己扔了过来。 “杀!横竖都是死!萧大人可是不可多得的高官啊!!” “杀!大人身边的人都能把这什么狗屁魔教教徒砍掉一只胳膊!我们怕个啥!” “老子死也要给他一刀!” 像是飞蛾扑火一般,燕山客的死反而刺激了在场所以的人,他们悍不畏死一般向着黑袍青年冲了过去。 这也是让李紫烟没有预料到的,因为近几年以来百姓对他们魔教的肉可是很尊敬的!但她同时也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一切尊敬的前提都是因为萧文道的关系。 亏得他平日为这些百姓解决任何疑难,他们这才选择相信和萧文道密切关系的魔教,换句话而言,他们相信的是萧文道。 “你们就这想死?”上官云梦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看这面前这些壮汉一波又一波上来送死!被他的魂傀给吸成人干! 李紫烟却是看着眼前的一幕久久说不出话,说起来这也是她的家……她的心中有了一丝一闪而过的悲伤! 白面书生看着倒在地下的燕山客,觉得飞蛾扑火实际是很可笑的事情。 正想出神,一把刀砍在了他的手臂上!没有真气护体,他的胳膊上被砍出了一条淡淡的血痕。可只是这样,却引得更多人向他冲了过来! “你们也想杀我!可笑!”白面书生冷笑一声,身上附上火红色的灵力,一双手的温度也陡然升温,发出炽热的红光! 他的手如两把凶器一般将向他冲过来的人开膛破肚,可还是有人依旧冲过来。 这场杀戮结束了,没有任何的悬念,眼前人倒了一批又一批,没有一个人活着!前前后后,这场屠杀连一柱香时间都没有超过! 衙役们死了,和萧文道一同共生死的百姓们了,燕山客收养的孩子也死了…… 而他们的死也好像毫无意义。可他们每个人却都是以一种悍不畏死的态度死去的! 李紫烟也彻底沉默了,她苦笑着看着呆愣在原地德萧文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也许,她本可以出手去救这些无辜的生命,但她就是冷漠站在原地,任这些生命在她面前死亡。 在白面书生看来,凡人是伤不了他的。可也许是蚁多可噬象,他的头上有着一个很不起眼的血包。 这时她看向自己大哥上官云梦道:“大哥……咋们杀这么多人会不要影响九长老的大计?”。 上官云梦则道:“这些人微不足道,没什么。”。 “萧文道呢?”黑袍青年放出更多的魂傀,似在寻找什么。 他们发现就在他们这会说话的时间,萧文道竟然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消失了,而李紫烟也不见她的踪影。 他显得有些气急败坏。且他那条被砍掉的胳膊,却是怎么也接不上! …… 另外一边,齐安和钟灵毓见了眼前这种景象自是坐不住,立马就来到了九长老面前。 “魔教的人?”钟灵毓看向九长老面色大变。 当然,九长老见了他也是非常意外,他不知道眼前钟灵毓的身份,但却感知到了他妄尊境界的修为。 不过对于这种情况他也早有准备,只见他另外一手结印道:“你也算和我一个境界的修行者,应该看到我和这座城生灵的性命都联系在一起了吧!要是你杀了我……你该知道后果。”。 “雪灭覆生?” “哦?你倒也认识这法!有意思。” 钟灵毓看着九长老皱起了眉头,若他这法门只是施展到初期,他直接一掌就可以把这家伙拍死,但偏偏就如他所说到了中期…… 他扫了一眼周围,就见一些草已经开始枯萎,那并不是被风雪冻枯萎的,而是生命力流逝被他给吸走了。 想了想他将这一切告诉齐安,并道:“我现在有个法子可以阻止他。只是短时间大概和他一样也无法动弹,所以还请齐兄弟等我断了他和清湖生灵的联系,给齐兄发话,你直接出手砍他脑袋就是!”。 齐安听罢点了点头。 话罢,钟灵毓也漂浮到空中,手捏指印站在九长老对面。 这让九长老有些气急败坏,并且他发现他刚刚和清湖建立起的联系开始削弱了。 若是就这样下去,等他断联系的时候,就是他命丧之时。 而在这个时候,寻找萧文道踪迹的白面书生来到了齐安面前。 就听得九长老给他传音道:“沙了眼前这人。”。 这人自然是指齐安。 而感受着对面书生身上的修为气息,竟然同他一样是窥机初境。 白面书生对上齐安的眼神,心中竟然有了几分恐惧。 齐安发话道:“你们魔教也有好的,怎么我遇到的就是这样的货色?”。 他看着眼前目露冰寒的齐安,压下那一丝恐惧后,愤怒、不屑、可笑多种情绪便涌了上来,叫他面容都有些扭曲起来:“你以为你杀的了我?”。 “谁知道呢!你这问题很白痴!”齐安面无表情,也不知这话是说给谁听的,但放出体外的杀气已经表明了他的意思。 话毕,齐安提起手里的刀便向他走了过去。他走得很慢,但在离他还有十步之时,就像一支射出离弦的箭一样,速度陡然加快! 随着一阵火光亮起,齐安手起刀落间,一条猩红也随后在空中抛起,最后落在地上。 那是白面书生的手! 这让他疼的面容都扭曲了起来,随后他收起来对齐的的蔑视心理。 可话还未完,就见齐安的刀又劈了上来。这一下劈得狠,刀在空中发出“呼呼”的声音,便直接劈在了他的脖子上! 这次他有了防备,同黑雾护住了自己的脖子! 连着这样的两刀下去,是个人早都被砍死了!但砍在黑雾上面,却是一点事都没有,就是砍的人估计心中都会有种惶恐不安的感觉。 可齐安却是面不改色,没有发出一句话,提起刀就要再砍! “看来,你是有点大东西的!”白面书生面色阴沉,挤出了这么一句话。同时从怀里取出一刻药丸吃下。 以肉眼可见他修为直接到了后境。 齐安惊叹中对他道:“你们魔教倒是都喜欢这样的把戏!”。 忽然,他又出一刀。 这一刀还是同前面一样的招数他用黑雾护住自己身体,可一刀火光闪过后,白面书生发现,自己被砍的胳膊上,淡淡出现了一道伤口。 虽然白面书生表面不在意。 可同样也不可否认,齐安这砍出的这一刀,让他心中被压下得那一丝恐惧,又重新升了起来。 明明他都提升修为了,对面怎么伤的他? 同时他心底的怒火也是彻底点燃了,被齐安戏弄了两次,他直有种把齐安大卸八块才能稍稍解恨的感觉!他双眼透着凶光,像一只站立的野兽,对着齐安就撞了过去。他的速度很快,让看得人都怀疑,他是在用脚在走路。 由于他的速度太快,齐安也没有避开。但齐安反手握刀,似本能一样对着吴宣腹部便捅了两下。 他手中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小刀,小到只能用两根指头才能握着。被他握在手中显得很滑稽。 可此时,那把小刀却结结实实扎在了齐安的胸膛上。“刺啦”小刀又被拔出。小刀上有着许多的倒刺,随着被拔出,血就犹如泉水一样涌了出来,一下浸湿了齐安的一大片衣裳! 小刀很不起眼,但被扎一下却是比发炎的伤口被马蜂蛰了一下还要疼上几倍不止!齐安脸一下煞白起来,头上也多了一些冷汗。 可齐安面上没有露出任何的表情,那没有一丝疼痛之感表露而又苍白的脸,却让白面书生心中的恐惧又多了几分。 “哼,这只是刚开始!等被我在扎上几下,你就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白面书生好像是知道被这刀扎上一下是怎样的感觉,放话要刺激一下齐安。 话罢,他整个人周围再次升腾起黑屋。 “那我也告诉你,你命长不了!杀人,我怎么都比较在行!”齐安则淡淡了一句话,声音沙哑,有点嬉笑的意思,却让人不寒而栗! 齐安感觉到那小刀中应该是有毒的,但这不影响在毒发以前,他先杀死白面书生。 话罢,他们二人继续缠斗在一起。 一个不留神,齐安又被他扎了一刀。 鲜红的血再次涌出来,在齐安衣服上绽出一朵血花。疼痛感再次加剧,让本就脸色煞白的齐安,更是没有了血色!但他依旧是一言不发,紧紧握刀,寻找对面破绽。 而对白面书生来说,看着齐安衣服都被血染湿成了血色,却依旧没有倒下的意思,他心中这莫名的恐惧却越发强烈了起来! 他心中这样想着,竟然愣了一下。趁着他愣神的功夫,齐安握起手里的刀便又冲了上去。 “咣当”一声,握在白面书生手里的刀掉在了地上。他这时发现自己握刀的手背上,出现了一道很浅的血痕。可这伤口几乎可以说不算伤口,但这让他隐隐不安起来。 这时在齐安身上感觉到了一丝和他一样,但又很不一样的气息。这个气息让他真正对齐安恐惧了起来! 齐安还是一言不发。他拖着带伤的身体,速度却是一点都不满,似清风徐来,刀便向吴宣的脖子架去! “啊!”白面惨叫一声。他不敢相信齐安竟然砍断了他的锁骨。要不是他闪避了一下,这一刀绝对会劈在他脖子上! 一种久违的疼痛感涌了上来,让他竟然有了死亡离自己很近的念头。而且他相信齐安的下一刀,绝对会是要命的一刀。 “不可能!我有黑雾护体,你怎么可能伤得了我?”白面书生说话变了语调。 他说什么都不敢想象,齐安的能砍到自己。 但看到他露出恐惧的表情,却也验证了齐安猜想是正确的。 虽然这书生有黑雾护体,每一刀砍上去都是入泥牛入海,这也导致齐安一开始同他交手,几乎不会用《龙灭篆》。 但后面几刀他用起《龙灭篆》却发现对白面书生的黑雾有着天然的克制。 当下,他将一半的灵力都注入在刀中,用起了《龙灭篆》。 巨大火光冲天而起,像是一朵火莲在雪地里绽放。 于此同时一颗头颅滚落在地上。那是白面书生的头颅!鲜红还温热的血液流在地上,染出一片猩红。使得它与周围的土地比较起来,是那么得格格不入与刺眼! 周围的火焰则将他的尸体包围,将它燃烧成灰烬。 而正当齐安准备松口气的时候,上官云梦出现在了他面前。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七十九章 像烟火一样灿烂(下) 随着远处的爆炸声响起。 刚刚找寻到李紫烟和萧文道踪迹的上官云梦向有爆炸声的响起,只见那边冲天火光自雪地而起直冲云霄。 本来上官云梦是打算继续追李紫烟的,可那个位置却是魔教九长老所载在的位置为防止那边有什么变故,他对着李紫烟说道:“九长老说过……我们里面出了叛徒,我一开始一直以为那人是黑袍人空引,却没想到是你。”。 李紫烟面若寒霜看着他,一言不发,并且做好了同他战斗的准备。 可谁知上官云梦下一句却是:“若不是九长老那发生了什么变故,我可能会直接把你们生死在这里。但也请放心……我去去就来,会很快的。你们逃不掉。”。 话罢,他向魔教九长老那边赶了过去。 一过来他就感知到,此地有他弟弟白面书生的灵力,只不过这灵力已经在慢慢削弱。虽然没有见他弟弟本尊的面,但看着满地的狼藉,再看向齐安的模样,他明白弟弟可能已经被齐安给杀了。 眼见自己这边人过来,九长老虽然不能随意行动,却向他传音道:“上官云梦!你弟弟就是这小子杀死的!一定要杀了他!”。 传音完毕,他恶狠狠看向凌空漂浮在他对面,闭着眼的钟灵毓!他不知道对方这个道士是什么来头,却能干扰他要施展的雪灭覆生!不过,同他一样的是,这道士现在也随意动弹不得! 严格来讲,他们两个的生命气息现在都和清湖有了联系。若是他们任意动一下,说不得就会对清湖生灵造成伤害。 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钟灵毓身后雪开始慢慢融化,一切都复苏成了先前的模样,而九长老身后还是冰天雪地,一切的生命正慢慢被泯灭。 总的来说,钟灵毓和那魔教九长老都动弹不得!这样一来……整个清湖县的安危反而都落到了齐安和上官云梦身上。 就看谁先杀死谁。 但实际说来,齐安现在的身体状况很差。 和那白面书生一战,他中了他刀尖上的毒。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毒……齐安虽然没有感觉到身体上的不适,可却有种昏昏欲睡,随时想睡过去的感觉。 这个时候,他即便讨厌用天游冥想法,也不得不用起它,用以自己提神醒脑。 精神恍惚的问题得到解决,可前面同白面书生打斗所受的伤却没缓解多少。且他感受得到,对面的上官云梦也是同白面书生一样的境界——窥机初境。 但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偏偏这个家伙还放出了魂傀!其显露出的气息,竟然也是这样的境界。前面有过和符师战斗的齐安,顿时觉得眼前这家伙有些难缠。 因为符师同阶无敌,可不是说说那么简单的。 想了想,齐安对上官云梦道:“你是符师?”。 听到终于有人知道自己身份,上官云梦有些意外,他略带许些兴趣道:“你怕了?”。 但他等来的却不是他想要答案。 就见齐安盯着少了一只胳膊的空袖子道:“那你还不是被人砍掉了一只胳膊?”。 听着齐安的话,他想起之前被燕山客砍掉的胳膊,整个人的脸色一下阴沉了下来。这算是让他最近几天以来,最不愉快的一件事情。 而看着齐安面容平静他直觉那是故作镇定装的,所以他道:“那你以为你能伤的了我?”。 话罢,他嘴中轻轻喝出一个“去”字,就见这夜叉外形的魂傀忽然分裂成数道漂浮着的黑影向齐安而去。 这黑影向齐安气势汹汹而来,如百鬼在世间行走。 不过前面齐安和符师交过手,便知道这魂傀,或者说是符兽的核心便是塔体内的符。 面对密密麻麻汹涌而来的黑影,齐安找出了最关键的那一只,然后果断用起《龙灭篆》出刀。 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魂傀很快都跌落在了地上,化为了灰烬。 见到这一幕,上官云梦还是有些惊讶的。 随即,他周身放出一股气势,犹如潮水一样向齐安打过去。齐安隔得虽远,却也感受的真实,膝盖竟不自觉打开了弯! 少顷时间,这股令人窒息的感觉才消失。 却见在他身前,一个身高一丈左右高的猿形巨兽正在慢慢成型,而这压迫感实际是来自于他身上的。 接着上官云梦道:“这是之前被我杀死的一个窥机后境的修行者,不知道你能撑得了他几招。”。 话毕,伴随着他将一纸符纸放入这人形怪物体内,这怪物缓缓睁开眼睛。这怪物的压迫更盛。可以看到他脚下站的地方都出现了裂痕,仿佛他负了千斤大石一般,随便走一步就可地动山摇,可他的身子依旧站的笔直,膝盖也没有弯曲一下! 就像一头许久不曾杀戮的野兽,终于不再压抑,这怪物大吼一声向齐安跑来。 “还像那么回事……”齐安定了定神,提起手中的刀,便放出一道骇人的赤红火光向陆川斩去!这一刀直接抽光了他近七成的灵力!可即便这么做,他心中却多少没有底! 似横扫一切,赤色火芒直接在地劈开了一道几尺深的沟壑,犹如一条干涸的小渠!让一旁的上官云梦都有些触动。 他可以肯定,齐安用刀远在燕山客之上。 火芒张牙舞爪向着怪物去了,就像个被吓傻的人一样,他狰狞的面孔表情中带了几分嘲讽,仿佛对自己置身的险地完全不在乎! 突然,怪物飞出去伸出一只手把那道骇人的火芒给抓到了手中。他用力一捏,火芒便碎成了赤红的碎片洋洒在空中,其中所含的杀机也被尽数化解! 这一幕让远处偷偷跟过来的李紫烟看着目瞪口呆,她自问自己是无论如何都接不住齐安这样一刀的。 但就被这怪物给轻描淡写给化解,她久久无法平复自己心情。 这怪物就像一头野兽一样,他的移动速度十分之快,说是电光火石也不为过! 突然,他周身亮起耀眼的金色光芒,散发着灼热的温度,就如一轮移动的太阳!接着,一股灼热的气浪便卷袭了全场,让人呼吸都困难起来! 随着他拳起,周围的温度也越发炽热起来,直让人有种面对太阳的感觉。 轰隆! 他一拳打出去! 齐安周身的几丈瞬间化为了一片火海,脚下本就贫瘠的土地也变得焦黑,而他本人也十分狼狈,就如一个烧炭的伙夫! 似乎是海有灵智一样,怪物看了看自己的拳头,似是对自己没有一拳杀死对方,而感到意外! 但齐安自己却知道,他对上陆川的一拳是有多么的勉强。要不是他刚才耗尽全身灵力又挥出一刀,他这会,绝对会成为火炭! 可紧接着,他张开大口,一支箭自他嘴中飞出。 箭一离口,便化作一头狰狞的火兽,伴着雷鸣一般的破空声向齐安追了过去! 似乎完全不给他休息的机会。 火兽到了齐安身边炸裂成一个一丈大小的火球,将齐安给吞了进去! 可似乎也越是因为险境的缘故,齐安越爆发出惊人的生命力。 在那货兽中,齐安冲了出来然后冲向怪物。就如砍木桩一样,没有多么华丽的招式,这怪物的头颅滚落在了地上。 也随着怪物头颅里的符纸被毁灭,这怪物倒在了地上。 可齐安身体状态却变得非常差了。整个人身上,有着两处致命性刀伤,还有大面积的皮肤被烧伤,似乎年站在上官云梦面前已是奇迹了。 而这份奇迹着实令他惊讶了一把。 可仅仅就只是惊讶,不是震惊,符师同阶无敌的厉害之处在于,他可以早早将自己的一身灵力都灌注到符纸之中,等和人交战的时候,用这些符纸造出一只只等同于或者高于自己小一两个境界的符兽。 这是他们的厉害之处,也是让别的修行者觉得恶心的地方。 而打了半日,这会黑夜降临、满天星光,上官云梦依旧是满状态,可他对面的齐安却差不多已经是强弩之末。 看着对面的齐安,上官云梦道:“实话实讲……永安明镜司那边能出你这样的,实际已经很厉害了!但在我看来,不过也就这样了!”。 话罢,他重新取出一张符纸。 而黑暗中出来一个老者,虽着一身黑袍,但他一头赤发和赤须却在朦胧的月光下很显眼。 这时上官云梦看着这个老者道:“说起来,这人算是我的师兄,按照我们这一脉的规矩,一门两人,输的那个就要做活的那个人的符兽!不知道你打不打得过他?”。 按理来说,对面这个老者应该就是个死人而已。 可齐安被盯了几眼,直觉老者的眼神如两把无形的剑刃一般,刺得他不舒服。 严格来讲,支持齐安现在身体行动的,就只剩下许些本能了,他体内的灵力更是被早早耗光了。 可说来怪的是,随着他在心中一次又一次默念天游冥想法,这法门好像起了新的变化。隐约间,他失去的灵力开始充沛起来,甚至身上的伤也开始愈合。 虽然不知道这是起了何种变化,但他总算因为我不用随随便便死在这里而松了一口气。 他对着上官云梦道:“说不得今天死的人不是我!”。 “尽说大话!”上官云梦不屑回到。 而话罢,齐安手上的刀红色华光四射,直听一阵裂石之声,入眼一片光亮,直晃得人看不清东西!李紫烟还不觉有什么,但往周身看去,只自己和萧文道所在之地还算得上完整,其它地方早已像是被万把刀刃砍过一样满目疮痍! 这是齐安又用了一次《龙灭篆》,且是耗尽了他体内所有灵力打出的。 但很快,因为天游冥想法的关系,他体内的灵力又开始充沛起来。 李紫烟看着心中有了几分寒意。若不是隔着那边比较远,她和萧文道这会绝对会是一摊烂泥! 上官云梦不太清楚齐安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变故,但齐安这般有持无恐、不要命一般挥洒自己灵力的做法,让他有了少许的危机。 很快,齐安又挥出了手中的刀,就跟普通的刀一样,那把刀没什么特别之处。但刀中似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要放出来一样嗡鸣作响,霎时间,天上的星光都暗了一些! “轰!”地上多了一条深得令人可怖的口子!再看赤发老者身上多了一条可怖的伤痕,血更是如瀑一般流出,但那道伤口对他老却没什么影响! “这是什么刀法?”这让上官云梦看得有些害怕。 而赤发老者晃晃悠悠从地上爬了起来,手中华光四射,一道符便成了型,向着齐安飞来。 宛如一张大网,那道符似能止住被它所罩的一切,李紫烟感觉身体都僵了起来,就连吹过此地的风都静止了下老,十分的诡异! 这道符化作了一道惊雷,犹如一条狰狞的白蛇,要置齐安与死地! 很难想象,这个已经是窥机修行者之间的打斗。 齐安没有躲开,那道雷炸了开来,直接在他身上贯出一个血洞。倒不是他不想躲,而是实在躲不开。 随后,那张大网被齐安给劈了开来,但接下那记雷,让齐安看起来元气大伤! “你一刀杀不了我傀兽,便是你输了!”上官云天看了一眼齐安,又看向远处的李紫烟。 后者被他盯了一眼,不自觉想要离开。 在她看来,这似乎就是齐安已经输了。 可她正要离开,齐安却又挥起手中的刀。这一次,刀颤得更厉害,似已承受不住它要释放的东西。依旧没有多么华丽,但这一刀却让这片局域上空都变得空洞了起来,仿佛那把刀要放出的东西要吞下一切! 也没有任何的声响,但齐安面前直接出现了一片虚无,原本他面前的事物也直接消失了一片! “这?这是什么刀法?”虽然这刀没有劈向他,但上官云天却本能的害怕起来。 而刀斩出后,赤发老者只剩下上半截身子,赤发老者虽没了半截身子,但好像依旧影响不了他,接着几道雷符便向齐安飞了过来。 几道符化作一片雷的世界齐安围了起来,犹如灭世一般!但被齐安又一刀给劈了开来! 这让上官云梦由一开始的惊讶变成了恐惧。 按理来说,齐安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把自己的灵力消耗的差不多才对,他灵力怎么可能恢复这么快? 这实在铃他想不明白。 总得说起来,齐安现在用的还是《龙灭篆》,但现在却好像在他天游冥想法的影响下,这门修行法发生了质的改变。若说原来的法门就是一味的毁灭中,还留给了人许些生机,那么现在就是寂灭。 且很快,他体内的灵力又重新充沛起来。 但在这个过程中,齐安也发现,他在用这天游冥想法的过程中,思绪会特别理智,理智到几乎让他变得毫无情感。 所以这会他赶紧停下不再去默念这法门。 而对于上官云梦来说,他所有的底牌都用光了,现在得他只有逃跑的份。 不去管什么九长老的安危,他赶紧将一众魔教教徒叫来护在了自己身前。 而他自己则趁着夜色向远处跑去。 齐安没有和来的这几个魔教教徒废话的意思,快速解决了几个后,他握起刀便遁入了黑夜之中去追赶上官云梦。 剩下魔教教徒也是慌乱了,齐安就像消失在了他们面前一样,再也感觉不到丝毫的气息。 突然,一道刀光向黑衣魔教教徒劈来,他也顾不上断手之痛,另一只手抓起匕首便迎了上去。“刺啦”匕首和刀撞在一起,擦出火星! 过了几招之后,黑衣人头领握着匕首的虎口都是一麻。他很难想象隐于黑暗中的少年,那只握着手的刀发出了怎样的力道!而且少年出刀,完全没有章法,但招招致命,没有一招是多余的,让他这个专业的杀手,内心都有些恐惧起来。 黑暗中,又是一刀劈来,黑衣人魔教教徒已是招架不住了。其他几个人想帮忙,却是完全插不上手,他们根本看不清齐安的身影,上去了也是帮倒忙! 又是几招下来,本就受伤的黑色人头领,握着匕首的手抖个不停,虎口也被震得淌血。看样子,他握匕首都是极为勉强。 看准这个破绽,齐安身形显了出来,他单手反握刀,对着黑衣人头颅砍去! 看到向自己劈来的刀,黑色人拼命要抓起手里的匕首去挡。可手上传来的疼痛,让他的动作满了一步!因为慢了一步,齐安的刀已砍在了他脖子上! “几位,你们还要阻拦我吗?”齐安转过身,对剩下几个黑衣人笑笑。他那口洁白的牙齿依旧很晃眼。 借着不怎么亮得月光,可以看见少年的笑容很灿烂、很阳光,但在几人看来那更像死神的笑容!看得几个人直觉后背有股凉意窜上来! 可几人并没有回去的意思,反而作出一副要和齐安搏斗的意思!暗杀失败,他们明白,回去等着他们的是生不如死!在这或许还能搏上一丝生机,哪怕很渺茫! 齐安自然也看出了这几个人在想什么,他面色平静道:“若是不想死,就给我让条路出来?”。 齐安是真正有些生气了,为了暴露灵力和那上官云梦一战,他才特意没有用灵力,但这些魔教教徒阻拦他,却让他有些生气。 见识了齐安的手段,剩下活着的几个人没有敢阻拦。 再次遁入黑暗之中,齐安直接提起刀,便向前面已经跑出去百步外的上官云梦而去。 眼看齐安就要追上自己,上官云梦索性一咬牙,取出一张黄纸,咬破自己手指开始画起了符。 也刚好,齐安在追上他的时候,他刚好把符画好。 然后迅速将符吞下。 他画的这道符叫止境符,顾名思义会把符师变成符兽一样的存在,以此获得巨大的力量,但自此以后修行境界都会止步不前,可眼前为了活命,上官云梦显然已经顾及不了太多了。 而他服下这符纸之后,身体开始发生了变化。 他原本白皙的身体竟然开始生长出了鳞片,并且原本端掉的那只胳膊竟然长了出来,只是那长出来的胳膊很快化作了一条突出信子的黑蛇。 见齐安过来,他胳膊所化的黑蛇快速生长,很快就化作一条狰狞的黑色大蟒,向齐安扑了过来! 这黑蟒虽然咄咄逼人,但也是虚有其表,齐安提刀将其劈成了两半,蟒头掉落在地上,但也很快又重新生长出来。 齐安直接动用了《龙灭篆》,卷起三尺红色华光向上官云梦劈了过去! 这一刀,只针对上官云梦,但威势逼人,周围的树木更是被那股刀势掀起的气浪给击碎在了地上! 可如此骇人的一刀,上官云梦却是宽大的衣袍一挥,便挡了下来。 可这一刀他看似抵挡的轻松,实际他袖子里一整只胳膊都被炸的稀碎,虽然可以恢复……但这疼痛感却让上官云梦难以忍受。 没有再语,齐安身化残影,提起刀向上官云梦劈了过去,而一抹赤红自他刀中释放而出,在黑夜显得格外刺眼! 而上官云梦袖袍一挥,闪出一条黑蛇的虚影,轻松将他招式给化去。而那黑蛇虚影也凝实成了一条真的黑蛇,向齐安扑咬了过去。 齐安一刀将那条黑蛇削成两节,但铺天盖地的蛇如雨点一般向他拍打了过来,且竟都是由他胳膊所化的黑蛇衍生变化而出的! 如此多的蛇,密密麻麻,,且每一条都是只一口便可咬死人的毒蛇!让人看得头皮发麻!齐安直接动用《龙灭篆》,用刀在身前划出一条炽热、散着银白光芒的长河,将向他扑来的蛇尽数蒸干成了虚无! “你这一刀倒有点意思!”上官云梦笑了笑。 看着齐安好像又奈何他不得,他重新找回了许些自信。 突然,齐安又挥出这么一刀,他不怎么惊讶,以为是动用了什么秘法,但这才相隔不长时间,却能挥出第二刀,还是让他有些惊讶的。 上官云梦道:“看来你杀不了我!哈哈哈哈……看来事情变得有点意思了!”。 “有意思没意思,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这个人不怎么喜欢别人动不动对我动杀意!”齐安冷笑一声又道:“所以一旦有人想杀我,哪怕他事后不想杀我,我一般都会杀他!还有……你这种危害人性命的东西,最是该死!” “你这个逻辑有问题!”上官云梦笑着对他道。 “所以呢?”说着,齐安如影子一般,贴到上官云梦身旁,提起刀,就要再要他性命! 依旧是凌冽的一刀,配着鬼影一般的身法,这一刀很不好躲,但上官云梦却依旧轻松用黑蛇把刀弹开,面带笑意对齐安道:“所以我不会给你杀我的机会!” 话毕,自他宽大的袖袍中喷出一股浓烟向齐安席卷而来! 齐安赶紧跃地而起,可终究还是慢了一些,一角衣袍浸到了浓烟之中,顷时,他那一角衣袍如被火灼烧了一般,成了一捧灰尘!而人若刚才被笼罩其中,定会成为一具白骨! 可还不等他喘息,自上官云梦袖袍中又窜出一条黑蟒来,齐安刀砍在上面,也只是拉出一些火星,并未伤到这黑蟒分毫!且它的速度也是极快,一个不慎,就会被上一口! 一番缠斗下来,齐安依旧奈何不了它,反倒是一身灵力耗去了七八! 但齐安却是不信这个邪,将所剩灵力疯狂注入刀中,使着《龙灭篆》,回想起先前他挥刀的那个感觉……手中刀划出千道残影,携一股极致压迫之势向空引逼去! 这突然的变招,却让上官云梦有些有力无出打的感觉!且齐安的招也着实有些怪异!明明给人的感觉是一招制敌的霸道之势,现在却多了几分诡异,看似霸道的毫无章法,但出奇的就是很难避过! 上官云梦虽依旧招架得住,可就是被压着打,无法使出自己的招!就好像陷入泥潭的大象,空有一身蛮力! 齐安自然也不是毫无章法的乱打,只是他的《龙灭篆》已与先前略有不同,他的《龙灭篆》是破斧沉舟之法!需要破而后立,悟出他自己的《龙灭篆》! 随着他刀上气势的展开,周围一切似乎都静了下来。 刀伤的火焰开始逐渐消失直至空洞,可正是因为这些空洞,当有雪花飘落到他刀上的时候,不是同先前一样被蒸发成雾气,而是直接凭空消失。 刺啦! 就像是一把剪刀剪开布一样,当齐安的刀砍在上官云梦头颅上的时候,断口处并没有血液透出。 随即,上官云梦的头颅滚落在了地上。 在这不停的翻滚中,他试图和自己的身体再建立许些联系。但无形中却是又什么吞噬着他的意识,不等他讲些什么话出来,他就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而他的身体随即在《龙灭篆》力量的顷噬之下也消失。 …… 另外一边在齐安走后,李紫烟和萧文道出现在了魔教九长老面前。 李紫烟看得出来,上空漂浮着的二人,已经对持到了关键时期,这个时候只要有外人稍稍影响一下他们,就会影响雪灭覆生的最终效果。 九长老看到李紫烟,虽然心知她是叛徒,但他还是对他传音道:“你若助我杀死对面那个道士,到时候我便教你一个法子……让你不再依靠吸人精血活命!”。 至于说什么莫大的好处,李紫烟是丝毫不动心的,可九长老说的这个条件实在太诱人了,这关乎到她能否作为一个正常人和萧文道在一起。 而沉默许久的钟灵毓这个时候也开了口,他看得出来这个“魔教”的女子在犹豫,于是他道:“这个家伙答应你的,我也能做到。”。 实际上,他并不知道下面这个少女的想法,随便胡乱说了一通。 但正是因为他的胡乱一说,让李紫烟更加摇摆不定起来。 当然实际上,钟灵毓也没指望她,他只是希望齐安能快些杀掉上官云梦,到时候回来就大局已定了。 “对了,你觉得我是一个怎样的人……算是好人吗?”李紫烟说得很随意,像是无心之举,而对于先前萧文道算计自己,只字不提。 她知道,这是她要做一个抉择的时候,可应该怎样抉择,她却不知道。 但萧文道却没有着急回答她,而是为先前自己算计她从她嘴里套话道歉。 之后他才道:“我尊重你的选择,我也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 听了他的这话,她一双好看的凤眼中开始透着迷离,少了份凛然自威,多了份风情万种,令人心旗摇曳,那张樱桃小嘴,也是引人遐想,想一亲芳泽。 她苦笑一声道:“你这算什么回答,是敷衍我?”。 “大概以前的时候我也想过,我应该是个好人吧!”萧文道还在思绪当中,冷不丁对面的女子,来了这么一句。 似乎是当上空那两人是空气,李紫烟拿了一瓶酒喝了起来,喝了几口后递给了萧文道。 她又道:“如果说,此时此刻我最想做的事情,是想让你陪我聊一会儿……你原因吗?”。 萧文道看了她一眼,以为她是醉酒后的胡言。 他实际现在更关心整个清湖的安危,但面对对面女子的请求,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今晚应该是烟花最好的!”她脸上的红晕退去了一些。 或许之前她是有些醉了,但现在却是像清醒了些。可说话听着却有点语无伦次。 但她说的放烟花的话…… 萧文道又是承认的。因为现在的清湖城,一边是银装素裹,一边是绿意黯然,若是将烟花放在这种奇观的交界处一定很好看。 而看着下面随意交谈的两人,上空的九长老生起了气 离他最近的钟灵毓却是最能感受,他眼中透出的不是灵力的波动,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但却骇人心神的气息,那双沧桑黑眸里透出野兽都不曾有的眼神,让人心中莫名生出了惧意! 可这又如何呢?任他如何发脾气,他也奈何不了下面二人。 似乎是差距到了天空上的动静,不知为何,萧文道看到那个身着灰袍,癫狂而笑的九长老,他心中莫名起了寒意,原本打算和李紫烟的心思,立时消散了去。 现在他又重新心系起了百姓。 李紫烟自然也是注意到了,她对他温柔道:“不用管他!我们说我们的!”。 这自是看得九长老越发生气,忍不住出声对李紫烟大骂道:“你这丫头……你知不道的你在耽搁下去,耽误的可是老夫多年以来的幸苦算计!我的心血就要毁于一旦了!”。 这却惹得钟灵毓睁开眼睛,故意笑骂激他道:“你这老东西看不出来吗?人家两个风花雪月、郎情妾意……你凑什么热闹!”。 这句话期得九长老急火攻心,竟然一口血喷了出来,甚至让他无法继续维持“雪灭覆生”这个术。 但略作调息后,他只好忍耐下来,继续主持术。 这个时候,他只得期待上官云梦可以杀死齐安回来。 “管他做什么!”见萧文道情绪平复了些,李紫烟对他安慰道。 但随即,她又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不妥,正要再说,对面的萧文道却突然开口笑道:“没什么……我们继续吧。”。 萧文道已经恢复了冷静。 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他道:“聊聊你小时候的事物吧!”。 “这个……没问题。”李紫烟有些意外,原本她以为萧文道不会这么容易同她聊天,可现在答应了,她反而觉得有些不真实。 “说说看……你小时候想成为一个怎样的人?” “小时候的我……其实不想做官,就想当个卖冰糖葫芦的!” “哈哈哈……看不出来嘛!萧大人!” “我说了,你呢?” “想成为一个剑客!” “你说,我若成剑客!那会是何等景象?”像是卖弄自己志向一般,李紫烟妩媚一笑对着萧文道道:“你卖冰糖葫芦实际也挺好的,哈哈!?”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萧文道故作高深回到。 “如此看来,你也是有野心之人!”李紫烟饮了一口酒打趣笑道。 表层意上,她这句话是有抬高自己的意思。但实际说到冰糖葫芦,那大概是每一个幼小孩子的梦想。 而若是有可能,她宁愿也成卖冰糖葫芦的,因为剑客太危险,弄不好哪天她命就没有了!仔细想想,萧文道这个看似窝囊的志向,还是挺不错的。 而聊完了过去,李紫烟又道:“那你现在是想干什么呢?”。 他苦笑一声道:“应该是做个好官吧!可实际上……哎!”。 他自以为谋划好了一切,但当魔教真正要动他的时候,他那些自以为万无一失的底牌,被对方随意就给击溃。 而那些爱戴他的百姓,相信他的衙役,以及和他算得上至交好友的燕山客都为他搭上了性命…… 若是做官是为了造福一方百姓,那从这一点上,他做的很失败。 且这失败的代价他远远不能承受。 不知又想到了,长叹一口气后,他又道:“所以还是小时候我想的事情没有难度。”。 看到他眼中流露许些悲伤,她大概明白他是为什么而悲伤。 她道:“小时候的想法的确比现在好。”。 可再好又如何呢?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不过回归现在,她对面的萧文道对她说:“你呢……你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又是什么呢?”。 她笑笑不语,长长吐出一口气后道:“你猜?”。 着一刻的她似乎忘记了现在是什么处境,这番话讲出来略带几分调皮和可爱。 这一刻的她,竟然让萧文道看得有些呆了。 调皮过后,她又认真道:“陪我看一场烟花吧。”。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啊!” 她明媚一笑,像是灵巧的小猫一样,一跃而起向空中而去。 萧文道明白,她做出抉择了。但这会是一个怎样的抉择,他却不知道。 而眼前李紫烟腾空而起,魔教九长老自是大喜道:“好!丫头……事成之后,老夫就祛除你这修行法门的隐患!”。 可他实际清楚,李紫烟修行的这法门根本就是无解的,历来修行这一法门的人,若是本身的修行天赋不高,就需不停吸食别人的气血来维持自己的身体机能。 所以,他骗了李紫烟。 但不过呢……事成之后还是给她些奖励的好! 正当他盘算着成功以后的事情时,忽然之间他像是醒悟过来了什么一样,他道:“李紫烟……你想干什么?”。 因为他发现李紫烟是朝他而来的,这说明什么,说明对方想杀他。 可偏偏这个时候,他又动弹不得。 李紫烟则回过头看向下方呆愣愣看着他的萧文道笑道:“做我认为对的事物。其实……九长老你根本没有解我修行法门隐患的方法吧!”。 “胡说!怎么可能没有……”九长老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因为李紫烟已经到了他面前,这个时候他要不做些什么,不单他过去的心血都要毁于一旦,而且性命还要交代在这里。 交代在李紫烟这样一个无名之辈的身上。 想到这里,他不得不从施展“雪灭覆生”对状态中停下来,伸手隔空一按,一股无形力量向李紫烟拍去。 而李紫烟身上则散发出了耀眼的光芒,然后整个人开始变得虚幻飘渺起来。 她的身影开始消散,一缕缕的光芒似晶莹丝线一样,向四面八方扩张而去。又或是一个星星点点的浩瀚小星空就这样形成……最后,整个漆黑的夜,都被她所散发的光芒所照亮。 这光景异常美丽。 这这个术叫“流火若荧”,就如它的名字一样,一个修行者以他的生命为代价,获得巨大的力量来束缚对方的行动。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八十章 棋手和棋子(一) 萧文道不得不承认眼前这烟火很美。 对于李紫烟…… 按理来说,他对她是没有什么感情的,可这个时候他却不争气的流起了泪。 想起之前的那个夜晚,他只后悔,没有和这个女子好好聊上一聊。 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 再说回永安那边。 近来集市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清,一众人大眼瞪小眼望着各自摊前堆着老高的货件玩意儿。不过曹丰年却是难得胖脸堆笑,只因那日一个年轻人给他留的一种奇异粉末,被阔绰老爷竟然以二十两银子的高价买了去。按照之前说好的五五分,他所得也是一半银子。。 如此,他能不高兴?此刻,他巴不得年轻人再带些粉末来,然后依着自己的忽悠本事,再赚它一笔。 也许是想的太过出神,曹丰年完全没注意到面前站了一个年轻人。那年轻人叫了几声,他也没有回应。 又叫过后,见对方依旧不理自己,年轻人显得有些生气,却是没有再叫的意思。他身子一板,站得笔直,就这样直愣愣看着曹丰年。 刚回过神曹丰年就看到一个年轻人直愣愣站在自己摊前,眼睛直愣愣看着他。 “哥,那东西咋别卖了成吗?”见对方回过神,年轻人张口就是这么一句,对刚才曹丰年不理会他的事也不予计较。 别人不知道那粉末是什么,他作为弟弟可是知道!那正是“五石散”,也不知近来怎么了,以往城中这类东西查的最严,但怪的是,近来连边城防卫军都见不到几个。有人为了多赚钱,就铤而走险卖起了这害人的东西。 “呵呵。丰义,是你啊!”对于年轻人突兀来的这么一句,没有在意,反而和气笑着回应。 这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宋有成亲弟弟——曹丰义。是书院正在念书的学生。 而曹丰年当然知道若在平时卖这种东西少不了要蹲大牢!可若是按照平时吆喝卖他那些简单玩意,是赚不了几个钱的。 也虽然自己这个弟弟有些一根筋,过去常常给他惹事情。 但对于那些过去之事,曹丰年也不想去深究什么,眼前他也只盼自己兄弟可以在书院学到本事,然后谋求个什么一官半职,便已是了不得的奢望。 “钱缺多少?哥这几天生意不错。”对于自己这个弟弟,曹丰年是绝对有求必应。但他这也算拐弯抹角,故意不提“五石散”的事情。 “不急这个,哥……”宋文成顿了一下,又有些犹豫道:“咋们做这生意。。” “给!”没有任何迟疑,宋有成便从自已钱袋中倒出十来块碎银,足足十五块! “哥,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少废话,拿走!” 曹丰义显得有些推脱,因为他总觉得这钱有些来路不正,曹丰年却是罕见的胖脸一板。 一贯印象中,曹丰义记得他这个大哥虽对他金钱方面有求必应,他自然感激…… 可这一次他不知道,这钱应不应该接,又看着大哥刻板的脸,他一时间要说的话,也堆在嗓子上说不出来。 “让你拿就拿!别问那么多为什么!”对自己弟弟所想才,曹丰年也猜出了几分,立马厉声斥道。 这次,曹丰义最终还是屈服了,表现没有犹豫,拿起钱装到自己钱袋中,对着曹丰义想说些什么,可最终什么又都讲不出来。 “去吧。小子,别想太多……你下回回来,哥说不定又赚了一笔。”曹丰年板着的脸松了下来,脸上也挂了许些笑意。 没有再语,对自己大哥又一拜后,曹丰义离了去。 离去的路上曹丰义心里却很不是滋味。他觉得他也是堂堂七尺男儿,却一直靠大哥,很是惭愧!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大哥也不会铤而走险卖那害人的东西! 这些年以来,他看到许多和他资质差不了多少的书院弟子一个个走在他前面在外面已经谋求了个一官半职,他有种说不出的不甘!因为资源的限制,他落后太多。 这其中一大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家中无钱,他无法去疏通什么门路…… 才会在书院待了五年时间,还是一事无成。 不过他从为因这种巨大落差,而消极过。相反,他总是比同辈付出更多努力。 …… 回到书院自己独属的小隔间,曹丰义准备午休一下。 早在几个月以前,他有幸也接触到修行,并成功进入了气海境界,在修行一道,他也是想继续走下去的,可家中情况又实在不允许。 可就在此时,他房门突然被推了开来。进来的是个身材偏瘦,脸上带着几分痞气的的白袍青年。 只是他这一下,很明显打扰到了宋文成,原本平静的脸上多了几分不自然。 修行突破时,很忌人打扰,一个不慎,境界跌回去不说,弄不好,留下暗疾,终身境界停滞不前,都是有可能! 青年自然也是知道这个的。本来他打扰了同窗修行,就应该立刻离去,可他淡漠一笑后,却是向宋文成走了去。 “哈哈!曹学弟真是修炼勤奋啊!这么快就突破到了气海境。”说着,青年还躬着身子,拍了拍盘坐着的曹丰义的肩膀,就好像他和对方很熟络一样。 “噗!”曹丰义一口血喷了出来,身上的气息也跌回气海初境,显然他已无法继续入定下去。但此时若就此罢手,他明白会有什么后果! 看了一眼在自己边上嬉笑的青年,宋文成没去理会,而是再次入定,身上的气息也开始平和起来。 “学弟!学弟!学弟!”青年依旧没有罢手的意思,故意伸手在曹丰义脸上晃来晃去。只是任他如何,曹丰义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没半盏茶时间,曹丰义起身看向青年,显然有惊无险突破到了气海中境。本来他突破境界是水到渠成之事,但被这青年一搅,愣是成了九死一生。 “张白,你扰我修行!什么意思?”曹丰义脸色阴沉,指着青年又骂道:“扰人修行的小人,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话毕,曹丰义的气息尽数向被叫做张白的青年压去,更仿佛下一刻,他立马就要让对面的人变成死人! “呵呵,学弟却是言重了。你看,你这不是突破了吗?”张白说得若无其事,简单一笑后又道:“即便是为兄的过,也是为兄在试一试你的求道之心稳不稳固。” “那依你的意思,是在帮我?”曹丰义冷笑一声。 “说的正是。”张白拍着曹丰义肩膀道。 “张白,你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称兄!”说着,曹丰义突然单手将张白提了起来,另一只手泛起骇人的白光向张白打去。 多年来,他在学院的屈辱在这位一刻全部都爆发。 这一下若被打中肯定吃不消,普通人的张白,顿时有些后悔之前对曹丰义做的一切。倾时,他身上的汗珠不要命的打起了滚。 “学弟,刚才是我的过!我的不是!”张白只管求饶,全忘了之前的威风。 “呵呵!我知道我不怎么受人待见,可怎么也轮不到你这狗一般的东西欺负!”话完,曹丰义拳头便抡到张白脸上,把他半边牙齿打了去。 因为家境原因,曹丰义的确不怎么受这些富家子弟待见。 当初曹丰义初来乍到成为书院学生,一些所谓老资历富家弟子就想要得些好处,要他身上的钱。当时,他身上那些钱可都是曹丰义牙缝里硬挤出的,他自然不肯。也因着此,他几乎处处受人排挤。 张白是后曹丰义来的,一来就对老弟子一阵溜须拍马,倒也真成了一些老弟子的“狗”。时间久了,有老弟子罩他,自然是两个鼻孔看人,对着一些资历比他稍长的人也“师弟,师弟”的叫! 对于这些,曹丰义也就忍了。可今天张白所做之事,曹丰义说什么都忍不了,这触碰了他的底线! “宋……宋兄弟!你知道谢韵吗?他……他可早就是…………”被打了半边牙齿,张白说话有些口齿不清,但却是难得硬气了起来。 “滚!我不杀你!去告诉谢韵!我等他!”说完,宋文成将张白提起,一把扔出屋外! 待到此时,曹丰义算是明白了,以着张白这胆小怕事的小人,肯定是不敢扰他修行的。不过一、两拳,倒是打出了指使张白如此做的人——谢韵! 当初他初到书院时,谢韵在曹丰年集市上和曹丰义无故生事,把曹丰年打了不说,更是把此事闹到了京兆衙门! 结果这谢家身为永安的名望贵族,最后吃亏了的自然是曹家。 这事曹丰义如何忍得了,可他一个穷苦人家出身,如何和谢家对着干?而那谢韵也是归一境修士,加上曹丰年把他说了一顿,这事也就过去了,但打那以后谢韵却反而有理一般,时时去曹丰年杂货摊上找事! 曹丰年不想再生事,也知道自己弟弟什么性子,也就没告诉过他。 不过眼前张白这么一闹,再想起几年前自家大哥受辱,曹丰义怒火中烧,说什么也要找谢合讨个说法! 而在暗处的知玄却在默默的看着这一切。 似是自言自语一般,他道:“看来书院也不是看上去那样和谐啊!”。 话罢,他从暗中显现出来,汇入人群之中,向书院外走去。 也几乎无人注意到,在他走出书院之后,他变成了另外一个模样。 这个模样,外人或许不知道,但曹丰年却是认识他,也乐得见他,因为那些“五石散”就是他炼制好之后提供给曹丰年的。 原材料就是城东边药铺那买来的几十株药草,正好现在也全用完了,想着的确也无事,知玄便想去宋有成摊上走走,临走时,他特意又带了一些。 来到集市,依旧显得很冷清,倒是快临近曹丰年摊时,老远便听到一阵喧闹声。走近一看,曹丰年看到五、六个人围在宋有成摊上,个个都是一脸的不如意,与其说是对摊上东西的不称心,更像是来找事的。一些摆摊的人,本着好事的心理也围在了跟前。 其中一个紫袍华服青年,随手拿起一柱药草,看了看,咋舌道:“曹胖子,我听人说,前几日在有人在你这买了一种粉末,有醒神清志之用,是真的?可我怎么听说这是那种东西?” 青年说的粉末自然是知玄留在这的“五石散”,不过有关这东西具体是什么,眼前有人问起,他肯定会说不知道。 “有是有,但卖完了。这位兄弟你要的话,过几天进货了,我一定给你留一些。”笑了笑,曹丰年故意打着哈哈,又道:“那先看看其它的,你看……” 说着,他拿起其它东西,向紫袍青年介绍了起来。 “不必了,我今天就是来买那东西的。曹胖子,我知道我谢韵这几年和你闹些不愉快。可所谓,一笑珉恩仇嘛!把东西拿出来吧!哈哈!”还不等曹丰年介绍,一个白面书生模样的灰袍青年打断了他的话。 这人,正是曹丰义要找的谢伍!前几日,谢韵听说有人在集市买到一种清神醒志的粉末,他听说此事后,经人打听,便知道出处在曹丰年这里。 谢韵也当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而最近朝廷松散,对这一类东西管控远不如以前!他自是也起了要用这东西牟利的心思! “哦,是谢兄弟,什么不愉快,我也没放心上。但那种粉末是真没有了,你看看别的东西。”看到这五、六人里竟然有谢韵,曹丰年有些不自然,不过想想这几年都过来了,也就忍了,便和气笑笑,对于几年来的委屈几语带过。 可谢韵不这么想,听到曹丰年说没有,他也有些不自然了,可也没立刻发作,而是道:“我有个堂叔,叫谢子合,你知道他是干什么的?” 接着就听御他一起身边人道:“他叔叔可是在京兆衙门当差的,他要是把你卖这东西的事物告诉他叔叔……别和我们说,你不知道这是什么?”。 听到这话,人群中赶来的曹丰义心中却是一紧,他知道,终于这“五石散”给他大哥带来了麻烦! 可光天白日,他又不相信这几个泼皮无赖敢做些什么! 没有再多想,他静静看了下去。 “谢兄弟的堂叔?这几日我真没见到过。”谢韵的叔叔曹丰年是认识的,这几年仗着谢伍没少在他摊上闹过事,可说这几日没见过也是实情。 “碰!”曹丰年话毕,谢韵却是不由分说,直接一脚踢翻在地! 宋有成不过一个普通人,如何受得了他一脚,登时,肋骨断了几根不说,呼吸急促起来,直咳出好几口血! “我也懒得和你说!那粉末有就拿出来?”本来谢韵是不打算直接出手的,可看到曹丰年这胖脸堆笑的模样,他就觉对方在耍他! 至于那什么堂叔,他根本没放在心上,他谢家家大业大真出了事情,会找这么个小人物?纯粹吓唬曹丰年而已! “谢……兄弟,说哪的话?要有,我肯定第一个给你……”曹丰年从地上缓缓爬起,像是无事一样,依旧和气说道。 人群里传出一些曹丰年窝囊、谢韵做事蛮横无理之语,可也仅止于此,没有人会上前去帮宋有成一把。 “你说什么?没有!”听到曹丰年说没有,和谢韵一起的紫袍青年眼睛一横,说着,就要再向宋有成打去。 紫袍青年出拳极快,携一股劲风向宋有成脸上冲去。若说之前谢韵出手还算留了些,这青年就有些过了,整个就是要至对方于死地一般,待到要打到时,一道灵力形成的白炼旋绕拳上,更是狠辣至极! 紫袍青年也是个气海境修士,可面对对方突然打出的一拳曹丰年根本无法避过,若被打中,至少要半条命! 宋丰年有些后悔了,也许弟弟说得对,这些人就不能给他好脸色看,你越想平和处理,对方越不如你意,越要欺负你!可想想,他也不是惹事的性子,又觉得自己是对的,只好苦笑着看那只拳头挨在自己脸上! 若非要怪,还是这“五石散”给他召来了祸端! “几位倒也是有趣。”出乎意料的,紫袍青年的拳没有打在宋有成身上,而是被另一只手结实的抓在半空中! 紫袍青年只觉自己的手被钳住了一般,想抽却抽不出来,甚至抓得他手生疼,由又脸上起了一层汗。顺着钳他那只手看去。 首先,紫袍青年看到的是一张清秀的脸正一脸戏谑的看着他,只是那一头凌乱头发下的一双眸子,却看的他有些发寒,他觉得那不像是人才有的眼神,更像是嗜血成性的野兽! “这应该算人多势众、仗势欺人吧?这样吧,一人两银子,此事就了吧!”说话的自然是齐知玄,刚才出手拦住紫袍青年的自然也是他! 再来揽月时,柳清兰再三叮嘱,修行界不要多管闲事,更不让齐安由着他江湖的性子胡来! “哪来的愣头青?也学人强出头!” “哼!我该夸你有胆识呢?还是脑袋不正常?” “哈哈!我看就是脑袋不正常!要我们出钱?” 知玄话出,谢伍一行人就如听了笑话一般,笑话般看着知玄,只有紫袍青年还觉手有几分生疼,笑得极为勉强。 曹丰年见帮他出手之人,竟然只是寒暄不过几句的齐安,大感惊讶,可他也不想把齐安扯过来,而是靠近其身旁,小声道:“小哥,这事你别掺乎了,免得……” “老哥,无妨。这事我管定了!”曹丰年话未完,直接被知玄打断。 “呵呵,小子,你想怎么个管法?我看你也不过是个四境修士!”谢韵听后,看了知玄一眼,一脸的不屑。 “靠这个!”齐安微微邪魅一笑,拳头扬起指着谢伍道。 “好,那便按规矩来!你小子倒也精,知道在此地我杀不了你,最多打你成重伤!罢了,我便让你躺上几个月!”对于知玄的挑衅,谢伍完全没放在心上。 且对于这几个人的跋扈姿态,知玄来了许些兴趣。 “你多虑了,打了才知道。”对于谢韵话里的意思,知玄也无所谓,直接回话道。 “好,各位做证!待会这小子残废了,可于谢某无关!”谢韵对着众人拱手道。虽然说先出手理亏…… 且说不得就会引边城守卫军过来,但谢韵想着自己家中的势力,其实真出事倒也没什么可怕的。 众人散开一些,给知玄、谢韵让出一块地方,且都是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只有曹丰年是一脸不安,心里觉对不起知玄。 众人散开后,知玄手中已多了一把刀,只是卖相实在不怎么好看,光大大小小的豁口就有十几处,分明就是一把砍柴有些年头的砍柴刀。 实际这把刀就是他顺手从一个鱼摊上捞来的。 “哈哈哈!你这也叫刀!”谢韵直接笑了出来,本就不把知玄放在眼中的他,更是有种看了笑话中的笑话的感觉。 其实众人中大多也是和谢韵一般的想法,知玄也只是道:“能杀人,自然是刀!” 听到“杀人”二字,众人都是一惊,在他们看来,这最多就是打个架而已,怎么可能牵扯到“杀人”问题上,最终也就没在意他的话。 话毕,知玄如离弦之箭弹射出去,任头发在身后肆意凌乱,但他手中的刀更快,携起一股劲风便向谢韵劈去。 谢韵思绪还未转回来,仍还一副等知玄出手的样子,可等到一股劲风向自己刮来,他才意识到对面之人已然出手,其速之迅疾,让他有了丝慌乱,一时间仅凭着本能闪躲,全忘了自己还是个修行者。 众人也只看到,知玄手中的刀更像一道光向谢韵射去,登时,谢韵颈间的一角衣襟被削了下来! 这一幕,却看的与谢韵一起的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只因知玄的速度太快了,简直不像是一个普通人该有的速度。 因为他们在谢韵身上没有感受到灵力的波动。 “我倒是大意了!”谢韵已回了神,对于对面之人露出许些认真之色。 他见知玄穿着也不是多华贵,想着他应该也就是个普通人,一下起了杀意。 话毕,他从背后取出一口剑,剑通体成灰色,倒是少见,不过卖相比起知玄那口刀要好上太多,且其上刻有铭文,时不时有闪过几道流光,很是不凡。 “有符石刻过符文的灵剑……”知玄不以为然淡淡说到。 越是这样,他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灿烂,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他不会管谢伍用什么灵剑,更不会管姓谢的灵剑是怎么来的,只有那对眸子里迸射出令人胆寒的杀气。 突然,知玄又再次弹射而出,手中刀则华光四放,这次他的刀依旧迅疾,可却有一股摧枯拉朽之势! 只是甫一接触到知玄的刀,一股巨力已震得谢伍握剑的手一震发麻,但他终究是归一修士,反手抓起剑,改刺为挡挡了下来。 可很快,数道刀光向他袭来,每一道都含着森冷的杀意,且一道来势比一道凶猛,如大江之水,延绵不绝,一时间,他这个归一修士也只有招架之力,无反击之招。 众人也只看谢韵被知玄压着打,都是一脸吃惊之色,普通人压着归一境界修行者打?着实让人不敢信!但他们又哪里知道……这却已经是知玄刻意压制自己的结果,他的修行境界要比这谢韵高太多了。 也犹豫拿捏不准力度,所以很快,他暂时落了“下风”…… 看的人是一回事,打的人又是另一回事,对谢韵来讲,他实际很不轻松!知玄明明是个普通人,但力道却大的惊人!! 现在表面看来知玄是落了下风,但若再托些时间,输得必是他谢韵,他现在的剑术只具其形,不具其意,所以肆无忌惮一阵乱劈! 但打了一会儿之后,似乎见知玄一直处于“下风”,他得意道:“哼!我当是什么!原来是个外强中干的玩意儿!”。 然后他看准知玄的一个“破绽”,手中剑荡起三尺剑芒,向其扫去! “刺啦!”知玄腰间被拉出一道口子,所幸只是将衣袍划出一道口子,人无大碍。 知玄饶有兴趣对他道:“你真觉得你很厉害?”。 明明是很平静的眼神,但谢韵却觉得面对这双眼睛,就好比面对浩瀚的夜! 他有了许些后悔之意,他觉得自己可能会死在这里…… 这想法荒唐,可他却又对此没来由,深信不疑! 兴许是真的怕了,谢韵归一后境气息爆出,手中长剑更是嗡鸣作响、华光大放,携一股惊涛骇浪之势向知玄压来! 突兀几剑下来,知玄身了五、六,衣袍被削去几角,显得十分狼狈! 可怪的是,他本人却没受什么伤害! 这让谢韵心中又生起了恐惧! 可已经上来了,他后悔也没用,但他性子中带些偏执,认为自己未必会输于知玄! 他记得家中长辈说过,江湖是一鱼龙混杂之地,要替人强出头,只有豪气,没有能力,那是蠢!量力而行者,方称侠义! 说白了就是比谁更狠! 谢韵觉得他是量力而行了,剩下的便是少了份豪气!如此,他反而不在意灵力的消耗,索性他将灵力全压在了剑身之上 也似乎不想在逗谢韵,知玄手中之刀华光更盛,猛然劈出,真如蛟龙出海一般,气势骇人! 谢韵也是感到了知玄这刀中所含的迫人之势,周身灵力快速运转,手中剑刺出百道剑影,用以抵对方这迫人之刀。 “锵锵!”刀剑相撞一起,数道剑影也重叠在一起,众人还未等看清什么,谢韵却是已爬在地上,直接咳出一大口血,且肩上多出一条伤口,离脖子也只差一指的距离! 知玄赢了,且他是留手了,若他想,此刻谢韵脑袋已是去了别处! 好一阵,众人才愣过神来,和谢韵一起的那几人却是脸色难看,曹丰年心中大石也算落地,同时对齐安也是又一阵吃惊! 胜负已见分晓,值得一提的是,谢韵腹部也被谢伍贯出一道口子,血汩汩冒出,却也是骇人之极。 他脸色发白,可对于这骇人的伤口,却是毫不在意。 此时他更害怕的是知玄。 “五个人,一人十两银子!”知玄对着谢韵道。 谢韵已被人从地上搀扶了起来,听到知玄发话,却是面色阴沉,一言不发,他是真没想到对面的小子会有那么狠辣的一刀,直接就是取人性命的手段,肩上传来的痛意,更是让他脖颈莫名一凉! “怎么?哑巴了!莫不成,想要再比一次!”知玄脸上带着笑意,一对眸子里迸射出森冷杀意,仿若下一刻,对方若说个“不”字,他必让对方血溅当场! 被那种野兽一般的眼神盯着,谢韵心中有些发寒,勉强挤出一丝笑道:“哈哈!这位道友,哪里的话?四海皆兄弟,给你一些钱又无妨!” 可实际他当下有了主意,要回去找自己的爹来摆平这件事情! 话毕,他取出十两银子,又看向与他一起的几人道:“还不快拿钱,给这位大哥!” 那几人看了一眼谢韵,有些不情愿,但无奈还是各自从钱袋取了十两银子,交到了知玄手中。 “阁下,我先行一步!来日再见!”谢对他一笑,便在几人的搀扶下,离了去。 前前后后,谢韵话说得极为体面,就好像他施舍给知玄一样,只是众人心里却直觉可笑,全当笑话看他,而热闹看完后,众人也散了去。 “小先生,我曹丰年向你一拜!”宋有成躬身对着知玄由衷一拜。 “呵呵!不必谢我,我这人性子使然,看不惯的事,总要管上一管!”将曹丰年扶起,知玄故作高深笑着道。 而心里已经盘算起了别的事情。 那五十两银子,曹丰年知玄收下一些,但他一点也不要。 “对了,先生,你放在我这粉末我卖出去了!二十两啊!”说着,曹丰年灵石,交到了知玄手中。 知玄也没有要。 对他来说,这世上已经少有事物能够吸引到他了! “对了,有件事情我要摆脱你。”知玄说着,曲了一站纸出来。 “这些都拜托了。每一副有什么效用,我都以黄纸写上,附在了上面,也方便你卖!完了,五五分就行!”知玄指着这一堆“银元宝”对曹丰年道。 近来他要制作一些药物给永安城的上流人物用。但这些药材在永安城那些药铺里却未必有。 曹丰年听后,显得受宠若惊:“小先生,这怎么行!这是你东西!再五五分,就是我不地道了!” 这次,曹丰年态度决绝,知玄也没再推辞。 二人正说着,一年轻人向着他们走了过来,老远就听他骂骂咧咧道:“那姓谢的在什么地方?还敢来闹事!” 年轻人正是曹丰年,本来在人群中看到哥哥受苦他就已经很生气了!可偏偏他自己修为太低,又帮不了哥哥什么。 所以他只好带自己同窗好友过来。 而一番打听后,他那好友听闻谢伍在自家哥摊上闹事,抄起一杆长枪便飞奔过来。 眼前,他却是见自家哥哥和一人正在谈论什么,且相谈甚欢,但见自家哥哥身上有伤,以为那人是姓谢的使来的什么人,不由一股怒火涌了上来,挑枪骂道:“你是什么人?我大哥是你打的!” 他一来一去,自是不知道知玄为他兄长解围。 “丰义!不得无礼!”曹丰年见自家兄弟对知玄这般无礼,先是一顿呵斥,后又解释了一番! 一番解释后,明白了前因后果,曹丰义显得很不好意思,对着知玄道:“先生……抱歉了!我以为你是那姓谢的使来的什么人。” “哈哈!无妨!我也以为你是那姓谢什么人,不曾想你们是兄弟!”知玄笑着道。 不过,他话也不假,刚才见曹丰义过来,眼冒凶煞之气。 如今误会澄清了,三人相视一笑后,就像多年不见的老友一般,谈的很是合得来。 对知玄来讲,这曹氏两兄弟却是真诚。 三个人谈了很多,也真如老友一般说了很多。 又聊到谢韵的事情上…… 曹丰年叹气道:“我何尝不知那谢家势大,但我能做什么?我知道自己斤两!所以我押在了丰义身上!”曹丰年说这话时,表情极为严肃,一双手不住的颤抖! 他不是真的窝囊,而是他们这些普通人在人家达官显贵面前又能怎样呢? 旁边知玄听在耳中,却是能感受到面前这个中年胖子话语中透出的强烈不甘! “呵呵,倒是让先生见笑了!”似是察觉到自己略有失态,曹丰义抱歉的笑了笑,又对曹丰年道:“还是那句话,对大哥别愧疚,以后好好修炼就是!” “大哥!我……好!一定不负你望!”曹丰义心中很不是滋味,这些年来,实际上他有时也觉自家大哥窝囊!可今日,他才看清大哥的苦心! “老哥,哪儿的话!”知玄淡淡一笑后,又道:“有个事,我想问下老哥?” 对于对自己解围的人,曹丰年则是知无不言,他道:“还请先生说!”。 知玄则看了一眼曹丰义,又对曹丰年道:“不知你家兄弟有没有兴趣在我手下做事?”。 “还问先生是做什么的?” “你们觉得呢?” “这……猜不到,先生一定是大人物吧。” “也没什么,如今就在幽王手底下做做事情。” 知玄说的很平淡,可在曹家兄弟听来是极为震惊的。 而知玄也看向了曹丰义想看他的回答,后者觉得自己高不成低不就,迟迟不敢答应。但实际上呢?他又想去的。 而这个时候,敢敢被知玄打跑的谢韵又折返了回来,这会的他被人抬在一顶露天轿子里,然后哭丧着连队一个身穿京兆衙役服饰的男子道:“叔!就是那人伤的你侄儿?”。 那衙役开始还装模作样要对知玄呵叱一番,可看到知玄腰间挂着的腰牌后,他犹豫了……他认的那腰牌,那是近来永安城中风头最盛的幽王幕僚才能有的! 也虽然他此举过来明为讨好谢韵,实际是为了讨好他背后的谢家。可这谢家的家主,说到底不过是一个五品的简台御史,欺负欺负一般的百姓还可以,那幽王府的人他绝对是惹不起的。 因此,他只得瞪起他那双三角眼凶神恶煞看向老实人曹丰年道:“听说你在这倒卖那害人的东西?快!从实招来!”。 被这衙役一呵叱,曹丰年紧张了起来。 曹丰义和他那个持枪的好友见状,刚要张嘴说话,那衙役显露自己窥机初境境界修为道:“怎么?你们要恶意寻事?”。 为见他把刀拔出来,只刀柄向曹丰义二人撞去,就把他二人打倒在地上。 直到这个时候,知玄才缓缓对谢韵道:“不是都叫你走了?你回来干什么?”。 谢韵却不知他是幽王身边的人,跋扈道:“小子……你敢伤我!我今天就让你知道,谁才是王法!”。 话罢,他便眼神示意衙役去抓捕此人,但那衙役却迟迟未动。 并且衙役还走到知玄面前躬身道:“先生……我来只是抓那两个人回去,还请让一下。”。 衙役当然知道,谢韵的意思是要他去抓知玄,但知玄是他惹得起的吗?于是他只能装糊涂抓曹家兄弟。 这一幕却是让谢韵大吃一惊。 可更让他吃惊的是,知玄直接无视这衙役,而是对他道:“我先前留你一命,你现在非要回来。好吧……就按照你的说法,让你知道谁是王法。”。 而由于这边的动静,却也引来了边城守卫军。 奇怪的是,那边城守卫军带头的人却对着知玄恭敬道:“却是没想到先生也在这里散步。”。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八十一章 棋手与棋子(二) 虽然此时的知玄改良许些相貌,但边城守卫军的人却通过他腰间的腰牌认了出来,他就是近来幽王殿下最信赖的“楚先生”。 谢韵显然还是不理解眼前的局面,在他看来,知玄就是一个普通人,凭什么在他面前吆五喝六……可不等他再去使唤京兆衙役去抓捕知玄,这些边城防卫军已经把他抓了起来。 谢韵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惹了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那位边城防卫军头领面色认真看向知玄恭敬道:“先生……这个人如何处理?”。 知玄笑了笑对他打着官腔道:“他沿街打架斗殴,按照你们的规矩办吧。”。 他话是这么说没错,且按照规矩来办最多就只是将谢韵关押进大牢关上几个月时间就可以放出来。但这位头领明白,若真就照这样的规矩办了,那幽王殿下事后知道这位“楚先生”受了这等委屈,肯定会不高兴,怪罪于他! 所以这规矩就不能按照表面上的那样…… 当下,他信誓旦旦对着知玄一拜后道:“听闻近来监台御史大人多向户部走动,其中必有蹊跷,我回去后会代先生转告幽王殿下。”。 事实上,知玄并没有告诉他些什么,说这话的意思就是既然谢韵得罪了先生你,那他们整个一家都不必在永安继续待下去了。 别的人或许听不出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久在各个士族大家走动的谢韵,立刻就明白了这位头领话中的意思,脸色煞白了起来。 这比直接杀他还有难受! 但事情已经做了出来,就不可能再有回旋的余地。 就在曹家兄弟以为知玄就此会离开的时候,知玄又看向曹丰义,问的还是先前的那个问题:“你愿意在我手下做事吗?” 或许在外人看来,曹丰义这样的人在书院中实在太普通了,才学上名不经传,修行上也一般般,实在没有什么单拉的出来可以值得一提的地方,就连他本人都这么觉得。 可知玄看中的,恰恰是他那份和大哥曹丰年之间的情谊!这样的人很寻常,可也最难寻! 就如现在他微微对他们施展一些情谊,他们兄弟以后肯定会死心塌地为他办事,这样培养出来的棋子,比用武力胁迫出的,要好用的太多! 而接下来的知玄准备要下一盘大棋,上到那些皇子是他的棋子,下到如曹家兄弟这样的人也是他的棋子。 对于曹丰义来说,有像知玄这样的一个大人物看中他,他自是受宠若惊,并且下定决心,会为他好好做事。 既然是要把曹丰义培养成真正的棋子,当天知玄就把他拉到了自己的府邸中,给了他一门修行法门。 也严格说起来,这门法门在知玄看来不算怎么好,但曹丰义却觉得比他之前的要好太多了! 之后,曹丰年被他安排进了明镜司之中,交代给他的任务也简单,就是将明镜司近来的状况都给记录下来。 时间往后推移半个月。 六月的初夏来临,一切事物都向着欣欣向荣的方向蓬勃发展,一年一度书院的招收日子又开始,永安城再次热闹起来。 知玄也难得不窝在自己府邸之中,换了一身轻便衣服想外出走走,已是突破到初海后境的曹丰义跟在他身后。 但出城出到一半,知玄则表现的索然无味走了回来。 曹丰义有些不解,因为这个沉闷许久的永安城难得有这样热闹的日子,他实在不能理解,近来一直叨念着要去城外看看的知玄怎么会折返回来。 知玄则给他解释道:“本来是想的……但总有几只耗子跟着,就很扫兴了。”。 这些耗子,其实就是那些暗地里不服幽王,为鲁王和贤王做事的王公大臣们,他们现在明面上不敢对幽王动手,只能转而对付他这个为幽王出谋划策的“军师”了。 而按照知玄的能耐,他没有将一只“耗子”给放在眼里过,要杀他们更是随意。但无奈他现在要布一局很大的棋,现在若是明面上杀人引起纷乱,这很影响他后期的布局。 无奈他只能回来。 而曹丰义听他这么一说,也自然明白了。 这天夜里,知玄正在看一本书入迷,守在他身边的曹丰义像仆人一样,将一杯茶给他恭敬奉上。曹丰义以为,这位了不起的人物看的会是什么圣人贤书,但谁知看其明白《明州神鬼志》就知道这是一本消遣类的。 似乎是看到曹丰义为此感到意外,知玄黝黑的眼眸透出许些沧桑道:“那些圣人书籍,不过也是些人情世故,看多了也就那样,还不如这些普通书籍有意思……”。 正说着,他声音戛然而止,然后他饶有兴趣对曹丰义道:“屋顶来了几只老鼠,你去看看,正好你也试试看,你这半月以来的修行成果。”。 曹丰义点了点头,就见果然有几个黑衣人站在屋顶。 曹丰义也没有和这几个人废话的意思,握起刀便遁入了黑夜之中。 几个黑衣人也是慌乱了,忽然间,曹丰义就像消失在了他们面前一样,再也感觉不到丝毫的气息。 接着一道刀光向黑衣人头领劈来,他也顾不上断手之痛,另一只手抓起匕首便迎了上去。“刺啦”匕首和刀撞在一起,擦出火星! 过了十几招之后,黑衣人其中一个握着匕首的虎口都是一麻。他很难想象隐于黑暗中的这人,那只握着手的刀发出了怎样的力道!而且他出刀,完全没有章法,但招招致命,没有一招是多余的,让他这个专业的杀手,内心都有些恐惧起来。 黑暗中,又是一刀劈来,黑衣人已是招架不住了。他虽然武艺不错,可说到底他就只是个普通人,哪比得了气海后境的曹丰义? 其他剩余几个黑衣人人想帮忙,却是完全插不上手,他们根本看不清曹丰义的身影,上去了也是帮倒忙! 又是几招下来,本就受伤的那个黑衣人,握着匕首的手抖个不停,虎口也被震得淌血。看样子,他握匕首都是极为勉强。 看准这个破绽,曹丰义身形显了出来,他单手反握刀,对着黑衣人头颅砍去! 看到向自己劈来的刀,黑色人拼命要抓起手里的匕首去挡。可手上传来的疼痛,让他的动作满了一步!因为慢了一步,齐安的刀已砍在了他脖子上! “几位,你们呢?说说看是谁指派你们来的?”曹丰义转过身,对剩下几个黑衣人冷漠。 其眼神看得几个人直觉后背有股凉意窜上来! 可几人并没有老实交代的意思,反而作出一副要和他继续搏斗的意思!暗杀失败,他们明白,回去等着他们的是生不如死!在这或许还能搏上一丝生机,哪怕很渺茫! 曹丰义自然也看出了这几个人在想什么,他面色平静道:“你们不说,那也没必要问了!”。 曹丰义也明白直接问肯定是问不出什么的,只好旁敲侧击。但看几个黑衣人的意思,他知道就是逼问也是白问。 并没有遁入黑暗之中,曹丰义直接提起刀,便向几人迎去。几个黑衣人只觉脖子一凉,便没了知觉,倒在地上! 吩咐人把几个黑衣人的尸体处理了一下,曹丰义了重新回了知玄的房间。 知玄责合上书缓缓道:“其实不用文也知道,在这永安城向杀我的就那几位……好了,你去休息吧。”。 简单几句言语,将曹丰义使唤走,知玄拿出一张请柬,犹豫着要不要去看看。 这是永安城中士家贵族准备在书院招式前,准备搞的一个“文试”活动。 对于一些穷苦读书人来说,这一天正是彰显自己才华的时候,更说不得会有美貌千斤金大小姐看上他们…… 当然,这都是穷酸苦书生们的幻想,知玄显然不再在此列。他倒是想着,说不定会在这里寻到什么好的“棋子”。 既然如此,这什么文试大会,他不妨去看看。 而地点就是朝廷中长平候齐名的一品军候“破虏候”的破虑府。 …… 到了文试那天,徐思源人把自己平时看起来头发梳得很整齐,他的弟子三人也是身穿素衣,很是恭敬站在他身后。 “徐老,马车我已经备好了,直接去镇国府就行了!”庭院外传来了车夫的声音,他穿了一身朴素的衣服,倒是与那天的穿着大不一样。不过想想也是,若是在这个日子,一个文人还穿成那样,想不“鹤立鸡群”都难! “破虑府?”李子珍跟在徐思源身后说了一句,看他的表情有忐忑,也有许些的兴奋。且他第一次来永安免不了兴奋。 有关这位侯爷,也是一个传奇人物,他十五从军,戎马一生,不到四十的年纪便进爵封侯。 路过华升街的时候,就已经让这位少年足够兴奋和震撼!而来到富贵军候家府邸面前,更让他激动。 破虏府很大,这是给人的第一感觉,光是府门怕是都够四辆马车通过!再抬头,府门上牌匾上写“破虏府”三个斗金大字,据说这是当今圣上所提,再由工匠拓上去的!府门两边蹲着两头石狮子,那凶煞的模样就跟两头真的狮子一样! 进入府后,李子珍几人便被直接引到了一处演武场上。演武场很大,容纳百人都不是什么问题。还未到演武场,他便感觉到一股肃穆之感,也让他打心底对这个侯爷好奇起来。原本他想着文试的地点会是在什么文雅之地,但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里! 演武场上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一些人,但也有一队充满了肃杀之气的士兵!应该是维护秩序的。 几人刚到演武场,一个身穿黑袍的中年人便向他们这边走了过来。他走路龙行虎步,人还未到,一种厚重的肃杀之气,便向几人压了过来。 “徐老!您老能来,本候荣幸啊!可本候也听说你来的路上,遭了一伙歹人!”中年男子声音雄厚,更有一股豪迈之气,而话说到后一句时,浑身更是透出一股杀气!可不可否认,从他的态度看来,他对徐思源很尊敬。 事实上也确实尊敬,别看这个老头现在邋里邋遢,可早年间可是朝廷上风云人物,官居一品,是前任中书省。 值得一提的是,也是子自十几年前的护国公一案,他就此告老还乡回了老家南方的湘潭一带,当起了教书先生。 “候爷多言了!上次一别怕是有十年了吧!那伙歹人也是无妨,我和我几个学生也是无碍!”徐思源对中年男子一笑,指着李子珍三人道。 好在中年男子也是收起了身上的肃杀之气,他看了一眼李子珍道:“这个小子有点意思,叫什么名字?上次我在街上见过!”。 “候……侯爷……我……我叫……看……仙……”李子珍紧张到了极致,说话都有些胡言乱语起来。旁边的人碰了他一下,他才稍稍清醒了一些,不再说话 演武场上也摆开了好几排供人坐的地方,够个几十人坐下了。各种美酒和美食也是摆在其上。环顾能坐在这里的人,要不是达官贵人之子,就是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再有就大周大儒的子弟! 这让周围人对徐思源是什么身份大概也猜到了几分,再看上座之上徐思源就坐于军候身边,让他心中的猜测已有了大概! “各位即性发挥便是!若是却有文才,本候自当上报朝廷器重!”军候声音很大,几乎整个演武场都能听到。而他的这句话也是点燃了一些读书人的心火! 因为这是一个一步登天的机会,“十年寒窗苦读”在此处发挥,得个功名不是什么难事,更说不定看以直接踏上仕途! “小生不才。便来做这第一人,和在场的各位辨一辨兵法?”一个青衣书生站了起来,他貌不惊人语惊人,一句话便引起了军候的注意。 接下来,青衣书生说得头头是道,有很多人站出来要反驳他的观点,都被他驳了回去。其实这场文试从某种程度来讲,也是一场文辨!就看谁把谁给辨倒! 就在场上所有人都被青衣书生给辨得焦头烂额时,场上只有一个人很悠闲,就是李子珍,倒也是奇葩一朵!他不慌不忙,吃起了自己面前上食物,一口酒,一口肉,倒是惬意的很!不过他的这些举动,倒也没几个人去注意。 也其实他心情是相当紧张,只得以这些来掩饰自己。 而这个时候,知玄带着曹丰义也走了进来。只是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事先易了容。 随便找了一个席位坐了下来,他百无聊赖看向了场中间。 而感受着周围的奢华氛围,穷苦出身的曹丰义有些怀疑在这样的地方会找到什么人才。 就比如他所见到远处离他席位不远的一个书生。 那是一个面容俊朗,看起来很文弱的白衣书生。他目光有神,但好像心思并没有在场上,眼光时不时在那些世家小姐身上扫来扫去,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十分不解对知玄道:“先生……你说是来这里寻人的,可……你看那样的也算人才?”。 知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然后哑然一笑道:“不着急……慢慢等吧,会有的。”。 曹丰义这才按耐下自己。 另外一变。 “李子珍,你怎么还有心思吃东西,要是先生知道了,少不了又要说你一顿。”旁边一起同李子珍来的人,见他一副悠哉的样子,也是看不下去了。 这时的李子珍,却也上了酒劲,又是一杯酒下肚后,看了一眼白衣书生,站起来说:“说的都是些废话,听得烦躁!”。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在场所有人都听了个清楚,就是坐在上座之上的军候也把目光看向了他,也成功吸引了知玄的目光。 “兄台你是质疑我吗?”青衣书生对着李子珍儒雅一笑,显得很礼貌。 李子珍先是不屑一笑,端起桌上一杯酒又下肚后,指着青衣书生道:“不是你还有谁?夸大其词的纸上谈兵,不是废话是什么!”。 青衣书生脸上有了不悦,他看了李子珍几眼,用鄙夷的眼光看着他道:“我说若要以圣人之礼来治兵有什么不对?兵法上有些手段过于残忍,有违礼数!”。 “礼数是用来约束己身的,被你这么个东西拿来胡乱扣帽子,就是胡扯!”书生话刚完,李子珍就破口大骂。 气得书生正要反驳,李子珍又是发话,完全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他直接向着军候问道:“侯爷,你打战靠得是什么?难道是什么礼数?人要杀你,你还管他用什么手段!一个城池若是失守屠城,你还去深究什么礼数,这不是可笑吗?”。 上座之上,军候也是点了点头,他是军伍之人,李子珍说得这些道理他当然明白,打战靠得从来就不是什么礼数,一个国家若是纠结在兵法过于欺诈上面,离灭亡也就不远了。 这就好比一条毒蛇要毒死你,而你也有机会杀他,若是纠结在杀它或者是不杀它的问题上,你离死也就不远了是一个道理! 虽然道理浅薄了些,但知玄也觉得这李子珍的观点确实要比那白衣书生好上一些。 “的确,战场上从来就没有对错,有的只是胜与负!你是徐老的学生?”军候是指着李子珍道。 李子珍醉醺醺站起来对军候行了一礼后,便又坐回到原处。而青衣书生还有话说,但到了嘴边却是说不出来。他也是明白,李子珍说到了军候的心上,即便自己再怎么巧舌如簧,也是 “那接下来我想和你说说理?” “怎么个理?” 李子珍要辨得这个话题很可笑,在场之人都是难以启齿的,因为就连在场一些大儒都说不清“理”是什么!但没想到的是白衣书生也是绕有兴趣和他谈了起来。 不过只这几句话,二人说话已是夹枪带棒。 但有关他们具体要讨论的问题,知玄又不是很想去了解,因为越是像他们这些读书人,讲些道理出来,最能让人听着厌倦。 也从后面李子珍和这书生的谈话中,外人知道这书生叫吴宣。 “呵呵,兄台。俗语说,杀鸡焉用牛刀。可巧了的是前几日,我在外面溜达时,碰到四只鸡。我想很快就要再杀一只了,你说巧不巧?”李子珍面带笑容对着吴宣轻描淡写说道。 也不知他们聊了些什么待知玄再回过神,就听到他们正在说这些。 “是吗?我也巧了碰到一只鸡,要杀还是不杀?”吴宣声音平淡,但眼中的杀人之意却是向李子珍压了过去。 知玄这才注意到这二人竟然也是修行者。 一下这文试还开始不大会儿时间,演武场上的气氛却是变得压抑了起来。而李子珍和吴宣两个人都是望着对方,不说话,让本就压抑的气氛到了极致。 “爹爹,和这些穷酸有什么好说的。”好在,一句话打破了这种气氛。众人依声而去,才发现是一个红衣少女走到场中。 在场上的大多都是年轻人,一下目光都聚在了少女身上,一些人眼睛都直了起来,呆呆的不说话。想来少女容貌也是不差的。 “雪儿,休得胡言!”军候对着少女发出一声责备之声,可任谁都是看得出来并没有责备的意思。 李子珍也这才看向少女。少女皮肤略黑却很细腻,五官匀称柔媚中也是透着几分英气,的却算是一个佳人。可是和那红相楼孟月夕比起来,差得可不止是容貌和气质。只一眼后,齐安便不去看她了。 而少女叫程雪,且是程烈唯一的女儿,这些齐安也是打听过的。只不过,齐安对这少女也无多大兴趣,见场上气氛又有了变化,便坐了回去。 “侯爷,令千金真可谓是佳人啊!” “小姐,小生有礼了,一见小姐……” 一些人更是借题发挥了起来,一个劲儿的夸程雪。而他们打的什么注意,齐安也是知道的。只是看这位小姐心高气傲,未必会看上在场上的人。 知玄也是不由多看了一眼军候,心中暗叹也是低估了这位侯爷。场上有不少人可是朝中大员的儿子,就是不知这位侯爷是个什么意思了! 原本这只是一场文试,但到现在却是完全变了味道。就像一个大染缸一样,这里面的东西由不得人不去推敲。因为这永安局势本就已经开始动荡,所谓这“文试”说不得是有人在谋划什么! “你看什么看!本小姐挖了你的眼!”程雪见有人还在呆呆看他,心中有了不悦,竟然提起手里的剑就向他劈来!而军候也不阻止! 眼看剑劈了过来,那人还是傻了一样站在原地不闪避。突然,一只手挡住了剑。 “只是看你一眼,小姐没必要杀人吧!”挡剑的当然是李子珍,而他握着剑的那只手血顺着剑滴落在了地上。 其实,挡剑时李子珍是犹豫的,因为这会暴露很多东西!但若不去挡,那人绝对会没命! “你是什么人!本小姐要你管!”说着,程雪就要从李子珍手中抽出剑,再向那人劈去。那人也是瘫坐在了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瞪大眼仿佛不敢相信一样! 李子珍也完全没有了客气的意思,若只是程雪无理取闹一番也就罢了,但她却是要杀人!他眼中闪出几许戾气,话语冰寒对着程雪说:“你若还不收回剑,五步之内我必杀你!我们可以赌一赌!”。 只是眼神,程雪就被吓得后退了几步,瘫坐在了地上,剑“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侯爷,能否给我个解释!不说我学生的事!虽然我已不在朝堂多年,你是要谋反吗?”徐思源站了起来,一身的浩然正气指着军候厉声质问道。 “徐老,这话从何讲起?”军候豪爽一笑,可给人的感觉却更像是个阴谋家,不像一个军人,但他接着又道:“如今咋们大周什么局势……你不知道?”。 “李子珍,走!”徐思源甩了一下袖子,显得很生气转身就要离去。他们三人也没有多问便跟着他走出了破虏府。而看军候,似乎也是没有阻拦的意思。 知玄看到这里,突然也觉得这“文试”没什么可看的了,打算回去。 但他却对那叫李子珍少年来了兴趣,便吩咐曹丰义先回去,他则偷偷跟了上去。 对于自己为什么这样离去……徐思源脸上难得正经起来,对着李子珍说了起来。他曾是当今圣上的老师,也就是帝师!早年看透了官场的腐朽,便到南方隐居了起来。 原本这趟永安行,他是不想来的。他虽然已不在庙堂多年,可还是心系这个天下。知道近来朝局动荡……便想来永安看看,顺便看下程烈这个昔年的忘年交老友。 可一行下来,他发现这位昔年好友竟然有谋反之心。 而这自是是知玄鼓吹的结果。 一开始徐思源也是不敢往这方面想的,但直到看到程雪拿剑要杀他学生时,这位昔年好友无动于衷,这个猜测也就成了证实。 “我虽已不在朝上多年。可威信还是有的,而我又出现在了他府邸上,天下人会怎么看我?”徐思源说这话时也是一脸的无奈和气愤! 他从身上摸出了一块东西,便递到了李子珍手中道:“这样吧……若是咋们此行不能活着出永安,你替我去明镜司找一趟凌掌教!”。 那是一块似玄铁材质泛着黑光,有婴儿巴掌大小的令牌。令牌正反各刻着一个古怪的符号,古意十足,一看就是有些年头了。且掂在手中也是有一定的份量,普通的铁块也是没有这么重的。只这几点,这块令牌都不是凡品。 且听徐思源讲,这件东西也是传了有十来年了。当年他还是帝师的时候,朝上的许多人也看过这块令牌,说不是凡品。而这件事,朝堂之上也是人尽当知。 这次文试,当他得知程烈想法后,他是本着劝谏之心而来。虽不在朝野。 现在周皇陷入昏迷,朝局不稳。 这位军侯自恃功高盖主,不仅不收敛,更是权倾朝野,眼中更别说什么圣上了,指鹿为马也是常有之事。加上大周近年来连战不断,国库内耗严重,看似强大的背后,实则孱弱不堪。作为曾经的帝师,徐思源能不担心! 而这次文试,这位军候的心思也是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没有丝毫避讳。 而这永安城也便成了一个大染缸,鱼龙混杂,各种魑魅魍魉怀着各样的心思来到了这里。有的是代父商议谋反而来,有的是为别的皇子效力而来,也有的更是为觊觎那块令牌而来。 原本的一个文试,也只是成了一个面上的形式。作为曾经的帝师,徐思源也只是一个导火索。 想到这些,他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而且将来如这位侯爷大刀阔斧起来,打着“替天行道”的名义也就名正言顺,不怕天下人的责骂和耻笑了。 徐思源叹了口气,对着齐安道:“你走吧。他们两个也没有你这般功夫。这块牌子你也一并带去吧。”。 徐思源的这话已说得很清楚了永安内涉及的东西太复杂了。这里面不单有着一人谋反,甚至许多人都有这样的想法,实在荒谬! 徐思源让李子珍走,后者也当然明白什么意思,但还是装糊涂说:“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走吧,你脑袋比另外那两个人灵光,就别装糊涂了。再说也是我,你们才受到牵连的!”徐思源板起脸,示意让李子珍赶紧走。 “先生,为什么独让我一人走!”李子珍也不装糊涂了。 “你是干什么的,我一清二楚。不过,你杀得都是一些作恶之人,也算行善事。可朝廷上一些人的手段可以让你把做过的事说出来!难保他们不对你做文章,懂了吗?”徐思源这话已经挑得很明。早年,他在朝堂也确见过,洪天师让人把实话讲出来。而说不定,这位侯爷身边也有这么一位! 知玄则就在外面静静听着他们说话,内心毫无波澜。 既然徐思源知道他是修行者的事情,李子珍也是不奇怪的,毕竟他们祖祖辈辈口头相传有修行法的事情,在南方那里无人不知。 “我知道了,先生!”李子珍对着徐举人行了一礼,便翻墙出去了。 几乎也就在他刚走后,一队人便把庭院给围了个水泄不通。而带头的正是于李子珍论辩过的白衣书生吴宣。 “徐老,如今永安这边的局势时个什么情况,你以应该清楚若是你能助侯爷一臂之力,动用你早年在朝廷的人脉……我们感激不尽!”吴宣向着徐思源行了一礼,就像是学生对老师一样恭敬。 “那就抱歉了,我已是一个山野村夫,早就不过问朝廷上的事物了!”徐思源面带笑意,一副你不敢把我怎么样的表情。在徐思源看来,自己对镇国公还是有用的,他不相信吴宣会对他做什么。 谁知吴宣却直接大笑了起来,像是知道徐举人在想什么一样,对着徐思源道:“那侯爷也说了,我们有的是办法让你听我们话……!”。 话毕,他伸出一只手对着徐思源一抓,便把他吸了过来。吴宣的手就抓到徐举人的头上,且他的手上不断有黑气冒出,让看得人极不舒服。 徐思源感觉全身的力气像被抽光了一样,连说话都极为困难了起来。他张大了嘴巴像要说出什么,可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大口的喘气! 少许时间后…… 他从怀中掏出了一条丝巾擦了擦手上的汗,动作极为文雅。可是跟着来的人,却都有种如坐针毡、站立不安的感觉。 再看徐思源,脸色发青,额头上的青筋暴起,目光呆滞,傻愣愣如行尸走肉一般。 在外面看着这一切的知玄却认了出来,这正是他们魔教的搜魂术。 十几年前随着前皇后是魔教圣女一出,这法门便被天下人提了起来,给了它“臭名昭著”的名头,却是不曾想到,如今正道却是有人偷偷记录下来在练习。 “吴宣,我要亲手挖了他的眼睛!”庭院外传来了程雪的声音。 徐思源另外两个学生被徐思源支开了,但听到了声响也走了出来。正巧就看到吴宣在徐思源上做的,让人毛骨悚然的那一幕。 两个人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什么心情,脸色煞白瞪大了眼睛没有任何动作,目不转睛看完了这个毛骨悚然的过程。 直到听到程雪的声音,那个先前盯着她的那个少年脸上才有了一丝生气。他看到那张这两天在他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脸,他笑了。他觉的那张脸生起气来,也是极好看的! “来人,把他给我绑起来!我要挖了他的眼睛!”程雪的的声音犹如黄莺出谷般好听,可心肠却是蛇蝎心肠! 少年被人按到在了地上,没有丝毫的反抗。他想过平安过一生,但少年心性,一见钟情里,却是说不出的荒唐! “各位,我杀几个人,你们不介意吧?”庭院里又传来了一个声音,而说话的就是李子珍。 就要出城时,李子珍犹豫了,想了想他还是回来了。 由于修行者目力惊人,还未到庭院,在远处,他就看到庭院被人给围了个水泄不通!一种祥的预感萦绕在了他的心头。可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庭院里,他一起的同窗一动不动站在原地,跟魔怔了一样!另外一个少年被人按在地上,活生生被人挖出了眼珠,血溅了出来比程雪的红裙还要红,显得那样的妖异、鲜红。而看徐思源的样子,李子珍也知道他也好不到哪儿去! 似鬼魅一般李子珍走到了少年身旁,他抽出刀。那几个按着少年的人的头便滚落在了地上。滚烫的血撒在程雪的脸上,让她这个不可一世的大小姐愣在了原地。 这个少年的肺上也被人捅了一刀,看样子也是活不了多长时间。他见齐安过来,张大嘴极力要说什么。可声音太小,绕是以李子珍的听力都听得不是很清晰,只好把耳朵贴在了他嘴上。 但知玄听的清楚: “能……能不能……不……杀……她!我喜欢她……”。 他只觉得有时候一见钟情这种说法,何等可笑。 李子珍则深吸一口气后吐出,像是极力要克制住自己一样走到程雪面前,话语冰寒:“我不杀你!但不代表我会放过你!”。 从小的娇生惯养,众人对她的众星捧月让程雪越发得大小姐起来。直到有天,她杀了人!可事后,她什么惩罚也没得到。 可对上面前这个比她大不了几岁,清秀少年的的脸时,那种第一次杀人后的忐忑却在程雪心中出现了! 对程雪撩下了一句话后,李子珍便提起了刀,面色阴沉的看着庭院里的每一个人。 除吴宣外,每个被他看过的人都有一种被什么暗处的野兽盯上一般的感觉,可明明他人却在众人面前! “兄台,你不问问徐老成这样是谁做的?”吴宣对着齐安腼腆一笑,显得很礼貌。 “我需要问吗?我只知道你们的命都长不了!”李子珍也跟本不想去问。他此刻只想杀了在场除程雪外的所以人! “很精彩……我是真没想过我那天只是给侯爷那么一说,他就有了一个皇帝梦。” “是谁?” 吴宣喊了一句,就见一个容貌俊美异常的年轻人走到了他们面前。 而之所以知玄会进来,也是因为李子珍,从他折返回来救同他一起的几人,知玄就已经认定这个少年会是一颗不错的棋子。至于那徐思源,他本是想去救的,但他想了想,还是觉得就任这个人死在李子珍面前好些。 因为人有时候想要成长,就得经历经历生离死别。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八十二章 棋手与棋子(三) 看着自己最尊敬的教书先生目光呆滞看着自己,加上同窗倒在自己面前……李子珍说不出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来永安之前,他曾幻想这里是年轻人施展才华的理性之地,可他不曾想过,这繁华外表下的华丽之城,还不等自己将满腹才华施展,自己就莫名其妙被卷入了一场谋反计划中,这实在令他难以接受。 而当这个少年心中所有的美好幻想破灭,剩下的就是想要将眼前这些家伙给一一杀死! 而就在他势单力薄同吴宣这些人动手的时候,知玄走了进来。 见他容貌异常俊美,在场的人大多都猜到了他身份,知道他身份的吴宣更是向他恭敬行了一礼。 其实也不难猜出知玄的身份,而整个永安城,有他这般容貌的男子我,只有他一个。 本着客套,吴宣恭敬对知玄道:“楚先生,真是不好意思……这小子偷了我们府邸上的东西,侯爷叫我们来捉拿他。”。 他指着李子珍如此说到。 真正有关涉及“谋反”的事情,他是不敢向知玄说的。 李子珍听到这里,自是十分气愤想要辩解,但奈何在这个时候,吴宣却是嘴皮子要比这个不谙世事的少年利索太多,他直接道:“住嘴!你个无耻小贼!偷了我们王爷家的东西……还想狡辩什么?”。 话罢他又一脸赔笑对吴宣道:“让先生见笑了!”。 而知玄笑了笑后,接着毫不避讳说道:“几位谋反就谋反,硬生拉硬拽个借口就显得没意思了!”。 知玄直接将话说出来,吴宣等人的脸上顿时就显得很难看! 一个堂堂军侯要谋反,这类事情若是传出去,尤其是传到幽王的耳朵里,不止在场各位活不了,连破虏公也活不了! 程雪却是不管这些,作为一个蛮横大小姐,有人敢阻拦她做事,她自是十分生气,但见吴宣对知玄的态度谦和,她多少也明白知玄身份不简单,但还是冷声对李子珍道:“凡是看我的登徒子,眼睛都该挖!”。 李子珍则气愤道:“你是金子做的,有这么金贵?倒是你们害我老师杀我同窗,你们才最该死!”。 这些话罢,那边那位大小姐听着怒火中烧,取出鞭子就要打在李子珍身上,但被知玄阻拦了下来。 见他空手就见鞭子接住,这让吴宣对这个外表看着向文弱书生的知玄印象改观了起来。 这时知玄缓缓道:“不管你们今天要干什么……这个人我保下了。”。 他说的轻松,指向李子珍。 这让吴宣面色异常难看,似乎是知道吴宣在顾及什么知玄缓缓又道:“这个你倒大可以放心,有关你们侯爷的事物,我不感兴趣,也不会向向他人说。”。 说罢,他就带着李子珍准备离开这里,但后者则前者注视下又迟迟不迈步。 这时知玄又悄声对他道:“你如果想报仇,不是单纯在这里送死,那你就继续留在这里。”。 兴许是这句话触动了知玄,李子珍跟着他走了出去。 跟在吴宣身边的人想要去抓李子珍回来,却被他呵叱了回来。他很快清楚,这位“楚先生”是幽王身边的人,若是直接抓李子珍,这位楚先生势必会阻拦,到时候把幽王牵扯出来,那事情就有些难办了。 眼下,他们也只能回去找他们主子商量下一步以应该怎么做。 跟着知玄和吴宣等人拉开距离以后,这时李子珍道:“为什么救我?而你能救我……为什么不早点救我老师……”。 知玄则直接打断他道:“我凭什么救你?我们很熟悉吗?别天真了!小子!”。 很简短的言语,但却让还是少年的李子珍找不出反驳的理由,他这才稍稍理智道:“多谢先生了……我这就离开。”。 而知玄则饶有兴趣看着他道:“气海后境,你要找那程烈报仇差太多了。如果你想报仇,也选择相信我,我推荐你去西北好好磨练自己一番。”。 也不等少年给予回答,他话罢就要转身离开,但少年却没有过多思虑点了点头。 对李子珍来说,他举目无亲,南方的家族不容他!他的一切都是徐思源给的,他是一定要为他报仇的!可也就像知玄对他说的,他和仇家的差距太大了! 于是,想也没想他点了点头! 此时此刻的他,完全被仇恨之火所包裹,完全忘记了徐思源要他去找明镜司的话。 知玄没有回头,嘴角扬起许些微笑。他知道少年答应了……如此一来,他又多了一颗可以利用的棋子。 而西北那边,他会为少年安排抓专门教他的人,也会令他迅速在那边建立自己的军队。 也许,他为少年构的这些,需要好几年时间才会完成,但对有着漫长生命的知玄来说,多久他都耗的起。 而很快,李子珍就被他以边城守卫军出身的身份安排到了西北。 而现在的西北,大周朝廷这边在西北边境和镇北府对持着,虽然没有打战的迹象,但时常都有些小摩擦。更值得一提的是,西北甘南郡以北的隔壁摊上,今年才六月的季节早早就下起了雪。 这让李子珍一个南方人,多少有些不适应。 而李子珍骑着马,顺着黑烟,不一会儿就看到了驻扎在眼前的军营。远处看去,就如生长在大漠里的蘑菇! 正看着,他感觉到空气里的那股湿寒越发明显,抬头一看,天上竟然又飘起了鹅毛大雪伴着冰雹砸了下来! 冰雹有半个婴儿拳头般大小,砸在身上还有一点疼。可对李子珍一个修行之人来讲,这不算什么。可也让李子珍对隔壁天气的变化,在心里由衷的感叹。 军营岗哨厅里,几个兵士汉子围着火堆蜷缩在一起,显得十分懒散。见到齐安骑马到来,也没有丝毫的动作。 “小子李子珍前来报到,劳烦通报一下。”李子珍下马,对着这几个汉子抱拳说道。 其中一个汉子抬了一眼皮,冷笑一声后,便又合上眼,丝毫没有搭理李子珍的意思! 李子珍也着实有些生气,直接端坐于马上,吸了一口气后,大声道:“小子李子珍前来报到!”。 声音略带稚嫩,可却洪亮、中气十足,在这方圆几里之内都听得到! “哪来的小子,想死吗?”终于,李子珍面前的几个汉子有了动作,似是对吵到他们睡觉的少年极为不悦! 几个兵士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哈哈大笑了起来,似是见了什么值得可笑的事。 “哈哈!你这小子毛都没长齐,也敢来这里参军!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奈何桥、阎罗殿也要比这好上不少!”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使唤我们几个!” 李子珍自认自己的态度还是要好上很多的,可这几个兵士不单不领情,反而对他一阵冷嘲热讽! 见李子珍不说话,几个兵士笑得更欢。一道白光向他们挥过来,也没有注意到,因为和满天的雪花比起来,这道白光显得非常不起眼。 “几位还是带个路吧!”李子珍手中已多了一把刀,刀上染着一抹很淡、不易察觉的血色。 笑声戛然而止,几个兵士都有一种脖子发凉的感觉,手放在脖子上一模,才发觉脖子上有着一道很淡,但几乎感觉不到疼痛的伤口! 几人又相互看了一眼,再看少年手中提着还染有血色的刀,整个人从头凉到了脚,就是离着火堆很近,也感受不到它传来的温度! “好!好!好!”几个人想说点别得什么,可喉咙里却只能发出这几个字。 其中一个兵士走了出来,示意李子珍跟在他身后,他双腿还打着战栗不止,似是对齐安还有惧意!他便牵着马,跟着他往军营的跟深处走去。 可走了一会儿,李子珍都没有见到一个人。反而走着走着,依稀有一些轻袅之音伴着女子的嬉笑之声传到了他耳朵里。 在一个方形军帐前,兵士停了下来,并告诉李子珍这就是他们主帅的军帐。 李子珍打量了一下这个军帐,发现它要比其它的要大上许多。且那些声音,也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怎么回事?难道也有女子参军?”他有些不解,作为军营应该是很严谨和严肃的地方,怎么会有此种声音传出! “这个不奇怪,你进去就知道了。”带路兵士似乎司空见惯,可对里面的事,又显得很不好意思。 李子珍看他也问出不什么,便示意他把身边的马牵走。 “李子珍前来报到!”李子珍站在帐前抱拳高声道。军中的礼仪,来之前知玄同他说过一些,他便知道一了些,直接闯入会显得很不礼貌! “进来!”帐内传来的却是一道娇媚女子的声音。 这让李子珍更为不解,陆川是个女的不成?压下心中的不解,他还是走了进去。 进来后,帐内的温度却是要比外面高上不少,甚至让人感觉有些闷热! 李子珍一看,正上座之上坐着一个身穿花袍、长相儒雅的中年男子,应该就是陆川! 只是他衣不蔽体,身边还有两个衣着暴露,长相妖媚、身材妖娆的女子。让人觉的他很不像一个军队的主帅! 再往下,则是一众坐于两排的将军。只是她们却是清一色的美娇娘,一身铠甲穿在身上,让李子珍怀疑这都是陆川的侍妾!但他转念一想,如今永安都有了变故……何况是这样千里外的军帐大营? “你来此何事?”陆川见李子珍走了进来,也好像记起自己是个有身份的人,才稍稍坐正了一下身子。 他话毕,李子珍便把知玄的信呈了上去。 陆川看完信后,拍了拍裸露在外的胸膛,似乎很为难。犹豫了一会儿,他对李子珍道:“百夫长啊?有些不好办啊!要知道我手下当官,只要女的啊!”。 话毕,军帐里原本的女子调笑声也突然停了下来,没有声音,气氛也变得诡异起来。 “不好办啊!要是个女的……”陆川把信看了又看,好像要望出朵花来,且军帐里也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响起。 “将军不问问我会什么吗?”李子珍面色平静,眸子里闪着一丝奇异光芒看着陆川。 “那你会什么?”陆川将信扔在了地上,似是无意一样,嘴角带着笑意看着李子珍,而又好像对突然插话很不悦! “杀人!”李子珍说的很认真,仿佛在对待什么严肃的事一样。 陆川突然停止了笑意,他目色阴沉,任谁对上他一眼,都有一种对上狼群都感觉!明明是一个人,却给人极度危险之感。 可很快,他又变得和善起来,笑了笑对齐安道:“我这本就是个死人的地方!杀人,也分会不会吗?” “将军这就不对了!杀人也有讲究!”李子珍目色依旧平静,犹如一潭清水清澈,可又深不见底,让人看不透。 陆川也打量了他一眼,身子完全端正坐了起来,直视着面前的人道:“怎么个杀法?” “十步之内,可杀一人!”李子珍说这话时,直感觉那种被狼群盯上的感觉越发强烈!眼睛都有一些发疼!可也就茶盏时间,这种感觉便又消失殆尽! “百夫长就算了!我看你就去给我养养马!大小也是个官!”陆川说这话,似斟酌了一番。话毕,他便摆了摆手,示意李子珍下去,并吩咐座下一个将军带他去养马的地方。 李子珍向着陆川一拜,便跟着走了出去。对于陆川怎么安排他,他也不在意。并且他也相信知玄会给他一个好的安排。 “小子!在这个地方,无论出什么事……报我名字!只要你还是我的兵!”就要走出军帐时,陆川的声音传了过来,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但实际他心知肚明,眼前这份信件既然是知玄写来的,他一定会好好照顾李子珍。而另外一方面,他又是魔教的前十一长老,魔教圣子的话,他不可能不听。 李子珍也没有多想,回过身,对着他郑重一拜,便跟着女将军走了出去! “你叫李子珍是吧!我叫怡芳,你多大了?”出了军帐,女将军却是个自来熟,要和李子珍说上几句话。 她面容清丽,也算难得一见的美人!但李子珍却没有和她搭话的意思。来的时候,他可以高调,而这个时候他就要低调! 叫怡芳的女将军似乎是个话唠,见李子珍没有搭理她的意思,依旧喋喋不休说个不停。 “就是这了!”怡芳伸出一根雪白的手指,指着面前一处破烂不堪由几堵墙简易围成的建筑——马房。 粗略一看,面前的马房很大,可以容纳几百匹马!可这马房给人的感觉,也是一处危房,仿佛随时要倒塌。 但李子珍仔细看了看,发现这处马房却是十分坚固,不由心中对着一开始印象不怎么好上军营,好奇了起来。 怡芳向他交代了几句后,便离开了。 同时她心里清楚,这个少年刻意在和他保持距离。 虽然这个少年长相清秀,面带笑容非常阳光!可无意间她瞥见少年眼眸时,竟有一种不寒而栗之感。哪怕她是个话唠,可对上少年的眼睛,话也渐渐少了起来。 怡芳走后,李子珍便换上了兵服。他身子虽然不高,衣服穿在他身上也有些显大,可却依旧显得英武十足,给人一种英姿飒爽之感! …… 陆川军帐里,李子珍走后,他就支开了所有人。他手拿知玄的那份信看了又看,叹口气、又摇摇头,似在思索什么。 接着,他又眼露追忆之色,似想起了什么往事,让他把手里是信揉成一团,狠狠扔在地上。可过了一会儿,他又把信捡起看了又看。 “圣子大人这个时候倒是记得我了!”像是对着写信之人说话,他面带怒色喃喃自语到。 话毕,他又闭上眼许久不说话,似又想起了什么。 时间过的很快 李子珍在这待了已经有半个月。他的职位是监马司监长,听起来也是个官,但他手下除了十来个给他打下手的小厮外,便是一头头膘肥体壮的马了。说不好听,就是个养马的头头。 而在这大漠的半月里,他也确实见到了许多灵异事。 有次李子珍外出军营时,凭着过人的目力他看到远处有一支军队向他行了过来,不过他也没有多想,也不觉多奇怪。 离得近了,前面带着军队的却是一个身着道袍的孩童,而他身后的人竟然都没有脸!这把李子珍看得有些发毛,正要再看,却又什么都没有了! 军营里还有一条奇怪的律令,夜晚绝对不能生火!而大漠天气反复无常,昼夜温差极大,夜晚温度更是低的吓人,这条禁令让他很是不解。 他是一个修行者,对这倒不是很在意,可很多人都是普通人,对此却也是丝毫不提! 直到某天夜里,几个新兵不顾老人的听劝,结果其中一个死在了火堆边,而那堆火也诡异的烧了一夜,从他极度扭曲的面容看,他却像是冻死的!剩下几个人,跟人间蒸发了一样,连具尸体都看不到! 李子珍五感过人,那天夜里他却听的极为清楚。有骨头碎裂的声音,女人的声音和嘈杂的脚步声。而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无人得知。 诸如此类的事还有很多,李子珍也不是一个好奇心极重的人,他也不想去深究。因为陆川告诫过他不要去过多问这些事情。 虽是个养马的职,但也算不上多累。平日里也就是李子珍动动嘴,其他人去做,日子倒也过得单调。 而对于修行之事,李子珍也暗地里打听过很多次。这里也的确能打听很多消息,有很多修行者,但也都和他差不多是齐气海境界,学不到什么东西。 所以连着半个月以来,他算是什么收获都没有。不过倒是有一个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陆川亲口对他说过,在他的手下当职,只能是女的。齐安算是一个例外,可他却见到了另一个例外。 一个须发皆白,有几分仙风道骨的老头却经常出入在陆川的军帐,且陆川对他也是极为尊敬。 李子珍打听一番也才得知,这老头叫吕昏沉,在军中所任职大抵相当是军师! 而几天以前陆川找过他,说若他想学些本事,要他去找吕昏沉,而他自己一身魔功,确实没什么可教他的。 而这老头也是平易近人,平日里他便和兵士们在军帐里开设赌局,一赌便是好几天。大多时候,输得却是他,他却反显得极为高兴!也因得如此,兵士们都叫他老吕爷。陆川对此也是不予管制。 “大!大!大!老子全押!老柳爷,我都赢三把了!” “老吕爷,你押大还是押小?” 一个敞开的军帐里,一群汉子光着膀子围着一张桌子,目光死死盯着桌上转动的三个骰子! 终于,骰子的转速慢了下来,众人的呼吸越发急促起来。 “咣当”连着两个骰子停了下来,一个三点,一个四点!众人的目光一下焦聚在最后一个上面。 “三点,是小!不对,六点,是大!大!”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让众人的心都提都了嗓子眼上,尤其是喊到小的时候,老吕爷对面押小的那个光头大汉面如土灰,跟死了爹妈一样。可但骰子停下是六点时,他脸色又变得通红,顿时眉开眼笑! “唉!晦气!老朽又输了!不过高兴!再来!哈哈哈……”老吕爷却是毫不在意,洒脱一笑后,便叫嚷着再来。 接下来的十几局,他是一局都没有赢过,可他却像变戏法一样总能从他一双大袖里拿出银子! “老吕爷,你有这么多银子!还是请个风水先生给你看看,你这点不行啊!哈哈……!”光头大汉赢得是钵满瓢满,堆在地上的银子都没过了他的膝盖! 且他此话一出,也惹得是满帐众人哄堂大笑! 老吕爷先是很认真的看了看自己的手,似是这双手有晦气一样,可很快他就抚须笑着道:“老朽刚才自己看了看,这双手的确有晦气,但没办法,生钱也是这双手啊!再来!” 他话毕,众人却是笑得更欢! “小子和老吕爷赌上一局,如何?”众人笑得正欢,却听一道爽朗声音从帐外传了进来。众人依声看去,一个模样清秀的少年正站在帐外,正是李子珍。 “哦!是个小后生,让他进来。”老吕头抚着长须,笑眯眯看着齐安。 众人嘴上不说,心里却不乐意了,对着冒冒失失进来的小子也是面色不善。 “老吕爷,我先和他赌上一局!”光头大汉也是十分不乐意,他可不想放在面前的大肥肉“老吕头”被这小子叼走。 光头大汉话完,吕老头也没有发话,似是默认了一样。 “我不赌骰子。”李子珍面带笑容,看了看骰子,很认真的说了一句。 “我们这就这一种掷具,那你想赌什么!”光头大汉以为是李子珍害怕,眼中充满了不屑。 “赌这个!”李子珍收起笑容,指了指自己的头,很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大汉也收起了不屑,面色变得凝重起来对李子珍道:“你要玩命?你知不知道,我若是因赌约杀了你,可不用负责任!” 他的话不是危言耸听,军中确实对此类的事不负责任,而李子珍来时的第一个月就知道了。 “还是这个有意思……”李子珍说这话时,嘴角扬起一丝笑意,显得极为自信。 不知为何,大汉看到李子珍的笑容,竟然萌生了许些退意,心中也多了份忐忑,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也只好道:“怎个赌法?” “就当作一场比武!比谁刀快!”说着,李子珍从身后取出了那把一尺略长的砍柴刀。 刀一取出,因卖相真不怎么好看,便惹得众人捧腹大笑,连光头大汉也打消了心中的顾虑。 “小子,让你看看爷爷的!”大汉取出了他的刀。他的刀很钝,可也很有分量。大汉单手把这刀提起来,往地上一砸,地皮都是轻微一震! 可以想象李子珍若是被砸到,绝对会变成肉酱! 两人刚一走出帐外,大汉大喝一声,便朝齐安冲了过去,刀拖在地上,硬生生把地都拖出了一条浅浅的沟壑! 突然,站在原地的李子珍却一下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只听得“铛!”的一声,一些火花和一道银白色优美的抛物线后,光头大汉倒在了地上,而他手中的刀也成了两截! 众人都没有看清,光头大汉自己却是看得清楚。李子珍只用了一刀便斩断了他的刀,而那把不起眼的砍柴刀刚才就贴在他脖子上。 那触之即逝的一抹冰凉感,让他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知道只要李子珍再稍稍用点力,也绝对会和手中的刀一样变成两截! 也就在此时,原本坐在军帐太师椅上的老吕爷突然睁开眼睛,站了起来,像是看到外面发生的事惊动了他。可很快,他又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合上眼。 众人看着眼前的一幕都瞠目结舌,久久说不出话,直到李子珍走回军帐,他们才有所反应。 “你想赌多少银子?”老吕爷看着走进来的少年,抚须,笑眯眯看着他。 李子珍走到老吕爷身边,压低声音用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若我赢了。我想让老吕爷教我修行!” 话毕,老吕爷笑容一下凝固,他仔细打量了李子珍一番,也用极低的声音道:“好。”。 而且他立时明白,这种剑走偏锋的赌法一定是陆川教给他的。 听到这个字,李子珍笑了起来,知道自陆川没骗自己。 于是,他便对老吕爷观察了起来。所以近几天来,老柳爷只要一设赌,他都会在场。 且他发现,很多次,老吕爷是能赢的,可那骰子总会诡异的自己翻动两下,也是如此,他才会总输! 对于李子珍的这些举动,吕昏沉也是一早就知道的,而他也在打量着对面的少年。 “但赌局由我定。”吕昏沉大袍一挥,双手负于背后,目光带着许丝笑意看着李子珍。他这个前魔教的十长老也很好奇,圣子给他推荐过来的这个少年有什么值得人注意的地方。 话毕,他转过身拿起桌上三个骰子交到李子珍手中,面色一板,严肃道:“由你来掷,若是大,便是你赢。” 李子珍接过后,没有丝毫犹豫,便直接掷到了桌上。让一旁的吕昏沉和其他人看得也是为之一叹,若是寻常人也要斟酌一番,哪怕赌的是几锭碎银,而李子珍却连思考都不思考。 “不想想吗?”别人不知道,吕昏沉却是知道他们赌的是什么,或许很荒唐,可也值得考虑一番。而他目光炯炯,完全不像个老头。 “骰子已落于桌上,结果也是迟早的事。”吕昏沉面色平静,目光并没有在转动的骰子上,仿佛他并不重视。 吕昏沉看了他一眼,也是抚须不再说话。 几乎也就是李子珍话毕,桌上骰子便刚好停止转动。也不知是巧合,三面骰子竟全是一点!让人都有些怀疑他使诈。 “哈哈!小!老朽输了!”柳吕昏沉豪爽一笑,抚着长须,目色平静看着已停止转动的骰子,对这个结果好像也是预料之中。 话毕,他从大袖里摸出一条方金,递到李子珍手中。后者接过金子,向前者一拜后,便走出了帐外。 出帐后,见四周无人,李子珍才把那条金子拿出来,上面刻着四个小字——马房子时。 也就过了半盏茶时间,这四个字又消失在了方金上,仿佛它们从来没有出现过。但它要传达的意思,李子珍却是知道了。 大漠里难得有月光,还未到深夜子时,李子珍便早早起来,在马房前等着吕昏沉来。而夜晚的寂静,反让人有几分不安,似乎月色朦胧的黑暗中隐藏着什么,黑暗中渐渐引出一个人影。 “年轻后生,来得早啊!”而李子珍也准时在子时来到了马房。 李子珍对着他抱拳示意,态度很是恭敬。借着朦胧的月色,可以看到吕昏沉面带笑容,似在认真打量齐安。 “你既然是那位推荐过来的,我很好奇你有什么本事?”突然,吕昏沉冷笑起来,显露自己道生后境的修为,目露冰寒看着少年,而他周身也是狂风大作,风吹得他的衣袍猎猎作响。 李子珍有种很奇异的感觉,自己与吕昏沉周身都被隔绝了起来,而吕昏沉只要一个眼神就能杀了自己。 正想着,他发觉自己竟然僵直在原地,浑身都不能动弹。且柳吕昏沉周身刮起的风竟如刀一样,把人刮得脸生疼,更似乎下一刻这风把人的骨髓都可以刮出! “哦!你没有怕我?看来是有点血性的!”就像一只老狐狸,吕昏沉背负双手,似在等李子珍回答,而目光却是在李子珍脸上,似要望出什么表情来! “输便是输了,老柳爷还要找个借口不成!不教我修行?”李子珍口气略带不满,一副对吕昏沉所说完全不知道的样子。 “小子!你这算什么口气?换老夫年轻的时候,你态度,我必杀你!”吕昏沉周身风吹得更烈,直把地上的灰尘都吹起半尺多,纷纷扬扬到半空之中,却没有一丁点撒到他身上,他的衣袍依旧很干净。 李子珍却感觉呼吸突然困难起来,更仿佛有一块千斤大石悬在头顶,只要自己说错一个字,立刻就会暴毙当场。 “教便教!不教便不教!哪来这么多事情?”李子珍显得更不耐烦,就差破口大骂。 “哈哈哈……有意思,老夫同你好好说吧!”吕昏沉突然抚须大笑了起来,而他周身的一切也归于平静,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障目的幻象。 头顶那块无形的大石没有了,跟着齐安李子珍的大石也落了下来。 就在李子珍松口气时,吕昏沉却突然又停止了笑容,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这一眼似能看透一切,让李子珍刚平静的心,又悬了起来。 “说到赌注……你真的以为是老朽输了?若老朽不在骰子略作手脚,你会赢?”吕昏沉目光深邃,似看透一切。 此话一出,李子珍一下沉默了,他是故意输给自己的,可又是为了什么?难道是陆川同他说明来由的关系? 表面上李子珍依旧面色平静,可心中已转过无数思绪,几乎一瞬间他脑中闪过了无数可能。 “关我什么事,我只知道你输了!你动手脚,和小子我赢有什么联系!”李子珍还是用不耐烦的口气对吕昏沉回道。显得有些无赖。 而这种无赖,让吕昏沉想到了另外一个人,只是那人却要比眼前的少年老油条太多。也或者少年的老油条,多半还是陆川授意下才有的。 吕昏沉故意露出吃惊的表情,目色平静看了他一会儿,而后大笑起来:“此等心性……虽然还需磨练,但我吕某人说到做到,跟我说说你的过去吧!”。 他的确是在试探李子珍,虽然有知玄开口,但若是眼前这个少年让他不满意。 那些回答稍有不适,他便会用自己的手段让李子珍忘记今天发生的事。他 且和这个少年的一番交谈后,他又觉得一点都不荒唐,就像少年说的,他输了。他便会履行赌约,其它他也不会过问。 “那还请老吕爷教我修行之法!”齐安知道事情已成,便上前对着吕昏沉恭敬一拜。 “你也入了气海,算是个修行者。那你可知何为修行?”吕昏沉并没有急着教授李子珍什么,而是问了他这样一个问题。 李子珍思索一会儿,摇摇头。 “修行即修心,一般人眼中看世界表面,修士眼中红尘,这是修行。有人求强大,是修行,有人求长生,是修行,亦有人求清静,这也是修行……由心而修,即修行。”吕昏沉话说的简单,可理解起来却很困难,听得李子珍云里来、雾里去,似乎理解,但又不理解。 吕昏沉似看出了齐安心中的疑惑,他抚着长须道:“不明白也不要紧,以后你会明白。” “老吕爷,你现在是什么境界?”李子珍不禁向吕昏沉发问。 后者没有正面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忽然面色珍重道:“我从陆川那里知道……你的事情,知道你要急着报仇。我这有个速成的法子,你若是适合,这自然对你有好处。” “若是不适合呢?” “那你便就此回去吧。” 吕昏沉面色沉重对李子珍说到。 …… 另外一边,知玄在府邸中摆了一盘棋下了起来,只看棋盘上,原本白子已经将黑子围的没有生路,但随着他落下一颗黑子,整个局势立马有变化,黑子不单走出险境,而且隐隐将白子逼到了险地。 也其实这棋盘上的变化,正如这世界千年以来的变化,而那执白子者正是荀子。 看着这盘棋,知玄缓缓露出许些笑容,然后自语道:“老朋友……过去的你布下的棋,的确厉害,我如今布下的棋子都算不得什么,但有时候,越是微不足道的棋子,越往往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发挥一些奇妙的作用。”。 而对于知玄来说,他不止要颠覆整个大周,而是要以大周来引导这个世界的局势变化。 目前来看,他已在永安设下了十一处棋子,他们之中有如幽王这样的大人物,也有如曹丰义这样不起眼的人,但最终这些棋子都会发挥他们相应的作用,发挥最大的作用。 而接下来,他要在永安设下最后一颗棋子,等这颗棋子设下,他就可以离开永安坐上观戏了。而这颗棋子,也正是他最想拉拢过来的一个人…… 这个人正是二十年都不曾出过永安城的连烽火。 想到这个人,一向自信的知玄皱起了眉。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八十三章 棋手与棋子(四) 提起连烽火也让知玄不得不想起一桩二十年多年前的旧事。 那时前皇后魔教圣女的身份暴露,整个永安城都闹的沸沸扬扬,后来更是传闻有大量魔教教徒混入了永安城中,一时间闹的人心惶惶。也说起来,当时的国师连烽火正就是当朝太子明王武明锐的老师。 虽然由于皇后的身份,惹众人猜忌,太子身份也跟着敏感起来,但连烽火还是力排众议坚决拥护明王为太子。 当然,连烽火作为书院的二先生,其说话份量是举足轻重的,也因为有着书院作为明王的后盾,当时的周武皇才敢顶着全天下人的唾骂,继续拥立明王为东宫。 可后来的几件事情的发生,间接让这明王宁肯投靠魔教,也不做太子! 而着力一手策划这些的,上到当时还是燕王的现任周皇,还是普通人的凌朝峰,以及几方被明王常年打压的党派! 有关那一天的变动,知玄至今都还记得: 那一日,大周的都城永安,无了往日的了市井和喧嚣,显得格外平静,甚至平静的让人害怕! 原因是当朝太子屋明锐被废了,党派之争的余风扫得这天子脚下本该一片祥和的城池人心惶惶,一时间,百姓更是不敢在街上随意言论,生怕被当做太子一党处于凌迟之刑! 当然,这都是朝廷对外界的说法,真正知道内幕的人却是知道,太子竟然勾结魔教打开了关押自己母后的牢笼。 也虽然在此之前,国师连烽火一再告诫他不要再和他扯上关系,但这位皇子却怎么都忍心不了自己的母亲即将在全天下人面前被处死! 那一刻,大周朝堂上,一个面容俊朗、身穿四爪金蟒袍的青年正跪在地上,原本他应该是当朝太子,可现在却像个罪人一样跪在满朝文武百官面前,一副披头散发的模样,看着很是狼狈! 虽然他俨然已经是一副阶下囚的模样,但知玄记得这个未来日后的魔教八长老,腰板在那一刻挺的格外直! “父皇,我做错了什么?”他抬头看向那个坐于金椅,面容苍老,但却颇具威严的面孔。 坐于龙椅之人是那时的周武皇,他看着朝堂下跪着的青年默默叹了一口气,眼前的青年是他最喜爱女人的儿子,也是他颇为喜爱的一位皇子。 近几年来,他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便有意册立武明锐为东宫太子,有时也让他代掌朝政,且武明锐也是没让他失望,自他代政以来,朝中贪官污吏少了一些不说,风气也是更胜从前!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心爱的女人竟然是魔教的圣女!也虽然他早就知道这一切,可当这一天来临的时候,他却实在无法承受。 而自己心爱女人身份在全天下曝光那一刻,那一刻他明白作为一国之君,他需要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而作为她的男人,他能为她做的就是保住他们的儿子。 可现在……这个儿子公然和魔教为伍,他还怎么保? 而出了这样的事情,朝廷也只得向外界说这位皇子是起了谋逆之心。 外界传言更是多亏得是他兄长燕王带兵借了此围,他才能继续稳坐至尊之位,可他明白,这一切都是为了维护皇族尊严,对外人的说法。 更恐怕,外界散步这个说法的就是王本人。 有关这位兄长……长久以来其实一直都觊觎着它的皇位,但这一次却是被他抓住了机会。 而他也的确奈何不了自己的兄长,因为本身就是他自己的儿子有错不该和魔教勾结! “父皇,是儿臣朝政处理上有问题吗?”武明锐见自己的父亲坐于龙椅上陷入沉思、一言不发,他更是不解自己错在哪里! 周武皇叹了口气道:“没有问题,甚至你处理的非常好。但你不该……”。 “父皇,难道儿臣救自己母后也有错吗?” “住嘴!” 原本周皇还想着保自己儿子,有从轻发落的意思,可他装作一副毫不知错的样子,却是激怒了他! “逆子!你说……你是不是受到了禁军头领的蛊惑!来啊,把域禁带上来!”气得周武皇把面前的奏折一把全推到了地上!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黑色盔甲、身材魁梧的人被人押上了朝堂,看其模样也是个将军的模样! “陛下!微臣承认,一切都是我蛊惑太子殿下的,这才做下违逆九族之事,但臣敢以性命担保太子本身是绝对做不出此事的!”被押上朝堂之人,声嘶力竭向梁皇吼道! 他话罢,一个同样身穿蟒袍的中年走到了周武皇面前,他是秦老王爷。 他看了一眼被人按在地上的于震,对梁皇道:“父皇,我看小七也是受了于震的蛊惑才做出这等傻事。还望父皇对明锐从轻发落!” 到了这里,他们都在想尽一切办法为保武明锐做出努力。 这个时候,燕王也开口了:“陛下,明锐虽有不对的地方,但这件事情可是牵扯到魔教啊!”。 他这话有为自己侄子求情的意思,可明眼人却是能从他眼底深处看到一抹不易察觉的冰凉! 这句话则是刺激到了武明锐,他道:“父皇,母后虽是魔教的人,可这些年来,她可曾做过有害我大周的事?还有……放母后出来是我的主意,和余统领没有关系!”。 而他这般态度自是叫周皇又气又怒。 这时余禁开口道:“陛下……一切都是微臣的错!”。 他一边说着,一边跪了下来,意思很明了,想以他的死保太子的活。 也对于这位尽职尽责的统领,周武皇自是不忍杀他!可自己这个儿子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若不杀他,怕是赌不住满朝文武的嘴! “教唆皇子!先把余震拖出去给朕凌迟处死!”他也只能忍痛说道。 “哈哈!陛下,臣无话可说!”底下余禁却是一笑,任由人把他拉了出去。能抱下周明锐的命,这个结果他已经很满意了。 快被拉出金銮殿时,于禁仰头大喊道:“明晚殿下,只希望你以后少听奸人的话,好好整顿朝刚!” 金銮殿外,被处以凌迟之刑的余禁声嘶力竭重复喊着这一句话,声音声嘶力竭,闻者伤心! 余禁是怎样的人,满朝文武百官心里是有数的,此人刚正不阿,对于不法之事,更是直言不讳,早年他更是镇守在大梁边境的镇边大将军,为朝廷立下过汗马功劳! 而所有人都看的出来,这位统领为了保住武明锐做了多大的牺牲。 可就为了保住儿子,将这样一个人处死。 此时周武皇皇的做法不免让人有些寒心,有些大臣实在看不下去便为余禁求情,可为他求情就等于说送太子去死,这让他们着实犯难! 所以后面也是没人为他求情了! 而到了此时,武明锐再笨,也是知道自己被这自己父皇和余统领给“算计”了! 这时他有些犹豫了,他不知道是顺从父皇,还是顺从自己内心的想法。 想着,他看向朝那个身穿黑袍的道人,他面容古板,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一言不发。这正是他的老师,书院二先生——连烽火。 他想问问他,自己做错了没有。 但连烽火似乎就是刻意不去看他,见他向他看过去,甚至还刻意头撇了过去。 武明锐看了一眼梁皇,自已有心向他再说,但只怕说了,就会又有人为他去死。 又看向自己的那个叔叔燕王 而肉人都知,他和他这位叔叔向来不和,他为自己求情也不过是做给人看得罢了,自己又真会有活路? 想到这里他继续道:“父皇,一切都是我的主意!和其它任何人无关!儿臣觉得作为人子,救自己父皇就是天经地义的!”。 这却是让周武皇刚刚平复下的心情,又变化了起来,他怒吼道:“你这个逆子,就不能闭嘴吗?”。 此刻,他也只希望再不要有人出来替他求情了,不然到时候真叫他这个皇帝做难! 可人越是怕什么,就会来什么。 他刚这般想,一个身穿凤袍,身材丰腴、面容华贵的中年女子走进了大殿之中 她是当今大周的萧贵妃,算是和他的母后情同手足,虽然未为皇族诞下什么子嗣,但她却向来都当武明锐是自己亲儿子。而他也叫她萧母妃。 “陛下,明锐的为人本宫也是知晓,还望陛下念在父子情,饶他性命。还有……有关姐姐……魔教圣女一事,是我教唆明锐的!”她一进来,就直接跪在武明锐旁边为他求情。 “容儿,你也要为这逆子求情?朕不准!”回答她的,却是周武皇皇冷冰冰的话! 喊了她几声,让她不要为自己求情,但她就是不搭理自己,他知道自己萧母妃是个偏执性子,若是父皇不答应她,她恐怕永远也不会理自己! “武麟,我再问你答不答应?”女子直接站了起来叫着周武皇的名字质问他道。 “不准!”回答她的依旧是周武皇冰凉的话语。 他现在还在气头上,而生的就是自己儿子武明锐的气!但凡他现在当着众人的面认个错,也不至于把这么多人都搭进来。 女子也看向武明锐道:“明锐,还不像你父皇认错?” “我没错!”武明锐回答的斩钉截铁。 而就这样,女子又跪了下来,跪了足足有两个时辰后,她又问了武明锐一遍,可得到的却是同样的答案。 “明锐……” “我没错!” “好……小时候你最爱来我那里玩!看来,是我没有教好你!” 又问了一遍后,她像是得到了什么答案,经直跑向周武皇,一头撞在了他坐下的龙椅上!这一幕,众人始料未及,周明锐更是心如刀割! “容儿,你这又是何必呢?”周武皇除了惊诧外,更多是恐惧,他怕这一刻,他怀中这个女子就要离他而去! “你满意了?”女子则看向武明锐,回了他一句,手便无力的垂了下去。 “国师,萧妃还能不能救?”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周武皇猛然看向朝堂上的连烽火。 连烽火先是顿了一下,然后以一副无奈作态对他回道:“陛下,我能救活垂死之人,但已死之人却是难为我了。” 事情发生的土壤,连他都所料未及,他不曾想过这个女子既然如此刚烈。 底下,周明锐听得却是一阵冷笑,他以前无意间也见过连烽火人将一只刚死去不久的野兽救活了过来,这会他却说不行了? 但连烽火说的是实情,他更发现这位萧妃更是早早就服下了毒药,恐怕就是他的老师荀子赶来怕也无力回天。 周武皇没有再语,但从他面如死灰的脸上,却是不难看出他心情是怎样的! 他是大周的皇帝,手捏大周百姓的生杀权,可在这些事情上,他却又连个普通人都不如。 缓缓将地上的女子抱起,他颤抖地说出两个字:“退朝!” 并下旨贬武明锐为庶民,即日起不得再住于皇宫之内,且终身不得出永安! 下完了旨,梁皇本就苍老的容颜看起来更加枯瘦,身形也越发蹒跚,哪怕有人搀扶,每一步也都走得艰难! 武明锐知道萧母妃用她的死,换来了他的活,而他父皇也保住了他的性命。 可是他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看向满朝文武,他有愤怒,可却是苍白无力的!现在他连太子都不是,一介凡人又拿什么去报仇,也知他说的不假。 而没走出大殿几步,周武皇却像受了一击重锤一般,一口血喷了出来,本就苍老的也显得越发颓废。 看着他的背影,武明锐说不出自己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虽这一晚,依照规矩他就要被赶出皇宫以外,但秦王爷为了让他开心,将他带回了自己府邸。 为他他设了晚宴让他开始。 不多时,几个姿色出众、宫中眷养的舞伎走了上来,配着一曲霓裳羽衣曲,的确令人放松不少。 不过武明锐心却不在其上,他是个好酒之人都,但这一刻他却实在没什么心思讨酒喝。 知玄记得也是在那天以后,他将《天魔拳》交给了这位未来的七长老。 在皇城之上,知玄亲眼见着这位昔日性格温顺的皇子殿下,手捏在一起结了一个佛家的禅印,打起了《天魔拳》的起手印。 也随着他印成。 在他身后一道一丈丈高大小的金色虚影正在慢慢形成,看样子倒与那佛家的怒目金刚有几分相似,只是随着他怒意越发猛烈,这金影转变为了紫影,原本所透出的光明正大气息转变为了阴森暴虐! 待其影子成型,却是一个三头六臂、青面獠牙的魔刹! 这代表着这位性格温顺的皇子开始了他的转变他明白自己的母后三日以后就要被处死,他自是要来救他母后。 也虽然当时他修为只有归一初境,但知玄不得不承认,这昔年佛家的一位得道高僧所创,原名天佛拳的天魔拳,在他手上爆发出了骇人的威力。 几乎只凭着一双铁拳,他以着摧枯拉朽之势打到了内皇城。 知玄还记得那日下了很大的雨…… 轰隆! 一声雷声响起,天上下起了雨。 不肖片刻,皇城中的人便将他围了起来。 雾气虽大,但齐安却看着清楚。 这个时候,武明锐身后魔影彻底成型,他猛然挥出一拳,拳起风起,一阵黑色阴风在那拳下形成,在古狭窄的皇城小道里肆意吹起,犹如厉鬼嚎叫,听着格外瘆人。 随之他身后的魔影,三头中生着独目的头颅也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只眼睛通红宛若充血了一样,充斥着暴戾的气息死死盯着在场每一个。 一些修为低的修行者或是普通人……大脑不再控制身体,当即栽倒在地上。而把视线移开那只眼睛后,他情况立马就好了很多,看来这只眼睛有影响人心神的作用。 也因为在场的多数人都念及他这位皇子的身份,加上往日的一些人更是他的部下,所以不敢下死手。 而对于这些往日的部下,武明锐也是忍痛在与他们交战,他道:“各位……今日我要救我母后,还请格外让一条路出来!”。 这些人何尝不知,这位皇子的品行,更知他要救自己母亲。可魔教在大周一向都没有好印象,因此他们怎么都不会放这位皇子过去。 他们道: “明王殿下,还请你及时回头,悬崖勒马!” “殿下……还请你做事三思啊!” “是啊!殿下!” …… 知玄记得,那一日武明锐凭借着一双拳头,硬生生打出了一条血路,死的人更是不计其数! 直至那个古朴道人连烽火出现,才将这场看似荒诞的闹剧结束,然后他含泪亲手将自己这个弟子关押到了大理寺地牢之中。直至后来,这位明王殿下被他知玄给救走。 也因为亲手教导出的弟子做了这等事情,此后连烽火将自己封在城中二十年不出。 知玄将思绪拉回,棋盘下又落一子,决定明日去看看这位国师大人。 …… 再说会清湖那边,随着李紫烟的消散,一束光进入到了萧文道的体内,而这束光越来越亮,直至占据他的心神。 这是她临死之际,要送给他的礼物,也是她要向他表明自己的心意,在这个世界里,没有魔教,没有前任县令害他们一家的事情,有的只有平常。 而他萧文道依旧是清湖的官。 就如乔任行成了他的师爷,他的弟弟萧文成,帮他处理着政务。 正如这一天,他忙碌了忙碌一天回到家中,准备学画。 听到他这么说,倒是让弟弟和乔任行二人觉诧异,觉得一个“大忙人”竟然对这旁门小道感兴趣!但想着可能也的确如萧文道所说一样,只是打发时间。 也倒不是说萧文道真的只是学画打发时间,而是他近来实在烦恼,需要找一件可以修心养性之事去平复。 虽然读圣贤书也可以,但以他的性情,恐怕也不会以“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的想法去读!让他修禅,不知为何,从小他对和尚的东西就不怎么喜欢,这更不可能! 所以思虑再三,他还是觉得学着作画好些。一则可以让他静心,二则他也喜欢此道,只是以前的他又哪有机会去学!更别说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不得不去学作画,只能说世事无常,无人可以料到! “哥哥算是问对人了!乔兄的在丹青一道的造就可是一绝!世人都叫他‘古绝’呢!”他话刚毕,萧文轩便大笑着指着乔任行道。只是他是无意还是怀着其它心思,就无人得知了。 但是他这话说得不假,乔任行在丹青上的造诣的确很高,甚至随手一副都可以和一些早已被人知晓的古之大师的墨宝相媲美,所以他有了一个“古绝”的谬称,意为当世之中,只有他的画才可称为自古人后的绝笔! 也是因着此,虽然他家道中落,但时不时他手中卖出一、两幅墨宝,也是有银子花。 “这个……”乔任行初时有些推辞,一边说着,一边头偏着看向了别处,无意间他看见了在院中嬉戏的罗家小妹。少女一身碧绿罗裙与院中池塘的粉色荷花相衬在一起,颇给人小家碧玉之感。而她白净的小脸上透着一丝喜悦,似乎十分开心。 见到此景,他头又偏了回来,对着齐道:“可以!没问题!萧兄开口,我自当倾囊相授!” 他这般举动,倒是惹得萧文道和萧文成好一阵不明所以。就拿萧文道来说,他还连求乔任行教他作画的什么的都没说,对方却已经答应了他! “这个……乔兄肯教!我这个愚钝之人自会好好学!“ 但见对方肯教他,萧文道也没去细细考虑太多,起身向着乔任行施了一礼。 “萧大哥!你还是重找个人学得好!这乔公子不是好人!”罗家小妹似是听到了什么,走过来板着个小脸对乔任行道。 她这么一说,乔任行倒是又想起了自己酒后都说过些什么,一个大男人却像个害羞的姑娘一样脸“唰”得红了起来!然后他低下头,支支吾吾道:“唐突了姑娘,是……是在下……的不是!” “人都有酒后失德的时候!依我看乔兄的人品还是可以的!”萧文道看了一眼罗家小妹,笑着帮乔任行打了个圆场。 也其实这样的场景多少让他有些意外,因为在现实中这些人都不怎么喜欢他。 但他也享受这样的感觉。 兴许是萧文道发了话,她这才稍稍释然了一些道:“既然萧大哥发话了,我就勉强让你留在!哼!” 话毕,她白了乔任行一眼,便又到院中嬉戏去了。也许是她孩子般的心性,对于对方酒后乱性之事,也未放在心上多少。 罗列看在眼里,心中却是连连叹气,这丫头性情纯朴是好的!可世俗险恶,人的善往往成了别人恶的理由!他和这丫头相处的时日不算多,可既然把这丫头带出了宫,自己又做了她大哥,他就有必要照顾好这个丫头! 再说乔任行,见少女离自己有了些距离,也是察觉到了自己的窘态,立马正色道:“既如此,那明日开始!我便教萧大哥兄从基础开始吧!” …… 第二日,乔任行一身青衣便来到了萧文道的院中。于昨天相比,他今天穿得倒颇为正式。作画的笔墨萧文道已经替他准备好了,没有言语,他端详了一阵齐安院中的荷花后,起笔便在纸上动作了起来! 笔在他手中快速舞动,就如在写草书一般,直让人怀疑他是否在作画!再看纸上,除了凌乱的线条外,哪有一点荷花的轮廓? 可不多时,他手中的笔又缓了下来,纸上凌乱的线条也被他描摹在了一起。渐渐的,一朵即将要盛放开来的荷花栩栩如生出现在了纸上,又所谓“小荷才露尖尖角”大抵如他笔下所画! “萧兄以为作画的过程是什么?”一朵荷花于他笔下生成,他这才开口看向齐安。 萧文道却还沉浸在他刚才作画的姿态中,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拖沓,且这般狂草一般的作画风格,也怕是没人能学来!也难怪人都叫他“古绝!” “我看乔兄十分享受这个作画的过程。”萧文道已经回了神,便如实回道。 刚才的过程中,乔任行看似表情严肃,对作画也十分抵触不上心,可任谁都看得出来,实际他却十分受这个过程,手下笔看似随意,可画作完成后再看,他每一笔却都在条理框架之中! “对也不对!应该说是随心所欲更贴切一些!都说做画应该十分用心才对,可在我看来太过用心,画出的东西反而会显得生硬!所谓本末倒置便是如此!”顿了一下,乔任行又道:“各人作画之法不同,但我觉得最基本的基础还是意在作画过程中是一个怎样的心态,所以罗兄不妨先试着临摹我这幅荷花图,有什么不懂的,我明日再来给萧兄解答。” 说完,他挥了挥袖袍,转身潇洒的离了去。 “画得是不错,可他什么都有没给萧大哥教啊!”罗家小妹走了过来,拿起画看了一眼,歪着小脑袋道。 “不,他说得很对!”萧文道却是笑了笑道。 他觉得“以画止心”,算是找对了路子! 乔任行走后,萧文道便对着他那副荷花图临摹了起来。一边的罗家小妹看着好奇,便也跟着学模作样画了起来。 从午时开始,直到天边的一抹红霞出现,映得罗家小妹白净的小脸发红,他都一直埋头在作画上。 也许喜欢是一回事,没有天赋又是另一回事,这么一遭下来,那“荷花图”到了萧文道手中便成了四不像,说石不是石,说花不是花,整个往纸上泼了一团黑墨!反倒是罗家小妹,虽说也画得四不像,可起码让人能看出个荷花的轮廓! “哈哈!,萧大哥,你画的这是什么?”罗家小妹有些调皮的的看着齐安所作之画,吐了吐舌头道。 “在这方面,萧大哥确实不如我!”萧文道没有生气,拿起罗家小妹的画,和自己的对比了一番后,对她笑着道。 不过他也不急,欲速则不达,慢慢来,他总有会画好的那一天。 第二日,乔任行如约来到了萧文道院中,拿起齐安的画端详了一阵后道:“如此一看,萧兄在画之一道上毫无底子!这画的……唉!要想有所成,你还需多多练习才是!” 他说得很直接,没有丝毫掩饰,也没顾忌对方是什么身份!就差直接说萧文道所画的不是个东西!接着,他又以一个严师的姿态,教了齐安一些作画该有的技巧!萧文道稍稍有一些不对,他便会大声叱责! 萧文道没有生气,而是以一个学生的姿态虚心听讲!他觉得乔任行是在用心教他,若是只是敷衍了事,又怎么会他稍稍做错一些,对方就大声叱责他呢? 前前后后又过了一月多,罗家小妹的画技长进了不少,已然能像模像样画出朵花来!可齐安的“荷花”却依旧是如墨乱泼在纸上一般,不堪入目! 这天,见萧文道的画依旧没有长进,乔任行对着他又是一阵叱责!用他的话来说,齐安连块朽木都不是,何谈雕刻一说! “你看!又不是在写字!握笔这么硬干什么?重来!” “笔下线条如此不流畅!重来! …… 这边萧文道稍又不是,便惹得乔任行大声叱骂,那边小汐却是不高兴了,她不明白萧文道能做官,好歹也算聪明的,怎么被这姓乔的前后呵斥多次也不生气! 实在看不下去了,她拿着自己临摹的“荷花图”,走到乔任行面前道:“喂!你看我画的怎么样?” 她所画的虽然难登大雅之堂,可比起萧文道来讲,却是好了太多,且比起一月前来,她的画却是进步太多了,粗略一看她的画,一朵荷花已然显在了纸上。虽然显得生硬,可比起街边一些字画摊上所卖之画也差不了多少! “姑娘之画虽是只具其形、不具其意的样子货,连个孩提都能画出!但比起罗兄却是好了太多?姑娘以前是学过作画吗?”乔任行有些诧异的看向小汐。 他嘴上虽说是“孩提”所画的样子货,可在他看来,要画出眼前这个样子也肯定是学过一些时日的,要知道,他当年也是学了两月月左右的时间才可画出他口中的“样子货”! 罗家小妹却是撇撇嘴道:“切!没学过!本姑娘那个……什么词来着?噢!天赋异禀,自学成才!倒是你,一直说萧文道是什么意思?” 她倒是把萧文道这段时间给她教的词,用上了一、两个! 初时,乔任行有些不相信。罗列便对他说了自己妹子大字都不识一个的事实!而最近能认识几个字,还是他教的!可再此之前她一个目不识丁之人,又何谈作画? “真的?”乔任行听后,却是激动得叫了起来,目光炯炯盯着小汐道:“姑娘,有没有兴趣和我学作画?不收钱!” “不……不收钱?不……不……不学!”被一个男子这般盯视,罗家小妹身上有些发烫,不由得脸色通红,说话也弱了起来。 “这么吧!我多拿一份钱给乔兄吧!劳烦乔兄连这丫头也一块教吧。”罗列手一招,一锭金子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罗列清楚,自家这个妹妹向都野的很,让她好好学学作画修身养性也是好的。 而这样的生活,萧文道也乐在其中,直至又一天,他确实到了该成婚的年龄,虽然知道罗家小妹喜欢自己,但他却一直当这小丫头是自己妹妹。 说来巧的是,同他结婚的新婚妻子,名字就叫李紫烟,且也就是他。 这也是萧文道明白,自己做这样一个不切实际的梦其意义所在,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等她! 也是自这一天后,他这个梦境中的时间似乎加快了,往后三十年,他和她有了他们自己的儿女。而他一辈子就也做了清湖县令,终其一生都没有走出去外面过,但这样平淡的生活,恰恰是他最喜欢的。 也终于,在某一个晚上,他如一盏枯灯,熬干了自己所有的油,准备寿终正寝,这个时候他看着苍老的她道:“其实我早知道你喜欢我。”。 而她则慢慢变得年轻,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道:“你可真是个傻瓜……,现在才知道。”。 他伸手想要去触碰她,但随着又一阵光进入到他眼睛里,眼前的她已经消失,只有那声最温柔的话语还在他耳畔回荡。 他陪她看了一场烟花,而她却还了他一个梦,这是最好的礼物,值得他去记忆一辈子。 这个时候,杀了上官云梦的齐安也向这边赶了回来,由于有着李紫烟去强行干扰魔教九长老的缘故,他的“雪灭覆生”自然就此接触,而他本人更是受到了极大的反噬,修行气息一度减低到了归一初境。 见到大局已定,齐安也松了一口气。 钟灵毓更是从天上落了下来。 齐安则是将刀架在九长老脖子上道:“我曾看过你们修行法的原理,虽然不走寻常路线,但也算是修行的一种,难道非要害些人,才要提升你们修行吗?”。 钟灵毓也道:“齐兄说的是……长明之法在于屯呐天地灵力为己用,施主何必呢?”。 九长老则披头散发仰天长啸道:“我败了,你们说什么自然都是对的!”。 也其实若没有齐安和钟灵毓这些变数,说不得他入逍遥境界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一场风雪随着九长老遭到反噬,天气的异常也随之结束,百姓们这才敢重新又走到了街道上。 也似乎是看齐安咄咄逼人的样子要杀萧文道,这些平日里颇受萧文道照顾的百姓拦在萧文道面前对齐安道: “小哥……这位大人可是实打实的好人啊!要不是他……我儿子就没了!” “是啊,他可是青天大老爷!” …… 因为前任县令做了许多糊涂事都被萧文道平反过来,百姓们自然都爱戴他。 但萧文道的脑子里现在想的却不是这些,他想的还是和李紫烟交谈的那个晚上,许久后他才好像回过神来对齐安道:“我输了……任你们处置吧。”。 说着,他闭上眼睛,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 但齐安却收回刀说道:“我从乔任行还有你弟弟那里听说了你不少的事情,他们说你是个好官,而现在有这么多百姓为你求情,我便相信了。”。 “是吗?”萧文道苦笑着。 他赶紧得到,当对方放下刀的那一刻,就放弃了杀他的心思,但他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他倒宁愿同她一起成为烟花消散在天地间,不必再受世俗的束缚。 也许……他现在的抱负不只是想做个好官。 齐安拍了拍他肩膀道:“好好做个好官吧。”。 劳累了一个晚上,齐安回了买的那处挺远,莫行则待在院子里一脸焦急对着齐安道:“齐兄……这次我以为你差点回不来了!”。 “你这家伙少贫嘴!”齐安笑骂他一声说到。话罢,他将钟灵毓介绍给了他和黄心慧认识,但隐去了他天命观道子的身份,只说是认识的朋友。 …… 一夜就这样过去,天一亮,齐安就准备离开这里,离开前他向罗家小妹道了别,并且要她哥罗列回来后代他问好。 原本齐安还觉得要罗列从郡守那里搬来救兵,事情才能得到解决,但随着魔教九长老被关押到县令府地牢中,剩下那些魔教教徒自然是树倒猢狲散。 也让齐安意外的是,就在他要走出清湖城门口的时候,萧文道却来给他送行了。 这是让齐安有些意外的。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八十四章 青城药家堡 萧文道换下了一身官服,穿了一件朴素衣服,带着许多人来给齐安三人送行。 他道:“三位即是远行,还请收下这些钱,也不知三位要去哪里?”。 他这一问算是无心之举,但也没什么别的意思,齐安也没多想,便说给了他。萧文道听闻他要去永安,却是叹了口气道:“阁下该是要去那边施展自己的抱负吧?听我一句劝告,还是别去了。”。 他只当齐安是要去那里施展自己的才华的年轻人。 齐安却是有些不解,他为什么要这样说。 而钟灵毓开口为他解释道:“齐兄……这一路走来,有关那永安发生了什么,我倒是知道一些。”。 原来他这一路走入大周边界以来,沿途所见一些县城由于赋税加重,饿殍遍野。从这,他大概了解到是永安那边出了问题,至于萧文道不让齐安过去永安,大概也是预见那里会有什么变数,想着钟灵毓便将这些都告诉了齐安。 但若是齐安不听这些还好,他听了后,就越发想要到永安。 也似乎见齐安态度坚决要去永安,萧文道命人将准备好的银子放在他面前,转身带着下人回去。 而钟灵毓见了齐安,将他和天命观的问题解决后,也是要回去了。 但回去前,他好似又想到了什么到道:“对了……齐兄,前面有个药家堡的地方还请注意。”。 “药家堡?”这么个地方,齐安几乎不曾听闻过。 但钟灵毓还是给他解释了起来。 若说世家也有一些隐世不出的宗门,这药家堡便是其中之一,其宗门的人大多都以炼药为主,值得一提的是,这药家堡近百年时间就会让年轻后辈在宗门内互相切磋炼药技巧,而一般这个时候,也为了防止外人将他们炼药的技巧学去,便极为抗拒外人进入。 听到这里,齐安觉得这药家堡的人既然怕外人将他们炼药技巧学去,不欢迎他人也是人之常情。大不了,他绕道而行就是。 但接着钟灵毓道:“齐兄……我知道和你有婚约的那位明镜公主曾在以前毁过容,但说不得在这药家堡你能找到恢复她容貌的方法也说不定。”。 说着,他取出一份早早写好的书信道:“说起来,那药家堡有位姚姓长老和我也算朋友,你拿着我的信过去,或许他能帮到你。”。 话罢,钟灵毓就此离去。 也本来齐安对面前面的青城药家堡是准备绕道而行的,但想了想便准备去看看。 …… 青城药家堡的灵药山上。 药家堡新进弟子牧雨尘,听从师尊安排来了山上。 入眼便是连成一片、泛着淡淡莹光的药草,粗略一看倒像个扣在山上的环形翡翠玉壁,而扑鼻而来的浓郁药香更是让人神怡。 此处所植药草虽不是灵药,但这等景象也着实壮观。牧雨尘想,如此之景,药草就不怕被人惦记?但转念一想,药家堡戒备何其严密,一般人谁又进点来。 再者,也沿路设有监视作用的禁制,自然不怕有人偷药草! 禁制也是阵之一道,因其繁琐晦涩让人望而生畏,历来也少有人涉及,牧雨尘对此道也从未涉及,也只能胡乱猜测一番! 仔细一看,药田中还是有条小道可通向更里处的,只是小道只可由一人通过。 曲曲折折绕了几个大弯,总算是出了药田,一片郁郁苍苍的竹林却出现在了二人面前,不过已经依稀可见竹林中一间木屋前,有三个人影,其中一个站着,另外二人席地而坐,三人说说笑笑,显得闲云野鹤。 走上前去,其中就有他的师尊何中子。另外两个,一个是白袍青年,一个是灰袍中年道人。 见牧雨尘和他师姐二人来,何中子起身对中年道人道:“扈师弟,这就是我那两个弟子,却是不如你收的弟子了!” 他一副客套的样子,倒是让牧雨尘看得很不习惯。 先何中子拱手施一礼后,牧雨尘又拱手对那道人道了声前辈,算是问礼。 “哈哈,这小子也是懂事。我药家堡今年有许多很不错的弟子啊!”中年道人先是看了牧雨尘一眼 牧雨尘也是此时才仔细将这道人打量了一番。道人黑须黑发,面容也算得上俊朗,只是他嘴角两根长须,总让人觉得像是条泥鳅成精,有种说不出的滑稽,不过抛开此处,他也算是仙风道骨之人。 “师弟曹俞,见过师兄、师姐。”和那道人一道的白袍青年向也牧雨尘、和他师姐灵峦走了过来,拱手行了一礼。 行礼后,他直接略过了牧雨尘,两只眼睛却是放肆的在灵峦好一阵扫射,显得十分不礼貌!这白袍青年也算得上面容俊秀之人,倒是他这么一看,让程雪柳眉紧蹙,十分不舒服。 对此,那中年道人却是视若无睹,不管不顾。 “弟子不懂事,让师弟见笑了。”何中子子笑了笑,看了一眼灵峦后对着道人道。 他说这么句话,显然是对灵峦不对道人行礼之人道歉,而话语中虽有歉意,却也显得敷衍,似是对道人弟子的无礼感到不满。 “无妨。不过我看师兄你收的这个女娃娃却是有几分资质啊!就不知道师姐能否忍痛割爱了?”扈性道人却是打哈哈一般,略过了自家弟子的无礼,转头看向灵峦。 说白了,这是两家都在维护自己弟子。 “呵呵,那几个徒弟不怎么成器,也就不好见人了。”扈道人随便对付了句,接着又道:“师兄给了我徒一颗罗厄丹,我这个师叔自然也要给师侄一些东西。“ 他说的我徒,自然是那个白袍青年。而罗厄丹对修行者来讲,却是极为有用,突破境界时,服用此丹,任外界如何干扰,皆可破境!如此丹药,对修行者却是珍贵! 扈道人话毕,手中多了一个巴掌大小的香炉,接着他道:“这香炉是件凡品,但里面的的香料却是我炼制的,有凝神之用,修炼之时点上,可时半功倍。” 说着,他向灵峦递了过去。牧雨尘离着香炉也不是很远,一股类似麝香的香味钻进了他的鼻孔。 只是闻了一下,他整个人都感觉清爽了不少,也的确是有凝神之用,修行者修行本就枯泛无味,一个不慎,很容易走火入魔,何况是他们这些炼药之人?若用这么个香炉修炼,也的确是事半功倍。 但明显这香炉是这道人要送给他师姐的。 接着,何中子和这道人倒是对自己弟子夸耀了起来,似乎自己的弟子在今年药家堡大比上一定会大发异彩。 “慢着,我这个徒弟资质却是要比另一个好上一些的。”冷不丁何中子却从灵峦手中接过香炉说了这么句,然后,他面红脖子粗道:“雨尘你炼药给你师叔看看。” 何中子这般做法,自然是让扈道人不高兴了,原本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了几分,不过随即,他又像无事一样,拿出一株药草给了灵峦道:“这株乌参,虽不是什么灵草,却也有滋补气血之用。” 乌参,也算得上是好东西,对修行者疗伤效果极好,但比起那能让人凝神修行的香炉却要差上许多。 显然扈道人原本是要把香炉给灵峦,乌参给牧雨尘的,但因为何中子的介入,牧雨尘拿到了个无用的香炉。 又过了一会儿时间,又陆陆续续来了个白须老头和中年美妇。虽然离正式弟子大比还有好几天,但不妨碍他们带着自己弟子过来炫耀。 人都齐了,这炼丹论道算是正式开始了。白须老头、中年美妇倒也没有扈道人和何中子那么客套,说是给各自的徒弟见面礼之类的话。 但在这之前,长辈们自要先炫耀自己一番。 “长者为先,老朽就托大先来露一手了。”白须老头先发了话,显露自己道生后境的气息。 接着,他抚须一笑,命人抬来一座紫金丹炉,丹炉有一人多高,其上刻有金色铭文,卖相却是不错。 紧接着,他手上腾起一团火扔到了丹炉中,火团到了炉中“碰”的炸裂开来,丹炉都是“铛”的一声,足见白须老头的控火功力,硬生生把灵力化成的火压缩到了极致,并且很好的控在了手中! 另一方面,也是衬出了这紫金丹炉的不凡,换作一般丹炉,也未必能受得住白须老头的那团火。 既然是炼丹,药草肯定是一早就准备好的,白须老头又一挥袖袍,几十株药草便飞到了丹炉中。 约莫一柱香时间后,一股丹香从炉内飘了出来,白须老头手一招,丹炉门自行打开后,七粒金色的丹药飞了出来。 白须老头也是准备好了玉瓶,将丹药装了进去。 丹就这样炼了出来,而白须老头似乎炼得也很轻松,整个过程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可牧雨尘也看得一知半解,原本他以为炼丹这个过程是十分费力不讨好的,就拿他用鼎炼药来说,常常是半个时辰才炼出一些粉末,且一身的灵力也耗去七八,哪会如眼前白须老头这般。 但同样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炼丹这个过程并不是说灵力都用在了灵力化火上,更多的是用在裹住药物,一来是为更好控火,二来也算是提前将药的药性提炼一番,如此所成的丹才是最好。 别的不说,就刚才白须老头耗去多少灵力,牧雨尘是能感觉到的——至少是他灵力的八倍之多!而要知道他现在已经是归一初境的修行者。 何中子虽名义上是他的师父,可收来他也才几天时间……哪有于他说过这些。至于灵峦、曹俞几人倒是一脸淡然,想来应是知道。 当然,一知半解的也不只是灵峦,那个美貌妇人的徒弟也是一脸困感,转头看向中年美妇,似在寻问什么,可她作为历生长老之徒,又会有什么问题值得她困惑?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哈哈,罗厄丹师弟虽也能炼出,可也不似师兄这般随手炼出七粒啊!”扈道人先出了声,对白须老头一阵秒赞。 随后,何中子和其他几人也是对白须老头恭维了一番。 “几位师兄弟谬赞了,老朽炼这罗厄丹也不过是讨个巧罢了,免得被几位师侄笑话。还是要看几位同道的风采啊!”对于扈道人几人的恭维,白须老头也是一副谦虚之样,接着,他又道:“老朽这丹炉也就不收了,就供几位道友用了。” 接下来,何中子、扈道人几人先后展露了一番。不过,牧雨尘也觉没什么看头,便躲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喝着酒。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牧雨尘记忆力却是极好的,扈道人几人所炼丹的丹方,包括罗厄丹的丹方,都被他硬生生记了下来! 炼制手法他也记住了一些,但也只有几个,记得不是很多,那种极致的速度实难让人去看清。 而记下的几个中,他觉得最实用的还是白须老头的,后来炼丹有繁琐如扈道人、华丽如美妇,但都显得华而不实,不如白须老头的大道至简。 “我们几个其实也就是做做样子,还是要看看后辈才是啊!我们药家堡将来还是要交给你们手中的!”白须老头见扈道人几人先后都作了一番展示,开口说道。 他说此话也是有意让牧雨尘这些后辈去比较的意思。 “既如此,我便拿出些东西做彩头了。”扈道人接过话头笑着说道,说着拿出了方才炼制的丹药。 他话罢,白须老头几人也相继拿出了炼出的丹药。这些丹药对白须老头来说的确算不是什么,可对他们这些归一境界的修行者来讲,却是极大的诱惑。 待到此时,牧雨尘才算理解来之前何婆子为何会对他说这是一个机会,只这些丹药的确可算作是个机会,更否说后面还会别的什么东西。 “那我便考考你们的控火吧。”白须老头抚须一笑后,手一招用火拟出一棵小树在他的手中,不过却显得极为真实,甚至于都能够看清每篇叶子的纹路和树干上的褶皱! 接着他又道:“你们便试着拟出老朽手中这可树吧。谁拟得像,除了罗厄丹外,老朽还有别的东西相赠。” 他说的很简单,但牧雨尘却觉很难,要他拟出个树的轮廓还行,但要再细致入微一些,他就做不到了,所以,他果断选择了不参与,依旧躲在角落喝着酒。 “师伯,那我先来试试!”过了一会儿,曹俞见无人应声,便走到了众人前面。 他一副笑容满面的样子,倒显得胸有成竹。不多时,他手中便拟出了一棵散着火光的小树。粗略一看,却也像棵树,不过细看却如一根烧着了的火棍,谈不上难看,但也好看不到哪去。 白须老头也只是点点头,什么也没说,示意曹俞下去。 之后,中年美妇的弟子和白须老头的弟子也相继上来试了试,但是却连曹俞的火棍都不如,让白须老头看的直摇头。 “你不去试试?”罕见的,何中子对着角落里的牧雨尘说了话。 后者则只是笑笑,没有动作。 没有再和牧雨尘说话,他让灵峦走了上去,就如种子发芽一般,在她娇柔的手上,一颗小树苗慢慢成型,直到泛起微弱的火光映红了她的脸庞。 树,就如秋天的枫树一般,每一片叶子都透着它该有的红色,十分真实,陪着她一身红衣,着实有一种自然之美。 “哈哈,连老夫都有些自叹不如啊!”白须老头抚须一笑,露出赞赏的目光。也的确如他所说,程雪拟出的树要比他好上三分。 灵峦走了下来,就如一只高傲的孔雀,眼中透出许些得意看向美妇人的弟子周思若。 也不知道自家师姐这么高调,那周思若是什么态度…… 想着,牧雨尘把目光看向了周思若,却见她一脸淡然,丝毫不为灵峦拟出的树而感到惊讶。 似是察觉到牧雨尘在看她,周思若对着牧雨尘淡淡一笑后,走了上去道:“按理说,我也和几位道友是同辈,但在药道上却是后辈,上来一试,也请师兄指点了。” 周思若这话说的却是谦逊,让白须老头听得极为舒服,但他也知道对方是什么身份,并没有顺竿住上爬,而是道:“师妹是姚长老一脉,说是老朽我等后辈,着实让我等汗颜啊!” 他这话也算是变相贬低自己,从而抬高周思若,如此奉承却也奉承到了点上。不过他倒也是期待周思若。 拱手,向着淡淡向白须老头一笑后,周思若便开始了拟火。 不同于他人的手法,她先于一只手燃出一团火,另一只手似雕工刀一般,在火上有了动作,好似硬生生要从那团火中,雕出一颗树来,让人看得觉不可思议。 她手若削葱,这番动作也是灵动,自然也是让看的人觉赏心悦目。 不多时,一颗小树出现在了她的手中,树宛若最完美的艺术品,一片流光中却又呈出琉璃之感,也着实让人相信这树是一团无形之火而成的! 高低立判而出,明显周思若拟出的树要比程雪的好。 下面灵峦看在眼里,心里却很不上滋味,她就如一个溺水之人,呼吸变得极为不通畅,而一双秀拳握的十分之紧,显示着她的不甘! 还有一人也在看着周思若,不过他眼睛里透着一些别的东西,正是曹俞。但很快扈道人递给他一个告诫的眼神,那眼神仿佛在说:那不是你能惹得起的女子! 之后,曹俞看向周思若的眼神收敛了很多,但他又把头转向了程雪,恰好看到她不甘的神情,随即他阴邪一笑,好像在算计什么。 牧雨尘看似无心,实则一切都看在眼里,但他依旧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一般,自顾自的喝着酒。 也说起来,他这次进入药家堡也有别的目的,但见日所见下来,无外乎就是看他们练丹,实在无聊。 不过总之,这一刻众人心思都在飞速运转,有想着如何话说的漂亮去讨好周思若的中年美妇,有脸色看不出喜怒,却又像在盘算什么的何中子…… 牧雨尘心思敏捷,大概明白这药家堡这几位长老不似外界那么和谐 “不愧为后起之秀啊!老朽佩服!”周思若这一手也的确惊艳了众人,短暂的沉寂后,白须老头发了话。 “师兄说的是!我师妹天纵之资,要不然怎么会被厉生长老收为徒呢?”中年美妇接上白须老头的话,妩媚笑着道。 她话罢,扈道人连带几人的弟子也是对周思若一番夸赞。 众人一番话后,白须老头手中多了一宗卷轴道:“老朽说过,除了罗厄丹外,还有别的东西相赠。这里面所是老朽平日对炼丹控火的一些心得,还望师妹收下。” 说着,他拿着卷轴向周思若递去。 周思若并没有接,而是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程雪后道:“师兄,你我毕竟是同辈,还是给后辈更好些。” 白须老头显然也是注意到周思若看了灵峦一眼,仿若明白了什么一样道:“师妹所言极是啊。再者以师妹的资源,也是看不上这些的,倒是老朽故作姿态,贻笑大方了!” 然后,他袖袍一挥,将那一瓶罗厄丹和卷轴向灵峦抛去。 周思若对白须老头再什么也没说,就好像如他所说一样,她真的看不上这些东西。 罗厄丹和卷轴到了灵峦手中,但她心中却更不是滋味,就好像周思若是可怜她一般,将东西施舍给了她。 牧雨尘看向周思若,却不明白她这么做是什么意思,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对周思若有了几分厌恶! 扈道人见白须老头退下,他便起身道:“师兄给几个后辈出了控火一题,那我便来考考几位后辈的药理。” 说着,他袖袍一挥,三株外形奇特的药草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三株药草透着勃勃生机,就好像刚采摘下的一般,也是不知扈道人用了什么手段保存。 “这三株药草也是少见,却是不知哪位师侄能说出它们的药性?”扈道人一笑后,看向众人。 也许的确是如扈道人所说,这三株药草很少见,一时间白须老头、中年美妇都是一阵摇头。 “呵呵,扈师弟不是有回颜丹的炼制之法吗?上次你与我说了,这次何不拿出来,给后生作个彩头!”何中子突然发了话。 听到回颜丹,白须老头神情显得很自然,反倒是中年美妇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对扈道人道:“师兄真有回颜丹的炼制之法?” 什么是回颜丹?牧雨尘真不知道,但他明显感觉不单中年美妇,就连何婆子也透着对这回颜丹炼制的在意,不由,他对这回颜丹有些好奇。 周思若倒显得对这回颜丹不怎么上心,但她柳眉紧蹙,表情中透露着疑惑。 “怎么,不信?那请师兄先看一看?”扈道人见中年美妇不相信,说着,手中多了一个卷轴向白须老头递去,让他验明真假。 拿到卷轴看了一会后,白须老头淡然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但随即他回复了淡然道:“的确是如传言所说,是回颜丹炼制之法,只是……” “既是真的,那还是看后辈能不能辨出扈道弟的药草了。”何中子突然打断了白须老头的话。 他这番话也是说得合理,可莫名却让人觉得她有意掩盖什么的感觉。 “哪位师侄能识出这三株药草?”扈道人笑着看向众人。 得到白须老头的确认后,中年美妇显得对回颜丹的炼制之法更加在意,但好像她也是真的辨认不出,一副沉思之样中又带着许些急躁。 这三株药草外形也着实奇特,一株说它是乌参,却又和树根差不多;一株说它是花,却又不似花,宛若杂草;最后一株,最是奇怪,就是一株普通的草,可偏偏又给人不凡的感觉。 过了少许时间后,见无人应声,中年美妇起身道:“这三株药草,我也只认得一种,想来几位师侄也是不知道吧。师兄,不若就此罢手吧。” 她说这般话,看似是真的为几位后辈着想,实际却是缓兵之计,她自己都不知道,更不说自己徒弟了,还不如从长计议想一些其它办法从扈道人手中要来。 低下,何中子看向扈道人的脸却阴沉的可怕。其实,他这次就是为这回颜丹来的,并且之前他付了很大代价和扈道人作为交换,可以说这回颜丹的炼制之法本就已经归他! 但扈道人却是出尔反尔,甚至于这炼丹论道也是由他提出,可眼下他摆出这什么劳什子药草,就是何中子自己也至多认识两种,她能不气! “第一种,乌署苓,外形似乌参,长于阴寒之地,有固魂之用,一般百年以上才可入药。” “第二种,似花非花,无根花,同样长于阴寒之地,去疤效果极好,一般十年以上便可入药。” 说话的,正是周思若,她一口气将前两种说了出来,却是惊了众人一地下巴。 可接着,她又摇摇头道:“最后一种,我却也是不知了。” “哈哈,师妹能说出两种,也是不错了!”扈道人笑着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众人道:“既然最后一种无人知道,那这药理之考就作罢吧。” 他话一出,底下何中子的脸阴沉的更厉害了,但扈道人却像知道什么一样,脸上带有几分得意之色。 “师兄,我不知道,不代表没有人知道。”就在扈道人要作罢时,周思若却又发了话。 见牧雨尘看着那药,众人看了下他,但却并不看好。 “起炙草,百年以上便算是灵药,长于灵气厚集之地。”但出人意料的,这最后一种药草,牧雨尘是知道的,并且答了出来。 短暂的沉寂后,扈道人表情有些不自然,但他还是恢复了一贯的表情道:“师侄说得不错。” 一时间,众人看向牧雨尘的表情有了变化,有赞许,有嫉妒,有不屑,亦有不可思议…… 但这对他来说真算不上什么。 对于外人如何看他,牧雨尘面上显得很平静,但他心中却极为不平静。如果说之前,他对周思若是有几分厌恶。 原本不用周思若点他的名,牧雨尘也会答出这最后一种药草。一是用以打消何中子一直以来对他药理上的怀疑。 因为他这个弟子来的太不明不白了!且说起来,他此行的目的就是这回颜丹。 二是强出头,未必会受人赏识,更多是妒忌!而自这炼丹论道开始,他存在感就极低,这个时机答出来,别人也不会多想什么,最多觉他运气好,恰巧知道罢了。 可被周思若这么一叫,他就成了强出头!一下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再加上二人之前那一番亲昵动作,这就更耐人寻味了! 这让他后面想要拿走着回颜丹的炼制之法,就有些难撩! 牧雨尘也想过不起身作答,但若不答,后面未必再会有药理之考,那么此间事了,何婆子觉他无用后,必会杀他,两难中他不得不起身作答。 可这么一来造成是局面是,何中子虽不会杀他,但会对他这个来路不明的弟子疑心更重,而他以后也势必遭到扈道人几人的关注。 而被几位道生境修行者关注,牧雨尘可不觉是好事,这就使得他以后做事时,更加的如履薄冰。这比起何婆子直接要他性命是好了一些,但也好不上多少! 也许周思若是无心,但牧雨尘可已不觉她只是一个寻常女子,更多也是一个精于算计之辈! 但她的动机是什么?牧雨尘不知道,但可以确定的是他对周思若这个女子真正动了杀意! 不过眼下,却也不是动手的时候,他看了一眼周思若后,一脸平静对众人道:“我也只是恰好知道起炙草,师叔又叫道我名字,便答了上来。” 虽然已引起了注意,但客套话还是要有的。 对于牧雨尘能答出,何中子是有些意外的,不过对她也是有利,思索一番后,她起身对着扈道人道:“扈道弟,师兄的徒儿既然答了上来,那我就厚颜无耻替徒儿讨要一番回颜丹的炼制之法了。” 他这话说的有些厚颜无耻,但也让人挑不出毛病,周思若虽答出了两种,可名义上她和何婆子是同辈,与后辈争抢,却是理亏,而何婆子替徒儿讨药,以她师父的身份也是合理。 扈道人先是僵硬一笑,而后道:“师兄说的在理。” 话毕,他便把回颜丹的炼制之法给了牧雨尘。 牧雨尘也没有堂而皇之的直接收下,而是转身递给了何中子,他既然注意到了何中子对这东西有多么在意,自不会做什么头脑发热的蠢事! 而要将这炼制之法带出去,也不急于这一时。 “雨尘,你也真知为师的心思。”何中子露出一副十分欣慰的表情对他说道。 他表面这么和气,好似真对有他这么个徒弟感到欣慰,但牧雨尘心里却明白得很,以着这至多算是合了他心意,并不能消除他对自己疑虑! “这是小子该做的。”随便敷衍了句,牧雨尘便退身下去了。 按理说,到这会这炼丹论道也算该结束了,但中年美妇却起身对扈道人道:“师兄,既然把后辈都考了一番,我们几个去别处论道一番如何?顺便说说几日后的大比……此地就留给后辈吧。” “哈哈,就依师妹之意吧,几位道友觉得呢?”扈道人附着中年美妇的话,看向白须老头和何婆子。 这会,这两人倒显得默契的很,让人猜想两人肯定是私下交流了一番,而那中年美妇又对回颜丹炼制之法那么在意,由不得人不这么想会有这么一出 白须老头倒是无所谓,怎么都可以,反倒是何婆竟然也答应了下来。接着,也不知几人说了什么,又各自向自己的弟子交代了一番,就腾空离了此地! 几人前脚一走,曹俞与白须老头几人的弟子就打成了一片,狗屁膏药一般黏在灵峦身边。 牧雨尘无心去管那些,而是依旧坐在角落,一边喝着酒,一边想着事。 “一个人喝酒,有什么意思?”一个声音却是在齐安耳边响起,他抬头一看,是周思若。 “你不随你那位师姐去论道?”齐安开口道。 周思若打开一坛酒,喝了一口道:“几个自已为是的人,不过是要做些可笑的交易,我也懒得去看笑话!” 话毕,她提起酒坛又是几口酒下肚,却是比一些男子都豪气! “你也不是药家堡的人?”牧雨尘随口问道,像是寻常的闲聊。 “你不也不是药家堡的人?来这里干什么?”也许是酒意上来,周思若精致的脸上泛起一抹诱人的红色,配着她男子的装束,却是更显妩媚。 接着她又道:“我为贤王做事,你呢?对了,刚才那何中子好像怀疑你了!”。 听了她亲口说,到了这会,牧雨尘已能十分确定,如此蛇蝎心肠的一个女子,算计他的事也的确做的出来! 但在大漠的几年已经磨去了他的棱角,他知道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在矛盾的心理下,他依旧表现出一副云淡风轻之样。 而坐在对面的周思若,在那么一瞬间感受到了牧雨尘的杀意,那对野兽一般的眼眸,莫名让她想起小时候让她最害怕的毒蛇,那是最原始的恐惧! 在这一瞬间,她甚至忘了自己是归一后境修行者! “那你算计我的事,我又该不该杀你?”牧雨尘已经收起了杀意,以一副云淡风轻之样讲出,让人看不出喜怒。 周思若妩媚一笑道:“你说这话,我就是不懂了。” 可牧雨尘越是凶神恶煞的模样,周思若却越发不镇定了,她瞪了一眼牧雨尘道:“那你敢杀我吗?” 顿了下,她接着又道:“再说了,你如此直白说要杀我,就不怕我先杀你!” 她这么说,也算是承认自己算计了牧雨尘,且她觉得她这么说,只要是个寻常人,都会有所顾忌。 “世上没有无缘由的算计,你不会杀我。”可她想错了,牧雨尘如此突兀的一句,却是切中了她所想。 她的确不是无缘由算计牧雨尘,要拿出“回颜丹”的难度太大,她需要找一个帮手。 她故意将她逼入险境,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同她联手。 而自从看到牧雨尘,她就有了想法。 此番算计,她也是为了看一看牧雨尘的应变能力如何?若他是个废物,有他无他都一样。 但她却不知道,牧雨尘和何婆子只是明义上的徒弟,她这般算计却是让他从一个险境陷入另一个险境。 而现在,牧雨尘如此淡定,也是如她所想不是一个废物之类的货色,所以她不会杀他。 就这样这两个来自不同地方、心怀鬼胎的家伙开始了算计! …… 而两天之后,当齐安一行人到这里的时候,全城戒严,药家堡年轻一代要比试炼药的事情,往后延长。 莫行一番打听才知道,药家堡丢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 也的确,齐安算是明白这座城里的人当看到他们三个外乡人的时候,连他们吃饭都要看上半天!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只是一件什么东西,能让药家堡的人如此上心,他实在好奇? 也在这个时候,一伙人正沿街追赶着一个身穿白衣的年轻公子。 齐安正在思虑这件事情,没太注意前面的路,沿街就和这公子撞了个正着。 这一撞,撞的这公子的发冠落在在地上,一头乌黑头发如丝绸般撒了出来,齐安这才注意到这个有些阴柔的公子是个女子。 见她眉目清秀,生得面若桃花,只是微微一皱眉,那双桃花眼里便是说不完的柔情,那双柳眉倒竖,平添几分英气,更显动人。不过眼下,她好似受了伤,捂着胸口从地上爬起后,朱唇上染着许些血。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八十五章 “药” “回颜丹”丢失一事,事情还要回到青城药家堡三天前。 几乎没费什么力气,牧雨尘就得到了“回颜丹”的炼制之法。 趁着何中子不在。 出了药家堡外围,牧雨尘便奔着青城外面去了。何中子虽生性多疑,但他出去这么会儿,应该最多叱责他一番,且越是这会,何中子反而不会随便就做出要他性命之事! 牧雨尘来都是一个行事谨慎之人,也是想到了这些,他才敢直接走出阁楼。 有时,事情就是巧合的让人觉不可思议。牧雨尘前脚走到药家堡外围何中子的阁楼住所,不多时,何中子后脚就到了。 且与他同行的还有两人,正要扈道人和他的弟子曹俞。 “师兄,那日之事,却是师弟的不是了!” “呵呵,师兄也有也有错啊……” …… 这会何中子和扈道人说说笑笑,又是一副客套之样,却是实难让人相信几天以前,这两人还闹得不欢而散!其嘴脸,也不得不令人惊奇! 刚一进阁楼,何中子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道:“我不过出去了一会儿,你们倒是心宽啊!” 声音回荡在幽闭的阁楼,何中子虽没走出房间,可也是听到了。 很明显,何中子是知道牧雨尘出去过,或许是她设了什么禁制知道的。不过一般这种禁制,也高明不到哪儿去,最多是在阁楼可探知人的行踪,至于出了阁楼,具体又是谁出去过,却是难知道。 这茬,牧雨尘自然也是想过了,从阁楼二层走下去,对着何中子道:“师父,是我觉阁楼太闷了,便出去走了会。” 也是可以对何中子不说,可不说,他既然探查到了有人出去过,以着他多疑的性子,绝对会猜忌到其它地方,也是麻烦! 索性,他这会问了,牧雨尘便大方承认,反其道而行之。这样一来,他反而会打消疑心! “是吗?你莫不是来偷东西的吧!小子!我承认你在炼药一道有天赋……因为我收的你!但你不要得寸进尺!”何中子沙哑一笑,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那你可知为师的用心?不好好修行,如何去赢得此次大比?”随即,他又是话锋一转,又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严师之样。 他这般作态,在外人面前却是把自己的掩饰的极好。 牧雨尘心知肚明,面上静如上水道:“师父的苦心,徒儿知道。” 如今他得了“回颜丹”炼制之法,没有必要继续待在药家堡。 “回去忙你的吧,我与你扈师叔还有要事相商。”就和牧雨尘想的一样,何中子没有再多想,而是摆手示意他下去。 “回来!我还有事要问!”但在牧雨尘转身走出几步,何中子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叫住了他! “小子,你和周思若真的不认识?”前一刻面色还算平静的何中子,这一刻脸突然阴沉了起来。 他就像是已经知道了什么,目光带着审视看着他! 牧雨尘看了他一眼,走了上去。这个问题,原本他估计,以着河中子的性子,前几天炼丹论道后,他就会问,可现在却突然将此事提起,尤其还是当着扈道人的面,却是反常! 难道自己被看出什么了? 想到了无数种可能,牧雨尘的心有了丝慌乱,可越是如此,他告诉自己越是要滴水不露,待会何中子问话,不管心有多乱,都要淡定。 “不认识,只是周师叔说我像她一个故人。”牧雨尘面色平静,让人看不出波澜。 “既然和她不认识,就下去吧。还有小子,我知道你鬼心思多,但最好把心思都放出我传你的法决上面!下去吧!”何中子像是确认了什么,收起了脸上的阴沉。 有关这“回颜丹”真正的炼制法门,他还要靠这姓牧的小子帮他去取。 至于前几天扈道人给的,那只是简化版。真正的炼制法门,非得在弟子试炼那天才有可能取得。 “那师父,扈师叔,小子去修炼了。”没有多问或是多说,牧雨尘便直接回了自己房间。 回了房间,牧雨尘才松下一口气,同时也暗道这何中子不愧是人老成精,他刚才问的重点根本就不是他与周思若相不相识,而是以此借东问西,还是问他出去干了什么。 再或许何中子只是随便一问,但接下来要把这炼制法门带出去,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边牧雨尘刚进自己房间没多久,一道人影却是将他房门又推了开来。 “师兄,修炼还是勤奋啊。不像师弟我,懒散得很!”一道声音也跟了进来,正是曹俞。 他兀一进门,就见牧雨尘席地而坐,便以一个十分谦恭的态度说话,显得他彬彬有礼! “师弟鬼鬼祟祟干什么?”可牧雨尘却不觉得,曹俞这一番话说得没什么毛病,可他音调拉那么高,又是何居心? 而牧雨尘刚刚想把“回颜丹”炼制法门取出来看一下,曹俞那礼貌一叫,却直接扰了他心神。 “师兄是说我进来的突然?师弟倒是突兀了!”似是知道自己的不是,曹俞歉意十足的对牧雨尘道。 他这般模样,的确让人觉得他刚才不是无心之举。 就连牧雨尘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多想了,可转念一想,他和曹俞并无交集,对他也不了解,虽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对他还是要防备一些。 这样才能将炼制法门安全带出去。 “那师弟找我做什么?”牧雨尘嘴角扬起一丝,像是无心之问。 “呵呵,师伯和师父在楼下有要事相商,我闲着无事便上来了。”曹俞笑着回道。 何中子会和扈道人说些什么事?牧雨尘有心去听一下,可一想,那两人肯定会设下什么隔绝音响的禁制,去了也听不了什么,再者,眼前有这曹俞,也是不好脱身。 …… 何婆子支走齐安后,扈道人便也支走了曹俞。 二人前脚一走,扈道人便向何婆子说明了此次的来意:“师兄!那我直接说了……咋们药家堡家主一脉已经空了十几年……难道你就忍心那回颜丹被些外人拿走?” 也本来那“回颜丹”是药家堡家主才能拥有的东西,但自从前任家主消失,这回颜丹就空空放置了十几年,直到近来被药家堡几位附属支系家提起要准备传给年轻一代弟子。 说着,他手中多出一个锦盒,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株蕴有骇人生机的药草,若是凡人闻上一口,决计有强体健魄之用! 这药,何中子自然认得,是有三百年以上年份的乌参,是真正的灵药,她若服下,少说也得多出五年以上的寿元! “呵呵,师弟这是直接拉拢我吗?可姚姓那一脉可是我们这几个支系家里最厉害的!且那个老顽固允许过几天大比出现意外?”何中子笑着对扈道人回道。 可实话讲,他对这乌参有些动心。 但同样,他这话表面看来虽回绝了,可扈道人从她的眼中看出了对这乌参渴望,就知道他所图之事有戏! “师兄不想要那回颜丹吗?大不了到时候我让我那徒弟替咋们背锅!你让你那徒弟也替我们背锅!”扈道人说得轻松,仿佛曹俞在他眼中只是件随意可交易的货物。 他这么一说,何中子在心中想了想,也的确是如他所说,等这丹引之法到手后,牧雨尘的确可有可无! 但现在,还是不能直接答应交给扈道人的,扈道人谋求的事情实在惊世骇俗,他要好好考虑一下。 “哈哈,算了!师兄陪你赌一把!” “哈哈!那师兄,就这么说定了!” 说完,两人相视又是一笑,在外人看来,他们就如许久不见的老友一般,相谈甚欢。 而刚才那般发笑,也只是谈到有趣的事罢了。 当然,还有另外一件事情,扈道人没有说,便是关于灵峦是纯阴体之事。而曹俞也是知道的。 有关这种体质,是炼药绝好体质,只要在炼药过程中将自身血撒到药材上,药丸炼制成功的机率就会大大增加。当然,也正是这种体质容易引人觊觎…… 若是有人将这种体质的人炼制成药服下,就会获得其体质。 略微和他师父扈道人有些不同的是,这家伙却是一个道貌岸然之辈,他却是暗打灵峦的主意。 这会,他一副高谈阔论之样,硬是扯东拉西赖在牧雨尘这里,有意无意打问灵峦的事。且在他看来,程灵峦也不过是正值怀春的少女,了解其习惯,手到擒来还不是迟早的事。 他也是凭着此,让不少初来青城药家堡女弟子着了道! 再者,几日前周思若逼他服下毒丹,他可是一直都没忘,来齐安这也是别有所图! 对牧雨尘来讲,曹俞有意无意打听灵峦的事,他也察觉到曹俞对其有不怀好意,但同样,他觉那个女子城府虽不及周思若,可也不见得就是什么怀春少女! 当然,他来药家堡也没几日怎么可能和那女子熟悉? 且和这曹俞一番谈论下来,牧雨尘觉他表面虽一副谦逊有礼之样,可浑身上下骨子里都透着一股“假”,让人觉唠叨外,更觉厌烦! 但将他鄙视完,自己却也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因为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的人? “师兄,其实上次我见灵峦师姐,便是一见钟情,对她心生慕意。师兄和师姐同为一门,应该对她十分了解。还望师兄帮我。”说着,曹俞腼腆一笑,似是一个跌入爱河的痴情男子! 只是他这般作态,牧雨尘看得除了“假”外,更觉恶心。他可是记得曹俞初见程雪时的眼神,那觉不是什么心生爱意,更像是男人见漂亮女人都会有的最原始欲望! “呵呵,我如何帮你?”牧雨尘嘴角扬起一丝看向曹俞,同时他心里计算着能不能算计一下这个家伙! “曹俞自然不会让师兄白帮忙。”说着,他从自己的储物袋中取出一个锦盒递给牧雨尘道:“师兄,这是一株有安神之用的药草,还望收下。” 他这般作态,却也越发让人相信他所说为真。 牧雨尘接过锦盒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朵外表十分艳丽的五色花,其散发着一种类似麝香、但却胜过麝香的奇异香味,有种让人飘飘欲仙、深陷其中之感! 但随即牧雨尘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强忍着心中的不舍,将锦盒合上! 索梦生,牧雨尘看着手里的锦盒,再次想起了这蛊惑人心之物!刚才他只是闻了一口,便差点深陷其中。 看了一眼曹俞,牧雨尘心觉留个心眼是对的,此人的确没安什么好心,从一开始,他对自己被逼服毒丹之事只字不提,而这会闹这么一出,倒是解释的通了! 因为周思若将他逼这家伙服毒丹的事情告诉了他! 索梦生虽不会让人立时上隐,可倘若牧雨尘刚才再多闻上几口,一刻钟时间内,他就会出现幻觉,甚至是短暂失神! 一刻钟时间不算长,可就这点时间里却是足够曹俞做些什么了! “却是好花。”牧雨尘没有立时说出,而是面色平静对着曹俞道。 看牧雨尘没有受到影响,曹俞心中却是大为不解,按理说上次扈道人给齐安的香炉里,就有索梦生的成份,常人这会只是闻上一口,都会立刻短暂失神!可对他却是没受多少影响! 难道他没用过香炉?可就是不用,窥机境以下也没有人可以立刻从索梦生的花香中摆脱出来,想到这,曹俞更是不解! 强压下心中的疑惑,他面上强装镇定看向曹愈道:“那就多让师兄为我的事费心了。” 表面一看,他话语还算稳健,可任谁都看得出来,他不过是强装镇定。 牧雨尘也不点破,故意对着他下了逐客令道:“既然再无他事,师弟还是先出去吧,和你这番谈话已是浪费了我不少时间,你师伯若是知道,会怪罪于我懈怠修行!师兄就不留你了!” 他这话说得半真半假,曹俞有心反驳,但他心早已乱作一团,想说些什么却是什么都讲不出! 一时间,曹俞是出去也不是,不出去也不是! “怎么?还不走?你是知道些什么,还是想知道些什么!”牧雨尘看着曹俞,眼中透着杀意! 本来按他的性子,这曹俞对他玩这种把戏,换作无人时,他准会用砍柴刀结果了他的性命,哪会忍到现在! 对上牧雨尘散着森冷杀意的眼神,本来还有些火气的曹俞,火气顿时消了去,尤其他还想到那日齐安癫的样子,他心便越发虚了,想提那日被周思若服了毒丹之事的心思,也消了个七七八八! “怎么会呢?我只是想让师兄代我向灵峦师姐给一样东西。”他心中虽有怒意,但面上还是笑意十足! 话罢,他手中多了一颗似珍珠,但却比其更要玲珑剔透上许多的珠子,只其外表,普通女子看上一眼,绝对会喜欢! 他这般举动也是和他说的话符合,可牧雨尘却是对其戒心更重,对那珠子好一阵打量! “这是什么东西?”不过对这珠子,牧雨尘也是真的不知道,不由问向曹俞! 也就在牧雨尘话刚完后,曹俞手中那颗珠子化为一道残影,以一种骇人的速度,向他弹射而来。 牧雨尘虽有防备,可离曹俞也不过三尺多距离,那珠子却是无法轻易避过!情急之下,他不得暴露自己的归一后境修为。 “铛!”的一声,珠子砸到了他手上,鼎他整个人纹丝不动,可脚下的木板却是莫名一动,足见那珠子的力道!若是被砸中,一般归一境修士都会成残废! “曹俞,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牧雨尘真的动了杀意,虽说楼下何中子所设隔音禁制,也让他们听不到外界声音,但曹俞这般举动,却是疯狂! 话毕,牧雨尘亮出匕首,化出一道银光,向曹俞砍去! 除却那珠子外,曹俞修行境界,倒是平常,只是通神初境,如何避过牧雨尘这一刺,身上立时多了一条血痕,疼得他龇牙咧嘴! 原本,曹俞也不会做出如此疯狂之举,可一想到自服毒丹后,每日夜子时都要受穿心之苦,简直生不如死!他也只好出此下策! 所以更准确的说,他来牧雨尘这如此算计,也是为此,至于灵峦纯阴体之事他都可以先放一边。可他不曾想到,用索梦生却是没有算计到牧雨尘! “啊!师兄,不要杀我!不要杀我!”这会,他倒只剩下求饶。 “正好,你来替我背这个锅!”牧雨尘冷眼看着他道。当下心中有了别的算计。 “师兄,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这回颜丹被我拿走了,而你又死在这里,你说,外人会这么想?” “你……你不是药家堡的人!你算计我!” 曹俞说得可怜,牧雨尘却是一阵冷笑! 虽然他来药家堡的时间不长,但就这短暂的时间却看的出来,外界盛传出屡屡出神医的药家堡都是一伙精通于阴谋算计的家伙。 再看着曹愈…… 有些人就是如此,一旦疯狂到一定程度时,便会去不顾一切去更疯狂,曹俞如此,牧雨尘也是如此! 只不过,曹俞可以做出用珠子伤人之举,牧雨尘何尝不会算计他! 于是,便有了眼前这如此怪异的一幕,曹俞一个劲的求饶,而对面那人眼中虽含着森冷杀意,可就是再无动作! 不过只这般,却也吓得曹俞衣襟被汗打湿了都浑然不知! 牧雨尘是对曹俞动了杀意,甚至砍伤了他,但不代表他要真正杀他!若是杀了曹俞,扈道人问起来,他又如何交代?因为他总是要走出这阁楼的!所以牧雨尘看似疯狂,实际比曹俞却要理智太多。 再说曹俞,他是杀过人,可大多都是以见不得人的手段杀的,可像眼前牧雨尘这般于算计的杀人模样他哪里见过,立时就被吓得骇破了胆! 两者因素结合也就造成了眼前这怪异的一幕! 现在曹俞的心中恐惧占了七七八八,似是为了活命,他一咬牙对齐安道:“师兄,我却是有件妙事与你说!” 牧雨尘是动了杀意,可也不是真的要杀他,他倒好!除了道貌岸然外,也是副软骨头! 他没有立时发话,而是越发阴冷地看着曹俞道:“何事?” 接着,曹俞便向牧雨尘说了灵峦是纯阴体之事,平且把那颗珠子也给了牧雨尘。 但有关灵峦的秘密,他一早就知道。 原本,牧雨尘是想知道扈道人来的目的,不过被眼前这软骨头一说,大体上也猜到了! 话罢,为了活命,他将如何将人炼制成药丸的法门给啦牧雨尘! 牧雨尘接过卷轴,只是略微扫了一眼,便大体看出这是一种怎样的功法,实乃是一种阴毒功法! 看着一脸陪笑的曹俞,齐牧雨尘冷笑一声对他道:“看来本座不在药家堡这些年……你们这些后辈弟子都努力的很啊!” 曹却是不懂他为什么会这么说,他看着他阴森表情,他又不敢多问。 “那包药你涂在身上,一刻钟内伤口就会愈合!还有,今日之事,我希望你能做个明白人,最好别让你师父看出什么来!滚吧!”对于这样的人,牧雨尘却是无法做到与其为伍! 不说曹俞算计他,就是其人性上,换作任何时候,牧雨尘都会杀之而后快,这是他的本姓,亦是他的本心,只是眼前,因为顾忌扈道人,他暂且让此人多活一段时间罢了! 牧雨尘的这段威胁语词,算不上多有威慑力,可他那双野兽一般的眼眸,却是让曹俞心中莫名恐惧,依着本能他拿起地上被牧雨尘扔在地上的药,涂在伤口上,便木讷的走了出去! 实话讲,牧雨尘威胁曹俞的话也确实没什么实质性作用,不过他倒也不怕曹俞会说些什么! 也本来他是要杀这个小人的……但他又改了主意。 这会,何中子子和扈道人算是有了共同的利益,只要牧雨尘和曹俞不做出杀对方之举,那两位大人物可不会有多少心思去管各自徒弟的小打小闹! 再者,这曹俞这个软骨头也是把什么事都抖了出来,牧雨尘也确认了他被周思若所逼服毒丹为真!他若不要命,大可以去讲,因为这里面触及到的还有周思若的利益! 至于牧雨尘给他的那包药的确没为没什么问题,会帮他治愈伤口。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曹俞身上没了伤痕,谁又会信他与牧雨尘有过争斗?仅凭被划烂的衣袍吗?扈道人信不信齐安不知道,但以他对何中子的理解,她是不会信的! 这并不是说牧雨尘做事阴毒、算计,只是身入修行界,有几人可做到独善其身?又有几人可值得敞开心扉,坦诚相见? …… 三天以后,天刚破晓,连着九道哄钟之声在药家堡响起,声音一道强过一道,震耳欲聋,传到每一个年轻弟子的耳中。 所有人知道,大比的日子到了。 牧雨尘正盘坐于房中静修,听到钟声,他闭着的双眼睁开后,长吁出一口气。 自那日扈道人离开后,他便不敢有丝毫懈怠,全身心投入修行之中,因着自己的体质是特殊了一些,吸收灵气的速度也在增加,可这段时间以来却始终无法恢复原来的境界。 不过有惊无险,昨天他故作一气突破了道生初境,并将境界彻底顽固了下来! 而眼前钟声响起,他明白大比开始了,且无论如何他也带着“回颜丹”成功脱身,不然…… 想到这里他皱起来眉头。 整理了一番思绪后,他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巧得是,灵峦也刚好出门,不过今日的她不再一身红衣,而是穿了一件素白衣裙,少了份妩媚,多了份飘逸。 二人依旧是无话,只是相互看了对方一眼,便向阁楼一层走去。 “记住了,此次若闯过试炼,一定搏个好成绩!”何中子早早就候着他们,一见面就对他们说了这段话! 这段话,他这些日子也没少说,足见她对回颜丹的在意! 且若是抛开她的性子和事情的真相,他也算得上是一个称职的师父,不明事情真相的人,肯定会死心塌地的为她取来回颜丹的引丹之法! 但可惜,他为人阴毒狠辣、老谋深算,注定不是一个好师父! 而他又哪里知道,那扈道人手中记载的“回颜丹炼制法门,其实和给弟子准备的并无差别。 “徒儿定不会让师父失望!”牧雨尘和程雪齐声对她回道。 何中子看了一眼牧雨尘,对于这个自己近几日收的陌生弟子给予一个深有含义的笑。 出了阁楼,牧雨尘二人便向试炼山去了。 走了一段距离后,牧雨尘看向灵峦道:“你觉我们师父可信吗?” “是他引我修行,为他取些东西有何不可?”灵峦白了他一眼,说得随意。 “你若信我,这次比试,你不要真正做什么成绩出来,做做样子就好。”牧雨尘对她回了一句,便和她拉开距离,走在了前面。 他这话说得莫名其妙,灵峦再想问时,他却已消失在了自己眼前。 看着那道远去的身影,她眼中透着迷惘,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牧雨尘觉得,既然那扈道人和他弟子都知道她纯阴之体的事情,说不得何中子也知道…… 牧雨尘没有去试炼山的方向,而是径直向集市奔去,他也是不怕何中子追来,之所以选择试炼这天脱身,除了他今日戒心最低外,整个药家堡都会放松下来。 但谨慎的性格,让牧雨尘无法懈怠起来,凡事应速决为好,以防迟则生变。 动用全身灵力,他脚下似生风一般,不过茶盏时间,他便到药家堡外围的集市! 今日的集市也是比平时好要冷清上许多,或许也是因为比试的缘故,没几个人会待在这没什么热闹可看的地方! “牧兄弟。”其中一人看见牧雨尘过来,连忙前去打招呼,这算是他内应,帮他拿到了药家堡弟子出门的凭证。 “牧兄,我却是有一件事要嘱咐你。”不等牧雨尘发话这人先说了话。 “何事?厉生兄。”牧雨尘看向他道。 这叫厉生的弟子道:“你真是老家主的遗孤?”。 作为一个药家堡本分人,历生会帮他全是看在他可能是老家主遗孤的份上。 但不知为何,牧雨尘却觉得这个问题有些怪,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就是“老家主”。 “牧兄不说定是有难处!也罢……这便是出城令!”说着,厉生手中多了一块铜制、有巴掌大小的令牌,上写一个古朴的“药”字。 厉生带着牧雨尘径直向青城药家堡弟子领事处奔去。 因为药家堡弟子要出城,必须拿令牌来这里报道。 到了领事处,偌大的厅堂中,虽只有一个灰袍老者,但观其境界也有道生初境,此处也的确不是一般弟子可以胡来的地方! 老者象征性的做了记录,问了一下牧雨尘的姓名和修行境界,对其它也问心过问,也是看得出,他对此事并不怎么上心。 当然,报给他的也只是个假名字。 “既如此,你便去吧,消息我会叫人传到,那边自会有人接应。”又说了一句,老者便示意牧雨尘出去。 没有再对这个地方保有留恋,牧雨尘转身就准备走出青城城门口的巨大石阵出去。 也说去这巨大阵,是当年药家堡老祖为了抵御外面人入侵设下的。 牧雨尘注意到,那巨大石阵旁边有一头背生双翅、长有两个狮头,身形似虎、蹄似马的巨兽。此刻,它正双眼紧闭,匍匐在地上,但不说其庞大的身形,其身上传来的气息也是令人不寒而栗! 而巨大石阵和那庞然大物构成的这一副画面,也是让人极为憾动! “那是虚兽,是这里的守阵之兽。”见牧雨尘看得出神,厉生对他解释道。 但后者哪里知道,牧雨尘只是有些怀念曾经这个老伙计才会去看它。 而接着,牧雨尘却没去听厉生说什么,他只知道那头庞然大物刚才四只眼睛睁开的一瞬间,直勾勾盯着他!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他却是能清楚感觉到那头巨兽盯着的就是他,就好像他是一个异类! 难道这家伙认出自己了? 不过,好在下一刻,那头巨兽又合上了眼,牧雨尘也就没放在心上,听到厉生叫自己,他回过神来道:“厉生兄,那便是你守的阵吗?” “不是。”厉生回道。 严格说起来,他也没资格随意来这里。 他这么一说,牧雨尘果注意到在巨大石阵周围果然还有大大小小几百处石阵,只是其规模大小就差太多了。 人若到了此处,也只会是先入为主去看那巨大石阵,而忽略其周围的景物。 没有再语,牧雨尘跟着厉生向通往青城外的城门口走去。 走到跟前,也果然如领事处老者所说,一个面容清丽的女弟子正在阵前接应他们。 不过牧雨尘的注意力却不在那女弟子身上,离得近了,他越发觉得那六根石柱巨大了。但他清楚记得,这六根柱子还其实就跟他记忆里一样大。 “你们谁是尘牧雨?”那女弟子见有人上来,发声问道。 “我便是。”牧雨尘上前道,而尘牧雨就是他报的假名。。 “可有,出城令?” “有。” 牧雨尘正要取出出城令,却看到了一个人,一个他一定要杀,且本不应该出现在此处的人——曹俞! 上次自己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少不了会让这家伙怀疑。 而曹俞正在和一个女弟子调笑,身上却是莫名一寒,一番查看后,他看见牧雨尘一双黑眸正不含任何感情看着他! “师姐,我却是有件事要先要办一下。”牧雨尘看向守阵女弟子。 话罢,他也不管女弟子同意不同意,也不向厉生解释什么,化为一道残影,便向曹俞奔去! 曹俞看到牧雨尘一脸杀气的向自己过来,他内心除了恐惧外也有不解,他可是听说牧雨尘去参加比试了,怎么会在这里? 可同样,他倒也是不怕牧雨尘怎么样,这里可是明处,他可不信牧雨尘敢动手。 但下一刻,他脸上却写满了惊恐! 牧雨尘手中的匕首散着令人心悸的骇人气息,不等曹俞再有动作,一道鲜红的血线抛在空中,他一颗大好人头便滚落在了地上。 这一,下之快,令人发撼,和曹俞一起的女弟子也只是堪堪看到一道人影走过,曹俞便倒在了地上! 至于来人是谁,甚至是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她都没看清,以至于好一会后,她才反应过来,面前死了一个人! 虽说牧雨尘速度之快,让和曹俞一起的女弟子看不清是他,但不代表有人看不到。 远处厉生和那守阵女弟子,都是一副震惊的模样,尤其是厉生,他觉牧雨尘此举太不明智了!抛开里的道生境修士不说,齐安这般行事,暗处的执法弟子他们会不知? 杀了曹俞后,牧雨尘再次化为一道残影,来到巨大石阵前,不等宋厉生发话,他先道:“厉生兄,我知你要说什么,但来不及解释了,开城门!” 牧雨尘知道厉生想说什么,他肯定会说要杀曹俞,大可以让他去,但牧雨尘不这么想。 此番他要去逃亡药家堡,至少要三年,这其中变数太多,难保曹俞解了周思若毒丹,会把今日之事说出去,对宋家两兄弟不利! 至于让宋厉生去杀曹俞,也是不妥,此人修行境界不高,但心思缜密,也是个颇有城府之人,厉生又是个直性子,很容易着了他的道! 再者,就是厉生杀了他,扈道人查出什么来,也会对他不利! 这般考虑下,牧雨尘才会在众目睽睽下,做下这鲁莽举! 不过事实也证明,他这鲁莽之举,也在后来间接护了厉生周全! “见那女弟子未有动作,牧雨尘一双冷眸扫了她一眼后,冷声道:“这城门开还是不开?” 他刚杀完人,与人对视自然让人心生寒意,那女弟子还在刚才他杀完人的震撼中,与这眼眸对上,立时回了神! 说来也怪,她也是归一境的修士,被这样表面一个低她一境的修士看着,竟短暂的失了智,替他开了阵! 就这样,牧雨尘出了城门。 他不知道,在他走后,那头庞然大物虚兽站了起来,其身形用遮天蔽日形容也不为过。 它看着牧雨尘离去的那处传送阵,两头异口同声、发出大如洪钟的声音道:“此番胆大之人也是有趣!哈哈!” 它这般口吐人言,也是惊了一众守阵弟子! 但随即这头活了至少有几百个岁月的庞然大物又道:“不对……这是……那个老小子!他真活着回来了?那丹法真让他返老还童了?”。 可虽然这个牧雨尘表现出来有他的气息,但这气息透出的生命力又太过于年轻了!它实在想不明白! 铛!铛!铛! …… 另外从药家堡方向,又有九声钟响响了起来。 这意味着药家堡年轻一代弟子大比的比结束了,但这结束的也太过于快了!这只能意味着药家堡那边出事了! 很快,一则消息就从药家堡传了出来,药家堡不传之秘——回颜丹炼制法门,被人盗走了!盗走它的是二代弟子中最年轻的周思若! 这是任谁都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 牧雨尘快速跑出城门外,原本疾速奔跑的他,在一处小树林停了下来,就见他原本光泽稚嫩的皮肤迅速黯淡褶皱下来,一头黑发更是转眼灰白。 他整个人身子佝偻,仿佛一瞬间他的青春被什么神秘力量迅速抽走了一样。 看着自己迅速干瘪的身体,牧雨尘则打开偷到来的回颜丹炼制法门看了起来,癫狂笑道:“什么药家堡的不传之秘!说白了……自本座离开后,那些家伙也想青春永驻啊!”。 这“回颜丹”其实是药家堡历代先祖禁止的禁术!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八十六章 若那年不是风花雪月…… 牧雨尘看着现在这些害人的功法,但以前又何尝不是这样? 当年他师尊月牙子收了两个弟子,到最后成为药家堡继承人的却只有他!因为按照药家堡的传统,老家主收两个弟子,两弟子中一方杀死另外一方,活着的那个就是新的家主。 而过往那些记忆,却也在他心中浮现了出来。 …… “小子,你是否真已到了‘以一衍万’,我也不急于一时去测。就因着你这份胆识,暂且让你多活几天。”出乎牧雨尘意料,月牙子。突然说了这么一番话。 旁边的师姐冯雪脸上有些不悦,想说些什么,却又迟迟没有开口。 “多谢师姐。”牧雨尘虽心中意外,但表面还是不动声色,向着师尊月牙子一拜。但回神一想,他已有识万草之能,此番话又是何意思? “雪儿,你虽跟着为师有些时日,但对老婆子我的身份就不好奇?”月牙子脸上又挂起了笑容,目露慈祥看着牧雨尘。 冯雪思索了一会儿,对月牙子道:“徒儿只知师父对徒儿好,其它徒儿不会过问。” “是吗?月牙子先是故作深沉笑了笑,突然又恢复一贯的笑态道:“今天便告诉你们两个吧。” 月牙子子这话却是又牧雨尘从思索中拉了回来。对于月牙子的身份,他多少也是有些好奇的。 虽在药家堡时间不长,别的不说,眼前这阁楼,也绝不是随便一个弟子就能住的。再者,这人化人成丹的手段,也的确不是一般修行者的手段 有了之前的猜测,牧雨尘倒也不觉奇怪。倒是冯雪略显惊讶。可不知为何,想到月牙子说的最后一句,那几乎是以求人的口气说出来的一句,原本隐隐有着的不安就越发强烈起来! “还有一年时间,就要在你们中选出新的家主……你们都努力吧。”月牙子继续开口道。 对于这些,牧雨尘来的那天就知道。 月夕子因着某些原因,暂时无法告诉他们全部,但他既然对牧雨尘说了此事,那就意味着牧雨尘他们必须重视。 牧雨尘不笨,当下对月牙子行了拜师礼道:“徒儿拜见师父!” “你倒也不笨。你叫齐安吧,方年几何?”月牙子子摆了下手,示意齐安起身。 “余三月,满十九。”牧雨尘答道。 他至今记得当年自己那师尊对他实际是有些嫌弃的。 “年纪的确大了些,你且作我记名弟子吧。还有,我之前说过暂且留你一命,接下来还能不能活,就看你之前所说是否为真。”月牙子又将此事提了起来。 月牙子虽如此说,但牧雨尘知道拜师已成,便对她道:“弟子定不会让师父失望。”。 “你的境界也着实有些低,先再开两境再说吧。”月夕子说着,手一挥,足足几十颗丹药便堆在了齐他面前。只这装丹药瓷器发出的光,却也足以惹得人眼红。 那时牧雨的境界是气海境界,的确有些低。 “你不必做此态,我只看在你身上付出是否值得。”虽然他掩饰的很好,可却还是月牙子子看出了什么。 “还是请师父收回丹药,徒儿想讨流金丹的丹成之法。”想了想,牧雨尘对着月牙子道。 从实际考虑,这些丹药确实没用。又因着流金丹,牧雨尘莫名多了些的资质。于是对此丹便有了极大的兴趣,他便想讨个丹方研究一二。就算无果,也全当打发时间。 “你可知此丹虽是废丹,可也要归一境界才可炼?”月牙子莫名一笑,也不知是嘲讽还是其它意思。 他说的也是实话,炼丹师若要炼丹最低门槛也要归一中境修为。若是没有浑厚的灵力,不说炼丹中途把丹炼废,毁了一丹炉的药,人也若水中捞月一般,白费力气。 “徒儿想试试。”月夕子说的牧雨尘当然也知道,兴的是骨子里有的偏执,他还是如此道。 “也罢,这就是。那些你也收好就是。”月牙子伸手一抓。他倒也没有多想,只觉让这小子早些见见丹方也好,免得不知天高地厚。再者说来,只要这小子不影响他要图之事,也由他去了。 月牙子对着齐安和程雪交代了几句后,便腾空离去。阁楼里再次恢复了平静,只不过原本的十几人,只余下一男一女。 气氛上来见也算得上干柴烈火,不过却是以冷战的形式表现罢了。 “有些事,我想问一下师姐。”牧雨尘见何婆子已走,便想问问大安国几十年前的那件往事。 这是大周南方的小国是牧雨尘的故乡。 之前牧雨尘对月牙子行拜师礼时,冯雪脸上就对牧雨尘表现出了极度的厌恶。不过牧雨尘也不管这些,他也只是问冯雪几句话而已。 “有什么快说!我还有事! ,她皱起柳眉,好看的睫毛颤了一下,声音虽清脆,却也掩饰不了里面掺杂的几分火气。 “你对大安国的国史了解多少?我曾听闻几十年前被人屠了一城,可有此事?”牧雨尘收起了原本的笑容,语气上也有了冷模,也不知是冯雪的态度而改变还是其它。 “我怎么知道?”冯雪冷笑一声,手中的鞭子便向齐安飞了过来。 牧雨尘自然是一早就防备着的,只是没想到这个大小姐这么奈不住性子。一句话就引的她再出手,她是知道什么? 只抽到一道残影,冯雪这一记鞭自然抽空了。但她并没有罢手的意思,通窍五窍的气息显露,连着一身红裙舞动,陪着手中的长鞭,竟然有一种飘柔起舞之感。 她一连串动作虽美,可手中的长鞭在灵力的加持下,就犹如一条绕美人飞绕的白蛇,透着摄人心魂的微白冷光。 这一记鞭的速度之快,令牧雨尘根本没法闪避。索性他直接迎了上去,手中所握之刀也光芒大盛。 结结实实,牧雨尘胸膛正中间挨了一鞭。他感觉浑身骨头都是一阵散架,骨架内的五脏六腑都碎了七七八八。只疼的他把要吐出的血,又硬是咽了回去。 “你到底想怎样?” 冯雪话一出口,便感觉到脖子一凉。她这才发现牧雨尘的刀竟然已经架到了她脖子上。她是没有想到牧雨尘竟然拼着不要命的风险,敢这样做。 若是换个别人,刚才要接她致命的一鞭。若是躲不开,也会拿刀挡一下,因为即便是重伤,但保住小命是完全没问题的。 但像牧雨尘这样明着是挡招,实际却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招。这很划不来!可也不得不说,这其中算计可怕,且只那份对自己的狠,也是让人胆寒! 尤其是牧雨尘挨了一记鞭,竟然还活了下来,这是程雪最意外的。 刀的卖相不是很好,但脖子上的微凉却告诉程雪,这把刀很锋利。只要齐安稍稍用点力,她娇嫩的颈脖上必然留下一道血痕。 离开大安国的几年,冯雪经历了一些。其中有几次更是涉及生死。那几次,她为了活下来甚至低贱到差点要出卖身体苟活。 几经周折,她也觉自己仿佛变了一个人,那颗曾经还抱有少女幻想的心,已经死寂。 她依旧一身红裙,只是为了提醒自己杀那些曾欺辱过自己的人。对于生死,她也不知是看淡了还是麻木。渐渐地,她开始漠视他人的生命,甚至是自己的。 “我也不想为难你,你只需回答我之前问你的问题。”牧雨尘这话说得极为勉强,话毕,一口血便又涌了上来。 但他手中的刀却握得极稳,双眼依旧光亮,没有丝毫的黯淡。 看到眼前牧雨尘这番动作,不只怎的,她想到了自己这几年的经历,那颗麻木的心,有了丝动摇。不是恐惧,也不是男女之情,是什么,她也不知道。 对于牧雨尘口中所说屠城之事,她当然是知道的。 也就是几年前的一天。她的父亲突然把她叫到跟前,告诉了她一件事。她不姓冯,姓周,是大安国当今皇帝的女儿。 “你知道吗?你的父皇让我屠了一城!” “我且当白养了你十几年罢了!你走吧!我不杀你!你我父女情,今日便断了!” 她还清楚的记得那个往日里对她慈爱有加的父亲,对她冷漠说出的这句话。字字戳她心! 那时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容不下她了!离开家后,她也才发现这个世界和她想的不一样!没有人再保护她,她才发现她只是一个会任性的大小姐! …… “当年那人所屠之地是一个叫齐安郡的小地方。”冯雪一边说一边陷入了回忆。当年离开之时,那人倒是告诉了她此事。 当时她的心情是极差的,自然没有在意什么。可如今见到牧雨尘,尤其是他的名字,她笑了起来,且笑容中多了几分玩味。 “就这些?”牧雨尘是第一次听到这些 “屠魔?什么魔?”对于冯雪口中说的“屠魔”,他也不解!“魔”这个字他第一次听到,是某种野兽的名字吗?他一无所知。 纵然心中有疑问,但他也要等程雪说完。于是,他又看向了冯雪。 “我也不知。只知这是一种会祸乱苍生的东西。几十年前大安国皇室突然要派兵屠齐安郡!说是不杀此郡之人,将来会有‘魔’出世,为祸大安国。”冯雪说得不急不缓。 后来的事情她不说,牧雨尘也知道了。那人受命屠了一郡。可若说是因为此事牧雨尘父亲三人闹翻,他还是不解。因为从他人口得知,齐老刀三人是因为一个女人闹翻。 事情似乎浮出了一角,可谁说的为真?还是都为真,牧雨尘疑惑了。 “大安国是怎么知道有魔的?”长叹了口气,牧雨尘继续向冯雪问道。 “从什么地方得知魔的,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觉得可笑的是冯熙厂这个人。他这个人还真是冷血!屠了自己所长之城,一城人性命!哈哈……”说着,冯雪竟然笑了起来,声音清脆悦耳。 只是听在牧雨尘耳中却是别样的感觉。他觉得程烈可能是故意告诉冯雪她的身世的。 在皇室授意下冯熙厂亲手屠了养育自己所长的齐安郡。最不可忍的是大安国皇室杀了他的妻儿,最后只一纸皇命,表了他的忠。听起来是莫大的荣耀,可兄弟反目、众版亲离。他冯熙厂如何忍!他能不恨! 也许他养冯雪十几年,最后再赶走她,就是某种层次上的报复,可伤害的终究只是一个无辜之人。 以上这些都是牧雨尘的猜测,可不管怎样,冯雪总归也是个可怜人。他不由对面前这个曾经的大小姐,有了份同情。 身世的无奈与可悲,让冯雪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丑恶。也让她的心硬了起来! 牧雨尘能感觉的出,眼前的冯雪浑身透着阴毒。一身红裙依旧明艳动人,可却是实在的披着美丽外表的毒蛇,早已不是当年的大小姐! “好了,你要问的也问完了。再问我别的,我也不知道。冯熙厂就告诉了我此事!”冯雪见牧雨尘的刀依旧架在自己脖子上,冷笑一声道:“怎么?你还想怎样?” 看得出,冯雪没有说假话的意思,她也应该只知道这些。但齐安手中的刀却不敢放下。 他现在身体状态已经差到了极致,只是和冯雪短短的几句对话,脸色却是煞白的可怕,后背也是冷汗直流。 他想放下刀,可又怕眼前的女子给他致命一击。若在一刻钟之前,他要杀了冯雪是易如反掌。可这问当年事的一刻钟过后,因着伤势极重,他早已是强弩之末,不晕厥过去,已是不易。 此刻他就是一个空架子,明着是有杀人的噱头,实际握刀都极为勉强,更别提说话。 “怎么?还要我脱衣服给你看吗?你们男人都只会凭着下半截活的吗?”没有丝毫羞耻,冯雪冷笑着说了这么一番话。在她看来,牧雨尘无非就是还有非分之想。 “你要是敢逼我,我拼死也杀了你!”她面容平静,看不出波澜,但语中所透着的杀意表明她真敢这么做。 牧雨尘依旧没有开口。此刻,他只要一开口,架子都会摆不下去。索性,被对面女子误会也好,总也好过彼时性命不保! 所以他选择闭嘴,刀依旧架着不放下。另一边,他使自己烦躁的心快速平静下。 两人这一僵持便足足耗了好几个时辰过去。直到照进阁楼的光线也染了几分红意。两人依旧如雕塑一般,没有动过分毫。 误会继续加深,也不知是福是祸。但对面的齐安,却是在这几个时辰里恢复了一些伤势。有了一定的自保之力,牧雨尘便将刀收了回来。迅速和冯雪拉开距离。 “我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只是我放怕下刀,你会直接给我一鞭。现在我伤势恢复了一些,有了些自保之力,倒是你多想了。”不想误会加深,他解释了一番。 “以前我觉你也算得‘‘侠’之一字,可如今看来,你不单会算计人!还是个有色心没色胆上登徒子!”骂了牧雨尘一句,便向阁楼一间单间径直走去。 “没什么事,别烦我!”关上房门时,她瞪了牧雨尘一眼,美眸中闪着光亮,倒是有种别样的风情。 “是我想多了吗?”牧雨尘自语道。 多年的刀尖舔血,加上杀手的本能,让他很难去相信别人。且修行的残酷,也不容相信别人。 但眼前的事实告诉他,他多想了。冯雪是蛇蝎之人,但已无了二次杀他之意。 不过转念一想,牧雨尘也觉自己没做错,小心谨慎一些总归是对的。凡事不能抱侥幸心理去看待,稍有不慎,自己就可能被反杀! 修行之人修已心,不会在乎因果。 只是今日这因,来日所种又是何果?许是风花雪月、把臂同游、游山戏水。又许是镜花水月、浮生半梦、有缘无份…… 回到自己所居,牧雨尘便打开了流金丹的卷轴看了起来。他倒是想提升一下自己的境界,可也明白自己的情况。至于在一剑术上,他也觉随遇而安即好,硬求是急不来的。 不过在这丹药上可能就是浪费时间,要炼丹至少也要是归一中境界的修行者,而他只是一个气海修行者,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人都有一些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脾气,何况牧雨尘正当热血的年纪。他就想试一试,哪怕竹篮打水一场空! 卷轴上所记炼制流金丹所需主药只一位,便是流金草,再者就是流金丹炼制时注意的事项,比如火候、炼制手法等。 又过了几遍眼,直到卷轴的内容烂熟于心,他便将卷轴合上,收到乾坤袋中。眼过千遍,不如手过一遍。他内心是有些火热的,当然想亲手试试。 这炼制法门虽然被药家堡“看不上”,但也是有个交易集市的。其中不少东西,例如一些练气决、药草、灵器等。又因着明面上的治安不错,许多修士也乐得来此,淘一些对自己有用的东西。 不过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药家堡外围上的东西也至多对气海境界的修士有用。所以来此的都是一些境界较低的修士。 月牙子离开时,对牧雨尘也没进行多大限制。集市离阁楼也算不上多远,以他的脚力也就是个半柱香时间。 离开时,冯雪的房门依旧紧闭,但透着门缝依稀可见一道红色倩影。 来到集市,与牧雨尘想的不太一样。凡间时,但凡集市都少不了叫卖,人更是川流不息,端的是热闹非凡。 眼前药家堡外围的集市倒是冷清的过分,说是门可罗雀也不为过。只有摆摊之人偶尔一、两声的叫卖,才告诉过往路人,这是个集市。 冷清归冷清,牧雨尘还是要找自己要找的东西 不多时,他便找到了流金草。摊主是一个大福便便的灰炮中年人,身体虽富态,脸上却是一脸的愁相,好似不得志的酸腐秀才。 “小兄弟,想看点什么?我这丹药方绝对是个顶个的好!草药上价格也是最便宜的……” 牧雨尘还未开口,摊主便天花乱坠对自己摊上的事件玩意好一阵猛夸,可谓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老哥,你这流金草怎么卖?”牧雨尘指了指流金草,打断了摊主的话。 摊主这才停下,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过激,他向牧雨尘笑了笑道:“不好意思,小兄弟。这里没什么人来,我有点……” “老哥等了这么久,才等来我一个人,人之常情,可以理解。”牧雨尘也回给摊主一个笑,接着又道:“这集市为何这般冷清?” 摊主露出有些苦涩的笑,向齐安解释了一番。这里的东西虽着有些名堂,实际就如鸡肋一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比如流金草,就是只有齐气海修士才可炼制,可炼出来也是废丹,对他们也是无用。对低价修士而言,虽对他们有用,可炼不出丹药。 像这样的例子也不是少数,久而久之,自然就没什么人来集市。也不怪这摊主见到终于有个人来,这般失态。 “小兄弟,要流金草是吧?一两银子两株。”摊主指着流金草,笑着道。 听了价格,牧雨尘也觉难怪集市没什么人来。对药家堡一般弟子而言,这价格的确有些高了。 “给我来十株。”话毕,他从钱袋取出五两银子直接扔给了摊主。 摊主见牧雨尘没有讨价还价之意,顿时眉开眼笑,胖手抖了一下,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将银子收到了自己钱袋中。 “小兄弟,还想要点什么?我绝对童叟无欺!”见牧雨尘并没有走的意思,摊主越发显得殷勤。 实话讲,差不多有一个月的时间,没人在他的摊上光顾过,还不容易来了一个不讨价、多金的傻小子,他当然想很狠赚一把。所以流金草价格他当然也卖贵了。 在这上面的人情世故,牧雨尘还是不甚了解,不知道自己被坑了一把。不过摊主的表情他都看在眼里,所以他多少意识到了一些。 但木已成舟,买卖已成,就全当是买了一个教训。 “还问道友,这里可有丹炉?要是没有就算了。”既然已有了药草,牧雨尘就想再要尊丹炉。 摊主犹豫了一下,接着又道:“丹炉没有,鼎倒是有一个,你要不要看看?” 原本来之前,牧雨尘就是抱着侥幸心理来的。丹炉虽也是重要,可毕竟是至少高阶修士所用之物,这里又怎会有? 正要离开,他却被摊主所说的鼎吸引了目光。 那是一尊一人高的三足两耳青铜鼎。鼎身爬满了斑驳铜锈,其上的纹路也模糊不可见,它就犹如英雄的迟暮,曾经或许辉煌,如今只剩破败残相。绕是这样,可它依旧给人一种稳如泰山、气吞山河之感! 以前读私塾时,他记得教书先生说过:“古之先民,铸九鼎,定天下。”且他还说过,古之先民便是以鼎炼药。 这是神鬼传说中的说法,牧雨尘不知道修行界是否有这样的说法。鼎能否炼药?也是因着这一古怪想法,他才又停下来,对面前这尊大鼎驻目许久。 “老哥,这鼎叫什么名字?”齐安先摊主问道。 听到牧雨尘发问,摊主知道有戏,胖脸上的笑早就兜不住了,马上又王婆卖起瓜来,使出浑身解数道:“这鼎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不过它可是大有来头啊。这可是当年药家堡老祖身边的东西!” “老哥,你这就过了!若是药家堡老祖的东西,怎么会在这?”牧雨尘冷笑一声,转身就要离去。 他觉得这摊主有些过了,王婆卖瓜夸大一些没错。可凡事都有个度,这就有些过了。 “小兄弟,你别不信。此事药家堡上下皆知,你找老资历弟子一问便知。”见牧雨尘要离开,摊主连忙上前拉住他,满脸笑容道。 摊主并没有说谎。此鼎却是揽药家堡老祖之物,但它有什么用无人得知。一开始,也有宗门长老对它作过一番研究。可足足数百年过去,前后几代人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知它材质不凡,可也仅此而已,除此之外,它就是一尊废鼎! 索性宗门高层对它也不予管理,将它扔给弟子一辈,希望有天纵奇才可以研究出什么来。后来,这鼎的去向便无人问津了,再后来,便到了摊主手中。 此事在药家堡算是秘闻,但也秘密不了多少,老资历的弟子基本都知道。也不怪齐安不知。 摊主向齐安讲了这鼎的来历,又看向药家堡道:“小兄弟,有兴趣?” “怎么卖?”听了鼎的来历,牧雨尘反倒对它产生了兴趣。揽月老祖对他来讲,就是神话一般的人物,他身边的东西,能不让人产生兴趣都难。 这鼎历经岁月,千载流光飞逝,药家堡老祖都逝去,而它依旧留存至今,让他心中好一阵唏嘘。 “这么吧,小兄弟。五十两银子你拿走!”摊主伸出一只胖手比出五的意思,且极力做出已做最大让步的样子。 实话讲,牧雨尘身上还剩六十两银子,买下此鼎不是问题。但吃一堑长一智,他已经被坑了一回,自然不会有第二回。 当下,他话都没说,又要再次离去。 “十两!”摊主砸吧了下嘴,倒吸一口气后,又再次拉住了牧雨尘。 他这一番动作,就好像是做了极大牺牲一样。让牧雨尘也没有多想,当下把鼎买了下来。但他不知道,他还是被这胖摊主摆了一道。 这鼎,胖摊主私下也研究过,的确没什么用,就是块近百斤的废铁。在他看来,一堆废铁换十两灵石,已是值得的买卖。 回到阁楼,牧雨尘将那口无名鼎立于自己房内,接着取出流金草扔于鼎中,用灵力操起一把火便炼了起来。 事先他还特意又看了一遍流金丹的炼制方法,包括如何最基础的控火,月牙子给的卷轴里也有所记载。 可以说他也算事先准备了一番。 不过眼下却是,火苗刚窜起,鼎中的流金草便成了一捧灰。他这才理解月牙子卷轴上所写,“依药而驭火温制”是什么意思。 即火的温度刚好能使药草液化,这不单单要求人对药草药性的理解,还要求对控火有一定的把握! 他发现自己把炼丹想的过于儿戏了。以为有了识万草的药理就能炼制丹药,的确是异想天开的想法。不过他不想就此作罢,既然控火不行,那就练控火。 实践是最可使人进步的。继续用流金草炼,是不可能的,那和烧钱没什么区别。思索了一番,他便在阁楼外,随便找了些石子、木枝、花草开始练习 通常的认知中石子还有可能液化,但木枝、花草是绝无可能,只要火大一点,顷刻就是一捧灰烬。所以一番折腾下来,石子还是石子,倒是灰烬又多了几堆。 饶是这样,他还是练了半个月,但没有任何起色。倒是前前后后,灵力耗了又练,练了再耗,让他隐隐碰到了通神的屏障。 “难道是我的方法不对?”牧雨尘在心中发问。他总觉自己控火只是一通胡炼,走入了误区。或许先找一本控火的法决练练再说。 只是这种法决对炼丹师肯定是十分重要,再去集市也肯定没有。所以他又觉自己方法是对的,只是效果甚微。 控火的法决自然也是有的。就比如掌中化形,即在手中直接化出一头小兽,修士若能达到这种手段,炼丹自然不是问题。 冯雪跟随月牙子有段时间,应该是有控火之法,牧雨尘有心讨教,但又怕那日的误会继续加深,越描越黑。 “你也真不知天高地厚。你就是踏入通神,连火都控不了,如何炼丹?也真不知,当初你如何有脸当着师父讨要丹方!” 也许是心有所想,正练着,一连串少女的清脆之言穿入了牧雨尘耳中。转身看去,是一张冷漠中略带嘲讽的俏脸正对着他。 “也的确,我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却也不劳你费心。”见来人是冯雪,牧雨尘转过身继续重复着炼习。 “你这样练,就是练上几十年,也顶不上我一天!” “我怎样练,那是我的事,干你何事!”牧雨尘转过身,面色平静对她回到,声音中带着许些冷漠。 他是有些同情冯雪,但不代表不厌恶她。他不明白,她哪儿来的优越感。大安国初见她如此,现在也是如此。且她现在浑身透着一股阴毒,更使得他处处都要留个心眼。 收起大鼎,牧雨尘径直向阁楼外走去,索性,他也不想去理她。 来到离阁楼不远的一片竹林,他停了下来。竹林是少有人迹的样子,亦给人清幽之感,不过也算是个清静之地。将大鼎取出,就地取材,他便以竹为对象,练习控火。 半个月的练习也并非没有成果,他已能驭火令竹液化,只是持续时间极为短暂,往往只有一、两息时间。时间一过,几点零散火星,用来练习的竹子便成了“烟火”,一捧灰尘。 如此反反复复,看似有了起色,实际差的还不是毫厘,让他心间燃起的一点希望之火,直接浇灭了下去。 依着骨子里的一股偏执,他继续依着此法继续了下去。 又是半月过去,一切依旧,意外之喜是终于破了通神境的屏障,气力也随之增长,原本就五感过人的他,感官也更加敏锐。 再者就是,他发现这大鼎也并非一无是处,可以用来定封事物!打个比方,他之前控火已能做到令竹液化,只是持续时间不长。可用此鼎时,再向此鼎渡去一些灵力,便可将竹的液化时间再加续上一息! 更似乎此鼎的作用是封印。但他想不明白,别人都说此鼎无用,且数年来宗门长老也对它魔怔一般的研究,也没得出什么,怎么他一个修行不过几载之人就发现了这一用处? 是那摊主诓人不成?但又不太像。他想不明白,不过无论如何,此事绝对不能于人讲出,不然百害无一利! 既然知道此鼎有这样一个作用,牧雨尘想到了炼丹成功的一个可能。 当下,他直接拿出一株流金草,顾不上太多,手中火起,将引入鼎中,便开始了炼制。 于之前一样,一、两息时间过后,原本有液化迹象的流金草开始焦糊,他赶紧运转全身灵力渡入鼎身。 只见,鼎中的时间静止了一般,流金草的状态停在了两息之前。又约莫两息时间,鼎中才恢复正常,不过这个时候,他已重新控火,且在这两息时间内可以完全控火。 如此往返,他竟然在鼎中真炼出来了些东西。 依旧是粉末,但是不同于焦糊时的灰尘颗粒那是一些金色的粉末,亦有一种淡淡的香气溢出,仔细一闻,竟然和流金丹发出的味道一模一样,只是要淡上许多。 他用指头沾了一些,放进嘴里尝了一下,第一次服流金丹感觉拥上了心头。可也只有一瞬的时间,之后便什么感觉都没有了,自然也就没有星辰浮于眼前。 “应该有流金丹的作用,只是要差上许多。就姑且叫流金散吧!”他如此想到。 没有达到预期所想把丹炼出,但意外炼出的这个“散”,也让他有了种在其它药草也实验一番的想法。 再次来到集市,那胖摊主见牧雨尘又来,一扫脸上的愁容,立马笑脸迎上。 “小兄弟,要点什么。我这童叟无欺啊!” 牧雨尘还未走他摊前,他自己就已经走到了牧雨尘面前,并对自己的摊上物件夸了起来,一边说,一边拉起人就要往自己摊上走去。 同在集市做生意,自然有人对胖摊主的做法好一阵不耻!也不知是胖子的缘故,他依旧是一张笑脸,对别人怎么看自己毫不在意。说好听叫,对外界之声置若罔闻,难听点就是脸皮厚。 “老哥,你这还有没有其它药草?”不过牧雨尘也不在意这人厚脸皮,只要东西价格合适,其它便无所谓。 “有,你看!这香幻参根上还有土,绝对挖出时间不长,绝对新鲜。还有你看……” 好一阵翻腾,找出几株用玉盒装着的灵草让牧雨尘看了起来,他就像一个人间卖菜小贩,显得很啰嗦。 不同于流金草之类的药草,真正的灵草是用极好的灵玉封存的,这样做是为了保持灵药的药性,以及活性。 不过眼前这几株,显然不是什么灵药,只是徒具其表的假货,装药的玉更不会是灵玉。 “宋胖子,你上次坑了这小兄弟一把,现在还要再坑?” “你这胖子也会做事!明明是益阳参,还什么香幻参!” “就是,你这般做生意,吾等看不过去!” 胖摊主这般作态,其他人生意做不成,且这胖子又要坑人,别人还能忍,忽而,一片骂声四起! “小兄弟,别听他们胡说,我这可真是香幻参!”他一脸严肃,脸不红、心不跳,说得跟真的一样。 香幻参长什么样,齐安自然知道,那是真正的灵草!要不然,他半年多的药理是白看了! 眼前这株的确叫益阳参,听其名便可猜得其一、二作用——壮阳!可也只对凡人或是低阶修士有用,除此外便无其它作用。 …… 强行用功法将自己的容貌稳固下来,牧雨尘回忆起这些往事,有种说不出的趣事。 也虽然他和师姐冯雪有着揭不开的世仇,那年雪夜,她还陪他看过雪夜美景。可所有的美好,都随着他成为药家堡的那一天而结束。而差不多三百多个岁月下来,他也找不到活着的意义。 可现在活着又是为了什么呢?他不知道,也不清楚,但活着或许就是为了寻找一个答案,来回答曾经的自己。 眼前,天色渐黑,星河垂落,看着身后的药家堡,他长长叹了一口气。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八十七章 宗门的真相 看着眼前这个女子,齐安说不上自己是一种怎样的心情,换作别人……沿街突然迎面撞来一个妙龄女子,那说不上就是一种享受。 但看周围一群人都在追这个女子,他不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他们三个人,初来乍到药家堡,什么事情都还没有了解,就遇到这样的事情,也实在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女子似乎也受了重伤,胸口被染红一大片,带着许些期望又乞求的目光对齐安道:“救我。”。 声音很弱,几乎听不清她说了什么,但齐安还是依据口型听了出来她在说什么。 再说对面来的这些人,一个个都穿戴整齐,穿着统一化的衣服,只有为首那个青年男子,着一袭金丝青袍,衣服上印有一个“药”字。见着那女子倒在齐安怀里,他过来对齐安道:“我看几位像是从外面来的……一些事情大概不是很了解。这女子偷了我们药家堡的东西,还请阁下让开,让我们带她回去。”。 “她偷了你们什么东西?” “这个恕罪,容我不便相告。但我药家堡也无恶意御他人相争,也请阁下不要为难我。”。 男子这个人数虽然众多,但却没有以人数压人的意思。 总的来说,他同齐安说话也还算和气。 齐安一时无法判断自己该做一个怎样的抉择,又看了一眼向他投过去乞求眼神的女子,他对这青衣男子道:“那你带走她吧。”。 他说这话,说的平淡,但对女子来说,则是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从齐安先前的语气上她几乎能判断出出来,齐安是要帮她的,可谁又能料想到下个瞬间,他就说了这样的话出来。 那男子听了齐安的话,表情略显惊讶,甚至在惊讶中,略带许些兴奋,再看向那个女子,他有了别的打算。那女子叫周思若,算起来算是他的师叔!而平日里……这位师叔都是高不可攀的。 不论她的辈分,让他们这些普通弟子无法接近,就是其炼制药材的天赋上,都要甩他们十几条街。 这次回颜丹炼制之法丢失,首当其冲,被人怀疑偷这炼制法门嫌疑最大的就是这位师叔!想起这位师叔的容貌,他当然有那么些许兴奋。 正就在他幻想回去带这位美貌师叔同他发生些什么的时候,齐安却又突然改口道:“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又不想你们把她带走了。”。 “阁下……这是什么意思?”青年有些惊讶,没有预料到齐安态度变化会这么快。 齐安则道:“有关你们药家堡发生什么,我一个外人本就是不打算过问的。可是你敢敢眼中流露出来的东西,实在让我有些不舒服。”。 这种眼神,就好比他还在西北的时候,野狼看见猎物一般的眼神,那是贪婪和占有。再看这女子的容貌,齐安大概联想到这男子眼神中饱含的是什么意味。 见自己的意图,被对方很快识破,男子迅速变脸道:“来人……这些家伙和周思若一同谋反偷我药家堡宝物!抓住他们!”。 虽然对面青年这伙人也是修行者,但其修为却不敢恭维。其中修行境界最高的这青衣青年也才通神初境。 显然,这伙人不是齐安对手,齐安只是将自己修为气息放出,便已经吓得这伙人四散而逃。 将这女子救下,齐安明白,这青城内肯定是待不安稳了,可偏偏这座城进来容易,出去就不是那么容易了。没办法,他们一行几人,只能在药家堡外围的一处竹林中暂时落脚。 简单在竹林小溪中抓了几条鱼果腹后,这女子也悠悠转醒了过来。 女子似乎是感激齐安将她救下,她轻声对齐安道:“谢谢。”。 …… 宋有成的表情很严肃,对于眼前这三代弟子沐阳羽所问之事,他是了解一些的。 几十年前,宋家虽落魄,可比起现在却是好上太多,只因宋有成的祖父宋元是道生境修,一般的修行者谁人敢惹?可某一日,宋元却突然被药家堡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诛杀! 宋有成那时年幼,可对此事多少有些耳闻,说是宗门让他祖父去办件事情,要他们去屠杀大魏和大周夹缝中的一个小国。 那件事后来怎样宋有成不知道,没人知道,可也就是此件事后,他祖父整个人都变得非常奇怪,直到后来被药家堡诛杀! “当时,接到此命令的道生境修士,不止我祖父一人。可后来这些人如何,却也是没人知道了。此事也算是一件秘闻,极少有人知晓了!”宋有成叹气道。 “那以此类推,当年得有多少万凡人枉死!可……宗门这么做到底为什么?”宋文成是第一次听说,虽说他对这个药家堡早有失望,可听闻此事后,却是更失望! “有人说是为了给老家主续命……呵!谁知!”宋有成冷笑道。 这个答案是让沐阳羽极其震撼的,虽然他私下也猜想过这件事所牵扯的真相,可从没想到此事会如此错综复杂。 那么那个小国几十年前的屠城之事,是和药家堡有关了,其中必然也有道生境界修士参与,甚至于幕后操作此事进行的修士又会是何等人物?至少是…… 他不敢想象,就在今天,他知道一则消息——他们药家堡最重要的东西被人盗走了!但与此同时,他却知道了另外一件事情——几十年前,当时的药家堡老家主为了活命,竟然屠戮了一个小国几万人的人口,最终就是为了炼制一个可以供人续命的丹药。 而极为讽刺的是,这丹药的名字就叫回颜丹! 想到这些,沐阳羽的呼吸有些急促!他明白这只是这已知真相的一角…… 则消息也就只是传闻。 可他不相信这事情就是空穴来潮,种种迹象都表明,他们药家堡不像看上去的那样干净。 “老哥,此事算是禁忌了吧?”沐阳羽思绪拉了回来,表情有些凝重。 宋有成表情严肃道:“嗯嗯,知道此事的人也还大有人在!但我希望沐兄弟……以后在人前莫要提起!” 他话说的不假,这件事当年虽做的极为隐秘,知晓此事的人也不多,但却无人敢提及,便很值得人推敲! 旁边另外一人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知道宋有成所说不是儿戏,不单绝不能在人前提起,哪怕就是他们三人也最好少提此事! 而今日宋有成说起此事,也是因为他们所在这地方就冷清。 三人谈论时间也算有些长了,沐阳羽向宋家两兄弟告辞离开时,又想起件事,便对着宋文成道:“对了,文成兄!那钱峥嵘住在何处?” 这是知道那件旧事的另外一人,但这人就是个阳奉阴违的家伙,为了获得利益……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说不得,他们今天谈论的这些,明日他就会告诉上层那些家伙。 沐阳羽是个坚信光明的家伙,也在此之前一直都坚信着药家堡的一切,可他同样坚信一些药家堡的黑暗御真相,应该染眉膏世人知晓。 沐阳羽不是什么懵懂无知之辈,钱峥嵘离开时眼中带着的一丝阴戾,分明告诉他,此仇必报!但他也不是一个等人来报仇的人,他会在对方来前先结果了对方! “沐兄,问这做什么?”宋文成有些不解。 而见宋文成有些不解,沐阳羽便向他解释了一番。 “那姓钱的就和他姓一样只认钱!!”宋文成听明白了,想了想又对沐阳羽道:“但和姓钱的在一起的还有几人,却是麻烦些,齐兄要动手,也算我一个!” 沐阳羽没有拒绝,和宋文成商议一番后,便定下五日后去取钱峥嵘性命!拜别了宋家两兄弟,沐阳羽便离了此地。 …… 五日时间过得很快,钱峥嵘却过得很不痛快,他越想那日被沐阳羽打败后的狼狈以及知道的一些事情,越是怒火中烧。所以,几日前伤好一些时,他便已经在想如何去报复沐阳羽! 可他日子过得却是惬意十分,只眼前一桌山珍野味不说,更是有人给他捶背捏腿,整个一凡间土财主的生活! 也许着是,这几日确实想事太多,被人这样伺候着,谢伍有了丝倦怠!本来,像他这样的修士,极少会有睡意,可鬼使神差一般,他合眼睡了去。 一觉醒来,却是天黑了下来,无月山本就不见月,这样一来,钱峥嵘屋里的那盏油灯显得格外亮,而他所住的两层楼阁又高于周围建筑,那摇曳的灯火更是刺眼。 不知为何,钱峥嵘身上莫名有些寒意。这让他很奇怪,他一个归一境界修士自然不惧寒冷,何况也没到下雪的季节。 突然,他身后突然出现一人,不待他反应,那人手中刀一横,放出一道银光向他劈来! “啊!”他虽然反应了过来,可还是迟了一些,后背直接被拉出了一道口子! “是……是你!”钱峥嵘认出了那人,正是沐阳羽。 “怎么?你不是说四海皆兄弟吗?我来找道友闲聊一番也是不成?”沐阳羽端起桌上一杯酒,淡淡道。 “哼!闲聊?倒是道友背后给我一刀,算什么本事!”钱峥嵘冷眼看着沐阳羽,倒显得大义凛然。 沐阳羽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冷笑一声道:“本事?你要杀我,我还讲什么手段光不光明!” 沐阳羽所讲也是实情,这钱峥嵘本就有报仇杀他之心,他又会讲什么正大光明?何况,他作为杀手,有时候只会在意结果,过程什么的他不在乎! 话毕,他手中刀起,就如狂风扫叶一般,数道刀光向着钱峥嵘而去。 手中招来剑,钱峥嵘便迎了上去,也不知是受伤的缘故还是其它,他竟觉每挡下一刀,都是十分吃力,哪怕他手中的是把不错的兵器,也没有替他卸去多少力! 二人过了十几招,也不过片刻时间,他竟然有种无法招架之感,只觉对方之刀一刀比一刀狠戾,一刀比一刀强势! 这也是药家堡的一剑术,但不同于别人所意会沐阳羽的一剑术!原本的一剑术,讲一招对敌,一剑决胜负,却是霸道! 但上次和钱峥嵘一战,沐阳羽有了不一样的体会,一剑术,可以是一剑定胜负,亦可以是一种状态,同样的孤注一掷,同样的可十步杀一人! 如此,沐阳羽虽不去理会灵力的消耗,每一刀却都是杀人之法、无敌之招! 对钱峥嵘来讲,这次沐阳羽的刀,却是大气中多了份诡诈。好几次,那把砍刀毫无征兆,直接在他身上拉出口子,却是十分的诡异! “小子,我可是守阵弟子,你敢杀我?再说了!那事情我不会去乱树皮!”钱峥嵘急了,沐阳羽手中的那把刀又再他身上拉出了一道口子,离他的心脏也差不了多少。 沐阳羽没有回话,依旧冷冷看着他,像是看一个死人一样。 来的时候,他自然也问清楚了宋文成这守阵弟子是什么!而说起来,要成为守阵弟子,其祖上一定要有人对药家堡作过贡献,其次,便是要花些其他代价了! 而宋家虽落魄,但因宋家老祖,宋文成成守阵弟子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沐阳羽初听守阵弟子可直接参加试炼时,也有成为守阵弟子的想法,可因为这特殊条件,只好作罢! 再者,靠着自己的师尊,他亦有机会参加!当然,这是后话! 此刻,钱峥嵘说出此话,却是有些拿钱家来压齐沐阳羽的意思!因为钱家在药家堡也的确有些份量! “哈哈!你嘴能把门?我相信死人最会保密我有何不敢杀!”沐阳羽大笑一声,手中刀携一股骇人之势再次向谢伍砍去! “……来人救我!”钱峥嵘是真的急了,开口大叫道。 “碰!碰!……”几声,几个黑须圆球状的东西飞了进来,定睛一看竟是几颗血淋淋的人头!其中就有那外面的人! “钱峥嵘!你还喊要什么人?大声喊!使劲喊!”紧接着,一个持枪青年走了进来,正是宋文成。 “哈哈,是宋兄弟啊!同为守阵弟子,快来……快来给我杀了这个小子!”见沐阳羽的刀又砍了过来,谢伍已是大惊失色,语无伦次道。 “呵呵!”宋文成冷笑一声,手中长枪一挑道:“姓钱的,你那日将我们的事情说给上面的老家伙!真当我不知道!”。 话毕,他手中那杆枪卷起一股罡风,便横扫了过来。 一个沐阳羽已是让谢伍招架不住,又何况还是归一后境的宋文成?钱峥嵘被吓得已经骇破了胆,也竟忘了去接齐沐阳羽的刀。 一道银光闪过,一颗大好人头立时滚落在地上,脸上还是一副惊恐未定,恐怕钱峥嵘也没想过,还未等他去报复人,人先已经来结果了他! “此番多谢沐兄了。若不是沐兄,只怕这姓钱的怕要出去乱说。”见钱峥嵘已死,宋文成对着沐阳羽拱手一拜,言语中也透着许些佩服之意。 实际上,他这几年也是过得窝囊,药家堡这些年的作为实在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有时随意杀害无辜人有时也叫他们去杀无辜人,后者是不知轻微,前者却他真的忍了下来。 那时,他虽对药家堡已有失望,但觉大家同在药家堡共事,一切当以药家堡为主也便忍了! 可如今出了这档子事情,他为何要忍?再加上,听到沐阳羽要来杀钱峥嵘时,他感觉心里的一道枷锁已然解开!他当然不再去忍!这便和齐安一道同来,杀这钱峥嵘! 而宋文成对沐阳羽佩服,也不单是他修为境界便杀了钱峥嵘而惊叹,更因为他那份对宗门敢于提出质疑的气魄而佩服。 修行之人看似活得清心无欲,实则多寡薄无情,如沐阳羽这般做法之人,的确少见。 “呵呵。哪里的话!这钱峥嵘本就有杀我之心,我这也算是为自己某事吧。”对于宋文成的话,沐阳羽没去想太多,而是接着道:“宋兄,待我把尸体处理一下,便离开此地!” 虽说在钱峥嵘住处简单布了个隔音阵,隔绝了不少音响,而无药家堡这会是很乱,没什么人管这事,但小心谨慎总没错。 沐阳羽手中打出一道火蛇,只一会功夫,便将钱峥嵘几人的尸体灼烧了个干净,而其它东西却是一点也没烧到,倒是让宋文成看得又一阵惊叹。 控火自然也不是白练的,这是药家堡弟子的基本功,只这点对沐阳羽还是很容易的。 二人没有多作停留,迅速离了此地。阁楼里的那盏灯依旧亮着,好似之前什么都没发声一样。 第二天,当有人上此阁楼时,也只看到一盏依旧亮着的灯,和一捧黑灰,哪有什么人的影子? 钱峥嵘是谁?钱峥嵘几人去了哪儿?守阵弟子中亦没有人问起,就好像他们没存在过一般。修行界的寡薄可见一斑! 亦或者如今的药家堡早就无暇顾及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却说沐阳羽二人离去后,沐阳羽便向宋文成告辞,去了药家堡内围师尊汪骨胡的阁楼。 回了阁楼,齐安正要走向自己房间走去,却是见程雪的房门大开,一个佝偻的身影晃动着,正要汪骨胡! 这么晚了,师尊会有什么事?沐阳羽有些猜不到。他本想装作没看见,但明义上这老家伙是自己师父,可自己如果直接进了房门,以着这老家伙多疑的性子,由不得他会想什么。 脑中思绪快速转动一番后,沐阳羽便迎了上去道:“师父什么时候来的,徒儿竟然不知,这会却来见师父,却也有些失礼了。” 汪骨胡先是一笑,面露慈祥,可很快她脸色阴沉道:“小子,你这几日倒是出去挺勤的?干什么去了?莫不是你偷了回颜丹炼制法门?” “师尊……这你高看我了!我如今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把那炼制法门偷走?我是出去看了看外围的朋友。”沐阳羽自然不可能说出去干了什么,便随便编了个理由。 汪骨胡是允许沐阳羽可以出去,可有些事沐阳羽心知肚明,这老家伙虽没有明说,但是绝对禁止他去和其他人有往来! 从之前他把药家堡一众修士关在阁楼不让踏出,便可看出!如今看来,他好像要做什么不可告人之事,自然希望沐阳羽最好不要与人接触! 想到这里,他心底生起许些悲凉气愤感,看来将自己养大的师尊也不是看上去那样仁义。 “呵呵,你是怪我这个老家伙我不让你出去与人接触了?”汪骨胡脸上却是又突然平和了起来。 他这般表情阴晴不定,却是让人难猜他在想什么。 “不敢。”沐阳羽也不敢多说,这家伙疑心很重,多说反而会让他胡乱猜忌! “没有自然是最好。”汪骨胡笑了笑,又对沐阳羽、和他师兄琴月二人道:“不过眼下倒非常时期,你们不要乱走!” 接着汪骨胡说,近他们一道的还有几个炼丹师,约在几日后要在药道上作一番交流,而他想带沐阳羽二人一起去。 顺便说说这次回颜丹被盗一事。 药家堡常有几个炼丹师聚在一起交流也是常事,而汪骨胡这次却是要带自己一同去,沐阳羽有些不解。 因为他看自己这师尊说话表情严肃,过去绝不是什么进行炼丹交流,绝对是会说此次回颜丹丢失一事。 而他和琴月又炼不了丹,去能做什么?至于老家伙说的经世面,他是怎么也不信的。 “呵呵,说起来,这也算是件好事。对为师有利,自然也对你们有利。”也不知汪骨胡是有意还是无意,临走时又说了这么一句,说完他便离去。 原本程琴月脸上是平静的,但老家伙这句话说完后,他铁拳紧握,仿佛为做什么事,下定了决心一般。 他表情的变化汪骨胡自然是看在眼里的,但也不打算去问什么。 “这个机会,对我很重要……师弟,我怎么都不相信咋们师叔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但就在沐阳羽要转身回自己房间时,程烈叫住了他。 “师你单相思我理解你!可……”齐安知道他要说什么,话毕,头也不回,便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琴月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着沐阳羽走进了他的房门,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回到自己房间,确认老家伙是真的离开,沐阳便打开钱峥嵘的钱袋查看了起来。 和宋文成分开时,沐阳羽想了想,剑他用不了,而自己又是用刀的,剑也用不惯,便将袋中的珠宝都给了宋文成。 至于钱袋中剩下的东西,他这会才要去看。 一阵翻腾后,一件东西却是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一块似玄铁材质、泛着黑光,有婴儿巴掌大小的令牌,令牌正反各刻着一个古怪的符号,却是古意十足! 这不正和几个月他无意得到的那快牌子,一模一样,但细着看来,这两块牌上的符文还是不一样的! 这牌子有什么玄机,沐阳羽这些月也没研究出什么,可此时他看着这两块牌子,却有种什么地方见过一样的感觉。 突然,他脑中闪过一件东西——鼎!或者说是无名鼎! 那是几月以前得到的鼎,据说是被药家堡老祖用过的。 刚把无名鼎买来时,这鼎因着爬满锈迹的关系,其上鼎身有几处纹路沐阳羽也没有去细看,可此刻看着手中的两块令牌的古怪符号,他越发觉与鼎身断掉的纹路相纹合! 找了一阵后,他果然在鼎身上找到了两处与令牌相符的残缺之处,而令牌也恰好可以放进去。 没有多想,沐阳羽便将这两块令牌镶嵌到鼎身上。 可紧接着,这鼎发出了“铛!”的一声声响,声音不大,可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像这鼎有了生命一般! 沐阳羽的脸也黑了下来,只见鼎底部出现了一个大洞!一块呈暗红色的金属块安静的躺在鼎下,其大小却也刚好与鼎底部那个洞吻合! 这分明就是刚从鼎身上掉下的那块,只是掉下之后闪着血色的光芒,诡异又中带着许些神圣,却是与鼎显得格格不入! 一番仔细查看后,沐阳羽发现鼎身上有三处缺口,而也正是因为这三处的残缺,使得鼎身上的纹路并不完整。 而这残缺的三处虽对这一人多高的鼎来说,微不足道。可残缺的口却是规则,让人怀疑这鼎上的纹路是被人刻意给取下的! 现在此鼎是破了洞,可给人的感觉依旧是稳如泰山、气吞山河之感,甚至鼎里面隐隐响起一种嗡鸣之声,仿若呼吸一样,有了生命! 但看着那块不凡的红色金属,齐安却有种怪异的想法——难道这鼎本就是残缺的,只是后来有人补全了它? 这么想,并不是没有道理,掉下来的那块金属看起来是很不凡,但明显与鼎的材质不一样。也许以前有人用这红色金属补全了它,并把它补得很“完美”,让后来人看不出它有什么残缺。但现在它有了灵性,便排斥出了不属于它的部分!让人知道它是残缺的! 可这鼎是如何破的?又是谁补全了它?甚至于那规则的缺口又是何人取下?无人知晓。 以前沐阳羽刚从宋有成把这鼎拿来时,也只当它是块废铁,哪怕它有那神奇的封印之力。 但此时,沐阳羽不得不重新去审视此鼎,他很想知道此鼎若是找回剩余残缺的一块,并且补上底部那个洞,此鼎会是何品级? 他已不是刚踏入修行的小白!有关这鼎的事情他也打听了一番。 再者,无数年来药家堡不乏大能炼丹大师去研究此鼎,想来也是因为残缺了三处的缘故,没看出个所以然,也就把此鼎当成了废铁。不过,竟然是药家堡老祖用过的东西,想来品级不会差! 可眼下,药家堡关心的是此鼎能否再用来炼药,虽然他能明显感觉到此鼎的封印之力更强,且用灵力也可催动使封印之力更胜,不再像是之前,直接将灵力隔绝出去! 但如此明显的一个洞,却不得不让人怀疑此鼎还能炼药!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试一试,因为他能炼出粉末,也全是仰仗鼎的封印之力。 一番炼药下来,却是出奇的顺利,甚至因为封印之力更盛的缘故,所耗灵力也不是很多。且齐安发现,用灵力催动此鼎时,鼎底部那个洞竟然会自己补全,但若停下,那个洞又会出现! 反复又试了几次,也还是如此。 甚至这几次所炼出的粉末也发生了变化!就拿固魂引来说,是一种有固魂之用的药草,之前用此鼎炼成粉末时,至多对归一修士有用,可现在其散发的药性,只是寻常闻一口,都有提神之用! 很明显,此鼎将药物本身的效用提炼到了极致! 沐阳羽想起久以前听到过的……上听到的归一境修士窥机突破之事,再结合眼前之事,也真正发觉此鼎的不凡! 一个人捡到一件废品,却发现它是至宝时,是值的高兴的!但沐阳羽高兴不起来! 人性是贪婪的,何况更是如今步步杀机的药家堡!别的不说,他身边的师尊老家伙就不是什么善茬!之前他敢随意用鼎炼药,也是因为此鼎隔绝灵力,就算被汪骨胡知道,也只当是块废铁,不会往其它反面想。 但现在若被知道,难保他有活路! 再者此鼎身上有太多的秘密,与揽药家堡老祖也有关联,若是药家堡中有大能炼丹师注意到此鼎,指不定会直接杀人夺鼎! 思量再三,沐阳羽决定在未达窥机境前,此鼎尽量不会去用,更不会轻易示于他人面前。 五日时间本就算不上长,似乎只是几顿觉功夫便过去了。 这日,天微微透出一些亮光,旺便拄着根拐杖,佝偻着身上出现在了阁楼。往日里一头披撒着的头发也盘了起来,倒也真像个慈祥的老爷爷,不是老妖怪。 琴月走出了自己的房屋,依旧一身红衣,脸上多了几分笑容,这样也使的他比起往常更多了几分阳光灿烂。 见到汪骨胡,琴月施礼一拜后,便把头转向了齐沐阳羽的房间,那房间的门已然打开了,沐阳羽已走了出来。 “师父也是来得早!”沐阳羽对着汪骨胡一拜后,便站在了琴月旁边,等汪骨胡发话。 “小子,去了别乱说什么……还有……以前我没时间去考你药理记得如何!现在,有这么个机会了!”汪骨胡却是阴阳怪气来了这么句,突然话锋一转又笑着道:“不过,你要是真在药理上有所成,这次对你也是个机会!” 对于汪骨胡的前段话,沐阳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至于后段话,他却听得糊涂,他想起旁边琴月几日以前初听此事的表情,又注意到刚才他的表情,也许他是知道些什么。 “那这个机会,徒儿一定会抓住。”沐阳羽没有再深想,随便说了句,敷衍了汪骨胡的话! 老家伙微微一笑,略有深意看了沐阳羽一眼,随手招出一只似虎又似猫的铜制小兽,扔到窗外。 只听得一声兽叫,那铜制小兽却是化成了一只斑斓白虎,比起寻常所见的虎大上几倍不止,很是威武! 这等虚物为实的手段,沐阳羽从别的妄尊境界长老手上也见过,可眼前这只虎,眼露凶光,十分狰狞,给人的感觉异常真实,不像是他人所说的小法术可以变出的。 但也有一些特殊灵器,可做到眼前这般,不过那类灵器异常珍贵,不但能化物伤人,亦可作为坐骑比肩修行者的御剑飞行,却是少见。 而这都是他们药家堡的底蕴! 不待沐阳羽多想,汪骨胡已到了那大虎身旁,对沐阳羽、琴月道:“你们坐在这畜生身上,它自会带你们去。我却是有别的事,迟些才能去。” 说完,汪骨胡伸出拐杖,敲了一下虎头,白虎吼叫一声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十分温顺的俯下了身。 对于汪骨胡所说迟不迟,沐阳羽也不关心,纵身一跃便坐在了白虎身上,倒是琴月似在犹豫什么,迟迟不上去。 “你们到时,我自然也会到,无需多问!还有……有关盗回颜丹炼制法门的人,别乱讲!”似是知道程所想,汪骨胡冷声道。 汪骨胡话罢,程琴月虽还有犹豫,但什么也没说,跳到了白虎背上。这白虎也是极通灵性,见沐阳羽二人都上了背,一声虎啸后,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奔了出去。 眼前的景物迅速从身边掠过,风更是吹的沐阳羽二人的衣袍猎猎作响,但在虎背上却是异常平稳,丝毫不觉颠簸! 另外一边。 有二人乘白鹤而来,男的一身灰袍迎风作响,身后黑发肆意飞扬,一副潇洒不羁的模样与一身红衣如烈火的女的却是十分相配,远远望去二人宛若神仙眷侣,让人羡慕! 但实际上,白鹤的背很宽大,女的坐在前面与的男的还是有段距离的,但因为视觉上的效果,却很容易让人把这两个人当做一对眷侣。 一路过来,也引得不少弟子对齐安二人非议。对于这些,男的与女的却是一言不发,皆是一副事不关己的作态。 白鹤的速度很快,比之一般一些所谓的千里马快上几倍不止,约莫又一柱香时间,一座山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说是山,山不是很高,似乎随便一个凡间的孩童都能爬上去,更像是一个土坡,说它是山,是因为依稀见到其上有灵气喷薄而出,更有数株灵草发着淡淡莹光,却是一座钟灵之地。 白鹤停了下来,二人知道应该是到了地方,便从虎身跳了下来。而白鹤变成了铜制小兽,化成一道光向山上飞了去。 “你们依山路上来就是。”紧接着,一道声音传从山上传了下来,来此地的年轻弟子都知道这是那位逍遥境界姚如一长老的声音! 看来,他是要非常重要的事情告知药家堡,才会将沐阳羽这些后辈弟子都叫过来。 …… 另外一边,齐安对于这陌生女子醒来后的自来熟倒是一点都不感冒。 或者说,这一刻的齐安格外冷静。 他看着女子道:“说说吧……他们这些药家堡弟子为什么要追你?”。 女子思索少许后,面带犹豫,柳眉微蹙,但还是朱唇轻启道:“他们想要霸占我。”。 女子说的简单,似乎并不觉得这话有那么些许羞耻。 不过的确如她所讲,齐安从追她的那伙人的青衣青年人的眼神中读出来了这样的信息。这个回答也算解释的通。 不过齐安那双如幽夜一般的黑眸一直盯着她,她终于有些后知后觉觉得自己脸有些发烫,把头撇到一边略作娇羞,如黄莺低絮道:“公子……是不相信……我吗?”。 她本就生的美貌,加之受伤的缘故,一颦一笑都是那么楚楚动人,似乎那双如潭水一样的杏花眸有着无数委屈诉说不尽,甚至连那微微皱起的琼鼻都是那般可爱。 可即便她用尽她所有的温柔,她对面的这个男子面色依旧如一潭幽水不变,而那双黑眸中透出的情绪她更是看不透。 若是以前,齐安见到这样一个美貌女子,必定少不了脸红,可一路来的经历,让他不得不克服这一弊病,乃至现在将之摒弃。 有关这女子说的,他不全然相信,或者说追她的那些人想要“霸占”她,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在这女子昏迷期间,他出去到竹林外打听过,药家堡丢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而现在药家堡的人就在找这件东西。或者说,这东西是被人偷走的。 这就让人把眼前这女子和那丢失了的东西联想起来。 再者,这女子虽然尽力表现的楚楚可怜,也受了伤,可她表现出的修为气息却是窥机初境。 这让齐安如何相信这个陌生女子?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八十八章 所期望的美好不一样 女子表现的楚楚可怜,但齐安却越发觉得她这个姿态是装出来的。 索性齐安说出了他的两点推测,这让女子有些哑口无言。见她不说话,齐安就知道自己的猜测都是正确的,而这个女子偷了药家堡的东西,而齐安又把他从药家堡人的手中救了出来,不出意外药家堡的人就会当他是敌人。 这么一想,齐安觉得他贸然将这个女子救下来,反而是做了一件极为蠢的事物。 从角牙关一路走来,有弱小需要帮助,齐安都必定会出手,但他从未想过,会有“弱小”去利用他!就如眼前这个装上去楚楚可怜的女子! 齐安看着这个女子,略带几分认真和kk冷峻对她道:“说说看吧……你偷了药家堡什么东西?让他们非要抓到你!还有,你叫什么名字!和药家堡是什么关系?”。 在女子昏迷期间,齐安在青城城墙附近看过了,那几丈高的城墙,他一个人要翻阅是没什么问题,但问题就在于,还有莫行和黄心慧怎么办?再者,那城墙上全是药家堡弟子,和他们硬刚正面是极为不理智的选择。 再或者他可以直接冲向城门,搏一个生机…… 可偏偏在城门面前,有着竖立好的巨大石阵,且每根巨大柱子面前都有人把守,不是齐安想出去都出去。 种种原因下来,齐安要出这座固若金汤的青城,除非是从高空插翅膀飞过去。 因此,他也寄希望于这女子能给他一些意想不到的回答。 对于齐安的提问,女子略做犹豫后道:“周思若……现燕家堡二代最年轻弟子。至于……我拿了他们什么东西,无可奉告!”。 后面一句她说的决绝,且眼神坚定,仿佛齐安一行人要是打破砂锅问到底,就要同齐安一行人鱼死网破。 莫行没有想这么多,按照他的角度理解,齐安救了她,她不感激也就罢了,现在这个态度着实让他有些不舒服,他道:“姑娘!怎么说,我们也算救了你一命,你不说你拿了人家什么东西……我们也管不着,但我就像知道,有没有什么路可以直接出青城?”。 周思若妩媚一笑道:“这个啊,走正门不就行了!”。 “你……”见她没心没肺,似乎更有故意玩弄他们的嫌疑,莫行气的一时有些说不出话,但它细细一想,他确实和这女子没什么好说的。 似乎是见莫行在她嘴上没讨到便宜,周思若这才不咸不淡道:“你们别想了!现在的青城别说是我们,就是来一支万人军队都不一定打的开!”。 这一点她没有丝毫夸大的成分。作为一个药家堡生活七年时间之久的人,她非常了解这里的一切。 不说药家堡一些长老在青城外围上附加的禁制,就是药家堡一千弟子,都随便够人喝一壶的。 想着这些,周思若将这些说了出来。 之所以说出来,是她见齐安这三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最多便以为是他们初来江湖闯荡的年轻人,以为自己有些修为就可以为所欲为,说这些话,很想看看他们是什么表情。 就比如,当莫行听到药家堡有一千弟子,且其中五百人都是归一境界的修为,一张嘴张到足以赛进去一个鸡蛋。 见到他这幅略带喜感的表情,周思若故作深沉后接着又道:“还有道生境界的长老更是有十多人!且还有逍遥境界的长老……”。 这些话语在莫行听来,简直是天方夜谭,以前他不出角牙关,便以为道生境界的修行者已是极为了不起的存在,但现在看周思若随意依着一副平常姿态说出来,这样一个了不得的宗门简直惊世骇俗。 可既然有这样一个隐士宗门……为何声明不显呢?他甚至觉得,这药家堡和天命观有的一比。 但实际在齐安看来,药家堡和天命观还是要差很多的,虽然荀子只带他去了一次天命观,但他感觉得出,在天命观后山的山洞里有着怎样的存在! 那些存在即便不是逍遥,也是妄尊,但他们和荀子境界差得太多了!也因为荀子的关系那些存在在龟缩在天命观许久都不敢出来。这也就给世人造成一种天命观不厉害的感觉。 所以对于周思若讲的这些,齐安真心不怎么感冒。 且作为荀子的亲传弟子,他这个师兄名讳下的师弟和师妹们,可都是了不得的存在。 所以当周思若看到齐安没有露出丝毫的惊讶,就轮到周思若惊讶了,她略带几分神气道:“看你能修行到窥机初境这一点上,我不得不承认,你确实厉害!但恐怕逍遥境界的修行者是什么样,你这辈子都没见过?”。 说起逍遥境界的修行者,齐安一能想到的就是齐二子,那一手聚灵术将云雾招来,在永安降雨的手段他至今记忆犹新,二就是那个天命观道祖!这位道祖给了他非常不好的回忆,想到这里,他略带几分不屑道:“初了会爬云以外,有些也就是和小人一样。”。 听到齐安这么说,周思若是以为他没见过才故意这么说就像吃不到葡萄总说葡萄酸一样。对于这样喜欢装的人,哪怕他确确实实救了自己,周思若还是多少有些讨厌他。 这一点上,她就更喜欢那个说话实诚,来历又神秘的师侄牧雨尘多一些。 当然,这里的喜欢也非男女之间的那种,而是指性格上的喜欢。 但紧接着,齐安又对她道:“按理来说……如今你受了伤,你为鱼肉,我为刀俎,我想不明白,你哪里来的神气?”。 同样,这女子的态度,也让齐安有些不舒服了起来。 早知道,他就不该救这女子,结果救回来以后,还有受她死鱼眼一样时不时的鄙视。 齐安没并有刻意去显露什么杀气,只是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周思若,起初后者看向这眼神,内心并没有多少波澜,在她看来,齐安一行三人都淳朴的很,尤其是莫行,虽然时不时递给她一个恶狠狠的眼神,但实质那双眼睛最底层的东西却十分清澈。 那样的眼神,在她看来顶多就是一只厉害的小狗,向人示威而已,不敢做出什么实质性东西。 而秉承“物以类聚”的想法,她便觉齐安也是这样的人。 可是她看错了…… 那双黑眸起初的确很清澈,可渐渐的随着许些冰寒从里面溢出来之后,一切的负面情绪也跟着显露了出来!这是如狼群一样的眼神!明明他只有一个人! 这双眼睛不含贪婪,但似乎也在从侧面告知她,若她再也不收敛她的态度,她就会顷刻死在这里。 到了这里,她终于有了那么些许害怕,她道:“你问什么,我都告诉你吧。”。 很快,她就将自己盗取回颜丹的经过说了出来,事情还是要回到几天以前。 药家堡整个宗门都忙着为弟子大比做准备,而她就瞅准时间盗取了“回颜丹”的炼制法门。而整个过程只有半个时辰不到。 而看似简单,时间从她当初拜入药家堡就开始了谋划,中途她更是用药控制了一个长老名叫曹俞的弟子,给她负责传递情报。有了这些前面的积累,她才万无一失将东西给偷出来。 但百密一疏…… 就在她最后一个调包环节却被人发现,导致药家堡弟子倾巢出动抓她。 想着,她将这些说了出来,又附加一句,我们逃不出这里的。 的确,她对齐安是不抱任何希望的,她不觉得齐安三人能确确实实从药家堡眼皮子底下溜走。 而他们被找到只是时间问题。 有时候似乎想什么就会来什么。 看着眼前的一切,齐安说不出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这会的黄昏依旧宁静,轻盈的蒲公英撒向村子,映得竹林殷红。几只乌鸦时不时飞过,似在诉说往日时光。远处零星亮着的几家灯火亮着。 一切都是那么宁静又安静,但齐安明白,待会就会有流血事件发生。 除了大部分人蒙着面,从几张可辨认的面孔上,齐安依稀认出了一张面孔——那是刚刚追杀周思若的那个青衣青年。 由于齐安是一人出来的。 那青年找了好几圈,他也没有找到莫行和黄心慧,以及周思若。 但就在这个时候,周思若还是从齐安身后走了出来对他毫不客气道:“能出手救我……你们就算是好人!但是,你只有一个人。”。 轮番车轮战下来,齐安迟早会耗光力气倒在这里 “为什么,师叔……为什么?”与青年一起来的人中,有个年纪看起来十分年轻的少年抬起头对天咆哮,声音回荡了许久,没有人回答他。 周思若明白,这个少年问的是什么!大概他要问她为什么要背叛药家堡偷药家堡的东西! 她坐在地上闭上眼不说话,面色平静的可怕!有风拍打在她的脸上,仍冰寒侵蚀着她的身体,他也一动不动! 过了许久,她才重新站起,拍掉身上的尘土。 她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情绪波动,似对眼前的一切毫不在乎。 她对着少年道:“抱歉……让你失望了,没有好好教你炼丹是我的失职毕竟我答应过你的。”。 她很清楚对面的少年的秦可夏,是药家堡三代弟子中最努力的一个,同时也非常尊重她这个师叔。 这十四岁的少年不算是天赋有多么出众,但因为他的努力,让她不时会去指点这个少年一番。 有时她当然,也希望自己的一辈子都留在药家堡,依着长辈的身份去指点秦可惜啊这样的后辈,然后在宗门里找个喜欢的男子,然后奉献自己的余生给宗门。 但命运这种东西,有时候是既定的,正如她的生命的第二次是永安城里的那个男人赋予的,她便会为他奉献自己的所有! 秦可夏踱步走在竹林,似在寻找什么,终于她面前停了下来。 “我想问一下师叔……宗门于你而言意味着什么?”少年似乎已经冷静下来,话语平静,不带丝毫感情。 见到秦可夏过来,她道:“对你而言是生命,是全部!但对于我来说,我现在在做的事情也是我的生命,我的全部。抱歉了!”。 齐安突然有些不太理解这个女子,但还是给他让了一些距离给她和那个少年。 “那师叔知道……为了将你抓回来,我们死了多人热?”少年乌黑的瞳孔盯着周思若,虽不带一丝杀气,却有一种被死人盯上的感觉。 周思若明白少年为什么会这样看他!这场因她而起的变动,有很多人出来抓捕她,但却都被她一一杀死!其中有一些是正是和少年秦可夏同一代的师兄弟。 或许对成年人来说,感情已经廉价到没有价值,但在这些少年看来,那份一同炼丹被长辈责骂的岁月许久都无法忘怀。 可突然,周思若笑了笑,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势,全身气势陡然一变,浓重的肃杀之气便向少年压了过去。 似一只无形的大手,少年直接被拍翻在地。可一会儿之后,他还是从地上爬了起来,不过却显得极为勉强。 “我相信师叔不会杀我!而且你杀不了我。”少年笑笑,似乎根本没把周思若这样对待他放在心上。 似是猜到少年所想,周思若明媚一笑道:“可夏也没有杀我的意思!你说是吗?” 她的笑还是和记忆里一样温柔可亲,容貌还是让让少年的他怦然心动,又可望不可即。 少年抱着希望道:“师叔……我们回去吧?”。 虽然哪怕全世界的人都视她为魔头,但她依旧是他心中的白月光。 周思若并没有直接回答少年的问题,而是想了许久摇摇头,又点点头才道:“你觉得我的古素兰丫头怎么样?”。 这个问题问的很突然,让少年不解,可也想到了很多。古素兰算是周思若的徒弟,他是知道的。可周思若问这么个不相干的问题,是个什么意思? “这个你收好,再见她时,把她娶了!替我好好管管她。”说着,周思若把一个环形玉佩扔给秦可夏。 玉佩雕的是一个环形蜷着的鸳鸯,很精致。而明显这块玉佩也是有另一块,才算完整的。 初听周思若这话,秦可夏是有些惊愕的。可想到师兄死前对他说的那几句话,他冷笑几声后,将玉佩又扔给了周思若! “不稀罕!”少年说这话时,没有丝毫的犹豫,就跟没过大脑一般,接着又道:“拿这是什么意思?是师叔给我的交代吗?我不想要这样的交代!”。 “我觉得我错了!也许,你和你的师尊和宗门爷是对的。”周思若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目光复杂看着少年,也许她从一开始就不该给少年灌输什么宗门理念。 而对少年和他关系三人当年发生了什么,周思若虽从秦可夏口中和态度略知了一二,虽然还是很模糊。甚至知道与不知道没什么区别,但她大概已经知道了全部的真相。 但一些事情上,也许没有真假…… “你还是想杀我?没个十年,你杀不了我。不过,你也算我见过年轻人里最出众的了。周思若感受到秦可夏身上越发强烈的杀机,却毫不在意,反而口气十分平淡,就像与一个年轻后生交谈一般随和。 “你杀了药家堡那么多同辈……难道不该杀?”秦可夏反问一句,手中的刀抓得越发紧。 “是该杀!”出乎秦可夏意外的,周思若没有丝毫犹豫便给了他回答! 站在周思若自己的立场上,他的确没有错……但在少年的立场上她理亏的根本没有办法回驳。 可还不等少年意外,她接着又道:“可我还不到死的时候。你有你认为对的事情!但我也有我必须去完成的事情!”。 周思若的话说的毫无道理,可从他的嘴中说出却有很有道理,在齐安看来十分的滑稽和荒诞可笑! 他不清楚这个女子有着怎么样的故事,但背叛宗门的确是很难背原谅的事情。 “什么叫你做你对的事情!我只知道你该杀!”秦可夏浑身颤抖,似乎下了莫大的决心提起手里的刀,化为幽影便向程烈而去。 刀至,周思若看都没有去看秦可夏,运起周身的灵力,只一股灼热的气浪便将刀弹了开来。秦可夏也直接被再次拍倒在地上! “凭这,你就想杀我!你有又什么资格去杀我!你知道吗?”周思若情绪十分激动,单手抓起倒在地上的秦可夏。 与少年一道的药家堡众人想要出手帮忙,那青年却阻止道:“慢着……她不一定会杀可夏!还有……”。 说着,他看向了那边静立不动的齐安,他有些不太了解齐安现在是一个怎么样的态度。 修士是什么?炼丹师什么?宗门是什么?这一系列问题都周思若告诉秦可夏点,少年更是知道。可在周思若的眼中,竟然也有一种她都无奈的感觉。那种无力感透过瞳孔,传少年眼中,让他也感同身受! “我再告诉你,今天你杀不死我!那我就杀死你!”周思若这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和她弱女子形象一点都不符合。 大如洪钟的声音在少年耳边响起,把他震得脑袋嗡嗡作响! “那你为什么迟迟不杀我!我可感觉得出,师叔对我的杀意并不纯粹!编这么个荒唐的理由!”少年从周思若手中挣脱,声音嘶哑,带着一丝不屑看着她! 秦可夏根本不相信周思若,他觉得这个理由着实可笑,可又找不出程烈要编这个理由的理由! 话毕,秦可夏操起手里的刀,如一条迅猛的白蛇再次向周思而去! “锵!”刀再次被周思若弹开,秦可夏连周思若影子都没有看到,便又倒在了地上! 秦可夏擦去嘴角的血,再次倔强的站了起来,可很快又被打到在地上。 就这样,一次又一次,直到他的意识都恍惚了起来,可他还是倔强的爬了起来。 “碰!”他再次倒在了地上,周思若一脚踏在他身上让他不能再爬起。 一股巨大的力量传遍全身,秦可夏直感觉浑身都喘不过气,肋骨都断了好几根。接着,便是剧烈的疼痛刺激着他的痛觉神经,让他声音都发不出! “你觉得我的这个理由很荒唐!可我要告诉你真相,那么有人便会马上杀了你!这便是修士的手段,他们知道一切!再多我也不敢多说!”周思若踩的力道越发加大,口中的话语也是冰冷无比,没有丝毫温度! 秦可夏想反驳他的话,可一张嘴只有血吐出来,和背上传来越发剧烈的疼痛! 也不知被踩了多久,秦可夏本来恍惚的意识也越发恍惚,可就要闭上眼的时候,一股寒意却让他身上一僵,清醒了过来!可也是这股寒意,让他的身体里的内伤好了一些。 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只能爬在地上,动都不能动,连呼吸都做不到!相反,他现在进入了一种奇异的假死状态。意识还在,可身体却停止了一切机能。 “周师叔果然做到了!我还以为是因为完日情,你下不了手!”一道阴深深的声音在竹林里响了起来,可放眼望去却什么都没有,十分的诡异! 齐安察觉得到,有个厉害的家伙过来了! “吴师兄不是说过,人要有选择。本姑娘自然有决断!”周思若应和了那声音一句,但从面上却看不出什么表情。 也似乎她铁了心要杀秦可夏一样。 一道黑雾出现在了周思若面前,渐渐凝实成一个人,正是黑袍青年。黑袍下,他的两只眼睛冒着绿光十分骇人! 他对着秦可夏盯了又盯,过了好一阵道:“的确死了!”。 “你来就是跟我说这些的?”周思若看着黑袍青年妩媚一笑,似乎想从他黑袍下的面孔看出什么表情。 “本来是我要赶过来抓你回去的……但我想他们抓你就够了!还有……也多亏你留了手!告诉你!周思若,要是秦可夏真死在这里老夫日后必定和你不死不休!”。黑袍青年说着,看了周思若一眼,又收回目光,生怕看漏什么。 这青年叫吴彦松,是少年秦可夏的师尊。他看的出来,周思若还是对秦可夏留手了,没有真正杀死他! 而他在这里的也只是一具分身。 话毕,他直接消失在周思若面前,也不知去了哪里! 过了好一阵时间,秦可夏才能感觉身体又能动。他看到师尊还没有走,心中虽对他还有杀意!可对他的做法也十分不解! 从刚才他和周思若两人的对话,他推断出后者不是真想要杀他。且周思若人浑身透着阴冷的气息,让人很不舒服,给人的感觉很不像平常的她……但实际她又一而再再而三对他手下留情! “好好活着,不然,你拿什么报仇!还有,今天过去,你随时可以来取我头颅!”可还不等秦可夏发话,周思若却先发了话。 秦可夏正还要问,突然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周思若着倒下去的秦可夏,叹了一口气道:“吴师兄,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个了!活着皆一切啊!”。 接着,她再在众多人面前再一次出手打向了秦可夏。 但只有齐安看得出来,她并没有真正杀他的打算。 而这个时候那个青年也终于发话,他对齐安道:“阁下对于我药家堡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插手不知道阁下是什么意思?”。 齐安则回他道:“你看我是什么意思那就是什么意思!”。 青年道:“那就是没得谈了!”。 这个时候亲年恭敬对着身后的一个持枪青年道:“厉生师兄,有劳你了!”。 而这人也正是前不久帮助牧雨尘逃走的厉生。同牧雨尘一样,这位年纪有些大的弟子,同都是药家堡三代弟子,只是他修为却是三代弟子里最高的,修为境界更是道生初境!可以说,只是从境界上来看,齐安这边已经无多的胜算。 而这青年倒也没有仗着身边人德修为对齐安咄咄逼人,而是继续毕恭毕敬道:“阁下……还是让一条路出来,让我们做事吧。”。 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齐安继续道:“你们要做什么?”。 顺带他又去看了周思若一眼,这女子虽然刚才只是和比低自己两个大境界的弟子战斗,但她毕竟受了伤,牵动了伤口,这会整个人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齐安对她道:“不行就回去……至少我能保住你能再活几天。”。 周思若有些意外这个男子竟然还会救他,是他图自己什么?是自己这身子,她也承认自己有几分姿色,但不至于让一个在此以前毫不相干的人舍命救她!那他是因为什么救自己呢?她有些想不明白。 但她并不清楚,齐安倒是对她和那个少年的故事来了兴趣…… 救下她,仅仅就只是为了听她讲故事。 周思若由于动用灵力,终于由于牵动伤口,失血过多,整个人神智又迷糊了起来,恍惚间她看着齐安,将他认成了她这七年来无数次梦寐以求想见的身影,她淡淡对自己说道:若真是他,自己的一切奉献给他又如何呢? 因为她的第二次生命,本就是由她赋予他的。 带着这样的想法,她倒了下去。 厉生听着齐安所言,略微有些不高兴,但秉承着尽量不与人发生流血事件。他还是耐着性子对齐安友好道:“阁下……你一个外人还是不要掺合我们药家堡的事情。”。 齐安没有说话,但是却显露出来了自己的修为。 黄昏下的夕阳,他的身影显得有些消瘦,但随着他刀出鞘,立时以他为中心开始狂风大作,无数沙尘倒卷而去,弥散在周围遮盖人的视线。 不及厉生有所反应,齐安已然出刀,且这一出刀就直接都用《龙灭篆》,没有冲天而起的火光,有的只是回归最原始的平平淡淡,华光绽放间,一股毁灭力量自刀中释放而出,带着极致的撕裂感,肆意毁坏着一切。 见此情形,那青年早吓得躲在了厉生身后,只一刀便如此威势,断不是他能解下来的。 而厉生随机也挑出一枪,他整个人人枪合一,一出枪就打出了枪如龙,横扫千军的气势,枪未挥出,只刮起的罡风便已吹落的竹林瑟瑟作响。 铛! 刀枪相交在一起,擦起一阵火星,二人将武器收回。 接着便是乒乒乓乓就这样二人你来我往打了一百来招,而齐安不单不落下风,甚至还隐隐占据上风。 不同于前几次和那些符师交战,齐安觉得眼前的厉生要比他们要好对付太多了!眼前这人是厉害,但一刀砍死便就真的没了!但那些符师却不是这样,打死一个又会又一个出来实在难缠。 而对面与齐安交手的厉生也心惊,虽然从对面身上传来的修为气息来看,对方的的确确要低他一个大境界,但却又实实在在和他打个五五开是他没有预料到的。 且对齐安来说,他现在用《龙灭篆》用的灵力极少,但却能最大发挥它的力量,避免灵力的浪费。 若是原先的《龙灭篆》他用起来,除了威力大外,还特别耗费灵力,而现在他掌握了这里面的技巧,自然是用着极为少的力量将灵力覆盖在了刀刃上,威力大增的同时,也减少了灵力的外流。 所以这才能和对面的厉生打个五五开。 “能将刀用到这个程度……我的确佩服!”厉生收回抢,用着赞许的语气对齐安说道。 虽然他们这些炼丹师一生中,大多数精力都是用在炼制丹药上面的,但厉生自认自己枪法是差不多哪里去的。 “多谢赞誉了”。 话毕,齐安如离弦之箭弹射出去,任头发在身后肆意凌乱,但他手中的刀更快,携起一股劲风便向厉生劈去。 厉生思绪还未转回来,仍还一副等齐安出手的样子,可等到一股劲风向自己刮来,他才意识到对面之人已然出手,其速之迅疾,让他有了丝慌乱,一时间仅凭着本能闪躲,全忘了自己还高对方一个境界。 其余众人也只看到,齐安手中的刀更像一道光向厉生射去,登时,厉生颈间的一角衣襟被削了下来! 这一幕,却看的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只因齐安的速度太快了,简直不像是一个窥机修士该有的速度,很多人自问,若是同境界一战,只怕已是身首异处! “我倒是大意了!”厉生已回了神,对于对面之人露出许些认真之色。 但害怕归害怕,他对齐安始终又都是赞赏有加的。 他似乎真的打算认真起来,一杆抢被他单手拿在手中,其上雷电环绕,然后迅速刺出,直听得破空声响起,又或是一道雷霆在竹林中闪现而出,恍惚间他手中的枪仿佛化作了雷电,速度快的惊人。 一度打的齐安只有闪躲的份。 突然,齐安又再次弹射而出,手中刀则华光四放,这次他的刀依旧迅疾,可却有一股摧枯拉朽之势,显然,他动了《龙灭篆》真的力量的地方! 隐隐间,可见他刀身周围的空间有丝丝扭曲。 只是甫一接触到齐安的刀,一股巨力已震得厉生握抢的手一震发麻,但他终究是道生境界的修行者,反手抓起抢,改刺为挡挡了下来。 可很快,数道刀光向他袭来,每一道都含着森冷的杀意,且一道来势比一道凶猛,如大江之水,延绵不绝,一时间,他这个道生境界修士也只有招架之力,无反击之招。 药家堡众人也只看厉生被齐安压着打,都是一脸吃惊之色,窥机压着道生境打?着实让人不敢信! 且厉生发现,自己的枪身上竟然被砍出啦几道痕迹。 这绝不是只凭齐安手中那把刀的材质就能造成的,更大的可能还是因为他所动用的修行法。 “的确厉害……我今日才知天外有天,受教了!”厉生也明显感觉到了自己落了下风,同齐安战斗,吃力的人反而成了他! 但他毕竟是经验老道的人,看准齐安的一个破绽,手中枪荡起七尺枪芒,向其扫去! “刺啦!”齐安腰间被拉出一道口子,所幸只是将衣袍划出一道口子,人无大碍。 但他随即也发现,对面厉生甩枪的速度更快了,几乎是未闻其身已见其影,一杆枪如龙,如蛟龙出海,空中荡起波澜,又如星火燎原,只见一点,但被缠上,却得十几招,才可拆他一招。 所以很快,齐安又落了下风。 对方这攻势算不上迅猛,但胜在变化多端,让他应接不暇。 齐安这般思绪之际却是卖了许多破绽给谢伍,厉生气息爆出,手中长枪更是嗡鸣作响,抢势又多种变化演变为一种,端得是大气,携一股惊涛骇浪之势向齐安压来! 突兀几抢下来,齐安身上便多了五、六处伤,衣袍被削去几角,显得十分狼狈! 齐安为刚才自己走神有那么些许后悔。 可后悔也没用,但他性子中带些偏执,认为自己未必会输于厉生。 他相信自己会赢厉生。 齐安觉得他是量力而行了,剩下的便是少了份豪气!如此,他反而不在意灵力的消耗,索性他将灵力全压在了刀身之上 一时间,他手中之刀华光更盛,猛然劈出,真如蛟龙出海一般,气势骇人! 厉生也是感到了齐安这刀中所含的迫人之势,周身灵力快速运转,手中枪再变,刺出百道枪影,用以抵对方这迫人之刀。 “锵锵!”刀枪相撞一起,数道影也重叠在一起,众人还未等看清什么,厉生却是已爬在地上,直接咳出一大口血,且肩上多出一条伤口,离脖子也只差一指的距离! 齐安赢了!且他是留手了,若他想,此刻厉生脑袋已是去了别处! 厉生有些意外,他自己半生浸淫丹药,半生浸淫枪法,到头来却是输给一个名不见传的年轻人。一时间,他多了许些惆怅。 但江山代代有人替,他已年逾六十,细细一想,输给年轻人也没什么可丢人的。 他从地上被人搀扶而起道:“老夫输了……自然不会再叨扰阁下了!只是那位叫周思若的姑娘拿了我药家堡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还请阁下让我们带她回去。”。 齐安虽然灵力耗去了大半,身上更是受了几处伤,但情况还是比厉生要好很多,对付和厉生一起的这些人不是问题,他淡淡道:“若不呢?”。 话语平淡,却激得那青衣青年和其他人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真当我药家堡无人?” “我厉师兄是输给你了!但很快就会有别的人过来!” “劝你识相一些……” 这些人话说的很狠,可惜被齐安看了一眼后,他们便哑口说不出话。 厉生也是怕造成什么不必要的流血,拱手对齐安道:“我们没什么别的意思,要是阁下非要护那姑娘……老夫无话可说。”。 话罢,他们一行人就这样离去。 …… 另外一边,药家堡的灵药山上,本来在外出捉拿周思若的药家堡弟子被召了回来一些。 而召他们回来的发起人正是如今药家堡资历最老,辈分和修为最高的姚如一,今日的他一改往常慈祥的面容,面容刻板,仿佛那脸上的褶子里都透着严肃。 见差不多众人到齐,他开口道:“如今我药家堡最重要的东西被人盗走……这自是不可原谅的!但在那之前,我还要问你们一件事情!你们下面有谁认识牧雨尘这个弟子?”。 牧雨尘? 这是一个不怎么熟悉的名字,说明他不是二代弟子,只会是三代弟子。 而姚长老为什么会提及这个名字,无人知晓……连牧雨尘的师尊何中子都不清楚,但差不多有好几天时间,他都没有见过这个弟子了,连这会时间,也不见他弟子的身影。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八十九章 给自己一个回去的理由 虽然不明白姚如一长老为何会这样发问,但何中子还是如实回答道:“回姚老话……弟子已经有三天时间没见过他了。”。 姚长老面色平静,似乎对于这位弟子的消失并不怎么意外。但接着他又露出怅然若失的表情,像是在对众人说,又像是在对在场所有人道:“看来是他回来了啊!”。 这番话说的在场人都不能理解,但也不敢多问。 而对姚如一来说,他没想到自己那曾经的师兄“牧雨尘”还真找到了再活一世的办法,当真是不可思议!可是有关那再活一世的法子是怎样的……他十分清楚,那不知又有多少肉没了性命,成了那师兄的药引子。 想到这里,他浑浊的双眼透出许些清明,似是下了莫大的决心对着众人道:“即日起,将牧雨尘逐出我药家堡,且药家堡弟子见了此人,无论是生是死都要带到我面上前!”。 话罢,他就此消失在众人面前。 但药家堡一众弟子却对他的这番言语实在不能理解,他们以为这位姚长老是有什么大事情说给他们……结果来就只是告诉他们要去杀一个普通弟子,这实在让人不能理解。 扈道人不知想些什么,对着何中子道:“师兄……有关那那个弟子,你是什么看法?”。 原本他们师兄弟合计是要拿“回颜丹”炼制之法,但现在回颜丹法门早就被他人盗走,何中子哪还有心思同扈道人说话,于是没好气对他道:“这我怎么知道!”。 说起来,有关这牧雨尘的来历,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事情还要回到半年以前青城不理外的一个叫回寇县的小县城。 和往常上次一样,他略微在药家堡交代了几句,何中子便出了门。 作为一个好的炼丹师,何中子认为除了要循规蹈矩知道一些老的丹方意外,有的时候更需要创新,可让他苦恼的是,自己即便研制出新的丹方也苦于没有地方实验……苦的是,药家堡严谨内弟子找人试丹! 这就让何中子瞄上了青城药家堡百里外的回寇县。 依着自己药家堡丹师的号召力,他会向那里的人说,自己腰招收弟子。 这自是吸引了不少人过来,而这些弟子,也就成了他实验丹药,效果的绝佳对象。 当然,他这般动作,自是也引起了宗门的注意,但因为他二代长老的身份,以及研制出一些新的丹方确实有大用,宗门对他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而牧雨尘就是几个月前他召来的一批试药的弟子。 在那个回寇县建立的幽暗且宽敞的阁楼里! “郎朗书声”再次响起,阁楼里的“弟子”也一个个都如好学的究究学子一般。不过这一切都是虚浮的假象,对他们而言,也只是为了多苟活几天! 既然是要招收“弟子”,何中子哪怕会做戏也会把戏做足,因此会扔给一本“百草书”让这些家伙看。 实际上,这些“弟子”即便把这书上的内容全部机会,何中子对此也是漠不关心。且这本百草简录不是什么晦涩难懂之文,但这么多天,甚至曾经有人读了两年以上!这就不正常了!这当然是何中子在里面做了手脚,让人无法记忆。 于此同时,逃出药家堡的牧雨尘也回忆起了和何中子的相遇…… 百年的时间,他都不曾注意和知道过药家堡的发展,竟然不知道有像何中子这样的胆大包天的弟子敢在药家堡百里外拿人做实验。 但对方既然收他为“弟子”,这个机会他便会好好珍惜! 虽然他重活了一世,但有些记忆却全忘了,包括修为!需要他一点一点去记忆回来! 想着,牧雨尘再次打开百草书录看了起来。再看此书,书上的内容却有了变化!竟与之前看过的完全不同!同时也验证了他心中的猜疑! 而他也将自己彻底代入了“牧雨尘”对角色! 没有再多想什么,他再一次把书上的内容记了下来!也不知是错觉,比起上次,他有了丝疲倦。 顾不上休息,牧雨尘再次翻开了书,上面的内容又有了变化!他也顿时明白,这书的确有一些怪异!且古怪的不一般! 物都有穷尽之时,牧雨尘不信这本书没有尽头! 接下来的二十天,他足足把这书看了八遍,期间没有休息,但这八遍下来,他却有一种耗尽心力、如油尽灯枯之感,整个人精神都有些恍惚! 且他发现,每要重新读此书时,其耗的心力便是前次的两倍,往后也是如此,一一叠加!这倒不如说此书却有妖异之处! 回复记忆那几年,什么四书五经或是杂赋诗词,牧雨尘都可以背得滚瓜烂熟。可眼前的情形却是与那些大不一样! 越到后面,这百草简录上出现的药草虽略有增加,且总体貌似也那些东西,可它对药理的描写也越发详细了起来,往往只一株药草便是长篇大段占了很长的篇幅。 人读起来也不是很朗朗上口,更是不好记忆! 哪怕就是牧雨尘有超市强定力可以缓去一些疲意,可也着实吃不消!连着这几十天下来,脑袋都跟不是自己的一样,只觉装了无数根细针在里晃荡! 索性,他也就扔下书不去看,而是直接躺在床上睡了起来。他倒也不怕何中子这个点会来,依着上次而看,他也不会来这么快。 也不知他这一觉睡了多久。但一觉醒来,之前的疲倦和脑袋昏沉的感觉却是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意识的一片清明。 没有去急着看百草简录,也没有去关心何婆子会来不来的问题。拿出流金丹,他便看了起来。丹身着有一圈淡金色纹理,亦有一种类似花香的清香。 来此的目的便是为了强大己身回复记忆!可若等自己这修行速度自行增加,牧雨尘很早便觉不现实,哪怕自己的体质确有这奇异! 他现在并不能修行,也是很早他便把注意打到了丹药上。 古有丹,名浮屠,可改因果。寥寥几句是当初柳清兰给的那本杂记上看到的。也是如此,他注意到了丹药! 何为因果?万物一切皆在因果中! 牧雨尘不想什么因果飘渺,他要的只是强大!对别人来讲,流金丹只是废丹,其增加灵力的作用也是鸡肋。可他却想试试。 他觉得此丹于他会大有作用。没有多想,甚至没有考虑此丹是否有毒,便下了肚。 丹入口即化,牧雨尘仿佛再次置身于一片星海,周身三百六十五颗星辰中,只有四颗闪着璀璨的光芒,而随着流金丹服下后,又有三颗星辰亮了起来! 气海不通!这于常人来说依旧是废物资质,但牧雨尘却猛然感觉到周身灵气流动的更加流畅。他明显感到吸收灵气的速度比起先前快了几倍不止。 “此丹却是有用!”牧雨尘暗自思忖着。 他倒是没想过,何中子这些丹药还真有些作用。 严格来讲,牧雨尘现在的修行速度也才堪堪达到正常的水准。 而打通气海的可能,刚刚还觉此行不虚的齐安,如被泼了冷水一般,快速冷静了下来。 流金丹是有一定作用,可也只是一次性消耗品,今后无论服用多少粒也是无用。他倒也想服用其它丹药试一试,只是也要等何中子来的时候,看他给什么丹药了。 不过牧雨尘也对这丹药彻底产生了兴趣,怀着不是再强迫自己的心理,手中的百草简录看着也顺了许多,不觉又一遍书过去,也不觉多累。 无数年岁他都没碰过丹药,如今他却产生了兴趣。 且每当疲意袭来时,牧雨尘会打坐休息。如此下来,效率也是高了不少。同样的几十日下来,他足把书过了十三遍! ,他直接放下对丹药的研习,全身心思都到了百草简录上。 又是几十日过去,他足把此书过了三十五遍!前后算来,他看过得药草种类也有了三千种之多!可此书依旧没有尽头! 牧雨尘那份重生所磨砺的平稳的性子也急躁了起来,就是清心咒对其作用也只是控制,做不到完全压制! 世间的药草何其之多,不可能全都记下。牧雨尘觉得此书或许只是个引子,一个可引人识万草的引子。 可当年的他是怎么记住那么多草药呢?他,想不到,也记忆不起来。 如此一来,他心情变得有些烦躁。 想着,再看此书,牧雨尘显得有些囫囵吞枣。表面看去,他直接翻过十几页去看,不再是一页页去看。 不过越是如此,牧雨尘也越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当下手中翻书的速度也陡然加快。 期间,何中子来了一次。除了牧雨尘,所有人都走了出去。他这样,倒是何中子乐得见的。 不过他还是推开门走了出来,对着何中子,以一个不卑不亢的态度道:“师尊,此书可有尽头?” “那要看你怎么个读了。”何中子有些意外看了牧雨尘一眼。 他没想过一个给他试药的人,也会对这书来兴趣,他是真想当丹师?这个想法在何中子心中一闪而过,并没有被他放在心上。 “如此说来,便是有尽头。再给我十日,此书我便可记下了。”牧雨尘却显得极为自信。 他此话一出,其他几个弟子像是过电了一般,身子一震,又似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呆滞无光的脸上,有了丝人气。不过很快,他们便对牧雨尘冷嘲热讽了起来: “笑话,此书我看了两年有余。你何出此大话?!” “你莫不是只把书只看了第一遍吧!还是回去再看看,发生有什么变化再说吧!” 没有理会其他人,牧雨尘依旧信心满满对着何婆子道:“还请师尊十日后,一考便知!” 何中子讳莫如深的一笑后,对着牧雨尘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么久以来,他的确没有把这些“弟子”的名字记挂在心上。 牧雨尘思索少许道:“牧雨尘。”。 何中子道:“那我十日后便来一趟。”。 对于牧雨尘,当然引起了他的注意。不说别的,其他人哪个不是一脸的憔悴,和说不出的疲意!只有牧雨尘精神头十足,正常的异常! 要不就是他这些天都是睡过来的,他刚才那番话也只当大话!再者就是他找到了真确的方法! 直接记百草简录上的药草,肯定是不好记忆的。但有一个方法是可以记下的——以一衍万! 以一种药草的药理,推算出和它相近的一万种药草的药理!与其说它是种方法,更不如说它是一种意境,是每个炼丹师必有的一种浅层意境! 但在药家堡的历史上,没有人可以在一年之中悟出!也由不得何中子对牧雨尘期待的同时,更多是怀疑! 立下了十日的时间,牧雨尘心里其实也是无底的。但他确实也有了一种很微妙、奇异的感觉。 依着这种感觉,一些未见过的药草,他已能识出其药性,甚至于知道它在哪个年份入药是最好的。其实若是何中子在他旁边,也会说一句他已窥得了“以一洐万”的境界。 以着一目十行的速度,牧雨尘已不去看书中所记药草的药理!往往他只是扫上一眼,以此来验证心中的猜测。 几乎每百种药草中,牧雨尘都能直接说中九成以上的药理!待到后来,千种药草种,他最多会说错一、两种!可越是这样,齐安却越感觉在什么地方上,自己总差着一丝! 就好似他走在一条看似正确的路上,实则南辕北辙,离真理越来越远。 “难道是看得还太少?”可同样牧雨尘又觉得他是对的。 感觉上他现在只差一丝,就可以达到万种药草乃至更多都不会识错的程度! 可也是因着这一丝他犹豫了。他不知道自己是继续看百草简录来寻那种奇异感觉,还是说以百草简录来寻感觉是已是误区。 可若是错误,那真确的方法又是什么? 如此五日过去,也是无果。他索性不再去翻看书。而是开始在脑中一遍遍回映所记忆下的药草。 “乌星果,参玉草……”忽然,他脑中闪过了一丝明亮。 乌星果和参玉草在药性上是相冲的。但两者却是伴生而生,亦有许多相似之处。更好像这两株药草都是由一种药草分生而来。 突然,牧雨尘像是打开了一道奇异世界的大门。在自己意识里,他开始住上推洐乌星果和参玉草所分化的药草又是又什么药草分化而来! 在他的意识里,一株墨绿色的两叶小草,变成了有半人高的如翡翠一般的小树。再往上小树变成纹着紫芒的奇异植物。 一个个奇异的灵植在牧雨尘的心中成型。可让齐安惊叹于自己所推洐出灵植的同时,也怀疑它们是否真的存在于世上。 因为他竟然推衍到了一颗几丈高,且挂满了金色奇异果实的大树!可让牧雨尘惊叹的是,它的果实落地即可生成生灵!甚至于连人形的生灵都可生成!但在他意识里,这颗大树也是很模糊,十分的不真实! 这已经完全脱离了牧雨尘所认知的植物范畴,也由不得他怀疑这些灵植是否真实存在于世间!但也是到了这,齐安也无法再向上推洐上去。可也达到了于数十万药草识别都不会识错的程度! 其实若是牧雨尘把自己推洐到的东西告诉旁人,绝对会惊一地下巴! 同时他的记忆也开始恢复起来。 常人认知中的“以一洐万”,是于万种以上药草中识错的几率趋近于零,便是达到了“以一洐万”! 这些牧雨尘却是浑然不觉。一番推洐下来,他有种青天白梦,于海市蜃楼间神游的感觉!可也不可否认,他的这一想法是有可取之处的。 就目前而看,此方法是对的。这比翻百草简录,一页页去看药草、灵植,找感觉强的多! 可话说回来,推洐所耗的心力也成倍增加的,若是没有清心咒,齐安断然做不到。 牧雨尘已不是接触修行一、两天了。也是此时,他才明白这清心咒绝对不一般! 而这清心咒是随着他记忆一同回复的。 放在以前,这清心咒只有让人清心寡欲的作用,显得鸡肋异常!如今看来,它的作用却是甚大! 它不仅可助人悟道,理解晦涩难懂的经文。亦可在一定程度上恢复损耗的心力!只这两点,便已然显示出它的不一般。 想来,牧雨尘也觉当初前世师尊月牙子也肯定看出了自己的体质是有些特别的,否则不会无缘无故就把如此惊世骇俗的法决赠予他。 至于月牙子有什么其它目的,他也无暇去想,他记忆恢复还不是太多……眼前还是要解决何中子给他出的难题才是正事! 再次盘坐于地上,在牧雨尘意识中,依着一颗最随处可见的青草,他开始往上推洐!就和上次一样,推洐到那颗挂满奇异金色果实的大树便停了下来,再推洐不上去! 这一次在牧雨尘意识里,这个树清晰了些,可依旧很模糊,给人一种虚无之感,否定它的存在! 默念起清心咒,将损耗的心力恢复一些,稍作休息,牧雨尘便又开始了推洐,树再次他的意识里成型了起来。 随着推洐,渐渐这颗大树也清晰了起来。就如黄金浇铸一般,加上有几丈之高,粗略一看就如一根黄金巨柱。其树身更是刻满了奇异的纹路! 可要再推洐清晰一些时,如同受了一击重锤,牧雨尘一口血喷了出来,强行停止了推洐! 之前粗略推洐出此树时,牧雨尘便已为它的神异惊叹。可刚才他只是往这树上扫了一眼,要强行推洐出树身上的纹路时,却如同触碰了什么禁忌,让他不得不停下来! 且刚才他若在多推洐一息时间,此刻绝对只会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这已不单单已是脱离了植物的范畴,更像是进入了神灵的领域一般。因为刚才那颗树给牧雨尘的感觉就如有神灵一般! 但明明这个世界没什么神灵…… 牧雨尘在意识中想要看它时,它也在注视着牧雨尘! 只是在意识里要勾勒出它的样子,它便感知到了你的存在!说出来,的确让人一阵心悸! 举头三尺有神明,以前牧雨尘是不信的。以致他踏上修行也只认为修行者也不过是比凡人活得长久一些的凡人! 可眼前的事实告诉他,如神灵一般的生灵是存在的!这也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但很快他也稳下了心神,就算世间真的有神,想来也不会管到他。因为这太过虚无缥缈,离他也着实太远。 有那功夫去管那些,还不如顾好当下,如此想着,牧雨尘的心神也回到了正轨! 不过牧雨尘也明白,以自己现在这个辨识药草的程度,应该可以达到何中子要求了。他相信,或许有人可以在那棵黄金树再往上推洐,但绝不会是何中子! 只是他想不通自己一个初涉修行的小修士,怎么会感知到这种存在!这让他着实好一阵推敲!可他也明白此件事他必须压在心底。因为说出来,这已不是惊世骇俗的问题! 但他也只能把这一切都归结于他重活一世上! 一直都处于强行记忆的状态,牧雨尘也是有些累的。如今达到了可以识万草的程度,他心中一直崩着的弦,也稍稍松了些。 推开门走了出去,其他几个修士依旧魔怔一般,个个都是面黄肌瘦。那本百草简录把他们也折磨到了精神崩溃的边缘! 其实说起来,他们也是可悲的。为能在修行这条路上走得更远一些,把自己的命都交给了别人。可最终也只是为了那些可悲的想法,更可悲的苟活着! 见到牧雨尘出来,他们一个个就如受了惊的野兽一般,眼神全递了过来!同样可见他们也神经质到了极点! “小子,还有一天的时间了!看你长得也算俊秀,不如从了那何老家伙!或许还有条命可以苟活!”一个头发花白,骨瘦如柴的老头向齐安讥讽道。 老头此话一出,便惹得阁楼二层所有的弟子都是一阵哄堂大笑。 “可我看来你们很紧张。”牧雨尘嘴角挂着一丝笑意,面色平静看着说话的老头。 这里不乏有归一境界的修士,但也就是牧雨尘那句话刚一出口,他们中的大多数便一个个都如要赴刑场的死囚一般,顿时面如土灰! 也只有少数几个人面上还撑得住。但他们是否真的表里如一,也只有他们知道。 他们明白何中子要的药童只有一个。这是前不久他亲口说的。 但他们又哪里知道,他仅仅只是对牧雨尘来了兴趣,才会故意说这么句。若是牧雨尘真的记下了百草简录上所记,他们还会有命活着吗? 他们中不乏有通神,甚至归一的修士,其中对齐安讥讽的老头就是归一修士。但因为先天资质不足,他们修行停滞不前,若不借助外力突破,他们迟早会耗尽气血老死! 不为了修行再有所进,也为了延长自己的寿命。他们不惜把自己的命都交到了别人手中!不惜来给何中子试药……而牧雨尘的话则是说中了他们软肋。不由一些人起了歹意,他们也不管牧雨尘所说是真还是怎的! 死人是什么都不会说的!哪怕他活着的时候,真有识万草之能! “小子,太招摇可活不长!”老头直接放下了手中的书,枯瘦如猴脸的面容顿时拉的老长,那阴渗渗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 阁楼二层的气氛也压抑了起来,再也没有人会有心情看百草简录。 “你不敢杀我!”牧雨尘却是嘴角一扬,声音虽不大,但声调却拉的很高! 真正论起来,他活的比在场每一个时间都要长,他更明白人心是怎么样的。 “你不过一个刚入修行不久的毛头小子,我为何不敢杀你?”一个瞬步,老头便贴到了牧雨尘身前,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 老头佝偻着身子,就如一只干瘦的猴子,尤其手搭在牧雨尘身上也显得滑稽的异常。但老头身上传来如来自幽冥的阴风,却无形将他周身的温度降到了极致! 以前前世还不曾修行时,因着常年练武,牧雨尘便不惧寒冷。踏上修行后,更时很少感受何为阴寒! 可此时,他感觉自己就如一尊冰雕,已经麻木的没了知觉!再仿佛,老头只要稍稍用点力,他便会真的如冰雕一般碎上一地。 冷漠,疯狂,贪婪,嘲讽……各色的目光向牧雨尘投了过来。就像牧雨尘触碰了他们的禁忌一般,没有人认为他应该还有命话! “小子,看来他们也和我想的一样。你觉得,我有何不敢杀你!”老头看了所有人一眼,阴沉的对着牧雨尘阴笑道。 但即便到这个时候,牧雨尘都没有改变过脸色。 “挺热闹啊!就是不知道能和我这个老家伙说说吗?”不知什么时候,何中子已佝偻的身子站到众人面前。 就像是凭空直接出现一样,虽然他面上带着慈祥的面容,但阁楼二层的声音也突然静了下来。甚至于每个人都能听到自己的呼吸! “我说了不敢杀我!或者说你杀不了我。”短暂的宁静后,一个声音在还算宽敞的阁楼二层里响了起来。说话的当然是牧雨尘。 那老头眼中有对齐安不可压制的怒意,但想到何中子炼人成丹的手段,就似本能一般,他感觉浑身的知觉都失了三分。 就如牧雨尘料想的一样,何中子终究还是来了,哪怕是还没到第十天。引起他注意的是,何中子身后还站了一个人。看其身影应该是个女子。 她皮肤略黑却很细腻,柔媚中带着几分英气,一身红衣着身上,更显其明艳动人。而这女子便是灵峦!只是他总觉得这女子他又像是哪里见过一样。 随着记忆浮现,他终于想起曾经有个叫冯雪的女子和她有几分相似。 说来也巧,他在来这里以前,和灵峦见过一面。 那时他刚刚重生过来。 “是你?”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牧雨尘,话语中少了当年的几分蛮横,可也多了几分其它的意味。 “倒是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灵大小姐。”齐安是真的没想到,更没想到她会跟何中子一起出现。 “牧雨尘,当年你也算得上一个人物。怎么也干起了这算计的勾当?”灵峦美眸里闪出讥讽之色,话语里更是带着几分鄙夷。 想起他们之前的见面,那对灵峦不算是一段友好的回忆…… 对于灵峦叫出自己的真实姓名,牧雨尘也是不在意,反正如今在这一个无人识的地方,他一个小人物,也犯不上什么大人物。 而看着他,回归现实的牧雨尘似乎回忆起了和那位师姐的见面。 …… 依着当年李二牛的话,牧雨尘没有杀这位灵大小姐。都说人经历过一些,性子多少都有改变一些的。如今看来,这位大小姐虽变了一些,但改变也是不大。 “倒是冯大小姐,现在应是大安国。哦不,应该是陈国的公主吧?怎么会在这里?”牧雨尘是知道冯雪不姓程姓周的,想来她出现在这,也肯定是自己知道了的真实身份的。 “你是在讽刺我吗?”果然牧雨尘话一出,程雪就显得异常激动。 一记飞鞭便向牧雨尘飞了过来。而她一身通窍五窍的气息也显露无疑,依着灵力的加持,那记飞鞭直把飓风都卷起了几小股,若被打中,不死也是残废! 牧雨尘没有闪避,因为已经来不及闪避。他摸出一直随身携带的刀,隔空便劈了出去。 那记飞鞭被他接了下来,但牧雨尘却能感觉到打到鞭子上时,就如敲在一块大石上面,虎口一阵发麻,接得极为勉强! 两者隔着两个小境界的差距,牧雨尘能接下来也是着实不易让何中子对牧雨尘露出有些意外的表情。 那时他和自己的师姐第一次见面。 牧雨尘记忆再度拉回几月以前…… “呵呵,小子。也巧了,这女娃娃算得了我老家伙的一些真传。巧得是她已经把百草简录上的药草种类记了下来。你说,老家伙我该怎么办?”何中子笑得脸上的褶子都绽了开来,好似她心情真的很不错。 话音刚落,本就面如死灰的众“弟子”脸上更加难看了起来。他们明白何中子这句话已定了他们的生死! “师尊,再给我半天时间!就半天!” “只要不杀我,让我干什么都成!我是归一修士……” 顿时,一众人几乎都跪了下来,各色的表情,甚是“精彩”! 何中子面上依旧带着笑容,但却一言不发。灵峦脸上直接透露出了厌恶之色,看起来就如一只高傲的孔雀。 “小子,我要死!但你也活不了!”之前杨言要杀牧雨尘的老头却突然大笑了起来,且他也是少数没有跪的几个人之一! “是吗?这位师姐,你真的记下了吗?”没有理会老头,牧雨尘却是反而对着灵峦笑了起来。 “你莫不是死到临头,说疯话不成?”老头的脸阴沉的可怕。其他“弟子”虽面如死灰,可老头似说出了他们的心声,他们当然也见不得齐安好! 该说是他们的心理病态,还是说人性就是如此。别人比自己好时,人会嫉妒。自己有难,却会希望别人比自己的情况更坏…… 没有理会老头那帮人,牧雨尘目光平静看向何婆子,似在等她发话。灵峦好看的樱唇扬起一丝,显得越发骄傲,看向牧雨尘的目光不屑到了极致! 何中子依旧是一张笑脸,只是她脸上的笑略有玩味之意。她明白齐安算计了她。 她与牧雨尘定了十日之约,可今天却是第九天。可其实她一直都在,而牧雨尘在众修士前的一阵炫耀,成功引起了她的注意! 而对牧雨尘来讲,他赌了一把!木秀于林的道理他懂,之前他在众修士面前夸下海口,说十日便可识万草!便把自己顶在了风口浪尖上! 但其实没什么赌的成分一切都是他“人老成精”后的精准算计! 且牧雨尘等不了十日,因为他的活换来的是其他人的死。其他人当然不希望他活了!更有人希望在这十日间,最好有人可以杀死齐安。 只是杀牧雨尘的那个人自然要承担风险,那个人不是自己当然更好!所以老头这一帮人都在等。而这一等,便到了第九天! 却不想牧雨尘会自己出来挑衅他们。但无论如何,今天若没有出意外,他们都不会让齐安还有命活着。 “小子,你的确有些意思。可你想过没有,若老家伙不在这阁楼,就算你真可识万草,今天你还会有命?”何中子脸上的玩味之意更重。 但打心底里,他对这个牧雨尘越发来了兴趣。 一个人若是知道自己被别人算计了,脸上多少都会表现一些。何婆中这样,灵峦隐隐有些不安。 “直觉告诉我,师尊对于此事很上心。如今看来我赌对了!”齐安不卑不亢,以一个谦逊向何婆子回到。 “小子,你的确是我见过的小辈中最有意思的一个。可聪明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何中子表情有了变化。 “好了,你说你已有了识万草之能,证明自己吧!至于你们,不过是老婆子养的活丹药。”说着,何中子对着面前一指,一尊丹炉便现了出来。 老头一众“弟子”脸上有不甘、恐惧、怨毒、贪婪……但无论他们脸上的表情有多么精彩,他们也无一例外被吸进了何中子的丹炉! 顷时,十几粒血色的丹药混杂着丝血腥味从炉中飞了出来。 结果自然是牧雨尘向何中子证明自己。 牧雨尘顺利成为了何中子的弟子。 回忆着几个月前的回忆,如今牧雨尘再回忆一遍,觉得有些索然无味,要说真正值得回忆的地方,也就是那个长的很像他以前师姐的灵峦,除此以外,这段记忆没什么可回忆的了。 也虽然记忆混乱,但牧雨尘感知得到,再过不久,真正的记忆将会浮现出来,并梳理好摆到他面前那个时候也是他修为恢复的时候。 按理说,逃出了青城,他对这个地方就没什么可留恋的了,但他却又突然萌生出在回去看看的想法。 兴许,他只是回去想看看那个周思若的小丫头盗到了“回颜丹”的炼制法门,再或者他放不下那个长的很像他师姐冯雪的灵峦,这个小姑娘贪上何中子这样一个虚伪的伪君子,不知道她能否安稳度过这个夏天…… 想到这里,他俊美的容颜露出许些微笑,然后取出出青城时顺来的斗笠戴在头上,遮盖住容颜迈着悠闲的步子向青城再度走回去。 他走出没几步,不多时,天色暗沉,阴雨绵绵,随着水气氤氲而起,道路开始泥泞。 …… 秉着就地取材原则,齐安砍下竹子,用随身携带的帆布搭起一个帐篷,并在里面生了火,一行几人走进入避雨。 齐安看了一眼远处久久不散的阴云,以他的老经验来看,这雨至少要下到明天中午才会停。可越是这样的阴雨天气,却越需要警惕,因为就在他击退厉生不久后,就又来了三波药家堡的人,虽然都被他一一杀退,但清楚还会有人过来。 所以即便阴雨绵绵,他也不敢放松。 陷入如今境地,齐安觉得一部分原因算是自己咎由自取,可想到武九凰被毁的容貌和钟灵毓说与他这里可能会有恢复她容貌的丹药,他又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沙沙…… 竹林外有细微声音响了起来,这不是竹叶瑟瑟作响发出的声音,更不是雨滴落在地上溅起的声音,有着过人听力的齐安听得出来,这是人的脚步声。 随后他听到一个明朗的声音:“这位仁兄……我可否在你这避一避雨?”。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九十章 记忆一辈子 这男子穿一件素净白衣,斗笠下面是一张显疲惫又俊美的脸,但齐安却实在好奇,外面雨虽然不大,道路却十分泥泞,他是怎么保持自己衣服干净的呢? 随即第一时间,齐安警惕了起来。 