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屏听风闻君意》 第一章 初始 血...全是血...... 眼前的所到之处都是猩红的血雨,杀伐之声更是愈发地悲切。 “不好!撑不住了!” “快!快去保护少君!其余的守住阵法!” “啊!” 兵刃相接的场面铺垫了数不清的身首异处的尸体。身着黑服身受重伤的士兵们不顾自己的重伤仍旧奋力施以咒术支撑起薄弱的灰色防御墙,只为给城上满脸悲戚的男子争取最后一点时间。 整个昏黄的城池混杂着嘶吼和哀嚎,男子银灰色的眸子微微闪动,黑色的发丝在这硝烟之中微弱摆动。男子定了定叹出一口浊气,立即用手结出红色法印,银灰色的眼眸光芒大涨。 顷刻间,城池之上铺天盖地的黑云形成一个巨大的结界,为损伤过重的守卫们撑起了后盾。由于法力损耗太重,男子眉头微蹙嘴角溢出鲜血,两鬓爬上了几丝银霜。 “君上!不可!” 佩剑的将领还未来得及跑到男子身边护驾就被一阵金光震得灰飞烟灭。 “洬兮!你快停下,封洬兮!” 身着华服的女子不顾被裙摆绊倒的伤口,一路躲避斩杀冲到被叫做洬兮的男子的身边将其接住。 “洬兮,你怎可不顾自己的安危动用了本源禁术,你又怎可不顾我和两个孩子......” “别、别哭......此番天界打着诛邪祟护安危的旗号突袭定是早有准备,魔界里已经出了叛变的人,不安全了,咳咳” 一大滩血从封洬兮的嘴里涌出。 “我既作为纯魔血脉又是魔君,岂能看着我族人如此惨烈地死在那些宵小手里......” “仙魔妖三域早就动荡,他容与从魔域地界抽走了上古灵蕴还不知足,如今以天界为掩护打起了我儿身上灵源的主意,可恶!咳咳咳...说到底,是我没用护不住你们啊......” 封洬兮的手臂和脖子上黑色的纹路还是显现暴走,痛苦难忍。 女子着急地一把撤去自己身上累赘的华服装饰,一头青丝飞散,青绿色的微光闪现,封洬兮立刻抓住女子打断了她的施救。 “没用的,本源禁术已开,无法回头了......榆梓,你,你现在快去宫内带两个孩子走,快,快去,你定要护得他们周全!” 封洬兮费力的支起身子,将一枚玉牒令牌交予榆梓手中之后便踉踉跄跄地向战场中独自伫立的那个人走去。 榆梓紧紧攥着玉牒,已然顾不得自己披头散发疯疯癫颠地形象,向宫内跑去。 宫内之中,不论老幼妇孺皆成了遍地残破不堪的尸骸,几名天界士兵举起刀戟向两个年幼的孩童逼近。长一点的男童用自己的身躯挡在了年幼的女童面前,银灰色的眼睛闪动着无法遮掩的恨意。 女童则是怯生生地躲在男童身后,朱红色的眼眸里透露着不安与惶恐,小手更是紧紧地攥着身前男童的衣袍不肯撒开,生怕眼前唯一的亲人也遭遇不测。 女童咬着嘴唇还是忍不住地晃了晃男童的衣袖,开口道:“哥哥......我怕......” “乖,不怕,有哥哥在的,谁也动不了你!”男童转身轻轻抱了抱女童,给她以轻柔也最无奈的安慰。 “可是,为什么他们都倒在地上不动了,他们刚刚还在陪我玩的......” 男童顺着女童手指的方向全部看过之后,瞬间失语,只得紧紧将女童护在怀里尽量不让她记住这遍地的血腥。 一旁的士兵握着刀戟的手微微颤抖,因为在他眼里,眼前这两人宛若人间再普通不过的稚童,根本和魔界少君扯不上关系。 另一士兵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用胳膊肘推搡了他一下,小声说道,“再怎么像不懂世事的稚童,那也是魔界少君,我等此番得天尊的令就是抓捕他们的,你可别想什么不该想的,回去可不好交代!” 听完一席话后,士兵咬咬牙,握紧了手中刀戟准备刺向没有任何还击能力的两个孩童。 突然宫门一声巨响,榆梓站在门口震碎了门墙上的所有装饰,满眼都是肃杀之气,在看到天兵们举着刀戟对着两个孩童后,榆梓身上的煞气更是爆发地更加浓烈。 大袖一挥掀翻了几名士兵又一个飞身冲向另一名士兵掏出其心肺,之后动用法印将剩下的几名天兵一一斩杀后,才带着满身血污踱步走到孩童面前。 “敢动我儿,找死!” “母皇!” “娘亲!” 榆梓立刻抱住两个瑟瑟发抖的小人,脸上满是怜惜心疼,如果晚来一步,她的两个孩子只怕早就成了天兵刀戟之下的孤魂。女童高兴地在榆梓的怀里摆动着小脑袋,男童虽说倒在榆梓的怀中,可他的双臂依旧紧紧抱着他视若珍宝的妹妹。 “娘亲,爹爹呢?爹爹说好要来给我看魔域最美的金骸花的。” “你乖乖听话睡一觉,爹爹很快就来了。” 说完,榆梓立刻抚上女童的脑袋让其昏睡过去,男童立刻迎上前抱住女童又满脸担忧地看向榆梓,小声询问:“母皇,父君他是不是.....?” 榆梓为男童整理好衣袍和发鬓,轻抚着他的脸柔声道,“彣彧,答应母皇,替母皇和父君照顾好你妹妹,好不好?” “母皇,这是怎么了......我......” “彣彧,没时间了,你快答应母皇!” 男童立刻双膝跪地,定定地看着榆梓,说道:“彣彧发誓!定不会辜负母皇和父君的嘱托!可是母皇......妹妹体内的灵源本体如不想办法藏住,只怕往后上天入地,她都躲不过天界的追捕啊!” 男童话音刚落,榆梓立即施法从自己的心口抽出全部心魂,交到彣彧的手里,点点绿光还在不停地跳动。 “她体内的上古灵源一直以来就是我魔树本体守护的,若不是当初容与那个老贼趁我元神不稳,偷走了我树上的灵蕴,你妹妹现在也不会成为那凶煞灵源的宿主了” “事到如今也唯有我的心魂才能稳固住她体内的灵源。彣彧,你快用咒术将我心魂炼化注入她体内,这样一来灵源气息将能隐藏,只是我命不久矣,往后,魔界的重担只能由你这个少君扛了......” 说罢,榆梓脸上挂着悲切的笑容,身下开始蹚出越来越多的鲜血,双手也渐渐虚化直至碎裂成点点荧光飘散在空中。封彣彧连流泪的时间都没有,立刻将榆梓心魂注入,然后背起昏睡过去的女童开始四处躲逃。 战场之上,封洬兮拖着沉重身子一路斩杀来到了伫立着的男子面前。 “呵,向来有自己行事做派的思言上神,原来也会被利益驱使。” “洬兮,别来无恙。”一袭白袍的男子缓缓转过身来。 “我本无意于领这龌龊差事,亦是知你纯魔血脉不屑于做那阴损之事,可我手握冽羽剑就不得不被天界差使,不得不担着上古神器的神仆之名为天界效力!” “哼!好一个不得不!想来你我互诉愿景只是为了如今这一着,既然你我立场不同不如痛快打一场,倒教我了了心...咳咳咳......” 思言立即接住了命不久矣的封洬兮,衣袂飘飘的白袍更是点点红星,甚是扎眼。 “你这是何苦呢,我不会和你动手,更何况你,总之,这场战事我不会插手,若你有什么需要嘱托的,我定会去做!” 封洬兮艰难地攀住思言的衣袖,恨不得生生撕扯出一个洞来,可想说的话语更是从嘴里艰难地蹦出来。 “思言,你...我本源......同期而生,却、却没想到竟是这般境地,我、我的影殒剑你得替我藏好,更是务必、务必让天兵放过我儿......我,呃。” 封洬兮话未交代完,便瞪着眼睛没了气,不过一会儿尸首便化作了灰烬,消散在这战场之上。 “话未落人气绝,洬兮,我能做的不多,做得到的定会去做,是我天界欠你的!” 思言瞬时化作一道白光前去寻找封洬兮的两个孩子,而藏匿在尸体下的黑影看着白光微微眯起了眼睛,“哼,这四海八荒的眼睛都盯着,她注定是牺牲品,护不住的......” 玄风山上的雅居内,一个女孩躺在床上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额上更是冷汗连连,姣好的面容因为梦魇显得苍白了几分。忽地她猛烈睁开眼大叫一声,玄风山上的鸟兽四散,她却坐在床上久久未曾回过神来,直到她看到了床榻边收起术法的身着银衫的男子。 女孩眨了下眼低头看着只着里衣的自己,不好意思地往被窝里挪了挪,耳根更是烧红得不行。 “大,大师兄,你怎么...怎么在这?” 银衫男子将女孩的举动都看在眼里,脸上的落寞转瞬即逝,高立的发冠和额前的几缕青丝,倒是将其五官衬托得十分出挑,轻启的红唇流出的声音缱绻着一点温柔。 “许是门内要新收弟子,听瑶忙里忙外太累就梦魇了,所以我用静冥术帮你平稳了下。” “啊?我又梦魇了啊,可我怎么就是记不起梦到了什么呢,不过还是谢谢文昀师,呃,大师兄了,那个,师兄我......”,听瑶说完有些尴尬地挠挠头,看向文昀师兄的脸也有些微红。 “是师兄唐突了,听瑶如今已是十六,我自是不能像小时候那般待你,你且换好衣裳再去门厅见师父。” 文昀说罢起身挥了一下袖袍,桌上立即出现一壶飘香的热茶,尔后便大步离去了。听瑶见状抱着被子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看了看文昀走远的身影,马上嘭地一下关起大门捂着心口大呼起来。 “哇,真是的,怎么又被大师兄看到这副糗样了,啧,怎么只要梦魇大师兄都在呢,唉,郁闷死我了。” 青丝散乱衣衫不整的听瑶拍了拍胸口大步走到桌边嘬了一口热茶,不禁发起呆来。对于听瑶来说,她根本没有年幼的记忆,不知家在何处父母是谁,只知道醒来的时候就差点被邪祟给吃了。 是文昀师兄出现用剑术杀了邪祟并将她牵到了师父面前,回了玄风山学习穿衣吃饭,学习斩妖除魔,在听瑶的心里,文昀师兄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想到这里,听瑶的脸又开始红了起来。可还没把思绪迁回来,大门嘭地一声被震开,听瑶吓得手一抖,茶水洒了一地,那是文昀师兄给她热的茶,可惜了。 门外的男子一袭灰袍,发冠上的玉簪晶莹剔透,额前的两束龙须飘动着,很是英气。 “呆瓜!你要磨磨蹭蹭到什么时候啊,今天要选拔弟子了,你不是......” 男子踏进门看到听瑶后不禁一愣,听瑶回头看向男子的时候,青丝赤足,宛若一只懵懂的初生精灵,俏皮懵懂。 男子耳根微红,很快低头走向一边,用术法将地上的被子一把罩在了听瑶头上,嗫嚅道:“你一女孩子家家的,成何体统!还有,师父不见了不说,你作为师父的女儿你倒是勤快点露脸啊!” 听瑶慌慌张张一顿乱抓终于把被子薅了下来,可头发已经乱糟糟的了,衣服更是滑向一边,歪七扭八的。 还在四处看着男子一回头差点一口老血给噎死,听瑶则是气鼓鼓地大喊:“喂,宥忞,进来敲个门会死啊,知道女孩子家家的你还擅闯,还有,你叫谁呆瓜?!” “我,我以为,你还在睡觉,那你,你赶紧梳洗,不跟你说了,我先去找师父。” 宥忞有些慌乱地快步离去,听瑶关上门,换上蓝色衣裙,嘴里还在碎碎念:“哼,让宥忞做师兄真是让他占便宜了,不过没关系,今天选拔弟子后我也有师弟师妹了!” 说完还不忘将地上的茶杯碎片捡起,用术法还原放在桌上后再蹦蹦跳跳地出门去门厅了,而不远处石柱后的宥忞看着离去的听瑶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也向门厅走去。 第二章 玩闹 玄风山院落中,一个发髻散乱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倒在圈养零售的棚屋里,正拿着酒壶抱着音鳞鸟絮絮叨叨。 试图从中年男子胳膊下挣扎逃出的音鳞鸟的尾翎已经被拔秃了,不用说,人鸟大战显然是音鳞鸟败下阵来。 听瑶一路蹦蹦跳跳地来到棚屋,看到这狼藉地景象不禁叹了口气,在看到横七竖八醉倒的男子后,听瑶嘴角一勾眼珠一转,马上掐诀在用食指燃起一小撮火苗。 音鳞鸟看到听瑶的身影后楞了一下,在看到她手上的火苗后立刻掐起几嗓子呜嗷地叫唤,连翅膀上用作衣裳的金丝羽都拍掉了,可那醉酒的男人还是跟案板上的死猪一样,一动不动。 “还真是酒鬼一个。” 听瑶窃笑一声,火苗立即从听瑶的手里飞出直奔醉酒男子而去,听瑶兴奋地眼睛都快冒出火光了。 眼见火苗就要烧到一鸟一人,醉酒男子忽然一个转身而起,手里酒壶一转将那簇火苗快准狠的收进壶中掐灭。一旁拔秃噜皮的音鳞鸟看着酒壶上散去的黑烟松了一口气,尔后发现自己好像解脱了,于是撒着个腿丫子狂奔进院落的矮林里了。 先前还在醉酒的男子冷冷地睁开眼盯着听瑶,可不到一秒醉酒男子就扑在地上撒泼打滚了。 “阿瑶啊阿瑶,老子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喂,哦,不,拉扯大容易吗?你!你你你你,你居然要放火烧老子,真是太伤老子的心了啊,呜呜呜呜......” “师父......” “叫爹!” “额,爹......” “诶~这才对嘛!” 蓬头垢面的男人立即起身,得意地用袖子胡乱乱抹了一把脸后,英俊的面庞显露了出来,只是这插科打诨的气质实在是浪费了这等姿容。男人笑嘻嘻地把酒壶别在腰间,还安稳地拍了两下,正要上前和听瑶说话来着,突然一阵水劈头泼下。 男人瞬间呆立在那儿,嘴里还吐出一小点水,听瑶见状一个瞬间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他狠狠地擦了下脸上的水,凶巴巴地大喊道:“谁?谁敢泼老子飞辰的水,给老子出来!看老子不把你皮扒......额?宥忞?” 本来还恶狠狠地咒骂着的男人,一看来人是宥忞,立即又摆出满脸的委屈准备冲向宥忞哭诉一番。宥忞似是早就知道男人的招数,立刻挥手一躲,无语地看着他。 “停!飞辰,你可没用给呆瓜的肥料拉扯我,还有,我可不是你儿子。” “胡闹!叫师父!” 可飞辰的呵斥根本没有起到半天作用,反而显得十分滑稽。 “宥忞,都说了不要叫我呆瓜!!!” 宥忞踱步走向听瑶,一想到听瑶和小时候一样讨厌被喊呆瓜的样子,眼里的笑意是藏也藏不住。而听瑶看着宥忞则是气鼓鼓的,顺带翻了个白眼给他,可听瑶不禁心想:“宥忞这家伙以前也没这么讨厌来着,怎的长大竟成了这般脾性。” 看着身着蓝裙梳起发髻的听瑶不禁又想到先前在雅居内见到听瑶的模样,宥忞的脸上突然飞起淡淡地红霞。本来还在生闷气的听瑶发现宥忞半天不说话忍不住看了看他,却见到一副“君如春色酒溢樽”的画面。 听瑶虽说感叹于宥忞这醉人的男色可还是忍不住凑上前担忧地喊着宥忞:“宥忞?二师兄?你怎么了?没事吧?” 还在神游的宥忞瞬间被眼前娇俏的脸吓得呼吸一顿,俩人仅有三指的距离,宥忞看着听瑶的脸,耳后的热气越发焦灼。觉得不妥的宥忞哼地一声反而也把听瑶吓得后退一步,脚下一个趔趄就要摔坐在一旁,宥忞顿时惊慌地想要上前拉住听瑶。而被晾在一旁许久的飞辰瞅准机会使了一个小法术,宥忞也脚底打滑摔向听瑶。 “听瑶!” “哎哟,我的屁股!” “哈哈哈哈哈,还怕老子没机会整回来吗?哈哈哈哈!” 宥忞整个身躯直直的撑在听瑶上方,一手护着听瑶的头部,可听瑶虽然还在龇牙咧嘴地呼疼可还是架不住暧昧姿势带来的尴尬,立即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抱怨:“师父,阿瑶摔得可疼了,你看,我的新裙子还破了这么大个洞,我这都还没穿热乎呢。” 一听到听瑶委屈地喊疼,飞辰立刻冲到听瑶身边,仔细检查听瑶身上有没有伤,而宥忞也是皱眉不语看着飞辰。 “听瑶,刚才......可是伤到哪里了?” “都怪我都怪我,是师父不好,阿瑶哪里疼,师父看看。” “哎呀,宥忞,师父,你们别担心了,我哪有那么不禁摔嘛,再说,刚刚有宥忞护着我呢。啊,对了,宥忞,你的手没事吧,快给我看看!” 听瑶把他的师父飞辰安抚好后,又立即拉起宥忞的手担心得翻来覆去得看着,宥忞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任由听瑶扒拉着他的手。听瑶检查一番后安心地呼出一口气,随即又有些懊恼得看着自己被划破的蓝色裙衫。 一旁的飞辰还在整理着自己恶作剧的痕迹,传音符瞬间到了飞辰面前,飞辰这才一拍脑袋想起,今年是在玄风山举行弟子选拔大会,于是赶紧御剑离去。 宥忞则是把地上音鳞鸟的金丝羽用术法集结起来,然后铺于听瑶身上,不一会儿听瑶一身蓝色的裙衫变成了鹅黄色闪着点点光芒的襦裙,整个人也显得更加灵动。 “这身衣服才衬你。” “真好看,谢谢你呀,宥忞,我都不知道你术法这么精进了,衣裙都能变出来了!” “谁叫你满脑子都只记得吃,你能掐诀御剑都是祖上开眼了。 “嘿嘿嘿,这吃嘛是绝对不能少的,不然长着舌头是编排闲言碎语用的嘛,那多浪费!诶,宥忞,什么时候你教教我术法呗,至少衣服破了我自己能补也行啊!” “不教!” “教我嘛,二师兄,好不好?哎呀,我这次肯定认真跟你学的!” 宥忞和听瑶俩人还在拌嘴胡闹,不远处的文昀却是皱着眉看了两人互动的身影许久。于是文昀深吸一口气,脸上又是一阵云淡风轻的温柔儒雅,缓缓向宥忞和听瑶二人走去。 “我当是你们两个怎么都不见了,原是在这里偷懒。” “大师兄。”宥忞和听瑶见到文昀走来后,都十分礼貌地行了正礼。 “师父都赶去玄风山的大殿了,就你们还在这胡闹。” “我们这就去,有劳大师兄挂心了”宥忞却是冷冰冰地回答着文昀,听瑶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揪手噘嘴低头三连齐。 “听瑶今天很好看,这身襦裙很适合你。” “是嘛是嘛,我也很喜欢,原先的衣裳划破了,这是宥、二师兄帮我做的。” 被文昀夸奖的听瑶瞬间美滋滋地回答起来,娇羞的样子像极了待嫁的女儿家家。虽说文昀面不改色的无视了宥忞的话,但听到听瑶回答后脸上的笑意隐去了一半,随即又浅笑一下,走到听瑶身边为她别上了菱花发簪。 “听瑶想当小师姐的愿望马上就能实现了,这个发簪就当我送给你的小礼物。” 听瑶摸了摸头上的发簪,脸上的笑愈发明媚:“谢谢大师兄,那我先去师父那儿了,师父真是的,跑得那么快也不带上我......” 说完,听瑶便唤出一把银红色的剑飞往玄风山的大殿了。宥忞正准备跟上,却被文昀抢先上前一步开口。 “你被上者仙地罚下修炼仙诀,眼下回去期限也快到了,可听瑶如今不过才十六芳龄,修道之路漫长无比,她自是比不得你,你可明白?” “大师兄这话倒是教我纳闷了,你这是看不起听瑶还是看不起我呢,这众所周知的事情还是不劳大师兄挂心。” 宥忞准备离去的脚步一顿,继而冷冰冰地开口说道:“对了,大师兄,玄风山结界可还需要加固?魔族和低阶妖族最近倒是频繁出现在这里,我觉得大师兄还是先去看看结界比较好吧。” “什么?!” 话音一落,宥忞便一阵风似的离开了院落,文昀却一人紧锁眉头呆立在原地许久,袖口下的拳头已然握紧得关节发白。文昀心中很明白,自多年前的那场魔族之乱后,现在的魔族根本就不敢也不能轻易的出现在三域之中。 妖族之势虽有见长可妖族碍于生存更是不敢轻举妄动,现下就只有天界几乎一己做大,不可能再去庸人自扰地找一些麻烦过来。但宥忞的话仍旧在文昀的脑子里不断重复。宥忞自上者仙地而来,不知因何事被罚至此潜心修习仙诀。 就算宥忞心有不甘想做些什么,以他的性子也决计不会用这种事来闲谈,或许,真有魔族和低阶妖族出动,这样的话也就意味着有人在背后欲要挑事。 文昀很快整理好思绪之后,想着还是先将门中弟子选拔出来再去逐一调查此事,随即立刻赶往玄风山的大殿。 只是待文昀赶到的时候,玄风山的大殿外早已齐刷刷地挤满了人。 看着这些满脸憧憬的年轻面庞,文昀没有任何感慨或是欣慰,不过这仙门长生的诱惑竟是这般的强烈,可是又能明白这些普通人的心情,对于他们而言,仙门长生孤寂也好过凡间一世穷苦罢了。 “大师兄,你怎么才来,师父刚刚念你老半天了!” “我不在的时候怕是辛苦听瑶了,师兄下次定不会这样了。” 浅笑的文昀看着听瑶头上的发簪,然后温柔地为少女拂去耳边一小撮发丝,只是还来不及开口询问听瑶飞辰的交代,飞辰的一个咒术就将二人召回大殿之中,在众目睽睽下文昀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手就显得十分尴尬。 “哈哈哈,今年在玄风山举办选拔大会倒是选对了,这可比我凌海门有趣,弟子还未选上,女儿女婿倒是先过眼了,飞辰师兄,你这也是太着急了吧。” “阿瑶不嫁!老子辛辛苦苦养的这么颗如花似玉的小白菜,别说这些个傻小子,那就是天界的猪来了老子也不让嫁!云怀信,你再这么说,信不信老子撕了你的狗嘴?” “师兄,你看我都叫怀信了,我能不信么?” “你!” “好啦好啦,师兄不是我说你,让这俩孩子在这大殿里当摆设啊,听瑶文昀,你们先归位吧,再这样下去就要耽搁正事了。” “弟子谢过怀信师叔。” 听瑶和文昀赤着脸回到座位后,半天不语。坐在听瑶一旁的宥忞看着脸红的听瑶,知道她是把怀信师叔的话听了进去,心下不禁懊恼起上座的那个仙风道骨又帅气的男人。 于是冷着脸将自己还未喝的果酒给听瑶递了过去,想是让她赶紧收收心思。 看着面前突然被递来的酒樽,听瑶立刻看向宥忞,咧嘴一笑用口型说着谢谢。刚还在生闷气的宥忞看见听瑶这副古灵精怪的样子,心里又开始荡漾了起来。 小时候那个呆呆傻傻的小闷瓜原来已经出挑成这般少女模样了,宥忞赶紧别过头只留着微红的耳根对着听瑶。 身侧的文昀早就把二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抿一口酒樽里的酒后,等着掌教宣布此次的选拔规则。 同样地,云怀信下座身着白衫的一男一女两个弟子,亦是凌海门比较出挑的,气质清冷的少女和凡尘不染的少年确实郎才女貌。 “喂,宥忞,今天怎么没看到云馥菀那个家伙啊,施薇歌和玉珥都在,没理由她这个掌上明珠缺席啊?”,听瑶挪了挪凳子,小声地和宥忞说着。 看着听瑶的样子,宥忞也忍不住学起她挪起凳子说悄悄话来。 “是有些奇怪,不过呆瓜!凌海门最看重那礼仪规矩了,你这么称呼少不得又要编排你了。” “哼,不是还有大师兄和你在嘛,再不行,师父他老人家更不会装瞎看着我被欺负啊。” 话音刚落,上座的飞辰一阵轻咳传来,听瑶和宥忞马上变成了乖乖弟子的样子,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只是听着掌教正在不紧不慢地说着规则。 第三章 私怨 “凡入仙门者,不可再留恋俗世情爱羁绊,不可再贪恋凡尘荣华富贵,一经发现逐出师门永剔仙根!修行之路漫长,妖魔未除更不可心生私念,还望参加弟子选拔的众人时刻谨记所说之规则。现在,选拔大会开始,开殿门!” 掌教说完之后殿门随即开启,原先早在门外等候的众多男女便陆陆续续地来到殿中一一站好,听瑶手撑着下巴,无聊地四处张望,心中还是无比感慨。 每年的弟子选拔都是人山人海,更何况玄风山和凌海门还是仙门里的两个巨头,来人之数想都不用想了。 但是能进这大殿里的是一年比一年少,许是选拔的门槛拔高了吧。 也是,有凌海门在的地方,就是要求规矩多,玄风山向来不太注重这些繁文缛节就会显得跟大家所想的仙风道骨有些差池吧。 但总归自己是真走运成了师父的弟子,也不知道今年会不会有人能进玄风山,再怎么佛系多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期待。 殿中掌教还在一一核对着参与者的身份,云怀信也正襟危坐地看着殿中的一举一动。一旁的飞辰整洁衣裳正好发冠的模样虽然有那么几分威严,但敲着座椅的手指还是透露出他对这种循规蹈矩的不耐烦。 “回两位尊上,参与者都确认无误,是否还需再斟酌着核查一遍?” “既然已经核实,我觉得还是无需再多此一举,你说呢,师兄?” “老、额,我也觉得不必,想来一路奔波上山大家都乏了,早些安排留宿之地好生休息,准备明日的第一轮选拔。” 匆忙开口的飞辰差点没崩住自己隐忍了那么久的形象,好在自己的三个弟子都在用眼神疯狂示意,这才及时改了口。云怀信也向掌教点了点头,立即按照秩序遣散殿中的参与者,客殿上的还在寒暄的几人都忽略了那匆匆一瞥的阴鸷的目光。 “今日只怕是累苦了师兄,怀信也就不打扰了,这就带着自己弟子去往住所。” “你知道就好,这规矩多的还没老子后面那菜园子一半舒服,你也赶紧回去休息啊,张口闭口也是那文绉绉的礼节,你不烦老子听着都烦。” “哈哈哈,是是是,怀信这就告辞。” 说罢,文昀几人便恭恭敬敬地对着云怀信施礼,施薇歌和玉珥也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回礼便跟着离去。 然而,玉珥回头的一瞬斜睨恰好与宥忞探究的目光对上,随即轻笑一下快步离去,只留着宥忞皱眉若有所思。 听瑶看着一脸苦大仇深的宥忞,似是早就习惯了他这个模样,摇了摇头转而跟在飞辰和文昀的身后去往偏殿。 “师父。” “叫爹。” “好吧,爹,我今天都没看到云馥菀那丫头在呐。这也太奇怪了吧。” 飞辰立即转过身来,有些无语地上上下下把听瑶看了个遍,弄得听瑶和文昀二人摸不着头脑的互看了一眼,想猜猜自家师父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我说阿瑶,你是真没记性还是故意的啊?那丫头从小到大在你这讨到什么好了,打架打不过你,抢吃的也抢不过你,好几个月前你去掏个马蜂窝把人丫头整成猪头,你都忘了?我看,你只要一在那丫头应该是不会露脸了。” 听到飞辰的话,听瑶瞬间尴尬了,她是真不记得自己把人整的那么狠,也不记得自己去捅蜂窝这么糗的事了,而且大师兄还在一旁听着真真是没面子。 文昀在听到师父这么一番话之后,也是忍不住勾起嘴角,看向听瑶的眼里满是温柔,但就在这个时候,飞辰又适时蹦出来拆台了。 “还有文昀,别以为老子不晓得你在打听瑶的主意,哼!” “咳咳咳...师父言重了,弟、弟子不敢。” “不敢最好,老子的阿瑶还没在老子身边呆够呢。” “师父,你瞎说什么呢,算了,我去找二师兄去,不然你们都要拿我寻开心!” 说完听瑶便气冲冲地跑开了,看着听瑶走远后,飞辰立即换成了一副严肃的威严面孔,身边也不断释放出威压。 好在文昀的修为也是实打实的高,不然早就撑不住了。眼见飞辰这般严肃,文昀自知师父有话要说,也是耐心等着师父发话。 “师父有话不妨直接告诉弟子。” “文昀,时候到了,你自己知道应该怎么做,届时我也会撑起结界替你护法,其余之事切记要处理妥当。” 飞辰的交待一出,文昀的瞳孔瞬间紧缩,袖口下的手开始收紧,心中叹道这样的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转而深吸一口气向飞辰道谢后准备离去,但飞辰还是叫住了他。 “算了,还是先处理你的事,听瑶那边我看顾着,你且放心。” “是,师父!” 交待好事情的飞辰和文昀也抬步离开,偏殿的走廊静悄悄的,隐匿气息许久的一道白色身影慢慢走出,眼底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暗光。 “好玩的事,还是要慢慢玩啊......” 回到玄风山山上的听瑶便看到坐在石头边盯着佩剑发呆的宥忞,心里也明白他这会儿的低沉是从何而来。 不管是凌海门还玄风山,大家都知道宥忞是从天界的上者仙地罚下来潜心修习的,具体因为什么事也没人知道,大多只是猜测犯了规矩才被罚。 直到后来玉珥自请下界入了凌海门修习大家才知道,宥忞被罚并非是犯了规矩只是因为他在上者仙地是多出来的那个人,渐渐地,大家就疏远了他。 听瑶依旧记得小时候第一次见到宥忞,菱花树下小小的身子特别的孤寂,虽然对着她一直喊小呆瓜,但好像从未真的笑出来过。 收回心思的听瑶又看了眼发着呆的身影后马上露出明媚的笑,跟做贼一样一步一步踮着脚挪到宥忞的身后。 忽地贴近宥忞的后背用双手蒙住他的眼睛,然后笑嘻嘻地靠在宥忞的耳边说道:“宥忞宥忞,猜猜我是谁呀?” 早就发现听瑶的宥忞本来只是想着看她又要做出什么恶作剧,没想到听瑶直接靠在了他的身上。 少女起伏的身姿传来的温热点点侵入他后背的衣物之中,捂在双眼的手和身侧传来的淡香在宥忞的鼻子里变得十分浓烈,更别说耳畔的呼吸了。 宥忞涨红着脸张着嘴失语了半天,还是一把用力地扯下了听瑶的双手,将她拖起来,然后皱着眉看她,但红彤彤的耳朵还是出卖的他的小心思。 “真是胡闹,你、你、你个女孩子怎么可以这么,这么随便的靠近一个男人?” “我、我、我怎么随便靠近男人了,再说,你是宥忞又不是别人啊,要不是看你坐在那里半天不动我才懒得理你呢,哼!” “你!” “哟,宥忞,看来下界修习倒是遂了你的意啊,我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还在拌嘴的二人听闻传来的声音不禁一起侧了侧头,在看清来认识谁后,宥忞倾身挡在了听瑶的身前,而听瑶也是一反常态地皱了皱眉。 说话的那人像是没看到二人的举动依旧一脸笑意,白色的衣袍也随着他的步子荡起小小涟漪。 “玉珥?你怎么到我们院落来了?” “看来听瑶师妹,好像不太欢迎我啊,怎么说我们也算是半个师兄妹啊。” 玉珥越走越近,脸上虽然挂着和善的笑意但眼睛却是盯着宥忞,甚是阴冷。而对面看着走近的玉珥,宥忞紧抿着嘴唇一句话也没说,眼里尽是复杂,但挡在听瑶前的身子已经崩得随时可以发动攻击了。 “谁跟你师兄妹,宥忞才是我师兄,你算什么东西也好意思跟我攀关系!” “你说什么?!”玉珥准备作势攻击,眼里的不屑和狠意实在是着重的让人难以忽略。 “玉珥!听瑶只是孩子心性,你莫要跟她这般计较。” “看来——宥忞倒是修习成了一条乖狗狗啊。” “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你要再欺负宥忞我跟你没完!” 看着玉珥咄咄逼人的样子,听瑶忍不住插着腰挡在了宥忞身前,宛若当街撒泼的妇人一样指着玉珥的鼻子就是一声怒吼。 本来还在气头的玉珥倒是被听瑶的举动惊到了,随即玩味一笑,倾身上前握着听瑶的手向自己拉近。 但眼睛依旧是盯着隐忍的宥忞。玉珥的这一系列举动实在是逼急了听瑶,立马甩了玉珥一巴掌后掐诀唤剑。 宥忞想要阻止已经是来不及,听瑶不是玉珥的对手但她手持长剑已经和玉珥打了起来。 玉珥自是不将听瑶放在眼里,可也没有正面和听瑶对战,倒是两指捏住听瑶的剑刺之后,一掌逼退了听瑶又一个剑指打伤了一心关心听瑶的宥忞。 见状的听瑶也不再恋战立即回到宥忞身边查看他的伤势,玉珥则是立在一侧看着俩人的笑话。 “宥忞,宥忞,你没事吧?” “我没事,听瑶,你是不是中了一掌,可有内伤?” “不自量力这种事飞辰师叔没告诉你们不要做么?” 听瑶没有继续回答宥忞也没有理会玉珥的话,缓缓站起身来,手里银红色的剑瞬间像是被染上一层猩红的烈焰,不停地抖动着。 听瑶面无表情盯着玉珥,玉珥也开始警惕了起来,一旁的宥忞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听瑶,听瑶始终无动于衷,几人就这么僵持着。 “不自量力的是你,想死的话,我就成全你!” 听瑶瞬间气势大涨,银红色剑身的戾气散出,将听瑶慢慢托起至半空中,听瑶一阵剑诀手势一摆,银红色的剑立刻蹿了出去直直刺向玉珥。 面对像是换了个人的听瑶,玉珥来不及疑惑只能吃力的应对着狠辣的剑招。 受伤的宥忞也是疑惑的看着半空中的听瑶,听瑶的修为几乎是他一直在看着,她那点本事能自保就是万幸了。 现在这么高的修为奇怪不说就怕听瑶出了什么问题,思及此,心中的惶恐和担忧又多了几分。 另一边敌不过听瑶杀招的玉珥显得十分狼狈,看着这浑身戾气的听瑶不禁怀疑她是不是修习了什么增长修为的禁术。 就在玉珥分神之际,听瑶的剑已然快冲到他的面前,此刻的他已经没有办法闪躲了,突然一束金光刺中了听瑶的脖子,听瑶两眼一翻身子直直从空中坠落,银红色的剑也立即哐当一声坠落在地。 宥忞立马飞身上前稳稳接住听瑶,轻轻拨开听瑶的发丝看着她苍白的脸,咬牙切齿起来,看向玉珥的目光尽是杀气。 射出金光的文昀则是不紧不慢的走出,将玉珥轻轻扶起,看着玉珥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具死尸。 “玉珥师弟伤的可重?听瑶贪玩,师兄先在这给你陪个不是。” “无、无妨,是我莽撞了。” 见到来人是文昀,玉珥心底还是有些发憷,门中修为最深不可测的就是玄风山的文昀了,且文昀平时礼数周到待人亲和,实在是不好在他面前有什么举动。 想到这里,玉珥倒是有些后悔下界修习了,在上者仙地的一身术法都用不得了。 文昀倒是没有什么情绪变化,依旧只是面无表情的盯着玉珥,玉珥被盯得难受了,忍不住挤出了一句:“在此地叨扰太久,回去师父又要怪我偷懒了,改天再上门拜访师兄!”,说完便作势要走,但文昀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放。 “师弟这就要走了?怕是忘了要收回自己的一件东西吧?” “什......噗!咳咳咳,文昀,你!” “你打在我师妹身上的那一掌怎么能忘了拿回去呢?” 玉珥受了文昀的一掌也顾不得嘴边的血渍,都知道玄风山人人护短,继续留在这里纠缠也没什么意思,只得立刻飞身回去,临走之前也不忘对着宥忞说道:“你欠我的,总有一天我会拿回来!” 宥忞听到后全身僵硬,看着昏迷的听瑶满脸纠结。 文昀直接无视了玉珥说的话,径直走向宥忞,一把从宥忞的手里接过听瑶准备离开,宥忞还想说什么就听到文昀冷冰冰地朝他开口。 “我说过,听瑶和你,比不得。” “我......那就有劳大师兄照顾听瑶了。” “此事不用你提醒,你且回去好好疗伤,明日弟子选拔不可缺席。还有,我不管你们上者仙地的事,但如果你们有谁要扯上听瑶,我定不会饶他!” 说罢,文昀散开一阵强大气场震得宥忞气息不稳之后,才收势抱着听瑶离开。 第四章 选拔 “事情都办好了吗?” 玄风山后山密林之中,一个被黑袍罩住的男子正用沙哑低沉的声音问着跪在地上的人,身边萦绕的黑雾已经将附近地上的草木全都腐化。 “已经办妥了,只是这玄风山的结界里的罡气实在是难以抵挡,禁地之处很难搜寻,想来此次行动有可能失败......” “无妨,我只要......罢了,你且回到玄风山上去,莫让人看出端倪来,对了,这个凝气露你先喝下能保你身上魔煞之气不被察觉。” “多谢主、公子,那这个丫头怎么办?” 跪在地上的男人小心翼翼的询问着黑袍男子,看了眼腐化的草木后又继续低头不语,而被男人询问的一旁脸色惨白的小姑娘微微呓语一声,还未来得及睁开眼睛又被黑袍男子一个挥袖迷晕过去。 “我自有打算。” 说完便化作一阵黑雾裹挟着昏迷的女孩一同离去,跪在地上的男子也立即起身环顾了下四周确认无人后,便赶忙离去。 不远处树上蹲着的一男一女立即显露身形蹦了出来,女子高束的发髻显得十分英姿飒爽,而男子的几支尾辫微微抖动几下后便服帖于胸前,紧抿的薄唇露出一丝好看的线条。 “你说,魔族他们在魔界不好好待着居然跑到仙门前露脸了,看样子胆子是养肥了不少啊。”女子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男子则是微眯着眼若有所思。 “走吧,该回去禀报了。” 说着俩人也是化作紫光瞬时离去,密林又恢复了静悄悄地状态,似是之前发生的事不过只是幻觉...... 客房院落中,玉珥忍着体内的血气翻涌一路走到了自己的小屋,正准备推门进去却被轻柔的声音打断,玉珥转身看见来人之后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脸上立即恢复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来。 来者身着桃色对襟衣裙,袖口镶着金边细丝,垂在两间的发丝随风飘起倒有几分江南迎风的弱柳的意味,双眼里的灵动也似是湖面微动的涟漪,教人不觉地缓和起来。 “师弟这是怎么了?精神不如之前那般......” “薇歌师姐多虑了,我不过是修习之时贪图速度,不小心冲撞了体内丹元罢了,稍作休息很快便好。” 施薇歌的话还未说完,玉珥便急急打断了她,话虽恭敬但仍有几分不耐。女子变情不变但眼底的笑意是越发的冷淡,盯着玉珥许久之后也慵懒地开了口:“这样啊,师弟还是多加小心比较好,这里和上者仙地比起来确实差远了,修习上若有能帮得上的话,师弟尽管唤我便是,我定是不会推辞的。” 听完施薇歌的话,玉珥心中虽然不屑但也笑盈盈地走上前回礼道谢,然后斜睨她一眼抬步离去,忽而脚步一顿,略带疑惑地问起:“师姐可有看到馥菀师妹?” 施薇歌听到玉珥的话后也是愣了愣,好像是进山门之后就没有看到那个叽叽喳喳的小丫头了,但凭着以往云馥菀憨实贪玩的性子,可能要不多久就回了吧,于是不紧不慢地回答道:“不曾,许是在那儿贪玩还没回吧,师父这会儿估计在修炼,那我先去找找她。” 玉珥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怪异,但架不住气血翻腾匆匆点头之后就关门进了里屋疗伤。而施薇歌则是一步一步地慢慢走着,来到院落开满鲜花的花丛前脚步一顿,莞尔一笑后轻轻抬手一挥,满簇的花仅剩了一朵含苞待放的小白花孤零零地在那儿。 施薇歌看着这朵花笑得十分开心,然后又立即换上冷漠的面孔盯着那朵花,轻轻说道:“让人惊鸿一瞥的花,一朵就够了,不是么?”,继而又将那花骨朵狠狠摘下在掌心炼化成灰后才轻挪步子离去。 那厢文昀接过听瑶后并没有直接回到雅居中,而是去了玄风山用来关禁闭的石洞,虽然听瑶小时候不知来了多少遭。 文昀抱着听瑶走进石洞之中,将石洞设下结界后便马上将听瑶放置在石床上,然后念诀剑指一挥,石洞之中干涸的池子被蒙上一层缥缈白烟后立马显现出涌进溢满灵气的泉水,这是玄风山有益于修行突破瓶颈的灵泉,除了玄风山的几人没人知道石洞之中藏匿着有如此功效的灵泉。 听瑶躺在石床上身子一下如寒冰一下如烈火,汗水早已湿透了衣裳,嘴里更是哆哆嗦嗦地喊着什么,看着这副模样的听瑶,文昀眼里尽是心疼,用袖口一点一点为听瑶擦去脸颊边粘腻的汗水。 看着听瑶没有血色的脸,文昀还是紧缩着眉头轻唤了几声听瑶却没有任何回应,抓起听瑶的手用灵识探查后发现听瑶体内气息紊乱得横冲直撞,也是顾不得什么了,一把抱起听瑶就跳入灵泉之中将其浮在灵泉上,自己则在灵泉中施法稳住听瑶四散的灵气。 昏迷的听瑶只觉得自己陷入了无边的黑暗,她想要逃跑却根本不知道要往哪儿逃于是只能丧气地瘫坐在地,过了一会儿,听瑶似是听到了一阵银铃般稚童地笑声,忽远忽近,仿佛在嘲笑着她。 听瑶皱着眉想要施法看看是何情况,地上渐渐涌起一片血红,看见满目的红色听瑶害怕地回头就跑,可一个模糊地小小人影却在向她靠近,怒喊着“都怪你!都怪你!” 听瑶慌张地抱头乱窜,嘴里也在大叫:“不是我!” 正在凝神施法的文昀听到听瑶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不是我”便睁开眼查看,浮于灵泉的听瑶早就被那灼热的体温烧灼得衣不蔽体,从胸口到四肢都蔓延着怪异的红色丝线,十分可怖。 根本顾不上羞耻的文昀,又立刻全神贯注的对着听瑶施法聚气,好一会儿才将将压制住,听瑶身上可怖的红丝正慢慢收回凝成锁骨处的小血点,脸色也逐渐正常了起来。 耗尽气力的文昀身形晃晃悠悠地倒在池边喘了两口气后这才想起不着衣物的听瑶还在那儿,于是又小心翼翼地走近听瑶,赤红着脸眼神闪躲地为听瑶穿上自己湿透的外衣,才轻轻地将她抱回石床上休息。 身着里衣的文昀湿着发丝坐在石床边,一点点地为听瑶捋直散乱的头发,看着衣衫微乱的听瑶,文昀眼里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光。 “瑶儿,若是还如以前那般多好......” 说罢又忍不住附身低头想要去采撷少女那毫无防备的双唇,但文昀看到听瑶胸口的血点后便止住了自己的动作,甚是温柔为她拢其衣领,然后抱起听瑶御剑离去。空荡荡的石洞除了地上的几滴水印又回到了无人问津的样子。 文昀抱着听瑶回到雅居,可能是耗尽气力有些筋疲力竭,步伐显得些许吃力,听瑶也差点从文昀的怀里摔出去。一直等在雅居门口的宥忞看见文昀抱着听瑶回来后脸色有些不好看,尤其是看到听瑶散着头发穿着文昀宽大衣裳的时候。 可当他看到听瑶差点被文昀摔出去的样子便二话不说冲上前,一手稳住文昀的身子,另一只手将听瑶往自己怀里拢了下以防她受伤。 文昀顾不得自己满额的汗艰难地对着宥忞道了声谢后便要起身,宥忞直接扶起文昀接过听瑶有些担忧地说道:“大师兄先去找师父看看吧,听瑶这边我来照顾,而且...她,额,她这般模样委实不妥。” 宥忞自己说着说着倒先脸红起来了,文昀现下也无暇顾及其他,对宥忞点点头后便回院内自己的房间去休息了,宥忞也赶紧抱着听瑶回房,为她掖好被子再用静冥术让听瑶好好休息后,便溜去师父的‘菜园子’里摘灵草给听瑶煎药去了。 做了无比漫长的梦的听瑶捂着脑袋醒来后有些迷迷蒙蒙的,除了刺眼的红色她什么也记不起了,捶了捶昏沉的头便赤着脚下床了,这时宥忞端着难闻到让人呕吐的药走了进来。 听瑶捂着鼻子后退了几步,宥忞见状赶忙将药放在桌上后,拉着听瑶坐在了床边有些不悦地说:“你昏睡了三天身子都没好就赤着脚下地了,你以为你是修成金身了不是?” “啊?!三天?糟了,选拔对阵那不是都开始了一半了,哎呀,完了完了,那我不是看不到了?” 听瑶急地抓耳挠腮,宥忞看着那副样子无奈又好笑,起身把药拿过在嘴边轻轻试了一下温度后递给听瑶,说道:“你没弃权,有大师兄和我在呢,话说大师兄为了治你受的那一掌也是累到耗尽气力,等会儿应该就到大师兄上场了。 “啊?那怎么行?宥忞你没顶上去嘛?怎么可以让大师兄先上呢,都怪我,都......” “好了好了,没事哈,大师兄已经恢复了,倒是你这呆瓜,你把药喝了,不喝你哪里也不能走。” 看着那臭得要命的药,听瑶就撅着嘴巴卖惨了,这味道实在是难以下咽啊,宥忞似乎是看穿了听瑶的心事,自己也强忍着难闻地味道喝了一大口,然后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小颗糖果子,对着听瑶用眼神示意她喝药,不是他不想开口说话,是怕自己一开口就忍不住吐了出来,心想还好上者仙地没有这种药。 听瑶看着宥忞手掌的糖果子后,瞬间拿出一副“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架势仰脖就把那一碗黑乎乎的药喝了个干净,宥忞还在自己的震惊中没回过神就见听瑶抓过他的手,低头把他掌心的糖果子咬走了,少女唇瓣和舌尖的触感让宥忞坐立难安。 “我、我,嗯,我先去对阵场了,没一会儿就要到,到我了,你快些收拾下就过来,我在那边等你。”,说完就握着佩剑走了。听瑶还没从药的冲击里缓过来,便匆匆忙忙扎起辫子,束好腰带,佩好银红色的剑后就跑去对阵场了。 待听瑶匆匆到场坐好的时候,场上已经僵持着两个人不分上下了,听瑶还没来及看出个名堂,其中一个男子便用剑气逼退对方一步,之后立即用符篆将对方罚出界外。 “此次对阵,洛以砚胜!” 知道自己赢了后男子顺势收手,一甩自己高立的发辫,脸上更是笑得爽朗,小小的虎牙倒是有几分少年感。听瑶努努嘴,虽欣赏这个人的气度吧,但这人总是多少有点傲气在,怕是容易惹出事。 想到这里,听瑶像是马上否定了什么摇了摇头,而文昀和宥忞看着这个场上的少年的招式便明白他并没有全力以赴,不过用出几分实力而已,是个修习的好料,看向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欣赏。 对阵已经过了几局,马上就要到几名门下弟子对战了,之所以弟子选拔让门下弟子也参与对战中,一是想让参与者看看门下弟子的修习情况和自己的属意程度,而是凌海门和玄风山两大尊上实力不凡,门下弟子也免不了要互相较劲一番,何况听瑶早就忍不住想拿起剑蹦跶两下了。 “此次对阵,凌海门施薇歌对玄风山宥忞!” “宥忞师弟,承让了。” 施薇歌轻轻柔柔的声音一出,在场男子无不心中柔软一片,加上施薇歌那仙气渺渺的姿容,实在是难以让人狠下心来对她出招,宥忞听后皱了皱眉,听瑶更是噘着嘴翻了个白眼。 另一边的玉珥倒是波澜不惊仿佛什么都跟自己没关系似的,而此前赢了选拔的洛以砚看到施薇歌后,砸吧了下嘴忍不住嘀咕了句“做作”后就翘着二郎腿准备看戏了。 “薇歌师姐,请!” 二人便在台上对着阵法,宥忞自上者仙地而来,根基自是强盛,施薇歌也是日夜勤勉,修为也快抵挡上去上者仙地的资格了。只见宥忞的剑招越发凌厉,施薇歌的剑势变得难以驾驭起来,施薇歌脸上的狠意也是越发的明显,剑招的戾气也越来越强。 