他对男子道:“阁下应该是有住处的……不好好在房间里面待着,出来做什么?若是要打架的,等这雨停了再来不行吗?”。 男子无奈一笑,他明白对面的齐安应该是把他当药家堡追杀他的人了!但这么理解其实也没有错,但实际上现在的他已经脱离了药家堡,而他不是别人,正是牧雨尘。 他再往返青城对时候,就正赶上下雨,正好就赶上齐安在这里搭了个帐篷。 虽然他现在修为已经恢复到了道生中境,只需浑身附加上一层灵力,就可以让雨水淋不湿他,但他着实有些肚子饿了……正巧齐安在帐篷里坐着鱼汤,他闻着味道便过来了。 “阁下……正不打算让我进去,我有银子?”但他实在太饿了,即便齐安话语里有拒绝他的意思,他也想进去喝上一口汤。 见他执意拿出银子,齐安才放下警惕不把他和那些药家堡的人一起等同,然后放了他进来。 这一进来他才发现,在帐篷里还有着三个人,其中一个女子同样穿素净衣服,面容精致,不过此刻的她正陷入昏迷之中,体态安详又静谧,不时柳眉微蹙,娇颜偶有汗珠,牧雨尘判断的出,这个女子受了极重的伤。 而这女子正是周思若。 牧雨尘却倒是意外能在这里见到这个小姑娘,但见这份惊讶装在心里,他倒是自来熟一样,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火堆上架着的锅里的鱼汤喝了起来。 没有想象中的醇美,只有鱼独有的腥臭,外加似乎这汤还没有放盐,他喝了一口就吐露出来道:“兄弟……你们吃鱼不放盐的?”。 嘴上这么说,但他接着却是直接捞其雨啃了起来,直到他把鱼完全吃完,并响响打了一个隔,用着鱼刺剔牙齿道:“这是鲈鱼……可惜了!要是有糖醋就好了,做个糖醋鱼才叫一个好呢!”。 他殊不知整个过程黄心慧都怔怔看着他,小姑娘杏眸里满是怒火,她是不知道一个人脸皮是有多厚,才能自来熟一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们做的鱼给吃完的。 更不用说,莫行这个公子哥已经忍了一次又一次掀锅的冲动。 齐安面色无喜无悲,但实际胸中已是怒火汹涌,他心想要是这家伙说不出个叨叨,绝对要把他一脚踢到雨地里,叫他浇个透心凉! 似是终于知道自己做的有些过火,牧雨尘准备结下腰间的酒葫芦同齐安他们分享时,外面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随即十几人下了马。 齐安不去看外面也只是,应该是又有药家堡的人过来了,暂且不去管这个厚脸皮吃鱼的家伙,他准备提刀走出去,却被这厚脸皮的阻拦了住。 为了挽回自己的形象,牧雨尘尽力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对齐安道:“既然是仁兄请我吃了一顿鱼,外面的事情就由我解决吧。”。 齐安还正在想,这家伙身上毫无灵力波动,应该就是个普通人,却见这家伙步履轻盈,已然走了出去。 见外面十三人披着蓑衣,开口就是老生常谈的叫齐安把周思若放回去,但牧雨尘却是没管这些,他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一缕火苗自他指尖窜出,随后越来越大。 他轻吐一字道:“去。”。 火苗便离开他手指,在雨地里翻滚几下后,成了一条水桶粗细般大小的巨大火蟒,雨不断落在它身上有“呲呲”的声音响起,但又像火上浇油一般,将它滋养的越发粗壮,仅仅不过片刻时间,它已然是一头庞然大物,像真的蟒蛇杀死猎物一样将药家堡那十几人用身体蜷缩在里面,活活淹没其中。 这个过程中,有人想要从火蟒里爬出来,然后一次次又被火蟒吞噬进去,等待死亡。 有人则是认了出来牧雨尘斗笠下的面容,大喊道:“怎么是你……”。 可无论他们有如何多的不理解,随着牧雨尘在起脚步回帐篷的时候,他身后的火已经熄灭,被火焰灼烧过的地方只剩下灰烬混着雨水,向竹林外流去。 杀这十三个人,整个过程牧雨尘只用了几息时间,看得莫行和黄心慧冷汗直流。 就连齐安一时心情都不能久久平复,他早该想到既然这男子在雨地里雨水不沾他身,他就应该想到这不是普通人。 但越是这样的情形下,他就要越是镇定,至少从他杀药家堡一伙人的举动上判断出来他和药家堡不是一伙的,而药家堡的人似乎也认识他。 且齐安自问,只凭男子刚才的手段他绝对不是他的对手,因为那来的十三人中,有几人就爱窥机境界。 所以当牧雨尘回过头来,见齐安面色还是如先前那样,甚至还敢开口对他道:“没有你……那些人我也杀的了,这鱼你打算怎么赔?”。 他非常意外。 因为正常来讲他刚才做了那番事情,齐安该是如莫行和黄心慧那样害怕才对。 可实际齐安也慌得不行,这样可口无非就是试探一下这男子到底对他们有没有恶意,因为这男子要是真有恶意,刚才他就会对他们动杀意才对。 索性,齐安赌对了。 牧雨尘的确不想随意杀人,然后他点了点头对齐安道:“你们稍等一下。”。 接着就见他去了竹林外的小溪,又带了两条鱼回来,亲自把它们剥洗干净,然后下了锅!虽然依旧没有盐,但他作为一个丹师自是十分熟悉药草习性,然后就地取材采了几株药草混入锅中代替调味料。 整个过程,他极其自然。 从黄心慧视角来看,初看他时,他头发散乱,腰间携一个青皮酒葫芦,给人一种懒散、暮气沉沉之感。她只当他是个随行旅客。 此刻他一边调制鱼汤,放下斗笠拨开凌乱的黑发,却是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庞,让小姑娘看得脸发烫。但她也不是一般人,很快便平复了下来。 抛开踏刚才的杀人手段,他其实还是很平易近人的。 似乎是稍稍有了那么许些的熟悉,牧雨尘先开口对齐安道:“我叫尘牧雨……阁下呢?来青城药家堡的目的是什么?”。 他并没有说出真名。 齐安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道:“齐安,那尘兄来这里目的又是什么?也看你对草药习性熟悉,应该和药家堡有些关联吧!”。 牧雨尘讪笑道:“有关联,来这里是想救一个人。你呢?”。 齐安想了想武九凰,然后道:“也是救一个人吧。” 牧雨尘看了一眼外面,见雨势,小了一些。 他重新戴上斗笠和披上蓑衣,掩盖去原来的容貌和身材。 “那我便告辞了。多谢款待”牧雨尘起身对行了一礼后,便转身向账外去了。 齐安也回他一礼。 “对了……我的真名其实叫牧雨尘。还有,如今的药家堡的药是救人还是害人还真不一样一定,你回去吧。”出账时,似是又想起什么,牧雨尘回过头对齐安说道。 出账后,牧雨尘把从齐安得来的消息又过了一遍。在短暂的聊天中,他们当然不止聊了一些无用且无聊的话题,他们还聊了齐安遭遇药家堡追杀已经是第几批了…… 从这他大致了解到,周思若应该是盗取“回颜丹”炼制法门成功了,否则不会引药家堡人的追杀。当然随着他记忆的恢复,许多曾经的事情也清晰起来…… 原本他以为几十年前的那件事是很容易打听到的,可现在从得来得消息看来,这件事越发变得扑朔迷离。 也许就如盲人摸象一般,看似所有的事情都是单个的,可实际都是一个整体的一部分。 正想着,他不知不觉已经走出了竹林外,他却听到前方传来了欢呼声。几个药家堡急匆匆从他面前走过,脸上也显得很兴奋。 “麻烦问下,几位为何如此高兴?”牧雨尘拦下其中一个弟子向他问道。 见牧雨尘打扮,且带了斗笠遮住容貌,他们也只当时同门的弟子。 “哦,是这样的兄弟,姚长老让我们回去,说暂时不抓这个周思若了”那个弟子气都不岔一下说完后,便快速折返回去。 听了这名的解释,他也明白是怎么会事了。这几天雨连绵不断,弟子们在外顶着雨抓人,心里肯定不高兴!如今要他们回去,自然是值得欢呼雀跃的事情了! 而这些日子,却是憋坏了弟子中那些好赌之人。如今有这么一道召回的命令,也由不得这些兵士欢呼雀跃了。 还未到药家堡前,牧雨尘却是走不下去了。前面人山人海、摩肩接踵、人声鼎沸,都不足以形容此时的人多。药家堡少说也有几万人,如此倒也算不上奇怪。只是如此多的人都向药家堡方向走去,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吗?牧雨尘有些想不明白。 但怀着疑问…… 他挤着一波又一波的人,牧雨尘才走到了前面。只是就在不远处他却见到了姚如一,她依旧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只是看他脸色却不太好看。 牧雨尘注意到姚如一身边跟着一个人。那个人只有孩童般高,却很粗壮,肤色也是极黑,远处望去就像一截粗短的黑木桩。 由于他个子不高,一开始被淹没到了人群中,也是无人注意到。 这矮个子,牧雨尘倒是有映象的,他名木庄公,是三代弟子里比较有天赋的。 就见姚如一面色严肃对他交代着什么,然后又对众弟子道:“你们就此散了吧。”。 “木哥,你可算回来了。兄弟们手都痒痒了!” “怎的,木哥,要不要现开一局,我让你!哈哈!” “是啊,我们一人先让你一局!” 姚如一离开,一些对弟子们对木庄公好一阵寒嘘问暖,恨不得立刻就开设赌局,大堵几把。 牧雨尘记得这个家伙是有那么些好堵的。 “都散了吧,我有事情……等完了再和你们玩吧!”木庄公脸色依旧不太好看,摆摆手示意散开,就带着他旁边的其它弟子向竹林方向走去。 而在木庄公旁边,还有一个面色白皙的年轻人,这人叫木庄华,是木庄公弟弟,虽然他面相不错,但无论其修行竟然和人品都是和哥哥是反过来的,让一些女弟子只要一见他都恨不得把他赶走。 “我说哥,你们这次出外柴是不是要抓个娘皮回来!我这几日待的地方这连个娘皮都没有。啧啧……”木庄公两只眼睛在四周扫视了一番,口中不岔的说道。 他前几日去青城搜寻周思若的地方,算是人迹罕至。 木庄公却依旧板着个脸不回弟弟的话。对此后者也是不在意。 又看咯一眼远处的竹林,牧雨尘本意是就此离开但这木家兄弟还是有些厉害的,想到这里牧雨尘打算折返回去。 他不觉得齐安会是这两兄弟的对手。 …… “倒是没想到……你能击退那些人!”周思若已经转醒过来,却是没有管那些男女之别,走上前对着齐安郑重一拜。这不是她故作如此还是其他什么,于情于理她觉得该给齐安一拜。 怎么说,都是他救了自己。 若是事后再来,倒显她周思若虚伪和做作了。 “嗯?这……绝无可能!”接着周思若听着莫行讲着先前齐安击退厉生的过程,表现的不可思议,先是淡淡的看了齐安一眼,然后直呼出声,让一众的人都看得不明所以。 当然,就在这个时候,木家两兄弟找了过来。 “哦,我当是什么?一个窥机初境界的小修士!”旁边的木庄华斜眼了齐安一眼,不咸不淡说了句。 他是怎么都想不明白,厉生怎么会败给这样一个人。 周思若却是明白,此刻的齐安身上也有一些伤,若是他无伤一人对上这木家兄弟的其中一人还好说,可要是二人真不好说。这二人虽然表现出来的只有窥机后境,但一般的道生初境都未必打得过他们! 何况她和齐都有伤。 也随着木家两个人话一出口,周思若有了一丝慌乱,她不知道该如何破眼前的局!同时,她心中也是暗骂自己一声,自己表现的慌张模样,若是被砍了去,却是让这两兄弟知道他们状态了! “你也不必多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把你知道的都说给我!”齐安的声音在周思若耳边响起。 他见周思若神色慌张,便觉眼前这木家兄弟可能不太好对付。 周思若却看齐安的嘴并没有动,而他的声音也好像只有自己都听到。不过齐安的这话一出,也让周思若很快平复了心神。 她便将自己知道的都一五一十告诉了齐安 “小子,来和我过两招!我真想不明白,你这样的家伙如何赢那厉生……”木庄华却来了兴致一眼,打量着齐安。 话毕,齐安就感觉一股迫人的气势向自己压了过了,眼前的木庄华竟然也给人一种如山岳一般不可撼动的感觉。 但他把这只归结于自己受了伤才会受他压迫。 接着就听木庄华道:“你受伤了?”。 对于周思若能看破他受伤,齐安觉可以归周思若是从莫行那里知道缘故。可这木庄华又是如何看出的?可他给齐安的感觉又是连厉生也远远不如,甚至就和他差不多! 为何周思若给他说的认真又严肃?他想不明白。 而看木庄华一脸戏谑看他的样子,齐安觉得这人绝不是善茬。但思量一番后,齐安觉还是忍让他一下的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不如先按耐一手,看看这木庄华有何能耐? “庄华,回来!或者速战速决!”木庄公冷眼看着自己弟弟。 从刚才开始,他就看得出来,自己这弟弟的眼神多都在那周思若身上他此番出言也只是提醒弟弟,收起龌鹾心思,快些让他和齐安战斗。 “大哥说的是……只是弟弟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木庄华不卑不亢,身子略躬对木庄公说道。 后者则露出无奈的神色。 “木庄华……我却没想到是你这个龌龊家来抓我!”虽然害怕,但周思成笑一声,看着木庄华。 虽然在药家堡几乎少见这两兄弟,有时这两兄弟外出也是半年多未归,极少见他们,但以前周死若却也没少受木庄华骚扰。 可这木庄华的长辈却是不依不挠,仗着是长辈是药家堡长老,硬是拿此事大作文章,没少找他麻烦。 而木庄华更是个泼皮,在周思若没成为二代弟子以前,给他整了不少幺蛾子。 而今日木庄华来的目的也是故意找周思若麻烦,然后继续他卧槽心思…… “师叔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师侄我许久未见你!可是想的很啊!你说这么不是见外吗?”黑木桩说着,两只眼睛悠悠看着周思若。 这让周思若有些恶心,对着他冷哼一声。 他们话毕,也不等齐安准备,木庄华的一只手便向齐安拍了过来。顿时,一阵飞沙走石,齐安面前的几颗大石也弹飞了出去,就还似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把这几块大石拍开了一样。 由于没有防备,齐安直接被打趴到地上,一口血便喷了出来。晃晃悠悠从地上爬起,齐安擦去嘴角的血。 他受了伤,还没有痊愈,不然还真准备和这家伙一比。 木庄华的这一击很重,齐安直感觉被一块百斤大石砸到一般,五脏六腑都一阵翻腾,若是他没有成为窥机修行者,只这一下,他至少都会搭进去半条命! 那边周思若想要帮忙,但木庄公却拦在她面前。 “师叔,你这是什么意思?叫他就此罢手你也少受些罪!”木庄公发话了,周身狂风大作,吹得他周身几丈之内的事物如柳絮一般飘了起来!一股窒息感更如潮水一般压了过来,让人直接无法呼吸! 态度强硬又咄咄逼人。 “你敢拿我怎样!你敢杀我?你若杀我,我师尊就会马上知道!”周思若故意放肆,丝毫没有把木庄公放在眼里的意思。 她的这句话好像是说到了木庄公的什么把柄,木庄公只好强压下心中的怒意。 并不是说,木庄公如今还怕周思若的师尊,毕竟她已经被她师尊姚如一亲自除名了,只是他来的时候姚如一也特殊教待过了,要他把人完好无损带回去!想到这里,木庄公又可是你向了自己弟弟。 自己这个弟弟除了好色什么都好!但也就怕好色,这“色”字头上的刀有一天要了他的命! “师叔,我说了只是切磋。你看他不是没事嘛!”见周思若被自己哥哥澜住,木庄公显得越发放肆指着齐安道。 话毕,他卷起沙石形成一只再次向齐安拍来,声势浩大,比上一次更盛,一副直接要置齐安与死地的样子!数根竹子更是被他周身起的气势吹得倒卷折断七零八落掉在地上。 至于雨水,更是落到他身上就蒸发成了雾气。 齐安原本还想着,木庄公拍自己一掌后就会罢手,但看他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全然没有收手的意思! 周思若一看势头不对,便要出手拦下黑木桩,但黑木桩那一掌已打出,挨到了齐安身上。只是她现在受了伤,并不能帮齐安什么。 一阵尘土飞扬后,被木庄公拍过的那一掌所在之地,赫然出现了一个大坑,其中也不见齐安的身影。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周思若秀发飞扬,既然齐安救她一命,她自然也要救他飞,她怒目看着木庄华。她现在只想杀死木庄华,其它什么也不想在乎! 另外一方面,牧雨尘却是也赶到了这里。 他的出现自身让场上所有人都有些意外。 木庄华见了他道:“好啊!又来了一个叛徒!。”。 虽然对于齐安受伤和这些木庄华能交战,他牧雨尘觉得很不可思议。 再看向木庄华,其实牧雨尘倒没那么多顾及 记忆没有彻底恢复前,他也没少收这木庄华的欺辱。 再者另外一个方面,他和齐安也算聊得来。 而齐安要是就这么被木庄华这个泼皮杀了,他能不怒!再加上过去那些日子被限制,反而违背了他所修的初心,他便什么都不顾,也要杀了面前这个泼皮! “柳牧雨尘,你若杀我,宗门必定知晓!”见牧雨尘有动真格的意思,木庄华还是有些害怕的,因为现在牧雨尘表现出来的竟然是道生中境界,这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又有那么许些害怕。 不过他想到身后有大哥和药家堡撑腰,他便又大了几分胆子。 可他想错了,牧雨尘并没有罢手的意思,他袖袍一挥,一股火便从他袖里钻了出来。就如数把无形的火刃一般,那股火所过之地,就如被割裂过一般,满目疮痍!连天上这会下着的雨都不能讲它熄灭。 “你敢杀我!你敢杀我!你敢……”看得木庄华吓得连连后退,一个趔趄,竟然直接瘫坐在地上。 “你这泼皮,我有何不敢杀你!我已不是药家堡的人,自是不受宗门那套限制!”牧雨尘冷笑一声,没有丝毫收手之意。 且他说的也是实情。 但这却也让一人犯难起来……那便是许久都没有动手迹象的木庄公,因为姚如一交代给他的另外一件事情便是要他把牧雨尘带回去!但如今牧雨尘表现出的境界,他如何制得了他? “还请牧兄收手!”突然,齐安的声音响了起来。 牧雨尘见离自己不远处齐安正安然无恙站着,袖袍一挥,把那股怪风又撤去。 一切都是毫厘之间,也如电光火石般迅速,火刃已擦到木庄华皮肤,在他身上割出了几道口子,只差一点他就会被割成肉沫! “我就知道你不敢杀我!你怎么敢杀我!”木庄公喘着大气,似是还心有余悸,但嘴中吐出的话却依旧嚣张! “这个家伙由我来杀!”齐安倒显得很平淡,不等牧雨尘开口,自己先发了话。 “你可以吗?”牧雨尘本还想替齐安说上一两句,可齐安一句话带过,他便也不好说什么。 他倒是更想把木庄华这人直接杀死。 “你这人倒是无耻……”见着木庄华这幅小人得志的模样,周思若越发有些恼怒。 “哈哈,师叔,这位小兄弟都说他没事了,那就按照他说的做吧!!”木庄华嘴角挂起笑意,看了一眼齐安,又偏头看向牧雨尘。言语中没有了张狂,反而收敛了几分。 实际上而言,这也确实让齐安有些恼怒,索性他直接用出了《龙灭篆》! 隐隐间,他刀下有龙吟声响起,刀未挥出,他身上的气势却已让木庄公替自己弟弟担心起来,他赶紧对着自己弟弟木庄华道:“庄华!快回来!”。 虽然感觉到了对面骇人的气势,但木庄华觉得自己就这样退回来,被眼前其它药家堡弟子看了回去一传十十传百,那他名声自是有些不好听,因此他只好硬头皮顶上。 冲天火光自齐安刀下而起,似乎便是真的龙都不能阻挡他。 而这般气势自是也惊到了牧雨尘,他倒是没想过这个齐安会这般厉害。 没有意外,伴随着火光消失,木庄华成了天地间的灰尘。 这让木庄公都没有料想到,虽然他看得出来齐安打出这样的一刀极其勉强,但牧雨尘还在这里,他只好打算就此回去从长计议。 身边有人见他发了回去的命令,对他道:师哥……咋们就这样回去!”。 木庄公则双眼通红,忍着丧弟之痛道:“不然呢?我们留在这里也是死!”。 他们无奈就此离去,让他们值得庆幸的是,牧雨尘似乎并没有追来。 事情似乎就这么过去了。到了晚上,木庄公在青城外围一家酒馆下令就在这里住上一晚上。 如今任务失败,木庄公倒也不敢第一时间回去,因为他实在想不出一个好的理由给姚如一交代。也虽然这位长老并不会处罚他,但他的自尊心却不允许他就这样回去。 一时间灯火通明,酒馆一片火光,灯火阑珊,在漆黑的的青城外围里,格外显眼。 虽然心情不好,但更需要借酒消愁…… 木庄公的房间里,他坐在最上座,往下是药家堡其它弟子 “大伙,喝酒就是!”有人脸上洋着笑意,一身敞开的花袍,给人风流的感觉。 木庄华一言不发,脸上没有表情,似在思绪什么,根本无心面前的东西。他弟弟刚死,他哪有什么其他心情…… 但为了照顾众人的兴致,踏才勉强喝了几杯酒,随后其他人倒是兴致勃勃去对博去,他则回了另外一间房间中。 在房间里…… 一切又重新归于平静,不久后酒馆灯火熄灭,整个酒馆也重新隐入了黑暗。 木庄华被单独安排了一处房间,但他却没有平静睡下。 其实以前的他何尝不是好色呢? 他想起在军营的时候,那时候还不是药家堡弟子,还是大周边陲兵士中的一员。那时的他由于机缘巧合,已经成了一名修行者,偏偏他们那个百夫长日日都能和美娇娘夜夜笙歌,而他又能耐,却又只是个普通兵卒。 白天百夫长对他说的那几句话,心里就不是滋味,便动起了歪脑筋。 “不让我动你女人,老子偏动!百夫长都不能拿我怎样,你这算狗屁将军?哼!”木庄公在心中如此想着,心中越发不岔。 照着白天的记忆,他便摸索着在军营里转了起来。可刚出自己的军帐没几步,他便隐约看到黑暗中一个女子的身影向他走了过来,可再看之时,却又消失了。 “大人,也睡不着吗?”突然,一个声音从黑暗中传了过来。 只是这一句话,倒也把他吓了一跳。 “是你啊!小子!怎么还要我指点一下!”但只一句话倒也吓不了木庄公,再怎么说他也是个修行者。他认出黑暗中的人是个年轻人。 可想想刚才看到的确实是一个女子的身影,虽心中不解,但既然已经见了人,他也没想太多。 “我来给大人讲个故事。”凌乱的头发遮住了年轻人的面容,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什么故事?快回去,老子没兴趣!”木庄公极为不耐烦,对着齐安呵斥道。他现在脑中只想着在百夫长军帐时,那几个美娇娘。 “夜黑风高杀人夜!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杀我,但知不知道已没多大关系。”话毕,年轻人突然亮出了手里的刀,几尺宽的华光破刀而出,把他周身几丈,都照的如白昼一般亮。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木庄公直觉齐安的话莫名其妙,还不及思考,眼前一黑,便倒在了地上。 年轻人一把火点燃了木庄公的军帐,又将他的尸首扔了进去。火光冲天,一下便烧了起来。 周围的兵士见此,也都赶着来救火,场面一下混乱了起来。 “大人也睡不着吗?”正要离开,年轻人看到火光映照的四周还有一个人,正是百夫长。 其实那时的木庄公并没有死绝,因为得益于自己是修行者,他保住了命。 但他也明白在军营里做下这等事情,自然只有等死的份,于是他便躲在火堆里不出来。 见他出现在这,年轻人也一下明白她之前在宴席上为何会如此问。想了想,年轻人指着黑木桩已被烧得不可辨的尸体道:“公大人是想拉拢他?” 那百夫长若有所思了一会儿道:“那你为何杀他?这小子虽然品行不端,但我留着他还是有用的!” “他想杀我,不该杀吗?”年轻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他道。 “大人打的什么主意,我也猜得了一二。可他是一个怎样的人,以大人的聪慧会看不出?若是我今天无杀他之举。只怕大人只会被吃的骨头都不剩!大人要建立功业,也不要乱投医!”年轻人说完这些后,便重新遁入了黑暗。 年轻人走后,百夫长也离开了这里,只是回到自己的帐中,他脑子里都是年轻人对他说的最后几句话,让她一个晚上都睡不下! 事后,木庄公的死成了意外,就是上面的人也完全看不出木庄公是年轻人杀的。现场有着被打翻的酒坛,就像是真的意外一般。 上面的人也怀疑过那个年轻人,但却最先排除了这个可能。其一他注意到的年轻人也是醉酒回去的,其二他不认为一个刚入气海境的修士会杀了一个气海后境的修士。 就这样,这件事被当作了意外。 之前毫无防备,那年轻人受了木庄公一掌的时候,就对他有了提防,也亏得如此,这才躲过第二掌!这连带杀意的两掌,也让齐安已经不打算就此揭过。 对于不讲道理之人,年轻人只会更不讲道理。不管黑木桩是有意还是无意,但他要杀齐安。齐安便也会杀他! 若是一年多之前,那年轻人是不敢如此的,因为在他眼中修士还是未知。而现在,他也成了修士,在他看来修行者也是人。区别在于,可以把人杀的天衣无缝! 而巧合的是这年轻人就是牧雨尘,这也导致后面木庄公虽然活了下来,却改了好色的毛病,也亏待他有炼丹天赋最后拜入了药家堡,这也就导致他日后见了牧雨尘,除了意外还有多的愤怒。 他这般胡思乱想着,最终却是又想到了弟弟的死,若是弟弟早听他的话,也不至于今日死在这里…… “木师兄还没睡吗?” “庄华刚死……怎么睡的着!” 以为是一起的弟子过来问候他,木庄公想都没想随意答到,可随即他又发现这声音虽然熟悉却不属于他此次带出来弟子的任何一人。 也正在他想这人是谁的时候,这声音的主人出现在咯他面前,正是牧雨尘。 “是你!牧雨尘!” “对啊……是我木师兄!有件事情我要问你?” “什么事情?” “昔年我们都还在西北边陲当兵的时候,你杀害了那姓牧老猎人的一家还有印象?” 牧雨尘像是回忆起了一件旧事,同他慢慢说到。 别看木庄公现在为人正派,可曾经得他可是十足的地皮恶棍!当兵卒那些年没少啥杀人。 所以现在被牧雨尘这样问起,木庄公一时有些想不起来,因为过去他的确杀了很多人,多到连他自己都想不起来,但最终他却是想了起来牧雨尘说的那个老猎户是怎么回事。 那时他刚刚参军的第一年,由于“火气”太大,又无处发泄,他便时常去西魏那边祸害人家姑娘,有一次祸害的姑娘,正是猎户家出身。 而具体的细节,木庄公已经想不起来了,他能想起的就只有这些了。 见他沉默不语,牧雨尘则缓缓对他道:“看来如今的药家堡真的是什么人都收啊……”。 他刚重生的那些日子,没有记忆也不知道自己名字,就被一个老猎户带了回去,教他打猎,也若是不出意外,他没有恢复记忆,他应该会和那老猎户的女儿结为夫妇。 也恰巧,那日他出去打猎,回来就看到了老猎户和他女儿的尸体,而木庄公正在收拾着自己衣服。 为了给老猎户和他女儿报报仇,牧雨尘后来才参的军,直到后来记忆恢复少许,他才又遇到的何中子。 当然,后来他见到木庄公自是非常意外的,没有杀死他。 将思绪拉回,牧雨尘用着极为平淡的语气对木庄公道:“说吧……你想怎么死?”。 “死吗?”木庄公摸了摸当年被烧毁的脸,长长叹气道:“其实这些年我一直都在忏悔……但长久以来,我却……”。 不待他话完,牧雨尘手中火起,将他吞噬到了火焰中到:“你睡不睡得着……关我什么关系!”。 可能对木庄公来讲,他只是对那猎户一家又那么些印象,但对和他们朝夕相处了几年时间的牧雨尘而言,却要他记忆一辈子。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九十一章 无垢本就可笑…… 木庄公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至少从他决定做一个人眼中好人的那一刻起,他越发觉得从前的自己有多么恶。 在药家堡的这些年,他极力让自己做一个好人!他可以为了救一个贫穷的小女孩,远走药家堡外围几十里路,不计任何回报!每当药家堡长老派给弟子们最危险的任务,那些弟子不愿去的时候,他会第一个站出来替他们去! 所以在见过他人的眼中,他虽相貌丑陋身材矮小,但他的形象在他们心中无比光辉和高大。 他是被小女孩和穷苦百姓敬爱的药家堡“仙师”,也是药家堡内众多师弟锦佩和爱戴的师兄,他的人生如此完美…… 想到这些,在面对牧雨尘,木庄公反而不那么害怕,有些坦然。 见他如此,牧雨尘对木庄公的眼神,心中竟然有了几分愤怒。他是活了许久的时间,眼中看待一般人按理来说是不会有感情。普通人在他看来就如蜉蝣一般,一生短暂,又是多么软弱与悲哀! 他重生一世,就因为和那猎户一家有了几年短暂的交集,才导致这一世的他不能坦然将自己情感舍弃。 随着记忆的恢复,他十分清楚,人的情感很多时候是会左右人的思想的,那样就会影响是非判断…… 可现在他看到木庄公坦然的模样,他有些生气。 他缓缓对木庄公道:“现在的你是很干净……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干净是过去的肮脏洗涤过来的!我实在想不明白你有什么资格如此坦然?”。 这一动怒,势必带起牧雨尘周身的气势,以他为中心一股热浪迅速喷薄而出,拍打在木庄公脸上,让他有种窒息感。 咳嗽几声后,木庄公又道:“我这样的人……的确不值得被原谅,可……”。 他本想替自己辩解,但想起曾经那些过往,他重新闭上了嘴。 可接着他又道:“你呢?你又干净……家主大人!就为了重活一世,不惜将一城几万人炼成丹药,我说得可对宁守元家主?”。 “住嘴!这些你是在哪里听来的?”牧雨尘俊美的面容上浮现许些阴沉。 于他而言,“宁守元”这个名字已经相当陌生了。 见牧雨尘神情变化,再联想姚如一告诉他的那些话,牧雨尘就是前任失踪药家堡家主宁守元也由不得木庄公不相信了! 看来,这个美好的世界,没有一个人能像白纸一样干净一辈子。 也其实,人的心灵就像白纸那样,一开始每个人都在尽力保持它的纯洁,但在成长的风风雨雨中,不免会有泥点溅在上面,正如人买了一件新衣,躺过泥泞的时候,会染的越发污浊,久而久之人也就不在意了。 而他呢?他是如何完成对自己的救赎呢?木庄公着实已经记不起来了。 他又看着牧雨尘,这个略显愤怒,其实又一直倨傲自上的男子,觉得他不过也是世间苦海里的一只蜉蝣。 于这众多人海蜉蝣中他,也只不过是一只大点的虫子! 木庄公对牧雨尘道:“活的长久真的好吗?”。 牧雨尘自然是不屑回答他的! 接着又听木庄公对他道:“你不过也是世间之中一只可悲的蜉蝣,你会为了猎户一家毫不相干的两人找我报仇,可那一城几万人呢?我的家主大人!”。 他气息已经极为虚弱,但偏偏一字一句都说的铿锵有力,让牧雨尘听的清楚。 两世相加,牧雨尘活了几百年,一双眼眸透出的只会有沧桑,但他却觉得此刻的木庄公却把他看得十分透彻…… 按理来说,他重活一世,早已视普通人为“蜉蝣”虫子,可如今叫木庄公的这只虫子却给他带来了几分恐惧。 这让他意识到一件事情——他们都是可悲的! 牧雨尘看着眼前目露坦然的木庄公,压下那一丝恐惧后,愤怒、不屑、可笑多种情绪便涌了上来,叫他面容都有些扭曲起来:“你说的蜉蝣也包括我吗?我如今马上神功便成……再活几百年都不是问题,你如何将我与你们这些普通人相提并论!”。 “谁知道呢!你这问题很白痴!我说我们都是可悲的……来啊,家主大人!杀了我!”木庄公面无表情,也不知这话是说给谁听的,但放出体外的杀气已经表明了他的意思。 但是他明明已经不能动,却偏偏“激励”和挑衅着牧雨尘去杀他! 牧雨尘看着木庄公,他的面容上有着坦然和挑衅,就是看不见丝毫的恐惧……甚至于还有丝毫的怜悯。 这让牧雨尘对他迟迟下不了手,因为木庄公就像前一世的他! 但最终牧雨尘还是给了他一个痛快,用火将他画为灰烬离开了酒馆。但他也没有去往齐安那边,而是戴上斗笠缓步向药家堡的方向走去。 也许,这世上没有人的无垢的,但此刻牧雨尘愿意为了守护无垢而去披着蓑衣身陷泥泞。 想起灵峦的面容,不言苟笑的他面容挤出许些明媚笑容,此时天也刚亮,雨刚停,随着太阳升起,一道七彩浮现在他身后。 …… 另外一边,竹林内雨已停,除了不时地上冒起氤氲湿气让人不舒服意外,明媚的阳光和绿意黯然的四周,都让人心情格外舒畅。 但齐安却不敢就此放松下来,如今他和周思若都受了伤,若是药家堡的人就此过来,实在算不上什么好消息。所幸,一个上午的时间也没有追杀他们的人前来,这让他们松了一口气。 更得益于自己的体质,齐安身上的伤好了半数。 他简单在竹林外的小溪捕鱼回来,几人吃过后闲聊了起来。 周思若先开口道:“话说你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呢?”。 齐安便将自己钟灵毓告诉他的那些说给了她。 她听后先是摇头,后又是点头道:“这个……或许有吧!”。 齐安不太理解,在药家堡这种恢复人容貌的丹药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她接着给他解释了起来。 说没有,是因为在药家堡恢复人容貌的丹方中,那些药材一般都十分名贵,有的甚至就不存在于这世上,还有的则是纯粹损害人的寿元为代价换来容貌,这自是也是齐安不喜的。说有,则就是她身上带着的“回颜丹”炼制之法”,只是这法子太过伤天害理,炼制手段更是歹毒…… 这也让周思若一度怀疑将这法子带回去给贤王值不值。 但想起那个伟岸光明的身姿,她迅速将这一想法从脑中剔除了出去!为了他,当然做什么都是值得,她理所应当想到。 当然,对于齐安,她说没有的方面讲的清楚,没有的方面则十分笼统。 也正说着,随着外面有婆娑沙沙声响起,齐安知道外面有人来了……很可能就是药家堡的人。 而外面来的是一男一女,见他们容貌相似,倒像是龙凤双胞胎,事实也的确如此,男的叫岳临风,女的叫岳临苑,他们是药家堡二代弟子中,比较年轻的!修为都是初境…… 听着周思若对他们的介绍,齐安的面容逐渐严肃起来。 也眼见他逐渐认真起来,周思若不禁道:“听你说,你求来这丹药……是为了恢复某人容貌?还留在这里值吗?”。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齐安大可以抛下她离开。 但接着齐安又道:“那丹药你不是说还是有的吗?只是比较难炼制而已!那就说明还是有希望的。”。 话罢,他走了出去。 见竹林外,已经站立好了岳家兄妹二人,男的持枪英姿飒爽,女的执长鞭,也是英气逼人。 倒是这女子先开口道:“你就是那护周师妹的男子……我倒是搞不懂你是看上她哪儿了?要这么护着她?难道你看上她了?”。 她开玩笑似的说到,让帐篷里的周思若听了脸色通红。 但他岳临菀接着又正色对齐安道:“若是阁下不在阻拦我们,那之前阁下和我药家堡的恩怨可以一笔勾销。我药家堡此间事了……自是以礼相待阁下。”。 齐安则抽出腰间的刀道:“若不呢?”。 岳临风摇摇头道:“那便没有商量了!”。 他话毕,齐安提起手里的刀便向他们走了过去。他走得很慢,但在离岳临风还有十步之时,就像一支射出离弦的箭一样,速度陡然加快!而他刀上火焰瞬时爆起,倒是刺得岳家兄妹有些晃神。 手起刀落,齐安手中白森森的刀反射出的光晃了一下后,可很快齐安便见的刀被一只手给接了下来。 那是岳临风的手,周思若等人却是倒吸几口凉气!他不是用手夹着去接刀的,而是好像故意摊开手掌,任少年的刀劈上去的一样!但是也没有一丝血色从他的手上流出。 由于常年在丹炉前炼药,有时不免会被丹炉里的火灼烧,因此他便练了一门《古金决》对法门,将自己身体练的和金刚石一样硬。 岳临风把手收了回来,那只手上除了留有一道印痕外,什么也没有。他的眼神越发不屑,对着齐安就要吐出一句话道:“你应该懂我和你之间的差距……阁下收手吧。”。 可话还未完,就见齐安的刀又劈了上来。这一下劈得狠,刀在空中发出“呼呼”的声音,便直接劈在了岳临风的脖子上! 这一刀速度也快,连岳临风都来不及反应!众人看到这里脖子都是一麻,生怕齐安的刀是砍在他们脖子上。可依旧,这一刀除了在吴岳临风的脖子上留下一道印痕外,便再没其它了! 连着这样的两刀下去,是个人早都被砍死了!但砍在岳临风身上,却是一点事都没有,就是砍的人估计心中都会有种惶恐不安的感觉。 岳临风就站在原地以枪点地,如山岳一般纹丝不动。 可齐安却是面不改色,没有发出一句话,提起刀就要再砍! 又砍了两刀,自然还是一样的结果,但上面传来的巨大力道让岳临风感觉到了许些疼痛。 “看来,阁下是没得谈了……”岳临风长叹气,挤出了这么一句话。同样也不可否认,齐安这砍在脖子上的一刀,让他心中被压下得那一丝恐惧,又重新升了起来。 见齐安还是不听他言语,岳临风心底的怒火也是彻底点燃了,自己好言相劝他既然不听,让他直有种把齐安大卸八块才能稍稍解恨的感觉!他双眼透着凶光,像一只站立的野兽,对着齐安就撞了过去。他的速度很快,让看得人都怀疑,他是在用脚在走路。 由于岳临风的速度太快,齐安也没有避开。但齐安反手握刀,似本能一样对着吴宣腹部便捅了两下。 吴宣手中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多了那把长枪,,枪头很小,小到只能用两根指头才能握着。被他握在手中显得很滑稽。 可此时,那把抢头卷起罡风,吹的竹叶乱飞,并结结实实扎在了齐安的胸膛上。“刺啦”枪头又被拔出。枪头上有着许多的倒刺,随着被拔出,血就犹如泉水一样涌了出来,一下浸湿了齐安的一大片衣裳! 抢头很不起眼,但被扎一下却是比发炎的伤口被马蜂蛰了一下还要疼上几倍不止!齐安脸一下煞白起来,头上也多了一些冷汗。 可齐安面上没有露出任何的表情,那没有一丝疼痛之感表露而又苍白的脸,却让岳临风心中的意外又多了几分。 “哼,这只是刚开始!等被我在扎上几下,你就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了!阁下要是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岳临风好像是知道被这枪扎上一下是怎样的感觉,放话要刺激一下齐安。 “那我也告诉你,杀不了我!杀人,我怎么都比较在行!而且……我不一定输给你!”似是被岳临风刺激到了,齐安终于说了一句话,声音沙哑,有点嬉笑的意思,却让人不寒而栗! 另外一边,岳临菀看着周思若,吐出一口气,似是要把自己的注意力稳定下来。她摸出一条丝巾十分文雅揩去手里的汗,对着周思若笑道:“差点误了正事了。把东西交出来,我给你个活命的机会。”。 她的语气平和,仿佛刚才自己哥哥与齐安的争斗只是一个很小的误会,而她也就如表现出来的这样柔软…… 周思若则冷笑道:“那你试试看!”。 另外一边,岳临风看着又被他击打在地上的齐安道:“阁下,现在还来的及。”。 可接着,他的笑容凝固了。 齐安好像没听他说话一样,提着手里的刀又向他劈了过来。 “看来,我还是不适合以一个友好的身份和你讲道理!”岳临风面容再次扭曲了起来,他用两根细长的手指再次夹起那把的枪的抢头,对着齐安的胸膛又狠狠扎了下去。 鲜红的血再次涌出来,在齐安衣服上绽出一朵血花。疼痛感再次加剧,让本就脸色煞白的齐安,更是没有了血色!但他依旧是一言不发,紧紧握着那把砍在岳临风身上根本掀不起一丝波澜的刀! 周思若还是站在帐篷里没有走,第一次,她对岳临菀露出了深深的恐惧! 她第一次见岳临菀时,她是彬彬有礼的窈窕淑女,她也没觉得这师姐有多么厉害……可面前的岳临菀刚才有意无意看了她一眼,却让她觉浑身都在颤抖。 这只是气势就让她本能害怕了起来,可想着印象里那个温文尔雅的男子,她又迫使自己强大了起来。 而岳临菀看她的眼神也有些怪…… 那是一种淫邪、看待低贱物品的感觉!看着倒在地上的齐安,她突然想起,这个“憨傻”少年第一次看她时,眼神里有的只是纯粹和少年的青涩。泪水止不住流了下来,她想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可没人会回答这个问题。 原本穿在齐安身上的素衣,已完全成了血色,粗略一看,他身上竟然有着十几处伤口。 岳临风是“山岳”,在场之人都是知道的。他刀枪不入、点石成金,知晓许多天文地理!可齐安只是一个普通人,他竟然还能站着不倒! 但药家堡觉得,终究倒下的也只会是齐安。 岳临风表面还算镇定,但心中那一丝恐惧却是越发壮大了起来。从始至终,他也只是把齐安当一只虫子看待,而这只虫子连咬都咬不动他一口。 但看着齐安衣服都被血染湿成了血色,却依旧没有倒下的意思,他心中这莫名的恐惧却越发强烈了起来! 岳临风心中这样想着,竟然愣了一下。趁着他愣神的功夫,齐安握起手里的刀便又冲了上去。 不同于以往,齐安这刀很快,似火花闪过! “咣当”一声,握在岳临风手里的抢掉在了地上。药家堡众人看到岳临风的手上,出现了一道很浅的血痕。可这伤口几乎可以说不算伤口,但岳临风还是大叫了起来:“不对!不对!拿也是道生境界的修行者?”。 他在齐安身上感觉到了一丝和他一样,但又很不一样的气息。这个气息让他真正对齐安恐惧了起来! 齐安还是一言不发。他拖着带伤的身体,速度却是一点都不满,似清风徐来,刀便向岳临风的脖子架去! 但看似缓慢,他刀却一点都不慢,一刀比一刀快,一刀比一刀狠! “啊!”岳临风惨叫一声。他不敢相信齐安竟然砍断了他的锁骨。要不是他闪避了一下,这一刀绝对会劈在他脖子上! 一种久违的疼痛感涌了上来,让岳临风这个“山岳”竟然有了死亡离自己很近的念头。而且他相信齐安的下一刀,绝对会是要命的一刀。 可就在这个时候,岳临风却枪头一转打向了莫行,后者是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躲得过这一击,自是被扎了个通彻! 这让齐安气愤异常,真正对岳临风动了杀意。 他气势一变,竟然加剧了岳临风心中的恐惧。 “兄台,我们……”岳临风说话都变了语调,其中竟然有了求饶的意思。 让在场的药家堡众人都如同看到什么不可思议、匪夷所思,极不真实的事一样!这个让药家堡三代弟子都要恭恭敬敬陪笑脸的人,竟然求饶了!他们宁可相信求饶的会是齐安! 可还不等他们惊讶完,一颗头颅像西瓜一样滚落在地上。那是岳临风的头颅!鲜红还温热的血液流在地上,染出一片猩红。使得它与周围的土地和满地的竹叶比较起来,是那么得格格不入与刺眼! “我不明白你哪里来的优越感?”岳临风倒下后,齐安终于才说了一句话,连带着他吐出一口淤在嘴里的血! 齐安看着岳临风的头颅,声音沙哑,让人听不出感情对着已经被岳临菀打的神志不清周思若道:“需要帮忙吗……”。 见她一时不说话,齐安便转过身,面无表情看着在场所有人。 血液的大量流失,让齐安已经越发站不稳。但看到已经躺在地上岳临风的尸体,药家堡众人却是连看都不敢去看他。哪怕他此刻跌跌撞撞、步伐不稳,要随时倒下! 齐安是想杀了所有人,但理智和江湖道义还是在的。除岳临风外,该杀的人,齐安也都杀了,其他人他也不想去追究! 他踉跄走到莫行“尸体”旁,将“尸体”背起,招呼黄心慧搀扶起莫行,他就要朝周思若走去…… 莫行听到齐安叫他的名字,僵直的身体和许久不转的眼珠才有了异动。对他来讲,这一切来的太突然。而眼前所见这些事,怕是他待在角牙关,一辈子都见不到的! 虽然莫行的身体有了异动,可动作却是十分机械,黄心慧搀扶着他走在齐安后面,看起来竟然有些行尸走肉的感觉! 单随着莫行咳嗽了几声,齐安这才发现他没有死,莫行则道:“差不多我也要死了……只是这一枪没扎在我心脏上。”。 当然,这也是多亏了齐安将岳临风打的神智恍惚,他这才把这一枪给扎空! 而一众药家堡的人看着齐安一行人走出竹林外,都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阻拦一下。 任谁都看得出,齐安已是强弩之末,可在场的人却都有一种困兽犹斗之感,仿佛该有恐惧心理的,是他们才对! 他们甚至不敢去对上齐安的眼睛!那本是该洋溢着意气风发的黑瞳里,却是写满了阴沉与死寂! “我等奉药家堡姚长老之命,来此缉拿周思若!尔等若挡我们!杀!……”一个身穿厚重铠甲的药家堡弟子,连着他身后密密麻麻的人就要拦住齐安的去路。一股让人发憾的肃杀之气便扑面而来,直叫人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齐安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冷笑。他可不想管眼前这些家伙什么狗屁理由…… 那个身穿身穿铠甲的药家堡弟子说了什么,后面齐安也没有听,也不想听!他抄起手里血迹还为干的刀,似弹射一般飞了出去! 手起刀落,那个弟子的头颅便飞向了天空,血也飙得很高,溅了三尺多高! 齐安冷眼扫了面前所有人一眼,话语沙哑说:“杀人就杀人,找什么理由!你们也是觉得命还长,我不介意给你们缩缩!”。 之前齐安不杀人是因为心中还有一个江湖道义!因为他觉得和这药家堡还有缓和的余地,但看他们如今这个阵势,摆明了就要杀他们!而荀子对他也说过——道理只能说给讲道理的人听! 显然药家堡不是一群可以讲道理的人,或许他们曾经是,可现在不是!而对不讲道理的人,齐安只会更不讲道理,所以他直接杀了这个弟子,没有任何理由! 齐安的脸越发苍白,那句话从他口中吐出就和他的脸一样苍白,而又那般的无力! 但人往往是对红色很敏感的,恰巧血便是这种颜色。 或许齐安的话很苍白,可血的红色却把这种苍白变为了震慑,甚至是恐惧! 和岳家兄妹来的人都是经历过沙场,从尸体堆里爬出来的人。但齐安这种几步之内杀人的手段,让他们一腔热血铁情都变得软弱了几分! “杀!杀!杀!”可他们毕竟是经历过生死的人,短暂的沉寂过后,金戈敲击地面的声音伴着嘶吼声便是在青城城都听得到了! 声音似雷鼓击鸣一般整齐有序,那股肃杀之气更是浓烈!青城内的百姓更是都闭门不出! 齐安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黄心慧二人,又看向面前这支训练有素的“军队”,他的眼神越发冰寒。 “好,我想我死之前!一定能杀个三位数!”齐安强打起精神,紧紧握住手里的刀。 话毕,他似飞一样向面前“军队”而去!而军队也蜂蛹而至,密密麻麻把他围了个密不透风! 十几杆枪一波又一波似雨点一般,向齐安戳来,让他腹背受敌,跟本无处可躲!可事实确实让一众人都惊掉了下巴! 面前的庆年仅凭着手里的刀竟然挡下了所有戳来的枪!他的刀不起眼,可是把枪都给砍成了两截!而握枪的人双手都是一阵发麻,他们很难想象握刀的只是单枪匹马一个人!简直就是身具怪力的怪物! 而齐安也如虎入羊群一般,经过一波又一波的抵抗后,他要杀人了!在他的刀下,数颗头颅飞起,成了他刀的亡下魂! 数条血线在空中走出优美的弧线,交织出一副杀戮之下的血色视觉盛观! 一波又一波的人被齐安给杀褪,但又如浪涛拍打海岸一般涌了上来。仿佛这支军队,人人都是视死如归,悍不畏死! 但齐安杀人的手段,却是让这支铁血的”军队”中的药家堡弟子一些当多年的人都给震撼到了! 老幺是个药家堡待了多年的老弟子,在为宗门执行任务中上的各种杀人手段,他都见过。可饶是他见到少年这种刀刀毙命,割人头颅如此精准的杀人手法,他也是有了一丝动容! 尤其是这种杀人的手段在他眼里重复了一遍又一遍,他开始恐惧了! 恐惧也是会传染的。而人一旦在恐惧的支配下,都会丧失一定的理智!终于,这支药家堡的精锐有了松动! 且他们惊恐的发现,面前的齐安虽是一身的伤,可竟无一处是他们所伤!或者说,他身上的伤还是在之前的战斗留下的! 齐安的刀快如风过,狠如虎狼,所过之处便是如割麦一般,伏倒一片! 齐安也是杀红了眼睛!他的想法很简单,只想把这支“军队”杀到无人敢出手!想法很简单,可说出来却是十分的骇人! “小哥,能不能放我一条生路……” “阁下,我等也是奉命行事……” “大爷!别杀我!别杀我……” 药家堡中有人开始求饶了。他们经历过数次生死,可遇上齐安的刀,才发觉这生死竟是如此之近!他们的铮铮铁骨,也成了软骨头! 对于他们的求情,齐安也根本不想去听。他只知道,还是有人再出手 齐安可以停下不去杀人,可这不能保证还活着的黄心慧和莫行还有命活着。所以这个道理,齐安一定要讲! 但对于面前这支“军队”,只要有一个人出手,他就会继续杀下去,哪怕他握着刀的手都渐渐无力了起来。对这,他便是这么不讲道理!或者,无道理可讲! 对齐安出手的人也渐渐少了起来,可齐安杀人的速度却是一点都没有慢下来!一颗颗头颅在空中缭乱飞起,让人看得眼花。滚烫的血飘在空中向下洒去,让冰凉的地都有了温度! 老么在一众人里惊恐的发现,来时的三百多人,竟然少了一大半之多!恐惧彻底占据了他的心,他不想再去听军令了,哪怕药家堡“军令如山”这座山悬在他头上!和命比起来,“军令”也微不足道了,他扔下手中的枪要准备逃跑了! “大伙,听我句劝,还是命要紧!”对着周围还活着的几个人喊了一句后,他什么也不顾的跑了! 这句话像是一根引线,彻底点燃了还剩下大部分人中心中的恐惧!他们也什么都不顾,跟老么一样逃跑了起来! 大多数人是不出手了,可还有极少一部分人或许是真正不怕死的人,在对齐安出手! 但他们也不知道,这种飞蛾扑火的行为,却是更加刺激了齐安! 他的刀就像是无人掌控的死神镰刀一样,收割着生命!这片竹林,也成了生命终止之地,一个又一个的人在这永远倒下了! “你们还想再出手吗?我算数不是太好,你们这两位数也可能成一位数也说不上。”齐安似是也杀得倦怠了,扫了一样还活着为数不多的几人。 而在齐安周身遍地都是无头的尸体。有些尸体断开的脖颈处流出的血已经有了干枯的迹象!活着的老幺一行人看得都是头皮一阵发麻,手脚都是一凉! 竹林里的人看着外面发生的一切,脸上都没有了人该有的颜色。他们直接没对齐安出手,是一件最正确的事。 周思若也看着外面的一切。她面无表情,眼里却是含着复杂又难以表达的情绪,看着还握刀勉强站着不倒的齐安,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她对面的岳临菀实在令他头疼。 而对岳临菀而言,哥哥的死自是给了她极大的刺激。 她一直都以为自己的哥哥是对的,因为她哥哥可是药家堡执法弟子中的领军人物……但今天她怀疑了。倒在齐安刀下的执法弟子,本是该为宗门效力的。可为什么会出现在竹林里?她是个刁蛮的大小姐,可这个道理,她还是知道的。 “哥哥,临菀儿不明白!不明白!”泪再次顺着她姣好的脸颊流下。她发现自己这个时候,除了哭以外,竟然什么都做不了! 之前,她和哥哥看不起药家堡三代弟子中然任何一人,也看不起眼前齐安,只当他们是从乡里来的“土人”!可和面前这个执刀青比起来,她这个大小姐什么也不知道。至少,齐安知道怎么做,哪怕是杀人! 可她呢?除了哭,什么也做不了! 但同时一种名为“狂虐”的情绪在她身上蔓延开来,她一边留着泪,一边走到自家哥哥尸体面前,放下自己鞭子,拿起哥哥的枪指着齐安和周思若一干人等:“你们一个走不准走!”。 接着,她面色冰冷对着逃跑的弟子道:“我们是药家堡的执法弟子……是药家堡的最强之矛!谁在淘我就地斩杀!”。 话罢,她单手持枪隔空一刺,一股罡风自她枪中螺旋而出,击溃着前面的竹子七零八落,直接将一个正在逃跑中的药家堡弟子贯穿成了血雾! 当温热撒在药家堡弟子的脸上,恐惧压盖过之前,他们这才又重新回来,拿起手中武器看着齐安。 齐安则提着手中刀,看向远处对持的周思若又道:“要不要帮忙?”。 周思若见他身形都有些站不稳,银牙紧咬道“不用。”。 实际说来她对上岳临菀没有丝毫的把握哪怕是她现在身上的伤恢复,都不是她的对手,可为了贤王,无数次她梦中梦到过的那个男子,她咬牙对自己暗道——哪怕今日她堕入地狱,她也要活着回永安! 另外一边,齐安身体状态虽然差,但眼前这些药家堡弟子修为着手不怎么高,他对付起来就如老农砍菜一样简单,一刀一个,很快,他脚下又是一片殷红。 到了现在,齐安的神智已经越发不清晰起来,但现在的他也好像进入了一种奇异的状态,不用他刻意去构思怎么杀人,身体随意一动,就有人倒在地上。 虽然他极为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又一次动用了《天游冥想法》,可现在身体被逼入到了极限,为了维持身体机能,他下意识就运转起了这个法门。 他身上的伤开始以着极快的速度恢复起来,意识随之清醒起来。 当他砍下药家堡弟子中最后一个脑袋,他的体力和伤势全部恢复。 他的修行境界更是突破到窥机中境。 再看周思若,这个女子不知被岳临菀打倒了多少次,身上满是枪伤。 “去死吧!”就如猫在抓住耗子玩够了以后,岳临菀枪罡风螺旋向周思若扎去。 由于枪的转速极快,就如龙卷风一样,地上的尘土都被带起!一时间,整个竹林飞沙走石,竹叶满天飞舞,沙土几乎弥散的人睁不开眼睛。 周思若大概预见,这一枪会直接扎破她的身体,将她爆成血雾。 只是,死之前不能见到他,她觉得十分遗憾…… 她双眼婆娑,几滴泪珠滚落,用着极小的声音道:“殿下……我还是失败了。”。 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那个身影,就如多年的前她身坠冰窟,他化作一缕阳光闯进她内心阴暗角落,带给她活下去的动力,又如他便是满天玄妙星河,见了他,便已不会去留恋这世上最好的风景,还或是,月朗星稀间,一眼万年,人生初见便是你。 似乎,她已经见到了他。 但他的身影却不如记忆里那样伟岸,反而有点削瘦单薄,她这才看清,他是齐安。 此刻,他单手握刀抵住岳临菀这一点枪。 见他伤势恢复,岳临菀自是非常惊讶,她道:“你是如何恢复的伤?”。 但随即她又语气冰冷道:“不管这些了……你杀了我兄长,你逃不出这里的!”。 她身上气势陡然再变,一头秀发肆意飞扬,一股热浪自她为中心翻滚出去,吹的竹叶和石子乱飞。她就如一尊女武神,容貌清丽,但其气势不容小觑。 齐安判断得出,她的修为可能比她哥哥要强上一些。 齐安深吸一口气,将自己有些紊乱的情绪镇定下来,刀上火焰附着而起。 很快,他们二人交战在一起,刀光和抢影交织在一起,不时有火光和罡风冲天而起,伴着被他们战斗波及到的残破竹木和枯叶乱飞……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九十二章 “拜入”药家堡 齐安和岳临菀二人交战在一起,刀光和抢影交织在一起,不时有火光和罡风冲天而起,伴着被他战斗波及到的残破竹木和枯叶乱飞,若是有人这会敢靠近他们,必定会被打个稀碎血肉横飞。 也不得不讲,岳临菀的手段却是要比她哥哥厉害许多,同样一手枪,在她手中被她用的出神入化,便是齐安想要靠近她身都难! “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她陷入一种癫狂状态,手下枪使用的越发狠辣。 齐安一个不小心,身上衣服就被她戳了一个窟窿。 还不待齐安休息,她提起长枪如暴雨敲地一般向莫无念刺了过来! 枪身上似盘有一条龙,每枪刺出都是声势浩大,初始如狂风卷地可卷走地上的一切,待到后来如蛟龙出海、惊涛骇浪!当真有那么几分气势。 她枪影如浪,每十二抢枪影重叠一起,便是一浪,由此一浪叠过一浪,让齐安的《龙灭篆》完全没有施展之处。 加之她对于齐安杀死自己兄长的仇恨,她秀发飞杨和长枪扫荡间,简直如一尊女战神。 岳临菀攻击是越发猛烈,无数枪影携劲风虽把齐安逼在竹林一处拐角中,可每周思若提心吊胆以为他要被刺中时,他则只迈出一步就能躲开。 看着简单,但实际一步躲的十分艰难!一方面,他要注意对面刺来的枪影,一方面他还得耗费心力计算躲避的位置。 可以说,他一直都在躲避。 “无耻之徒,敢不敢和本姑娘正面一战?”见齐安一直躲避,岳临菀明显是有些怒了,手上的枪刺出的频率也越来越快,相应的齐安脚下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同时她也是一手执枪,一手却召来那会被她扔下的鞭子雷霆一般向齐安打去。 待到后来,周思若只能看到齐安一连串残影来回闪躲枪影和“雷”。 待到现在,齐安几乎没法还手,岳临菀的攻击太密集了,他几乎找不出什么空子出来,他若是腾出手要攻击,势必就要被她鞭子毒打一下! “这是什么步伐?”周思若觉得齐安脚下亦真亦幻,毫无规律可循,以为他是修了什么增加脚力的修行术,发出疑问之声。 实际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奇特修行法,而是齐安根据九思法依据《天罡北斗减法》的框架改攻为守,在脑中模拟出的一种步伐,脚踩阴阳图不停躲避她的攻击。 但这也只是一时之计…… 终于,齐安停了下来,他改守为攻,却是接连挥出了一百道刀光,刀上生辉,火光灿灿,且每刀都打出了毁灭的气势! 这一百道刀光向岳临菀压来,把她逼的无路可如此。霎时间,整个竹林都是火光冲天,那一百道刀光如火莲一样猛然炸开将岳临菀给包围其中。 炽热的火焰向她逼近,似乎下一刻就要把她吞没在火海里。 而在火海外面,周思若观察着火焰中心没有动静,对齐安道:“赢了吗?”。 齐安摇摇头道:“还没有。”。 看似他这一波攻击十分猛烈,几乎逼得岳临菀没有反击之力,但实际上这些都只是虚张声势,只是以高起的火焰剥夺岳临菀的视线,然后他冲入火焰伺机寻找机会。 只是这火焰虽然由他打出,但他隐没其中,也要受其损伤,可以说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且冲入火焰中还不一定就能精准摸到岳临菀跟前。 而在火焰里,岳临菀长枪一旋,卷起一股飓风将火焰逼得倒卷而去,这个时候一道银光自她身后闪来。 她只顾着躯走身前火焰,没有注意身后,这一道银光贯入她后背,她立时跪在地上。 火焰刚好被驱散开,齐安的身影显现出来。 由于是从火焰中冲过来,他身上自是不可避免多了许多烫伤,披头散发显得十分狼狈。 砰! 岳临菀将抢杵在地上,迟迟不愿倒下,她道:“卑鄙!”。 齐安则淡淡回答他道:“关乎生死之间,没有什么卑鄙不卑鄙的。”。 接着齐安又看着远处受重伤的莫行,又道“如果不是你兄长要置我朋友于死地,我倒不想杀你兄长。你走吧……”。 齐安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也不怪那倒在地上的女子怎么想的,他示意黄心慧和莫行先暂且离开这里。 这里因为他们战斗,很快回吸引人过来。 很快,他们向竹林更深处落了脚。 到了这时,周思若对于齐安的做法不解道:“你不杀死那个岳临菀,她日后肯定会来找你报仇……”。 齐安则没皮没脸道:“我个人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兄长要杀我朋友,我这才要杀她兄长,但对于她本人,我没什么想法,但若日后她非要杀我,那我也不客气。”。 他说的随意,但实际最后一句又说得阴气森森。 看着眼前这个男子,有时冰冷,有时却像个孩子一样,周思若有些看不懂他。 但随即,她道:“对了……你有兴趣加入药家堡吗?”。 “怎么加入?” “说不定你能找到恢复人容貌的法子!” 齐安听她这么讲,微笑点了点头答应。 这样三日以后,齐安身上伤势恢复差不多,在周思若易容过后,来到了药家堡外围。 齐安实在想不通,如今药家堡出了这档子事情,他们竟然还会招收弟子,不过想想之前他在竹林那里杀死人家那么多弟子,人家宗门需要补充人数也是人之常情。 也听得周思若说,要加入这药家堡需要人搭桥牵线。 所以他又和周思若去外围找了一个叫老柳头的人。 却也不知她和那佝偻老者说了什么,后者就满口答应了下来。 和那老柳头说完,周思若又对齐安道:“现在的药家堡远不如以前我进来的时候清明了……只要花钱没什么办不成的事情。”。 齐安听她说着,没有言语。 其实这天下又哪儿有什么清明之地? 接下来周思若自身不方便跟着齐安,齐安便跟着老柳头来到了药家堡内围。 当然,齐安来这里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为了给莫行治伤,寻药材。 又经半日的风尘,远处一番锦秀之色,映入了齐安眼中。 连绵起伏的青色山峦,一层夹着一层让人看不到尽头。山和山缭绕的雾气中,隐约可见富丽堂皇的建筑,更有不曾见过的奇异珍禽在山间来往徘徊飞行,端得是灵秀中带了几分神秘! 这便是药家堡内围的状况。 还未等齐安看清一些,一览眼前之景,柳清兰驾着大鹤突然加快速度向其中一座山飞去。 齐安在空中见到,那座山之上已是站忙了人,但大多却都是一些少年与少女。 “几位,老夫带自己的一个后辈前来,还望引荐一番。”老柳头收了大鹤与袖中,对着面前几个年轻人道。 这几人中有男有女,但个个却都有一种出尘之感,且容貌也是俊逸靓丽,仿佛不似凡尘中人。 “柳客卿多言了,还得让我中的玄尺鉴测上一番资质。”其中一个青年发了话,但不免有些客套。说着,他手中执一把黑色的玄尺,便向齐安伸了过来。 玄尺鉴是一种可测人资质的器物,来的时候齐安也听柳清兰说过,一个人资质好坏便是由玄尺可直接测出的。一般来说,它测得都是极准。 尺子放在齐安头上,突然放出幽光,接着那把尺子竟然裂成了两半。 “嗯?”原本有些不耐烦的青年露出现有些惊呀的表情。眼前的情况却是他始料不及的,而出现这种情况只能是被测试者的资质大于了尺子所能测到的资质。 而他这把尺子可以测到气海的资质,不由他看向齐安的目光有了几分火热:“二百窍以上的资质!洛师姐,你手中的玄尺借我一用!我再测一下!”。 他此话一出,山上一众人的目光都聚到了齐安身上。一众少年少女们用一种羡慕的眼光看着齐安,齐安也顿时明白这一众少年也是来拜入揽月的! 只是青年此话一出,老柳头露出几分诧异的表情,齐安自己更是不解,他自己的资质如何,他自己最清楚,可青年又何出此话? 但实际上,他根本就没有言语气海。 “什么?二百窍以上的资质!那我来测!”一个容貌清丽,身着青衣的女子叫了起来。 当然,药家堡这里测的是人炼药的资质。 齐安的年纪是这里最大的,对于这样的人,青衣女子是不抱什么希望的。炼药当然是越早越好,而像齐安这般年纪明显已过了学习炼药最佳的年纪。 若不是老柳头客卿的面子,她是直接会轰齐安下山,但眼前的情况,却让她有了几分想法。而有着想法的也不只她一人。 “呵呵,公子。你我以后皆是师兄弟,我叫洛晴。”青衣女子笑着向齐安走了过来,她拿起手中的玄尺鉴放在了齐安头上,只是身子却离齐安非常近,看似是无意,实则却是有意,且就差直接贴在他身上。 洛晴也算得上是一个美人,她这番动作是何意味,一眼便可明了,且她身上传来的温热也由不得人多想。也看得其他几个揽月的弟子看向齐安的目光有了几分羡慕! “还请姑娘离我远些。”齐安不卑不躁说了一句后,便躲开了洛晴,只是任她手中的玄尺鉴贴在自己头上。 “公子,只要你想,妾身可以……”洛晴又向齐安贴了过来,且眼神极为暧昧。可突然她面色寒了起来,迅速离开齐安,仿佛他是什么令人极为讨厌的东西,她语气冰寒道:“四窍,浪费时间!” 只见,她手中玄尺鉴上只有四个点亮起,代表了齐安炼药的资质。这一幕没有人会怀疑,只因她手中的玄尺鉴更为精准,决计不会出错!而之前发生的一切,也不过是意外。 听到女子如此说,老柳头也只当之前是个意外,不过他对齐安的期望却是极高,毕竟周思若将他给夸得天花乱坠。只有齐安自己恍惚了那么一下,不过他很快恢复了过来。 知道齐安只有四窍的资质后,众人的表情又有了变化。刚才对齐安目光火热的青年,又变得不耐烦起来,各种嘴脸也一一呈现!十分精彩!洛晴更是看都不想看齐安一眼! 对于这些,齐安倒也是不在意,修士也是人,这种嘴脸与一般世俗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 “还请几位收下小子。”齐安也知道自己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便身子微躬对着面前几个药家堡的弟子一拜,并释放出了自己控制好的气海初境的气息。 “哦?应该是用了什么百年份的灵材应提起来的,倒是浪费了!”洛晴略显意外看了齐安一眼,不过很快又露出一个鄙夷的的表情。 “确实是浪费了,分去外围无月去吧。下一个!”为齐安测资质的青年,摆了摆手示意齐安在旁等着。 “不要气馁,以你的悟性,假以时日定能化龙!”老柳头走到齐安身对着他安慰了一句,和他说了一些事后便离开了。对于能留下就可,其它齐安倒也也无所谓。 山上的资质测试还在继续,齐安也只继续能等着。 “下一个,李贵!”测试的男子显得更不耐烦,一番测试下来,一众少年的资质也都是极为普通,没有什么亮点! 一个身材粗壮的少年走了出来,他发抖的双腿,让为他测试资质的男子直接喊出:“下一个!” “等等,一百八十五窍!” “真的?哈哈,我是一百八十五窍的资质!”身材粗壮的少年叫了起来,胖脸上写满了兴奋。似是不敢相信,他对着男子手中的玄尺看了又看。 洛晴向着少年走了过来,手中的玄尺搭在了他头上,很快玄尺亮了起来,上面亮起了许多点,粗略一看有一百多个! 就像换脸一般,洛晴和其他几个人立刻对着少年又殷勤了起来,而少年也一改之前的一脸淳朴,而是带着一脸坏笑,竟直接伸出一只胖手在洛晴的身上摸索了起来。似乎之前的一切都是伪装,而洛晴也是没有抵抗的意思。 也有几个少女的资质欠缺一些,但容貌却是一等一的,在和那几名男弟子说了什么后,她们也被收了下来。 所有的嘴脸被齐安尽收眼底,以前的时候他也曾想过修士都是出尘脱俗之人,可现在再看其嘴脸之难看或许比普通人更甚几分。 看来天下乌鸦一般黑,这自诩清高的药家堡也一样。 可即使这样,有很多人凭着手段留了下来,山上留下的人还是很少,粗略一看也只有十来人。 “你们几个跟我来!”测试已经结束,其中的一个药家堡弟子指着齐安和其他几个少年道。 和齐安一起的几个少年都是资质勉强过测试的,对于面前这个在他们眼中的药家堡高人,他们有几分害怕,也只有齐安显得十分淡定。 那名弟子手中召来一个大圆盘,扔到地上后便变大了许多,足以坐上去十个人。 “没见过世面的,上来!”那名弟子见几个少年露出了惊奇之色,他用着鄙夷的眼光看着众人。 几人上去后,圆盘便离地跑了起来,几个少年更是惊奇,而那名弟子的鄙夷之色也更重! 来之前,周思若说过药家堡处处是算计。只一个测试齐安已见到了一些,但他觉得与凡人的尔虞我诈没什么区别。不同的是,换了个场地! 只不过他曾经见过的远比这个场地更大,更残酷! “到了,下去吧。”那名弟子似乎十分厌恶齐安几人,到了无月山,多一刻也不愿几人待在他的圆盘上。把齐安几人扔下后,他便驾着圆盘飞离而去。 齐安环顾四周发现,此地虽也算得上是灵秀,可和柳清兰来时在上空所见相比,还是荒凉些的。 “你们便是新来的几个弟子吧。我叫刘卓,叫我刘师兄便可。跟我来!”就在齐安几人环顾四周时,一个瘦高个、面色略显阴沉的中年人出现在了几人面前。 过了一会儿,他带着几人到了一处大殿前道:“你们进去领上自己的东西,我在这等你们。” 眼前的大殿修得倒是极为壮阔,给人一种大气的感觉。齐安虽见过的皇宫,但他觉得就是皇宫也比不上眼前这座大殿。 进入大殿领了一套衣服、一把剑和一个小袋子,再者就是一套无名的通窍法决后,齐安便走了出来。 这法门齐安自是没有去看,他本身修行的《天命经》就是无上法门。 小袋子叫乾坤袋,是一种储物的灵器,有一丈左右的空间可放东西。乾坤袋中躺着一颗灵石,只不过是下品灵石。 灵石是一种聚天地精华所成之物,可助修士修行,而灵石也是分品级的,听柳清兰说最好的灵石万年都不曾有一颗,极为少见。 不过灵石对齐安来说,却是没有用,他吸收不了灵石!以前在大漠杀了蛮子时,从他身上便得了许些东西,其中就有这灵! 一开始齐安以为吸收灵石也是讲方法的,但经他一番查证下来,他却是真的用不了灵石。而这件事,他也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但其实齐安在荀子的思过阁的传记中记载过“灵石”是一种的存在,说是许久以前修行者修行也是需要灵石的。 只是后来人们发现,灵石虽然能快速提高人的修为,但无异于是拔苗助长,虽然人的修为提高了,但却损害了气海!但对于药家堡的炼丹师来说,修行之类的东西,他们倒是不怎么在意,反而在乎的是早一日把境界提上去可以炼丹。 再看这把剑有三尺左右,通体雪白,齐安感觉得出材质上要比普通的凡铁好上一倍不止,但他却觉还不如自己的砍柴刀。 这法决齐安看了看,的确是够人能修炼到通神后境,可和《天命经》相比,很多重要的地方都省了去,若依着这上面修行人的确很容易突破境界,可根基差的就不止一星半点了! 如此想来,齐安觉得手中这些东西除了乾坤袋外,其它竟然都是些没用的东西。 “那规矩你们也是得懂的,知道吗?”见最后一个走了出来的齐安,刘卓发了话。 几个少年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却是不明白刘卓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师兄是想要灵石?”齐安带着丝笑意看着刘卓,明白了他的意思。 在世俗摸爬滚打的他,自然明白这人是什么意思。 “看,这不就有个懂事的吗?”刘卓笑了起来,并用一种孺子可教的眼神看着齐安。 “嗯?”可等了一会儿,刘卓也不见齐安把灵石拿出来,更不见有上前的意思,看向齐安的眼神也有了一丝凶恶! 几个少年被他这眼神看着,后背有些发凉,不自觉就要拿出自己的灵石,但被齐安拦了下来。 “刘师兄,我是想把灵石给你,但是……”齐安作出一个为难的表情,从身后摸索了一番,拿出了一把砍柴刀道:“凭什么?” 在永安的这几年,齐安原本有些飞扬的性子也被磨平了一些,但不代表他就变得好欺负。话毕,齐安便抽出身上的刀,只一抹白亮后,那刀便到了刘卓的脖子上。 “嗯?哈哈。我跟几位师弟开个玩笑,不要在意!”刘卓见齐安竟然是和自己一样境界,且刀也在自己脖子上真实架着,纵容他有疑问,也只好对齐安笑脸相陪。 “哈哈,我也与刘师兄开了个玩笑。要是师兄当真,那就真不好办了,我也不知道宗门杀人是怎么管理的,是吧?”顺势,齐安给了他个台阶下,把刀收了回来。 见齐安收回了刀,刘卓心底才稍宽了些。眼前这人与他也是相同的境界,要杀自己,他竟然毫无察觉! 再者他倒觉齐安不像是开玩笑,倘若他刚才话说得稍有不慎,那刀绝对会在自己脖子上走上一遭!而他若是死了,宗门对他这样一个弟子决计是不予理会的! “师弟叫什么名字?”刘卓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犹如奉承一般看向齐安,态度却是与之前天壤之别。 “周得发。只是师兄问我名字,不会好找人杀我,师兄你说是吧?还有师兄这夺人灵石的勾当也肯定没少干吧?”齐安带着丝笑意,把手中的刀故意在空中晃了晃,似开玩笑一般说道。 这是齐安一早就想好的假名字。 只是这么说了一下,就像戳中了刘卓所想,他刻意与齐安拉开了些距离道:“周师弟,哪的话?我倒是与师弟一见如故啊!” 说着,两个人勾肩搭背就像是许久不见的老友,表面上相谈甚欢,实则各有心思。 和刘卓一番对话,齐安却是对这药家堡又有了一些了解。 药家堡外围有三山之分,最外围的山都称之为无月山,这里的弟子都是一些修行无望之人,宗门几乎不会搭理。虽然可以一个月领到一块下品灵石,但对宗门来说,无月山的弟子,始终上不了台面。 再里就是望月山,这里的弟子资质基本都是可以到归一的,其待遇是与无月山弟子跟本比不了的。 像洛晴几人从前也是望月山弟子,虽资质差些,但紧紧凭着宗门给予的资源愣是到了通神后境,就可见一斑! 但因他们也无到道生的可能,便被贬到了无月山。而也只有像他们此类弟子,才会去招收新弟子,并借此找到靠山。 山之后的山,刘卓却也是不知道,只因无月山的弟子没有资格知道。 “我看周师弟已是气海后境界,想来修行资质也是不差,怎么会……”刘卓看着齐安,做出一个惋惜的表情,心里却是盘算着其它,且与他始终保持着距离。 和齐安一番对话,不说他杀人的手段,刘卓只觉此人心计极重,虽他问自己都是一些宗门上的事,但竟全被套了出来,让刘卓后背有些发凉! “哈哈,还问刘师兄宗门内平时做些什么?”齐安明白,刘卓也想套自己的话,但不会让他如意,便转了话题。 “这个字会是有人安排,这些日子你回宗门给你安排的住处先住着就是……”正说着,刘卓却突然停了下来,整个人僵直在原地,眼神也空洞了几分。 一个身子佝偻的老婆子突然出现在了几人面前,她面色蜡黄,脸上爬满了老树皮一样的皱,站在几人面前,让人浑身不舒服。 “几位就是新来的师弟吧,刘师弟也在啊!”她的声音略带沙哑,看向齐安几人的眼神也带一些慈祥。可齐安却感觉这老婆子绝对不是什么善类,尤其这老婆子看人的眼神更像是在看食物一样,让他有些不自在! “独孤师姐,这就是新来的弟子……你看他们几个!”刘卓却突然脸色煞白了起来,不敢抬起,浑身止不住的打颤。 “呵呵,刘师弟,我老婆子只是来看看新来的弟子,你紧张什么。”老婆子笑了笑,笑得很慈祥,又看了齐安和那几个少年一眼。 只是她这一眼竟吓得那几个少年直接瘫坐在了地上,大张着嘴,身子止不住哆嗦。 “哈哈,刘师兄改天再和你叨扰!”说了句客套话,齐安便示意和他一起来的几个少年离开! 这老婆子竟然是一个道生初境的修士,虽她给齐安的感觉没有周思若强大,可从刘卓的神情上他读懂了一些信息,便赶紧离了开来! 齐安几人离开,那老婆子也不阻拦,她看着几人渐渐远去对刘卓道:“师弟,今年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人?”。 “周…得发。”刘卓想都没有想就说出了这个名字,同时他也的确希望这老婆子可以杀了齐安。 “就是刚才那小子?气海后境的小子,也算凑合了!”老婆子说着看向了刘卓。 只是她这一眼吓得他直接跪在了地上,头磕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无月山很大,其中的弟子都是归一境界以下的修士。就是通窍九境的修士也不少见。可同样也很乱,一些实力不济或是无背景之人,被人杀了,也是不会有人管的。 再有就是一些无背景又无实力、为人圆滑之人,也可以活得很好,就如刘卓之类。总得来说,这无月山名义上是药家堡的一部分,但其实药家堡根本不予理会! 齐安对这些也倒不想关心,他每天也就是待在自己的住处,研究《龙灭篆》。 虽然看似他将《龙灭篆》用的像那么回事,但经过这几次战斗,齐安越发觉得自己讲这么修行法运用的不怎么好。 想着,他重新回忆起《龙灭篆》 把这些字单个看来,他还是认识的,可只要合在一起,他就觉如看天书一般。 “以身为剑,天地为鞘,可斩日月、断虚无,此为斩龙术!”这是柳清兰在旁边的批注,齐安反复念叨了几遍,却也还是无果。 直至半天过去,齐安还是跟个门外汉一样,对这“斩龙术”没有半点头绪,反倒是弄得心烦意乱起来。 无意间,他想到九思法,想到了一种可能! 刚一念起九思法,齐安的烦乱便已全然消去,头脑也是清爽异常,《龙灭篆》的道决也全然理解于心中。 虽然以前他就理解,但这一次他菜更深层次理解了它,明白何为斩龙! 但同时齐安也有种奇怪的感觉,这斩龙术并不完整。或者说它是一种感觉,文字强行记了下来,却是让它失了一些东西,显得僵硬! 可无论怎样,这斩龙术也也与往日在书院接触过的什么武功秘籍完全不同。他现在是理解了一剑术,可却还是如雾里看花一般,明白可也不明白! 所谓斩龙术,就是只一击压过所有。对方强于自己数倍,一击斩之!明知自己不可胜,一剑斩之!有四两拨千斤的意思,但又大为不同。更多是一种大气魄,大气量!一剑,斩去阻吾之物! 由此,方可斩龙! 想着,齐安不觉又心烦了起来,即便再念起九思法也是不能真正理解斩龙术,就好像他也只是表层上的理解了一些。或者说,他理解的只是字面上的意思! 不由他又默念起《天游冥想法》 “算了,多想也是无果。”齐安也明白这法门多了会有怎样的后果,便停了下来。 无月山的弟子,药家堡虽不予理会,可该拿的俸禄,还是拿着的,该有的待遇也是有的,就拿齐安住的地方来说,是凡人一生也不敢想的,这让过惯了驸马爷生活和近来住惯了帐篷的齐安,不禁唏嘘想起了以前。 “周师弟,师兄我打听了一番,才知道你住这儿啊!”齐安正想着,外面传来了刘卓的声音。 “是刘师兄啊。”虽然奇怪刘卓是怎么找到他住处的,但客套话齐安还是要说的。 “是这样,罗师弟有件好差事,师兄和你一见如故,便想到了你。”刘卓满面红光,看向齐安的眼神也充满了诚意,似乎他就是齐安多年不见的老友,让人丝毫不怀疑。 “好差事?”齐安面上表现得很诧异,可内心却是有想法的。他一个初来乍到之人,和这刘卓的一面之缘也算不上结善,不觉内心一阵冷笑。 无月山虽弟子斑杂,但炼丹师也是有的,所以这自然而然的流金丹也就有了。流金丹只有一个作用——可以让气海境界者突破! 听起来效果很吓人,可也只对气海境的弟子有用,且资质越好的弟子,效果便越是甚微。所以此丹也称作废丹,只要是归一境界以上的炼丹师都不难炼出。 刘卓也直接阐明了来意,不再绕弯子。就是让齐安给一个窥机境界的修行者当药童,而报酬就是流金丹。流金丹虽说是废丹,可对普通弟子,尤其是无月山的弟子来讲,这就是件再好不过的差事! “怎么样?师弟,考虑的如何?况且报酬也不一定只有流金丹!”刘卓见齐安并没有很快回话,显得有些急切。 条件的确很诱人,若是个普通弟子立马就会答应,但齐安想了想,对着刘卓道:“还问刘师兄,是在哪位师兄门下当药童?” “你见过。就是独孤师姐!”刘卓解释了一番,说得就是齐安初来时遇到的那老婆子。 知道是谁,齐安本想一口拒绝,凭着知觉,他觉那老婆子便不是善类!可实话讲,他对这流金丹也是有些动心的。他自己用不了,可以给莫行用一用。若是刘卓开出的是灵石的条件,他会直接拒绝!因为,哪怕就是极品灵石,对他也是无用! 而近来莫行为了保命,自是也开始修行了。 虽只是气海处于半闭塞状态,齐安也明白自己莫行体质是有些特殊的。 可话说回来莫行的修行速度虽在増长,但和开气海左右的人相比,这速度依旧很慢,而要知道开气海以上的资质才算勉强有修行的体质,这么说来,莫行的资质还是极差的。 若是一个气海全开的资质的人,三年至少都能修到至少通神中境!也由此可见无月山的弟子,资质是有多差! 且几天来,齐安也研究过莫行的怪异体质,修行速度虽在增加,可也要至少三十年左右的时间才会超过正常气海的修行速度,可那个时候也必将错过通神境修行的黄金时间,肯定是到不了归一境界的! 用不了灵石,又想要变强,齐安也只能想到丹药,那种可以逆生死、化腐朽为神奇丹药! 来的药家堡第一天,齐安便从周思若知晓了修行中有关丹药的一切!而眼前的确有个机会让他去试一试,所以他犹豫了!他怕万一丹药也对莫行体质无效,又身陷险地,却是不值!可不去试一试…… 但此番他更是为武九凰而来,那边顺带帮帮莫行了。 “那还请刘师兄引进一番了。”万千思绪在齐安脑中飞过,但定决心后他还是讲出了这句话。 “好说,这香炉你收好,于今夜子时引燃便知。。”说着,刘卓手中多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紫色香炉递到了齐安手中。 又和齐安一阵假惺惺的寒暄后,他便离了去。在离开齐安后,他脸上挂着一丝复杂的笑容,让人看得后背如阴风吹过一般! 无月山,就像它的名字一样,无月山是看不到月的,哪怕满天的星光,也依旧照亮不了这里一些地方该有的暗! 一直等到子时,齐安引燃了香炉中剩余的檀香。但冒出来的却是一缕紫烟,且以肉眼可见的东西慢慢凝实成一只紫色似蛤蟆,但又略微不同的小兽。 小兽一出来,便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跳出了窗外。也多亏齐安留了个心眼,也才勉强看清了小兽踪迹! 经过一大片荒林,又过了几个土坡,小兽也没有停下的意思。同时齐安也发现眼前的景象也不是他认识的了。 一般来说,无月山弟子的居住地都是十分集中的,而眼前这处阁楼却是单单一个。与其它弟子所住之地比起来,它也显得很奢华。 也是在此处,小兽停了下来。“嘎吱”一声,阁楼的门打了开来,但门里面却是黑洞洞一片。什么都没有,那种虚无的恐惧,让人不敢往里看去! “门外的小子,进来。”一道沙哑、苍老又略显慈祥的女声传了过来。但在四周都是一片幽静的环境下,那声音里的慈祥会让人自动忽略。 齐安有了丝犹豫,但木已成舟,又岂有反舟为木之理!且修行即修心,齐安明白既然自己选了一条修行的捷径,那其带来的后果,已无需再考虑。当有一种一往无前,斩开眼前虚妄之势!想及此处,齐安忽然对斩龙术有了些理解。 前路何妨?于我有何妨!强于我者,斩之!明知不胜,吾辈亦出刀斩之! 再者这个姓独孤的老婆子,他可一点都没几在心里。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九十三章 四海皆兄弟(上) “师叔不发话,我又怎敢进。”齐安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态度恭敬的在阁楼外向里一拜。 和刘卓一阵寒暄时,齐安也隐约感觉到这何婆子的身份并不可能单单只是个无月山弟子这么简单,一个无月山普通弟子会有单独的住处?而此刻他如此说也想试探一番。 “哦?刘卓那小子和你说什么了吧?不过脑袋聪明也该知道怎么聪明,知道吗?”一个佝偻的身影渐渐从阁楼里隐了出来,只是那张慈祥面容上的两只眼睛却冒着一丝绿光,让人瘆得慌! “是,师姐。”齐安知道自己猜对了,眼前这独孤婆子的身份的确不只是无月山普通弟子那么简单。可无论她是什么身份,齐安都需要更多的提防之心! 但其实倒也没什么可提防的,毕竟他修为实际要高于她。 “你也算机灵。进来吧。”说着,独孤婆子走进了阁楼,并且示意齐安也进来。 阁楼里几株火光,勉强照亮里面的事物。昏暗的环境中,时不时有怪声发出,不免唤起人内心的恐惧,亦有一股淡淡的药草味,刺激着人的嗅觉! 约莫茶盏时间,便到了阁楼二层。比起阁楼一层,二层是小了些,里边的摆放的事物也透着种古意,似乎有了些年头。到了一处房间前,她停了下来。 “今天开始你就住这里,以前的住处就不用回去了。还有这本百草简录,一定要好好看看!”独孤婆子手中多了一本一指宽的书,扔给齐安后,她便直接消失在了齐安面前,让人无法再探知她的气息。 齐安不傻,独孤婆子说让他住在此处的话,便是已间接告诉他不准离开这里,否则就是死!而且她还特地强调一定要“好好看看百草简录”,齐安可不觉得只是随便一说。 刚才独孤婆子说得随便,可那对让人看得发慌的幽幽绿眼,却是看着齐安不舒服! 正想着,那种之前听到的怪声却是异常清晰了起来。似乎在这阁楼里有人在窃窃私语,齐安走出自己的房间,那声音便越发真切起来。 声音是齐安隔间的房间里发出的。一盏灯下,一个年岁约有三十岁左右的青年正手捧一本书,半躺在桌上看着手里的书。 乍看之下,他似乎看书看得很入神。可离近一看,他面色憔悴异常,双眼也是无光,整个人似乎魔怔了一般,眼中只有手里捧着的那本书,对进来的齐安也好似无察觉。 “还问师兄,是看什么书看得如此入神?”试探性的,齐安问了一句。 他还是想替莫行寻些有用的药。 但足足一盏茶时间过去,青年也只是看了齐安一眼。青年的眼睛里爬满了血丝,眼神里透着痛苦、癫狂、贪婪等多种复杂情绪,让人看得不明所以的同时也多了许些未知的恐惧。 又叫了青年几声,见他还是不搭理自己,齐安也只好走出。出来后,齐安也才发现阁楼二层所有的房间竟然都能依稀听见一些“郎朗书声”!但这里可不是学堂,不免有些诡异! 再打开一处房间,里面是一个虬髯大汉,他手里也捧着一本书,且也看得入神,其神情和之前的青年也是一般无二。齐安叫了他几声,他也是丝没有毫搭理的意思! 连着几间房间里的人都是如此,且他们手中捧着的书都是百草简录!这就诡异了!且神情都是异常的憔悴,似乎他们手中的那本书是道催命符! 回到自己房中,齐安也打开手中的百草简录看了起来。 直至天亮,齐安也没看出这书有什么奇异,与普通人的书籍也没什么区别!倒是大半个夜晚过去,书里的大半内容,他记了个差不多! 接下来的整整十天,齐安也没有见过独孤婆子。这本百草简录他也大概记了下来。 书中是对一些基础丹药所需药草的介绍,其中就有一种流金草,是炼制流金丹的必备之物,效用便是和流金丹一样,只是其药性太烈,需要其它药草中和一些,才可服用。 直至一月过去,这就奇怪了!齐安自认他的记忆力还是不差的,可别人也不一定就比他差!且这本书也不厚,可其它房间里的人却依旧捧着那本百草简录死读。 又是十日过去,其它房的人也还是捧着那本书,且他们的眼神也越发黯淡无光,人也变得机械十分!仿佛枯灯已燃到了尽头! 又过了十日,一切还是依旧!独孤婆子也终于是露了面。 不过一月多未见,她竟看起来又老了几十岁!原本就爬满了褶皱的脸,竟比老树皮都要糙上一些,让人看得直发慌! “除了新来的,没有把书记下的,便做老婆子的药引吧。”她的声音透着腐朽,那丝慈祥也是消失。 独孤婆子对着丹炉一指,一颗血红色的丹药便飞了出来,紧接着,一股丹香便扑鼻而来,只闻上一口,气血都是一阵翻腾,似乎壮大了一些! 只是刚才那血淋淋的一切,在这扑鼻的丹香中还夹杂着一丝血腥!让人刚刚对这丹药产生的贪婪,顷刻消失! 那青年也是厉害的修士,可眨眼便失了性命,让齐安的警觉神经绷到了极致!但面上他还是表现得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如风吹云过般自然。 “张蓬,下个月就是你吧!好好看百草简录!”何婆子已把那粒血红色的丹药下了肚。也是随着丹药下肚,她脸上的褶皱也舒展了一些,人似乎也年轻了不少! 只怕这一切是没几个人会说神奇的!而被叫做张蓬的人,原本就煞白的脸,也是如发白的朽木一般,完全没了生气! “报酬老婆子少不了你们的,但你们也得让老婆子高兴,是这么个理吧?”独孤婆子笑得很慈祥,就好像面前都是她非常看好的年轻后生。 话毕,她手一挥,空中便多了十几粒冒着金光的丹药散了出去。其中一粒丹药便到了齐安手中。 此丹应该就是流金丹,只是与其它人的丹药相比,齐安那颗在色泽、味道上要差上其它一些。 “你不怕吗?”似是无意一般,何婆子看了齐安一眼。 “我既然是自已要来这。那么师姐,我应该要怕吗?”齐安的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实际他心中也却如表面那般风平浪静! 不过话说回来,他也是见惯了生死之人,一颗心不说无惧一切,但也能做到滴水不漏。 “你这个小子却是与其他人略有些不同,可别让老婆子我失望啊。”何婆子的眼神越发慈祥。 忽然,她目光又变得阴沉了起来,对着所有人道:“百草简录还是要好好记的!连药理都记不住,不是笑话吗?” 她的声音有些嘶哑,并不是很明显,可在一些人听来,这却异常的尖锐! 这件事情不久之后,齐安去了一趟药家堡外围。 外围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清,一众人大眼瞪小眼望着各自摊前堆着老高的货件玩意儿。不过宋有成却是难得胖脸堆笑,只因几日齐安留的粉末,被一个归一境界修士竟然以二十块灵石的高价买了去。按照之前说好的五五分,他所得也是十块灵石。 如此,他能不高兴?此刻,他巴不得齐安再带些粉末来,然后依着自己的忽悠本事,再赚它一笔。 也许是想的太过出神,宋有成完全没注意到面前站了一个年轻人。那年轻人叫了几声,他也没有回应。 又叫过后,见对方依旧不理自己,年轻人显得有些生气,却是没有再叫的意思。他身子一板,站得笔直,就这样直愣愣看着宋有成。 刚回过神,宋有成就看到一个年轻人直愣愣站在自己摊前,眼睛直愣愣看着他。 “哥,我还缺几块灵石。”见对方回过神,年轻人张口就是这么一句,对刚才宋有成不理会他的事也不予计较。 “呵呵。文成,是你啊!”对于年轻人突兀来的这么一句,宋有成没有在意,反而和气笑着回应。 这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宋有成亲弟弟——宋文成。只不过宋文成天赋却是比宋有成要好上太多,凭着炼药八十窍的资质,如今已是通窍五境,更是有望进无月山试炼,成为望月山弟! 可按理说宋文成如此资质,进望月山不难,又怎会有再进望月山一说?这就要从宋家老祖说起。 传闻千年前,药家堡并不是只有之主,而是两个!一个明宗主,处理明面上的事,一个暗宗主,主暗面之事。二宗之间权务相等,只是所行之职不同。而当年宋家一个老祖,便是暗宗之主! 药家堡老祖以后,便是二宗掌教。可也不知这宋家老祖是怎么想的,提出二宗合一之说,主动把手中职务交由另一位宗主。由此二宗合一! 可也是自那日起,宋家老祖莫名失踪,宋家也遭揽月宗高层排挤,且凡宋家子弟一律贬入无月。值得推敲的是,千年前那位明面宗主姓黄。如今宗主虽不是那位,可也是姓黄! 对于这些过去之事,宋有成也不想去深究什么,再者他一个通神低阶修士又有什么资格质疑宗门! 眼前他也只盼自己兄弟可以顺利成为望月山弟子,便已是了不得的奢望。 “灵石缺多少?哥这几天生意不错。”对于自己这个弟弟,宋有成是绝对有求必应。 “我离归一境也差不太远,自己手头上也凑了些灵石。哥你这……”宋文成顿了一下,又有些犹豫道:“再有个十来块灵石就好了。” “好。”没有任何迟疑,宋有成便从自已储物袋中倒出十来块灵石,足足十五块! “哥,我看你摆难也不易……” “少废话,拿走!” 宋文成显得有些推脱,宋有成却是罕见的胖脸一板。 一贯印象中,宋文成记得他这个大哥虽对他灵石方面有求必应,可每次都是在他面前装装样子。他不知道,次是否又是如此,一时间要说的话,也堆在嗓子上说不出来。 “让你拿就拿!修行本就极耗资源,别有什么愧疚!”对自己弟弟所想,宋有成也猜出了几分,立马厉声斥道。 这次,宋文成没有犹豫,拿起灵石装到自己储物袋中,对着宋有成一拜:“哥,我走了!” “去吧。小子,你下回回来,哥说不定又赚了一笔。”宋文成板着的脸松了下来,脸上也挂了许些笑意。 没有再语,对着宋有成又一拜后,宋文成离了去。 离去的路上宋文成心里却很不是滋味。他觉得他也是堂堂七尺男儿,却一直靠大哥,很是惭愧!且大哥一直以来把自己那份资源给了他,也导致大哥修行停滞不前。 不同于宋有成,宋文成对宗门是保有质疑的。宋文成犹记得在幼时测资质时,被测出八十窍资质,却被告知贬为无月弟子!而另一个劣等资质的弟子却顺利进入望月山。 只因他宋文成姓宋!另一个弟子姓黄!这种巨大的落差,在他心中埋了一颗质疑的种子。 这些年的修行,他看到许多和他资质差不了多少的望月弟子一个个走在他前面,他有种说不出的不甘!因为资源的限制,他落后太多。 不过宋文成也从为因这种巨大落差,而消极过。相反,他总是比同辈付出更多努力。至于这次的试炼,他其实不怎么重视,他更想遵循内心的想法,去质疑药家堡为何打压宋家!…… 走出歪围,宋文成思绪拉了回来。凑够了灵石,他已有十足把握突破修行境界。如此想着,他便快步向自己的居处奔去。 说起来,宋文成还有一个身份,便是外围的守阵弟子。所谓阵,即无月山与望月山之通往外围的地方。 听起来这守阵弟子有那么几分特殊的意思,实际上和一般的无月弟子没什么区别,每月所领灵石也是两块,只不过每次试炼,守阵弟子直接可以去参加,没有其它繁琐的流程。 也是因着此,宋文成费了好大劲成了守阵弟子。 回到居处,宋文成关上房门,取出灵石,目沉神后,便开始向归一发起冲击。 可以看到宋文成周身泛起青光,身上五境的气息也已经趋近六境。半个时辰后,他身上泛着的青光越发盛了起来,显然是要突破到六境。 可就在此时,宋文成房门突然被推了开来。进来的是个身材偏瘦,脸上带着几分痞气的的白袍青年。 只是他这一下,很明显打扰到了宋文成,原本平静的脸上多了几分不自然。 修行突破时,很忌人打扰,一个不慎,境界跌回去不说,弄不好,留下暗疾,终身境界停滞不前,都是有可能! 青年自然也是知道这个的。本来他打扰了同门师兄弟修行,就应该立刻离去,可他淡漠一笑后,却是向宋文成走了去。 “哈哈!宋师弟真是修炼勤奋啊!这么快就突破到了归一境。”说着,青年还躬着身子,拍了拍盘坐着的宋文成的肩膀,就好像他和对方很熟络一样。 “噗!”宋文成一口血喷了出来,身上的气息也跌回归一境,显然他已无法继续入定下去。但此时若就此罢手,他明白会有什么后果! 看了一眼在自己边上嬉笑的青年,宋文成没去理会,而是再次入定,身上的气息也开始平和起来。 “师弟!师弟!师弟!”青年依旧没有罢手的意思,故意伸手在宋文成脸上晃来晃去。只是任他如何,宋文成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没半盏茶时间,宋文成起身看向青年,显然有惊无险突破到了归一境。本来他突破境界是水到渠成之事,但被这青年一搅,愣是成了九死一生。 “张会,你扰我修行!什么意思?”宋文成脸色阴沉,指着青年又骂道:“扰人修行的小人,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话毕,宋文成六境的气息尽数向被叫做张会的青年压去,更仿佛下一刻,他立马就要让对面的人变成死人! “呵呵,师弟却是言重了。你看,你这不是突破了吗?”张会说得若无其事,简单一笑后又道:“即便是为兄的过,也是为兄在试一试你的求道之心稳不稳固。” “那依你的意思,是在帮我?”宋文成冷笑一声。 “说的正是。”张会拍着宋有成肩膀道。 “张会,你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称兄!”说着,宋文成突然单手将张白提了起来,另一只手泛起骇人的白光向张白打去。 这一下若被打中肯定吃不消,以着只有气海后境的张白,顿时有些后悔之前对宋文成做的一切。倾时,他身上的汗珠不要命的打起了滚。 “师弟,刚才是我的过!我的不是!”张会只管求饶,全忘了之前的威风。 “呵呵!我知道我不怎么受人待见,可怎么也轮不到你这狗一般的东西欺负!”话完,宋文成拳头便抡到张白脸上,把他半边牙齿打了去。 在守阵弟子中,宋文成的确不怎么受人待见。一和他性子有关,二和他姓宋也多少有些关系。 当初宋文成初来乍到成为守阵弟子,一些所谓老资历弟子就想要得些好处,要他身上的灵石。当时,他身上那些灵石可都是宋有成牙缝里硬挤出的,他自然不肯。也因着此,他几乎处处受人排挤。 张会是后宋文成来的,一来就对老弟子一阵溜须拍马,倒也真成了一些老弟子的“狗”。时间久了,有老弟子罩他,自然是两个鼻孔看人,对着一些资历比他稍长的人也“师弟,师弟”的叫! 对于这些,宋文成也就忍了。可今天张会所做之事,宋文成说什么都忍不了,这触碰了他的底线! “宋……宋师兄!你知道谢伍师兄吗?他……他可早就是六……六境……”被打了半边牙齿,张白说话有些口齿不清,但却是难得硬气了起来。 “滚!我不杀你!去告诉谢伍!我等他!”说完,宋文成将张白提起,一把扔出屋外! 待到此时,宋文成算是明白了,以着张白这胆小怕事的小人,肯定是不敢扰他修行的。不过一、两拳,倒是打出了指使张白如此做的人——谢合! 宋文成修行到通神后境瓶颈时,谢合在宋有成集市上和宋有成无故生事,把宋有成打了不说,更是无端诈了二十块灵石! 这事宋文成如何忍得了,可那时他不过是个刚气海境修士,谢合却是归一境修士,加上宋有成把他说了一顿,这事也就过去了,但打那以后谢合却反而有理一般,时时去宋有成杂货摊上找事! 宋有成不想再生事,也知道自己弟弟什么性子,也就没告诉过他。 不过眼前张会这么一闹,再想起几年前自家大哥受辱,宋文成怒火中烧,说什么也要找谢合讨个说法! …… 再说沐阳羽这些日子依旧平静的狠,练练控火的同时,顺便用无名鼎炼制几服粉末,如此,修行倒也不误。 不过在宋有成那买来的几十株药草,也全用完了,想着的确也无事,齐安便想去宋有成摊上走走,临走时,他有些犹豫带不带自己所炼制的粉末,但想了想,他还是带在了储物袋中 来到集市,依旧显得很冷清,倒是快临近宋有成摊时,老远便听到一阵喧闹声。走近一看,齐安看到五、六个人围在宋有成摊上,个个都是一脸的不如意,与其说是对摊上东西的不称心,更像是来找事的。一些摆摊的人,本着好事的心理也围在了跟前。 其中一个紫袍华服青年,随手拿起一柱药草,看了看,咋舌道:“宋胖子,我听人说,前几日在有人在你这买了一种奇异的粉末,有醒神清志之用,是真的?” 青年说的粉末自然是齐安留在这的粉末,不过有什么用宋有成倒是不知道,但眼前有人问起,他肯定不会说不知道。 “有是有,但卖完了。这位兄弟你要的话,过几天进货了,我一定给你留一些。”笑了笑,宋有成又道:“那先看看其它的,你看……” 说着,他拿起其它东西,向紫袍青年介绍了起来。 “不必了,我今天就是来买那粉末的。宋胖子,我知道我谢伍这几年和你闹些不愉快。可所谓,一笑珉恩仇嘛!把东西拿出来吧!哈哈!”还不等宋有成介绍,一个白面书生模样的灰袍青年打断了他的话。 这人,正是宋文成要找的谢伍!前几日,谢合听说有人在集市买到一种清神醒志的粉末,一举从通神突破到归一境!他听说此事后,经人打听,便知道出处在宋有成这里。 修行也不单是天赋,也在心性。谢伍卡在归一境的时间,也却是有些长了,难说不是心性出了问题,而知道有这样一种奇异粉末,他自然十分迫切需要! “哦,是谢兄弟,什么不愉快,我也没放心上。但那种粉末是真没有了,你看看别的东西。”看到这五、六人里竟然有谢伍,宋有成有些不自然,不过想想这几年都过来了,也就忍了,便和气笑笑,对于几年来的委屈几语带过。 可谢伍不这么想,听到宋有成说没有,他也有些不自然了,可也没立刻发作,而是道:“那我向你打听个人!我有个堂叔,叫谢子合,你见过没?” 听到这话,人群中齐安心中却是一紧,他记得几日前被他所杀之人的储物袋上有这么个名字,但很快,他心神定了下来,在大漠和永安时,他便已把性子磨得极为稳重,再何况,他本就是杀手,基本的心理素质也是有的。 没有再多想,他静静看了下去。 “谢兄弟的堂叔?这几日我真没见到过。”谢子合宋文成是认识的,这几年仗着谢伍没少在他摊上闹过事,可说这几日没见过也是实情。 “碰!”宋有成话毕,谢伍却是不由分说,直接一脚踢翻在地! 宋有成不过一通神修士,如何受这气海境修士一脚,登时,肋骨断了几根不说,呼吸急促起来,直咳出好几口血! “我也懒得和你说!那粉末有就拿出来?”本来谢伍是不打算直接出手的,可看到宋有成这胖脸堆笑的模样,他就觉对方在耍他! 至于那什么谢子合堂叔,他根本没放在心上,当年对他也只不过有个引他修行入药家堡之恩,也仅此而已,哪比得了眼前那奇异的粉末! “谢……兄弟,说哪的话?要有,我肯定第一个给你……”宋有成从地上缓缓爬起,像是无事一样,依旧和气说道。 人群里传出一些宋有成窝囊、谢伍做事蛮横无理之语,可也仅止于此,没有人会上前去帮宋有成一把。 “你说什么?没有!”听到宋有说没有,和谢伍一起的紫袍青年眼睛一横,说着,就要再向宋有成打去。 紫袍青年出拳极快,携一股劲风向宋有成脸上冲去。若说之前谢伍出手还算留了些,这青年就有些过了,整个就是要至对方于死地一般,待到要打到时,一道灵力形成的白炼旋绕拳上,更是狠辣至极! 紫袍青年也是归一境修士,可面对对方突然打出的一拳宋有成根本无法避过,若被打中,至少要半条命! 宋有成有些后悔了,也许弟弟说得对,这些人就不能给他好脸色看,你越想平和处理,对方越不如你意,越要欺负你!可想想,他也不是惹事的性子,又觉得自己是对的,只好苦笑着看那只拳头挨在自己脸上! “几位道友也是有趣。”出乎意料的,紫袍青年的拳没有打在宋有成身上,而是被另一只手结实的抓在半空中! 紫袍青年只觉自己的手被钳住了一般,想抽却抽不出来,甚至抓得他手生疼,由又脸上起了一层汗。顺着钳他那只手看去。 首先,紫袍青年看到的是一张清秀的脸正一脸戏谑的看着他,只是那一头凌乱头发下的一双眸子,却看的他有些发寒,他觉得那不像是人才有的眼神,更像是嗜血成性的野兽! “这应该算人多势众、仗势欺人吧?这样吧,一人十块灵石,此事就了吧!”说话的自然是沐阳羽,刚才出手拦住紫袍青年的自然也是他! 齐安倒是想出手见有人出手便将自己按耐下来。 “哪来的愣头青?也学人强出头!” “哼!我该夸你有胆识呢?还是脑袋不正常?” “哈哈!我看就是脑袋不正常!要我们出灵石?” 沐阳羽话出,谢伍一行人就如听了笑话一般,笑话般看着齐安,只有紫袍青年还觉手有几分生疼,笑得极为勉强。 宋有成见帮他出手之人,竟然只是寒暄不过几句的齐安,大感惊讶,可他也不想把齐安扯过来,而是靠近其身旁,小声道:“小哥,这事你别掺乎了,免得……” “老哥,无妨。这事我管定了!”宋有成话未完,直接被沐阳羽打断。 “呵呵,小子,你想怎么个管法?我看你也不过是个归一处境修士!”谢伍听后,看了齐安一眼,一脸的不屑。 “靠这个!”沐阳羽嘴角扬起一丝,拳头扬起指着谢伍道。 “好,那便按规矩来!你小子倒也精,知道在此地我杀不了你,最多打你成重伤!罢了,我便让你躺上几个月!”对于沐阳羽的挑衅,谢伍完全没放在心上。 这里是集市,自然不能出现杀人事件,若是如此,定遭维持此地秩序的归一后境修行者的击杀。所谓按规矩来,便是在此地若有人发生争执,便可在众人间摆擂,谁胜,便是谁有理,这点执法弟子也是默许的,可细细想来,这却是说不出的荒唐,往往有理也不一定有理! 可药家堡如此处事的又不是少数?安说荒唐! 齐安在药家堡已有不少时日,这规矩自然是知道的,但依着谢伍话里的意思,他难免还是被人诟病怕死一说,因为这算是公开了事,若是私了,他被杀了,谁人知道?况且无月山本就乱得很,只要不是明面杀人,谁会管? 所以他倒想看看沐阳羽如何处理这事。 “你多虑了,打了才知道。”对于谢伍话里的意思,沐阳羽也无所谓,直接回话道。 “好,各位同门做证!待会这小子残废了,可于谢某无关!”谢伍对着众人拱手道。 众人散开一些,给齐安、谢伍让出一块地方,且都是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只有宋有成是一脸不安,心里觉对不起齐安。 众人散开后,沐阳羽手中已多了一把刀,只是卖相实在不怎么好看,光大大小小的豁口就有十几处,分明就是一把砍柴有些年头的砍柴刀。 “哈哈哈!你这也叫刀!”谢伍直接笑了出来,本就不把沐阳羽放在眼中的他,更是有种看了笑话中的笑话的感觉。 其实众人中大多也是和谢伍一般的想法,沐阳羽也只是道:“能杀人,自然是刀!” 这话齐安倒是挺认同他的。 话毕,沐阳羽如离弦之箭弹射出去,任头发在身后肆意凌乱,但他手中的刀更快,携起一股劲风便向谢伍劈去。 谢伍思绪还未转回来,仍还一副等齐安出手的样子,可等到一股劲风向自己刮来,他才意识到对面之人已然出手,其速之迅疾,让他有了丝慌乱,一时间仅凭着本能闪躲,全忘了自己还高对方两个境界。 众人也只看到,沐阳羽手中的刀更像一道光向谢伍射去,登时,谢伍颈间的一角衣襟被削了下来! 这一幕,却看的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只因沐阳羽的速度太快了,简直不像是一个四境修士该有的速度,很多人自问,若是同境界一战,只怕已是身首异处! “我倒是大意了!”谢伍已回了神,对于对面之人露出许些认真之色。 话毕,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口剑,剑通体成灰色,倒是少见,不过卖相比起齐安那口刀要好上太多,且其上刻有铭文,时不时有闪过几道流光,很是不凡。 “灵器!”人群中有眼尖之人认了出来。 齐安朝他看去。 不过这没有影响沐阳羽分毫,他脸上的笑容早已敛去,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他不会管谢伍用什么灵器,更不会管姓谢的灵器是怎么来的,只有那对眸子里迸射出令人胆寒的杀气。 突然,沐阳羽又再次弹射而出,手中刀则华光四放,这次他的刀依旧迅疾,可却有一股摧枯拉朽之势,显然,他动了自己的底牌! 只是甫一接触到沐阳羽的刀,一股巨力已震得谢伍握剑的手一震发麻,但他终究是归一修士,反手抓起剑,改刺为挡挡了下来。 可很快,数道刀光向他袭来,每一道都含着森冷的杀意,且一道来势比一道凶猛,如大江之水,延绵不绝,一时间,他这个归一后境修士也只有招架之力,无反击之招。 看的人是一回事,打的人又是另一回事,,齐安看得出来,对沐阳羽来讲,他实际很不轻松!谢伍是归一后境修士,且绝对不上初入归一境的沐阳羽能比的。 现在表面看来谢伍是落了下风,但若再托些时间,输得必是沐阳羽,他现在的招收只具其形,不具其意,所以肆无忌惮一阵乱劈! 就像齐安前不久体悟出的斩龙术,真正的招只一招决胜负,任他万法如何,只一招破之,便是胜!反之,为负! 谢伍终究是归一后境修士,哪怕沐阳羽的的练气决好上不少,可灵力还是和人家比不了,渐渐的,他的攻势减缓了下来! “哼!我当是什么!原来是个外强中干的玩意儿!”谢伍也明显感觉到了,看准沐阳羽的一个破绽,手中剑荡起三尺剑芒,向其扫去! “刺啦!”沐阳羽腰间被拉出一道口子,所幸只是将衣袍划出一道口子,人无大碍,但他灵力已耗去了七八。 这时齐安准备要帮他出手了。 沐阳羽有了许些后悔之意,其实自己与这宋有成也不过几面之缘,为何要替他强出头?他自问也是一谨慎之人,却做了这档子吃力不讨好之事,修行果然不是江湖,那套江湖意气不可用! 沐阳羽这般思绪之际却是卖了许多破绽给谢伍,谢伍归一后境气息爆出,手中长剑更是嗡鸣作响、华光大放,携一股惊涛骇浪之势向齐安压来! 突兀几剑下来,沐阳羽身上便多了七处剑伤,衣袍被削去几角,显得十分狼狈! 可已经上来了,沐阳羽后悔也没用,但他性子中带些偏执,认为自己未必会输于谢伍,再者自己杀了谢子合,这架迟早得打!所以,他也是带些私心替宋有成出头。 他以前的爹说过,江湖是一鱼龙混杂之地,要替人强出头,只有豪气,没有能力,那是蠢!量力而行者,方称侠义! 沐阳羽觉得他是量力而行了,剩下的便是少了份豪气!如此,他反而不在意灵力的消耗,索性他将灵力全压在了刀身之上 一时间,他手中之刀华光更盛,猛然劈出,真如蛟龙出海一般,气势骇人! 谢伍也是感到了沐阳羽这刀中所含的迫人之势,周身灵力快速运转,手中剑刺出百道剑影,用以抵对方这迫人之刀。 “锵锵!”刀剑相撞一起,数道剑影也重叠在一起,众人还未等看清什么,谢伍却是已爬在地上,直接咳出一大口血,且肩上多出一条伤口,离脖子也只差一指的距离! 这让齐安又一次按耐住了出手的冲动。 沐阳羽赢了!且他是留手了,若他想,此刻谢伍脑袋已是去了别处!且这里的规矩,他也不得不留手! 好一阵,众人才愣过神来,和谢伍一起的那几人却是脸色难看,宋有成心中大石也算落地,同时对沐阳羽也是又一阵吃惊!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九十四章 四海皆兄弟(下) 也许药家堡外围经常发生这样的事情…… 会有修为高的弟子欺负修为低的弟子,这些日子以来,齐安差不多已经是司空见惯,但像是如这宋文成这样略有些窝囊的,齐安还是第一次见。 不过好在这宋文成遇到了沐阳羽,他和那无赖的事情就此作罢。 齐安自是也回了那独孤婆子的住所,总的来说他混入这里已经有一个多月,这老婆子也适当教了一些他控火之术,但大概他在炼药这方面真的是一窍不通,那控火上面的造诣远不如后来的年轻修行弟子。 只是这些日子齐安也了解到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回颜丹炼制法门丢失开始到现在,药家堡便已经许久未出去找过齐安和周思若等人了,现在药家堡的人安分的就像那些未出阁、深居幽室的大家闺秀差不多。 这太过于反常了。 齐安向人打听以后才知晓,是药家堡的现任辈分最高的姚如一在一月前见了一个神秘人便撤回了对齐安等人的追捕令。 但撤回追捕令并不意味着齐安和药家堡的矛盾就此一笔勾销,因为追捕令是撤销了,但也强加了一条,若是遇到齐安等人,一律格杀勿论。 且值得一提的是,近半个月以来,这独孤婆子也不让齐安他们这些普通弟子出去。 并不是说他不想出去,实在是独孤婆子像知道他要跑一样,看得特别严。这也让齐安一度怀疑自己“周得发”的身份暴露了。 也似乎这世界就是那么小,也就是近几天左右,那个洛晴竟然成了这独孤婆子的药童。 对于洛晴这位在名义上的师姐,齐安对她并没有多少好感。 在这之后,独孤婆子还传了他和洛晴一篇说是对修行有益的法决,让他们勤加修炼。 这什么法决,从其字里行间来看,倒是还,像那么回事,齐安看得出来,这比在外面一些普通流传的法门又好上一些。而这篇所谓的“法决”,除却从字行里看不出什么猫腻外,修行念动时,也只是觉气血浮动的厉害,除此,让人也感觉不到什么异常。 可恰恰是这种气血浮动的感觉,让齐安联想到了“魔教”的法门。 已和几个魔教教徒打过交道,齐安对这种强行把灵力拒入体内导致自己气血不稳的功法再熟悉不过…… 正如荀子所说,魔教长明法本没有错,但不适合这类法门的人若强行修炼它,就会导致走火入魔,最终变成嗜血的怪物! 不过齐安想想也是有些后怕的,若不是事先知道,真的极难让人想到这会是害人之法! 由此看来,这个独孤婆子还真就不是什么好人。可是也让齐安不解的是,近来“药家堡”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怎么又会和魔教牵连在一起?他实在想不明白。 而这一月来,齐安也是突破到了窥机境,或许换作他人,短短三月突破到这个境界算是意外之喜,但他却高兴不起来。 他有种预感,自己近来修行如此之快,恐怕还和天游冥想法有着莫大关联。可以说,他近来数次都濒临生死之间,是这门法门救了他!可这也导致了他对这法门的依赖越来越严重。甚至现在,每当他放空心思的时候,这法门就会不由自主运行起来。 更为不可思议的是,他本是一个没有气海之人,但现在在他气海的位置,却多了一个金色的小人,这小人的模样同他一样,且他散发着神圣又毁灭的气息,让他可望不可即,如天上的太阳一样让人敬畏。 他有种感觉,这个小人是他,但又不是他。 这种变化,让他对知玄的认识上又蒙了一层神秘的面纱,也让他越发迫切想要回到永安去向荀子说明自己的情形。 只是……在那之前,他一定要在药家堡找到恢复武九凰容貌的方法。 不过叫齐安无奈的是,他虽然无惧这独孤婆子,但又不好直接和她在药家堡动手…… 原本他要想一个脱身之法的,可这一月来却是毫无头绪,尤其是还与外界断了联系,要打听些什么,也是不容易,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无独有偶,这天独孤婆子却是因着什么事出去了,算是给了齐安一个机会。 没有去管她什么时候会回来,齐安脑中做了一番算计后,推开阁楼的门便走了出去。 出了门,他就直接朝着药家堡走了去,那里人多眼杂,活像是一个普通的集市,说不得在那里向人打听,或许会问出一些有用的东西。 总的来说,这一个月对于脱身之法齐安是没有什么头绪,可不能代表他什么都没想到,只是想的那些,都觉不太稳妥! 或许现在想这个问题有些为时过早,但他和莫行一人是迟早要走出青城的。 可一个已知的事实上,青城药家堡唯一的出口恰巧是有巨石阵的那一城门口!而那里有着诸多药家堡弟子,要出门又不是那般容易。 也想到了上次在药家堡受人欺负的那个宋文成,齐安想到那里去问些话。 虽然他觉得那个宋文成有些窝囊,而上次沐阳羽帮宋有成出头后,和他一番谈论,他看似颓废,实际对事对物都有自己的讲解! 所以出了阁楼后,齐安第一个便想到了他,且他看得出来宋文成这个人本上还是商人,只要给他钱,一些事情他便会清清楚楚说给他。 来到药家堡外围,依旧是如往常一般冷清,宋有成的摊上却是稀稀拉拉有着三、四个人,虽然看不出生意有多景气,却是比周围人好了许多。 或者说此地向来都是如此。 唯一的区别是,他在没有遇到宋文成之前经常受欺负。 这会看宋有成面色红润,却是比初见好了很多,此刻,他拿起一个被银箔包着的奇怪东西对着摊上的人道:“兄弟,这可是好东西啊!你看……” 见他说的天花乱坠,齐安倒是对这东西来了兴趣,他对这宋文成道:“还问……这是什么东西?” 就见前一刻还一本正经的宋文成,向齐安招了招手,示意齐安附耳过来,接着他才悄悄道:“师弟一看就是新来的吧,我跟你讲,这虽然是我炼废的药,但药效嘛……号称金枪不倒!一柱擎天!”。 听到后面几个词汇,齐安倒是明白这是什么药了。 但也恐怕这药不会是这胖子炼制出来的,因为就齐安所知道炼药至少要是归一境界,而这胖子明显是通神。不过他对这药也来了兴趣,他道:“这怎么卖?”。 “好说!好说!十两银子!或者一块灵石!” “这没问题,只是要问问老哥,你知不知道有什么药能恢复人的容貌?” “师弟这你就问对了!” 他说得吐沫飞溅,齐安却是心知肚明,这胖子是看他是新人弟子,便一通胡编乱造了。 另外一边,沐阳羽前来认了出来那银箔包着的是什么,正是他用无名鼎炼出的粉末。 “沐兄弟,可是有些时间不见了。”见来人是沐阳羽,宋有成笑着对他道。 “宋老哥,我这不是来了。”沐阳羽也对他笑道,看了一眼摊上还有人,他又道:“老哥,你先忙,我不急!” 但随之又道:“老哥……你不能看这位师弟是新人,就这么忽悠他吧!这金枪不倒药也就只有那方面的效用!”。 见自己夸得天花乱坠的东西被人就这样戳穿,宋文成老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去看沐阳羽,更不敢去看齐安。 齐安倒是没有在在意,反而放下银子将那药收了起来。 虽然目前来看这什么“金枪不倒”药没什么大用,但带回去给书院的喜好炼制丹药的“师弟”看看未尝不可。 过了一会儿,宋有成把除齐安以外的几个人招呼走后,解下腰间的钱袋,取出五两银子递到齐安手中道:“兄弟,老哥不占你便宜了!” 沐阳羽则是一笑道:“这才对嘛!老哥……卖东西要讲诚信嘛!” 他这么一说,宋文成倒是想起,当初他和沐阳羽说好的粉末卖出后,七三分,只是这些日子沐阳羽都不怎么来过,一来二去便忘了这事。 想着,他便将近来卖的钱拿了出来丝毫不避讳齐安,将整整差不多四十块灵石给了沐阳羽。 “呵呵,老哥我信得过,就不数了。”沐阳羽一笑,接过储物袋,并没有去查看。 说起储物袋,这东西齐安以前也是闻所未闻,小小一个巴掌大的地方,里面却又差不多一方的位置,当真神奇。 “兄弟,我知道你是药徒,肯定要比我这个闲人忙得多,告诉我你住哪儿?下回老哥给你送去!”宋有成这话对沐阳羽说的也是真挚,并没有什么其它的意思。 可这却是让沐阳羽有些为难了,并不是他不告诉宋有成他住哪儿,而是不敢告诉,自己那师尊生性多疑,且因回颜丹,最忌他与他人有往来,而告诉宋文成,却是害了他。 “老哥,不是不告诉你,而是家师脾气有些古怪,不让告知他人,还望老哥理解。”这会宋有成问起,沐阳羽也只好随便编了个理由敷衍过去。 待到这里,宋文成见齐安还饶有兴趣待在他的摊子上,对着他摊子上的事物东瞅瞅西看看。 沐阳羽则直接替代宋文成对齐安道:“这位师弟看上什么了……只管说!”。 他还想指望宋文成这个摊子发大财,若是让宋文成开口,指不定又要他宰齐安这个新人几刀!日后传出去,宋文成没了信誉,他放在这里的东西还怎么卖出去。 对于沐阳羽替他这么说,宋有成也是没有多说什么,的确他也听说有些炼丹师脾气古怪,也是可以理解,再者自己现在能赚钱还是多依靠他,自己说话自是要有分寸。 齐安对沐阳羽道:“那请问师兄……可又什么法子可以恢复一个人的容貌?”。 不得不讲,沐阳羽确实是药家堡三代弟子中较为出众的那几个之一,他迅速在自己脑海中搜寻出了数个法子,然后道:“那还要问那人容貌毁坏到了什么程度?”。 齐安虽然没有见过武九凰全部容貌,但他听人说话,那次通往巴蜀之行,她自己大半张脸都毁了去。 想着他便说了出来。 沐阳羽听罢,神情由皱眉到严肃,最终无奈摇摇头道:“若是脸上只有一道两道疤还好说……但大半个脸,已知的法子难啊!”。 那些方法,需要的天材地宝几乎在世间不可寻。 最后,他对齐安叹气道:“法子其实还有两个弟子一就是换容丹,给那毁容的人换一张别人的容貌!”。 这个法子虽好,但齐安觉得以找武九凰的性格,她是决计不会同意以牺牲别人的代价来成全自己的。 又过了少许时间,宋文成又对齐安道:“其实兄弟,法子还是有的……那就是……”。 他正要说,却见沐阳羽冲他摇了摇头,他话就此止住。 此事就此止住。宋文成刚才的神情齐安却记忆了下来,看来因为一些不可抗因素,他不能讲一些话讲出来。 接着,二人又随便聊了一些,聊着聊着便又聊到了沐阳羽炼制的其它粉末上。 也听宋有成所说,他私下也曾用过一包用疗伤之用的粉末,效果却是极佳,让他直怀疑是直接从成丹上刮下的粉末。 对此,沐阳羽也只能又编出一个理由敷衍过去,这东西涉及无名鼎,牵扯的事情也不简单,却是不能随便告诉人。 又聊了一会儿,见四下人少了一些,齐安对着宋文成道:“老哥,我有件事想出去一趟,只是时间有些长,不知能否向宗门请示一番?” 他故意看向宋文成,实际又偷偷看向沐阳羽。 可以说齐安前面同他们聊天的铺垫都是为了,从他们嘴里套来出青城的方法。 宋有成看着他,摇头道:“不可能准许。” 然后他又对齐安道:“兄弟……近来宗门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宗门怎么可能让我们出去?”。 无月山弟子虽在揽月宗有点不入流弟子的意思,可也是登记在册,尤其最近药家堡发生了这些事情,你要出去,自然是要请示宗门的,但你一个无月山弟子,又不是什么大人物,肯定不会准许。 当然,你也可以不请示宗门出去,药家堡虽不予理会一个无月山弟子,但如果你要硬闯青城巨石阵,会被直接抹杀。 见宋文成说的严肃,齐安就知道他所言非虚。 齐安在脑中快速思索后,心想,既然直接问不出出去的方法,不如问问那些巨石阵弟子又是如何换班论守的,说不得他可以从这里找找机会。 虽然这些话,齐安也可以从独孤婆子那里知道,但实际说起来,齐安倒是更愿意相信眼前付了钱宋文成的话。 这时沐阳羽和气道:“每隔十天,那巨石阵东西南北四角会各换其中一波,但即便一角换人其它三处还是会一直有人,师弟想要出去,不会很容易。”。 听到这里,齐安心中一冷。 可随即宋文成又道:“不过下月七月初十,那四角弟子都会同时重叠在一起换人,重叠的时间大概是一盏茶时间。”。 说是这么一说,但他觉得齐安不可能跑出去,说这话也只是说了一个玩笑给他。 因为那巨石阵近来被姚如一长老亲自开启,其中每隔一个时辰,其中巨石的布局就会改变一次,其中一百零八种变化,不熟悉阵法变化的人,想要出去,无疑于登天。 由此看来…… 那一盏茶时间,太过仓促了!齐安肯定是不能出去! 且对一些药家弟子来讲,即便知道了阵法变化,可若跟不上阵法变化,那也不不可能出去。 至少现在齐安表现出来的气海境界,不可能跟得上阵法变化。 听宋有成和沐阳羽这么一说,齐安心里却是暗道,若是别无他法,真到了那天也只有硬闯,以此为下策了。且现在离下月初十还有三十来天,他要找到那恢复人容貌的方法,时间也仓促。 只是……自己进来的时候,周思若为什么不讲巨石阵变化的事情搞死他。 但实际他不知道,青城的巨石阵,已有百年时间未开启过了,周思若怎么可能知道。 不过目前为止,还是先搞到出巨石阵变化的方法再说比较好。 齐安便将银子又拿出来一百两各分五十两给到宋文成和沐阳羽手中道:“近来实在念家,实在想回去,各位真的没法子。”。 拿了钱,宋文成道:“这个……”。 他看了一眼沐阳羽没有说话,但就此把话止住。 但看宋有成话未讲完的样子,齐安便又问了一句道:“宋老哥,可有什么别的办法?” “办法也的确有一个,我确实能将那阵法的变化给你弄来……只是你看会上面的变化,也未必走出那阵法。”沐阳羽回道。 接着他又道:“其实还有个更稳妥的办法。”。 见沐阳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齐安便又取出一些银子交到了他手里。 沐阳羽这才又道:“那便是成为执法弟子。”。 何为执法弟子?除了处理宗门一些事物之外,药家堡外面百姓多有一些灵异之事无法解决,于是便上报药家堡寻求帮助,而执法弟子说白了就是宗门派出的一个去解决此类事件的弟子! 而要成为执法弟子,也要得到药家堡一位长老举荐才可成为! “老哥,这执法弟子应该不好当吧?”齐安觉得这也不是那么好拿的,别的不说,原因是普通百姓大多都尊敬药家堡弟子,这自然是一份美差,又岂是那么好拿的? “说好拿,也不好拿。”可沐阳羽却回了他一句不着头脑的话。 见齐安不解,他解释了一番。 说不好拿,是这执法弟子不见得是件好差事,他曾见过几个修行者出去时是一副趾高气扬之样,可回来却是犹如吃了败战一般,对此事在人前也是极少提及。 因为成为执法弟子,就意味着要替药家堡做事,比如要是要他们去杀周围一些十恶不赦的修行者,且对方修为远高于自己,这就不见得是件好事。 说好拿,只要是归一境修士都可以去领到一个执法弟子身份,有些弟子借此大发横财,在外面大肆招摇过市。 “就这么个东西,不是那么好拿的,就是走关系也要三百两黄金呢!”说着,宋有成伸出三根手指道,好似深谙此道。 不过能花钱对的事情齐安又觉得都不是事情。 且齐安听来觉得这种买卖行为不可思议,可随即就释然了,自他进药家堡以来,这些弟子大多看不起外面的普通人,可就其行经,比之凡普通人又自命不凡在哪里?着实引人发笑。 “老哥,你可有什么渠道弄到一块?”这些钱齐安还是凑得起的,但这买卖的渠道必然也是见不得光的,且他也是对其毫无头绪。 “有倒是有,我那兄弟认识一个领事处弟子,应该能弄到一块。”宋有成看了齐安一眼,随即又像是想到什么到:“兄弟,是有什么难处?若是有,我一定义不容辞!” 他说的豪爽,好似四海都是兄弟一样,但齐安明白,他更多还是空气能上了自己身上的钱。 不过齐安知道,如何他是有求于人,接着他行礼对他一拜道:“老哥,这事的确关我性命,我家中老母在我来前就已经病重我想回去看看她。还望老哥助我。”。 齐安一通胡话乱编,说得感人肺腑。 “那不知这位兄弟如何称呼?在下宋文成,他是沐阳羽,可是内围弟子。” “我叫周得发。”。 齐安由此知道了他们的名字。 他们三人这般说着,着实有些多年老友不见的意味,但实际对沐阳羽和宋文成来说,他们也不过是要赚齐安身上的钱。 至于齐安说的这里理由是镇是假,他们也不会过多关注。 “那倒不知这位周兄弟住在哪里?”沐阳羽问道。 齐安大概告诉了他一个位置没有说具体。 那独孤婆子不是善茬,若是沐阳羽找到他,他们二人聊起来,难保都独孤婆子刨根问底寻到宋有成这里,将他们今日所问的这些问出来。 虽然那也无关什么,但齐安还是觉得谨慎一些比较好。 “那……周兄弟,还需要我要做什么?”宋有成表现的热切对齐安到。 再者,他觉得齐安虽行事诡秘,但和他接触下来,对方何尝又不是一个“义气”中人?当然他多的是只认钱。 齐安又算了算离下月初十的具体还剩多少日子,对宋有成道:“接下来的日子,我却是不能随便出来了!老哥只需弄到那凭证后在这里等我就好!”。 齐安并不打算就完全相信着二人所说,下月初十那天……也会在他考虑之中。 “好!兄弟放心!还有便是,此事我至多让沐兄弟知道!”宋有成一脸郑重道。 沐阳羽没有阻拦他,点了点头。 “那得发多谢老哥和沐兄了!”说完,他拱手对宋有成和沐阳羽行一礼后,便转身离开了这里。 虽然表面上,他和这两人相谈甚欢,但他并不真的相信他们,萍水相逢的几人,一口一个兄弟,听起来是何等可笑。 出了药家堡外围,齐安便奔着独孤婆子在阁楼去了。这婆子生性多疑,但他出去这么会儿,应该最多叱责他一番,但他还是想了一个恰当理由。 而接下来他倒想试试能不能从这婆子这里套到那巨石阵的变化之法。 刚才他同沐阳羽和宋文成有一搭没一搭聊天,自是也无意间套出了一件事情——这婆子曾经也是守阵弟子。 齐安从来都是一个行事谨慎之人,或者说……他早已不是初出杨柳城的毛头小子。 而有时,事情就是巧合的让人觉不可思议。齐安前脚走到阁楼,不多时,独孤婆子后脚就到了。 且与她同行的还有两人,正要洛晴和另外一个他不认识的青年儒士服的年轻弟子。。 这弟子齐安认得,正是当初和洛晴同测试他炼药资质的古越峤。 “师姐,那日之事,却是师弟的不是了!” “呵呵,师弟也有错啊……” …… 这会洛晴和古越峤说说笑笑,又是一副客套之样,却是实难让人相信不久以前,这两人还闹得不欢而散!其嘴脸,也不得不令人惊奇! 刚一进阁楼,独孤婆子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道:“老婆子我不过出去了一会儿,你倒是心宽啊!” 声音回荡在幽闭的阁楼,齐安虽没走出房间,可也是听到了。 很明显,独孤婆子是知道齐安出去过,或许是她设了什么禁制知道的。不过一般这种禁制,也高明不到哪儿去,最多是在阁楼可探知人的行踪,至于出了阁楼,具体又是谁出去过,却是难知道。 而有过禁制一道,齐安不是很了解…… 这茬,齐安自然也是想过了,从阁楼二层走下去,对着独孤婆子道:“是我觉阁楼太闷了,便出去走了会……老听人说外围风景不错,我去走了走。”。 他话说的平淡,但实际有有几分不把这独孤婆子放在眼里的意味。 其实也是可以对婆子不说,可不说,她既然探查到了有人出去过,以着她多疑的性子,绝对会猜忌到其它地方,也是麻烦! 索性,她这会问了,齐安便大方承认,反其道而行之。这样一来,她反而会打消疑心! “是吗?”独孤婆子沙哑一笑,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但实际她对于齐安的态度已是有些恼怒,那双枯朽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齐安,像是要把他从里看到外。 “那你可知我的的用心?我把你关在这里,你不好好修行,日后修为和炼药上都没有建树这不是让人笑话吗?”随即,她又是话锋一转,又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严师之样。 她这般作态,在外人面前却是把自己的掩饰的极好。 齐安心知肚明,这老婆子是个多狠毒都角色,面上静如上水道:“师姐的苦心,我知道了。” 这时那个古越峤阴阳怪气对齐安道:“怎么……周师弟是有我师尊有意见?”。 实际说来,齐安并没有表示要成为这老婆子的弟子,但这古越峤却故意这么一说到,然后显露自己通神后境的修为道:“以后说话注意点,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齐安饶有兴趣看着他,然后盯着他道:“是吗?”。 这一眼平静,但古越峤却感觉到了里面所蕴藏的冰冷杀机,然后闭上了嘴,但明明眼前这个让修为比他低很多。 “回去忙你的吧,老婆子我和他们还有要事相商。”就和齐安想的一样,独孤婆子没有再多想,而是摆手示意他下去。 齐安看也不看它,向自己房间走去。 “回来!老婆子我还有事要问!”但在齐安转身走出几步,独孤婆子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叫住了他! “小子,你去外围都干了什么……见了什么人?”前一刻面色还算平静的独孤婆子,这一刻脸突然阴沉了起来。 齐安看了她一眼,走了上去。这个问题,原本他估计,以着这老婆子的性子,他回来后就会她就会问,所以他想着之前的言辞道:“那你以为我是去见什么人了?”。 他说的平淡,还就是表现出来气海境界的修为,然后怒目向她看去。 但一瞬间,他想到了许多,自己虽然不怕这老婆子,但表现的太过直接就不好从她嘴里问那阵法的事情了。 想到了无数种可能,齐安的心有了丝乱,可越是如此,他告诉自己越是要滴水不露,待会独孤婆子再问话,不管心有多乱,都要淡定。他也需要想个好一点的的理由。 “没见过什么人……倒是钱被人坑了是真的。”齐安面色平静,让人看不出波澜。 他将自己向宋文成买药的经过改了一番后,说了出来。 “既然是这样,就下去吧。还有小子,你自己到底见了什么人,你自己清楚!我还知道你鬼心思多,但最好把心思都放出我传你的法决上面!下去吧!”独孤婆子像是确认了什么,收起了脸上的阴沉。 若是齐安的态度还没有收敛,她真的有想把齐安就杀死在这里的心理。 没有多问或是多说,齐安便直接回了自己房间。 回了房间,齐安缓缓吐出一口气,同时也暗道这独孤婆子不愧是人老成精,她刚才问的东西实际说来莫名其妙。 但也让齐安不解的是,这药家堡现在到底是怎么了……药家堡限制人不能随意乱走就罢了,这独孤婆子又搞什么鬼,又想到这独孤婆子和魔教或许有些关联,或许这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密码,才会如此防他! 再或许何婆子只是随便一问,但接下来的日子还是要更谨慎些才是,齐安暗自道。 这边齐安刚进自己房间没多久,一道人影却是将他房门又推了开来。 “周师弟,修炼还是勤奋啊。不像师弟我,懒散得很!”一道声音也跟了进来,正是古越峤。 他兀一进门,就见齐安席地而坐,正在修行,便以一个十分谦恭的态度说话,显得他彬彬有礼!这幅态度倒是和之前的态度全然不同。 齐安随意看了他一眼道:“有话便讲。”。 还得很随意的一眼,但却让古越峤把目光移走到了他腰间挎着的刀,生怕他下个瞬间跳起降他性命给结果。这样的想法很荒谬,可因为齐安这一眼,古越峤由不得不这样想。 “我这个人最忌休息时被人打扰。你站着不说话是什么意思?”见这古越峤迟迟不说话,齐安又开口道。 而齐安刚才也确实是在想事物,古越峤那礼貌一叫,却直接扰了他心神。 “师兄在修炼,师弟倒是突兀了!”似是知道自己的不是,古越峤歉意十足的对齐安道,他这般态度立马有了变化。 他这般模样,的确又让人觉得他刚才不是无心之举。 就连齐安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多想了,可转念一想,他和古越峤并无交集,对他也不了解,虽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对他还是要防备一些。 “那师弟找我做什么?”齐安嘴角扬起一丝,像是无心之问,对扰他之事也不再提及。 “呵呵,师姐和师父在楼下有要事相商,我闲着无事便上来了。”古越峤笑着回道。 独孤婆子会和洛晴说些什么事?齐安有心去听一下,可一想,那两人肯定会设下什么隔绝音响的禁制,去了也听不了什么,再者,眼前有这曹俞,也是不好脱身。 独孤婆子支走齐安,随后古越峤也被他支走。 二人前脚一走,洛晴便向独孤婆子说明了此次的来意:“师姐,我就直接说了,这次我是来替人当说客的!”。 说着,她手中多出一个玉瓶,打开玉瓶,里面是一颗生机勃勃的丹药,若是普通人人闻上一口,决计有强体健魄之用! 这丹药,独孤婆子自然认得,叫生生造化丹,其中一味材料是有三百年以上年份的乌参,是真正的灵丹,她若服下,少说也得多出五十年以上的寿元! “你是来当谁的说客的?” “我师尊……扈长老!” “是那位长老,那你拜我为师?” “那自然是掩人耳目的权益之计,现在药家堡内围的变化,师姐又不是不知道,几位长老和姚如一长老走上对立面,谁敢轻易下来?” 听着洛晴说着这些,独孤婆子虽然一早就有猜测,可没想到药家堡内围成了这个模样。 “那……你既然是扈道人扈长老弟子,需要我帮什么忙?”独孤婆子自嘲一笑。 齐安在阁楼上同古越峤说话,但一边又还是凭借过人的听力,突破那些禁制,听到了一些他们谈话的内容,听到他们讲内围出了乱子,齐安有了别的想法。 又听洛晴道:“师尊想让师姐你抓一个人,便是何中子长老的弟子灵峦!”。 “为什么?” “她是纯阴体。” 洛晴简单说着,独孤婆子听着倒吸一口凉气。 而纯阴体是什么,她当然也知道。传说中有名为二百窍以上绝世炼药资质的绝阴体,纯阴体虽没绝阴体资质那么逆天,但有些地方也是相像。 比如,一个女子若是纯阴体,男子若能得此女子的初次,其修行境界绝对会更上一层楼,还能得到她的炼药资质,对控火和对炼药的理解上,更上一个层面。 “呵呵,师妹要让老婆子我挺而走险……这买卖容我考虑!”独孤婆子笑着对洛晴回道。 可实话讲,她对这生生造化丹有些动心。 这丹药不止材料弥足珍贵,就连炼制过程都不是那般简单的需要炼制七七四十九天,且没一天都需要人守护在丹炉前至少六个时辰,然后不停往丹炉里输送灵力,防止药因为长时间火温过高,成为废药。 但同样,她这话表面看来虽回绝了,可洛晴从她的眼中看出了对这生生造化丹渴望,就知道她所图之事有戏! 也本来,她要找的人第一人选并不是这独孤婆子,是那厉生,但厉生却连要帮她做什么事情逗没问,就直接回绝了她 洛晴微微一笑,故意卖关子道:“师姐好好考虑一下…… 他这么一说,独孤婆子在心中想了想,最终才又扭扭捏捏点了点头。 “哈哈,那就依师妹之意,那灵峦现在在哪里?如何动手术全凭师妹安排!” “哈哈!这个先不着急,不过师姐,就这么说定了!还有……外人面前,我还是称呼你师父吧!” 说完,两人相视又是一笑,在外人看来,她们就如许久不见的老友一般,相谈甚欢。 而刚才那般发笑,她们也只是谈到有趣的事罢了。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九十四章 江北许屠申 且把目光从青城药家堡放回大周南桐秦君喆湘的一个小村子里面。 这一日,已隐居多年的昔日永安城前御前军统领许屠申收到了一封来自永安的信件。 说起这位人物,他如今已年过九十,但却神态从容,腰板挺的和年轻人一直,他曾经辅佐过的是现今周皇的父亲武成皇,是曾经的永安第一剑客,曾经他告老还乡时,就传他已早早突破到了妄尊境,却是不知现今几十年过去,他修为又到了何种地步。 也虽然他年事已高,但兴许是修为到了越发不可测的地步,如今的他看上去至多像个有着一头白发的中年人。 而给他写信的是如今明镜司的掌司凌朝峰,信件上用非常简短的言语说明了如何永安的局势。 周皇陷入昏迷,几个皇子明争暗斗,已是水火不容这其中还有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楚先生”将本就是泥潭的永安,搅扰的更加混乱。 他一手抚着花白胡子,一手将信件放下走出门外喃喃自语道:“当年你们一手将明王给陷害走……如今出了这等事情却是想起我这个老朽了,当真可笑。”。 虽然他早不闻永安那边的事情,可许多事情又被他神奇的给遇见了。且从信中看凌朝峰的言语,当真又是少见的委婉……由此他几乎可以判断,永安那边已乱到了不可控的地方,由此凌朝峰才会想到要他出山。 当然,如今他隐居的地方,几乎没人知道他的身份,在他们看来,他这个老头子,就是个文弱的教书先生。 更就不会有人知道,曾经的他可是一剑斩断东北北齐边关的护城河,让北齐人数年间提起他就夜不能寐。 这会,他在此地收的学生之一崔更年在村的另外一边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看了一眼铁匠铺,喃喃自语道:“老爷子也是够行的!这门锁了一晚上啊!”。 夏夜的风总是让人很清爽的。一个晚上,崔更年却被吹醒了好几次。可铁匠铺的门依然紧闭着。 直到这会,太阳已从山尖冒出了一角,铁匠铺的门还是紧紧闭着。崔更年也不是没有想过偷偷翻回到铁匠铺里。以前他这么干过,可惹得许屠申十天都不准他回家。 看到门还是没有开的意思,崔更年也不打算进去了,直接向后山的方向走去。 …… “先生。学生反思了几日,的确有愧于先生的教导。这张鹿皮,全当学生给先生陪个不是!”崔更年态度诚恳,用一种歉意十足的口气,在学堂外对许屠申道。 刚刚看完信的许屠申正在给一众少年讲课,眼睛无意向外看时,他看到了崔更年。他本来是板着脸,打算要摆摆架子,再让崔更年进来的,但看到少年背后拖着的一张鹿皮,他脸色一下缓和了许多。 “进来吧。”面上,许屠申还是摆着一副不待见崔更年的样子,可眼神却是有意无意的飘向少年身后一张鹿皮。 鹿皮不是什么太贵重的东西,但它也是值很多钱的。也由不得崔更年多看几眼。 且对于这个少年,他也是又爱又恨,作为能得他真传的人,这少年年纪轻轻却已经是归一境界的剑道大家,但就是其性子顽劣,此番他在心中也暗暗决定,这次永安之行,他打算带他前去,算是磨砺一下这个少年的脾性。 虽然面上生气,但他还是将鹿皮手了下来。 “多谢先生了。”崔更年脸上挂着笑容,便走了进来。鹿皮当然是他后山打猎来的,这对他也算不上什么难事。 见崔更年进来坐下后,许屠申脸上难得露出了几丝凝重之色。 “我有件事和大家说一下。永安城最近有一场文笔试炼。因我早年的功名,也争了三个名额。李二牛、楚云、崔更年,今天回去收拾一下。三天后,你们随我去趟城里。”许屠申说这话时,脸上带着几分凝重。 当然,话是这么一说,具体过去是要干什么的,他不会真的告诉这几个少年。 说起来,这个村虽然偏僻,但他在此地收的弟子也不止这么几个,但也偏偏他只对这几个少年比较看好,决定带他们出去看看。 “先生!我……我!”崔更年也是有些奇怪,老学究竟然会叫到他的名字。这让他有些吃惊。他觉得,这许屠申可能是要刁难他! 其实,倒是崔更年多想了。许屠申是真心要让他去的。 虽然崔更年经常捉弄许屠申。可在徐举人看来,崔更年是不错的。至少,崔更年的悟性真的很好,对诗词歌赋也有自己的理解,更为重要的是他修行资质极好,那些剑招他只看一遍便都学了去。 “嗯。怎么?有问题!”许屠故作有些不悦,眼睛眯成一条缝看着崔更年。 他心想若是这小子不想出去,他也不会强带他。 是选择龟缩在小村子里过一辈子坐井观天,还是出去见世面提升自己,选择权在少年手里。 崔更年笑了笑说:“不是!只是学生有些不敢相信!呵呵……”。 “不是就好!散了吧!”许屠申摆了摆手,示意众人散去,便转身走出学堂外,也向自己的住处而去。 回去的路上,崔更年却是沉默了。外人不知道,他自己清楚。他是个杀手,这是见不得光的职业。表面上,他是个教书先生,可手上有了多少条人命,自己是很清楚的。 想到这里,他嘴角挂起许些微笑,他相信他这一回去,很快就会有许多人想起他。 回到铁匠铺里,崔更年把学堂里的事给自己父亲崔铁匠讲了一遍。 听完后,崔铁匠没有很快发话,依旧忙着他手上的铁匠活。似乎齐崔更年说的,他根本没有去听。 “爹。我去还是不去?”见崔铁匠没有发话,崔更年试探性的又问道。 “去外面看看也是好的!记着,到了外面,少说多看!”崔更年依旧没有抬头,专注于他手上的活,但总归是发了话。 “嗯。知道了。”崔更年很认真的对崔铁匠回道。他明白崔更年说的“少说多看”,不是随便说说的。可也很诧异崔铁匠竟然同意他出去,也是很意外。 因为他最清楚自己这爹有多么木讷。 “你的那些调皮捣蛋,到了外面就收住一些。几乎没有几个人知道。还有……许先生是有本事的人!从今天开始,你好好跟着读书就是,其它你也别管了!别像我打一辈子铁!”似是知道崔更年在想什么,崔铁匠又补了一句。他的口气很强硬,没有一丝反驳的余地。 这个老铁匠老实巴交了一辈子,说不出多么好的话来,但把该交代的都说给了他。 “老刀叔,我知道了。”齐安没有再发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其实,崔铁匠是有他的打算的。一直以来,自己儿子跟他做了杀手,他心中是很愧疚的。而这次的外出之行,他觉得便是一个机会。一个让少年从此摆脱这种不入流地方的机会! 三天后,学堂前停了一辆马车,惹得一众少年观望。崔更年并没有凑上去,因为不时随许屠申出去,马车他也是见过,比这好的,他更是见过不少!可对这个村子村的其他少年来说,这却是件稀罕物! “看什么!看什么!山里的就是没见过大世面!”从马车里出来一个身着华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用一种很是嫌弃的口气对一众少年道。好像别人看他几眼马车,会被看脏一样。 可看到许屠申从学堂走了出来,男子就跟换了一张脸一样,十分殷勤对徐举人道:“许老!小的荣幸啊!车上请!”。 “哼!你们这些人啊……真就是过惯了锦衣玉食,见着这些贫穷人就心平气和了!”罕见的,许屠申却板着脸,横眼看着男子。 不单一众少年,连崔更年也是有些吃惊。他也是没想到,许屠申会说出一番维护他们的话。 但他们不知道,没有走出这个小山村,许屠申就当自己是个普通教书老先生,可是当走出这个村子,他就是曾经的许屠申。 且若是按照他以前的脾气,这男子少不了挨他一记耳光。 许老说的是!”可男子不仅没生气,反而腆着一张笑脸给许屠申陪了一个不是。 上面安排了他接人,自然也是让他知道了许屠申的身份,虽然目前来看这位老先生和和气气,远不如别人描述里的那样咄咄逼人,但男子却不敢向他摆谱。 男子的举动,倒是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印象中,许屠申给他人的一直是一个文弱书生形象。这不由得崔更年对许屠申以前的身份好奇起来。 看到男子陪了一个不是,许屠申这才脸色缓和了一些,向着马车走去,并招崔更年三人也上马车。 马车外面看着不大,里面却是刚好能容纳下五个人。 上车以后,崔更年才仔细打量起中年男子来。只见他身着一件上好紫色丝绸大衣,脚下穿一双云黑木鞋,不像是一般大富之家就能穿的起的! “呵呵!这位小兄第一看就是人杰啊!我看到了永安城上,小兄弟必能大放异彩!”男子见崔更年打量着他,咧着一口镶有三、四颗金牙的嘴对齐安回到。 崔更年笑笑,和男子寒暄了几句后,也是自来熟,便试着旁敲侧击,打听一下许屠申过去的身份,便开口道:“小子得那位大人抬举了!倒是那位大人不辞劳苦,来到这偏远之地接我们,小子受之有愧啊!”。 一番交谈下来,崔更年得知这男子姓胡,也是一个举人!可同样是崔更年知道许屠申也有个举人身份,这胡举人怎么会特意驾着一辆马车来接徐举人。且看这胡举人对许屠申谦卑的态度,由不得崔更年怀疑都不行! “呵呵!小兄弟!你不知道吗?许老可是当今圣上都要礼让……”胡举人话刚说到一半,却突然不说话了,偏过头向马车外看去,已没有和崔更年再说话的意思。 原来是许屠申正瞪着他。 崔更年也是冲胡举人笑笑不说话。但其实刚才,他却看得明白——自己的老师给胡举人使了一个眼色。 崔更年又开口对许屠申道:“先生……你就不能说说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虽然他老早就知道自己这位老师很不一般,但他还是好奇。 许屠申则有些卖关子的道:“以后你会知道的。”。 马车一下安静了下来。除了和崔更年一起来的其他两个少年是怀着忐忑又有些激动的心情外。车里的其他三个人,却是都怀着其它心思。 这村子虽然偏僻,但离郡城也算不上多远。半日功夫,马车已行到离郡城不远的地方。 到了这里,他们要再换马车。 此时,也是临近黄昏,照在人脸上的光也暗沉了下来。而那些郡城外的野兽也活跃了起来。时不时传来几声野兽咆哮声,让马车里人都很不安。 但总归他们是到达了郡城。 更让崔更年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江北的郡守大人竟然亲自接待了许屠申,这让他们几个少年队自己老师的身份更加好奇。 许屠申则依旧卖着关子不说。 再又换了一两马车后,他们继续向永安而去。 在这过程中,倒是有惊无险,最终他们终于来到了永安城郊外。 此时正值夕阳,许屠申看着不远处浸没在夕阳里的城池,有些感概,兜兜转转他离开永安三十年时间,如今他又回来了。 只是很快,他面带笑意对着崔更年道:“更年啊……好像有人不太欢迎我这个老家伙。”。 崔更年知道这时的外面有着几头野兽, 可让崔更年不安的,却不是这些,且这也不是许屠申说的。作为一个常年跟随许屠申学习剑道的人,他敏锐的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很不易察觉的杀气!不由自主的,他手摸向了包袱里的短剑。 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随着一声车夫的惨叫声和拉车的马几声嘶叫后,几只箭羽伴着破空之声,便射进了马车里! 齐安也顾不上暴露,抽出包袱中的剑,便把向自己射来的一只箭羽,砍成了两截! 马车里一下乱成了一锅粥!除崔更年和许屠申竟然罕见的镇定外,其他三人吓得早已是泣不成声!原本还亮着的一盏灯,也是被射来的箭带起的劲风给吹灭了,这样的状态下,倒也没有人去注意崔更年! 许屠申则有些失望的看着除崔更年以外的另外两个弟子,他对他们道:“剑术我也教过你们一些,且你们也都是入了气海境界也算修行者。如此便怕成这样,修行对你们来说我想会是很苦的事情。”。 那两人听罢,羞愧低下了头。 约莫半个时辰后,再没有箭再射来,马车里的几个人才长吁出一口气,似是已放放宽了心。 可崔更年却没有放下心,反而有了几分忐忑。有着杀手出身的许屠申教过他,他很清楚杀手的习性。 杀手里有一种“敲三”的杀人手法。意思是杀你之前,前两次故意不杀你,给你个警告,第三次才杀你!说起来,这也是一种杀人的恶毒手法,让被杀者在极度恐慌中渡过,让你觉得死才是解脱!而一般敢这样做的人,必定是武功造诣极高的杀手! 原本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外出,但恐怕连他都没有料到,这次外出并不简单! 当然,许屠申也没有预料到,他想不明白,这永安城是什么人想要他的命。 但这种手段又着实低劣,难道说是有人杀别人然后认错人了?他有些想不明白。 见外面彻底没有动静,一起来的胡举人才大着胆子探出头向马车外看去。但很快,他头又缩了回来,脸色煞白! 其实无非许屠申或是崔更年出去,他们也明白胡举人一定是看到马车外车夫的尸体,表情才有此变化的!而对于见惯了生死的许屠申当然不会被吓到,所以并没有跟着出去,那样反而容易让人怀疑。反而,他待在马车里,面上没有丝毫波澜。 路还是要赶的,几个人都没有说话,虽然永安近在咫尺,但还是有段距离的,胡举人又再次出去,充当起了车夫。在昏暗的灯火下,崔更年却把胡举人的表情给看了个清楚。徐举人脸上还是不太情愿的,但他有意无意偷偷瞟了几眼许屠申后,这才下定决心出去!恐怕他也是为讨好许屠申,才如此做。 而许屠申也道:“你且放心去……有老夫在,无人敢伤你。”。 突然,自他周身突然华光大方,一股飓风自他为中心向歪吹出,而和许屠申学习剑术的崔更年很清楚,这是许屠申的不灭剑意。 那些野兽感受到这股剑意,直接被吓走。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那座黑色又透着几分森严的黑色城墙才真正横在了几人面前。终于到了永安城,胡举人长长吐出一口气,似是彻底放宽了心。 或许在胡举人他们看来,只要进到城里,便是安全了。但看着这座黑色夜幕笼罩下的城池,崔更年的神经还是又绷紧一些。 观察到他脸上的神色,许屠申有些满意的拍了拍他肩膀说道:“能紧张起来是件好事,但也没必要紧张过度。相信老朽……接下来就安全了。”。 “什么人?不知道永安城晚上不得随意进出门!”城门口一队兵卒中,一个身穿黑色甲胄似是头领的人冷声对几人道。 人在被人追杀时,其实都是恐惧和愤怒并生的,但往往恐惧都压过了愤怒。也不知是胡举人迟钝还是怎么的,想起这一路被追杀上经历,他那根主管愤怒的神经终于发挥了作用,他对着头领就是破口大骂:“瞎了你的狗眼!你知道我请的是什么人,耽误了我的大事!你有八条狗命,也不够镇国公侯爷杀!”。 当然,依着他的身份敢这样骂人,多半还是因为许屠申。 果然那个被骂的人当场就要发作,但也亏得许屠申让崔更年将凌朝峰的信件递过去,他身边一个人又说了几句后,才放他们进来 所以那人前面被骂,也不生气,马上示意打开城门让许屠申几人进去。 进到城里,里面却显得很冷清,看似繁华的街道,更是不见一丝烟火味,让许屠申很是奇怪。 “卢举人,小子不明白。这街上,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崔更年不禁发话向胡举人问到。 “哦。小兄弟,这几天可能宵禁。等过几天,应该就不是这样了。”胡举人随口对崔更年回了一句。但实际他几乎也没来过几次永安,便全凭臆想。 所以许屠申摇摇头道:“不可能宵禁……有着边城防卫军,永安怎么会平白无故宵禁。”。 且按照他的记忆里,这座城应该在这个时候还是繁华正要开始的时候。 接着他又想起凌朝峰信件所言,他顿时又好像理解了什么一样道:“不过如今非常时期,也有可能宵禁吧。”。 崔更年“哦”了一声,便没有再多问。这么一问,他算是明白了,这“宵禁”看起来是加强了戒备,城内安全有了保障。可若是城内的人为了杀某个人而如此做呢?而他又要杀谁呢? 绕过几个街道后,胡举人许屠申几人安顿在一处庭院就回到他住处了。庭院里还有几个下人、丫鬟,应该是早就安顿好的。 不一会儿时间,明镜司那边也来了人,但来人却是凌冬,她向许屠申转达道:“许老……这几日你且住下,掌司大人有件北方的案子要办,所以出去了。”。 话罢,她就此离去。 李二牛和楚云都无暇去看这庭院有多别致,很快便睡下了。许屠申则是独自带着崔更年走了出去。 崔更年的思绪却依旧在不停的运转。他觉得要来杀他们的这帮人某后指使,肯定就是城里的人,且一定在城中身居要职!且不出意外,这些杀手最后一次出手应该就是在“宵禁”最后一天,也就是到达这里后一天。 想明白这些,崔更也是安下了心。作为杀手,他很清楚知道被人暗杀是一种怎样的心情。这种心情,他也不会喜欢!就像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魔,少年眼底冒出几许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想着,他将这些告诉了许屠申。 许屠申则道:“你小子话说的不错……就看明天来什么人把。”。 但结果来人却很失望,这些来暗杀他们的人连通神境界都没有,全被崔更年给解决了。 由此又过去两天,李二牛和楚云显得很紧张,反倒是崔更年没心没肺,随着许屠申隔三差五就在街上溜达两圈,悠闲的很。 来到城南部的临南街,许屠申记得这里白天却是热闹的很,各种卖小玩意儿的、酒肆瓦舍、古玩字画摊,典型的井市生活。 而且他来这里,也想找找熟人。 但他和崔更年一圈下来却又是一无所获,倒是他看崔更年逛得挺欢乐,他便先一人回去了。 崔更年正在街上溜达,被一年轻人给一把拉住。年轻人样貌俊美,穿着显得很富态。他先是神神秘秘看了齐安一阵,让后阴阳怪气对崔更年道:“小兄弟且慢!可惜啊!是个好苗子,但是废了!”。 “你这人何出此言?”崔更年笑笑,心里也只当这人是个行骗的江湖术士,来的时候他已经听许屠申说得太多了。 尽管崔更年掩饰得很好,但年轻人还是看出了他好像不相信自己,看了一眼崔更年后,胖脸笑眯眯道:“小兄弟不信我?但我看小兄弟这双手就是一双握剑的好手,昨天晚上那几箭挡的好啊……”。 年轻人话还未完,崔更年脸色一下阴沉了下来,手更是摸到了身上包袱里的短剑,语气冰寒对年轻人道:“你是个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小兄弟愿不愿意和我去个好地方?那可是一处妙地!”出乎崔更年的意料之外,年轻人却说了这么一句不相干的话。 “呵呵!什么妙地……”见这人似乎并无多少恶意,崔更年随便撩了一句话,就要转身离去,心中也是一块大石落地。原本说他手,让他一下紧张了起来。 不过他又见此人头发乱糟糟,有些不修边幅,便又当这人或许脑袋有问题,胡言乱语而已。 而现在听到年轻人后面一句话,他也只当是个普通的江湖术士,便不想再搭理。 崔更年正要转身离去,却被年轻人一把给拉住。崔更正要挣脱开,却发现怎么都使不上力,也还是使不上一丝力气。 就跟中了迷药一般,他感觉意识恍惚了起来。或者说,那人抓起他就奔走了起来,速度快到让他脑袋也跟着有些晃晃悠悠。 再有意识时,他发现面前的景物却是变了。 崔更年抬头看了看四周,抬头一看“红相楼”三个字,竟然是一处风月之地!虽然这红相楼,离刚才站得地方并不远,可崔更年怎么想都觉得奇怪,若这有恶意,带他来这种地方干什么? 不过他看这年轻人还在身边,崔更年心中也是警觉了起来,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指着面前红相楼道:“这?这是个什么意思?”。 年轻人从身上摸出一锭金子晃了晃,笑笑对齐安说:“小兄弟……有个妙人在等你……”。 说完,他拉起崔更年就要进去。 “哎呦!是卓爷啊,我们这的姑娘可是最好的!”有人似乎认识那年轻人。 “小弟弟第一次来吧!还是个雏吧?” “两位爷,里边请!奴家定好生招待!” 