看着如此狠厉的施薇歌宥忞微微蹙眉,倒不是他怕了而是觉得此人心中过于狠辣且胜负欲如此之强,御剑实在是难有成就。 于是不想恋战的宥忞手腕一个剑花脚尖一点,直直刺向施薇歌,施薇歌更是没想到宥忞见招拆招,还未回过神来便被宥忞气势逼退。 宥忞也没想到施薇歌居然傻愣愣地站在那里,便赶紧收势,却还是将施薇歌的发髻刺散,衣袖撕裂。 施薇歌皱眉咬唇满脸都是羞愤,未曾想自己输的这般丢人,许是没人想到施薇歌这个女修会是输成这般模样,底下众人皆是噤声不语,倒是有几个不怕死的还是忍不住起哄。 “女人就不要修道了,还是回家奶孩子去吧!” “哈哈哈。” “就是,她,啊!” 起哄声戛然而止,带头起哄的那人早就被宥忞用术法穿喉而死,正听着哄笑的施薇歌强忍着眼泪看过去,就听到宥忞说道:“无论输赢,你们都没有资格嘲笑她!” 施薇歌有些怔楞,另一侧的文昀则赶忙上前将自己外袍拿来轻轻为施薇歌拢上并将她带下对阵台。 “我师弟莽撞,薇歌师妹不要介怀才好。” “文昀师兄言重了,是薇歌自己技不如人,让人见笑了。” 施薇歌看着温柔安慰她的文昀有一些羞涩,想着文昀赶忙上前为自己披袍的模样,抓着外袍的双手不禁收紧了几分,心下的郁结也稍稍散了一些。 作为吃瓜群众的听瑶看着那一点都不怜香惜玉的宥忞忍不住摇头叹气起来,这么一对比,自家的文昀师兄简直不要温柔太多了好嘛,于是心中对文昀师兄的崇拜又上升了一个度。 第五章 生变 回到座位后的施薇歌一改之前的柔弱内疚的姿态,眼皮也不抬的用手轻轻挽了挽自己的发丝,仿佛刚才输掉比试的人不是她一样。 一边的玉珥拂起袖子轻轻抿了一口杯中的茶后慢悠悠地开口道:“师姐何故要藏起修为,惹得这般嘲笑?这外人看到莫不是都以为我们凌海门收的尽是资质平平之人。” 施薇歌听到听见玉珥这不咸不淡的嘲讽,手里动作微微一滞尔后又继续笑盈盈地看着玉珥,缓缓说道:“我不过从凡人修习至今,哪里比得过玉珥师弟这样的佼佼者,只是——” “只是什么?” “我们来此也不是说真的为了选拔弟子去抢个头筹,在这玄风山地界,师父为了门内那口快烂成灰的棺材有求于人,我们显现一点点‘弱’也好和人家谈谈不是?何况,师弟之前丹元就有所损伤,我虽败于剑招,可咒术未必啊。我啊,不过给师弟提前弄了个彩头罢了。” 听到施薇歌的这番回答,玉珥微微皱眉,但是一想到宥忞先前给自己的难堪,看向施薇歌的眼里多了几分深意,虽然不知道施薇歌在打着什么算盘,但这一席话无疑是在提点玉珥可以撒开手了去打,想到这里,玉珥回了一礼,说道:“多谢师姐提点。” “师弟客气了,往后师姐还是希望能和玉珥师弟多走动走动,好了解一下上者仙地的面貌是何不同。” “这是自然。” 玉珥心下便了然这施薇歌不过是觊觎那能去上者仙地的要求和修为,然后又漫不经心地等着掌教宣布下一个对阵。坐在对面的听瑶看着你来我往回礼的玉珥和施薇歌实在是累的慌,但是看着施薇歌那般娇柔姿态不由地多盯了几眼,的确有“使君姝丽髻云偏”的美,再看看自己这一身松垮垮的装扮微微叹了一口气。 本来还在奇怪施薇歌收住的修为的文昀听到听瑶浅浅的叹气声后,忍不住侧头询问起来,可听瑶也只是摇摇头,微红着脸将自己的小小心事藏了起来。文昀笑了笑,摸了下听瑶的头,说道:“听瑶不必担心,对阵仅仅是图个热闹而已。” 听瑶点点头又专心地看着台上了,而施薇歌把文昀的动作看在眼里,然后又看向听瑶一身干净利落的练家子的装扮,眼里多了几分讥讽,嘴角的笑意倒是越来越深。 坐在最上座的云怀信在看到施薇歌的败阵后不为所动,心中只惦记着说动这个不着调的师兄想想怎么解决那口棺材的事,飞辰则是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想着什么时候能带着美酒去菜园子里溜达。 “接下来的对阵,额,额,凌海门云馥菀对玄风山听瑶!” 听到掌教的声音后,施薇歌和玉珥互相惊诧地看了一眼,按照正常顺序理应是宥忞和玉珥对阵,没理由轮到云馥菀上场,再说上场前施薇歌还去云馥菀的房间想问问这丫头去哪儿贪玩来着,结果被她有气无力地声音给赶了回去,这才一会儿功夫就能上场对阵了,着实奇怪,玉珥更是一口白牙都快咬碎了,但又不知其中有何变故。 掌教也是慌里慌张地跑到几人面前,颤颤巍巍地说道:“禀两位尊上,是小小姐自己过来把听瑶小姐的名字带上的,本来这次是没有安排两位小姐......” “这,馥菀这丫头怎的又给我惹事,额,只是——两个小儿打闹着玩而已,既然安排了就按照规矩来吧。” “随便随便,阿瑶也就是来给你们凑个热闹,怀信不用那么慌张。” 主位上的两个师尊都听到自家掌上明珠的名字后,眼睛也是瞪得巨大,可飞辰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挥挥袖子坐下,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另一边的云怀信懊恼自家孩子胡闹时也想看看她这身本事学得如何,于是便都默许掌教按照规矩去安排了。 回到座位的宥忞听到这一茬心下有些不安,看着听瑶跃跃欲试的样子还是忍住闭了嘴,文昀看着听瑶浅笑着点了点头示意她放心对阵,看着凌海门那帮人又多了几分蔑视。 “死丫头,这么快就想我啦?” 听瑶理了理自身的衣袍,一个御气飞身便稳稳地落在了对阵台上,飞辰看到听瑶一气呵成的动作后心中觉得听瑶长大出息了啊,终于不给他这师父丢脸了,文昀和宥忞也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听瑶,凌海门的几人除了玉珥看向云馥菀的眼神若有所思以外,其他的是不为所动。 但对阵台上的云馥菀惨白着脸面无表情地握着剑直直站着,一声不吭,仔细看看还是能发觉她的眼里有一道红光闪过。听瑶看着云馥菀这模样也是说不出的奇怪,换作平常,“死丫头”三个字还没喊出口,云馥菀就脸红脖子粗地跟她叽叽喳喳地吵起来了,而且她连惯用的鞭子都不用直接改用剑,听瑶小小的脑袋里也是装着大大的疑惑。 可还没来得及想个所以然出来,对面的云馥菀便直直一个起剑式向听瑶刺去,听瑶匆匆握剑格挡,一个腕花将其逼退,然后又一旋身试图从后方找出破绽,却被云馥菀躲开剑尖瞬移躲开。 凌海门几人看到这里,心中警铃大起,这不是云馥菀更不是他们凌海门的仙诀和剑法,云怀信正要起身喝止,可未曾想台上的那个‘云馥菀’念诀摆阵困住听瑶之后放出极强的魔煞之气,看到这阵势,在场的人无不尖叫着跑开,飞辰云怀信等人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奔对阵台边。 “大胆妖人,你竟敢假扮我凌海门弟子扰乱仙门,是何居心?!” “妖人?哼,如今仙门连魔族都认不出了么?” “你这该死的王八犊子,还不快放了我家阿瑶!老子都没舍得打过她,你,你居然敢捆她!老子要跟你拼了!” 怒火攻心的飞辰看到听瑶被魔气困的脸都扭曲起来,也是顾不得什么仙门尊上的门面直接对着那个魔人口吐芬芳了起来,那个魔人也是被骂得一愣,脸上更是抑制不住的嫌弃,心想,现在这仙门都跟那泼妇一般了,还是魔界比较有素质一些。 趁着魔族之人还在震惊之中没回过神,文昀和宥忞互相点头对视一眼便提剑冲了上去,另一边的玉珥也是率先站在魔族之人的身后,施薇歌则是摆阵准备用咒术在一旁协助玉珥。飞辰气的直跺脚,一声令下,一柄蓝色冰光的长剑从手里慢慢显现,正要上前劈了那人时却被云怀信一把拽住了袖子。 “师,师兄,你这一去,吾儿怕是肉身都没了。” “云怀信!老子看你是被那些规矩给磨傻了吧,你好好看看,这是不是馥菀那丫头!” 飞辰恶狠狠地在云怀信的眉心戳了一下,然后便飞身上前去救听瑶,云怀信怔愣着看着散发魔气的云馥菀渐渐变成了一团人形黑雾,脸上也是有些挂不住了,一气之下也飞身上前打算解决那魔人。 那魔人委实架不住一群的人的攻击,没多久就身上多处重伤,心知再恋战下去必死无疑,于是便摆出云馥菀的样子对着玉珥和施薇歌喊了声:“施姐姐,玉珥哥哥,你们快救救馥菀啊。” 听到云馥菀的声音,施薇歌和玉珥皆是一愣,又看到那惨白的泫然欲泣的脸时,二人以为真真是自家师妹回来了,手下的攻击便缓了几分。魔人发现破绽之后,勾唇一笑立即从云馥菀的身体里飞出,然后化成一团黑雾裹着听瑶便向玄风山的密林后飞去。 “听瑶!”宥忞怒吼一声后马上御剑追着黑雾而去,文昀本想一同追去,可昏迷的云馥菀的本体就这么直直地倒下,他只好顺手一扶将将接住,离得最近的施薇歌看到文昀接住云馥菀后,便不着痕迹地拂开了文昀的手自己扶着云馥菀的双肩,又立即唤来玉珥将云馥菀抱去院落。 云怀信看着自家女儿这一副了无生机的样子都顾不上平时的仪容仪表,直接跟着玉珥狂奔而去。施薇歌正想同文昀道谢,就见飞辰一脸严肃地将文昀唤走,便也识趣的离开。 到了偏殿走廊,飞辰一脸怒容,但还是低声地开了口:“早年的魔界之乱殃及了多少无辜的人,我好不容易寻到这清静之地想把你们几个孩子养在这不被打扰,可眼下竟被魔族之人找上门挑衅!结界让人破了不说,听瑶都被掳走了,文昀,这事你知还是不知。” “弟子知道,是弟子疏忽没有好好巡视结界才让歹人有机可趁。” “混账!你既知道为何不通晓于我,还是说——你自己心中另有打算。” “弟子不敢,此次魔族挑衅之事,弟子定会好好彻查。” “文昀,这已经不是什么简单的事了,隐匿踪迹的魔族开始露脸,可就真意味着有些事马上就要重演一遍了。” 飞辰说完后甩袖直奔自己的房间不知要做些什么,留在原地的文昀听到飞辰的这句话后心里恐慌不已,一身的儒雅之气早就不知所踪,握紧的拳头和紧咬的牙关都在表现着他抑制不住的恨意。 先前化作紫光的一男一女来到了极寒之地,二人施法后一挥手便显露出一个空间的入口,然后一前一后走了进去。尽管外面的寒风凛冽,可这空间里就是一座封闭的宫殿,丝毫感受不到一丁点寒冷。 红衣女子手指甩甩自己的头发,然后眼珠一转便出掌一股劲风打上旁边男子的面门,男子微微往后一仰,抓住女子的手腕往自己的怀里一带,轻轻捏住女子的下巴,看着她说道:“曲凝,你又调皮了。” 被喊作曲凝的女子眨了下媚眼,双手环上男子的脖子,轻轻笑出了声,衣衫下却是扭动着一条细长的泛着绿鳞的尾巴,男子看了眼曲凝的绿尾巴后一挑眉露出自己的黑爪和曲凝一样泛着绿鳞的尾巴,只是尾尖多了几簇绒须。 “哪有,不过景龙啊,还真是回到妖域自在些,你看,我这想甩尾巴就甩尾巴,去了外边就必须要用脚一步一步走,又慢又累。” “出去办差你要是露着个蛇尾巴扭来扭去,让妖神知道了,有你好看。” “说的好像你这龙尾巴就比我多好似的,不过,妖神一见一个样,是男是女高矮胖瘦都不知道,你说其他的妖族长老怎么还听妖神的命令呀。” 一听到曲凝嘴巴没个把门的,景龙吓得直接用爪子捂着曲凝的嘴,生怕她还说出什么不知天高地厚地话来,环顾四周发现没什么动静后,才小声地埋怨起曲凝来:“哎哟,我的小姑奶奶,你说这话是觉得自己活得长啊,我俩就是专门给妖神跑腿的,几个长老和妖神的什么事都跟咱俩没关系,你记住了啊!” 刚准备反驳的曲凝,似是想起了之前口出狂言的狼妖被妖力碾成肉末的场景,立即脸色煞白看着景龙一个劲地点头,然后二人理了理思绪便走进了妖域的宫殿之中,待二人用妖术验明身份之后便被允许走进内殿之中。 “景龙(曲凝)拜见妖神主上!” “你们,露了妖身。” 一个软软糯糯的孩童声音传入景龙和曲凝的耳中,二人立刻表情扭曲,额上的汗也渐渐密集了起来。景龙只是默默承受着这股威压,而曲凝一边难受一边默默腹诽吐槽这妖神居然从上次的一个樵夫又变成了个孩童,这什么恶趣味。 还沉浸在吐槽中的曲凝瞬间被一股力量掀飞,匍匐在地上呕出一大滩血。另一侧一个男童身着紫色衣衫,头上端正的发冠让其有着贵公子的气质,虽然小孩的身子有些好笑,但眼中的冷漠实在是让人笑不出来。 “本座,变换身形,有那么恶趣味么?”一句一顿宛若傀儡一样的问话把曲凝浇了个透心凉,只知趴在地上求饶,另一边的景龙也顾不得那么多搀着曲凝也跟着一起求饶。 “本座,不喜多话之人,念你们年幼,便罢了。还有,在妖域,可以,内殿和其他地方,不行,知道吗?” 曲凝和景龙被妖神的这番话问了一愣,不过景龙瞬间明白妖神是在告诫他们何时才可显露妖身,便立即回答道:“属下明白,定不会再犯。” “说吧,可有消息?” 口询问的妖神经过宫殿内幕帘之后,瞬间又变成了一个散着头发,轻拢薄衫的男子,男子赤着脚慢悠悠地走上阶梯,斜倚着床榻,细长的手指轻轻敲着歪斜在自己腿上的衣衫,微微抿起的双唇不点自红,狭长而有神的眼睛此刻正冷冰冰地盯着殿中跪着的俩人,像是在盯着猎物一样。 第六章 妖身 “回主上,今有魔族在玄风山的仙门附近徘徊,似是也在寻找棺椁的踪迹,只是属下怕暴露我们妖族踪迹未能先他们一步探知。” “魔族?真是有趣,不过那口棺椁,本就是魔族的,正常。” “那......属下是否还?” “不必,你们,盯紧就是,切勿暴露。” “是!” 说罢,景龙便对着榻上的妖神施礼然后小心扶起差点去了半条命的曲凝,慢慢退下。殿中榻上的男子只不过轻轻眨了眨眼,宽大衣袖一挥,又化作了肤如凝脂媚而不妖的女子模样,先前的紫色衣裳也变成了浅蓝色的纱裙,发丝也挽作流云髻,宛如谪仙一般缥缈出尘。妖神转了转,又对着殿内的水镜来回看,甚是满意这副皮囊。 “叛离我族,不得善终,可惜,可惜......” 夹杂着女子嗓音的男声虽然惋惜自己的这副模样,可还是面无表情地挥了挥袖子又换做普通凡间的男子模样准备离去。 另一边,出了宫殿的景龙和曲凝皆是松了一口气,看着狼狈不已的曲凝,景龙颇为无奈地撑起妖阵立即为其施法稳住四散的妖气,曲凝突出一口淤血后,用袖口一擦,又开始不服气地对着景龙吐槽起来。 “妖神到底是什么怪物,真身什么样不知道不说,脾气怎的还这么差,我!唔唔唔!” “小姑奶奶!小祖宗!我求求您快闭嘴吧,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刚才心肝脾肺肾震成什么样了,又在这叽叽喳喳的,你是蛇,可不是那鸟变的啊。” “不说了不说了,诶,你说,妖神主上到底是什么所化,你是龙,我是蛇,那......” 景龙摸了摸曲凝的头,四下看着妖域里来来往往的半身人形的妖叹了口气,心想这小姑娘果然是修行不足百年的,什么都不知道,然后直接拉着曲凝的手来到了一个蛤蟆精的铺子前买了个有着妖神木牌的装饰便走了,只留着那只瑟瑟发抖的蛤蟆精在风中凌乱。 “妖神主上和我们并不同,万年前甚至是更久远的时候它就存在了,相传,妖神似乎是古妖‘类’的衍生血脉,不知男女,没有情爱,且形似狸猫牙似狼,尾如钩爪如刺,非要说具体是个什么,还真是没人知道,不过呢,我们都是得妖神主上妖力的荫庇,才有现在这副模样。” 曲凝一边听着景龙像人间的说书先生一样地讲着故事,一边看着手里妖神图腾的木牌,撇了撇嘴,只觉得这些更像是拿来哄骗她们这种将将化型的小妖罢了。 “景龙,照你这么说,除了妖神主上,我们妖应该都是一样的,那为什么还分上阶妖族和低阶妖族呢?我们俩若祖上不是化蛇应龙一脉,是不是连这妖域都没资格进了。” 听到曲凝的话后,景龙也沉默了,是啊,妖域和仙魔两域不同,生存本就不易,又为了避免和仙魔两域有所冲突基本都是躲躲藏藏的。 这妖域本就是妖神提供给众妖的庇护所,可妖神不知情感更不过问众妖的繁琐世事,只保求妖脉可以延续,所以妖族长老便有了,再就有了上阶妖族了,好不容易等到多年前那场战事让魔族衰落,妖族渐渐崭露头角,可妖域现在反倒是更加艰难了 “这本就不该是我们过问的事,我们俩呀,就是给主上跑腿打探消息的。” “也是,这会儿还是先回去好生休息,要不是穿着一身红衣,我肯定是满身血污的招摇过市了。” 说完,曲凝倒是自己拖着个蛇尾巴往前扭去了,景龙看着这还和小孩子一样的小蛇妖苦笑地摇了摇头,便也大摇大摆地跟了上去。 而在妖域宫殿的正殿中,两位妖族长老正喋喋不休你一嘴我一嘴地吵着,只有一位仪态端庄不苟言笑的女子直直地站在一旁,和环境格格不入。 “都说了上阶妖族和低阶妖族不可自行往来,条令可是明明白白写着的,你竟敢藐视妖域宫规?” “还真是‘千年王八万年龟’,你这只鳖怕是活得长眼睛也不好使了吧,我什么时候出过妖域去见低阶妖族了,胥岩长老?” “哼,牙尖嘴利,老朽跟着妖神主上以来,妖域被打理的井井有条,紫行长老你这,你这般不知礼数无视宫规,老朽自会等主上主持公道。” 胥岩拄着拐杖气的直把大殿地板戳得噔噔响,而另一个翻着白眼满脸不屑的男子并未继续接这话茬,而是直接妖术一挥,将胥岩掀翻在地,背上突出的龟壳更是让他难以翻身。 “还是这样适合你,胥岩。” “你!” 紫行和胥岩还没吵完,化作普通男子的妖神便瞬间出现在大厅之上,饶有兴味地看着三个长老的姿态,一旁的女子率先行礼,知道妖神驾临的另外两人也顾不得丑态跟着恭恭敬敬地行礼。 “见过妖神主上!” “紫行,胥岩,半月不得进入妖域。无事,就散了。” “是!” 紫行则是爽快地应下立刻化作金光离去,胥岩拄着拐杖还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被妖神禁言了,心里便对这不知真身不问世事的妖神加深了几分嫉恨,但面上是做的十足的恭敬,伏着身子领了罚便也知趣地离开。正想离去的妖神被另一位快被忽视的长老喊住,偏了偏头满眼疑惑。 “沐楚,可还有事?” “主上今日可是罚了一位将将化型的小辈?” 妖神偏头想了想,似是记起那个因为腹诽被自己掀飞的那条小蛇妖,看着沐楚稍稍有点迫切的样子,妖神也不急着开口说话等着沐楚自己开口。 “是沐楚僭越了,只是沐楚修为大成之时,这小小蛇妖曾有助于我,今日无意中发现她被主上所伤,遂向主上讨个丹药,望主上成全。” “哦?交换?” 妖神知晓这个沐楚是古蛟龙一脉的后裔,修行之际必要经历一道大劫——便是其修为大成之时抽筋剥骨,元神脱胎而出天选性别进而修成真正的人形妖身,妖神自是明白最后那一道关卡是自己为沐楚护法,竟没想到那年幼的蛇妖也有助于她,加上向来不怎么开口说话的沐楚为了个小小蛇妖竟开口求药,妖神心中难免诧异,同样地,即便妖神自己愿意施药,但也不是没有条件的。 “沐楚知道主上寻着什么东西,沐楚不会僭越过问更不会插手,不过沐楚这边打探到一消息,玄风山飞辰的小弟子听瑶被魔族掳走,不知可否换得主上赐药。” 妖神二话不说直接从袖口甩出一枚红色丹药,飘送至沐楚面前,尔后化作一阵青烟离去。沐楚接过那枚红色丹药,知晓这是稳固妖元的清泽丹,姣好的面容不禁露出浅浅的笑来,将那枚丹药好好放在胸口的荷包后正欲离开时,拄着拐杖的胥岩却拦住了沐楚的去路,沐楚拂袖避开后,等着胥岩这个老龟精开口。 “沐楚长老现身前,老朽曾一度以为是何等的男儿英姿,却没想到居然是这般让人不敢亵渎的音容,老朽......诶诶诶,悠着点悠着点!”不等胥岩废话说完,沐楚直接握住双刺挟持着胥岩的脖颈,吓得胥岩眉毛胡子都在抖。 “我不屑与你浪费时间,你不用把那明争暗斗的心思用在我身上。” “可老朽若是能将你扶持上那至高之位呢?亦或是——用妖神之力扭转乾坤呢?比如您万般渴求的男儿之身?” 听到胥岩的一番话,沐楚的瞳孔不自觉地紧缩了一下,手上的双刺更是用力一分将胥岩的脖颈生生拉出一道血口来,老奸巨猾的胥岩眸子里闪过一丝得意和算计,轻轻用拐杖别开脖子上的剑刺,说话也是更加狂妄起来。 “老朽一直都知你因为这成型之事对妖神甚是芥蒂,于是便不断猎取男妖的丹元用你蛟龙一脉的禁术在修炼。本来沐楚长老这事的确做得隐秘,可惜有一只男妖化作虫子逃了出去被老朽救了,这不,才‘巧合’地知道了沐楚长老的烦恼。” “是又如何?与你何干?” “自是和老朽无关,但妖猎杀妖这件事,你觉得妖神会放过你么?沐楚长老大可放心,老朽要的不多,妖神既不问世事老朽不如把打理好的妖域交予合适之人。” 沐楚不动声色地听着胥岩的话,轻笑一声后将双刺收回,深吸一口气小声地对捋着胡子暗自得意的胥岩说道:“我突然觉得,紫行说的挺对,还是那样适合你。” 于是沐楚大手一挥又把胥岩整得顶着龟壳在地上挣扎,然后笑盈盈地撑着下巴蹲在地上看着胥岩痛苦不堪的模样。 “胥岩,你未免太小瞧于我了,纵使我对主上不满如何?纵使我猎取男妖的丹元如何?你以为就凭你这老龟精也能压我蛟龙一头?何况你自己也说了,妖神这甩手掌柜什么也不管,我就是现在杀了你,妖神也不会在意半分。” 胥岩立刻知道自己心急做了什么蠢事,还没开口求饶就听得沐楚继续说道:“不过,你于我还有用处,暂且留着你的命好了,他日大势所趋的话,你可别忘了你说的‘交予合适之人’。” “老朽知道老朽知道,老朽定不会推辞。” 胥岩急急说完后,沐楚留下一声冷笑便带着清泽丹踱步离去,好不容易扶着拐杖站起的胥岩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珠,眼神越发凶狠,他是没想到被那蛟龙妖倒摆一道,而且沐楚的话已经在提醒他什么是捷足先登,心下又不禁懊恼其自己的鲁莽和心急,转而撑着拐去往自己的大堂看看有什么可以掌控的消息。 回到小屋的曲凝正要换洗衣裳的时候,听到门口传来敲门声,直接不耐烦地将干净衣袍甩在床榻上,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嘴里还忍不住骂骂咧咧起来,可开门看到来人的时候又十分乖巧的闭上了嘴,脸上的尴尬之情藏都藏不住。 赶来送药的沐楚也是呆愣了好久,想着自己急急忙忙来送药,小姑娘肯定会和平常一样开心地迎接她,哪里知道她就这么直愣愣地站在门口听完了不带重样地骂山门,一直到开门的那一刻,她才回过神。 “啊,沐,沐楚长老怎么是你啊,我,我还以为是景龙那个家伙呢,对不起啊,我,我不是......” “没事,看到你这么生龙活虎的也不错,还有,你又忘了,私下不必喊我长老,叫沐楚就行。” “好,好的,沐楚姐姐。” 本来看见精气神十足的曲凝还满脸笑意的沐楚,听到曲凝的这一声“沐楚姐姐”差点当场昏厥,然后又无奈地提醒了曲凝一遍后,二人才进屋坐下休息。 “还没问,沐楚怎的过来了,我这什么也没有,都不好招待了。” “无妨,知道你受伤不轻,特意来给你送药了,喏,这是‘清泽丹’稳你丹元的同时还能增加修为,赶紧吃了。”