当然门前站着几个浓妆艳抹、酥胸半露,姿色还算尚可的女子向齐安年轻人围了过来。但吸引她们的,恐怕还是胖道士手中金灿灿发光的金子! 算起来,崔更年脸庞虽还略显稚嫩,但却是十分清秀,惹得几个女子都往他身上蹭,让他好一阵不舒服。 但崔更年毕竟不是一般的少年,很快便镇定下来,面色平静,没有丝毫羞涩,看不出什么表情,对这几个女子开口道:“几位姑娘抱歉了,我这个人比较怕热。”。 那年轻人却也哈哈一笑道:“想什么呢!你小子……这里的姑娘可都是卖艺不卖身!”。 但也只一眼,吓得原本靠在崔更年身上的几个女子,像是如堕冰窟一般,纷纷避开他,连看都不敢去看他! 进了红相楼,崔更年在心里猜测起年轻人来这里的目的,但可以肯定道士对他没有杀意,可到底是为什么? 从外面一路走来,众人都是神色各异看着走进来的二人。说起来,崔更年一个书生打扮的人和一个不修边幅的人出现在这种地方,的确有些不伦不类,也由不得人为之侧目。 “孟姑娘在吗?就说我来了!”年轻人进来后,对着一个老鸨打扮的人说了几句后,一个丫头便领着胖道士和齐安,向红相楼阁楼的二层走去。 “两位,就是这了。”丫头把二人领到一间门口挂着一块写有“月秋的牌子后,便转身离去了。 年轻人一把推开门便走了进去,见齐安还站在外面,大袍一挥,也把他拉了进来。 崔更年环顾四周,整个房间显得朴素而又不失典雅,一边是女儿家都有的梳妆台,入鼻,亦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 “卓不凡,人你带来了?”正在齐安观望房间四周时,一道极其好听的声音却从房间里摆着的一道屏风后传了出来。 “呵呵,带来了孟姑娘。”年轻人一边说,一边抓起早已摆好在房间里的酒肉,自顾自吃了起来。完全没了自己形象!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卓不凡,近来他他修行神速,已是到了窥机初境,所以这才能轻轻松松拉着归一境界的崔更年过来。按理说,他修为境界自然不可能提升这么快,而是有了一番奇遇。 屏风后的人影动了一下,出来的是一个身着青衫的女子。从女子服饰看来,那是一件男子的衣服。但看到女子脸时,崔更年有一种窒息感。 那是一张足以颠倒众生,祸国殃民的脸。让崔更年瞬间想到这样一个女子,怕是一国之君,倾尽江山也是会心甘情愿的。也不怪史书上所记,某个君主为了一个女子,而抛社稷于不顾了。 女子穿的虽是一件男子的衣服,但娇媚中添了几分英气,却是别有一番风味。让崔更年看了好一会儿,才移开眼睛。 更重要的是,这女子有一种气质——万千计谋在心的气质。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孟月夕。 这一切,女子自是看在眼里的,他对着崔更年嫣然一笑道:“小兄弟……找你来是有几件事情要问你。”。 孟月夕这话,让崔更年一个趔趄,站都有些站不稳。他倒不是为眼前这个女子动心,而是这人大费周章将他拉到面前,就为了问他几句话,他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 当然,此前孟月夕通过帮中关系,一早知道,凌朝峰要请许屠申回来…… 而如今永安局势越发有些变幻莫测,连她都有些拿捏不准,她实在不清楚凌朝峰将这人请回来是什么意味。 且许屠申此人,有些刻板迂腐,若是他做出一些非要维护“永安”和周皇的事物出来,这永安局势只会越发动荡。 想到这里,她便开口对着崔更年问了起来。 少年虽然在许屠申的教导下,一些事情处理起来显得有些老练,但在男女这方面上,他又青涩的很,红着脸便将什么事情都说了出来,包括他们来时遭人暗杀。 但交谈下来,孟月夕也并没有从他口中得多少有用的信息。只好命他先回去,并且写好一封信带了回去。 …… 当然,另外一边,许屠申倒也没有直接回去,兴许是觉得无聊,他去了一趟升华街,和以前一样的是,虽然永安现在整体的情况不容乐观,但依旧不耽误永安城内的达官贵人们享乐。 尤其是看到建造于华升街的摘星楼,更让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他呆呆的看着摘星楼,然后缓缓吐出一口气。 这个时候一个年轻人来到他身边道:“老先生因何而叹气?”。 许屠申朝这年轻人看去,见这年轻人生得明眸皓齿,容颜俊逸,皮肤更是吹弹可破的和那女子都有的一比。 不过又见他身着一身朴素衣服,与此地进进出出穿着华袍的士子们有些格格不入。 又兴许是这年轻人身生并没有那些“朱门酒臭”许屠申对他道:“以前我来这里的时候,如你这样穿布衣的人,还是能见到几个的,但如今却是少见了。反倒是贵族们建造了这么个玩意在这享乐。”。 他的声音并不算大,但在此地的其他人却听到了。 而那些人的眼中自是带着怒意看向了许屠申。 年轻人则是哑然失笑道:“老先生……这又什么奇怪的。人都是喜欢享乐的,如今四海生平,自是大家都喜欢安乐的。”。 话罢,他邀请许屠申上摘星楼一观。 许屠申没有拒绝随他上了楼,而楼上的店家似乎和年轻人是老熟识,带着年轻人和许屠申来了一间包间,甚至还不等年轻人说些什么,就已经有人摆了一桌子菜。 虽然许久不曾来过永安,但许屠申还是认了出来,年轻人命人端上来的菜种有几道如珍珠珊瑚椒、翡翠猪肘……都是非常名贵的菜。 而此时许屠申看向永安的西南角,就见几个乞丐模样的孩童在翻找别人倒下的泔水吃。 年轻人微微一笑对着许屠申道:“老先生还是尝尝吧……你几十年未曾回过永安,在穷乡僻壤吃的都是不入流的东西。”。 许屠申不笨,神色一板道:“你知道我是谁?”。 年轻人没有回答他,只是示意他尝尝菜。 “哼!”许屠申冷哼一声又道:“以前的永安可是看不到几个乞丐,现在竟然连乞丐都可以看到了。”。 他说不出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如今天子脚下都有乞丐,这个国家已然有了大问题,但可惜环顾四周,达官贵人们在摘星楼中纵身酒色,又有几个会去注意这个国家出了大问题。 许屠申自然没有心情去吃这菜,袖子一甩就要准备下楼,但被年轻人又拦了下来。 年轻人笑眯眯道:“老先生……本已隐居,来这里又是为哪般?要我说,老先生既然来了,就好好陪我吃吃菜,看看风景,永安的事情还是莫要多管。”。 而这年轻人也不是别人,正是知玄。 他精心布好一盘棋,可不希望有人来这里捣乱。 这话听着许屠申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怒意,他对知玄道:“我当年随先帝纵横天下的时候,还没有你这小娃娃呢!说吧……你是谁?那位楚先生?”。 知玄动作优雅吃下一筷子菜,然后缓缓道:“老先生倒是这么快就猜出我的身份了,只是你要需知,如今的永安乃至大周早就已经腐朽,我也不过是加剧这一腐朽而已。”。 见他大大方方承认,许屠申所料不错的话,先前在城外来暗杀他们的人应该就是知玄派来的,只是那些人都是些普通人,又能做得了什么……倒不如说这有些多此一举。 想着,他说了出来。 知玄接着大方承认,然后又道:“我听闻老先生年事已高,所以就派了那么几个人过去。”。 这些话乍听没什么意味,但许屠申听得明白,这是知玄在变相说他已经年迈,早就不是当年的永安第一剑神江北许屠申! 这话也自然惹得他大怒。 他一双浑浊的双眼前所未有的清明,身上虽没有带剑,但他整个人就如一把剑一样,锋芒毕露,寒光刺得人不敢去看他,他道:“四十五岁之前,老朽最不爱你们书生的道理,所以我在这之后读了许多书,如今看来那些书真的一点作用都没有。”。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九十五章 活着…… 作为贫苦人出身的许屠申,四十五岁以前几乎鲜少去读什么儒家经典,这或许是让崔更年等一众许屠申的学生都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在他们这些他的学生看来,自己的先生能文能武,是世上少见的“完人”。 而崔更年他们更不知道,他们眼中儒雅的先生,在四十岁岁以前是出了名的大老粗,张口闭口都是“口吐芬芳”。但正因为四十五岁以前眼界的限制,他境界停滞在道生初境,此后五年间更是没有丝毫精进。 但也是这个时候,心态发生了变化不去刻意追求境界,而是拾起他前半辈子看不起的圣人经典看了起来,这才在五十岁的年纪,剑道领悟上有了质的变化,一举进入妄尊境。 此后他告老还乡,卸载自己所有职务,回到自己家乡隐居。 但现在的事实告诉他,他读的那些圣贤书不能帮他分毫,他只知道眼前这个国家正在分崩离析之中,而祸害之一就是眼前这个年轻人。 他现在的想法很简单,简单一掌将面前这个年轻人杀死,那么所有都问题都将解决。 知玄感觉到对面这个老人身上冉冉升起对杀机,他面色显得平淡,他缓缓道:“老先生对付我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如此咄咄逼人未免有人过份了吧。”。 他嘴上这么说,但却不紧不慢夹起一筷子菜吃到了嘴里。 许屠申则冷哼一声道:“哼!你手无缚鸡之力?这偌大的永安也不会被你搅扰的乌烟瘴气。”。 “这样吧……老先生不妨和我出去走走看。”知玄明白对面这人已经动了杀意,一场战斗在所难免,但在城内动手,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许屠申冷哼一声随他又走出摘星楼,二人走出城门,一直向西而行,直到走出一处山坡上才停下脚步。 这里风景秀丽,绿意黯然,还有一条小溪流过,端的是个好地方。 这个时候,知玄又开口道:“老先生有所不知,我曾在这个地方待了几个月时间观望永安城的全貌,若是你在城内动手,毁坏什么东西那就不好了!”。 “哼!你若真有这份心就好了。”许屠申这一路随他走来,则是发现越往西走,乞丐就越多,也让他对大周的前景担心起来,这就越发恨不得一掌拍死眼前这个年轻人。 许屠申接着又道:“我给你个痛快的。”。 “哈哈哈哈……老先生倒是爽快。”知玄面上没有显露惧意,似乎他一点都不知晓在他对面的这个修行者是多么厉害的存在。 他这一点也由得许屠申多看了他一眼道:“你到是个有骨气的,可惜骨气用错了地方。”。 话罢,他两指一并,一道不灭剑意自他指间迸发而出,他随即转身离去。 可很快,他身后又传来了年轻人的声音:“我想和老先生谈一谈的,但老先生就这么着急我死吗?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老先生你死了。”。 这时许屠申回过头看去,就见知玄笑意盈盈,双脚离地漂浮于空中,接着他缓缓推来一掌,这一掌干脆利落,一股飓风在自他掌间迸出,化作饕餮巨兽啃噬着面前的事物,将石头或是面前一切阻碍它的东西破坏的七零八落,然后气势汹汹向许屠申而来。 这让许屠申大吃一惊,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竟然是个高阶修行者。 而他不灭剑意激荡出体外,轻轻松松将这一击挡了下来。 这让知玄惊讶了起来,他如今修为虽然没有恢复到全盛时期,但刚刚那一击也到了逍遥境随手一击的地步。 双方都有惊讶。 接下来许屠申和知玄两人都没有动,两人相互看着,似乎都在等对方先一步出手。 天上颜色越来越昏暗,不多时淅淅沥沥开始有雨下起。他们悬浮而起脚下那条小溪上也起了风,但因为他们身上激荡而起的恐怕气息,不时掀起浪怕打在岸上,发出闷雷一般的声响。 雨水还未落到知白衣上,就被他蒸腾成了雾气,氤氲着缭绕他周身,将他给衬得飘逸出尘,加之他俊美的容貌,显得有些邪意。但还是有一些雨水打湿在他身上,他本就生得不差,几缕黑发沾染在他俊秀的脸上,平添几分邪魅。 这个时候,许屠申率先开口道:“我倒是当你是年轻人……但你能修行到如此地步,肯定不是年轻人!你到底是谁?来永安的目的是什么?”。 许屠申舌尖绽雷,每讲一次如打雷一样。 “老先生……以为我会在永安做些什么呢?不过是活的九了一些,便想做些有趣的事情,这个理由不行吗?”知玄也发了话,并且轻轻探出一只手缓缓探去。 陡然间,一股力量自他手上传出,没有多么排山倒海的气势,也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但许屠申却都感受得到,被他力量所笼罩的区域,空间在急剧压缩变幻着,这力量自他脚下掠过大河,土地龟裂显出沟壑,溪水更是被倒卷起十丈以上,露出里面的河床不久久落下。 这一掌……知玄觉得许屠申不可能接得下来。 可也就在那股力量要作用在许屠申身上的时候,他出剑了。 或者说,他身上并没有带剑,他随手一招,将远处一截断枝为剑,然后出剑。 这一剑同样也不起眼,或者讲比知玄那一掌还要平淡,但剑只是缓缓举起,天空上积压一片的乌云立时就露出了一道口子,后面的光透过云雾照射在河水上,映得一大片区域波光粼粼。 但随着剑陡然落惜啊。 他剑中正酝酿着惊动天地的力量随即释放而出。 终于,他剑落下,不灭剑意如虹,自他头顶飞过和知玄那股力量纠缠在一起,最终归于平寂。 许屠申脸上露出许些惊讶,就如他们初见时那样,莫知玄则显得淡然,但也很容易让人觉得他是故作淡然,许屠申就是这样的想法。 实际说来,他如今的境界早已是逍遥中境界,他不相信知玄接的下他的剑。但事实是,知玄平安无事站在他面前。 而知玄面色十分淡然。 可他也无需这样,因为他一贯淡然。 知玄显得无奈又道:“老先生……我们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你现在什么身份已经不重要……但我确定的是,留着你,你会继续祸害永安!”许屠申态度生硬拒绝到。 既然谈不拢,许屠申和知玄再次交锋,这个时候,那些静置的万物看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似乎比他们本人与人对战还要小心。 所以周围也只有风啸声,雨点敲打地面的身,河水拍岸声,不时的惊雷声…… 许屠申一连斩出数道剑气。 不灭剑气在空中看着凌乱,尤其是在这种暗沉天气里便更看不清,但肆意的剑气也破开黑色的积云,数道薄如蝉翼的阳光斜射在小溪上。 远处看,小溪隔几处波光荡漾,又缓缓向东流去,像是一条匍匐在大地上的银色蛟龙。 这一幕,显得很好看。 但近看,他们交锋处宏光漫天,杀机肆意,让人根本不敢靠近。 终于,一道最凌冽的剑气彻底将长空划开大片,露出了里面的阳光。而久违的阳光照在人的眼睛中,也不觉有些刺眼。 知玄倒是没有想过,这个变数许屠申还真有那么许些难缠。 长叹一口气,知玄则是缓步向许屠申走了过来,他走了一共三步。 他走得平缓,但每一步落下,整个大地都是一阵抖动,身上气势也随之拔高一些,他再次出掌。 “轰隆!”一声,他猛然将掌推出,这一掌响彻这方天地,更胜过天上的惊雷! 有那么一瞬间,要是有人在这里耳朵都要失聪! 也随着他这掌拍出,力量扩散开来,周围的一切空间都在急剧压缩变化。 哗啦!哗啦!哗啦!…… 这股力量作用到他们脚下的长河,河水流得更加湍急! “这……怎么可能!”许屠申惊呼了一声! 他注意的到,他脚下的河的流向开始变了,原本的由西向东变成了由东向西! 如此气势,却也真得能让江河逆流! 这已然不是逍遥境界的修行者可以理解的力量。 许屠申满头的白发混杂着白须不停飞舞着,做足了气势要挡下知玄这一掌,而他整个人也如一把剑一样,决定斩断来人的这一掌。 但“轰隆”……一声响过,似是雷击中了什么,又像是什么折断一样,这一声过后,除了雨声,什么都归于了静止。 随着知玄将掌收回来,刚才的那条小溪已然不见,露出下面龟裂的河床,更仿佛这里从来没有过溪水一样,而许屠申在站在河床之中,七窍流血,头耷拉着,许久都没有抬起,也虽然他站的笔直,但实际他已无了生息,亦正如他这把剑再怎么锋利,也没了灵魂,跟折断没什么区别。 而知玄在漫步在雨水中,闲庭信步向永安而去。 但同时,在书院的百转千思峰上,书院三先生齐二子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在他身后一个身着绿袍俏丽女子缓缓开口道:“四师兄……若是你出手,可否胜过那知玄?”。 这女子是书院的五先生。 齐二子则摇摇头:“老师离去叮嘱了我不准插手永安的事情,但即便老师不这么说,我现在出去也不是他的对手。”。 “那二师兄呢?”五先生试探着问道。 齐二子摇头道:“二师兄自己禁了自己的足,他怎么会出去?”。 …… 而青城药家堡这边,本是天之娇女的灵峦现在却在出逃之中。 夏的夜很静,听着蝉鸣,有种说不出的安逸。但灵峦却不敢有丝毫的睡意,甚至她现在的心情还十分复杂,她想不明白自己朝夕相处的恩师既然有杀她的想法,更让她不理解的是,那个只和自己相处了几个月的师弟牧雨尘竟然会回来救她。 …… 灵峦是何中子在一次大饥荒中捡到的。 那一年,何中子远走到大周南方的一个小国之中。这小国去年遭了暴风雪,今年又值旱季,庄稼颗粒无收。不巧的是,还遇上瘟疫,所谓祸不单行。尸横遍野、啼哭四起也不是什么常事。更有一些人用自己的亲身骨肉换来一些粮食,也不是什么难见之事。 但其实造成这一切的,是这个小国的王,上层的不作为,一位向百姓横征暴敛,久而久之,人们由于上不起税,便宁可饿着肚子也不种地灵峦的父母就是在这样的背景惜啊饿死的。 恰好何中子就遇到了一对快死的小夫妻,他们怀中还有着一个女婴。 而对何中子来讲,这样的画面也只是一个画面罢了。他不会流一滴泪!他冰冷多年的心更不会有所动容! 作为一个“医者”,他看得出来,这夫妇染了疾病,已经没什么可救的了,连他怀里的女婴也是一样,没什么好值得可同情的。 所以他几乎迈着步子就要离开。 而那对夫妻也在随后死去,但那个婴儿却表现出了顽强的生命力。 也兴许是婴儿的叫声让何中子有许些动容,他回去将这婴儿抱了回来,然后自己耗费了大力气将她救了回来。 之后的十年间,何中子并没有着急回去青城药家堡,而是一边在这小国中行走,一边带着灵峦。 也为了磨砺灵峦,何中子曾经将她丢弃在杀人魔的手里 “好好在这待上一月!一月后,我来接你!要活命,我教你的那些知识,多多运用,能不能活着,就看你自己。”何中子眼神冷漠的看着灵峦给她扔下一把《百草录》后便转身离去。 他虽然将这个女婴救了下来,但他还是不觉得这个女婴可以活的下来。而且要真的想成为他徒弟,至少她要在这里活一个月才可以。 “师父……为什么?”十岁的孩童除了嚎啕大哭外,什么也做不了。她很不愿相信,这个平时和蔼的师父,会把她扔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但若灵峦将她的这些回忆讲给牧雨尘,后者一定不觉得这是一种和蔼。 也可以说此地,风景还是不错的。 高高的围墙和随处坐落着的亭台,几座假山伴在亭台周围,和点缀在几条小溪上的绿柳共同构建出一处令人心怡之地。不由让人对这座山庄多看上几眼。 可这些画面在十岁的灵峦眼中却是陌生的。因为陌生,她更多的是害怕和恐惧! 但最终的最终,她还是活了下来,成为了何中子的弟子 可如今,她这么都想不明白,昔日的恩师为什么要杀自己? 而此刻,她身上受了重伤,又是夜晚她依旧一身红衣。火光映照出她曼妙的身影,就如坠落人间的仙子一般,令人心神向往。 但这也让躲在暗中都的人对她生出觊觎之心。 但她目光敏锐,提起腰间的剑,几下便结果了那人的性命,然后将这尸体放入火中,将这尸体处理干净,打算离开这里。 可和快又有人出来了。 来者见她出现在这,这人指着已被烧得不可辨的尸体道:“师姐知不知道将同门杀死该定以一个怎样的罪?”。 灵峦若有所思了一会儿道:“罪?你们人人都想杀死我!我想自保都不可以吗?”。 “你想干什么,他想干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不该杀吗?”灵峦没有回答这人的问题,而是反问他道。 灵峦想要看清这人的面容,但因为夜黑风高,加之此人遮盖咯自己的面容,她始终都看不太清,但这声音她又听着熟悉,像是在哪儿听过一样,但又实实在在想不起来。 他们也正说着,这人却突然打出两掌 毫无防备,灵峦直接受了一掌,虽然对他有了提防,但因为自己不然呢身就有伤,所以很快又受了第二掌。 见对面女子似乎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那人取下自己面罩。 可事情就是这么巧,有人就惦记上了。事情还要再回到几个月前,和灵峦同为药家堡内围的弟子王剑威无意中看了灵峦一眼。 说起来这王剑威风也不是个什么好人,在药家堡仗着自己师尊是二代弟子没少欺负人。 当时他无意在外面遇到灵峦,在心中就盘算了起来。前后一合计,又一犹豫,眼前的美人早已不见了人影,事后让他心中对自己好一阵暗骂。但事后他也才知道这灵峦是何中子的弟子,且其修为也是窥机初境,这远不是归一境界的他可以觊觎的。 无独有偶,这次他又碰到了这小美人,心中自然有了一番想法,要怎么把这块“肥肉”吃下去! 一开始因为灵峦走的这路也是鲜有人知,她也不觉得有人会尾随自己,自然还不知道自己被惦记上了。 王剑威也是胆大,一路尾随其后,对自己的贪婪的气息也不掩盖,显得明目张胆。走了不过百步,又见四下无人,他这边便站了出来。 灵峦见来人一身紫袍,身材中等,从面容看去,自然认出了王剑威。此刻王剑威眼露凶光,就如食物链最顶端的野兽盯着最弱小的猎物一般。 灵峦倒是没想过自己一个会被这么一个人人惦记上了。不过她也没怕,厉声对王剑威道:“王剑威……你想干什么?你这样就不怕宗门和我师尊吗?”。 “呵呵,师姐,你被你师尊追杀也有些时间了吧,你说状态的话,不觉可笑吗?”说着,王剑威一身归一后境的气息显露出来,又故意走近几步道:“我是个爱惜美人之人,希望师姐识趣一些,和我共度良宵……不然……哼!” 话毕,他更不掩饰眼中的贪婪,周身的气息也如浪一般,层层更迭,一次比一次更盛。 若是几月前,灵峦没有受重伤,王剑威对她这般,她只会清风徐来,吹得她生几分睡意,可眼前她受了重伤,如何是这人的对手? “君子爱美人是不错,可你听过这么句话没?别在太岁头上动土,我便是那太岁!”摸出身边的剑,灵峦便冲了上去。 王剑威见他受伤却也不这么把她放在眼中,可一个猝不及防,一把卖相不怎么好看的短剑,已然伸到了自己脖子上,吓得他就如受惊的羔羊,一脸的惊恐! 但他怎么说也是归一境修士,本能地避开了这要命的一刀,可脸上还是被擦出了道口子。蓦然间,猎物不再是猎物,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起眼前的灵峦! “呵呵,师姐。刚才只是个误会,所谓不打不相识,就此化干戈为玉帛,如何?”突然,王剑威笑了起来去,一改之前的凶神恶煞! 他在药家也算摸爬滚打了十几年,只是兀一交手,便觉眼前的灵峦的确些难缠,拼个你死我活更不值得,不若从长计议。 但并不代表他就这么放弃对灵峦的龌龊想法了,而是在心中重新盘算了起来…… 想及此,他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可很快就被一脸的笑意遮盖了下去。 “呵呵,你我所见倒是略同。我也觉是个误会!”说着,灵峦叹了口气,就好像两个英雄间的那种惺惺相惜。 但实际她清楚,自己受了重伤,不能直接和这王剑威硬碰硬,她心中也在想如何逃离这里,所以她才会讲出这话麻痹他。 王剑威心想:本来,他还想着从长计议,可这美人儿居然会这么傻,还真会相信什么化干戈为玉帛! 他有了新的算计,就如毒蛇玩弄猎物一般,从来都不是自身的蛮力,而是靠自己的毒液。眼下,他就要趁对方趁其不备,给她致命一击!然后好好玩弄她! 可是他又错了,还未来得及在心底好好得意一番,一道卷着骇人气浪、炽亮的白炼向他袭了过来。 那是灵峦的打出的剑气,虽不及平时的威力,但亦可伤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王剑威又岂能料到他在算计对方,对方也在算计他。结果便是,一条胳膊硬生生被灵峦砍了下来,连带着胸膛也划出一道口子,十分可怖! 对于不讲道理之人,灵峦也从来不讲道理!且她还是个“杀手”,只会想着如何取胜,过程见不得光什么的,他从不去考虑! “灵峦,你敢偷袭我!你我明明都已经化干戈为玉帛!”伤口之痛固然可痛,可王剑威更恨眼前之人的阴险! 现在的他,也不过是困兽之斗,徒有其表。但兔子急了,也会跳墙,何况是他? 顾不得己是重伤之躯,心一狠,他咬破舌尖,催动秘法,燃烧起所剩不多的精血,一下遁去十丈开外! 灵峦自然不能放他离去!以前跟着何中子在南方小国时,遇上这档子事情,何中子告诉她遇到敌手亦要追对方致死!何况,这已不是当年的孩童,而是灵峦,若是放任对方离去,等如农夫与蛇,农夫终会被蛇咬死。 王剑威的秘法固然神奇,可他毕竟是一个重伤之人,一柱香时间后,灵峦又追了上来。 “师姐,你放过我如何?来日我必有厚报!”王剑威已顾不上太多,以哀求的语气道。 原先他心中的那些个龌龊想法,全部都被他清理出了脑外。 三息时间过去了,半柱香时间过去了,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可对王剑威来讲却是一个世纪! 对面的人一言不发,只是看着他,那眼神冷漠不含感情,他觉得就是世间最寒之物,也可能比那眼神暖上几分! “道友,这样如何,我手里还有二十块灵石。还有一颗大还丹,对!大还丹!”语无伦次的谢王剑威已顾不上太多,赶忙在自己的储物里摸索起来。 “哼!你这话有意思了?说君子爱美人要杀我的是你,假仁假义化干戈的也是你……别以为你打的什么主意,我不知道?我能留你?”话毕,没有过多犹豫,灵峦手起剑落,一颗大好人头便滚落在地上。 王剑威脸上是一脸的不甘!可他又有什么不甘?如他这号人大多是睚眦必报之辈,就算杀他之人放他一马,他会感恩吗?不会! 何况他干的是觊觎他人的勾当!就该早有死的觉悟! 灵峦绝对不会让他活着。 将王剑威的的尸体扔到火堆处理后,灵峦才发现,现在竟然已是黄临近清晨。几缕黯淡的光无精打采照在这条无人小路上,无故平添了几分凄惨!好似警示人,这儿发生过什么。 打开王剑威的储物袋,略微扫了一眼里面有约莫几十块灵石和一颗丹药,那颗丹药,灵峦认的出来正就是有恢复人灵力的大还丹,这颗丹药对她来讲,真就是雪中送炭,来的太及时了,没有犹豫,她直接服了下去。 进到自己房中,齐安打开自己的储物袋,取出从宋有成那买来的药草,又取出大鼎,控起火,炼起药来。 可这颗丹药,也只是恢复她的灵力,并不能修复她的伤势,所以她脸还是白的可怕! 所以,接下来她决定去药家堡外围的集市取回来一些药,然后炼制一些丹药稳住自己的赏识。 简单将自己易容一番,她在集市买了一些东西,又退到了一处无人的树林之中。 她出去的潦草,所以许多药未细看就全都买了回来,这会回来她自是要好好看一下。 先拿出一株益阳参,依着脑海中流金今草所炼之法,她再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小丹炉,将药选购好的药放了进去,不过片刻时间,丹炉中已然是一层白色粉末,亦有一股淡淡的清香益出。 灵峦只是闻了一闻,登时内心有了几分躁动,他明白这是益阳参的作用。益阳参,说白了就是春药,只是只对男子有效。 虽然这算不得什么好药,但止痛效果却是奇好,几乎没有犹豫,她将药服了下去。 稳住心神,将躁动平了下去,灵峦正要再炼一株药时,树林里却传出了许些怪声。 似是人在低语,初始显得很絮叨。渐渐声音大了起来,又似是某人的呻吟,让听者面红耳赤。又过了少许,声音又大了起来,依旧是先前之声,却是凄厉异常,宛若地狱的恶鬼受刮骨拔筋之刑,让人毛骨悚然! 声音是从树林深处发出的!离得这么近,灵峦不可能听不到。去不去看看?她犹豫了。可眼下受这凄厉之声的叨扰,她已无心再炼药。加上戒备心的驱使下,她走向了树林里面。 她缓缓向树林里面走去,树林的情况撼的好半天说不出话! 一个男子半裸着身体,盘坐在地背对着人,而一条半尺长、似蜈蚣一样的丑陋虫子正盘在她好看的脖颈上。它一口利器正扎在其上,放肆地汲取着营养!也是因着此,它身下之人才会发出如此凄厉之声! 这一幕谈不上多香艳,且随着时间推移,那条虫子身下之人虽越加消瘦,可随之气息却越加强了起来。 但也以肉眼可见,那男子身上的伤口愈合了一些。 就这样,在灵峦惊愕的目光中,眼前的男子身上的伤好了七七八八。也是此时,在他对面的,另外一个女子睁开了眼对着男子道:“你叫莫行是吧?能帮你止住伤口,你管我用什么方法?那齐安又不回来,这这伤若是不管迟早化脓!还有……你能不能不叫?太难听了!”。 那男子却指着这虫子道:“我能不怕吗?哎呦……疼死我了!”。 这二人正是莫行和周思若。 突然,似乎是察觉到身后有人,周思若已极快的速度示意莫行,而后者抓起地上的衣服,快速穿上。 “你看见了?”周思若面无表情看着灵峦,连带着她身上那条虫子也看了过来,它的头上密密麻麻长满了冒着绿光的眼睛,看得人直发毛! 灵峦看向那条虫子!他想起在来药家堡时,何中子给他的小册子上的一些东西! 世间有名为尸蛊之虫,长似蜈蚣,最喜寄生于活物体内,其分泌的唾液有一定修复人伤口的作用,她不知道眼前的这条虫子是不是。 “嗯,看到了。你身上的那条虫子是叫尸蛊吗?”灵峦没有否认答到。 “是又怎样?干你何事!我在帮人治病,你看不出来……怎么,这虫子恶心你啦要挖我眼睛是吗?”周思若说的很平静,接着又道:“以精血喂养尸蛊固然能换来境界的提升,一般人活不过一甲子时间,但我又没用这虫子你想干什么?”。 灵峦易容过了,所以周思一时没有认出她。 而灵峦却认出她是周思若,她讨厌眼前之人,因为她盗取了“回颜丹”炼制法门。 她脆生生道:“你盗取药家堡的东西,原来在这里,好不快快和我回宗门?”。 当下,她心中有了定计,她心想师尊要杀她,这她没办法,但她可以抓周思若回去寻求药家堡高层庇护她。 “你知道吗?这些年来,我最烦你们这种嘴脸,别装成一脸好人像,给我说这些!”周思若只当她是追杀自己的药家堡弟子,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一身红衣随意披在身上依旧给人明艳之感。 话毕,她身上窥机初境气息爆发,削葱玉指一抬,迸发出一道骇人的能量向灵峦而来。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让灵峦根本无法躲避。她抽出腰间短剑,将全身灵力都注入其中。剑周身华光大放,迎上了那道骇人的能量。 两者相撞,溅起大片火星,余波散溢开来将地上都打出了一个大洞。 一阵尘土飞扬后,现出灵峦的身影。他挡住了周思若的一击,但已无招架之力。而周思若却只是随手打出的一击。 虽然她们境界相同,但毕竟灵峦重伤在身,而周思若。 身上的伤势,让灵峦看起来憔悴了许些,可疼痛换来的是警惕的提升和她此刻有些癫狂的精神状态。 灵峦向周思若和莫行一步步走去,恰好有树叶缝隙间一缕阳光打在她脸上,映出她一双微红的双眼。 “你这叛徒,这些日子过的倒是很好!”灵峦的声音越发沙哑,好似在透漏着这些天来她的不幸! “我日子好不好与我何干?别把自己随便受的一点委屈强加于他人!还有……别动不动就想抓我回去!!”虽然周思若身上也有伤,让她动用不了太多灵力,但灵峦这番话激怒了她! 而另外一边…… 捡起剑,依着身体里已剩余不多的力量,凭着一股愤怒力量的支,招式,只凭着心中那股愤意,随意出招。 周思若身上的修为气息依旧强大,随手一击便打的灵峦避退而去。可不知怎的,她眼前之人又突然变得悍不畏死。 一时间,嫉妒、气愤、卑微、伤感、无助……一种畸形情绪,从灵峦的心头涌了上来! 在药家堡出出逃后,对她打击很大!但她是骄傲的孔雀,定要以另一种姿态高调回归!让小觑她的人后悔! 可现在,还未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一个曾经羞辱过她的人却有可能要躲走这一切!同样,她拜了药家堡长老为师,她却拜了姚如一长老为师! 灵峦觉得这一切都不公平! 比出身,灵峦了解到周思若只是一个穷乡僻壤的野小子,她再怎么出身不济,也是被何中子带回来的,要比她强上许多! 眼前她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也可以修行?所有的一切都被她压抑着,她爆发了! 灵峦的剑越来越快,其上含的能量也越发恐怖。终于,周思若被砍中了小腹,原本身上强大的气息,瞬时颓萎靡下来。 犹如抽取了全身力气一般,她一下瘫坐在了地上。而此刻,灵峦的剑逼上了她的玉颈。 “你想带我回去?” “那不然呢?” “我能知道你是谁吗?” “不能!”。 周思若则是眼神平静看着灵峦。 “哈哈……你不说算了,但我们真要这样不死不休?”突然,周思若的声音里故作哭腔,面上却是平静的可怕! 灵峦则不屑道:“你用那尸蛊,你觉得药家堡的人能容你?更不要说,你偷了宗门的宝物!”。。 药家堡的人对于尸蛊极为抵触,一经发现,会直接视为邪道诛杀!周思若有些不甘,但她亦不会乞求眼前之人留她一命。 “我不会杀你,我若杀了你,何婆子会杀我。” 就在她闭上眼时,那人又突然说了这么句。待她睁眼后,那人早已离去。 “你是在可怜我?那我就脸皮厚接下了。”她笑着开口道。 更似乎“无耻”二字就写在她脸上。 这让灵峦看着都有些无语,以前她几乎少有机会和周思若接触,但没想过这会最年轻的二代药家堡弟子,竟然是这样的一副无耻姿态。 她忍不住开口道:“你倒真脸皮厚……”。 “哈哈哈哈,我是脸皮厚,说说看,你怎么突然又不想杀我了?”周思若看着她道。 她则道:“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杀了你,带你回去,宗门未必会庇护我。”。 这就让周思若轮到不解了,因为按道理要是把她杀了,再把“回颜丹”炼制法门带回去,药家堡绝对会给予她莫大的好处。 但灵峦却是想起了牧雨尘的话,同这个师弟,和他相处只有短短几个月,但塔却能不顾生死前来提醒她小心何中子,她还是有些感动的,也因为在这次出逃中,他对她说过:“若是遇到那个叫周思若的,不要想着把她带回来,因为现在咋们的宗门未必会庇护师姐你。”。 虽然牧雨尘的话让她十分摸不着头脑,但不知为何,灵峦却选择相信了他,也因为如此,她才放弃了杀周思若。 留下几株她炼制好的有修复人伤口的药粉,她就此转身离去。 她的这一做法,让周思若越发不解,但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她又大概想到了这女子是谁,她试探性的开口道:“灵峦?”。 灵峦脚步停顿了几下,之后离开了这里。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九十六章 美好下的虚幻 再说齐安,这些日子以来,他的精力几乎都用在了,怎么研究那青城城门口的巨石阵法上。 而这一天,齐安按照往常惯例去了一趟药家堡外围,从沐阳羽口中打算打听些消息出来,但自从那日以后,他几乎再没怎么见过沐阳羽,仿佛他人间蒸发了一样,反倒是宋文成常常和他见面,但这家伙除了要将他那些没用的玩意给齐安卖以外,从他嘴里几乎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但也就在他回去的路上,他遇到了一个熟人,这正就是王剑威。 自那日以后,这王剑威倒是对齐安记恨上了,眼下他带着自己的堂叔王翼飞打算给齐安一些教训。 再说这王翼飞,是药家堡的二代弟子,生得虎背熊腰,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和铁塔没什么区别,叫人望而生畏,更不用说此人修行境界为道生初境。 齐安见着他二人面色不善,心中大概就了解他们想做些什么,他道:“二位拦住我的去路是打算做些什么?”。 “干些什么?你那日如何待我……我今日就要十倍奉还过来!”王剑威面色不善说到。 接着他对自己的堂叔王翼飞道:“三叔,就是这个家伙?” 王翼飞一双豹眼将齐安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打量一番后,他声如雷绽道:“小子……你要知道,这世上总有些人是你碰不得的!”。 一边说,他一边也感受着齐安的修为境界,只是从齐安表现出来的来看,他倒是只有通神境界,而自己的侄子王剑威可是归一后境,这如何谈自己的侄子被欺负了? 这么一看,似乎时候自己侄子在欺负人。 想到这里,王翼飞回过头对王剑威骂道:“你这混小子,要不是你爹当年对我有有大恩,我早就不管你了,现在哪儿还会让你在这耀武扬威的!记住!我知帮你这一次!”。 王剑威被他一通骂,则是点头答应下来。 而既然是要帮自己这个不成器的侄子,王王翼飞观望四周,这里地势偏僻空旷,若是将人杀死在这里,倒是决计不会让他人值得。 当下,王翼飞大吼一声,并亮出自己铁拳道:“小子,我就给你个痛快的!”。 他一拳打出,就如一头迅捷的黑色蟒蛇向齐安打来。 但让他意外的是,齐安将这一拳接了下来,并且也显露出了自己的修为境界。 这让王剑威和王翼飞都感意外,不过后者倒是很快镇定下来对齐安道:“到时没想到你会隐藏自己的修为,只是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我也没有兴趣知道。”。 很快,二人打斗在了一起。不时王翼飞的拳如黑蟒闪过,并伴着黑色飓风,倒是声势骇人。 二人这般缠头,不说其声响,就是时不时闪起的亮光也该引起人注意了!但这边好像被隔绝出去了一般,偌大的地方中竟没有一个前来看一下! 而这王翼飞也不知是练过什么炼体的法门,无论齐安的刀势多么刚猛,劈到其身上,也只如击到磬石一般,擦出一些火星外,伤不了他分毫! 但王翼飞也好受不到哪去,他是比齐安高出两个小境界,可饶是这样,却是被对方压着打,却是憋屈! 打到现在,齐安是有些借彼方之势,磨砺自己斩龙术的意思,看似他每一刀都颇具凌冽、刚猛之势!可随之而来的却是他灵力的急剧消耗,再看王翼飞出招依旧是有条不紊! 他只拳头所化的黑蟒,依旧快如闪电,且隐隐有黑色蛇影狰狞着大嘴上衔着墨绿的毒液显现出来,仿佛只是滴到地上一些,就蚀出了一个小坑,就是修行者被咬到,也绝对不会好受! 所以表面上,两个人打了个个难分难解,但到了这会,齐安也觉出了不对劲,这王翼飞好像有所保留,更多像是在试探! 终于,一个不慎,一只拳头显现出的蛇影结实的咬在了齐安左肩上,极具腐蚀性的毒液,更是将那一片腐蚀的血肉模糊! 齐安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一刀将拳头弹开,迅速暴退开王翼飞两丈开外! “哈哈!我当什么,你不过是虚张声势!我倒是想多了!你境界低于我,怎么可能是玩对手!”见齐安退开,王翼飞仰头大笑道,以他来看,齐安还是用了什么秘法,不过现在秘法时间到了,便无力还击了! 可还不等他得意,一颗散着炽亮白光的珠子如流光一般自齐安手中飞出,正中他胸膛! “碰!”王翼飞哪有防备,直接被打得打倒在地上,力道之大,虽不至死,可让他已无法维持自己拳头上的影子。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速度之快令人惊叹!齐安也未看清,只是看到那王翼飞被珠子打中,消失在了原地! 他走上前去见王翼飞已无了踪影,便将珠子收了起来! 这珠子自然是那雪兽的内丹的,他这些日子发现,这珠子可以往其中注入灵力,于敌对战时,猛然打出可以出奇制敌! 齐安是把这珠子当做底牌,但眼前这般效果却是没有想到! 但齐安却不敢就此放松下警惕,这珠子只是将这王翼飞暂且打退,虽然也使他受了伤,但相信他还是站的起来。 果然很快,王翼飞从地上长了起来。 他袖袍一挥,拳头上蛇的虚影,迎风就长,再次要将齐安吞下。 遮天蔽日的巨大嘴巴就像是饕餮巨兽的嘴一样把齐安再次吞噬,并且向他这边压了过来,就要把他收入其中。 且其口中中还不断有罡风吹出,像是数把剑一样来回穿梭,在他的身上割裂出数道伤口。 很难以相信,这是一个人打出的一拳!但从中也感受的出来,王翼飞发怒了! 他脚下灵活、身姿矫健,一个闪身躲开了齐安的攻击。但他身后那颗三人可环抱的一颗大树却是遭了殃,它就如豆腐撞在地上一般稀碎烂了一地。让人看着一阵后怕! 似是见齐安正面不太好下手,王翼飞转而又向他侧面扑了过来,他拳头打出,一股飓风从蛇影虚影口中吐出,直吹得地上飞沙走石! 这离得最近的王剑威脚下直打颤,都有些站不稳,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 王剑威想要爬起来,可奈那虚影大口中突吐吐出的风太大,他刚爬起又摔在了地上。 王翼飞倒是离他较近,原本他只要稍稍施加援手,就可以把他眼底下放过,让他脱离危险。 可偏偏自己的这个堂叔,好似魔怔了一样,同齐安打的不死不休而对于此他也不敢说什么,毕竟事情是他惹出来的。 齐安却是依旧不急不慢,刀执在手中用出斩龙术! 这一刀没有火焰生出,但无形中就有一种气势,只这一剑刀可摧江海山河,上可斩日月昊天!刀还未发,其斩龙的气魄,却已经震慑的王翼飞拳头上的蟒蛇虚影有了惧意! 啊! 王翼飞大叫一身,把拳头收了回来。他的袖袍上多了一个洞,并且手上也被贯出了一个血洞,正是被齐安这一刀所伤! 王翼飞有些意外的看着齐安,他实难想象一个窥机境的修士,只是随意一刀就有着如何骇人的气势!让他一个不慎,便挨了这么一记! 他更是有种感觉,自己可能会死在这里。 …… 刚刚从前方西北回来的凌朝峰顾不得休息,火急火燎赶回了永安。 他先去见了大理寺的秦五月,之后才回的明镜司向凌冬询问了许屠申的情况,但不问还好,一问他才知道许屠申被人杀死,尸体被抛在荒郊野外。而永安现在有能力杀死许屠申的,只会是书院的那几位,他首要就是这么想的。 但书院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出来,而他首要想到的就是幽王身边那个楚先生。 几乎没有休息,他去了幽王府,似乎是预料到凌朝峰会来找他一样,他道:“许老的事情本王已经听说了,还请凌掌司节哀!”。 话毕,他向凌朝峰拱手行了一礼,算是陪了不是。只是他这么一番动作后,他身边那些大臣和幕僚的语言越发偏激,就好像凌朝峰就不应该出这个王府! 凌朝峰算是明白了,这幽王倒是使得好一出苦肉计,而对这班大臣,他也算是真正看清了什么叫趋炎附势之辈! 见他们这般态度,他几乎确定许屠申的死肯定和他们有关! 几月之前的晚宴上,是幽王挑衅再先,就是后来两人发生了什么,也不全是他凌朝峰一人的错!而这些大臣明着在说他出不出宫的事,实际却是指桑骂槐说他的不是!不亏都是溜须拍马的好手! 而换做以前,谁敢触他凌朝峰的霉头? 在此地的齐兴国至此还是一言不发,凌朝峰可以理解是为了稳定朝纲、他和空引两不得罪!但对这些大臣,他是真的好一阵冷笑! “怎么?我做事就是你们的王爷也没资格说上一、两句,你们这些蛆虫一般的东西,也配质疑我!”索性,凌朝峰也不打算解释什么,直接冷眼看向每一个说他不是的人! 被那对野兽一般的眸子盯着,一众大臣这才想起,这位大人在朝廷即便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多么谦逊有礼,可也是修行者,不是他们可随意说叨的! 一众大臣不敢再说凌朝峰的什么,但看到跟他一起来的凌冬,他们又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一样,开始说她的不是,甚至引经据典拉到四书五经上! 因为凌朝峰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凌冬负责的明镜司出了很多幺蛾子。 自知理亏的凌冬还算镇定,但一同来的其他明镜使者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吓得头缩在凌冬身后,身子止不住的发抖! “四书五经我也读过!只是如你们这般的货色拿出来欺负我明镜司的人,却是不知圣人的德行你们又学了几分?”这却是让凌朝峰怒了,他话语虽平静,可那充满戾气的眼神却告诉众人,谁在说一句,必叫他立时丧命! “王爷未发话,便是准了。”看幽王还是一言不发,凌朝峰说了这么一句后,带着一众人便向王府外走了出去! “凌大人,全是因为我的不是!”见凌朝峰要出去,齐兴国赶忙上去阻拦,好似幽王和凌朝峰只是两个老友闹了些小脾气! 这个时候他总算是当起了和事佬。 “齐大人,我说过,人若对我动了杀意!哪怕他事后不想再杀我,我都想杀了他!而对你,我是一定要杀!”凌朝峰回过头,小声冷笑对齐兴国道。 凌朝峰说这话却是一点不违心,他性子如此,哪怕对方是比他强,他也一定要杀!哪怕用不正当手段!且他还根本不用怕面前这些人。 “呵呵,我是有心让幽王和大人和好的。”齐兴国也小声对他道。 当凌朝峰却并没有买他的账,一甩袖子走了出去。 “冬儿,你在家待着。本座进宫一趟,可能回来也要三、四天时间。上次给你那道符还在吧?” “在呢!嗯嗯!” “若是有事,撕碎那符,我便会感知道。” 对着凌冬简单交代了几句后,齐安转身就要离去。 “凌大人说得要认冬儿做义女,是真的吗?”凌朝峰踏离去时,凌冬又跑了上来拉着他道。 其实对凌朝峰来讲,他早把这丫头当做了自己女儿。 看着凌冬有些发红的眼睛,凌朝峰替她擦去眼角衔着的泪珠,笑着道:真的!好好在司内待着吧!” 话毕,他便转身离了去,留下凌冬一个人留在庭院中傻傻的笑了起来。她想着,自己以前姓什么,已经记不清了,以后就真正叫凌冬了。 …… 大周朝堂上,周皇面色阴沉坐在金椅上一言不发,一众文武大臣似也看出他的心情不是很好,头压得很低,不敢发言!只是这样的气氛,不免显得压抑! 原因还要追溯到几天前,奇迹般的周皇竟然又苏醒了过来,本来周皇的身体虽大不如以前硬朗,但再撑个几年还是没问题的,可几天前,他不慎染了风寒,身体状况更是大不如前,就是太医也束手无策,加之皇后死去不久,在心理和身体的双重折磨下,如今的他已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他有感自己可能已活不了几天,不得已才急忙召集大臣来商议储君之位! 可朝堂上的忠义之臣却是明白,如今最有希望成就东宫之位的也就只有二皇子武正月了,其它皇子不是夭折得早,就是还尚在年幼!只是,将来这大梁的天下若得萧文懿手中,他会是个好君主吗?他们不敢苟同! 也因着此,朝堂上的气氛越发显得压抑和沉闷! “明镜司凌大人进殿!”终于,随着金銮殿外一声尖细的声音响起,大殿内压抑的气氛才烧稍好转一些,梁皇病态的脸上也有了些气色。 “凌老鬼,朕有感时日已经不多。却是想问问你,这江山社稷,你觉交给我哪个皇儿好?”见凌朝峰走进大殿,周皇苦笑一身对他道。 如今的永安乱到什么地步,他当然知道,可是他更明白自己时日无多了。 凌朝峰看了他一眼,却是发现才十来日不见,他竟枯瘦得更厉害了,一张蜡黄而又苍白的脸,无不在告诉他人,这个风烛残年之人,时日已真的不多了。 “此事陛下算是问错人了,我回来大周前后也不过数十日,又怎了解近来新皇子的性情呢?”凌朝峰向梁皇回道。 “大人,不如你就举荐五皇子吧!你们有过交集,五皇子人品如何,你应该知晓!” “就是,近几年五皇子可是十分勤恳呢!一些边疆使者都是十分称赞呢!” “呵呵,谷尚书,五皇子贤王勤恳在哪里,老朽可没看出!” …… 凌朝峰话刚罢,底下众臣立时分成了两派讨论起了萧贤王,就好像他已经是储君人选之一,更好像他就已经是储君!这些自然是贤王授意的,只是有支持他的人,就也有反对他的人! 但也有人提议是鲁王。 本来听凌朝峰的回答,武皇的脸色就又难看了起来,而看到一众大臣在下面说的面红耳赤,他气得一把拍在金椅上,起身指着底下一众大臣骂道:“方才朕问你们,你们是一个屁都不放!这会,朕问凌老鬼,你们倒是有话了!你们……咳咳咳!是要……咳咳!气死朕嘛!咳咳咳……” 底下,闲王听在耳中,却是紧紧握住了拳头,他知道自己这个父皇,还是对他心存芥蒂!早知道,他就应该让药监房的人,把药的量加大,直接要了这老东西的命! 武皇染上风寒,自然不是意外,而是他这个好儿子萧文懿做的!梁皇这几年,身子本来就弱,也是每天要喝一些补药,而贤王就命人在他的药里下了点东西! 而下的那东西虽不会立时要人命,可也会让人以染上风寒的迹象慢慢死去!于是,武皇便成了眼前这般模样!至于连太医都看不出,这自然是他那拿的药! 只是他这般做法,却非知玄授意,全是他自己等不了几年后再登基,想出的阴毒法子! 不过他看着金椅上周皇这副已活不了几日的模样,他一双握着的拳头随即又松了下来。 对凌朝峰而言,他也是早有此想法,可因为一些顾忌,他也不敢如此做。但贤王和鲁王做了,他也是乐得见的! “呵呵!陛下,现在谈论这些,我看有些早了!我却是有个法子,可治陛下之疾!”突然,凌朝峰却是发了话! 自上朝堂以来,凌朝峰暗暗看幽王和鲁王一眼后,便察觉出周皇这风寒染得有些突然。而见空引到这会都是一言不发,他更是确定这里面有猫腻! 怎么说,凌朝峰也是修士,就是梁皇真的得了不治之症,就算他做不到药到病除,让其再活个一、两年也是没问题的! “老朽都对陛下的顽疾束手无策啊!凌大人有什么法子可医治?”对于齐安的话,有的太医倒显得很惊讶。但打心里面,他是不觉凌朝峰会有什么法子!给武皇所下的东西里,也混有他几滴毒液进去,只一滴足足可毒死一百匹马! 幽王不信,凌朝峰还能解了他的毒! 凌朝峰话一出,周皇的脸色倒是又有了些生气,只是贤王和鲁王的脸色却很难看!众大臣也是议论纷纷! “呵呵,我自有我的办法!取纸笔来!”凌朝峰笑了笑对空引道。 周皇见状,也是连忙命人取来了纸笔,摆到了齐安面前。洋洋洒洒,凌朝峰取笔便在纸上写了十来个字! “这些药各取一两来!”写完,凌朝峰便把纸让人拿了下去,并按纸上所写把药抓来! 不大会时间,几个太监便火急火燎取来药,跑到了大殿上。空引看了那几个太监手中的药,笑着道:“不过是寻常几位药,老道还当是什么灵丹妙药!” “凌老鬼,莫非是要在此处煎药?”梁皇这话说的没什么底气,凌朝峰命人取来的那些药,他也认得一些,却是也对他不太抱什么希望了! “凌大人,老朽当了御医这么多年,也却是不知这几位药能做些什么?你这……”亦有人也站了出来,对齐安产生了质疑! “是于不是,你等看着就是!难道你要看着我们陛下死?”凌朝峰却是没有理他们,说着召出一个小鼎立在了大殿之中!在这里,他使用此鼎。 眼前的这鼎有一人多高,给人极为不凡的感觉,但其底部的一个大洞却是十分不雅,直让人怀疑这凌朝峰在故作玄虚,但想起他上次带走小汐那般凶神恶煞的模样,一众大臣也只好默不作声,看着他“胡闹”! 没有再去理会众人,凌朝峰将取来的药材一一扔到鼎中后,手上控起火,便开始炼起了药! 看似灼热的火光瞬时于鼎中冲起,但众人却是感觉不到丝毫的灼热之感,让人直神奇!其实,这也算是凌朝峰的控火功夫还算可以,若是离无名鼎近的人,直那股热度,怕都是直接会被烤成人干! 一般人一生何其短暂,又何曾见过这等手段?也似乎是一个恍惚间,凌朝峰扔到鼎中的药便化为了液态! 接着,凌朝峰手中多了一朵外表十分艳丽的五色花朵,其散发着一种类似麝香,却又胜过麝香的奇异香味,让人闻着有种飘飘然、深深其中无法自拔的感觉! “你们还是掩住口鼻,都退开一些的好!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可不付什么责任!”凌朝峰对着一众大臣道。 这次外出,他倒是顺便去了一趟青城药家堡,并且从他那里得来了一个药方子。 他手中的花是索梦引,自然是当初药家堡何中子送给他给的那株!都说是药三分毒,可反之,毒也可为药!索性引虽有迷人心智、让人上瘾之效,可对普通人而言也有疗伤和强行续命之用。 只是这计量,还得掌握好。若计量过大,则会直接要人命;过小,又会使人上瘾,达不到医用之效。 对于凌朝峰手中的索梦引,一众大臣也是大眼挤小眼,全然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凌朝峰取下索梦引的一片花瓣,混入了药液之中,不多时一颗散发着奇异香味的丹药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将鼎收起,凌朝峰对梁皇道:“陛下,将此丹服下,这风寒之疾即刻就好!” 这些日子,他倒跟着何中子将这炼丹法门学了会。 话毕,他把丹药用灵力打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周皇手中。 顾不上什么皇家的尊严,连口水都不喝上一口,周皇一口便把药吞了下去。这几日来,他也是被这顽疾给折磨的不轻,哪会顾忌什么形象。 果然如凌朝峰所说,他刚吞下丹药,脸上的气色便好转了起来,不大会时间,他四肢也重新变得有力起来,直让他感觉回到了壮年时期。 但凌朝峰明白,他讨来的这个方子,也只是暂且解了周皇一时之痛。 “哈哈……凌老鬼,你这个方子果然是灵丹妙药!”周皇感觉到身上的变化,自然心情也大好了起来。 底下幽王却是十分不解,他的毒怎么会轻易就这么被解了?其实凌朝峰也压根不知道他毒的事,只是全凭索梦引的药效强行替周皇吊了几年的命而已。也就是说,一旦这几年药效过了,周皇还是会毒发身亡! 再或许,也用不了几年,只需几个月…… 贤王和鲁王的脸色也是极为难看,一双眼眸中透着怨毒冷冷地看着凌朝峰! 这些凌朝峰看在眼里,不过现在倒也不是去计较这些的时候。而他救梁皇自然也是有他的道理。 之前和这些皇子稍有接触的时候,凌朝峰便看出他是个极有野心之人,恐怕此次的猫腻也是他搞出来的!他倒也不觉是幽王做的,以着他的手段,若是放肆一点,这大周恐怕早就易主了! 且凌朝峰猜测,之所以这幽王不敢这么做,应该也和他不敢在明处动手一样,顾忌着什么,不敢直接对周皇下手! 而他救周皇,也算是缓兵之计!现在他修行境界不算很高,和许屠申比起来自然不算什么,倘若周皇死了,意味着就要和幽王直接撕破脸皮!他想要知道一些东西时,也会有诸多不便。 那时他明镜司存不存在都不一定。 而周皇只要还活着,哪怕他至多再活两年,等齐安境界上来,那又会是另外一种场景! “既然再无它事,我便走了。”凌朝峰齐安在来之前想过无数种可能,以为要待上几天之久。但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他也就没有必要留下了。 话罢,他便转身向大殿外走了出去。 周皇本想叫住他,想问问他想要什么!可转念一想,这些日子以来他可能累了,就由他去了,且他的性子他最了解”,可能自己就是把江山分他一半,他可能都不会看上一眼。想着,他也只好苦笑一声,任齐安离去! “凌大人慢走,老朽却是有话要与你说!”齐兴国却是一步踏出几丈,以着极快速度在大殿外拦在了齐安。 “怎么?齐大人有事?”像是不知道这齐兴国都对他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一样,凌朝峰笑着对他道。 “没什么,老朽就像问问,托五皇子送去的东西……”像是突然才想起了什么,齐兴国对着凌朝,道。 “你这个问题却是无聊的很!你和紫幽王使得一招连环计杀我不成!怎么?又有好计策了!”凌朝峰却是冷笑一声对他回道。如今他虽不想和这齐兴国直接撕破脸皮,可也是迟早的事,还和他还假仁假义说话,他却是已做不到了! “什么怎么回事,老凌大人乱说什么!我却是不知!但老还是奉凌大人友,做个聪明人!好好做你的明镜使者,我的事,你最好不要管!”见凌朝峰说得如此直白,齐兴国索性也不再掩饰什么! 只是他矢口否认自己和幽王关系,齐安不单不信,也更加确定他们二人关系不一般。 “不管?你这话说得倒是莫名其妙!我倒现在都不只是你要图谋些什么,倒是你三番两次要杀我!现在给我这么一句,当我是什么?”听着他的话,凌朝峰心中也是燃起一种无名火! 齐兴国这话明里透着强硬,实际却是有和好的意思!但凌朝峰却直觉好笑,对他来讲,这空引既然几次都要杀他,他岂有会放过他之理! “这么说就如你之前对我所讲,一定要不死不休吗?”齐兴国嘴上说着平静,但身上已渐渐透出杀意,一双眸子也露出如蛇一般的阴毒!此时的他,已全然感觉不出人的气息!更像是一条要咬人的毒蛇! 这次初见齐兴国时,齐凌朝峰便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与他见过的修士不一样的气息,这会,空引身的那股气息却是更为明显了! 只是凌朝峰却是依旧未妖修方面想去。 “呵呵!你想动手不成?”凌朝峰身上的杀意也释放了开来,怒目看向齐兴国! 突然,齐兴国身边出现一人手中结出一个道家的法印,于他手中一道窜出一条灵力结成的大蟒,闪电般向齐安扑了过来! 凌朝峰自然也是防着他的,以指为剑,一道白光自他指见迸射而出,向那大蟒斩去。 两股力量甫一接触,那人的大蟒便占了上风,但齐安的一剑意所结成的灵力却非常狂暴,直接炸裂开来,将那大蟒震成了几节! 一阵尘土后,地上直接出现了一个大坑,直叫五、六个人都能跳进去,看得有些骇人! 听到大殿外的动静,周皇和一众大臣走了出来,可看到眼前的场景,他们也只能默不作声!这种级别的打斗,也真的是“神仙打架”! “你倒也是敢!你若要打,我奉陪!”凌朝峰索性把双刀取出,做好了一副打架的姿势。 但他心里明白,齐兴国也不过是在虚张声势,若他不是顾忌什么,大可以早就这样一战,何必偷偷摸摸做那些算计的勾当! 且凌朝峰和感觉到,自己的灵力虽只产生了细微的变化,可已然能随意接得了道生后境界境修士的一击! 他有种预感,自己修为快要突破了。 “凌大人那般说了,也那般做了!哼哼!以后老道与你也就是真的不死不休!”就如齐凌朝峰所想,齐兴国撂下这么一句后,一甩绣袍后,便转身离了去! “哎呀!凌大人可使不得啊!老朽看你这事做得有些不对啊!” “是啊!凌大人还是去给齐大人陪个不是的好!” …… 凌朝峰前脚刚转身,一些大臣便走了过来,说着齐安的不是,虽说得也算委婉,可人听着总是不大舒服! 突然,一个还在说凌朝峰不是的大臣的头颅飞到了半空中,鲜红的血线于空中形成一道好看的抛物线,只叫人看得胆寒! “我脾气好归脾气好!也轮不到你们说三道四!”话罢,凌朝峰转身也离去! 那大臣自然是他杀的,到如今他也算是又彻底看清了一次这所谓的朝之重臣,忠义他没看出来,但煽风点火的火候也是不弱于溜须拍马!直叫他杀意都无法压下去!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一众人也彻彻底底闭了嘴,静静地看着凌朝峰消失在了他们的视野之中! 凌朝峰再回到自己的府邸,不觉已是三日过去。且当日他和齐兴国身边的人那般交手的消息,也传出了皇宫外。永安城现在不说人尽皆知,但也差不了多少! 但那消息也发生了许些改变,原本是空引挑衅他在先,现在却全成了齐安的不是。不单如此,凌朝峰杀了一个奸逆之臣的事,也传讹成了他杀了一众朝之重臣,直杀得血流成河才离去皇宫! 总之,现在百姓心中都知道在大周有凌朝峰这么个杀人不眨眼的掌司大人! 凌朝峰虽不出门,但秦五月和大理寺的人找他,却是与他说了这些。 …… “凌兄所做,我也有渠道略有耳闻。但传言却是夸大了许多。萧兄,你认为呢?” “不单是夸大!却是连事实都改了!凌兄,你自己怎么看呢?” 此刻,在凌朝峰府邸中,秦五月和萧文轩一阵言论后,看向齐安。 其实对于他的言论,凌朝峰也略有耳闻。不用多想他也猜得到不外乎齐兴国和幽王做的。而谣言止于智者,对此,他也不想去解释什么。 泯上一口面前的茶后,他淡淡道:“外界传言而已。说得不好听些,过个几年大家看到我做的会明白真相的,现在又干我何事!两位觉得呢?” 凌朝峰话说得有些无耻,萧秦二人想说些什么,可转念一想他这话说得也是实情,等他走了,哪怕说他是十恶不赦的大奸之徒,难道还能把他怎么样? “倒是几日之前,凌某口无遮拦,说了些酒醉后的胡话,还望秦兄不要介意。”也是想起了自己心境出问题时说的言语,凌朝峰起身行一礼后对秦五月道。 凌朝峰虽是一副态度诚恳的样子,但萧文懿还是对那日之事心存芥蒂,碍于凌朝峰的身份,人生第一次,他违心说了次话:“呵呵,凌大人多虑了,此事我并未放在心上。” 自记事起,他萧文轩读的是圣贤书,学的是君子礼,对于什么帝王心术或城府把戏他是一概不碰!可那日那个“楚先生”那一番话后,他想了很多。 他要报仇,哪怕就是那日之后真如凌朝峰所说被利用了,他也毫不在意!他觉得人要有所成,凡事还需算计一番,“君子礼”帮不了他什么! 也许是萧文轩掩饰的太好,就连精于算计一道的齐安也并未看出什么!反而觉得他为人坦荡! “萧兄没放在心上自然是最好。”凌朝峰笑着道了句后,似是又想起了什么,对着萧、任二人道:“还想问两位,永安城内可有什么精于画之一道的大家?我闲来也觉得无事,便想学着画几幅打发时间。”。 他昨天问过凌冬,其实她也是喜欢作画的,只是被秦五月这般一闹,她倒反而羞于开口了!且让乔秦五月教他作画,也自然不是白教的,而是一早就许了他许些金银!让他多教一人,多给些…… 但其实,他找人作画,并不就是学了打发时间,而是他想给许屠申画上一幅画,对于这位忘年交老先生他不想他就这么让他安安静静的走。 想着,他向二人说明白自己的想法。 且这次回来,凌朝峰越发发现了永安的不平静。 而一切似乎都在向着他所期望的方向发展,他深呼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然后待他再睁开眼睛,他才惊奇的发现,他竟然还只身在西北戈壁滩中,更似乎他刚刚经历的那些都受南柯一梦,只是虚幻……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九十七章 缚灵丹 凌朝峰清楚记得自己自出永安以来到西北已经足足有三个月时间,再到回去在永安所作的事情时间前后加起来有四个月时间,怎么一眨眼功夫,自己还在戈壁滩? 难道自己刚才所经历的那些都是虚幻?一系列的疑问自他的心中升起。 “掌司大人,咋们又见面了……上次一别,不觉竟已经是快两年了。”突然,一道声音自空旷的戈壁滩上响起。 但一阵风沙飞过,耳中除了大风略过的声音,眼前却依旧空无一人。 但凌朝峰却熟悉这个声音,这是那位魔教七长老的声音,也是他们大周曾经的东宫太子,他们的明王! 听闻这道声音,凌朝峰顿时更加确定,刚才自己所经历的一切都是虚幻了,只是幻境中所描绘许屠申已死,这让他有些心安不起来…想及近来凌冬给他传来的永安那边的境况,眼下他倒是越发牵挂起永安了。 思绪拉回,凌朝峰回答魔教七长老周明锐道:“殿下就为了控制住老夫,竟然不惜让你们教长老花大手笔,殿下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随即,随着呼啸声响起,一阵风沙漫来落下,一道挺拔的身影显现出来,他容颜俊朗,面带和煦微笑,只是那双星眸里透出的却是冰冷杀机。 就如凌朝峰所说,眼前为了控制住他,所花的代价的确很大,要知道这道幻境禁止可是连一个妄尊境界的修行者都可以控制住,更不要说是凌朝峰了! 只是略微不同的是,这倒不是周明锐自己的意思,而是知玄当初和他分别是就给予了他这道禁制,一直到最近,知玄给他传信,他才用起这道禁制。 这也算是,知玄给周明锐的一个小小礼物。 而在千里之外的永安,知玄却是在自己院中的桃花树下,落英缤纷间,将棋盘上的一颗黑子缓缓落下,然后喃喃自语道:“周明锐啊周明锐,礼物我给你送到了,至于他是生是死,就看你了……”。 …… 凌朝峰回过神来,却是一阵后怕,刚才自己陷入幻境,若是周明锐想要他的命,他绝对毫无防备,想到这里,这位一生都在刀剑中度过的明镜司掌司大人,头皮发麻对着周明锐道:“殿下刚才不杀我,倒是让老夫后怕啊!可老夫也想不明白,你为什么又放过了我?”。 “放过你?”周明锐冷笑一声,然后道:“我不像你,喜欢算计人!正如当年掌司大人算计我一样,让我沦落到这般田地!”。 凌朝峰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他这辈子几乎不曾陷害过什么人,要说唯一的算计人,也就只有十几年前对于眼前这位殿下的构陷,不过他至今都觉得当初的自己做了非常重要的决定! 在他看来,周明锐一个深受魔教教徒思想影响的人怎么可能成为一国之君,又怎么治理的好天下? 想到这里,凌朝峰不单没有反驳周明锐,甚至还带着几分洋洋得意讪笑道:“殿下说的那件事情,是老夫认为老夫前半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情!殿下若认为老夫做的有错,那殿下不妨用你那天魔拳试试看,能不能说服老夫!”。 看周明锐的模样,他像是做足了准备,不准备放自己离开,凌朝峰明白,这一战,将是二人的生死之战,二者当中只能活一个! 而当初永安一战,周明锐的天魔拳就压着他打,凌朝峰也好奇,这一次周明锐又是否能像上次一样压着他打……因为他的双炎刀在这些日子里,随着他对修行感悟的加深,也有了质的变化。 见到凌朝峰态度还是一如既往,凌朝峰冷笑一声,想起是十几年前母亲的死,他动了怒意道:“若不是你们这些家伙在十几年前的算计我母后会死?”。 说着,他手捏在一起结了一个佛家的禅印。 在他身后一道四丈高大小的金色虚影正在慢慢形成,看样子倒与那佛家的怒目金刚有几分相似,只是随着他怒意越发猛烈,这金影转变为了紫影,原本所透出的光明正大气息转变为了阴森暴虐! 待其影子成型,却是一个三头六臂、青面獠牙的魔刹! 这个转变过程中,那怒目金刚转变成的恶鬼魔刹比上次还要凶恶,且比起两年时间钱,它也拔高了一丈! “两年的时间,殿下倒是把这拳练的越发厉害了!看来你对老夫的狠又加深了几分。”凌朝峰说着,身上的气息也为之大变! 锵!锵! 两声响起,在凌朝峰腰间的两把短刀自主出鞘落到了他手里,其上开始有火炎燃起,一把颜色偏黑代表寂灭,一把颜色偏白代表黯然又飘渺的虚无生机! 以前的他多的是喜欢双炎刀中的寂灭力量,因为其威力巨大,出刀时摧枯拉朽,几乎鲜少有人接的上他几招,那代表虚无生机的力量则往往被他舍弃。 可世间的一切,都是有生有灭,生生灭灭间才是一个轮回! 轰隆! 接连声雷声响起,却是凌朝峰悍然出刀,黑白二炎相间而起,他周身的沙土如雨落一般齐刷刷随着刀势噼里啪啦向周明镜而来! 周明锐也没有坐以待毙,他身后魔影彻底成型,他猛然挥出一拳,拳起风起,一阵黑色阴风在那拳下形成,在荒凉的戈壁滩上肆意吹起,犹如厉鬼嚎叫,听着格外瘆人。 随之他身后的魔影,三头中生着独目的头颅也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只眼睛通红宛若充血了一样,充斥着暴戾的气息死死盯着凌朝峰。 碰! 二者交锋结束,周明锐身后的虚影被凌冽刀势劈的七零八落,凌朝峰则是被周明镜拳风所伤,胸前衣服破碎,露出一大片紫黑淤青。 这次交锋,二者都没有占到便宜。 周明锐很快重整旗鼓,身后虚影重新凝实,然后带着讥讽对凌朝峰道:“看来两年时间……掌司大人长进不少!”。 凌朝峰则从地上爬起,花白的虎须微颤道:“你不也是。”。 话罢,二人无语,再次交锋在一起。 一时间,拳影和双刀的二色火焰交织在一起,搅动着地上的飞沙噼里啪啦一阵一阵向外拍打出去。 忽然,周明锐身后虚影睁开眼睛射出一道紫光向凌朝峰而来。 凌朝峰则是面色平静,甚至敢怒目朝那只魔眼瞪上一眼,随即手中双刀被他劈出三十六道!各十八道黑白双焰交织在一起,残影如天火在空中燃烧,驱散掉朝他袭来的阴紫光。 铛!铛!铛!…… 有金属碰撞声响起,却是天魔虚影的六只拳头与凌朝峰的双刀撞在了一起。 他们的速度越来越快,待到后来,火花四溅间,甚至看不清刀和拳头的基本形状,只看到黑白双炎和紫色的影子纠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地上的沙土也是聚了散,散了又聚。 又几十招后,二人对招已经彻底看不清,夕阳下,只看到漫天的风沙,以二人为中心螺旋起迎上天际烧得通红的云。 噗! 大概在对了几百招之后,二人动作停了下来,各自喷出一口血,在倒退十几步后停了下来。 也以为他们交战的缘故,他们脚下的土地受他们影响,他们吐出的血刚落到地上就成了雾气。 这般不死不休交战,凌朝峰微颤着双手,握刀的虎口上多了几条裂纹,血液如泉水一样正从其中汩汩冒出。凌朝峰那边也没讨到便宜,虽然有拳意形成的罡风护着他的双拳,但还是被凌朝峰刀上附着的黑白炎烧到了,他的拳面被烧的血肉模糊。 且相较于以前,这黑白二炎的破坏力更大,哪怕强行用自生灵力将火焰驱散干净,但还是会有一些依附在拳头上,如蛆虫一样啃噬着他的血肉。 而这也是凌朝峰双炎刀的可怕之处,以前他的刀上附着的火焰至多破坏力大,但现在这黑炎结合了白炎的生命力,就不是那么好驱散的! 但打到现在,二人都到了极限状态,连脚下的步子都虚浮了起来。 可越是虚弱,这二人却越是斗志昂扬,势必要一个杀死另外一方。 到了一击定胜负的时候,周明锐不再有任何的保留,他怒吼一声,身后那道暴虐的影子开始不停拔高,最后到七丈大小才停止生长,现在他身后的魔刹才活脱脱像地狱走出的一样,三颗头颅狰狞,分别代表着贪婪、憎恶、嗜血,然后冷漠着俯视着它脚下的一切。 戈壁滩上一些凶猛的野兽察觉到这头庞然大物,吓得迅速逃离这里几十里以外。 周明锐拳抬起,他身后那道庞然大物六只隔壁也跟着抬起。 轰隆!轰隆!轰隆!…… 六道震耳欲聋的声音同时响起,像是天际的六颗巨大流行,六只巨大拳头划破天际带着毁灭性的力量向着比他们渺小太多凌朝峰砸来。 打至现在,凌朝峰头簪掉落,一头灰白头发散落下来混杂着胡须,显得十分狼狈,一阵风沙吹来,将他头发掀开,露出一张满是被周明锐拳风所伤的脸,这也大概是他自任明镜司掌司最狼狈的一次! 但面对头顶划来六只如巨大流星一般的脸拳头,他面色却依旧平静,因为他至今都觉得,当年的事情没有错! 他这一生,除来三十岁以前为自己而活,三十岁以后将自己的一切都献给了大周!如果,当年周明锐不是魔教圣女的儿子,他其实会绝对拥护这位明王殿下继承大统! 他也相信周明锐会是一个好皇帝,会将大周的天下治理的很好……而选择如今的周皇,何尝不是他一种无奈的选择呢? 严格来讲,他凌朝峰是个不相信命运的人,可世事无常,终究是命运和他一直贯彻的理念为他做出了选择。 六颗拳头近在咫尺,随即,凌朝峰出刀。 红色夕阳的风沙下,看凌朝峰的背影并不挺拔,但随着他出刀,他身姿挺拔起来,一股磅礴气势自他双刀上而起。 他猛然跳起,双刀似白色雷电划过天际,两只巨大拳头被削去,踏着被斩落即将消失的巨大魔刹拳头,他跃起的更高。 又是同样的两刀,又两只拳头被斩落。 但这个时候,他的双刀已经有了裂痕,但他的脚步却没有停下,踏着拳头,他又是一跃!这一次,他双刀上黑白二炎显现,那火烧得汹涌,正如他已浑浊不再清晰的双眼中也有火灾在烧! 周明锐的眼中也有火在烧,那是仇恨之火,束缚了他十几年的时间,如今这火一经释放,足以吞噬一切,也足以吞噬他! 随着他怒火的燃烧,那魔刹最后两只拳头上有紫炎燃烧了起来。 轰隆! 双刀的黑白二炎同那紫炎撞在一起。 一声巨大的声音响彻云霄,随之而来一股飓风由下而起将红色云霄冲散,让它们久久无法凝聚。 远处看去,一朵巨大的蘑菇云则是缓缓升起,直上九霄。 戴到一切归于平静,戈壁滩当中出现一个巨大的坑洞,在其中周、凌二人爬在地上,他们已经彻底失了行动能力,但二人都感知得到,对面的人还活着。 “何……何等的讽刺……老夫与殿下竟然最后要落得被风沙所埋的下场。” “不死不休!倒是可恨只杀了……杀了……你这样一个老狐狸!” 二人相互说着,然后强行从地上爬了起来。 可以看到,周明锐断了一只胳膊,血正顺着他短臂处染红他的衣服。凌朝峰则是双目流血,刚才他们战斗的余波伤了他的眼睛,他这辈子都将无法看到光明,至于他的双刀,或许是毁了化作粉尘消散在了风尘之中。 而战斗都护还没有停止,没有了花哨的拳风刀影,有的是最原始的战斗,原始到二人就像两个互相掐架的小孩子一样,一个势必要杀死另外一个。 但或许是周明锐断了一只胳膊的缘故,凌朝峰哪怕双目失明却还是占据了上风,他一只胳膊束缚住他的身体,另外一只手则握着周明锐唯一的手。 凌朝峰花白胡训颤抖像个小孩子一样笑道:“到最后……还不是老夫赢了!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 周明锐用头顶在地上,一次又一次想从地上爬起,但一次次又被凌朝峰按压下去。 可命运,也似乎又开始捉弄起了二人,一阵风沙吹来,将他们掩埋在巨大坑洞中。他们是生是死,无人知晓。 …… 再说回齐安这边,王剑威眼见自己堂叔被打败,他自是心慌了起来,正就准备要逃走。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本已倒地的王翼飞却突然奔起,拳头的蛇影凝结成一颗黑色丹丸击打在齐安身上。 齐安直感觉周身的周围气息迅速下降了起来,或者确切的说是这颗丹丸正在锁住了齐安的修为,这颗丹丸一入体,就化做气海一般的存在,将他周身灵力给拘谨过来,齐安想用灵力阻止它,但最终也只是加剧这一过程继续。 似乎是察觉到齐安身上变化,那王翼飞笑着道:“小子,我这颗用命做出来的缚灵丹的滋味怎么样?哈哈哈哈……”。 作为一个药家堡的二代弟子,王翼飞自是有机会接触一些药家堡的禁术的,这缚灵术就是其中一种,以自身为丹炉炼住一颗可以束缚他人灵力的“丹药”! 且这禁术,一人一生只能用一次! 随后,王翼飞头发灰白皮肤畏缩干枯,整个人没了声息。 也趁着自己修为没有被彻底锁住齐安没有理会王剑威的求饶,手段利落就将他杀死。 但随后,齐安修为彻底被封住!任他外界吸收多少灵力,都被吸入到了这颗缚灵丹之中! 这让他着实有些惶恐,但稳住心神,他决定先回去独孤婆子那里。 之后三日过去,齐安因为不能修炼,他整个人似乎变得颓废了许多。 每日都喝得烂醉,他的眼眸也变得沧桑了些,和他的年龄很不否。在外人看来,他就是个整天喝得烂醉的废物。 这让独孤婆子多多少少也发现他的异常 但只有齐安自己心里知道,其实这半三日来他一直都没有放弃修炼的一丝可能,但每每有灵力入体,就会被那缚灵丹所形成的气海快速吸收掉!又许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竟然真的从这“气海”吸收了一缕灵气,纳入到体内,但这缕灵气也少的可怜,只有头发丝那么细! 导致他能动用的灵力十分有限,这就导致他看上去就如表现出来的那样,修为境界只有通神初境。 但这也给齐安提供了一种可能,说不定灵力积攒到一定程度就可以突破这缚灵丹的束缚。 可饶是这样在齐安看来都是让人难受的,因为以按照这个速度修炼,别说修为突破,就是破除这束缚都是不可能的,更别说往后想要再进一步,基本不可能! 但哪怕这样,齐安也依旧没有放弃。他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自己吸收灵气的速度也在变快,虽然异常缓慢,可这却是事实。 也本来,他打旁敲侧击去问下独孤婆子自己神身上的身体状况,但为了安全考虑,最终,他没有跟任何一个人说过! 这段时间,药家堡外围似乎热闹了起来,不停有药家堡内围的二代弟子来到外围。但只有齐安心知肚明,这些弟子是来调查王翼飞而来的。 在封闭期间还有药家堡弟子身死,药家堡高层自然视这件事情为头等大事。 而来独孤婆子这里调查的,是一个白青年。他面如冠玉,十分英俊,身上更有几分飘逸之感,让他看起来不似凡尘之人!齐安听独孤婆子说他在二代弟子中身份也不低,! 白衣青年是带着一支执法弟子队伍来的,他高高在上,仿佛神明一样看着独孤婆子这里的一干人所有人! “我是二代执法弟子郭肃风,你们这里的谁是主事人?”白衣青年面色不屑,俯看着前来迎接他的一众人。 三代弟子中很多人虽知道郭肃风是二代弟子,但像眼前这般的场景这么大阵仗又有几人见过,因为郭肃风身后的那一众弟子可各个都是窥机境界以上的弟子,一般的二代执法弟子可无权力随意统领他们。 很多人明知自己什么都没有做,但还是直接跪了下来。 齐安看了一眼白衣青年,心中却没有太多想法,他就笔直的站着,看着郭肃风一步步走近。 “周得发,你为何不跪?”一旁的洛晴扶着长须略带笑意看着齐安,但这笑意中却带着几分看二愣子的意味,他以为齐安不跪就是他愣的缘故。 “大家都是药家堡弟子,要跪,我第一次见执法弟子你就跪了!再说,你怎么不跪?” “哼!少拿我和你比!” 洛晴白了他一眼,然后一脸嫌弃的撇过头,因为近来被何中子收为弟子的缘故,她当然有底气不去拜郭肃风。 不过也有人见着这一幕却是叹起了气。 而那人因何叹气齐安也是知道,正就如大家都是药家堡弟子,为何见他就要三叩九拜? 不过齐安倒也看开了一些,因为这世上总有人脊梁直不起来。 “哦,不知郭师叔来此何事?”独孤婆子笑意盈盈对郭肃风说到,她一身的花袍,也格外显眼。 “知道吗?我药家堡内围有人死了!但我去查过青城城门口的出入记录,近来并没有出入……”郭肃风看了一眼不跪的齐安,不咸不谈对独孤婆子说道。 前一刻他说着,可下一刻他周身放出一股气势,犹如潮水一样向众人打过去。有人隔得虽远,却也感受的真实,膝盖竟不自觉打开了弯!多亏旁边人有修为尚可的一把拍在他肩上,这股令人窒息的感觉才消失。 接着郭肃风语出惊人道:“所以我猜测杀人者应该就在你们之中!”。 “还有……我问话,你为什么不跪?”郭肃风看向齐安,随之而来所有人目光都移走到了他这里。 “大家同在药家堡,我为什么要跪呢?”齐安的态度依旧不谦不卑,且他的身子也依旧站的笔直,仿佛郭肃风的势根本没有压迫到他!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齐安虽然修为被封,但面对一个道生初境修行者,他可并不怕。 郭肃风看了一眼齐安,露出有些意外的表情。可很快他就不屑对齐安道:“倒是个硬骨头!不过我倒看看你能站多久!”。 话毕,他的压迫更盛。可以看到齐安脚下站的地方都出现了裂痕,仿佛陆川负了千斤大石一般,可他的身子依旧站的笔直,膝盖也没有弯曲一下! “我来找个人!若是……” “可你找人和我三代弟子有什么关系?”听到郭肃风说是来找人,有人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口气也一下有了变化,就像质问人一样。 众人看过去,说话的是一个身子有些佝偻的人,齐安细细一看,竟然还有些熟悉,竟然还就是厉生 厉生外表看起来依旧儒雅和苍老,可整个身体都颤动了起来,仿佛在极力压制什么。 “我再问你一遍,你是来调查的?还是来找我们三代弟子不痛快的?”厉生深吸一口气后,身体才稍稍稳住一些,可他的眼神却成了杀人的眼神! 郭肃风看着面前这个不修边幅的邋遢老人,心中竟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他对面的不是人,而是一群狼! 但他是二代弟子,就是遇上真的狼群他也不怕!可越看厉生,他就心里越加慌得厉害。 “是来找人!和你一个三代弟子……有什么关系?”郭肃风把这话说出去就后悔了,因为连他自己都能真切感受到,自己面对一个凡三代弟子竟然在发抖! “好的很……你找人就找人,调查就调查了,你倒是做件正事啊!老夫看你倒是来这里找麻烦的还差不多!”厉生把这话说完后,整个人都有了极大的变化,就像一头许久不曾杀戮的野兽,终于不再压抑! 一段时间不见这老头,齐安发现他竟然已经突破到了道生中境。 “哼!区区一个二代弟子!你想干什么?”郭肃风定了定神,提起手中的剑,便放出一道骇人的银白剑芒向陆厉生斩去!这一剑直接抽光了他近七成的灵力!可即便这么做,他心中的恐惧感却依旧在! 似横扫一切,银白的剑芒直接在地劈开了一道几尺深的沟壑,犹如一条干涸的小渠!让一众看的人,包括齐安都是一阵心悸!这已经不是把剑练到极致,就可以做到的! 很明显,这郭肃风竟然也是个道生中境界的修行者! 剑芒张牙舞爪向着厉生去了,就像个被吓傻的人一样,他表情中带了几分嘲讽,仿佛对自己置身的险地完全不在乎! “小子!别一口一个三代弟子的!老子当初有人请我去当二代弟子,你还没出生呢!”说着,厉生手中多出一把长枪,随意一扫剑芒便碎成了莹白的碎片洋洒在空中,其中所含的剑势也被尽数化解! 这一幕把所有的三代弟子都看得瞠目结舌,他们完全没想过这个不起眼的老头竟然也是个这么厉害的修行者!齐安和厉生交过手,对此倒是并不怎么意外。 厉生就像一头野兽一样,与他平时给人儒雅的感觉十分不符!他的移动速度十分之快,说是电光火石也不为过,手中长枪被他刺出无数道,其枪头亮起耀眼的金色光芒,散发着灼热的温度,就如一轮移动的太阳!接着,一股灼热的气浪便卷袭了全场,让人呼吸都困难起来! 而更恐怖的是,这样一轮又一轮的太阳,随着厉生枪头晃动了过来! 但从这之中,齐安感受得出来,自己当初和这老头交手的时候,这老头留手了! 可他为什么留手,他想不明白…… 但其实也没什么想不明白,因为牧雨尘给厉生叮嘱过,若是药家堡要他去抓周思若,最好能放她走就放她走,也因为齐安和周思若在一起的缘故,厉生才会对齐安放水。 但眼前,厉生机几乎就是压着郭肃风在打! “前辈!我只是来找个结果……这是宗门交代过的,王翼飞师兄死的不明不白,我度给宗门一个交代!”郭肃风感受到了厉生身上的气息,原本的一身气势也只好平息下来。 他是道生中境的修士,而陆川也是道生中境的修士。可和厉生才过了几招,他就知道自己不是厉生的对手!且也以为厉生年纪大的关系,且他听说三代弟子中,有人曾拒绝成为二代弟子…… 又听着厉生这么说,所以,郭肃风觉叫厉生一声“前辈”也不觉丢人! 来时,高层给他说的很严肃和认真,要他必须调查出些结果。 可足足几日时间过去,他却是什么结果都没有调查出来,这才想到这样一个极端法子,打算来三代弟子之中直接调查,而他敢这样做,也在于自己背后的高层默许了他这么做。 又或者,随便杀几个人也可以交差。 这对二代弟子的郭肃风来讲,也算不上难事!他只需找到所有的符合条件的人,杀了就可以,然后编造一个像样的理由就可以给上层交代。 所以他想着如此一个简单的任务,竟然要他一个道生中境界的修行者来处理,他觉得十分可笑,可看着眼前的厉生他不这么想了! “前辈,这是个误会!”他放下了尊严,就差直接跪下了! “误会?可我想杀人!”厉生的话豪不讲理,显然没有罢手的意思,随着他枪再次抬起,周围的温度也越发炽热起来,直让人有种面对太阳的感觉。 郭肃风周身的几丈瞬间化为了一片火海,脚下本就贫瘠的土地也变得焦黑,而他本人也十分狼狈,就如一个烧炭的伙夫! “哦,还活着!”厉生看了看他,似是对自己没有一击杀死对方,而感到意外!但实际他是故意如此的,毕竟都是同门,若是把人杀死了是非常不好收场的。 但郭肃风自己却知道,他对上厉生的一击是有多么的勉强。要不是他刚才耗尽全身灵力又挥出一剑,他这会,绝对会成为火炭! “前辈,我找错人了!”郭肃风拿起自己的剑,摇摇晃晃就要离去。 厉生也没有发话,似乎默许了郭项的离开。可等郭肃风走路几步以后以后,厉生奔到一个二代执法弟子面前,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弓。 他从那弟子的箭筒中抽出一支箭,搭上弓“嗖”一声便射了出去! 箭一离弦,便化作一头狰狞的火兽,伴着雷鸣一般的破空声向郭肃风追了过去! 火兽到了郭肃风身边炸裂成一个十丈大小的火球,将连惨叫声都不曾发出的郭肃给吞了进去! “看来,我的箭法还算可以!大家散了吧!”厉生笑笑,像没事人一样,摆摆手到郭肃风面前,留下一地僵直在原地的众人,和火球炸裂洒落下来、令人心骇的火雨! 齐安有些口干舌燥,他倒觉得这厉生老头做事有些太强势了! 虽然厉生的招看着咄咄逼人,有夺走人性命的意思,但实际他还是有分寸的,他更多的还是要郭肃风给此地的三代弟子们道歉。 接着他开口道:“刚才有多人人给你下跪,你就和你的人下跪多少次!快些!”。 “啊……啊?” “啊什么啊,还不快点!” 被厉生长枪逼迫着,郭肃风只好放下面子跪了下来。 地下,则是有人讨论起了这厉生的真正来历,而这也是他敢逼迫一个二代弟子给他下跪的底气。 说起来,在场的弟子中,无论是二代弟子或是三代弟子,没有资历有比他老的,而当初这位厉生更是差一点成为当进姚如一长老的师弟,只是中途发生了一些事情,才使得他成为了三代弟子。 不去提厉生生生曾经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因为这个缘故,眼下一些二代弟子或是长老都不敢得罪他!而得罪他,似乎姚如一长老就会先出来找挑事人的麻烦! 但知道这些的,几乎也是三代弟子中的很少一部分人,而这会独孤婆子给洛晴讲着这些,齐安便听了进去。 厉生看着郭肃风下跪和头磕着这般利索,他忍不住讥讽道:“我说这么如今的药家堡一代不如一代,原来是从你这样的家伙开始就是没骨头的!”。 “前辈教训的是!” “行了!别前辈了!滚回去吧……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郭肃风拾起自己的剑,快步离开这里。 现在的他走路踉踉跄跄说不出的狼狈,而谁又能想到刚刚的他还趾高气扬。 见他离开,厉生则是又看向了齐安这里,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作为刚才极少数没有向过郭肃风跪的弟子,厉生自然有些映象深刻,对齐安这位弟子好奇了起来。 但齐安却是害怕被这个老头认出来,一时有些紧张和拘谨道:“周得发。”。 兴许是周思若易容术的关系,又或者是齐安现在灵力被封锁的缘故,厉生虽觉眼前这人有些熟悉,但终究没有把他同“齐安”对接起来,只当他是“周得发”。 厉生拍了怕齐安肩膀,然后道:“你倒还是个有骨气的,没有跪……”。 而齐安不知道,他们正说说话间,这厉生也是感知起了齐安的修为境界,当他感知到齐安只有通神初境界的修为,却是打消了他心中的最后一丝念头。 “好好修行吧……有什么不懂的,你可以随时来问我,我可以教你。”厉生话罢,拍了拍齐安肩膀,然后就此离去。 这一切被洛晴看在眼里,她却冷嘲热讽对齐安道:“倒也真是傻人……不过厉生前辈虽然这么对你说,你也别真当自己是各人物了,通神初境的废物!”。 独孤婆子随即也道:“洛晴说的是,你小子能在这里立足,还是多亏得老婆子,你可别被人说了几句好的,就得意忘形了!”。 齐安却是没有理会这二人,就此离去。 见齐安这样无视她们,洛晴自是生理气,她冷笑一声对着独孤婆子道:“师姐,我倒是挺想让你杀了这个叫周得发的!傻头傻脑,我看着凭空就能来气!”。 严格来说她和齐安并没有多大恩怨,只是因为纯粹她看齐安不顺眼。 或许这个理由很没笑…… 可人往往就是这样一朝得势,便想欺负比自己弱小的,来体现自己的与众不同,正如洛晴成为了何中子的弟子,她便得意了! 独孤婆子则对她道:“这个嘛……师妹,还是等咋们抓到那个灵峦吧。”。 别看她说话客气,但言外之意就是她要帮洛晴做事也可以,但得给她些好处。 洛晴挺在耳中,自是有些气愤,但对于独孤婆子她对她又什么都做不了。 再说齐安,如今他灵力被束缚,对于厉生说于他的话,他倒是有心向去他那儿请教一下,但又怕被直接看出来,所以犹豫再三,这一想法也只能从心中除去出去。 无可奈何他只好去宋文成那里碰碰运气……说不定从他这里可以打听到自己的情况。 而今日的宋文成生意实在算不上好,一个早晨过去,他都等不来几个客人,一张胖脸上满是愁容,简直如丧考妣! 不过当看到齐安向他走来,他一下来了兴趣,眉眼都跟着笑了起来,他道:“周兄弟在怎么得空来我这里了?来你看看,我这儿可全都是好东西阿!”。 接下来他将自己的东西说的天花乱坠,猛一阵吹嘘。 齐安自然没空听他吹嘘,但为了不引起怀疑,他还是先故作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同他聊了一会儿天之后,之后才缓缓开口道:“对了,老哥,你知不知道有一种能把人修为给束缚住的丹药?”。 宋文成闻言则是皱起了眉头,似乎是知道些什么。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九十八章 控火(上) 宋文成若有所思,眉头紧皱,过了少许时间之后他才对齐安道:“周小兄弟……这有关缚灵丹的事情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见他说的小心谨慎且严肃,齐安第一时间想到了被他杀死的王翼飞和王剑威,但他细细一想,这二人和宋文成实际并没有多的交际,应该是他多想了。 事实证明,齐安的确是多想了。 有关“缚灵丹”这种禁术在药家堡是严禁禁止人随意谈论的,所以在齐安提及“缚灵丹”,宋文成才会变得如此小心。 不过有关“缚灵丹”这个名字,也是齐安第一次听到。 “这个嘛……我也是前几日与几个师兄弟喝酒时,他们无意说起的。”齐安用着一早想好的借口回复他到。 “那周小兄弟还是离你那些师兄弟远些的好!现在非常时期有些话是不能随意乱讲的。” “老哥说的是!” 见宋文成说的严肃认真,齐安将他的话记在心里。 之后二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聊了起来,从和宋文成对话中,齐安了解到这种“缚灵丹”是药家堡四百年前一位叫马九州的长老研究出来的禁术。 说起来这禁术是以自身为丹炉,将修为作为药材,炼制出这颗“缚灵丹”,用以封住他人修为。 且要用这禁术,两个限制性条件,其一是施展这禁术的人必须是道生境界,且被施术者境界比施术者境界低,其二就是施术者炼丹控火能力必须得有一定造诣,因为若是控火能力不够,是无法在体内凝聚出这“缚灵丹”的。 虽然知道了这“缚灵丹”的来源,可破解之法,宋文成却并不知晓。 这多多少少让齐安有些失望,他混入药家堡本来是盗取恢复人容貌方法的,结果现在这方法没找到,自己先被人陷害了…… 且这个时候,距离下个月初十,还有不到二十天的时间。 这真正令他头疼,但好在齐安知道了这“缚灵丹”的来历,去顺着这个发方向查就好了。 又同宋文成寒暄了几句,齐安离开了这里。 只是他并没有着急回独孤婆子那里,现在自己身上的“缚灵丹”没有解,回到独孤婆子那里,并不安全。 所以齐安只好先逗留在青城外围。 青城外围这里虽然偶尔有药家堡弟子出现,但实际这里住的大部分又是普通人,其格局上与外边的市井并无多少差别。 找了一家客栈,齐安正打算在这里落脚,但他刚刚一进门,就听到了打斗声。 一阵尘土飞扬后,一个肤色偏黑的人被人一掌打出去,而那人躺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个大坑。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其带着面具对主人秀发飞扬起来。齐安看不清这个带着面具红衣女子的面容,但可以看到她一双杏眸带着怒意看着那个肤色黝黑的人。那眼神中偷着想杀人的意味。 而这人正是在青城内一直躲躲藏藏的灵峦。 虽然她可以一直在青城那些无人的山林之中躲着,但她毕竟是个爱干净的女子,长久无法清洁身体,自是让她有些难受。 所以她才想着找家客栈洗浴一番后,舒舒服服睡一晚然后离开。 可谁又曾想到,她这刚一来到这家客栈,就遇到了药家堡三代弟子中有名的泼皮夏侯仁杰。 这人仗着自己兄长是二代弟子中的长老,所以常常在青城外围为非作歹。 眼下,这夏侯仁杰或许只是看灵峦身材高挑,便对她生了歹意。 也为了不暴露自己,灵峦才一直忍着。 可谁知这泼皮不单言语难听手上也不老实,这让灵峦如何再忍下去。 再加上这些日子被限制,反而违背了她所修的初心,她便什么都不顾,也要杀了面前这个泼皮! “小娘子,你若杀我,我背后的宗门必定知晓!”见灵峦有动真格的意思,夏侯仁杰还是有些害怕的,但想到身后有宗门和兄长撑腰,他便又大了几分胆子。 他看灵峦虽然有修为在身,但用的都不是药家堡的路子,只当她是外来者。 当然,也是为了不暴露自己,灵峦才尽量不去用药家堡的招式。 可夏侯仁杰想错了,灵峦并没有罢手的意思,她素手一挥,一股怪风便从修长指尖钻了出来。就如数把无形的刀刃一般,那股怪风所过之地,就如被割裂过一般,满目疮痍!不少客栈内的桌子当场如豆腐般稀碎了一地。 这一幕也是吓得在场的客人跑了不少。 “你敢杀我!你敢杀我!你敢……”看得夏侯仁杰吓得连连后退,一个趔趄,竟然直接瘫坐在地上。 “你这泼皮,我有何不敢杀你!真以为药家堡会为你一个小小的三代弟子出手!”灵峦冷笑一声,没有丝毫收手之意。 其实他说的也是实情,她若杀了夏侯仁杰,药家堡也的确不会拿他怎么样,毕竟为了一个药家堡外围的气海境界三代弟子是不值的,有气这个弟子还常常去骚扰普通人败坏药家堡名声。 但灵峦迟迟不下手,之所以有顾虑,是因为杀了夏侯仁杰,他身后药家堡的兄长必定会出来,将事情弄个明白,她在宗门时间久了,非常清楚这里面的道道…… “还请这位姑娘收手收手!”突然,店家老板的声音响了起来。 也终于这店老板看二人这样在斗下去,他店里的东西怕是都会被打烂,所以当起了和事佬。 灵峦见离自己不远处店家老板正朝自己笑得和颜悦色,袖袍一挥,把那股怪风又撤去。 一切都是毫厘之间,也如电光火石般迅速,风刃已擦到了夏侯仁杰皮肤,在他身上割出了几道口子,只差一点他就会被割成肉沫! “我就知道你不敢杀我!你怎么敢杀我!”夏侯仁杰喘着大气,似是还心有余悸,但嘴中吐出的话却依旧嚣张! 因为药家堡和自己的兄长就是他最大的依靠。 灵峦听他这么说自是怒意又起银压牙紧咬。 “姑娘啊,竟然这位大人无事便算了。”店家老板倒显得很谦卑,不等夏侯仁杰和灵峦开口,自己先发了话。 “此事就如此算?店家你这么多东西被打碎,可是也该算他的!”灵峦恶狠狠瞪着夏侯仁杰,可店家一句“无所谓”带过,她便也不好说什么。 “哈哈,小娘子,既然店家都说没事了,就此过吧!”夏侯仁杰嘴角挂起笑意,看了一眼齐安,又偏头看向灵峦。言语中没有了张狂,反而收敛了几分。 但他眼中的贪婪却一直都在,不停在灵峦身上扫来扫去。 就是作为旁观者的齐安都看着极为不舒服。 事情似乎就这么过去了。作为赔礼,店家老板给灵峦和夏侯任杰都免了单,让他们免费在店中住下。 到了晚上,店家老板更是杀牛宰羊设下宴席,叫了店里最好的的厨子为灵峦和夏侯仁杰和解。可能在外面人看来,这里面店家最亏,但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的店家却是最清楚,一面是如灵峦这样厉害的修行者,一面则是药家堡的夏侯仁杰,两边他都得罪不起,不如就自己吃点亏,卖他们个面子。 一时间灯火通明,这家客栈一片火光,灯火阑珊,在漆黑的的夜里里,格外显眼。 连跟着像是如齐安这样的外来人,也有幸参加这场宴会。 客栈大厅里,店家坐在最上座,往下是灵峦和夏侯仁杰,再往下便是店家老板的一众美老婆。齐安倒是看不出来,这店家相貌平常,却娶了如此多的老婆,但所谓人不可貌相! 齐安和其他客栈客人也被叫了过了,不过他不太想和药家堡的人有过多接触,便坐在了最拐角的位置。 “大伙,喝酒就是!今日二位该和解了吧?”店家老板的脸上洋着笑意,一身敞开的花袍,给人风流和阔绰的感觉。 灵峦一言不发,脸上没有表情,似在思绪什么,根本无心面前的东西。说到底她还是看在店家面子上才留下的,不然她早就走了! 夏侯仁杰却是很有兴致,直接抓起一条羊腿便塞到了嘴边。 “店家老板,我看你有这么多美姬,能否赏我一个?”吃了一会儿,夏侯仁杰露出一丝淫邪,两眼一阵扫射,看店家老板一众老婆内心直发毛! “这个么?她们都只是我的老婆!美姬什么的倒谈不上。”店家老板先是一副为难的表情,突然他大笑几声,像是开玩笑一样,盯着黑木桩,言语中带着和气道:“大人身为药家堡的弟子看上别人老婆可不太好吧,哈哈!” 他故意把“药家堡”三字咬的很重,提醒夏侯仁杰,若是对他这些普通人做什么不轨事情,药家堡真正饶不了他! 客厅里一下都是陆店家老板的声音,因为“药家堡”……夏侯仁杰的表情一下难看了起来,本想发作,但想起店家老板的提醒,他又压了下去。 坐在角落里的店家老板女儿却是不解,白天她已知夏侯仁杰是药家堡弟子,而自己父亲此番虽让她有些佩服,可她却觉此举不明智,便问齐安道:“我听说你们药家堡弟子中,这个叫夏侯仁杰的是个泼皮无赖,我父亲拒绝了他……”。 齐安看了一眼这个十五岁的小姑娘一眼,也知道她在问什么,便对她道:“你爹是个明白人,放心吧!因为你爹那么讲,那人不敢对你们怎么样!”。 小姑娘心思淳朴,又指着灵峦道:“那那个姐姐在怎么办?” 小姑娘年纪虽小,但有些事情她却已知晓,夏侯仁杰为人泼皮无赖,这是在药家堡人尽皆知的事情,不算稀奇之事。至于小姑娘为何如此问,齐安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小姑娘是怕事后这夏侯仁杰出报复灵峦。 齐安则笑着安慰她道:“放心吧,这位姑娘很厉害,不是这个叫夏侯仁杰想欺负就能欺负得了的!”。 齐安感觉得到,这女子身上修为是窥机初境。 “哦。”小姑娘看了齐安一眼,便不再说话。 宴席就这样不欢而散了,整个过程灵峦因为心情不佳,什么东西都没有吃,只是喝酒,回去的时候,也是跌跌撞撞,让人扶着回去的。 但齐安却是奇怪,因为他刚才看着姑娘取下下半张脸的面具,也才寥寥和了几口酒而已,怎么会和喝醉? 但他没有多想,回了自己房间。 一切又重新归于平静,灯火熄灭,客栈也重新隐入了黑暗。 夏侯仁杰被单独安排了一处房间,但他却没有老实睡下,他想起在客栈大厅里店家老板对他说的那几句话,心里就不是滋味,便动起了歪脑筋。 “不让我动你女人,老子偏动!那个女人都不能拿我怎样,你你开客栈的!还想怎么样??哼!”夏侯仁杰在心中如此想着,心中越发不岔。 不过在这之前,他要先去灵峦的房间…… 后者之所以会醉这么快,说到底是他在她的酒中悄做了手脚。 倒是也亏得灵峦一直在防备她,但终究是着了他的道。 照着白天的记忆,他便摸索着在客栈里转了起来。可刚出自己的客栈没几步,他便隐约看到黑暗中一个男子的身影向他走了过来,可再看之时,却又消失了。 “夏侯师兄,也睡不着吗?”突然,一个声音从黑暗中传了过来。 只是这一句话,倒也把他吓了一跳。 “是你啊!小子!怎么还要我指点一下!”但只一句话倒也吓不了黑夏侯仁杰,再怎么说他也是个药家堡的弟子。他认出黑暗中的人是齐安。 这个那会在宴会上出现的药家堡弟子,他还是有些印象的。 可想想刚才看到的确实是一个影子的身影,倒不是他看错了,而齐安为什么会出现虽心中不解,但既然已经见了人,他也没想太多。 夏侯仁杰道:“小子,我没记错你是那个叫周得发的?大晚上不睡,你干什么?”。 “那师兄大晚上不睡是干什么?”凌乱的头发遮住了齐安的面容,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又不是来听你讲故事的?快回去,老子没兴趣!”夏侯仁杰极为不耐烦,对着齐安呵斥道。他现在脑中只想着灵峦。 这个白天让他吃瘪的女子,他会再在待会好好给她回报的。 “夜黑风高……”齐安看了一客栈窗外的夜景然后笑着道:“一般像这种情况,最适合做坏事了!不知师兄想做些什么?”。 “你这小子乱说什么!”夏侯仁杰气急败坏叫出声来,但又怕声音吵醒其他人,又刻意把声音压的很低,然后面露凶恶对齐安道:“小心我杀你!”。 “我不知道师兄你为什么要杀我,但知不知道已没多大关系。”话毕,齐安突然亮出了手里的刀,几尺宽的华光破刀而出,把他周身几丈,都照的如白昼一般亮。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夏侯仁杰直觉齐安的话莫名其妙,还不及思考,眼前一黑,便倒在了地上。 接着齐安则是带着夏侯仁杰的尸体走出客栈外,然后在上面倒上酒,然后一把火点燃了起来,火光冲天,一下便烧了起来。 周围的人见此,也都赶着来救火,场面一下混乱了起来。 “姑娘也睡不着吗?”正要离开,齐安看到火光映照的四周还有一个人,正是灵峦。 她一身红衣,只是却没有戴面具。火光映照出她曼妙的身影,她容貌妩媚,可偏偏神色肃穆就如坠落人间的仙子一般,令人心神向往。 而齐安并不认识灵峦,但真正令他头冒冷汗的是这女子是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的,以及她男难道喝酒都是装的?。 见她出现在这,齐安也一下明白她之前在宴席上喝醉酒可能是装的。想了想,齐安笑着指已着远处被烧得不可辨的尸体道:“姑娘……我看你他对你不轨,便替你处理了他!”。 灵峦若有所思了一会儿道:“就因为这个?那你为何杀他?” “他想杀我,不该杀吗?”齐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她道。 ““呵呵……姑娘戒备这么重吗?我想做好事留名都不行吗?齐安说完这些后,便重新遁入了黑暗。 齐安走后,周灵峦也离开了这里,只是回到自己的房间中,她脑子里都是齐安对她说的最后几句话,让她一个晚上都睡不下! 事后,夏侯仁杰的死成了意外,就是药家堡来人也完全看不出夏侯仁杰是齐安杀的。现场有着被打翻的酒坛,就像是真的意外一般。 药家堡来人也怀疑过齐安,但却最先排除了这个可能。其一他注意到的齐安也是醉酒回去的,这当然是他那时装的,其二他不认为一个刚入通神境的修士敢去杀有着药家堡二代弟子庇护的人。 就这样,这件事被当作了意外。 之前毫无防备,灵峦受夏侯仁杰一掌欺辱,就对他有了提防,也亏得如此,这才躲过昨天晚上被他下药的可能! 对于不讲道理之人,灵峦只会更不讲道理。不管夏侯仁杰是有意还是无意,但他对她起歹意。灵峦便也会杀他! 若是半月多之前,灵峦是不敢如此的,因为在她眼中药家堡的人都是一家人。而现在,她成为了叛逃者,在他看来药家堡弟子也是人。区别在于,若是她杀人,可以把人杀的天衣无缝! 因此昨晚齐安的杀人在她看来是漏洞百出。 而这件事情一出,夏侯仁杰的兄长夏侯武征第一时间来到了现场。 这位身高并不算高的中年男子,来到这里后的第一句话是:“昨晚客栈的一个都不准走!”。 他声音不算大,但因为其道生中境的修为和浑身快实质化的杀气,没有一个人去反驳他。接着他便开始一个接着一个盘查。 查到齐安的时候,他见齐安也是药家堡弟子,他则是将齐安前前后后打量了好几眼才道:“昨天晚上死的为什么不是你?还有……你作为药家堡的弟子,我弟弟死的时候,在干什么?”。 他这话说的一点都不讲理。 齐安听着冷笑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又不是你弟弟的爹,为什么要时时守着他!”。 “你这小子没大没小!找死吗?”夏侯武征和夏侯仁杰同位亲兄弟,齐安骂他弟弟,就是在骂他,所以下一刻,他声上的气息陡然爆发,一股压迫力直接作用到他身上,要让他强行跪下。 但齐安虽然失了修为,但却丝毫不受他影响,站的笔直,甚至还敢直面夏侯武征的眼睛。 “不是你……”但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夏侯武征要继续为难齐安的时候,他却将施加在齐安身上的压力全都卸掉,然后一改自己的刻板换上笑脸道:“你这般有骨气,我可以肯定我弟弟不是你杀的!”。 这令齐安都有些意外。 但齐安不知道,夏侯武征作为药家堡执法堂的长老,他审问人自是有他的一套。 有时候他喜欢压迫一个人,来根据他表情的变化来判断一个人是否说谎,有时候他又会给你好处,让你放松,让你不知不觉把什么都说出来。 似乎是对齐安刚才的逼问有些过问,夏侯武征向齐安道了歉。 这也让外人议论纷纷了起来: “你们说这夏侯长老和夏侯仁杰都是打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可不是嘛……一个这么好说话,一个真正就是恶霸了!” “不过要我说啊,那个夏侯仁杰死了也好,那可真正不是个好东西!要我说死的好!” “你小点声!夏侯长老还在这里呢!” …… 虽然青城百姓说的很小声,但实际却又都被夏侯武征听到了耳中,不过有关这种评论,虽然丧弟之痛让他难受,但只要百姓说的不是药家堡的不是,他不会去计较。 又想起自己这个弟弟,夏侯武征对齐安道:“我这和个弟弟活着的时候飞扬跋扈,如今死了……却也好啊!”。 话罢,他长长叹了口气,似乎是一早就预料到了弟弟今日的下场。 齐安虽然也觉得这位长老是明事理对,但却不敢去附和他。 夏侯武征同他说了几句后便放他离去,审问起了下一个人。 而齐安刚一走出被审问的房间,他就被人拉了过来。 他定睛一看,原来拉他的正是那个红衣女子灵峦,只不过这个时候的她已然戴上了面具遮住了自己的娇容,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面,但齐安也不得不承认,这双眼睛真多很美,如两潭清澈见底的泉眼,里面有着这世上最好的风景。 但不觉间齐安一时看呆了。 灵峦若不是感念眼前这个楞头呆脑的小子昨晚替自己杀了夏侯仁杰,她早把这没礼貌、且长相普通的家伙给踹飞了。 当然,她现在看到的齐安容貌,也是他易容过的。 齐安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直勾勾盯着人家姑娘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将自己的目光收回来道:“姑娘拉我过来时干什么?”。 灵峦则对他道:“小子,要是信我的话,这会就跟着我跑路。”。 “为什么?”齐安有些不解,虽说自己杀了夏侯仁杰,但夏侯武征已经审问过他,排除了他的嫌疑,所以他并没有什么好怕的。 而且他要留在药家堡寻找解开“缚灵丹”的方法,还有找恢复人容貌的方法,以及还要顺带给莫行治疗伤的药和如今出青城…… 这哪一件事,都不能让齐安随随便便离开药家堡。 但灵峦却不再听他解释,而是抓起他就跑,而齐安现在修为被封,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她带到离此客栈的几百步之外的暗处躲了下来,然后灵峦用着极小的声音缓缓道:“你看着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齐安只见那刚刚已经对他打消了疑虑的夏侯武征又从客栈走了出来,然后道:“把那个刚才那个叫周得发给我抓回来?”。 齐安看着这一幕则是极为的不理解。 但灵峦却第一时间没有同他解释,而是抓住他向别处而去,直到走的青城西北一角渺无人烟的乱石堆里,她才停下来对齐安道:“你把夏侯武征想的太简单了,他刚才逼问你那么咄咄逼人,你却一丝害怕都没有……这正常吗?换作正常人多多少少都该是有些害怕的!他不怀疑你才怪。”。 听她这么一说,齐安倒是明白了这么一回事。 但如果是这样,那他又如何回药家堡? 想到这里,尤其想到自己身上“缚灵丹”,齐安内心生出许些绝望。 又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从她了解夏侯武征这一点上来讲,齐安可以断定她即便不是药家堡的人,但也应该和药家堡有关联,但她戴着面具又刻意不和药家堡的人去见面,齐安可以断定她在躲药家堡的人,可她为什么要躲着药家堡? 这个问题暂且不提,齐安从她救自己这个举动上暂且相信她不会害自己,他索性直接道:“对了姑娘……缚灵丹是什么东西?”。 齐安故意装做不知道。 面具下的灵峦眉头微皱,然后给齐安说起了这缚灵丹的由来,但有关如何解……她也并不知道。 总得来说,齐安从她这里知道的,和从宋文成知道的并没有多少出入,这让齐安心情越发有些失望。 但随后她却又道:“不过要说解的好……我倒是曾经从别人那里听到过这样一个说法,说是被施术者的控火若是强于施术者,这缚灵丹还是有很大概率破除的。”。 这让近乎绝望的齐安,心中重新生起了希望。 也说到控火…… 如何最基础的控火,当初独孤婆子给的卷轴里也有所记载,但他自己似乎并不是这法方面的料。 他现在还记得,他当初一时心血来潮,想要拿宋文成那里买回来的药炼药试试,可火苗刚窜起,丹炉中的药草便成了一捧灰。想及这些,齐安有些无奈。 灵峦并知道他想的这些,而是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齐安则道:“没什么。”。 话罢,齐安就准备离开这里,只是好巧不巧天空这时下起了雨,二人为了躲避雨便暂时才此地乱石堆里天然形成的一个石洞里躲了起来。 而孤男寡女,倒也没有发生什么,灵峦互相问起了姓名,当灵峦知道齐安叫“周得发”,她道:“你这个名字可真有些土,不过我的名字就好听多了牧灵。”。 当然,这个名字是她临时想的。 说着说着,二人聊到了炼制丹药控火上面,当她看到齐安将火苗控制得一下大一下小,然后道:“我倒是有些怀疑,你来药家堡这么些时间都是不是偷懒了!”。 因为就她眼中所见,齐安实在不是炼药方面的这块料。 她接着给齐安阐述起了炼药控火的原理,即火的温度刚好能使药液化,这不单单要求人对药草药性的理解,还要求对控火有一定的把握!而这里的药,也不单单就是药草,可以是石头,可以是一切。 听她说着,齐安发现自己把炼丹想的过于儿戏了。以为有了识万草的药理就能炼制丹药,的确是异想天开的想法。不过他不想就此作罢,既然控火不行,那就练控火。 索性他虚心向灵峦请教了起来。 灵峦见他呆头呆脑,又觉这控火也不算什么不传之密码,就同他说了起来。 而实践是最可使人进步的。灵峦外出随便找了些石子、木枝、花草之类的,用火烘干它们,然后供齐安开始练习。 而通常的认知中石子还有可能液化,但木枝、花草是绝无可能,只要火大一点,顷刻就是一捧灰烬。所以齐安一番折腾下来,石子还是石子,倒是灰烬又多了几堆。 “难道是我的方法不对?”齐安在心有不甘对灵峦说到。 接着灵峦则对他道:“要说控火的方法这肯定是有的,但你连这些最基础的都做不到,奢求来那些控火方法又能如何呢……还是老老实实从基础慢慢练吧。” 且她说的这种法决对炼丹师十分重要,是涉及药家堡核心的东西。 被灵峦一席话浇了一头冷水,齐安有些灰心丧气,但为了恢复修为,他还是按耐住性子慢慢拿石子、树木之类的去练。 “练习控火,也需要心平气和,现在无外物打扰,你不如试着让自己平静下来慢慢练。”灵峦见齐安似乎有些焦躁,对他缓缓说到。 接着,她便闭目养起神来。 她身上的上虽然已经好了大半,但并没有完全好,她要趁着这段时间好好疗养疗养。 无数次的练习也并非没有成果,齐安已能驭火令竹液化,只是持续时间极为短暂,往往只有一、两息时间。时间一过,几点零散火星,用来练习的竹子便成了“烟火”,一捧灰尘。 如此反反复复,看似有了起色,实际差的还不是毫厘,让他心间燃起的一点希望之火,直接浇灭了下去。 依着骨子里的一股偏执,他继续依着此法继续了下去。 这会的齐安已经有些麻木,他周身已经尽是被她他练废的一堆又一堆灰烬。 似乎是懒看齐安炼得认真幸苦,灵峦从储物袋取出自己的丹炉给他道:“你这傻小子,用丹炉试试看。”。 当下,她又直接拿出一株药草,示意齐安试试看。 顾不上太多,齐安手中火起,将其引入丹炉中,便开始了炼制。 于之前一样,一、两息时间过后,原本有液化迹象的药草开始焦糊,他赶紧运转全身能动用的灵力渡入丹炉身。 只见,丹炉中的时间静止了一般,药草的状态停在了两息之前。又约莫两息时间,鼎中才恢复正常,不过这个时候,他已重新控火,且在这两息时间内可以完全控火。 如此往返,他竟然在丹炉中真炼出来了些东西。 依旧是粉末,但是不同于焦糊时的灰尘颗粒那是一些金色的粉末,亦有一种淡淡的香气溢出,仔细一闻,竟然和药草发出的味道一模一样,只是要淡上许多。 灵峦见状,用指头沾了一些,放进嘴里尝了一下,那药草的效用感觉拥上了心头。可也只有一瞬的时间,之后便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虽然齐安这控火还是一塌糊涂,但总算他还是有了些效果出来。 这会的她还是戴着面具,只露出一个精致的下把,所以齐安并不能看清她的表情,更不知道她会如何评价自己的控火。所以一时之间,他竟有些忐忑。 灵峦重新戴好面具然后道:“你知道为什么你在丹炉里为什么更好控火吗?”。 齐安不知道,摇了摇头。 接着她缓缓道:“因为丹炉是特质的,所以其内的温度是温度的,所以即便控火人控火的温度有变化对最终药的练成并没有多少影响。而你需要做到的,就是在控火的同时,用火模拟出丹炉内的环境”。 齐安听她说的简单,但实际对于她所讲还是不能理解。 似乎是知道齐安听的不是很懂,她取出一颗石子放在自己手中,然后火起,然后以肉眼可见,那颗石子在她手中慢慢融化。 但就这还不算完…… 又见随着她手上火焰颜色又红色变为蓝色,这颗石子彻融化,而再随着火的颜由蓝变红,这石子化成的液体开始凝结,但在这个凝结过程中,齐安发现这石子却呈现出了椭圆形。 直至彻底冷却,一片石化的树叶出现在了她手中,其上的脉络都是清晰可见。 这般手段,让齐安看得惊叹,因为若不是亲眼所见,若是有人告诉他这片树叶是石化成这样的,他都会相信。 灵峦看着齐安惊叹的模样,用着略显清冷的嗓音道:“所谓控火你也可以理解成是对一件物体都重塑。”。 似乎是从这其中得到了启发,之后齐安也拿起石子试了起来。 又不知自己试了多少遍,他试到自己身上的灵力快要耗光的时候,那石子终于有了液化的迹象。 也在这个过程中,他对《龙灭篆》有了新的理解,以前他一直只当这门修行法是威力极大的对战法门,却从未想过它实际也是一门无上的控火法门。 但可惜……现在他可以都用的灵力都被耗光,只能等灵力恢复一些再尝试了。 灵峦一边用灵力修复着自己的伤,一边观察着齐安控火,又或许是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过着躲躲藏藏的生活,又或许是面前只有通神初境的齐安给她造不成丝毫威胁,一阵睡意袭来,她竟然就这样睡了过去。 而待她醒来,则是发现不知何时外面雨已经停了,往石洞外看去星河垂落,月色正好,但灵峦却是猛然一个激灵,自己就竟然在一个陌生男子面前睡过去,这实在是太大意了。 所幸她衣服整洁,脸上的面具也没被人动过,且一阵烤肉的香味喘到了她鼻中,她寻着这味道看去,就见半只烧烤好的野兔被木枝插着正在火堆上烤着。 似乎是感知到她醒了过来,齐安一边既然炼着自己的控火,一边对她道:“有给你烤好的半只野兔……只是这种地方,也没地方去找盐,你就将就一下吧。”。 灵峦从早上开始到现在就几乎没吃过食物,这会看着这半只烤着金黄的野兔自是没有客气吃了起来。只是野兔到她嘴边时,她有闻了闻,确定没毒以后,她才真正开口。 没有放盐的烤兔的确很难吃,但对过去吃惯了苦涩野菜的她,这略带腥味的野兔肉实际算不了什么。 待野兔吃的只剩下一地的骨头,她这才看起齐安来,她见他还在埋头苦练,心中忍不住说了句:倒真是个傻小子……所幸,我遇到的是个傻小子。 又看他练的认真,但实际手底下的控火又没多少长进,连她也忍不住说一句:“你怎么这么笨?”。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九十九章 控火(中) 看着齐安一次次将手中的石子炼制成一捧灰,灵峦不得不承认,齐安在控火这一方面真的没有多少天赋。 她缓缓开口道:“你现在火的温度够了,但如何将其控制的细致入微,还需要好好练习。”。 话罢,她从齐安手中拿过他正准练习用的石子,然后手中控火,将之液化成液体,再将之交还到齐安手中,对着齐他道:“你试着用你手中的火,把它捏造出一个形状了,什么形状都可以……”。 她说的很耐心,但没有意外,这液体刚刚移交到他手中就成了灰烬。 她不由朝他翻了一个白眼道:“你这傻小子怎么就这么笨呢?”。 话罢,她则再重复这个过程,然后将高温下融化的石液移交给齐安。 齐安则因为连续的失败有些不好意思,但既然灵峦愿意交他,他就虚心下来按照灵峦说的去做。 终于这一次,他悟到了许些门道,那液体在他手中的火上慢慢凝固成了椭圆形。从这一过程,齐安也总算理解该怎样去控火了。 由于前面齐安表现的君子,后半夜灵峦则闭上眼睛依靠着洞中的石壁睡了过去。而待她醒来,所见到的就是齐安已比她先醒过来,然后练习着控火。 她缓缓道:“你倒是挺勤奋的。”。 齐安则是对她苦笑一声没有言语,倒不是他故意勤奋,而是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不敢不勤奋! 本来一夜过去,二人就此可以分道扬镳,但兴许是灵峦有些不太放心表现出来的傻头傻脑的齐安,她决定继续带着他。 而齐安起先还以为这姑娘此会和他分开,以他的资质要练好控火,不知要何年何月,但好在灵峦没有赶他走,他接下来翩打算厚着脸皮继续向她请教。 严格来讲,青城很大,未开发的地方多是荒林,所以齐安就跟着灵峦向青城西边杨树林的更深处走去。 故意这么做的原因是,二人现在都被药家堡的人所追捕,待到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自然是最安全的。 二人从早上开始走,一直走到中午才算歇下脚来,虽然昨晚齐安做的野兔着实不怎么样,可如今肚子饿了的问题,还是得想办法解决。更不等灵峦发话,齐安为了从灵峦这里多学一些控火的方法,自是自高奋勇去寻找食物。 与灵峦分别不久,齐安就幸运的又打到了两只野兔。 而昨天整个青城经过雨的洗礼,更有一些蘑菇从枯朽的树干生长了出来,所以齐安顺路采摘了一些带回去。 只是回到了刚刚灵峦待着的地方,齐安又发现,除了灵峦以外,竟然还有其他人。 看他们身上的服饰,应该是药家堡的弟子。 可同样令齐安觉得奇怪的是,这些药家堡弟子一共五个,不过也才是通神后境修为,其中最高的也才是归一初境,怎么能逼着灵峦无法脱身呢? 而齐安不知道,这些日子以来,灵峦一路被人追杀,身上多多少少受了伤,虽然有草药帮着治愈,可治愈的也只是表面伤,真正的暗伤却是无法治愈,如今好巧不巧,这暗伤突然发作起来,便疼的灵峦没有了站起来的力气,更别说赶走面前这几人。 而看着灵峦的装束,虽然她戴着面具,五人中的薛愤意却是认出了灵峦的身份,他道:“这不是灵峦师姐吗?怎么……竟然逃到这里了?”。 虽然药家堡表面上并没有特别说明要抓捕灵峦,可因为薛愤意几人的师尊和何中子走的近,他们还是都知道灵峦被剔除药家堡的消息。 而平日里,他们自是也看惯了灵峦这位骄傲孔雀高高在上的姿态,如今落到了他们手中,他们自是要把这位高高在上师姐,踩到脚下好好玩弄。 “师姐……平日里,我们哥几个都是你看不上的!但可惜,你现在凤凰落难不如鸡!来,我们这几个里面,你挑挑看,我们哪一个适合做你夫君?” “唉——薛师兄,这让师姐挑什么啊?要我说,咋们就来一人和师姐做个一日夫君,这才好吗?” “哈哈哈哈哈!师弟说的妙好!” …… 这五人满嘴都是污秽语言,一人一句直说得灵峦一双美眸中都是怒火,但偏偏她现在有伤在身,连站都站不起来。 而远处的齐则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 这个时候,他其实有两种选择,一种是直接逃跑,一种则是英雄救美,但考虑后者,他现在修为被封,明显就不是这些家伙的对手。 但最终他还是站了出来,然后缓缓对着这五人道:“不想死的,就滚!”。 “哪来的愣头青?也学人强出头!想要英雄救美?但你看到自己才通神初境的修为。” “哼!我该夸你有胆识呢?还是真是个脑袋不正常的?” “哈哈!我看就是脑袋不正常!英雄救美到我们这里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齐安话出,薛愤意一行人就如听了笑话一般,笑话般看着齐安,且几人也认了出来,齐安正就是那夏侯武征寻找的周得发。 灵峦见帮她出手之人,竟然只是寒暄不过几句的齐安,大感惊讶,可她也不想把齐安扯过来,而是靠近其身旁,小声道:“喂!傻小子,这事你别掺乎了,免得……” 也说实话,看到齐安这般她心中也是一暖,这种感觉和当初师尊何中子教会她如今生存大不一样。 “无妨。这事我管定了!”灵峦话未完,直接被齐安打断。 齐安说不上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修为被封他,对付单个这些通神后境的人都没什么问题,可要是面对归一境的薛愤意就有些困难了,何况这五人还是一起的。 “呵呵,小子,你想怎么个管法?我看你也不过是个通神初境的!识相点……赶紧走,别坏我们的好事,兴许我们还能大发慈悲不向夏侯武征说明你的行踪。”薛愤意听后,看了齐安一眼,一脸的不屑。 “靠这个!”齐安嘴角扬起一丝,拳头扬起指着薛愤意道。 “好,你这么着急要死……我就给你小子个痛快……”对于齐安的挑衅,薛愤意完全没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齐安完全就是一个愣头愣脑的傻小子。当然,连灵峦也这么觉得,虽然对于齐安能替她出头,她心里一暖,可现实是,齐安完全不是这五人的对手。 她不禁再次对站在自己身前的齐安悄悄提醒道:“喂!傻小子,你不是他们对手,听我的,你待会跑吧……” “你多虑了,打了才知道。”对于灵峦话里的意思,齐安却表现的无所谓,直接回话道。 “好!各位师弟做个证啊,是这小子来送死的……和我无关啊!”薛愤意故作姿态对着身边人拱手道。 有人附和道:“说的对师兄,是这小子找死!”。 药家堡几人散开一些,给齐安、薛愤意让出一块地方,且都是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只有灵峦是一脸不安,觉得齐安这个傻小子就应该直接走。 众人散开后,齐安手中已多了一把刀,只是卖相实在不怎么好看,光大大小小的豁口就有十几处,分明就是一把砍柴有些年头的砍柴刀。 但实际上,自来到药家堡后,他隔几天就与人争斗,刀自然就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哈哈哈!你这也叫刀!”薛愤意直接笑了出来,本就不把齐安放在眼中的他,更是有种看了笑话中的笑话的感觉。 其实药家堡弟子也是和薛愤意一般的想法,齐安也只是道:“能杀人,自然是刀!尤其能砍你的狗头!” 话毕,齐安如离弦之箭弹射出去,任头发在身后肆意凌乱,但他手中的刀更快,携起一股劲风便向薛愤意劈去。 没有里灵力的加持,齐安的刀只剩下最原始的攻击。 薛愤意思绪还未转回来,仍还一副等齐安出手的样子,可等到一股劲风向自己刮来,他才意识到对面之人已然出手,其速之迅疾,让他有了丝慌乱,一时间仅凭着本能闪躲,全忘了自己还高对方一个大境界。 外人也只看到,齐安手中的刀更像一道光向谢伍射去,登时,薛愤意颈间的一角衣襟被削了下来! 这让薛愤意有些头皮发麻。 这一幕,也看的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只因齐安的速度太快了,简直不像是一个通神修士该有的速度,很多人自问,若是同境界一战,只怕已是身首异处! 而虽然齐安现在不能都用灵力,可这种最原始的招,他却用得最得心应手,因为当初相在杨柳城的时候,他就是这样杀人的。 “我倒是大意了!”薛愤意已回了神,对于对面之人露出许些认真之色。 话毕,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口剑,剑通体成灰色,倒是少见,不过卖相比起齐安那口刀要好上太多,且其上刻有铭文,时不时有闪过几道流光,很是不凡。 这自是薛愤意师尊给他用以放身的宝剑,名为——断魂! “断魂!”同为一个师父手底下的,有人认了出来,并透出艳羡的目光。 严格来说,这把剑厉害的地方在于,往其注入灵力,其威力就会被方法数倍。也就是说,看似薛愤意现在是归一初境,但在这把断魂剑的加持下可能已经堪比归一中境。 不过这没有影响齐安分毫,他脸上的笑容早已敛去,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他不会管薛愤意用什么招式,更不会管薛愤意剑是怎么厉害…… 他只明白一件事情,若不能杀死对方,今天他就得死在这里。 而他那对眸子里迸射出令人胆寒的杀气,令薛愤意看着动作一愣。 突然,齐安又再次弹射而出,手中刀则华光四放,这次他的刀依旧迅疾,可却有一股摧枯拉朽之势,显然,他动了龙灭术! 这是齐安在练习了许多次控火后用出的龙灭术。 相较于以前外放的肉眼可见的威力,现在的龙灭术更多的是内敛的暗劲。 所以只是甫一接触到齐安的刀,一股巨力已震得薛愤意握剑的手一震发麻,但他终究修为比现在的齐安高,反手抓起剑,改刺为挡挡了下来。 可很快,数道刀光向他袭来,每一道都含着森冷的杀意,且一道来势比一道凶猛,如看着平淡,实在招招含有杀机且延绵不绝,一时间,他这个归一境修士,哪怕在断魂剑加持下也只有招架之力,无反击之招。 众药家堡弟子也只看薛愤意被齐安压着打,都是一脸吃惊之色,通神压着归一打?着实让人不敢信!灵峦也是略替齐安松了口气。 可随即灵峦却又紧张了起来,她看得出来齐安来实际很不轻松!薛愤意毕竟是归一境修士,且绝对不只有通神境的齐安能比的。现在表面看来薛愤意是落了下风,但若再托些时间,输得必是齐安,他现在的一剑术的确厉害,若是同境界的人绝对接不下他一招。 可坏就坏在齐安差了薛愤意一个大境界,在灵力的补给上远不如有断魂剑的薛愤意。 这一点齐安自己也明白…… 虽然龙灭术的要义在于只一剑决胜负,任他万法如何,只一剑破之,便是胜!反之,为负! 可就因为薛愤意终究是归一境修士,高他一个大境界,哪怕齐安的《天命经》确实要比药家堡的练气决好上不少,可灵力还是和人家比不了,渐渐的,他的攻势减缓了下来! “哼!我当是什么!原来是个外强中干的玩意儿!就你这样的还想英雄救美?劳资要是赢了你,就把你绑起来,亲眼看着我和你要救的美人成就好事!”薛愤意也明显感觉到了后力不足,看准齐安的一个破绽,手中剑荡起三尺剑芒,向其扫去! “刺啦!”齐安腰间被拉出一道口子,血瞬时染红一大片衣服,所幸这一剑并没有伤到他要害,人无大碍,但他灵力已耗去了七八。 齐安有了许些后悔之意,其实自己与这灵峦也不过几面之缘,为何要替她出头?是喜欢她吗?答案肯定不是!那是因为要跟着她学控火?那更不是!还是因为他真正知道了灵峦的身份,而一早之前,他从独孤婆子和洛晴那里知道,灵峦是绝阴体。 他救她是因为这个吗?好像也不是。 他自问也是一谨慎之人,却做了这档子吃力不讨好之事,但其实答案简单,是因为初心不变…… 齐安这般思绪之际却是卖了许多破绽给谢伍,薛愤意归一境界气息爆出,手中长剑更是嗡鸣作响、华光大放,携一股惊涛骇浪之势向齐安压来! 突兀几剑下来,齐安身上便多了五、六处剑伤,衣被削去几角,显得十分狼狈! 可已经上来了,齐安后悔也没用,但他性子中带些偏执,认为自己未必会输于谢伍,再者自己决定来救灵峦,这架迟早得打!无可避免!他也是带了些私心替灵峦出头。 也记得以前在西北大漠,齐安记得有人和他说过,江湖是一鱼龙混杂之地,要替人强出头,只有豪气,没有能力,那是蠢!量力而行者,方称侠义! 齐安眼前觉得他是量力而行了,剩下的便是少了份豪气!如此,他反而不在意灵力的消耗,索性他将灵力全压在了刀身之上 一时间,他手中之刀华光更盛,猛然劈出,真如蛟龙出海一般,气势骇人! 薛愤意也是感到了齐安这刀中所含的迫人之势,周身灵力快速运转,手中剑刺出百道剑影,用以抵对方这迫人之刀。 “锵锵!”刀剑相撞一起,数道剑影也重叠在一起,众人还未等看清什么,薛愤意却是已爬在地上,直接咳出一大口血,且肩上多出一条伤口,离脖子也只差一指的距离! 齐安赢了!且他是留手了,若他想,此刻薛愤意脑袋已是去了别处!倒不是他仁慈而故意留手! 而是她看得出灵峦现在的状态,想着能从这些家伙手中拿出些什么药草给他治伤。 再者他现在受了重伤,若是就简简单单把薛愤意杀了,剩下几人不一定就会乖乖离开。相反,这薛愤意算是这五个人中领头的,留着他的性命,还能和他们周旋。 好一阵,药家堡弟子才愣过神来,那几人脸色难看,灵峦心中大石也算落地,同时对齐安也是又一阵吃惊! 破斧沉舟、孤注一掷,方为一剑龙灭之术,齐安如此想道。 胜负已见分晓,齐安虽是胜了,但腹部贯出一道口子尤其严重,血汩汩冒出,却也是骇人之极。 齐安脸色发白,可对于这骇人的伤口,却是毫不在意。 灵峦这时也终于恢复一些气力,从储物袋中找出自己炼制的有止血效用的粉末给齐安拿了过去给涂了一些,便把目光投向了薛愤意。 她现在稍稍恢复了一些气力,但其体质弱的和普通人没多少差别。 “把你们身上的储物袋都拿出来!”灵峦对着薛愤意等人说到到。 在齐安刀下薛愤意从地上爬了起来,听到灵峦发话,却是面色阴沉,一言不发,他是真没想到对面的这个周得发会有那么狠辣的一刀,真就是取人性命的手段,肩上传来的痛意,更是让他脖颈莫名一凉! “怎么?哑巴了!莫不成,你真想死?”灵峦脸上带着笑意,一对美眸里迸射出森冷杀意,仿若下一刻,对方若说个“不”字,她必让对方血溅当场! 也许她的话算不上什么威慑力,可下一刻齐安却把刀更靠近了薛愤意一些而被他盯着…… 薛愤意有种被野兽一般的眼神盯着的感觉,薛愤意心中有些发寒,勉强挤出一丝笑道:“哈哈!咋们误会了兄弟!误会了师姐……咋们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话毕,他迅速从自己取出十块灵石,又看向与他一起的几人道:“还不快拿灵石给他们!你们的灵石重要,还是我命重要!”。 那几人看了一眼薛愤意,有些不情愿,可谁叫师尊最偏爱他呢!若是他们放下薛愤意不管回去,他们也没活路刻意,所以无奈还是各自取了十块灵石,交到了齐安手中。 “兄弟,我先行一步!来日再见!”薛愤意对他一笑,一边想把刀挪开,打算离去。 前前后后,薛愤意话说得极为体面,就好像他施舍给齐安一样,只是与他一起的众弟子心里却直觉可笑,全当笑话看他。 但这个时候,灵峦却冷冷看向他道:“我说过让你走了吗?你自觉倒是挺高!”。 这时,薛愤意终于放下自己最后的尊严,扑通跪了下来怼着齐安二人道:“二位放过我把!来日我必定好好报答二位!”。 薛愤意心惊不已,自己脖子上夹驾着一把刀,让他有种窒息感!这种感觉就好像他像件物件一样被人提起,生死像是被齐安一样紧紧锁住,任凭他如何挣扎,也都是无谓的。 随着那齐安刀上的力道加重,薛愤意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而脑袋越来越重! 紧接着,他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一张砧板上放着一条待宰鱼……他觉得自己和那鱼很像! 也就在他要闭眼间,刀上的力道又松了开来。 ,他爬在地上,赶忙大张着嘴呼吸了几口空气。这感觉就像乡下猪圈里的猪拱食槽里的烂白菜,样子说不出的滑稽。 待到这会,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人或许是求财,但也可能是在戏弄他!可想到那种喉咙被人锁住窒息的恐惧,他觉得还是保命要紧! 再次顾不得自己的窘态,他胖脸堆着笑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把掀开自己的衣领,然后恶狠狠一把扯下自己脖子上的金项圈。 项圈被扯下时,他脖子连带着也被擦伤了一些,但他浑然不知一样,也不提齐安方才要杀他之事,而是继续谄媚道:“小兄弟……师姐就不能放我离开吗?”。 这个时候,他为了活命早就将自己的尊严给丢弃的一干二净,或者更确切的说,为了活着,要他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给几块灵石和这破东西就想走?我要的是你们的储物袋!”灵峦一字一句说的清楚,丝毫不买他的账! 为了活命,薛愤意自是让剩下的人让他们把储物袋和剩下的财务留了下来。 似乎是自认自己已经做的差不多了,薛愤意笑着对灵峦道:“师姐,我可以走了吗?”。 一变边他惶恐着等着对面二人会给他一个怎样的回复,一边他又思索着若此次脱身,日后眼前着二人若栽到他手里,他会如何报复!尤其灵峦,他会让她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生不如死! 想法是美好的,可现实往往残酷…… 正当薛愤意在脑海中幻想这不切实际的一切的时候,谁知下一刻,灵峦却从齐安手中借过刀直接将薛愤意的性命给结果。 这一幕却是看得让其他几个药家堡的弟子胆寒,倒不是说灵峦杀人的手段血腥残忍还是怎么的,而是这几个弟子见灵峦杀人杀的毫不费力,只当她是已经恢复了灵力,吓得赶紧要从这里逃离。 让人见他们走后,灵峦手中握着的刀则是“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傻小子,要不我说你还真是杀人有傻福……”灵峦躬身对着齐安由衷一拜。 话罢,她瘫坐在了地上。 实际而言,灵峦刚才那个举动只是将剩余几个药家堡弟子给吓走,她看得出来,齐安身上受了重伤,若是真的把薛愤意杀了,剩下几个人他未必能对付的了。 所以她才强撑着身体起来,将那几人给吓退。 “呵呵!姑娘,不必谢我,我这人就这样……”将灵峦扶起,齐安笑着道。 灵峦倒是没有介意什么男女之别,只是没好气道:“你这傻小子,倒是会贫嘴。我现在都受了重伤,若是那几人再回来,我们都要交代在这里。”。 齐安则笑着道:“应该是不会回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整理起了那几人留下的储物袋。 这些袋子中,有五十多块灵石…… 这五十块灵石,齐安要灵峦收下一些,但他一块也不要,两人推辞一番后,灵峦才收了十块,饶是如此,她还是觉不安,毕竟这是齐安替她出的头。 而且这灵石对她而言,实际也并无多少大的用处。 倒是这储物袋中的一些草药有疗伤作用还是有用的,灵峦看齐安受伤比较严重,便让他控火将一些炼制成粉末要他服下。 齐安则是疑惑道:“你不用。”。 “你还真是个傻小子……这些药草要是有用,我身上的暗伤早就被我治好了!”说着,灵峦取出十五块灵石,交到了齐安手中,并说了这些粉末的作用。 这粉末多的是有疗伤作用,现在的齐安最需要它。 对这粉末,齐安是不抱有什么希望的,他知道这些粉末是一种醒神之用的药草炼制的,因为这药包上写的很清楚,他更知道过这不同药组合起来,有让人修为突破的作用,尤其有的药可以令一个归一修士突破境界! 可这些药齐安倒觉得灵峦用效果更好,因为他体质的关系,自己的身体会更快恢复。 而灵峦把药都给他,这是他意料之外的事! 灵峦接着缓缓道:“听你说,你到药家堡也是有段时间了……但你这药理还真是一塌糊涂。”。 刚刚齐安虽然说出了那些药的作用,但有的却并不是那么准确。 她一边说着,一边取出一本《识草录》扔给了齐安道:“你若想成为一个好的炼丹师,药理就必须熟记于心。”。 这一幕,倒是让齐安哭笑不得,对他而言,他现在只关心控火…… 但看灵峦的意思,倒是真把他当作励志要成为炼丹大师的傻小子了。 但她说的也让齐安来了兴趣。 不由齐安对那着本书一阵思索,而这书上不止记载有一些药材,还有一些控火的基础技巧。看到这里,他再结合用灵峦丹炉炼出的东西,就拿流金丹对比“流金散”,后者比起前者要差上许多,可如今细细想来,后者比前者又有一些不一样! 而他思索的这会,灵峦则是将储物袋中的大半以上有用的东西都给了齐安。 “姑娘,咋们还是五五分吧!”齐安思绪拉了回来,但依着刚刚说好的,他把东西退回了五成! 灵峦有心推辞,但奈何沈伤暗伤发作说不出话。 不等灵峦再说,齐安从储物袋中炼制的用银箔包着的粉末,粗略一看就像几十个银元宝,显得很奢侈,不过就是真的银元宝,这实际都是各类的疗伤药物。 “这?这是?”灵峦成像是想到了什么,惊的说不出话,而后小声道:“这粉末?那些家伙竟然还会炼药?” 药家堡三代弟子中是很少见会炼制药的,但不代表没有,就如望月山一些资历差的弟子勉强突破归神期,无法再突破时,便会回到无月山把心思转在炼丹之上,在这一道有所成的人,都会收一、两个药徒帮自己处理废丹! 而废丹亦有半废之丹,一般呈粉末状,效用比起丹药自然差太多,对归一修士自然也无用,可对通神修士却是有用的。 所以这些药家堡弟子身上有这些东西,其实倒也没有什么值得让人奇怪的。 但齐安却更想把药给灵峦用。 就这样,二人又推辞了起来。 而这些药实际对自己没有作用,灵峦是知道的,顿时看向齐安的眼神都发生了变化,她觉得眼前这个小子真是傻到了极致。 她思索少许道:“这些东西对我没有用,但用来给你治伤刚刚好……傻小子,等我一下!”。 “干什么?”齐安笑笑有些不明所以。 但他还是算是默认她的话躺了下来,接着她则是揭开他受伤部位的衣服,然后将药粉倒了上去。 当然,一开始齐安自然是想到了别处 不过现在他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然后道:“不然……你想到什么了?”。 齐安笑笑不语。 接着她缓缓道:“这些药,每一副有什么效用,我都以黄纸写上,附在了上面,接下来这几日你看着给自己上药……”灵峦指着这一堆“银元宝”对齐安道。 齐安听后,显得受宠若惊:“姑娘,这怎么行!这是你东西!再五五分,就是我不地道了!”。 他觉得还是要把药分一些给他好。 可这次,灵峦态度决绝,齐安也没再推辞,二人合计一番后,定了下来以后所得——齐安占八成! 做完这一切,她则显得疲惫,竟然靠着一颗树,就这样睡了过去。 齐安则是看着她,想起她的绝阴体质想到了很多。 如果那独孤婆子和洛晴所讲为真,他现在若是要了灵峦的身子,就可以立得到她炼药的体质,这样一来,自己的控火能力得到提高,那相应的修为也可能恢复,更甚至《龙灭篆》也会有新的体悟…… 可以说,眼前有一条捷径摆在他面前! 而灵峦这个女子的确很美…… 可齐安却不是贪图她的美色,现在的她juu好比一把通往捷径的钥匙,只要齐安选择握住她,那么许多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如此想着,齐安伸手向灵峦探了过去,但最终他却只是接下自己的衣披在了她的身上,随即自己也晕了过去。 二人再醒来啊时竟然已经到了夜晚。 灵峦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情况,又看着那边睡着正熟的齐安,说了一句:“倒真是个呆子,这种情况都睡的着……”。 她嘴上这么说,但实际又取下自己身上批着的衣服替给他披上。 而现在夜幕降临,星河垂落,偶有微风吹过,倒是让人心怡。但灵峦却高兴不起来,入如今师父要杀她,宗门抛弃她,这世上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了。 再说她受的伤…… 她当然明白自己的情况,她身体那些暗伤的情况就好比把一件破碎的瓷器强行拼凑了起来,而她修行纳灵气入体去叩开灵台又好比瓷器里注入水。 破碎的瓷器原本不注水,还可摆摆样子,可一旦注水可能再次破裂!最坏的后果,她连个四肢健全的普通人都做不了。 但其实她明白,这伤在更早以前就有了,只是长久以来她都没有去管过这伤口,如今累加到一起才导致自己身体出了问题。 除非她寻得一株名为启灵草的灵药 才可以修复她体内这些暗伤,虽然近来她体内暗伤有了愈合的迹象!但这不过是假象,待到再受一些伤,她这辈子就会彻底沦为一个废人。 一夜无语,就这样过去…… 待齐安醒过来。 灵峦正认真的爬在一处杂草丛生的草丛里用手拨弄着,似在寻找什么。其专注的神情又像是在草丛里捉蚱蜢的调皮孩子。 他看着她红衣沾染在绿茵上的景象,就像一朵红莲绽放在绿色池塘之中。他莫名想笑,却又觉得美好! 但灵峦却好像脑后长了眼睛一样知道他已经醒了过来,然后声音清脆道:“这几日都是你给我做东西吃,今天我给你做一次吧。”。 齐安这才发现,她将野菜择好整齐的摆放在面前,而丹炉里正烧着热水。 几日以来,齐安都是看惯了她雷厉风行的姿态,这会看她如此倒是有些意外。当然,眼前的灵峦让他想起了另外一个女子——陆莜嘉。 想起她,他就想起了她做的饭,那些看着品相好,实际吃到嘴里异常难吃的菜。 面前,灵峦将袖子挽起一些,露出半截藕臂,显得小家碧玉。 看丹炉里的菜,红红绿绿倒是很有食欲,只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齐安正发呆间,她却已经招呼齐安过去常常。 拿起用用木枝临时削成的筷子,齐安夹起一块像是芥菜的野菜,迟迟没有下口。 见他犹犹豫豫,已经取下面具,露出清丽面容的灵峦皱眉道:“怎么……觉得不好吃?至少我觉得比你那野兔要好上很多。”。 她直言不讳如此说到。 齐安这才用筷子夹起一块尝了起来,没有预想中那样难吃,也说不少好吃,但入口却是清脆,将菜特意的那份鲜嫩保持了下来,且很好的吸收了野兔肉的味道,一口下去,口有余香。 可要知道,这是没有调料的情况下做成的,可即便这样,这菜吃着还是非常有味道。 齐安不得不承认,对控火有着绝对天赋的灵峦在做菜上也有着无与伦比的天赋。 齐安忍不住到:“你这手艺要是到外面,绝对一流。”。 灵峦则白了他一眼道:“想不到你这个呆子,也会说些讨人喜欢的话来。”。 齐安笑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子为什么当他是呆子。 但他清楚,自己并不是个呆子,大多数时候甚至无耻的有些过分,但他仔细相信连续救灵峦这两次,倒是真的有些傻了。 他开口道:“从前我认识的人都说我这人无耻。”。 灵峦有些不相信她,在她眼中,眼前这个相貌普通的家伙,一举一动都是那么呆头呆脑,在她看来,齐安要是真的聪明,就不会两次救她这个萍水相逢的人。 闲聊一会儿之后,她又突然像是老师一般严苛起来道:“好了,咋们聊也聊差不多了,你该好好练你的控火了。”。 话罢,她捡起一个石子,然后将它液化然后移交给齐安道:“我只做这一次……你这次需要做的是把它用火控成药丸。”。 话罢她还特意又示范一次给齐安看。 但可惜,齐安似乎是真的没有这一方面的天赋,那石液在他手中瞬间就成了灰烬。 灵峦摇摇头对他道:“别走想着一步到位,你该先想想如何火的温度一步步将下来的同时,再给它塑以形状。”。 虽然她说的明了,但齐安还是不能理解。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二百章 控火(下) 再说回永安这边。 许屠申的死似乎并没有再永安产生多少风波,所以知道许屠申死的人并没有多少,但最终作为他弟子的崔更年还是从卓不凡这里知道了。 崔更年说不出自己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他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老师竟然就这样死了,且死的不明不白。 “知道是什么人杀死我老师吗?卓兄……”崔更年眼中带着许些怒火看向卓不凡,打算从他这里寻求来答案。 但事实上卓不凡也是从季青秋那里知道了许屠申的死讯,至于是谁杀了许屠申他也并不知晓。 看着眼前这个悲伤的少年,卓不凡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给他给予一定安慰。 且近来几天,卓不凡通过和崔更年交谈看得出来,眼前这个才十五岁的少年虽然年纪尚小,但在许多事情的理解上却有他自己独到的理解,更难能可贵的是他在剑道上还有着弱的天赋。 而孟月夕的意思也是希望可以将这个少年给争取到地瓜帮里。 知道眼前少年心情不好,卓不凡则带他到了一个小店点了几个小菜,要了一壶黄酒和他边喝酒边聊了起来。 知道崔更年心情不好,卓不凡也特意避开不和他谈论有关许屠申的事情。 少年一开始则是一言不发,只顾着闷头喝酒。 但待到他两眼微红,他还是同卓不凡聊了起来。 兴许是说在兴头上,许屠申饮下一杯酒后又道:“老师另一件憾事,便是当年的圣上听信妖人谗言,要屠桂县的一城百姓,他没能阻止!” 他口中的桂县,是大周西北边境上的一个小城,当年有消息称桂县出了霍乱,若不屠杀一城之人,不出三月,大周必亡! 可就是这么一则荒唐的消息,满朝文武百官竟然全都相信,并且纷纷谏言朝廷——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也要派兵去镇杀这一个小城! 当然,这事情的执行人本身就是齐兴虎。 当年周皇刚刚即位,为了立威,他才想出这么哥办法。 而那桂县不过才寥寥几千人,这些人更大周所有九牛一毛。甚至于此事闹到让许屠申一度不想再归隐下去。 但最终的结果是,桂县还是被屠了,且此间事后,许屠申也彻底隐退了朝堂,至于去了哪儿,也是无人得知! 这是大周十几年前震惊全国的桂县一案!如今一般百姓也是无从得知此间事,就是崔更年也因为许屠申的关系,知道一些。但太具体的许屠申却没有告诉他。 而如此当年的这件事情,终究随着时间流逝,被人彻底遗忘。 “可叹我老师祖上门门忠烈,哪怕是老师后来归隐,也一直心系百姓!但其实老师当时是给圣上说过这事的……但当时的圣上又怎么听得进一个一介草民的话呢!”说这话时,崔更年是咬着牙说的! 自己的老师一生都心系大周,可到头来却在他心心念念的永安死的不明不白,崔更年说不上自己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也的确如他所说,就卓不凡所了解到的,许屠申这一家代代都是忠烈,哪怕到了他父亲那一代,家道有些中落,可依旧还是心系天下!更可叹,当年因着他祖父谏言不成,许家也落了个后世子孙不得入仕途的下场,但许屠申还是凭借自己的努力走上了朝廷,为大周效力。 崔更年真正替自己的老师许屠申不值! 原本卓不凡也只是当个故事听听,可听到他说完后,神经一下紧了起来! “小兄弟,那你可知你老师说没说过,十几年前屠城是谁的主意??”他连忙向崔更年问到。 “我老师曾经告诉过我,他曾经私下查询过,出那主意的人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但可以肯定是姓宋。”不等卓不凡发话,与崔更年一起的那个书生却是回了卓不凡的话,接着他又道:“还有当年屠城的理由虽明着是用霍乱,可有野史记载说,实际理由是那一地会有妖邪诞生,若不及早除之,大周必亡!” 也是此话后,他交代了自己的身份,他叫白子福,也是许屠申的弟子之一! 说起来,他白子福祖上也是贵族。 “那李兄怎么……”他一番话,也算是解了卓不凡的好奇,可他眼前看上去却是十分落魄,全然看不出曾经的高贵。 白子福叹了一口气,便道来了自己是如何成为现在模样的。 原来,他祖上就是那桂县的县令。 说着,白子福又道:“我是真不知道咋们的朝廷如今是怎么了……不想着咋们对百姓好,倒是做皇帝的想着自己的位子怎么坐着稳!可明明我也没看出来这皇帝围子怎么做的稳了!”。 至少他这几日来永安后,看得到就是永安城表面平静下的各种乱象。 这可不是一个国家稳固的好兆头。 撇开过去这些事情不说…… 现在,白子福和和崔更年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为自己的老师报仇。耶也虽然老师的死扑朔迷离,事实真相有一角等着他们去掀开,为了复仇,也为了找出背后操纵这一切之人,他们已不可能再安稳的待下去! 而卓不凡则思虑的是,有关桂县一事,可以找当年大周朝堂上的老臣问也可以,但估计也和白子福、崔更年知道的差不多,甚至也只是知道“霍乱。 也虽然这件事情过去许久,怕是已被人遗忘的差不多,但事情总归得有个交代。 思绪拉回,当下卓不凡对着这二人道:“二位要是不嫌弃可以加入我地瓜帮,我相信我们可以帮你们找出幕后杀你们老师的人。”。 而这些日子以来,崔更年和卓不凡聊得很投机,所以想也没想,他答应了下来,见崔更年答应,随后白子福就跟着也答应了下来。 而另外一边,就在卓不凡找完这二人离开不久之后,也有人找上了他们,而找他们的正是知玄。 另外一边,卓不凡则是将自己探知到的消息刚忙给孟月夕传递了过去。 但让卓不凡意外的是,孟月夕却并没有再在,代替她的是个叫古宸香的女子。 说起来,卓不凡和古宸香是老相识了,说起来他们二人都不算是地地道道的永安人,而是西北边境那边大漠出身,而他们正都是桂县出身。 那场大周朝廷组织的无礼屠杀,让他们颠沛流离成了孤儿,后被前任地瓜帮帮主带了回来。 后来卓不凡留在了永安,古宸香就留在在西北成了那里分舵的舵主。 说起来,他们二人算是有近乎七年时间未见了。 “听说你娶了个巴蜀女子?”而她开口就是这么一句。 他则笑笑道:“不说这个了……咋们还是先说正事吧。”。 在大漠时,古宸香觉得卓不凡最多就是一个耍小聪明的少年,但现在她却有一种看不透对方的感觉。他能看透她在想什么,而她却不能。 不过倒也没什么可看透的,在她看来卓不凡在某些方面就是心大,有时又没有情趣,她想同他寒暄几句,他却要一本正经,对她来说,她常年在大漠,身边少有认识的人,如今见了同为一个地方出身的卓不凡,她自是想见了亲人一样和他好好聊聊,可惜他却刻板的一本正经。 不过随即她又释然了,在来永安后,她当然也没闲着,几番调查后,她对于十几年前的屠城之事有了一些眉目。 她记得卓不凡对此事很是在意,若以此事为引做筹码,他多少会对她所要谋划的事情同意几分。 至于具体是什么,她会稍后慢慢说…… “对了,十几年前年前的屠城之事,我有了些眉目。”古宸香说得很随意,像是无心之举,而对于他的一本正经不近人情,只字不提。 这会她的态度少了几分活泼,多了几分刻板,明明没有特意生气,但卓不凡确定感觉的出来她有些生气了。 “好!那就说说看……你近来过的怎么样?”卓不凡无奈一笑。 说起来,他们二人的关系也是相当微妙,不是男女间的情感,也不是兄妹情,但二人却就是有一种默契,每每对方一个举动,就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 “我不是说了说正事吗?” “你不是要聊境况吗?好那就说正事。” “好!那咋们就办正事,赶紧把衣服脱了,咋们办正事!” “喂!古宸香你胡说什么?我现在可是有老婆的人了!” 看着卓不凡手忙脚乱的样子,古宸香像是只阴谋诡计得逞了的小狐狸,笑得得意开心。 其实以前的时候,他们见面也是常常这样贫嘴的,但那时的卓不凡还是单身一人,尤其脸皮比城墙还厚,她拿他没有一丁点办法。 如今她看他有了老婆,倒是成了他的软肋。 “行了……你倒是一副好口才,我说不过你了。”桌不凡灌了一口酒后,打心底里怕了这个女子,又看向对面女子道:“不过,我也的确想知道你查出了什么?” 古宸香如今拿他老婆说事这话,也的确可以让桌步凡有些无可奈何。。 也不知古宸香喝了多少酒,一双好看的凤眼中开始透着迷离,少了份凛然自威,多了份风情万种,令人心旗摇曳,那张樱桃小嘴,也是引人遐想,想一亲芳泽。 谁又能想得到,现在的她会是震慑西北大漠的那个女魔头。 至于她说的话,倒像是醉酒之人说出的胡话,不过卓不凡还是筛出了有用的信息。 又或者这女人是根本没有醉,故意做出这样的姿态诱惑他?卓不凡有些恶趣味的想到。 不过总的下来…… 有些事就和卓不凡从崔更不那了解到的一样,没什么可说得,可有些事却是让他很意外的,比如:当朝的平长侯齐兴虎知道这里面更深的内幕! 