只见桌上的丹药充斥着满满的灵气,曲凝咽了咽口水后立立即感动得抱着沐楚呜呜哇哇的大叫起来。 “曲凝,你别顾着感动了,这是我从主上那里求来的,你快赶紧吃了呀。” “哦,好,好,老天待我不薄呀,景龙刚给我送完真气,沐楚就来给我送丹药了。” 听到曲凝的话后,沐楚虽然依旧对着曲凝笑着,但眼里的冷意也渐渐明晰起来。曲凝刚吞下丹药没多久,沐楚准备帮其顺通经络,景龙便提着吃食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看到沐楚也在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然后轻手轻脚地将吃食放在桌上。 “我,我不知道,沐楚长老也在,是我冒失了。” 沐楚抬着眼皮看了眼景龙,又看了看自己身边坐着的小姑娘,然后挂起自认为妖娆又魅惑地笑容站起身,然后抱着景龙的胳膊拉着他坐下,本来还在凝神聚气的曲凝看到景龙和沐楚有些亲近的样子,心里不知怎么有些空落落的,这俩人都是龙之后裔,长相气质也甚是般配,自己这条小蛇妖这么一比还真有些多余,想到这里,曲凝也没了先前活泼的样子。 一侧的景龙被沐楚这么一拽着实有些受宠若惊,看见曲凝后还是有些为难的把沐楚的手给拨开了,然后身子往曲凝那边挪了挪,沐楚看着二人的表情,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然后挤在了二人中间坐下,一时之间气氛十分尴尬。 “你们俩总喜欢拿我当外人,都说了直接叫沐楚就好了。” “曲凝这么叫你可以,我觉得我还是叫你沐楚长老比较好。” 景龙脸色略微有些难看,但碍于身份还是憋着一股气礼貌地回答着,另一边的曲凝却还在发着自己的呆。沐楚抬了抬眼皮直接无视了景龙,给曲凝的桌前都布好了菜,但嘴里说的话又是另一番意思。 “景龙啊,你实在是太讲究这些规矩了,你说,是不是你,把我的曲凝都拐带得对我生疏了。” “那个,额,我出去拿下腰带,你们先吃不用等我。” 本来还在发呆的曲凝听到沐楚开口的一席话硬是觉得沐楚兴许是钟意于景龙的,越想心里越不痛快,但又不想让沐楚难堪,便借故开溜。 看着跑出去的曲凝,沐楚也是紧张地腾得一下就起身,心想,坏了,别是让小姑娘误会什么了,还没来得及赶去,就见景龙拦住了她,严肃的面容向她投来探究的目光,沐楚也不甘示弱直接狠狠盯着景龙,景龙也不想和沐楚这人纠缠,立刻变成一道紫光追去,留下沐楚一人看着床上曲凝的衣服一脸自嘲。 第七章 鲜血 将听瑶挟持走的魔人一路逃至玄风山后山的密林深处,才将听瑶狠狠丢下。听瑶当下便立即唤出自己的佩剑,准备御剑逃离却未曾想那魔人似是知道她的想法,直直将她一掌劈了下去。 “哼,无知小儿!” 听瑶御气稳住身形着地之后,将自己的佩剑唤回,冷冷地盯着这一身黑袍不见面容的魔族之人,在场那么多人不抓非要看准时间将她一路劫持到这,想来有什么事与她有关又或者想从她这里换取点什么,想到这里,听瑶心知自己性命无忧,人也稍稍有些底气起来。 “花这么大力气把我抓到这里,不让走不让死,无非是我对你们有一些用途。但是,不管你们想问我什么或是想让我做什么,就三字,不可能!” “你!” “哈哈哈,不错,比我想的还是聪明一点。” 本来听瑶都准备了雷符,打算在黑袍魔人向她攻击的时候直接丢出逃跑,哪里预料到又窜出一个黑色蟒袍的男子,慢慢踱步走来,而那黑袍魔人则是毕恭毕敬地退到一旁不再现身。听瑶不得不又打起十二分精神警惕着来人,毕竟他所过之处草木皆腐化成灰,声音也是沙哑阴森刺耳无比。 可还未来得及观察更多,该人便迅速一个闪身就来到了听瑶面前,过近的距离飘散出腐朽的味道和那男人一双徒有血肉的眼珠却是将听瑶吓得脸色煞白,忍不住捂嘴干呕起来。看到听瑶的反应,男子身上立即黑气大起直接用力捏住听瑶的下巴逼迫她看向自己。 “觉得恶心?你们囚我肉身咒我元神的时候可不是这般反应,哼!他不是藏起你的下落么?我倒要看看,你如今落入我手,他能怎么办!” 男人立即抛出一团黑烟将听瑶拢住,而听瑶听完这个可怕男人的话也是一头雾水,话里话外都说的像是她把别人抽筋扒皮了似的,可她自小就在玄风山长大,别说见过这人了,她连这玄风山都没下过,心里甚是觉得憋屈,可是这个男人现在就这么阴恻恻地盯着她,想问些什么听瑶还是选择忍住不开口,可是没过一会儿,黑烟立即被那男人收走,还发出了一声疑惑。 “怎么......怎么可能?你,你居然是人族?!不,不会的,明明你们长得这么像,明明我找了你这么久,我不会认错的!不,我不信!” 男人像是有什么隐疾发作了一样,立刻捂住胸口咳嗽起来,之前的魔人也是快速上前搀扶住他,那男人恨恨把手一推,指着听瑶缓缓说道:“既然不是你,那留着你也没什么用处,便杀了吧。” “你说抓就抓说杀就杀,真当我听瑶这么好欺负么?” 说罢,听瑶在心里忍不住把这男人里里外外骂了个遍,这个男人怕不是个疯子吧,莫名其妙地把她劫持到这,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然后发现找错了人就要把她杀了?她听瑶也不是这么任人玩弄的,于是听瑶立刻念诀唤剑,银红色的剑瞬间现形,直直立于听瑶面前,听瑶一个剑指而出,银红色的剑便立刻飞刺向那个如同鬼魅般的男人。 本来想杀了听瑶的男人在看到那把银红色的剑时,又生生收了招式,满脸震惊地看向听瑶。听瑶也不管这人突然抽什么风,剑招是直接刺向命门。可未曾想,一个身着白衣带着银色面具的男子用宽大地袖袍格挡住了剑招,轻轻挥袖便将银红色的剑拿在手里,接着一个递送便将这把剑直插在听瑶的脚边。 “你们!要杀要剐一句话,何故这般玩弄人?这样的做派难怪魔族差点覆灭!活该!” 听瑶气呼呼地将剑拔起,理了理衣袍准备直接上前问对面几人究竟想要干什么,可还未曾踏出一步,白衣男子就倾身上前直接给了听瑶一巴掌,然后冷冷地在听瑶耳边说了一句:“这般心浮气躁口无遮拦,难成大器!” 听瑶觉得这个声音十分熟悉,可又没什么印象见过此人,但脸上那火辣辣地疼确实让听瑶忍不住想破口大骂,却发现自己出不了声,只好用自己的眼刀子不停地刺向这个白衣男子,尽管别人并未将其放在眼里。 “我当是谁,原来是主君亲临,倒是穆暝失礼了。” “叔叔哪里的话,侄儿知道叔叔身体不适便差人给叔叔送药去,哪里想到叔叔竟然到这里散心来了,可是让侄儿好找。” 听瑶听着这二人对话,大致也明白了这俩人的身份,只是那被唤作主君的白衣男子虽是对着男人一口一个“叔叔”的喊着,但居高临下的气势并未少了半分,而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男子在听到“送药”二字后身体微微一颤,然后变得更加恭敬起来。 “是穆暝的不是,还望主君莫怪。” “叔叔言重了,侄儿自是不会怪你,不过侄儿甚是好奇,你抓这——身无几两肉的黄毛丫头作甚?若是想要美人作陪,叔叔开口,侄儿随时送去叔叔的宫殿就是,何必这般饥不择食。” 白衣男子上下扫了一眼听瑶后,不易察觉地勾唇一笑,然后对着男人冷冷的开口。听瑶听到白衣男子这么嘲讽自己,纵使心中怒火难消也不得不憋着这一口气。 “多谢主君美意,穆暝......” “还是说,叔叔想知道少君的下落呢?我记得我好像说过,‘少君之殇’不可提及,怎的叔叔上了年纪就不记得了呢。” 不等男人说完,白衣男子幽幽地开了口,只是这一句话让男人心里惊诧不已的同时,牙关也是咬得吱吱作响,袖口下捏紧的拳头更是在昭示着这个男人的不甘。 白衣男子没有继续开口说话,看向听瑶的眼里是满满的复杂和苦涩,随后一甩袖将快被忽视的魔人紧紧抓至自己的眼前,才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此人跟着叔叔,不仅没有照顾好叔叔有所损伤的元神,还挑唆叔叔直接奔至仙门地界,着实罪无可恕,我看留着也是祸害,直接处置了吧。” 仅仅一个眨眼的功夫,魔人的惨叫都未来得及喊出便在白衣男子的银色瞳孔下化作灰烬消散在这密林之中,而男人仍旧是一言不发,白衣男子的银色眼瞳渐渐褪去后轻笑一声,将已经木讷的男人慢慢扶起,并帮其掸去衣袍上的灰尘。 “叔叔,我们在此耽搁太久了,魔族此时暴露踪迹并不是个好时机,我们走吧。” “一切听凭主君安排。” 男人说完便化作一股黑烟离去,带着面具的白衣男子看着离开的黑烟似是松了一口气,便开始慢慢走向听瑶直直地看着她。听瑶被这个男子盯得心里直发憷,忍不住后退了一步,结果一脚踩在石头上向后倒去,男子见状立刻上前一把揽过听瑶的腰将其扶稳站好后,后退了些许距离不让听瑶感到不适。 “奇奇怪怪,魔族就这么欺负人的吗?” 听瑶发现自己又能说话后,惊地捂住了嘴,似是又想到自己这个举动有点蠢,便立刻摆出什么都没发生的冷漠样子来,白衣男子见听瑶的这个举动也不过是勾起唇角浅笑,背过身去准备离开,可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慢悠悠地叮嘱起了听瑶。 “你现在根基太弱又这般毛躁,必须好好修习,以待来日。” “我修不修习,关你什么事?这倒好,甩人巴掌还教人道理来了。” 听到听瑶控诉自己甩了她一巴掌,白衣男子身子一顿,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 “你不过一介人族,的确和我没什么关系。不过今天抓你的魔族修为是最下等的,可这你都没办法自己解决,却只知手握废铁在那儿叫嚣,他日你们门内若真有人蒙难,指望你是不可能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你!” 白衣男子说完便瞬间消失,听瑶心中气急但觉得此人的话不无道理,虽不知这人出于什么心思这般提点她,可听瑶还是默默记在了心里,打算回山后便跟着两个师兄好好修习。想到这里,听瑶也不磨磨蹭蹭,拿起剑就准备往回走,不一会儿就看到了上气不接下气的宥忞。 宥忞手握着长剑,四下张望着生怕错过一丁点有关听瑶的踪迹,但额上豆大的汗珠和宥忞紧缩的眉头都在表示——宥忞此刻情况不妙,可他仍强忍着不适四处张望着,直到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后,才放下心来狂奔过去。 “听瑶!听瑶,你没事吧?可有受伤?嗯?你的脸这里是怎么了?” “我没事,就是脾气太犟被那魔人打了一巴掌罢了,不碍事的,我人还是好好的呢。” 宥忞听到听瑶无关痛痒地这么一说,甚是心疼地轻抚起听瑶的脸颊来,看着脸上的红印宥忞周身忽地散发极其强烈地气场,让人不敢靠近,可没一会儿宥忞便扶着听瑶一脸狰狞地跪在了地上。 不明情况的听瑶更是一脸紧张地蹲下身子扶住了宥忞,然后用灵识探查一番便发现宥忞中了阴损的咒术,仔细回想心下早已了然,心里恨不得将那人砍成肉末就好。 突然脑中回想起了白衣男子的话——“他日你们门内若真有人蒙难,指望你是不可能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听瑶又有些懊恼自己平时修炼的不上心,如今宥忞中了咒术自己都帮不上什么忙,甚是内疚。 “宥忞,你现在这样肯定是对阵时是中了那施薇歌的咒术,实在是太过分了!你撑住我这就带你回去找师父。” “听,听瑶,不过区区咒术不碍事,能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你说什么胡话呢,这都伤到你根基了!我看你是那个‘呆瓜’才对,你别说了,我们回家。” 回家,宥忞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能听到这两个字,可听瑶就是这么自然而然的说了出来,看着听瑶紧抓着自己的手,心里像是有什么在悄悄地变化着,可还没等宥忞弄明白心里异样的感觉,一阵强烈撕扯的痛楚顿时侵袭了宥忞的四肢百骸。 宥忞心道不好,但自己因为中咒别说御剑飞行了就是普通的行走都很难做到,可那种撕裂的痛楚宥忞是在熟悉不过了,如果现在不能马上让听瑶离开自己,后果怕是不堪设想。一旁的听瑶不知宥忞现在的情形只当他是因为中咒疼痛难忍,便将宥忞扶得更紧了。 “宥忞?宥忞,是不是很难受,你再忍忍,等到了山上找到师父就好了。” “听,听瑶,你听我说,你现在赶紧去找师父,不要管我了,我......” “宥忞。你别再说了,我不会不管你的!我说了带你回去就要带你回去。” “不是,听瑶,你现在很危险,得赶紧走——啊!” 宥忞话还没交待完就一声嘶吼喊出,猛地推开听瑶后硬生生吐出一大滩血,在地上翻滚挣扎,听瑶看着自己衣裙上的血污眼里尽是惶恐不安,看到宥忞在地上痛苦的模样也是焦急哽咽着扑倒宥忞的身边想看看他到底是怎么了。 宥忞一边挣扎着推搡听瑶一边匍匐着身体忍着剧痛在地上爬行着,喉咙里不时传出野兽般浑厚的低吼,听瑶即便被推开了好多次也始终不肯离去,看着宥忞这般生不如死的模样,于是心一横用袖子胡乱擦了下自己脸上的涕泪,赶紧念诀使用静冥术。 “宥忞,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额啊——!” 此时发出低吼的宥忞眸子里充斥着深深的血色,脸上更是青筋暴起,平时英气爽朗的面容显得十分阴森可怕,双手已经长出长而尖利的指甲,嘴边更是生出两道闪着银光的獠牙,似妖似魔的气息笼罩着他,不成人样。 还在尝试用静冥术缓和宥忞伤势的听瑶不曾想到不过是一瞬宥忞竟成了这副模样,还有那浓烈的妖魔之气,听瑶心中虽是震惊不已,但还是上前唤了唤宥忞。 “宥忞?二师兄?我是听瑶,你不记得了......咳咳咳!” 听瑶话都没说完就被宥忞一把掐住了脖子,尖利的獠牙正在听瑶的脖子边流连徘徊,听瑶被宥忞掐的喘不上气,但当獠牙试图撕咬脖子时,听瑶用手臂一挡,顿时皮肉撕裂鲜血直流,可宥忞却沉浸在这撕咬的美好中不能自拔。 第八章 危机 玄风山的客卧之中,被魔煞侵体的云馥菀悠悠转醒,迷迷蒙蒙地眼睛还在四下看着,似是要确认什么一样。 “馥菀?馥菀?你怎么样,可觉得还有哪里不适?” 正纳气收势的云怀信看到躺在床上的云馥菀睁开眼睛后,立刻坐到床边将想要起身的云馥菀小心地扶靠在床头,玉珥则是站在云怀信的身后,没有任何表情,眼中更是晦涩不明。 而施薇歌拿着手帕替云馥菀擦了额上的汗后也自觉退居在云怀信的身后,看着与自己一同长大的云馥菀忍不住露出些许愁容。 “爹?施姐姐,玉珥哥哥?” “唉,你这丫头让师父和我还有玉珥师弟好生担心,好在人没事。” “爹!呜呜呜,我,我以为,我要死了,我都见不到你们了......” 确认自己见到的不是幻想后,云馥菀立马抱着自家爹的胳膊大哭起来,房间内的几人有点猝不及防但是也能明白一个没经过世事的小丫头被附魔之后到底受了多大惊吓。 “不怕不怕,爹在呢爹在呢,馥菀你告诉爹这是怎么回事,魔族之人怎么会附在你身上了?” 云馥菀听到自家爹爹的问话后,眼神瞟了瞟几人表情有些纠结。云怀信和两个徒弟们有些不明所以可也仍旧耐心等着床上那个还在惊吓中的小姑娘开口。 “是,是这样的......之前我被听瑶那个坏家伙用马蜂恶作剧后就想着不能就这么算了,于是我们到玄风山的第一天我就跑去他们的后山想摘一点‘痒痒草’丢到听瑶的床上......” “你!真是胡闹!你和听瑶两个掐架从小掐到大,平日里这般也就罢了,今个儿什么日子你不清楚么?!” “师父,您先别动气,先听馥菀怎么说吧。” 云怀信的呵斥立刻让云馥菀不敢继续往下说了,久久没有动静的玉珥此时倒是先开了口宽慰着自家师父,毕竟他还是想听听云馥菀说出来的是否和自己心中猜想差不多,另一边的施薇歌斜睨了玉珥一眼后没有说话,也是静静等着下文。 “等到了林子那边,我就蹲在地上挨个挨个地去找那‘痒痒草’,但是我刚采到一株没多久就有两个黑乎乎的人突然一下就出来了,其中一个人马上变成了选拔大会参与者的样子,另一个一身黑袍不知道长什么样,哦,对了,我就记得他的声音是那种很沙哑阴森的感觉,然后他站的地方那些花花草草都枯死了......” “你说什么?!” 听到这的云怀信再也坐不住了,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脸色一下变得惨白,一旁的玉珥听到云馥菀的这些话陷入了沉思,施薇歌也皱起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怔住的云怀信似是想起了什么马上拿起准备已久的信封急急地出了门。临走前还不忘交待自己的两个徒弟照顾好云馥菀让她哪儿也不许去。 “爹?你去哪儿啊爹!我还没说完呢......” “你还听到了什么?” 玉珥立即开口,施薇歌看着玉珥这一反常态地样子心中虽有疑惑但也只是静静站在一边,毕竟她也想知道这其中到底是何玄机。 “嗯,那个很可怕的人一直在说什么‘钥匙’‘棺椁’之类的,然后就是像在找什么人,说是好像在玄风山发现了这个人的踪迹和气息,至于具体的,我肯定听不到啊,本来我还想偷偷溜走来着,结果就被发现了......再然后,就是现在这样了。” 玉珥听后眼睛随即看向了别处,心想,馥菀的话还是和自己的猜想差不多,只是没料到他们还有寻人这回事,这其中必定有些其他算计,只是此时未知罢了。 施薇歌听完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她早就知道凌海门的那口棺椁非比寻常,快烂成灰了都还有灵气环绕,本想寻个机会打探下竟不知和魔族扯上了联系,心思便也开始活络了起来。看着师兄师姐不太好看的脸色,云馥菀有些惴惴不安,便曲起双膝紧紧抱着,眼里尽是憋屈。 “馥菀师妹莫要多想,只是你先前遇上了附魔,且魔族对仙门又有异动,大家只是有些警惕罢了,你先好好休息,等大会结束就能回师门了。” 看到云馥菀一脸委屈丧气地模样,玉珥心里虽然有些不耐但考虑到她是怀信尊上之女又有线索在身,还是摆出一副假惺惺地关心人的模样,而施薇歌用帕子轻捂着口鼻假意轻咳一声打断了玉珥,嘴边更是挂着一抹讥讽。 “玉珥师弟说的对,我们就先不打扰了,你现在得好好休息。”说罢便和玉珥将门带上踱步离去。 玄风山的另一处屋内,飞辰一边大口地把酒往自己肚子里灌一边握着自己蓝色的佩剑盯着墙上的画像喃喃自语,这副寂寥的样子与平时不着调的师尊模样大相径庭。 许是听到门外渐近地动静,飞辰一改眼中的迷态,凌厉地看向门口后,墙上那副画着一男一女背影的画像便立刻挥袖隐藏,同时剑指一动,桌上的佩剑也好好立在墙上仿佛从未拿下来过。 门口的云怀信记得满头大汗,都顾不得平时看中的礼仪姿态直接“嘭”地一声踹开了飞辰的大门,看着云怀信这么火急火燎的样子,脸上也是惊奇不已,手里的酒壶就这么直愣愣地停在了嘴边。 “哎哟,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喝酒!师兄啊!思......额,师兄,我是说师兄。” 听到云怀信差点直接叫出口的名字,飞辰饮下一口酒壶的酒后立即眼神凌厉,手腕一转,云怀信耳边的头发便轻轻飘下几根来,云怀信额边的汗珠都流到下颌骨了,可他还是被吓得一动都不敢动。 “怀信,我是飞辰,莫再喊错了。” “是,是......” “唉,说吧,都让酸里酸气的你直接踹老子的门了,估计这事还不是一般地麻烦。” 飞辰立刻收起了杀意然后一秒变脸,又是一如既往地吊儿郎当的模样,云怀信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表情比哭还难看,他虽知道自己从未看懂过这个师兄,但没想到自己师兄变脸的功夫炉火纯青,一时之间连想要说的急事都差点忘了。 深吸一口气后,将自己拟的信交给飞辰,接着将自家丫头说的话一五一十都告知了飞辰,希望他能早年间把丢在凌海门的那口棺椁赶紧领回去。而飞辰听到云怀信所说内容之后也是紧锁着眉头,似是没想到魔族那边动作这么快,同时心里也担忧起一旦三域的现状开始变动,大家的处境也会变得异常艰难。 云怀信等飞辰开口等了半天也没个所以然,只看到他扶着满是胡茬的下巴一直在思忖些什么,进而又想到自己前来玄风山前禁地的那个棺椁开始有了异动后,心中更是焦急不已。 “师兄,如果这个棺椁我们不能完完全全将其镇压封印的话,可否——把钥匙交予我,我用凌海门的‘斩海炎魂诀’将棺椁里的污物直接铲除!” “万万不可,且不说棺椁棺椁内的凶煞魔气已封至多年,单凭你凌海门的秘术更是不可能将其降服,再者......那把钥匙就是听瑶,你说,这如何交予你手?” “什么?这......怎么会?” “阿瑶女子之身,本阴,加上她阳辰出生,阳气足够,阴阳混沌,封印的钥匙即成。”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也只好秘传馥菀那丫头把门内禁地的阵法加持在自己身上了,别的不说,这丫头阵法还是信得过的,目前也只有这么办才好啊。” 飞辰不紧不慢地将现编的缘由一本正经地告知云怀信,可真相如何他心里清楚更不会这么贸贸然地就告诉他人,看着云怀信深信不疑的样子,飞辰的眼睛也慢慢垂下,缓缓地饮了一口早就没了酒味的酒。 在门口隐匿气息的玉珥偷听到这惊人的消息之后,着实惊诧不已,他下至仙门并非仅仅受命监视宥忞,更有极为重要的事要办,如今突生变故倒是无意中推了他一把,也算是件好事,随后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便眼珠一转计上心头,轻声地离去。 飞辰似是不经意抬起眼皮看了一下门外,然后继续喝着酒壶里的酒和云怀信商量着目前的要事。 密林之中,听瑶的手臂被宥忞的獠牙死死咬住,顾不得涌出的血液带来的强烈不适,忍着剧痛生生从宥忞的嘴里将胳膊拽了出来,只是手臂上外翻的皮肉和两个巨大的窟窿都狰狞得让人不敢直视。 捂着手臂的听瑶因为失血过多,脸色甚是苍白,心知此时的宥忞有所异变且狂躁嗜血,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显得格外小心,同样地也在心里把那施咒的施薇歌骂得体无完肤。 突然嘴里空无一物的宥忞也不急着向前继续扑倒听瑶,只是歪着脑袋呆立在原地赤红着眼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獠牙,滴滴殷红从嘴角蔓延至下巴,再到布满胸口的衣襟,十分可怖。 宥忞缓慢地伸出利爪擦了擦嘴边的液体,然后慢慢低头看了下满身血污的自己,痛苦地大声嘶吼咆哮起来,他不是没有神智更不是凶残的野兽,以往他只是受凶煞之气吸引去猎杀阴邪的妖魔,之后被天尊委派诛杀妖魔,他被剥去修为贬至玄风山重新修炼也是因为他遭人陷害受伪装成灵气的煞气吸引杀了玉珥的母妃,所以天上地下玉珥都不会放过他。 可现在宥忞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以这种样子出现在听瑶面前不说还伤害了因为接触魔人后沾染魔气的听瑶,当下便用利爪抱头跪在地上痛哭起来。 本来一直警惕退后的听瑶听到呜咽哭声后,脚步一顿,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然后又闪烁着点点泪光,尝试着轻轻地唤了声:“宥忞?” “听......瑶......” 听到这一声沙哑的呼唤,听瑶完全忽视自己手臂的重伤直接扑到宥忞面前抱着他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轻轻拍着他的背说“没事了没事了”,这让宥忞不禁想起自己以孩童模样刚到玄风山的那会儿,他时常御剑划伤自己来掩盖犯了错的内疚,那时候听瑶还是一个小不点,但她也是像现在这般抱着他轻声安抚着他。 听到自己肩膀上那颤抖的声音,宥忞伸出自己那双可怕的手想要抱住听瑶,可又怕自己伤到她,一双手就这么生生停在了半空中。 从另一个方向找来的文昀看到听瑶的身影后欣喜地走了几步,但当他看到俩人相拥的身影后,一张俊秀的脸阴沉地可怕,握着剑的手手指关节已经逐渐发白,深吸一口气后缓缓踱步走去。 可没想到走近后的景象,让好不容易沉住气的文昀满眼阴狠怒火中烧,宥忞的獠牙和听瑶手臂上的伤,这些都直接盖过文昀想要询问发生了什么事的心情,也根本顾不得自己以往的儒雅和同门之谊,便直接御剑刺去。 感受到杀意的宥忞直接将听瑶往身后一推,利爪直接挡下了一剑反手将其甩进树干之中。 “你怎敢!怎敢伤害我那般珍视的瑶儿!” 文昀的此话一出,宥忞和听瑶皆是一愣,然后听瑶有些尴尬地将头低了下去,当起了鸵鸟,心想这大师兄今天说话怎么那么莽撞,这是要她尴尬死在这里呀。 宥忞心下了然,回头看了眼听瑶后也直直盯着文昀,用身子挡住了文昀看向听瑶的灼热视线。 “我宁可伤我自己也决计不会伤害阿瑶,珍视阿瑶的心意亦是不比大师兄你少,只是事发突然,我今这般举动向师父禀明后自会回山领罚,但大师兄这般不管不顾地出剑,还是莫要伤到阿瑶才是。” 听到宥忞对自己的称呼都变了,听瑶背脊像是无数蚂蚁在爬一样,脸上表情也是十分扭曲,更不明白这俩人今天抽什么风就这么杠上了,虽然年幼的时候这俩人就没少抬杠。 听瑶还没感叹够,就感受到强烈地威压从四周扑来,听瑶伸出半截脑袋偷瞄一眼后就见掌风凌厉地向身前的宥忞冲去,这是生了杀意啊,听瑶立刻将宥忞推开,自己硬扛下了那一掌。 “听瑶!” “呆瓜!” 听到自己的称呼回归正常后,听瑶才放下心来,同时也在腹诽自己最近怎么那么倒霉,不是正在受伤就是在受伤的路上,然后捂着左肩吐出一大口血后便直直倒下,宥忞立刻将听瑶接在怀里,因为利爪宥忞只能摊着巴掌扶住她。看到中了自己掌风的听瑶,文昀也是懊恼地冲向听瑶,立刻施法稳住听瑶的丹元。 “宥,宥忞,你说的,回去领罚啊,我右手给你啃成这样,你回去得领加倍的罚啊。” “呆瓜,别说话!你伤势太重了!” “大师兄,你,你也别怪宥忞了,他,他中咒才......了。” 听瑶话都没说清就昏了过去,宥忞压根也顾不上自己这狰狞的样子,直接横抱起听瑶就要离开。 文昀立刻抓住了宥忞的手腕,可就这一下,文昀像是碰到了什么烫手的东西,惊诧地看向宥忞,许是被文昀惹得不耐烦了,直接撞开了文昀的身子便急急离去。 “丢了这么久,没想到竟在你这...难怪啊难怪......” 第九章 疑虑 宥忞为了避开山上参会的人群,从后山小道一路横冲直撞地直奔玄风山飞辰常去的屋子,骇人模样早已褪去仅有可怖的满身血污和怀中昏迷不醒的少女。 他一边担忧地看着失血过多的听瑶,一边皱着眉心想,找到了师父要怎么去解释现在这个情况,但看着那张越来越苍白的脸,也是顾不得一些仙域的禁令了。 下定决心后,步伐更是比之前快了不少,不一会儿便到了飞辰的门前,直接一脚踹塌了飞辰的房门。 “师父!师父!” 好不容易送走云怀信的飞辰,正要提着酒壶和佩剑去找自己一个接一个跑出去的徒弟们,还没来得及开门,就直接被倒下来的两扇大门压得动弹不得,同时还感受到了沉稳有力的脚步从上面一踏而过。 “哇,你这臭小子是不是早就想把老子埋地底下去了啊?老子也不觉得自己活到了要半截身子进黄土的时候啊!” “先别说那么多了,师父,你快来看看听瑶怎么样了,她伤的太重了!” “什么?!” 一听到听瑶重伤,飞辰立刻双目圆瞪,直接用真气震开了压在自己身上的两扇门,迅速闪身直接来到了床榻前坐好,更是大手一挥送出掌风将慌里慌张的宥忞直接推到稍远的桌子边坐好,而自己则是凝神闭目认认真真用灵识为听瑶探起脉来。 没一会儿便收势纳气,然后伸出双指探了探听瑶的鼻息和脖颈,进而抓起听瑶血肉模糊的手臂小心地剥开衣袖仔细翻查起来,看着飞辰一系列举动的宥忞,握紧了拳头不停地伸长脖子向前看着。 “师父,看了这么久,听瑶怎么样了?情况可还好?” “你去正厅的桌下找个暗格,把里面那坛酒给我拿来,记住,其他的你别动!” “师父,她......” “还不快去!” 宥忞听到师父的话还想问两句,就被正声的怒吼给生生逼了回去,他这也是头一次见飞辰这般严肃,想来情况不妙便也不再磨蹭,三两下就从暗格里取出一个白玉坛子,他虽心有疑惑只是上者仙地修为的自家师父为什么有天界的物品,但还是将这酒交到了师父手里。 “还有你去怀信那儿把馥菀找来,越快越好!” 飞辰说罢便立刻施展仙诀,二手并作剑指将白玉坛中的酒化作水雾在空中盘旋起来,接着一个指锋将这水雾浮于听瑶丹田处上方。一旁的宥忞看着费心施法的师父和昏迷的听瑶,心中有着说不出的内疚,可此刻的自己除了按照师父说的照做,什么也帮不了。 深吸一口气后,宥忞也不顾这一身糟践地形象直奔去怀信师叔的房内,好不容易从棺椁事件安下心来的云怀信,在看到宥忞那一身血污的时候就明白了,安心什么的是不存在的。 宥忞也不拖泥带水直接将来龙去脉简要的同云怀信说了一遍后,云怀信便立即拉着还在房间大快朵颐的爱女往飞辰的屋子里冲去。 “爹,爹,你慢点儿,我......” 云馥菀话还没说完,就被带进了飞辰的屋子,看到床上那仅剩一口气的听瑶,还有那血乎乎的宥忞和一旁黑臭着脸的飞辰师叔,当即吓得以为这一帮人是因为附魔的事来找她算账来了,于是艰难地将嘴里还未嚼碎的肉硬生生地给哽了下去,噎得一脸涨红也不敢吭声。 “馥菀丫头,听瑶先前的不是师叔代她向你道歉,如今听瑶命悬一线,还需你用‘冰羽阵’的阵法相助,你可愿意?师叔答应你,往后你若有何心愿师叔定为你办到!” “师兄言重了,说到底也是小儿惹出来的祸,有帮的上忙的,我们断不会推辞!” 本来还没搞清楚状况的云馥菀总算是知道玄风山不是要找她的麻烦了,好不容易松了口气结果被自家亲爹一个胳膊肘一推,憋了好久的气就这么响亮地咳了出来。 “咳咳咳...我,我,咳咳咳,阵法的话,我可以的,咳咳咳!” 听到云馥菀开了口后,飞辰也不迟疑,直接拖着云馥菀来到了听瑶的床榻前,其他人则是各自散去,守着门口静候消息。 到了床榻边,云馥菀就被听瑶那张惨白的脸吓一跳,再看到她手臂上翻开的皮肉后更是倒吸一口凉气,她没想到因为自己被附魔就把这臭丫头弄成这副惨样了,虽说俩人从小到大一直掐架,也不过是小孩子的恶作剧而已,从没想过要对方性命,但现在听瑶半死不活的,云馥菀心中顿生愧意,表情也越发难过。 “臭丫...额,她,她这是怎么了?我,我没想过要害人的.....” “馥菀丫头,这不关你的事,不必自责。好了,现在要起阵了!” “哦,好!” 云馥菀说着说着就掉起了眼泪,加上她从未见过飞辰师叔这般认真的模样,心下有些慌乱,可还未整理好思绪就听得“起阵”二字,于是用自己油乎乎的小手胡乱地抹了一下脸上的泪,便开始认认真真地摆起阵来。 “破晓鸣威凤,横天管几峰。暗龙青风起,恰度驻归棱。定!起!” 云馥菀一边念着口诀一边并指在空中画着阵法,忽而杏眼圆睁,两臂横向挥出,一个浅蓝色的阵法便悬于听瑶的上方然后消失不见,见到阵法成功后才盘腿坐下用灵力撑住阵法,额上细密的汗珠也渐渐汇在一起留下。 另一边的飞辰也没停下自己手中的真气,不停地将水雾送至听瑶的丹田之中,稳住听瑶丹元内的灵气不外泄,可二人都没注意到听瑶锁骨出的血点正在慢慢变大,直至定成一缕丝状。 二人看着听瑶慢慢恢复的脸色后脸上紧绷的神情终于放松了下来,可不曾料到,床上的听瑶缓缓腾空升起,手臂上的伤已然消失不见。屋里的物件都被听瑶传来的真气震得叮当作响,门外的云怀信和宥忞互看一眼后立刻冲进屋内。 “师父,听瑶她!” “馥菀!你是不是学术不精又闯祸了?” “爹,不是我啊......我都......” “怀信,不要冤枉馥菀丫头,还是先将听瑶稳住再说!” 几人便开始各自对着听瑶施法,可法术还未近身,就像是被听瑶吞了一样毫无动静。浮于床榻之上的听瑶缓缓移出,又慢慢立于空中,双眼微睁而辨不清瞳色。在场几人看着这么诡异的听瑶面面相觑,可又没有办法,只能干看着她。 听瑶瞬间一个闪身,待众人还未看清之时,她已然站在宥忞的面前,浑身乱糟糟的宥忞登时被吓得后退一步撞到了桌边才稳住身形站的笔直。 但听瑶并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越走越近,眼里的瞳色也慢慢变得血红,直到她歪头抬眼看了下宥忞的脸后,又盯着宥忞殷红的唇缓缓亲了上去,在场的人惊骇不已但又有些尴尬,一时之间不知如何自处,而宥忞只能涨红着脸梗着脖子不敢动。 “你的味道很熟悉,我觉得.....我的东西应该在你...这...里......” 话音刚落,听瑶便两眼一翻倒了下去,虽然宥忞还没从尴尬和震惊中缓过气,但看到听瑶身子一歪,他还是立刻伸出双手稳稳地接住了她,眼里似是疑惑似是疼惜,只是烧红的耳根有些夺目罢了。 几人一看听瑶确实是又晕了过去,便才上前查看,飞辰立刻将听瑶背回床上,云怀信也跟了过去帮忙探脉,云馥菀看了下听瑶后又看了下呆愣愣站在门口的宥忞,仿佛发现了什么一样,悄悄窃笑一声后,立即摆出严肃的表情向床榻走去。 飞辰确认听瑶已经没事后,便帮她把被子掖好,放下床帘后转身向宥忞走去,云怀信则是拽着还想在线吃瓜的自家女儿赶忙回自己的院落了,一边回去还一边念叨着云馥菀男女授受不亲的礼仪规矩。 宥忞见自家师父一脸冷漠地走来,心中有些不安,便低头向飞辰施礼。可还未躬下身子,飞辰就一把托着宥忞不让他敬礼,手中的力道更是让宥忞有些撑不住。 “师,师父......” “老子没想到啊,你这小兔崽子也惦记上我家阿瑶了!老子这是自家的猪拱自家的菜了?!” “啊?” 本以为飞辰想找他算账,没想到飞辰又开始说话这么不着调了,宥忞脸上微红,翻了个白眼,甩甩袖子,对着飞辰说道:“飞辰,你,你又在乱说!” “你个好小子,老子倒是小瞧你了。” “我!” “我且问你,听瑶那伤是怎么回事,听瑶刚才说的——又是怎么回事?!” 宥忞刚想呛飞辰几句,没想到自家师父又跟变了个人一样,眼里杀意不减周身气场也越来越强,宥忞虽无奈自家师父这变脸的速度,但也知道他因为听瑶的事动了真格了,于是抿了抿唇也不想顾忌禁令,打算一五一十全交代了。 “我——” “师父,听瑶乃是被那魔族之人重伤的!待我赶来时,师弟已经受了不少的伤,魔人为了能快点逃离后山密林,便直接重伤听瑶后离去!” 宥忞正要开口,不远处一身破烂不堪的文昀走上前来对着飞辰施了一礼,直接开口将宥忞还未说出的话给顶了回去。虽然宥忞没再继续说话,但心下十分疑惑文昀这么帮自己的目的,更不由地警惕了起来。飞辰看了看二人后,又微眯着眼睛盯了会儿文昀,见他神色如常,冷哼一声后快步离去。 “你——” “我帮你,不过是不想瑶儿为难罢了,你也不必多想。” 文昀心中纵有万般打算也不可能和宥忞说,因为他们不是一路人,于是便以听瑶为借口挡了宥忞的话头,继而理了理微乱的发丝欲要进屋内看望听瑶,可宥忞一下用力拽紧了文昀的手臂,打断了他的脚步。 “我不管你想做什么,你休要伤害阿瑶!” “正如你所说‘我宁可伤我自己也决计不会伤害阿瑶’,我亦是如此,只是师弟莫要忘了,瑶儿和我可比和你亲啊。 “你!” “这——天色也不早了,明天还要继续选拔大会,师弟早些回屋休息才是,我去看下瑶儿伤势如何。” 说完便一脚踏进屋内,然后念诀施法,将全是脚印的门装上门框后便直接关门向内室走去,尽管门上的窗户纸已经是大大小小的洞,而宥忞早已气得大步离去。 到了床边,文昀轻声轻气地掀开床帘,又放轻脚步慢慢坐在了床榻上,看着脸有红晕的听瑶,文昀心里才放下心来,知道听瑶这是没事了。又想伸出手去拨开听瑶脸上的发丝,发现自己浑身脏兮兮的,然后又瑟瑟地缩回了手。 “瑶儿,等时机到了,你就不用这么苦了......” 文昀还想说些,突然两眼一翻就晕在了床榻边,忽然屋内一阵黑雾悄无声息地骤起又马上消散,之前密林里戴着银色面具的白衣男子便立刻出现在内室之中,只是这次他穿的宝青色的衣裳,头上束着玉冠。他看见床上躺着的少女后,小声地叹了口气就抬步上前,在看到倒在一旁的文昀后,眼里有些无奈,伸出手抚在文昀的头上,手里一阵微红色的光芒。 “你啊你,差一点就坏了我的事。” 红光一散,男子收手后轻轻一挥袖,文昀便化作他掌心的一抹白色光球,男子将光球往袖里一藏后便径直坐在了床边看着听瑶,不时地用手来回摸着自己的额头和听瑶的额头。 “也是一如既往地不省心啊。” 说完就往听瑶嘴里塞了一颗药丸,然后用灵识探查确认无误之后才满意的收回了手,可当看到听瑶锁骨处那一缕红丝时,男子眼神立即亮了起来。 “果然还为时尚早,不过我很期待接你回来的那天,听瑶。” 一团黑雾就这样悄悄地消散在了空中,床榻边文昀依旧保持着先前的姿势趴在一旁昏睡着,似是什么也没发生,只有听瑶胸前的那缕红丝闪着微光。 第十章 春心 一口气急急喘回来后,听瑶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置于无边无际水面之上,当即吓得一个鲤鱼打挺就站了起来。 “我死了?我就——被啃一口我就死了?” 听瑶抬头看了眼万里无云又灰蒙蒙的天,低头又看了下不见颜色却平如地面的水面,却看到自己只着一身白裙,头发散乱的披在身后,她又蹲下身准备细看下自己的面容时,水面便开始泛起了阵阵涟漪,人影也变得斑斓了起来。 “呜呜呜......” “谁?是谁?” 这诡异的呜咽声在这没有尽头的地方响起,听瑶只觉得背脊一凉,壮着胆子大喝一声后又“唰”地一下站起身环顾四周,依然什么也没有。 “呜呜呜,不可以,你不可以忘了的......呜呜呜......” “什么人在装神弄鬼?!给我出来!” 纵使听瑶心里害怕得不行,可在这无人之地遇上这么诡异的事,身为仙门弟子气势还是不可以掉的,于是双手拈花上下一封,试图将仙诀施展开来。 但自己的仙术仿佛被四周的空气吞了一般,刚有起色便化作虚无,见此情形,听瑶心里不免惶恐,咬咬牙便开始跑了起来。 “吾兮吾兮,思危西极,人化尘兮,忠之为己......这家破弑亲的仇,你怎能说忘就忘?” “听瑶!你怎么可以忘了?!” 还在奔走的听瑶听着这不远不近的声音,只觉得自己心中有着难以言明的悲痛,可她又不知道这是从何而来,只能闭着眼捂着耳朵一路逃窜,试图将这声音甩掉。 “闭嘴!快给我闭嘴!啊!” 被这不知名的声音贯耳,听瑶只觉得自己头都快裂了,结果像是撞倒了什么直接一屁股摔了下去。听瑶搂了搂宽大地袖口,龇牙咧嘴地扶着腰直起身来,想看看是什么人或者鬼能直接把人弹开那么远,翻个白眼后抬起眼皮一瞧,整个人便傻了。 “你,你,你......” “不可忘,不可忘。” 眼前这个梳着两个小发髻的女童睁着血红的双眼瞪着听瑶,脸上身上都是脏乱不堪的血污,就连一身原本华贵的青色襦裙也是破破烂烂,可让听瑶露出惊恐地表情并非女童的装扮,而是这个女童就是幼时的自己,只不过听瑶完全记不起自己有过这般模样。 震惊之余,听瑶还不忘向四周看看,试图找出藏有出口的办法,另一边女童直接闪身靠近,伸出手将听瑶掐至半空,而听瑶只能痛苦皱眉完全没办法能让自己脱身,两只脚还在半空挣扎着。 “断不能忘......” 实在没听清女童在说什么的听瑶勉强睁眼看着她,那双血色的眼睛变得越发明亮。还没来得及思考更多,女童突然松开手,听瑶的身子便毫无防备地向下坠去。 “啊——” 还在床边看着床上听瑶伤势如何的云馥菀,被听瑶一声“啊”的惨叫直接吓得屁股摔坐在了榻边的墩子上,疼得脸色铁青,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见到听瑶那把银红色的剑径直向床上这边飞刺而来。 云馥菀瞪大了双眼,身子向一旁歪着一侧,这把剑擦着她的头发丝就这样钉入了里面的床板上,这时听瑶正好一个挺身睁着眼睛坐了起来,而鼻尖只离那把剑仅仅只有一指的距离。 “啊!唔唔唔!” “你叫什么叫啊你!那些喊魂的道士都没你这嗓门亮,还‘啊啊啊’,你再啊个两下,我怕我都没命在这了。嘶,疼死我了!” “嗯?死丫头?死丫头你怎么在这里?哦,你是不是趁机报仇来了?” “哼,臭丫头,我看你这是伤好了脑子还没好,诶,你知不知道,是我!我费力用‘冰羽阵’把你救回来的好吧!还报仇......都不需要我报仇你就已经只剩一口气了。” “真的假的?你都给我用你们门内独传的治愈术了?” “你这不废话嘛,当然啦,我和飞辰师叔一起施法的,不然你要是死了,别说你会变鬼来找我,你的两个师兄还有我爹会直接把我人给拆了!” 听瑶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然后看了下自己完好如初的手臂,似是想起之前自己被宥忞差点一口啃去半条命,但又觉得自己好像有什么十分重要的事给忘了。 用力摇摇头后才看向自己面前顶着俩黑眼圈龇牙咧嘴喊疼的云馥菀,知道她救自己是因为魔人之事心有内疚,不过一想起自己之前把别人整成猪头的样子,听瑶还是有点庆幸云馥菀没有趁机落井下石。 “不是,我说你做梦就做梦吧,你还鬼喊鬼叫,你鬼喊鬼叫也就算了,你看看——你都能意念御剑了,我要不是躲得快,头都没了!” 说完就帮听瑶直接一把抽开剑,放回桌上的剑鞘里。 “我?不是吧,我现在剑诀才到第二层啊。” 听到听瑶的话,云馥菀手里的动作一顿,看听瑶的眼神像看鬼一样,然后又皱着眉一瘸一拐地走到榻前,双手捧着听瑶的头来回查看。被云馥菀这奇奇怪怪的动作弄烦了的听瑶一把嫌弃地扒开云馥菀的手,作势就要起身,却被云馥菀一把按回了床上。 “喂,你文昀师兄交待了的,你要好好休息,下午的选拔会你不用去了,我也是。” “文昀师兄?怕是又麻烦他来照顾我了......” 一听到听瑶说起自己的师兄,云馥菀像是想起了什么,嘴角一歪挂起一脸八卦的笑容向听瑶靠近。 “死丫头,你,你不是又被附魔了吧?你这笑容想吃小孩啊?” “切,你听瑶又不是小孩了。” “你说什么?我,我没听清,你刚喊我什么?” “听瑶啊,哇,你干嘛,疼死我了!” 听瑶听见云馥菀叫自己的名字,当即两只手就扯着云馥菀的脸左看右看生怕是人冒充的,在她的印象里这死丫头就没正儿八经喊过她的名字,除了小时候第一次见面。 “喂,你不是中邪了吧?要不把怀信师叔叫来给你瞧瞧?” “你个臭丫头,好好跟你说话还不行了,我要不是发现我一直搞错了,我才不会这么客气呢,哼!” “啊?” 云馥菀看着听瑶一脸困惑地表情,脸上又摆出得意的笑,赶紧跑到桌边抓起早上送来的吃食就到听瑶的床边坐着了,顺手给听瑶递过去一杯茶水。听瑶接过茶水后有些嫌弃的往床里挪了挪便大口地喝起了茶来。 “你那天和宥忞师兄亲亲了,还是你先亲上去的。” 话音刚落,听瑶一口茶水直接“噗”地喷了云馥菀一身,一张脸瞬间红的快要滴出血了。云馥菀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吃食和一身湿透的水印,嫌弃地用袖口把脸擦干净后,便有些可惜地把吃的放下,沾满油脂的小手还偷偷地蹭在了听瑶的被褥上。 “我?我亲了宥忞?你胡说什么呢?” “你不记得了?当时飞辰师叔,我爹还有我全都在呢!当然,你自己也可以去找宥忞师兄问问啦~” “什么!我,我怎么什么都记不起了......我就记得我在密林里昏了过去。” “那我就不知道了,诶,听瑶,你是不是喜欢宥忞师兄啊?” 看着云馥菀两眼冒着绿光的样子,听瑶直接翻了个白眼便不想搭理她,可对于云馥菀说的她和宥忞......她是真记不起来了,但被问到喜欢宥忞时,她自己其实没想过这个,小时候只觉得宥忞像个瓷娃娃一样好看就想跟着他跑,俩人一起长大了反而拌嘴就多了。 但听瑶也想起了密林里宥忞不顾自己中咒也要找到她的样子,更是想起了宥忞将尴尬地她护在身后说着保护她的话,想到这里,听瑶的嘴角微微勾了起来,脸上也是红扑扑的。 云馥菀本来一直喊着发呆的听瑶,结果一看到她脸红羞笑的模样就知道自己肯定是猜对了,于是重重地咳了两声才让听瑶回过神来,而听瑶也是眼神闪躲闭口不言。 “你看,我就知道吧,唉,要是早知道的话我也不会误会这么久了。” “误会?什么误会?” “我以为你喜欢玉珥哥哥啊,小时候刚见面那会儿是真把我气得吃不好睡不香。” 听到云馥菀这么一说,听瑶倒是想起来,那会儿师父带着几个小不点的他们去凌海门拜访,好像是为了个棺材还是什么,具体也不记得了,那会儿她还特别好奇在别人的花园里扑腾着蝴蝶,结果就看到玉珥在欺负宥忞。 “住手!你这个坏人,我不准你欺负我们宥忞!” 奶声奶气地一声吼直接把玉珥和宥忞两个小毛头吓一跳,听瑶那时候什么也不会,但是看到宥忞可怜兮兮地被玉珥不停地戳着胸口,她心里就特别难受,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撸起袖子抡着拳头就和玉珥扭打在了一起。 宥忞怕她受伤便一直用小小的身子护着自己,替自己挨揍,听瑶自己都记不太清她当时是怎么把宥忞劝去喊师兄和师父的,只知道后来玉珥掐着她脖子摁在了墙上,却正巧被云馥菀看到误会成玉珥抱着她,而她自己又以为云馥菀是来给玉珥帮忙的,于是又变成了两个小丫头互相掐架,一掐就是十年。 想到这里,坐在床上的听瑶看着云馥菀也贼兮兮的笑了起来,云馥菀还在腹诽听瑶这臭丫头怎么总是走神时就看到她这么看着自己,于是便立即坐直了身子转过头去不理听瑶,而听瑶硬是往前凑了凑。 “哦~我现在算是知道了,你喜欢你那个玉珥哥哥呗,不然你也不至于跟我不对付这么多年啊。” “哪,哪有,你,你个臭丫头又开始讨厌了!” “哇,你脸红了,脸红了!” “呆瓜,你又说谁脸红了啊——站在门外都能听到你们俩叽叽喳喳的。” 本来还在打闹的两个小姑娘看到宥忞端着汤药进来后,立即互相看了一眼悄悄噤了声,云馥菀努了努嘴红着脸立即起身跑到宥忞的身边,趁着宥忞还在置放汤药时对着听瑶做了鬼脸,然后又轻轻拽了拽宥忞的衣袖。 “宥忞师兄,听瑶她刚才对我说,她有话要跟你讲。” 说完,云馥菀便一溜烟似的跑了,听瑶在心里把云馥菀骂了个百八十遍但脸上依旧笑嘻嘻地模样。 宥忞听到云馥菀的话后一愣看向坐在床上的听瑶后便知道这俩丫头又在恶作剧了,于是不紧不慢地端着冒着热气的汤药走到了听瑶面前,缓缓坐下,一身白衣和玉冠倒是衬出了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呆瓜,我又来给你送药了,老规矩,糖果子我给你准备好了。” 听瑶看着宥忞一勺又一勺不停地吹拂着她的汤药,眼神却忍不住地聚焦在宥忞的薄唇上发起呆来。正想把药递给听瑶的宥忞看见听瑶盯着自己的直勾勾的眼神,不禁吓得一哆嗦,然后顺着视线便知道她是在盯着自己的嘴看了,耳朵却隐隐的有些发烫。 “喂,呆瓜,你该喝药了。” “我知道,不用喊那么大声。” 听瑶接过稍烫的碗,微红着脸却不再看着宥忞,而宥忞还云里雾里地以为这个呆瓜因为自己的大声生了气,便想凑近跟她解释,可听瑶好巧不巧地突然转过头来,俩人的嘴唇就这样轻轻地擦过,听瑶手里的汤药早已撒了一地。 宥忞又想到了听瑶先前欺身上前的场面,眼睛眨得有些慌乱,僵直的身子更显得他此刻的手足无措。听瑶则是瞪大了双眼,一想到云馥菀问自己的话就觉得全身都在被火烧一样,心脏也是通通的跳个不停,直接用力推开了一脸通红地宥忞。 “我......” “我......” “还是你先说吧。” “还是你先说吧。” 二人像是配合好了一样,同样的话同时一起说出来,只是空气变得更加灼热和尴尬了,听瑶则是药都没喝赶紧躺好用被子蒙住了头,宥忞的一只手轻轻拂过自己的嘴唇抿了抿,像极了偷糖吃的小孩子,眼睛弯了弯后又赶紧把手往袖子拢了拢,偷瞄了一眼裹成粽子的听瑶后,悄悄地起身往她的枕边放上他刻的菱花玉佩,再轻声离去。 第十一章 弟子 察觉一点动静都没有了后,听瑶才扭扭捏捏地从被窝里探出头大口呼吸,一张红扑扑的脸也不只是羞的还是憋的。正想探出手来支起身子,枕边晶莹剔透的玉佩滑了下来,听瑶拿起仔细瞧了瞧,发现菱花的花纹下有一个极小极小的瓜,当即便无奈地笑出了声。 “还真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这个‘瓜’,哦,对了,下午差不多大会结束了,新弟子也要入门了,啧,也是够倒霉的,突然就碰上这么多事,现在赶热闹也不晓得来得及不。” 一想到新弟子入门,听瑶蹭得一下就起身换上衣服,将头发直接束起带上佩剑就往会场跑去,只是待她匆匆赶到时,正巧弟子都选拔完毕,掌教和文昀还在会场里清点着最后留下的人,听瑶就只能等着是谁能叫她一声“小师姐”了。 “呆瓜,你怎么跑来了?身子可有好一点了?” 听瑶还在大殿柱子后面踮着脚偷瞄着,宥忞就站在她身后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来,愣是吓得她捂着心口直叹气,刚想气呼呼地冲宥忞呛几句,一看到那关切忧心的眼神,听瑶又憋了回去,可在看到宥忞那微红的唇时,听瑶直接把头垂下去只留着发红的耳朵傻站在那里。 “我,我早就好了,就,就是想来看看有没有新弟子入门。倒是你!你在这干嘛?” “要不是在这看到你,我就差直接大喊‘呆瓜不见了’,你也真是,出来也不说一声。” 宥忞说完直接用手指点了下听瑶微微垂着的头,轻声地叹了口气。听瑶则是摸摸自己的脑袋噘着嘴,不服气地戳着宥忞的手臂,于是二人就像两个小孩子一样你推我戳起来。 清点完毕的文昀走到大殿准备向自家师父和怀信师叔禀报这次的选拔情况时,忽而瞥见听瑶和宥忞有说有笑的打闹,眼神暗了暗,随即轻咳一声止住了二人动作并示意他们找到自己的座位坐好。 “师父,师叔,仅剩的参与者清点完毕,共计十六人,其中以洛以砚和林晓晓的成绩最佳,眼下可以直接定夺人选了。” “文昀辛苦了,你且稍作休息,我同你师父商量一下。” “怀信你还真是喜欢用这规矩折磨老子。行吧,其他人该怎么安排怎么安排就是,那俩谁谁谁,直接带进大殿,让你怀信师叔问几句就行,老子只管最后谁是弟子就行。” “哈哈哈,行,那师弟代为过目了。” 云怀信听到文昀的话后转而对着飞辰作揖,想和飞辰商量下这次的选拔的最后安排,果不其然,飞辰是大手一挥别起身子搂着自己的酒壶直言要当个甩手掌柜了。云怀信还是了解这师兄的脾性,也不多说,摆摆手让掌教直接把两位人选带进了大殿。 进了大殿后,洛以砚理了理衣袍,满眼好奇地张望着,心中不免觉着这大殿装饰还没他自己住的地方好看,果然是仙门寡淡。林晓晓则是抬着下巴一副傲视群雄的模样大步地走到殿内中央,看着洛以砚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翻了个白眼。 “殿中二位报上名来。” 云怀信看着进来的二人微微皱了下眉头,可看着旁边如同佛像一样的飞辰后脸色又和蔼了起来。听瑶看着进来的二人表情忍不住地崩了崩,一脸的无语凝噎,再看向在场的所有毫无变化的面瘫脸后,开始露出乖巧的假笑。 “小女林晓晓,京城府尹之女,早就听闻仙门除魔卫道的侠义之事便心生向往,遂不畏艰险只身前来拜入门中。” 林晓晓这一番话说的委实周到礼貌,可听瑶的胳膊还是抖了一抖,另一边的施薇歌难得的挑眉瞥了一个深意的眼神给她,上座的云怀信也是较为满意的点点头,一旁的飞辰倒是悄悄撇了下嘴,心想,本来打算收个女弟子跟阿瑶有个照应,这咬文嚼字的模样看来是没戏了。 洛以砚听着旁边的小姑娘这么一说只是眼神看向了别处,心里倒是忍不住吐槽起来,拜师就拜师,怎的废话那么多,不过一个府尹之女还想要人给个头彩不成,实在是麻烦得很。然后便无聊得用脚尖在地上画起圈圈来。云怀信看着洛以砚这般不识规矩,眉头紧锁得更加厉害 “你呢?” “我?洛以砚。” “没了?” “没了啊。” 这一段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的对话,直接让大殿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听见,听瑶差点憋笑到背过气去,云馥菀则是见这个少年对自己的爹没有半分敬意,眼神像无数利刃一样射去却被洛以砚一个白眼无视了。本来还在打盹的飞辰听到这对话后眼睛立即亮了起来,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 “这......那我问你,你拜入仙门目的为何?” “目的啊?没想过,就是听说了我就来了,当然了如果能像旁边这位姑娘说的一样,除魔卫道,倒也还行。” “你!” “哈哈哈哈哈,这小子可以!” 云怀信简直要被这洛以砚气到直接仙逝,其他人也是像看鬼一样看着这还在挠头不明所以的洛以砚,而飞辰倒是一拍桌子直接跳了出来,脸上更是喜不自收。一旁的听瑶忍不住扶额叹气,完了完了,自家师父怕是要把这个憨货领进门来了。 “洛以砚是吧?老子问你,进不进老子的玄风山?老子的三个弟子修为也不弱,你进来不吃亏。” “不弱?我可是亲眼看着她被一团黑雾掳走的啊,老鬼你当我瞎啊!” 洛以砚顺手指着听瑶,听瑶则是一脸难以置信地盯着这个说话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眼里都快喷火了,对面的云馥菀倒是悄悄地笑出了声,却被云怀信一个怒瞪给噎了回去。文昀和宥忞盯着这个少年,身上不自觉地散发出了一点杀意。 “额,那,那不算,哎呀反正你要进来,老子肯定不会亏待你,肯定把你教的比他们厉害!” “真的?” “那还能有假不成。” 林晓晓看着洛以砚和飞辰的互动,抓着裙边的手越收越紧,本以为自己能得众人青睐然后稍作挑选就进入自己想去的凌海门,结果全被洛以砚这家伙抢尽了风头,自己反倒站在一旁成了人墙。而洛以砚则是半信半疑的盯着眼前这个胡子拉碴的仙门长者,忽然眼珠一转便要作势去抢飞辰腰间的酒壶,飞辰见他突然起招也不责备,反而抿唇一笑陪着过招。 “你要是让我抢到你腰上的酒壶,我就拜你门下!” “好!” 说罢,飞辰取下腰间的酒壶饮了一大口,便得意地看着从背后取剑的洛以砚。洛以砚,取出长剑也不着急的做出攻势,而是向上一抛剑指一比,将长剑生生化出了三把再向飞辰刺去。在场的人看着洛以砚一气呵成的动作皆是惊呼,包括林晓晓在内,无一不觉得此人是个修行的好苗子。可玄风山的人是惊诧于洛以砚的这套剑法是飞辰独传给听瑶的,外人不可能知道。 飞辰看着洛以砚的招式,一改脸上的嬉笑,眼里迸发着强烈地杀意,随即将拿着酒壶的手往身后一背,另一手化作剑指直接在空中立起气墙后手腕一转,三把剑又变回了一把剑,然后直接伸掌一打,长剑直直刺入大殿的房梁之中。 洛以砚看着房梁上的剑惊得嘴巴都合不上,再看向飞辰时,他已经一个闪身奔至眼前狠狠地掐着他的脖颈,似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样。听瑶也是歪着脑袋纳闷,自己的剑法怎么会落到别人手里而且还练的比她熟,实在是太奇怪了。 “说,这剑法从哪里偷来的?” 本来还在奇怪飞辰怎么下死手的云怀信算是明白了,师兄这是发现门内剑诀出现在外人手里了,当下又回到了座位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水,众人看着云怀信的举动后便也明白了什么,也都默不作声地观察着情况。 “咳咳......我,我没偷,是我小时候遇到的仙女姐姐,她,她教我的.....” “放屁!这剑法乃是老子这玄风山独有的,还你小时候,你小时候那剑法老子都还没给阿瑶!再说,老子的阿瑶几时成你小子的仙女姐姐了?她山都没下过!” 飞辰这话一出,林晓晓和云馥菀都紧紧咬着嘴巴忍住强烈的笑意,听瑶看着自家师父已经一脸绝望了。 “我,我没,胡说,真是一个蒙面的......仙女姐姐,也是她告诉我等上几年时间就会有仙门选拔,所以我才来的......咳咳,老鬼,你快放手......” 飞辰恨恨地把手甩开,和云怀信对视一眼后,微点了一下头,云怀信也是瞬间理解了师兄的意思,立马起身走上前来大声宣布林晓晓入凌海门为新晋弟子,洛以砚入玄风山为新晋弟子。 林晓晓一听见自己入了早已向往的凌海门,脸上立刻露出满意的笑容,毫不犹豫地的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便算是谢过师门了,洛以砚还想拒绝后下山去的,看到飞辰那一双要吃人的眼睛后,咽了咽口水还是颤巍巍地跪地行礼。 “小子,老子告诉你,这门不入也得入,谁让你会这剑法来着,哼!” 飞辰说完就一溜烟似的离开了大殿,云怀信便也领着自家的几个弟子慢慢散去,听瑶看着歪坐在地上唉声叹气的洛以砚,也无奈地摇摇头上前想把他扶起来,谁知竟被他甩开了手。文昀和宥忞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左一右地夹在洛以砚的中间慢慢施压,吓得洛以砚当即拽着听瑶的手蹦了起来。 “师父都这么说了,那也没办法,你还是既来之则安之吧,哦,对啦,你左边那位是文昀师兄。” “见过,文昀师兄。” “右边这位是你宥忞师兄” “见过宥忞师兄。” “我呢,就是你小师姐,听瑶。” “哦。” 洛以砚一脸的苦大仇深完全不想理会听瑶的逐个介绍,满心想的都是,小时候的仙女姐姐把自己给坑了,结果就这么强买强卖地进了个山大头,这还不如回去听夫子碎碎念呢,而且让他叫这个弱爆了的女人小师姐,他可不愿意。可洛以砚摆谱都没来得及摆上,两边的师兄便直接压了过来,以至于洛以砚的脸更苦了,比那苦瓜还苦。 “嗯......小,小师姐。” “额,以砚师弟不必勉强,三月之后便是弟子们的试炼了,入门之后要加紧修习才是。” 听瑶说完甚是无奈又沮丧地准备回自己的屋子了,宥忞看了一眼委屈巴巴的洛以砚心下不免觉得好笑,便也跟着听瑶离开。文昀看这洛以砚的样子也是轻叹了一口气,就领着他在玄风山到处走走看看,认一下自家地界。 “以砚师弟,我们玄风山没什么规矩,师父他老人家就是这样,你别在意。” “我也想不在意啊,我不就耍了套剑嘛,差点要了我命了。” 洛以砚有些委屈地撇撇嘴,双手抱着后脑勺一下一下跟在文昀地身后晃着,忽然文昀停住脚步,洛以砚还在四处张望,结果直挺挺地撞上了文昀的后背,立刻疼地双手捂着鼻头哼哼唧唧起来。 “那套剑法确实是师父独传给听瑶师妹的,而且传授不过四年而已,你却已经纯熟地使用了起来,还望师弟莫怪,可否告知一下你用这剑法多久了吗?” “多久啊......约莫也有八年了,我六岁便开始学仙女姐姐教的剑法了,只不过她就教了一次就不见了踪影。” 洛以砚揉了揉鼻子后,又挠了挠头,似是在认真回忆当年的事再转告文昀,文昀听后眉头皱的更紧了,八年之前听瑶也不过才八岁,剑法的门都没摸到更别说学习剑诀了,何况正如师父所说听瑶就没下过山,心里的疑惑更大了起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仙女姐姐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我也不知道,我就记得她一身白衣,衣服上的花纹特别好看,我在宫,额,家那边也没见过那种花纹,哦,对,就是跟那个花一样的花纹!” 洛以砚随着文昀走到山上后,便见到了那盛开的菱花树,当即就激动地扯着文昀的衣袖指着喊了出来,文昀跟着看了过去,菱花树上的一朵小花便跟着吹来的晚风,轻柔地飘了下来,似是在无声地说着什么。 第十二章 暗流 “这般慌里慌张,可是有什么事?” 天界的明华宫内,手握拂尘身着青袍的白发老者甩着宽大的袖袍奔于殿中,见到上座那位头悬冠帘还在摆布着云棋的人,才放松地喘上了一口大气。可上座的人眼皮也未曾抬起,不温不火的一句话无不显露着威严。 “禀天尊,嗯,神君在下界,他......” “神君在下界如何了?” 老者眼睛瞟了瞟上面那个看似云淡风轻的天尊,拿着拂尘的手不自觉地抖起来,然后皱着眉咬咬牙还是决定将情况告知。 “神君的命牌,红了......” 老者说完便一甩拂尘恭恭敬敬地垂着头等待上位者的回复,听到老者的这个消息,手里还忙着的天尊身子不易察觉地一顿,眼神立刻直直地看向殿中垂头的老者,然后缓缓说道:“可还有其他异动?” “暂,暂时没有......” “行了,此事我已知晓,你先回去吧。” 老者有些诧异地抬起头,随即又是明白了什么,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后便转身扬着拂尘大步离去,可还未走几步又被天尊喊住,于是只得又三步并作两步回到刚才的位置静听圣命。 “神君之事往后就有劳司录多加留意了,早年间上者仙地有关他的事迹都消了吧,毕竟日后他需担起我天界众兵统领之重任,免得诟病。还有,有关神君的任何记载都不得外泄,哪怕是他自己,这些事,司录务必要慎之又慎,明白了吗?” “是!” “对了,少帝那边什么情况?” “额,还是老样子,和神君......” “罢了,他俩不碍天界大计,就由着他们吧,过不了多久他们也该归位了。” 说完轻扫袖袍便化作一道白光离去,没了威压的司录这才慢慢直起身看向天尊离去的方向不由地摇头叹息,谁人不知天尊容与最应那无情天道呢。然后又看到了云棋上占领高地的战兵棋子,眼中尽是悲悯,奈何他只是小小的司录,诸多事情纵使知晓内情他也不得不装糊涂也没办法干涉各人天命,只能听凭造化了。 拂尘摆上一摆,眼睛一眯,司录便捋着自己长到腰身的胡须慢悠悠地往自己的神祈宫走去,只是离开的司录并不知道,云棋上的战兵悄悄地离开了高地挪动至原本的守位,手上的兵刃已然化成了小小花枝,然后随着棋盘化作一片云雾消散在殿前的桌上。 化作白光的容与此时却来到了天界的边境地带,上有天雷交替下有罡气浮动,是以将其命名为“天罡云阵”,不论何人如若没有金身加持贸然闯过天界边地定会灰飞烟灭,消失在这天地之中。 容与定定看了看仅有虚无的边地,手结法印剑指于天,天罡之气瞬间翻滚起来,不一会儿便出现了一块晶莹剔透的命牌,闪着微弱的红光。容与似是有所损耗,捂住心口稳住身形后走上命牌前,欲要伸手感知却被强大的罡气弹回。 “不愧是灵蕴,养在此地以为能洗去煞气却反倒被吸收了罡气,我倒是小看你了。”,说完便冷哼一声,甩开袖袍背在身后,像是在回忆些什么。不一会儿容与的眼神凌厉起来,眼中金光乍现,瞬时强大的真气震得四周微动,命牌的红光也渐渐褪去变成一块再普通不过的玉石。 “妖魔两族本就与天界异心,三域未净怕是众生也未能太平,我所做的不过是顺应这天道,我有何错?” 容与轻轻将手抚上冰冷的命牌,垂着眼喃喃自语,额前的冠帘敲打在玉石之上发出丁玲的响声,似是玉石作出的小小回应。 “你放心,即便你以命咒我无法堪破这天道玄机,吾儿亦能替我证道,众生之生指日可待!” 大袖一挥,命牌便又缓缓升起隐藏在天罡云阵之中,没了声息。容与微微仰头又恢复之前运筹帷幄的姿态踱步离去,可还未走上几步,一只通体漆黑的虫兽张着獠牙向容与袭来。 容与稍稍侧耳,两指往身后一戳,虫兽立刻定在原地血盆大口也歪向一边,然后一点点地化为灰烬,容与皱了皱眉,都无需恶斗一瞬便悄然解决,回头看一眼天罡云阵后的另一地界,扬起一抹讥讽后快步离去。 “看来金身的仙骨也不过如此,我们走!” 戴着银色面具的魔界主君有些揶揄地对身边的侍从随口说了一句,就一同化作黑烟回到了魔域,此次不过是用陨落的金身仙骨试探下天界的天罡云阵,虽说安然渡过那天界边境,可经过天雷和罡气的一阵洗练之后,攻击力大不如之前,这要是换作魔界大军只怕又是白白送死的下场。 想到这里,魔界主君的眉头不免皱起,狭长的凤眼里多了几丝狠绝,在银色面具的衬托下竟有着几分阴森寒栗,他慢悠悠地走上坐塌斜倚着身子,手指也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但周身强烈的威压足以说明他是在思忖些十分重要的事。 “叔叔那边......有什么动静?” “回主君,穆暝主上已经笼络好几个有威望的魔界长老,不日就要有所行动了。” “这个无妨,我是问,他还有在打听少君的下落么?” “自君上殒逝之后,穆暝主上从未放弃探听少君之事,现下又在笼络长老应是早有准备,加上之前的仙门一事,很有可能知道‘少君之殇’只是幌子。” 侍从单膝跪在殿前毕恭毕敬地回答着上面那位纯魔血脉的问话,心中不免感到惋惜,魔界今时不同往日,纯魔血脉仅剩主君和主上二人坐镇,但这个穆暝主上并非什么善类,趁着魔界之乱还未曾恢复时就动了歪念结果反被摆上一道,现在贼心不死偏生还在这等内忧外患之际,实在是让人焦心。 “哼,不足为惧,只是长老会的几人也是时候要清理了,想必南弦——还是会有些为难吧。” 不紧不慢的一句话说出,银灰色的眸子却是早就看向殿中的那人,虽不是什么纯魔血脉,身为魔族倒也有着几分荣光在身,只不过这荣光是时候收回罢了。 被称作南弦的侍从依然笔挺着身子,即便扛下上位者的威压不是易事,但他知道有些事的确是没办法的。 “南弦誓死忠于魔域,誓死守护我族!” “很好,你先下去,该怎样怎样,无需多加干涉,仙门那边多派点人手留意着,至于其他——” “南弦明白,一有进展定会回禀主君!” 听到殿中的回话后,上座的男子看也不看直接摆摆手让南弦退下,南弦由始自终都恭敬地垂着头,得到指示后才轻轻拿起佩剑快步从殿中离去。 大手一挥殿内大门瞬间紧闭,银色的面具也顺势摘下露出了藏匿太久有些苍白的俊美脸庞,狭长又有点轻佻的眼里尽是落寞,紧抿的薄唇像极了冬日的寒雪,寒冷而凛冽。 “有哥哥在,你定能平安归家......” 轻轻地一句话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男子从怀里拿出早已变成枯枝的金骸花放在唇边摩挲了起来,披散的发丝也随头的弧度轻轻摆动着,眼里早已冰凉一片,只是嘴唇仍旧开合着:“很快,很快哥哥就能等到你了。” 说完便慵懒地站起了身,把银色面具穿戴好后,眷恋地看了一眼成了枯枝的金骸花,才十分不舍地将其收进了怀中,然后慢慢向穆暝的宫中走去。 还未走到宫门,就看到一股黑烟从宫殿后方离去,轻笑一声后直接顺手推开宫门,未曾想身后一阵劲风袭来。 “彣彧侄儿来了,怎的也不差人通报一声,这不差点伤到侄儿了。” 听到封穆暝不痛不痒的一句话,封彣彧依旧保持着推门的姿势,只是银色面具下的笑意越来越深,生生无视了架在脖子上的手刀。 “是吗?” 