而当年被周皇派到去督查屠城一事之人,也是他们齐家两个! 卓不凡很意外,虽然他早就知道这齐家哥俩不是什么好东西,猜过他们和当年屠城有关系,却不曾想是这层关系。 现在两人虽名义上和贤王还有着一些关系,实际上卓不凡也是知道,这两人早已不是什么贤王身边的人,他们早就投靠了幽王。且从古宸香的话中,他还了解到,当年有大臣并没去督查屠城,反而极力阻止此事! 但事后,这些大臣就被一一给“查办”了。 可也是此间事了,他齐佳二人就越发平步青云,一个成了礼部尚书,受人敬仰,一个在军政上越发有建树。 也虽然当年有那么多大臣阻拦这事。 后来一城之人还是被屠了,至于里面有什么猫腻,外人无从得知。 可就在这个时候,古宸香却又道:“还有一个人,当年最反对这事。”。 “何人?” “凌朝峰。” 听她说着凌朝峰极力阻止屠城,卓不凡是信的,虽然他不喜欢凌朝峰,但他的风骨如何,他是知道的,他是不信凌朝峰会做出屠城之事! 这位帝国的鹰犬在一些事情上,有着他自己的判断。 可卓不凡同样不解,有些事凌朝峰是知道的,为何不告诉告诉众人?难道就只是为了维护皇室的尊严?看来有必要,要找个机会,去问一问凌冬。 近来木莲儿和凌冬走的很近,他倒是可以借她口知道一些事情。 “我想让你帮我复仇!还有……我觉得有一个人更适合做咋们大周未来的皇帝——明珠公主!”卓不凡还在思绪当中,冷不丁对面的女子,来了这么一句。 而前面的话,卓不凡觉得没什么问题,毕竟复仇也是他份内的事。可后面的他不太看好。 “前面的没问题!可大周的宗制,你又不是不知道,明珠公主如何做皇帝?”卓不凡看了她一眼,以为她是醉酒后的胡言。 大周国的宗制,他是知道的,原朝堂的一些老顽固,是决计不会同意一个女子登基上位!哪武九凰以武力镇压上位,只怕野史上也会有一个暴君的名号。 这样的结果,万不得已,他应该是不想要的。 且明珠公主虽然给人的感觉的确有才华,但卓不凡对她并不了解。 是古宸香想做些什么? 再者她古宸香已是地瓜帮的舵主,按照规矩,她注定不能为朝廷做事,对于世俗的权力又有什么可贪恋的?但看她一脸认真的样子,却又不像说胡话! “所以我要你帮我,你是季老的弟子,有你扶我上位,帮中几个老顽固也不会说什么!再者……现在孟姑娘不在,永安都是我说了算!”她脸上的红晕退去了一些。 或许之前她是有些醉了,但现在却是像清醒了些。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季老?”齐安这话却是有些拒绝的意思。 “你又不是不知道季老的脾气?”古宸香显得很意外。 卓不凡却是觉得她喝酒有些喝大了。 看着眼前的一切,卓不凡说不出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他记忆回到以前,回到十几年前,那时的他不过才刚刚十岁。 他在桂县待了十年的小山村和平时也没什么区别。 小山村依旧宁静,轻盈的雪花撒向村子,映得村子殷红。几只乌鸦时不时飞过,似在诉说往日时光。平日里零星亮着的几家灯火,现在也是黑着。 从几具可辨认的尸体上,卓不凡依稀认出了往日熟悉的面孔。 找了好几圈,他也没有找到自己爹和兄弟姐妹的尸体,他便知道心中的不安还是发生了! 那时的他其实刚刚十岁,可偏偏自己就哭不出来。 同样也有一个人在不停寻找他爹的尸体,那个人正是地瓜帮前任帮主朝天海!当然,那个时候的卓不凡并不知道他是地瓜帮的帮主,他只当他是自己爹救的一个普通大叔。 “老哥你早知道!既然知道为什么不跑?”朝天峰扬起头对天咆哮,声音回荡了许久,没有人回答他。 他坐在雪地里闭上眼不说话,面色平静的可怕!风雪拍打在他的脸上,冰寒侵蚀着他的身体,他也一动不动。 过了许久,他才重新站起,拍掉身上的雪。 他沧桑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情绪波动,似对眼前的一切毫不在乎。但十岁的卓不凡记得清楚,那一天这个中年男人流泪了。 朝天海踱步走在往日的村子,似在寻找什么,终于他在村口停了下来。 几个月前,朝天海追杀一个魔教的恶徒,一路追杀到这里将那恶徒杀死后,他自己也受了重伤,后来被卓不凡的爹给救了下来。 但现在他朝天海的救命恩人却被大周朝廷给杀死。 而眼前有的是尸山尸海,有的是密密麻麻围住村子的兵士。 “什么人!没有军候口谕,任何人不得出入!”守门的士兵见朝天海走了过来,也是加强了戒备,并没有让他们出去村口的意思。 朝天海由于身上的伤未痊愈,显得异常虚弱,很是艰难抬起头,脸色苍白扫了一眼面前几个守住村口的士兵。 朝天海强行站直身子,脸色苍白加之现在的身体状况,让他看起来比病了十多年的病秧子都不如。他声音微弱、沙哑,对着面前几人道:“这些村民都是你们杀?”。 话毕,也就不大会功夫。朝天海便化身成一道暗影,爆射到其中一人面前,手中刀起,一颗大好人头便飘到了半空之中。 血花在空中溅起,洒落在其他几个士兵的脸上。这突如其来滚烫的血,却让他们火热的心,一下冰冷了下来。他们僵直身体,目瞪口呆看着面前的中年人! 且朝天海虽然伤未痊愈,但底子就摆在那里,杀几个普通人如同切瓜一样。 几个士兵有一种寒气从脚底传来,瘀在脖子上的感觉。这种冰凉的感觉,让他们都怀疑自己的这颗项上人头还在不在! 听到朝天海发了话,几个士兵竟然有了一种头又是自己的诡异之感。 但杀戮却并没有停止,而是在扩散,一片又一片殷红,像是一朵又一朵的红莲开放。 冲击着远处只有十岁的卓不凡幼小心灵。 “我奉长平候侯爷之命,来此缉拿逆贼!尔等……”有兵士大着胆子想要以此威慑朝天海。 可习惯了血雨腥风的朝天海哪儿会害怕这些。 “狗屁!”简单说出两个字,他抄起手里血迹还为干的刀,似弹射一般飞了出去! 手起刀落,那个军士的头颅便飞向了天空,血也飙得很高,溅了三尺多高! 朝天海冷眼扫了面前所有人一眼,话语沙哑说:“你们这些人废话倒是很多!”。 朝天海越发苍白,那句话从他口中吐出就和他的脸一样苍白,而又那般的无力!但刀却在他手中握的越发紧。 而人往往是对红色很敏感的,恰巧血便是这种颜色。 或许朝天海的话很苍白,可血的红色却把这种苍白变为了震慑,甚至是恐惧! 和军士来的人都是经历过沙场,从尸体堆里爬出来的人。但朝天海这种几步之内杀人的手段,让他们一腔热血铁情都变得软弱了几分! 话毕,他似飞一样向面前军队而去!而军队也蜂蛹而至,密密麻麻把他围了个密不透风!十几杆枪一波又一波似雨点一般,向朝天海戳来,让他腹背受敌,跟本无处可躲!可事实是,他只一刀砍过去,就有一片又一片人如割麦子一样倒下。 就如虎入羊群一般,一波又一波人倒在他脚下,在他的刀下,数颗头颅飞起,成了他刀的亡下魂!数条血线在空中走出优美的弧线,交织出一副杀戮之下的血色视觉盛观!这一幕在雪地里尤其刺眼。 一波又一波的人被朝天海给杀退。 而恐惧也是会传染的。而人一旦在恐惧的支配下,都会丧失一定的理智!终于,这支军队彻底有了松动! 看着身边人一个一个倒下,尤其是当熟识人的血溅到他们身上,这种恐惧就越发强烈。 且他们惊恐的发现,面前的中年人虽然看着越发脚步不稳,但他身上却没有一处伤痕! 杀戮还在继续! 朝天海的刀快如风过,狠如虎狼,所过之处便是如割麦一般,伏倒一片! 这其中不乏有人求情。 对于他们的求情,朝天海也根本不想去听。 对于面前这支军队,只要有一个人出手,他就会继续杀下去,哪怕他握着刀的手都渐渐无力了起来。这是他朝天海心中所讲的“义”,既然卓不凡的爹救了他,他就必须杀这些人给他们报仇! 对朝天海出手的人也渐渐少了起来,可朝天海杀人的速度却是一点都没有慢下来!一颗颗头颅在空中缭乱飞起,让人看得眼花。滚烫的血飘在空中向下洒去,让冰凉的地都有了温度! “大伙,听我句劝,虽然赏钱重要……但还是命要紧!咋们跑吧!”有人终于奔溃,对着周围还活着的几个人喊了一句后,他什么也不顾的跑了! 这句话像是一根引线,彻底点燃了还剩下大部分人中心中的恐惧!他们也什么都不顾,跟着前面逃跑的人一样逃跑了起来! 大多数人是不出手了,可还有极少一部分人或许是真正不怕死的人,在对朝天海出手! 但这位有着丰富杀人经验的江湖帮主,即便不都用灵力去杀人,也能一刀下去收割掉好几人的性命。 而他们也不知道,这种飞蛾扑火的行为,却是更加刺激了朝天海! 他的刀就像是无人掌控的死神镰刀一样,收割着生命!这漫天雪地,也成了生命终止之地,一个又一个的人在这永远倒下了!而恐怖不断在他们之间弥漫着。 “你们还想再出手吗?我算数不是太好,你们这两位数也可能成一位数也说不上,还不快滚……”朝天海似是也杀得倦怠了,扫了一样还活着为数不多的几人。 而在朝天海周身遍地都是无头的尸体。有些尸体断开的脖颈处流出的血已经有了冻结的迹象!活着的一行人看得都是头皮一阵发麻,手脚都是一凉!或许眼前的冰雪很冷,但这种无形的寒意却让他们真正害怕! 活着的人看着外正在发生的一切,脸上都没有了人该有正常的血色。他们觉得没有直接对朝天海出手,是一件最正确的事。 朝天海淡淡道:“还有谁敢前来?”。 他脚步虚浮,好像随时都会倒下,但却没有一个人敢靠近他,甚至连同他说话的语气都没有。 刘则宁看着外面的一切。他面无表情,眼里却是含着复杂又难以表达的情绪,看着还握刀勉强站着不倒的朝天海,不知在想些什么! 说起来,他和朝天海相识十几载,但唯独这个时候他不敢去见他。 “军侯觉得我这偏远山村的雪景如何?”朝天海话语平静,不带丝毫感情。 村口的人,正是大周前长平刘则宁。他正头探向村内,似在欣赏雪景。见到朝天海进来,他道:“是比永安城要好上许多。” 他言语简单,似乎对于自己兵士被朝天海杀死毫不在意,但实际他却是意外在这里见到他,也不敢去见他,更不知道自己同他怎么说话,因为现在自己所杀人的人根本不是流寇悍匪,而是实实在在的普通老百姓。 可这之中,他又有着太多的苦衷了。 “那军侯认为自己应该站在这吗?”朝天海沧桑的瞳孔盯着刘则宁,虽不带一丝杀气,却有一种被死人盯上的感觉。 他和刘则宁认识许久,却从来没有想过,他竟然敢在这里杀死这么多的普通人!这实实在在不是朝天海认识的刘则宁,他认识的刘则宁爱惜百信,怎么会滥杀无辜? 可事实却就是这么残酷摆在他面前。 刘则宁烈笑了笑,全身气势陡然一变,浓重的肃杀之气便向朝天海压了过去。 似一只无形的大手,朝天海直接被拍翻在地。可一会儿之后,他还是从地上爬了起来,不过却显得极为勉强。 实际说来,这二人都是道生后境,但由于朝天海伤未痊愈,他这才不是刘则宁对手。 “你现在的状态杀不了我……刘则宁笑笑,似乎根本没把朝天海放在心上,然后又道:“朝帮主,你我既然都是为朝廷做事,眼前的事情你为什么要管?若你再阻拦,我只好杀了你。”。 似是猜到刘则宁所想,朝天海冷笑道:“军侯也没有杀我的意思!你说是吗?” 刘则宁并没有直接回答朝天海问题,而是想了许久摇摇头,又看了看远处的卓不凡,点点头才道:“你觉得我的丫头怎么样?我既然杀了那小子的爹,就让我女儿刘宸香和他结为夫妇如何?”。 这个问题问的很突然,让朝天海不解,可也想到了很多。刘则宁杀了这么多人,这会又说这么一句,他刘则宁问这么个不相干的问题,是个什么意思? “这个你收好,再见她时,让那个小子把她娶了!替我好好管管她。”说着,刘则宁把一个环形玉佩扔给一旁的卓不凡。 玉佩雕的是一个环形蜷着的鸳鸯,很精致。而明显这块玉佩也是有另一块,才算完整的。 初听刘则宁这话,朝天海是有些惊愕的。可想到眼前死的这么多人,他冷笑道:“军候到底什么意思?”。 “不稀罕!”卓不凡说这话时,没有丝毫的犹豫,就跟没过大脑一般。 刘则宁有些意外,看了他一眼。 “我觉得我错了!可我有我的苦衷。”刘则宁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目光看着窗外下得越来越大的雪! 朝天海并不知道,此次刘则宁一家人都被大周朝廷给控制着,许多事情都由不得他。 “你还是想杀我?没个十年,你杀不了我。不过,有十年你也未必啥杀得了我。”刘则宁感受到卓不凡身上越发强烈的杀机,却毫不在意,反而口气十分平淡,就像与一个年轻后生交谈一般随和。 但终究,他没有把这个只有十岁的孩童放在眼里。 “难道不该杀?”朝天海则反问一句,手中的刀抓得越发紧。 “是该杀!”出乎朝天海意外的,刘则宁没有丝毫犹豫便给了他回答! 可还不等朝天海意外,他接着又看着对他显露杀意的卓不凡道:“小子……我知道你是想杀我……可我还不到死的时候。我若现在死了,你连真正报仇的机会都不会有!”。 刘则宁的话说的毫无道理,可从他的嘴中说出却有很有道理,在朝天海看来十分的滑稽和荒诞可笑! “什么叫你不该杀!”朝天海提起手里的刀,化为幽影便向程烈而去。 刀至,刘则宁看都没有去看齐安,运起周身的护体罡气,只一股灼热的气浪便将刀弹了开来。朝天海也直接被再次拍倒在地上! 他现在受了重伤,自然不是刘则宁的对手。 “小子,看清楚……凭这,你就想杀我!你有又什么资格去杀我身后所牵扯的势力!你知道吗?他们超越世俗!就是一般的修行者都惹不起,懂吗?”刘则宁情绪十分激动,单手抓起倒在地上的朝天海对桌不凡到。 修行者是什么,那时的卓不凡还不知道。可看刘则宁的眼中,竟然也有一种他都无奈的感觉。那种无力感透过瞳孔,传到卓不凡眼中,让他也感同身受! 因为在他一个十岁孩童眼里,眼前的刘则宁已经十分厉害了。 “我再告诉你,就连来屠杀你们全村的人,也只是他们手下的小喽啰!”刘则宁这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也是后来卓不凡才知道,刘则宁说的背后势力,就是大周。 而大如洪钟的声音在卓不凡耳边响起,把他震得脑袋嗡嗡作响! “那你为什么不杀我!我可感觉得出,军侯对我的杀意并不纯粹!编这么个荒唐的理由!”朝天海从程烈手中挣脱,声音嘶哑,带着一丝不屑看着他! 他又道:“你我也是老相识了……说这么些莫名其妙的话是什么意思?”。 朝天海根本不相信刘则宁,他觉得这个理由着实可笑,可又找不出刘则宁要编这个理由的理由! 甚至于他说的这些话都是莫名其妙。 话毕,朝天海忍着沈上的伤,操起手里的刀,如一条迅猛的白蛇再次向刘则宁而去! “锵!”刀再次被程烈弹开,朝天海连刘则宁影子都没有看到,便又倒在了地上! 朝天海擦去嘴角的血,再次倔强的站了起来,可很快又被打到在地上。 就这样,一次又一次,直到他的意识都恍惚了起来,可他还是倔强的爬了起来。 “碰!”他再次倒在了地上,刘则宁一脚踏在他身上让他不能再爬起。 一股巨大的力量传遍全身,朝天海直感觉浑身都喘不过气,肋骨都断了好几根。接着,便是剧烈的疼痛刺激着他的痛觉神经,让他声音都发不出! “你觉得我的这个理由很荒唐!可我要告诉你真相,那么有人便会马上杀了你!这便是修士的手段,他们知道一切!再多我也不敢多说!”刘则宁踩的力道越发加大,口中的话语也是冰冷无比,没有丝毫温度! 朝天海想反驳他的话,可一张嘴只有血吐出来,和背上传来越发剧烈的疼痛! 也不知被踩了多久,朝天海本来恍惚的意识也越发恍惚,可就要闭上眼的时候,一股寒意却让他身上一僵,清醒了过来!可也是这股寒意,让他的身体里的内伤好了一些。 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只能爬在地上,动都不能动,连呼吸都做不到!相反,他现在进入了一种奇异的假死状态。意识还在,可身体却停止了一切机能。 这时刘则宁又道:“朝天海啊!朝天海!要不是因为往日情分,我早就把你杀死了!”。 朝天海则就此晕了过去。 “军侯果然做到了!我还以为是因为往日兄弟情,你下不了手!”一道阴深深的声音在村口里响了起来,可放眼望去却什么都没有,十分的诡异! “齐兴虎大人不是说过,人要有选择。本侯自然有决断!”程烈应和了那声音一句,但从面上却看不出什么表情。 一道黑影出现在了程烈面前,渐渐凝实成一个人,正是齐兴虎! 他对着卓不凡盯了又盯,过了好一阵道:“军候确定不杀干净?”。 刘则宁则道:“十岁的孩童能做什么呢?”。 话罢,他们二人就此离去。 过了好一阵时间,朝天海才能感觉身体又能动。他看到刘则宁还没有走,心中虽对他还有杀意!可对他的做法也十分不解! 从刚才两人的对话,他推断出另一人要杀他。 “好好活着,不然,你拿什么报仇!我会安排你去西北边境,那里你或许才能有活着的可能!还有,今天过去,你随时可以来取我头颅!”可还不等朝天海发话,刘则宁却先发了话。 当然,这话是刘则宁对卓不凡说的。 朝天海正还要问,突然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当然,后来的后来,刘则宁却是被朝廷给悄悄处决了,且随便给了他一个罪名,而之所以杀他也是为了维护朝廷的尊严,毕竟屠城的名声怎么都不好听,哪怕朝廷的理由再怎么名正言顺…… 当然,更巧合的是,刘则宁女儿的名字和古宸香的一样,这说不上是不是命运的巧合…… 但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卓不凡从来没有对大周有过归属感,要说有,也是朝天海后来带他会永安给的而这些年他看似没心没肺,但每一日他想着如何报仇? 而这些年以来,他也尽力隐藏着自己的身份,只有遇到古宸香的时候才会卸下自己所有的伪装,把最真实的自己显露出来。 不在同古宸香继续待在一起,他替她披上衣服离开了这里。 卓不凡相信,虽然现在的他们与整个大周比起来还算是渺小的连沙子都不如,但终有一日他们会见证大周的毁灭!然后在毁灭的大周废墟上重建家园。 ……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二百零一章 师兄,好久不见 大周西北的一个小地方里,为谋生路,十五岁的少年宋贾傅,背着个竹篓,脚踩草鞋,不得不去安平县以外的地方谋个生路。 在走到离郡都十里郊外的破庙前,天公不作美下了雨,为躲避雨水,宋命不得不进庙中躲雨。 一把推开破庙的门,就见一尊不知道什么神祇的石像,灰色的脸阴侧侧看向人,加之不时的电闪雷鸣,那无眼瞳的灰白眼睛看着格外慎人。 这让宋贾傅看得十分不舒服。 这在他们老家有流传着鬼怪之说,自然不是空穴来潮,就比如有成了精的蛤蟆,扮作财神收敛一方地方的钱财,顺带将人精血吸食殆尽。更听说,那蛤蟆精长的奇丑无比,只一张大嘴就能将人半截身体吞入肚中。 当然,这些都只是当地的志怪类传说。 虽说当不得真,可想到这些,宋贾傅再看向这青面石像,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算了……我想这些鬼东西干什么。”少年自言自语着,一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随地在一个草垛上坐了下来,并一边放下竹篓,打算从里面摸出一张干饼吃。 因为已经是临近黄昏的缘故,所以小庙里的视线跟着暗沉了起来,宋贾傅只能借助打雷照明的瞬间去看清竹篓里的东西。可怪的是,刚才每隔几息打一次雷的天空,这会却安静了起来,宋贾傅不得不用手去摸出干饼出来。 饼没摸到,他却摸了一盏古铜破灯出来,这是他那死酒鬼老爹留给他唯一值钱的东西。 想起他那死鬼老爹…… 轰隆! 随着一声轰鸣声响起,小庙里被照了个通透亮,宋命思绪也被打断,这时他才看前,自己坐的草垛旁边有着一个人的头骨,这着实把他吓了一跳,手里的灯跟着滚落到了地上。 若真就是一具白骷髅,真就算不了什么,毕竟如今这世道谁还没见过几具路边“冻死骨”,可真正让宋贾傅害怕的是,这头骨上有着许些鲜红,且摸上去还有些温热。 这让宋命一个激灵,浑身汗毛都竖立了起来。 他更是叨念安慰自己道:“看错了,看错了……”。 同时暗骂自己几声不争气,明明这世上就没有什么妖魔鬼怪,但偏偏他还是被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吓得不怎么敢喘大气。 轰隆! 又一身雷声响起,天上下起了雨。 当冰寒降临到他身上,他还能感受到的就是死亡一步步在向他逼近,意识模糊的时候,他甚至感觉不到寒冷,身体只剩下麻木,整个人像是一笼烟雾,感觉自己越来越轻,越来越稀薄,却怎么都无法聚拢到一起。 这样的感觉前后尝试三次之后,他越发对于死亡害怕了。 老实说,那些志怪传说并不怎么害怕,但眼前这诡异的一幕却由不得宋贾傅不害怕。 “咣当”一声响起,却是破庙的人被人提了开来,宋贾傅则躲在了神像后面。 就见在雷电照射间的半隐半现间,一伙赤裸着上半身的精壮汉子淋着雨走了进来。宋贾傅看得清楚,这伙人一共十五人,其中两人看着个麻袋,里面一阵扭曲,像是里面装着活物。 这时,那个像是领头的独眼大汉道:“早j就听说这马家庄的马桂林小姐长的俊……今日哥几个既然把她给劫来了,咋们吃饱喝足以后,就好好享受享受。”。 说着,他命人将那麻袋解开,就见里面有着两个妙龄女子,但此刻她们手脚被束缚,嘴中塞着布不能说话,活像是宰的羔羊。 看着这两个女子,剩下的几大汉笑着道: “都说这马小姐平日里都神气的很……我倒想看看,这什么狗屁小姐和那些窑子里的有什么区别!” “兄弟……这区别还是有的!” “怎么说?” “不会叫……床呗!” “哈哈哈哈哈!“ 一伙强盗肆意笑着,贪婪的看着两个少女。 而在神像之后目睹这一切的宋贾傅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强盗们肆意笑着,似是已经按耐不住心中烧起的火,但独眼大汉却是道:“赶紧先吃东西,吃饱了,咋们享受完就赶紧跑路!”。 虽说现在是下雨天,官府的人大概率可能追不到这里,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兄弟们这会把力气都用在女人身上,要是官邸的人追上来逃都逃不掉,不如先吃饱喝足,等有了力气,再玩女人的时候,哪怕官府的人来了也不怕…… 随着独眼大汉发话,其它几个汉子迅速生火,随着火光亮起,这个时候宋贾傅才看清在破庙里赫然躺着几个死人,其中具尸体更是被剥了皮。 几个大汉看到这里,对着独眼大汉道::大哥……要不要把这弄出去?”。 独眼大汉则冷笑一声道:“弄什么弄?咋们干的就是刀尖添血的买卖?有啥可怕的?别废话了,赶紧做点吃的。”。 有了领头的发话,剩下几个人即便看着心里不适,却也不敢有过多的反驳。 他们也深知这位头领的厉害残忍,不会触他的眉头。 不多时,这伙强盗做的烤肉烤熟,他们倒是显得兴奋,一边吃这肉,一边不时调戏一两句马家小姐。 一时间,这座破庙里满是男人们的笑声,血腥味,烤肉味…… 宋贾傅本来肚子是饿的,可单眼前这些混杂在一起的时候,他除了反胃,便再也没有其它感觉。 偏偏越是这样他还越是得忍住! 而对马桂林来说,她觉得现在的就是自己连颗尘埃都不如。 听着这些大汉们一声声的调戏,她内心恶心与害怕同时交杂。 “大哥,不如你叫这马家小姐脱了衣服让我们兄弟也饱饱眼福?”有人对独眼大汉提议到。 独眼大汉这会觉得众人也吃得差不多了,便点了点头。 那些大汉闻言,一个个高兴的手舞足蹈起来,并取下两个女子嘴中的不对她们道: “话说马姑娘……你是准备让我们哥几个帮你脱啊!你还是自己脱啊!” “要我看她手相自己脱!” “胡说,她明明想让我们脱!我们来给帮着脱!” …… 面对着这些大汉的一声声嘲笑,马小姐自是又恼又怒! 而眼看两个少女就要遭到别人迫害,宋贾傅虽然害怕,但还是从神像后面走啦出来,他大声道:“你们这些贼子,光天化日之下……做……做出这等事情,还……还有礼义廉耻吗?”。 他自认说的没什么问题,但底气太不足了。 “大哥……这小子什么时候进来的?” “不管他什么时候进来的,砍了他就是!” “小子……你哪儿来的?” 一群大汉凶神恶煞看着宋贾傅,看着后者发毛。 “这么热闹吗?老朽倒是赶上时候了!”。 正此时,有个声音也淡淡响了起来,这声音过后,那向宋贾傅走去的人莫名栽倒在了地上。 这时破庙里的人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有个衣裳褴褛,头发黑白的老头走了进来,且看他双目失明,只露出眼白,在雷光下看着格外慎人。 “喂!哪儿来的死乞丐……滚!”独眼大汉见只是一个老头,便没有去管他。 “喂!别装死了!给老子起来!你怎么载在地上不起来了?”有人骂骂咧咧前去查看,可他把手伸向那人的鼻间,却是发现那人已没了气息,在他的脖子上有着一淡淡的血痕。不由的他身上也是起了些凉意。 “看来你们不欢迎朽啊……呵呵呵!”。 老头那淡淡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紧接着这前去查看的人夜倒在了地上。 也随着他话罢,声音又响起,又有人倒了下去。 一个、两个,独眼大汉以为是自己手底下的人故作如此,在吓唬自己。他自己前去查探了一番。 可这么一来,他却是真正被吓到了,因为这几人竟然就这么无声无息倒在了地上,且全部绝了生息!说不出的诡异! 独眼大汉再看眼前这个老头,简直就像真的见鬼了一样! 也随着这声音又要张口的的时候,他有点慌了。 因为他们总共就十来人! “吆……还有烤肉呢?”老头声音停了下来,同时鼻子一皱却是自顾自走到了大汉们做的烤肉前吃了起来。 而偏偏他表情淡然,仿佛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而这般无声无息杀人的方法,独眼大汉更是第一次见! 而这个老头不是别人,正是凌朝峰,和周明锐一战,他并没有死,虽然双目失明,但却反而因祸得福修为境界突破到了妄尊境界。 轻描淡写将这伙强盗杀死后,凌朝峰对着宋贾傅缓缓开口道:“小子……老朽双目失明,却是有件事情要拜托你。”。 虽然眼前这蓬头垢面的老头言语客气,但联想先前他杀人的手段宋贾傅却不敢不答应。 他恭恭敬敬对着凌朝峰道:“还问老先生说的是什么事情?”。 凌朝峰则缓缓道:“我双目失明,辨别不了路,所以老夫想请你带我回永安。”。 …… 再说回青城药家堡内围,在内围最坚固的地牢“断崖”里,牧雨尘被数道铁链束缚住行动。 而在他面前,姚如一则是仔仔细细将他打量一番后道:“牧师兄……说起来你我已经有差不多几百年时间未见了啊!”。 牧雨尘则道:“你这老头……说什么鬼话。”。 姚如一则道:“行了,师兄,你我老相识了,你就是再变十副模样,我都认得你!”。 “是吗?”牧雨尘苦笑一声,响起来和面前这个家伙的初遇。 那还是四百年前,那时大周西部还有一些小国未被统一,其中就有一个夜郎自大,自号“大梁”的国家。 也由于药家堡常年在外救死扶伤的缘故,因此在一般百姓眼里,他们就是仙人一般的存在。 而有一次牧雨尘便来了这大梁。 “陛下,大喜啊!天降祥瑞,仙使台有仙人下来了!”一个太监扯着尖细的嗓音,从大殿外碎步赶来。 只是听了前半句,众臣的脸色皆都不太好看,朝堂上刚发生了那样的事,又会有什么祥瑞之事,但听到后半句,他们脸色却是又发生了变化! 虽说大梁已有几十年未曾有药家堡弟子降来了,可哪怕是朝堂刚发生了这样的事,也是不能怠慢的! 随即,一个儒士模样的老学究叫住梁皇,跪下谏言道:“臣知陛下龙颜不悦,可对仙使,陛下还需亲迎才合礼法!” 梁皇看了那老学究一眼,也知他说的不假。 又看了一眼怀中的女子,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脸急切道:“传朕旨意!文武百官、后官嫔妃,随朕去仙使台迎接仙使!” 梁皇刚刚死了一个最爱的妃子,这时候听到牧雨尘过来,自是非常高兴。 姚如一看了一眼梁皇,知道他这个父皇想的是什么,他也想跟着去看看那所谓的仙使,能不能救活自己的母妃! 可他刚走了两步,就被两个皇宫的侍卫给拦了下来,他这才猛然想起自己被贬为了庶民,已无资格待在皇宫,更别说什么随君见仙使了! 且说姚如一出了药家堡,似就是一个恍惚间,眼前的景物就发生了变化! 眼前已不再是让他心感震撼的青城城门口石阵,而是一片连着一片的雄伟宫殿,这鳞次栉比的巍峨建筑的虽比不得石阵那样让人震撼,可也只是帝王家才有的景象! 且姚如一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一丈高的方形祭坛上,四边皆有石阶梯可通上来。 而祭坛下,一个身穿皇袍的老者正带着一干人向这边赶来,略微一看竟也有千余人之多! 见姚如一向他们看来,梁皇高声道:“大梁国姚厂麟恭迎仙使!” 他话罢,身后一众人全都跪了下来道:“吾等恭迎仙使!” 声音虽不至于憾天动地,可这副画面也衬得姚如一像个受人膜拜的神明! 姚如一面上虽平静,可对这些跪拜之礼却是反感,虽然他现在是这些人眼里的“仙人”,可曾身为江湖人的他,却是极为不屑这些繁文缛节!且他更明白,这世人根本没有什么神仙,所谓神奇的也只有他们药家堡那些灵丹妙药。 “全都起身吧!”姚如一动用灵力,故意将声音加大一些,以便所有人都可听的。 可也只是如此,在一些老学究眼里,姚如一神明一般的人物动了不得到手段! 见这仙使没摆什么架子,刚才不曾跪下的梁皇,这会却又突然跪在齐安道:“还请仙使救一人!” 刚才没对姚如一跪下,这是他身为帝王的尊严,这会跪下却是为了救他心爱的皇后! “老伯,起来说话。”姚如一见他虽是帝王,可终究不过是一个老态龙钟的普通人,便用灵力将他托起。 他这般作态,也是让梁皇和他身后的一众大臣大吃一惊,这般谦逊有礼、又不摆架子的药家堡仙使却是少见! 这不是说牧雨尘转了性子,而是他性子本就如此。 “还请仙使救我皇后!”梁皇完全放下了帝王的身份,眼神带着恳切看向姚如一。 姚如一这才注意到,梁皇身前躺着一个女子,看其样子却是刚死不久。 姚如一看了一眼后,摇头道:“若是我早来个三息左右时间,我或许能救她。” 他说的也是实话,自己无名鼎炼制的粉末他还有一些,若这女子当即死去,他却是可以救活,可现在哪怕只是过了三息时间,他也是毫无办法! 且药家堡的药是神奇,但也不能让人起死回生。 他话刚毕,梁皇却像受了一击重锤一般,一口血喷了出来,本就苍老的也显得越发颓废。 “晚时朕会设宴款待仙使,现在朕心情也是不悦,就由国师替朕安排仙使住所了。”梁皇神情有些黯淡,对姚如一说了这么一句后,便退下了。 牧雨尘也是理解,看得出来梁皇应该对那个女子也是极为在意,帝王之家大多无情,他能这般,齐安对他也多少有些佩服。 梁皇话毕,有个红袍道人便走过来,一脸陪笑对齐安道:“道友,老道吴何谓!你我以后却是要多多关照了!” 牧雨尘看向吴何谓,却是没想到此人竟然也是一个修行者,也是刚才除梁皇外,没有对他下跪之人。 乍一看,这空引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也像个修行之人,可牧雨尘总觉得这人身上的气息有些怪异,可却说不上来,总之,与他见过的修行之人气息略微不同。 且这道人也不知练了什么隐藏境界的法门,牧雨尘一时也看不出他是何境界。 但不管怎么说,在这样一个小国能遇到修行者,牧雨尘是非常意外的。 “呵呵,老哥说得是!牧雨尘受教了!”见他报了名号,出于礼貌,齐安也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那请道友随我来。”说着,吴何谓就要带他安排住所了。 一路上,这两人自然也是引得一群人瞩目,朝中大臣更是陪同在侧。 且因着牧雨尘面容清秀,和身上飘逸中又略带一丝不羁的气质,也是把不少怀春少女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有得没得,这吴何谓道人也和齐安谈起了话,自空引自己说,他是一介散修,因着突破无望,便来到这做了国师,打算好好享受一番。 至于修行境界,或是他是如何踏入修行,他却是隐晦不提。撇开这不说,也算是人的隐私,但一番谈话下来,牧雨尘却是什么都没问到。 当然,对这吴何谓老道,牧雨尘也是问东答西,含糊其辞,也没告诉他什么。 “哈哈,国师和仙使刚一见面,就如此合得来,实乃我大梁之幸啊!” “尚书所言极是,我也是深有同感!不说国师是仙风道骨的不世高人,我看仙使也差不了多少啊!” …… 二人这般谈论,外人还以为他们两个是一见如故,自然不乏也有大臣陪笑附和他俩。 牧雨尘看在眼里,心中也是暗道,以前还在药家堡听一些老人讲课时说过朝堂上有奸逆之臣是如何模样,今日他算是见识了! 只这般拍马屁,阿谀奉承的功夫,也不怪他们能成为这大梁的朝中重臣! 也不怪这个大叫大梁的小国,到了如今这一代向大周俯首称臣。 途径一处类似演武场的地方时,牧雨尘看到一个血肉模糊之人被绑在木桩上,正被刽子手一刀一刀给割着肉。 看样子,那人已被折磨的不成人样,就连嘴里说些什么,也是听不清楚。 牧雨尘还没说什么,跟在他们身后的一个大臣却站出来道:“仙使,此人违逆朝纲,被陛下处于凌迟之刑!” 或许那人是忠义之士…… 对于此事,牧雨尘不关心,也不打算问。 可接着,他就看到吴何谓递给那人一个赞许的眼神,这就有些反常了,不过想想这是他们朝堂的事,也就没放在心上。 兜兜转转走过几座宫殿后,在一处寝宫前,吴何谓停了下来。 牧兄弟就暂且曲尊于此,晚时晚宴上,老道再于小兄弟叨扰了!”说了这一番话,他便转身走了。 走进寝宫宫,其内修有亭台楼阁,亦有一泊小湖,显得别致格雅。 “仙使……有……有什么吩咐?” 牧雨尘正看着出神,一个俏生生、显得很害羞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 牧雨尘寻声音看去,却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模样虽算不上精致,但其雪白的肌肤和清秀的模样,却是格外讨人喜爱。 “你是?”牧雨尘看向她,却是不解。 “奴……奴婢叫阮小青,是……是来……伺候……仙使大人的!”说完“伺候”两个字的时候,她脸红到了耳根,似是自己说了什么羞人的话。 又偷偷看了牧雨尘一眼,不经意对上牧雨尘那对眸子,她又觉自己是做错了什么,赶紧跪在了地上,头拉得很低,生怕别人看见她这副羞羞答答的模样。 她这会心里是又害羞又惊恐,羞得是,她没想到仙使大人的模样是这般年轻、俊秀。惊恐的是,她是被安排到这里类似暖床丫头的婢女。 而暖床丫头不过是男人们的玩具,玩腻了,就会被送出去,甚至丢弃!想及此,她便有些害怕! “小青,是吧?起来吧。”牧雨尘倒是没像这小丫头想这么多,用灵力把她托起后,便又在这寝宫中逛了起来。 一圈下来,除了小汐这小丫头外,他也是没看到其他人,便问小汐道:“小青,就你一个人吗?” “仙使……大……大人刚来,宫……宫内人……人手很快就会调……过来!”说这话时,她脸依旧红的厉害。 她这么说,牧雨尘想想也是,又见她有些拘谨,他也没摆什么架子,对她笑着道:“我也是一介凡人,我叫牧雨尘,你叫我牧大哥就成!你且记住,这世上没有什么仙人。” 第一次,小青觉得这药家堡来的大老爷,也没别人传得那么三头六臂! 不多时,如小青所说,几十个模样、身段皆算上等的宫女打扮的女子来到了齐安所在的这处寝宫 且她们身后还有一统领模样的人,带着九个护刀侍卫。 一见面,那统领模样的人就跪下对齐安道:“仙使大人,吾等是陛下派来伺候仙使大人的,此处暂作仙使大人的行宫,若仙使大人对此处不满,我可上报陛下,为大人另造行宫!” “不必了。”牧雨尘看着眼前的这些,却是极为不习惯,便叫他们都起身。 且他心中觉得好笑,明明只是一个小国,但就为了接待他,却搞出了如此大的阵仗,当真可笑。 不过习惯了一个人,牧雨尘便把那些宫女和侍卫都遣散了回去,只留下阮小青。 但只是这样随便的一个举动,却让小青这个小丫头又一阵胡思乱想,脸又红到了耳根。 牧雨尘虽然从未在皇宫中生活过,可也知道这看似凡间最至高无上的地方,实际上也是最浑浊的地方。 而小青这个小丫头能出淤泥而不染也是不易,出于爱管闲事的性子,齐安便留下她,想着找个机会,放她出宫去。 “仙……仙使……啊不!牧大哥,你为什么……只留下我?”小丫头见“仙使宫”只剩下了她和齐安两个人,思绪便又想到了别处。 “不是,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总做着不是那个年纪该做的事!人,还是要在该有的年纪做该做的事!”摸了摸她的头,牧雨尘说了一番她听不懂的话。 他觉得要是小青有炼药的天赋,此番结束他倒是挺想把小青带走给自己的师姐冯雪,跟着她去学习炼药。 “不懂。”这话小青自然听得不懂,当即摇了摇头。 “不懂也好。”牧雨尘笑了笑,便选了一处离那泊小湖最近的阁楼,走了过去。 身后,见小青也跟了过来,牧雨尘转身又对她道:“小青,这么多房间,你选一个吧,并不一定要与我一处。” 小青弱弱说道:“可以吗?” 少女在宫中待太九,反而没了自己的主见。 “可以。”牧雨尘笑着对她说完后,便向阁楼走去。 留下她一人呆呆站在原地。 …… 到了晚时,吴何谓已和一众大臣候在了“仙使宫”外,牧雨尘知道是要接他去为他接风洗尘了,略微和阮小青说了几句后,他便走出了宫外。 “老道听说,道友将那一众宫女、侍卫都遣散了,是那些人不合小兄弟心意吗?”见牧雨尘出来,空吴何谓一脸笑意对他道。 “不是。而是我一个人散满惯了,也是不习惯。”牧雨尘回道。 没有再语,吴何谓便带着他向为牧雨尘设宴的大殿走去。 设宴大殿中,百盏烛火映照的里面一片通亮,一众王公大臣带着自己的贵公子和千金已候在其中,他们都想一睹药家堡仙使的风采! 见牧雨尘走来,梁皇虽还沉浸在失去皇后的悲痛中,但还是强打精神道:“朕请仙使上座!” 说着,他就要请牧雨尘坐在左排最上的席位。牧雨尘也没推辞,就坐了上去。 而这为他设的晚宴也算是开始了。 不多时,几个姿色出众、宫中眷养的舞伎走了上来,配着一曲霓裳羽衣曲,却是引得一众王公大臣的心神摇曳! 不过牧雨尘心却不在其上,他是个好酒之人,心思自然都在酒上,只是这宫廷玉酒虽好,但比起他药家堡师尊那里喝过的酒还是差上一些 “老道看小兄弟友心不在焉,是这几个舞伎不好看吗?”这时,吴何谓突然起身发了话。 他话刚毕,一身蟒袍的姚如一起身附和着牧雨尘道:“说得也是,本王看这几个舞伎也确实差了些。” 接着,他转身对梁皇道:“父皇,儿臣看罗仙使也是如国师一般的‘仙人’,几个凡尘女子自然入不了他的眼,不如请几位皇妹出来,相信定能入仙使的眼!” 梁皇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姚如一,却是没想到老五这话却是提醒了他。 牧雨尘说到底也是药家堡仙使,是“仙人”,其身份也不是他这个凡间的帝王能比的,若自己膝下的一个女儿能入得了他的眼,这自然是好事! 他虽然依旧沉浸在悲痛中,可善于玩弄权术的他,很快就想到了这茬。 “老五说得是。”说着,他便下旨让大殿中几位公主都起身站到牧雨尘面前,让他挑选。 由几个舞伎,应是拉扯成了择婿,齐安也是不得不佩服这些玩弄权术之人,不由心中一阵好笑。 而看着站于面前几位公主的姿色,也确实比那几个舞伎好看了一些,可看着眼前的公主,牧雨尘却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常人或许看不出,但若修行之人一眼便能看出,这几位公主从面相上看虽气血稳定,再正常不过!但实则却是生机全无,十足的活死人。 莫名的,齐安想到一种他在药家堡内围阁楼上看到的一种傀儡炼制之法,说是一些心术不正的修士,最喜将女子的魂魄抽取部分,只在躯壳留下一魂一魄,再以秘法将其炼制后,却是听话至极的傀儡! 就如尸蛊一样,也是被正道修行者所不耻。 而除牧雨尘外,这里也就只有吴何谓道人是修士,却是不难让人怀疑是他做的。 “几位公主的确很美,只是我一个修道之人,却是清醒寡欲,无心这些。”随便找了个理由,牧雨尘便谢绝了梁皇的好意。 而对这几位公主是不是被吴何谓道人迫害的,他也不想去管。他是爱管闲事,可也不至于到事事关心! “牧道友,什么意思?我们陛下一番好意,你却两次都推辞!”梁皇还不曾说什么,空引却突然站起来对齐安说了这么句! 正如牧雨尘猜得一样,这几位公主却是一早就被这空引给夺了身子,并且炼制成了傀儡!且他炼制的傀儡也有一定的魅惑作用! 而这空引也不是一般的修行者,而是个魔道修行者,且他还是个傀儡师,饲养的血傀以吸取人的气血修炼进境,尤其喜欢以孩童为食,而蛇又喜淫,却是也残害了不少女子。 至于他成为大梁的国师,也纯粹是为了血傀方便取食,但那太子姚如一却是查出了什么,他又不想此事闹得太大,引来正道修行者的诛杀,毕竟魔道修行者就是不为世俗所容! 于是,他便借梁皇手废了姚如一。 可这个时候,牧雨尘这什么药家堡仙使又来到大梁,却是坏了他的事,于是,他便想出了眼前的这出。 若是牧雨尘收了他炼制的“傀儡公主”,被魅惑到,他便可以轻松除了他,再者修士的气血也不是普通人能比的!他自然也把牧雨尘看作了血食! 在外人看来,吴何谓这般说话,就是和仙使说玩话,就连梁皇也这么认为。 但牧雨尘却是能感觉到,一股阴冷气息向他逼了过来,再看空引虽一脸笑意,但这般动作却是咄咄逼人! 虽不解空引为何无故这般,但牧雨尘也是不喜这般被人压迫,眼中透出寒意看向他道:“那你想怎样?大不了,我去药家堡再换个人来。”。 他一身杀气毫不掩饰,大殿内的温度也骤然下降,众人这才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可看着牧雨尘那对摄人心神的眸子,众人却又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他这话也一下把自己背后的依靠药家堡抬了出来。 “小兄弟也是修行之人,不如炼个丹药,祝个兴如何!”空引说着,将手中的一杯酒泼到了地上。 酒刚一落地,就化作一条狰狞的黑色大蟒,向牧雨尘扑了过来! 吴何谓动用了傀儡术,可以在这蟒蛇头顶处看到一张符纸。 这黑蟒虽然咄咄逼人,但也是虚有其表,牧雨尘手并成剑指,用灵力幻出一把剑便将其劈成了两半,而黑蟒也重新化作了酒水! 而这一测,二人都知道了对方的修为,都是窥机初境,但傀儡师号称同境界无敌,牧雨尘心中有些没有底。 但对吴何谓,牧雨尘也不想让他那么轻松! “炼丹是用来救人的……怎么能随随便便向人显露!所以我现在只会杀人的手段!”话毕,他取出砍柴刀,直接动用了药家堡的所学,卷起三尺剑光向吴何谓劈了过去! 这一剑,虽只针对空吴何谓,但威势逼人,离得近的王公大臣,更是被那股剑势掀起的气浪给拍翻在了地上! 可如此骇人的一刀,吴何谓却是宽大的道袍一挥,招来一个傀儡便挡了下来。 “小兄弟,何必火气这么大?”这会,吴何谓却又像无事一样,一脸笑意看向牧雨尘又道:小兄弟初来乍到,老哥却是失礼了!” 他说得轻松,就好像真的只是和牧雨尘开了个玩笑! “呵呵,我也是配合了吴何谓老哥做了个笑话!让大家开心一番!”既然吴何谓没有撕破脸皮,牧雨尘自然也乐意圆了他这个谎。 见两人真的只是开玩笑,众大臣也是跟着笑了起来。可真的是玩笑吗?一些明眼人却是笑不起来! 可当天夜里,牧雨尘却是一早联系了药家堡的人将这吴何谓给直接处理,也顺便把阮小青带了回去给冯雪。 而后开,大梁终于走完了它的气数,太子姚如一也来了药家堡,而他拜入药家堡已经二十七岁的年纪,且此前没有过修行的经历,但奈何他天赋的确好,此后的十年间便修行到了窥机初境,算是后来居上。 回忆就此戛然而止。 姚如一看着牧雨尘年轻的面孔道:“师兄看……小青那几年可是念叨着你紧的很。”。 “那她呢?” “你说呢?她天赋虽好,但只是在练丹上面,她本身修行天赋则不怎么好。” 虽然牧雨尘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听姚如一这么说,他脑中还是不自觉浮现出了阮小青那张年轻的面孔。 接着姚如一又道:“世人皆知回颜丹是我药家堡不传之密,可师兄应该最清楚,这可是小青一生的心血!而她都是为了师兄你啊!她知道自己活不长久,但又想和你一起老去,她才研制出此丹!”。 他的声音平静,但在平静之中却有着抱怨和愤慨。 接着,姚如一道:“所以我有事向问问师兄,近十几年来大周西部那次屠城事件和师兄你有没有关系?”。 牧雨尘则是笑笑不语。 事情自然和他有关,回颜丹虽然帮他重活了一世,但其代价却是以数千人的死换来的,以他们的死换自己的生! 见他不说话,姚如一就知道事情和他有关系了,他恼怒道:“牧雨尘啊牧雨尘,倒是个好名字!可师兄……你还是药家堡的家主啊!你做出这样的事情传出去,外人怎么看我们?”。 牧雨尘则对他说的一点都不在意,他缓缓道:“外人怎么看,我并不在意,可你知不知道,我这么做有我的苦衷。”。 而这关乎的不止是几千人的命,更不包括大周,包括整个天下!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二百零二章 破厄(上) 那些事情关乎苍生大计,所以牧雨尘走上了一条让所有人都不理解的道路。 所以他理所当然就向姚如一承认了下来。 姚如一虽然一早对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亲口听到他说,他心中说不出事一种怎样的滋味,他记得曾经这位师兄可是最以匡扶天下为己任!姚如一实在想不明白,这位牧师兄如今成了这幅样子…… 姚如一又悲又愤道:“师兄啊……师兄!明明你现在看着比我还要年轻,怎么做起事情如此糊涂!”。 而该说的话已经说完,姚如一对着牧雨尘道:“牧师兄,念在我们往日的情分,我不会杀你,但此后余生你便在断崖里。”。 牧雨尘听他说着自是不愿意。 他这么做自是有他的苦衷,只是这其中的理由却也实在不方便向外人说。 姚如一似乎是看到执念颇深,拿出一颗药丸道:“师兄……这是破障丹,你若觉得你真的没错有理,便把它服下。”。 所谓破障丹,是一种可以使人陷入幻境的丹药,人若是保持初心,自然可以从这幻境走出来,但人若是执迷不悟,那就只能困在幻境中一生都活在幻境里。 而看姚如一的意思,也没有强迫他,但牧雨尘却是想也没想点了点头道:“那我便证明给师弟你看。只是在这之前我药家堡需要师弟你好好整治一番了,这风气实在不怎么样。”。 姚如一没有否认他的说点了点头。 随着他丹药服下,恍惚间,牧雨尘感觉自己回到了四百年前,时间正好就回到他和姚如一的初遇,他去大梁做使臣的时候。 回到他和那吴何谓刚刚生矛盾的时候。 梁皇自然也是那明眼人之一,刚才牧雨尘和吾何谓剑拔弩张的样子,可不像是开玩笑。但他毕竟也是一国之君,也是不希望这两位“修行者”打起来,这对他安邦治国可不是什么好事。 “呵呵,仙使和国师这般祝兴,朕看得也甚是精彩!”因此,他也是明白人装了糊涂。 牧雨尘和吴何谓也是相视一笑,全当无事发生一般,但前者心中却是有了危机感!虽然知道这是幻境,但与过去显示不一样的是,这次他背后没有了宗门药家堡。 而这一切也由他心生。 在这幻境中他现在已是窥机的修士,可也不是随便一个归一境界的修士能接下来的!而那吴何谓却只是轻描淡写就将他的招式接了下来! 且牧雨尘亦不明白,自己初来乍到和这吴何谓并无瓜葛,他又何故做眼前这般?他很是不解! 可也同样不难想出,自今日他从祭坛下来时,所看到的一些事,这吴何谓便有意掩饰,本来他对这些也的确没放在心上,但这会想起,也觉出什么地方不对! 就好像这为他所设的晚宴,却突然成了一个为他设下的套!而他所想的在这大梁,安安稳稳待上三年,变得有些不切实际!如今看来,不会那么轻松! 梁皇的一番话,算是宽慰了众人,晚宴也就继续进行着,直到大殿内的烛火都换了几次,这晚宴也才算结束。 略对吴何谓和梁皇说了几句后,牧雨尘就要向自己的“仙使宫”走去。 “小兄弟,今日我算是多有得罪了。”大殿外,吴何谓把齐安拦了下来,似是在道歉,但接着,他又是话锋一转道:“只是长夜漫漫,老道却是还要和道友叨扰几句!” “老哥都对我起了杀意,还要与我叨扰些什么?”牧雨尘冷笑一声,便直接走过了空引身旁。 同样重来一次他自不会觉得吴何谓是好人。 吴何谓也没有在去拦他,只是面露笑意,目送他回去。 身后,姚如一冒了出来对牧雨尘道:“兄弟……这个国师你防着点。” 看了一眼姚如一,就和他名字一样,他还是和记忆里一样憨傻,他道:“你这呆子,倒是真傻!” 姚如一倒是不理解他这话。 不过他倒是也多想了,牧雨尘虽是来为大梁服务,可也是药家堡内围的弟子,如他这般的人少的凤毛麟角,就是死了,会引得宗门为他出头。 所以哪怕是知道牧雨尘只是个通神的小修士行者,吴何谓依旧不敢暴露自己真实的境界,生怕让对方知道自己是魔教教徒的事实! 而另外一边…… “那师父,我何时才能登基?”散三皇子姚如图对着吴何谓说到。! 原本,今日若无“牧雨尘”这么一出,他已经废了自己的五弟,过几日随便弄个什么补药,要了那老东西的命,那择日他就可以登基为帝!但听空吴何谓话的意思,此事还是要再拖一些时日,他却是等不了!不自觉得,他对这罗浩有了许些杀意! 而吴何谓也是如此想的,等这三皇子登基后,他也可全无顾忌随意以人为自己血傀的血食,也可以大肆抓女子来,供他享乐! 之所以不敢现在这般,也是好不容易才成了一国国师,又修到了如此境界,哪怕是那万中无一的概率,吴何谓也不会冒太大的险! 但三皇子姚如图登基后就不一样了,一切都有他这个人间皇帝掩盖,正道修士查觉出什么,也只当是当出了一个杀人为乐、强抢民女的暴君而已,犯不着来管! “等基也只是时间问题,我却是要再试这罗浩一试!”这会姚如图所想,吴何谓自然看在眼里,话毕,他向“仙使宫”的方向走了过去。 只是姚如图又何曾想过,当初他选择依靠吴何谓来达成目的,吴何谓又何曾不是利用他!等他登基后,就不是他说了算了! 再说牧雨尘刚走到自己的“仙使宫”前,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原先,他是将那些宫女、侍卫遣散了回去,可寝宫周围也是有人的,但这会却是看不到一丝人影! 突然,吴何谓从身后现了出来,对着齐安道:“老哥说要与小兄弟叨扰一番,便遣散了一些无关之人。” 牧雨尘取出刀,冷眼看着他道:“我只是不懂,我和道友并无瓜葛,何故要杀我?” “没什么,我只是突然觉得我国师的位置,有些罗道友威胁!”吴何谓手中的拂尘一甩,说得随意。 这个蹩脚的理由,牧雨尘自然是不信的,且到这会,他也不去想什么空引要杀他是何理由了!他只知道吴何谓对他动了杀意! 没有再语,他身化残影,提起刀向吴何谓劈了过去,而一抹白亮自他刀中释放而出,显得格外刺眼! 而吴何谓却只是拂尘一挥,闪出一条黑蛇的虚影,轻松将他招式给化去。而那黑蛇虚影也凝实成了一条真的黑蛇,向齐安扑咬了过去。 牧雨尘一刀将那条黑蛇削成两节,但铺天盖地的蛇如雨点一般向他拍打了过来,且竟都是由空引手中的拂尘变化而出! 如此多的蛇,密密麻麻,,且每一条都是只一口便可咬死人的毒蛇!让人看得头皮发麻!牧雨尘直接动用药家堡秘术,用刀在身前划出一条炽热、散着银白光芒的长河,将向他扑来的蛇尽数蒸干成了虚无! “你这一刀倒有点意思!”吴何谓笑了笑。 晚宴时,牧雨尘挥出这么一刀,他不怎么惊讶,以为是动用了什么秘法,但这才相隔不长时间,却能挥出第二刀,还是让他有些惊讶的。 “有意思没意思,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这个人不怎么喜欢别人动不动对我动杀意!”牧雨尘冷笑一声又道:“所以一旦有人想杀我,哪怕他事后不想杀我,我一般都会杀他!” “你这个逻辑有问题!”吴何谓笑着对他道。 “所以呢?”说着,牧雨尘如影子一般,贴到吴何谓身旁,提起刀,就要再要他性命! 依旧是凌冽的一刀,配着鬼影一般的身法,这一刀很不好躲,但吴何谓却依旧轻松用拂尘把刀弹开,面带笑意对牧雨尘道:“所以我不会给你杀我的机会!” 话毕,自他宽大的袖袍中喷出一股浓烟向牧雨尘席卷而来! 这是独属于傀儡师的战斗方式。 牧雨尘赶紧跃地而起,可终究还是慢了一些,一角衣袍浸到了浓烟之中,顷时,他那一角衣袍如被火灼烧了一般,成了一捧灰尘!而人若刚才被笼罩其中,定会成为一具白骨! 可还不等他喘息,自空引袖袍中又窜出一条黑蟒来,齐牧雨尘刀砍在上面,也只是拉出一些火星,并未伤到这黑蟒分毫!且它的速度也是极快,一个不慎,就会被上一口! 一番缠斗下来,牧雨尘依旧奈何不了它,反倒是一身灵力耗去了七八! 但牧雨尘却是不信这个邪,将所剩灵力疯狂注入刀中,使着药家堡秘术,手中刀划出千道残影,携一股极致压迫之势向空引逼去! 这突然的变招,却让吴何谓有些有力无出打的感觉!且齐安的招也着实有些怪异!明明给人的感觉是一招制敌的霸道之势,现在却多了几分诡异,看似霸道的毫无章法,但出奇的就是很难避过! 吴何谓虽依旧招架得住,可就是被压着打,无法使出自己的招!就好像陷入泥潭的大象,空有一身蛮力! 牧雨尘自然也不是毫无章法的乱打,只是他的秘术已与药家堡原来略有不同,他的一剑术是破斧沉舟之法!需要破而后立,悟出他自己的秘术! 虽然这幻境中的吴何谓有点强,但牧雨尘并不怕他。 且他手中也是有一张底牌一直没用过,却是也不怕自己落败! 而二人这般缠头,不说其声响,就是时不时闪起的亮光也该引起人注意了!但这边好像被隔绝出去了一般,偌大的皇宫中竟没有一个前来看一下! 而这吴何谓也不知是练过什么炼体的法门,无论牧雨尘的刀势多么刚猛,劈到其身上,也只如击到磬石一般,擦出一些火星外,伤不了他分毫! 但其实这是他将自己身体改造成傀儡的缘故,这才刀枪不入。 但吴何谓也好受不到哪去,他因为自身是傀儡师是比牧雨尘厉害,但因着不敢暴露魔教教徒的身份,硬是留了一部分实力。可这样,却是被对方压着打,却是憋屈! 打到现在,牧雨尘是有些借彼方之势,磨砺自己密术的意思,看似他每一刀都颇具凌冽、刚猛之势!可随之而来的却是他灵力的急剧消耗,再看吴何谓出招依旧是有条不紊! 他两条手臂所化的黑蟒,依旧快如闪电,且其狰狞的大嘴上衔着墨绿的毒液,只是滴到地上一些,就蚀出了一个小坑,就是修士被咬到,也绝对不会好受! 所以表面上,两个人打了个个难分难解,但到了这会,牧雨尘也觉出了不对劲,这吴何谓好像有所保留,更多像是在试探! 终于,一个不慎,一条黑蟒结实的咬在了牧雨尘左肩上,极具腐蚀性的毒液,更是将那一片腐蚀的血肉模糊! 由于吴何谓将自己的身体改造,所以他的战斗方式不能以常理去衡量。 牧雨尘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一刀将蟒头弹开,迅速暴退开吴何谓两丈开外! “哈哈!我当什么,你不过是虚张声势!我倒是想多了!”见牧雨尘退开,空吴何谓仰头大笑道,以他来看,牧雨尘还是用了什么秘法,不过现在秘法时间到了,便无力还击了! 可还不等他得意,一颗散着炽亮白光的珠子如流光一般自牧雨尘手中飞出,正中他胸膛! 这其实正是那无名鼎…… “碰!”吴何谓哪有防备,直接被打得打倒在地上,力道之大,虽不至死,可让他已无法维持人形,属于蛇的鳞片已在他身上现了出来! 为了不暴露魔道身份的身份,索性他用符纸造出一只傀儡,将其身躯缩小到了黑蟒般大小,自己骑了上去以着极快的速度飞遁了出去!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速度之快令人惊叹!牧雨也未看清,只是看到那吴何谓被“无名鼎”打中,消失在了原地! 他走上前去见吴何谓已无了踪影,便将鼎收了起来! 这珠子自然是药家堡那件密宝的,据他了解,这珠子是初代药家堡老祖炼制给的,是何品级牧雨尘也不知,他只知道这鼎可以往其中注入灵力,于敌对战时,猛然打出可以出奇制敌! 牧雨尘是把这鼎当做底牌,但眼前这般效果却是没有想到!想起当初被他人偷袭,不免有些后怕! 不过也好在当时他反应不慢,又有无明鼎为他做盾! 从储物袋中取出他炼制的有解毒作用的粉末撒在左肩上,牧雨尘便迈步向“仙使宫”走去。 刚走到门前,一个娇小的身影也正呆呆看着他,正是阮小七! 再次见到这个女子,牧雨尘一时竟然有些愧疚,哪怕明知眼前的她是假的。 “你怕我吗?”牧雨尘知道,刚才和吴何谓一番打斗,她或许是唯一看见的人,而自己现在这般模样,却是吓到她了! 在真正的四百年前的现实中,他可并没有让她看见自己同人争斗过。 “不怕!”阮小青摇了摇头。 可让他意外的是,小青给出的是和那时候一样的回答。 “为什么?”牧雨尘笑了笑。 “感觉上牧大哥不是坏人。”小丫头说得天真,她虽只和牧雨尘待了一天时间不到,可也是第一次被人平等看待。 “走吧,好好去睡一觉。明日我带你出宫!”牧雨尘哑然失笑,摸了摸她的头。 看了看眼前这所谓的“仙使宫”,齐安心里明白,此处已不适合再待下去,今天他一来,就进了吴何谓设下的套! 虽说一战下来,因为有无名鼎,他自己也没着了吴何谓的道。可就如他用珠子打空引一般,明抢易躲、暗箭难防,只要他还待在皇宫中,就要时时防备吴何谓! 且到现在,他都没弄明白吴何谓何故要杀他!说句不好听的,就是死也真的是死的不明不白!一想到此,牧雨尘觉再待下去,他打坐修行都会不安稳! 当然,也其实牧雨尘不用想这么麻烦,因为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的心生,所谓的吴何谓有多厉害,他是如何化解他的,都是假的。 而说到出宫,小丫头却又想到了别的地方,脸又红到了耳根! 第二天,天微微凉,牧雨尘就带着小汐直接上了朝堂! “陛下,这皇宫内,我却是住得有些不顺,想搬出去住!若有事,召我即可!”说着,牧雨尘又看向阮小青道:“这个小丫头我也想带出去!” 虽然是幻境,但牧雨尘却想和这个小丫头单独待待,也不知道,这幻境中他是否能见到他师姐冯雪,牧雨尘自嘲的想道。 “不可,牧大人!这却是极不合宗制!” “就是,历来药家堡仙长都是住在皇宫之中!” …… 上面梁皇还未说什么,底下一众大臣却是十万个不同意! 再看吴何谓竟然也一早就在朝堂上,但他一副衣冠不整,满脸瘀伤的样子,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见一众大臣发话,他看了一眼齐安,一脸歉意道:“老道昨天言语牧冲撞道友,向道友陪个不是了!” 话毕,他向牧雨尘拱手行了一礼,算是陪了不是。只是他这么一番动作后,那些大臣的语言越发偏激,就好像牧雨尘就不应该出这个宫! 牧雨尘算是明白了,这空吴何谓倒是使得好一出苦肉计,而对这班大臣,他也算是真正看清了什么叫趋炎附势之辈! 昨天晚宴上,是吴何谓挑衅再先,就是后来两人发生了什么,也不全是他牧雨尘一人的错!而这些大臣明着在说他出不出宫的事,实际却是指桑骂槐说他的不是!不亏都是溜须拍马的好手! 梁皇至此还是一言不发,牧雨尘可以理解是为了稳定朝纲、他和空引两不得罪!但对这些大臣,他是真的好一阵冷笑! “怎么?我做事就是你们的皇帝也没资格说上一、两句,你们这些蛆虫一般的东西,也配质疑我!”索性,牧雨尘也不打算解释什么,直接冷眼看向每一个说他不是的人! 虽然知道这都是假的,可这些人的嘴脸却还是让他一如既往觉得恶心。 被那对野兽一般的眸子盯着,一众大臣这才想起,这仙使即便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多么谦逊有礼,可也是修行者,不是他们可随意说叨的! 一众大臣不敢再说牧雨尘的什么,但看到大殿上的阮小情,他们又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一样,开始说她的不是,甚至引经据典拉到四书五经上! 原本只是小宫女出身的阮小青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吓得头缩在牧雨尘身后,身子止不住的发抖! “四书五经我也读过!只是如你们这般的货色拿出来欺负一个小丫头,却是不知圣人的德行你们又学了几分?”这却是让牧雨尘怒了,他话语虽平静,可那充满戾气的眼神却告诉众人,谁在说一句,必叫他立时丧命! “陛下未发话,便是准了。”看梁皇还是一言不发,牧雨尘说了这么一句后,拉着阮小青便向朝堂外走了出去! “小兄弟,全是因为我的不是!”见齐牧雨尘要出去,吴何谓赶忙上去阻拦,好似他和牧雨尘只是两个老友闹了些小脾气! “老哥,我说过,人若对我动了杀意!哪怕他事后不想再杀我,我都想杀了他!而对你,我是一定要杀!”牧雨尘回过头,小声冷笑对空吴何谓道。 牧雨尘说这话却是一点不违心,他性子如此,哪怕对方是比他强,他也一定要杀!哪怕用不正当手段!且他手里有那珠子,也是不怕空引! “呵呵,我是有心与道友和好。”吴何谓也小声对他道。 昨晚一战,他也就是想把牧雨尘打伤,看看他是否跟药家堡有联络,可自己被打得半死,却是什么都没有探听出来。 好在,他也庆幸自己是魔教教徒的事没有暴露,而这会找牧雨尘示好也是真的! 吴何谓想,既然他暂时也奈何不了牧雨尘,不如先化干戈为玉帛,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去算计,再者是他对那“珠子”也是有些忌惮! 但他显然也是没想到,牧雨尘的态度会如此决绝!不过在他看来若是给上对方一些好处,他也会将昨晚之事揭过! 吴何谓觉得,人性都是如此,只要给他足量的好处,就是天大的仇恨都能暂且搁置下来!于是再未阻拦,他便目送着牧雨尘走出了朝堂外。 走出朝堂外,牧雨尘一副杀气腾腾、凶神恶煞的模样,也是慑得没人敢上去阻拦! 走出皇宫,看到外面的市井模样,莫名的,牧雨尘觉得这嘈杂的市井比歌舞升平的皇宫好上太多! 小青则是眨巴着一双水灵的大眼,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走出了宫墙外! 从稍懂一些事时,她就被家里人送到了宫中,并且由于姿色尚可,她成了宫女中类似暖房丫头的特殊群体!只要有用她的时候,她就会被送出去给某个大臣或是外邦和使,作为大梁“安邦定国”的工具! 而看到头顶上刺眼的阳光,第一次,阮小青觉得这阳光不再刺眼! 看着犯迷糊的小情,牧雨尘也大抵猜到了她在想什么,摸了摸她的头道:“你自由了,走吧。” 说着,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些银子递到小青手中的银子。 “我想跟着牧大哥!”小汐却把银子推到了牧雨尘手中,又似是想到了什么:“我……我可以……给牧大哥洗衣服!” 见她这副迷糊模样,牧雨尘一时看着有些出神,明知这是幻境,但还是觉得真实,他本想再把银子递到她手中,可转念一想,这小姑娘天真、不谙世事,自己就让她这么离去,却是害了她!枉他平日里聪明谨慎,却是才想到这茬! 且他注意到,周围已经有几个人不怀好易盯上了小青! “那你暂时就先跟着我吧。”将银子收回,牧雨尘笑了笑示意小汐跟着他。 “那……牧大哥,我们是要去哪儿?”小汐看着牧雨尘道。 “先去置一处房子,总得有个地方住吧。”牧雨尘对她回道。 虽对这大梁的都城并不怎么熟悉,但牧雨尘向人打听一番后,还是找到一条专门出售庭院的街道。 一个类似古玩字画店铺的门前,一个身穿绿袍锦衣、商人模样的中年男子,见有人向他走了过来,顿时来了精神! 可他看清来人后,不免有些失望,小姑娘的衣服料子还算可以,可那青年一身灰袍,就有些朴素了,总的来说算不上寒碜,但也不像是大富大贵之人。 来人自然是牧雨尘和小青,见到那绿袍中年男子,牧雨尘直接从储物袋中取出十锭金子道:“听人说,你这售卖的庭院是这条街最好的,那给我最好的!” 对于这种凭空变金子的戏法,中年男子是有些惊叹的,但他拿起金子咬了一口,知道是真的后,立马换了一副嘴脸道:“这位仁兄,我包老板的庭园是最好的,还请跟我来!就是……” “不够?”对于这种势利之人,牧雨尘也懒得再解释什么,直接又取出十锭金子扔到了他面前。 中年男子再没有说什么,马上一脸殷勤要带着牧雨尘去看院子! 路上,小青小声对齐安道:牧大哥,你能变出金子,可以教教我吗?” 原本她见牧雨尘凭空拿出银子时,就很好奇,这会又见他随便变出金子,自然更是好奇。 牧雨尘听到后却是哑然失笑,金子也好、银子也罢,自然不是凭空变出的,也亏得是药家堡的兄弟想的周到,知道金银之物虽对修士不算什么,但想到牧雨尘可能会用得上,便给了他一些。 而有种所谓的点石成金的炼丹术,他也是会的,但终究是障眼法,改变不了本质。 看了小青一牧雨尘也小声对她道:“闲时我再说于你听。其实……以后你到一个叫药家堡的地方什么都会学到。” 这一幕,中年男子看在眼里,到这会,他也把牧雨尘当成了一个进京赶考的浪荡公子,对他有这么多钱,也就不觉奇怪,至于小青,他也只当是牧雨尘买来的暖床丫头。 跟着中年男子看了几处庭院后,齐安看中一处庭院后便要了房契,要了此房。 “仁兄,也是会挑地方!出了此处东街是通升馆,西街就是骨柔巷啊!”中年男子一脸笑意道! 通升馆是一众赌徒聚众之地,而柳柔巷,闻起名,也可知这是一处烟柳之地。见齐安选了此处,中年男子也越发当他是浪荡公子! 牧雨尘倒是没想这么多弯弯道道,选此处自也是有他的原因,一是他毕竟是药家堡仙使,代表着宗门颜面此处离皇宫较近,方便他去,二是,此处也算偏僻,自然也就清静许多。 几句话,把那中年男子打发走后,牧雨尘对这庭院查看了一番后,他就此住咯下来。 他环视四周,直觉这幻境真实的可怕,未来他应该要在幻境渡过戏多年。 记得真实的四百年前,他在来大梁前,被困于师尊阁楼的那段时间,齐安除了修行外,也简单学了几个阵法禁制,这个阵自然也是那时学的!虽不至于可以清楚的监察到是什么人进出了庭院,但若有人踏入时,他却可以感知到。 这样做,也是为了防备吴何谓,他是修士,来时牧雨尘察觉不到他气息,而阵却感知到了,也不难猜出是他来了! 小青似乎也很喜欢这个地方,这会的她越发不像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倒像个孩子一般一阵疯玩,齐安记得在落家村时,有些像她这般的女孩子已然出嫁,或是成为人母! 接下来的几天,牧雨尘修行打坐结束闲暇时,也会教小青识文断字。 同时他在等……他在等姚如一来找他。 于大周之外的所有地方一般,大梁是个弹丸之地,这里却也奉行女子无才便是德,虽处在深宫,小青却是大字不识一个,除却教她识字外,牧雨尘也教她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 不过在真实的四百年前,这些都是由她师尊冯雪教她的。 而他终究是要离开她的,也是希望小青可以独立。 总的来说,这算是牧雨尘自拜入药家堡以来,难得可以放松心神的几天。 隔天,牧雨尘正在打坐修行,门外好一阵敲敲打打,引得庭院周围的人好一阵注目,原本还算清静的此处,也一下变得喧嚣了起来。 只见,一顶只有皇族才可乘坐的轿子上下来一个身穿蟒袍青年,正是三皇子姚如图,在他之后,接连又是几个轿子停到了齐安门前,看其样子也是只朝中大臣才可搭乘的! 他们这几个,每个人都带有侍卫随从,前前后后也算是把牧雨尘的府邸围了个水泄不通!也引得一众百姓,纷纷猜测这里是住了什么大人物,就是向牧雨尘售卖庭院的中年男子,也饶有兴趣看了过来! 牧雨尘虽未踏出房门,可通过感应阵,也是知道院内来了很多人! “牧大人可让本王好找啊!”三皇子的声音更是在院中响了起来。 小青原本在院中嬉戏,一下见来了这么多人,才走出深宫没几天的她,吓得立时躲到了屋中。 “三皇子,找我是有什么事吗?”牧雨尘推开房门对着院中的姚如图回道。 这和牧雨尘想象的不一样,他以为来找他的时候姚如一。 见牧雨尘出来,姚如图拍了拍手,身后立马有几人抬着一个大箱子走了上来。打开一看,里面竟全是灵石,虽只是下品灵石,可粗略一看也有百来十块! 接着,他笑着道:“国师特让我带了点小礼物给仙使陪个不是,还请仙使收下!两位若能和好,也是我大梁之福!” 他说得极为谦恭,完全放下了自己的身段。 牧雨尘却是明白,这自然是那吴何谓委托他来的。不过牧雨尘也没想到,这吴何谓也倒不是说说而已,真是肯下手笔给他陪不是! 只是,前面还打得你死我活,这会便示好,牧雨尘可不觉那吴何谓是烂好人! 而这也是现实中根本没有发生的事情,虽是幻境,但却真实的像是他回到了过去一样。 不过吴何谓既然送上门来,他又岂有不收之礼?表面演戏谁有不会?吴何谓要演了,齐安自然也就陪他演了! “呵呵,那日我和吴老哥闹得有些不愉快,如今想来也是惭愧啊!”牧雨尘面带笑意看向姚如图。 众人见他变脸如此之快,也是大吃一惊,就是姚如图虽也料到了在灵石的诱惑下,“和解”也是迟早的事,但像齐牧雨尘这般连个推辞的说词都不说两下,直接收下,不免有些厚脸皮! “哈哈,牧大人也是个爽快之人!”不过既然齐安肯收下灵石,姚如图也是乐得见的! 跟着他来的几个大臣也连忙附和说是,全然忘了那天朝堂上牧雨尘还对他们恶言威胁过,也的确是几个溜须拍马的好手! 牧雨尘看在眼里,面上却道:“三皇子,你看和你说了这么会话,却是误了我今日的修行,就不留你们了!” 姚如图听后,神情立时有些不自然! 那一箱灵石是什么?白菜吗?他虽不修行,却也是知道那对修士意味着什么!就是一千两黄金也不见得买了一块!这什么药家堡仙长倒好,前脚刚把灵石收下,后脚还不过一刻时间,连杯茶都没讨到,就直接下了逐客令!想及此,姚如图几人的笑容都凝固了下来。 而对牧雨尘来说,他要等的人是姚如一,并不是眼前这些“魑魅魍魉”。 “呵呵,牧大人定是与我等开了个玩笑!”几息沉寂后,姚如图发了话。 牧雨尘下逐客令的话滴水不露,碍于他仙使的身份,姚如图也不好反驳什么,但为了不让自己处于尴尬之境,他也只能这般说。 “哈哈,我看皇子和几位大人操劳朝政,便开了个玩笑放松一下!”牧雨尘笑着回他道。 既然是要演戏,牧雨尘自然也会演到位,不会这么快赶几人走,他倒也想看看几人接下来都会说些什么。 而其实牧雨尘心里更明白,这幻境都是由他心生,他所骗的其实还是自己。 只是他开得这个玩笑到底好不好笑,姚如图几人心知肚明!但好在这位罗仙使也真的只是玩笑话! “我看牧大人来我大梁的这几日也过得很是烦闷,不如和我出去找个消遣的地方放松一下?”兴是又想起了什么,姚如图笑着对齐安道。 虽然他姚如图恨牧雨尘,甚至若不是他,自己早已经登基上位,但想到吴何谓对他说的,若能办好此事,他就离登基的日子更近一些,他也就对牧雨尘重新笑脸相陪了! “也好。我当年还未修行时,也只是一介江湖草莽,人时间间的美好,我也不曾享受过。”牧雨尘故作高深、讳莫如深回道,算是答应了他。 这算是将计就计,陪吾何谓演一番戏,想看看他在谋划什么,又不是真的去消遣! 略微和小青交代了几句后,牧雨尘便跟着姚如图出了庭院。 “牧大哥,你要丢下我……走吗?”小青弱弱说了一句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接着又道:“三皇子不是什么好人!” 她记得清楚,以前还在宫中时,这三皇子却是为一时之欲,无故残害了好几个如她一般的女子!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她便对牧雨尘有些担心。 牧雨尘看着她为自己担心的模样,不仅有些感概,然后摸了摸她的头道:“这是我自己的劫数,真想快点度过去,但又不想。”。 因为幻境一旦结束,他将再难看到小青。 而阮小青则不能理解牧雨尘为何会说吃这样一番话出来。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二百零三章 破厄(中) 小姑娘阮小青一副为他担心的样子,牧雨尘摸了摸她的头道:“放心,牧大哥大哥不会丢下你不管!还有,别人要害牧大哥也不是件易事!” 虽在这幻境世界之中小青只同他相处只几天,但见她为自己担心的样子,牧雨尘还是有些开心的,莫名的,他觉得有这样一个妹妹还是很不错的!或者说,无论是幻境还是现实,她的性子似乎都没有多少改变。 可同样,牧雨尘对着自己的幻境忐忑了起来,目前来看,他幻境之中倒也没有多少让人担心的东西,但他也怀疑,这看似顺境的幻境是不是某种意义上的温柔乡,让他一步一步沦陷进来。 收回心思,牧雨尘注意到门外,一个大臣看到了里面的这一幕,似是想到了什么,对着姚如图窃窃私语了起来。 而见到牧雨尘走出了门外,姚如图笑着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牧大人,我却是想到了一个好地方!”。 牧雨尘心里清楚,,他说的好地方不外乎,就是那一类地方。 但牧雨尘还是决定跟着他们去,因为接下来如果真的是鸿门宴,实际他也没什么可怕的! 实际上也的确如此,吴何谓联合自己的师妹设下了“鸿门宴”。 只是刚刚他们一行人走到门口,却有人神色慌张来给吴何谓说着什么消息,后者听完脸色也跟着发生改变。 来人却是道,吴何谓联络好准备要抓牧雨尘的同门魔道师妹被姚如一给设计弄伤了。 这多少让吴何谓有些气急败坏,他没想到姚如一一个普通人既然能伤到他归一境界的师妹罗非非。 所以他只好以暂时有事离开,并让姚如图陪牧雨尘。 另外一边,吴何谓看着眼前这个受伤的女子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师妹既然抓住了姓姚的小子,为何不通知我?而且你怎么受的伤?若不是我徒来知会我,我都不知道呢!”吴何谓对着面前这个娇媚的女子笑着道。 但实际他胸中已是怒火中烧,自己这个师妹怎么是在正事上会慢一拍…… 可随即他看到女子腹部的伤口,吴何谓脸色一变又道:“师妹莫不是动了什么歪心思,放走了那小子!” 罗非非妩媚一笑道:“怎么?师兄吃醋了,师兄若是想要,奴家虽受了些小伤,但行男女之事还是可以的!” 说着,她就向吴何谓贴了过去,加上穿着本就暴露,只是微微一笑都能勾了人的魂魄! 但吴何谓却一把推开了她,冷笑一声道:“师兄没记错的话,你这已经不止一次坏我哒计了吧?”。 他也是清楚,虽然他和眼前的这个女子是师兄妹,但若她为了修行能更进一步,恐怕杀起他这个师兄来也是眉头都不皱一下的! 而且他有心要这个女子来帮自己一把,但她自己却是个十足的花痴每关键时刻,没有靠谱过一次! “师兄倒依旧好生无趣!”她嗔怪地说了一句后,又正色道:“这个姚如一也倒是好生难对付,奴家也是有些大意了!” 接着她便把事情的经过与吴何谓说了一遍。 吴何谓听后,思索了一会后道:“先不说这个姚如一,不过我这几日可牧雨尘接触,倒是可以肯定,这小子应该和自身的宗门没什么联系!索性……“ “怎么?师兄想去直接杀他?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此处毕竟还是大周境内,若是明着动手,引来那些所谓的正道修士,就是你我联手也不好收场!”似是知道吴何谓要说什么,罗非非讥笑一声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她这话说得不假,表面上大梁境内只有牧雨尘一个修行者,实际上也有其它药家堡修行者隐匿在暗处,一旦有修士在明处争斗,便会引他们前来! 只是这个级别的修士,一般都管辖着大周周边小国几国,甚至十几国,又哪有那么多心思,只盯着一个国家! 说起来,这也是以前药家堡未分内围和外围之时,暗宗所司之事,罗非非倒是稍稍了解一些,吴何谓则是完全不知道! 不过也是因着此,这吴何谓才费尽心思要姚如图登基。就和前面说的一样,只要姚如图登基成帝后,空吴何谓再怎么猖狂放肆,有着他这个傀儡皇帝掩饰,只要不去惹强盛的大周,正道修行者听闻了,也至多说上一句出了个暴君而已!管不上太多! 但牧雨尘这什么仙使,却是乱了他的计划!且到了这会,他也是一定要杀了牧雨尘! “师妹说得也是,来日方长!只要这牧雨尘现在不出大梁,我定杀他!”虽然他是想直接去杀齐安,但罗非非说的也不无道理! …… 再说姚如一出了那温柔乡后,身体虽依旧被罗非非的丝线给缠着,但似乎是因为离开她有了段距离,丝线没了控制也松了下来,他挣脱出一只手便把身上的丝线一把扯了下来! 本想把手中的丝线给扔了,但想着这丝线竟然能把他一个小队都能困住,尤其以后可能还会用到,姚如一便命人保存了下来。。 只是让他更为难过的是,大梁积弱已久,现在还有妖人做乱,真不知道这个国家能撑什么时候,这是让他这个太子最为担心的。 …… 再说牧雨尘,跟着姚如图在一家吃过饭后,他就回去了。 且在回庭院的路上,他也是又想明白了一件事。 牧雨尘两次都以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来除他,却是有些奇怪,就好比这次,吴何谓大可给他搞个“鸿门宴”,让他着实奇怪,但中途他为什么又离开呢?而与这吴何谓和姚如图两人对上,他安有活路?可这两人,何必还要搞这么多弯弯道道? 既如此,那他二人就是在忌惮什么!明着不敢动手,那以后肯定也只会以同样的手段在暗处动手!想通了此点,牧雨尘反而有些释然了,本来他都已经在打算此次回去再与阮小青搬一处地方,让吴何谓直接找不到人!他杀不了吴何谓,打不了躲上几年! 但现在他在心中已绝了此想法,他大可以继续住在庭院,只有以后行事谨慎一些,等修行境界上来,无论明也好、暗也罢,他有的是耐心和吴何谓玩这种套路游戏! 因为说到底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幻境,是他的心魔,但可以选择逃避,但心魔却一直都在。 没多大功夫,牧雨尘便回到了自己府邸门前,却见一群人围在门口,对着他府邸指指点点,似在说着什么! 定睛一看,原来是两个人躺在他府邸门口,以天为被、地为床正蒙头大睡着,且这两个人齐安也认识,正是在在现实世界中四百年都让他不得安生的两个弟子,一个名为任之谢,一个是薛定才…… 在现实世界中,这二人没少扰了众人兴致,而他们两个“醉鬼”!也常常让药家堡的长老们头疼。 但实际上,在现实中牧雨尘收他们为弟子那也是他离开大梁一百年后的事情了,而现在就遇到他们,他才知道这幻境没踏想的那么简单。 说起来,现实中阮小青其实对这个任之谢还是很感激的,若不是他一番提醒,她恐怕也会真的以为罗非非只是一介普通女流,早就不明不白的死了! 因为在现实中,罗非非后来是被阮小青杀死的。 而现在在幻境中,让这两个人睡在门前,也是有些不像话,想了想,牧雨尘便走过去拍了拍二人,想叫醒他们。 “小哥,我们几个也叫过了!叫不醒啊!倒是他们这个样子,把你家的小姑娘都吓得缩在屋里不敢出来了!以我看,就让睡这儿得了!天马上也要转冷了,冻也把他们冻醒了!”一个布衣壮汉见状,却是阻止了牧雨尘。 果然,牧雨尘又叫了几声,那两人还是鼾声不停,睡得如沉木一般死! 好在他也是有办法,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些有提神作用的粉末,在二人的口鼻间撒了一些后,也就一个呼吸间,两人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地上站了起来。 周围人见了,却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尤其是那壮汉粗着嗓子道:“我了个乖乖!我说那些个朝堂上的大人物要来请小哥!原来小哥是神医啊!” 他这么说,牧雨尘也只是笑笑,不想去解释什么。 而那个两个“醉鬼”醒过来后,发现被一群人看着,也是感到了自己的窘态,马上理了理衣冠后,其中一个人行一礼后,对众人道:“枉任行平日里读了那么多圣贤书,今日却是酒后失德了!” “在下也是,惭愧!惭愧啊!”他话刚毕,另一人也跟着向众人行了一礼! “任兄和薛兄,却是言重了!牧某倒是还要感谢你们才是!”见他们发话,牧雨尘笑了笑对着他们回道。 周围人见此,却是以为他们认识,没了热闹可看,也就散了去!倒是牧雨尘这番话,让任之谢二人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因为在幻境世界里,他们从未见过。 “这位仁兄,这话怎讲?我二人喝得烂醉,却是有些不知做过些什么。”想了想,任之谢对着齐安回道。 “二位若是不嫌弃,还请到我屋中,我慢慢与你们道来。”牧雨尘依旧只是笑了笑,并且要请他们到庭院中去。 他这番做,也不单是要感激他们,而是另外一人与姚如一长相有五、六分相似,对他,牧雨尘也是有些好奇。而面对牧雨尘的邀请,二人也没有拒绝。 敲了敲庭院的门,却是好大会时间小青才过来推开了一条门缝,探出一只小脑袋似防贼好一阵左顾右盼。 见到是牧雨尘,她这才大着胆子走了出来,又见到乔任行二人,她却立时涨红了脸道:“牧大哥!这……这两个人,却……却是十足的登徒子!……非要赖在门前!唱……唱什么……十八……!” 她这么一说,牧雨尘却是有些神色怪异的看向任之谢。而他也似是察觉到了什么,脸色一红道:“在下酒后失德,却是让给姑娘陪不是了!” “算……算了!你们应该是牧大哥的朋友,我也就不计较了!哼!”小青还是单纯得很,只是见薛定才二人与齐安一起,便认定了他们是朋友。 “哈哈!我们的确也算是朋友!”见小青这般模样,牧雨尘直接笑了起来。 任之谢二人却是脸色通红,显得十分尴尬! 没有再语,几人也就走到了庭院中。牧雨尘吩咐小青烫了一壶酒、做了几个小菜后,几人便坐在院中谈了起来。 而牧雨尘也是单刀直入,直接说明了自己药家堡仙使的身份,并且也说明了自己要感激二人的缘由!而对这个仙使身份,他也觉没什么好隐瞒的,无非也就是在凡人眼中有个“仙人”的优越感罢了,对他来讲,也没什么可值得优越和炫耀的! 二人听后,却是倒吸一口凉气,似是不敢相信一样!但牧雨尘问到薛定才是怎么知道罗非非不是寻常女子时,他却叹了口气道:“说来也是惭愧,全仗太子姚如一,我才知道那女子是妖邪!” 接着,任之谢叹了口气道:“本来我也是不信的,可两年前见到这个叫罗非非的女子,尤其还无意间看到她把一个男子吸成干尸!我却是信了!且此事也成了太子平生的两大憾事之一!”。 看他讲得清楚,但牧雨尘却糊涂了,因为现在的幻境走向,已经和他现实中所知道的事情走向完全脱节,到了现在他才明白,这所谓的“破障幻境”是有多么难…… 一时间,牧雨尘各种负面情绪涌上心头,但幻境却又有了变化。 大梁的一切开始消失,但这一世他刚重生熟悉的大漠却浮现在眼前,那呼啸的北风直吹得他双眼干涩。 耳边那熟悉的的声音也随即响起…… “牧家小子!好好做个凡人吧,有些事,你知道了对你也没好处!”这是他这一世,初遇到的叫刘如风的修行者。 也是他判定他他不能修行的事实。 牧雨尘想着眼前的幻境,自嘲一笑后,直觉胸中郁闷,便想去喝几口酒一解心中万千愁闷。 但之后的几个月,他对于修炼一事却越发上心,最终他终是把一缕头发丝细的灵气纳入了体内。 与现实修行不同,牧雨尘试着把这一缕灵气附在刀上挥出外放,威力虽不及郭项挥出那一剑那么心骇,可也硬生生把一块百斤大石劈成了齑粉! 虽说这缕头发丝细的灵气少得可怜,但这让他看到了希望。 一晃又是一年过去,牧雨尘竟然破天荒的踏入了气海境,正式成了修士! 半年前刘如风离开了西北边境,走得不告而别。而他去了哪里,就是他自己都不知道。不过他若是知道牧雨尘成了修士,估计会惊一地下巴,这是古往今来都不可能的事! 一个气海闭塞之人,是绝对不可能踏上修行的,除非有修为到通天彻地之辈,为那个人伐筋洗髓! 进入气海境况后,牧雨尘明显感觉眼前的世界与以前大为不同,似乎更本质,观察起来也更加细微!他的五感大幅度增强,气力也有所増长,单臂就可以随意提起一件百余斤的东西! 对于成为修士之事,他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就是刘如风也不知晓。 而这一年来,他原本稚嫩的脸庞也变得成熟了许多。许是他喝酒成了习惯,他现在片刻不离酒,几乎到了无酒不欢的地步。也是依着如此,他随身携着一个酒葫芦挂在腰间。 在别人眼里,他成了个怪人,虽是十六、七岁朝气蓬勃的年纪,却整日暮气沉沉,平日里也极少与别人有来往。 但实际他的确沧桑,真真假假间的岁月加起来,他已经活了太久了。 而他也不知道在接下来的幻境中遇到什么,只能选择隐蔽自己,而他也不得不承认,他自己开始逃避了。 其实这倒是他为了隐蔽自己是修士的事做的,西北边境虽偏远,可说到底也是个人多眼杂之地。就像刘如风是修士的事,只一日之间,便让朝廷知道了。 而牧雨尘觉得,柳如风的出走也多半和此有关! “哎,听说了吗?老帅手下又来了个男的要当职!” “这有什么稀奇?老刘爷不是吗?还有养马那小子!” “也是!不过老帅不是一向喜欢女子当职吗?” 这些兵士聊着的正是牧雨尘。 牧雨尘正在养马房前的草垛上喝着闷酒,无意间便听见几个兵士正在议论着什么,不过这多他来讲,他也不感兴趣。 “监马使,老帅让你去他的军帐一趟!”正喝着酒,一个兵士对着齐安叫道。 虽说大小是个官,可自牧雨尘任职以来此地的大漠将军却从没召见过他一次,不过想想也是,养马上的事,有什么好交代的?不过对于陆川的召见,齐安也没多想,嗯了一声,便随兵士向着陆川的军帐去了。 进入帐内,这将军依是一身花袍、不修边幅的模样,往下两排,便是他的一众美娇娘将军! 牧雨尘往帐中间看去,正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年纪上和齐安也差不多。 男的一身白衣,很有书券气质,举止间也有一种华贵之感,他面相俊美,颜如美玉,只是偏向阴柔,破坏了他原本的书卷气质。 再看女的长相就很一般,且看她的服饰打扮应该是侍女、随从一类。可看她表情对一军之帅并没有尊敬,而是一种鄙夷的目光。由不得人奇怪! “牧雨尘,这个是王思辨,从京城来的。”这将军嘴角微扬,对着帐中二人中的男子一指。 牧雨尘先是对着将军一拜,又对着王思辨拱了拱手示礼,但他一言不发,只做动作显得有些随意。 “大胆!见到公……公子,还不下跪!”王思辨身边的小侍女却一下对着牧雨尘大叫了起来。 “小雅,不得无礼!”王思辨喝住了小侍女,可他的声音却很奇怪,让牧雨尘听得很不舒服,有种娘娘腔的感觉。 牧雨尘也莫名觉得眼前这人熟悉,但自己现实中又是在哪里见过他们呢?他实在又想不起来。 “不知将军找我何事?”齐牧雨尘并没有理会小侍女,而是转过身看向将军。 “这样吧,我看你养马房缺一个马房管事来点马匹数量,不如就让王思辨去帮你吧!”将军想了想,指着王思辨对牧雨尘说道。 看将军的表情,他这番话却更像是深思熟虑说出的,这让牧雨尘想到了很多,也想到了来时那几个兵士的闲谈。 在军中这些时日,牧雨尘也多少对将军的脾性有所了解,就比如他是绝对不会让一个男子在他手下当职。哪怕你功绩卓越! 刘如风不说,齐牧雨尘自己却知道他这个例外是怎么来的。 有时候,牧雨尘也总觉得将军知道些什么,可碍于种种原因,他还是没有问。 所以王思辨就由不得牧雨尘多想,但他可以肯定的是,王思辨决不可能只是简单的来参军!或者说他和自己一样! 可有着这一系列想法,牧雨尘却惶恐了,这说明,他已经开始把幻境当显示了。 将军话毕,王思辨皱起眉,露出一个厌恶、又不好推辞的表情,似乎对养马极为抵触。犹豫了一会,他对陆川道:“多谢老帅!是个好差事。”。 可任谁都看得出来,他虽然嘴上答应了,可面上却依旧不太好看。将军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却丝毫没有怪罪他们的意思,只笑笑说了个“好”字后,便示意让齐安带他们下去。 “这个什么狗屁将军!公……公子,他竟然让你去养马!他忘了当年……哼!”出账后,王思辨还没说什么,他身边的小侍女却直接说起了陆川的不是。 王思辨苦笑一声后,连忙捂住小侍女的嘴,生怕人听到一样小声道:“小雅,算了!说起来这西北边境大军早就不是罗弥国军队了!再说……” 而罗弥国是大周附近的一个附属小国。 说着,他突然不说了,似有什么难言之隐,手半托起下巴叹了口气。 他的这个动作做的很柔,若是一个女子做出来倒也不算什么,可他一个男子做出来就让人感觉有些恶寒了! 牧雨尘走在前面一言不发,身后的几次王思辨想问些什么,却跟个女子一样羞羞答答不敢开口。 “哎!养马的,你到底要带我们去哪!都绕了好几圈!你安得什么心?”小侍女看出了王思辨的窘态,便全部发作在了牧雨尘身上。 其实几人也就刚出军营没几步,倒是小侍女无理取闹了。牧雨尘听在耳中,对小侍女并不予理会,依旧自顾自走在前面。 “到了。就是这,你们就住在这吧。陆帅的意思,你应该明白吧?”牧雨尘把二人带到一处军帐前,转过身对着王思辨道。 养马管事,说白了就是一个空拿军衔的职务,和他的监马司监长一样。而将军的意思很明白,就是给王思辨二人给个住处就行。 “什……什么意思?能说一下吗?”但看王思辨的表情,似乎对牧雨尘说得并不明白,接着他的脸竟然直接红了起来。 “罗弥国思若公主,我没猜错吧?”齐安没有回答王思辨,而是看着他道。 而最终,牧雨尘还是认了出来这女子是谁。 “你……你怎么知道?知道还不下跪!”小侍女先是惊叹一声,然后趾高气扬对着牧雨尘叫到。 牧雨尘知道自己猜对了。从见王思辨第一眼,牧雨尘便直接认出她是个女的。 一年多之前罗弥国摄政王登基,当然不会让一个旧皇朝的人活下一个!可事不出奇,就有一个人活了下来,正是原罗弥公主思若! 本来齐安也是想不到这些的,但连他都看出王思辨是女的,他不相信将军会看不出? 依着将军的性子,若王思辨是一个普通人,大可直接给她一个官就可以,为何要这么做?除非也和牧雨尘一样,要躲开修士!所以他就想到了这种可能。 至于牧雨尘能想这么多,和他重活一世做杀手分不开。作为一个杀手,他就需要思考!所以哪怕他不做杀手有段时间,这个习惯依旧在!再者他心思缜密,也不难想到这点。 当然,更多的理由就是,他圈考靠猜,猜出来的。 “你这番话要是换处地方讲出,你主仆二人就是有九条命也是不够的。”牧雨尘看着面前的小侍女,缓缓吐出这么一句话。 “那你知不知道,你对公主如此无礼,该当何罪?”小侍女越发放肆,就连脸上的几点雀斑也充满了对牧雨尘的不屑。 王思辨脸上的红意已褪去了几分,她定了定神,便开口对小侍女呵斥道:“小雅,不得无礼!这位公子说得对!”。 听得王思辨一番呵斥,小侍女才收敛了一些,但脸上的不屑却并没有收敛的意思。 实话讲,当牧雨尘道破她身份时,她是有些紧张的。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拿出藏在袖里的匕首刺向齐安!可想了又想,她还是收回了匕首。 一年多之前,她还是温室的花朵。可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从高傲的凤凰变成了无家可归的金丝雀。为了生存,也为复国,她成熟的很快! 所以当牧雨尘讲出一番话,她思忖少许好便觉是对的。齐牧雨尘的话不是危言耸听、空口大话,也的确如此!若不是西北边境的特殊性,她和小雅是有多少条命都不够的,更别说九条! “多谢这位公子的提醒。公子叫什么名字?”王思辨没矫情,她向着齐安行了一礼。 旁边的小侍女却不行了,她的主子是什么身份?怎么能给一个贱民行礼!但瞅见王思辨给她使的眼色,只好又闭上了嘴! “牧雨尘。”牧雨尘淡淡回道。刚才王思辨袖里的小动作,他自然是看得一清二楚的,不过没有点破。 这小姑娘倒是和现实里一个性子…… 王思辨的小动作也是做得极隐蔽的,但在牧雨尘看来他这个动作不知暴露了多少东西。 这一世作为杀手,在下杀手时,有犹豫是最忌讳的!既然亮刀了,就要出手,且一定要一击命中!若不出手,就一定要继续隐蔽,等待合适的机会!若是犹豫不决,很容易就会暴露! 她的这一暴露,便等于直接告诉了别人她公主的身边。 而当牧雨尘知道她身份后,她显得很大度,于外人看来她做的是对的。可在牧雨尘看来却是愚蠢,甚至的天真。 大周西北边境有它的特殊性,可毕竟也是一个人多眼杂之地,就算被无心之人无意听见,也是大忌! “还请公子到帐中一叙。”王思辨示意牧雨尘到她军帐之中。 牧雨尘也没推辞,便跟着她走了进去。他也是有些东西想问王思辨得,比如当年罗弥国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使得她这位公主走出,这其实他一直想知道的。 一直以来,他觉得那罗弥摄镇王不会平白无故的放她这个公主走。 若这些事情一定要追溯,竟然都绕不开几十年前罗弥国皇帝身上所发生的事,牧雨尘可以肯定的讲的故事有些是真的,这是他在这西北边境一年多以来几经查证证实的。 事情变得扑朔迷离,牧雨尘现在要报仇也是不可能,所以他想先弄清罗弥国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觉得这个罗弥国曾经的公主应该知道些什么! 但这触及她心中的柔软,她怕是不太会讲。 “不知公子是怎么看出我身份的?”到了帐中,见四下无人,王思辨也用她原本的声音说了起来。声音圆润玉滑,很好听,让人有一种如沐秋雨的酣畅淋漓之感,很舒服。 “猜的。”几乎就就是王思辨话音刚落,牧雨尘便直接答了出来。他回答的速度太快,也太过自然,过程没有丝毫的犹豫,真的让人觉得他是猜的。 “猜的?”王思辨看着牧雨尘一脸认真的样子,心中顿时万千思虑走过。 想了想,她不觉得牧雨尘是猜的,可看他回答的又这么自然,心中便也相信了,没有再多问。 “其实我是来想问公主一些事的。”牧雨尘直接问了出来,没有绕弯子。 他的脸上带了几分凝重,王思辨像是知道他要问什么,便示意她的小侍女到账外。小侍女虽是一脸的不情愿,可看她二人皆是面色凝重,也知不是胡闹的时候,便走了出去。 “不知公主可否知药家堡?”齐安说着,从身上摸出药家堡弟子世代相传的令牌。 当然,这不是真的牌子,是他这几日抽空做的。 “药家堡?你是何人?”看到牧雨尘手中的令牌,王思辨直接叫了出来,气息起伏不定,显得很激动! “我是药家堡弟子。”牧雨尘明白此番举动无疑会暴露自己。可要问自己想知道的事,也非得如此,他不觉得罗弥国十年前的那件事,可以跟拉家常一样可以问出来。 也非得如此,坦诚相见。此番一过,王思辨也肯定会去查牧雨尘的身份。不过再者,他到也不怕,因为他已经知道了王思辨的真实身份,可以说有她的把柄! 看到牧雨尘手中的令牌,对于他的话,王思辨没有怀疑,那块令牌她在小时候是见过的。 而牧雨尘没记错这个时候这个小姑娘应该已经拜入药家堡才对。 “药家在哪儿?”王思辨眼中有了一丝火热,若有药家堡帮助自然好。! 可她的这一问,却把齐安问糊涂了,看来这小姑娘真的不知道药家堡。 “我也不知。”想了想,牧雨尘也只好如此回答。 “那你和我说药家堡是什么意思?” 听到牧雨尘说不知,王思辨的眼中有了丝黯淡,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消沉。 “我想问公主一事,十年前罗弥国皇帝两个外人结义成兄弟。可后来因何事,三人反目成仇?”牧雨尘进入正题,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王思辨没有立刻回答牧雨尘的问题,而是发呆,似在想什么。看到牧雨尘注视自己,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但被一个男子如此注视,她脸上不觉有些发烫。 “这件事吗?”她皱了皱眉,顿了一下又道:“我只知道他们三个人是因为一个女人反目成仇。皇室史书上以后一定会如此所记。” 她甫一说完,牧雨尘也皱起了眉,这和他知道的一些说的八杠子打不着,没有一点的联系。 而她的表情也平静的可怕,仿佛罗弥国和她没有丝毫联系。 “就这些?”牧雨尘不相信,又再次向王思辨问道。 “的确就这些。关于此事,以后的史书上也就是说他们因一个女人反目仇寥寥几笔带过。”王思辨依旧是同样的答案。 关于此事,牧雨尘后来也问过一些人,可他们也是如此回答。且她敢肯定,有些人是知道当年所发生之事的,可对此都是闭口不谈! 听完王思辨的话,齐安已不觉她是在说谎。可到底是怎样的一件事情,让一个皇朝、甚至一个国家都为此盖过 “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牧雨尘不打算漏过一丝信息,便又问道。 他倒是以后有机会在现实中替这个姑娘把心结给解了。 “慕容筱。”她说的简单。 这个她没有说谎,就连牧雨尘也是费了很大力气才从一些老人嘴中问出的。关于此事,当时也是觉得好玩从一个老太监嘴里问出的,可第二天他就被摄政王给赐了一杯毒酒! “你为什么要问这些东西?”王思辨也不笨,这些东西在昔日皇室里都是禁忌,是提都不能提的! 况且这是有关她的事! “我说我还是你父亲结义兄弟中一人的义子,你信吗?”牧雨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另一个身份。 当然,这全都是他编的。 “信。”牧雨尘若是随意捏造一个借口,王思辨是不信的,但他这样回答,她毫不怀疑。有这样两重身份之人,去查昔年此事,也是正常。 “这样吧,我也不想占你便宜。”说着,王思辨撕下脸上的伪装面具,露出一张五官精致、令人怦然心动的美丽容颜。让齐安都恍惚了一下。 那个面具应该可以隐匿人原本的身形,随着她面具扯下,一头黑发也如瀑般垂落而下,原本胸前的一马平川,也高耸起来。 “这样,我已经知道了你太多东西。若是我有天出卖你,你大可以找人把我画出来,找我到天涯海角!”她的柳眉蹙起,表情严肃,显得十分认真。 她如此做,牧雨尘是不理解的,可听完她话后,他笑了笑。他拨开自己凌乱的头发,也露出自己的脸笑着道:“你也可以这么做。” 从始至终,两人的每一句话都是经深思熟虑说过的,可王思辨的这个举动让牧雨尘觉得,她傻的可怜,甚至天真。想了想,他便也如此做了。 对牧雨来讲,他对王思辨讲的也是无关紧要之事,况且她公主的身份也是个把柄! 但其实牧尘不知道,他的这个举动也傻的可怜,甚至天真。 因为这样的一个举动已经说明,他已经彻底将幻境当做了现实,只会在里面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而在幻境以外,姚如一以破障丹的子丹为引,用其幻化出牧雨尘所经历的一切,看到了他的种种。 当他看到牧雨尘选择在幻境中帮助周思若,姚如一就知道,他已经彻底将幻境当做了现实,这只会在里面越陷越深。而幻境一天,外面相当于过了十年时间。 人若是在里面三百年走不出幻境,就会终其一生沉沦。 而最好通过幻境的方法就是无欲无求,对着里面的一切都不去关注,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二百零四章 破厄(下) 总体来看,姚如一觉得牧雨尘在幻境中的表现并不太好,他若是再这样下去,就会彻底将自己陷入幻境之中,永远无自拔。 将破障丹的子丹收起,姚如一不去看牧雨尘在幻境中经历着什么,他缓缓起身向地牢外走去,而当他刚刚来到自己独属的阁楼,就马上有弟子慌慌张张给他报告药家堡近来的消息。 “老祖,近来我药家堡有多名执法弟子死在外面,且死因不明。”姚如一一处密阁中,一个童子躬身在外站着对里面的人道。 “这种小事也要报于吾吗?”许久后,密阁里传来一道苍老略显不悦的声音。 近来药家堡的事情,他当然知晓,而死那几个执法弟子平日里品行不佳,他便有意派遣他们出去。 “你先下去。”姚如一对着童子说到。 童子则看着面前身穿麻衣、皓首苍颜的老者,此刻他仿佛遇到了什么不可演算之事,表情虽平静,但却平静的可怕! 姚如一是揽月宗太上长老,也药家堡如今的一代老祖。原本几个小辈的死是引不起他注意的,可也是依着门外童子的话,黄利的死有蹊跷。他便推演起天机之术,想知道这些是怎么死的。 可无论他推演多少遍,却是没有任何结果!若是被人蒙蔽了天机,他多少也会算到一些,最不济被反噬!可就是什么都算不到,就好像这几个人没存在过世上一样! “怎会如此?以老夫现在的境界,这片界域有谁可做到如此?可只一个小辈……无生地?难道?” “或者?不可能。余孽都已被剿灭!” 空荡荡,又不透光的密阁里只有姚如一的声音回荡,十分诡异! …… 回到幻境。 在大漠的这段时间过得异常快,几年的时间一晃而过,牧雨尘也由一个少年成了一个十八岁的青年,稚嫩的脸庞也变得成熟。境界上也由原来的一境成了通神境。 这又一次让刘如风惊了一地下巴!原本以牧雨尘只的资质,能修行已是破天荒之事,更不用说修到气海后境! 几年以来,牧雨尘也是发觉自己修行速度在缓慢増长,可对于此事,他也却是不解,也从未与人提起过。 而对于幻境中的药家堡,也似乎真的是一个意外,药家堡也未派人来查此事。 不过对于牧雨尘能修行,刘如风也是乐得见,好几次他都想把牧雨尘引进药家堡。但都被牧雨尘给拒绝了,这倒不是说,他不想进去,而是在这直前他要弄清楚一些东西。 除了修行,牧雨也在调查十年前罗弥国的那件事。几次与军中老兵交谈过程中,他得知了一些消息。又再经一些旁敲侧击得知,在几十年之前罗弥国国曾下令屠杀一个城池之人,可巧的是程烈正是那少数活下来的几人之一! 另一则消息是,十几年前程烈亲率大军,在当时皇室授意下也屠杀了一个城池之人,且又巧的是,那正是这幻境中牧雨尘被老猎户捡到的地方——闵县! 也几乎就是牧雨被捡后的一年,闵县被屠! 让牧雨尘想不通的是,是出于何原因,让大安国两次挥兵要屠杀两个城池之人? 而他既然答应了“王思辨”就会帮助他找出真相出来。 而更有意思的是,近来他调查到将军当年也参与了闵县的屠杀,这几乎间接告诉牧雨尘他绝对知道些什么。可又是什么原因,让他一个修士,也参与了屠杀? 所以牧雨想从大漠将军口中知道一些东西,再拜入这幻境中的药家堡。 但这肯定不好直接去问,思索数日后,他决定再赌一把!他决定直接去问! 可思索到了这里,牧雨尘却突然一个激灵,这里明明是幻境,为什么他会将这幻境当做现实呢?他到底是怎么了…… 岁人气他一边边告诫自己,这里是幻境,可又一次又一次,他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将军的军帐里常年都传出袅袅之声,他的一身花袍更是显眼。 “有事吗?”将军坐于上座,脸上带着几分醉意,对着进来的牧雨尘道。 “我想问老帅一事。”牧雨尘语气平缓,脸上也看不出任何表情。 “何事?老子能帮你的就帮!”牧雨尘脸上扬着笑意,似乎很好说话。 “小子想知道老帅当年是何原因,要屠闵县一城之人?”牧雨尘的语气依旧平缓,让人几乎听不出有任何疑问的口口气。 “哈哈哈哈哈!我又没去过,我怎么知道!”就像不经考虑一样,大漠将军直接笑了起来,但手却是摆了摆示意左右的人下去。 “你想知道什么?或者,你不想知道!”等左右人一下去,老帅脸上虽依旧扬着笑意,可语气却是寒意十足!陡然间,军帐内的温度降到了令人心悸的程度! 牧雨尘虽是通神境修士,可也只觉齿间阵阵发寒,直打哆嗦! “我想知道真相。”牧雨尘压下身上传来的寒意,强行镇定下来把话说出。 可他话刚一出口,一股炽热的火焰似浪一般向他拍打了过来,在离他有半尺的地方又停了下来。可只这样,军帐也被这股气浪给掀了个底朝天! 老帅出拳了,齐安明白若不是他停手,只这一拳,自己绝对会被烤得外焦里嫩! “所有人离开此地,本帅要传牧雨尘一些修行法!”巨大的声响也引得一众人前来,但被大漠将军一句话,又使离了此地。 “你还想知道吗?再要知道,你会因修行不慎,暴毙身亡。而且……这事情和你有关吗!”将军已收起了笑意,平静的脸上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而将军也说得很明白,牧雨尘若是不问,他便就此罢手。若是还要问,他便会直接杀了齐安,然后随便捏造一个死因。 牧雨尘不知道在幻境中死,算不算得真的死,但他却偏偏又不敢赌。 “还请老帅相告!”虽然被大漠将军的气势压得透不过气来,但牧雨尘眼中却没丝毫惧意。 “我不会告诉你,因为这里面的道道很深。我若说出,立刻就会有人知晓。想知道答案,自己去寻吧!而且,这事情与你可无关?”大漠将军混身气势一震,齐安直接被弹到了十丈开外! 牧雨尘勉强从地上爬起,直感觉五脏六腑都换了一遍,身上传来阵阵痛意。 “真相我也只知一二,去药家堡,那里应该有答案!”这是牧雨尘被弹飞出去后,耳边传来的一句话。 从地上爬起后,牧雨尘沉默了。原本他想着可以从大漠将军身上得知一些东西,可显然他什么都不肯说,就像当初的程烈一样。 可究竟又是出于什么原因,让一个窥机初境的修士也不肯讲出真相!这让牧雨尘很想不通。 而真相在药家堡?可牧雨尘十分确定在药家堡是寻不到什么答案的。 和大漠将军对话寥寥几句的过程中,牧雨也没有在他身上感到一丝杀意。凭着当初大漠将军肯收自己,牧雨尘肯定他不会杀他,才敢直接问。可便是如此,大漠将军多少会对他也会有许些杀意。 可眼前的情况,却让他大为不解,将军的举动更像是一个长辈对自己后辈的敲打。牧雨尘直觉重新认识了将军。 可牧雨尘越发疑惑,因为在现实中,眼前所经历的这些,他根本没有经历过。 “去准备一下吧。三天后,我带你去揽药家堡。”不觉间,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正是柳刘如风。 这也让牧雨尘疑惑了,按照他的记忆,这刘如风和药家堡并没有多的联系。 回到自己帐内,牧雨尘支开身边所有人。 从今天大漠将军的态度上,他可能一早就知道王思辨的身份,或者刘如风也知道。也是想着这些,牧雨尘直觉心中郁闷,就好像被人算计了一般。 牧雨尘解下腰间的酒葫芦,往嘴里灌上几大口,才觉心中顺畅了些。 但若说大漠要算计他,牧雨尘倒也不觉。目前看来,大漠将军和刘如风却也是有意无意帮他,只是他现在才发觉。如何再看,当初刘如风答应引他修行,也是十分随便,让他也不由再次揣摩。 再者要说算计,这幻境全都由他心生,这算是什么算计,自己算计自己? 牧雨尘想不明白。 三天一转而逝,刘如风已早早在军营门前,罕见的大漠将军穿了一身铠甲和他站在一起。 “老刘爷,老帅。”齐安向两人抱拳示意。 “你早该走,这里能庇你一时,却庇不了一世。”大漠将军看了牧雨尘一眼,说了这么一句话后,便又走了回去,让人很费解。 “你不用管他,走吧。”刘如风看了一眼走回去的陆川,撇回头对齐安道。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页黄纸,折成一个纸鹤。接着,他对着纸鹤吹了一口气,那纸鹤便化成了一只几丈大小的鹤! 这一幕,让牧雨尘看得有些惊叹。 因为这已经完全和现实他所了解到的接不上轨了。 “旁门小道而,以后你到了药家堡也不足奇。”刘如风已坐到了鹤身上,笑了笑,也示意牧雨尘上来。 牧雨尘上了鹤身。那鹤一声鸣叫后,便离地而起地上的事物,也是一转而过,即便是以齐安的目力,也看不清。足见这只大鹤的速度之快! 但大鹤却飞得十分平稳,牧雨尘也没有感要掉下去的感觉。 恍惚间,刘如风模样成了前世自己师尊的模样,忽而他又变成了自己…… 而在这大鹤上,刘如风讲述着牧雨尘前世所熟知的修行知识。 比如,按照炼药体系来说。 人体有三百六十五处窍穴,就如秘境一样里面蕴含巨大的生力。可于凡灵而言,终其一生,都不能打开这些秘境。通窍便是将这些窍穴打开一些,使生命发生升华,甚至质变,才能踏上修行。 而第一次所开窍数,也直接决定了修行之人资质。随着境界的提高,后面也可以再打开一些,可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这开窍,便定了修行者的资质。 一般而言,修行者开出五十以上便为正常,开出一百以上是资质尚可,二百以上便是极好的资质,且此类也较为稀少,至于三百以上更是凤毛麟角! 当然,以此的基础都是建立在炼药上,大多数人还是以看气海定资质的。 “我念一段法决你且听着,这是开窍修行之法。你把眼睛闭上。”刘如风向牧雨尘说了一句,便自顾自的说起来一段法决。 牧雨尘闭上眼睛,随着柳清兰念动法决,竟然看见一个个蝇头金色小字像有生命一般,向他飞来。且他每看过一个字,脑海里便出现一个字,十分奇妙。 一篇名为衍灵决的法决便印到了他的脑海里。初听衍灵决时,牧雨尘直觉晦涩难懂,根本记不下,不由有些心烦意燥,可无意想起师尊传给自己的篇清心咒,进入那种无欲无求境界时,这洐灵决又变得异常好记,他便一字不落把衍灵决的全记了下来。 牧雨尘皱起眉头,他倒是没想过这鬼东西清心咒还有这个作用。不过他也不敢再多想,怕真变成个不食人间烟火之人!而刚才的无意之举,也让自己直接一遍把就记了下来,他也是很意外的。 当然,幻境中他所得到的这段法决,他闻所未闻,他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练。 “你记住了吗?若是没有记下,也无妨。我可再念一遍。”刘如风看牧雨尘皱着眉头,以为他没有记下,便要再念一遍。 第一次没有记下也是正常,不同于一般书本记忆,炼药师所修之法本就奇异,不是可以靠记忆就能强行记下的。是要靠悟,若是悟不出,就连一个字也记不下的。 所以刘如风达觉牧雨尘没有记下,也不奇怪。 “不了老刘爷,我已经记下了。 “你记下了?你给我说一遍!”可听到牧雨尘的回答,刘如风有些不相信,他也见过悟性极好之人,可也要看上三遍,所以他还是有些不相信的。 “世衍五行,五行构物结灵,则灵生而通周天,周天应三百六十五之数……”牧雨尘说了起来,中间没有间断,也没有漏掉一个字,直至说完。 刘如风却听得目瞪口呆,他不敢相信牧雨尘一遍就记下,不过他转念一想若有这等悟性,修炼起来也是事半功倍,也算好事,便平静了下来。 从刘如风的表情上,牧雨尘知道一定是自己什么地方惹得他惊叹不已,而多半应该就是清心咒。可实话讲,这清心咒到底有什么用,他也没弄明白。 “你按照法决就可以修炼了。”刘如风的目光有些火热,他很想知道齐安能开几窍。 一开始刘如风肯和牧雨尘下赌,也是纯粹他来了些兴致,就算赢了也根本没打算教齐安修行。 而和牧雨尘的一番对话之后,他也是真正起了兴致,想教他修行。修士的法决虽然珍贵,不过他已是归一修士,通窍的法决于他也是无用。 且本来他打算最多给牧雨尘说五遍洐灵决后,就会走人,也不管牧雨尘记下记不下,更甚至之后齐牧雨尘修不修得成也和他无关。 不过见牧雨尘竟然有这等悟性,他是彻底对牧雨尘产生了兴趣,他想留下来看看这个少年到底能开几窍。 牧雨尘已盘坐于鹤上,双眼紧闭,运起了衍灵决的法决,可一个时辰过去,他却觉什么都感受不到。 “你再试试。”刘如风达倒显得极有耐心,初入修行时,要感受自己体内的窍穴,只有感应到窍穴,才能感受到天地间的灵气,而对于齐安这样现象,也算正常。 又一个时辰过去,牧雨尘还是什么都没有感受到。他自己也变得有些烦躁起来。 渐渐的,刘如风也失去许些耐心,其实像牧雨这样的现象有两种可能。一是他根本没有炼药的资质。二是他的资质极好,一次感受到的不全。可随着时间推移,牧雨尘显然不是第二种。 直到远处地平线上有了一丝光亮,牧雨尘心烦意乱的心才稍稍平静了一些,因为他终于感受到了自己体内的窍穴。 因为在现实世界中,他上一世的炼药资质是十分好的! 仿佛置身于一个黑色的世界,牧雨尘发现自己周身有三百多个黯淡的光点,不过只有四个显得异常亮。可看到这里,牧雨尘心中也是有些黯淡。 见牧雨尘终于睁开眼睛,刘如风哪怕知道结果不好,还是连忙问道:“几窍?若是只有个三十窍左右,以你的悟性也是极好的!”。 看了一眼刘如风达牧雨安苦笑一声道:“四窍。这个可以炼药吗??” 对于这个结果,牧雨尘也是很无奈,从第一次就什么都没感受到,他心中就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不过对于四窍能不能炼药,他是有些忐忑的。因为他并没有感觉刘如风达说的,有灵气向自己涌来。 事实是残酷的,四窍基本可以说是炼药无望,可以感受到灵气却根本不可能纳入体内用以凝结炼丹的火,更不用说炼药,哪怕悟性再好也是没用。 刘如风达也是叹了口气,似对齐安有惋惜。他想着就是十窍也是好的,只要能吸纳灵气,凭这份悟性,也不难有一番作为! 可惋惜归惋惜,刘如风想了一会儿,还是告诉了牧雨尘不能修炼的事实。 “不能炼药?”牧雨尘听后,原本脸上的苦笑也成了自嘲。 原本他感受很多次,没有感受到体内的窍穴时,他就已经绝望了。但他还是努力把自己心平静下来,一次又一次去感受体内的窍穴。 最终他感受到了,这让他心中有了丝光亮。他想着,哪怕只有四窍,能修炼就可以! 可听到刘如风的话后,那丝侥幸也顿时灰飞烟灭,让他的心一下沉到了谷底! 但同时,他内心告诫自己一遍眼前的这些都是虚幻,可偏偏他下意识又相信这都是真的。 “老柳爷,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再开几窍?”牧雨再次稳了一下心神,向刘如风问到,希望他可以给自己一个好的答复。 “唉!我也没有啊!”刘如风叹息一声,似是对牧雨尘还有惋惜。他话一出,牧雨尘也沉默了,站在原地久久不说话。 其实也是有的,按照炼药体系来说,通窍有九境,每提升一境便可再开几窍,但也开不了多少。到了归一境以后的境界,人体的窍穴便不会再被打开。可于牧雨尘而言,他连修炼都不成,如何再二次,甚至多次开窍? “年轻后生。其实药家堡也没你想的那么好,其中的尔虞我诈,甚至比凡人还要激烈。你做个普通修行者也是好的。”刘如风拍拍牧雨尘的肩膀,对他劝慰了几句,便转身离开了。他也是觉得牧雨尘十分可惜,有绝好的悟性,却不能修炼。 所以刘如风只好折返回来,把齐安留下。 事实是残酷的,让牧雨尘久久不能平静。连着一个多月,他没有管过养马上的任何事,每天都运起衍灵决,依旧抱着一丝修行炼药希望! 可又一个月以后,他也是真正绝望了。他依旧不能修行!现实,让他越加绝望! 在这期间,他神智也常常在现实和虚幻中徘徊,有事他清楚这一切都是幻境,有时他却又相信这都是真的,就这样……他在真真假假中徘徊。 意识清醒时,他想起现实前世中…… 他想起在大周西北徐州城遇到胖道士对自己说的话,他觉得可能是真的。当时胖道士说他资质是极好的,只是可惜了!想在想想,这也可能是真的。 当年他为了给加入报仇,学了武功速成之法。而这法对人体伤害极大,齐安想着如今自己修炼不成,可能也和这有一定的关系。 可无论这猜测是真是假,还是自己胡乱猜测也罢,自己不能修炼却是事实。且绝望归绝望,他却也依旧没有打算放弃的意思。 终于直至两月过去的一个晚上,一切都还是老样子,他终于不再疯狂,停止了修行。 他坐在马房前,抬起头看着望不到边际一片黑的天空。 他觉得一切都是极不真实。 恍惚间,他似乎觉得自己记忆混乱了…… 好似半年多之前,他还在猎户家捉弄老猎户。半年后,他就再次踏上了复仇的路。 对于炼药修行,他没什么大的奢求,他要的只是能报仇就行。也许罗弥背后的势力很厉害,可他能忍。忍到自己变强的那一天! 就像老猎户对他说过,当敌人比你强大不要紧。作为杀手,你只需在黑暗中忍耐,给他致命一击要他命就行了。 可现在的情况,牧雨尘是无奈与气愤的,他就是再能忍,一切都是那么苍白,没有实际意义的。 “不能修行炼药?就不能去药家堡……我偏要修个看看!”一个人发着呆,牧雨说了这么句话,自嘲笑了笑。 整整一个夜晚,他想了很多,也说了很多,他一个人自说自话跟个神经病一样,他提起身边搞来的酒,往嘴里猛灌上几大口,对于什么军中夜晚不得饮酒的律令,他也毫不在乎! 他只想痛快的醉了,好好睡上一觉! 再也许,他越想醉,越想逃避,就越发不能从这幻境中脱离出来。 …… 回到现实齐安这边,为了给灵峦治好伤,齐安只好冒着风险来到药家堡外围,然后在宋文成的牵桥搭线下,他来到了一个叫木俞连的三代弟子面前。 说起这木俞连,他本人或许修为不怎么样,但奈何人家的师尊二代弟子成天空是代炼药大师。 也虽然宋文成一再向齐安保证,这木俞连不会出卖他们,但这人出卖是没有出卖,但他却打起了灵峦的主意。 关于灵峦是纯阴体之事,木俞连也是知道的,与他师父同炼采阴补阳的邪功,初见灵峦时,他自然也一眼看出了她的体质。 而他现在更是知道,眼前那灵峦和齐安是在一起的。 略微和他师父成天空有些不同的是,这家伙却是一个道貌岸然之辈,他师父是明着打灵峦的主意,他却是暗打主意。 这会,他一副高谈阔论之样,硬是扯东拉西赖在齐安这里,有意无意打问灵峦的事。且在他看来,程雪也不过是正值怀春的少女,了解其习惯,手到擒来还不是迟早的事。 他也是凭着此,让不少初来药家堡的无月山女弟子着了道! 对齐安来讲,成天空有意无意打听灵峦的事,他也察觉到曹灵峦对其有不怀好意,但同样,他觉那个女子城府虽不及周思若,可也不见得就是什么怀春少女! 且说了好半天,这人全然不说药的事情这已经让他起疑了! 且和这木俞连一番谈论下来,齐安觉他表面虽一副谦逊有礼之样,可浑身上下骨子里都透着一股“假”,让人觉唠叨外,更觉厌烦! “师弟,其实以前我见灵峦师姐,便是一见钟情,对她心生慕意。师兄和程师姐同为一门,应该对她十分了解。还望师兄帮我。”说着,木俞腼腆一笑,似是一个跌入爱河的痴情男子! 只是他这般作态,齐安看得除了“假”外,更觉恶心。他可是记得木俞连初刚刚在外面看女子的眼神,那觉不是什么心生爱意,更像是男人见漂亮女人都会有的最原始欲望! “呵呵,我如何帮你?再者我们不是说买药的事情吗?”齐安嘴角扬起一丝看向木俞连。 “师弟……先不着急这个。再者,我要是把灵峦师姐卖了,我甘愿遭受雷劈!再者,我木俞连自然不会让师弟白帮忙。”说着,他从自己的储物袋中取出一个锦盒递给齐安道:“师兄,这是一株有安神之用的药草,还望收下。” 他这般作态,却也越发让人相信他所说为真。 齐安接过锦盒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朵外表十分艳丽的五色花,其散发着一种类似麝香、但却胜过麝香的奇异香味,有种让人飘飘欲仙、深陷其中之感! 但随即齐安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心中默念起清心咒,强忍着心中的不舍,将锦盒合上! 索梦生,齐安看着手里的锦盒,再次想起了这蛊惑人心之物!刚才他只是闻了一口,便差点深陷其中。 原本他也是不认识这什么药草的,但也多亏着这连续十来天灵峦不停给他补充药理知识,他这才知道。 又看了一眼木俞连,齐安心觉留个心眼是对的,此人的确没安什么好心,从一开始,他对买卖药的事情只字不提,而这会闹这么一出,倒是解释的通了! 索梦生虽不会让人立时上隐,可倘若齐安刚才再多闻上几口,一刻钟时间内,他就会出现幻觉,甚至是短暂失神! 一刻钟时间不算长,可就这点时间里却是足够木俞连做些什么了! “却是好花。”齐安没有立时说出,而是面色平静对着木俞连道。 看齐安没有受到影响,木俞连心中却是大为不解,按理说上次他用这骗其它女弟子可是屡试不爽,而常人这会只是闻上一口,都会立刻短暂失神!可对他却是没受多少影响! 难道他有解药?可就是有解药,归一境以下也没有人可以立刻从索梦生的花香中摆脱出来,想到这,木俞连更是不解! 但他又哪儿知道,齐安如今只是暂时被封了修为,这药自然对他没有用。 强压下心中的疑惑,木俞连面上强装镇定看向齐安道:“那就多让师弟为我的事费心了。好了,我们说说药的事情,只是在这之前……好请师弟告知我灵峦师姐的位置。” 表面一看,他话语还算稳健,可任谁都看得出来,他不过是强装镇定。 齐安也不点破,而是对着他下了逐客令道:“既然再无他事,师兄也不打算做买卖……师兄还是先出去吧,和你这番谈话已是浪费了我不少时间!”。 而且这处地方是宋文成找给齐安的,他当然有资格赶人走。 他这话说得半真半假,木俞连有心反驳,但他心早已乱作一团,想说些什么却是什么都讲不出! 一时间,木俞连是出去也不是,不出去也不是!但他细细一想,不对啊……眼前的情况是这小子才是该走才是。 “怎么?还不走?你是想知道些什么,还是不想知道些什么!”齐安看着木俞,眼中透着杀意! 本来按他的性子,这木俞对他玩这种把戏,换作无人时,他准会用刀结果了他的性命,哪会忍到现在!而再者,他现在修为被封,只显现出通神后境,对着这归一境界的木俞连还是有些吃力的。 对上齐安散着森冷杀意的眼神,本来还有些火气的曹俞,火气顿时消了去,尤其他还想到齐安野兽一般的样子,他心便越发虚了,想起心中的心思,也消了个七七八八。 而这种感觉他自己也没来由觉得很怪,明明自己境界要高对面人太多…… “怎么会呢?我只是想让师弟代我向灵峦师姐给一样东西。”他心中虽有怒意,但面上还是笑意十足! 话罢,他手中多了一颗似珍珠,但却比其更要玲珑剔透上许多的珠子,只其外表,普通女子看上一眼,绝对会喜欢! 他这般举动也是和他说的话符合,可齐安却是对其戒心更重,对那珠子好一阵打量! “这是什么东西?”不过对这珠子,齐安也是真的不知道,不由问向木俞连! 也就在齐安话刚完后,木俞连手中那颗珠子化为一道残影,以一种骇人的速度,像齐安弹射而来。 而这木俞连也确实阴险,明明他修为比齐安高很多,却还用这种下作的方式。 齐安虽有防备,可离木俞连也不过三尺多距离,那珠子却是无法轻易避过!情急之下,他只好抽出腰间的刀挡在了身前! “铛!”的一声,珠子砸到了刀上,刀虽纹丝不动,可脚下的木板却是莫名一动,且齐安握刀的手也是一麻,足见那珠子的力道!若是被砸中,就是归一境界境修士都会成残废! “木俞,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齐安真的动了杀意,虽说楼下有宋文成帮他们盯着,也让他们听不到外界声音,但木俞连这般举动,却是疯狂! 话毕,齐安亮出刀,化出一道银光,也不管这木俞连,直接朝他砍去! 除却那珠子外,曹俞修行境界,倒是却是要高于齐安的,只是他一时没有防备,如何避过齐安这一刀,身上立时多了一条血痕,疼得他龇牙咧嘴! 原本,木俞连也不会做出如此疯狂之举,可一想到要是眼前抓不到灵峦,那以后每日夜子时都要受相思穿心之苦,简直生不如死!他也只好出此下策! 所以更准确的说,他来齐安这如此算计,也是为此,可现在为了活命,至于灵峦纯阴体之事他都可以先放一边。可他不曾想到,用索梦生却是没有算计到齐安! “啊!师弟,不要杀我!不要杀我!”这会,他倒只剩下求饶。 一时间,他竟全然忘了自己修为高于齐安。 这是让齐安都没有预料到的事情,他没想到这木俞连竟然是个软骨头。 “我和你来做生意,你何以有算计我之心?现在知道求饶了”齐安冷眼看着他道。 “师弟,我们这其中一定是有天大的误会……” “没办法算计到我,就有了误会了?你不觉得可笑,我都觉得可笑!” 木俞连说得可怜,齐安却是一阵冷笑! 有些人就是如此,一旦疯狂到一定程度时,便会去不顾一切去更疯狂,木俞连如此,齐安也是如此! 只不过,木俞连可以做出用珠子伤人之举,齐安又何尝做不出用刀砍人! 于是,便有了眼前这如此怪异的一幕,木俞连一个劲的求饶,而对面那人眼中虽含着森冷杀意,可就是再无动作! 不过只这般,却也吓得木俞连衣襟被汗打湿了都浑然不知!至于身下更是湿了一大片…… 而楼下的宋文成听到上面的动静,立马赶上来道:“二位不是谈生意吗?这是怎么回事?”。 他一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指着齐安说到。 齐安则是冷笑着将刚才的一切说了起来,并道:“老哥……我今日是来做生意的,不是来勾心斗角的。”。 对于宋文成此人,齐安说不上完全相信他,但值得肯定的一点是,此人唯利是图,只要给他一定的钱,他就会替你把事情办了,但木俞连这人却是实属恶心,纯粹就是打着灵峦的主意来的。 可眼前的局面,也让齐安属实难办,若是真把木俞连杀了,就此离去,这宋文成肯定是不干的!毕竟人死在他的地方上,他肯定脱不了干系。 宋文成听齐安说完,也是心中把木俞连的家人问候了个遍,他的目的简单,就是做生意赚钱的,但木俞连可好……竟然打起了其它的主意! 不过眼下,他倒是希望齐安和木俞连二人和解,因此他胖脸上带着笑容道:“二位……给我宋某人一个面子怎么样,大家既然是来交易的,所谓和气生财嘛!其中的不愉快,二人就不必在意了。”。 听他这么说,齐安不想过多惹是生非打算把此事就此揭过,可谁知木俞连却不依不挠了起来,突然一改先前的委曲求全,腆着一张飞扬跋扈的脸对齐安道:“既然是宋兄弟这么说了,这事可以过去……只是他得给我赔钱!”。 “哦……那你倒说说看,怎么个赔法?”齐安觉得好笑,冷笑一声看着这木俞连,看看他会耍什么花招。 木俞连道:“我是秉承着诚意来给你卖草药的,可你倒好,上来就咄咄逼人,却是把我吓到了!这如何说的过去?难道不该赔钱?”。 他接连几问,好似理由都在他那边。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二百零五章 破而后立(上) 从一开始木俞连确实被齐安的眼神给吓到了,但他转念一想,现在齐安和灵峦东躲西藏,应该是他们怕他才对,他凭什么要怕齐安? 想通了这个理,木俞连便一改先前的唯唯诺诺,飞扬跋扈了起来,他对齐安道:“我倒被你小子给吓到了!想来你一个通神境界的小子,我又什么可怕你的?再者,你被我药家堡长老通缉,你想跑到哪里去?”。 有些人就是如此,一旦得势,能觉得占到对方一点便宜,立刻就会把自己最势力的一方面给表现出来,正如现在的木俞连。 而齐安自认出了西北以后,脾气已经被养好了很多,可面对眼前这个木俞连,他真想一刀把他给劈了。 宋文成眼见木俞连表现的有些过份,他开口劝解道:“木兄弟……这是闹哪样啊?既然咋们都是来做生意的,打打杀杀算什么事情,和气最重要,和气最重要!”。 他胖脸上一脸的和蔼,倒是一副十足的老好人模样。但实际说到底,他给齐安和木俞连二人联系在一起,他赚的就是二人的中间商价,若是二人闹得不欢而散,大打出手,最为难的就是他宋文成了,到时不单钱没得赚,惹出人命了,他更是得向人解释。 不过好在,这宋文成平日摆摊练了一副好口才,最终将二人给劝和。 为了给灵峦治伤,齐安也只好不与这小人一起计较,将灵峦写好了的药草单拿了出来。 谁知这木俞连则一边拿着清单,一边摸着下巴,漫天要价:“这水芙蓉一百两黄金,贵寄草五百两黄金,东离花……”。 “行了……木兄弟,你要实在不想赚钱,咋们另外换人!”就连宋文成都听不下去,直接打断了他。 木俞连这才不情不愿将药材单抄录了一份,然后向齐安二人说明,他会取药草回来,为了防止这人又耍什么鬼点子,宋文成特意向他叮嘱不得暴露齐安的的行踪,否则以后别想和他做买卖。 也说起来,药家堡发的俸禄虽够,但那些钱却并不够木俞连挥霍,要是得罪了宋文成这个中间人,以后少不了就没得生意做。 所以他只好向宋文成和齐安保证此事不会让第四人知晓。 过了约莫少半个时辰,木俞连将药草带来,同齐安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后,交易算是完成。 而宋文成自是从齐安这里也得到了一笔钱。 整个交易过程极其自然。 可木俞连真的就这么老实吗?当然不是,这个家伙自是又偷偷打起了如意算盘,在给齐安的那些药草中,他又额外加入了一位药草——糜竺香。 这味药草并没有什么大用,只是其散发的药草味道对一些小虫子之类的动物有吸引作用。而木俞连的想法很简单,将这药草放入齐安身上,为的就是找寻到齐安和灵峦的踪迹。 从齐安来购买药草来看,那灵峦应该是受了重伤。 而他更清楚,灵峦可是纯阴体,若是得了她身子,就可以得到她炼药上面的所有天赋。 所以在齐安前脚刚走以后,后脚木俞连就集结了大约五六十人来到,用着一种叫明了的小虫子寻着那糜竺香的气味,找寻起齐安他们的踪迹。 当然,这五六十人在药家堡三代弟子中都不是什么好货色,修为境界也不怎么高,但平常最喜和木俞连来往,也唯他马首是瞻。 …… 另外一边,齐安则带着药材,一路小心翼翼来到了青城外围的乱石堆那里。 确认周围无人后,齐安进入了她和灵峦隐蔽的山洞。 而眼前的灵峦身体情形已不容乐观,任谁都看得出来,现在的她虽然样貌依旧美丽,但脸色却苍白的可怕,且在齐安映象中,这是个十分机警的女子,但此时他走进来,她竟然看都不去看他。 还是齐安叫了几声她才悠悠转醒过来。 其实也并非她非要如此,而是自己这样是为了保存气力,等齐安把药草收集回来后她炼药。 她倒是也想让齐安炼药,但奈何他在炼药一道一窍不通,是一丁点都指望不上。 而她在一边看齐安拿回来的药材时,一边同齐安道:“你这些药草是从哪里弄来的?”。 起初说实话,齐安自告奋勇要去弄药草的时候,她还是有些不相信他的。 齐安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把事情的经一五一十都告诉了她。 她听到是从木俞连那里拿来的药材,愣了一下,然后一边自信翻看着药材,一边道:“这木俞连我虽然以前没这么见过……但也是个没脸没皮的泼皮,他给的东西,还是要小心翻看几下的。”。 她还曾听闻,木俞连此人极其好色,有外围不少女弟子都着了他的道。 而这一仔细查看,她就发现了问题,那是一株墨玉色、红叶的小草,名为糜竺香。 这株草没什么特殊作用,只是其味道会吸引来一些小虫子。 可偏偏为什么这药草里会掺杂这药草。但很快她立时想到了一种可能,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可能已经暴露。 想着,她便将这一切告诉了齐安。 齐安也是懊恼,早知道就该看了那个木俞连,而他也的确不是鲁莽之人,只是有关药草这一方面,他实在不知。 而此刻齐安所在的山洞外,几十人围在一起吵吵闹闹,像极了市井。一路寻到这里的木俞气定神闲,筷子慢悠悠夹起桌上一块腊肉放入嘴中。 看着不远处的山洞,他明白若没有意外,齐安和灵峦应该就在那山洞里。 他一边命人把明了虫子有竹笼收起来,一边命人在外面叫骂! 这么做,自是有他的目的,虽说他可以确定灵峦已经受了伤,但未防万一,他还是命人叫骂试探一下,若是灵峦没有受伤,眼前他叫来的这几十人便是替死鬼,他就可以跑路,若是灵峦没有受伤,他们这么多人,自是可以从人数上都把齐安他们吓一吓。 而他话出,就有人疑问道:“木大哥,我们骂什么?这荒郊野外的……里面是什么人?”。 木俞连则一边将一块肉入嘴,一边骂道:“怎么就你事情多?你管里面是什么人?我告诉你,里面有着一男一女,知道该骂什么了?”。 那人顿时明白,心里想这应该是木俞连看上的女弟子然后不肯就范,就跑到了这里,然后他便破口大骂道:“里面的狗男女……快出来!”。 有一人骂了起来,后面的人便跟着都骂了起来: “不要脸的出来!狗男女!” “快给爷爷们出来!不要脸的狗男女!快出来!” “光天化日,倒也真是一点都不害臊!” …… 里面齐安觉得眼前这般听他们叫骂,终不是长久之计。 现在他们逃,自是逃不掉的。 人心就如三伏天里突起的湿气,初始不会让人觉得寒冷,可丝丝缕缕会侵入到你的皮肉、骨髓里,待到寒冬时再爆发,由浅入深慢慢折磨你。 好在现在的情形,也只是湿气才要入体,可如此下去,终有让你病入膏肓的时候。 所谓人性的险恶就是如此,他们现在越是不敢出去,就越给外面那些人“勇气”敢进来恶心你。 想了想,齐安对着灵峦道:“你炼药大概需要多少时间?”。 灵峦道:“两个时辰。”。 齐安道:“那我出去,就撑两个时辰,你趁这个时间把药炼好!”。 话罢,他也不管灵峦反驳,立马提刀走了出去。 果然在外面,齐安见到了木俞连。 实际说来,木俞连长相还是很俊美的,但现在的他一脸阴郁和阴险,倒是说不出的猥琐和小人得知。 与黑压压几十人人相比,齐安一身青衣显得越发单薄。 这时,木俞连开口道:“周老弟是吧?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齐安则冷声道:“与你这个龌龊家伙,没什么好说的。”。 对于齐安的言语,木俞连没有在意,而是对着他身后的一众喽啰道:“你们谁把这小子打扒下,我手里这颗珠子就是你们的!”。 说着,他手里多了一颗金灿灿的珠子。 很快,就有人站了出来,这人是通神后境,他见齐安同他是一样的境界他便站了出来。 这人一脸轻蔑道:“你小子爷爷我让你……”。 可未等这人把话说完,齐安却已经出了刀,且只有一刀,这人的头颅便像皮球一样滚落在了地上,且脸上还是一脸的不可置信,似乎不太相信齐安就这么轻松就把他给杀死。 而场上先前的沸腾,现在立时鸦雀无声。 齐安眼神平静,但却摄人心魄,让在场的人没一个敢说话。 反观木俞连这边的人,为了木俞连手中那个珠子,众人个个身上的气焰都很高,可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齐安明明只有一人,可像座山一样横在他们面前,他们怕这座山稍稍挪动一些便把他们碾成齑粉。 很快,木俞连对着身后众人道:“你们怕什么?他明明只有一个人,都给我上啊!谁杀死这小子,我重重有赏!”。 齐安这时则又动了,刀在他手中像是白炼一样被打出每每有人触及,便会如割麦子一样被割到在地上。 他明明没有特意放出威压逼迫过任何一个人,可就是惊的一地人像是人间学堂受罚的学生般站在原地,连步子都不敢挪动一下。或者讲,齐安同他们的修为境界相当,可却让他们一众几十人立时又不敢动! 齐安淡淡开口道:“你们谁还来?”。 但终究,木俞连这边的人还是因为自己人数众多,向齐安再一次发动了攻击。 明明现在还是大白天,但随着齐安脚下步子迈出,齐安立刻消失在了他们面前,再也感觉不到丝毫的气息。或者说,是齐安的速度太快了,快到让他们无法感知。 突然,一道刀光向其中一人劈来,将他一只手砍去,他也顾不上断手之痛,另一只手抓起手中的剑便迎了上去。“刺啦”剑和刀撞在一起,擦出火星! 但也就仅词而已,接着齐二的第二刀向他的脖子划过去,他便倒在了地上。 齐安又是十几刀之后,又是十几人伏在了地上。在这之中哦,偶有能撑过他第二刀不死的人,握着武器的手也是虎口一麻,他们难想象那只握着手的刀发出了怎样的力道!可明明他们都是同样境界修为的人,而且他出刀,完全没有章法,但招招致命,没有一招是多余的,几乎每起一刀,不死也重伤,让在场所有人内心都有些恐惧起来。 而齐安的速度越来越快,也越发让他们捉不到他的一丁点踪迹。 好不容易可以看清他的踪迹,却是他显现出来杀人的时候。 又是一刀劈来,又有人招架不住他一招倒在了地上。其他几个人想帮忙,却是完全插不上手,他们根本看不清齐安的身影,上去了也是帮倒忙! 在这之中,其中偶有弟子勉强和齐安能过上几招,但就是齐安这么不入流的几招,让他们应对的十分艰难。 所以几招下来,本就受伤的人,握着武器的手抖个不停,虎口也被震得淌血。看样子,他们握武器都是极为勉强。 而这还根本不是齐安特意而为的。 甚至懒得看他们破绽,齐安身形显了出来,他单手反握刀,对着那几人头颅砍去! 看到向自己劈来的刀,那几人拼命要抓起手里的武器去挡。可手上传来的疼痛,让他他们的动作满了一步!且明明,他们有三四个人,但却还是挡不下齐安的刀。 只能眼睁睁看着齐安的刀砍在他们脖子上!然后离开这个美好的世界。 有人在不停倒下,但也有人抱着侥幸相信齐安会有累的时候,因为他们人数众多,就是耗也耗得过齐安 所以而恰巧剩下的人,抱的就都是这样的心思,他们再在等齐安有精疲力尽的时候,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同齐安战斗反而越发卖力了! 木俞连则在远处看着这一切,气定神闲喝下一口茶,他也相齐安会有耗尽力气的那一刻。也确实,他带来的这些人不怎么入流,可他们大多可都是通神境界的修为,就是耗也会把齐齐安耗死。 终于,齐安有了一丝疲惫显露出来。 而这丝讯息,很快就被在场的所有人都察觉出来了。 从混战开始到现在,已经有二十人被齐安杀死,但实际他们这边还有近乎四十人。 他们讲齐安露出疲惫,便都告诉自己,齐安已是强弩之末,在场的人都有一种齐安是困兽犹斗之感。 想到这里,他们手下的动作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但随着又有人倒在地上,他们刚刚的一腔热血立时冷了下来。 他们甚至不敢去对上齐安的眼睛!那黑瞳里,却是写满了冰冷与杀戮! 但有人还是抱着侥幸,他对其他人道:“兄弟们坚持一下,他快倒下了!”。 可恨快,随着齐手起刀落,那个人的头颅飞向了天空,血飙得很高,溅了三尺多高!血漂到空中再落下,有种诡异的美感!但众人却觉得那算不上多美! 这一刻,众人开始怀疑了,他们怀疑齐安不会倒下。 就这样,侥幸和恐惧在众人的心中徘徊,但他们却因为木俞连的承诺迟迟不肯放下自己手中的武器。 终于,有人用刀在齐安隔壁上划出了一刀口子。 众人注意到,齐安的恐惧没有一开始那么迅猛了。 齐安的脸开始显得苍白。 连他自己也明白,自己的情况开始不容乐观了起来,他本就修为被封,加上和同境界几十人轮番对战,体力和灵力都被消耗了大半。 所以现在的他,真的就如一只被困于笼中的野兽,会一点点被对面剩下的三十来人耗死。 但人往往是对红色很敏感的,恰巧血便是这种颜色。为了彻底的震慑这些人,齐安明知自己的情况不太好,但还是提起刀,似飞一样向面前众人而去!而众人也蜂蛹而至,密密麻麻把他围了个密不透风! 十几把武器一波又一波似雨点一般,向齐安砍来,让他腹背受敌,跟本无处可躲!可事实确实让一众人都惊掉了下巴! 面前随时可能倒下的齐安,仅凭着手里的刀竟然挡下了所有戳来的武器!他的刀不起眼,可是却连人带武器都给砍成了两截!而活着握武器的人双手都是一阵发麻,他们很难想象握刀的只是一个人!简直就是身具怪力的怪物! 但快,又有十几人围了上来,一波又一波…… 而齐安也如虎入羊群一般,经过一波又一波的抵抗后,他要杀人了!在他的刀下,数颗头颅飞起,成了他刀的亡下魂! 数条血线在空中走出优美的弧线,交织出一副杀戮之下的血色视觉盛观! 一波又一波的人被齐安给杀褪,但又如浪涛拍打海岸一般涌了上来。可同样,他身上多了很多细小的伤。这些伤并不致命,但却让对面木俞连这边的人越发相信,只有他们再坚持一会儿,齐安就会倒下。 而到了现在为止,木俞连这边只剩下二十一人。 打到现在,齐安倒也不刻意去追求什么招式了,到了这个时候,他倒是用起了他在西北时候的杀人技巧,那些招式并不精妙可,割人头颅确实十分精准,! 很快,又有三人倒下。 此时还剩下十八人。 对于木俞连这边的人来说,他们祈祷着齐安可以倒,因为到了现在他们的心中恐惧和侥幸的天枰已经开始向恐惧倾斜了。且他们惊恐的发现,面前的齐安虽是一身的伤,可他就是不倒! 打到现在,即便是木俞连这边的人想走,但却也由不得他们了。 齐安的刀快如风过,狠如虎狼,虽然不再像一开始一样那样一刀就能杀死一人,但却无人敢轻易去接,即便接了,手中武器也会被他砍断。 齐安也是杀红了眼睛!他的想法很简单,只想把眼前这些人杀到无人敢出手!想法很简单,可说出来却是十分的骇人!“ 木俞连这边已经有人萌生退意了。木俞连虽然允诺会给他们极大的好处,可那都有一个前提,那得有命享受!! 有了这样的负面想法,对齐安出手的人也渐渐少了起来,可齐安杀人的速度却是一点都没有慢下来!五六颗头颅在空中缭乱飞起,让人看得眼花。滚烫的血飘在空中向下洒去,让冰凉的地都有了温度! 而在齐安周身遍地都是无头的尸体。有些尸体断开的脖颈处流出的血已经有了干枯的迹象!活着的一行人看得都是头皮一阵发麻,手脚都是一凉!他们根本无法想象,来时他们浩浩荡荡的五六十人,现在竟然只剩下了九个人。 这一点,就连木俞连都没有想到。 严格来讲,他虽然是归一境界的修行者,但单个对上齐安时候毫无胜算的,所幸他带来的人很多,以着人海战术将齐安给逼成了眼前这幅田地。 可以看到,齐安走起路来,脚步虚浮了起来每走三步若不用刀杵在地上一下,就会倒下去,那些在他身上细小的伤,由少聚多终于发挥了作用,同疲惫一起作用着他的意识,扰乱着他的视线。 待到额头上的血彻底模糊了他的眼睛,他彻底开始看不清面前的事物。 战斗到现在,齐安也在扪心自问自己,自己救灵峦值吗?做到现在把命搭上,就只是为了让她多教自己控火? 这些答案,他自己也不清楚。 但或许,他就是这样的人,虽然总觉得自己冷血无情,但每每对于不平之事又想管上一管。 这个时候,他身上的气质跟着发生了变化,若是之前的他是一头西北的孤狼,现在的他则像一只高傲的雄狮,即便随时知道自己会倒下,但也时刻保持着自己的骄傲。 他摇摇晃晃着再次提起刀,指着面前的人道:“你们一起上吧。”。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二百零六章 破而后立(中) 连番的战斗,让齐安的体力已经透支到了极限,能站着不倒,也是全凭一口气吊着。他摇摇晃晃着每走几步就要用刀在地上杵一下,状态实在不佳。 但似乎没有人再敢去阻止齐安,剩下的九个人看着他,却没有一个人敢随便出手。木俞连则是一言不发,面色阴沉将一口茶饮下。 他们觉得眼前的人虽然已经受伤严重,已经到了快要倒下的地步,可每每却又用刀杀的他们胆寒。到了现在,活着的人心中不敢再抱有侥幸,他们生怕只要靠近齐安,脖子上的脑袋立刻就会搬家。 或者讲,他们的侥幸都用来赌其他人去去试探齐安,他们紧随其后。 齐安显得异常虚弱,很是艰难抬起头,脸色苍白看了一眼身后的山洞,他不确定现在的灵炼药到了什么程度,但说好的两个时辰,他说到就会撑到。 山洞外发生的动静,灵峦虽然没有去亲眼看,但发生了什么,她是知道的。在她的面前,那些药材经过她手中火的提炼,接下来她只需要将这些融化好的药液结合在一起,就算是大功告成。 她一边提炼着药液,一边她则撇过头看向了山洞外。 在外面,齐安的衣服已经完全染成了血色…… 且同境界的一人将对面近乎六十人杀得丢盔卸甲,这有些惊世骇俗。而这些画面,明明该是让人不适的,但灵峦却是心中一暖,这种感觉远远不同于她同师尊何中子相处。 将心思收回来,她一边专心炼药,一边则喃喃道:“傻小子,可得撑到我修为恢复……”。 在外面,齐安觉得自己近乎虚脱,他甚至没有力气说话,但他明白,自己绝对不能倒,下,只要自己倒下,对面的人立刻就会冲过来,而只要他站着,就是一种威慑。 但终于,他一个趔趄摔到在了地上。 恰巧在这个时候,齐安感觉得到那束缚他修为点“缚灵丹”开始有了松动,他有心引导许些灵力冲破这层束缚,但就如以前一样,无论多少灵力冲进他体内,立刻就被这“缚灵丹”给吸走。 而这样做的做法就是,他越发显得虚脱,脸白的几乎看不出血色。 “哈哈,没想到是我们哥几个捡漏了!刚刚我们那么多人都死在他手里……我还以为这小子不会倒下呢活着的九个人中其中一个高兴的手舞足蹈。 就连木俞连的脸上也出现许些喜色,他缓缓对着剩下的几个人,指着齐安道:“只要你们能把他活捉到我面前给我跪下,我就一人送你们一株名贵草药!”。 齐安强行站直身子,脸色苍白加之现在的身体状况,让他看起来比病了十多年的病秧子都不如。他声音微弱、沙哑,对着面前几人道:“呵呵……你们这些人倒是有意思。”。 这个时候的他声音非常微弱,但绕是如此却也把刚刚跃跃欲试的九个人夏了一跳。 话毕,也就不大会功夫。齐安便化身成一道暗影,爆射到其中一人面前,手中刀起,一颗大好人头便飘到了半空之中。 血花在空中溅起,洒落在其他几个人的脸上。这突如其来滚烫的血,却让他们火热的心,一下冰冷了下来。他们僵直身体,目瞪口呆看着面前的人! “来啊……不想死的,过来试试看。”齐安缓缓从口中吐出一句话,越发像个病了十多年的病秧子,仿佛刚才杀人的不是他。 剩下八个人却有一种寒气从脚底传来,瘀在脖子上的感觉。这种冰凉的感觉,让他们都怀疑自己的这颗项上人头还在不在! 他们也十分怀疑齐安到底是不是人,明明他就要倒下了!但每每却都能给他们意外,让他们惶恐! 这个时候,木俞连则发话了,他对着剩下的几个人道:“还想从我这里捞好处的,就给我把他抓过来!事成之后,我再给你们加一株药草。”。 听着木俞连抛出了更好的报酬,但剩下几人却迟迟没有动作。 终于,有人咬了咬牙对木俞连道:“木大哥,你给我们许诺的这些东西是好,但咋们哥几个也的得有名享受不是?木哥……我们先走了。”。 话罢,这几转身准备离去。 “我让你们走了吗?”木俞连的声音一下抬高了起来,身上的杀伐之气也似黑烟一样翻腾起来,向几人压迫过去。! 他原本的想法是让自己带来的这些人慢慢把齐安折磨死,但现在这剩下几人既然不按照他意思做,那他就只能送他们去死了。 几人对上这股杀机,直接一个趔趄被压倒在地上。很快,他们又站了起来。可他们也明白,若他们没有同齐安打斗耗费气力,他们和木俞连还有的打,但现在他们各个精疲力尽,若对上木俞连,根本没有一丝胜算! 几人中,有人道:“木哥……你这是开玩吧?”。 木俞连则缓缓伸出手,按在这人头上,然后一捏,这人脑袋就如西瓜一样稀碎了一地,然后缓缓道:“有兴趣同你们开玩笑,既然不顺我的意,那你们就去死吧。”。 几乎没有耗费力气,他将剩下几人全部杀死。 而木俞连沈上的气息,也多少波及到了齐安。 齐安能勉强站起来,还是因为早年在西北习过武,且武功不低的缘故。倘若换个普通人或是武功一般的人,被木俞连这样压迫,早就瘫倒在地上,连爬的能力都会丧失! 再或者说是齐安现在的状态太过虚弱,虚弱到木俞连一个归一境界的修行者都能压迫到他 而对于面前的齐安能从地上爬起,木俞连没有露出一丝惊讶。他面色平缓道:“其实我这个人不太喜欢求饶的人,因为求饶的人一开始就求饶了,杀死他就一点意思都没有,所以我比较好奇你能撑多久才会求饶……”。 在他看来,齐安已经是捏在他手中的蚂蚱只要他想,他随时都能杀死齐安,只是现在他的心态就如一个小孩子,捉到了蚂蚱却不想第一时间杀死他,而是慢慢玩弄,给“蚂蚱”希望的同时给更大的绝望。 当然,齐安心中也是把这木俞连祖宗十八代无人问候了个遍! 他心想,若他现在不死,他必定要让这木俞连好看。 看着齐安眼中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丝毫惧意,木俞连有些意外,但他相信齐安马上就会把惧怕表现出来,想着他的手也仿佛成了最锋利的凶器,其上隐隐有金属光泽,可以随便开膛破肚! 这一招其实药家堡控火起始式的十八式之一——滚金手! 其原理也简单,就是使用者将灵力聚集到手掌上,让其达到金属一般的僵硬程度,用以更好在手中控火。 当然,现在这滚金手用来杀人,这手就是锋利的刀刃。 而这只手,离齐安也不过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 但齐安却是毫无惧义,脸上冷道:“要就杀杀,你什么意思?”。 “你不怕死吗?”木俞连身上的杀机更为浓烈,直叫周围的空气都带了几分寒意。 齐安则回道:“我只是怕死在你这种小人手里有些不值!”。 木俞连全没想到齐安会这般回答,先是一愣,后哈哈大笑道:“你觉得我这样是小人的行为?但我告诉你……我今天的一切正就是靠这样的小人行径一步一步爬上来的!”。 齐安感觉得到木俞连在说前面几句话时,有种率性耿直,可说最后一句话时却充满了阴狠!而这种感觉很没有理由。 说起木俞连的出身,其实算不上多好,当年的他只是个西北边野村里的土包子,觉得自己这一生成为一个土财主就已经是极高的目标,那时候的他也很纯朴,但直到药家堡来了高人来到了他们村庄,这高人也正就是后来他的师尊。 也其实一开始他师尊一开始看上的是他弟弟,而他也愿意将自己的同胞弟弟送到大山外面。 可是当他的师尊问他弟弟,愿不愿意抛弃家人终身不见,成为他的弟子他的弟弟毫不犹豫答应了。 而当时他听到弟弟这么回答,既震惊又不可置信…… 而他的师尊,也同样问了他这样一个问题,但他的回答却是不愿意,所以最后他的师尊选择了他。 想到这里,木俞连看着眼前的齐安就同他说起了过去的这些,他道:“而从离开那贫苦上村的那一刻,我就已经不是我了。知道吗?因为我从那之后了解到一件事情,这个世界总是小人得势的,所以宁做小人,不做英雄!”。 木俞连的话没有隐瞒的地方,且言语甚至好有些真挚的味道可他的过往的确令人唏嘘,不得不让人同情!但在齐安看来这套说辞是真的也罢,还是编的也罢,和他有什么关系! 齐安则站直身子,目露冰寒,冷笑道:“你别把自己说得那么可怜!你的可怜和我有什么关系?”。 也的确,他一点都不关心木俞连的过去。 “好,我还是第一次见如此胆魄之人!曾经记得有一次,有个家伙在我手上撑了六个时辰才死!想听听经过吗?”木俞连反而收起了身上的杀机,以着朋友的眼光重新打量起齐安来! 而那一次,他亲手杀死的人正是他的师姐,他将所有的心都沉寂在她身上,将自己认为最美好的都给予她,但他却是他的众多追求者的之一,他认为最最贵重的东西,在她看到廉价的有些恶心,所以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他将她骗到青城以外的地方,折磨了她六个时辰才将她杀死。 想到这里,他便向齐安说了出来,然后癫狂笑着道:“你知道她是怎么向我求饶的吗?。 齐安发出一声冷笑:“那关我什么事情……只是今天你若不杀死我,来日就是你死!”。 对齐安来说,木俞连这样反倒是一种侮辱,他在西北打了近乎八年战,何曾受过这种委屈?这也越发激发的他想要破开“缚灵丹”! “对!是不关你的事情……但我想讲了以后,你就不会这么嘴硬了!”木俞连毫不掩饰,以一种奇异的目光打量着齐安。 而看木俞连面容,却也像个清秀俊逸的年轻人,但其心思缜密、歹毒。 当年他将自己的师姐毁了容,然后用刀一刀一刀将她肉割了下来,再在上面,撒上辣椒,最后她才痛苦死去。 但他有件事情向齐安说谎了,到了最后这女子也没有向他求饶过,十分刚烈,并且自始至终他其实都是喜欢这女子的,只是她对自己忽冷忽热态度让他愤怒。 “你这狗东西……到底要怎样?”这次齐安真的生了气,虽然身体虚弱,但还是直接破口大骂。 木俞连先是面色平静,而后直接笑着道:“你不知道自己死到临头……应该向我说些好的才是吗?。 三伏天,空气本就干燥闷热。人若吸上一口,鼻腔里都是火辣辣的!可在木俞连周身,却是如临寒冬一般,令人齿寒!或者将,是他虽然笑意连连,但在他笑中,却暗藏着杀机。 “我再问你一遍,你就真的不怕死吗?或者说,你现在选一种死法,你会怎么选?”木俞连话语里充满了毋庸置疑、不可违逆的味道。 齐安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极限,与木俞连对上就是蜉蝣撼树、螳臂当车!没有丝毫的胜算,但他还是提起刀,用着稍稍恢复的力气,站了起来! “要是真的怕死,我早就把刀都撂下了,哪儿来那么多破事?”齐安话语和行动都对木俞连做了回应! 他在心中计算着还有半个时辰,灵峦应该就可以把药炼好了。 “意气固然好,可也会做错事!”木俞连话语里充满了不屑,周身的温度也骤降不知多少!原本干燥的空气,竟然结了冰晶! 他手掌中腾起灼热的火焰,热浪翻滚与冰冷的杀机混在一起,形成强烈的飓风吹得地上尘土飞扬! 尘土扬起,拍打在齐安苍白的脸上。可他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死死盯着木俞。他提起刀,几个移步,便闪到了木俞连身旁。 木俞连则惊叹于齐安恢复之快。 但齐安的体质就是如此。 齐安的刀砍在他用滚金手的手上上,就如砍金属一样发出“铿锵”之声。而木俞只用了一根手指,便弹掉了他手里的刀! 顺着刀身,一股反震之力便传到了刀柄,齐安虎口一阵发麻,刀便脱离了自己的掌控!握刀的那只手,也一下没有了知觉,仿佛不是自己的一样! 虽然齐安这段时间,回复了一些气力,但不足以弥补他和木俞连的差距。 且离木俞连近了,他手掌上传来的炽热也越发真切!与他周身杀机所造成的冰寒,形成极大的反差!他的另外一只手也散发着炽热的红芒,如两把最锋利的凶器。 如一条毒蛇捕食那般凶猛,木俞连的一只手便向齐安探了过来! 手还未至,上面传来的滚烫热度,便瞬间蒸干了齐安身上还未干的血渍。 齐安的大脑还未完全反应,但身体本能就要避开!可还是迟了一些,他的背部被滑出了一条狰狞的伤口。由于滚烫的味道,伤口就像被烫过一样,十分可怖! 谁又能想到,这些在药家堡稀松平常的炼药手势,在木俞连手中就成了杀人的极致武器。 见齐安受伤,木俞连这时带着许些得意道:“你以为呢?我真的不敢杀你……就像猫抓到老鼠那样,玩腻了,猫照样会把老鼠吃了!”。 