话音刚落,封彣彧侧着头直接从手刀下闪身而出,同时用肘部挡开了手刀又直接倾身上前一个剑指直顶在封穆暝的眉间,封穆暝先是一愣然后表情变得十分难看,下手也多了一些阴狠,但都被封彣彧巧妙化开。 封彣彧虽每一招都是点到即止,可偏偏都点在了命门上,委实让封穆暝难堪至极,几招过罢,二人倒是直接互相架着双手,谁也不让谁,就这么直愣愣地杵在宫门前一动不动。 “我竟没想到彣彧的修为已是这般高了。” “叔叔哪里的话,自从当这主君,魔域大大小小的事务倒是让我们叔侄二人生分了起来,能像现在和叔叔切磋两下也是不错。” 听到封彣彧提点起自己尊卑有别,封穆暝原本就骇人的脸瞬间变得更加可怖起来,还没来得及收起自己那狰狞的表情,一阵强烈的魔煞之气把他生生震开了很远,缓缓稳住身形之后才看到封彣彧云淡风轻地背着手在原地等着他,一时之间,心中恨意更加强烈,但还是恭敬地上前施了一礼。 “穆暝多谢主君手下留情。” “叔叔还是这般客气。” 封彣彧嘴里彬彬有礼,可就是故意不开口也不示意封穆暝礼毕,而封穆暝也只能支棱个身子一动不动,心里早就把封彣彧这小崽子不晓得骂了多少遍了。封彣彧斜睨着眼挑了下眉后,转过身去直接走进了封穆暝的宫殿内。 “叔叔还不进来的话,你这桌上还冒着气的香茗可就浪费了。” 封穆暝听到后,暗骂自己这杀千刀的,会了客的茶居然都没来得及收,于是赶忙进了屋内,装作无事一般,有一下没一下地收拾着桌子倒着茶水。封彣彧支着下巴,手指在桌面上一敲一敲,眼睛却是直勾勾地盯着封穆暝。 “叔叔,还不放弃么?” 封穆暝的手一顿,他知晓封彣彧是在说什么,找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探听出一点苗头,怎么就能这么轻易放过呢?何况放弃二字他从未放在眼里,做了这么多牺牲了这么多,到头来让他放弃那可能是他灰飞烟灭的时候吧。封穆暝慢慢收回手端正地坐好,但始终没有回答封彣彧的任何一个字。 “叔叔这般孤注一掷怕是要得不偿失,纯魔血脉如今只有我们俩,叔叔当真要‘渔翁得利’的结果么?再者,你现在这副样子怕是更招人惦记啊。” “主君忧心于穆暝这等残废,穆暝心中惶恐,但纯魔血脉应该不止我们俩吧,何况那个——” 封穆暝的话还没说完,脖子上就已经被削开了一道口子,鲜血便一滴滴地汨汨流出,喉咙里发出桀桀桀地狞笑后,手指轻轻拂了下脖子的伤口,放进嘴里感受了起来,舌头还不忘轻舔一下。 封彣彧握着冰剑指着眼前这个怪物,眸子里的嫌恶更是挡也挡不住,银灰色也渐渐在眼中聚集起来,封穆暝见状更是不甘示弱,同样的银灰色眼眸直直瞪向对方,一时之间,宫殿的里里外外,无不千疮百孔。 “彣彧啊,我们都流着同样的血,我知道,你送来的药里是你以血作蛊下在我元神上的禁咒,可你忘了,我们纯魔血脉的血,同样也是修炼的好药!” “本打算看在父君的面上,留你苟活在此,哪知道你如此龌龊糟践自己的血脉去修炼这阴邪之术,看来你还是去和父君作陪比较好!” “哼,不过黄口小儿,我倒要看看你有几斤几两,想当初,你父君也得跪着——” 不等封穆暝说完,封彣彧银灰色的眸子直接看向封穆暝的左肩,登时便粉碎出一个窟窿出来,尔后又立即结印释放出巨大的血色浓雾将还在嗤笑的封穆暝笼罩住,两手立即撑开,浓雾之中血点飞溅,可待血雾散去,封穆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原样,一脸笑盈盈地看着封彣彧。 “彣彧,你比你父君好的一点是,够狠!可惜啊,你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话一说完,封穆暝周身扬起一阵又一阵的黑雾,本就千疮百孔的宫殿现在只会更加颓败,封彣彧银色的面具不一会儿就化作了一堆灰烬,但脸上依旧波澜不惊,看着四下扬起的黑雾,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又要修了。” 银灰色的双瞳立刻有一只变为血红,发髻也早就散开任由发丝在身后飞舞着,双手的指甲更是骤然变长尖利无比,似是要滴出血的红唇弯起好看的弧度,身子也渐渐飞至上空,右手轻轻一挥,封穆暝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黑雾便悄无声息地消散开来,没有一丝踪迹,还在施法的封穆暝明显一愣,再看向飘在半空中的人后,眼里都是难以置信。 “是你!” 封彣彧并未理会封穆暝,左手抬起向下一点,封穆暝便立即跪趴在了地上,陷入地中三尺之深,他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小崽子居然能将他压制至此,根本动弹不得,不过看到他那张脸后心中又生一计,以后还怕没机会解决他。 “吾之始源,才有尔等之生,才有汝之血脉,今,汝不敬魔神,侮纯血之存,吾断不能容!” 封彣彧交叠的嗓音再次让跪趴着的封穆暝惊骇不已,这已经不是封彣彧了,是始魔魔神的元神传音,心中疑惑的同时又气急怎么没有打听到这个消息,不然也不会这么轻而易举地露了底。 还没来得及想好求饶的措辞,一阵撕裂啃噬的痛苦直接让封彣彧大叫了起来,不一会儿便晕了过去,只见一节红色透明的线慢慢落入上空那人的手中,顷刻之间消失不见。 封彣彧缓缓落下,银灰色和血色都从瞳孔中褪去,发丝也轻飘飘地落在了脑后,晃了晃身形便走到封穆暝的面前俯视着昏死过去的封穆暝。 “叔叔还是一如既往地太看得起自己了,如今你已不再是纯魔血脉,三域纷争往后也没你的什么事了,甚好。” 说罢便也眼皮也不抬的踱步离去,看了看手里的剑后,直接向后一扔便直接插在封穆暝的脑袋边,微微晃动着。 第十三章 冲突 被一团黑气裹着的胥岩在凌海门的山脚树林里匆匆落地,于是赶忙将自己的拐杖拿了出来撑着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好似刚才一直被鬼掐住了喉咙呼吸不得。 “哼,还真是魔族,形魂不稳了心还不死,如若不是怕暴露了身份,老朽又怎会稀罕用你这下等脏物相送!”,胥岩恨恨地啐了一口,随即又眯缝着爬满皱纹的眼睛,慢慢捋着胡须开了口:“不过老朽倒是很有诚意看看,为了能有妖族相助你能做到什么程度......” 自从被沐楚反摆一道后,胥岩心中一直郁气难消,他筹谋了那么久更是好不容易等到魔族之乱后,妖族能在三域之中说得上话了,便想着趁妖神第二次闭关之际将族中大权牢牢掌控在手中。 可他哪里想得到平时少言寡语傲慢无比的沐楚竟比他快了一步,本以为有把柄在手便能拿捏住这个野心磅礴的女人,没想到自己还是得跋山涉水来魔族走一遭为大计求个保全,至于紫行,不过是图个逍遥自在的罢了,届时可能用得上他,大可不必在意。 胥岩心中百转千回,想了个差不多明白后便想化型走凌海门的水路回到自己的居所,还未爬上一两步就被一个大脚直接踏在了龟壳上,差点把他直接送去往生殿。而那人也因为这龟壳直接倒在地上哀嚎不已。 “这哪里来的王八壳子,连你也要跟我过不去!今个儿要是不把你砸个稀碎,我曲凝就跟着你在泥巴堆里爬!” 曲凝坐在地上作势就要把手里变成原型的胥岩往一边的石头上砸,胥岩一把年纪还没被妖族小辈这么轻慢过,正想破口大骂时才发现抓着他的曲凝是常在妖神面前走动的那个小蛇妖,于是眼珠转了转,心里又开始打起了算盘。 本就心里憋屈得慌的曲凝看到手里动作缓慢的老龟后,撇了撇嘴又把它轻轻放了下来,一想到自己借口拿腰带就出跑了几天没了影,曲凝想想还是略微觉得有点尴尬,看了看尽显老态的龟壳后,就伸出手指轻轻地戳着它发起呆来。 曲凝发现自己好像没有以前那般爽利了,她又想景龙出来赶紧找到她又不想景龙这么快出现在自己面前,说到底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因为什么这般纠结,但看到景龙和沐楚二人站在一起,她这心中总是有着说不出的不痛快。 可没细想出个所以然来,手下的龟壳竟自顾自地说起了话来:“小姑娘这是碰到上了什么麻烦事么?”曲凝当即“哇”地一声将它丢到了一旁,然后唤出蛇剑满眼戒备地盯着这突然开口的老龟。 “你又是何人?” “哈哈哈,才化型不久的小小蛇妖脾气倒是不小,说来老朽都是快当你太爷爷的人了。” 曲凝狐疑地看着这个乌龟精,用妖力在龟壳上感受一番后才惊讶地张大了嘴巴,马上收起了自己的剑,蹲近了歪着脑袋仔细瞧了起来。 “那你怎么跑到这来了?你这等妖力修为应该在妖域才是啊。” “这有水,老朽不在这儿能在哪儿?”,胥岩心里虽万般看不上这才化型不久的鲁莽小辈,但为了自己所图仍旧耐着性子回答着曲凝,“老朽看你像是有心事,小小年纪就愁眉不展,那可不行啊。” “也没什么......就是——” “我的小姑奶奶哟,你可是让我好找!” 曲凝话都才说了一半,就被一股大力生生给拽了起来,脸上更是有着不晓世事的懵态,可当她看清来人后,一张粉嘟嘟的小脸又立即垮了下来,胳膊一甩背过了身去。地上的胥岩看到景龙后,心里暗恨这家伙来的这般不凑巧,可又不能明目张胆地骂出声来。 “你来干什么?沐楚姐姐一个人在那儿也不好,你还是回去吧!” “还沐个什么楚,你这小祖宗跑出来几天了自己心里没点数么?人家沐楚长老一堆事要处理,又不像胥岩长老这么闲情逸致能陪你这小辈闲聊这么久!” 景龙斜睨了一眼地上的老龟,眼中尽是不喜,对于妖族的几个长老,他景龙是真的敬而远之,一个两个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种混水他还是不想就这么搅和进去更不想曲凝这个心性单纯的小丫头被牵扯其中。 “什么?什么胥岩长老?景龙你没事吧?”,曲凝作势伸手去摸景龙的额头,景龙直接别扭地甩开了头,紧紧握着曲凝的手无奈地叹了口气。 胥岩眼见自己被景龙戳穿了身份,倒没了先前那种气急败坏反而在一阵青烟过后直接拄着拐杖在二人面前露了脸,曲凝像是看到了什么新奇玩意一样瞪大了眼睛,景龙则是冷眼看着这捋着胡须满脸笑意的老者,心中的警惕越来越深。 “喂,景龙,你说的胥岩长老,不会......就是他吧。” “见过胥岩长老。” “见到长老,景龙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冰冰,不过啊——小姑娘可是在这生气了许久,老朽的龟壳差点给交待了,既然你是为她而来,老朽也就不在这碍眼了。” 说完就拄着拐杖慢悠悠地向另一边走去,在他听到曲凝说出“沐楚”的名字之后,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心思便更加活络了起来。 景龙皱着眉嘴角也向下撇着,他实在是不知道素来看重妖族阶层的胥岩肯和一个才化型的小辈搭话出于什么目的,妖族绝大部分的事务都是胥岩一手经办,尤其是妖族的上阶和低阶之分,也是由他推崇起来的,此人绝不是什么善茬。 想到这一层,景龙又有些生气地看着眼前这孩子脾气的小姑娘,伸手在她额前弹了一个响嘣后,脸色才有所缓和,随即又摸了摸曲凝的头,将还在噘嘴揉着额头的她揽入怀里紧紧抱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你呀你,比还在蛋里的时候还不省心,我说过的,妖族里除了妖神,其他人我们大可不必理会,尤其是长老们。你这小祖宗倒好,沐楚长老也就罢了,这胥岩长老也让你碰上了,你这身上可是有什么香饽饽不成?” “这我哪儿知道,就算我有香饽饽,你不还是没跟着我跑啊......”,说到后面曲凝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变成蚊子一般的声音哼哼唧唧起来。 “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差不多是时候得盯着玄风山和魔族那边了吧,我可不想到时候又被妖神碾在地上折磨了。”曲凝马上嬉皮笑脸,双手环起了景龙的脖子,斜倚在他肩头用脸蹭着,到底是才修成人形的小妖,这蛇扭扭捏捏的习惯是一点都没改好。 景龙也环住了曲凝的腰,另一只手有些费力的把脖子上的禁锢给扒拉了下来,柔声说道:“之前弟子已经选拔了,过不了多久,他们仙门应该会有新的试炼,那时候我们再跟着也无妨。” “好个无耻妖孽!竟敢勾结玄风山的人来我凌海门地界作乱,我看你们是活腻了!” 景龙才和曲凝交待好接下来的任务,就被一声厉喝打断,二人都没来得及扭头就感受到带着杀意的几阵灵光呼啸而来,二人只好互相一推,才幸而躲过。 本来得师命从采药童学起的林晓晓心中就怄着一股子气,觉得自己一个京城府尹之女肯纡尊降贵来仙门走一遭已是不易,哪成想竟然还要干这粗活。 加上施薇歌时不时在自己面前拿捏仙门贵女的做派,更是妒火难忍,好在上天也不舍得她这般委屈,让她碰上俩妖人在自家地界放肆,这回拿着两个妖孽人头回禀师父也算是大功一件了。 林晓晓越想越激动,也顾不得自己这三脚猫的功夫,直接甩出几张师门所发的小小符篆就用了起来。而正前方的曲凝和景龙一左一右地各自站在一边,互相挑眉看了一眼后,曲凝对着景龙用手点点自己的脑袋,然后俏皮地眨了下眼就飞身到了景龙的身边。 “诶,我说,这人怕是个傻的吧?我们要是和玄风山勾结了还能在这?不早就踏平了她凌海门了,啧啧啧,我看凌海门今年弟子不是资质差,是没脑子。” “不过一人族小辈,你倒还计较上了。若你想要找点乐子的话我也不拦着,但你得记着妖族规矩,不然......” “知道了知道了,景龙你变得好啰嗦呀。” 得到景龙的同意后,曲凝立刻抽身飞出,幻化出自己的蛇剑与林晓晓对阵,景龙挑眉一笑靠着树干就环着手臂看起好戏来了。 “妖孽,还不束手就擒!” “哼,你一才入修行的丫头就敢这般狂妄,看来传说中礼遇有加的怀信尊上并不会传教弟子啊。”,说完曲凝伸出自己手指甲来回瞧了瞧顺带吹了一下指甲上的灰尘后,才斜睨一眼对面满脸怒意的小丫头。 林晓晓看着曲凝不把她放在眼里的那张脸,积怨已久的气已经让她脸色扭曲得难看无比,在门中难以被捧着说话,如今在门外就没必要忍着那一口气了,定了定神,便立即提剑御气向曲凝刺去。 曲凝也是没想到这个丫头看着柔柔弱弱,气势里杀意反而这般阴狠,自己握着蛇剑的招式相比之下竟还有点正气,实在是有点可笑,不经意地伸剑一挡再作势一推,用妖力便将林晓晓震开了几米之远,然后眼神一定,蛇剑立即幻化成众多的蛇群向林晓晓袭去。 “原是那肮脏沟里的蛇妖,到底是上不得台面,本小姐今日就要把你碎成几截去给我师父做蛇羹汤!” “我怕你没那个命!” 语毕,二人便刀光剑影痴缠起来。原本倚在树干上的景龙看着林晓晓越来越乱的剑法,不免皱眉生疑起来,就算才入门修行,但这剑法乱得根本没眼看,而且这人似是有点堕入心魔的迹象。 思来想去之后,景龙总觉得哪里不妥遂闪身上前一掌直接劈开了林晓晓,同时揽着曲凝上了树,几番缠斗下来,林晓晓身上也挂了不少彩,用长剑撑着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神死死地盯着树上二人。曲凝收回自己的蛇剑,若有所思地看着气息紊乱的林晓晓,眼里说不出的怪异。 景龙和曲凝对视一眼后便不再想与这个人族小辈在仙门地界继续纠缠,万一让妖神知道了,他们俩又是吃不了兜着走了,于是便直起身子准备抽身离去,但没想到林晓晓看着他们俩阴森一笑,立刻结印念念有词起来,一个金色阵法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向景龙曲凝二人罩去。 “你这小贱蹄子!我本不想多生事端置你于死地,可你却三番五次针对我们,我看,你这命是留不得了!” “慢着!”,景龙拉着曲凝躲开阵法后,微微倾身拦住了怒火中烧想要寻仇的曲凝,曲凝一脸不解但看着景龙严肃的神情,心下知晓此事有些蹊跷便不再有所动作。 景龙仔细看着对面念念有词的林晓晓以及她熟练的结印手势,顿感不妙,这个架势并不是普通修为的入门弟子可以做到的,而且这个金光阵法里的隐隐有着一点神力,一想到阵法里的神力后,景龙的瞳孔一震,眼里尽是惊恐,看向林晓晓的眼中都是不可置信。 他原以为这个林晓晓只是一个傲慢的小姑娘,起初的所有表现亦是如此,所以他才放心地让曲凝这个丫头与其过招,试探下仙门招式的章法。 随着缠斗越久,林晓晓的剑法越乱且心境已然动摇不定,这些他都以为只是修行才入门所造成的,直到这个阵法和林晓晓额间微闪的金印,他才明白,有神族在附近用傀儡之术操控着林晓晓。 “曲凝,此地不宜久留,你等会儿幻化你的蛇剑去吸引对面那丫头注意,我这用下障眼法直接回妖域!” “可是出了什么事?” “有神族在附近用傀儡术对我们用阵法,不管对方什么目的,我们都不能继续待在这里!” 听到景龙的话后,曲凝也不再犹豫立即召唤出几条花蛇将林晓晓包围,同时将蛇剑刺向不停念诀的林晓晓,景龙这时一挥手,一阵紫色的瘴气便散布开来,不等林晓晓继续的动作,便立即抓着曲凝消失在瘴气之中。 待紫色瘴气散去,林晓晓早已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而不远处的树后一个白色的人影慢慢走了出来,看着地上的林晓晓眼里尽是鄙夷之色。 就算是用傀儡术,林晓晓这等修为委实难看了些,以至于能让探听玄风山和魔族消息的两个妖族都能逃跑,不过就算没能抓住他们,等弟子试炼的时候应该还会有机会见到,不怕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眯了眯眼后手指微动,傀儡之法便已解除,轻蔑地瞥了一眼林晓晓后,修长的手指轻轻撩起脚边的白袍从林晓晓的身上踏过,不留一丝痕迹。 第十四章 烧鸡 微风拂过,玄风山上的菱花树便随之飘起了花雨,崖边的雾气更是将其衬托得如同幻象一般虚无缥缈,只是时不时传来的几声喧闹像是在提醒美景尚在人间。 “洛!以!砚!” 一声清亮的大吼响彻山顶,原本栖息在屋顶和枝丫间的飞禽鸟兽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听瑶本就难得的在晌午之前赶了个早,想着好好饱餐一顿后就去后山修炼剑诀,毕竟之前因为诸多旁事耽搁了太久,身子骨弱了不说也没正儿八经吃到什么好吃的。 于是便赶紧换上练功用的劲装,随意地把头发挽了一下就向小厨房狂奔而去,就连带起的尘土都赶不上风一样的身影,这也难怪,许久没有发挥吃货本性的听瑶,实在是太惦记大师兄的手艺了。 当听瑶进了小厨房和在灶台边忙碌的文昀打完招呼后,准备拿起桌上那香气四溢的烧鸡大啃一口,一个黑影直接从听瑶身前疾驰而过,并在她眼前将手里油亮的大只烧鸡一把夺走。 “哇,饿死了饿死了,想不到文昀师兄除了修为好,还有这手艺,那我先吃为敬!” “洛!以!砚!你你你你你敢?!”,听瑶气到双颊鼓起,一只手还颤抖地指着手拿烧鸡的洛以砚。 “嘿嘿,小师姐想吃吗?”,洛以砚一边说着一边拿着烤鸡在听瑶眼前晃来晃去,还在收拾的文昀回头看着打打闹闹的二人轻笑了一声,儒雅的形象添了点些许烟火气,但一双眼始终看着精神十足叽叽喳喳的少女,长睫之下皆是挡不住的柔情。 “你,你等着,看我不把你削成烧鸡!” “以砚,莫要贪玩了,吃食这边还有,还不让你小师姐好好坐下吃点东西。”,文昀慢条斯理地将袖口放下,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后,无奈地对着像猴子一样上蹿下跳的洛以砚嗔怪起来。 “文昀师兄,你这偏心得就有点过分了,难道不是让着入门最晚还年幼的我吗?” “大师兄你别管他,不过一只烧鸡也未免太小看我了!” 说罢,听瑶一个旋身从方桌旁上闪至洛以砚身侧,然后一手伸出作势要去抢烧鸡,另一手的胳膊肘则是格挡起洛以砚攻击过来的手。 拿着烧鸡的洛以砚看着势在必得的听瑶,眯眼一笑,伸出腿一扫试图绊倒她,但被听瑶预知了动作直接落空。 听瑶更是一个高抬腿,足尖将洛以砚手里的烧鸡高高踹起,然后便无所顾忌地和洛以砚大展拳脚起来,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文昀也是由着听瑶和洛以砚在这巴掌大的小厨房里打闹,自己则是不紧不慢地摆放碗筷布着菜,丝毫不受影响。 从自己那菜园子里出来的飞辰正拿着酒壶大口大口饮酒,醉眼惺忪,一不留神和下山置办物品回来的宥忞撞了个满怀,宥忞赶忙扶住飞辰,满脸嫌弃,可二人还未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就听得不远处小厨房里噼里啪啦地一阵响,吓得两人直接冲向门口,结果被劈成两半的烧鸡“啪”地一声扑在了脸上。 “谁?是谁用烧鸡暗算老子?!”,飞辰一下把自己脸上的半只烧鸡薅了下来,脸上的油光配着微乱的头发和胡茬,像极了在外流浪许久的孤寡乞丐,一旁的宥忞慢慢拿开了脸上的烧鸡,面无表情地看着正在努力憋笑又站得规规矩矩的听瑶和洛以砚二人。 “师父......” “叫爹!” “老鬼......” “叫师父!” 飞辰看似严厉却没什么威信的呵斥并没有得到两个挑事者的回应,但是在接收到宥忞浑身上下散发的冷意之后,二人这才耷拉着脑袋规规矩矩起来。 “爹(师父)!” 飞辰哼了一声有些赌气地坐在饭桌前,用文昀递来的帕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脸上的油污,宥忞依旧一声不吭,一手抱着包袱一手举着烧鸡也跟着坐了下来,洛以砚和听瑶在这诡异的气氛中互相挤眉弄眼了一会儿后,便也挤在了一处定定坐好。 “嗯......那个,宥忞,你的脸......” 在大家都默不作声端起碗筷时,听瑶扯着旁边宥忞的袖子轻轻拽了拽,嗫嚅地开了口,可因为听瑶的这句话,其他几人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一同盯住了宥忞,一时之间吃饭的气氛又开始变得奇怪了起来。 而宥忞也只是斜睨了听瑶一眼后,把手里的包袱放在了听瑶的身侧然后再把那半只烧鸡放在了别的碗里,接着就往听瑶的碗里添了一些温热进补的灵草羹。 