齐安缓缓捡起地上的刀,缓缓开口道:“我以前是做过小人的,但还是第一次见有你这样的把小人做到极致的!”。 而木俞连则显得毫不在意,他笑着道:“凡有大智之辈或是愚钝莽夫总会给人不一的感觉!很,显然,我是前者,多谢夸奖了。”。 但同时,齐安越表现的这样悍不畏死,他到越来兴趣了。 一开始,他也是因为这种这么的这个兴趣,他派出了近乎六十的的队伍去试探齐安。可结果,被人给杀得溃不成军! 而对于齐安的过去,以及他是什么身份。木俞连已则完全没有兴趣去知道。他是真正对齐安来了兴趣。 总的算来,木俞连一共试探了齐安三次。也是这三次,他对齐安越发欣赏了起来。 木俞连第二次笑了起来,他面色阴沉道:“我不明白你一个大智之辈,为何要选一个愚钝莽夫的答案!少年意气吗?可笑!其实我看得出来你已经撑不下去了,只有你给我说些好的,我就给你个痛快的!”。 齐安则完全不买账,只是将手中的刀握得更紧。 见状,木俞连周身的杀机再次强烈了起来,将齐安紧紧包在了其中! “可笑?我现在开始觉得你之前给我说的那些个故事是编的了!这不可笑?”齐安是越发觉得木俞连这个人假,假到骨子里!而他对外表现出来的,全是假象! 这让齐安也怀疑木俞连说的过往,也不过是他这个“小人”高大形象随口编得一个故事。只为了让人以为他今天的转变是有原因的,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才最可怜的那一个! 想到这里,齐安脸上甚至冷笑都不打算给木俞连一个,只因他这个人太假! “你是在又一次挑衅我?”木俞连眼中已无了耐心,而是对齐安动了真正的杀意! 齐安单手托起刀,指着程烈道:“算是吧!你说呢?但我觉得你这个人连做个小人都假的很!”。 木俞眼中最后一丝期望也彻底转为了杀机!他明白眼前的这个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因他的话动摇过一丝!这份不动摇的心态,他固然欣赏,可也明白,这份不动摇,他着实讨厌! 他浑身气势一震,附着在手上的的火焰越发灼热起来。少齐安的刀再次向他砍了过来! “愚蠢!”这次,木俞连轻轻一弹便弹开了齐安的刀。齐安也似身陷沼泽一般,被木俞杀机死死压住,浑身动弹不得!那只如锋利兵刃一般烧红的手携着灼热的空气,向齐安的胸膛而去。 在齐安眼中时间仿佛慢了下来,随着那只手离他越来越近!似翻书一样,过往的二十多年年经历在他脑中过了一遍! 想起初来永安城时,遇到的卓不凡和红相楼的孟月夕对自己说过的话,齐安现在想来依旧觉得是疯话!而她究竟是不是自己姐姐? 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这句话,齐安本是想喊出口的。至少他以前在西北的时候跟那些蛮子拼命的时候会嚎这么一嗓子。 而以前听说书人说某个江湖大侠死之前喊上这么一句,觉得十分帅气。可论到自己身上,齐安却觉得这很幼稚!生死是一件严肃的事情!现在他就真切体会着! 对他来说,这样死,他实在不甘!可有什么办法呢?他也只能看到那只手插到他胸膛里,结束他的二十来年! 一且的思虑都是在齐安脑海里瞬间冒出的,说是电光火石都不太恰当! 就在齐安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这的时候,他体内的“缚灵丹”却有了变化,它在疯狂吸收着齐安周围的灵气,最终脱成了一个类似气海的存在。 而导致这一原因的是齐安不停的在消耗体内的灵力,导致这缚灵丹内部结构不再稳定,这才塌方成了类似气海的存在,但其束缚作用却还是在,耶也就是说,齐安现在只能发挥归一境界的实力。 但即便是这样却也足够了。 也几乎在木俞连的滚金手要触碰到齐安的时候,齐安立时劈出一刀。 这一刀恢复了他一贯的狠辣,且有着《龙灭篆》的加持,直接就将木俞连的手给砍断。 木俞连则是顾不得自己断手之痛,十分惊讶看着齐安道:“你隐藏了修为……不……这怎么可能!你应该没有隐藏修都!这到底时候怎么回事?”。 他实在不愿意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一切,可伤口处的疼痛感却十分清楚告诉他,他正在经历的一切是多么真实。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二百零七章 破而后立(下) 对于齐安能够回复气力,木俞连是非常意外的,他怎么也不相信,齐安这么快就恢复了灵力,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是隐匿着自己的修为。 但答案或许已经不重要,因为他马上就会死。 在齐安看来,这种小人往往到了这种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情形是绝对会求饶的。 但出乎齐安意外的是,在这个时候,木俞连却显得十分坦然,就好像一个即将奔赴刑场的义士,又或是他很早就知道自作孽不可活的道理,对于如今的死没什么可意外的。 他露出少年般的微笑道:“虽然我给你那么多不愉快,但最后的最后……”。 可还不等他话完,一道流光从齐安手中飞出,将木俞连的脑袋从身体上分离开,或者说这流光就是刀光,只是其速度太快,让人难以捉摸。 扑通一声,木俞连倒在了地上。而在他脸上齐安竟然还见到了许些安详,或者说从一开始他也并不想变成这样的人,只是后来弟弟的背叛,喜欢的人爱而不得一系列事件,让他彻底变得不人不鬼。 这也让齐安想到了自己,若是自己当初不是在西北遇到了尉迟敬山,或许他也会成为木俞连这样的小人。 而因为危机接触的缘故齐安一下子放松下来,疲惫袭来,他一下子倒在了地上,回忆起了以前御尉迟敬山在一起的日子。 印象里,他当初带他去西北,一开始并没有去杨柳城,而是在一个小地方待了,许久。 过了不知多久,直到原本树的影子缩了又长、长了又缩,齐老刀与程烈才停止了谈话。 尤其记得那一次,当他们遇到如今大周朝廷高官程烈的时候…… 那时尉迟山的脸色很阴沉,眼中对程烈的杀机毫不掩饰,更是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人若与他对上一眼,都会直接变为一尊冰雕! 因为作为当初护国公最信任的亲兵,恰巧是他出卖了护国公。 而程烈却是露出复杂的神情,对齐安似有歉意和无奈,可更多却是一种犹豫。只是不知,他在犹豫什么。 “走!回去!”尉迟敬山面色阴沉,对齐安扔下一句话。 尉迟敬山的反常齐安看在眼里。他不知道尉迟敬山为什么会认识程烈。可他也不明白尉迟敬山为什么连个说法都不讨一下!! “回?回哪儿?”齐安还是不敢相信一样,明知故问看着尉迟敬山。 明明他们护国公府的仇人就在这里。 “回村!不要问为什么!我只能说我们这样做是对的!”尉迟敬山话语嘶哑,且因为把体内庞大的杀机强行压下去,他的面部都有了扭曲! 齐安很想再问为什么,可他明显连个反驳的机会都不给他!他也只好压下心中的疑问和对程烈的杀机! 没有再问为什么,齐安很老实的跟在尉迟敬山身后,向他们隐居的方向走去。 程烈也没有了再出手的意思,而是眼神复杂看着尉迟敬山几人,在远处变成几个黑点直到消失! “军侯是个什么意思?斩草除根的道理都做不好?”几乎也就是此时,程烈身边腾起了一股黑雾,雾里传来一道阴冷的声音。只听话语,都让人觉寒气逼人! “双木大人,有事吗?”程烈像是知道黑雾里的声音要问什么,故意打了一个哈哈! 黑雾如扩散在水中的黑墨凝结起来一般,渐渐凝实,形成一个身穿黑袍的和尚。宽大的黑袍把他整个人都罩在了里面,给人一种鬼气森森的感觉。 他正是前大理寺正卿双木。 他对着程烈阴笑道:“侯爷既然为朝廷做事,做事就不可做一半啊!” 说着,双木一双眼睛竟然冒出绿光,原来一张英俊的脸,也变得扭曲狰狞了起来,十分瘆人!空气中的温度也骤然下降,而青年周身竟然飘起了黑色的冰晶,一股彻骨的寒冷便向程烈压去。 “大人要什么,直说吧!”程烈也是运起身上的真气,才勉强把这股寒意驱散一些。 “侯爷就是痛快!我要四十九个男婴,八十一个女婴!”青年一下收起了身上的寒意,笑了起来。 对于青年要这么多婴儿程烈也是略知一二的,但他眼皮都不眨一下对青年道:“你随意。这些事你不必问我!”。 “哦!军候,我有些私事还想私解一下。你还是不要插手的好。”青年说得很随性,可话里却充满不容反驳的意思。 程烈一下沉默了,他明白青年说的是什么,眼中的情绪也越加复杂起来。许久不给青年答复。他想着这双木也是得道高人,既然也是这样的货色…… “侯爷,既然你已选了一个答案。那么无论对错,都没有回头路了!别忘了,你想要的是什么?”正当程烈越发犹豫时,似魔音一般,青年的话在程烈的耳边响起。 这些话似是给了程烈一个答案,让他眼中再也没有犹豫。或者说再看他的眼里,已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 回到村落已经过了一个月,可齐安却有种恍如隔世、梦还未醒的感觉。对于尉迟敬山为什么不对程烈出手,尉迟敬山也一直不肯对齐安说出。 村子里少了有教书先生在的郎朗书声,和憨傻的孩子,似乎和以前也没什么不一样! 村西头,男人们扛起农具走向田间,开始了又一天的劳作。妇女们也依旧聚在村西头织布说着闭碎之语。村东头,绿林好汉们也各自干着各自的事,过着普通人的生活,不提江湖上的恩恩怨怨! 只是自回来那天起,少年们再也没人想着读书了。他们依着父辈的足迹,也扛起锄头走向田间,开始面朝天,背朝土的生活! 村东头的铁匠铺里,本就寡言少语的尉迟敬山,话也更少了,对外界的事也不再过问,更专心于他永远也干不完的铁匠活。 齐安也变得经常不回铁匠铺,更多时候,他都是靠在铁匠铺外的大树上,吹着夏夜可拂去人浮躁的风过夜的。 这天,齐安想去看看教书先生人。一开始,齐安是想把教书先生人接到铁匠铺里的。但这顽固不化的老学究哪怕神智不清,脾气却是一点都不改! 无论齐安把他接到铁匠铺里多少次,这个老学究他都会跑回学堂里。好像学堂有什么在一直吸引着他!最后就连尉迟敬山也气得骂了他一句“老穷酸!”,也只好作罢! 反正村子也不大,从铁匠铺去学堂也就不大会功夫。但齐安还是不放心,时常会去看看教书先生。 也其实那个时候的齐安并不喜欢念书。 再次回到学堂,门是紧闭着的。齐安推开门后,一股灰尘便向他扑面而来。 学堂里的东西依旧,只是却蒙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房梁上也结着几个蜘蛛网。一个月未曾打扫,这学堂就像许久未被人打扫过的一样,给人荒废许久的感觉。 齐安长长吐出一口气,说不出是一种怎样的心情。扫了一眼,没有看到教书先生,齐安也只当他是去哪跟个孩子一样疯玩去了。 看着学堂荒废的样子,齐安也不忍它就这样真的荒废下去,找来一把扫帚,就扫了起来。 “谁?是,先生的学生吗?”齐安正打扫间,一个女子的声音却从门外传来。 齐安停下手中的动作,依声向外看去。一个身着布衣的女子正向学堂走来。 女子虽生得不是国色天香,可却生得极为质朴,一张脸看去十分的干净。女子正是教书先生一直惦记着的杨家俏寡妇玉兰。 教书先生就在她身后,想了几天,也没有医好。这是一个很憋足的借口,齐安自己都觉得漏洞百出。但这是尉迟敬山特意对他叮嘱过的。 而教书先生之所以会神志不清是被双木给吓的。 齐安觉得若是让他自己编一个,也要比这好上不少。 “哦……哦。”玉兰话说得依旧很不清楚,但从她神情看来却是完全相信齐安的话。 这也让齐安很诧异。他想起尉迟敬山给他这个憋足理由,是这么说得:村村西头的人们都是淳朴的。而太过完美的理由,对质朴的人来说,很容易察觉是假的。 看着眼前的情形,齐安对尉迟敬山的话有了几分理解。 “其实先生痴傻也是好的。不让又要偷看杨姐洗澡了!”也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一般,齐安嘴里蹦出了这么一句话。 原本玉兰的脸就是极红的,可随着齐安的这句话出口,她脸红的更厉害,就像是熟透了的红苹果一样,十分诱人! 场面一下尴尬了下来,齐安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很不好意思走出了学堂外。 在远处,借着过人的目力,齐安看到教书先生像个孩子一样看着玉兰,脸上洋溢着微笑。 少年们虽不再读书,在田间劳作。可劳作过后,他们乘在阴凉的树荫下,喝着解甘甜的泉水,脸上也是开心的笑容。 齐安也有些明白,尉迟敬山为什么要压下杀机和他回村了。普通人要的只是平安,于齐安、尉迟敬山以及他们一帮江湖人来讲,求得也只是一个“安”字。 “安。齐安。原来如此吗?”也是第一次,齐安对自己名字的含义有了一个认识。 他觉的,尉迟敬山没有向程烈出手是对的。可这一个月以来,他心里却也有种隐隐的不安。 人心是难以去捉摸的,这个道理齐安一直都知道。近一个月来,尉迟敬山也不让齐安再去接手什么“生意”,大有隐退江湖的意思。 可齐安也时常发问自己,他总觉得“安”只是短暂的。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总让人看到大海表面上的美丽,而看不到她美丽外表下的危机! 也许,暴风雨很快就会到来! 又是一月过去,盛夏已过临近秋至。对村子的人们来说,在这个金色麦浪的季节,无疑是让人们收获和高兴的。 连齐安心中的不安也渐被这份收获的喜悦所取代。可想到护国公府,他一直压抑着的杀机,就会如饕餮巨兽一般要吞噬他! 在徐之前尉迟敬山给予他的那幅画,他闲时也曾展开看过。 卷轴展开后,首先是“清心咒”三个黑墨大字。只是这三个字着实难看,歪歪扭扭,让齐安觉得这就是个小孩子胡乱写上去的。 自“清心咒”三个大字右边,则是几乎占满了这幅七尺卷轴的金色蝇头小字。任谁看上一眼都有一种头晕眼花之感,而不想看这上面写了什么。 但齐安还是耐着性子一字不落看了一遍。 “混沌初开,化三息。一息生灵,一息化乾,一息化坤,谓三清。三清生浊,何为浊?为六欲,六根……”看着看着,齐安也跟着读了起来。 一遍下来,齐安只觉这什么清心咒比四书五经还要晦涩难懂数倍不止。看似一遍就能明白它是个什么意思,但再看之时却是不懂了。且看的次数越多,便越加不懂这清心咒是个什么东西。 实在是怪异的很! 且念叨的次数多了,齐安竟然有一种清心寡欲,不问尘世之感,心中只觉红尘滚滚无味,七情六欲都少了一些! 无论是世界到了毁灭之时,还是如佛经中讲的那边那般倾城绝世的女子,他都不会动心丝毫。就连对程烈的仇恨,他都可以放下! 可也是在此时,他发现了什么不对,这才赶紧停下不再去看清心咒,生怕自己再看下去,变成一个无情无义之人! “这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齐安是真正害怕了,吓得手一抖,卷轴便掉到了地上。 对凡尘中的修佛、修道之人来讲,清心寡欲或许是他们梦寐以求也要达到的一个心之境界。可齐安不想要!他是不怕生死,可要让他变成一个清心寡欲之人,和无情无义有什么区别? 说来也怪,卷轴掉到地上后竟然自燃了起来,变成了一捧灰尘。 而这篇清心咒也一字不漏的印在了他的脑中。奇怪的是,他想要念出时,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心中默念时,这篇咒文又会在脑中浮现。 但齐安也不敢再在心中默念清心咒。他也是着实有些生气胖尉迟敬山给了他这么个鬼东西,想记不敢记,想忘又忘不掉。 而这幅画上面也好像除了这鬼东西清心咒外,便再没其它了。 这只是齐安这一个月来的一段小插曲。更多时候,他会呆在铁匠铺里。 铁匠铺里,手持铁锤的不再是尉迟敬山,而是齐安。看到少年动作不对,尉迟敬山就会骂上一句:“要打铁,你还早着呢!重来!”。 这一个月以来,尉迟敬山已经完全不让齐安去想什么过去的仇恨了,全然退出江湖,不再过问世外之事。 最多关心一下,他的近况。 对于尉迟敬山如此,齐安也没有去反对,便也跟着尉迟敬山打起了铁。 日子艰苦些,没有以前做木匠来的钱快些。虽平淡,可苦中亦有乐,日子过得也充实。 对于齐老刀和程烈过往的一些事,齐安也猜出了一些。可堵在心间的疑问,还是令他过了两个月都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义父,你和程烈认识?”趁着和齐老再一次打铁,哪怕齐安已经猜到尉迟敬山和程烈认识,可还是试探性的问了出来。 “对,我和程烈算是结拜兄弟。”出乎齐安意料,尉迟敬山停下手中的铁匠活,很认真的回答了齐安的问题。 齐安虽然也想到尉迟敬山会是程烈的结义兄弟,可却不如他亲口承认来得震撼,震得齐安手中的铁匠活都停了下来,手中锤子“碰”的砸到地上,也丝毫不觉! 可接着,齐安心中也有新的疑问冒了出来。当年尉迟他们二人到底发生了什么,反目成仇。 如此想着,齐安便对着齐老刀问了出来。 尉迟敬山长长吐出一口气,显得很无奈又很惆怅,仿佛他又回到意气风发的二十年前:“当初……我觉得他出卖齐老侯爷,有他的苦衷。可如今看来,我也不知道了!”。 他没有直接回答齐安,而是说了一句让齐安完全听不懂的话。 “义父。程烈给我说了他的过去……”齐安把程烈说的过去,又给尉迟敬山复述了一遍。 尉迟敬山听完后,久久没有发话,且他身上的气息也是变化了起来,起伏不定。一会儿杀机四伏,使人如堕冰窟。一会儿,又平和的像一个田间老农。 “若他真是这样说,那便是他对吧。混小子,这事以后也别再提了。我心烦的很!”过了有段时间,他才发话。话毕,他便又埋头重新打起铁,已无了再说之意。 对于尉迟敬山的脾气,齐安也是知道的。他若说什么事让他心烦了,那么过上好几年,他对此事都是不会再提丝毫的。 “对了。程烈背后牵扯的事情太复杂。不是我们江湖草莽人可以插手的。小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心思还是收收。先磨砺好自己,再去给你们护国公府报仇”尉迟敬山打了一会儿铁,见齐安还是僵在原地发呆,便对着他又说了几句。 尉迟敬山虽没有抬头,手下的活也没有停下的意思。可他的话却很严肃,也很直白!意思是不要让齐安去想着报仇,程烈背后的势力,没人惹得起! 从尉迟敬山的态度,齐安感觉得出程烈给他说的过往真的只是一个编的故事,只是他想不明白这个编的故事,齐老刀为什么不反驳,而说出这样一句话。 正想出神,他又听到了尉迟敬山的声音。 尉迟敬山说不让他去报仇,那么他就是念着刚学来的清心咒,也不会去报仇。可是他见齐老刀说得如此严肃,也是十分不解。 “为什么,义父?”齐安不解发问。 “这世间还有一种人。他们不问尘事,只专注于长生,活个三、四百岁也不是难事。他们神鬼莫则,自称修士。也是我们凡人口中的‘仙人’。混小子我这么说,你懂吗?”尉迟敬山说这话时,眼中的无奈更盛,似乎他口中的修行者真的让人望之生畏,凡人于修士只是蝼蚁! 齐安不知道尉迟敬山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但眼中的那种无奈却是齐安从未见过的。 “我懂了。”说完这句话,齐安像是抽光了所有的力气。 他现在完全明白尉迟敬山为何是那般无奈。 一开始,他以为是齐老刀为了保护村子,顾忌程烈军侯的身份,而不杀程烈。可转念一想,齐尉迟敬山并不是这样的人。 若是朝廷真的率军前来村子,他们也是不怕。落家村后山是一片荒林。荒林之大和错综复杂、诡异,令人惊叹!要是不熟悉,任你是几十万大军也走不进去的! 到时候,大可等朝廷撤军,全村人再出来! 可再想起当初国师连烽火带他“神游”,齐安已没有了当初的奇异之感,有的只是后背发凉! 当初他在天上,把永安城一览无余。他的六感增强,也是连烽火给他的。他很难想象连烽火的目力又有多强!同样,以这这种手段把荒林看个透彻,也不是什么难事! 再者,这种“神游”更可以杀人于无形,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而也许,这些手段也只是这些修行者的冰山一角! 再或许,尉迟敬山、齐安以及村东头的一些人都不怕死,可村西头的人呢?他们只是普通人!他们求的只是“安”! 想到这些,一种无力感席卷了齐安全身,让他全身都是一凉。 那种急切要报仇的心思,也只能化为无尽的无奈压在最心底,永远也不能再冒出丝毫! 可因想到这些,齐安已丢弃的不安,也重新出现在了心间,让他越发不安! 这宁静又能再有几个月呢?这个问题像一把尖刀扎在心脏一般,让齐安浑身都不舒服! 而在那不久之后,尉迟敬山就带他去了西北谋了一个身份,用他的理由说,齐安若想真正报仇需要一个身份,当然齐安若想做个普通人,这也是尉迟敬山留给他的后路。 但最后的事实是,齐安走出了杨柳,破而后立来到了永安城……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二百零八章 西魏乱之始 而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一切的现实证明,当年尉迟敬山为齐安选择的路是正确的。 在那小山村的三年,磨砺了他的性子,在西北杨柳的又三年,他磨砺了好的体质,为以后的复仇打下了基础。只是,也是到西北一年之后,尉迟敬山就郁郁而终了。 …… 永安城的幽王府上,这一日幽王因为某些事情记得团团转的时候,本该帮助他的知玄,这个时候却悠哉悠哉来到了大西魏都城神破城。 说起神破,之所以有这样一个名字是由于当年西魏立国之初,都城并不在这里,而是由于后来天降一颗陨石在这里,当时的西魏开国皇帝认为这乃是祥瑞之兆,便迁都到了这里,并改新都城为神破。 与永安相比,这座城少了几分豪放,如果说前者永安是如同一个剑客般有着他的豪迈御豪放,神破则就显得内敛太多。 其主要原因是西魏历代皇帝都以严法治国,这才显得其都城在一些地方上要比永安拘谨得多,比如在永安你随便在腰上挂上一把剑,就是文雅,但在神破这就是有谋逆之嫌,还比如在神破除了在特定佳节日可以放烟花,其它时候完全不行! 但可惜,知玄清楚,如今的神破城就如裹了裹脚布的妙龄少女一样,虽然它其中的其中的一些地方依旧美丽吸引人,但更多的地方却在两个女人的操作下有着太多的繁文缛节束缚。 这两个女人,一是垂帘听政几十年的西魏太后,一个就是如今继承她意志的长公主程长哥。 至于前不久刚刚登基的魏隆帝程万和则是傀儡。 如今知玄要做的就是唤起傀儡帝程万和的帝王之心意。 当然,对于程万和自己来说,他这个皇帝也当的憋屈。 自己这个皇帝当得着实憋屈,虽然自己年纪还小,但凭什么国家大事都由自己的借姐姐去处理。 若是早几日没有遇到天命观的道子钟灵毓,程万和也直觉自己这个皇帝但当的还是可以的。 但经过他一番点拨后,他才知道自己这个皇帝当的憋屈。当然,钟灵毓之所以会这么做也确实觉得程长歌的国家治理的不怎么样,也虽说,他手段通天,国家也把天命观奉为国教,可太具体的事情他不好过问。 所以他再离去前,将自己道子的腰牌给了程万和,说若有需要,可以去动用天命观的力量,不过前提是,程长歌若逼着他退位,才可动用。 那是一块似玄铁材质泛着黑光,有婴儿巴掌大小的令牌。令牌正反各刻着一个古怪的符号,古意十足,一看就是有些年头了。且掂在手中也是有一定的份量,普通的铁块也是没有这么重的。只这几点,这块令牌都不是凡品。 且听钟灵毓讲,这件东西也是传了有几百年了。当年他还不是皇帝的时候,朝上的洪天师也看过这块令牌,说不是凡品。而这件事,朝堂之上也是人尽当知。 说起自己的长姐,她最近和朝堂上一位镇国公走得很近。 这位镇国公自恃功高盖主,不仅不收敛,更是权倾朝野,眼中更别说什么圣上了,指鹿为马也是常有之事。加上西魏近年来连战不断,国库内耗严重,看似强大的背后,实则孱弱不堪。作为皇帝,他能不担心! 且前不久的端午灯会,这位镇国公的心思也是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没有丝毫避讳。 这神破城也便成了一个大染缸,鱼龙混杂,各种魑魅魍魉怀着各样的心思来到了这里。有的是代父商议谋反而来,有的是为镇国公效力而来,也有的更是为觊觎神破的权力。 原本的一个灯会,也只是成了一个面上的形式。 那么将来这位镇国公侯爷联合自己的长姐程长歌大刀阔斧起来,打着“替天行道”的名义将他从皇帝位子赶下来。也就名正言顺,不怕天下人的责骂和耻笑了。 所以这一天,也在知玄的鼓动下,程万和写了一道密信,将之交到自己信任的暗卫手里,让他去交给天命观。 而这暗卫也是自小和程万和长大的伴读书童。 “走吧,你脑袋比其他人灵光,就别装糊涂了。如今我这皇帝位子坐不坐的稳看你了!”程万和板起脸,示意暗卫赶紧走。 “陛下,为什么独让我一人走!”暗卫也不装糊涂了。 “你原本是干什么的,我一清二楚。不过,你杀得都是一些作恶之人,也算行善事。可朝廷上一些人的手段可以让你把做过的事说出来!难保他们不对你做文章,懂了吗?”程万和这话已经挑得很明。早年,他在朝堂也确见过,洪天师让人把实话讲出来。 作为杀手,暗卫是有思考的习惯的,但是绝对没有程万和想得这么多。也从这里,他真正把程万和当成了自己要效忠一生的人! “我知道了,陛下!”暗卫对程万和行了一礼,便翻墙出去了。 知玄则在暗处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几乎也就在暗卫刚走后,一队人便把皇宫给围了个水泄不通。而带头的正是白天朝堂论辩过的长公主贴身代刀侍卫关永虎。 “陛下,我对什么的朝野之事,不感兴趣。我听闻你有一块道子给你的,能否拿给我看看?”关永虎嘴上尊敬,但其实其态度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那就抱歉了,朕的人已经把它带走了!”程万和面带笑意,一副你不敢把我怎么样的表情。在程万和看来,自己对自己的长姐和镇国公还是有用的,他不相信吴宣会对他做什么。 谁知关永虎却直接大笑了起来,像是知道程万和在想什么一样,对着徐举人道:“我有的是办法!”。 话毕,他伸出一只手对着程万和一抓,便把他吸了过来,他的手就抓到程万和的头上,且他的手上不断有黑气冒出,让看得人极不舒服。 谁又能想到,他竟然真的敢对如今天子大不敬。 当然程万和更不知道,知玄蛊惑着他去找天命观,但同时也是他高的密。 程万和感觉全身的力气像被抽光了一样,连说话都极为困难了起来。他张大了嘴巴像要说出什么,可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大口的喘气! 约半盏茶功夫,关永虎松开了手对着徐举人道:“暗卫李峰?”。 这正是刚才逃走那个暗卫的名字。 他从怀中掏出了一条丝巾擦了擦手上的汗,动作极为文雅。可是跟着来的人,却都有种如坐针毡、站立不安的感觉。 再看程万和,脸色发青,额头上的青筋暴起,目光呆滞,傻愣愣如行尸走肉一般。 知玄知道,他这是被人搜了魂,但少顷时间之后会恢复神智。 “弟弟……你现在倒是长本事了!”皇宫外外传来了程长歌的声音。 “来人,把他给我绑起来!我要挖了他的眼睛!”程长歌的的声音犹如黄莺出谷般好听,可心肠却是蛇蝎心肠! 这个女人自从回到西魏后,手段行事风格倒是越发很辣了起来。 李程万和被人按到在了地上,没有丝毫的反抗。他想过平安过一生,但少年心性,为国为民,却是说不出的荒唐! “各位,我杀几个人,你们不介意吧?”庭院里又传来了一个声音,而说话的就是李峰。 就要出城时,李峰犹豫了,想了想他给自己找了一个江湖道义不许的憋足借口回来了。 由于目力惊人,还未到皇宫,在远处,他就看到皇宫被人给围了个水泄不通!一种祥的预感萦绕在了他的心头。可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皇宫庭院里,一众程万和身边的太监宫女一动不动站在原地,跟魔怔了一样!程万和被人按在地上,活生生被人挖出了眼珠,血溅了出来比程长歌的红裙还要红,显得那样的妖异、鲜红。 似鬼魅一般李峰走到了程万和身旁,他抽出刀。那几个按着程万和的人的头便滚落在了地上。滚烫的血撒在程长歌的脸上,她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 程万和的肺上也被人捅了一刀,看样子也是活不了多长时间。他见李峰过来,张大嘴极力要说什么。可声音太小,绕是以李峰的听力都听得不是很清晰,只好把耳朵贴在了他嘴上。 “李峰……我大魏要……要……”话还未完,程万和便没了声响。 李峰深吸一口气后吐出,像是极力要克制住自己一样走到程长歌面前,话语冰寒:“长公主殿下,如果大魏将来出了什么乱子,你就是第一个该负责的人!”。 从小的娇生惯养,众人对她的众星捧月让程长歌越发得大小姐起来。直到有天,她杀了人!可事后,她什么惩罚也没得到。 可对上面前这个比她大不了几岁,清秀少年的的脸时,那种第一次杀人后的忐忑却在长歌心中出现了! 并不是她怕此人了,而时候他讲的话让她有些触动。 对程长歌撩下了一句话后,便提起了刀,面色阴沉的看着庭院里的每一个人。 程长歌则对关永虎道:“一个不留……要是跑了,你不用活了。” 关永虎则连忙称是。 而除关永虎和程长歌外,每个被李峰看过的人都有一种被什么暗处的野兽盯上一般的感觉,可明明他人却在众人面前! “兄台,你不问问陛下成这样是谁做的?”关永虎对着李峰腼腆一笑,显得很礼貌。 “我需要问吗?我只知道你们的命都长不了!”李峰也跟本不想去问。他此刻只想杀了在场的所以人! 关永虎对上齐安的眼神,心中竟然有了几分恐惧。他是在天命观修过几年道的,眼中当然没有“凡人”。凡人在他看来就如蜉蝣一般,一生短暂,又是多么软弱与悲哀! 李峰于这众多蜉蝣中,也只不过是一只大点的虫子!关永虎自然也是不屑的!可如今叫李峰的这只虫子却给他带来了几分恐惧。 关永虎看着眼前目露冰寒的李峰,压下那一丝恐惧后,愤怒、不屑、可笑多种情绪便涌了上来,叫他面容都有些扭曲起来:“你说的杀也包括我吗?”。 “谁知道呢!你这问题很白痴!”李峰面无表情,也不知这话是说给谁听的,但放出体外的杀气已经表明了他的意思。 话毕,李峰提起手里的刀便向关永虎走了过去。他走得很慢,但在离关永虎还有十步之时,就像一支射出离弦的箭一样,速度陡然加快! 作为程万和身边的人,李峰自是有幸去天命观修行过的,如今也是归一初境,而他对面的关永虎则是归一后境。 而手起刀落,众人被李峰手中白森森的刀反射出的光晃了一下后,便见少年的刀被一只手给接了下来。 那是关永虎的手,但众人却是倒吸几口凉气!他不是用手夹着去接刀的,而是好像故意摊开手掌,任少年的刀劈上去的一样!但是也没有一丝血色从他的手上流出。 关永虎把手收了回来,那只手上除了留有一道印痕外,什么也没有。他的眼神越发不屑,对着李峰就要吐出一句话道:“你应该懂我和你之间的……”。 可话还未完,就见李峰的刀又劈了上来。这一下劈得狠,刀在空中发出“呼呼”的声音,便直接劈在了关永虎的手上! 这一刀速度也快,连关永虎都来不及反应!众人看到这里脖子都是一麻,生怕李峰的刀是砍在他们脖子上。可依旧,这一刀除了在李峰的手上留下一道印痕外,便再没其它了! 连着这样的两刀下去,是个人早都被砍死了!但砍在关永虎身上,却是一点事都没有,就是砍的人估计心中都会有种惶恐不安的感觉。 李峰却是面不改色,没有发出一句话,提起刀就要再砍!因为此刻作为朋友,对于程万和的死,他一点都不能接受。作为臣子,他要为自己的主子报仇。 “看来,你这只虫子确实挺蹦跶!”关永虎面色阴沉,挤出了这么一句话。同样也不可否认,少年这砍在脖子上的一刀,让他心中被压下得那一丝恐惧,又重新升了起来。 可关永虎心底的怒火也是彻底点燃了,被一只虫子戏弄了两次,他直有种把李峰大卸八块才能稍稍解恨的感觉!他双眼透着凶光,像一只站立的野兽,对着李峰就撞了过去。他的速度很快,让看得人都怀疑,他是在用脚在走路。 由于关永虎的速度太快,齐安也没有避开。但李峰反手握刀,似本能一样对着关永虎腹部便捅了两下。 关永虎手中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小刀,小到只能用两根指头才能握着。被他握在手中显得很滑稽。 可此时,那把小刀却结结实实扎在了李峰的胸膛上。“刺啦”小刀又被拔出。小刀上有着许多的倒刺,随着被拔出,血就犹如泉水一样涌了出来,一下浸湿了关永虎的一大片衣裳! 小刀很不起眼,但被扎一下却是比发炎的伤口被马蜂蛰了一下还要疼上几倍不止!齐安脸一下煞白起来,头上也多了一些冷汗。 可李峰面上没有露出任何的表情,那没有一丝疼痛之感表露而又苍白的脸,却让关永虎心中的恐惧又多了几分。 当然,他也觉得面前的这种恐惧来到莫名其妙,好像自己被什么盯上了一眼,而实际上知玄就在暗中默默观察着这一切。 “哼,这只是刚开始!等被我在扎上几下,你就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了!”关永虎好像是知道被这刀扎上一下是怎样的感觉,放话要刺激一下李峰。 “那我也告诉你,你命长不了!杀人,我怎么都比较在行!”似是被关永虎刺激到了,李峰终于说了一句话,声音沙哑,有点嬉笑的意思,却让人不寒而栗! 关永虎看着李峰,吐出一口气,似是要把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他摸出一条丝巾十分文雅揩去手里的汗,对着齐安笑道:“差点误了正事了。把腰牌交出来,我给你个活命的机会。”。 他的语气平和,仿佛刚才他与李峰的争斗只是一个很小的误会。可接着,他的笑容凝固了。 李峰好像没听他说话一样,提着手里的刀又向他劈了过来。 “看来,我还是不适合以一个文人的身份和你讲道理!”关永虎面容再次扭曲了起来,他用两根细长的手指再次夹起那把小巧的刀,对着李峰的胸膛又狠狠扎了下去。 鲜红的血再次涌出来,在李峰衣服上绽出一朵血花。疼痛感再次加剧,让本就脸色煞白的齐安,更是没有了血色!但他依旧是一言不发,紧紧握着那把砍在吴宣身上根本掀不起一丝波澜的刀! 程长歌他要亲眼见证,今天一切事情的发生,用来保证权力可以完完整整交接在她手上。 而看着自己这个弟弟, 她原本在想,其实他要好好做个傀儡,自己也就让他安乐几十年,但他却真把自己当皇帝,那就不能让他再活下去了。 原本穿在李峰身上的素衣,已完全成了血色,粗略一看,他身上竟然有着十几处伤口。 关永虎是天命观一门名为《金钊体》修行法的集大成者,在场之人都是知道的。他刀枪不入,一拳连碾盘都能打碎。可李峰他竟然还能站着不倒,着实不可思议。 但众人觉得,终究倒下的也只会是李峰。 但在暗处的知玄去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关永虎表面还算镇定,但心中那一丝恐惧却是越发壮大了起来。从始至终,他也只是把李峰当一只虫子看待,而这只虫子连咬都咬不动他一口。 可暗中有人盯着他的感觉也越发强烈。 但看着李峰衣服都被血染湿成了血色,却依旧没有倒下的意思,他心中这莫名的恐惧却平静了起来! 关永虎心中这样想着,竟然愣了一下。趁着他愣神的功夫,李峰握起手里的刀便又冲了上去。 “咣当”一声,握在关永虎手里的刀掉在了地上。众人看到关永虎握刀的手上,出现了一道很浅的血痕。可这伤口几乎可以说不算伤口,但关永虎还是大叫了起来:“你怎么可能破我的攻!不对!不对!”。 做这一切的自然瘦知玄。 而关永虎也感觉到了。 李峰虽然奇怪自己可以砍到他,但他也没有想太多,一言不发拖着带伤的身体,速度却是一点都不忙,似雷电闪过,刀便向关永虎的脖子架去! “啊!”关永虎惨叫一声。他不敢相信李峰竟然砍断了他的锁骨。要不是他闪避了一下,这一刀绝对会劈在他脖子上! 一种久违的疼痛感涌了上来,让关永虎这个金刚不坏的金钊体有了死亡离自己很近的念头。而且他相信李峰的下一刀,绝对会是要命的一刀。 “哪位高人……”关永虎说话都变了语调,其中竟然有了求饶的意思。 他并不是怕李峰,而是怕暗中的知玄。 让在场的众人都如同看到什么不可思议、匪夷所思,极不真实的事一样!这个让长公主都要恭恭敬敬陪笑脸的人,竟然求饶了!他们宁可相信求饶的会是李峰! 当然,他们也以为关永虎向李峰求饶了。 可还不等他们惊讶完,一颗头颅像碎了的西瓜一样滚落在地上。那是关永虎的头颅!鲜红还温热的血液流在地上,染出一片猩红。使得它与周围的土地比较起来,是那么得格格不入与刺眼! “呸!这还刀枪不入?”关永虎倒下后,李峰终于才说了一句话,连带着他吐出一口淤在嘴里的血! 李峰看着关永虎的头颅,声音沙哑,对着程万和尸体道:“陛下……我来迟了!”。 由于血液的大量流失,李峰已经越发站不稳。但看到已经躺在地上关永虎的尸体,众人却是连看都不敢去看他。哪怕他此刻跌跌撞撞、步伐不稳,要随时倒下! 终于在这个时候,程长歌发话了:“既然你杀了关永虎,那你以后就是我的贴身侍卫了。”。 她的话语简单,但又毋庸置疑像是命令一样不容反驳,或者说她明明是个容颜妩媚的美娇娘,但所展现出的气度,活生生是天生的王者。 看到这一幕,在一旁观望了许久的知玄觉得他所设计好的这场闹剧可以收尾了。 就见这个时候,那快要倒下的李峰从怀里取出一张符纸燃烧起来,很快自西方向,接连三片七彩云霄向这边飘了过来。 随即,程长歌脸色大变。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二百零九章 有城府的老实人 这几片七彩云霞看其方向是从天命观方向过来的。 不多时,随着云霄消失,三个白衣飘飘的长须老道降落下来。这自是天命观后山的山洞里的那几个历任观主,荀子在西魏时,他们一个个成了缩头乌龟自是不敢出来,如今荀子不再,他们就自是敢出来了。 如今他们之所以会来,是由于之前钟灵毓在外郊游时,给他们吩咐过,若是有一日程万和来找他们,他们需得帮程万和稳住国位。 刚好,他们被李峰唤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 程长歌说不出自己是一种怎样的心情,虽然说天命观一向都不过问西尾魏的国事,可如今自己公然把程万和杀了,这若是被眼前这几个老家伙喘出去,天下人灰如何看她? 这哪怕是拿她师父道祖的名头都说不过去的事情。 可毕竟她已从太后手里接管朝政一年的时间,养神的功夫极好,她缓缓道:“陛下不自爱,公然将朝政之事交由外人处理,本宫要维护我皇室威严,手底下的人不小心错杀了他。”。 “那也不该殿下去指责陛下的不是。”三位天命观的老祖中,其中一位开口道。 对于这三位,程长歌实际也是熟识他们的,他们是二百年前天命观的三位观主,依次是凭空,凭因,凭本。 刚刚说话的是凭空道人。 “殿下手下的人杀了陛下,这事情不知道殿下如何交代。” “那李峰也在我天命观修行过,也算是老道们的徒子徒孙,你到我身后来吧。” 屏因、凭本二道人先后发话。 虽然在书院荀子面前这些老道一个个怂的像缩头乌龟一样,但程长歌知道,这三个老怪物都是妄尊境以上的修为,话说的平和,可因为有灵力加持的缘故,让他们三人看起来格外威严。 而躲早在暗处的知玄,则是找了一个小角落,取来一早就准备好的烧鸡和烧酒,准备开戏。 他也很想看看,在外界颇有好评,和在从政方面得了西魏太后处事狠辣风格上的程长歌,在这三个老家伙的面前是一贯的雷厉风行,还是处事圆滑打个太极…… 其实他倒是更希望,这小姑娘手段强硬一些,接着不去管这三个老家伙,御天命观翻脸,不去听劝天命官观一直秉承的“顺其自然”,直接挥兵南下去打大周。 当然,以着如今大周的情形,东北有北齐窥视,西北有镇北府,西又有西蜀不服……这一系列的问题,早已难让这个看似庞大的帝国去抵御西魏。 所以只要出兵角牙关,大周必定有大片土地沦陷。 目前来看,这是非常不错的一选择。 且这会的程长歌也想到了这点,若是直接和天命观翻脸,好处固然有,但天命国在过去无数个岁月间作为西魏国脚,在百姓心中有着不一样的地位,就此将天命观给抛弃,那将来必定会失民心。 又或许依着严厉的法制去将民怨镇压下去,但多年来,西魏何尝走的不是这个路子,而惹得民间多有议论?再这么做,不过是扬汤止沸。 如今的国家,需要的是变革,不是循规蹈矩,固然雷霆手段可以让人一时臣服,但那不是真的臣服。 想了想,出乎所有人预料之外的,这位有着铁血手段的长公主,既然立马放下自己的身段,躬身,向三个老道一拜道:“三位老祖说的是……是我做的过份了,以前师父常教我谦和之道,我却是不懂了。以后我得多多向天命观进贡,添些香油钱,以便国民都学习谦和的教义。”。 得此大拜,这是令三个老家伙都没有预料到的事情,且在程长歌话语中,她友意将自己的师父道祖抬出来,一是说明,她做事风格都会以天命观的标准去做,二是将是滴抬出来,压这三个老家伙一头。。 果然,这三人闻言以后,立马改口道: “殿下能听老祖教会,是好事啊!” “说起来……老道三人也有些错啊!” “老道才是真的受教了。” 虽然一早前有着道子给他们吩咐,可既然程长歌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们三个老家伙自是不好再逼迫她。 到了这里,知玄瞬时觉得自己嘴里的烧鸡索然无味了,谁又曾想到这位一贯行事雷厉风行的长公主既然能这样放下身段,且避免了祸事的发生。 但这不代表祸端就此消失相反那李峰就是一个祸端,但既然程长歌要彰显她的大度就得放了他,而三个老家伙则看李峰刀耍的不错则准备将他带到天命观。 或许在程长歌看来,这件事情已经得到圆满解决。 但在知玄看来,等那李峰在天命观待上几年出来那势必会搅扰着西魏不得安神,这并不是说他一人有多么厉害。 而是程长歌将自己弟弟程万和杀死,那天下人会怎么看她? 可惜,这样的好戏还要再等上好几年,知玄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迈着步子腾向空中,御风向大周的方向而去。 …… 再说回齐安这边,他将木俞连杀死之后,一时胡思乱想竟然就睡了过去,等到他再醒过来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脸上的伪装不知何时已经不见,露出的是他原本清秀俊逸的脸。 而一旁的灵峦则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向他道:“你骗我……解释一下吧。”。 虽然目前为止,她对齐安还是很有好感,但这不代表她不会对一个伪装好自己容貌的男子起疑,由着这个方向去想,她倒觉得齐安之前一次次替自己出头,很像是刻意接近她。 当然,一切都是她多想了…… 齐安知道自己容貌显露,必定会让她起疑心,所以想了想到:“我因为要帮一个人恢复容貌,所以不得已如此……”。 这个解释,实际很蹩脚,因为即便如今,他也不用伪装自己,所以又思索少许后,齐安所幸将自己遇到周思若的事情给说了出来,因为他觉得灵峦实际是个疑心病很大的女子,一味隐瞒,不如坦白。 当然,他也不怕就此暴露周思若,因为同她一样,灵峦现在也在被人追杀。 而且与这个女子相处许久以来,齐安也觉得他本性不坏。 而对灵峦来说,她觉得初见齐安他最多就是一个耍小聪明的憨傻老实人,但现在她却有一种看不透对方的感觉。他能看透她在想什么,而她却不能。 不过随即她又释然了,因为至少这么久以来,齐安每每都救了她好几次,要是真对她在上什么地方不轨,大可以趁她虚弱的时候,就做出一些危害她的事情。 眼下,她听闻齐安要给人恢复容貌,她倒也好奇问了起来,她道:“你说的要给人恢复容貌,那他是你什么人?”。 齐安则非常郑重回答道:“非常重要的人。”。 不知为何,她听闻他这么讲,有那么一瞬间她倒好奇,对他重要的人是男是女,但想来应该是他的亲人。 不过她倒也很耐的同齐安说起了各种恢复人容貌的方法。 但这些说法,和齐安从宋文成听来的没什么区别。 不过她随即道:“不过有一个办法,就是回颜丹,据说可以让人恢复容貌,还可以改变人的修行资质。”。 听她这么说,齐安一时来了兴趣,灵峦也没有保留,将她知道的都告诉了齐安,而当齐安知道周思若是因为偷了回颜丹的炼制之法才被人通缉的,大感意外。 而也其实他似乎没有了继续留在药家堡的理由,接下来他只需要找到如何出青城的方法就可以了。 深吸一口气,齐安对她道:“如果说我要离开药家堡,你要不要一起离开?”。 她则没有说话,而是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一壶酒,同他道:“陪我喝喝酒。”。 话罢,也不管齐安喝不喝,她便自己喝了起来。 也不知她喝了多少酒,一双好看的凤眼中开始透着迷离,少了份平日的端庄和凛然自威,多了份忧愁善感,那张脸微红,令人心旗摇曳,那张樱桃小嘴,也是引人遐想,想一亲芳泽。 至于她说的话,倒像是醉酒之人说出的胡话,不过齐安还是筛出了有用的信息。 原来她是被她师尊随便用一个理由给赶出来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儿,该去哪里,心情非常郁闷。 “我不知道……师父为什么赶我走……所以我想弄明白原因……”她脸上的红晕退去了一些。这个时候的她,倒,像个小孩子。 或许之前她是有些醉了,但现在却是像清醒了些。 “那你现在为什么不去找他?”齐安说到。 “你不知道?”灵峦显得很意外,这时的她,实际已经彻底醉了,全然无了平日的坦然。 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讲。 齐安则又道:“算了……那就等你问清楚,我们一起离开。”。 齐安与灵峦这般谈话,算是达成了合作关系,也许也是有了合作的关系,齐安替自己隐瞒自自己身份之事道了歉。 可实话讲,这道歉的态度,虽态度诚恳,可也带着敷衍,让人值得怀疑。至少,灵峦会怀疑。 但实际上,齐安真的是很真挚的在道歉。 灵峦表面也没说什么,同样敷衍接受了他的道歉,但心里面却也明白,对这女男子,还是要留有一定戒心的。不为别的,这个男子的城府,现在实难让人去相信,他说出的话自然也不能全当真。 “都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可有什么喜欢的人?”这会,她倒显得和齐安很熟,什么话都敢讲,看了一眼那边的云彩,她又道:“我看你是有些喜欢周思若的,对吗?” 这会她则是喝醉了纯说胡话,让齐安听着有些淬不及防。 她说这话,也是全凭着心中的臆想,但说这话是无心闲聊之说还是认真,她一副认真的样子,却难让人看出。 而对于周思若,齐安只是和她有过几面之缘,说不上什么喜欢。 “我说我喜欢你,你信吗?”齐安嘴角扬起一丝,直勾勾的看着她道。对这女子,他也是什么都敢讲。 被齐安来了这么一句,她有些猝不及防,尤其是被一个男子这般注视,她脸上不觉起了一圈红晕。 这一时倒让她有些慌乱了。 再看齐安,却依旧是面色平静,看不出波澜。 他们二人这般动作,若是外人在,在外人看来,他们就如一对相恋的恋人,大概会让药家堡男弟子好一阵羡慕,因为灵峦虽然脾气在药家堡弟子中是出了名的不好,但其容貌却是在药家堡有目共睹,让不少男弟子视为梦中情人。 见她慌乱,这个时候齐安则又缓缓道:“我开个玩笑,不要当真。”。 “对了,那回颜丹具体是什么,你不想知道?”似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尴尬,灵峦故作平静转移了话题。 回颜丹是什么?齐安也的确好奇,刚才她虽然讲了,但讲的并不具体,这会听她说起,便听她讲了下去。 所谓回颜丹,齐安猜测这丹药应该只对老人有用。但为什么,药家堡对这丹药如此重视呢? 修行之人,寿元虽是普通人几倍、几十倍、甚至更多,可容颜终归有老去的一天,可回颜丹却是有恢复容颜和永固容颜之效!且更为逆天的是,可以改变人的修行资质。 事实上,也同样如齐安所想,对女子而言确是至极的诱惑!对那些想改变自己修行资质的人更是诱惑。 可这炼丹之法,却是歹毒之极,全全是牺牲自己、成全他人之法! 炼丹者需要找一个修为低于自己,但在药道上有一定所成之人种下丹引,然后此人便会迷失心智,以已身为炉,全身气血与魂魄为药自行炼丹! 而丹成之时,人自然是全身气血耗尽,干枯成尸而死,却是为别人作了嫁衣,成全他人! 当然,这其中所需要的人数,可不是一个两个…… 且这些都是牧雨尘告诉她的,到现在为止她也好奇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听到此,齐安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身上起了寒意。这种丹药他初听其效果,还真当这丹药有多么逆天,可谁又能想到,以为要炼制它需要的材料多么苛刻,可谁又曾想过,它的材料竟然是活生生的人。 “可只有炼制之法,没有丹引之法,这回颜丹也是炼不成。”灵峦并没有说完,并且提到了她前面说过的丹引。 这丹引对回颜丹的炼制是最关键的一环,被迫做回颜丹“药引”之人,大多都是不情愿的,可有了丹引,这就简单多了,且炼出的丹药也是效果最好的! 而这药引子的要求也是极高,需要人必须有特殊的体质,比如她这种。 不过这丹引之法,因着炼制之法太过歹毒,大多都已失传,要找到已是不可能的事。但凡事皆有例外,有一处地方——便是药家堡每三年进行一次试炼的试炼山上就有! 所以说,那周思若手中有的只是一半的炼制之法,并不是炼制之法的全部。 而这试炼山也是药家堡一个玄妙之地,是药家堡老祖所立。闯过试炼之人,不但可成为药家堡二代弟子,更可在里面一个秘境中得到一种秘法或是玄功,里面自然也有那丹引之法! 对这试炼山之事,齐安虽听独孤婆子说过,但却是第一次听说试炼山竟然是药家堡老祖所立! 难怪当初独孤婆子对他和洛晴一年后的试炼这么关心! 可他同样好奇,这么歹毒的炼制法门,为何药家堡会流传下来。 想着,齐安看了一眼灵峦,又转头看向周思若道:“闯那试炼山,具体可有什么讲究?” 虽然一早就听何独孤子说过,但这会他还是问清楚一些。虽然他也一再告诫自己,这歹毒法子动心不得,但又无法不动心。 “世上道有万千,试炼山也是如此,只要你在修行一道,药道、阵道或是其它道上有所成,闯过不是什么问题。”灵峦回道。 当然,她觉得齐安问起,也只是好奇使然,她不觉得齐安真的会去尝试,也不一定闯的过。 虽说之前由于回颜丹炼制法门丢失,这试炼暂时停止了,但灵峦猜测不久之后,它还是会如期举行。 其实,齐安也不是随便问的,这试炼他或许是要闯的,可闯过之后,又如何从众目睽睽之中手中脱身?可不闯,他又该如何脱身药家堡!这些现实问题,他得一一去面对。 当然,他也可现在离开药家堡,但…… 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替武九凰恢复容貌,如此就走,还不如不来。 随即,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心一横决定,这试炼他不闯了,但并不是真的不闯,而是暂时要找到回复自己修为的方法,等修为后再回来!那时,药家堡也奈何不了他! 且永安,也是一定要回的。毕竟,他要知道所有的真相,就必须留在永安!且他的羁绊也在那里。 可又以什么办法在试炼到来之际脱身?他不知道,若是告诉灵峦,以她的身份应该能给自己安排个很好的理由脱身。 但随即,他在心中否绝了这个想法,这个女子现在觉得他城府极深,指不定她以为是他又会作什么文章。 一番思绪后,他觉此事还是需慢慢计议,而试炼也在几天之后,也不急于一时。 齐安这边思绪,对面的灵峦也是在心中有着自己的打算,可谓是各为己身。但实际上,灵峦倒并没有把齐安想的太坏。 不过话说回来,这两人也是因着利已的利益而合作,关系有会牢靠上多少?说是“纸糊”的,也差不了。 又或者事实上,他们之间关系之所以会发生微妙的变化,究其原因是齐安暴露了自己原来的容貌,而且他自以为向这个女子坦诚一切,她就会也向他坦诚。 而事实告诉他,人心是不可估量的。 可就在他以为,他和这个女子的关系到此为止,以后会渐行渐远的时候,这女子又道:“不过你还算坦诚,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但随即她又道:“我们就此分道扬镳吧,我接下来有我的事情去做。对了……你既然想要练习控火,具体的方法,我已经写好留给你了。你按照我写给你的好好练,会有效果的,咋们就此别过吧!”。 话罢,她一抹红裙从齐安身边略过。 好半晌,齐安才反应过来,而空气中还弥漫着许些她身上香囊的药香味。她的话语仿佛也还回绕在耳边。看着她留在自己身边的一本小册子,齐安看得出神。 里面记载了各种控火的小技巧,都是灵峦这几天抽空写的。 不知道自己是一种怎样的心情,齐安突然觉得自己还是很累,抱着小册子,他打算在这里睡上一觉再离开。 实话讲,御灵峦在一起的这些日子,齐安总是会想那些和陆莜嘉在一起的日子,虽然那些日子并不都是愉快的回忆,但至少那些日子特别值得人回味。 似乎当灵峦还在自己面前一样,他闭上眼睛道:“有缘再见了……灵峦。”。 而齐安不知道,她在走出他几百步之后,回过头望着他们待过的山洞少许时间后才离开。 而她在离开前,也缓缓说了一句:“有些傻和不老实的家伙,以后最好不见吧。”。 接下来,她想去找牧雨尘,将心中一些疑问的事情给问明白。她很想知道,他为什么要回去救她?与那个少年相处,她有种和一位年长长辈相处的感觉。 而这种感觉,非常奇怪又毫无理由,所以她越发想知道一切。 对齐安来说,他接下来肯定是不能直接回药家堡了,所以眼下他得去找周思若。也说起周思若,她现在带着莫行和黄心慧,日子过得倒是逍遥,时不时几人易容一下,去到青城外围骗迟骗喝,好不快哉。 正如这会,他们一行人化了装,在宋文成这里好一阵忽悠。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二百一十章 一言难尽 本来周思若是不打算带着莫行和黄心慧出来乱逛的,只是因为莫行身上的伤虽然看着好了七七八八,但实际还有一些暗伤无法全部治愈,这才一行人不得不出来抛头露面。 一段时间不见齐安,莫行倒是有些担心起齐安,他道:“齐兄此去药家堡……恐怕是凶多吉少啊!”。 周思若则没好气白了他一眼道:“他现在指不定安全的很呢!倒是你自己,那些暗伤要是不给你治好,以后指不定会落下什么残废。还有……他这个人也真是的,这么久了,连个消息都不和我们说!”。 黄心慧听她嘴上这么说得得理不饶人,实际掩嘴笑了起来。这些日子以来,周思若嘴上对他们多有抱怨,实际又讲他们照顾的很好,比如这些日子,就带他们在药家堡外围吃了,好些好吃的。 当然,他们这般招摇过市,自是都被周思若易容过的。 这天,周思若就带着莫行和黄心慧来到了宋文成所在的那条街。 再次来到那熟悉的集市,那胖子宋文成见周思若来,一扫脸上的愁容,立马笑脸迎上。至于他为什么忧愁,倒不是说近来生意不好,二手前不久那木俞连竟然消失了,这家伙虽然在弟子们的口中风评不怎么样,但却是常来的客户之一,算是他来钱的一条路子,但如今他人不再,他自是有些不高兴。 但不高兴归不高兴,眼前这生意总是得做的,毕竟麻雀虽小,也是块肉。 “小兄弟,要点什么。我这童叟无欺啊!” 周思若几人未走他摊前,他自己就已经走到了齐周思若面前,并对自己的摊上物件夸了起来,一边说,一边拉起人就要往自己摊上走去。 至于他之所以称呼周思若自己为兄弟,是因为后者就将自己易容成了一个男子。 同在集市做生意,自然有人对宋文成的做法好一阵不耻!不过由于他为人活络,生意在内围和外围都做的四通八达,也有人罩着他,现在倒没几个人敢在他滩上生事。 不过对于周围人的话,他倒并不怎么在意,他依旧是一张笑脸,对别人怎么看自己毫不在意。说好听叫,对外界之声置若罔闻,难听点就是脸皮厚。 或者说,常年做生意,他这点养神功夫还是有的。 “老哥,你这还有没有固本培元的固元参?”不过周思若也不在意这人厚脸皮,只要东西价格合适,其它便无所谓。再者以前她在内围的时候,也听说过宋文成此人,这人虽然卖药和忽悠人的本事有一套,但有时还是可以从他这里买到点好东西的。 当然,她说的这固元参虽然有些珍贵,但她相信在宋文成这里应该是可以找得到的。 “有,你看!这参根上还有土,绝对挖出时间不长,绝对新鲜。还有你看……这几株都是,年份很足。” 好一阵翻腾,找出几株用玉盒装着的灵草让看了起来,他就像一个人间卖菜小贩,显得很啰嗦,对着细节的草药夸得天花乱坠。 不同于一把之类的药草,真正的灵草是用极好的灵玉封存的,这样做是为了保持灵药的药性,以及活性。就比如周思若刚刚说的固元参。 而眼前这几株,显然不是什么灵药,只是徒具其表的假货,装药的玉更不会是灵玉。若她猜得不错,这所谓的固本参只有最先拿出来的第一株是真的,后面几株,若她没有看错这都是用大白萝卜根充数的。 且为了让它们看起来更像灵药,这些根须上还涂抹了一些别的灵药的粉末。 若是一般的药家堡弟子,恐怕也就选择相信了,但偏偏他遇到的是周思若。 “宋胖子,你坑别人就算了,现在还要再坑我?”周思若看着宋文成若有所思想到。 宋文成似乎是觉得自己这般这般作态,被对面这人看出来了,但他转念一想,这人是生面孔,应该并不认识他这伪装过的药草。其其人见这胖子又要坑人,别人还能忍,作为同行的其他人忽而一片骂声四起! “小兄弟,别听他们胡说,我这可可是真货……哪儿是什么大白萝卜根,你们这是嫉妒我!”他一脸严肃,脸不红、心不跳,说得跟真的一样。 固元参长什么样,周思若自然知道,那是真正的灵草!要不然,她过去年多的药理是白看了!且不得不说,这胖子把这药草做的也是挺真,一般人可能还真看不出来。 至于鉴别这固元参真假的方法也简单,便是取点水往上面一淋,它就会显现出火红色。 周思若微微一笑道:“老板,你看我们说了这么久,在你这儿讨杯茶水应该是有的吧?”。 实际说来,周思若从来这儿到现在也不过就茶盏时间她这么可能会口渴?而她要茶水的目的是什么,宋文成则立刻就想到了。 总得来说,集市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清,一众人大眼瞪小眼望着各自摊前堆着老高的货件玩意儿。不过此刻,大多数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宋文成这里,有识货的人一听周思若要茶水,他们就知道他准备要做什么了,众人脸上都杨起许些玩味的笑容。 宋文成的脸色很难看,他当然知道对面这小子要茶水要干什么…… 不过他做这行,已有些年岁,对方这样,他就用着四两拨千斤的招,转移话题道:“怎么?小兄弟是看不上我这固元参?那看看这晨血草怎么样?”。 这一次,他从自己摊上取出一个玉盒,打开一看里面有着一株有着琉特质的白色草药,就如冰晶一样,十分好看。 这次宋文成没有再忽悠周思若,且说起来这草药的效果和固元参差不了多少。但这只是一般人会这么认为,这草药固然可以恢复人的气血,但同时会在修复人伤的同时,会留一丝寒气在人体内,若是个修行者,这寒气自然对他算不得什么,可偏偏莫行是个普通人,若是服用这草药,他以后怕是会成一个不停咳嗽的病唠子。 而接着,这宋文成开口道:“小兄弟,这草药我急着转出,那就一百两白银吧或者灵石也可以……”。 但周思若却知道,这药草根本值不上这个价格,就是五十两。 这就让刚刚不准备和宋文成计较的周思若决定和这胖子,好好说叨说叨,她道:“不行,我就要那固元参……你到底卖还是不卖?”。 这就让宋文成为难了起来,但最终宋文成只要咬牙,然后背过所有人拿出一个玉盒,对周思若悄悄道:“兄弟……这个可是真货了,咋们可退一步,我收你三十两。”。 这个价格算是实惠太多了所以周思若几乎怎么多想,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完成交易,周思若自是没有再在这里停留的必要。但与此同时,有个身材佝偻的老婆子却对着周思若观望了许久,这人正是独孤婆子。 这些日子,她和洛晴一直在寻找灵峦,不过灵峦虽然没找到,但她却莫名觉得周思若的侧脸她像是在哪儿见过一样。 立时,她在心中就盘算了起来,将自己认识人的相貌去对上周思若的皮骨去筛选…… 前后一合计,又一犹豫,眼前的那几人早已不见了人影,让她心中对自己好一阵暗骂。她大概率觉得那人自己绝对是认识的。 无独有偶,她在脑海中还是,想到了那人是谁,若不出意外,他应该就是周思若,虽然她确实把自己的面容易容得和原来相差甚远,但常年都见她的独孤婆子,却是通过她不会改变的皮骨看出了是她。 又想起她身上的回颜丹,她心中自然有了一番想法,要怎么把这块“肥肉”吃下去!所以这事情她不打算去告诉洛晴。 回周思若几人暂时隐蔽落脚点的路算不上远,且他们待的那地方,也是鲜有人知,周思若自然还不知道自己被惦记上了。 独孤婆子也是胆大,一路尾随其后,开始还隐匿自己气息,直到见四下无人,她便站了出来大声道:“周师叔,却是没想到……老婆子能在这里见到你……真实意外啊。”。 来人是个身穿花袍的老婆子,虽然面相看着还算慈祥,可此刻她眼露凶光,就如食物链最顶端的野兽盯着最弱小的猎物一般。让莫行和黄心慧两个普通人看得脚底起寒意。 周思若倒是没想过自己被人惦记上了,这却是她大意了。且眼前这人她也认识,正是独孤婆子,不过她却装作不认识,厉声道:“师姐拦我去路,是何意思?不怕宗门制裁!” “呵呵,周师叔,你我在宗门认识也有些时间了,你说不认识我……这合适吗?”说着,独孤婆子一身窍机初境的气息显露出来,又故意走近几步道:“周师叔……我不为难你,你把那回颜丹炼制法门放下,我就不为难你们!” 可话毕,她更不掩饰眼中的贪婪,周身的气息也如浪一般,层层更迭,一次比一次更盛。显然,她言行不一,更大的可能是她得到回颜丹炼制法门后,将他们全部杀死。 若是几月前,周思若地位高高早在上,她是断然不敢这样的,但现在周思若被宗门通缉,她则是不把她放在眼里。且周思若不过是归一后境的修为,她更不会在意她。 见无法将自己身份再隐瞒下去,齐安所幸也大大方方将自己的身份给显露出来,她道:“你在外围待了那么多年,有着怎样的手段,我多少清楚这,你说放过我们就真的放过我们?”。 她一边说着,一边则是摸向了自己腰间的剑准备做出御敌的姿态。 话毕,她如离弦之箭弹射出去,任头发在身后肆意凌乱,她脚步轻盈,似是蜻蜓点水,虽为女子,但并不失多少英气。。 独孤婆子倒是没想到她会直接出招,等到一股劲风向自己刮来,她才意识到对面之人已然出手,但她却并不慌乱,拿出手中的蛇头拐杖,轻轻一挥就将将她的剑打过去。 周思若知道自己和这婆子有差距,但没想过,差距既然会这么大,但很快,她执剑飞出,整个人更像一道光向独孤婆子射去,独孤婆子却是看也不看她,又一次将她的剑给打飞后道:“这两次,老婆子只是打飞你的剑……若时候你还不识抬举,就别怪老婆子的拐杖下一次打的就不是剑了!”。 说着,她把拐杖往地下一杵,莫行等人脚下都是一震,谁能想到这个老太太竟然有这样大的力道。 不过这并没有让周思若过份担忧,虽然这独孤婆子看着咄咄逼人,但只是威慑了他们一下,没有过份逼迫他们。 但这不代表,周思若就认为这老婆子会是什么好人。 突然,周思若又再次弹射而出,手中剑则华光四放,这次他的剑依旧迅疾,可对上独孤婆子,对方却依着一股摧枯拉朽之势迅速将她反击。 别看着独孤婆子瘦弱, 可周思若的剑只是甫一接触到她的拐杖,一股巨力已震得她握剑的手一震发麻,然后她拐杖的力道加大,逼的她一度要跪下,不得已她反手抓起剑,改刺为挡挡了下来。 可很快,数道拐杖向她袭来,每一,下都含着森冷的杀意,且一下来势比一下凶猛,就如一柄柄巨锤敲打而来一样,一时间,周思若觉得自己骨头都要散架了。 现在非常明显是周思若落了下风,若再托些时间,输得必是她,她和独孤婆子差距太大了,对方只是一顿乱砸,就已经让她无暇顾及反击。 就如柳清兰所说,真正的一剑术只一剑决胜负,任他万法如何,只一剑破之,便是胜!反之,为负! 谢伍终究是六境修士,哪怕齐安的大衍灵决确实要比揽月宗的练气决好上不少,可灵力还是和人家比不了,渐渐的,他的攻势减缓了下来! 一个不小心,那拐杖直接敲打在她背上,她喉咙一甜,一口血直接喷了出来。 而周思若则是擦去嘴角的血,手中剑荡起三尺剑芒,看中独孤婆子一个破绽,向其扫去! “刺啦!”独孤婆子一只胳膊的袖子上被拉出一道口子,只是将衣袍划出一道口子,人无大碍,但周思若却不知道,这却是独孤婆子故意卖给她的一个破绽,很快,她拐杖抽回,直接抽打在她身上,直打的她直不起身。 她有了许些后悔之意,其实自己与齐安也不过几面之缘,为何要替他管莫行和黄心慧?她自问也是一谨慎之人,却做了这档子吃力不讨好之事! 独孤婆子这时开口道:“可以好好说话了吗?”。 但周思若却并不想同她说话。 她归一境界境气息爆出,手中长剑更是嗡鸣作响、华光大放,携一股惊涛骇浪之势向独孤婆子压来! 突兀几剑下来,独孤婆子身上便多了五、六处衣袍被削去几角,显得十分狼狈!这倒是让独孤婆子有些意外,她道:“到底时候二代弟子,还算能靠近我……”。 周思若却依旧不搭理她,她反而不在意灵力的消耗,索性他将灵力全压在了剑身之上。一时间,他手中之剑华光更盛,猛然劈出,真如长虹贯日,气势骇人! 独孤婆子也是感到了周思若这剑中所含的迫人之势,周身灵力快速运转,手中拐杖连忙挥出。 “锵锵!”拐杖和剑相撞一起,数道剑影也重叠在一起,众人还未等看清什么,谢周思若却是已爬在地上,直接咳出一大口血,她的肩膀被独孤婆子的拐杖狠狠敲了一下。这一下,直接将她肩膀的骨头都给打碎。 独孤婆子赢了!且她赢得毫不费力,若她想,此刻周思若说不定直接被她杀了。 周思若身上有几处骨头都被她打碎彻底站不起来。 独孤婆子,则是故作善意笑着道:“你看……我还是没有杀你,所以你还是乖乖吧回颜丹炼制法门说出来吧!”。 周思若则还是不同她说话。 这却是让独孤婆子彻底失去了耐心,对周思若动了杀意,她在想既然她不说,那就杀死在再慢慢找。 可就在独孤婆子拐杖要敲在周思若头上的时候。 一道流光却向自己闪了过来。 但她怎么说也是窥机境修士,本能地避开了这要命的一刀,可脸上还是被擦出了道口子。她这才回过头来看到,眼前站着一个手中拿刀的年轻人。 而这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齐安,只是现在的他已经卸下了原来的伪装,露出的是真实的面容。 而虽然眼前的齐安并没有恢复修为,但这几日利用灵峦写给他的控火笔记,他已经将自己的修为恢复到了归一后境,绕是如此还是给了独孤婆子压迫感。 蓦然间,猎物不再是猎物,让独孤婆子不得不重新审视起眼前出现的小子! 不过由于齐安露出的是自己原来面容,所以倒也没有认出她。 她道:“你是什么人?阁下是想救她吗?你知不知道她是我药家堡通缉的人。”。 齐安则道:“是吗?我只知道,死人是什么都不会讲出去的。”。 “你的意思是能杀死我吗?”独孤婆子回到,虽然这贸然出现的小子给人的压迫力很强,但他毕竟低自己一个境界。 所以没有意外,接下来他二人直接打斗咯起来,而几十招下来,独孤婆子发现,她自己灵力耗费太多不说,对面小子倒是越打越精神。 她在药家堡也算摸爬滚打了几十年,只是兀一交手,便觉眼前的小子的确些难缠,拼个你死我活更不值得,不若从长计议。至于回颜丹炼制法门虽然诱人,但以后还是有机会再来取的。 想及此,她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可很快就被一脸的笑意遮盖了下去。 她开口道:“这位兄弟……咋们各一步怎么样?”。 可是她又错了,还未来得及在心底好好得意一番,一道卷着骇人气浪、炽亮的白炼向他袭了过来。 那是齐安的斩龙术,虽因为境界低的缘故,施展的不完整,但亦可伤人!结果便是,她一条胳膊硬生生被齐安砍了下来,连带着后背也划出一道口子,十分可怖! 齐安这时缓缓道:“我说过死人是什么都不会讲出去的。”。 他从灵峦那里知道,周思若身上有着回颜丹的炼制法门这若是传出去,必然他们的处境会更加艰难!再者这老婆子在打灵峦的坏主意,现在自己杀了她,也算是为灵峦解了一个隐患! 独孤婆子顾不得己是重伤之躯,更顾不得自己怎么会打不过对面这个小子,心一狠,她咬破舌尖,催动秘法,燃烧起所剩不多的精血,一下遁去百步开外!现在的她,只剩下逃命这一个念头。 齐安自然不能放他离去!以前在西北处理那些莽子时,遇上这档子事情,他亦要追对方致死!何况若是放任对方离去,等如农夫与蛇,农夫终会被蛇咬死。 所以他很快追上了独孤婆子,并依着一副玩味的口气道:“独孤师姐……没想到我们再次见面,会是这样的方式,只是我注定是不能随便放你离去的。”。 独孤婆子满脸褶子一时缩的更紧,随后又盏开道:“是你……周得发?不对,怎么可能是你!”。 但不待她去具体思考,齐安直接划出一刀结束了她的性命,她则彻底停止了思想倒在了地上。 这个时候,齐安马上去查看周思若的情况,她则身体情况,不容乐观直接昏睡了过去。说起来,周思若一行人遇到齐安纯属巧合,原本他也是要去找一趟宋文成那里买点东西的,正去的半路见正好就遇到了周思若。 见到危机解除莫行则对齐安道:“齐兴……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 齐安则苦笑道:“一言难尽啊。”。 想起这些日子的经历,那的确是一言难尽。 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二百一十一章 喝酒误事 严格来讲,周思若算是欺骗了齐安,一开始他其实也询问过她有关如何恢复人容貌的事情,但她却向齐安隐瞒了回颜丹的部分,但想开来她应该是怕回颜丹的事情败露,给她惹来无端都祸事,这一点上齐安理解她。 一边齐安背起受伤的周思若,一边向莫行询问起了近日以来他们一行人的近况。 莫行则是憋红着脸道:“男子汉大丈夫,我这几日倒是多受周姑娘照顾,实在惭愧。”。 自从角牙关出来,莫行所幻想的生活自是仗剑天涯,那才是男儿应该过的潇洒日子,可现实是他一介文弱书生,自保都是一件极为勉强的事情,更不要说是除暴安良了,那实在是奢望。 亦虽然他身上带了足够多的钱,可是自到药家堡以来,几乎就没这么用。 几人一边说着,一边就来到了当初外围那处竹林躲起来。 当莫行问起齐安这几日来的收获,齐安也不知该怎么答他。若说是那恢复人容貌的方法已经找到,眼前他大可以带着周思若离开,可偏偏他又不知道什么药引之法,那试炼的事情去还是不去,他自己也没决断!要说不走……他已然得到控火的方法,那束缚自己修为的缚灵丹破除只是迟早的问题。 那让他迟迟不离开的原因是什么呢?鬼使神差,齐安就想到了灵峦。 思索再三后,齐安还是给了莫行答复:“那就十日以后我们离开吧。”。 话罢,他则安顿好莫行,去了宋文成那里一趟,打算从他那里搞些草药回来,给周思若疗伤,顺便探听探听如今药家堡的戒严又是怎么一回事。 当然,齐安可不是大摇大摆出去的,而是找了件斗篷披在身上。 如今天色渐沉,淅淅沥沥有牛毛小雨落下,他这幅打扮在外围倒不是多么常见。 而宋文成则因为天色缘故,正准备收拾好东西就此离开,正好就遇到了齐安。 “老哥……你咋愁眉苦脸的?”齐安低着头尽量不显出自己容貌。 宋文成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则听着声音熟悉,顿时响起这是那个叫周得发师弟的声音,他道:“周老弟……这个不提了,刚刚做了个赔本买卖。”。 所谓赔本买卖,自是他以三十两将固元参卖给了周思若让他郁闷。 说完这个,宋文成随即又是紧张兮兮对齐安道:“周老弟……我问你,那个木俞连去哪儿了,你不知不知道?最近他师兄孤宇飞可一直在找他!”。 齐安自然不可能说是自己杀死了他,所以脸不红心不跳道:“我没见过啊……怎么了?”。 这宋文成接着叹了口气道:“别怪哥哥我没提醒兄弟你!这孤宇飞虽然咋们药家堡的弟子,但他在炼药上却是一窍不通,修行上却厉害的很!如今三十岁的年纪,已经是道生初境了,你见了他不要管见没见过那木俞连,最好都说不知道。”。 被他这么一通说的,齐安倒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意思。 但既然宋文成这么告诫了,他就把这话记在了心里。 随后从他这里买了些药草,往周思若他们隐居的地方过去。 此刻的周思若还是处于昏迷之中,没办法齐安将药草放在锅里,只能开始半吊子炼药,也不管药草弄得糊不糊,就让黄心慧给周思若喝了下去。 过了少半个时辰后,周思若悠悠转醒了过来。 她先是咳嗽几声,然后一边品着嘴里药的残留然后道:“这是谁炼的药,这么难吃!”。 齐安则没好气道:“醒过来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不能。”周思若一边喝水漱口,一边则奇怪道:“虽然药炼的不怎么样,但给人治疗伤的效果却是有的,看来你去药家堡倒是没有白去。”。 一边说着,她一边缓缓想要站起来,但奈何伤势过重,怎么都站不起来。 齐安暂且不去同她提回颜丹的事情,而是道:“孤宇飞这人你了解不了解。”。 同为二代药家堡弟子,周思若自是知道他的,这人在炼药方面上一窍不通,但值得一提的是他修行天赋却是绝佳,因为如此,他被药家堡太上长老姚如一破提升为了药家堡弟子,并且让他担任药家堡执法堂长老之一。 值得一提的是,此人性格孤僻,为人处世方面几乎不怎么同他人来往。但其执法手段却是出了明的严格来。 想着,周思若便将这一切说了出来,并问齐安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齐安便将自己遇到灵峦的经历说了出来。且他觉得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有气听到灵峦是绝阴体的时候,连周思若都有些惊讶,她道:“怪不得她师父何中子把她当宝贝一样!只是她身份暴露,难怪那些人对她不怀好意!对了!她人呢?”。 他便将他们分别的事情说了出来,而周思若则是从他话中听出了一些别的味道,同他打趣道:“我怎么觉得……你是有些舍不得人家?”。 齐安则又正色道:“少和我贫嘴!对了,此间事了,我大概率会离开药家堡,你准备去哪儿?”。 周思若则想着映象中几年没见到过的那个男子的身影,想也没想道:“永安。”。 不等齐安说话,莫行则道:“正好啊,周姑娘,我们也要去永安,那可是个好地方啊!”。 “是吗?”她似笑非笑看着莫行,笑容中带着几分微不可查的期待。 当然,听到她要去永安,齐安是有些意外的。 暂且不去说这事情,接下来几天,齐安倒是打算先试着能不能用抠火再解一些自己的修为,这样他们在去闯药家堡青城石阵的时候,胜算才会更大。 很快,三日时间过去,齐安则是把自己的修为恢复到了窥机初境界,并且他还有种预感,等自己的修为全部恢复,说不定修为会更上一层楼。 但几乎就是这一天,竹林里来了一伙人,这些人修为各个都在窥机境界以上,很是让齐安头疼,且齐安更是认得出来,这些都是执法堂的人。 所以之后又三日,齐安一行人只好在林子里东躲西藏,但林子就那么大,哪怕它再怎么隐蔽,都会有搜寻完的那天。 本来一开始,齐安的想法时,躲上几天,这些人看不人影,自然而然应该就会走了,可偏偏随着搜寻继续,为首名叫柳如彪的人在林子里逛了一圈发现,他竟然在林子里发现了烧过的炭火,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在树林之中,是一定有人的。 这却也是齐安疏忽了,几天以来的时间,他只顾着躲,倒是忘了离开药前,将炭火给收拾干净。 本来柳如彪这些人中,已经有人打算离开,但因为见到这些炭火的缘故。 这便肯定了他们不会离开的想法。 这些人中,有人道:“还是柳大哥细,若是我等早就离开了。”。 几人互相吆喝着,算是在附和柳如彪。 柳如彪听的也是十分受用,笑着道:“你们这些小子少贫嘴,还是等抓到人再说吧,不然你们就是把我夸上天也是没用的。”。 之后又三天,他们在这竹林中搜寻的力度也加大了起来。起齐安知道在这样下去肯定也不是办法,索性这个时候趁着夜色降临的时候,他出动出击了。 夜色降临,星河垂落建,柳如彪一行人倒是放松了下来,他们一行人公然就在竹林喝起了酒!其实这倒也怪不得他们,而是他们平日里过惯了提心吊胆的日子,如今远离药家堡无人管辖他们,他们自是放松了下来。 但这就恰恰给齐安创造了机会。 这一行人喝到正尽兴处,有几人跑到远离众人的地方去小解,可还不等他们松开裤带,齐安早早出到结果了他们性命。 说起来,这几日也算是窥机境界的求生者,只是如今他们太过放松,这才给了齐安机会。 似乎是少半个时辰过去,都没有人发现他们当少了两个人,而最先发现少了人的还正就是柳如彪,一个激灵他清醒了过来,对着众人道:“你们有没有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杀气。”。 这些人正喝的尽兴,却是没有管这些,直接道: “柳老大……我看着没什么人啊!你别吓兄弟们啊!” “是啊,这哪儿又什么人!根本没人的!” “哪儿有人!” …… 对柳如彪来说,他刚刚确实感受到了很弱的杀气,虽然那杀气非常微弱,但有了众人这样讲这样,他却是又没深想下去只当离开那二人说不定是去药家堡外围寻乐子去了。 众人都不再多谢,酒足饭饱之后,睡意袭来,就这样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但恰巧是这个时候,黑暗中齐安的身影显现了出来。 就如在田间砍地瓜一样,齐安动作迅速,但又不带起一丁点声音,不一会儿,接连好几人在睡梦中,没了性命。 只有一个叫郑全的人睡的不是太沉。 隐约间,他倒是看到了一个人,那是一个约莫二十岁左右的青年,身影单薄,显得很瘦弱,每每挥刀间就会有一片殷红带起,这样两三下之后,他一下反应了过来,急忙起身道:“兄弟们,警戒!”。 他的声音很大,但此刻所有人却都睡得很沉。 就连柳如彪也只是微睁开眼看了一眼…… 对于在药家堡执法堂待了多年的柳如彪来说,听到郑全这么说时,他笑了!这比他在风月之地,听老鸨讲的笑话都要好听。他不觉得再在他们药家堡地界敢有什么人来杀他们,尤其他们还都是一帮窥机初境界的修行者。 “哈哈哈!兄弟们!郑……郑全这小子说胡话呢!不管他……咋们……咋们继续喝……”有人应和了郑全一句,但并没有管太多,而是继续倒头睡下。 这让郑全有些焦急,虽然意识清醒了一些,但脚步却很虚浮,甚至一时都忘了自己是个窥机境界的修行者,他指着齐安摇摇晃晃道:“你……你是什么人!来……干什么?”。 说着,他打了一个酒嗝。 “我嘛……我来杀人。”齐安笑着对郑全回道。说着,他从腰间里取出一口比一尺略长一些的刀。 那口刀没有什么出奇之处,与平常的砍柴刀也没什么区别!要说有区别,也是上面大大小小有十几个豁口,卖相也实在不敢过多恭维! 这是因为近来齐安大大小子打了十几战所造成的。 “哈哈哈!一把破砍柴刀还想杀我们!还……好不快给爷爷们滚!” “小子,杀人也不蒙个面!你这杀手游戏不好玩啊!还是回家玩泥巴去吧!就你还想杀我们!真可笑!” “哈哈哈……说的是啊!你杀个老子的乌龟王八蛋!” 齐安话一出口,便惹得一众醉汉笑得更欢! 在他们看来郑全足以对付齐安一人,而郑全也由于酒精的麻痹作用,竟然因为这些醉汉的话暂时忘了先前齐安杀人的场景。 他故作一脸蛮狠,对齐安威慑道:“,小子……你现在跑还来得及,若是真惹得爷爷心情不好,叫你死在这里。”。 但这些在齐安看来,才是真的可笑。 “那我就试试看。”齐安眼中露出了嗜血之意,嘴角却依旧挂着笑意。只一道白光闪过郑全的头便滚到了地上。 而在月光下,这抹猩红,非常刺眼。 猩红的血喷在其他几个汉子的脸上。一众汉子这才清醒过来,刚才和他们谈笑说醉话的的一个人已没了性命! “我说了我杀你们如屠狗!”齐安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笑的人畜无害就像邻家的阳光少年一样。可他手上那口还滴落着血的刀闪出森森白光,却让一众清醒过来的汉子都不敢去看他。i 一时间,他们竟然都忘了自己还是修行者的事实。 柳如彪这时也清醒了过来,而亲点了一下人数,他也一下不镇定了,他发发现他带来人十几人,现在竟然连他在内就剩下八人。 且他细细一想,齐安刚才那一刀,的确有点厉害。 他自认于药家堡窥机境界来说说他也是不错的了。可齐安毫无防备的一刀,就是他自问也是防不下来。也虽然,齐安这种偷袭人的方式让他不耻但事实证明这非常有用。 想起齐安这一刀,柳如彪想要是他刚才还没有清醒过来,离齐安再近一些,那人头落地的便是自己。不由得他也是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可面上,他还是强颜镇定:“兄弟们!别怕!看我杀了他!”。 话罢,他提刀向齐安而去,接着酒意他自认自己的《破魔刀》威力比平时要胜几分,刀上红色光芒大放,看着咄咄逼人。 但齐安却只是轻出一刀,他刀直接被齐安的刀斩断。 柳如彪自认自己这话说得是没有一丝认怂的意思的。可和齐安这一交手,他心里却没有底了。 齐安嘴角挂起了一丝笑意,拿出一块破布放在地上后,对柳如彪道:“知道为什么我杀你们如屠狗了吧??” 二人从未谋面,可看着齐安嘴角的笑意,柳如彪内心莫名多了几分恐惧,但想起齐安一开始的做法,他又带着愤怒道:“你这一开始趁我们酒醉杀人,不是英雄作为!”。 他说的倒是义正言辞。 “那你告诉我?什么算英雄,等着你们一群人打我一个?”齐安说的很轻松,可眼中的嗜血之意已是不再压抑!他十分清楚,对面柳如彪说的简单,但若是他们现在所有人一个不少,谁会和他单打独斗,还是说车轮战? “啊!”齐安话毕,一声惨叫声响起,一颗人头便又滚落在了地上。 齐安则看着他们冷笑道:“你们怕什么……你们不也是和我同一境界?”。 齐安说是这么说,可一众汉子吓得连滚带爬开始逃窜起来,因为酒醉的关系,他们此时便是连平时三成的修为都发挥不出来。或者说,当他们看到柳如彪打不过齐安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怕了。 柳如彪面上也挂不住了,混在一众人里就要逃走!可齐安不会如他们意。 似一道夜中的影子,齐安完美的贴合在了暗夜之中。众人看不见他的一丝身影,只能看到一道道白光闪过和一颗颗人头滚落! 非常简单,三颗头颅滚在柳如彪脚下,却是吓得他胆战心惊。 像是被困在笼中的牲畜一般,平日里这些在药家堡厉害惯了的汉子。此刻他们也只能任人宰割!他们也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的命也是如他们杀过的无辜人的命一样不值钱! 原本这一众汉子也是团结的如铁桶一般。可在齐安的刀下,这铁通也被砍了开来。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平日里的兄弟情义,汉子们也早抛到了九霄云外! 到了这一刻,他们倒是希望那些所谓的“兄弟”能替他们去挡上几刀,好让他们跑的远些。 约莫一柱香时间后,齐安显露出了身影。可原本的十几个大汉,也被他杀的只剩下刘柳如彪和为数不多的三个人。 “你……你……欺人太甚!这实在不是英雄作为!”看着被齐安杀的满地的尸体,柳如彪心中的恐惧也少了一些。这些都是跟随他多年的兄弟,没有丝感情那也是假的。 齐安则看着他冷笑道:“我若今日放过你们,你们会玩过我?这是英雄?”。 似乎是见齐安没有同他商量的余地,柳如彪怒意又起,提起手中的大刀,瞪大了眼睛向齐安砍去。他的这口刀连几丈高的丹炉都劈得开。他就不信这混小子能接得住!可事实却没他想得那么好。 但结果是同前面一样的,他完完全全不会是齐安都的对手。 没有任何的声音!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下来!柳如彪只看到了三道白色的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思绪轻了起来,感觉这个世界和他无关了。他再也听不到,也看不到这个世界了! “英雄?我所知道英雄往往活的不长久。”这柳如彪在这个世界中听到的最后声音。恍惚间,他感觉自己飞了起来!思绪如同烟雾一样彻底散开。 只三刀,起哦只用了三刀便结果了柳如彪的性命!可以说,现在齐安把《龙灭篆》用的又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柳如彪的头颅在空中飞的老高,张大嘴充满了不甘!剩下的几个汉子看见这一幕,吓得已是痴傻了过去,嘴张的老大。或许他只是不甘,齐安没有等到他酒醒后,同他一战。可这个世界,多的的弱肉强食,何来公平? 又几道红色火光从齐安刀闪过,剩下几个大汉也是倒在了地下。满地的头颅中,有些也是露出和柳如彪一样的表情。 而作完这一切,齐安在一行人则是在第二天迅速离开了这里。 柳如彪等人死后,执法堂这样一支执法小突然消失,自是引起了执法堂内部重视,几乎就在齐安等人走后不久,孤宇飞带着人就查到了这里,而看着满地人的尸体。 有人忍不发牢骚道:“到底是什么贼人胆子这么大……难道说是护着周思若那人的贼人?”。 这贼人指的是齐安。 但很快又有人反驳他道:“那贼人也是窥机境界的修行者,就算他再厉害能无惧同境界人,那杀人至少需要时间吧?总有一个两个跑走吧?”。 说着,这二人为这个问题吵了起来。 只有孤宇飞面带冷静,鼻子嗅了嗅空气中残存的酒味道:“现在的执法队的人都这么放松了吗?”。 很快,他在脑海中推测出了这些人真正死亡的原因,一定是这些人过份放松,这才酒醉以后,给了那贼人机会,说不准还就是育周思若一起的贼人杀的他们。 想到这里,他面带严肃对着所有人道:“葱现在起,这件事情若没有查出下文前,所有人不得饮酒!”。 这条禁令,自是让一些好酒之人头疼,但对于孤宇飞的话,又没几个人敢真正违抗。 第一百一十二章 所谓小人(上) 在孤宇飞看来,如今能进药家堡执法堂的弟子哪个不是自身做到严格要求自己,才能进得了执法堂,如柳如彪这些人能进执法堂当真的太过随便。 他不禁向问问其他执法堂长老,什么时候一伙酗酒的家伙都能进执法堂了。 接下来一天时间,他们还在竹林中找寻齐安等人的踪迹,但更早以前,齐安一行人就已经偷偷离开了这里。 所寻无果,一群人只好就此返回。 回到青城药家堡内围,孤宇飞这位一向以严苛执法出门的长老却没有急着回执法堂报道,而是脱下自己的执法弟子衣服,换身一身素白服饰腰间挎剑来到了外围。 实际上,孤宇飞是来看自己妹妹孤月馨的,作为在药家堡穷苦出身的人,过去他未成为真正药家堡弟子的时候,吃了很多苦。 如今他成为药家堡内围弟子,身份更是执法弟子长老,在他的帮衬下妹妹孤月馨在外围开了一家飞月客栈,名字正就是来自于他们的名字。 而妹妹一边有他照料,一边有着自己又有着经济头脑,自是将飞月客栈的生意做的如火如荼。 他出外任务无事,就想来看看妹妹。 只是刚刚到客栈没多久,他就见到了这样一件事情,就见到了这样一件事情。 几个药家堡弟子公然仗着自己药家堡弟子的身份在戏弄一个正在客栈吃饭的少女,那少女身着绿裙,看着娇小可爱,只是此刻她眉头紧皱,显然是被眼前这几人打扰的有些生气。 可越是这样那几个无赖却越上头: “姑娘……我看你气血不稳,要不要我给你把把脉?” “哎!这有大病啊!需要找个没人的地方,我给你好好治治!” “是啊……而且这病还不轻,咋们哥几个得用点心才能把姑娘你给治好。” …… 几人说的半真半假,若是不了解实情,大概也就信了他们的话,偏偏在场的各位都知道,这伙人中叫赵涌双的和那个木俞连走的很近,都是一等一的泼皮,只是近来那木俞连消失,这赵涌双不单不收敛,反而还越发变本加厉,似乎越发有向人彰显自己泼皮的意思。 又偏偏在场的各位都是些普通人,看见了哪怕心里生气,但也不敢多说什么。 最终那绿裙少女的哥哥看不下去,强忍着心中的恶心道:“几位也是我药家堡的弟子,不保护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就罢了!现在这样对我妹妹……是想干什么?”。 “干什么?就你话多的很,是不是?”说着,那赵涌双一个巴掌打在了这人的身上,怎么说他也是通神境界的修行者,只把这人的一排牙齿,直接给打没。 这看得同样在客栈吃饭的齐安等人气不打一处来。 莫行最先咬牙切齿对着周思若道:“周姑娘……你们这药家堡也算是名门正派,怎么尽是些这等货色?”。 周思若则是没好气道:“这怎么和本姑娘有关?上层的人多年来只顾炼丹,那会约束下面人,这时间长了,他们胆子不就大起来了?”。 齐安自是早早看不下去,直接选择出手。 但现在他们还被药家堡通缉,所以又不能直接露出自己原本的面容所以他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他佯装一脸笑意,走到这几个泼皮面前,对着赵涌双道:“这位大哥……你这……”。 他话未完,就被赵涌双直接打断道:“怎么?你这小子哪儿来的多管闲事?”。 那被胁迫的少女则是看到齐安,立刻向他投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正准备出手的孤宇飞则按耐下来。 但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就在下一刻,齐安又对赵涌双道:“这位大哥,一看就是人中龙凤,小的早就仰慕你的明声了,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值得我学习!”。 见到这一幕,众人直接在心中暗骂世风日下,本以为是个出头的英雄,却是没想到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 被这一通马屁乱吹,赵涌双着也是十分受用,大感高兴。 他道:“你小子会说话,以后在这一片,我罩你了。”。 可谁知这个时候,齐安言辞却是又转道:“就是近来小弟我身上缺钱花,不知大哥能否………” 这话听着赵涌双自是不高兴了,他先是看了一眼少女,后者就被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但想着齐安也算夸了他几句,他自是不耐烦拿出一两银子打发齐安走。 但齐安这时又道:“大哥倒是小气……就这么点钱?”。 到了这个时候,有的人已经听了出来,齐安的语气有了变化,更像是在戏弄人一样。 他又道:“大哥怎么也算是人间狗熊……不对英雄!这些钱……”。 这却是让赵涌双有些怒了,他越想越气,直接抽出腰间的刀向齐安劈了过去! 以前他也这么做过,事后一条人命而已!他施展点手段又会摆平,只是会麻烦些。当然,眼前他倒是不是真的要杀死齐安,毕竟这么多人看着,把人杀了,他很不好收场,但砍他一只胳膊,给这满口胡言的,小子一点教训,他还是可以做到的。 可结果却和他设想的大不一样。 “铛!”的一声,却是赵涌双连人带刀被齐安一只手甩了开来!整个过程极其自然,自然到人面前漂来了一些飘絮,只是用手把它扒拉开而已。 这让所有人包括孤宇飞这人都很意外,不过众人自然也看了出来,齐安就是故意找他们茬的,众人虽然心中叫好,却也不敢表现出来,怕事后遭到这些泼皮的报复。 另外一边,齐安则是示意绿裙少女同她的哥哥快快离开这里。 少女被齐安解围后后,心中自是感觉,她泛着秋水的双眸有些湿润,樱红又有些干裂的嘴唇微颤着想说些什么。就在刚刚以前,她还以为自己即将要堕入魔窟,所幸齐安救了她。 “不用说什么感谢的话了,赶紧走吧。”齐安用着很小的声音淡淡对她讲了句。 她没有说话,倒是她哥哥向齐安一拜后道:“倒是谢谢这位小哥了!妹妹……我们快走吧。”。 她脸上浮现出两个小酒窝,微微笑了笑,像个小女孩一样听话的朝哥哥点了点头,然后二人迅速离开客栈。但走远以后,他们二人倒是对齐安也有些担心。 另外一边,其他几个泼皮却是又走到赵涌双身前,将他扶了起来。这客栈里的人想着今日怕是有热闹可以看了,这赵泼皮平日跋扈惯了,如今有人敢出头也是好的。 赵涌双被重摔在地上时,是又惊又怒的,他没有想到齐安真的敢对他动手。 但被手下人扶起,他暗笑一声心想:这可是我药家堡的地界,你竟然敢在这里找我赵某人的不痛快,我就让你也不痛快! 他心想着,待会要把齐安这小子吊起来好好打一顿。 这时齐安则张口道:“大哥……刚才小弟其实是香给你作揖的,但手下力道重了些。”。 但还不待赵涌双臆想完自喜一番。莫无念淡淡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他讲得平常,似乎这话没什么不妥。但细细一想,这话还不就是在骂他吗?这行什么礼能把人摔出去那么远。 “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这自是彻底激怒了赵涌双。 众人原本听着齐安对他的嘲讽正准备笑出来,可听到赵涌双摆出自己药家堡的身份,只得都闭上了嘴。 “知道如何,不知道如何?怎么?这青城难道理都是你定的?你不过就是个药家堡不入流的弟子而已!慢很什么?”齐安淡淡对他说到。 对于眼前的这个泼皮无赖,齐安还就真不把他放在眼里。 众人惊诧,他们觉得眼前这个黑衣青年简直胆大如斗,跟药家堡的弟子敢直接硬刚,又觉得今日还是有些彩头可以看的。 对于孤宇飞来说,齐安的表现他都看在眼里,对于这位陌生人,他还有些刮目相看。 赵涌双面上阴侧侧不说话,其实他心里明白眼前这人有些不一般,可能是通神境界以上的修行者……总之是修为比他高就是了! 他赵涌双虽然是个药家堡弟子,但实际要不是因为他和木俞连熟悉,自己又花了大把银子,最终才成了药家堡外围弟子,但是在修行或是炼药上,他就没有多大成就了。 所以他见药家堡的名头恐吓不住齐安,内心就有些害怕了。 尤其当他那会知道齐安是修行者的时候,把他飘絮一样甩开,他就该想到这茬。不过他左右逢源惯了,才想到也不迟。 见齐安如此咄咄逼人,赵涌双道:“你到底想怎样?兄弟……我可是药家堡弟子,你要动我可得掂量掂量?”。 虽然他还是再拿药家堡压人,但也很明显,他这话有几分商量的意思。看似咄咄逼人,不过是纸老虎虚张声势。 齐安则一点都不买他的账道:“现在知道和我商量了,凭什么?你这样欺负人家……不该给点赔偿吗?”。 他语出惊人,让众人听着惊叹。 赵涌双听着张大了嘴说话,但又迟迟说不出来。 倒不是赵涌双不想说话,原本他心情刚平复下来,听到齐安又讲的话后,他再难压下怒火!可不待他发作,一股无形的力量作用在了他的身上。 这种力量说不清道不明,就如凶兽盯着到嘴的猎物,即便不用爪子按住它,视线所及之处,它也跑不了! 这是强势一方对弱势者的压迫! 眼前的黑黑衣少年,他的眼瞳就像是最上等的墨玉,漆黑却又剔透玲珑。 这时来自齐安对他的压迫,他们二人一个是窥机境界,一个是通神境界,前者对着后者压迫后者自是一时难以承受。 再者赵涌双对上齐安那双不含任何杂质的眼睛,自觉没什么不妥,可再一看,他有些怕了,那双眼睛的最深处仿佛关着一头可怕的洪荒猛兽! 虽不至怕到关乎生死,可他还是觉得额头有些发凉,不敢再去看那双眼睛,连带着他思绪也停顿了一会儿,久久不敢说话! 哪怕是赵涌双明知道,齐安不敢杀他,可对上这暴虐的眼神,他却还是怕了,他再次拿出身后的药家堡道:“你若敢杀我!我药家堡的人不会放过你的,小子!”。 他说的声泪俱下,倒像是真的一样。 但一直观望这一切的孤宇飞倒觉得这不算什么就是齐安真把赵涌双杀死在这里,事情他会帮着去摆平。 可谁知,下一刻齐安又道:“你张口药家堡……闭口药家堡,在我看来这药家堡就没几个好东西!”。 齐安说的也是实话,自从他来药家堡以来,遇到的十个人中,八个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这一句把所有药家堡的弟子都涵盖进去骂人的话,让孤宇飞听着就有些不舒服了。 “小兄弟如此咄咄逼人,未免有些过分了吧?这泼皮无赖,你打这泼皮,我不会说些什么……但你说我药家堡,倒是我药向你讨个说法了!再者,赵涌双,你若知趣一些便该走了,还要在这胡闹耍赖吗?是败坏我药家堡名声吗?”孤宇飞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目光如炬看向齐安。 这会的他精神抖擞,全然不似之前懒洋洋的样子。 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虽然他是把齐安和赵涌双都骂了,但很明显他是要保赵涌双。 “这人如此胡闹,难道这就是你们药家堡要讲的里……”齐安理”字咬得很重,仿佛听不懂书生话里的意思,似是无心,又像是有意他补了句:“至于咄咄逼人吗?我只觉得换成谁头上悬着一把剑,都不太好受!而且阁下竟然是药家堡的人,就该把这败类处理了才是!”。 孤宇飞明白,齐安说”悬剑”是反在说他咄咄逼人!再者齐安说的也是有理,他是该先去处理赵涌双这等败类,但是一,想到齐安说了药家堡的不是,他就更生气。 他道:“那你无端说我药家堡干什么?”。 齐安想及近来的经历道:“难道我说错了……你们药家堡不是专出败类?”。 这话他骂的有点狠,让孤宇飞彻底生气了。 他嘴角勾起一些,含笑道:“是有些败类不假。不过我这人也讲道理,只是你有错在先,先骂了我药家堡……我便硬要悬上一把剑给你!若是你客气一些,你把这赵涌双杀死,我都不管!”。 他一字一句说的清楚吓得赵涌双脸色发白,他自是也认了出来眼前这位是执法堂执法最严苛的那位,即便他会维护自己,维护的不过是宗门颜面,事后该算账肯定还是会算! 话罢,孤宇飞抬起一手对着齐安隔空一按。“嚯嚯!”两声,无形中仿佛有一把剑割开空气,对着齐安俯冲而下! 实际说来,他倒并不想和齐安真的动手,只是想给他一些教训,让他不要再诋毁药家堡。 齐安不惊不惧,他抽刀便对着自己上方头顶凭空打出一刀。这一刀不算多快,在外人看来,他这个动作做出来,也真的只是在隔空打空气,显得有些滑稽。 可也就是这一刀打出,却发出了铿锵之声,好似无形中真的打中了那把无形之剑! 这让孤宇飞顿时对齐安高看了起来。他没想到齐安还多多少少真有点本事。 他的无形之剑更是被折断化成几道罡风在隔间里散开!其中一道直接将隔间屋顶斩开一道缝隙,阳光刚好透着可以打量进来。 客栈里的人见到这个阵势,多多少少收起了看戏的心思,他们怕二人的打斗波及到他们。 孤宇飞一挥衣袖则将大部分罡气化去。 齐安则皱着眉头重新审视着这个陌生人,这个半路杀出来的人,他并以为会是个如柳如彪一样的货色,但没想到这一出手就不一样,且他感受到他修为是道生境界。 而旁边的周思若则悄悄给他传音道:“这个人就是孤宇飞。”。 齐安闻言,自是又把孤宇飞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此人生得面容英俊,算是一等一的美男子,只是那双眼睛却是如鹰一样,仿佛任何细微的动作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而对孤宇飞来说…… 且他这个人做事向来公正,如他所见所想,之前赵涌双调戏少女,齐安就是杀他,他也不会管!但现在,齐安连带他药家堡一起骂,再杀赵涌双损的就是他宗门颜面,这就有些无理取闹,他自是要惩戒一番。 不过看齐安轻松接了下来,他却是又起了心思。 世间修行宗门外的凡尘俗世中也不乏有修行法流传,抛开其优劣不说,不受人指点,修行无疑登天,即便真有高人指点,再没有宗门底蕴加持下修行也是一件难事。而且在他看来,这世界上少有宗门比得上药家堡。 所以孤宇飞觉得,眼前齐安这个人无论是以何种方式走上修行的,都是个可造之材。只是其心性似乎略有欠缺,药家堡不够尊敬……还需打磨一番。但比起他接触到的木俞连等泼皮无赖已强太多,他们不单是心性差,资质也差! 所以孤宇飞想法很简单,他倒是想让齐安加入他们药家堡,再者现在的药家堡蝇营狗苟什么人都有,是该来个像样点的人…… 可他又哪里知道,齐安前不久已经易容加入过他们药家堡。 而现在孤宇飞眼前做的就是要给齐安上一课,要他明白药家堡不是随便可以骂的,想到这里,他脸上有了丝笑容,就像一个刻板的教书先生终于遇到自己钟意的学生。或者说是,他终于遇到适合待在他们药家堡执法堂的人。 只是齐安有些对药家堡不服,还需管教一番,他道:“人做错了事便该认个错,你说了我药家堡的不是,就该向我药家堡赔个不是。”。 “久闻药家堡执法堂孤宇飞长老做事公正,如今看来也是徒有虚名!你让他向你们药家堡道歉,是不是就意味着向这个叫赵涌双的泼皮道歉?”这回讲话的却不是齐安,而是站在莫无念旁边的周思若,她不讲话还好,一出口就是语出惊人。 不过现在她是易容过的,倒是没几个人能认出他来。 赵涌双一众却是知道孤宇飞是何种身份,周思若这句话无疑是顶撞!而且是明明知道他身份,还要顶撞。 这会孤宇飞向周思若看去,倒是被他易容过的容貌一惊。 尤其这会,周思若离得近了,孤宇飞忽觉得祸国殃民用在一个男子身上也是合适的!只是相比较容貌,他更在意这个白衣公子哥的言论。 他没有生气,平静道了句:“何出此言?我觉得我讲得在理!”。 如他所讲他这个人很讲理,讲得对自然不会再去计较! 就听周思若又道:“本来是这赵涌双泼皮先欺负的人,我们出来阻止没落好也就算了,但孤宇飞长老却还要我们向你们道歉,这是不是意味着,你们药家堡对于手下弟子欺负人一事就能这么算过去。”。 她这么一说,倒是让客栈里的其它普通人议论咯起来: “是啊!听他这么一说,还是这么个理!” “这不明摆着维护赵涌双这个无赖吗?这公正又在哪里?” “可不是嘛?但没办法,谁叫他们是药家堡的人呢?” …… 虽然百姓说的声音不大,但作为修行耳力过人,听着周围人这么议论,孤宇飞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虽然他是想维护宗门颜面,但貌似他若不去处理赵涌双的问题,宗门颜面就丢的更多了。 想到这里,他怒目看向赵涌双道:“作为我药家堡弟子,竟然在外欺负百姓,今日我就废你一条腿,让你长长记性!”。 说着,他手对着赵涌双隔空一点,一股巨力无形从空中产生作用到赵涌双腿上,生生把他一条腿给压断。 那赵涌双自是疼的呲哇乱叫。 果然,他在做完这一切后,周围人的议论声小了起来。 他再回过头去找齐安等人的时候,却不知道他们一行人何时已经离开了客栈。 第二百一十三章 所谓小人(下) 被打断一腿,其实对于赵涌双来说,这还能接受,可真正让他接受不了的是,孤宇飞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了他,驳了他的面子,以后他在这药家堡外围就成了真正的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因为孤宇飞这样的行为代表着,药家堡对于他们这些败类不会真的去管。 也虽然赵涌双明白,自己和孤宇飞身份差距过大,奈何他不得,但他相信,只要他能抓到一个细小机会,他就会让孤宇飞陷入到万劫不复之地。 想着,他好汉不吃眼前亏被身边人扶起后,他隐下身上的狠厉,在身边人的搀扶,下一瘸一拐走了出去。 在他走后,这飞月客栈的老板孤月馨终于现了身,从外表上看,她上半身着一件绿袄短衫,袖子挽起,露出半截玉臂,下半身穿的简练半长裙,显得干练,配上她精致的面容,附近人之中没有几个不会对这老板娘动心。 这会的她,刚刚和伙计出去采购食材回来,正好迎面撞到赵涌双,后者则是贪婪又怨毒的看了她一眼。 这样的一眼,多少有些让她害怕和莫名其妙。 回来后,她向店里的人打听了来龙去脉以后,便知道了事情进过。 实际说来,这赵涌双此前在她客栈也没少惹是生非只是因为她自己哥哥孤宇飞的身份,这家伙才多少有所收敛,对于自己哥哥的做法她琼鼻一皱道:“哥哥……对于那样的家伙,我觉得处罚力度还是不够的!你要需知,那家伙的品行就和豺狼一样,若是不把惩罚力度加大,以后绝对会咬你一口!”。 孤宇飞听妹妹说着,但并没有把这时真正放在心上,关于这件事情的处理,他有他的考究,在他看来这件事情一是要维护他药家堡颜面,二是要给这泼皮一个教训二者折中之后,他只能这般处理。 想着,他就把这些都说给了自己妹妹。 妹妹孤月馨则摇摇头道:“哥你这种人就是太刻板了……难怪这么长时间还是给我找不到嫂子!”。 少女说着,白了他一眼。 他老脸一红,下意识低下头,妹妹骂他骂的不假,太长时间以来,许多事情他就是因为太墨守成规,而被人骂老古董。 但随即他转念一想,却是捏了捏孤月馨的鼻子没大没小道:“你这丫头……我看我才要帮你寻个夫婿好好管管你的好。”。 说罢,他二人则是相视一笑。 虽然同在药家堡,但兄妹二人却因为孤宇飞常在外执法的缘故,少有能见的时候,都是聚少离多。 如今他们二人再见外,自是都是喜不胜收,孤月馨更是免了在场所有人的单,并且亲自下厨要和哥哥吃个饭。 客栈众人听到她说免单,自是高兴的吆喝了起来,加上以后要咯赵涌双这等泼皮的袭扰,他们自是高兴。 至于赵涌双…… 孤宇飞兄妹都没有再去想,想来那等小人也没机会报复他们。 这边欢喜,那边夹着尾巴出去的赵涌双一行人则在离客栈不远的缘一个小饭摊入座了下来,到现在为止,他们肚子里还没有进点油水。若是在往常,他们在其它地方,早就被人客客气气请进去,山珍海味吃个遍了。 但现在,似乎是知道他们一行人吃瘪,这饭摊老板给他们几人的阳春面简单到好比白开水里放了白面,连个菜叶都见不到。 一行人中,有人正要发怒,但一向比他们爆脾气的赵涌双却最先忍耐下来,并劝他们道:“算了吧……那人还在客栈,我们再要惹出事情来,怕是宗门都要把我们除名。”。 “可……赵哥!这事情就这么算了?” “是啊!怎么能这么算了?” “我们不服啊!” …… 这一行人听着客栈里这会欢呼雀跃,心中就越发不是滋味。 但赵涌双却一反常态,一言不发只是蒙头快速将这一碗白面吃下,然后恶狠狠道:“机会会有的。”。 这句话,他没用多少力气去说,但周围一行人看见他恶鬼一般的眼神,却是看得不寒而栗。 几人吃过后,就这样离去。 但接下来赵涌双却没闲下来,当他那帮狐朋狗友再又一天见到他之后,一夜过去,他竟然头发花白,胡子拉碴,眼窝深陷,颓废的不像话,但要说颓废吧,偏偏那双眼睛比毒蛇的还有明锐。 几人见他这个模样,好一阵寒嘘问暖,可放下礼物后,又巴不得离开。 赵涌双明白,他如今彻底成了废人,这些平日里的狐朋狗友自是要离他而去,他心知肚明,但也不说破。 只是就当平日一样,他道:“我知道……现在我和木俞连木哥联系不上,又断了一条腿,让兄弟们看不起我了!但大家好歹都是兄弟一场,我这里有些银子,不多也就一千两!大家拿去分分看。”。 话到这里,这些人立马打了鸡血一样来了精神: “赵哥!这就见外了!你要我们帮什么……兄弟们这就帮你办!” “是啊……这多见外?在大家心中,你永远是我们赵哥!” “对!你永远是我们赵哥!” …… 他们说着,手却是很老实,把银子抓到了手里,赵涌双继续看在眼里不说话。 赵涌双道:“我问你们一下,那天孤宇飞打短我腿之前,那个惹事的小子先骂了药家堡对不对?”。 几人不懂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点了点头。 赵涌双听在这里则像是弄懂了什么一样,然后高兴的手舞足蹈道:“这就对了!事情就好办了!”。 他的笑容明明该是欢快的,但在几人看来就是要多阴冷有多阴冷,看得他们几人脊背发凉,又或者是他们从未认识到过真正的赵涌双,今天才认识。 接着他们就听到赵涌双道:“你们要是还当我是兄弟……来,就帮我再断一条腿,和断我一只胳膊!”。 “这……这是为何?”有人不解。 可谁知,这个时候赵涌双却怒了,他道:“还想我这儿拿银子就按照我说的做!磨磨唧唧,女人一样!”。 几人不解,但为了钱后,便拿起棍子就往赵涌双身上打去。 一会儿之后,他衣裳褴褛,一头灰白头发散开,只剩下一条胳膊还健全外,其它地方每一处好的,可他看着自己的模样,竟然低头大笑了起来,对着几人道:“抬我起执法堂!”。 那几人起先觉得是赵涌双疯了,但想起平日里这个家伙的泼皮,又想到刚刚他们几个打了这人,去执法堂不是要被赵涌双反咬一口吗? 想到这里,这几人犹豫了。 赵涌双却像知道他们想什么一样,他道:“我不诬陷你们!只是到了执法堂以后,若是有人问起来,我这身伤是谁打的,你们就说是孤宇飞打的知道吗?其它的你们不用管!但要是说错一句,或是多说了什么,你们这些年干过的事情,我就都抖出来!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明明现在赵涌双已经彻彻底底成了一个废人,但被他这样威胁,几人却还是吓到了,且不论现在这个疯子一样的家伙在像什么,他头发灰白披散着,皮肤蜡黄,牙还掉了几颗,加上满脸血污的形象,还真有些吓人。 活脱脱就是地狱里来的恶鬼。 被他这么一说,直吓得他们脚底发凉。 而几到了执法堂,那执法弟子见到是赵涌双就想赶他出去,因为有关这个无赖的事情,他多少也知道一些,只是因为自己是执法堂内留弟子,才无法管这个家伙。 但赵涌双却大喊道:“我要告的是孤宇飞……”。 别说这话是这执法弟子不信,就是和他来的几人都不信,谁都知道孤宇飞在执法堂是出了名的严苛,行事光明磊落,他会有什么污点? 正想着,这执法弟子就要推开执法堂的门赶他出去,但今日管理执法堂的长老墨守义却大手一挥,对着拿弟子道:“慢着……带那人进来。”。 众人听着都大为奇怪,这位一向在执法堂低调的二代弟子怎么会管这泼皮的事情?再者泼皮的事情又有什么好事? 但毕竟墨守义是长老,那执法弟子便出去把赵涌双等人带了起来。 一进来,还不及执法堂众人问他们发生了什么,那赵涌双就披头散发哭了起来道:“各位长老同门,我今日要告的是孤宇飞,此人公然藐视我药家堡,当真无耻啊!你们要为我做主啊!”。 墨守义一边拿着笔,一边坐在执法堂最上面开口道:“你要告孤宇飞?老夫没听错吧!他可是我执法堂最不可能有污点的人!你倒是说说看,他怎么藐视我药家堡了?”。 赵涌双则把前日在飞月客栈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到他说自己是因为调戏少女被孤宇飞打的墨守义冷笑道:“胡说什么!你自己有错,被孤宇飞打了就是应该……怎么还来到我们执法堂找他的不是?简直荒唐!”。 说着最后四个字,他更是都用了一些修为,声音不大,但震得赵涌双一行人耳朵都是一麻。 可一向胆小如鼠的赵涌双却一改常态道:“我知道这是小人的不是……可各位长老同门,那不知名小子骂我药家堡,孤宇飞竟然还打我!即便小人是败类,可以当时的情况来看,他打我就是打宗门脸面啊!”。 执法堂有人听着他这样说,大骂道:“简直一派胡言!难道我们药家堡需要你这种货色代表!”。 但谁知,更让人没有想到的是,这位在执法堂一向沉默寡言的墨守义长老则问赵涌双一起的一行人道:“赵涌双说的是真的吗?”。 那几人闻言,则是有些懵懂的点了点头,虽然事情的确是这样,但这位长老的态度则有点不对劲。 但想来,这应该是执法堂的行事风格,需要把事情问清楚,才能下结论。 墨守义开口道:“来人……带孤宇飞来执法堂!”。 此刻的孤宇飞还在飞月客栈,昨日他难得卸下身上的事,喝了几杯酒,这才一觉睡到了天亮,而当接受到执法堂的传唤,他心里也有些不明所以。 孤月馨则像是预感到什么一样,对自己的哥哥告诫道:“哥哥,是不是那个小人赵涌双?”。 孤宇飞想都没想摇摇头,他道:“那等小人和我身份地位差得太多,怎么可能是他!”。 他理所应当就排除了这个可能。 但来传唤他的弟子,状态又和平时传唤他议事不太一样。那执法堂找自己是什么事情?他想不明白。 而当他到了执法堂,见到今日竟然是墨守义轮值的时候意外了一下。 当然他更意外的是,墨守义竟然就听取聊赵涌双这个小人的话传唤了他。 墨守义对着孤宇飞道:“老夫问你……是不是那来路不明的陌生人骂了药家堡后,你打断的赵涌双的腿?”。 话罢,他还又问了赵涌双一行人。 孤宇飞听着则是点了点头。 也就在众人都以为这没什么的时候,这时墨守义则戾声道:“来啊!给我把孤宇飞押下!有人辱骂我药家堡,他不去维护我宗门颜面,他还讲赵涌双打成重伤!要知道在那个时候,赵涌双固然可恶,可也是我宗门颜面,打他不就是折我宗门颜面?把他压下!”。 谁都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一个结果,虽然墨守义给出了合理的解释,但偏偏他们又都觉得这解释的有点奇怪。或者说是强词夺理。 而就在所有人都露出意外表情的时候,赵涌双则一脸淡然,仿佛对于这一切都不太奇怪。 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他却是知道就在两年前,孤宇飞亲手将墨守义唯一亲儿给处决了……而当时墨守义的亲儿由于失手杀死了一个药家堡外围弟子,当时执法的就是孤宇飞,墨守义本想和他商量,但偏偏孤宇飞铁面无私的一丁点机会都不给。 这二人就从这里结下了梁子,一直到今日,如今孤宇飞师尊不再,赵涌双又给创造了这样一个机会,墨守义自然会好好利用。 而赵涌双让一起的人把自己打的越狠,对这孤宇飞处理就越狠。 这个时候,孤宇飞也才注意到赵涌双这个泼皮竟然满身都是伤,可很明显,那根本不是他打的。 墨守义在装模作样翻看执手册后道:“老夫念在你孤宇飞爷是执法堂长老的份上,就对你从轻处理!只废你修为,然后逐你出宗门!”。 他口口声声说是轻判,但明眼人都知道,这已经是重判了!孤宇飞如今修为是道生中境,就这样废他修为,这比杀他还要难受! 他握紧拳头拳头怒气冲冲看向墨守义道:“姓墨的!我知道我杀了你儿子记恨我……可你要动我,也不是那么随便的!”。 “怎么?你是质疑我?或者说时候质疑宗门?”墨守义说的有理有据。 而孤宇飞在听到他说“药家堡”三个字后,握着的拳头松了下来。 就在刚刚他本想,什么都不管直接大闹一场执法堂,反正出了事情等师尊回来会帮他讨个说法,但他多年以来,都守规矩守习惯了,现在怎么可以坏规矩?所以他忍了。 见他双膝跪下,赵涌双则长长舒了一口气。 墨守义则拿出一把匕首,直接向他小腹气海位置刺去,将他气海破坏。 而整个过程,即便孤宇飞头上有斗大汗珠落下,则一声都没有吭! 赵涌双心想:倒是个铁汉子……可惜,脑子不太好用。 而等到这个时候,墨守义则又道:“另外……我还查出两年以前,你曾经喝醉酒以后调戏过人家百姓……”。 接着,他就将一系列莫须有的事情说了出来。 虽然这些事情没有证据,当就这样讲出来后的同时,孤宇飞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束手就擒是错了!现在自己没有修为,墨守义说的这些成文字以后,逼迫他签字画押,到那时不是真的也是真的了,就是自己的师尊回来,要洗脱他这些罪名都不是那么好办的。 果然,就几乎在墨守义说的这些被人写成文字以后,在墨守义修为对逼迫下,孤宇飞几乎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走远到那些纸张前签字画押。 又看向一则阴测测笑着的赵涌双。 到了这个时候,孤宇飞才发觉是这个小人害了自己,他道:“你这个小人!早知道我就该杀了你!”。 纵使他平日再怎么英雄盖世,但此刻气海被毁,他甚至不如废人赵涌双,连抬个胳膊都困难。 在这一切之后,墨守义将那些纸收后,然后悄悄走到孤宇飞面前道:“老夫本来打算把这些罪名加在你身上……但我想了想……”。 说着,他看了一眼赵涌双,然后道:“老夫过去行事一直公正,所以这次就算了!回去好好和你妹妹做个普通人!比起你直接杀死老夫儿子,老夫已经仁至义尽了。”。 虽然他嘴上说的好,但实际上更多是惩罚墨守义想让赵涌双替他去完成,墨守义看得出来,如赵涌双这样睚眦必报的家伙若是报复起肉来会比他还要狠! 与其就这样杀死孤宇飞,不如留着赵涌双这条恶狗去狠狠咬孤宇飞。 接下来……墨守义还会提拔帮衬赵涌双一些,为的是让他更好报复孤宇飞。 所以在执法堂散场之后,墨守义将一颗丹药和一块牌子给到赵涌双手里面道:“这颗丹药可以将你的断腿和断胳膊治好……那块牌子是我的牌子,以后出了事情可以来找我,但是切忌,不要像以前做的过份,出了事情就拿老夫名头。”。 墨守义对赵涌双警告到。 赵涌双则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道:“这个小人会把握分寸。”。 “你去吧!”墨守义将他使唤走。 而在一天之后,赵涌双在服下墨守义的丹药后,伤势痊愈再次变得生龙活虎。但他不知道,那颗丹药墨守义下的蛊毒,只要哪一日赵涌双真拿他名头在外面耀武扬威的过了,他就立刻让他死。 这算是墨守义留的一个心眼。 几乎就在这一天,赵涌双因为有了墨守义的庇护,带着以前的狐朋狗友大摇大摆朝飞月客栈而去。 此时的孤宇飞因为修为被废,整个人都显得特别颓废,其实现在的他不单修为被毁,连行动都困难。这自是墨守义在毁坏他气海的同时动的手笔,毁坏他脊髓,让他便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废人。 孤月馨看着自己的哥哥,试图让他开心一些,安慰他道:“哥……想开一些吧!大不了,我养那一辈子。”。 但这话听着却让孤宇飞更难受,他们爹娘走的早,他这个做哥哥的都没这么照顾好妹妹,怎么能让妹妹这样,下意识他道:“月馨……这是什么话?”。 二人正说着,客栈的门却被人一脚踢开,来人迈着八字步,显得不可一世,正是赵涌双,他阴阳怪气道:“有的人以为本大爷不受宗门庇护了!但现在老子不是好好活着吗?老板呢?快给爷做些好吃的!”。 “我只给人做吃的……狗却不知道怎么做!”孤月馨看着孩自己大哥落得这般田地的小人,讥讽道。 “吆!以前我没看出来,这老板娘其实长挺水灵的!” “那时因为以前她哥是执法堂长老啊!” “现在呢?” “她哥变狗熊了呗!” 几个泼皮随着赵涌双阴阳怪气的腔调说到。 这话听着孤宇飞身体止不住颤抖,他道:“你们这些杂种,有什么事情冲我来!”。 他很想站起来,但奈何别说自己的腿,就是自己的胳膊都没有反应。 客栈里的人眼见赵涌双这些泼皮过来,虽然同情和可怜孤宇飞兄妹,但也只能心道一句“作孽啊”然后无可奈何离开。虽然他们也不理解为什么孤宇飞会被这小人算计到,但如今的世道就是如此。 往往是小人却越能笑到最后。 不一会儿时间,刚才还人声鼎沸、热闹的客栈,立刻变得冷冷清清。 第二百一十四章 你觉得你能活多少岁 又似乎是为了向孤宇飞彰显自己的得意,赵涌双故意显露出自己一早镶嵌好的一嘴金牙道:“知道吗?所谓时来运转说的就是我这种!你孤宇飞以前是神气啊……但现在呢?你倒是给我神气啊!”。 说着,他肆虐笑了起来。 他这幅小人得志的模样倒也真的让人作呕。 偏偏孤宇飞现在成了一个废人,又什么都做不了。 似乎是萌生出一个更好能戏弄孤宇飞的方法,赵涌双故意瞪大眼睛对着孤月馨道:“以前我怎么没看出来,这老板娘不是长挺好看的!”。 说着,他就招呼身边的人拉着孤月馨向客栈的一间单间里面走去。别看孤月馨平日里打点客栈的生意是风风火火,但此刻的她也是个普通女子。 眼看自己的妹妹就要掉入到狼窝,孤宇飞简直气的头发都要竖起来,可偏偏他又什么都做不了。偏偏任凭他怎么骂赵涌双那伙贼人,那伙人还不理会他! 他觉得现在的自己自己连颗尘埃都不如,过去妹妹常说他性格太过耿直,如今他才深有体会。 若是过去的他行懂得变通一些,也就不至于如此了。 正在这会,外出乔庄打扮来这里采购食物的莫行却是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他看着一群人都走出飞月客栈便是问起了原因。 就听得一个年长点的老者说道:“这孤宇飞是被人陷害了啊!”。 说着,这老者将他知道的说给了莫行,并把他们兄妹此时遭那赵涌双欺辱的事情也说了出来。莫行听到这里自是有些气氛,他这个人一码归一码,虽然前些天这孤宇飞难为了他们,但眼下他们遭了小人迫害,他自是也想去救他们。 但他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只得连忙先去找齐安。 约莫少半个时辰以后,莫行找到了齐安。 齐安和周思若听闻这件事情后,立刻向飞月客栈赶了过来。 对齐安来说,原本他有种预感搞不好哪天他和这个孤宇飞还得交手,却不想他竟然被一个小人给率先陷害,真是世事无常令人感叹。 正在赶路间,周思若对着齐安谈了起来道:“以前我就觉得孤宇飞这个人太直了,真正的眼睛揉不进沙子……但事实证明他这样的人过钢易折啊!”。 齐安听她说着,长长叹了一口气。 虽然他们现在的速度已经十分之快,但要赶到那边却还需要一些时间,只怕是到那里之后,这孤宇飞的妹妹已经可能遭了毒手,想到这里,又想到几日前他见过的那个赵涌双小人的嘴脸,身上就来气。 …… 另外一边,赵涌双一伙人却是将孤月馨抓到房间以后,一个个如那饿狼一样盯着眼前的少女。 饶是孤月馨,一时心底都有些发寒,但想及自己哥哥就是被这些家伙给陷害的,她杏眸圆睁道:“你们这些无耻之徒……有这种龌龊手段陷害我哥哥,你们不怕天谴吗?”。 赵涌双听着冷笑道:“天谴?我赵某人活了三十又七,还真不知道什么是天谴!倒是你哥哥,当初把我腿打断,你知不知道那又多疼?”。 说着,他伸手向少女伸去,却被后者一把打来。 但赵涌双也不生气,而是摸着下巴做主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道:“要是不反抗几下……还就真没意思!话说,哥儿几个,这头彩你们谁来?”。 “赵哥这话说的!自然是你先来啊!” “兄弟们有汤喝酒好了!” “赵哥先来吧!兄弟们都想看看你的金枪不倒!” …… 一群人谄媚的奉承着重新得了势的赵涌双。 后者听着也是几位受用,他故作一副模样道:“这话说的!既然承蒙你们叫我一声大哥,那这等好事自然是你们先来!”。 他这话故意把声音说的很大,目的就是为了让外面的孤宇飞听见。 “你们这些狗杂种!有什么事情冲老子来!”孤宇飞气得破口大骂,但奈何一点作用都没有。 少顷时间之后,里面正欲脱光孤月馨的赵涌双等众人住了手,这倒不是说赵涌双良心发现了,而是他接下来准备要一点一点慢慢报复孤宇飞,若是就只做到今天这些,那太便宜他了。 很快,赵涌双等人走出房间外,他对着孤宇飞道:“今天我放过你妹妹并不是说本大爷良心发现了!而是就这样……却是太便宜你了!我想了想,下次过来我准备一碗狗饭给你吃,你一边吃一边还得叫:谢谢赵大爷!当然,你可以选择不做,只是……”。 说着,他眼神示意身边人将孤月馨抓到孤宇飞面前然后道:“要是不照做!那你妹妹下次可就真的归我们兄弟了!”。 孤宇飞没有回他话,只是用眼神冷冷看着他,后者也一点都不在意。 只是赵涌双这么一说,御他一起的有人却不乐意了,他道:“赵哥……你说的这个点子好啊!只是兄弟们刚刚都在兴头上,若是就这样……”。 赵涌双则冷笑一打断他道:“怎么?你懂不懂什么叫循序渐进,要一点点让人家感受到绝望才好!现在就这样……真是一点都不良心!”。 他明明说着很平和,但那笑容却是向刮骨刀一样,只是看一眼,脊背便一阵发凉。 说完,赵涌双又对孤宇飞道:“孤宇飞长老,我说的事情你好好考虑?”。 拍了拍孤宇飞肩膀,赵涌双等人就此离开。这句话却是刺激着孤宇飞心中火气越发旺盛,可惜他现在就是一个十足十的废人。 他们离开以后,孤宇飞却是立刻关心起了自己妹妹的情况,他道:“月馨你没事吧?”。 孤月馨笑着道:“还好……那些无耻之徒,倒也没多我做什么。”。 话是这么说,但实际赵涌双那行人还是说了一些好多难听的话,这些话她也不打算说出来,这会刺激到孤宇飞。 而孤宇飞则是长叹一口气道:“妹妹……听哥一句劝!你走吧!虽说咋们药家堡这些日子以来对人的出入控制的极为严格,但城门口守阵弟子中,有我认识的人,我卖卖面子,他送你这个普通人出去还是没问的。”。 而这些年以来,妹妹经营客栈,倒也赚了不少钱,他倒不担心妹妹出去青城以后无法生计。 听到孤宇飞这样讲,孤月馨却不愿意了。 她道:“哥哥你这是什么话?我要是走了,那些家伙会放过你!”。 她自幼和哥哥相依为命,好不容易前些年哥哥因为成了执法堂长老以后,他们的生活好过了一些,但现在要她放下哥哥不管,她如何做得到。 孤宇飞则突然怒吼道:“月馨,你要是听我的话,就走!”。 他这一声有点大,孤月馨有些被吓到了,长这么大,哥哥很少去凶她,但这个时候,她也明白哥哥是为她好。 就这般说着说着,二人却是抱在一起哭了起来,其实说到底根本不是他们二人的问题,而是孤宇飞遭到赵涌双这等小人的暗算,才会落到现在的田地。 另外一边,齐安和周思若终于赶了过来,只是在远处看到这兄妹二人无事以后,暂且松霖口气,只是他们明白这赵涌双虽然今天是放过了他们,但明日还是会来的。 所以思索再三后,齐安对着周思若道:“那咋们就暂且住下吧,明日那赵涌双应该会来。”。 周思若则笑着道:“我才发现你这个人其实挺爱管闲事的。”。 齐安则笑着道:“我这个人就这样……遇到不平的事情总想管了一管。”。 话罢,二人就朝客栈走了去,这会的客栈由于前面赵涌双的骚扰,却是没几个人敢来了,当齐安二人走到客栈的时候,只有孤月馨一人在擦桌子。 孤宇飞则是面色苍白,瘫坐在一张椅子上一动不动。 且只是几日不见,他竟然头发半白,脸色憔悴,明明是个年轻人,倒像是一个暮年的老人,全然不见之前的意气风发,让人看得心生感叹。 孤月馨看到有客人来,微笑着道:“抱歉了……客人,今天不做生意。”。 也并不是她真的不想做生意,而是她不想赵涌双那些泼皮再来的时候,牵连到无辜的人。 齐安和周思若自是想到她不做生意的意图,但也不点破。 齐安想了想道:“姑娘……我们要在这里等个人,却是请你通融一下。”。 说着,齐安故作出一副恳求的表情,倒是让孤月馨有些动容收留下来他们的,而后她就给他们安排了房间。 上了房间以后,齐安对着周思若道:“你注意到没有……那孤宇飞的状态有些怪?” “这怎么说?” “不是听人说,那孤宇飞只被人废了修为。怎么我看他的模样,倒像是身体也被废了一样。” “哈哈……看来这些日子你在药家堡没有白待啊!的确,孤宇飞身体也被废了。” 对齐安说着,周思若的表情严肃了下来。 他们这会正在上面说着,楼下却是乒乒乓乓有东西被砸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们二人下去一看,原来是几个小混混竟然咋客栈里故意寻事,寻事的理由也十分牵强可笑。 就听着一个混混端起一碗面,吃了以后张大嘴巴,露出自己一口泛黄的牙道:“你这里的面不好啊!你看……我压都镉掉了,说说看,你们怎么陪?”。 “是啊!虾米哥这牙口一向很好,他压掉了,一定是你们面有问题!” “说的对!这必须要赔钱的!” “三百两!” 一群混混马上起哄。 其实那面本来是孤月馨做好给孤宇飞吃的,但被这混混一把端了过去。 孤宇飞看在眼里,简直气得目眦欲裂,若在平时这些混混别说来这里找茬,估计就是打听清楚是他孤宇飞在这里以后,都会绕道走!哪儿敢有胆子来这里耀武扬威。 似乎是察觉到孤宇飞正瞪着他们,为首一个混混道:“听说……这孤宇飞以前是药家堡的人?你们知道吗?更听说他还是长老!不知道,我让这长老叫我大爷他肯不肯?”。 “那肯定不肯呗!” “为什么?” “人家有骨气啊!” “骨气?有老子拳头硬!” 说着那混混竟然直接一拳就打在了孤宇飞脸上,将他给打倒在地,可惜孤宇飞现在完完全全就是个废人,根本爬不起来。 孤月馨连忙去扶他,混混们见此则大笑了起来。 本来这些混混对着孤月馨也有着歪心思,但一早因为有了赵涌双叮嘱,他们只敢欺负孤宇飞,但绕是这样,他们也乐在其中,毕竟孤宇飞以前可是药家堡长老,现在被他们这样欺负,他们自是高兴! 孤月馨看着这些混混,怒目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赵涌双让你们来的!”。 混混头子开口道:“要你管?爷现在高兴想怎么快乐就怎么快乐!其实呢……我们,想法简单,就像让赵涌双一人叫我们一声大爷,我们马上就走!”。 “若是不呢?” “那咋们哥几个拳头招呼!” 说着那几个混混招呼了几下拳头,但很快他们也意识到,刚刚那声音是从一个黑衣陌生男子口中说出的。 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齐安。 孤月馨看着这竟然是刚刚才在他们客栈住下的人,就准备让他别管这件事情,谁知那几个混混先开口道: “哪儿来的不长眼的,信不信老子打的你爷爷都不认识你!” “赶紧给爷爷们滚!” “真是王八塞乌龟,是个角色就想当英雄了!” 几个混混满口荤话,对着齐安一阵骂骂咧咧,而他们的底气来自于身后的赵涌双,似乎是见齐安不走,那混混头子就要准备拳头去招呼齐安。 可是他拳头打出,却被齐安给稳稳接住,然后只听得嘎巴一声,随着齐安松开口,却是这混混头子抱着自己的拳头倒在了地上。就在刚刚,齐安直接捏碎了这人的拳头。 这人起身后,满身戾气道:“来啊……给我狠狠打这小子。”。 但结果是,不过短短几息时间这几个人竟然被齐安打得鼻青脸肿。 连孤宇飞对齐安都投过来了异样的目光,只是他也只当齐安是个练家子,有些普通武艺而已。之所以这样判断,是刚刚齐安没有显示出灵力。 虽然他现在是个废人,但因为修行过的缘故灵力他还是感受得到的。 被打的老实了,混混中有人道:“大爷饶命!大爷饶命!……”。 这会他们全老实了下来,唯有那个混混头子还是一脸不服气道:“你这人也就打打我罢了!若是我请来药家堡的大爷,你们就得马上跑了!”。 齐安则一点都不在意道:“那你快去请!”。 那人听罢,则是瞪了一眼齐安道:“好!小子!你有本事别跑!”。 话罢,他跑出客栈去。 不知为何,对孤宇飞来说,如今有个陌生人来帮他们陌生人,他还是有些感动的,只是他倒不想牵连齐安,他道:“小哥……谢谢你了,只是你们快走吧。”。 他不觉得齐安一个普通人能对赵涌双怎么样,尤其这赵涌双背后的人还是墨守义。 另外一边,赵涌双一伙人正在一处快活地吃喝玩乐,忽然就看到那被齐安打的混混头子哭丧着一张脸走到赵涌双面前,抱着他的腿道:“赵爷……你得为小的做主啊!”。 赵涌双则是有些嫌弃他弄脏自己衣服道:“起来说话。”。 这混混头子则把自己被齐安打的事情说了出来。 赵涌双听完后,嘀咕道:“有着墨守义长老那边担着,现在应该没几个人会帮着这姓孤的家伙……想来不是我药家堡的弟子。小三子,你去一趟把这事情摆平了!对了,那孤家兄妹吓唬一下就可以了,对他们你什么事情都不要做!折磨他们要循序渐进。”。 “好嘞!赵哥!”被叫做小三子的人应声走啦出去。 出去以后,这小三子则是二话不说,先打了这混混头子一个巴掌道:“就是你小子来搅扰爷的兴致!”。 他们一行人本来在这快活地才要开始快活,但被这混混头子一来,他自然就得去干苦活类累活。 混混头子也是欲哭无泪,但又无可奈何,还是得陪出一张笑脸道:“爷打的好啊!是小的不是。”。 小三子则白了他一眼道:“老子最看不起你这种瘪犊子,尽挑好听的说。”。 但他忘了,他在赵涌双面前何尝不是这样。 过了一会儿,两个人火急火燎到了客栈,那混混说得隆重,齐安也以为是赵涌双过来了,结果就是一个只有通神初境的泼皮。当然,就是赵涌双过来了,齐安也不在意。 就听得这混混头子神气道:“小子……药家堡的大爷来了,你怕不拍?”。 那小三子也是威风起来道:“我三爷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 但几乎就在他话完以后,齐安在掌中无形聚成一股风,然后对着他隔空一拍,这小三子就好像遭到什么重击一样,倒在地上吐了几口血久久爬不起来。 那混混头子往她他鼻子间一探,却是发现,这人竟然已经没了生息,这诡异的一幕则是吓得他腿哆嗦了起来。 齐安则笑眯眯的道:“那你再去请你口中的爷吧!记着……请个厉害些的。”。 那人也不知听没听进去,跌跌撞撞就出了门。 孤宇飞则是注意到了,刚才齐安身上有灵力波动,且那股波动动用的灵力还不低,至少说明此人修为在窥机以上,只是,自己现在沦落到这幅田地,还会有谁来帮自己呢? 他实在想不到。 而不一会儿时间之后,赵涌双一行人却是来了,这次他是真的本人来了,他在路上也在想,如今到底是谁敢帮这孤宇飞。 直到见咯齐安以后,他将他打量一番后,也没有认出他是谁。 当然,这次齐安和周思若出来都是显露真容出来的,只是后者戴着斗笠,遮盖了自己容貌。 赵涌双道:“你是谁?”。 齐安道:“杀你的人。”。 四个字说的简单,但无形之中一股冷风却是他们扑面而去,拍打的他们脸上一阵生疼,耿更让人不舒服的是,站在他们面前的明明是个人,但那双眼睛却是如野兽一样,让他们不由自主就恐惧了起来。 好似对面的人随时会化身饕餮巨兽吃了他们一样。 赵涌双接着稳住心神道:“阁下这话有些大了……我是药家堡弟子,你怎么敢杀我们?要是傻了我们,那可是……”。 “怎么救不能杀了!这段时间以来我齐安杀你们药家堡的人还少?”齐安索性将自己身份说了出来。 只听得齐安名字,赵涌双立刻变了脸色,如今他在药家堡有墨守义罩着,倒是少有人敢动他,但听说是同那周思若一起近来把药家堡搅扰的不得安宁的齐安,还真敢杀他。 下意识,他就想逃跑。 但未等他动,齐安手掌又动,直接又是一股飓风直接讲赵涌双打倒在地上。 而一旁看着这一切的孤宇飞则苦笑了起来,前些日子他嚷嚷着要杀的逆贼齐安,如今却救了他,该是说这世道无常?还是他眼聋耳瞎看懂这世道了。 当死亡的恐惧涌上心头,赵涌双立刻求饶道:“还请好汉放过完我……我们可是无冤无仇啊!”。 齐安则道:“放过你?可是你这等小人放过后,转身就会来害人啊。”。 故意做出一副思索的样子,齐安道:“要不这样吧……我问你一些事情,回答的上来,我就放了你,回答不上来,那你就死吧。”。 而接下来,齐安问得他都是一些药理上的基本知识,作为药家堡的弟子,他倒也没荒废,一一答了来,这让齐安十分意外。 只是随着齐安问的问题越来越怪,原本还抱着希望以为自己可以活下去的赵涌双变了脸色。 比如这样的问题——你觉得你能活多少岁? 第二百一十五章 一丘之貉 被齐安突兀问这样一个问题,一时间赵涌双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为他实在猜不到齐安的心思,因此他只得跪下求饶道:“好汉!这问题你是真的为难我了……这我怎么答的上来。”。 齐安冷笑一声道:“刚才不是看你挺神气的,怎么连个这种问题都答不上来。无妨,你说说看,说的好,说不定我能饶你性命。”。 赵涌双则是一边向着齐安委曲求全,一边则想着怎么向那墨守义求救,一边用袖子里的手捏碎一块玉佩想要通知墨守义。但他这些小伎俩,却都被周思若给看得一清二楚。 她淡淡对他道:“你倒是尽管捏……你看看那个墨守义赶不赶的过来?”。 这会她将头抬起,露出精致的下巴,赵涌双则是将她认了出来:“你……你是那个盗走回颜丹的逆贼!不对,是周师叔。”。 他连忙改口。 随即,他意识到一件事情,那就是周思若在这里的话,肯定在客栈周围设下了禁制,才让信息传递不出去,毕竟作为药家堡二代弟子,她要做到这些还是非常容易的。 想到这里,赵涌双心中抱着的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破灭,整个人面如土色。 但即便是如此,他求生欲望还是异常强烈,忽然间他起身,对着那混混头子就是一巴掌,然后对这混混大骂道:“是你这家伙今日害了我!要不是你当初怂恿我……我怎么会做下今日这些错事!”。 到了此刻,他还是想着怎么给自己做下的错事找借口,丝毫没有悔改之意。 齐安和周思若也不说话,就静静等着赵涌双这个跳梁小丑把戏演完。 那混混常年在外横行霸道惯了,加上他见这赵涌双在齐安面前丑态百出,自己凭什么要怕他,一时间他趁着赵涌双不备,拿起破碎的酒瓶就朝他的眼睛扎了去。 赵涌双没有防备,捂着眼睛跌倒在地上,大骂道:“你这狗贼,竟然……”。 谁知到了这个时候,齐安却饶有兴趣一样对着那混混道:“你要是能把赵涌双杀死,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那混混心中一喜,可马上又黯淡下来,他是普通人,和这赵涌双的差距还是太大。 这时赵涌双则顾不得眼睛流血,对着齐安露出一件谄媚的脸道:“大人,是不是我杀死他就可以活了?”。 说着,他满脸戾气,看向混混。 齐安嘴角勾起许些微笑,手掌微微抬起,然后向赵涌双拍去,直接将他打倒在地上,对那混混道:“他是生还是死,可是关乎你的性命,你自己看着办。”。 混混闻言,则是拿起酒瓶就往赵涌双脸上捅去,直把一张脸打的面目全非才罢休。 而就在混混以为自己能活的时候,齐安却出刀结果了他的性命。 周思若则有些打趣齐安道:“你说好了放人性命的。”。 齐安则道:“对于这种恶徒放了,也是去害别人。当然,对于赵涌双,我这个恶人,也算让他死的不舒服了。”。 一切结束,地上满是狼藉,孤月馨看着一地的血腥多少有些害怕,孤宇飞则看出了妹妹的害怕,安慰她道:“先看看他们怎么说吧。”。 接着,他则看向周思若道:“周师叔,真是没想到,我们竟然以这样的方式见面了。真是惭愧。”。 周思若看着他颓废的模样,叹气道:“说说吧,你怎么成这样了。”。 见齐安他们对他们兄妹没有敌意,孤宇飞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周思若听罢分析道:“那墨守义内围的人都说他行事低调,却不想他是这样的一个人。”。 和墨守义,周思若再在以前也没有多的说话,所以对他并不了解,却是不曾想到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他竟然是这样的一个小人。 说着,孤宇飞则对着周思若垦求道:“如今的我已是废人一个,我只求你带我妹妹走吧。”。 “哥……你胡说什么!”孤月馨自是不愿意。 但就在他们说话间,齐安却语出惊人道:“先别这么早下结论,说不定我能修复你气海。”。 孤宇飞听罢,随即黯淡的眼中闪出许些炽热。 周思若则不相信齐安道:“你说的真的假的啊?修复人气海,可不是说说就可以的!”。 但齐安则点了点头,然后伸手用着《天命经》给孤宇飞修复起了气海。 作为当初没有气海就可以修行的人,齐安凭借的是《天命经》在他体内模拟出一个气海而修行,换言之,气海都可以模拟,修复气海不是难事。 只是说的虽简单,但这必定是繁琐的工程,齐安只是想用灵力将孤宇飞破碎的气海拉扯在一起,就将他三成的灵力给耗去。 而这一切,孤宇飞自然都感受到了,可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又能动用自己的灵力,甚至身体也跟着修复了起来,随着他身上有灵力波动产生,周思若随即向齐安投去了惊叹的目光。 她现在倒是有些好奇齐安这一身修为是在哪里修炼的了。 可很快,齐安停止了他的动作,毕竟太耗费修为,再者眼前也不是修复孤宇飞气海的最佳场所。 随着齐安动作的停止,孤宇飞则是重新气馁了起来,他倒是希望齐安可以继续,恢复他的气海,只是他这个人有事求人,都很难张出口。 孤月馨知道自己哥哥性格,她向齐安开口道:“还请帮下哥哥……若是……若是……”。 说到这里,她脸红了起来,贝齿轻咬像是下了很大决定一样又道:“我孤月馨愿意给公子做奴做仆。只要能帮到哥哥,就是小女子以身相许也未尝不可。”。 孤宇飞听罢,自是不同意,对着妹妹瞪眼道:“月馨!胡说什么呢!”。 少女则又羞又怒低下了头,她羞的是给齐安一个陌生男子说这些,怒的是哥哥到了这个时候还在逞强。 齐安则咳嗽几声道:“这个不必……在下在永安还有婚约,这倒不必。”。 这话还是周思若第一次听齐安说起但却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毕竟和齐安相处许久,这家伙说话总是半真半假。 似乎是见她不相信,齐安则表情严肃对她点头道:“这是真的!”。 可换来的是周思若直摇头。 不再解释这个,齐安对着孤宇飞道:“我可以修复你气海……只是以后要让阁下帮我一件事情。”。 孤宇飞则道:“只要不是危害我宗门和妹妹的事情,其它都可以。”。 齐安则想着永安那边的事情,然后对他道:“不会让你做你说的这些,也不会违背什么道义。甚至有可能的话,我会帮着你一起去报仇,杀这墨守义。”。 说实话讲,齐安将的这些,孤宇飞听了自然是很心动的。 而且对齐安来说,他将来回永安也需要孤宇飞在一些地方帮忙。 打定主意,几人自然是不能继续留在客栈,孤月馨则是整理了一些行李后,就随着齐安等人离开了这里。 往后的五天时间,齐安每日都帮着孤宇飞修复气海,终于在第五日的时候将他的气海给修复完毕。 也在这一日,孤宇飞不单恢复了修为,而且身体技能在周思若未为他调制的药的作用下恢复过来。 更难能可贵的是,孤宇飞在一次破而后立,修为在原有的基础上竟然有了提示,虽然不怎么明显,但这次的经历,却让他觉得比直接突破一个修为境界还要宝贵。 为此他向着齐安抱拳拜道:“多谢齐兄了!”。 齐安则笑着道:“别急着谢我,还要指望你将来我们出青城的时候靠你帮忙!再者,我答应了你要和你去杀那个墨守义,现在还没有做到呢。说个时间吧……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杀那老贼?”。 孤宇飞则没有离开说话,而是看着腰间的宝剑许久。 忽然“锵”的一声响起,剑从他腰间飞了出来,他却没有去抓住剑柄,而是用指头夹住剑刃,咔嚓一下,这剑竟然被他折断。 孤月馨却是不理解哥哥道:哥哥……过去你可是最爱这星辰剑了,怎么?”。 孤宇飞道:“过去的我就和这把剑一样,过刚易折,这才遭了小人暗算,而且这的确让我吃了一个大亏。”。 说着,他手并成剑指,将附近一解竹子,然后见断了的剑刃绑到竹子上道:“以后我就用竹枪吧。”。 而其实竹子也象征着他整个人脱胎换骨,像竹子一样脱胎换骨。 而随后孤宇飞和齐安约定三日以后去找那墨守义。 这些时间,他们要做些准备,毕竟那墨守义是内围药家堡弟子,要杀他必须得做周密的计划。 三日时间过得很快,墨守义却过得很不痛快,他本想着让赵涌双慢慢折磨那孤宇飞,却不想他被人救走了,想起自己而走的死,越是怒火中烧。 或者说早知道几日前,那赵涌双伤好一些时,他就该让他去把孤宇飞杀了,而不是想着如何去报复孤宇飞! 不过眼下,他觉得那孤宇飞也翻不了什么天,毕竟他连身体都被废了。 只是他也想不通,会是什么人救走了孤宇飞。在宗门内,孤宇飞由于性格孤僻,平日里几乎少有朋友,仅有的几个还被他警告了,他想不通是谁救走啦孤宇飞。 但可以肯定的是,应该不是宗门内的人。 眼下,墨守义倒也没管这些。 在外忙碌来一天,他如今要回自己的家休息休息。 而他日子过得也是惬意十分,只眼前一桌山珍野味不说,更是有人给他捶背捏腿,整个一凡间土财主的生活! 谁能想到这位在外看着严苛的执法堂长老,私下竟然如此奢靡。 也许是过去几天处理的公务确实让他累了,加上这几日确实想事太多,被人这样伺候着,谢伍有了丝倦怠!本来,像他这样的修行者,极少会有睡意,可鬼使神差一般,他合眼睡了去。 一觉醒来,却是天黑了下来,药家堡内围本就不见月,这样一来,墨守义屋里的那盏油灯显得格外亮,而他所住的两层楼阁又高于周围建筑,那摇曳的灯火更是刺眼。 睡着睡着,他竟然一身冷汗醒了过来。 一旁的侍女连忙问道:“怎么了……长老?”。 墨守义看了她一眼又见阁楼的窗户开着:“去把窗户关上。”。 想来刚才自己身上觉得冷,是有风从窗户里吹来的缘故,他给自己解释到。 可不知为何,他身上莫名还是有些寒意。这让他很奇怪,他一个道生中境修士自然不惧寒冷,何况也没到下雪的季节。 不对……那不是什么冷风,而是杀气,猛得一个激灵,他展开眼睛。 突然,他身后突然出现一人,不待他反应,那人手中刀一横,放出一道银光向他劈来! “啊!”他虽然反应了过来,可还是迟了一些,后背直接被拉出了一道口子! “是……是你!”墨守义认大喊到。 杀他的是齐安,但他却认出来了一边的孤宇飞。 “怎么?墨长老见到孤某人,很奇怪吗?”孤宇飞端起桌上一杯酒,淡淡道。 墨守义随即正色道:“来的好啊!我正找你呢!还我儿子命来!”。 “还有你!你是什么人?背后给老夫一刀,算什么本事!”墨守义又冷眼看着齐安,倒显得大义凛然。 墨守义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冷笑一声道:“本事?长老要杀我,动用的那手段就见得人了?对你……我还讲什么手段光不光明!” 墨守,所讲也是实情,这墨守义本就有报仇杀他之心,他又会讲什么正大光明?何况,如今他破而后立,只会在意结果,过程什么的他不在乎!而他的结果简单,就是要杀死墨守义。 对于齐安,其实墨守义倒是不放在眼里的,因为他只有窥机境界,但这孤宇飞就有些棘手了。 他十分好奇孤宇飞是怎么回复的修为? 他正想着,齐安手中刀起,就如狂风扫叶一般,数道火红色刀光向着墨守义而去。 “剑来!”墨守义大叫一声,手中招来剑,便迎了上去,也不知是受伤的缘故还是其它,他竟觉每挡下一刀,都是十分吃力,哪怕他手中的是上好的宝剑,也没有替他卸去多少力! 同时他心中暗道:这人明明只是窥机境界,怎么能和他打得有来有回? 接着二人过了十几招,也不过片刻时间,他竟然有种无法招架之感,只觉对方之刀一刀比一刀狠戾,一刀比一刀强势! 这让一旁的孤宇飞看着齐安都心惊,明明对方境界比自己要低,看似劈出的每一刀却是戾气十足! 这是斩龙术,但不同于刚开始在《龙灭篆》所意会到的术!原本斩龙术,讲一招对敌,一刀决胜负,却是霸道! 但以往战斗累计下来,齐安有了不一样的体会,斩龙术,可以是一刀定胜负,亦可以是一种状态,同样的孤注一掷,同样的可十步杀一人! 如此,齐安虽不去理会灵力的消耗,每一刀却都是杀人之法、无敌之招! 对墨守义来讲,这次齐安的刀,却是大气中多了份诡诈。好几次,那把刀毫无征兆,直接在他身上拉出口子,却是十分的诡异! 甚至还不等孤宇飞出手,墨守义应对齐安一人已是十分吃力。 “小子,老夫可是执法堂长老,你敢杀我?”墨守义急了,齐安手中的那把刀又再他身上拉出了一道口子,离他的心脏也差不了多少。 这个时候,孤宇飞也准备出手了。 他冷冷看着他,像是看一个死人一样,如今他成这样,一部分原因是由于赵涌双那等小人,但根本原因还是这老贼。 来的时候,齐安自然也问清楚了这执法堂长老是什么!而说起来,要成为守执法堂长老,其祖上一定要有人对宗门作过贡献,其次,便是要花些其他代价了! 且成为执法堂长老,便可以居住在药家堡内围,如今这般打斗下来,墨守义相信已经有人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在赶过来。 想到这里,墨守义大喊道:“哈哈……你们惹出这般动静,就看药家堡来人怎么收拾你们!”。 此刻,墨守义说出此话,却是有些拿药家堡来压齐安和孤宇飞的意思!因为谢家在揽月也的确有些份量! 事实上,也由不得他不这样讲,只是齐安一人他应对的已经十分吃力,不要说是孤宇飞还没动手。 “哈哈!那你叫人试试看!”孤宇飞大笑一声,手中竹携一股骇人之势再次向墨守义刺去! “来人!来人……来人救老夫!”墨守义是真的急了,开口大叫道。 “碰!碰!……”几声,几个黑须圆球状的东西飞了进来,定睛一看竟是几颗血淋淋的人头!其中就有他阁楼外的人!这些也不是无辜的,孤宇飞认得他们,那天自己在执法堂被陷害的时候,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就是这老贼手下这些狗腿子想出来的。 实际上,齐安他们既然是做好了要杀墨守义的准备,就让周思若做了一个隔绝禁制,将这里的一切声音都隔绝了。 “墨守义!你还喊要什么人?大声喊!使劲喊!你这老贼……还不死!”紧接着,孤宇飞持枪向他再刺去。 枪影扫出万千,直刺的墨守义胸膛上满是血迹。原本他还算和齐安或是墨守义其中一人对上有一战之力,现在在被打的彻底没了脾气。 “哈哈,孤兄弟啊!同为执法堂长老,我们是有什么误会的,我觉得——咋们好好商量一下,老夫儿子的死我不追究了!你那些罪行都好商量!”到了这个时候,墨守义竟然求饶了起来。 说着,他手中多了一叠纸,那是那日在执法堂他用灵力操控孤宇飞签字画押下的一系列莫有罪名。这是他用来最后要挟墨守义的手段。 “快来给我杀了这个小子!孤宇飞!不然老夫就把这些公之于众,让你在药家堡无若身之所!”见齐安的刀又砍了过来,孤宇飞已是大惊失色,又见孤宇飞呆在原地没有动静,他语无伦次道。 “呵呵!”孤宇飞冷笑一声,手中长枪一挑道:“姓墨的,你说这话有意思吗?既然我做好了来杀你的准备,大不了这药家堡我不待了!”。 这是孤宇飞一早就做好的觉悟,虽然他也很想在药家堡继续待下去,但因为墨守义给他弄得这些“莫须有”罪名,他决计待不下去。再者,这老贼儿子本就死有余辜,却不想这老贼和他儿子一样,也是一丘之貉。 话毕,他手中那杆枪卷起一股罡风,便横扫了过来。 一个齐安已是让墨守义招架不住,又何况还是发怒的墨守义?墨守义被吓得已经骇破了胆,也竟忘了去接齐安的刀。 一道银光闪过,一颗大好人头立时滚落在地上,脸上还是一副惊恐未定,恐怕墨守义也没想过,还未等他去报复孤宇飞,人先已经来结果了他! 而此时,孤宇飞的枪在插在他胸膛上,墨守义死的不能再死。 “此番多谢齐兄了。若不是齐兄,只怕我这些天受的委屈都要石沉大海了!”见墨守义已死,孤宇飞对着齐安拱手一拜,言语中也透着许些佩服之意。 一为齐安帮自己,而是他见齐安和那墨守义打得有来有回,他却是敬佩。 实际上,他过去这几年,看似为人正直,但也是过得窝囊,无形中得罪了不少人,哪怕没有赵涌双和墨守义联合暗算他,也会有无数个赵涌双和墨守义暗处害他。 那是……他则不一定会遇到齐安。 不过好在他如今已经看透了这一切,接下来他对着齐安又拜道:以后齐兄的事情就是我的事了!”。 齐安则叫他起来道:“行了……孤兄,我原先以为咋们多少是有场架要打的,但如今却成了朋友。”。 “是啊……造化弄人啊!” “走吧,咋们回去喝酒吧。” 二人笑着离开了阁楼。 直至到第二天,有执法堂弟子见墨守义还不去执法堂来找他时,才发现他已经死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混乱开始 孤宇飞明白,从今天开始他将与药家堡彻底划清界限。 而在离去的前,他朝着药家堡内围的方向磕了三个头!对此,齐安也没有阻止。而对齐安来说,他接下来要思考的是如何走出药家堡。 另外一边,几乎就在墨守义被杀的一天之后,药家堡执法堂在外执行一项密码任务的执法堂长老和葛或东和霍友平回来听说了墨守义被杀的事情。 而墨守义被杀的事情也落到了他们身上去调查。 可调查的结果也凌肉匪夷所思。 因为虽然墨守义身上的满是刀伤河和剑伤,而剑伤与其说是剑伤,不如说是枪伤,偏偏这枪伤他们还认得出来,这是属于孤宇飞的《无垢剑》。 可明明孤宇飞是用剑的啊! 霍友平平日里和孤宇飞是交好的,查到这样的结果第一个不相信:“这……这怎么可能?孤宇飞的为人我最熟知!对了,孤宇飞现在人呢?”。 说着,他向身边的执法弟子问到。 那执法弟子便将前些日子看到的事情说了出来,听到在墨守义的审理下,孤宇飞在过去犯了那么多罪,论到葛或东惊讶道:“这不是胡扯吗?难不成是墨长老栽赃给那孤宇飞的?墨长老为人虽低调,但却是非常正直!至于孤宇飞,他的为人,更不可能!”。 可真相,却往往又是最荒唐的那一个。 一会儿之后,前去飞月客栈找孤宇飞的弟子回来报到道:“回两位长老,那孤宇飞兄妹所在的地方已经是空无一人。”。 听到这里,葛或东和霍友平推断出了一个最不可能的答案,那就是墨守义和孤宇飞有过节,前者记恨在心,算计了后者,然后后者一气之下将前者杀了。 这等事情……他们要不要报给宗门,二人一时犹豫了。 对葛或东来说,他觉得这事情是要上报给宗门的,毕竟死了两位宗门长老。 但霍友平却觉得不该上宗门上报,这等丑事报上去,宗门会怎么看他们执法堂?普通弟子会怎么看他们? 葛或东听闻霍友平的言语后皱眉道:“霍兄……我知道你和那孤宇飞算是至交。只是,这等问题还是该上报宗门好。”。 从私心来说,霍友平也确实不想把这件事情上报宗门,一是他和孤宇飞的友谊,二是这件事情实在丢人,不该报上去。 葛或东时候个暴脾气的,听到霍友平这么说,自然是有些不高兴。 他道:“霍友平……咋们执法堂长老应该屏弃自己的身份,一切都是为了宗门。”。 霍友平则是冷笑道:“宗门?现在宗门腐败成什么模样,你又不是知道吗?咋们此次出去还不是为宗门去擦屁股。”。 实际说来,他们此次执行的任务是将一个药家内围的二代弟子带回,那弟子仗着自己的修为在外胡作非为,偏偏就因为他是内围弟子,宗门又不去管,直到这次那弟子做的过了,竟然公然将大周的边防布局卖给他国,这等通敌叛国的行为,自是让人不容! 无奈,宗门便派他们两个执法堂长老去处决这败类。 说起来,就因为这件事情,让霍友平对宗门质疑了起来。 如今他听到葛或东张口闭口就是宗门,他自然生气。 初见葛或东时,霍友平便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与他见过的人不一样的气息,那时他认为他是个有理想和信仰的人。 看来如今在这腐朽宗门礼仪的洗礼下,他也变得腐朽了。 说着,霍友平直接露出了自己的修为气息。 这会,随着他生气,他身的那股气息却是更为明显了! 葛或东一开始还没想到霍友平有和他交手的意思,这会见他咄咄逼人,自是也来了气。 “呵呵!你想动手不成?我说一切宗门礼利益至上有问题?”葛或东身上的杀意也释放了开来,怒目看向空引! 突然,霍友平手中结出一个道家的法印,于他手中一道窜出一条灵力结成的蛟龙,闪电般向葛或东扑了过来! 葛或东自然也是防着他的,见对方竟然真的和他动起手来,他以指为剑,一道白光自他指见迸射而出,向那蛟龙斩去。 两股力量甫一接触,霍友平的蛟龙便占了上风,但葛或东的一剑意所结成的灵力却非常狂暴,直接炸裂开来,将那蛟龙震成了几节! 一阵尘土后,地上直接出现了一个大坑,直叫五、六个人都能跳进去,看得有些骇人! 听到执法堂内的动静,一众执法弟子走了出来,可看到眼前的场景,他们也只能默不作声!这种级别的打斗,也真的是“神仙打架”! 但还是有弟子出面想要劝解这两位长老,他道:“两位长老有话可以好好说嘛!”。 “我和这姓霍的没什么好说的!” “老子也一样!” 但二人却是吹胡子瞪眼,谁都看不上谁。 “霍友平你倒也是敢!你若要打,我奉陪!”葛或东索性把腰间的剑取出,做好了一副打架的姿势。 在他心里觉得,霍友平也不过是在虚张声势,若他不是顾忌什么,大可以早就这样一战,何必偷偷摸摸做那些算计的勾当! 且葛或东和感觉到,自己的灵力虽只产生了细微的变化,可已然能随意接得了一道生后境修士的一击! 但霍友平也越发来了气:“早听说你的不惑剑练的厉害,今天我就要讨教一下。”。 话罢,他二人又交战在了一起。 因为他二人修为接近的缘故,几十招下来倒是谁都没有占到便宜。 而看着二位长老这般交手将执法堂给打的一片狼藉,有执法弟子劝解道:“我等还请二位长老体内停手吧!再打下去,我执法堂就要毁了!快收了神通吧!”。 “是啊……二位长老!求求你们了!” “长老们收手吧!” 其它弟子也随即恳求到。 “既然众弟子都那般说了,今日之事暂且算了!!哼哼!只是这事情若不上报宗门,我也就与你就是真的不死不休!”葛或东撂下这么一句后,一甩绣袍后,便转身离了去! 霍友平则冷哼几声不去管他。 “哎呀!葛长老可使不得啊!我看你这事做得有些不对啊!再怎么说,事情该是应该好好商量的,你怎么直接就走了!” “是啊!葛长老还是去给霍长老陪个不是的好!” …… 葛或东前脚刚转身,一些大弟子便走了过来,说着葛或东的不是,虽说得也算委婉,可人听着总是不大舒服! 这是因为,平日里霍友平待他们更亲和,他他们在这会就会更向着霍友平说话。 突然,一个还在说葛或东不是的弟子的一根手指飞到了半空中,鲜红的血线于空中形成一道好看的抛物线,只叫人看得胆寒! 那人疼的跪在地上,疼的呲哇乱叫,但众人的不目光却不在他身上。 “我脾气好归脾气好!也轮不到你们说三道四!”话罢,齐葛或东身也离去! 那弟子手指自然是他斩的,到如今他也算是又彻底看清了一次这所谓的一众执法堂弟口中讲的理在哪里,忠义他没看出来,但煽风点火的火候也是不弱于溜须拍马!直叫他杀意都无法压下去!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一众人也彻彻底底闭了嘴,静静地看着葛或东消失在了他们的视野之中! 随后,霍友平也回了自己的居所。 而这件事情也由此传开,但有关墨守义被杀一事也迟迟没有结案,但其中一些内幕外人猜测大概只有这两位当事的长老才会知道 待到霍友平再回到自己的府邸,不觉已是三日过去。且当日他和葛或东那般交手的消息,也传出了药家堡外围药家堡现在不说人尽皆知,但也差不了多少! 但那消息也发生了许些改变,原本是他们理念不同动的手,现在却全成了葛或东的不是。不单如此,葛或东斩了一个弟子手指的事情事,也传讹成了他杀了一众朝执法堂弟子,直杀得血流成河才离去执法堂! 总之,现在百姓心中都知道在大药家堡有葛或东这么个杀人不眨眼的执法堂长老! 霍友平虽不出门,但一个浑身都披着斗篷的神秘人他,却是与他说了这些。 对于此,霍友平心中抱有歉意。 “葛兄所做,我也有略有耳闻。但传言却是夸大了许多。霍兄,你认为呢?” “不单是夸大!却是连事实都改了!这件事情,你自己怎么看呢?” 二人说着,那神秘人竟然取下斗篷露出了自己真面容,竟然是消失多日的灵峦。 其实对于他们二人近来的言论,齐灵峦也略有耳闻。不用多想他也猜得到不外乎是想让二人真正反目成仇背后人做的做的。而谣言止于智者,对此,她也不想去解释什么。 泯上一口面前的茶后,她淡淡霍友平提醒道:“外界传言而已……其实你们都不起在意也就没什么!怕就怕是真的有些有心人想让你们心生芥蒂,发生一些不该发生的。”。 毕竟最近这药家堡看似把自己封锁起来,是要准备排查各种意外,但实际却又是意外频出。 将灵峦这话记在心里,霍友平道:“先不说这个了……我不明白那何中子师叔为什么要联合宗门绞杀你!”。 而有关她纯阴体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 灵峦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有件事情我却要求你。”。 “什么事情……你说。” “前些日子宗门抓住了牧雨落,不知他被关押在哪里。” “在姚长老那里。怎么……你要去救他?”。 霍友平看着灵峦不说话,他就知道他猜的可能是真的。 只是要从姚如一长老手里救人,那堪比龙潭虎穴。 …… 另外一边,却说是齐安和孤宇飞等人,近日以来,齐安从孤宇飞嘴里打听到了有关具体的那试炼相关事情,也就没了继续要去闯那试炼的意思。 如今的齐安是真正准备要出药家堡了。 恰好就在三天以后,就是那药家堡青陈石阵防卫最松懈的时候。 只是他和孤宇飞还有周思若出那阵都是很简单的,但黄心慧还有莫行、孤月馨这等普通人要出去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想着,齐安就把这些忧虑说了出来。 孤宇飞则道:“他们出去倒也简单,我在守朕弟子那里也认识几个人,他们出去不成问题。只是……”。 说到这里,他露出为难的表情。 但周思若却是想到了什么到:“只是那个时候,必定要咋们去制造混乱。这莫行他们肯定能出去,只是这样一来,我们就难出去了!”。 她说的的确是事实。 齐安在考虑再三以后,还是决定,混乱的事情就只由他和孤宇飞去做。 一切商量好之后,孤宇飞便立刻动身去联系那些守阵弟子。待到傍晚时候,他脸上洋溢着笑意道:“事情办妥了。”。 周思若则多少有些不相信他道:“你就那么确定那些弟子不会出卖我们?”。 孤宇飞则道:“以前他们手了犯了事情的时候,虽然事情不是我去处理的,但他们做过些什么,我是知道的,如果他敢出卖我们,他也没有好果子吃。”。 说着,他讲起了一个叫王晓义弟子的事情,那时候这弟子将一个外围的普通女弟子给残杀,事情落到了他们执法堂,可当时去主要处理这事情的却是另外一位长老,哪怕依着孤宇飞的性格,一时间竟然也奈何不得这个王晓义。 后来孤宇飞忙于公务,这事情又被一再搁置了,但当年有关这弟子的卷宗,却一直都在他手上掌握着。 更为搞笑的是,这几年这王晓义竟然凭借着自己的本事成了守阵一个阵眼的直系队长。 所以他帮齐安和孤宇飞可以安排一个身份。 三天以后,齐安和孤宇飞在王晓义的带领下,来到了青城石阵的领事处。 到了领事处,偌大的厅堂中,虽只有一个灰袍老者,但观其境界竟然让齐安完全看不透,此处也的确不是一般弟子可以胡来的地方!而这老者,算是在药家堡除了姚如一长老以外,辈分最高的人,一般弟子都唤他为青老。 青老看了一眼王晓义,注意到他手中的后守阵弟子名额,他手中多了一本薄册,翻了几页后他道:“那西南的五号位阵眼还缺人……你们便去那里吧。”。 他话罢,只是象征性的做了记录,问了一下齐安和孤宇飞的姓名和修行境界,对其它也问心过问,也是看得出,他对此事并不怎么上心。 当然,齐安和孤宇飞报给他的也只是个假名字。 也在随着王晓义又出去后,那青老却是回忆着孤宇飞的面容道:“我没记错的话,那孩子应该是执法堂的吧。算了……如何药家堡的事情老夫答应过姚如一不过问了。”。 随后,他便埋头下来,对着手中的册子勾勾画画。再者,他只管青城石阵不被人破坏就可以了,其它事情和他就无关了。 与冷清的领事厅堂形成鲜明对比,首先印入齐安眼睛的是——一众弟子面容严肃守在由六根十几丈之高的巨柱组成的石阵前! 这是齐安第一次见到这幅场景,心中一时有些震撼。 但更为让他觉得震撼的是,在阵法中央有着一头巨大的石兽。 齐安却没去听王晓义说什么,他只知道那头庞然大物刚才四只眼睛睁开的一瞬间,直勾勾盯着他! 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那石兽应该是没有生命才对。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他却是能清楚感觉到那头巨兽盯着的就是他,就好像他是一个异类! 且他眼睁睁看到那石兽睁开了眼睛。 不过,好在下一刻,那头巨兽又合上了眼,齐安也就没放在心上,听到宋文成叫自己,他回过神来道:“王兄,那便是你守的阵吗?” “不是。”虽然齐安同他说的很客气,但王晓义因为手里的把柄被孤宇飞捏着,自是有些拘谨和客气。 严格说起来,他虽然是守阵弟子,可也只是守在巨大石阵外围传送阵的守阵弟子,而外围也有几处传送阵,其中就有连接内围和外围的传送阵。 而另外一边,周思若则带着莫行等人偷偷来到了身阵旁边,就等齐安等人发信号。而这些日子以来,有关这石阵的变化,孤宇飞已经告诉她了。 这会王晓义给齐安介绍起了这阵法。 他这么一说,齐安果注意到在巨大石阵周围果然还有大大小小几百处石阵,只是其规模大小就差太多了。 人若到了此处,也只会是先入为主去看那巨大石阵,而忽略其周围的景物。 没有再语,齐安跟着王晓义向通往外面的城门口走去。 走到跟前,也果然如领事处青老所说,一个男弟子正在阵前接应他们。 不过齐安的注意力却不在那男弟子身上,离得近了,他越发觉得那六根石柱巨大了。 “你们谁是周得发和谷雨?”那男弟子见有人上来,发声问道。这自然是齐安和孤宇飞编造好的假名字。 而这时王晓义已经完成了他的任务,自然和一个女弟子调笑,只是身上却是莫名一寒,一番查看后,他看见齐安一双黑眸正不含任何感情看着他! 就听得这个时候,孤宇飞拿出自己的竹枪大喊道:“齐兄……动手。”。 “师弟,我却是有件事要先要办一下。”齐安看向守阵男弟子,一边笑着,一边亮出自己的刀。 话罢,他也不管男弟子同意不同意,也不向他解释什么,化为一道残影,便向青城门口奔去! 这个时候,那男弟子再傻也明白过来大喊道:“有人要闯石阵!”。 这声音并不算大,但随着他叫喊声响起,那位于中央的石兽竟然睁开了眼睛,死死盯向齐安和孤宇飞,好似要讲他们容貌记录下来一样。 另外一边,对于孤宇飞来说,他是个眼睛里揉不下沙子的人,对于这王晓义他自然不会放过。 王晓义看到孤宇飞一脸杀气的向自己过来,他内心除了恐惧外也有不解,因为他明明已经按照他说的去做了。 可同样,他倒也是不怕孤宇飞怎么样,这里可是明处,他可不信孤宇飞敢动手。 但下一刻,他脸上却写满了惊恐! 孤宇飞手中的刀散着令人心悸的骇人气息,不等王晓再有动作,一道鲜红的血线抛在空中,他一颗大好人头被枪挑飞滚落在了地上。 这动作之快,令人发撼,和王晓义一起的女弟子也只是堪堪看到一道人影走过,曹俞便倒在了地上! 至于来人是谁,甚至是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她都没看清,以至于好一会后,她才反应过来,面前死了一个人! 虽说孤宇飞速度之快,让和曹俞一起的女弟子看不清是他,但不代表有人看不到。 因为这个时候,已经不断有守阵弟子往这边赶来。 远处赶来的守阵弟子,都是一副震惊的模样,尤其是之前那个男弟子,他觉齐安和孤宇飞此举太不明智了!因为青城阵法变化莫测,在过去数百年未有人可以随便闯出去 “杀!” 也随着一声杀响起,数以百计的阵法弟子向齐安和孤宇飞而来。 而齐安和孤宇飞也是直接修为全开,各自将自己的修为调到最巅峰,一个用刀,一个用枪,所过之处,血肉横飞。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青城门口。 此时的青城门口,有着几十个弟子,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对齐安和孤宇飞动手。 因为这会齐安二人刚杀完人,与人对视自然让人心生寒意,那些弟子还在刚才他杀完人的震撼中,与这眼眸对上,立时回了神! 说来也怪,这些弟子中也不乏有窥机境界的修士,被齐安和孤宇飞一瞪,他们竟短暂的失了智,他们开了城门! 这个时候,齐安和孤宇飞其实已经可以直接离开,但因为要让周思若等人也能顺利出去,他们需要再制造一些混乱。 所以齐安用出了龙灭篆,先不说其威力如何,只是其刀上闪烁的火红色光芒,让人好一阵睁不开眼睛。 第二百一十七章 外面的世界 往青城门口赶来的药家堡弟子足足有百人之多,但对上虎狼一般的齐安和孤宇飞,他们却毫无办法,只能看着这二人在城门口随意肆虐。 另外一边,由于此时的石头阵内彻底大乱,周思若带着莫行等人简单就混入了石阵之中。而齐安和孤宇飞主意到远处的周思若混进来之后,齐安直接用出了《龙灭篆》,一时间他刀光闪烁,异常炫目,刺的人睁不开眼睛。 孤宇飞则将手中枪四面一阵扫荡,所过之处,横扫一切,其枪上附带的罡风将数快石板带起。 一时间,沙石乱飞,火光弥漫,直叫人看不清前面的路。 这般光景下,原本还算井然有序的守阵弟子也乱了起来,由于看不清敌人在哪里,弟子们一时间因为人数众多的优势,也被彻底削弱。在混乱中,他们似乎看到血肉横飞,有人倒在了地上,这大大加大了他们的恐惧! 可就是这样的乱局,给周思若等人创造力这个机会,抓住这个机会,一众人走了出去。 眼见他们出去,齐安和孤宇飞随后也要离开。 但这会烟尘已消散大半,他们二人的身形重新显露出来,守阵弟子重新组织起来,将他们二人围了起来。 孤宇飞则对着齐安苦笑道:“老实讲……齐兄,我真不想和我药家堡弟子动手啊!”。 但世事无常,命运使然,他已回不到药家堡。 但这个时候,却有人在百步外急速奔来,似一道闪电般瞬时就到了孤宇飞面前,紧接着一道电光闪过,却这人抽出了腰间的刀,待得一声“轰鸣”声响起,电光四射,那人的刀抵在了孤宇飞的枪上。 “奔雷刀?你是……葛或东,葛兄?”孤宇飞认出了眼前的来人。 而来人正是执法堂葛或东,由于阵法弟子一时无法稳住局面,便发了信号弹将执法堂招了过来。 见到是孤宇飞,葛或东也很意外,但短暂意外过后,他冷声道:“孤宇飞……你为何要杀害墨长老,明明他是好人!”。 他不提这个,孤宇飞同他交手还会因为宗门的缘故愧疚,但他一提这个,气就不打一处来,他咬牙道:“这墨老贼陷害我!我今日脱离宗门,都是拜他所赐!”。 葛或东听他这么说,却是更来气:“孤宇飞,你若现在伏法,随我回执法堂,一切还有的商量,但若是继续执迷不悟,就真的没有人可以救你了!”。 “救……怎么救?”孤宇飞冷哼一声,手中枪起,枪身周围点点星光闪烁,待到他出枪,那星光聚集在一起,爆发出急着的白光。就如一颗流星急速坠落出去一样。 在众人眼中,孤宇飞的身影已经模糊不见,只有那一杆枪上的极致白昼越发耀眼。 见孤宇飞动了真格,葛或东却是也不再留手,手下刀起,其上电光环绕。 轰隆! 又是一声巨响,一道雷霆和陨石相撞,余波向外扩散,炽热飓风吹得人人睁开眼睛。 但齐安却看得清楚,孤宇飞和葛或东交手算是五五开,谁都没讨到便宜,但这一交手所引起的余波却是将此地的场景全都笼盖进去。 趁着这会众人的视野被波动,齐安却是用出了从《龙灭篆》中悟到的斩龙术。 猛然间,一刀火光从他刀中喷射而出,又似是龙被斩断头颅,流出的炽热血液,其上散发出的炽热让人根本无法靠近。 齐安这时向孤宇飞道:“孤兄,就是现在……快走!”。 见城门已经被齐安彻底大开,孤宇飞没有与葛或东再恋战,一枪扫起,扬起一阵沙石,随着齐安往城门外走去。 见他们二人出了城门,不待其他人反应,葛或东追了出去,他似一道雷电闪到齐安和孤宇飞面前,横刀道:“你二人想逃到哪里?”。 孤宇飞则看着他道:“葛兄……你留不住我的,还是回去吧。”。 他和齐安联手,葛或东根本拦不住。 葛或东冷哼一声,对孤宇飞的说法并不苟同:“只要我再拖一会儿,有其他人来……你们还走的了?”。 而从始至终,他的目光都在孤宇飞身上,至于窥机境界的齐安,他则一点都没有放在眼里。 见葛或东似乎有些倔强,孤宇飞对齐安悄悄传音道:“齐兄,随便有什么招数把他吓退就好,说起来,我和这家伙也算朋友,不想伤他。”。 话罢,他便和齐安各自使了一招。 一刀上火光四起,一个枪上点出数点星光。 待到一切亮光消失,葛或东则完全不知二人的去向,而此时其它药家堡的弟子也刚好追来。 见葛或东一脸阴郁,他们大概想象得到,刚才那两个贼人肯定是跑了。 逃出药家堡的追捕好,按照约定好的信号,起齐安和孤宇飞二人很快就找到了周思若。 总算出了这药家堡,齐安再回头看向他,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明明他在这药家堡待的时间也算不上多长,他却有待了一个世纪之久。 或者说,在这个地方待的这段时间,有人让他难忘…… 而想起灵峦这个女子,齐安则又是一笑了之,对于这个女子,他多少有过幻想,但理念的不同,这幻想也只会是幻想。 没有过多的停留,接下来几人则向着永安开始进发。 终于在差不多又一个月后,他们一行人到达了临近永安城的临天骏郭隍县。 虽然远不如永安繁华,但这郭隍城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成,其繁华程度只是不是西部那些小城能比的,明明已经临近黄昏时节,但城中却已是灯火通明,一些酒肆中一群人围在一起听说书人讲书,时而拍手叫绝传出放骇笑声,那些柳街花巷温柔乡里,一个个女子打扮的明艳动人带着嬉笑之声招揽着过往的行人,偶有几个酒客跌跌撞撞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也似乎这座城的热闹也才要开始! 对于黄心慧和孤月馨她们来说,这等大城繁华呢,应该是他们有生之年以来,第一次见。 就在一家名为悦来客的地方栈入座下来,几人打算明日再赶路。 许久没有吃过什么好菜,齐安自是点了许多道大菜。 一边吃着,一边齐安也听客栈的人对永安近况说了起来。 就听得有人道: “我听说啊……咋们陛下快不行了!” “那你说有希望继位的是贤王还是鲁王啊?不对,之前陛下不是指定了人选吗?” “兄弟,你从外地来的吧,那些都算是老黄历了!如今啊……最有希望的我看是幽王。” …… 简短的话语,却透出了异常多的信息,齐安离开永安太久,一点都不清楚,如今的永安,发生了太多的变化。 但情绪波动最大的却还不是他,而是周思若,她对着刚才那些人开口道:“不对!最有希望继任大统的应该是贤王陛下才对!”。 想着那个明媚的男子,那个给他二次生命的男子,周思若觉得应该是他才最有资格成为皇帝,而如今她为他取来了回颜丹的炼制法门,非常期待见到他。 当然,她的这一举动,也引起了齐安的注意,但他一时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将这一切默默记在心里。 不过对着众人说的那突然冒出来的“幽王”他实在好奇。 有关这位皇子,他并没有多少映象。 没有想太多,齐安接着默默吃着菜。 而那几个人则继续谈论这个话题道: “当今天下这局势我是越发看不懂了!不过啊……说到底咋们大周如今可真是狼虎环视啊!” “是啊……那西北有镇北府,东北有北齐,连那西部的西魏听说把兵都屯到了角牙关!” “我大周势微啊!” “可不是吗?只是要我说,这不是咋们陛下自己做的?那西北镇北府陆王爷对朝廷何等忠心?还有那北齐皇帝,当初陛下是放虎归山啊!” …… 几人说的兴起,齐安几人却也听得入迷,如今的这天下局势的确变化太快。 正说得起劲,突然那客栈老板则突然打断那几人道:“几位爷啊!别说了,小店还要做生意啊!”。 说着,他用眼神示意着客栈里新进来的一位客人。 来人身穿玄服,一乌黑秀发隐于高帽之中,面容精致秀丽,但那双眼睛又是英气十足,搭配在一起极为耐看,且她腰间挂着双刀,不刻意释放杀气,但也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来人正就是明镜司的凌冬。 那几人间到有明镜司的人,自然不敢再胡言乱语。 不过也不同于以往见到她,在齐安映象里,这位少女平日多少那么些自傲,外加几分意气风发,但如今的她却黯然伤神,面容憔悴,好似遇到了解决不了的事情。 主要是前些日子,她和凌朝峰彻底失去了联系,而永安现在的局势又乱,明镜司这个机构已经算是明存实亡,她一个小姑娘失了主心骨也是无依无靠,那些所谓的达官贵人更是借用她明镜司的名头惹了许多乱子出来。 就比如,近来若是发生什么大案,不管什么案件虽然都会有明镜司参与,但每每什么又都查不出来。 这就使得明镜司的威望在近些日子以来,迅速下降! 当然,有的所谓的案件,纯粹就是虚报,目的就是为了恶心一下明镜司!而当初凌朝峰在的时候,也得罪了不少人,他如今不在了,自然什么牛鬼蛇神都敢来生事! 比如眼前凌冬来处理的一件事情,说是几个月以前郭隍县有一批该给朝廷上供的银两被此地一伙盗匪给劫掠走了!但实际玲冬在此调查了三天确实半点消息逗没有调查出来。 甚至更为讽刺的是,当凌冬说问起那伙盗贼模样的时候,此地县令却是一问三不知,这一度让凌冬怀疑,这就是此地的县令在戏耍她! 更为过份是,凌冬来此调查几天时间有余,但在此地的县令却只将她安排在这个客栈。 而对于刚才外人所议论的,她多少也听到了,只是现在她急着要把这案子给办了,也就顾不得其它了。 而她由于在想事情,她也就没有注意到齐安。 正此时,又有几个身穿玄服对人走进了客栈,他们正是跟随凌冬一起来的明镜使者。 见到凌冬他们便将他们调查到的东西说了出来: “凌大人……那县令公子说,几日前,他曾在城外见到一伙形迹可疑卖苹果的人。但最后他们发现,那伙人真就只是卖苹果的!” “还有,县令老爷已经派人去调查那卖苹果的了!” …… 剩下几个人还要说,凌冬却叫他们住了嘴。 其实这些信息别说凌冬听着是什么感觉,就是齐安听着这些信息也没有多么有用。 果然,下一刻凌冬直接生气道:“让你们去问信息,你们就问来这些无用的东西,要你们干什么?”。 那几人被凌冬一骂,直接低下了头。 骂过之后,凌冬又皱眉对他们道:“现在人人都觉得我们明镜司是个笑话……我不知道各位是怎么想的,但连眼前这件事情都处理不了,那就真的是笑话了!”。 她这话说的不假,自从凌朝峰消失以后,明镜司不止一蹶不振,整个上下都是一片死气沉沉,他们自然也知道进近段时间以来,那些以前被明镜司调查过的达官贵人变着法的欺负他们! 可是……他们又能做什么呢?没有凌朝峰的明镜司连拔了牙的老虎都不如,谁又会把他们放在眼里? 这边玲冬正在训人,那边客栈门外,一个穿着红袍的富贵男子,摇着一把纸扇走了进来,其身后跟着四个面容精致的侍女,八个带刀侍卫,看着排场十分之大,这富态公子正是郭隍县令之子慕容建。 他见凌冬似乎异常生气,于是对她好言相劝到:“凌大人消消气啊……这案子也得需要一个好心情才能办成不是吗?”。 一边说着,他一边对着客栈老板道:“给我开建包间,我有要事和凌大人商量。”。 凌冬现在一心查案,却是无心其它,对他冷冷道:“案子都没查出来,就免了这些吧!”。 虽然她嘴上这么说,但一边又想着近些日子以来,这些明镜司的兄弟也跟着她受苦了,她又改口道:“那就和你去聊聊这案子吧。”。 听到她这么说,慕容建笑着道:“几位明镜司兄弟的酒钱我管了!”。 话罢,他先示意凌冬先上包间一号房。 待到凌冬上去,慕容建走到那客栈老板面前,背过所有人将一包药粉悄悄交给老板道:“你给爷机灵点……待会将这药……”。 那老板看着手中的药,又看着一脸笑意,实则笑里藏刀的慕容建道:“慕容少爷……对方可是明镜司的人,你可为难我了!”。 慕容建则一改笑意,满脸戾气道:“在这郭隍城,现在就是我慕容家说了算!你若不做……哼!”。 在一般老百姓看来,那明镜司的人自然是惹不得的,但现在明镜司没了凌朝峰,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纸老虎!这明镜丝出身的女人,他又有什么不敢睡的? 那客栈老板被威胁,只好答应下来。 但这一切却被齐安和孤宇飞等人听在了耳中。 孤宇飞开口道:“那姑娘待会要遭殃了!”。 齐安则无奈叹气道:“说的是啊!”。 一段时间和凌冬不见,齐安没想到这姑娘却是没有多大长进。虽然她修为却是长进了,但脑袋却不见得有多灵光。 齐安没有再语,而是等到那慕容建走后,走到那客栈老板面前,笑着道:“老板……那公子给你了什么好东西,能给我看看吗?”。 客栈老板则打着哈哈道:“小哥开玩笑了!慕容公子能给我什么好东西?无非就是和我说了几句闲话而已!”。 齐安则略有深意看了他一眼,然后道:“老板要是不说……那就……”。 说着,他了拿出了一个东西。 这东西齐安许久未用,正是属于他明镜使者的腰牌,这却是吓得客栈老板当场就要跪下,齐安却是开口道:“你最好装作无事发生,不然别人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你把刚才那胖子给你什么了……给我说一下。”。 客栈老板便一五一十将慕容建跟他说的那些说了出来。 听到这些,齐安又道:“那包药呢?”。 客栈老板惶恐道:“已经送上去了!”。 齐安则做出一副为难的表情,让他为难的是,实际说来,他现在又不想很快去见凌冬,想着给她把要药换了,给把这个危机渡过就算了。 但现在看来,只怕凌冬已经把药酒给喝下了去了,这趟浑水,他不得不去解决了! …… 另外一边,在客栈的一号包间里,慕容建命人摆了桌子酒席,弄了一些好菜。 这会的他胖脸微笑道:“凌大人……这些都是我郭隍的名菜,你可一定要尝尝。比如这个叫水晶连肘,外面包着的是猪皮,里面包着的是捶打过的牛肉,你可要尝尝。”。 凌冬的心情还是有些差的,但这慕容建请她吃饭出于礼仪,她还是象征性的吃了一口。 见她动了筷子,慕容建心里一阵暗喜,这些日子以来,这凌冬一直表现的都是冰山美人,几乎和他连话都不说,他便是有心向这位冰山美人献殷勤都不行。 而现在他见凌栋肯吃菜,他脑中那些坏主意便一股脑儿的涌上了心头,连带着他脸上也多了几分戾气。 而凌冬由于精力都在思考这次案件上,也就没有过多去关注慕容建。 见她分神之际,慕容建又拿来酒坛倒上一杯酒递给凌冬道:“凌大人……别思考了,喝喝酒压压惊吧!”。 凌冬没有多想,下意识接酒喝了下去。 只是这杯酒喝下去以后,她立时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初时她觉得可能近来自己都在思虑案件,休息不足导致的,但她转念一想,自己可是修行者,怎么可能这般就产生困意。 她想要立时站起来,但脚步虚浮却是一个趔趄,要跌倒在地上,最终她扶着桌子才勉勉强强站起来。 这时她才反应过来,这酒有问题。 只是她也没想到,这慕容建竟然胆大包天到这个模样,她道:“你……你竟敢?”。 她下意识想要拔出腰间的刀,但此时的药力进一步发作,别说的拔刀,她想要站稳都异常困难。 这个时候,慕容建则顺势将她抱在怀里。 此时药力发作,凌冬双腮发红,一改往日的英气,几分妩媚之下,她看着格外动人。 慕容建一脸坏笑道:“早就听闻凌大人生得美貌,更是想煞小人了!”。 被这家伙抱着,凌冬顿感一阵恶寒,掌中发力,一把就要推开这家伙。 可是将慕容建推开以后,她又感浑身无力,甚至意识也就要昏迷。 慕容建对于她将自己推开,也不在意笑着道:“凌大人就不要反抗了……”。 “我却是不知道对明镜司使者图谋不轨该判一个什么罪?”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掷地有声的声音响了起来。 慕容建见一个黑衣青年出现在他面前,自是有些不高兴,破口大骂道:“你是什么东西!敢扰我的雅兴?”。 但就在他话后,对面那人却直接出刀,一刀朝他砍去。这人正是齐安。 而刀还未至慕容建身前,这胖子竟然吓得就昏了过去,齐安只好将刀收回。然后他搀扶着凌冬走下了楼,然后对着周思若道:“你帮忙看看……能解她身上的毒吗?”。 周思若看了凌冬一眼,然后答应下来,半开玩笑对齐安道:“这不会是你认识的相好的吧?”。 齐安则很严肃道:“这玩笑别乱开。”。 因为若是凌冬醒来以后知道,这些定要和他闹个“不死不休”。 而齐安这般解释,在凌冬等人看来就成了掩饰,越发觉得齐安对着凌冬很在意。 其实也不怪他们想,毕竟从齐安一开始见到凌冬后,他的关注点就在凌冬身上,但他们又哪里知道,齐安关注她也是想知道,近来永安的状况。 第二百一十八章 歪打正着(上) 不过另一方面,齐安也向周思若叮嘱到不要向凌冬暴露是他让她来解毒的。 这其中并不是说齐安故弄玄虚,而是这其中有他的考虑,从悦来客栈那些食科的谈论中,他知道如今的永安已经发生了大的变化,他不想这么早暴露自己的身份。 另外一边在客栈楼上开的房间里,周思若则是取出银针帮她解起了毒。 严格来说,凌冬所中的这种“毒”,与其说它是毒不如说这实际上是一种麻沸散,只是计量较大,所以凌冬才会被麻痹。 周思若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要用针将凌冬体内的药力散开。 约莫一炷香时间以后,凌冬悠悠转醒了过来,见到自己衣裳凌乱,第一时间她将自己衣服整理好,并冷声道:“慕容建……本姑娘一定要杀了你!”。 同时她在心里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 但和她相信完全不一样的是接下来她听到的,却不是什么猥琐的声音,而是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姑娘对于救命恩人就是这样感谢的?”。 这时凌冬才注意到,房间里的是个白衣姑娘,她面目清秀,神态清闲正饶有兴趣看着她。 就像齐给给周思若接待好的一样,接下来她便经自己编造好的如何救凌冬的过程说了起来。 凌冬知道是眼前这个人救的自己,也没有矫情对周思若拜谢道:“多谢姑娘了……只是不知,那慕容建呢?”。 周思若回到:“不出意外,他应该还在那个一号房间内!你想如何处置他,随你便了!”。 话罢,她就直接离了去,留下凌冬一人在房间里。 对她来说,眼前这慕容建就是个实打实的普通人,但这次却是算计到他了!说到底,以前的她还是在凌朝峰的保护下,对着外界都不怎么保持警惕心理。 这就有了她会被慕容建给算计! 想起这恶心的家伙,又想起这些日子以来在郭隍城办案的郁闷,所有负面情绪一股脑儿都在凌冬心里涌了上来。 她提刀就朝慕容建所载在的房间走了过去。 而这会的慕容建被齐安吓晕过去以后,还迟迟没有醒过来。 这会的他甚至还在做着自己的“春秋大梦”。 在梦中他腆着自己的硕大肚子的人坐在一张高高的木制椅子上,像是土皇帝一样神色轻蔑看着一众匍匐在自己脚下的人,时不时还会骂骂咧咧骂上他们两句。 平日里在郭隍城以外要看他们脸色行事的人,这会也跪倒在他脚下。 见一个懵懂小孩只是呆呆望着他不说话,胖子拖着原滚滚的肚子像条蛆虫一样从椅子上蠕动下来,一脚将小孩踢翻在地骂道:“谁家的养得不长眼睛,不懂规矩?”。 更似乎,这样的感觉让他十分迷恋。 因为在现实中的时候,他还要装出一副好人模样,才能取得那些百姓信任。 他怒目圆睁,像是一头恶鬼恶狠狠盯着脚下一众人!就是有人想替小孩说上两句,见他凶煞模样也不敢抬头,只把头耷拉得更低!只留下地上嚎啕大哭的孩童。 见无人敢反抗他,他两只细小的眼睛眯成缝,坏笑着盯着爬在地上的几个二八年华的少女道:“今日该换谁来侍奉本大爷,这可是恩赐啊!哈哈哈!”。 被盯上的几个少女则瑟瑟发抖,不敢抬头。她们记得,神侍大人有些变态嗜好,好几个姐妹陪了他,却连具完整的尸骨都留不下! 似乎在梦中的他,俨然就是一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模样。 可做着做着,这梦却怪了起来。 突然间,一个身穿黑衣对家伙遁入黑雾然后出现在了他面前,身化幻影携一股劲风,转瞬间就到了慕容建面前。 “啊!” 慕容建显然是被眼前这一幕吓到了,大叫一声,身子向后一扬缩成个团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好半晌,他才拖着臃肿的身子被人从地上搀扶起来,他伸出一根手指颤颤巍巍道:“你!你是什么人!竟然……竟然敢戏弄本大爷!”。 他这幅模样,也不知是被吓的还是气的。再或者说,在他的梦中,他就应该是无所不能的才对。 “这不是郭隍城慕容公子吗?”黑衣人微微一笑,叫出了眼前这个人的名字。 而下一刻,他梦醒过来发现,不知何时凌冬竟然讲刀架在咯自己脖子上,难怪他觉得刚才在梦中的时候,自己的脖子一凉。 而对上那张过去他日思夜想咯无数个岁月的美貌容颜,此时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他赶紧得到,对面女子的杏眸中所透漏出的只有纯粹的杀意。 又回想起之前将自己吓晕的黑衣男子,慕容建只得下意识骂上一句“晦气”! 可眼前他需要解决的是,自己的小命握在别人手里,自己若不说上些什么好听的,那就立刻小命不在! “凌大人!我们这是误会啊……把刀放下吧!”慕容建满脸谄媚的笑着,一只胖手哆嗦着在衣襟里摸索出一只精致的玉扳指。 凌冬看了一眼这玉扳指,这扳指的确算得上价值连城,但此刻的她看着慕容建的这笑脸却直觉得恶心。 也本来,她就此项想将这个恶心的家伙给一刀解决了,但想及近来的案件,也为了挽回一些他们明镜司不再对名声,她倒是想从这胖子嘴里打听一些这上供银两被盗匪劫走对具体东西。 因为这些日子以来,她觉得这胖子几乎没有说过什么实话。 “我不想知道这个……本姑娘想知道什么,你还是老实说?”凌冬意味深长看了慕容建一眼,像是什么都知道一样笑着说道,同时故意把刀往他脖子上又靠近了一些。 这自是吓得慕容建连忙向凌冬求饶。 可一方面,凌朝栋却也确实小看了这个胖子,这胖子虽然看着纨绔,但却一点都不愚蠢,由于常年在外左右逢源,下一刻他竟然猜到了凌冬要问的是什么。 也实际说来,这案件确实是他老爹暗箱操作出来的,如今永安那边出了问题,这就导致郭隍城好长时间的俸禄发的抖音不及时,加之他们听闻永安现在大乱,他们自然就对这供银起了心思。 想到这里,慕容建却是暗自松了口气,现在他只要再多拖些时间,他老爹那边发现他不在之后,救他的人自然就会赶到! 只接下来,他明知道凌冬要问的是什么,他却装起了糊涂。 他扭动着肥胖的身体伸手想要去抓腰间的钱袋子,可能是太胖的缘故,手根本抓不到。他又一屁股坐在地上,又是一阵摸索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抓到钱袋子。 但实际上,他胖归胖,做这些原本是很灵活的,是故做如此的。做出这些的目的就是为了继续麻痹凌冬。 似是刚做过什么苦力活一样,顾不得汗流浃背,慕容建气喘吁吁从钱袋子里抓出一颗小巧玲珑的红色血珠道:“这是一颗从一种名为夜兽的兽类体内取出对珠子,价值千两黄金!我看和凌大人你有缘就送给你了。”。 这颗珠子,外表炫目非凡,他相信一般少有女子可以阻挡它的魅力。且当初他们宜众人为了抓到这只珍禽异兽费了极大的代价。 他话语蹩脚,但言语间又透着阔绰。 “你是真不懂我问什么……还是……”凌冬故作疑惑,拿着明贵珠子仔细端详了一下后,话锋一转又道:“还是故意在这儿给我装?”。 慕容建则继续装糊涂道:“凌大人这就为难我了!”我不懂你要问什么……只是咋们之间真的有些误会!”。 凌冬冷笑一声然后道:“那算是误会?那你告诉我这叫不叫误会?”。 话罢,她一只修长的手探出抓在慕容建脖子上,再一用力,就把他提了起来! 有一说一,近距离观察之下,凌冬都的这只手看着白皙,的确好看,但此刻却是能要热的命。 慕容建心惊自己脖子上这只手的力量,他自己少说也有几百斤重,但却像件物件被人提起。且那只手像是铁钳一样紧紧锁在他喉上,任凭他如何挣扎,也都是无谓的。 随着那只手上的力道加大,慕容建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而脑袋越来越重! 他曾经有在脑子里想过,将这只好看的手好好把玩一下,但却从没有想过,这手会要他的命。 紧接着,他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一张砧板上放着一条待宰鱼……他觉得自己和那鱼很像!而死亡的感觉也逐渐向他靠来。 也就在他要闭眼间,那只手又松了开来。 这个时候,凌冻嘴里才又悠悠传出声音道:“那我说刚才那个也是误会……这样的误会,你想不想再要!”。 被放下后,慕容建爬在地上,赶忙大张着嘴呼吸了几口空气。这感觉就像乡下猪圈里的猪拱食槽里的烂白菜,样子说不出的滑稽。这会的他,倒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的就是刚刚直面了一次生死。 待到这会,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人或许是求财,但也可能是真的会杀他!可想到那种喉咙被人锁住窒息的恐惧,他觉得还是保命要紧! 一时间他犹豫起来,要不要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 可是……富贵险中求,要是他继续装(⊙o⊙)啥?撑过眼前这傻女人的逼问,等自己老爹那边人过来,一切事情都就好办了,更说不定这傻女人还是会不自己给“征服”。 因为实际说来,凌冬如今的归一中境界修为并不算高,慕容建老爹手里做事的宾客修为可都是归一后境。 有了这样的侥幸心理,慕容建将自己心里那些龌龊隐藏好后,继续装傻。 再次顾不得自己可能会死在凌冬手里,他胖脸堆着笑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把将自己腰间的钱袋拿了出来,然后取出里面的地契道:“凌大人……这是小人在外我郭隍的产业……咋们这误会?”。 凌冬接过那地契扫了一眼,却是惊奇只这胖子的手里,整个郭隍竟然有一成的街道都在他手里。 不过见他做的这个份上,凌冬却也开始疑惑了,因为目前来看,这胖子的确什么都不知道。 而抛开这个案件,凌冬又真的很想把这个家伙给杀死!因为这家伙做的龌鹾事情,确确实实恶心到她了。 但也为了继续调查这次的案子,重立她明镜司在外的威严,她只能忍下所有将这个胖子给放了,然后给予一定警告:“慕容建……你对本姑娘做的事情,我暂且可以不究,只是接下来你回去告诉你老爹,最好帮着我好好调查这次的案件,不然你老爹那些年做过的事情,我明镜司还是很容易的!”。 这算是赤裸裸警告。 原本对于凌冬要放过自己,这胖子还是深感意外的,但现在她却选择放了自己,加上他对自己的警告,却让他一瞬间对着眼前这个女子又警惕了起来。 因为过去的过去,他老爹也的确做咯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而那些事情若是被朝廷得知,他们父子别说继续现在锦衣玉食对生活,就是保命都难。 而凌冬之所以一开始不选择处理他们,大概也是怕如何把他们处理了,新的郭隍县令没有污点,不一定就肯配合明镜司好好查案。 想到这里,慕容建冷汗直流,再也不敢讲眼前这个女子当做什么头发长见识短对弱女子又了,相反,这个女人也有一定城府。 先前之所以灰会着他的道,大概也是因为一开始就没有将他这小人物放在眼里,且如果没有那黑衣人来……即便他得逞了,他郭隍慕容一家必定要被连根拔起。 而明镜司……虽然现在它失去了凌朝峰,可这个庞然大物还不是他们一个小小县令就惹得起的。 凌冬似乎是预见这个胖子露出服软的姿态,然后缓缓对他道:“你不会真以为此次的案件就来了我们几个人?我可以告诉你,明镜司对这次的案件很重视!一方面,几位掌镜使者也在关注这案子。”。 这个她说的所言非虚。 这次除了她带来这几人,暗地里还有几位窥机境界的掌镜使者也过来了。 且她对这胖子说出这些,也是为了威慑他。 这却是让慕容建难办了,因为严格说起来,这案件就是他们慕容一家策划的,这可如何使是好! 而凌冬也没有预料到,她告诉慕容建这些本意识震慑他,让他不敢再起歪心思,但她没有预料到,这却是震慑过头,让慕容家起了更大的坏心思。 …… 另一方面,慕容建从凌冬这里知道的这些回去告诉慕容家的当代家主慕容格以后,整个慕容家惴惴不安了起来。 的那个图晚上,慕容格就秘密召集了慕容家信任的人开起了会议: “这次的事件怎么说?” “实在不行,一不做二不休,我们慕容家前去派人将那小姑娘给办了!” “你没听公子说,那小姑娘被背后还有人呢?” “可万一是他们虚张声势呢?” “万一不是呢?” …… 众人说到这里都沉默了,他们实在不敢去赌,因为万一凌冬说的是真的,在场的各位都会落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建儿,有关这次的事情,你说说看?”最终还是慕容格发话了,看向了自己的儿子。 看着自己的父亲,一向都有自己主意的慕容建却也不知道如何应对目前的局面。目前来看,那凌冬还未从他们这里得到一丁点有关这案子的消息。 可时间久了,他们总会查出些蛛丝马迹出来,到时他们又怎么办?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自己的父亲。 这却看得慕容格一下来了气:“你啊你……我看你平常那些主意都是用在了女人身上!真正有事情的时候,你倒屁都放不出一个!还有那凌冬你惹干什么?本来老夫还想着这小姑娘查不出什么就会走人!可你倒好,现在对她动了坏心思,她是铁了心要查这案子!”。 被自己的爹这样骂,慕容建羞愧对低下了头。 而众人似乎都想不出好的办法,一时间整个慕容家府邸的客厅安静了下来。 但少许时间之后还是慕容格最先打破了这安静的氛围,他道:“老夫活了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案子既然我们报了上去说是有盗匪,那造盗匪出来不就成了?”。 他这言语不算语出惊人,但一时间众人又都不理解他的意思。 众人对他道: “家主,这盗匪怎么造出来?” “就是造出来,这盗匪怎么又会承认供银被他们劫走了?而要是明镜司问起来,他们把这供银又放哪里了……” ……. 诸如此类的问题还有很多,但大家都一致认为这个办法还是存在太多漏洞,很难成立。 这个时候,慕容格则是又发话了:“这盗匪简单的很,近来来郭隍城外地人不是很多吗?把他们都杀了,这些人不就是被咋们郭隍府衙剿灭的盗匪?”。 “可是……家主大人,那凌冬会信?”有人开口问到。 “蠢!把我们之前劫来的供银拿出来,他们不久相信了?”没慕容格十分笃定说到。 过去他常年和永安那边的人打交道,也见过几回凌朝峰,知晓明镜司办案一般只讲究结果,就如眼前这案子,最好的结果就是把银子追回来就可以了,至于过程中的盗匪,只要他们随便抓来一些外地人杀死,不引起其他人怀疑,相信明镜司那边很乐得接受这样的结果。 “可是爹……这样一来,咋们之前扣下的银子拿出去不就白费了?”慕容建一脸不甘说到。 谁知,慕容格缓步从椅子上起身,抬手就对着慕容建给了一个巴掌骂道:“这银子我们要是继续留着,命都不保!你说,你留着有什么用?”。 慕容格活了六十多年,已算半截入土之人,这世上的“舍得”二字,他已经看得很开,而有时候,人要想得到什么,就得失去一些什么,就如现在。 同时,他对于这不成器的儿子也有些难过…… 本来,他原先的想法是编出一套言辞,一边上报朝廷,一边引来明镜使者自导自演稳住他们,等时间久了,明镜使者查不出什么,这件事情自然就会慢慢被人遗忘。 但可惜,自己这儿子却是把心思都用在了女人身上,对着明镜使者也动心思。这却是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而这些年,他本以为自己这儿子会有长进,没想到在想事情方面还是如同小儿一样令人发笑。 等他百年之后,这慕容家的家业他如何守得住? 不过眼下,他还活着,他就还得为自己这个儿子谋划生路。 打完儿子,他当即对着郭隍城牢头说道:“你去地牢里捞几个死刑犯上来,记着……老夫要那些毁了自己脸的!”。 早些年,一些罪大恶极的恶人为了逃命,不惜将自己给毁容,不过眼下将这些人杀死,用来给充当盗匪最合适不过。 但也为了更能以假乱真,他又对着捕快丁磊嘱咐道:“丁捕快,你去查查近来可有什么外地人过来,随便拉几个过来滥竽充数!”。 丁磊最近在城门口那边查的紧,倒是知道几个来历不明的人,他道:“老爷,这个我倒是有几个人选,一共六个,三男三女。”。 而歪打正着,他说的这六人,正就是齐安那六人。 齐安六人从青城出来,齐安还算有自己身份,但他不想过早暴露自己,至于其它无人真就是没有具体的身份,自然算来历不明。 听着丁磊这么说,慕容格拍了拍他肩膀道:“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了……去吧!”。 丁磊得了命令,就走了出去。 将一切部署完后,慕容格在脑海里构思起来,接下来他该准备一套怎样的说辞。而“抓捕盗匪”,肯定也是要做一番准备的……最起码,这准备得给百姓看,得给这次来的明镜使者们看! 第二百一十九章 歪打正着(中) 丁磊领了慕容格命令之后当夜他就做好准备去将齐安六人给抓回来充作盗匪。 当然,在这个过程之中,不乏有良知的人对丁磊道:“头儿,慕容老爷让我们这样做?是不是有点……”。 他话说到这里停下,他相信丁磊会懂他的意思。 作为衙门捕快,他们虽不能像明镜使者一样有大的权力,但作为一个新人,他坚信他们的正义可以在这里贯彻。可是长久以来,他在衙门做的又是什么? 每每那慕容公子在外惹上人命官司,却都是由他们去摆平,虽然那些人都不是他杀的,可看着那些无辜之人死不瞑目,他就感觉人是他杀的一样,收到自己良心的谴责。 这次更是过份,慕容老爷竟然叫他们去杀无辜之人……那……他们作为捕快的意义又在哪里?他很想问问丁磊。 自己部下发了话,甚至语气有几分质疑的意思,但丁磊却没有生气,而是长舒一口气道:“小子,不知道你私下对比过没有,咋们郭隍城近来几城之中,哪个城衙役俸禄最高!我想是我郭隍城,而你们想没想过……为什么我郭隍城的俸禄最高?难道只是我城临近永安,地理位置优越,所以富饶吗?”。 他接连几问,却是将刚才提问那人问住了。 其实这些问题,众人又都很明了,说到底是因为慕容老爷“贪”!因为贪,所以他们这写些部下自然就跟着好处多。 这时丁磊再问刚才那人:“我记得没记错,你小子是去年娶的媳妇吧……听说你花了也有一百两吧,试问你在别处能拿这么多钱?”。 那人摇头。 丁磊则继续问:“那你如果为了你所谓的正义,愿意退出吗?”。 那人没有立刻表态,而是像是慎重考虑过后摇了摇头。 对于他这般姿态,丁磊没有嘲笑,对于这样的新人他见多了……人的人性是非常科学的东西,一方面,他们希望自己贯彻自己的信仰,另外一方面,在绝对的利益面前,信仰又脆弱的不堪一击。 说起来,相当可笑又真实。 而丁磊不会去嘲笑这个新人,因为他也是这样的人。 像是一位老大哥一样,他拍了拍自己部下的肩膀然后道:“如今这个世道要开始不太平了,人是要学会为自己而活的,想开些吧。”。 将所有部下的思想工作都做好后,丁磊对着底下人道:“等今天夜深了,咋们就行动吧!可以不留活口。”。 当天夜里,当夜幕像帷幕一样拉下之后,星河低垂,悦来客栈的灯火正旺的时候,在客栈外面一伙黑衣人大摇大摆向客栈走了过来。 在住店的齐安和孤宇飞等人也发现今日的客人比往常少了不少。之所以齐安等人又住啦下来的原因是,今天一大早,郭隍城突然下了宵禁令,不允许人随便外出。 纵容齐安从老板那里知道,这是城内要捉盗贼的缘故,但还是让他觉得怪的是,客栈外面的街道上人也少了很多。 几朵烟火在街道上绽放,也显得格外孤单…… 因为没什么客人,客栈老板显得无精打采,正准备走出去挂上“打烊”的牌子,一伙黑衣人却走了过来。 这伙人身形都隐没在黑布之下,让人无法知道他们的容貌,当老板却是根据身形认了出来其中有个捕快是常来他客栈的牛犇。 他老板下意识道:“牛犇?”。 牛犇本人也愣了一下,但很快丁磊却最先反应过来直接出刀结果了客栈老板的性命。 丁磊对身后众人解释道:“此次对事情,咋们必须做的严密,不能让人知道我们真实身份。好了……动手吧。”。 客栈内,齐安几人正在聊着天,当莫行掌来一盏灯打算继续聊天的时候,一阵疾风袭来,直接将烛火吹灭。 若是寻常的风,倒也不会让人多想什么,偏偏这风又疾又快,其中还带着几风杀气。忽而,这风更大,客栈的门直接被掀开,紧接着一伙人走了进来。 这些人进来后,一言不发,直接就对齐安几人动起了手。 齐安几人也正疑惑着,心想这盗匪胆子竟然这么大?但随后他直接提刀同这些盗匪厮杀了起来。 这些盗匪中其中一些虽然也是修行者,但和齐安由于境界差距过大,几乎齐安每有一刀挥出,就有人命丧当场。 齐安出刀简单,另外一边孤宇飞出枪就要花哨许多,他一枪点出,枪上星光璀璨,整个客栈大厅都被照亮了起来。 而感知到这二人身上爆发出的修为气息,丁磊下意识明白,他们这次任务恐怕是完不成了,只好返身而退。 可来时容易,走……又是那般简单的? 就在这几息时间,周思若在客栈已经简单布下禁制,整个客栈被一股无形气压笼罩,那些人自然走不出去。 丁磊知道,眼前这些人并不简单。 当即立断,丁磊拿起刀杀起了身边的人,那些人见到自己的头傻自己,除了震惊,更是不可置信。 对于这一切,丁磊有着他的考虑,他道:“兄弟……我们要是活着,事情可能会闹得更大!”。 目前来看,他们肯定是活不下去了,或者说即便齐安不杀他们,他们活着……外面百姓认出了他们是衙役,又怎么解释! 再往更深里说,他们死了不要紧,那慕容格会放过他们的家人,所以眼下,他们必须得死,而且还得用一种名为融尸散的毒药毁灭容貌,以免人认出他们。 所以丁磊一边杀人,一边将这散撒到尸体伤。 齐安这时也反应过来,对面这盗匪有点不对劲,对周思若和孤宇飞道:“两位……留个活口,我有话要问他们。”。 但可惜,终究迟了一步,这会时间只剩下丁磊一人。 齐安看着他道:“你是什么人?”。 丁磊道:“你觉得呢?”。 说完,他带着对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丝留恋自刎,并将融尸散撒在了自己脸上。 一切动静结束后,齐安才发现,这些家伙竟然无一个活口,且自己毁了自己的容貌。 孤宇飞看着他们略作思索道:“齐兄……这些家伙,你是怎么看的?”。 这个时候,齐安也没有多想,只当他们是一般的盗匪,摇头道:“或许他们只是盗匪吧……只是我在想,此地官府如此不作为吗?都敢任这些盗贼随意在街道上抢掠吗?”。 现在永安那边是出了问题,但也不至于周围的城都跟着出问题…… 可现有的东西又什么都查不出来。 不去多想这个问题,待到第二天一早,齐安就把这件事情上报给了官府。 他觉得这等事情,还是交由官府去办比较好。 但是,让齐安觉得奇怪的是,当那官府老爷来派人查看尸体的时候,他面色应该不太好看。 仵作更是象征性的查了一下他们尸体就得出结论:这伙人正就是劫掠走供银的那伙盗匪。 这个结论让人觉得可笑,他们是怎么看出来,这就是那伙盗贼的,仅评他们晚上来劫掠人?还是说因为他们手上大拇指上有老茧,所以笃定他们这双手握的是杀人的刀,而不是菜刀? 但让齐安觉得更不可思议的是,那县官老爷却突然盯着他们反问道:“这伙盗贼……你们是怎么杀的他们?”。 齐安回到:“怎么了……大人?我们常年出门在外,自己练点武功榜身不行吗?”。 慕容格则冷哼一声道:“这盗贼据我所知也是归一境界的修行者,你们怎么可能杀得了他们?”。 这种语气,倒不像是例行检问而是质问一样。 接着,慕容格又道:“你们说……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此前齐安为了不暴露自己,进郭隍城前让周思若替自己意了容,眼下他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被慕容格问起,他倒一时说不出来。 见到齐安不说话,慕容格仿佛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一样,冷声道:“说不出来?本官现在怀疑,你们是不是和那盗匪是一伙的?”。 现在丁磊被杀,他原有的计划被打乱,看到齐安这伙人他如何高兴的起来。 不过好在丁磊那家伙做得到位,没有将他给供出来,接下来的事情他倒好办了。 接下来,他只需要把死的说成活的,把这些家伙说成盗匪,再把凌冬给叫来,一切都好办了! 莫行听到这慕容格这么说,自是有些生气,但还是按耐下心情道:“大人这话如何说起?我们都是从西魏那边来的,难道就直接断定我们是盗匪?”。 莫行虽然是个书生,但走南闯北惯了,说个一两句话还是会说的。 但这句话却是正中慕容格下怀,他冷哼道:“西魏……有意思了,说!你们是不是西魏来的奸细?”。 这却是让莫行听着气愤非常,他们一行人昨天晚上将这些疑似盗匪的家伙给抓住,现在没落好就罢了,反倒还被这糊涂官诬陷,这又是什么道理? 莫行气不过道:“你这狗官,我们替你把盗匪抓住没落好就罢了……现在还说我们是奸细?”。 慕容格则道:“可是你们行径却是实际可疑,你们说你们没问题,可是你们一来,这盗匪却是大摇大摆出现了,这怎么解释?”。 正此时,几个衙役却是抬着几个大箱子从外面走了进来。打开一看,里面竟然全是白花花的银两,且在银子上刻有的是“供”子,不用说,这正就是丢掉的那一批供银。 几个衙役对着慕容格说到:“回大人,我们正就是在悦来客栈发现的!”。 慕容格又道:“那店老板呢?”。 衙役回道:“他自杀了,且在死前写了这样一份信。”。 信上所写他们昨日将银两偷到这里,正准备转移的时候东窗事发,不得已只好自尽。 简简单单几句,但却点明了他和齐安一起都是盗贼。 慕容格听到这里,表现的大义凛然道:“好啊……你们这些盗贼,胆子竟然大到这个程度,朗朗乾坤竟然敢盗取供银,来啊!将他们拉出去!”。 另外一边,凌冬等人赶了过来,更似乎所有的案件都被慕容格这位青天大老爷给查了个清楚。 慕容格见她过来,笑着道:“凌大人来的正好啊……这件事情,被本官歪打正着给查清了!”。 接着,就听师爷给凌冬又说了起来。 凌冬已经将事情经过了解了一遍,不想再听这拍马屁的师爷把话再说一遍,她冷声道:“你们查到了……我倒问问这事情怎么现在这么快就查到了,之前我催的紧,你们愣是半个字都给我说不出来!”。 之前她把这些家伙催的紧,这些家伙却是什么都调查不出来,现在这些被她稍稍威胁了一下,事情就查出来了。 而且这事情的确蹊跷,他们明镜使者都查不出来的案子,转瞬之间就被这县令老爷给查出来了!这是何等新鲜又可笑的事情! 另外一边,齐安倒是也希望凌冬在这个时候能聪明一些,可以将真正的事实给查出来。 凌冬在思索少许后,开始对慕容格询问咯他的疑惑:“慕容大人……这世上有时候是有一定巧合的,只是我却是觉得这巧的有些太多巧了!怎么这盗匪就这么准被你给抓到了?”。 慕容格一边露出笑容,一边装着糊涂道:“凌大人……所以老夫也就觉得巧啊!不过你且发现,这事情上报上去也只会是你们明镜司的功劳!”。 这个时候的慕容格倒显得很懂事。 可是凌冬听闻后,却冷笑了起来:“慕容大人,你以为我明镜司都是傻子不成?”。 虽然如今他们明镜司的名声每天都是每况愈下,急需要一件案件来给他们正面,但也没有沦落到靠下方一个小小县令来给他们正名! 而这个时候,在暗处的几位掌镜使者显现了出来,他们对凌冬传声道: “不如……眼下这事情就这么算吧!” “就这么把案子办了,我明镜司的名声就可以挽回。” “就这个案子……这次咋们出来已经拖了半个月时间,按照咋们以前的办案效率,这案子怕是早已经水落石出了!” …… 就如慕容格这只老狐狸预料的一样,那些老的明镜使者打算以这样的结果息事宁人! 可凌冬却听在耳中却得很不过耳,她直接冷声道:“你们以为我如今的明镜司被他人看不起是因为咋们凌朝峰大人不在的缘故吗?我想不是……更主要的原因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这种态度办案!我明镜司如何服人,都不必躲着了,出来吧!”。 她话罢,那几个明镜使者羞愧的低下了头。 而这个想象让慕容格没有预料到,他没有想到如今在明镜司,有话语权的竟然是这个小姑娘。 这却是慕容格不了解了凌冬和凌朝峰了…… 但齐安却是了解的,外人不知道,实际上大多时候凌朝峰就是将凌冬当做接班人去培养的。 当然,在过去一度间,齐安觉得这小姑呆头呆脑到底能不能接凌朝峰的班,如今看来,凌朝峰的眼光是对的。 这小姑娘看着年轻,但却三言两语就把这些老的明镜使者给震慑,齐安倒也是有些佩服她。 见到自己的计划被凌冬几句言语全盘否定,慕容格有些不乐意了,他道:“凌大人……那这个案子老夫可真就无能为力了!”。 凌冬则道:“你若不想用心办案子,拿这郭隍县令扁不用再做了!”。 话罢,她就带着明镜使者走远了出去,并带走了那些银子。 只留下慕容格面色不善站在原地,他心中一计接着一计的落空,他真说不出事钟怎样的滋味,尤其现在把本已经吞下的银子又吐出去,那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退堂!”冷哼了一声,他将齐安等人也放去。 这天晚上,慕容格的府邸之中,他们又召开了会议。 对于眼前彻底失控的局面,一些人似乎是预感到大难临头便没有来。 看着不平时要少至少一半的人,慕容格面色没有变化,而是沉声道:“各位……如今到了在吗共存亡对时机了,各位怎么说?”。 下面宾客在沉寂少许后,终于开始发声: “家主,以我之间,咋们如今只有逃了!” “逃?说的好听,拿这匹夫倒是说说看,我们能讨到哪里!天下之大,哪里又会是我们容身之地!” “那照你这么说,我们干脆等死算了!” …… 说着众人吵了起来。 且这些人说的都是一些负面的情绪,让人听着越发不舒服。 终于,还是慕容格发了话:“都别吵了!老夫如今这里还有最后一条路子!就是不知道你们肯不肯!”。 而听到还有活路的可能,众人立刻安静了下来,就听得有人发问道:“那是什么?”。 慕容格说了两个字。 可随即所有人面色都难堪了起来,因为那两个字是“魔教”。 在大周,这是一个谁都补愿意去主动提起的话题,而一般的百姓都不愿意它沾染。可现在,他们众人都到了山穷水尽的境况,事情败露是迟早的事情。 而现在在继续坐以待毙下去,就是慢性死亡。 可“魔教”这条路,众人又实在不想去走。 慕容格则看了一眼众人道:“那就当老夫那话没有说,如今咋们等死就好了。”。 “家主,真的没办法了吗?”有人不可置信问了起来。 慕容格叹气道:“老夫也没有了。”。 可人往往又都是惜命的,在平常他们再恶心对存在只要能帮他们活命,他们现在也不会在乎。 终于,众人在短暂沉寂后,示意慕容格说他的方法。 多年以前,慕容格曾有幸认识魔教的三长老,并和这位年岁大他数倍的魔头成为了忘年交,那时候这位魔头曾邀请他加入魔教,可那时的自己年轻,坚信着信仰和抱负,便没有入教。 而那三长老却是赠给了他一块玉佩,说是他若有难时,可以捏碎玉佩找他。 但这么一来,就意味着他要加入魔教,彻底和大周划清界限。 才曾经的他也以为,自己在有生之年是永远用不到这块玉佩的,但时光荏苒,在光阴的摧残下,他终是磨平了棱角,没有了曾经少年时的热枕。 也许,过去的自己都是错的,人只要能确切感受到自己活在这个世间才是正确的。 想到这里,他充满褶皱的脸微不可查勾起一抹笑自嘲道:“青春啊……什么都不是!”。 没有人知道,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众人明白,今日过后,他们将彻底和过去告别。他们会是魔教的一部分…… 这在过去,他们真是完全不敢去想象。 再说齐安他们,事情到了现在,他们本该可以直接离城,但奈何城中的禁令还没有接触,始终不让他们出城。 莫行和孤宇飞,意见一致都是想去找慕容格去理论的,但齐安提醒他们道:“若是现在去找那慕容格,岂不是又让那慕容格找我们的不是,说我们故意找事?”。 二人想想齐安说的也在理,只好忍耐下来。 …… 另外一方面,凌冬那边着手带来的明镜使者则是严查着过去一个月来郭隍城的人员流动,最终发现,别说是什么盗匪,就是过去几个月连外地人都少有来郭隍城的。 又怎么可能有流匪来郭隍? 难道慕容格这些家伙在说谎,可是,若是如此去想,这供银又怎么会恰好就被慕容格给找到了! 除非……有这样一种可能,是慕容格这些家伙一开始就吞了银子,然后如今怕东窗事发便自导自演了几天来的这几出。 可如若这一切是真的,这慕容格的胆子未免太大了!要知道,他不过只是个小小的县令! 但……一切的事情没有找到证据前,都不能过早下结论。 再也许,这个慕容格真就有这样大的胆子!毕竟,肉在欲望驱使下,什么都做的出来! 第二百二十章 歪打正着(下) 再也许当人准备放出自己心底的恶魔,就已经将过去的自己杀死,活过来的只是一具空有自己皮囊的恶魔。 慕容格就是这样的人,如今的走投无路,他早就准备将过去的自己给抛弃。 随着他将那块玉佩捏碎,自那破碎的玉佩中一缕黑烟冒了出来,并逐渐形成一个人,这人面容明明看着是温文尔雅的,但由于那面死白的像是尸体一样可怕,让人看上一眼,打心底里就会产生恐惧! 这人正就是魔教三长老,任东行! 说起来,魔教自五长老以后的职位在过去数百年的时间,一直都有着变化,但唯独前几位长老几乎少有变化,如这三长老任东行,有人曾就在四百年前见过他! 且虽然他是魔教的三长老,但却又少有管教教中事情的时候,只是在世间散播魔教的教义。 而如今他在慕容格眼前的也不是他的本体,而是分身。 他先是打量了一眼慕容格,许久后才想起这位老者,测。曾是许多年前他认识的那个有抱负的少年,他开口笑道:“小友……你如今倒是想起来找我了。”。 慕容格则是苦笑一声,将近来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他,并道:“你是不是觉得如我这样的违背了自己对初衷,是不是很可笑?”。 任东行则道:“人都是会变得,对于你有变化,我实际一点都不意外,你的事情老夫会帮你摆平的。”。 话罢,他在此的分身就此消散,没有了下文。 只留下慕容格揣摩着,这位魔道大佬是不是因为他的变化在嘲笑他,不肯帮他……毕竟曾经作为少年的他,是那样一个有理想和抱负的人,如今却是死气沉沉如同枯木一样,为了苟活,早可以把过去的自己抛弃。 但其实他又哪里知道,既然过去任东行留下那玉佩,就已经算是答应日后为他做一件事…… 只是不同的是,在任东行看来,他答应的是过去的那个少年,而不是眼前这个垂暮老者。 几乎就在这之后的又一天,当整个慕容家都沉浸在惴惴不安的时候,一伙黑衣人却找到了慕容家的府邸,并找到了慕容格。 这伙人浑身都包裹在黑布之中,只露出一双猩红眼睛在外面,且只要靠近他们就能从他们身上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息,让人看对心生恐惧。 而这伙黑衣人中的头领,拿出一张画像先看了一眼慕容格,然后确定是他后,继续开口道:“在下西门屠红!你就是三长老说的慕容格?”。 他的声音沙哑如同老鸦一样,听着十分慎人。 即便是活了许久的慕容格见到这些来历不明又带着诡异气息的人,心里也有些害怕。 他试探性问道:“是三长老让你们来的?”。 自称西门屠红的人点了点头。 接着慕容格将事情的经过同这些人说了起来。 西门屠红听完以后,点头答应下来道:“这没问题。只是……三长老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什么话?” “他帮你不求回报。只是……魔教毕竟不是好东西,你们就不要加入了。” “为什么?” “他说那有违你曾经的信仰。” “等一下!” 慕容格想要把话给问清楚,但人却已经早早离开。 夜幕降临,因为“宵禁”白天还热闹非凡的郭隍城城,此刻再次变得冷清。今晚没有星光,月被黑云遮住了半边显得很朦胧,这让城内寂静的同时,也衬得越发冷清。 几个身穿黑衣的蒙面人却是像几只大猫一样,奔走在屋檐上,不发出一丝声响,而看几人去的方向,似乎就是凌冬几位明镜使者住的庭院。 “什么人?”有明镜使者发生了外面的气息,立时提刀走了出来。 看到是一伙黑衣人在他们房顶上站着这明镜使者心下来气道:“真就不把我们明镜使者放在眼里,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 话罢,他提刀冲到房上,对着其中一个黑人砍去。 诡异的是,这黑衣人也不躲,就任他的刀砍在自己身上,可是如此猛烈的一刀下来,却是一丝身响都没有响起,待到他把刀再拿出那刀上一丝血迹都没有。 难不成……眼前这些不是人?这位明镜使者接连又砍下几刀,而这黑衣人仿佛只是外面罩着件衣服,里面空空如也。 而那黑衣人则是抽出腰间的刀,砍在这位明镜使者身上,接着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这位明镜使者的身体干瘪了下去。 此时,凌冬等人也发现了外面的动静走远了上来,刚好就看到了这诡异的一幕。 凌冬柳眉一皱,冷声对他们道:“你们是什么人?”。 “来杀你的人!”西门屠红开口了,在一阵呼啸而过阴风的衬托下,他老鸦一般的声各位吓人。 话罢,双方便交起了手。 但几十招下来,凌冬他们却发现,对面这些人似乎不是活人,当他们把武器砍在这些人身上的时候,却是白刀子进白刀子出,仿佛衣服下面空空如也,实在诡异! 甚至,凌冬还隐隐发现,每当自己的刀砍在这些家伙身上的时候,她就赶紧自己的灵力好似被什么抽走一样。 这种感觉很淡,但随着和这些黑衣人过招又几十招以后,这种感觉就越发明显。 难道说,眼前这些家伙会吸走人的灵力?,想到这里,凌冬心中生起许些不安。 严格来讲,这些家伙的修为也高不到哪里去,只有归一境界,但让人烦的是,不单砍不死他们,自己身上的修为还被他们不停吸走……实在叫人难受! 终于,有明镜使者和这些黑衣人打着打着竟然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 接着,就看这些黑衣人,抽出自己腰间的刀插在了那人身上。 接着不过几息时间,那人就成了一具干尸。 且打到现在,那几个窥机境界的掌境使者,一身灵力都被吸走了大半,再打下去,他们迟早会输。 所以,当机立断,凌冬下命令道:“逃!”。 因为若是再打下去,他们迟早会耗死在这里,可是这个时候,他们也才发现,在不知不觉之中,这群黑衣人竟然包围了他们,完全不给他们退路。 凌冬思索少许道:“你们是什么人?”。 一边说着,一边又示意还活着的人,待会潮她这个方向一起突围。 似乎是见大局已定,西门屠红道:“本来的话……你们是死人不需要知道太多的,但是也罢,我就告诉你们!我们是魔教血卫!”。 听到这个名字,凌冬还没有什么想法,但一起的一些老人却是变了脸色。 所谓魔教血卫,便是用一种秘法可以将人的修行境界强行提升到归一境界,但此生此世,他们的修为也不会提高!但真正让人觉得可怕的是,他们的自愈能力极快,且自带吸附灵力的能力…… 且这两种能力叠加起来,可以厉害到,当有人把武器砍在他们身上的时候,他们自身甚至可以把自己血液上的灵力都吸干! 有着这样的力量,所以一般就是窥机境界的修行者,遇到这其中一类人中的一个都不太想和他们交手,更不用说眼前这三十个人! 也为了突破眼前局面,在凌冬示意下,剩下的明镜使者聚集在了一起,最终还是打开了一个缺口。 但是也只有凌冬一个人冲了出去。 见她冲出去,有人道:“不要把她放跑了!”。 西门屠红道:“无妨,都是笼子里的鸟跑不远!”。 而此时的凌冬身体状况却不容乐观,因为在刚刚的交战之中,她腿上受了伤,限制了她的行动力。 对于凌冬,西门屠红也没有在意,而是派出了两个人去追她,然后自己一行人来到了齐安等人的住所。 由于之前悦来客栈出了问题,眼前齐安等人已经换了一家客栈。 几人正在吃着饭,突然一阵冷风袭来,吹开了窗户。 这风来的急,而且齐安察觉到在他们房间附近来了许多陌生人,随后他提刀走了出去,孤宇飞也跟着走了出去。 …… 而西门红衣这边,就在他们快要到齐安所在的客栈时,冷清的大街上却站着一个黑衣青年,朦胧的月光下,他那口洁白的牙齿倒是很晃眼:“几位,今晚风这么大,这月也不怎么亮。嗯,月黑风高,杀人正合适啊!问一下几位,你们是来杀人的吗?”。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齐安,一边说着,齐安打量起了眼前的这些人,这些人浑身隐于黑色布衣之中,只露出一双猩红眼睛在外面。 且他们身上的修为气息,竟然诡异的都是归一境界。 齐安声音不大,蒙面的几个人却听得清楚。几十个人先是愣了一下,不过很快西门屠红镇定下来对身边人讲:“不管这小子……咋们按照三长老说的半就是!”。 虽然他惊叹于齐安是怎么发现他的,不过眼下还是按照三长老说的做。 领头的西门屠红话毕,一个黑衣人便向少齐安潜了过去。其他几个人都也不回,便向着庭院而去了。可还没走几步,齐安竟然诡异的站在了他们面前。几人回头一看,刚才的那个黑衣人已倒在了血泊里,身首已经分离! 但接下来那本该已被齐安杀死的人,却从那滩血堆里又复活了过来。 当然,齐安能将他们给伤害到,也着实让西门屠红惊讶了一把。 其实这却是跟齐安的《龙灭篆》有关,因为龙灭篆中所蕴含的阳之力,刚好就克制他们这些血卫。 不过只仅仅一刀也杀不死他们。需要齐安再补一刀。 “小子,你是什么人?但不管你是什么人!你也要没命了!”西门屠红的话语很阴沉,眼中更是透出几分愤怒与吃惊!他们这些人,随便拿出一个,也是在江湖上有名性的,但转瞬就被齐安伤到了。 而且齐安身上所透露的气息,确实让他们有些畏惧。 “头儿……怎么说?”一旁有人对着西门屠红附耳说到。 因为眼前的齐安着实让他们有些棘手。 西门屠红一边说着无所谓,一边则又命人放一种名为“软香散”的药剂。 虽然他们人数众多,但也怕齐安《龙灭篆》身上的力量。 眼下虽是夜晚,却也丝毫影响不了孤宇飞的视力,几个黑衣人有什么小动作,他看得一清二楚。 虽然在药家堡他没有练药的天赋,但一些药他却是看得出来的。 他笑着对几个黑衣人道:“几位是想用软香散,巧了!我这里也有一瓶,就不知道谁对谁用了!”。 软香散是一种剧毒,可不只是让人瘫倒、浑身无力,这么简单!人只要沾上一点,瞬间就会毙命,连解药都来不及吃!而刚才这几个人做了什么,孤宇飞看得一清二楚。 西门屠红那边,一群人却是惊叹不知何时,孤宇飞竟然站在了他们。 且单是齐安身上的修为气息他们看不透就罢了,眼前这个人他们竟然也看不透。 且就在他们说话间,孤宇飞却是一枪跳了出去,他枪上星光大放,一个黑衣人没有防备,直接被这星光覆盖进去,剿灭了成了灰烬。 见到有人死,西门屠红一众人心里犯起了嘀咕。 而前面因为齐安那一刀的缘故…… 西门屠红也是不打算和齐安硬碰硬的,但却没想到自己的动作,被又来的孤宇飞给看了个清楚,心中也是真正忌惮了起来!尤其是听到孤宇飞说他也有软香散,更是愣了一下。 尤其他更没想到,这突然出现的人,只一枪就把他们的人给杀死。 可事实上,孤宇飞根本就没什么软香散,趁着一众黑衣人头领愣神的功夫,一个健步闪到其旁边,抽出枪撩起一道炽热白光,对着黑衣人就是狠狠一劈! 只一下,一个黑衣人又被杀死。 接连二人死去,西门屠红也反应了过来,但还是慢了半拍,那只握着软香散的手便被齐安砍了下来! “你,你骗我!”头领大叫一声,加上愤怒,他的痛觉神经更加敏感,他浑身都是一阵抽搐! 齐安虽然不知道孤宇飞说的“软香散”是什么,但肯定知道那不是什么好东西,直接出了手。 孤宇飞当然没有什么软香散,若是直接与这几个人对上沾上一点软香散,那可连命都会搭上。 但是很快,西门屠红将自己的手又复原了起来。 不是很清亮的月光把齐安的相貌映衬的有些暗,但他手中那把刀却格外显眼,他笑着对头领道:“几位夜黑风高过来是想干什么……还没有说清楚的好!”。 “而且藏头露尾,不敢露真面目,偷偷摸摸是干什么?”孤宇飞说到。 话罢,他二人也没有了再和这几个人废话的意思,握起刀和握着枪便遁入了黑夜之中。 一众黑衣人也是慌乱了,齐安和孤宇飞就像消失在了他们面前一样,再也感觉不到丝毫的气息。 突然,一道刀光向一个黑衣人劈来,那人也顾不上断手之痛,另一只手抓起匕首便迎了上去。“刺啦”匕首和刀撞在一起,擦出火星! 又一招之后,齐安刀上火光四起,这人直接葬送在了火光之中。 且和齐安交过手的黑衣人虎口都是一麻。他们很难想象隐于黑暗中的青年,那只握着手的刀发出了怎样的力道!而且少年出刀,完全没有章法,但招招致命,没有一招是多余的,让他这个专业的杀手,内心都有些恐惧起来。 黑暗中,又是一刀劈来,西门屠红已是招架不住了。其他几个人想帮忙,却是完全插不上手,他们根本看不清齐安的身影,上去了也是帮倒忙! 另外一边,孤宇飞几枪横扫出去,星光大放建,一个又一个黑衣人倒了下去……这其中即便又有人没有死绝,也会被这星光彻底绞杀。 再说和齐安和这西门屠红…… 又是几招下来,本就受伤的西门屠红,握着匕首的手抖个不停,虎口也被震得淌血。看样子,他握匕首都是极为勉强。也虽然他有着极强的恢复能力,但每每刚恢复,就被齐安给立刻绞杀。 这样下来的结果就是,他的恢复能力跟不上齐安砍伤他的速度。 而到了这个时候,他们也才终于发现齐安和孤宇飞的修为,一个是窥机后境界,一个是道生中境界。 而这样的一个小地方,为什么会出现他们这样两位修行者,这实在让他们想不清楚。 这让西门屠红心中大为慌乱。 看准这个破绽,齐安身形显了出来,他单手反握刀,对着西门屠红头颅砍去!虽然他有着极强的恢复能力,可这里却是他的命门。 看到向自己劈来的刀,黑西门屠拼命要抓起手里的匕首去挡。可手上传来的疼痛,让他的动作满了一步!因为慢了一步,齐安的刀已砍在了他脖子上! 一股灼热自他的脖子上传来,很快讲他整个人都吞噬进去,将他化成了灰烬。 “几位,你们呢?”齐安转过身,对剩下几个黑衣人笑笑。他那口洁白的牙齿依旧很晃眼。 借着不怎么亮得月光,可以看见齐安的笑容很灿烂、很阳光,但在几人看来那更像死神的笑容!看得几个人直觉后背有股凉意窜上来! 另外一边,随着孤宇飞收枪,那边的十几个黑衣人也被他杀死,然后向齐安这边看了过来。 剩下的这些黑衣人,按理说自己的老大死了,他们就该去逃命了,但他们并没有回去的意思,反而作出一副要和齐安搏斗的意思!杀人失败,他们明白,那位长老不会他们活路,回去等着他们的是生不如死!在这或许还能搏上一丝生机,哪怕很渺茫! 但实际他们这些想法又很可笑…… 孤宇飞和齐安自然也看出了这几个人在想什么,齐安面色平静道:“好,我给你们个痛快!但你们总要告诉我,你们到底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 但剩下的黑衣人却都是一字不发。 齐安和孤宇飞也明白直接问肯定是问不出什么的,只好旁敲侧击。或者最好是能抓个活口问问,但看几个黑衣人的意思,他知道就是逼问也是白问。 并没有遁入黑暗之中,齐安和孤宇飞直接提起武器,便向几人迎去。几个黑衣人被浇灭在火光和星光之中,便没了知觉,倒在地上! 把几个黑衣人的尸体处理了一下,齐安便和孤宇飞偏准备回去了。 而在回去的路上,孤宇飞同这些黑衣人交手的时候算是看了出来他们的来历,便给齐安说了起来。 齐安倒是一点意外道:“我该早想到这是魔教的手段的……只是,魔教来这里又图什么呢?”。 他想不明白。 当然,齐安和孤宇飞都不约而同想到这些人会不会和这慕容格有关,但想来他一个县太爷应该没这么大的能耐调动这些魔教。 而在回客栈以后,周思若则脸上带着许些玩味对齐安道:“猜猜看……我遇到什么人?”。 齐安摇头,她则是带着齐安到自己房间,指着床上的人道:“说起来,她倒是真和我们有有缘。”。 他这才发现,在周思若床上躺着的人竟然是凌冬,只是此刻的她明显是受了重,面色苍白的可怕,那双柳眉不时一簇,整个人表情也变得踌躇起来,好似正在经历什么痛苦一样。 齐安则叹气道:“等她醒了,就让她走吧!对了,不要向她提我。”。 即便到现在为止,齐安还是不想暴露他回来的消息。 但这个举动,却是惹得周思若一脸八卦道:“这就有意思了……你总是躲着她,你们是不是有什么?”。 齐安则十分少见白了她一眼道:“没什么可八卦的,别问了!”。 这边西门屠红身死,远在西部冰原的冰川之中,一个赤裸着上半身的中年男子,冒着风雪从冰渊之中走出来,目光远远看着西北,那目光中有怀念和沧桑,也有无情和淡然…… 这人正是魔教的三长老任东行。 第二百二十一章 装傻充愣 又是一日过去,待到早上的阳光洒到郭隍城,只见齐安等人住的客栈附近满地狼藉,尽是尸块和血污。 这自是昨天晚上被齐安和孤宇飞绞杀的西门屠红等人。 而这会凌冬在周思若房间悠悠转醒了过来,见到还是周思若救了她,她不觉这世界挺小的,连续两次自己都被她所救。 这世界的确很小,只是凌冬不知道的是连续两次她遇到的是齐安。 而周思若因为齐安的叮嘱,她便没有向凌冬说齐安的踪迹。 …… 而在慕容府这边,整个慕容府上下都的人又一次在忐忑渡过之后,在外分别观察齐安和凌冬的探子也在这个时候,二人一个脸色忧郁,一个则是满脸喜色。 慕容建见着他们后,从他们的表情就看得出来,应该是一人报忧,一人报喜,他开口先对着从凌冬住所出来的探子道:“你先说吧……我猜你要说的是好消息。”。 那人接着眉飞色舞道:“天大的好消息啊!少爷!那个叫西门屠红的,把那些明镜使者都给灭了!”。 “连那个凌冬也灭了?”慕容建听到这里情绪显得有些激动,不知是对凌冬还惦记着,还是因为什么别的缘故。 这探子摇摇头道:“这我没注意……但那些明镜使者尸体,小人是确确实实见到了。”。 “好啊!好啊!好啊!”慕容建高兴的连说三声,准备把这个消息要去告诉自己老爹慕容格。 但随即又看到另外一个摊子一脸的阴郁道:“你要说的那些消息……是不是那六个人跑了?”。 他说的六个人指齐安他们。 那探子摇摇头,神情犹豫了起来,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讲,但最终嘴开开合合后还是重新闭上,决定什么都不讲。 这却是看得慕容建直来气:“你小子倒是说啊!”。 在慕容建逼问下,这人才又扭扭捏捏道:“那六人跑不跑我不知道……但是……但是我在他们住的那条街道看到了西门屠红的尸体!”。 “什……什么?你怎么不早说!”这气得慕容建一巴掌打到了这人的身上。 听到这个消息,慕容建心情实在慌乱的厉害,现在慕容府上下都以为那西门屠杀红看着非常厉害,但谁又曾想到他们中看不中用!而现在又怎么办?这事要不要告诉自己老爹? 但其实他们在说话间,慕容格就躲在一颗柳树后面,听着他们对话。 似乎晒完全接受了自己的命运,慕容格一边抿着自己花白的胡须,一边抬头看向湛蓝的天空道:“老夫这一生,前半生为百姓奔走,后半生未自己而活,是老夫坏事做绝?该有此劫吗?”。 他浑浊的双眼看向天空,似乎是想从中得到答案,但天空很大,无边无际之间,他却又怎么都得不到答案。 那边慕容建正在气急败坏骂着那两个探子慕容格则出来后道:“慌什么……一点小事就怕成这样,如何成大事?”。 慕容建见到自己老爹出来,摆出一张哭丧脸道:“老爹……咋们慕容家要完了!”。 慕容格看着自己这不成器的儿子,这次却没有动手打他,而是长叹了一口气后道:“你们说的我都知道了,这没什么可慌的。”。 慕容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见老爹一脸镇定,以为是他想到了什么保全的办法,连忙问道:“老爹你想到保全的方法了?咋们都能活?”。 慕容格则是没有回答他,而是先把那两个探子叫了过来。 两个探子知道西门屠红死的消息现在很慌张。 慕容格则是问他们道:“你们探听来的消息在府里还没传开吧?”。 “回老爷的话,还没有。” “只是……那,些魔教人的尸体在外摆了一地,迟早会被人知道的。” 二人带着惶恐的心情对慕容格说到。 而慕容格一改往日的暴戾,对他们道:“这没什么,你们起来吧!”。 二人见自家老爷的态度一改往日,一时有些不适应,但二人惶恐的心情却舒缓了起来,可就在他们快要起身的时候,又惊恐见到慕容格拔出腰间的剑向他们刺了过来。 二人都没有防备,当场就被慕容格给杀死。 这一幕,让慕容建看得有些不解。 慕容格则是将手中的剑扔到一旁,然后对慕容建道道:“我恐这二人早在府中乱讲,便,,杀了他们。”。 “老爹……你有办法解这次之危?”慕容建见自己老爹神情平常,猜测他应该是想到了什么办法。 慕容格则依旧没有回他,而是对着自己儿子道:“建儿……你去准备些好酒好菜来,咋们父子两个好好聊聊,酒足饭饱后我告诉你。”。 慕容建听罢,马上去照做。 很快,二人就在院中庭院摆了一桌酒席吃了起来,一边喝着慕容格开口道:“建儿……你说为父这一身算好官吗?”。 慕容建想都没想道:“这世上没有比老爹更好的官!”。 慕容格则一边喝着酒,一边抚须长笑道:“你说实话吧!”。 慕容建这才扭扭捏捏道:“老爹……其实他们都叫你狗官……” “这王我知道,还有呢?” “格扒皮,贪官……” 慕容建回忆着自己出门在外时,那些百姓对自己老爹的评价,且这些评价,都不是什么好评价。 慕容格则显得一点都不意外他苦笑一声道:“其实……若你娘活着,我应该是个好官!但这世上,没有如果!”。 听到自己老爹提起提起娘,慕容建红了眼,因为自小到大,他每每问起自己娘的时候,慕容格总会说等你大了讲给你!可早在五年前,慕容建就成了年,但慕容格却始终不肯告诉他。现在他则是非常希望从自己老爹这里,知道自己娘的消息。 慕容格夹下一筷子菜后道:“不知道建儿年可否知道十几年前的护国公一案?”。 慕容建点了点头道:“这个孩儿略有所闻。”。 他虽然纨绔,但对弈一些国家大事,他却是知道的。 慕容格则又道:“当年你的娘,正是护国公府出身。”。 说着慕容格回忆起了许久之前的事情,那三十年前,那个时候慕容格虽然从书院学了一身的学识,加上早有辨才在外,在永安也算小有名气,在一些达官贵人手底下做个幕僚不成问题。 但慕容格有着他的傲气,在他看来,在那些所谓达官贵人手底下做事,如鹰犬在人身前谋事低贱的很! 所以一度间有贵人向他抛出橄榄枝的时候,都被他拒绝。 由于他的这种狂妄,导致后来,那些达官贵人干脆也不去招揽他了,zh甚至有意排解他! 此后三年,他一度在永安颠沛流离。 幸得护国公二公子赏识他,给他一纸书信让他来郭隍任县令,见他未曾娶亲,甚至将自己的义妹,当时朝中兵部尚书女儿介绍给了他! 本来……若是按照正常剧本下去,他此后人生将是飞黄腾达的,但意外就始于那件护国案。 当时和护国公有关的官员,杀了一批又一批,这就包括当时的兵部尚书,且这案子还连坐到了他女儿身上。 也说起来,当时慕容格为了保住自己的妻子,想动员郭隍城百姓写一封请愿书,且他虽在此地做县令只有几年时间,可对待百姓从来都是兢兢业业,他相信百姓会给他这个面子。 可结果不只是让他失望,简直就是绝望! 百姓不单不写就罢了,反而其中几个地主老爷联合百姓写了一份控诉他在此地作威作福的连民信。 一度间,他命都不保! 所以自那之后,他与过去自己彻底告了别。 而这些,慕容格都讲了出来,他对自己儿子道:“此地百姓都骂我狗官!可是……当年他们做的事情叫事吗?不救你娘就罢了,还要对我们落井下石!”。 而慕容建则听着过去的这些相当震撼。 的确,若是自己的娘没有死自己的老爹会是个受人爱戴的好官,但因为有了护国公案的发生,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可能了! 慕容格接着又道:“老夫这一生结交了很多人,也没亏欠过什么人!但是唯独对着当年对我有知遇之恩的齐家二公子一脉有亏欠,日后你若见了他们,替我把这人情还了。”。 慕容建又问:“可是老爹……他们那一支脉还有人会活着吗?”。 因为他可是知道当年护国公被杀的血流成河怎么会有人活着? 慕容格有些浑浊的双眼,却在这个时候略显清明道:“应该是会有人活着的吧……”。 也眼见自己将该说的都说完了,慕容格悠悠道:“其实有关这次的事情,老爹也没招了。”。 听到这里,慕容建则有些震惊道:“老爹,那我们不是都得完?”。 私吞朝廷供银可是大罪,是要直接杀头的。 但随即,慕容建则是压一咬道:“老爹你肯告诉我娘的过去……大不了做儿子的陪你一起死!”。 他言语坚定,慕容格听了有些欣慰,自己这儿子在过去以来他总觉得他难以成材,如今看来,他也是个有骨气的汉子! 慕容格笑了笑道:“建儿说的好!只是……老爹还是有办法让你活下去的!”。 慕容建又道:“什么办法?”。 “就是老爹拦下一切,拿装作不知情就好!最多朝廷上面抓人,只抓我一个!而这些老爹给你攒下的家底都偷偷放在城外的奇山里面,这你是知道的,即便被抄家,那些钱也够你生活好几辈子的……” “爹!你这叫什么话!虽然我是个贪生怕死之辈,长久以来我受你庇护,你替我去死干什么!应该让我替你顶罪!” 听着慕容格说着这些,起初慕容建心底还是有些怕的,但见到老爹直到这一刻都在为他谋取后路,他便什么都不怕了! 慕容格则道:“行了建儿!我让未父亲来吧……你平日表现出来的都是二世祖,别人未必相信你!也因为你是二世祖,所以他们不会怀疑你!”。 话罢,他也不管自己儿子同意不同意,就将事情这样定下,然后叫来了身边所有信任的人将言语口径统一了一遍。 那些感觉信不过的,慕容格更是f当场杀死他们,以防出卖慕容建。 一切都准备就绪,此时衙门外的鼓被人敲响了起来,因为西门屠红等人的尸体一直在街道上摆放着无人处理,自是有百姓来衙门报案。 慕容格换好官府后上了堂。 明知道下面那些尸体的来历,他还是走了一边过场问报案人道:“下跪者何人?这尸体又是如何发现的?”。 这人道:“回大人话……这些尸体小人也不知道,只是今天小人早上一起来就看到了这些。”。 慕容格故意把惊堂木一拍,然后对这人道:“我看这些人身穿黑衣,想来不是什么好人,而那又恰巧发现他们!说!你是不是和这些家伙是同谋!”。 到了现在,慕容格想得是要把他和这些人的关系给撇干净。 那人听了惶恐道:“大人折煞小人也!小人就是个卖烧饼的,怎么可能会联系这些歹人!”。 慕容格继续问:“那你说说看,那你发现尸体的附近都是些什么人。”。 这卖烧饼的便将齐家住在附近的事实说了出来。 慕容格一听是他们,顿时来了精神,本来他是准备把这些人的死栽赃到这报案人身上,顺便撇清关系,但提到齐安他们后,他顿时心生一计道:“来啊……将那六人抓来!上次本官处理供银丢失一案就有他们,这次还有他们,事情怎么可能这么巧?”。 而很快,齐家一行人就被带了上来。 且见到他们六人不跪,慕容格道:“你们见到本官为何不跪?”。 莫行则是见着糊涂官无缘无故又把他们抓来气得他大骂道:“你这狗官……没有查到什么,就乱抓人!”。 慕容格则是故做生气,惊堂木一拍,然后道:“好啊,辱骂本官,罪加一等!”。 “他们不用跪!”正此时,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响起,众人看去正是凌冬。 眼下,她接连两次被周思若所救,她自然对他们一行人都心生好感,且昨晚那些黑衣人本就不是什么好人,被杀了也没什么。 慕容格见凌冬发话,故意做出一副为难的模样道:“可是……凌大人。”。 凌冬则是将昨晚遇到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到她说明镜使者遇害的时候,慕容格先是表现惊讶,然后咋舌道:“竟然连明镜使者都敢杀!胆大包天啊!”。 不知为何,齐安却觉得他这个表情有些不自然,但也许这狗官是为了奉承凌冬才会这样讲,便没有再多想。 但凌冬却是知道,这只是慕容格故意装出来的。 且要是没有查出具体证据以前,凌冬也至多以为眼前这个慕容格就是个有些贪和糊涂的小县令。 可查出来的事实是,那批供银还真就是被他给贪了。 本来昨夜若没有西门屠红等人的袭扰,她几乎当场就要来找慕容格对质。 不过现在也不耽误。 就听得凌冬对慕容格道:“问一下慕容大人……近两个月以来,可曾有流匪到过郭隍?”。 虽然这样的一个问题,过去凌冬问了他好几次,但慕容格心里却是“咯噔”一下,因为不同于以往,凌冬眼里都带着疑惑,这次她更像是彻底掌握了什么一样,显得胸有成竹。 当然,慕容格的心里素质也不差,他回答道:“有的,还曾来过一伙外地人,所不定那群盗匪就是他们!”。 “那你倒是说说看,他们是几日来的?” “这个……他们是上月初一。” “一共几个人?” “三十一个!” “我倒是好奇,慕容大人是怎么记得这么清楚的。” “本官勤于督案,自然记得!” “胡说!” 被凌这么一质问,慕容格心情更差,他大概可以确定凌冬就是在怀疑他,但越是这个时候他越不能露出马脚。 他强装镇定道:“回凌大人,我说的句句属实。”。 “什么叫属实?可是有人说,上月初一那天,你们衙门里的捕快丁磊带着衙门里的人装成盗匪,自导自演劫走了供银?可有,此事?”凌冬对着慕容格逼问到。 慕容格则直接否认道:“绝无此事!简直是笑话!”。 虽然事情到了现在已经是图穷匕见,到没到最后一步,慕容格绝对不会承认。 见到慕容格还是不承认,凌冬干脆拿出直接证据将一个小册子扔到他面前道:“按理来说,这郭隍城最近要是有人来的话,这记录肉员流动的册子上多少会记上一笔,为什么这上面什么都没有……你能给我个解释吗?”。 看到这里,慕容格知道隐瞒不下去了,干脆承认道:“是老夫做的又怎样?朝廷迟迟不发俸禄,我手底下那么一大帮人怎么活?难不成要他们去喝西北风?”。 见到慕容格承认,凌冬所幸示意衙役将这县衙老爷给抓住。 当然,这个结果是让齐安等人意外的,因为谁又能想到这个其貌不扬的县令,还真就敢胆大包天去劫掠这供银。 或许这世上的事情就是如此的巧妙,往往最不可能的可能就是可能! 也为了给明镜司立威,所幸凌冬就直接在这里审理起了案子,她问慕容格道:“你可否还有同党,比如你的儿子?”。 慕容格则道:“那个蠢货知道什么!”。 而这个时候,慕容建被人押解了过来,他看到自己老爹被两个人按压着,心中难过,下意识就要准备挣脱押解自己的人。 也虽然他是个贪生怕死的人,但此刻的慕容建却觉得自己完全害怕不起来。 而看着慕容建一点都没有害怕的意思,慕容格心中在担忧了起来,这个时候他倒希望自己这儿子可以懦弱一点,而平时自己总骂他蠢货,没想到关键时候,他竟然真的不怕死。 可也正是因为从自己老爹眼中读懂了意思,慕容建这个时候,一如既往,一副公子哥模样道:“你们放开我……我可是慕容老爷的儿子!”。 甚至在见到慕容格以后,他故作惶恐模样道:“爹!你怎么了……爹!你可要救儿啊!”。 见到自己儿子表现出来的“窝囊”样子,慕容格不怒反喜,因为这样一来,自己儿子的命就可以保住了。 而他接着陪儿子演戏道:“你个蠢货!起来,就没见过你这样没骨气的!”。 慕容建则是越发表现的窝囊,抱着慕容格的腿哭了起来。 见到慕容建如此心思简单,凌冬也不觉得劫掠共银这等事情他能参与,当场下令道:“将慕容格收监大牢!三日后问斩!”。 说着,凌冬直接亮出了自己的腰牌。 这里她行驶的就是明镜使者的特殊性权力,对于四品以下官员有着直接处理的权力,不必汇报上级。 值得一提的是,对于慕容建凌冬本来是想把他也处理了的,因为先前他对她做的龌龊事情还让她耿耿于怀,但她转念一想,若是把慕容建也处理了,就显得他们明镜司这次行事有点过头了…… 不过对于慕容建这样一个普通人,凌冬倒再不放在心上了,接下来再没收慕容家的家产,亮这胖子也翻不了天!且来日方长,这样一个小人物,有的是时间去慢慢收拾。 凌冬并不知道,她这些举动,彻底让慕容建把明镜司给恨上了,他发誓一定要把明镜司给毁了! 一切事情都处理完,凌冬则是又向周思若感谢道:“这次的事情,有劳姑娘两次救我。”。 她这般行礼落落大方,一度也让齐安怀疑眼前的这个女子还是不是当初那个只会无脑生气的女子。 但也许人都是会成长的。 这几天齐安观察下来,凌冬在一些行事风格上已经颇有几分凌朝峰的味道,假以时日她会是大周很好的一个鹰犬,成为周帝国的一把悬剑,替帝国斩灭潜在的危机。 只是,如今的帝国岌岌可危,怕是又等不到她真正成长的那一天。 不得不说,这是一种悲哀。 第二百二十二章 故人不再(一) 没有在郭隍城停留,待凌冬将这边的案子处理以后,齐安一行人继续向着永安进发。 对齐安来说,他离开永安至今已有一年零三月的时间,如何再回永安已是七月末的盛夏季节! 在通往永安的两边官道上,柳树成荫,绿意盎然,不时还可看到有茶摊摆在柳树下面,也随着越向永安靠近,渐渐的人多了起来。 这时,莫行开感概道:“如今永安书院再开……怕是永安要热闹起来了。”。 他曾经来过一次永安,如今看到眼前这般景象自是神往。 这多少引起了凌冬对注意道:“你是准备来书院考试的?”。 莫行摇摇头道:“不是……以前来过一次,如今再看永安有些感慨而已。”。 他言语中带着神往,永安城繁华的一切,仿佛已经向他铺卷开来,无论是闻名天下的书院,还是永安城西部的郊外桃园,都是令人陶冶洗涤心灵的好的去处。 凌冬没有接他话。 不是说她故作高人一等还是怎么的,而是不想打击莫行,或许在他想象中永安是既美好又繁华的,但如今的永安暗流涌动,人人自危,恐怕只有永安那些沉迷享乐的二世祖才觉得这里是天堂。 不去聊这个话题,一路走来她却是有些口渴了,便随意选了一个茶摊坐下。 很快,一个看着颇为年轻的小伙从茶摊棚子里走出来,招呼着几人坐下。 他年岁不大,为人却热切又活络。 一度间,齐安若是不去看他的样貌,还以为他会受卓不凡。 或许是感念周思若两次救她,凌冬出了所有人的茶钱,并对这小伙道:“你这儿要是有面的话,再给我们一人做碗阳春面吧!”。 小伙闻言,点头答应下来。 一边向众人沏完茶以后,他自己走到棚子里,从面盆里拿出醒好的面团拉了起来,另外一边,一个年轻女子将几小碟花生米端到齐安几人面前,柔声笑道:“几位客观请用。”。 她长相并不算多么柔美,但给人的感觉却是贤良持家。 看得出来,她和刚才那小伙是小夫妻。 不过凌冬却看着这个女子好一阵发愣,直到周思若向她提醒让她去接茶,她才反应过来。 这时她才道:“没什么……当年有个家伙也喜欢在这里摆茶摊,有段时间我还曾帮过他。”。 齐安知道,她说的是以前凌朝峰让她去他摊子上帮忙的那段时间。 这会凌冬说的平淡,但齐安却是知道那段记忆对她来说,并算不上多么友好。 周思若听她说着,然后又道:“那……那人呢?”。 凌冬先是表现的有些气愤,但最终她摇摇头后叹气道:“那人……早在他去年就不在了!一个有些惹人讨厌的家伙,但如今回想起来又不是那么讨厌。”。 她说着,周思若则是别有深意看了一眼齐安。 凌冬则继续说着:“如果,他还活着,那明珠公主……就……”。 她本是想继续说下去的,但想着有关明珠公主的事情算不上多么光彩,她便不打算继续说下去了。 但齐安听到这里,却显得异常激动,他道:“明珠公主……她……她怎么了?”。 离开永安许久,齐安记挂的的东西有很多,但若是最记挂对那几人之中,必有明珠公主——武九凰! 这引起了周思若的注意,在她印象中,齐安是个少有会随意发脾气的人。 凌冬注意到齐安的情绪变化,但并未多,想什么,只是冷冷回他道:“这属于皇室机密,恕我无可奉告!”。 这却是让齐安越发激动了起来亏得一旁的孤宇将一杯,茶端到齐安面前提醒道:“周兄,和喝茶吧。”。 这在里他故意用的是齐安化名周得发的姓,目的是提醒齐安不要随意暴露自己的身份。 齐安这才按耐住心情,没有说话。 这算是一段小插曲。 几人正喝着茶,远处方向,一阵尘土飞扬后,几匹英武骏马出现在了众人面前,然后就见马上的几个年轻男子各个都是俊美不凡,加之腰间吊坠,衣服华丽,显得他们身份不简单。 事实上,他们的身份的确爷不简单,这一共七人都是南方大郡郡公的公子哥,如今书院招收在即,他们自是来永安进书院的。 几个年轻的人,带着自己的少年意气,同时心中也带着几分跋扈。 他们一下马,将身上的大髦抛给一个老仆,便向齐安所在的茶馆而来。 虽是一个简单的举动,却让齐安和孤宇飞等人注意起了那个老仆。那老仆一头稀发枯黄,牙齿不剩几颗,身材瘦小,但是他却轻轻松松就将那几件大髦平稳接在了手里。 五六件大髦少说也有三十来斤,但那老仆却接的轻轻松松。 那几位公子哥一下马,就大声道:“老板……把你们这最后的茶给我们几位上过来!”。 茶摊小伙忙着给齐安几人做面,一边答应下来,一边命自己娘子给几人倒上茶。 谁知,当那女子将茶倒在杯子里给几人端过去,那几人却看着杯子里的茶不悦了起来。 那茶叶虽看着绿意盎然,但由于不算什么上等好茶,拿水一冲,就有茶渣在被子里漂浮而起,这让喝惯了好茶的几人,自然有些不适应。 不过,他们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嫌弃的奖茶放在一边。 然后又把目光放在了为他们倒茶的女子身上,其中一个公子哥更是胆子大到将女子手抓住然后道:“都说天下间的美人多出自永安……我看是妄论!如这女子手虽然看着好看,摸起来也如丝绸一样丝滑,但终究容颜差了些。”。 话罢,他就放开了女子。 一旁的女子相公看到自己娘子被这几人轻薄,本想出声,但见他们没在为难自己娘子就没再说什么,再者对面这几个公子哥一看就是富贵人家,他们又怎么惹得起? 再三思量,他便忍耐了下去,女子也是和自己相公差不多的想法,反而向几位公子哥陪起了不是。 这却是让齐安一行人l看得有些来气,但因为这些公子哥再无什么动作,几人本想抱打不平又只好作罢。 几位公子哥继续说着,却是注意到了齐安这边,齐安这边除了齐安和孤家兄妹是易容过的,显得相貌平平,其他人则都是自己原本的面貌。 比如黄心慧,小姑娘在雪兽珠子的滋补下,小脸圆润起来,容貌不单清丽,且还有几分可爱。 至于周思若和凌冬就更不必说了,二人一人妩媚,一人英气十足,各有各得特点,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这自是让几位公子哥起了心思,只是当他们看到凌冬的衣服后,犹豫了起来。 那一身玄服代表着他们惹不起的一个机构——明镜司。 这时,那老仆对几位公子哥提醒道:“几位少爷,此次各位家主叮嘱老仆,要我看管好你们,老仆就得负起这个责任。不管老仆多嘴,那边那几人你们还是少惹得好!”。 他人老成精,自是看出几位公子爷怀的是什么心思。 而被老仆一提醒,这几位公子个是彻底绝了坏心思,因为明镜司的确是他们爹都惹不起的存在。 并且就此,这几位公子爷是彻底老实了起来。 终于,齐安几人的面做好被端了上来,虽然在齐安看来这面远不如当年卓不凡做的好,但一清二白,吃起来味道咸淡刚合适。 一碗面下肚,齐安几人继续向永安刚赶去。 只是这时,意外又起,远方直接一辆战车向这边行驶了过来,其上面的是一个身高九尺的英武银盔青年,他一手持战戟,一手拉着马缰绳,身后还是一对百来人的铁骑,看着排场比几个公子哥的还要大。 这人齐安却也认识,正是边城防卫军的齐祝山,三个月以前,西北战事吃紧,他便被派了出去,而他投身到西北站场,作战勇猛,凡有他参与的战事,就没有输过的。 如何站事稳定,他便回了齐安。 眼前,齐祝山见有人挡在他们面前,心中自是不爽,一边呵叱他们,一边挥舞手中战戟让他们让路。 正此时,一个老人带着孩子行动不便,被后放齐祝山呵叱后,一个不小心跌倒在了地上,眼看齐祝山的战车就要碾压在他们身上。 这时齐安放下碗筷,一个闪身到了,那老人和孩子面前。 只见他单手轻抬,掌中飓风起,然后推出后,一股无形力量直接自他掌中倾泻而出,将前方的战车给推翻在一旁,将齐祝山给弄了个人仰马翻。 将骇得齐祝山身后百人都挺住了脚步。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向齐安这边看了过来。 先是凌冬,他却是没想过这个其貌不扬的青年,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竟然有道生境界的力量。先前那几个公子哥,则是露出庆幸的目光,没有来惹齐安。 连那老仆也是张大嘴巴,震惊过后道了句:“后生可畏。”。 他看得出来,齐安的年岁算不上多大。 当然,最过于震惊的还是齐祝山本人,他从地上爬起后,看向了拉自己的马。 那两匹宝马,口中吐血,竟然是当场没了生息。 这让齐祝山自然恼怒,他开口大骂道:“你是什么人……知不知道拦本将军的路,是何罪过?”。 虽然知道对方可能是个修为极高的修行者,但齐祝山却并不怎么怕他,因为这里是永安,可不是修行者随意可撒野对地方。 “何种罪过我不知道,但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当街撞死这两个人,又该当何罪?”齐安反问到。 齐祝山道:“胡说!本将军在外征战,为我大周流血,死这两个没用的废物怎么了?来啊,给我抓住他!”。 他示意身后人去抓住齐安。 齐安则说了句:“齐家还是一如既往的白痴多!”。 话罢,齐安爆出自己修为,一股飓风自他周身而起,吹得前方尘土乱飞,他手中掌再起,然后向前方推出。 掌中能量再度化成飓风,向齐祝山等人拍打而去,直打的他们站不起身,更别说要去抓齐安了。 一众普通人看着眼前这等景象,直呼惊叹。 见大事情可能有闹大的意思,这时凌冬则出场解围,对着齐祝山道:“齐统领,这件事情看在我面子上就算了。”。 再者,在凌冬看来,这齐祝山故意伤人在前,就是他的错。 见来人是凌冬,齐祝山本想骂骂咧咧骂上几句,只好闭嘴道:“那……那便算了!”。 有明镜司的人在这里,他再想狡辩,却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在侍卫对搀扶下,他缓缓离开了这里。 一场闹剧结束,齐安等人自是继续也向永安进发。 而因为齐安在这里惹得事情,凌冬对着周思若道:“周姑娘……不是我多嘴,进了永安以后,还是让你这个朋友管住自己好些。免得惹到什么人。”。 周思若则显得有些无奈看了一眼齐安后道:“这个我说了好像是不算的,这个还得看他自己。”。 没有再多讲,几人就此向永安而去。 只是在这个过程中,孤宇飞则对于齐安刚才的行为不解道:“齐兄……既然你回永安让周姑娘为你易容是为了低调,但现在行事未免有些高调了。”。 他大概可以想象得到,他们这一行人只要一进城,就立刻会被人注意到。 齐安则是回了一句让他有些莫名其妙的话道:“若是别人,我也就忍了……但像是刚才那个白痴我真就忍不了。”。 孤宇飞不解,但也没有再问,一行人在凌冬的带领下,顺利进了城。 一进城之后,莫行和黄心慧,还有孤月馨都显得很兴奋,过去的他们或许是因为某些原因偏安一隅,却是没有见过真正大城该有的样子。 孤月馨一边好奇着永安人女子开放的装束,一边则是观望着街道对孤宇飞道:“哥……你若我们要是把飞的客栈开到这里该多好!”。 她相信,有着永安得天独厚的人流量,加上她的经济头脑,肯定能大赚一笔。 j看着眼前的繁华,孤宇飞点头回应妹妹道:“或许可以。”。 “那……哥,你知不知道,在这永安城什么地段更适合开酒楼?” “这个得问齐兄了!” 对于妹妹的这个问题,孤宇飞则不能很快回答上来。 “我记得玉狮楼在的那条街道挺繁华的……”回答孤月馨的并不是齐安,而是周思若。 这引起了齐安的注意,其实在来永安的时候,他就注意到这个女子的行为多少有些怪异……比如现在,她却直接说出啦玉狮楼,这说明什么,她要不是在这里待过,要不是就是十分熟悉这里。 不过关于这个,齐安还是没有多想。 接下来,六人则是商量起了住的问题,实际说来莫行和孤月馨出来的时候,身上带着的钱都很多,甚至在这边买个好的宅子都不成问题。 但齐安还是推荐他们去咯古成巷。 听到这个地方,凌冬稍微愣了一下,因为这个地方,的确是给她带来了很多回忆。 这让她也对齐安所扮演的“周得发”好奇了起来,她道:“你很熟悉永安吗?怎么知道这地方?”。 齐安则回她道:“其实不算特别熟悉,只是以前跟着家父来过一次这个地方,就记下了。”。 这自然是齐安一早想好的谎话。 凌冬也没有多问,而是对着凌冬道:“我还有事情……等闲下来我再来找你了。”。 话罢,她就此离开。 最终,在齐安的建议下,孤月馨就在古巷这里选了一处小庭院,莫行也选了一靠近他们住处的和齐安一同住下。 只是相比较孤月馨所选的,莫行选的这个规模看上去也大上一些,足够周思若和黄心慧也住得下。 剩下莫行等人去置办东西,齐安则是告别众人来到了玉流街的红相楼,他来这里自然是想见孟月夕的。 但让他略有失望的是,红相楼这边却告知他孟月夕近来疾病缠身,已经有两个月时间未出现在了红相楼了,甚至于他不单没见到孟月夕,甚至连木莲儿都没见到。 仿佛他们人家蒸发了一样。 而当他来到华升街,却看到了一座异常高的楼台,这正是摘星楼。 而现在的华升街,则是完全拒绝了如齐安这样的穷人,这让齐安想来看看武九凰都不能。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隐隐透出一个消息,如今的永安城,的确发生了巨变! 这让齐安异常难受。 只是值得注意的是,他在这里还看到了一个人,正是周思若。 而她见到齐安也是意外,她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齐安则笑着道:“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我本来就是这里的人,四处走走不好吗?”。 虽然他嘴上表现的对于周思若的身份不怎么好奇,但实际他却是奇怪,周思若为什么会来这里!换言之,周思若自来永安以后,整个人行为就显得很奇怪。 当然,周思若对于齐安身份也很好奇,她看得出来,齐安应该是对着永安很熟悉的,但他却迟迟不肯公布自己的身份。 又寒暄了几句,齐安对着她道:“既然无事,我就走了,这永安城你慢慢看吧。”。 虽然目前来看,周思若行为可疑,但可以肯定不会做出害他们的事情,且他就任周思若随意走动,也不怎么担心她的安危,毕竟归一后境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动的。 “你要回去?”她则反问一句。 远处,齐安却是已经走远,他道:“不回去,我还有事情。”。 只留下周思若一人站在原地,她实际上是想见贤王的,想亲手把回颜丹的炼制法门交给他,但奈何现在华升街并不会放她一个普通人进去。 她要是硬闯就更不行了…… 齐安走出华升街以后,直接来到了书院,而在书院中他则是打听清楚了有关武九凰的事情。 原来,这段时间周皇得了一种头疼顽疾,脑袋时好时坏,但在清醒的时候,他却是命人给武九凰搭了一个朱雀楼,打算在下月以比武招亲的形式将她给嫁出去。 虽然表面上一看,这似乎是一件好事,但实际齐安却是明白,这却是周皇知道自己在病危时,知道自己权力可能会被几个儿子给架空,然后故意使出的计策。 因为他相信自己的几个儿子肯定会借此以这个事情借机拉拢各方求亲的人。 而几个儿子相互拉拢人,周皇的权力也就得以可以稳固下来。 这却是使得好计策。 但他齐安明白,这却是牺牲武九凰的后半生为代价换来的,在这个过程中,她不过就是皇室为了稳固权力的牺牲品。 这让齐安听了异常气愤。 也正在他准备上百转千思峰的时候,却看到了一个老熟人,却是秦老王爷,看得出来他虽然年纪大了,精神头还是很足,此时正和一群年轻人下着棋。 一边下着,一边他笑着道:“整个永安啊……我看就只有这里清静。”。 他没有用本王,显平易近人。 而和他对弈的少年却是不解道:“老王爷……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这少年不过十三幼四的年纪,对于这永安的局势看得不是太清,便直接问了出来,直到其他人不停用眼神给他示意,他房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但秦老王爷却好像浑然不知一样,冷笑一声道:“有些人有些权力,就以为自己什么事情都能办成了,把这永安搅扰的乌烟瘴气。”。 虽是简单的一句话,但齐安知道他这话却是把永安大多数人都骂进去了,如周皇和他的几个儿子…… 老王爷说的平淡,但却没几个人敢应和。 和他下棋的少年,手更是哆嗦了起来,因为现在这个话题,他们已经不敢再聊下去。 似乎是没了兴致,秦老王爷看了一眼少年道:“关心则乱……再和你下棋就没意思了。”。 接着,他又白了一眼其他人道:“都是那么害的,我好好下棋,你们倒给这孩子乱使眼色,看把他吓得都不敢和我下棋了!”。 其他人听着则是欲哭无泪,明明是老王爷你非要说一些他们触碰不了的话题,怎么能怪这些普通人。 但几乎就在老哇。王爷起身的时候,一道声音却传了过来:“老王爷说得对!如今的永安乌烟瘴气,的确远不如以前!”。 围在老王爷身边的人,则是都象这声音的主人看了过去,仿佛在说,你不要命了,这等胡话都敢说! 但秦老王爷却显得很开心一样,笑着道:“如今这永安不是还有敢说真话的吗?年轻人……我怎么没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 “周得发。”到了这里,齐安用得还是化名。 老王爷一边打量着他,一边却觉得他有些熟悉,然后邀请他过来道:“你陪我来下下棋吧,年轻人。”。 齐安谦虚一笑道:“我棋其实下得很烂!”。 老王爷则笑得更开心道:“无妨!就算不下棋,那我们聊天说说还也好。”。 “不知道老王爷想聊些什么?” “就聊聊这乌烟瘴气的永安,敢吗?” “哈哈,只是说个话,又有什么不敢的!” 话罢,二人同时笑了起来。 一众书院弟子看着他们,却是远远躲了开来,他们是生怕齐安和秦老王爷聊一些不该聊的东西,恰巧又听见了,将来可能会掉脑袋。 到他们这幅畏畏缩缩的模样,秦王爷冷哼一声道:“现在的年轻人倒是怕死到连个话都不敢说。”。 第二百二十三章 故人不再(二) 就像一对许久不见的好友,齐安和秦老王爷无视身边的所有人,一边下齐,一边聊着天下建的大事。 秦老王爷先下一子道:“五十年前,我大周羸弱北齐势强,一度要挥军南下打到我永安。多亏得先皇雄才大略,化民为兵,在东北地区开拓荒地屯田,战时为兵,休时为民,将北齐拒在关卡以外。”。 而在这之后,大周经武帝手里加一巩固,方才有今日的盛世。 说着,秦老王爷眼中满是感慨,似乎有着对那个时代的向往,那是的大周,或许算不上富足,但举国上下都是一心,百姓精神世界丰富。连豪阀贵族的后代,都是铁骨铮铮对汉子,想着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 可如今呢……别说是其他地方如何,只是一个永安,贵族们的后代,不思进取,更多的都是想着怎么贪图享乐! 说着,秦王爷又道:“不知道如今这永安城的贵族们都是怎么了……一个个不思进取,和那混吃等死的有什么区别?”。 一边说着,他却是示意齐安落子。 且这些话,乍一听似乎就是些普通的还,算不得什么。 但这也就是出自秦王爷之口,换作其他人谁敢讲这个话?何况在这里的大多数人,都是普通出身,别说是讲这话,就是听都不敢听。 一些人更是低下了头。 秦王爷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鄙视说到:“还比如有些人,连战场没上,只是听我老人家说个话都不敢听!”。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把头低的更低。 齐安则是结果话头道:“老王爷说的不错……如今我们这永安的确出了问题。但我觉得究其原因是根本和源头出了问题。”。 老王爷听到这里,则是来了兴趣道:“何为源头?何为根本?”。 齐安则是道:“源头和根本自是指永安的上层贵族,但更上头嘛……”。 说到这里齐安停顿了一下。 对于齐安如此,老王爷倒没说什么,因为更上面指代的那人,的确不能随随便便说出来,即便这人现在神志不清。 但让他和众人意外的是齐安却好像无视那人的存在一样,直言不讳道:“就是咋们陛下……如果说把咋们大周比作一条河的话,河水时常断流,是作为源头的陛下出了问题。”。 这话却是说得有些张狂,让围在他们身边的人议论了起来: “这人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啊!原先我以为他就是来拍老王爷马屁的!” “现在看来……他要么是真的胆子大……” “要么呢?” “就是傻子!” …… 老王爷虽然年纪大了,但耳朵还是灵敏都,这些话自然听到了耳中。 他嘴上不说,心里却也和那些议论齐安的人是一样的想法。 起先,当齐安和其他人说些不一样的言论时,他也怀疑过这人是不是故意拍自己马屁说那些话的,毕竟那些话真正追究起来不痛不痛,且因为是和他这个王贵谈话,在场倒也没有嚼舌根的敢随便传。 但现在看来,眼前这个相貌平平的年轻人要么是傻子,要么就是真的有胆识。 所以这样一来,已经在永安城待的十分无聊的秦王爷对着齐安来了兴趣。 接下来,他想试试这个年轻人,若是他真有这么大的胆子,且还有一定的本事,他不妨给他找些差事去做。 老王爷继续不动声色,然后道:“那你觉得我们陛下如何?”。 “刚愎自用。”简简单单四个字从齐安嘴里出来,周围人却听得如坐针毡,倒吸凉气。 试问当今天下,谁敢所陛下的不是,何况齐安还是个普通人。 这是让老王爷都意外的,但让他意外的却不是齐安会直接说话,而是他说的太直接,且一针见血,原先他还以为这年轻人就算说,至少也会委婉一下。 但谁知道他如此不客气。 想到这里,老王爷笑了笑:“你倒一点都不客气……什么都敢说。”。 说着,他落下一子。 并示意让齐安落子,此时他所下的黑子已被老王爷对白子所困,若齐安想不出好的落子处,这盘棋就可以结束了。 齐安则是好像没有注意到棋局的变化一样,笑着道:“我觉得一个国家要向长救发展,总就得有几个说真话的人。”。 “可你要知道,敢说真话的人,都活不长久!小子,这是我对你的忠告。” “老王爷不必担心,看棋。” 说着,齐安落下一子,随着这一子落下,棋盘上的局势瞬间发生大的变化。白子瞬间被黑子所围。 这让老王爷为难了起来,对着这盘棋左思右想,想从这之中谋个活路出来,但似乎这就是一盘要死的棋,让他迟迟不知棋子该落到哪里。 齐安这时又道:“老王爷……我觉得咋们永安如今的状况就是如这棋一样。”。 “这怎么说?” “老王爷,这容我先卖个关子……你觉得眼前这盘棋还有的下吗?” “这……没有吧。” 对着齐安的提问,老王爷特意还擦亮眼睛又看了起来,似乎想从中找出白子的生路来,但死棋似乎就是死棋,怎么又都找不出让他们生的路。 于是,老王爷摇了摇头。 齐安却是从老王爷那边拿过一边石子落下,瞬间黑子和白子又再次持平,势均力敌。 老王爷则看着齐安落得那一子,迟迟没有说话,少许时间后才抿着胡子笑道:“妙啊!这一步……我怎么救想不到呢?”。 其实齐安落得这一子,算不上高明,且那处地方他还看过好几次,但他怎么都没想过,那个最不起眼的地方才是这盘棋的关键。 这时齐安道:“老王爷……其实如今的永安就和这棋一样,看着可能是死局,但实际还是有活路的,只是却是少有人能够注意到他,且注意到了,也不敢去走!”。 老王爷听他说着,笑着道:“你说得对啊!”。 到了这里,老王爷则是越发喜欢这个年轻人了,觉得他不单有胆量,对事情的看待伤,有着自己独特的讲解。 正此时,那几个在城外遇到的公子哥来到了书院,见到齐安,他们立时议论了起来: “好家伙……这不是场外那家伙吗?” “算了,晦气啊!” 说着他们就准备绕道而行。 有人对于他们举动不解,便询问了起来,这几肉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将他城外和齐祝山发生矛盾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到齐安一掌就把齐祝山百人吓退,让听者听着倒吸凉气。 这染让他们再看向齐安时,眼神也变得大不一样。 他们倒是没想过,齐安真的如此厉害,是有他资本的。 很快,这则消息就在私下传了开来,戴到老王爷身边的人听闻,再由他们附耳说给老王爷本人,事情成了,齐安一掌就把齐祝山那百人给打退了。 齐安由耳力过人,这话自然让他听到了。 他听了以后,倒是觉得好笑,觉得这传言的人倒是什么都敢说。 老王爷虽然也觉得这话里有所夸大,但即便是讲这夸大后的东西缩小,大概也就和传言的八九不离十。 他道:“你还是修行者?”。 齐安没有否认,点了点头。 老王爷则依着一种打量他的目光道:“后生可畏啊!对了……有件事情我想请你去办。”。 虽然不称“本王”是他想和书院的学生更好的相处。 到了这里,他语气竟然带着几分恳求。 齐安道:“老王爷但说无妨!”。 老王爷先是长叹了一口气,然后道:“近来明珠公主招亲一事,你可曾知道?原本那孩子是有夫婿的……”。 齐安点了点头。 老王爷又道:“我这老人家请求简单,就是想让你去参加下月的比武招亲……我知道,那孩子你们都当她是丑八怪可她人却聪慧的,你娶了她,荣华富贵自不必说,但她人才是真正的宝!”。 更为重要的是,明珠公主,他自小看着长大,他不想她沦为周皇巩固权力的恐惧。 而关于这个,齐安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从他的角度,他也不希望武九凰往火坑里面跳,他也看得出来老王爷是真心关心武九凰。 似乎是有些累了,老王爷看了一眼天空,远处已经晚霞升起,时候不早,他该回去了。似乎是又想起了什么,他在临上马车之后,将一个腰牌交到他手里道:“现在一般人要进华升街不是那么容易了……以后你要是有事,可以拿着它来找我。”。 话罢,他就离去。 接着,齐安则是向百转千思峰上而去。 而他只是刚上到上面,一个绿袍子的年轻人就向他迎了过来,他先是把齐安认认真真打量聊一眼,然后又才道:“齐兄?”。 这绿袍子的,正是郭志才。许久未见,他倒是修行到了通神后境,虽然比较齐安他慢了太多,但比较一般人,他又快了太多了。 齐安倒也没否认,则是道:“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郭志才道:“是四师兄说的。”。 他话音刚落,就见一个长相儒雅,白衣飘飘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了齐安面前,这人正是齐二子。其实早在齐安到书院的时候,他就将他给认了出来,虽然他改变了自己容貌,但皮骨却没有改变。 “四先生?”齐安对着他叫到。 但话出口后,他又觉得叫得好像有点不对劲,因为严格来讲,他是三师兄,应该叫齐二子师弟才对。 但过去在永安他又受齐二子好几次照顾,那“四师弟”实在张不开口。 齐二子则笑着道:“叫我师兄就好!”。 虽然嘴上他是,想占齐安便宜,但对于齐安他又是真的担心。 而随后,万红衣等人也相继出现。 对于齐安对出现,大家都是意外的。 比如郭志才最先开口道:“齐兄……你不知道当初你不在以后,四师兄直接杀到天命观了!”。 为此,齐安心里一暖,但随即他却又觉得哪里古怪…… 他顿时想起来,自己当初在西魏被一个姓龙的道士无端追杀,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而随即齐安也将自己这一行的经历告诉了众人。 听到齐安说起药家堡,众人之中对外界最为了解的五师姐道:“那药家堡说起来,和我还有些联系,当初我这一手炼丹法门就是那里学来的。对了……我听说他们宗门还有一宝名为回颜丹,不知是干什么用的。”。 齐安接着便将自己知道有关回颜丹的一切说了出来。 听到这丹药是以牺牲别人来成全自己,齐二子道:“这等丹药……神奇归神奇,但未免太伤天和。”。 且齐安也没有同他们说明,其实回颜丹炼制法门就在御他一起的周思若身上。 当然,齐安不讲是有他的理由。 虽然目前来看,周思若看上去行为有些诡异,但曾经的自己也受她帮助过,自己就不该把有关她的事情随便说出去。 接着,齐安也向几人永安近来发生的事情。 且齐安问起来孟月夕等人的踪迹,齐二子道:“早在几月前,他们就出了永安城不知去了哪里,不过放心,那个木莲儿姑娘是和他们在一起的,且和郭师弟多有书信来往,想来他们应该很安全。”。 听到这里,齐安倒是放心了。 但随即,他不禁想,究竟又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地瓜帮撤出永安,他实在想不通。 不过想不通,他也没有去深想,而是向几人问起了,永安城那幽王又是怎么回事。 齐二子道:“早在半年多以前,永安突然出现了一个叫楚先生的人,然后那幽王就死被他放出来的。”。 随即,他向齐安讲起了这个幽王的过去,并且也说明了这个楚先生的身份。 他道:“其实这个楚先生就是魔教圣子,近来永安频频有事发生,都是与他有关!本来事情出在我们书院脚下,这事情就该我管的。但是老师有交代,让我们不要出书院……便由他了。”。 听到是这个人,齐安心里“咯噔”一下,长久以来,他都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圣子,究竟想干什么。 说他是坏人吧,他给自己传的那门《天游冥想法》在危机关头,多次救他!说他好人吧,可近来永安被搞得乌烟瘴气,和他脱不了关系。 又听着齐二子继续道:“其实我也不明白……老师为什么不让我管这事情。并且他还说了,日后你要是回来,你倒是不必禁足在书院的。”。 其实当初当荀子给齐二子说这些的时候,后者还是不理解的,但现在齐安回来,想来那时荀子该是知道齐安还活着的。 又少和书院众人聊了几句后,齐安就此回去。 只是这一晚,周思若却没有回来。 确切的说,她自和齐安分别以后,就没有回去的打算。 与那个男子分别多年,她实在想去看看他了。 可是当她翻阅层层困难,来到闲王府看到的景象,却让她难以接受。 曾经在她记忆里十分气派的闲王府,如何显得十分狼藉,在王府对最中央,一个披头散发对红袍男子,一边喝着酒,一边笑着对身边的侍卫道:“来……来来……陪本王喝酒!”。 但是那些侍卫却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其中一人更是道:“王爷,幽王殿下给我们吩咐过,你想做什么,我们会帮你完成,但要我们帮你喝酒是万万不能的!”。 原来,这些侍卫是幽王派来看守他的。 曾经的他权势滔天,但现在的他就是一只笼中鸟只有等待着被宰割的命运。 想到这里,他不禁悲伤了起来,一边哭一边笑着道:“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啊!酒啊……好!好!好!”。 他很想去外面看看,但可惜侍卫们手中的兵器隔绝了他所有的幻想。 回到自己房间,已是空无一物,他心中越发凄凉。 而对周思若来说,她真的很难相信,眼前这个满脸颓废的男子会是贤王。 看着他这幅模样,她竟然难过了起来,躲过侍卫,她随着他一同进了房间,然后对着他单膝跪下道:“殿下!”。 贤王酒醉着睁开眼睛,看到面前猛然出现一个人,他现在却一点都害怕不起来,比起每日在这狭小的空间浑浑噩噩,他还不如让来人解决他性命。 他笑着道:“你是来杀本王的?来……”。 说着,他扒开自己衣服漏出胸膛道:“往这儿给本王来一刀!哈哈哈哈!”。 他癫狂笑着,周思若看了心中越发难受。 她道:“殿下是我啊……我是周思若!是当年你送的我去的药家堡!如今我给你拿来了回颜丹炼制法门!”。 说着,她将一卷卷轴交给了贤王。 贤王这才想起,在七年前,他曾救过一个小女孩,并送了她去药家堡。 但当时的贤王救那个小女孩也不是全安着好心,他也没有告诉小女孩,当时他在边境镇压匪患,为了凑人头,将边境一个小村子的人全部杀死,其中就有小女孩的村落。 思绪收回,贤王的看着手中的卷轴道:“若我是皇帝,容颜不老自然好!可惜……我不是了!呵呵!”。 说着,他将卷轴扔在了地上,然后继续喝着酒,任周思若说什么都不去理会,甚至于后来似乎是烦他了,他道:“你若再不走,我就叫有刺客!”。 “可是……殿下,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权力被架空了,就这样……你走吧!” 似乎是见他有意赶自己走,周思若只好无奈离开。 而在离开贤王府前,她最后看了一眼这偌大的府邸,说不出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她曾幻想过为他拿来回颜丹的场景,但却从来都没想过这样一个结果。 微微碳了口气后,她离开了这里。 而就在她走之后,那位贤王好似终于想明白了什么,用着一把匕首结束了自己的性命,而当天夜晚,幽王知道这件事情后,并不是将此事声张,而是把这事压了下来。 虽然幽王无情,但怎么说,这贤王在小时候也是叫过他几声哥哥的,他对着身边人道:“好歹他也是我皇室的人……要是就这样死了!外人怎么说我?”。 身边有人不解问道:“那该怎样?殿下?”。 幽王想了想道:“安排一个替身,过个几天找个刺客把他杀死!这样我这贤王弟弟死得也体面。”。 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贤王现在自杀,传出去天下人会觉得是他自己逼死了弟弟,显得他无德,安排个刺客杀死他就不一样了……在外人看来,幽王已经软禁了贤王这么多天,并好吃好喝把他供着自然怀疑不到他头上。 所以在两天以后,贤王被歹人所刺杀的消息传遍了全城。 而贤王不知道,自己连自己的死法都不能选择。 死了一个王爷,永安城的百姓,似乎没有多么难过,但齐安却注意到周思若近来的神色却异常难过。 但对此,他没有去多想。 而周思若这个时候却是主动找他,将她的过去都告诉了齐安,并将回颜丹的炼制法门交给了他。 而这些都是令齐安所意外的,他完全没有想到周思若竟然真的和贤王有联系。 但这一切,都随着贤王的死成了过去式。 不过震惊归震惊,齐安却对周思若讨厌不起来,至少这个有些古灵精怪的少女很真诚。 而更让他意外的是,周思若忽然对他道:“我想走了。”。 她的这话很突兀,让齐安也很不理解:“去哪儿?为什么?”。 她道:“原本我的根是在这儿的,但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齐安没有想到这姑娘对着贤王有着那么深的执念,他道:“我尊重你的选择……只是,这人间有很多东西可以值得,但我不认为包括贤王。”。 这个回答,让周思若有些生气,她言语生硬道:“明天早上天一亮,我就走。”。 那样子像极了一个执拗的孩子要离家出走一样。 第二百二十四章 故人不再(三) 天还不亮,周思若就已经收拾好了行李。 没有过多的挽留,齐安也没有通知任何人,就他一个人来送她。 这个时候的她情绪已经平复许多,但究竟平复了多少,只要她自己清楚,她面带笑容看了一眼齐安,又看了一眼他身后的永安城,叹气道:“其实……这里一开始就没有我的容身之地吧。”。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齐安问她。 她回道:“浪迹天涯没什么不好,不用送了!以后我若想你们了,我会回来看你们的,人啊……还是要洒脱些的好。”。 话罢,她将斗笠戴在头上,遮住自己娇好的容颜,头也不回向远处走去。 但其实在她走后,孤宇飞显现出了身形站在了齐安身后,他道:“其实昨天她去了一趟贤王府我是知道的。并且……”。 说着,他将一卷卷轴交给了齐安。 那是他在贤王府发现的东西,记载了几年前贤王在边境所做的一切而事。虽然孤宇飞不知道周思若和贤王有怎样的联系,但他看得出来,周思若看向那个男人的眼中有光。若是她知道自己所当成信仰为之追随一辈子的人竟然是她的仇人,她注定是接受不了的。 齐安打开卷轴,看完合上后,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其实对于这位贤王的作为我一点都不奇怪……但这卷卷轴……”。 说着,他掌心起火,将卷轴燃成了灰烬。 虽然谎言的确不好,但善良的谎言,守护住一个人曾经的信仰没什么不好,姑且就让周思若认为贤王是个好人吧。 但齐安和孤宇飞又都不知道,这卷卷轴,周思若其实也看过了,那是在她离开前,贤王告诉她的。 对于贤王来说,他这一生作恶多端,在临死前也算做了一件有良心的事情。 远处周思若所行走的路上,有风风沙袭来,拍打在她脸上,似乎是知道自己已经走得足够远,她终是哭了出来,但在少许时间后,她还是擦干了眼泪。 她的杏眸里,有光闪烁,那代表着坚定,代表着自己将和过去彻底告别。 她的前半生,她都是在以贤王而活的,往后的后半生她想替自己活。 在她幻想中,远处有山川大河……她想用自己的脚一一去走过那些风景。 正此时,风沙停止,太阳西下,晚霞烧得通红,余光照在她精致的下巴上,映照出塔都的笑容,那笑容极为美丽和灿烂。 送走了周思若,齐安和孤宇飞回去后却很默契的没有和众人说她的事情,直到三天以后,黄心慧才问起,她对齐安道:“齐大哥,周姐姐是不是走了?”。 齐安回道:“是啊……她去追求自由了。”。 …… 一切似乎又恢复平常对齐安来说,他接下来只需要筹备下个月有关武九凰的事情就好。 但是噩耗也在这个时候传来,秦王爷走了……走得突然又安详。 据传这位老王爷是在昨天下午在书院和一位年轻后生下棋的时候,突然没的。 起初,秦王爷只是一手托腮,闭上双眼靠着棋盘打着吨,等到有人发现他异常的时候,他早早啦气息。 只是他去的时候,嘴角挂着的笑容却是安详的,想来这位老王爷走的没有那么痛苦。 但是也有人注意到,在老王爷托腮的那只手中,紧紧握着一个吊坠,怎么都取不下来,有人认得出来,那是往年他过寿的时候,明珠公主送他的。有人试图想要把这个吊坠取下,但他手却握的异常紧,说明他一直都记挂着明珠公主。 相比较前几天贤王的去世,秦老王爷的去世,排场就没那么大了,甚至没有人特意去说明。 但永安城的贵族,却第一时间都知道了这个消息……一些百姓,更是自发为他吊唁。 这位王爷生前豁达,喜爱四处交友,永安的贵族几乎都和他有往来,且在平时,这位老王爷还喜欢布施永安城一些穷人,积累了异常好的人缘。 如今他不在了,满城的人都自发给他吊起了唁。 而一开始,齐安还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的。 还是几个路人议论这事的时候,他才知晓。 不知为何,听到这位老王爷去世,齐安竟然有些难过,严格说起来,他和这位老王爷算不上熟识,但自来永安以后,这位老王爷却对他照顾有加,是他在这永安城中少有对他好的长辈。 而几日以前,老王爷才给了他一块腰牌,真是令他感慨。 且这位老王爷应该是很想看他和武九凰成就婚事的。 带着那块腰牌,齐安来到华升街。 而来秦王府的人更是络绎不绝,其中就有齐齐安几日前在城外见到的那几个公子哥。 这几位公子哥知道齐安的能耐,自是给他微笑示意。 但有的本地永安公子哥见齐安穿的寒碜,一脸嘲讽道: “真也不看看怎么穿的是什么衣服,哪里好意思来这里!” “这不就是个泥腿子吗?” “什么时候泥腿子也能来华升街了?” …… 当然,一同来这里的,还当初和齐安颇为熟悉的钱峥嵘,见到一众公子哥中有自己的后背对齐安嘲弄。 他走过去对那几人呵叱道:“你们平日里的书都读哪儿去了?礼数呢?如今老王爷西去,你们安敢在此喧哗?”。 被这么一骂,那几人闭上了嘴。 对此,齐安倒也没有和那几人去计较。 而是走近了秦王府门口,而别的人来这里送的东西无不都是贵重之物,但齐安来时匆忙,并没有带什么好的礼物,考虑再三以后,他只有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再者,人都不在了……送些礼物给谁用呢? 没有多想,齐安继续向府邸内走去。 也在这里,他见到了一个身形高大的青年男子,他相貌英武,身穿紫色蟒袍彰显着自己的尊贵身份。 且来人无不向他去打招呼。 也从这之中,齐安了解到,这人正就是幽王,关于他的事情,齐安也从郭志才那里了解到了。 当年这位幽王因为周皇抢了他女人而谋反,倒也算个性情中人。 这和冷血的周皇倒是不一样,也难怪他成为不了东宫,此后十多年都被投到大牢里。 值得一提的是周皇此时陷入昏迷之中,便没有来! 但齐安却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向了吊唁灵棚处。 一旁有人见他对幽王如此不敬,指责道:“你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来给秦王爷吊唁?”。 他明的是在以秦王爷说齐安,实际却是凭借这个替幽王说齐安。 他言语一出,一些附和幽王的人纷纷开口道: “如今果真是什么阿猫阿狗就能来华升街道了!” “是啊……尤其这等人还是空手来的,脸呢?” “还是快把他轰出去吧,免得放在这里丢人现眼!” 这些言语异常恶毒。 有人话后,甚至直接抽出腰间的剑指向了齐安。 对此,齐安拿出秦王爷给他的腰牌道:“我就凭这个老看看老王爷都不肯吗?还有……你们这些家伙都算是什么东西?我也不见得你们这些家伙和秦王爷交好?”。 刚刚说话的那些人,多是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他们能出现在这里,多的是因为身后有人举荐,他们才得以来这里,说那些话也是为了奉承幽王。 这会齐安把那块腰牌拿了出来,那些读书人立刻闭了嘴。 因为,他们都认得出来那算是秦老王爷的私人腰牌,一般人谁能拿到?说句不过分的话,齐安就是凭借这个去看一眼老王爷最后的仪容都不过分。 幽王这时也对着那些读书人道:“你们这些穷酸哪里来的……都给我赶出去!”。 倒不是他好心在维护齐安,而是这些书生有刻意讨好他的意思,就让他很讨厌了!他在大牢里待来近乎十年,听惯了重刑犯向狱卒奉承求情,如今再看见这样的嘴脸,他只会觉得厌恶。 几个书生被骂,但又无可奈何,只能灰溜溜退到最不起眼的地方,对着齐安骂骂咧咧。 接着,齐安没有理会所有人,而是走到入殓处,看了老王爷最后一眼仪容,他神态安详,嘴角还挂着许些微笑,一只手则紧紧捏着什么东西。 但神奇的事情就此发生,几乎就在齐安靠近的时候,老王爷的手突然松开,将吊坠放了开来,而他脸上的笑容爷彻底舒张开来。 这给众人的第一感觉是老王爷还没有死…… 但事实上,老王爷真正已经没了气息。 但齐安却看着那个吊坠出了神,因为那是属于武九凰的东西。 齐安在想,老王爷是认出他来了吗? 而又在许久以前,荀子告诉过他,这世上是没有鬼怪的,可眼前的事情又是什么呢?齐安想不明白,但他知道老王爷的意思应该是让他救武九凰脱离苦海。 而众人,自然也是认出了这个吊坠,知道那是属于明珠公主的事情。 而说起她,齐安才注意到,这次的吊唁,武九凰竟然没有来,想来她应该是被禁足了。 众人也就由此提起来明珠公主: “我听说老王爷生前可是最宠爱这位公主了!” “可不是吗?这次有关明珠公主的婚事他可是最关心。” “可是……我听说这公主容貌……” “你要是只看容貌,就没意思了!” …… 由这个话题开始,这的吊唁会变了味道。 谁都知道这次的明珠公主,是周皇摆出来的引子,用以平衡永的局势,毫无疑问周皇的这一手,让失去了“楚先生”的幽王都无能为力。 表面看,武九凰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公主,娶了她并没有什么好处,但联想到这件事情背后的操作人是周皇这事情就有意思了。 因为,早在几个月前,周皇就宣布将沿永安周围屯扎的兵权交给了这位公主打理。当时,许多人一度以为是周皇疯了,因为这些兵力加起来少数有十万,比边城守卫军还要多。 且明珠公主一介女流,如何治兵? 可事实证明,这位公主看着柔弱,但实际只用了几个月时间就把这些兵权牢靠抓在了她手里。 纵容这里面排除不了周皇操作的因素,但这样的结果着实让人震惊。 加之先前周皇给明珠公主拟定的婚礼,这场婚礼的意义就由此产生了变化…… 这完完全全成了一场政治。 谁都清楚,谁要是娶了那明珠公主,等于就能牢靠握着这十万兵。 这让人能不心动? 当然,这其中最气急败坏的就是幽王,原本他还是把一切都掌握在手里的,永安的一切自己都掌握着明明白白,因为边城守卫军捏在他手里。 但现在周皇这么一搞,永安城外驻扎的这十万兵,就好比是一把剑悬在他头上。 这让幽王心情异常难堪,同时他也在物色好的人选,参加这次的比武招亲。 可惜这次的比武招亲,他又一直找不到好的人选,着实头痛。 幸好,近来随着书院考试在即,他倒是看下了一个人 那是来自南方大郡一个名为苏苍的年轻人,是穷苦人出身,但自身却是文武兼修,文能七步成诗,武更是到了归一境界,他较为看好。 但为什么说是较为看好,而不是十分看好,而是因为这个年轻人为人轻浮,性情骄傲,目中无人。 他先前,好好给他送了几次名贵书籍,被拒绝就罢了,他竟然放下狂言说,这次比武招亲,没有他幽王的帮助,他也势在必得。 但另外一方面,这个家伙却又是收下了他送的金银财宝,谁又能想到,这个假家伙看着淡泊名利,实际又是贪财如命。 而今日秦王爷的吊唁,他也出现了,和齐安一样,这个苏苍也没有去向幽王打招呼,不知道他是故意如此还是为了彰显自己的特别。 而人一旦有了人捧,且又几分骄傲,他就会显得越发骄傲,就好比现在的苏苍。一方面有求贤若渴的幽王对他几度送礼,一方面还有一群读书人奉承。 他可以说是春风得意。 这会一群刚刚嘲讽过齐安对读书人,议论起了这次的比武招亲: “我觉得这次的事情……苏兄绝对是第一人啊!” “这没得说,苏兄是文武双修,要什么有什么,别人凭什么?” “只是……我听说那公主是个瘸子不说,还是个丑八怪这就是委屈我们苏兄了!”。 别人说这话,本是为了讨好苏苍的,但他却觉得别人说明珠公主,却是有挖苦他娶了个丑八怪的意思。 其实,这却是他心胸狭窄想成了这样。 他道:“哼!我要是娶了她,我要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到时候我就是去玉流巷再娶几房小的,她也不敢说什么!”。 这话他说得有些狂妄,但是奈何人家有才学在身,几个书生便不敢言语什么。 但是这么些话,却是让齐安听在了耳中,他直接走过去对着苏苍道:“你算是什么东西?”。 刚才那几人议论归议论,但言语算不上多大,但齐安这直接一吼,在场的所有人都向他看了过来。 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是知道苏苍的,却没有见过易容过的相貌平平的齐安。 那几个读书人一见是齐安,更是对着齐安挖苦起来道: “你又是什么东西?敢对苏兄吆五喝六!” “就是……爷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 “你连苏兄的手指头都不如!” …… 再者,刚才他们被幽王呵叱,心中有气,对着齐安便尖酸刻薄了起来。 其中一个家伙说的更过分:“你这小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得了几分秦老王爷的赏识,就敢随便言语了。”。 但几乎在这个时候,齐安卸掉了自己易容,露出了原本的容貌。 而众人看着他这个相貌,几息时间以后炸开了锅: “这是驸马爷?他……他怎么可能活着?” “不对,这人是冒充的吧。” “不可能是他!” …… 在众人的认知之中,齐安应该是当初就已经死了,面前的,不太可能是他。 本来,齐安也是不打算显露自己容貌的,但该打听的都打听到了,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 而和齐安较为熟悉的钱峥嵘则是道:“你……你真是驸马爷?”。 齐安微笑点了点头。 一开始,有人还认为齐安只是和那“驸马”长的有些像,但现在却是确定他就是驸马。 而驸马出现,原本的比武招亲又算什么? 有人自然是不乐意,比如苏苍,他道:“我听说驸马不过是通神境界,不知道你有什么资本取明珠公主?再者,这次的比武招亲可是皇上下旨的,以前的事情就是过去了!你现在怎么好意思称呼自己为驸马?”。 他言语一出,倒是也没有多少人反对。 因为齐安的贸然出现,着实让他们不出发。 顿时,众人起了议论: “虽说以前皇上给他和明珠公主订了婚,但那都是过去了!这不能混为一体的。” “何况……这驸马虽是书院三先生,但没有本事,怎么成驸马?” “几位说的不错。” …… 听着这些言语,齐安没有多的狡辩,接着他直接爆发出了自己的修为。 一股强劲的飓风以他为中心散发出去吹得在场所有人脸上都是一阵生疼。 且他只一个人的气场,吓得幽王身边的侍卫都拿起了武器,可即便如此,却还是没有人敢靠近他,因为离齐安越近,他身上的风就越强劲。 “这是……道生境界?”有人惊呼出声。 实际上,齐安只有窥机后境,只是因为他给人感觉压迫感十足,便有人以为他是道生境界。 有人感叹道:“不愧是荀老先生的弟子。”。 齐安接着缓缓出口:“你们中若是有人撑得过一招,就算我输……”。 这般境界,却是隔绝了所有人的幻想。 但最终,还是苏苍先开口道:“这算什么……一介武夫,只有蛮力又算什么?该是要文才说的过去也行。”。 众人似乎是又找打咯一个理由私下议论了起来。 齐安则冷目看着在场所有人道:“我不管在你们眼中是如何看待九凰的,要如何把她当成政治工具,但她就是我的妻!胆敢染指她的,只有死!”。 最后一个字,他是在自己修为全部加持下说来的,如打雷一般,叫人的耳朵都好一阵失聪。 话罢,他就此离开这里。 身后秦老王爷对府邸内,众人彻底炸开了锅: “这……这如何是好?这人咄咄逼人,竟然都不顾幽王殿下在这里,他是准备造反吗?” “这般莽夫,直以武力逼人,确实没有脸!” “我看,就把让殿下把他抓了!” …… 几番言语之下,齐安就成了十恶不赦的恶人,被一众人给列举出了数项过失,但说的痛快是痛快,很快他们就意识到了一件让他们不痛苦的事情,那就是齐安书院三先生对身份。 他们要去抓他,就要过书院这一关。 不说别的,在朝半数以上官员都是书院出身,贸然把齐安抓来,势必就要遭这些官员的口诛笔伐。 想到这里,他们的一切想法都只好作罢。 而齐安的出现,也让一个人的心情起了变化,就是幽王。 他不知道,齐安的出现是一种怎样的态度,是仅仅像他说的那样是为武九凰,还是代表着某些势力…… 虽说书院过去从不参与国事,但对于齐安这人,幽王略有耳闻,对于他的一切行为荀子又好像不怎么约束他。 当然,问题想是想不出来的,他再无心待在这里,而是就此悄悄出了秦王府,并且向着身边人嘱咐道:“找个机会把那个叫苏苍的做了,这些日子他威风是耍够了!本王可是成跳梁小丑了!”。 这些日子以来,他可是听多了有关这人在外放出的豪言。 其中一些他可以当做没听见,还有一些则是过分了,就比如自己给他送个美人过去,他竟然对外说是幽王把自己的妃子送来给他睡了,他如今能忍? 第二百二十五章 故人不再(四) 这里是永安城的玉流巷。 全永安半数的温柔乡和赌坊都在这里,所以永安对半数繁华也就都在这里 未进入这里,兴许是女儿家胭脂味的缘故,那股子奢靡味儿更重,加上不时有几个水灵的姑娘媚眼如丝的看着你,让人越发想沉迷其中。 总而言之,这里是最容易让人沉沦其中,无法自拔的地方。 而白天在秦王府失利的苏苍,此时便是来到了玉流巷的岳仙楼。岳仙楼,这算不上一个多么有规模的牌坊,但在玉流巷里,他之所以出名,全是因为在此地有个叫岳仙的姑娘。 由于她弹得一手好琴,加之容颜娇美,吸引了不少人来这里。 可偏偏这位姑娘为人高傲的很,对于一众大官贵人都不买账,有些学子给她写写些诗,她也会讥讽一句:“当真是穷酸穷到卖弄才气都是酸的!”。 似乎就少有人可以入她眼。 可就是这样一位高傲的姑娘,偏偏只把苏苍给看在了眼里。 这苏苍不单才学上佳,武学也是极好,更不用说容貌俊美,是在她看来世上一等一的好男子。 本来,她今日是不会出来抚琴的,但听到苏苍前来,她自主走了出来。 有人见岳仙出来,有人借奉承道: “苏兄……你看这岳仙姑娘听说是你来了,她就出来了!我们可都是恨着你有福气了!” “要我说苏兄和岳仙姑娘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 一众人由此起哄,虽然让岳仙听了觉得面红耳赤,但内心还是有些开心的,并偷偷看向咯苏苍。 但他却只是一个劲低头很闷酒,一句话都不说。 过了少许时间,他才道:“你们莫不是来看我笑话的……我知道,今日在秦王府我成了笑话!”。 在此以前,他走到哪里不是被人奉承?可偏偏今日被齐安所羞辱,这让他如何开心的起来? 似乎是知道他心情不好,接下来岳仙故意弹了一些较为欢快的曲子。但这些却让苏苍越发觉得烦躁,这杯中的酒更是喝着越发苦涩起来。 又半个时辰之后,他喝得酩酊大醉,走路都不稳了起来,需要人搀扶才可走路。 但岳仙却是留住了他,并将他搀扶进了自己的房间。 看着眼前这个男子,岳仙紧捏着自己衣带,银牙轻咬,最终像是做出了什么莫大决定,她吹灭了蜡烛,悄悄拉下床的穿帐。 而在外面,被幽王派来杀苏苍的杀手却是感叹一句:“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古往今来这话却是害了多少痴情女子!不过这小子倒是好福气啊!”。 话罢,他径直提刀走了进去。 正此时,那苏苍却是酒醒了过来,怀中软玉娇香,他却没有拒绝,想及这些天来的遭遇和落差,他一时百感交集,倒是忘却一切陷入了这温柔乡之中。 少顷时刻,待到一阵酣畅淋漓之后,岳仙媚眼如丝看着眼前这个男子温柔道:“苏公子……我将一切都托付给你了,你可否好好待我余生?”。 她眼中带着温柔,两只杏眸中尽显娇柔,简直让铁做的汉子都要融化。 同时她期待着这个男子会给他一怎样的答复。 但让她意外的是,苏苍的双眼却异常冷静,冷静的甚至有些冰冷。 这让她心中升起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对苏苍来说,眼前这女子虽然美貌,但他有更大的抱负,若是一门心思都贪在这个女子身上,他如何施展自己抱负? 他没有回答她。 但她却显得很有耐心,想了少许时间之后,她又道:“苏公子……我这些年也攒了不少钱财,若是你愿意的话,咋们离开永安,偏安一隅不好吗?”。 这些年,她在永安待的久了,也厌倦了这里的纸醉金迷,更是厌恶这里的气息。 而她之所以一眼就喜欢上苏苍,也是因为他身上那种桀骜深深吸引着他。 但她又哪里知道,这种桀骜其实是一种自负,尤其是当苏苍听到眼前这个女子要他抛弃抱负去和她偏安一隅的时候,他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我苏某人要你这个小女子来养我吗?还有什么偏安一隅……以后莫要再讲,我可是有大抱负的人,和你待在一切,我如何能显贵通达?”。 这种态度的转变让岳仙完全没有预料到,她没想到她以为很有才情的男子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 明明只是因为看了一眼,她就喜欢上了他她也以为她很了解他…… 而这个时候,那杀手也显现出了。 由于没有防备,那杀手速度极快,苏苍直接就被他挑断了手脚。 苏苍自是疼的呲哇乱叫。 但这时杀手道:“如今三更半夜,你要是再乱叫,我就要你性命!”。 那苏苍这时却是一下没了白天的神气,全然就是一副小人嘴脸。 为了活命,他跪下求饶道:“这位好汉,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何杀我?”。 杀手道:“你得罪了什么人你自己清楚。”。 可怜苏苍平日里一直以聪明才学为主,这次却是蠢笨如牛,直顾着求饶,想及自己没有钱财,他一把把岳仙拉过来对着杀手道:“好汉……你找她要钱吧!她很有钱的!这是我的女人,我把她送你了!”。 岳仙则是完全不可置信,看着这个男人。 这还是她所认识的那个男子吗?或许只是她叶公好龙,喜欢的只是似龙非龙的东西。 她喜欢的他,只存在于幻想之中。 杀手似乎也是来了兴趣,他问了一个老生常谈的问题,他道:“如果你们两个人之中,有一个死,另外一个活,你们希望谁死?”。 还不等岳仙开口,苏苍却是直接道:“她死……我生!我可是有大抱负……”。 可未等他话罢完,杀手的刀却是砍在了他的头颅上,送他去了。 做完这一切,杀人又多嘴对着岳仙道:“姑娘……这种男人又什么可托付终生的?”。 话罢,他就此出去小消失在了黑夜里。 另外一边,岳仙则是怅然若失,呆呆看着面前的一切,最终她找来三迟白绫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而自此以后,岳仙楼彻底消失在了玉流巷,没人会去注意这样一个小地方是否存在过。 …… 另外一方面,幽王则是召集自己的幕僚对着他们道:“关于齐安这人你们了解多人。”。 底下一人道:“此人出身西北……早些时候为陛下所不喜,我还听说他和齐家有些不对付。”。 “那此人是否好色?”幽王又问。 底下有人讪笑道:“殿下,这个你可就问到点子上了,此人的风流却是出了名的,那红相楼的姑娘她有染就罢了,那明镜司的凌抖和他也有些暧昧,更听说早些年,来巴蜀和亲的那个少女还和他待了一晚上。”。 说道这里,这让人顿了一下道:“由此可见……此人是极为好色的,殿下只需送他一个美人用以拉拢就可!”。 “可有好的人选?”幽王又问。 那人道:“有!几天以前,那越州刺史的女儿赵麟岳不是来刺杀殿下被你抓到了吗?殿下只需以她的家人要挟,她不敢不从!”。 听这人这么一说,幽王倒是想起几个月以前,他处理过的越州“谋反”一事,但所谓“谋反”只是他给外人的说法。实际上是,这越州刺史每每在朝中和他做对他便命人找了个理由陷害了他。 可偏偏在抓捕他一家的时候,他女儿却不在…… 这就闹出几天前,一个才通神境界的小姑娘来刺杀她。 当时,幽王见这姑娘长相还不错,本打算是废她修为,赐给身边人做小妾的。 但近来自己都在忧愁比武招亲一事,一来二去,这事便被搁置了下来。 如今被人提醒,他才又想了起来。 想着,他和身边人去了一趟刑部大牢,将赵麟岳单个抓了出来。 他先生打量了一眼这小姑娘,见她虽身着囚衣,满脸污垢,但五官却是精致,稍稍打扮一番却是个美人。 不过这小姑娘却也是桀骜的很,从被人押出来,她就没看过他一眼。 对于此,他倒一点都不生气,因为他有的谁办法让她服服帖帖。 她脆生生道:“你们要杀要刮,快点的!本姑娘没时间奉陪你们!”。 幽王没有理会这些言语,他淡淡一笑道:“如今有个机会……却是可以救你和你们家人,你做还是不做?”。 这这一言,这小姑娘在犹豫少许后,试探性问了句:“你说的是真是假?”。 但随即她冷笑道:“你莫不是来骗本姑娘的!”。 幽王大笑道:“本王说话一言九鼎,只要你去办成一件事情,接下来本王立马放你们一家!若是不信,本王立个字据给你!”。 说着,他命人取来纸笔,将刚才那些写了下来。 小姑娘这才相信了下来道:“说吧!你要恶干什么?想来你要是敢胡来,我就把你写的这个喘出去,让天下人耻笑你!”。 但她又哪里知道,幽王哪会在意这些,将来若是真有人耻笑他,直接砍了脑袋就是,然后他再昭告天下人是有人冒名顶替他写出来的。 想来,那个时候,是个聪明人应该都不敢乱讲! 而小姑娘的赵麟岳则是没想到这些,她只是想到自己家人的安危,然后点头道:“你说罢……只要不是让我去做损害道德的事情……”。 谁知,幽王却直接打断她道:“本王可以理解为你这是要和我谈条件吗?”。 赵麟岳听罢沉默了,眼前这个男人看似笑意连连,但实际却又霸道蛮横。 就听得幽王武正月又道:“本王不喜欢和我谈条件的人……记住,你为鱼肉,我为刀俎,你要是不答应,我本王换人就是!”。 话罢,他就此起身准备离开。 小姑娘则在经过犹豫后,答应了下来道:“我同意,你说吧。”。 幽王幽幽道:“会把你送给未来的驸马爷做通房丫头,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这个结果让赵麟岳有些意外,虽然就在刚刚说服了自己,但她内心却还是无数波涛汹涌,久久无法平静。 幽王则像是完全知道她心思一样道:“我知道贞洁对你一个女子来说很重要,但你是准备要贞洁还是家人的命……你自己看着办吧。三息时间内你回答本王,我不喜欢墨迹。”。 赵麟岳则眼神坚定点了点头。 这时,幽王则露出颇为满意的笑容道:“好!好!好!”。 …… 就在三天以后,幽王带着大批的礼物去了古成巷,这惹得一众百姓都注目了过来。 虽然齐安在一早前,就预测过这幽王会来探访他,但也没想到,他会搞出这么大的阵仗。 出于对对方身份的考虑,齐安将他请了进来。 而对于齐安,幽王表现的也是一脸热切他道:“以后你就是驸马了……那咋们就是兄弟咯!这次本王带来的礼物你且莫推辞。”。 说着,也不管齐安是拒绝还是不拒绝,就命人通通放了下来。 接着,莫行则是进来给几人奉了茶。 而由于莫行是世家公子出身,他在言语方面,自是没有挑得出来的毛病,这让一众本想借题发挥准备打压一下齐安的随行客无话可讲。 且更为让幽王一众人觉得惊讶的就是孤家兄妹了,这二人在喝茶时的动作繁琐到,让他们都以为他们才是蛮夷…… 这也不由得幽王开口问道:“这几位是?”。 齐安却是淡淡回了句:“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这让幽王有心想开个话题聊,又聊不下去,便和齐安谈起了地理风貌,但谁知齐安知道的却要比他详细太多。 主要一个原因是,齐安这回永安一路走来,所看到得山川大河和见闻,随便一件店铺有很多东西可说,不像是幽王,固步自封在永安城,坐井观天。 这让聊天的气氛异常尴尬。 所幸,幽王他们也就不聊这个话题了。 而是直接奔入主体将赵麟岳拉了出来。 小姑娘如今被打扮一番,却是显得娇俏可人,脚下步步生莲让人喜欢。 实际上小姑娘此时此刻心情还是忐忑的,当她知道自己会像礼品一样被人送出去的时候,在他的想象中,这刃必定是满脑肥肠的。 但现实是,如那齐安唇红齿白却是个偏偏俊美少年郎,如那孤宇飞,也是一脸的英武,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莫行,也是尽显书生意气和温文尔雅。 这一时间倒让她看得面红耳赤。 而幽王这边也是没有兜兜绕绕而是直接道:“驸马兄弟……本王将我这贴身婢女送你如何?”。 齐安则是打量了一眼赵麟岳,笑着道:“即是如此,我便收下了。”。 幽王那边众人则是暗松一口气,他们早就知道驸马是个好色之悲,如今看来真的是如此。 可传言毕竟是传言,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当不得真的。 齐安好色,那只是过去一系列巧合所造成的给众人的错误认知……实际上,他心里跟明镜一样,十分情绪这幽王打的是什么算盘,无外乎就是想拉拢他。 但让幽王意外的是,接下来齐安的举动令他们完全没有想到。 就见齐安对着孤宇飞道:“孤兄如今年近三十却是没有成家吧?”。 孤宇飞一时没细想齐安这话,而是直接道:“这个是自然,齐兄突然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齐安这时则又起身道赵麟岳面前道:“姑娘……你若觉得我这兄弟人不错,我将你许给如何?当然,你要是不愿意我也不强求你,无妨就留在我这里,改日我给你寻个好夫婿!”。 这一幕让赵麟岳也是意外的,一时间她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而幽王那边,他手下人出声道: “驸马……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殿下将他的贴身婢女给你,你不要就罢了,何以自己做主将她许给别人?” “难不成你是要忤逆殿下!” “还是你要谋反?” …… 齐安则看着这些人冷漠道:“别动不动就给人扣什么谋反的帽子!我若真想谋反,你们还能站着和我说话!也就是看在你们殿下面子上,我还留你们,不然你们早就该滚出去了!”。 齐安这话借着“幽王”的名头,借力打力却是让一众人都无话可讲。 因为就是他们有心和齐安说上几句,却也挑不出毛病。 而属下的这些无脑做法,也令幽王多少有些不高兴,他道:“我来时都说了对驸马要好好说话……你们是把本王的话当耳边风了?”。 对着齐安他用的是“我”,对属下他用的是“本王”,他此举是想表现自己平易近人。 但殊不知在齐安看来,这倒是有些矫情和作造了。 接着幽王又笑着道:“不过驸马说的是……既然是我把我这婢女给你了,你给了她选择的是权利,就看她怎么选了?”。 他说的简单且温和。 但实际上,他却是在提醒赵麟岳,自己既然把她作为礼物送出去了,她这个礼物最好就不要有回来的想法,好好替他监视齐安的一切。 赵麟岳也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然后柔声对着齐安道:“驸马爷……我想留在你这里。”。 幽王这才笑容舒张开道:“即是如此,那最好不过。”。 又和齐安寒暄了几句后,幽王又道:“驸马,时候不早了,我得先回去来。抱歉了……”。 话罢,他就此打道回府。 只是这其中让齐安有些意外的是,赵麟岳如何处理,倒是让他有些头疼了。 无奈在想了许久后,他对着孤宇飞道:“孤兄,这赵小姐就先交管给你了!”。 这就让孤宇飞有些为难了。 另外一方面,幽王等人回到自己府邸后,幽王对着底下人道:“对于这个齐安……这次一见,你们怎么看?”。 底下人回忆今天的所见所闻道: “今日一见,这驸马倒不是如传闻那样是好色之辈。” “果然书院出来的,没一个是简单人物。” “我看此人是有些城府的。”。 …… 这些话幽王却听着不乐意了,他是想听身边人分析能不能把齐安拉拢过来,而不是听他们奉承齐安的。 不过今日和齐安一见,他的确改变了对齐安的看法,原先他想着此人收下赵麟岳,就说明他是个好色之辈,说明此人还是好收服的,但他明显有拒绝赵麟岳的意思,这个就让他头疼了。 想了想,幽王对身边人道:“这段时间,你们没事去那齐安那边多走动走动,替我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所以自这一天以后,齐安所在的古成巷多有高官过来齐安这边。 但齐安好像都是知道他们来是什么意思一样,对于每一个他都接待,但对于每一他又只是露个面之后,就交给莫行去招待。 搞得一众高官也很难受…… 因为要说他没礼貌吧,他亲自来接待了,要说他没礼数吧,莫行招待他们一一都是按照礼数来的,直叫一众人都挑不出毛病。 所以待到又三天以后,当幽王问及他们对于齐安是何看法的时候,一众人是这样回回答的: “驸马招待我们礼数上很周到。” “那茶叶用的也是名贵茶叶,看得出他为人谦逊。” …… 可就是这些不痛不痒的言论,让幽王听得越发来气,他大骂道:“又三天过去了,本王不是来听你们说这些没用的废话的,能不能说些有用的?”。 被这样骂着,众人都低下了头。 所以又三天以后,幽王再次去拜访齐安,只是这次他却没有摆上次那样大的排场,身边只带了一个人,这说明他完全信任齐安,不会担心他对他做出什么。 但是让他没有料想到的是,这次对于他这位幽王的到来,齐安却又显得不重视,只是让莫行给他随便泡了一壶茶,且最为讽刺的是,他连齐安的面都没有见到,当问起齐安去了哪里的时候,莫行只说时候去了书院,没说去干什么,十分的敷衍。 第额百二十六章 故人不再(五) 幽王吃了这样一个闭门羹,心情自是难受,甚至还有点恼怒!他是何等身份?在这永安城之中几乎就没有人敢忤逆他!但现在,齐安却把他当猴子一样耍。 但是他转念一想,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或许齐安这样摆姿态,也是在试探他,能不能在他手底下做事!可是,这一切又都只是他的臆想,齐安是否又在他手底下做事的心思,还不清楚。 …… 这一天的永安城郊外,阳光明媚,因为书院考试在即,来永安的人当真是络绎不绝。那些茶摊的生意,更是红火。 但若是细细一看平日里在外的齐家子弟,这个时候也急匆匆回了永安,当然,他们回来肯定不是参加书院考试的。这些齐家子弟,平日里都在外面做事,如今全被召回,着实蹊跷。 如今他们都回来,只会说明发生了一件对齐家来说是大地震一般的大事。 这其中的引子——那就是甘南群的刘洪德常年克扣税钱一事败露! 咋一听,他一个刘姓之人好像和齐家不怎么搭边,但是实际上这刘洪德是齐祝水的夫君!从这点来看,似乎这还和这次齐家人回来没有太多关系。 说起来当年齐祝水在永安也算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加上齐家在永安颇有权势,如此一来二去,许多本地的达官贵人自是要攀齐家这个高枝。 而谁都没有想到,最后却让一个其貌不扬的的年轻人娶了这位美人。 这个人正是刘洪德,虽然他管辖着一个大郡,但实际上甘南郡这个地方又贫瘠的很。外人实在想不明白,齐兴国是怎么看得上这个女婿的。 当时一度间,所有人还以为齐兴国老糊涂了…… 但实际上,外人又哪里知道,从那个时候开始,刘洪德就已经协议好,每年将自己贪污来的钱的四成给齐家。 此后,齐家就多了这样一个钱袋子。 但是常年的横征暴敛,使得甘南郡这个地方越发贫瘠,最后一度间,闹得百姓易子而食。 可即便是如此,这等丑事却又被齐兴国给压了下去。 待到再后来,刘洪德当心事情败露,便打算杀死齐祝水,从此和齐家断绝关系,也不打算往永安这边送钱。 可惜……后来在追杀齐祝水的时候,她遇到了齐安。 但对于自己女儿被女婿追杀,齐兴国对于此事并不是很上心,最终他们又达成协议,以后刘洪德只给齐兴国进贡一成就可以!其它的,齐兴国会帮他压下去。 但如此有伤天和的事情,如今终于到了兜不住底的时候。 其实若不是朝廷和西北交战,大概朝廷是永远不知道这件事情的。 说起来,揭发刘洪德的白泽舒,年轻人是暗恋过齐祝水的。 只是当时的白泽舒只是一个穷苦年轻人,空有一身修为,自是让齐家看不上的。 再说说这次刘洪德被揭发的经过,大周和西北战事吃紧,后面的补给又迟迟没有补上来,便向从刘洪德手里要些物资。 谁知这刘洪德双手一摊,表示自己穷的叮当响,可明明他身上穿的衣服又是极为华丽的,这自然引起了在此地领兵的白泽舒的注意,便派人彻查了起来。 这一查不要紧,足足从刘洪德私建的仓库中,搜出了几百箱金银珠宝。 为此刘洪德辩解说,这是他祖上留给他的,可是明眼人又有几个会真的相信他? 所以最终调查的结果是,自他继任成甘南郡以来的十几年,常常横征暴敛。 到此,刘洪德的事情彻底败露,铁证如山下,就是齐家想要包庇他,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且为了防止途中出什么事情,白泽舒更是亲自押送他来永安。 而实际上说来,这贪污一事中,他齐家也是有参与的,所以这会的齐家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一个个都焦急的很!但最为焦急的却是齐兴国,他是生怕那刘洪德口不严,把什么都给讲出来。 想到这里,齐兴国自是把所有齐家人都召集了过来,包括齐兴虎。 齐兴虎这些年,也收到一些刘洪德派来的钱,他自是不可能完全置身事外。 有关这件事情,齐家肉几乎都不可能置身事外。 齐兴国见齐家人都召集起来了,他道?“大家想个主意吧。”。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我齐家要没了吗?” “哎!我早就看出那刘洪德不是好东西,当初就不该把大小姐嫁给他!” “可咋们齐家这些年不是也从他那儿得了许多好处吗?” …… 一群齐家弟子平日里都是人模人样,可真正到了有事的时候,一时间谁又都出不上个主意。 相比较这些年轻后生,齐兴虎就要沉稳太多,他道:“大哥……实在不行,我派几个在路上把那个刘洪德给杀了!”。 齐兴国沉吟少许道:“这个主意不错,我这就准备杀手过去!” 但是此时也有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响了起来:“爹……女儿没想过,你们竟是如此薄情!好歹他也是我孩儿的父亲!”。 却见一个妇人眼泪婆娑跪在齐兴国面前,这人正是齐祝水。 齐兴国则恼怒道:“祝水!你快起来来!你这是什么话!当初可是那无情的禽兽要杀你的,你替他求什么情!”。 “那我想知道……我对父亲来说算什么?为了能给齐家多来的钱,你就把我嫁给那个刘洪德?我想知道,我对您来说算什么?”齐祝水对他质问到。 当年她和那白泽舒也算是两情相悦,但最终还是被父亲给硬生生拆散,最后远嫁到了西北。 而她和刘洪德也算夫妻一场,如今他要被杀,她又如何忍心? 但她又哪里知道,对齐兴国来说,齐家的脸面是高于一切的,所以不想和女儿说些什么,他命人把她拉了出去。 而另外一方面,齐安却是从幽王手下的一个幕僚知道了这件事情。 近来,因为幽王的关系,许多人都来他这里走动,都想着通过他来巴结幽王,齐安一来二去救知道了这件事情。 齐安又联想到了当年他和陆莜嘉救齐祝水,就想到了这件事情…… 自然而然,他对这件事情来了兴趣。 但是,现在他没有了地瓜帮的帮忙,对于齐家和刘洪德之间发生了什么,并不了解,但他有种预感,这件事情必定不是件好事! 想了想,他出门去了幽王府,现在的幽王可是巴不得来巴结他。 而几天以前,幽王去找齐安吃了闭门羹,如今听到他来,自然一扫郁闷心情,然后命人摆好宴席,笑着出去道:“驸马……会来我这里却是稀客啊!”。 齐安则是同他也笑了起来。 二人入座之后,寒暄几句后,齐安也没有绕太大的弯子,而是说起来这次的事情,他道:“不知幽王殿下知不知道刘洪德这人?”。 “这个人嘛……不是甘南郡的郡公,齐家的女婿嘛?驸马说他干什么……”其实对于幽王来说,他是知道刘洪德被押解回来的事情的,但是他却装起了糊涂。 再者,这等事情算是朝廷大事,不能随便说出去的。 而幽王随即又想到,既然齐安问起来,那他肯定是知道这件事的,只是他比较好奇,齐安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对? 他对齐安道:“驸马问他是?”。 齐安又道:“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情有那么些意思,原本刘洪德贪污,是和齐家没什么关系的,可是今日齐家子弟都回永安来了。”。 幽王故作思索后道:“刘洪德贵为齐家女婿,人家想要去救应该恨正常,只是……这次这刘洪德做的事情,应该没人救得了他。”。 “殿下应该懂我说的意思……如果只是要救他,齐家没必要把所有弟子都召回来,可是如今把弟子都召回,我在想,这齐家难道就没从刘洪德那里拿好处?”齐安淡淡说到。 他言语说的简单,但在场所有人听得都是一惊。 怀疑齐家,这位驸马是想对齐家做些什么? 当即,就有人道: “驸马爷!齐家在永安都是盛名在外的,他们怎么会和刘洪德同流合污?” “说的是啊!小人知道驸马爷和齐家有些矛盾,但也不该,随便怀疑人家啊!” “驸马爷,莫不是和齐家有什么矛盾,容我去和他们说道说道!” …… 在场的这些幕僚,有的受过齐家恩惠,有的则是为了奉承齐安继而巴结幽王,但是这却都不是齐安想听到的。 而话说到这里,齐安则又对着幽王道:“殿下,时候不早,我就先走了!”。 可明明天色还尚早,太阳还未落山。 而齐安这样急匆匆来,急匆匆走,让一众人都摸不着头脑。 他们议论道: “这齐安过来就走,是个什么意思,是看不起我们殿下吗?” “我看他就是看不起我们殿下!要我说就应该把他和那苏苍当做一类人,直接杀了就是!” “杀……怎么杀?他可是书院三先生,你们谁敢动他?” “难不成我们干瞪眼!” …… 可这一次,幽王却是大概懂了齐安是什么意思,他道:“这是这位驸马给我给了道选择题啊!”。 有人不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道:“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幽王一边喝着酒,一边对他们道:“旺你们平日都自称智谋无双,驸马来这里的意思你们还不明白?”。 “这个……我们愚钝,还请殿下明示。”一众人对幽王跪下说到。 而幽王也给他们说了起来,自他大权在握长久以来,自己在永安也没少收齐家的支持,而齐安今日来这里的一番言语,却是告诉他,这齐家和刘洪德之间是猫腻的,只要他接下来肯查究能查得出来。 那时,有了齐家的把柄,自然可以扳倒齐家。同时,还算是给了齐安一个人情,等他日后真成了驸马,也就等于掌握了那十万的兵。有了这些,皇位自然跑不了…… 可是,自己这些天又受齐家帮助了很多,算是他一只胳膊,他要斩断齐家,自然不是那般容易的。 所以,一个问题就摆在了幽王面前,他是要选择齐安还是齐家…… 想着,他就把这些都告诉了身边人。 众人就此议论起来: “这驸马竟然会这么想,只是我好奇他为什么如此恨齐家?” “如此看来,这驸马也不是个简单角色啊!” “我们倒是小看他了!” …… 一众说着,幽王则再一次打断了他们,他道:“这些都不是重点,我倒是好奇,这驸马到底为何和齐家有这么大矛盾,他这么想让我为他去调查齐家,又是哪般?本王好奇啊!”。 但是现实是,他又得实际考虑在齐安和齐家之间要放弃一个。 但也在这个时候,幽王身边有人给他出了个主意,他道:“殿下……虽所鱼和熊掌不可都得,但我却是有个办法。”。 听到有人说有办法,幽王高兴的喜上眉梢,他道:“那你快说。”。 那人的办法,其实也简单,那就是让幽王去调查齐家,若是调查出什么出来,可以用这些东西要挟齐家,让他们更为幽王所用。 这个方法,一不得罪齐安,二还能更好控制齐家,却是两全其美。 幽王听了,也觉得稳妥。 但其实,幽王想到的这些,齐安又都想到了,其实幽王不去处理齐家,他也不会觉得有多么意外,总之他只要齐家做那些肮脏事情对证据掌握在手里面就好。 然后再找个合适的时间,将一切都公之于众。 反正幽王也好,还是其他人也罢,都是一路货色……他们都该死。 …… 另外一边,白泽舒押送着刘洪德已经来到了郭隍城,负责此地的官员听说他们的到来,更是早早迎接了上去。 而看着快要到永安,白泽舒发出了感慨:“算起来,我已经有十三年年未曾回到过这里了!”。 “是吗?我也有十三年吧!”回答他的,确却是看着颇为狼狈,带着镣铐的刘洪德。 说起来,他虽然是齐家的女婿,可却从来没看过他的岳父。 究其原因也简单,他不喜欢齐兴国这个人,关于这点他更是直言不讳向白泽舒说了起来。 白泽舒不解道:“为什么?”。 刘洪德想了想道:“外人都只知道是我派人追杀祝水,但他们哪里知道,这不过都是齐兴国策划好的。”。 白泽舒听他讲着,显得十分震惊,一直以来,他也觉得刘洪德就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可谁又曾想到,他会说这么一番话出来。 白泽舒道:“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其实当初他知道刘洪德去派人追杀齐祝水的时候,他是非常生气的,甚至这次押解刘洪德的途中,他就想杀死他的。 但出于对朝廷的忠诚,他一直忍着没有杀这个家伙。 但是现在听他这么说,他自是好奇了起来。 而刘洪德也同他说来了起来。 说起来,当初刘洪德娶齐祝水为妻,真是只是喜欢她,没有其它的想法。但是自从他娶了齐祝水以后,齐家就每每向他要钱。 乃至于后来,齐家更是离间他们夫妻。乃至于后来,齐祝水还被自己父亲追杀……但是这一切都被齐兴国给嫁祸给了刘洪德。 说到这里,刘洪德道:“我是狼心狗肺,但是我对祝水是真心的,可惜……我那老丈人真就把自己女儿当人。”。 而白泽舒看他说的真情切意,然后道:“说的这些可是真的,那齐尚书在外也是贤明在外,他会杀自己女儿吗?我不相信。”。 可是这个世界又没什么不可能的,在一些利益面前,亲兄弟都会反目,何况父女呢?如此一来,这世上没什么不可能的。 刘洪德苦笑一声道:“我知道我解释是徒劳的,但我所料不及,我那老丈人应该要来杀我了!”。 二人话到此,没有再说。 而另外一方面,白泽舒也不想听刘洪德再说什么…… 他说的这些震撼归震撼,但是真假却是难辨。 而一路风尘仆仆,白泽舒一众人也有些累了,于是便打算在郭隍城好好休息一下。 而当晚就在他们一众人休息之后,一伙黑衣人摸到了这里,为首的黑衣人窥机修为,且这些人正就是齐兴国派来的。他们的目的简单,就是将刘洪德杀死在这里,然后事后来个死无对证。 今夜夜黑风高,月昏星稀…… 却也是个好的杀人夜! 当白泽舒这伙人睡得正香的时候,这伙不速之客,悄悄摸进了他们房间,没有防备,当场就有几个人被杀死。 等到白泽舒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惊醒过来,身边竟然就只剩下他一个大活人。 他刚忙拿起抢对着眼前这伙人道:“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如此猖狂?”。 黑衣人头领看了一眼白泽舒道:“死人是不需要知道太多的,动手!”。 话罢,一众黑衣人就此动手。这白泽舒虽也是窥机初境的修行者,但他孤身一人,如何是他们十几人的对手? 但是让他们出乎意料的是,这个时候就还出现了一个人,而这人身穿黑衣却没有蒙面,而这个人他们也认识,正是齐安。 对于齐安出现在这里,黑衣人头领自然是很意外的,他道:“是你……你是……”。 很快,他又意识到这样讲会暴露自己是永安人的身份,可惜他话出口就是已经暴露了自己。 齐安笑了笑道:“你认识我?那有意思了,但是你觉得你们今天能活着离开这里吗?”。 话罢,齐安出刀,几道白光闪过,那些人应声倒在了地上。 只剩下黑衣人头领一人。 当然,对于黑衣人头领来说,齐安出现在这里也很费解,虽说近来齐安回到永安闹起了很大的风波,但是齐家近来也少把目光放在他身上,他是怎么会管眼前这等事的。 也为了完成任务,黑衣人头领拿出齐家道:“我的背后是齐家,所以还请……”。 “你想让我给你们齐家个面子,凭什么?”他话罢未完,齐安手中刀起华光大放,向黑衣人头领劈了过去!许是他这一刀很快,快到无声无息,竟没有一丝声响。直接就在黑衣人肩膀上贯出一个口子。 血如泉水一般从莫黑衣人伤口汩汩冒出。他并不是毫无防备,而是这刀真的很快,让他来不及避开!甚至还不及他说话,他大好头颅如皮球一样滚落在了地上。 被齐安就此解围,白泽舒向他礼貌一拜道:“多谢阁下了!”。 但齐安却没有接受他这一拜,就此离开。 说起来,齐安这次来帮白泽舒不是随意而为的,他就是要让刘洪德活着到永安,然后将齐兴那些丑事都给抖落出来,这样一来幽王可以要挟齐家,并且把曾经的事情都深扒出来这就省去了齐安再去细查,二来,几遍幽王将来有心袒护齐家,只要齐安将他们齐家丑事的震惊掌握在手里,将来还是可以让他们名誉扫地。 再说齐安离去。 白泽舒说不出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刘洪德被杀这就说明,他说的一切就是真的。 虽然他也不相信齐兴国不会去追杀自己女儿…… 可是事实又胜过一切,一切的解释又是那么多余。 一时间,白泽舒不知道回永安是为了什么。 这时,刘洪德则显得比他镇定很多,他道:“永安还是要回的,说起来我和我那老丈人许久未见,这次见面聊聊也是好的。当然,有关他曾经做的事情,我一字不落都会说出来。”。 这回轮到白泽舒苦笑一声道:“然后你做这一切就是为了告到齐家,这太不可思议了,明明你才是恶人。”。 可话罢,他沉默了。刘洪德是恶人,但他对他身边的人却很好,但齐兴国的所作所为实在就令人寒心太多了。而来时的白泽舒心情实际是愉悦的,因为那时在他看来刘洪德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恶人,可是现在,当他知道一部分真相以后,一时迷茫了。 但天总会亮,今日一过他明日还是要去永安的。 第二百六十七章 好戏 又是一日新的开始,当天亮的时候,永安城的众人要处于忙碌之时,齐家却在更早的时间段就热闹了起来。 并不是说,他们遇到了什么喜事让他们爽快…… 恰恰相反,由于派出去杀刘洪德的杀手迟迟未归,两位家主的脸色异常难看。 尤其是齐兴国,昨天晚天前半夜对时候睡得还好,后面后半夜惊醒过来以后,就没这么睡得着觉,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他以为派出去的杀手会给他带来好消息,但他们却没有回来。 相比较他,齐兴虎似乎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对齐兴国道:“大哥!如今咋们得做最坏的打算了!”。 齐兴国过沉默着,没有说话。 事实上,他的心情很乱,尤其是这种等待对他来说更是一种煎熬。 终于,外面有下人脚步声急促过来禀报。 齐兴国的气色这才有了好转,甚至不等下人先开口,他先问道:说!是派出去的人回来了?”。 下人看着老爷满脸期待,一时怕说出去的东西可能会惹他不开心,迟迟敢张口。 这让齐兴国心里也是“咯噔”一下,并且惹得他越发烦躁道:“说啊!他们到底回来没回来?”。 事实上,他大概已经预测到了最坏的结果。 可有时候,人又都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没有见到最坏的结果,总会在心中抱着一丝侥幸,期待那个最好的结果。 连齐兴国见这下人脸色难堪,心情顿时沉重起来,对着下人吼叫道:“是好是坏!你倒是说啊!哑巴了!”。 下入被这样一下,跌坐在地上,然后颤颤巍巍道:“回……回两位家主……那白泽舒押着刘洪德已经进城了!”。 “什么?”齐兴国听闻这个消息,自是不敢相信。 别说齐兴国不相信,就是齐兴虎也不想相信。 他们派出去的杀手,不说是什么百里挑一,但其修为上都是和那个白泽舒旗鼓相当的,而且他们人数众多,只能说明是有人帮助了那白泽舒。 可又是谁和他齐家过不去……齐家两位家主一时又都想不到。 且先抛开这个问题不说,那白泽舒由于当年没把女儿齐祝水嫁给他,肯定是记恨他齐兴国的,如今来了永安,肯定要好好借着刘洪德说事! 想到这里,齐兴国苍老面容上带了一层阴郁,这等事情,到底是谁会帮这白泽舒…… 他又认真筛选起他们齐家的死对头,然后对着自己弟弟齐兴虎道:“三弟……你说,会是谁和我们齐家过不去!”。 这个时候,齐兴虎却要比齐兴国冷静许多,他道:“大哥!刘洪德肯定会把什么都给讲出来的!只是……我们现在应该向的是,如何让这刘洪德铠不了口?”。 “三弟意思是这话还有挽回余地?” “这个自然,往常出了这种案子,由于事关重大,除了原有的刑部会参与,明镜司也会参与。” “可是……三弟,因为有明镜丝参与,这事情不好办啊!” “大哥糊涂啊!那明镜司如今没有凌朝峰,我们还怕什么?” 被齐兴虎这样一点,齐兴国顿时醒悟了起来。 若是往常,那明镜司有凌朝峰在,他们哪怕是动用他们齐家关系疏通一些刑部的人,明镜司那一关怎么都不好过的! 可如今,凌朝峰下落不明,他们对付凌冬那个小姑娘还不简单? 再者,把人抓来肯定是要先关押到刑部大牢里的,到时候若是出现什么“意外”,刘洪德死在劳中,那不就是死无对证了吗? 想到这里,齐家兄弟两个当即去了刑部尚书的家中。 另外一边,几乎就在他们前脚出门以后,齐安则是在齐家府邸斜对面的一个小茶摊喝着茶。 将齐兴国和齐兴虎这些举动看在眼里,若他所料不错的话,二人应该是要去找刑部尚书铁南卢。 但是更早以前,齐安知道幽王就派人已经去了铁南卢这里一趟,他相信齐家这老哥俩这一趟,不会那么愉快。 果然,在铁南卢家里,前不久之前,幽王的人刚来给他交代过,要他好好照顾羁押来的刘洪德,不得让他有一丁点损失。 而几乎就在幽王的人来报以后,外面就有人来给铁南卢道:“大人……长平候大人齐兴虎和礼部尚书大人齐兴国来了!”。 这却是让铁南卢不解了。 在他看来,前面幽王派人,应该就是这两位给幽王打了招呼,毕竟近来幽王和他们齐家走的很近,幽王派人来给铁南卢说明一下要好好照顾他女婿很正常。 只是这两位又过来一趟,是不放心吗? 没有多想,一边铁南卢命人泡好茶,一边笑脸迎接了出去,他道:“我倒是什么风,把两位大人给吹过来了!”。 “哪里!哪里……只是近来我兄弟二人有些想铁大人了,就过来看看吧!” “二位莫不是来看你们齐家女婿的吧?” “大人说笑了!” …… 几人说着,走进了铁府。 进府以后,几人稍稍寒暄几句以后,齐兴国就直接说明了来意道:“铁大人,我不绕弯子了……”。 可不等他话完,铁南卢却打断他道:“大人是为贤婿刘洪德来的吧,可是之前幽王殿下已经替二位给我打过招呼了,要我好好照料他!”。 说着,他还是一脸疑惑。 但这话说得也让齐家老哥俩疑惑了起来,幽王过来让人这么叮嘱,是要帮他们齐家保下这个女婿? 很快,齐兴国就在心中否定了这个想法,表面一看,他们齐家近来好像和幽王走的很近,但实际上,这不过是形式所迫,如今永安就只有幽王一家独大,他们齐家还有得选吗? 但是从根本上来说,齐家虽然归顺幽王,但自主权一直都在自己手上。 这取决于,齐兴国一直秉承着的“左右逢源”理念,比如若是哪一日周皇要是醒过来,幽王必定是要倒台的,虽然这个可能的概率很低,但齐兴国又不敢全押在幽王身上。 没有完全的把握,他不敢赌! 所以,一直以来,他虽然和幽王走的近,但在一些事情上又和他保持着距离。 可是,这次幽王过来想干什么? 齐兴国很快想到了一种可能,幽王肯定是想从刘洪德嘴中知道一些可以威胁他们齐家的东西,从而进一步控制齐家! 可是……刘洪德手中有他们齐家的把柄,是谁说给幽王的?是刘洪德本人?肯定不是,若是事情不败露,他决计不会暴露自己,这对他没好处。 那是齐家出了内鬼? 可是有关刘洪德的事情,只有他和齐兴虎等少数人知道,他们不可能泄露! 可幽王到底是怎么知道的?齐兴国想不到。 他只是隐隐觉得,在这一切的背后,有只手在默默的引导着这一切。 可是,他偏偏不知道这只手来自何人。 想到这里,齐兴国脸色难看。 一直到铁南卢叫了他几声后,他才反应过来。 铁南卢又道:“不用大人叮嘱,我会好好照顾刘洪德的,且请大人……”。 可不等他话完,齐兴国再一次打断他道:“不!我是想问问大人,大牢的环境如今?”。 “这个放心,自然给他安排最好的!” “那饭菜呢?” “虽然比不上玉狮楼那边的菜,但好酒好菜每天肯定都是有的。” “那监管方面呢?” “我会派人时时盯着刘洪德的,若他身体无恙我一定第一时间派人照看好他!” …… 这般说着,铁南卢倒是觉得这位齐兴国大人对自己的女婿倒是非常关心。 但接下来齐兴国的这段话,却让他从不解变成了震惊:“既然一切都好,要是他突然病死在牢里肯定没有人怀疑吧。”。 “大人……这个是什么意思?”铁南卢听到这里,只觉得自己听错了。 谁知,齐兴虎道:“大人,我大哥就是这个意思,我也是这个意思,多的,你就不要问了。我齐家和铁甲说起来是多年交好,大人不会不帮我这个忙吧?”。 一边说着,一边齐兴虎命人将一箱子财宝抬了进来。 若是在平时,铁南卢也就收下了,帮他这个小忙。 可是……现在不一样,他前面刚刚被幽王叮嘱过,人若是没了,他怎么交代?他隐隐觉得,这次的事情可能有些他不知道的猫腻在里面。 想着,他道:“和二位大人交情这自然是没得说,只是幽王殿下那边我怎么交代?我想着幽王殿下肯定是来帮二位说情的,可是人要是在我这里没,我不好交代啊!”。 索性,他直接装起了糊涂,抬出了幽王。 这话听得齐兴虎有些生气,但是对方说的他又没法反驳,也确实不好反对。 齐兴国则是想了想后道:“那铁大人,到时候你当庭审问的时候,一些地方上能否不要去问?”。 这让铁南卢来了兴趣,他道:“比如……什么地方。”。 齐兴国道:“若是对方说出有关我齐家的什么,大人审问时,就含糊一些!我想这样,幽王殿下应该不会怪罪你吧?”。 齐兴虎又道:“大人就把这东西收下吧。还有,这个忙大人若是不帮,以后我齐家可不欢迎你铁家的人!”。 齐家兄弟一人一言,好的坏的都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铁南卢从中也听出了他们的意思,只需要他到时候审问时候机灵一点,遇到一些不该审问的就含糊过去!当然,这个忙他必须得帮,就如齐兴虎赤裸裸威胁他收下礼物一样。 虽然自己在官位品阶上自己和齐兴国一样,但铁南卢却明白,自己却和齐兴国有着本质的区别,他是孤家寡人且是穷苦出身,论在人脉和财力上,远没有齐家在永安根深蒂固。 他若是不答应齐兴虎,恐怕他这个刑部尚书以后当的会很难。 因此,他苦笑一声,只能答应下来。 见此,齐家二人才又风风火火离去。 离去以后,齐兴虎还特意叮嘱齐家下人,若是有人问起来,他们哥俩今日的去向,一定不要随便讲。 这么做的目的一是顾及齐家脸面,齐家女婿刘洪德前面刚被押解进永安,后面两个齐家大人物就跑去铁南卢,无论他们说了什么,都会惹人非议,二是等铁南卢审问刘洪德,说出一些偏袒齐家的话,祛除齐家的前来贿赂铁南卢的嫌疑。 能做的都已经做了,齐家这两兄弟屁股还没有做热,外面就有下人送来了一张拜帖。 齐兴国心情不好,摆着一张臭脸道:“不是说了嘛……我不想见任何人!就说饿有病在身。”。 可待那下人快要出去的时候,齐兴国又多嘴问道:“等一下,你说是什么人来见我?”。 下人道:“回大人,是准驸马爷!”。 听到是齐安,齐兴国脸色更难看,虽然近来这小子回来是闹出了不少动静,可是这和他齐家有什么关系?加上这小子和他们齐家还有矛盾,甚至自己儿子不久前还和他起了事端,他就更不想见他。 但齐兴虎这时却开口道:“慢着,大哥,请他进来吧!眼下我齐家就是多事之秋的时候,若是不请他进来,外人还以为我们齐家待客不周!”。 听他说完,齐兴国这才点了点头,示意下人带齐安进来。 很快,齐安就跟着下人走了进来。 齐兴国见了他,没好气道:“准驸马爷来我这里干什么啊?”。 齐安则是一点都不生气,笑着道:“齐大人,近来气色不好,应该睡得不好吧?”。 原本,若是没有意外,齐安大概永远不会再来齐家,只是眼下他马上就要看他齐家的垮台,他前来这一趟,无非就是先给齐家鸣个钟,让他们接下来好好迎接他的报复。 齐兴国初听齐安这话,觉得对方这么说,无非就是看他气色不好,想气他一下,但随即他联想到近来的事情,他面色大变道:“最近这刘洪德的事情,是不是和你有关?”。 虽然他问出这话,连自己都不愿意相信,可是联想和齐家关系不好的,似乎就只剩下齐安。 齐安则继续笑着道:“齐大人为什么会这么觉得……我无非就是想过来看看,这都不行?”。 当然,齐安的理由更牵强,可越是牵强,却越发让齐兴国觉得近来一切就和齐安有关。 想到这里,齐兴国继续道:“我齐家和你也算无冤无仇,你做这些是为什么?”。 齐安则笑着又道:“仇……难道没有?”。 从字面意思来看,外人大概只会想到,齐安自来永安以后和齐家的矛盾,就连齐兴国都这么认为。 可只有齐安清楚,他说的“仇”指什么。 在那个十几年前的护国公府中,他的所有一切美好,都在那场大火中所毁灭。 “小子……你少来这里胡说!”虽然看大哥齐兴国的模样是有些神经质把近来的事情都想到了齐安身上,但齐兴国却觉得齐安是翻不起什么浪花的。 毕竟他年岁尚小,又能做些什么出来呢? 当然,他们这么想却是真的不了解齐安。 而紧接着,齐安就对他们道:“明日要审理刘洪德,二位说不定可以通过一些手段去观看,甚至于你们应该是买通了那铁南卢的。”。 听到齐安这么讲,齐兴国脸色一变道::你这小子从哪里听来的胡话?我们要做什么,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齐兴虎更是示意下人气势汹汹就要把齐安给感出去。 对于这一切,齐安则都表现的不在意,他道:“可是二位莫忘了,明镜司也要审理这个案子,何况我也是明镜司的一员。”。 话罢,齐安就走了出去。 他出去后,齐家老哥俩的心情都变得很差,尤其是齐兴国,他大骂道:“当年这小子来永安是那等的穷酸相!如今……竟然连他都敢我们齐家了?是欺负老夫老了吗?就算是什么书院三先生,也敢动我们齐家?”。 可骂完以后,齐兴国又恢复理智意识到一件事情,那就是审理刘洪德,齐安肯定是参与的。 想到这里,齐兴国对着齐兴虎道:“军部那边有人和那凌冬熟吗?”。 齐兴虎知道自己大哥是想去和凌冬疏通一下关系,可是要是可以,他早就去了,那凌冬虽然是个小姑娘,但是她的脾气却和凌朝峰又是同出一辙,齐兴虎派人去见她,她却以公务繁忙推卸。 想着,他无奈说了出来。 齐兴国听罢,心中略有黯淡,可随即他又咬牙切齿道:“我就不信他一个毛头小子还能翻天不成!”。 …… 另外一边,齐安出了齐府以后,随后来到了明镜司。 明日他若想要出现在审理刘洪德的现场,就必不可少需要凌冬的帮忙。 只是想到凌冬向来和他不对付,齐安在思索一番后,又先去了一趟南边街市买了些糕点和名贵颜值,然后腆着一张笑脸来到了明镜司。 如今的明镜司虽然少了凌朝峰,但其繁忙程度却比凌朝峰在时更甚。 前面郭隍城扣税银一案刚破,明镜司的名声回升了一些,趁着这个大好势头,为了更好挽回名声,整个明镜司上下乐得陷入一副繁忙景象。 而齐安这个闲散来这里,就显得格格不入…… 凌冬知道是他来以后,听身边人说完后,微微皱眉后,继续低头处理着手上的公务。 齐安知道她绝对是知道自己来了,不过由于过去她已经把齐安登入了“登徒子”这一类,自然就不太想去看他。 可是当齐安要开口的时候,她却冷冰冰道:“说吧……你找我何事?” 不同于以往这一次她的言语并没有透出什么不耐烦。 于她而言,她过去是讨厌齐安,但是因为他救过她一次,自那以后她对他映象就已经改观了许多,如今听到他平安归来,虽不至于喜悦,但也为他开心。 但这一切都不会表现在她脸上。 齐安见她没有给自己好脸色,也没有在意,而是先放下带来的礼物,然后笑嘻嘻道:“我这不是想你和掌司大人吗?对了……掌司大人到底怎么了?”。 当初凌朝峰也在永安帮过他一二,对他的去向多少有些关心。 虽然一早在别人那里,齐安知道了凌朝峰消失一事,但具体是怎样的,他却不了解。当然,齐安会提起这个话题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凌冬这个人却是无趣的很,给她送胭脂水粉她看也不看一眼…… 同她聊起如父一般的凌朝峰,她才会多少搭理他。 果然,齐安提起凌朝峰以后,凌冬脸上露出了黯淡的神色。 她微叹气后:“掌司大人几个月以前去咯西北以后,就和我断了联系。”。 短短的话语,似乎看不出她对凌朝峰有多少担心。 但她就是如此,虽不善言辞,可所有的情感又都饱含在话语中。 那声轻叹有着她对凌朝峰的担心,也有着自己无法卸载身上种担去寻找他的无奈。 齐安本意是想和她找个能聊在一起的话题,然后由此开头和她再聊到明日审理刘洪德的事情,却不想勾起了她心中的软肋。 想到这里,齐安歉声道:“抱歉了。”。 凌冬随即面色恢复道:“没什么,等过些日子我把身边的事情处理了,我会去西北一趟的。”。 如今的凌冬也不是当初那个无脑的小姑娘,她见齐安又是带礼物,又是同她故意找话题的,她道:“说吧……你有什么事求我。”。 齐安也没绕弯子,直接道:“过几天你要去审理刘洪德的时候,我想和你一起去。”。 “给我个理由吧?” “你去不行,有那些个老狐狸在,你什么都问不出来。” “哼!你这叫什么话!” …… 虽然她如今世故了不少,但心思从根本上没有改变多少,被齐安这样一激她生起了气。 可齐安说这话,又不是真的激她,看似刘洪德一案证据确凿,似乎没什么可审理的,可有着齐家和幽王参与,这案子就是再简单都会复杂起来。 尤其公正这东西,若是在弱势者手里,那是公正,但若是在强者手里,公正未必会公正,一切都会回归自然法则,一切都是强者说了算,所谓的审理只是个套着公正的幌子。 再者,凌冬是个直性子,若是见了刘洪德审理过程中的猫腻,必定要质疑! 而若是凌朝峰在,她质疑没什么问题,可是问题就是凌朝峰不在,如今的明镜司又会有哪个惧怕? 且齐兴国、齐兴虎,幽王和他身边的人,甚至是审理案子的铁南卢哪个又是简单人物?凌冬一个小姑娘又怎么都应付的过来。 可偏偏凌冬不这么想,在她看来,齐安要不是来找乐子的,要不就是质疑她的能力。 可是他见齐安说的认真,又不像是来找乐子的,她道:“那你总得说一个带你去的理由。”。 齐安这次顺着她道:“我相信你的能力,可是当这个事情若是有齐家和幽王的参与呢?”。 这些事情,凌冬不是没想过,怎么说那刘洪德也是齐家女婿,幽王和齐家又走得近,他们未必不会参与。 果然,齐安这么一说后,凌冬犹豫了,近来她才接手整个明镜司。也从未和官场中的人打过家道,若是明日齐家和幽王都过来,这案子就没有看上去那样简单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好戏开始(上) 虽然凌冬还是不喜欢齐安,但是他所说的事情,她却是实际要去考虑的。她若是想秉公执法,幽王和齐家都是绕不过去的两座大山。 尤其现在明镜司几乎无人可用的情况下,她一人如何应对的了那些人? 最终,她对齐安妥协道:“可以……你可以和我去,但最好不要随意出风头,辱我明镜司的威名!”。 过去齐安做事,有时剑走偏锋虽可以达成出其不意的效果,但那一切的前提是,即便做出不好的后果会有凌朝峰兜着,可没有这个前提,一切事情的进行都会显得畏畏缩缩,一旦做的不好,各方势力得罪,明镜司的处境会越发艰难。 想到这里,凌冬又道:“若是此次正义无法伸张,我宁可息事宁人。我不像你,你是书院三先生,出了问题还有书院,”。 她的性格从来都是宁折不弯,可是这次的事情弄不好是要拿整个明镜司都做赌注…… 听到这个回答,齐安深感意外,他觉得这才再见凌冬,她真的变化了许多,原先他以为凌冬在这件事情上大概是硬刚到底,但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齐安大概可以想象得到,在凌朝峰不在以后,凌冬在经历无依无靠以后,走出孤独,然后一个人再撑起整个明镜司,过程中的心酸和无奈只有她一人知道。 想到这里,齐安对他一笑道:“掌司大人不再,你一个人要撑起明镜司,是挺不容易容易的。”。 凌冬听闻这话,柳眉微皱,显现出许些意外道:“你竟然会说安慰人的话。”。 齐安叹气道:“人啊……总都是会变的。”。 她道:“三日以后,等案子审理开始,你一并来吧。”。 齐安笑着点了点头。 …… 三日以后,刑部大牢里刘洪德被羁押了出来,由于这案子实在太大,连大理寺那边秦五月也派了过来,一些在永安颇有权势的人更是得了这次可以旁听的机会。 比如齐家的两位,还有幽王…… 铁南卢更是一早就穿好官服,钦点好这次刑部陪审的官员准备好审理这次案件。 表面上看,这次案子似乎等铁南卢一到就可以开始审理,但事实上连铁南卢都明白,这次案子影响甚远,一些大人物不到,他是不能随意审理的。 少顷刻时间后,齐兴虎和齐兴虎先到,随后幽王与他一众幕僚和大理寺的人也来到了审理现场,陆陆续续一些达官显贵也在后面到来。 但唯独明镜司那边的人却迟迟没有到。 虽然离正式开始审理案子还有一段时间,齐兴为防齐安到这里之后闹出什么幺蛾子,他对铁南卢道:“铁大人……开始审理案子吧!”。 一些和齐家走的近的权贵更是偏向齐家开口道: “铁大人,开始审理案子吧!人都已经到齐了!” “是啊,我听说这次案子严重,具体是怎么回事,我还不知道呢!” “开始审理吧。” …… 铁南卢先是看了一眼幽王那边,希望那边会说些什么话来,可幽王在看了他一眼后,悠哉喝了一口茶,什么话都没有讲。 这让铁南卢,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虽说早先他就知道这案子有猫腻,但如今案子还未审理,齐家这边的人却是先做起了妖。而幽王又迟迟不给他表态,一时之间他却也不知道这案子该如何处理了。 最终,他还是想到明镜司那边的人没有来,然后开口道:“咋们还是等一下吧,明镜司的人都没有过来。”。 可是这个理由却显得非常牵强。 因为在场各位都知道,如今明镜司凌朝峰不再,明镜司就是形同虚设,那边来不来人都一样。 因此在铁南卢刚一讲话,就遭到身边人质疑道: “铁大人这是什么话,明镜司凌朝峰大人不在,有他没他,有什么区别吗?还是快些审理案子的好!” “是啊!大人还是快审案子吧。” …… 这个让铁南卢异常为难,无奈他把目光再次看向了幽王,但幽王却好像把心思都放在了手中的茶,对着在场的其它都表现的漠不关心。 这铁南卢头冒冷汗,无奈只好开始了审理案子,他道:“将那刘洪德押上来。”。 话罢,一众刑部的牢役将刘洪德给押解了上来。 这些日子以来,这家伙虽然被押解到了大牢里,但因为前面有着幽王叮嘱,他过的日子就要过得滋润太多了。 可日子虽然过得滋润,他整个人的神色却不是太好,短短三日,他就像老了三十岁一样,头发灰白,整个人神情更是异常颓废,铁南卢在大堂上连叫他好几声名字都不应答。 见他应答,铁南卢这时问道:“刘洪德你在甘南郡为祸一方,你可认罪?”。 他虽然问的简单,但事实上正因为证据确凿,刘洪德没有什么可反驳的。 接下来,就像是齐家人所预料的那样,铁南卢审问刘洪德所问的一些问题都是避重就轻,且每每刘洪要提及齐家人的时候,铁南卢则就只抓着他犯的罪紧紧逼问。 另外一方面,众人也在诧异,明明开庭了,明镜司的凌冬却又迟迟没有过来,按理说,她如今负责着明镜司的事情,应该是一早就到才对。 但实际上,就在齐安和凌冬来这边的路上出了问题。 一个满脸是疤的男人,出现在了齐安和凌冬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这个男子身高八尺,身材魁梧,加之面容奇特,看起来异常狰狞,且更让齐安意外的是,这个男子的修为竟然是道生后境。 但是齐安和这男子交手以后,又发现这男子出手,只是点到为止,又并没有要伤他们的意思,这让他异常费解。 但很快,齐安也想到了一种可能,这男子应该是齐家派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把他和凌冬拖困在这里,等刑部那边案子结了,再放齐安他们离去。 且明明是光天白日,齐安发现他们现在所在的这条街行人都不见一个,就像是知道他们要在这里战斗,提前把人调离了一样。 想着,齐安便将这些猜测告诉了凌冬。 凌冬听后道:“这些人的胆子倒也是真的大!”。 不过她转念一想,如今凌朝峰不在,只要来人不取他们性命,齐家那些人又有什么不敢的!只是她也好奇眼前这个怪人,到底是哪里来的?在此以前,她从未见过这样一个人,也不曾想过这样一个怪人,会和她所知道的哪个道生境界修行者吻合。 看着齐安东张西望,刀疤男像是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一样,怪笑道:“二位别费心思了……这条街的人都被腾空了,且这附近都做了隔音处理,没有人会知道的。”。 齐安听闻道:“看来齐家把准备做的倒是很充分。”。 话罢,二人再次交手在一起。 猛然间,齐安劈出三刀,一刀强过一刀,且刀上火焰炽热,让刀疤男一时不敢去接齐安的招。 这一通交手下来,没有凌冬参与,二人却是打了个平分秋色。 这让刀疤男也略感意外,索性直接暴露了自己全部的修为。 他修炼的功法名为《虎魄功》,练这门功法意在自身和虎相结合,短时间内提升自己的体魄。 虽然威力巨大,但是其缺点也有,那就是牺牲人的容貌,成全人的威力。 接着,就见到他爬在地上,喉咙里低沉发出虎啸声,那些脸上的刀疤开始蠕动,最终演变成了虎纹。 而他的一双手,竟然成了虎掌,整个人身上肌肉隆起。 而他重新从地上站了起来,一双眼睛如虎眼透着凶光,整个人似乎已经看不出肉的模样,全然是一只站立着的老虎!他抬起爪子就向齐安拍去!那只爪子异常厚实,怕是一颗树都会被拍断! “铛!”虎掌拍在齐安刀身上,齐安握刀手的虎口都是一麻! 接着等他移走爪子,齐安才发现他的刀上有了一个小小的豁口,很难想象这会是人的一只手能做造成的。 要知道,前不久齐安回了永安以后,将自己的刀重新进行了锻造,其中加入了星辰寒铁,不止加强了刀的韧性,而且也加强了刀的硬度。 这让齐安感觉到了压力,不同意以往交手过的对手,那些人最好强不过是道生中境,但这个家伙却是实打实的道生后境。 而对面这刀疤男也发话了:“原本我想只是拦住二位,但如今驸马爷你这出手就要杀死我,却是让我不得不拿出点实力出来了。但是……我现在这个状态下,手下无轻重,要是杀死你就不好了!”。 虽然齐兴国给他再三叮嘱,只是拦住人就可以,但现在的情况看来,齐安让他感觉有些棘手。 待他讲完,齐安笑着道:“我要杀你,还是很简单的。”。 话罢,齐安又出一刀,这一刀似红龙出海,霎时间,一股红光自刀中放出,将刀疤男笼罩其中。 待到一切回归平淡,刀疤男发现自己一只胳膊上竟然有了许些灼伤。 这不算伤到刀疤男的根本,但在这个状态下,刀疤男的情绪波动是十分大的,这让他异常生气。 “嗷呜!” 他似乎被激怒了,咆哮一声,眼前街道两旁房屋上的瓦片,都被震落下来了一些!这算是真正的虎啸山林!他再次抬起爪子,爪子上露出如刀子一般锋利的指甲向齐安拍去! 齐安横刀挡在身前。 这次,齐安直接被拍飞了出去,直接撞在一堵墙上,将墙都给撞踏,看得人心惊肉跳,虽然很快他爬了起来,看着毫发无损!但实际齐安却是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碎了一样。 他喉咙一甜,一口血吐了出来。 凌冬想要过来帮忙,却被齐安摆手示意她不要过来。 说实话,齐安刚才被打了这么一下,让人虚惊一场!常人若是被他拍这么一下,恐怕早跟豆腐一样碎了一地!也正是因为如此,齐安深知眼前这怪人的可怕,凌冬的修为境界太低,根本靠近不了。 齐安从地上站起后,调理自己气息后,直接用出了斩龙术,这一刀如红色雷霆闪过,轰鸣声响起,震得人耳鸣都是一麻。 这一刀直接贯在刀疤男的肩膀上,贯杀出一道口子出来,强烈的刀风更是把他拍到在地上。 刀疤男则很快从地上爬起后,双手化掌为拳,脸上的虎纹更甚,然后猛然到了齐安身边,双拳密集如雨点敲地一般打在齐安刀上!力道十分之大,每一拳都力可撼鼎! 这个过程中,齐安则是觉得自己握刀的手都是一麻。 又这样少许时间之后,齐安虎口被震的满是血痕,且刀上又多了无数裂痕。 在这样受了对方十几波攻击之后,齐安又出一刀,这一刀直接打在刀疤男的胳膊上,直接给拉拉一道口子出来,血汩冒出。 “嗷呜!”刀疤男似乎感觉到了痛意,竟然张着脸盆一样大的虎口便向齐安的咬去,要把其咬个稀碎! 齐安查觉到了危险,大喝一声后,赶忙用刀迅速挡在肩前!而虎口也刚好抵至! 刀疤男嘴张得很大,直接一口便将齐安的刀全部吞了进去!但可惜,齐安的珞珞如石,刀疤男把它咬得“嘎巴”作响也没一丝损伤!可同样,齐安刀上的裂纹更多,看起来支撑不了和刀疤男继续战斗下去。 前前后后看下来,齐安和这虎类人形怪物对了几百招并没有讨到什么便宜,但刀疤男身上也受了几处大伤。 战到此处,二人几乎就是生死的局面。 凌冬开口想要过来给齐安帮忙,但齐安却示意让她先赶去审理案子。 见她迟迟不走,齐安擦去脸上的血,然后道:“你若不去把局面稳住,这案子怕是都要审理完了……那时,你明镜司的面子又在哪里?”。 凌冬这时却有些担心他,她道:“可是……”。 齐安又道:“没什么可是的!快走!”。 她话未完,就被齐安直接打断,她在思索少许后,对齐安说了句:“你一定要活着!”。 话罢,她向刑部赶了过去。 而刑部那边,案子审理已经接近尾声,而所有的罪名都在刘洪德身上,和齐二没有一丁点关系,当然这个都是在齐家一直给铁南卢使眼色后审理的结果。 这个过程中,铁南卢是异常为难的,每每案子审理到关键处,他看向幽王的时候,幽王只是不停喝着茶,待到后来,他更是故作不耐烦道:“大人审理案子就审理案子,老看本王干什么?”。 最终,铁南卢只能按照齐家的意思去办。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铿锵有力的女声在场中响了起来:“铁大人这么快就要结案子,是当我明镜司不存在吗?日后掌司大人回来,要不要我告诉他铁大人今日的威风?”。 来人自是赶来的凌冬。 铁南卢听到凌冬提起凌朝峰面色一变道:“凌大人要回来吗?”。 他这么一问,在场一些人的脸色也跟着大变,近来他们在一些地方上可是多少也得罪了明镜司,若是凌朝峰回来,他们会有好果子吃?所以他们对于凌朝峰到底回来不回来自然关心。 凌冬则回了他们这么一句:“前几日我刚收到掌司大人来信,他说不日回来。”。 她说的亦真亦假,却是让在场的人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 这个时候,幽王终于放下了手里的茶杯然后道:“明镜司办案自然是向来都秉公执法的,没有明镜司参与的案子,能算公正吗?铁大人,重新审理案子此案吧!”。 这让铁南卢听了欲哭无泪,心想殿下你刚才怎么不说? 一同脸色发生变化的,还有齐家这边的人。 再说回,齐安和刀疤男这边,二人打的激烈,且用的都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 刀疤男咆哮一声,周围房屋一阵抖动,两只异常锋利的爪子向齐安扑去,齐安转身躲过,身后一棵柳树直接被抓了个稀烂,木头碴子和木屑纷纷扬扬洒落在地上。 “驸马爷……何必要和我不死不休呢?”刀疤男大喝一声,也是力道大得惊人,双手抓起磨盘大的一块石头,举过头顶便向齐安扔了过去! 齐安躲过石头,然后笑着道:“你若放我离去,自然不用不死不休!”。 刀疤男又道:“我已经放跑了凌冬,若是再让你过去,我如何向主家交代,再者主家再三向我交代,绝对不能放离你!”。 话到这里,自然是没得讲,齐安一刀挑起那块大石向刀疤男打去。 但刀疤男爪子异常锋利,可断金石,抬起爪子把石头拍得四分五裂,散落一地! “哼!那就是逼的我要杀你了!”刀疤男一张虎头口吐人言,一口牙齿整齐排列闪着寒光,似乎任何东西都可被绞碎,十分骇人! 话罢,这一人一怪物又要缠斗在一起! 齐安这时身上的灵力已经耗费了大半,但对面的刀疤男其实和他也消耗差不多,算是半斤八两。 索性越到现在,齐安发没有保留,一手斩龙术在手中使用得炉火纯青,火光四射间,更是刺的人眼睛都好一阵生疼。 而齐安接连劈出十二刀,一连在刀疤男身上刺杀出十二道伤口。 刀疤男被彻底激怒,咆哮一声大吼道:“如此要置我与死地,驸马爷别怪我心狠手辣!”。 话罢,他一张虎口张到最大露出两排锋利牙齿便向齐安扑了过去!他身躯庞大,但移动起来却是如阵风呼啸、狂风掠地,转瞬间便到了齐安身前,一张血盆大口就要把他绞碎,吞入肚中! 战到现在,由于长时间使用这《虎魄功》,功法里的兽性逐渐占据了人性!他甚至抛弃了用拳打死齐安的想法,直想咬死他! 齐安第一次和同这样疯子一般的修行者对战,自是如临大敌,不敢大意,刀上爆发出璀璨夺目的血红光芒! 轰! 齐安将刀劈出,如雷击长空!且他这一刀有雷霆之力,足以崩开一块几丈高的大石! 铛!铛! 刀气打在大虫身上,一道血红雷霆在其身上爆裂开来,却只是把刀疤男只逼退几步!相反的,他一只有簸萁大的爪子拍在齐安身上,却是把他拍的骨头都要散架!十分凶猛! 且随着战斗的加深,刀疤男的外貌已经彻底成了一只兽类,从他的身上更是看不到多少人性。 他长啸一声,虎目透着凶光,一身虎骨噼啪作响,身躯竟然又大了一圈!匍匐站立起立足有一丈多高,人在其面前越发显得渺小!尤其它张着血盆大口,额头上“王”字狰狞皱在一起,人看上一眼魂魄都失了七分! 他身上的气势越发强大,相反齐安这边灵力已经消耗不多,似乎只有思路一条。 眼看刀疤男一只虎掌要拍在齐安头上。 这时一杆竹枪却是将那只厚重的虎掌给轻轻挑了起来。 接着,这只枪上绽放出璀璨星光,一枪就把刀疤男给挑飞出去。 来人剑眉星目,却是孤宇飞。 齐安见到是他,苦笑着道:“孤兄……还好你来了,你若再不来,我怕就是要死在这里了。”。 当然,孤宇飞会出现在这里也不是什么意外,而是齐安在离开以前本是想带孤宇飞过来镇场子的,但想到贸然带他一个没有身份的人去刑部恐惹人非议,思虑再三以后,他便给凌冬说明了一下,给孤宇飞造个身份再过来。 而明镜司如今缺人,自然乐得接受孤宇飞。 这一来二去就造就了现在这个巧合。 孤宇飞的出现,自是让刀疤男有些难受,他现在这个状态,对战起来自是刚猛无比,但这个状态最多再能支撑小半个时辰,若是接下来这小半个时辰杀不死齐安和孤宇飞,仅是《虎魄功》给他带来的反噬都给够他喝一壶的。 所以,他甚至没有心思去问孤宇飞是什么人,两只虎掌就直接朝孤宇飞拍了过去。 另外一边,齐安则是盘坐在地,一边用《天游冥想法》调息着自己,一边对着孤宇飞说道:“孤兄……你且撑一会儿,待我恢复少许后,一同和你杀这个怪物!”。 也虽然齐安一直反感使用《天游冥想法》,但他又怕凌冬那边争取不了多少时间,因此只得快速恢复伤势后,将这个怪物杀死再赶过去! 而孤宇飞这边倒也没有多的推辞,向齐安点头示意后,他挑枪和这怪物战在了一起。 第二百六十九章 好戏开始(中) 孤宇飞虽然和刀疤男相差一个小境界,但他一身枪法却是不弱刀疤男的《虎魄功》,甚至一度间压着他打。 就见孤宇飞提起长枪如暴雨敲地一般向刀疤男刺了过来! 轰隆!轰隆!…… 每一枪刺出,都如一刻陨石坠落,声势骇人! 刀疤男怒吼一声,一只手掌迎出,想要将孤宇飞的长枪给击飞! 但结果是他的厚实手掌直接被抢给击穿,血肉横飞间,亦有白骨! 孤宇飞则将枪收回,目光淡然看了一眼原处盘坐在地恢复的齐安,然后又对刀疤男道:“让你一条路出来吧。不然……你会死在这里。”。 前有齐安,后有孤宇飞,打到现在刀疤男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有十几处,但刀疤男却没有表现一丁点屈服的意思。 他一颗虎头狰狞,头上那个“王”字紧紧皱在一起道:“受主家恩惠,我若完不成这次任务,有何脸面回去!来吧……我就是死在这里,也不会让你们过去!”。 到了现在,他早已将生死抛掷脑后,他就是死在这里,也绝对要把时间拖够! 他的《虎魄功》一共有七层,每咆哮一次,身体技能就会加强一次,到了现在他已经咆哮了五次!平常他都是只咆哮四次,就足以杀敌,可目前为止,前面杀齐安,他已经咆哮了五次,可这对他身体已经造成了足够大的负担! 可为了拖住齐安,他不得不咆哮第六次! 他长啸一声,虎目透着凶光,一身虎骨噼啪作响,身躯又大了一圈!原本就有一丈高的他如今竟然接近三丈! 匍匐站立起立张着大口就如一头饕餮巨兽,人在其面前越发显得渺小!尤其它张着血盆大口,额头上“王”字狰狞皱在一起,人看上一眼魂魄都失了七分!且从他身上已经完全看不出人的模样。 且这次咆哮,由于声势浩大,原本他设立好的隔音装置,也被他一口吼断! 他明白,接下来要速战速决,若是杀不死孤宇飞和齐安,等外界人察觉这里的动静赶过来,他就算是任务失败! 由于咆哮了六次,短时间内他的身体各项机能都得到了增幅,且他身上受的伤竟然自愈了起来。 在外人眼里,他现在就是十足十的怪物!自他身上不断有血色气体冒出,活像是从地狱来的金刚夜叉! 他一拳打出,拳未挥出,雷声先起然后一阵罡风吹来刮起地上的石板,七零八落飞的到处都是。 在孤宇飞视野里,前方风尘弥漫,这个时候一只巨大虎掌从里面探了出来。 速度之快,甚至让孤宇飞来不及拿起枪抵抗,就被直接拍飞了出去的。 轰隆! 又是一阵巨响,却是孤宇飞被击打在间瓦片房上,那间屋子都被击踏! 被这一掌打到,孤宇飞肋骨当场就断了一根,喉咙一甜,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只是随便一击打,就让他当场受了重伤,这个怪物当真厉害! 更令人意外的是,孤宇飞原以为这刀疤男在咆哮完以后,增幅就会减低,可事实恰恰相反,刀疤男身上的修为气息还在不停暴涨之中,虽然没有咆哮时增加那么快,但他就是的的确确在上涨。 直至无限逼近妄尊境界的时候,这增幅才停止。 但刀疤男明白,接下来十息之后,他的修为气息就会无限下跌。 没有浪费多余的一丝时间,刀疤男匍匐在地上,就如一只巨形的狰狞恶虎,咆哮一声后,向孤宇飞奔去。 他明明身躯庞大,每跑一下,脚下都是一阵抖动,实际速度惊人,不过一息时间,竟然越出百步之多到了孤宇飞面前。 生死危机间,孤宇飞大喝一声,用出了压箱底的绝技。 猛然间,他的枪尖上有璀璨光明亮起,并隐隐间有龙吟声自他枪尖间响起。 好似他枪身上匍匐着一条龙,现在这条正在慢慢苏醒,龙吟声越发明显,他周身初始如狂风卷地可卷走地上的一切,待到后来如蛟龙出海、惊涛骇浪!随着他枪刺出,隐约间一头龙自他枪中冲凉出来,撞在了刀疤男的虎头上。 不得不讲,这一枪的威力是十分巨大,直观效果是那刀疤男想要用厚实虎掌挡下这一击,这一枪直接贯穿了手掌!抢尖携带的罡风更是炸裂了他的一只眼睛。 可孤宇飞这边也没讨到多少便宜,刀疤男吃痛间,另外一只手将他拍飞了击打在一堵墙上,墙立时倒塌,他被埋在了里面。 正此时,边城防卫军的人听到了这边的消息,直接赶了过来。 来人看着刀疤男这等虎形怪物,只敢在远处喊上几句,却怎么都不敢上来组织。 终于有几个人大着胆子向刀疤男过来,但后者只是嘶吼一声,就将他们当场震飞出去几丈以外,七窍流血暴毙而亡。 刀疤男目的很明确,那就是杀死齐安和孤宇飞,至于来的这些边城防卫军的人,他不是很想管他们。 另外一边,齐安这时已经恢复了过来。 但是让他头疼的是,眼前刀疤男身上的修为气息着实是恐怖的,因为他无限接近妄尊境界! 齐安要和他打,几乎没有多少胜算。 但是齐安也想,这刀疤男这么急切想要杀他们,说不定他能维持这个状态的时间并不是很长。 所以接下来,他先是用斩龙术打出一道火光,吸引了刀疤男的注意力,然后跟他躲躲藏藏了起来。 但是可惜的是,刀疤男的速度是十分之快的,很快,他就追上了齐安。 无奈,齐安也只得硬着头皮同他作战。 这个时候,孤宇飞再一次从废墟爬了出来,对齐安道:“齐兄……他左手上有伤,盯着他的伤口打就好!”。 听到这里,索性齐安也不再躲藏,直接将自己身上五成左右的灵力倾注在刀上,随后甩出一道炽热火焰向刀疤男而去。 这红色火焰移动速度飞快,活像是一道血色雷霆,直接将刀疤男的左手锁定。 前面他和孤宇飞交手,这里一共手了两次伤,所以他顾不得攻击,只有用右掌护在左掌面前。 但随之而来,他迎接的是齐安的又一刀,这一刀并没有多少花哨,但却向他喉咙直直刺了过来,他若不闪躲一下,怕是就会命丧在此处。 可恰巧也是这一闪给了齐安更大的机会,索性,他直接将满是裂纹的刀丢弃,用手用出《龙灭篆》,然后狠狠击打在刀疤男的身上,将他击飞了出去。 而就是这么几下,齐安却将自己身上七成的灵力都耗光。 严格说起来,他要是一个人对上刀疤男,决计不会收他的对手。 但此刻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他做这一连套的目的就是为了拖时间。 而刀疤男这边十息时间刚好,反噬作用上来,他身躯开始不停缩小,直至缩到皮包骨头才停止,且此时的他浑身犹如万蚁啃噬一样,十分难受! 齐安将满是裂纹的刀拾起,本想一刀结果了他性命,但想到他若是齐家派来的,正好可以押着他赶赴到刑部那边,问齐兴国一个说法! 但这个时候,为了防止意外,早早在此地等候多时的齐祝山赶了过来。 不问任何青红皂白,他看着齐安在这里,直接怼身边人道:“齐安肆意在永安城内争斗,来啊!给我拿下他!”。 身边有人则是犹豫着又道:“可是大人,他……他可是书院那边的人!”。 齐祝山则是眉毛一挑道:“王子犯法,还与民同罪呢!他是书院先生怎么了,照抓不误!”。 他说的有理有据,话音刚落,就有人冲了上去,要去将齐安和孤宇飞抓起来。 前面才经历一场恶战,如今齐祝山前来闹出这么一处,齐安自是生气。 但是越是这个时候,他却表现的越发理智,他不紧不慢拿出明镜司的腰牌,然后指着远处倒在地上刀疤男道:“此人罪大恶极,在此毁坏民屋建筑,我要把他缉拿归案,你们有意见?若是你们非要缉拿我,就是妨碍我明镜司!”。 这自然是齐安现编的理由,其中真假不论……就是想要去知道,那刀疤男已经昏迷了过去,谁又知道齐安说的是不是真! 齐安说的有理有据,一时之间,让这些边城守卫军了你在原地,议论了起来: “是啊!他是明镜司的人,我们去抓他……不是妨碍公务啊!” “那就是抓不得了!” “这……” …… 齐祝山听到这里,自是咬牙切齿了起来,对着身边人骂道:“你们愣着干什么啊!去把他给我抓回来!快啊!”。 话是出了后,可人就是迟迟没有动静。 且他这些举动,也是将齐安给彻底惹怒了,他突然横刀在齐祝山脖子上道:“你若再妨碍我执行公务,我就地杀了你!”。 “你……”齐祝山看着他想说些什么出来,但又什么都讲不出,因为齐安说并没有什么毛病,且明镜司的人若是在执行公务中有人敢阻拦,直接将他杀死,是合规矩的。 无奈,他只让人给齐安让一条路出来。 而在刑部那边,凌冬明白,幽王看似是在为她说话,但实际还是在谋求自己的利益,最大的可能就像是齐安说给她的一样,在幽王的授意下,铁南卢接下来审理案子,肯定是会故意问和齐家有关的方面。 铁南卢对着刘洪德道:“我且问你……这纸殇所书写罪状你可认?”。 说着,他将一张写满了刘洪德各种罪的纸让人递给了他。 其实那些东西,刘洪德也明白写的是什么,他只是略有深意看了一眼齐兴国和齐兴虎,然后突然放声大笑道:“到底铁大人断案,还是别人断案……刚才大人怎么不拿这东西出来!”。 这自是让铁南卢异常为难。 虽然他久经官场,但眼前被他人胁迫断案却是头一遭,也就闹出了这些乌龙。 铁南卢故意装作没听见一样,问刘洪德道:“那这上面的罪,你是认还是不认?”。 刘洪德则没有去看铁南卢,而是先看着纸上的罪状道:“说我贪了这么多钱,一部分是进了我的腰包,但大人不问问,还有一些银子去哪里了?”。 说到这里,齐兴国面色微微有了变化,然后他看向了铁南卢。 但铁南卢则故意回避了他的眼神,那样子像是在说,现在幽王发话了,这案子不好办啊! 果然,这个时候幽王开口道:“是啊!这银子呢?去哪里了?”。 刘洪德则自嘲似的看向齐兴国道:“总不可能我把这银子都孝敬给我岳父大人,他还不知情!”。 齐兴国听到这里面色彻底大变道:“你这竖子!听说你出了事,老夫还想着怎么给你减轻些罪行,你倒好,来这里诬陷老夫?”。 接下来齐兴国本想继续骂上几句,但齐兴虎却给他示意不要再讲,因为再讲的话,就显得他们心里有鬼! 幽王这个时候则是突然起身到刘洪德面前对他道:“说吧,说你该说的。”。 看着幽王,刘洪德知道这是自己的一个机会,一个可以洗脱自己罪名的机会。 而一天以前,幽王的人找过他,说只要在审理案子的时候,他不直接把齐家给供出来,而是打一些擦边球示意出来,他就放一条他生路。 那时刘洪德还不明白幽王为何会这么做,现在他明白了,幽王此番就是想控制齐家为他所用。 可是……即便按照幽王所做,幽王放过他以后,他隐姓埋名成为一个普通人,齐祝水会回到他身边吗? 即便回到他身边,可那时的他是一个普通人,他又能为她做什么呢? 想到这里,他眼中出现了挣扎。 幽王则是以为刘洪德道到这时都在犹豫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他又道:“该讲什么,你大可以讲出来,本王可以给你做主。”。 刘洪德在挣扎少许后,似乎实际有了决断,然后道:“这银子,我送给了永安的一些达官贵人。”。 幽王听到这里,心中大喜,但面上不动声色对着刘洪德连忙问道:“那你说说看,你都送给了什么人。”。 “有……我的岳父。” “你岳父是何人?” 在场的各位包括幽王在内都是值得刘洪德的岳父就是齐兴国,但幽王却故意这么问。 目的很简单,就是想敲打齐家一下,同时幽王看向了齐兴国,他在等后者表态。 过了几息时间,幽王又问:“那你岳父知道这些是不义之财吗?”。 到了这里,齐兴国几乎就要起身说话,但最终还是坐在原有位置没有起来。 幽王则是别有深意看咯他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说你倒是真沉得住气。 刘洪德开口道:“他……或许知道吧。”。 幽王笑笑又问:“那他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到了这里,案子全权由幽王审理,铁南卢坐在上面,却是一句话都插不上,形同虚设。 一旁的凌冬在观望许久后对着幽王道:“殿下,按理说我明镜司也是有提问的权力的,我可否问刘洪德一些话呢?”。 幽王点了点头。 凌冬问话,则就显得一针见血,不像是铁南卢打太极,更不像是幽王点到为止,她问道:“你如你岳父大人不知道,那可就要奇怪了,如此大的银两,你甘南郡是个穷地方,送这么多东西,齐兴国大人就没有怀疑这银子的来历?难不成齐大人老糊涂了!”。 齐兴国听到凌冬说他老糊涂,自是有些生气,但偏偏他又不好发作,且凌冬问的这个问题极其刁钻,让他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得道:“那时我处理公务繁忙,府内的事都是交给管家打理的。”。 但是任谁都听得出来,他话逻辑是型不通的,因为就算你公务繁忙,总会有闲暇的时候,那闲暇之余,如此庞大的一批银子,他不会去思虑来的干不干净? 顿时,在场一些人看齐家的变化发生了变化。 而幽王则是看着凌冬这么问,心中自是一喜,因为她问归问,只要不怕那层窗户纸捅破,随便她怎么问。 凌冬也明白幽王是想把她当枪使,但她会如他所愿? 接着她又问道:“齐大人,据我了解,刘洪德是每年都给你送礼的,你要是一时忙于公务没去管银子的来历,难道年年都没有去注意?”。 这让齐兴国面色变得难堪。 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只有向幽王地头,这种困境才能解决。 但他有着最后的底线,愣是一句话都没有向幽王讲。 但凌冬问的这个问题也着实刁钻,他实在无法回答。 幽王这边则是对凌冬不满意了起来,凌冬问可以,但前提是别把窗户纸捅破,但现在看她的架势就是要把这窗户纸捅破。 他面色不善,故意挑着近来明镜司的毛病道:“你明镜司近来频频出事,本王倒是想问一问。”。 凌冬则没有在意这些,直接道:“这些只要陛下才能过问,和殿下又什么关系?”。 言外之意是你幽王现在又不是皇帝,凭什么要你管! 但就是这句话,彻底激起了幽王的怒火,他看着凌冬道:“好一个明镜司……好的很!”。 凌冬则继续回他道:“殿下,我们聊的是这次的案子,你说别的事实什么意思?”。 幽王狠狠瞪了她一眼道:“说的极是,等此间事了,本王倒是好奇这些年来明镜司的所作所为!”。 很奇妙的,幽王和齐家,还有凌冬形成了三方掣肘的局面。 一些来旁听的人也意识到这案子并不像看上去那样简单。 目前来看,最应该帮助自己女婿的齐家,却是怎么都不愿意这案子审理下去,幽王看似想在审案子,但话又常常说一半,好似在谋求什么,反倒是明镜司这边,倒是致力把案子查清楚。 幽王没有去理会凌冬,继续看着刘洪德道:“你说说看,每年你都给你岳父送了些什么?”。 虽然这个问题,问的很刁钻,但齐兴国好像也笃定了幽王不敢把话全部说出来一样,反而面色淡定。 刘洪德则看着齐兴国道:“这个我岳父最清楚。”。 齐兴国这才道:“笑话……老夫行事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这些年来你送给我什么,给我女儿和你儿子用的什么,你不清楚?”。 这里他特意提起了“女儿”和“儿子”。 且这四个字微微咬的有些重,别人或许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刘洪德却是明白,这是自己岳父拿自己家人威胁他! 可是齐祝水和刘忠何尝又不是你齐兴国的家人,你何敢说出这样的话? 想到这里,刘洪德生气道:“齐兴国!你敢!”。 齐兴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但却故意装作不明白一样道:“你说什么胡话!你做了错事,是怪老夫没有救你吗?”。 这一手,倒是吓得刘洪德接下来无论问他什么都不讲了!这让幽王异常生气! 他看着刘洪德冷冰冰道:“本王问你话呢!你倒是讲啊!”。 局面在此僵持。 事实证明,齐安让凌冬先过来是对的,她的确稳定住了局面。 铁南卢看事态不好,为了哪方都不得罪他道:“既然这案子复杂,那就将人收押起来,择日再审!”。 至于在案子再审理之前,齐家和幽王有想做些什么,那就和他无关了! 表面一看,案子就此搁置下去,哪一方都没有占到便宜,但凌冬明白最大的受益者将是幽王,这段时间他可以去游说铁南卢,去齐家那边施压,给刘洪地谈条件…… 等这一切条件达成,这案子再开,怕是多半会如幽王所想进行。 且这一次,玲冬得罪了幽王,接下来他肯定会想方设法找明镜司的不是! 到了这里,凌冬却是也不能为这案子继续做些什么了。 但恰巧在此时,一道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慢着!这案子证据确凿!大人就此把案子给结了,说得过去吗?”。 而来人披头散发,浑身是血,看着十分狼狈,却是赶来的齐安。 在他身后,还有一个白衣青年,其单手执枪,且枪上挑着一具尸体。这人正是孤宇飞,他枪上挑着的是刀疤男。 他二人刚刚经历一场血战,满是的血腥味吓得在场人都是一震! 甚至一度间,众人都没有认出来,眼前的人是齐安。 铁南卢更是眉头一皱,要人把齐安赶出去。 亏得凌冬认出来是他,向众人说明后,他才留下了。 见到齐安来到这里,齐家那边的两人的面色起了变化。 而幽王则是皱起眉头对齐安道:“驸马来这里干什么?”。 这实际也是在场大多数人都想问的问题。 但齐安却没有过多解释,而是拿出了证明自己明镜使者身份的腰牌给众人看。 众人这才想起,昔年凌朝峰可是亲自邀请他加入明镜司的。 本来若无意外,这案子大概是就要搁置下去,但看齐安咄咄逼人的模样,这案子大有继续审理下去的意思。 但出乎意料的,齐安看着齐兴国道:“齐大人……这个人你认识吗?”。 齐兴国看了一眼刀疤男,却见他奄奄一息看着却是已经活不长久。 也明明他是认识他的,但他却故作糊涂直接道了句:“不认识。”。 但对于他这般回答,齐安倒也不怎么意外,而是先道:“齐大人,你知不知道妨碍明镜使者执行任务,该定一个什么罪?你现在交代还来得及。”。 但齐兴国则是冷哼一声,表现的异常冷漠,不怎么想和齐安说话。 齐安则将近来搜集好的证据直接拿出来道:“这是近来我查到的,有关齐家收礼的账本,我在这之中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本来,齐兴国是对齐安一点都不想理会的,但听到这里,他想不理会都难……且不说齐安是怎么弄到这种东西的,但上面所记载的东西都是近来收入的情况,唯独没有记载他向刘洪德送礼的情况。 可明明,齐兴国已经承认了自己收过刘洪德礼物的事情,现在这账本又如何解释? 也为了防止铁南卢继续打太极,齐安接着又象他走了进去。 齐安满身血污的模样,倒是吓得铁南卢哆嗦了起来道:“你……驸马爷你干什么?”。 齐安则是将一张纸条塞给了他。 那纸条上虽然沾满了血迹,但字迹却非常清晰,他看后面色立刻大变。 上面所书写的是他儿子近年来在外做的恶事!而早年间,他儿子在永安犯了命案,为了保他就给他找了个替死鬼,然后把他送出了永安,但是在永安以外,他的这个儿子也不省心,常常做恶! 铁南卢不知道,齐安是怎么知道他儿子的事情的,但若是就此把他儿子的事情抖出来,颜面扫地事小,他这之后的仕途之路便到此为止了。 齐安这时才缓缓开口道:“大人可以把这案子好好审理吗?”。 铁南卢面色难堪,但还是点了点头。 入殓师灵异录 第二百七十章 好戏开始(下) 为了今天的案件审理,齐安在一早之前做足了准备。 这其中也是不可避免用了明镜司的力量,别看现在的明镜司因为没了凌朝峰,成了拔了牙的老虎,但在许久之前凌朝峰可是将在潮许多人的把柄都捏在了手里。 这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而关于铁南卢的把柄,还是凌冬告诉齐安的,原本的打算是凌冬对着铁南卢说出这些,但势必事后,她会被人记恨上。 所以,这会被人记恨上的恶人由齐安来做正合适。 因为他书院三先生的身份,倒是真没几个人敢动他…… 见铁南卢的态度发生了变化,一些拥护齐家的人产生了质疑: “这案子我看审到这里就可以了,还有什么可再审的?” “这位大人说的是啊!我觉得也没什么可审理的了!” “我看不用审了!” …… 听闻这些言语,齐安冷笑一声,然后看着他们恶狠狠道:“因为这案子事关重大,所以特列让在座各位来旁听,可是什么时候说过,各位有特列能议论这事情!”。 齐安说这话的时候,特意用修为加持了声音,声音之大,振聋发聩,直击人的心神,加之他身上还残留着血气,他一双星眸炯炯,自是震得人都闭上了嘴。 见没有人再敢议论,齐安又看向铁南卢道:“铁大人……我说的是吗?”。 铁南卢为了自保,只好点了点头。 幽王虽然疑惑铁南卢为何态度有了大的变化,但对于齐安的话又是歇斯底里的不满意,在他的示意下,他手下人对着齐安道:“驸马意思是连幽王殿下都不能参与吗?”。 虽然在场的人都畏惧齐安,可是他这话的言外之意可是将幽王都排除了出去,要知道,依着目前情况来看,不出意外,幽王将来就会是那九五至尊,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众人觉得齐安此举十分不理智。 另外一方面,那刀疤男虽然受了重伤,但这会却悠悠转醒了过来。 齐安察觉到这怪人醒了过来,然后先抛下这个案子不说,然后对着齐兴国道:“对了……齐大人,你好奇不好奇这妨碍执行我公务的人是谁派来的?”。 齐兴国却把这一切都撇的很干净,他冷哼一声道:“三先生不是说审理案子的事情是那么明镜司的事情吗?和我有什么关系!”。 齐安对于他的这个回答,并不感多少意外,然后又看向刀疤男道:“我知道你没有死,所以是谁派你来的,你最好说出来?”。 说着,齐安掌中起火,用着在药家堡学来的控火术修复起了这个怪人身上的伤口。 但怪人对于齐安的发问却迟迟没有出声。 但此时,齐兴国心中却是又慌又难受的。 慌张是怕这怪人把他供出来,难受是自己培养这个怪人也是费了诸多心血,如今他说没就就没实在可惜。 说起这怪人,齐兴国的回忆到了二十年前。 当时的他还不是什么礼部尚大人,而是齐家护国公府的长子。 那时他代虽然未在朝廷中任什么职位,但能言善辩的才能已经在他的身上显现。而那时正值北齐皇室内乱,北齐皇帝向大周借兵,为了探亲虚实,齐兴国便做了这使臣。 一切的和谈都是非常顺利的,但偏偏在回来的时候在东北那边出了事情。 一伙盗匪出现将使团给劫掠,之后他为了活命,趁着夜色混乱投身到了当地边境的农户之中。 后来他才知道,那伙盗贼实际就是北齐的敌对叛乱势力装成盗匪来杀他的。 恰巧那伙“盗贼”就一直盘踞在东北寻找着他的踪迹。 东北黄沙村,依一座黄土坡脚下落成。 村子并不算大,只有着几十户人家,又因着四面有一片环状黄土坡将村子阻隔其中,与外界来往甚少,村子也较为闭塞落后,算是与世隔绝。齐兴国为了逃命,将自己弄得灰头土脸就正好讨到了这里。 这一天黄昏时分,青山西方的余辉把村子映得通红,劳作一天抗锄头归家老农身影也被拉得颀长,显得孤孤单单。 不过老农看着村中袅袅升起的炊烟,龇着满口的黄牙笑了起来,家中妻子已为他准备起了简单的饭食,那个刚会跑路的小孙子,怕是已经咿呀着守在家门口等他回来了。这样的生活虽然单调,但甚是快乐! 如他这样的人还有很多。 而早出晚归的人这会互相见面了,含着笑意总少不了寒暄上几句,所以火红的夕阳把他们身影拉得再长,映照出得也是属于这个小村子的祥和与宁静。但小村子的宁静就从此刻开始即将要被打破! 也就是在此时从田野边上却冒出了一个野人,说他野是,他虽然穿着人的衣服,但披头散发,满脸是灰,且身上的衣服被撕的一条一条的很不雅观。 而来人正是一路奔逃的齐兴国。 看到是个淳朴老农,他自是松了一口气,并且向老农开口道:“老哥……这里是何处?”。 老农听他声音,知道他是个人以后,才又微微松了一口气道:“这里是东北东离郡涯关县的黄沙村,这位小哥你这是……”。 老农听他口音,像是永安那边的口音,不免好奇。 齐兴国则是彻底松了一口气,然后道:“老哥,你这有水吗,我给你钱。”。 说着,他习惯性的往自己腰间的钱袋摸去,但顿时又想起来,自己在逃命时,连滚带爬早不知道将钱袋子遗失到了哪里? 这让他顿时尴尬了起来。 老农倒是没说什么,解下自己腰间的水袋子道:“你这年轻人别张口钱不钱的,只是口茶而已,拿去。”。 齐兴国尴尬一笑,然后拿起水袋大口吞咽了起来,一阵酣畅淋漓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窘态,对着老农拜了一拜道:“谢了,老哥!”。 谁知,老农却不乐意了道:“你这年轻人,行什么礼啊?我不信这一套,若是不嫌弃就来我家住一晚吧,谁还没个落魄的时候?”。 这让齐兴国心中大喜。 便跟着老农向他家走去,一路走过去,他发现村子虽小,但一路看过去都是一派祥和的景象。 这让奔逃了一晚的齐兴国心情彻底放松平静了下来。 可也总有不太平静的地方,那是属于孩子们的嬉戏吵闹与欢乐。 在村子最僻静的那颗大槐树下,两个小男孩扭拽着撕打在一起。其中,个子小的那个一次次被个子大的一个打倒在地上,一次次却又倔强从地上爬起,满是瘀伤的脸上,没有一丁点要服输的意思。 “姓黄的小杂种!你服不服!你这头小黄牛,怪物!”个子大的男孩见状,骑在他瘦小的身躯上,对他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其他几个孩子似乎也不怎么待见他,捡起地上的石子就往他身上砸! 而这时齐兴国也注意到了这点,向那边看了过去,却见那边有个身穿黄衣的小孩,长相甚是奇特,说他奇特是,明明他看着是个半大的孩子,但鼻孔却是出奇的大,且颧骨奇高,两腮凹陷,一双眼睛又是大若铜铃,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个牛头长在了人身上。 让齐兴国看着十分别扭。 兴许那小孩也是因为长的丑才被其他人给排挤。 其中一个皮一点、胆子大些的孩子,直接瞅中他头就是“咣当”一下,直把他砸了个头皮血流! 只是留出的血竟然是如翡翠一般的墨绿色液体! “吆!小怪物又要吓人了……哈哈哈!” “真恶心!” “快跑啊!牛头人要吃人了!” 见他留了血,几个孩子倒也不怕反而是习以为常装出害怕的腔调,然后一阵嬉笑嘲讽后,各自奔散离开此处。 但老实说,流出绿色的血,这着实把齐兴国都给吓了一跳,因为目来看,这孩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人! 偶有几个抗着锄头归来的村民,见了这些情景也是不闻不问,这样的事情他们已司空见惯。 除非见着自家孩子,他们至多也是训斥几句自己孩子要离这个“杂种牛头人”远上一些。 别的不讲,见了他身上留着的墨绿玩意儿,比被村里的恶妇把洗裹脚布的水泼到身上还要晦气! 听着几个调皮的孩子被他们各自的父母在远处训斥着,小个子牛头人男孩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用沾染着泥土的衣袖慢慢揩去脸上的血渍。齐兴国虽然害怕,但想着这孩子怎么说也是人,便想着走上前去将他扶起,谁知这孩子则是一点都不领他的情,反而一把甩开了他。 且这个过程中,齐兴国发现,这孩子力气也是出奇的大,只是微微推了他一下,就将他推出去了十几步。 然后这孩子才左一抹,右一抹……便抹出个花脸出来,但他相貌本就奇特,这样一来倒是有些狰狞了。 之后,他便谁也不理会,向远处跑去,齐兴国有心想叫他,却被老农阻止了。 就听着老农道:“小哥,那等杂种管他干什么?”。 看着刚才还待他和气的老农,嘴中说出这样一句话来,齐兴国有些不理解。 而老农也给齐兴国解释了起来,他道:“这孩子啊叫黄武,生下来相貌就奇特的很!”。 接着老农给齐兴国说起了这个叫黄武孩子的过去。 说起“黄武”这名字,虽然在外面听起来很是稀松平常,但在这闭塞的村子里,这名字可文雅太多……比刚才那些叫狗剩、大壮什么的要强太多,是有一年,村里来了个疯疯癫癫的癞头和尚给他起的。 那一年和尚给他起完名字后,也叨叨着一句玄玄乎乎的话:“可惜了……是个灾星啊!灾星啊!身形奇特本该是入道门的,可惜啊是个灾星,空有武力,就叫你黄武吧!”。 话说得不明不白,人要问清楚时,在一片朦胧云雾中,他早已消失了个干净不过那一句“灾星”,似乎就预示了一些事的发生。 接着不久他母亲就染上了风寒去世,村子更是无故生了一场瘟疫,死了好些个人!那之后,又过不久,这孩子父亲外出后就没有再回来。 再后来的后来,村子里有人看他一个小孩子可怜的很,就打算收养他,方正一个小孩子吃不了多少粮食,可怪的是,凡是和他沾了关系的人,后来不是家中遭了变故,就是无辜害了怪病! 久而久之,当村里人再想起和尚说的话,也就把他当作了灾星,后来又见他流出血的颜色异于常人,便更加坐实了这一点,更是严禁自家的孩子与他来往。 说到这里,老农又叹一口气道:“说起来,我闺女当初好心收养他,结这小杂种,硬生生死了她!小哥啊……听我一句劝,这小杂种邪门的很,没事少去碰他。”。 虽然老农说的明白,但在齐兴国看来,黄武虽然面相生得可怕,但怎么说也是个孩子。 而那边大人们把自己孩子叫过去,说是呵斥自己孩子,但说着的也全是黄武的不是,不时他们的嘴中就会蹦出“小杂种”这样的字眼…… 齐兴国看得到,远处听着这些刺眼的话,一双小拳头紧紧捏了起来,小脸上倔强的神情更甚!黑白分明的眼眸里,闪现许些戾气! “我不是什么杂种!你们才是!”他低沉压低嗓子骂上一声,像是说与自己,又像是说与远处刚刚欺负过他的孩童们! 别说那孩子听了是什么滋味,就是齐兴国听了心里也觉得过意不去。 随着天色渐暗,大人们“训斥”完了自家的孩子,露出许些溺爱带着他们各自回了家。老农也带着齐兴国去了他家,而老农也是热情的很,做了一只黄焖鸡给齐兴国吃。 虽说味道在齐兴国看来,远比不上永安酒楼里的,但颠沛流离了这么久,这却是他吃得第一顿好的。 且在这位以后,老农更是拿出自家的酒招待了他。 酒足饭饱以后,老农又给他安排了一间房间,实在是热情的很! 但齐兴国却怎么都睡不下,走了出去,想去看看黄武。 这会的黄武,身边没了人,只留一人抱膝坐在原地看着天色终于暗沉下来,映出点点星光,待到这时,他紧绷着、倔强的神情有了松动,脸上露出腼腆的笑容。 眼中没了戾气,他也只是个孩子,并不会记仇到任何事情都放在心上。 “真美啊!”他兀自感叹一句。 “是啊!”又一道声音传来,却是齐兴国。 黄武则立刻警戒了起来,看着齐兴国笑意连连,他却很难去相信他。 这个时候,齐兴国则是将刚才老农家吃黄焖鸡时藏下的一只鸡腿拿了出来对他道:“过来尝尝吧。”。 黄武这才放下戒备,向他走了过来,他面容看上去虽然可怕,但实际年岁还小,就是个孩子。 加上一整天他什么都没吃拿起鸡腿就吃了起来。 接下来,他和眼前这个人聊起了天。 村子里时时刻刻都很宁静,但对他来说,只有宁静的夜晚才能给他心中柔软的部分,带给他真正的祥和。 或者说,在此以前,从来没有人和他这样聊过天。 说着他笑着对齐兴国道:“爹说过,他和娘并没有真正离开他,而是化作了天上最亮的那一颗守护着他我。”。 他年龄虽小,可也不是不谙世事,他当然也知道这是爹骗他的,后来知道真相的那一天他哭得异常厉害!而养成习惯后,每当抬头看向幽暗夜空里的繁星点点,他总忍不住要找出最亮的那一颗! 齐兴国则没有打断他,笑着对他道:“是啊……你爹这样给你讲,你就应该好好活下去才是。”。 齐兴国知道那颗最亮的星星不是黄武的母亲,可他却不想破坏这孩子的念想…… 想了想他对黄武道:“对着那颗星星说话,你母亲一定可以听到的。”。 黄武青涩稚嫩的脸上透出认真的神色,开始寻找起了那颗最亮的星星。 一阵找寻后,他在天空最北方的位置找到了一颗散着淡淡莹白,光亮却并不怎么输给月亮的白色慧星! 少年的脸上再一次露出笑容,他道:“娘!你知道吗?大壮他们几个不止说我坏话,还说你坏话!我气不过才要打那几个草包的……哈哈哈……”。 在欢声笑语里他说了不久前和那几个孩子扭打在一起的原因。明明是打架做了错事,他的腔调里却还多了几分炫耀之意! 似乎下一刻,就会有个温柔的妇人出现在他面前,手指轻轻的抵在他额头上,略作愠怒,却轻声细语对他说上一句:“小武啊!打架是不对的!”。 接着,看着他额头上的伤,为他心疼起来。 说着说着,困意袭来,他眼皮微微有些倦怠,也就在这个宁静祥和的夜里,他躺在柔软的草地上,面带腼腆、神态安详睡了过去。 看着黄武开心笑了起来,不知为何齐兴国也跟着开心笑了起来。 而这一幕,多年以后已经成为礼部尚书的齐兴国,却是怎么都没有想过,曾经的自己也是这样同一个孩子笑过的。 二人就这样说着,竟然在山坡上就这样睡了过去。 第二天,齐兴国和黄武是在湿哒哒青山脚下每天清晨都会氤氲升起的雾气中醒来的,他摸摸脸,脸上略有湿意。 他又看向天空,天上积压了一层一层暗沉的墨云…… 轰鸣! 一声惊雷乍响后,一滴雨刚好打落到他脸上,顺着他脸颊刚好流到嘴里,他尝了尝,觉得比盐巴还要咸! 他又记起,昨晚后半夜他做了一个梦,可梦里的内容他却怎么又都记不起,只记得自己哭得撕心裂肺。 也许……咸的不是雨,是泪。 但实际,这既不是泪,也不是雨。 当齐兴国睁开眼后才发现,眼前的世界竟然已经成了血的世界,那些“盗匪”还是找到了自己。 秉承着宁肯错杀一千,不肯错放一个的理念,那些伪装成盗匪的人,竟然要把这里的所有人都杀死! 而村民们看着这人间地狱,讲出的却是骂黄武的话: “我早说过,就该把这个小子杀死才是,他就是个灾星,扫把星!” “就该不管他!让他自生自灭!” “真是个灾星!” …… 这些话刺激着黄武,于是接下来齐兴国看到了让他这一生都难忘的画面。 就见黄武双眼通红,布满血丝,然后徒手将一个盗匪撕成咯两半!而有了第一个,就有之后的第三,第四个…… 一个又一个的盗匪被他给撕成了碎片,血肉横飞间,如果齐兴国不去刻意看他的模样,真的会以为就是一头野兽在肆意杀人! 直至杀戮结束,黄武眼睛中透着的通红也没有消失,那其中透出的兽性目光,实在让人止不住害怕! 活着的村民,更是在嘴里念叨着: “这……这哪里是人,这是畜生吧!” “这就是野兽!” “怪物!” …… 说着,他们甚至还把石子向他丢了过去。 这却是激怒了黄武,自他嘴中发出了一声咆哮兽吼。 但最终,他却是停止了动作,眼睛中流出了两行泪。 或许在他心中,也是渴望和这些人正常交流的。 但终究,这些人只当他是野兽。这让他异常难过。 而对齐兴国来说,眼前这一切却是他的错,若不是他,不会引来这些人酿成惨剧。 但这也是他最后一次有良知的时候,此后他和黄武活了下来,出于愧疚,他将黄武送给一位远行道人让他学了一身本事。 而七年后,在外的黄武学成归来,正好就赶上护国公一案,也是从那个时候黄武为他们齐家解决了许多麻烦事。 而黄武正就是刀疤男。 也为了给齐家更好的解决麻烦事,他毁了自己容貌。 如今,在这刑部的大堂之上,他奄奄一息,内心其实也希望齐兴国能帮他说些话,但是齐兴国从始至终又是看都没去看他一眼,仿佛他整个人像是物品一样,和他毫无瓜葛。 虽然黄武早就知道现在的齐兴国早就不负当年的良知,是一个凉薄之人,但对着他,他又抱有着希望? 第二百七十一章 一桩旧事 对齐兴国来说,他的良知早在这些年中的朝堂中覆灭了,眼前黄武的死活和他又有什么关系?而且他倒是也希望黄武就直接死了算了,省得让齐安把他带到这里恶心他们齐家。 所以在冷漠看了一眼黄武后,齐兴国冷漠道:“驸马讲这话,是想说难不成我派了此人去杀你不成?那你问问他本人不就知道了。”。 这会黄武被齐安治愈了一些,算是勉强能站立起来,而刚才由于他爬在地上,倒是没有几个人去注意他的相貌,待到这会他站起身来着实也吓了一跳。 见他一阵脸上,沟沟壑壑满是狰狞恐怖的伤口,若不是一双眼睛中还透着许些人性,很难想象着这会是一个人站在他们面前。 齐安对着黄武道:“你倒是说说看,是谁派你来杀我的?我想着偌大的永安,就那么几家有能耐来杀我!”。 但是黄武却是一声不吭,突然伸出一只手,然后异画成虎掌掏向了自己心脏。 虽然齐兴国待他凉薄,但过去乃至在此以前他待他还是非常好的,他无以为报,只能杀自己报答他们。而做完这一切,他向着齐兴国所载在的方向跪了下去。 虽然齐安从这之中看出来黄武和齐兴国的联系,可是后者不说,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也眼看着齐安冷冰冰看着他,齐兴国冷笑一声道:“驸马看我干什么?这事情又和我没有关系,看我难道就能说明,人是我齐家派去杀你们的。”。 黄武直接死去,齐安自然拿他没辙。 但他却提开此事不说,然后笑着对在场人道:“我看铁大人审理这案子总是不能直问要害,不如我来审理这个案子怎样?”。 铁南卢因为前面被齐安威胁,哪怕心中有一万个不愿意,但也只得点点头。 齐安接着传唤了一人上来,正是白泽舒。 而齐家在看到白泽舒的一瞬间面色大变,尤其是齐兴国满脸都是疑惑和不解。 有关这次的案子,很关键一个部分在于就是白泽舒,所以在白泽舒进永安以后,他便派人去暗杀过他!但这一切都被齐安早早预料到,所以亲自过去保下了白泽舒。 而其实在这次审理案子的时候,凌冬一开始就准备带白泽舒过来的,但齐安为了防止齐家在他们来刑部以前做什么手脚,便叮嘱让白泽舒后来。 而现在白泽舒赶来一切都是刚刚好! 一起面色有变化的,还有幽王,在此以前他听书白泽舒到永安以后,自己也派人杀过他,因为要是白泽舒到了审理现场,他要威胁控制齐家的手段就会落空。 因为此人掌握着刘洪德最直接的证据,他就是巧舌如簧都没得洗。 而看得白泽舒,不知为何,刘洪德却有一种解脱,在来永安的前一夜,他们聊了很多。 似乎也是为了放心让刘洪德讲出一切,白泽舒走到他面前悄悄告诉他:“有什么你且放心讲就好,那位三先生把你的妻儿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 他说的三先生自然就是指齐安。 刘洪德眼神中透漏着许些疑惑,又见他似乎不是很相信,白泽舒将一根发簪了出来。 那根发簪算不上多么名贵,但却是曾经他送给齐祝水的东西,有了它,他自是相信了白泽舒的话。 接下来他便毫无保留,将这些年做下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说了出来,而随着他讲话,齐兴国和齐兴虎的面色都很难看。 另外一边,幽王则是对身边的人给了一个眼神。 那眼神的意思很明了,让他们帮着齐家去说一些话。虽说他原来的目的是想要控制齐家,但看现在齐安的态度,是直接要把齐家给整死,直接要他垮台…… 而齐家这些日子以来也是帮了他不少。 另外一边,随着刘洪德继续讲下去,齐兴国终于面色大变对着他大吼道:“够了!你要陷害老夫也不编造个像样点的理由,说这么些话是想干什么?”。 刘洪德则是冷笑一声道:“岳父大人……你就为了多从未我手里分点钱,不惜雇来杀手杀你自己女儿,事后还栽赃给我!这难道不是岳父大人你做的?”。 听到这里,齐兴国越发显得愤怒,面色通红大骂道:“够了!你这无耻贼,亏老夫我想着怎么来救你,你倒好啊!对我倒打一耙!”。 甚至大有起身给刘洪德掌掴的趋势。 齐安看着他过激的反应,然后饶有兴趣笑着道:“有倒是人越是做过什么,人就越是想掩饰什么,齐大人,你又掩饰什么?”。 这让齐兴国心中的愤怒简直到达了极点,他但最终指着齐安只说出了一个:“你……”。 就再也没有了下文。 而周围人听到这些言语,且不说真假,直接议论了起来: “都说虎毒不食子,这是不是有些……太……” “哎!别乱说去!齐兴国大人的为人咋们又不是不知道,他会是这样的人?我看呢,是刘洪德见齐大人没有救他的意思,他想栽赃齐大人!” “说不准啊!如今这世道,我越做官越糊涂,许多事情都看不出真假聊,有的人模人样,说不定实际是人模狗样!” …… 一众人说着,话里有真有家,各自的点评和观点又都是好坏各一半。 可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听到齐兴国和齐兴虎的耳朵里,非常难受,齐兴虎更是把自己椅子的扶手都给捏的稀碎。 可偏偏他们还就不能做些什么,那倒显得他们心虚了。 到了这个局面,幽王明白自己要是再不帮齐家说些话,齐家离妃也不远了,他道:“以本王看来,刘洪德说的这些,没有证据,无法考究!倒不如说,是刘洪德眼看自己要死了,他的老丈人齐兴国大人不救他,他就狗急跳墙想要栽赃给自己老丈人!”。 顿了一下,他声音带着几分怒意道:“亏的几天之前,齐大人来找过本王,说本王有没有办法保你!真是狼心狗肺!”。 他说的话自是口空白话,因为齐兴国根本没有找过他。 而之所以这么讲,无外乎就是向在场的人说明,他要保齐家,哪个要是不长眼继续落井下石,以后这永安就再没他们的容身之地。 果然他话后,刚才的议论之声顿时停了下来。 这个时候,幽王身边的一个幕僚替齐兴国说起了话:“这些年以来,齐大人的作为你们该都是知道的。”。 说着他,便列举了一些齐兴国这些年来的善举。 有了他开头,往后的日讲话也都是说了齐家的各种话。 而齐安则是到了这里,停止了说话。 看似是因为幽王的关系,齐家的事情被压下了,但齐家做的那些事情在场众人都是心知肚明,齐家的名声算是彻底一扫而光,更为重要的是,幽王此举咄咄逼人,一改之前礼贤下士的模样,这让在场人对他都生出了抵触心理。 所以算下来,齐安所预想的效果达到了便是他赢了。 而齐兴国这会的心情也很难堪,虽然看似这事情总算是压了下去,但他齐家的名声算是到了尽头,且幽王此举保下他们,以后幽王要他们话大代价做些什么,也说不过去! 甚至对幽王来说,他也有点后悔…… 虽说是齐家被他给保下了,但他之前辛苦建立起的形象怕是在众人心里也要一落千丈。 实在有些得不偿失。 但他又转念一想,既然齐家被他保下了,那日后齐家总该是要出些力的。 不过总之,谁都没有占到便宜。 而之后,铁南卢给刘洪德定下所有的罪名后,这件事情就算落幕。 而铁南卢在经历了这样一件事情后,心情一下放松了下来,回到家里却是什么都不想干,只想好好休息,但这个时候下人过来道:“老爷,有人想要见你。”。 但对于铁南卢来说,他今日忙了一天,却是什么人都不想见,所以几乎没多想,他就示意下人帮来人给赶出去。 但是那,下人接下来却神色大变道:“那人说了……你要是不见他,后果自负。”。 这自是让铁南卢听老后大怒道:“这是何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这样威胁老爷我?把他叫进来!”。 本来他今天在外,又是被齐安威胁的,又是被幽王和齐威胁,他心里就够憋屈了,如今再有人打扰,他自是气的很。 但是等来人进来后,他却怒气全消了。 来人不是别人,则是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齐安,见到他,铁南卢是完全不敢生气,因为自己有把柄在他手上掌握着,所以他谄媚笑道:“驸马爷……来我这里是干什么呀?”。 齐安则笑着喝了一口茶,然后道:“大人是刑部尚书,来你这里自然是让你来断一件案子的。”。 说到断案子,铁南卢心中一个激灵,他下意识想到这案子会和他有关,但他也不敢讲出来,而是打着哈哈道:“驸马说的案子,说不定京兆衙门也可以断。”。 谁知,齐安则一摆手道:“这案子他断不了,他没那个能力。”。 这让铁南卢顿时想到了,齐安说的这案子就是他自己的,可是齐安为何要无缘无故这样威胁他?他实在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他秉承着拿钱消灾的心思一边和齐安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一边则是命人拿些两过来。虽说,这些年以来,自从儿子出事以后,他几极少去做“贪污纳垢”之事,但还是存了不少银子。 一会儿时间之后,眼见下人抬着一大箱子银两过来,他对着齐安道:“驸马爷……这是我的一点意思,还请你一定收下。”。 这却是让齐安不明白了。 见齐安露出疑惑模样,铁南卢还以为他嫌弃钱给得少故做如此,然后欲哭无泪道::驸马爷!小人这些年就攒了这些银子,你要是再要,我……我真的拿不出来!也是怪我啊,我生了那么一个不成器的儿子。”。 齐安顿时明白,他是想到别处去了,然后笑着道:“我不是说这个,而是有件事情要求你。”。 听到齐安说的不是这个铁南卢顿时松口气道:“驸马爷早说嘛!你要小人帮你什么,只要是能帮的上忙的,小人决计不推辞!”。 齐安则别有深意看了他一眼道:“此话当真?”。 铁南卢虽然疑惑他为何会这样看着他,但还是没有多想,点了点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谁知下一刻,当齐安说出来以后,他面色由惊叹变成了惶恐,再由惶恐变成了麻木。 齐安要他审理的案子是护国公一案,虽说现在连永安三岁大的孩子都知道,当年护国公一案是被冤枉的,但其中的内幕却如他们这些朝堂要员才知道。 现如今,当年一手操办此案的周皇时日已经无多,可其中牵扯的人太多了,便是如今的幽王也在里面。 如果要动这案子,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因为随着案件调查,当大多数权贵们昔年丑恶被揭露出来,他们会放过铁南卢?若是如此,他宁可齐安把他儿子那点事情都抖出来。 想了想,他用着异常认真的神色对齐安道:驸马爷,若是这个案子,那我宁可你把小人儿子的事情抖落出来。“。 看他态度坚决,齐安觉得在逼问他,倒是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想了想他对铁南卢道:“那当年这案子具体怎样办的,你知道吗?”。 铁南卢苦笑一声道:“这个为难小人了,当年的我不过是刑部里的一个小小侍郎,能知道的东西实在有限,若要值得太多,需得问秦大人了。”。 这自然是上一任刑部尚书秦书墨,世人知踏在十年前告老还乡,但铁南卢知道,他就在永安城外的一个小道观里过着隐居生活。 想着,他便将这一切告诉了齐安,并且告知他秦书墨具体居住的地方。 齐安从他嘴里知道这些消息后,便离开了这里。 看着他离开,铁南卢南南自语道:“驸马爷问这个干什么……”。 猛然间,他又想到,看似在今日的审理案子中,驸马没有讨到多少便宜,但是他却把幽王和齐家都给弄得颜面扫地。 而究竟想要干什么? 一桩十几年前的旧案子而已,他为何要念念不忘重新提起呢?他完全想不明白。 …… 永安城外十里处的闭守观观中,法号“不语”的道人向往常一样,一早推开门打扫着自己的小道观,一边打理着自己的花圃。 虽然看上去,他年事已高,但却手脚麻利,轻松就在花圃中把新长出的几颗杂草除去。正此时他抬起头,一小队人马却来到了这里,为首那人生得面红齿白,样貌甚是俊美,一双丹凤眼甚是漂亮,不美之处在于,那人的神态过于冷清,加之面相有些阴柔,便从他身上察觉到亲和感和男子该有的英气。 随行的几人走到这里,却是有些累了,对着这白袍公子道: “少爷,我们走到了这里,还是歇息一下吧。” “少爷,我等从西北一路赶来,却是不曾休息过,实在有些累了。” …… 见到身边人再三要求,这俊美公子才点了点头。 几人向小道观走去,其中一人对着不语道人道:“道长我等赶了一地的路,甚是劳累,可否在你这小道观暂且歇歇脚?”。 道人听罢,点了点头,然后指着自己嘴巴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是个哑巴,讲不出话。 俊美公子一行人别看穿着讲究,但等道人给他们用普通茶杯奉来茶后,没有细究太多,端起就喝了起来。 而俊美公子端起茶喝了一口后道:“道长看来也是个精致之人。”。 这茶虽然普通,但他喝得出来,这茶却泡得极为讲究,一点茶渣都没有。 道人听闻俊美公子的话,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微笑示意。 道人看得出来,眼前这个公子的脖子上并没有喉结,若他所来不及应该是个女儿家。可听得他们刚才讲是来永安比武招亲的,他在心中又不禁感叹,如今这世道真要乱起来了…… 他不知道这“俊美公子”是哪一郡郡公的“公子哥”,但扮作男子来永安比武招亲,只是为了明珠公主手里的兵权倒是煞费苦心。 少顷时刻之后,这些人似乎是休息够了,便整装上马离开了这里。 正巧在他们离去是,也有一人身着黑衣,和他们迎面撞上,御那俊美公子相比,这黑衣青年就要英武许多了,而这青年正是齐安。 于那俊美公子擦身而过间,齐安看着这公子哥的模样却莫名觉得有些熟悉,因为他认识的一个女子也长有一双丹凤眼,只是那人却是个女子。 他不知道,在他远去以后,那俊美公子停马也向他看了过去,身边人不解问道:“殿下……我们不是要赶着去永安救明珠公主吗?”。 俊美公子点了点头,随后用着疑惑的语气道:“我看着是像他的。”。 不过随即他又觉得应该是她看错了,她知道的那人现在生死不知,应该不是他!如今自己回永安,不过是为了报偿当年的永安护送之行。 前人刚走,后人又来,老道似乎是没有想过,自己这小道观,今日会这么热闹。 于是他清洗了茶具,将它们摆放整齐,准备迎接新来的这人。 可是,就在老道见到齐安的那一瞬间,他却愣在了原地。可因为明明眼前这个黑衣青年他根本不认识,可他却觉得熟悉。 而这张容貌,让他想起了以前的一个故人,也是他最不想见的的人。 下了马,齐安则直接向老道说出了此行的目的:“道长……我来这里找一个人,叫秦书墨?你认识吗?”。 而听到这个名字后,这道人又怔了一下,随后摇摇头,指着自己的最,示意自己是个哑巴说不了话,但是他刚才的神情却被齐安又都看在了眼里。 想到这里,齐安又对着“不语”道人说到:“那请道长要是见了他以后转告他,就说是有个叫齐安的年轻人要找他。”。 话罢,齐安上马准备离开这里,可谁知就在他上马以后,这道人却又叫住了他。 而他也终于想起,齐安这张容貌有些像谁了。那时护国公府二公子齐兴邦的相貌,而在多年以前,他和齐兴邦算是忘年交朋友。 多年以前,护国公有三位公子,大公子齐兴国能言善辩,生得一副好口才,三公子天生神力,将来必定是将帅之才。唯独二公子,似乎什么都会上一些,但又什么都不是专门精通,于他的兄长或是三弟相比,他显得太过稀松平常。 但就是这样稀松平常的齐家二公子却有着过人的号召力和亲和力,这是让他的两位兄弟力所不及的能力。 且他为人豪迈豁达,交友甚广,各地的朋友都交了一些。远到西北的莽子里面,竟然也有一些人是他的朋友。 可就是因为他的这是豁达,最终却又害了他!他交友甚广是不假,但在护国公案发以后,他的一些朋友为他发声却成了通敌叛国的罪证。 而当年的他却也出卖了齐兴邦。 记忆到此为止,他在看向眼前的齐安,只觉得他的相貌却是和当年的齐兴国十分像。只是,当年的护国公府发生了那样的事情,齐兴邦若有遗腹子,他又是怎么活下来的呢?他想不通。 而就在齐安离开以前,他还是开口了,他道:“我就是……你不用找了。所以,你是来杀老朽的?”。 齐安却是笑着又下马道:“道长为什么觉得我就是来杀你的呢?或者说,我该叫你秦大人?”。 无语道长笑着道:“我这个闭口禅闭了十几年终究是破了。还是叫我无语道长好点……秦书墨那不过是我以前的名字。”。 “有区别吗?” “还是有的,而且区别很大!以前的我,做了许多错事,秦书墨这个名字,还是不用的好。” 无语道长给齐安说着,言语中满是对自己过去名字的厌恶。 第二百七十二章 此间事了(大结局上) 近乎十年间没有人踏足秦书墨这个道观了,再有人踏足却不想是昔日故人之子,只是面对故人之子,他却无颜去见他。 看着眼前的黑衣青年,恍惚间他似乎在他身上看到了昔日故人的风采,他不仅感叹道:“像啊……真是像啊。”。 齐安却是不知他在想什么,疑惑问道:“道长说什么像?”。 无语道长秦书墨笑笑不语。 接着他道:“或许对你来说,很想知道过去的事情,也罢,其实也没什么,便告诉你吧。”。 当年护国公被如今周皇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在满朝文武都趋势在周皇威严的局面下,几乎没有人可以保得下他们齐家。当然,要说这其中有二人活得很滋润,如今活的也很好,便是齐兴国和齐兴虎。 可他们活下来的代价却是抛弃了自己良知,出卖自己兄弟和父亲活下来的。 而那一年,齐家的二公子齐兴邦本是可以靠着朋友给他的建议,伪造一个指控父亲谋反罪证可以活下来的机会的,但是他没有…… 甚至到后来三司会审审核这案子的时候,他去牢房看望他,他脸上也没有露出屈服的表情。用他的话来说——大丈夫生于世,当对的起天地。 想到这里,秦书墨叹了一口气道:“说起来,我当年和齐家二公子齐兴邦算是故交,他本是有机会可以活命的,可他却是宁折不弯!虽是一介书生,但气节当真让老夫佩服!”。 无人知道,当年的齐家二公子其实是没有死在后来的护国公府的乱箭之中的,而是在那之前的前三天,就被他的大哥给设酒局灌醉好,带到了刑部大牢之中。 更无人知道,由于他不愿和他的两位兄弟同流合污,最后死在了刽子手中。 至于秦书墨当一心想救这位好友,不惜违背自己初心,编造了护国公的罪证,但在周皇的大势之下,他一人又能如何呢? 此后,护国公一案案发,在三年后,他便辞去所有职务,来到永安城外这个小道观内隐居了起来。 十年不问世事,他修起了闭口禅,不去过问时间一切事情。 但是时间在流逝,他知道昔年发生的事情,总会有人还他们一个公道。 只是他这一等,便等了十年。而十年时间,事物也改变的物是人非…… 而听他说完昔年的事情,齐安有些不敢相信,他倒宁愿秦书墨是一个贪生怕死之辈,被他一刀杀了了事! 问到这里,齐安知道在调查下去,许多事情也会无意义。 话问到这里,他便重新上马向永安赶回去。 秦书墨目送他离开,缓缓闭上了眼,若无意外,他余生都不会再讲一个字,当年他一度间想要以自己的三寸之舌去游说人救齐兴邦,但最终却正是因为自己的这副好口才害了他,那时他便发誓这辈子再不讲一语。 另外一方面,俊美公子进了永安后,却是向古成巷走去,身边人不解问道:“殿下……来这里干什么?”。 俊美公子眼中闪烁许些追忆的光芒,然后轻缓道:“没什么……而是当年我初到这里,便是和他在这里生活了许些时间。”。 那段时间不长,但是回西北后,她却总是有意无意会回想起来。 一路走过去,她发现古成巷连带人都没多少变化,甚至那几个常在年住在升发堂的大妈容貌也没有多少变化,只是和那时相比,她们脸上少了许多笑容。 或许永安的动荡,已经由上而下影响到了下层,因此在她们脸上看不到什么笑容。 另外一头,齐安骑马回来,一边脑中有了思虑,等下个月比武招亲一事结束,他就让昔年的案件昭告天下。 这些天以来,他也去过几次公主府,只是那里的看守却甚是严密,他根本无法靠近,而在外人看来,现在的明珠公主就是一个活着的兵符。 正思虑间,他却迎面撞上了那个白衣俊美公子,这会他看得清晰了,这白衣公子生着一双极为好看的丹凤眼,只是因为她眼中所透着的光总是目不斜视,因此怎么看都有一股藐视人的意味在里面。 而对面那俊美公子看到是齐安后,表现的也微微有些惊讶,但很快她表情又重新变得平淡,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二人互相看着,最终异口同声道:“是你……”。 齐安认得出来,眼前这人是陆莜嘉。 他不知道为何她会出现在这里,但在见到她的同时,不知为何,心中的阴霾就此一扫而光。 这次久别后的重逢当真奇妙,又令人感概。 这时,许些微风拂起,不久之后天色暗沉下来,下起了牛毛小雨,但二人却都不在意一样,一边在巷子走着,一边聊着这些年发生的事情。 而对陆莜嘉来说,当初她刚回到西北,就听到了大周要和西北交战的事情,从那时开始镇北府一些事情便得由她全权负责。 又见她这次出来身边只带了几个人,齐安想到她可能是偷跑出来的,然后对着她道:“你这次偷跑出来,你父王知道吗?”。 另一边,他也是有些当心西北。 似乎是知他所想,陆莜嘉接下来道:“这个你且放心,如今西北那边早早就休战了。”。 “休战?”齐安听到这里觉得十分不明白。 在他看来,大周就是一副要把西北灭了的架势,现在大周要休战,他着实意外。 且齐安更不知道,这实际上是大周单方面停战。 长久的内耗大周已经经不起折腾,西有大魏虎视眈眈,东北还有北齐狼子野心,和西北做战的将领知道,再打下去,大周离灭国就不远了。 可惜……在永安的贵族们还不知道这一切,只顾着醉生梦死享乐。 不得不讲,这是极大的讽刺。 又获悉是想到了什么,陆莜嘉突然对着他道:“此间事了……我是希望你和我重回西北的。”。 她以为她很了解齐安,下一刻他就会点头答应,毕竟这个家伙向来贪生怕死,遇到与生死有关的事情,他总想溜得很快。 但这一次,她却没有从他脸上看到标志性的无耻笑容。 他面色平静,然后道了句:“到时候看吧。”。 只是不过两年时间过去,他就发生了大的变化,但也许人都是会变化的,有变化才不算是意外。 也就在这天晚上,齐安做了一个很怪的梦,梦中他成了一个国家的二皇子。就想他许久之前做的那个风雪梦一样,这个梦令他匪夷所思。 梦中这个国度不知年代,更不是他熟悉的过去有关的朝代。 而这个国家的人,人人都可御风而行,仿佛人人都是逍遥境界。 而这个国家的国主,更是活了一万三千五百七十一年。 仿佛,若无意外,这个国家就会一直长存下去。 但是某一天,这个国家的太阳却黯淡了下去,不再散发光辉,也似乎国主就是这个国家的太阳,随着时间流逝,国主越发虚弱,太阳也就越发黯淡,这样下去这个国家乃至整个世界都会灭亡。 而国主有着两个孩子,所以当务之急就是应该从他们之中选出一个继承人。 而大皇子明玄,为人豁达,但可惜他性格跋扈,不是做国主的材料,二皇子昊天为人随和,但性格又极为懦弱。 恍惚间,齐安有种感觉这二皇子是他,但又不是他。 而某一日,迷茫的二皇子来到这座国家的神寺——太一寺,想要问一问这里的主持古弥老僧一些问题。 也据说,这座寺庙是世界诞生之处就有的。 至少,来引进二皇子的小僧是这么说的,齐安却是有些不太相信。 而在寺庙之中,长着一颗苍天古树,它浑身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而二皇子到这里之后,却并没有见到古弥老僧,每每问起,寺庙里的人总会告诉他,主持在和其他人论道。 年轻僧人带着二皇子在寺内游览已有几日,却是主持和他的那些友人谈论了些什么。往常时,也有人来答谢大师指点的恩德,可最多在寺内停上一日便会离去。所以明眼人不难猜出,古弥老僧好像不想见他。 倒是也是难得的,二皇子过了几天惬意的日子,不必每日为治理国事而烦恼,随着僧侣在寺庙坐了几天惬意日子。 可是又是十日过去,弥生僧人的房间却依旧没有动静。 有僧人不禁劝他道:“二皇子殿下……你还是回去吧。或许主持不想见你。”。 听到这话,二皇子的心情黯淡了下来,或者说齐安察觉得到他的迷茫,正是因为塔不清楚自己到底适合不适合做国主,才过来询问大师的,但他却一直不见他。 正当他以为古弥老僧或许真的不想见他,正准备离开的时候。 多天不曾出禅房门的渡生大师竟然与一众友人走了出来。可是惊了众人一地下巴,在众人的印象中,这位大师可是传奇人物,可也是很少出自己的禅房,有人来拜访他,他也只在自己禅房待见。 而那些友人中,有的竟然就是古国中的官员,他们有的负责星辰轮转,有的掌管潮起潮落,也有的负责更换四季交替…… 他们是这世间得以流转的根本。 说来奇怪,这些本都是属于这二皇子昊天的记忆,但他却都十分明了。 而见到古弥老僧,众人记得,三千多年前古寺万里外有妖邪作祟,常有鬼魅出行!一度间,那里成了人间地狱,后来,大师走出禅门去度化了那方的妖邪。也是那次,他带了两个人回来,一个是长明,一个便是永生。那次算得上的是一件大事,所以众人知道,这次大师走出禅房,一定是有大事发生或是有要紧之事相告! 后来的长明和永生,更是辅佐了如今的国主治理世间。 此刻,太一寺里的僧人也好,还是古国中的大臣也好,许多人都奔向了大师所在的禅房,众人老是听闻老僧是一位传奇的人物,听到他走出禅房的的消息,自然都想一睹他的真容,这里面也包括了二皇子。 二皇子想着这次的来意,他向着古弥老僧大的禅房走了过去。 来到老僧门前,多数僧人双手合十,面露悲切,在他们身后有佛光普显,展示着他们的功德,只有少数年长些的僧人面色平常,再往后,便是一些于寺中求愿的普通古国子民,不过他们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去,仿佛刚才听到了令人感伤之事!或者说,看着日渐黯淡的太阳,他们十分不安。 那个带二皇子来的小僧就像往常一样来到了大师门前,不同的是,他是带着二皇子过来的。眼前的古弥主持依旧是他印象中老态龙钟的模样,一身朴素的灰色僧袍并不华贵,却莫名让人心生敬意,一双眼睛虽已混浊,却透着满满的智慧。同样的,大师看向他的目光依旧慈祥。而且他身后的那金色功德盘异常耀眼,证明他曾经做下过的巨大功绩。 古弥老僧似乎就是在等二皇子一样,目光向他看了过去,温和一笑到:“二皇子,你来了?” “嗯嗯,主持大师。我来这里解惑。”就像平常经常过来问候大师一样,皇子没有过多思索,且表现的异常谦逊。 古弥老僧笑容温和,他向着二皇子招了招手,一个金色莆田凭空显现出来,老僧示意他到自己面前来,可接下来,他的话让二皇子有些摸不着头脑,也让众人也不明其意。 “不知二皇子如何看自己的?一个人要向知道自己适合做什么,最起码对自己得有了解。”老僧对着二皇子和蔼说到。 二皇子苦笑一声:“我觉得自己很懦弱吧……”。 这一点,齐安知道他说的不假,从二皇子的记忆中,他知道,事实上他性格的确有些懦弱,一些本来是自己的东西,他从来不会去争。 老僧听到他这么讲,笑了笑后接着又给他道:“二皇子,你要知道这世上有些事情还是去争一争的好,就比如,你若想发挥你的仁慈,就需得向剥削者去争取被压迫者们的利益。”。 就如普通的爷孙一样,古弥老僧不再是别人眼中的“大师”,就如一个平常的老人家问自家孙子一样问了无二皇子许多问题。而众人中也没人站出来说些什么,就这样戏剧性的看他俩这样对话了两个多时辰。 而这些问题,大多却也和治国没有多少关系。 越是这样,二皇子却有种说不出的难过,他觉得大师就是要赶他走!若是真要和他好好谈论,大可不必这样,挑些要紧的事情来说,而不是这样,随便讲一通无用的话。 想到这里,他面露许些悲伤,而这一伤心,他眼中带着泪光对古弥老僧道:“主持大师!你若要赶我走也不必这样啊!”。 若刚才他还是为了装样子挤了几滴眼泪下来,这会的泪水却如泄水的大坝止也止不住,带着哭腔他对古弥老僧道:“主持师父!还请一定要解我疑惑啊…”。 古弥老僧神秘一笑,接着又对他道:“老僧没有赶你的意思,正如我问你自己了解不了解自己一样……要不要争国主之位在于你,老僧多说无意义。”。 听古弥老僧这么一说,二皇子的哭意才稍稍止住了一些。齐安听得出来,这老和尚没有赶他的意思。而且齐安也觉得这二皇子确实有些懦弱,只是和这老和尚谈个话而已,他竟然就能哭起来,当真多少有些窝囊。 老僧将二皇子模样看到眼里,并不多讲。 “好,二皇子,老僧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心中的国主该有一个怎样的样子?” “我觉得应该是像父皇那样。” “那到底该是怎样的?” “就是像父皇那样的。”“哈哈哈……” 古弥老僧笑了,斑白的长须也跟着颤动起来,丝毫不顾忌他的形象。他没有回答二皇子,继而转身对身边弟子道:“你们可以随着二皇子走了。”。 看似讲了许多大道理,实际又没有听到许多有意义的东西。 聊到这里,看着天色不早,古弥老僧对着二皇子道:“二皇子……若想明白了,就回去吧。”。 说吧,他也不管二皇子是怎么想到的,就朝自己的房间走了过去。 而二皇子听到老僧最后一问,心里却是莫名一寒,难不成老僧要赶他走?而老僧这番话,看似给他什么都不讲,但冥冥之中他又好像从中领悟到了什么一样。 想了想,他只好回去。 而此后又过了许多年,老国主终究还是去世了,天上的太阳陨落,大地陷入了一片黑暗,但不久之后,又有新的太阳升了起来,国家有了新的国主。但成为国主的却不是昊天,而是明玄。 但明玄为人跋扈,只贪图享乐,没过多久,大地又重新陷入了黑暗。 又过了不知道多多少年,昊天似乎看不下去哥哥这样,两位兄弟打了一架。 在齐安梦中,他不知道这二人打了多久,直至兄弟二人双双陨落,世界重新陷入黑暗,而梦做到这里,齐安便醒了过来。 不同于以往他做过梦之后忘了,这个梦却让齐安怎么都忘不了。 而正此时,天上飘起了鹅毛大雪,放眼望去,整个永安城都陷入了冰雪枯寂之中。众人记得,上次的异象还是在两年前,而这一次,这异象会持续多久?众人都不知道。 可是这样的异象,却让人很没安全感。 时间过的块,七月很快来临,但这场雪却依旧没有停止的迹象,但在永安城上层的人心却是火热的,或者准的讲,是他们对权力的渴望是火热的。 比如幽王,随着比武招亲的日子接近,他已开始准备好了开始谋权篡位。 而早在几天以前,他就已经召集了身边的人准备这次事宜。 如今周皇虽然还没有咽气,可是距离他上次苏醒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若是他现在再醒不过来,幽王就会按照他们既定好的计划行事。 如今在举事的前一夜,他将自己的幕僚都聚集在了自己身边,这其中就有齐兴国。 而在这平静之下,一切却都是照旧。 就如永安,抛开白日的繁华,到了夜晚也依旧是如此,甚至更甚!尤其是那些酒肆或是烟花之地早早挂满了花灯,吸引着来往的过客去过那纸醉金迷的生活!仿佛所有人都察觉不到这美好之下的危机。 而在古成巷那边,虽是深夜,但齐安却没有睡下,而事实上,他也睡不下来。 身后,陆莜嘉已经换回了女装,只是两年不见她,如今的她生得越发貌美,整个人只是站在那里,就已经是一道最美丽动风景。 看着齐安在那里时不时翻翻书,时不时又拿起纸张忘上面圈圈点点,她开口对他道:“我记得我们初见时,你一觉睡的不醒,现在你做这些,怕是明天早上又会起不来。所以早点休息吧。”。 齐安却摇了摇头道:“我想休息,但有人却不想休息。”。 若他所来不及,接下来幽王那边应该会有大动作。 但具体是怎样动作,他还不知道,所以他只好先把会有可能发生的事情都给预料到。而且幽王身边还有许多幕僚,齐安只是孤身一人。 且要阻止幽王,他就要好好思量一下,接下来他该怎么掌管好从武九凰那里接管过来的十万兵力。这是可以让幽王真正忌惮的力量。本来,若是有可能,齐安还想去寻求书院的帮助,但如今的书院却是不问世事,应该帮不上他多少忙。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齐安想起了白天陆莜嘉说的有关回西北的话题,他对着她道:“等此间事了,我就和你一起回西北。”。 齐安仔细想想,他活二十多年来的执念不过就是复仇,等这一切结束,他确实没有什么理由要在永安继续待下去了。 但说的简单,实施起来却不容易。 陆莜嘉是个极其聪慧的女子,早些年她就可以根据齐安做一些事的动机,判断出他的目的,他嘴上说的此间事了,可能就只是武九凰的事情,但真正在这之后,肯定是还有事情,不然他不可能彻夜不眠,还在这里筹划事情。 且齐安在一人筹划间发现,他一个人终究有些势单力薄,若是有孟月夕和地瓜帮在这里,他要施展一些事情,会容易很多。 待到后半夜,夜深人静时候,他去了临难街,他想看看那里有没有卓不凡留下的一些总结。一路走过去,他的思绪混乱,心中的烦闷也久久难以平静。 而“此间事了”,简单的四个字却是无比沉重。 第二百七十三章 此间事了(大结局下) 已是七月酷暑季节,但却不是鸟语花香,只有满天飞雪。 但幽王府的众人却没有几个会在意季节的变化的异常,用幽王的话来讲,如此天降异象当是旧朝陨落,新朝更替之时。而今天的幽王也起得格外早。 在自己的房间内,他穿着厚重的黑色大髦,眼神中满是坚定。在门外,几个身穿铁铠将军一般的人物等候在外面,就像是铁汁浇铸而成的一样,风雪落在他们身上他们也毫不在意。 他们是永安边城守卫军的几大统领,其中还包括齐祝山。 此刻,冰雪弥漫,铁铠穿在身上,使人越发觉得寒冷。但他们的心却是火热的,因为天下大变就在今日以后。 原本幽王也不会如此做,只是近来齐安的态度却让他难以琢磨,所以他预感,等今日比武招亲以后,齐安那边也会有动作。 所以与其等齐安那边有动作,还不如先发制人。 正思虑间,外面的天彻底大亮。 这时,放置房屋内的炭火也刚好燃尽。 屋外,等候多时的几位护卫军统领齐声道:“殿下……天亮了。”。 幽王起身,推开屋子房门,看着外面的漫天飞雪缓缓道:“是啊……天亮了。”。 随后,他备着马车向比武招亲的迎凤楼走去,而他身后的几位统领也各自回去,准备谋划今天的事情。 这几日以来,武九凰一直都被锁在这迎风楼,也不怪齐安一直都找不到她。 且这些日子以来,她过的很不好,虽然她一直都想着是怎么为大周谋生路,但实际说来,大周却每每都是无情对待她。 与大多数此前预料的大不一样的是,以为这次来迎凤楼的人会很多,但实际来的又没有多人。 但人还是有一些的,比如幽王,他早早就在迎凤楼下面的擂台上搭好了棚子,等候齐安的到来,见到齐安的到来,他拱手道:“我等候驸马已有多时了。”。 当然,与他一起的还有齐兴国和齐兴虎,只是因为前面齐安和他们的矛盾越发加深,他们见了齐安自是没有显露出什么好脸色。 也虽说因为前面齐安身份显露,几乎没有几个人敢来挑战他,但齐安还是见到了约莫十几人。他们有的来自南方大郡,一早前就对着明珠公主所掌握的十万兵力有所觊觎。 但是,让齐安想不的是,既然是知道他能耐的,怎么还要和他比武呢? 齐安也没有多想,冒着风雪上了擂台。而第一个人,很快就走了上来。虽然他实力应该是在场各位之中的最强,但也得按照规矩来吧。 第一场,是两个年轻人先上了场,第一个上场的来人叫司马光仪。 那是一个约莫十五岁左右的少年,身影单薄,显得很瘦弱。对混迹江湖多年的在场各位来说,听到少年自称是个杀手出身时,在场各位笑了!这比他在风月之地,听老鸨讲的笑话都要好听。 但是齐安却注意到,这个少年可是有着窥机初境的修为,而在如此年纪就能到达这样的修为,着实是十分少见的。 而且他还注意到,这个叫司马光仪的少年在上场以后,同幽王还鞠了一躬。 似乎是注意到齐安在看那个少年,幽王笑啦笑对齐安解释道:“本王说过,在我心中你我早都是一家人,所以我就先派出这个少年把一些没必要的障碍替你扫除,等到你出场的时候,他自会向你认输。”。 对于幽王的这番友好言语,齐安却没有多的表示,而是继续看向了场中。 “哈哈哈!兄弟们!这么个混小子也敢妄称是杀手!我来向会会他!”另外一人则就要长的人高马大太多,看着眼前身高只到自己胸前的少年他笑了。这笑声中尽是司马光仪的不屑和鄙视。 连带着这大汉身后的一众下人也笑了起来! 齐安看得出来这个大汉应该是真的抱着来比武招亲的心思来的,可惜这比武招亲因为他的提前到来,这比武早就又变了味道……里面的谁早就不像看上去那样平静。 “嗯那我也有个规矩……输给我的人,只会死!”司马光仪腼腆一笑,对着那个回道。说着,他从背后的包袱里取出一口比一尺略长一些的刀。 那口刀没有什么出奇之处,与平常的砍柴刀也没什么区别!要说有区别,也是上面大大小小有十几个豁口,卖相也实在不敢过多恭维! “哈哈哈!一把破砍柴刀还想杀我们少爷!这是把刀都没玩明白呢吧?” “小子,你知道我们少爷是什么,修为吗?归一境界,你还是回家玩泥巴去吧!” “哈哈哈……说的是啊!你杀个老子的鸟!” 司马光仪话一出口,便惹得一众大汉笑得更欢!大汉听着身边人的奉承自是十分受用。 在齐安看来,有一说一这大汉有着归一境界的修为也着实算是不错了,但对面的少年境界却要高他太多。 “那我就杀个玩玩!”司马光仪眼中露出了嗜血之意,嘴角却依旧挂着笑意。他明明只是个少年,这个时候却嗜血的,像是一头野兽。突然,只一道白光闪过,一颗汉子的头便滚到了地上。 又仿佛只是几片雪花遮盖了人的视野,让人们并不能很清楚看到,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直道猩红的血喷在其他几个汉子的脸上。一众汉子这才注意到,刚才和他们谈笑的一个人已没了性命!而他的血在这漫天苍茫的雪地是是格外刺眼。 “我说了我是个杀手。”齐安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笑的人畜无害就像邻家的阳光少年一样。可他手上那口还滴落着血的刀闪出森森白光,却让一众汉子都不敢去看他。 而谁都没有想到,这个少年说杀人竟然就是真的杀人。 齐安看到这里,冷冰冰看向幽王道:“所谓比武不该是点到为止?”。 有了齐安发言在前,那些和这汉子一起搭伙来永安的人也出来言语: “是啊!这怎么能杀人吗?” “我知道我们几个来是想碰碰运气的,可谁说是来让我们送死的?” …… 这时幽王却发言道:“规矩是我父皇定下的,可是规矩里又说不能杀人吗?”。 他话一出,刚才和吵闹的众人立刻哑口无言。 话罢,他还别有深意看了一眼齐安,意思是在说驸马,我这可是在帮你扫除障碍,你可不要不领情。 前面有了那大汉身死,底下擂台下也一下不镇定了,他们之中有的自认于江湖来说他的修为也是不错的了。可少年毫无防备的一刀,就是他们自问也是防不下来,且就即便给了他们防卫,他们又能防的下来? 他们扪心自问,要是把大汉换作刚才离少年再近一些,那人头落地的便是自己。不由得他们也是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 “兄弟们!别怕!看我杀了他!但终究还是有个不怕死的。 来人持着双剑,面色消瘦,约莫三十岁左右的年纪。 而有人也认出了他:“这不是燕赤峰吗?他竟然也来参加这次比武招亲了?”。 看着擂台上那个拿双剑的人,幽王则好像很了解他一样给齐安介绍了起来:“燕赤峰,是书院学子出身,学成以后,没有入仕途,而是在南方各地游历,如今修为是窥机初境,但……可惜了………”。 随着他话罢,齐安就见燕赤峰的双剑被司马光仪给折断,然后命陨当场。 这个时候,齐安才又意识到,这个少年有些不简单。 而在连杀了两人后,这个叫司马光仪的少年也仿佛露出了他的本性,他双目中带着嗜血对着擂台下的人叫嚷道:“来啊,你们一起上啊!只要能撑过我三招不死,就算是你们输?”。 被两人二人,众人一方面害怕这个少年,但另外一方面又都想着做明珠公主的夫婿,于是试探性问道:“你说的可是真?”。 “这个做数,本王准了。”这个时候幽王发了话。 见他发了话,下面的人都表现迟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比如一个独眼剑客,原本他还是没有多少底气的,但听闻司马光仪这么讲以后,被幽王也准许了,他上台道:“你这少年郎却是有些狂妄自大了,看我如何杀你!”。 话罢,他自认自己这话说得是没有一丝认怂的意思的。可他语气里的底气不足,却是任谁都听的出来的,他这话不过是故作狂妄,给自己打底气而已。 听闻这话,司马光仪嘴角挂起了一丝笑意,显得有些兴奋,拿出一块破布放在地上后,对这独眼剑客道:“我要是待会杀你以后,从你身上洒出的血若不能都洒在这块布上,就算是我输。”。 此话一出,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众人相信,少年杀对面的独眼剑客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可是把人杀死,还要把他的血准确洒落在布上,这个就有些让人觉得夸大其词了。 看到这里,齐安不仅对幽王道:“你是从哪里找到这么一个人的?”。 幽王则得意笑着道:“这是秘密。”。 实际上在场各位人却知道,这是很早之前,那位楚先生给幽王留下的后手,用当事人楚先生的话来说,这是他留给幽王的“棋子”。 听着司马光仪的话,独眼剑客刚在心中冒出的底气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 而二人从未谋面,可看着少年嘴角的笑意,独眼剑客内心莫名多了几分恐惧:“你……你这不免太看不起人了?”。 “你觉得我在说大话?”司马光仪说的很轻松,可眼中的嗜血之意已是不再压抑,且他一张清秀脸上满是狰狞之色,像极了一头发狂的野兽。 “啊!”一声惨叫声响起,一颗人头便又滚落在了地上,正是那独眼剑客的,而自他身上洒落的血,却是不偏不倚都洒在了那块布上。 这一幕,算不上什么赏心悦目,直叫人看着倒吸凉气。 到了这里,比武台下的人虽然还有很多,但却迟迟没有一个人敢上来,而人又久久没有散去,因为他们都不甘心就这样草草离开。 而见没什么人上擂台,司马光仪的目光向齐安看了过去,随后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战意。 幽王注意到了这一切,故作生气道:“叫你来是帮驸马的,你盯着驸马干什么?”。 被这样一呵叱,少年才又收回了目光。 不过对于这幽王是真献好心,还是故做如此,齐安也已经不想去深究,总之一句话,幽王是没安什么好心的。 这个时候,司马光仪看着一众人吼道:“你们一起上吧,我若三招杀不了你,便算我输!”。 他这话一出,下面一众人道: “你这话是真还是假?” “此话若做真,我要为我兄弟报仇!” “我也一样,我也要为我兄弟报仇!” …… 话罢,一重来此比武招亲的汉子全部冲上了擂台。 但看着这一众汉子上来,司马光仪却露出了诡计的笑容。 猛得一声巨响,似是惊雷响起,又一道白色电光闪过,齐刷刷数十颗头颅飘落在了雪地落。 齐安看得清楚刚刚这一道电光,实际是少年出的刀,只是因为他速度太快,在一般人眼中,便成了电光。 见到这等场景,还活着的一众汉子吓得连滚带爬开始逃窜起来,在他们上早就不复刚才的得意,每个人混在人群里就要逃走!可少年不会如他们意。 他诡异一笑,然后道:“来到擂台上,就要做好身死的准备,来了又要走,你们当这里是什么?想走?哼,那那么容易!”。 似一道鬼影,司马光仪完美的贴合在了漫天飞雪之中。众人看不见他的一丝身影,只能看到一道道白光闪过和一颗颗人头滚落! 像是被困在笼中的牲畜一般,平日里这些在外纵横江湖的汉子。此刻他们也只能任人宰割!他们之中,有的的是江湖草莽,有的却是南方来的公子哥…… 可无论此前他们是什么身份,他们却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的命如此不值钱! 原本这一众汉子临时组建也是团结的如铁桶一般。可少年的刀下,这铁通也被砍了开来。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刚才还称兄道弟的兄弟情义,汉子们也早抛到了九霄云外! 约莫半盏茶功夫后,司马光仪显露出了身影。可原本的几十个大汉,也被他杀的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人。 “你……你……欺人太甚!”看着被眼前这个恶魔板的少年杀的满地的尸体,一个瘦高个子的青年男子心中的恐惧也少了一些。这些死去的人中,不乏也有他的至交好友。 提起手中的大刀,青年瞪大了眼睛向少年砍去。他的这口刀连几尺高的大石都劈得开。他就不信这混小子能接得住!可事实却没他想得那么好。 没有任何的声音!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下来!青年男子只看到了三道白色的光。一瞬间,他感觉这个世界和他无关了。他再也听不到,也看不到这个世界了! 一场杀戮结束,司马光仪刀上已是沾满了血液。他身上却是一丝血色都没有染上。他捡起之前放在地上的破布把刀上还温热的血慢慢擦去,又用手抹去了额头上的几滴汗珠。仿佛刚才,他只是做了个热身运动,和杀人谈不上多大关系。 他明明只是个腼腆少年,但不知为何,这一刻的他看起来,活像是从地狱里而来披着少年人皮的恶魔。 看着这满地的血迹,尤其是在雪白的雪地里显得越发明显,齐安不禁向幽王发问道:“幽王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幽王却笑着道:“本王帮着驸马肃清一些障碍不好吗?”。 齐安看着他伪善的笑容,没有说话,而是提刀走向了擂台上。 而随着他上场,在迎凤楼里的武九凰也注意到了他的身影,虽然早现听说身边的人说齐安已经回了永安,不过现如今真的看到他回来,她真正放下心来。 齐安这边,他见这个叫司马光仪的少年满是戾气且杀了这么多人,自是不想留他性命。 另外一方面当齐安上了擂台之后,幽王却悄悄带着身边的人准备离开擂台。 而齐安和那少年交手,却是没有发现这一切。 …… 皇宫这边,昏迷了多日的周皇今日却奇迹般醒了过来,虽然相比较平日,自己现在的脑袋虽然有些昏昏沉沉,但总算是好了许多。 随即,他便觉得自己肚子有些饿,叫来了身边的人给自己做了一桌子菜吃了起来。 一阵酒足饭饱后,他这才又向大太监总管赵廉问起来近来的状况。 他道:“近些日子以来,永安有什么趣事发生?”。 赵廉本是打算将近来永安的实际状况想直接说出来的,但他想了想后觉得,若时候把近来永安发生的事情直接说出来,周皇不一定承受的了。 于是便编纂了一件趣事道:“有啊……比如前些天有个老翁……”。 他这般东拼西凑出的东西,倒真逗的周皇开心笑了起来。 只是周皇在开心过后,面容又黯淡下来,他赶紧得到,自己这次能醒过来,并不是说他的病就要好的前兆,而是他大限将至回光返照而已。 临近生死,他怕的却又不是生死,只是回顾自己这一生,前半生他陷在争权夺利之中,后半生坐到了这九五至尊之位,但却又成了孤家寡人!看似妻妾成群,但那些女子却都想的是怎么讨好他,看似有几个儿子,但几个儿子却想的是如何争权夺利。 如此想来,他虽是皇帝,去过得连个乞丐都不如…… 想了想,他对着赵廉说道:“赵廉啊……你说朕把兵权给明珠丫头,是不是对她不公平?这丫头这一辈子本就过的苦,我这么安排她,是不是……哎。”。 “陛下,怎么会呢?咋家觉得这是对公主莫大的恩赐,感谢你还来不及呢?”赵廉谄媚笑到。 周皇听到这里却是冷笑一声道:“是吗?”。 他本意是想从赵廉这里想听些真话的,但得来的却是一如既往的奉承。 见到周皇冷笑,又想到他的喜怒无常,赵廉赶紧跪了下来道:“陛下喜怒,狗奴才说错了话当不得真!”。 若是按照以往,周皇发起脾气来却是要把赵廉拉出去让人打上几棍,但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他却又生不起多少起来,摆了摆手又道:“那你给朕把秦王爷叫来,我们老哥两个好好聊聊。”。 虽说按照以往来看,秦王爷大概率是不会来宫里的,但如今自己都病入膏肓,他总该会过来的。 想到这里,他感叹笑着道:“老哥啊老哥……还是你身体好啊,皇弟终究要走在你前面啊……”。 可是他正这么说着的时候,对面的赵廉脸上却露出聊犹豫的神色。 见他还没有动作,周皇皱眉道:“你怎么不去啊……站在这里干什么?”。 “陛下……这……” “有话快讲!” 周皇看着赵廉扭扭捏捏大骂到。 这时赵廉才说出真话道:“秦老王爷在几天前就已经没了。”。 “什么?”周皇瞪大眼睛,似是不敢相信。赵廉则犹豫以后,将秦王爷去世的细节告诉了他。 原本周皇醒来还算是精神抖擞的,但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立时萎靡了下去,回想起自己这位秦王哥哥,他性子不骄不躁,也没什么大的志向,但小时候自己受罚的时候,却是他每每替父皇求情。 那些时光现在想着平淡,但却永远都不会复还。 想到这里,他不仅老泪纵横。 但他终究是帝王,不会轻易向人显露自己的心情,稳住自己心情以后,他对着赵廉又道:“那你去把鲁王和贤王,还有幽王叫过来,这三个孩子虽然有的不成器,有的小时候调皮捣蛋,但都是朕最喜欢的皇儿。”。 话罢,他便示意赵廉却把他们叫来。 赵廉听闻后面色犹豫,但还是去照做,很快鲁王最先跟着他进来,只是如今的鲁王披头散发,双眼看着无光,呆呆傻傻,哪还有点平日里的王者气度…… 这让周皇看了生气,大骂道:“你好歹也是皇室子孙,这幅模样成何体统?”。 但鲁王却是呆傻笑了起来。 这却让周皇察觉到了不对劲,质问赵廉道:“这是怎么回事?”。 赵廉则是碳了口气道:“自从去年三月开始,鲁王就经常郁郁寡欢,直至现在成了这副模样。”。 但其实更主要的原因是,他见永安只有幽王一家独大,自觉没有可能再争夺皇位,整日胡思乱想,最后就成了这幅模样。 而看着自己儿子呆呆傻傻,这让周皇心中又是一痛,他更是在想,要是儿子生在普通人家也是好的,就不必遭这罪了。 又看到幽王和贤王没有过来,周皇又道:“他们呢?”。 这时赵廉则又犹豫了起来。 而见到他犹豫,周皇来气道:“到底怎么了?”。 随即他又道:“朕已经有个心理准备了,你只管说!”。 赵廉这才讲到:“贤王殿下在秦王爷之前就先去了……”。 “什么?皇儿的身体一向都很好,怎么会……”听到这里,虽然周皇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但真的听到以后,却又怎么都接受不了。 “那幽王呢?” “幽王殿下做的那些事情,陛下应该很清楚否则陛下也不会分兵权给明珠公主了!” 听到这里,周皇面色铁青,大骂道:“这个逆子!”。 他顿时想起,这个逆子自从出狱以后,就没有做过一件好事,先是结党营私控制了边城守卫军,后又笼络满朝文武,他是准备想哥什么,想造反吗? 一想到这里,周皇就越想越气,他如今苏醒过来,自是可以再从明珠公主那里收回兵权,所以自然不怕幽王这个逆子。 想着,他对着赵廉道:“你叫那个逆子来进宫。”。 而且他记得这个逆子虽然以前就做过一些糊涂事,但本性还是不坏的。 而正说着,一道格外雄厚的声音,在整个大殿都响了起来:“父皇,不必唤儿臣了,儿臣自己已经来了。”。 见到这个逆子前来,周皇起先是真的像想大骂他,但想到自己反正时日无多,这天下大不了给他就是,反正这小子也算有能力,想着他准备像普通人家的父子那样好好聊聊,谁知他发现在幽王身后来的还有满潮文武。 这让他察觉到了许些不对劲。 周皇不解看向赵廉道:“你告他们朕醒过来了?”。 赵廉则苦笑摇摇头。 其实对于周皇会醒过来,幽王是深感意外的,毕竟要是周皇还陷入昏迷之中,今日的政变会容易很多,不过如今他们已经将整个皇宫都给控制,周皇醒不醒的过来都一样。 随即,幽王向齐兴国示意了一下。 既然是要发动政变,总得有人先开头,齐兴国当然知道这眼神是什么意思,虽然在心中有着一百个不愿意,但前面幽王刚把他们齐家保下来,他们多少得出点力。 捋清脑中的思绪后,齐兴国走向周皇跪下道:“陛下,老臣如今有一事想告诉陛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周皇没有多想:“但讲无妨。”。 齐兴国向周皇又拜了一礼起身后道:“如今大周国局不稳,陛下又常常陷入昏迷之中而幽王殿下年轻有为,陛下是不是该考虑让位一事?”。 有了他开口,往后一众大臣也说了起来,他们先是对着周皇歌颂功德,而后又是说明如今的时局是多么动荡……可无论话说的怎样,透出的思想都是想让周皇退位。 一众人滔滔不绝说完后,最终所有的声音又都汇集在一起,然后跪下齐声道:“请陛下三思!”。 声音此起彼伏,也震得周皇心神一次次发生变化。 周皇听到这里,气得大骂道:“三思……怎么三思?你们就是要让朕退位啊!都反了!反了!来啊,侍卫何在?给我把这些乱臣贼子都拉出去砍了!”。 可过了许久,除了他的声音在大殿里不停回荡之外,却迟迟没有一个人进来。 幽王这时起身道:“父皇,你看……人心所向,连侍卫都希望陛下退位!在皇儿看来,父皇年事已高,该是到退位的时候了。”。 “你们……这是要逼朕吗?”周皇气得头痛欲裂,脚步趔趄跌坐在皇椅上。 这一刻的他,不复往日威严,像极了穷途末路的一只野兽。 而就在这个时候,自大殿以外,一道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陛下觉得这一幕熟悉吗?”。 来人身穿白色孝衣,面容清丽,一双眸子偷着清澈和火热,却是消失多日的孟月夕。 原来,就在昨天夜里,齐安最终还是根据临南街卓不凡留的蛛丝马迹,最终还是在城外找到了孟月夕。 二人见面后,都有着对各担心,但为了最终的大计,二人则是先将想法交流,按耐住心情,制定了一个计划。 那便是明日幽王若在宫中发动政变以后,孟月夕先行带着季青秋等地瓜帮一众人先来稳住皇宫。 另外一方面,齐安作为幌子去比武,然后陆莜嘉潜入迎凤楼带着武九凰去调集那十万兵马来稳住永安城的边城守卫军。 若是时间合适,此刻齐安和陆莜嘉,以及武九凰都会赶来。 在场的一些人,虽然知道孟月夕的身份,知道她是红相楼背后的东家,但也只当她是一个有些手段的江湖女子而已。 比如齐兴国大手一挥派遣过来人就要把她给赶走。 可突然,一道剑光闪过,靠近孟月夕侍卫当场就没了性命,众人这才看清,在孟月夕面前多了一个独臂老人,正是飘雪剑季青秋。 对于这位老人,在场众人也都熟悉。 到了这里在场人虽然不相信,但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美得不像话的女子正是地瓜帮的帮主。 对着对自己横刀而来的齐兴国,孟月夕接下来的这句话却让在场人心中一惊:“大伯!当年你害我爹入狱,陷害我们一家,如今连你侄女齐环琳也要杀吗?”。 齐环琳这个名字,在场一些人或许很陌生,但对齐兴国来说,这个名字却一点都不陌生,这正是他二弟齐兴邦长女齐环琳的名字。 但看孟月夕的相貌,别说众人不相信,就是齐兴国本人都不相信,当年的齐环琳虽然出落的水灵,但断然也长不到如今这种只是一颦一笑就足以勾走男人魂魄的地步。 大殿之外,陆续赶来的齐安听着殿内孟月夕的言语,却是留下了眼泪:“姐姐……我说嘛……这个不让我做,那个也不让我做!”。 虽然长久以来,孟月夕对他的好,一度让他觉得莫名其妙,可如今听到她亲口承认,他听到直觉得胸口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一旁的陆莜嘉在听完那一切后道:“这么说……你是齐兴邦的长子?”。 虽然她一早就猜到了答案,但如今真的知道答案后,她还是觉得震撼。 谁能想到,当年护国公的那把大火,并没有把齐兴邦的两个子女烧死,反而在多年以后,一个成地瓜帮帮主,一个成了书院三先生。 想着,她对着他道:“其实……明珠公主一直都很记挂你,等待会她来以后,你把什么都承认了吧。”。 齐安点了点头。 而大殿内,齐兴国听到孟月夕道:“胡说!我那侄女当年早就不在了……她怎么可能是你这幅狐媚模样!”。 孟月夕则是冷笑着又道:“大伯当年一把火把护国公府烧了个精光,我虽然活了下来,但是一张容貌却是彻彻底底毁了!多亏后来得一位修行前辈救下,替我重塑了容貌,送我回来报仇!”。 齐兴国则是又大骂道:“胡说八道!”。 见是齐兴国还是不相信她,孟月夕则将外面的齐安叫了进来。 见到齐安进来,最先感到惊讶的就是幽王,明明这会的齐安该是和司马光仪打斗才对,但是那司马光仪,又哪里是齐安的对手,齐安和他周旋一会儿,眼前陆莜嘉得手以后,他就一刀解决了他。 齐安这时又道:“齐兴国……对于你这种人,我还真不想认你做大伯!”。 而他话一出,大殿之内一片哗然。 谁又能想到,齐安会是当年齐家小公子? 可是也是齐安话之后众人才又发现,其实仔细一看齐安的容貌实际和当年的齐兴邦是有几分像的,更甚至于他的眉宇和齐兴国也是有些像,只是再次以前,却无多的人去注意。 当然,比起齐兴国面色更差的就是周皇,因为若是齐安和孟月夕真是齐兴邦子嗣的话,那就意味着当年护国公一案,根本不是先底误判,而是他为了谋权篡位编撰给先帝的。 所以他情绪尤其显得激动:“胡说!简直胡说八道!”。 但是齐安和孟月夕却早早就预料到了他的态度,而是将一卷卷轴扔在了地上摊开。 然后齐安缓缓道:“这是当年护国公一案的卷宗,陛下干了什么,上面写得清清楚楚。”。 这份东西,是孟月夕这些日子以来,在大理寺中得到的,不会有假。 众人看到后,也是心知肚明除开近些年新进官员,其它一些官员对于当年的事情是最为了解的。知道在卷宗上是造不了假的。 前面知道秦王爷去世,加上儿子中一个去世,一个疯癫,一个如今又来逼宫,这些彻底将周皇给逼疯,他竟然拿起卷轴,疯疯癫癫大叫了起来。 而另外一边,幽王则是道:“倒是没想到驸马爷竟然还有这样一层身份?只是……如今我要做的事情,你都看到了……”。 “所以你想杀人灭口?”孟月夕看着他脆生生说到,然后拍了拍手,进来的竟然都是地瓜帮的人。 而此时的大殿外,也全权都地瓜帮给控制。 幽王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他的皇帝梦就此破灭。 大殿外,武九凰赶来,从陆莜嘉那里知道了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