听瑶以为宥忞是因为那脸上的半只烧鸡生了气,于是挪了挪屁股挨着宥忞,凑到他脸前用袖子仔细帮忙擦起了脸上的污渍和肉渣,可在听瑶近距离的呼吸之下,宥忞瞪着眼睛不知所措,感受到几个灼热的视线后,宥忞红着脸别过了头,一把抓住了听瑶的手。 “嗯,我,嗯,我.....我没关系,只是你尚未恢复委实不该沾染这些荤腥,过几日就要弟子试炼了,你,你还是得好生休养和修炼才是。” 宥忞结结巴巴地说完后,飞辰摇了摇头砸吧了一口酒壶里的酒,洛以砚则是佯装扒拉着碗里的饭,眼睛却是贼兮兮地瞟着听瑶和宥忞二人。 听瑶愣了一愣然后傻兮兮地挠着头笑出声来,而文昀却是有些不悦地看着宥忞,轻轻的放下了碗,择下烧鸡上的一小块肉递到听瑶的碗里。 “宥忞师弟说的是,只是听瑶素来偏爱肉食,又许久未曾尝过,偶尔食用一点也无妨。” “不是......她,她这会儿不能吃!你,你这,你放了‘蓝霜果’,反正她不能吃!” 宥忞涨红着脸,支支吾吾了老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倒是十分利索地把听瑶碗里的肉给夹了出去,文昀的脸终于崩不住了,咬着牙又把肉夹了回去,除了老神在在一直喝着酒的飞辰,听瑶和洛以砚则是默默退到一边,满脸无语。 实在是气急了的宥忞把筷子一摔,红着脸“蹭”地一下站起了身,皱着眉看着文昀,文昀反倒突然云淡风轻对着宥忞挑了下眉,飞辰也早就拿着酒壶闪在一边闭着眼睛享受着美酒,尽管眼睛眯着缝盯着这两个不省心的徒儿。 “‘蓝霜果’是何功效你不会不知道,是!它是能短时间固本培元增长修为,可它的极寒之力甚难转化,何况听瑶的繁止剑诀还未到第六层,你给她吃这.....你!你!” “我怎么了?”,文昀还是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宥忞,虽说和宥忞相处不大对付的,但见到他这副样子还是头一遭,更不知道他为何下了趟山回来就这般脾性。 “她是个女儿家,不是小孩子了!” 宥忞红着脸,气得甩出这么一句话后就快步离去,凳子上的包袱也不小心被磕碰得掉在了地上,只留下众人满脸疑惑面面相觑,听瑶自己更是一头雾水,都不知道宥忞这是在生哪门子的气。 洛以砚端着饭碗委屈巴巴地看着碗里的烧鸡,他是怎么也没想到就这么小小一只烧鸡还能让人吵得脸红脖子粗的,想到自己以往吃的山珍海味,心里对这仙门寡淡的印象又加深了几分。 飞辰看着洛以砚那副馋样翻了个白眼后又坐回桌前,把自己的那半只烧鸡塞到了他碗里,自己则是就着酒小口地吃起素菜来,俩徒弟的心思他是门儿清但他不会插手任何事,毕竟对于他这个养父一样的师父来说,教好听瑶才是头等大事。 听瑶撇着嘴蹲下身把系得严严实实的包裹捡起来,一阵淡淡的花香瞬间萦绕在听瑶的鼻尖,她捧着包袱轻轻地吹开了上面的灰尘,看了看各自在忙的他人后满脸好奇地打开外面这层金丝红布。 本来还在大口吃饭的洛以砚随意地看了下翻看包裹的听瑶,然后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定睛一看,“噗”的一声,嘴里稀碎的饭粒全喷在了飞辰的脸上,文昀看着面前狼藉的桌子又看了看飞辰黑的像锅底的脸,无比庆幸自己离饭桌隔的远。 “臭小子!老子看你是皮痒痒了吧?半只鸡不够还要添点饭,我难道真是大脸盘子了?” “不是,师父,我不是故意的,是......” “是什么是!” 飞辰顺着洛以砚手指的方向看去,登时老脸一红,也不管手里的筷子掉在了桌上,赶紧将系酒壶的缠带取下罩住了洛以砚的眼睛,又一把架着咿咿呀呀使劲挣扎的洛以砚往外拖。 “小子,半只鸡和饭粒的账老子现在就跟你算算!还有文昀!你给老子把阿瑶送回去,这段时间吃食什么的也注意一下,哦,对了,虽然阿瑶跟你亲,但你还是得注意注意!” 飞辰半是叮嘱半是警告地对着文昀呜呜哇哇了一顿后,这才拐着洛以砚离开,文昀还在一头雾水地回想着师父的话时,抬头便看到了转过身满脸疑惑的听瑶,这才明白宥忞和师父奇怪的举动,于是他略微低头尴尬地轻咳一声后便走到了听瑶的身边,温柔地摸了摸听瑶的头。 “宥忞师弟说得对,听瑶长大了,是师兄疏忽了,这吃食是得留心一些,过几日你和以砚师弟就要参加试炼,你先好好休息,差不多了就去找宥忞师弟练习剑诀。” “哦,好的,诶,那大师兄呢?” “我找师父有要事相商,处理好了便会回来。” 文昀一边说着一边从听瑶的手里接过长长的布包和素色的小兜放回包袱里,连同女儿家的小玩意儿和脂粉一起打包好,但那微微发烫的耳朵到底是没能让他维持住以往的云淡风轻。 听瑶奇怪地看着那一大件包袱更不知道里面那布包绷带是干嘛用的,也不明白几人看着她怎么都跟见到鬼了一样跑了,心里的疑问虽有不少,可看着一门心思都在打包上的文昀师兄,她还是没能问出口,加上刚刚提到了宥忞,心下忍不住埋怨起这个始作俑者来。 “大师兄,我......” “无妨,你想做什么就去吧,我还得善后,好好一顿饭倒是让你们给拿去玩儿了。” 文昀对着听瑶无奈一笑,把包袱稳稳当当地塞进手里后便开始卷起袖子慢条斯理地收拾了起来,听瑶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随即抱着包袱快步离去。 只不过待听瑶走后,文昀的眼里霎时之间寒霜一片,桌上早已凉透的烧鸡顷刻间化为粉尘飘散无迹,尔后文昀才恢复以往温和的气质,嘴角扬起一点毫无温度的笑意。 听瑶掂了掂手里的包袱,还挺沉的,打算放回山顶的居所再去找宥忞,不成想正好瞧见了在崖边菱花树下舞剑的身影,一时之间,听瑶想起了自己年幼第一次见到宥忞的时候,不免发起了楞来。 那时她被师父抱在怀里,一路随着大师兄来到山顶居所,虽说那会儿还太小脑子没开窍,但隔着不远就见到了一个站在菱花树下的粉雕玉琢的灰袍小娃娃,可对什么都不懂的听瑶来说,已经很新奇了。 “啊啊啊......”,听瑶挥舞着胖嘟嘟的小手,指着宥忞咿咿呀呀地叫着,她记得,这是她第一次学着打招呼,听着听瑶的声音,师父和少时的文昀相视一笑,眼中有着欣慰和释然。 “我可不叫啊啊啊,你这小呆瓜又是从哪里来的?”,听到声音的宥忞走到了听瑶跟前,歪着脑袋笑看着她,那会儿听瑶就在想,这小娃娃长得真俊啊,更没想到,那小娃娃现在成了翩翩少年,在这飞洒的菱花花瓣中行云流水地舞剑。 “喂,呆瓜,你在这发什么愣呢?” 看到伫立在不远处一动不动的听瑶后,宥忞快速地收起了手里的剑向她走去,可人到跟前了听瑶还是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发着呆,宥忞心里还是忍不住嗔怪起听瑶还是那般呆呆傻傻的。 回过神的听瑶红了红脸,别扭地碾了一下脚尖随即又站好,对着宥忞翻了个白眼:“都说了,不要总是叫我呆瓜。” 看着听瑶鼓起的小腮帮,宥忞弯了弯眉眼,伸手揪住了听瑶的脸颊轻轻捏了捏,听瑶搂了搂怀里的包袱,一下拍开了他的手,可还是躲闪不及地又被揪住了脸。 “讨厌鬼,都说了不要叫我呆瓜啊。” “你不是谁是?” “我不是!” 一来二去,两人倒像成了嬉戏玩耍的稚童,抱着包袱的听瑶一脸明媚,尽管手脚笨拙地避开了宥忞的魔爪,而宥忞手里的剑早就放在了一旁,围着菱花树的树干追逐着那个蹦蹦跳跳的身影,他那弯曲的嘴角像极了天上的月牙,明亮干净。 伴随着银铃般的笑声,菱花树上的枝丫间慢慢化出了几点绿芽,萌发得悄无声息。 第十五章 心障 “这里,手抬高一点,这样剑锋才可出势。” “还有!你小子腿痛风了还是折了?老子现在给你蹬一脚,你就能死在你自己手上了!” 许是明日就要开始试炼,飞辰担心听瑶和洛以砚这俩拖后腿的因为学艺不精容易受伤,于是早早就拿着锅碗瓢盆把两个小迷糊给敲醒,带到山顶灵气充沛的地方开始修行。 飞辰仔细地拨正了听瑶的剑锋后便看见一旁的洛以砚撇着嘴歪歪斜斜的站着,登时就踹了一脚,洛以砚立马张大着嘴直接扑在地上带起一阵飞土,嘴里还不停地吐槽着老鬼的偏心眼。 “师......爹!这剑我都举两个时辰了,饭也没吃水也没喝的,没力气举剑了!” 正想喊师父的听瑶瞬间眼珠一转改了口,一脸委屈巴巴地看着老神在在的飞辰。 飞辰本来还在一旁美滋滋地品尝着自己的藏酒,听到听瑶这一声喊惊地酒壶在手里抖了好几下才接稳,然后双眼亮起,满脸都是克制着的得意。 “咳咳嗯......既然阿瑶这么乖,那就先休息一下,晚会儿你自己再练习繁止剑诀,你突然进阶到四层,不好好练习容易出岔子。” 听到飞辰的“特赦令”后,听瑶立刻开心地收起剑蹦蹦跳跳的走到一旁休息起来,洛以砚更是诧异地下巴都快脱臼,正想叽叽喳喳怨念几句时,文昀走了过来,在看到文昀挽起的袖口和一身简装后,更是喜得甩开了剑狂奔而去。 “文昀师兄果然是救星!是不是开饭了是不是开饭了?” 文昀见扑来的人是洛以砚,便不着痕迹地拂开了洛以砚的手,轻声笑道:“以砚师弟还是这般调皮胡闹,小心师父让你站着吃饭。” 听到文昀的话后,洛以砚瑟缩了下脖子立马躲在文昀身后装透明,听瑶却在心中纳闷宥忞这家伙怎么不见了人影。 飞辰和听瑶慢慢走了过来,飞辰一脸黑得跟锅底似的闷不吭声,听瑶则是很自觉地走到一边站定,有些心不在焉,文昀斜睨了一眼却立马垂下眼帘不见神情。 “明日便是试炼了,个中险意你们务必小心,不必过于强求得到什么,更不要争夺什么,万事由它,自有机缘,明白了吗?” 听瑶和洛以砚皆是一愣,真真是第一次见自家师父这么严肃地交待,想来试炼不是什么易事,文昀似是见惯了一般恭恭敬敬地应声施礼,另外俩人自是不敢怠慢也跟着附和起来。 “行了行了,该干嘛干嘛去,难得清闲,老子也得好好休息一下。” 说罢就伸了个懒腰大摇大摆地离开了,洛以砚更像是从劳役中解脱一样,提起佩剑一边大喊着“开饭了”一边往小厨房奔去,剩下几人本想一同离开的时候,文昀却突然叫住了听瑶。 本想去找宥忞的听瑶止住了脚步站在原地,垂着头有些不情不愿地转过了身,说来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面对大师兄心里多少有点说不出的慌张和害怕,像是自己总能被他看得一览无余。 可大师兄待她一如既往,从未有过其他不同,思来想去也只怪是自己变得神神叨叨多心了起来,于是深吸一口气后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对着文昀。文昀愣了愣,无奈地笑了出来。 “你几时学会了做这般鬼脸,这天赋怕是你学剑都没那么快。” “嘿嘿......还好吧,对啦,大师兄喊我有什么事吗?” 文昀看着听瑶尴尬挠头的样子,眼里冰冷一片还带着不易察觉的落寞,很快便调整了自己的表情,温和地拂去听瑶耳边的一缕发丝缓缓地开了口。 “倒不是什么特别的事,只是想到以你莽撞的性子去参加试炼,定会把自己磕到碰到,所以便想把这颗‘虹珠’给你,若是有什么危险它兴许还能开启防御阵法为你争取点时间。” “大师兄,这珠子好漂亮啊,真的就这样给我了?” 文昀将虹珠往听瑶的手里一递,上面微闪的红色流光不禁让她看得痴了,似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听瑶握紧虹珠连忙向文昀道谢后,想起自己还得去找宥忞,便头也不回地一蹦一跳离去。 文昀露出轻浅的笑盯着听瑶离去的背影,一抹银光从他满目含情的瞳中划过,肩上停留的小小飞虫便成了一抹浮尘,一团微不可见的黑影从文昀脚下的影子里爬出,妖娆扭曲着。 “凌海门一行,各方肯定有所行动,你务必给我盯住凌海门和其他魔族的动静,至于妖族那边,只要不插手就放任不管,其他......还为时尚早。” “那长老们.....” “不是风头正盛么?先让他们得意一会儿,有收获了再一并收拾也不迟。” “是!” 那团黑影得了交待之后立刻化作一股烟雾向凌海门的方向飘散而去,文昀转过身歪了下头,两指稳稳接住了擦耳而过的蓝色长剑,激起微弱的电光,劲风吹起的发丝又悄悄回到了肩后。 “师父,你用元神驱使这神器还是有点危险的。” 文昀双手捧着剑慢慢走到飞辰的面前,将这把蓝色的剑恭恭敬敬地递了上去。本来说去休息的飞辰此刻却是一身白衣,高束着发髻,干净冷峻的脸比起平常样貌多了一点仙风道骨的天人气息。 “若不是你擅自篡改结界阵法,引渡出这点魔气,我也不至于中断修行与你过起家家。” 飞辰接过自己的长剑,一手抚过剑身后便化作一道蓝光进入了额间,文昀虽是笑着站在飞辰面前,眼中散发的戾气却是藏不住的。 “想来师父早就知道我动了这山头结界了,没办法呢,总有些宵小鼠辈觊觎着不该属于他们的东西,那我只好主动一点去解决他们了。” “我知你想做什么,我也不会去干涉,但你现在只是半个元神的形体,你当真要执念于此?三域之中天界已经坐大,除非人间.......” “师父啊——我们,都躲不过了。” 飞辰的话还没说完,文昀却先他一步开了口,袖中的拳头也紧握了起来,他也没想过自己的布局竟成了所有人的局中局,他不得不要掌握这个主导权,不然所有心血全都付诸东流。 “文昀,行事之前你好好想想,真到那时你置听瑶于何地?!不论你我,都只想曾经的噩梦快点过去,听瑶何其无辜,你又何其无辜!” 飞辰说罢挥挥袖子化身离去,文昀则是一人站在原地捂着嘴弓着身子地狂笑了起来,不一会儿便站起身来止住了笑意,一改之前的温文儒雅,此刻的脸上皆是不屑与鄙夷。 另一处的偏远居所里,宥忞则是凝神屏气在床上盘腿而息,待丹元灵气充盈之后本想好好转化,不曾想脑中神识之海金光炸裂,不过一瞬他的元神便被强制召唤至天界的明华宫,一同在场的还有伏跪在地紧缩眉头的玉珥。 “吾儿玉珥,此次只是小惩之过,下界之后望你谨记所述之规,断不可节外生枝!” “是!”,玉珥咬着牙蹦出一个字后,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斜看一眼有些不明所以的宥忞后愤愤离去,而宥忞看到玉珥手指关节处的血线后才明白,他这是犯了滥用天界术法的戒规被罚了,一时之间也有些担忧自己先前的那事是不是也得被敲打一番。 容与俯视下殿的宥忞一会儿后,才搬出相对和善的面容,撩起衣袍走到他的面前将其搀其,然后又扬起袖子将那云棋摆出。 “宥忞,你之前可是又异变了?”,容与一边说着一边自顾自地摆弄起云棋来,宥忞则是皱着眉站在一边紧抿着薄唇不说话,容与似是没在意,悠悠地说起话来。 “我记得,你要恢复如常要么得靠命牌里的灵蕴仙力,要么就得足够地吞妖噬魔。”,容与转过身来,走到锤头不语的宥忞的身边,一手按在其肩膀上继续说道:“告诉我——你这次,是怎么做到的?” 肩上传来隐隐的雷霆之力深入宥忞的四肢百骸,宥忞的脸色霎时之间变得惨白,虽然已经在尽力用自己的灵力去承受,但无济于事。 而他心中更加明白断不能把下界异变的事一五一十地全部交待,先不说差点伤人性命,单是一点人血就能恢复这种事,别说是他了就是听瑶也得被送去诛灵阵削去肉身变成上者仙地的一抹灵识。 心中百转千回之后,宥忞一个体力不支便跪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体内的灵气也在不断冲撞着,好一会儿后,宥忞才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有气无力地开了口。 “天尊自是......知道,又......何须再问,仙门之地多妖魔出没,各地......也早就不太平,吞妖噬魔这一着足以让肉体凡胎的我早早恢复......” 容与斜看着宥忞,想要从他的眼睛里读出点什么,奈何因为自己施压过度他的双瞳早已不能聚灵,无法窥透,是以这才作罢稳稳托住宥忞,语气也变得和善了许多。 “自魔界之乱后,苍生之势多有变动且人间之地尚未根净,极易成为藏污纳垢之地,妖族很有可能与魔族并势卷土重来,届时无处不炼狱......” “饶是如此,那俗世羁绊不过沧海一粟,宥忞,你可不能重蹈你母亲覆辙,明白吗?” 本来只是静静站着的宥忞在听到天尊提及自己的母亲后,整个身子都僵直了起来,容与也只是瞟了这个面容俊秀又有些阴郁的脸,不再等他开口便慢慢踱步至殿上坐于桌案前摆弄起云棋来。 宥忞刚想上前说道几句,却见他神色古怪,从自己的胸口一路捂至中腹,似是在极力忍耐些什么,容与冷冰冰地瞥一眼宥忞,自是以为自己先前的威压伤到了他,于是不耐地摆摆手,一阵清风飞起便将宥忞的元神送了回去。 本来想问宥忞怎的没有露脸的听瑶在门口敲了半天不见动静,正想转身离去,门却自己吱呀一声就开了个缝,听瑶瞪着眼睛探着头往缝里瞄了半天终于在好奇心的作祟下,蹑手蹑脚地潜了进去,结果就见到了在床上盘腿而坐的宥忞。 听瑶看着入定了的宥忞,心中难免疑惑周身为何没有灵气流动又不敢直接将他唤醒,于是便双手撑下巴靠在宥忞的床榻前仔细地看起他的样貌来,不得不说,宥忞的模样生得俊朗,虽无大师兄那样的丰神俊秀,但那双长睫下的眼睛倒教人移不开眼。 也许发呆也不能解决听瑶的无聊,又也许是听瑶本来就很无聊,她眼珠转了转便去桌前取了一支毛笔,开始在宥忞的脸上涂涂画画起来。 因着宥忞只着了松散的衣袍,当脸上已经惨不忍睹了之后,听瑶也并未放过宥忞,而是继续在其他地方涂鸦了起来,而听瑶就是让宥忞在明华宫里失态的始作俑者。 宥忞睁开眼后就见听瑶毫无顾忌地在自己的胸口一顿乱画,登时就皱起了眉头,嘴角也拉了下来,于是一个翻身便紧抓着听瑶的手腕欺至榻上,垂下的发丝与听瑶的铺于榻上的青丝交叠在了一起。 “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不要随随便便就近了男子的身!” “是么?那这样也算么?” 榻上的听瑶像是变了个人一般,媚笑一声后,双手撩拨开宥忞的头发柔柔地环住了他的脖颈,这时宥忞才意识到自己陷入了心魔幻象之中。 于是定了定神念诀掐指直接戳穿了“听瑶”的眉心,不一会儿就淡化了身形慢慢散去,但嘲弄的媚笑依旧萦绕着宥忞,让其心中烦躁起来。 还在得意洋洋乱涂乱画的听瑶察觉宥忞有所动静之后,立刻把手里的笔丢到一边,然后一副乖巧模样靠着床榻等着宥忞醒来。 宥忞眼皮微动缓缓睁开眼睛,就见到靠在塌边听瑶眨巴着水灵的眸子盯着他,灵动的笑容让宥忞有些恍惚,然后立刻瞪圆了双眼就把听瑶拽了起来,圈至自己面前恶狠狠地盯着她。 “还来?我倒是小看你这点本事了!” 这番话一说,听瑶以为宥忞发现自己的恶作剧,立马吓得屏住呼吸打算从宥忞的手里偷偷溜走,却不曾想宥忞勾起她的下巴慢慢逼近,看着这样的宥忞,听瑶心中虽疑,可眼神忽闪双颊略微发红,总是觉得有些不自在。 “喂喂喂,你,你还折腾上了?” 听瑶抿了下嘴后退一步,马上用手掐住了宥忞的脸颊肉揪了起来,她那有点结巴的语调和飘忽的眼神不知是羞涩还是心虚。 被掐住脸颊的宥忞咧着嘴巴说不了话,但他这会儿才知道自己是从幻境里醒来了,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惨不忍睹的墨迹,猜也猜到自己现在这副尊容到底有多滑稽了,不过心下还是松了口气,耳朵根却也红了起来。 “呆瓜,你把我画成这样却说我折腾,你这有点过分啊?”,宥忞轻轻拂开听瑶的手,拉开距离后别过身子将衣服拢好,听瑶咬了咬唇垂着头努力不让自己去嘲笑变得黑漆漆的宥忞。 “呆瓜。”,宥忞无奈地叹了口气后,转过身来沉声开口:“我说了,你一女子,不要随随便便近了别的男子的身。” “你又不是别的男子......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听瑶有些不服气地小声反驳着宥忞,但也知道自己可能真的惹宥忞生气了,还是撅着嘴嗫嚅着认了错,可宥忞哪里听得进听瑶后面说了什么,满脑子都是她说的“你又不是别的男子”,微微红了下脸便勾唇笑了,尽管这会儿脸上的黑墨完全遮挡住了。 “呆瓜,明日就试炼了,包袱什么的你早些收拾好,还有就是,我,我,我给你买的那些东西你记得带上。” “知道了啦,我一个师父不准下山的人,你可别刺激我了。” 说罢听瑶对着宥忞咧着嘴巴做了个鬼脸,然后手指微动将满是黑墨的毛笔扔到了桌面的笔架上,便仰头哼地一声甩着高束的发辫快步离去了,而宥忞却是盯着桌上有个五指印的毛笔出了神。 第十六章 试炼 是日早晨,听瑶背着鼓鼓囊囊的包袱从自己的房间出来,满足地对着太阳伸了个懒腰后正打算大步迈去地找其他人集合,不料自己的后脖颈一下被人揪住,瞬间被勒得两眼一翻向后倒去,幸而一双大手稳稳接住了这个冒冒失失的丫头。 “我说,你不会就打算这个样子——出门吧?” 宥忞把听瑶扶正站好,上下扫了一眼后有些难以置信的开口,听瑶顺着宥忞的话也打量下自己这不合时宜的一身衣服,尤其是脚上完全不是一双的鞋子,一时之间只得抓着松散的头发干笑起来。 “你等我一下,就一下!马上就好!” 听瑶把佩剑和包袱往宥忞怀里一塞,一溜烟似的进了屋捣腾了起来,不一会儿便换上了一身清爽干练的红裙走了出来。 宥忞还在掂着手里的包袱,见听瑶出来后挑了下眉,快步上前将听瑶头上有些松散的红色发带缠紧了一些,然后就一手拎着包袱佩剑一手牵着听瑶赶紧御剑前往山顶。 山顶上,飞辰还在追着哇哇大叫的洛以砚训斥,文昀则是温和一笑慢步上前对着飞辰施了一礼后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青白相间的长衫与微风带起的额前龙须,让人忍不住叹一声公子如画,至少洛以砚心里是这般想法。 “哇,小师姐,你是去试炼还是去嫁人啊?这么红?” 洛以砚双手抱头四处打量时就见到一袭红影匆匆赶来,惊地他忍不住直接喊出了声,文昀听到洛以砚的声音立即回头,本来还在浅笑的面容在看到宥忞牵着的手时,悄悄淡了几分。 “洛以砚!你又欠了?真应该叫师父让你多练几个时辰的剑去!” 看到洛以砚嬉皮笑脸揶揄自己的模样,听瑶马上甩开了宥忞的手指着洛以砚对吵了起来,宥忞收好自己的剑拿着听瑶的包袱走到飞辰和文昀的面前施了一礼后,便也站在一处等着出发了。 飞辰捂嘴轻咳两声后,洛以砚和听瑶立刻挨着文昀和宥忞站好,从大到小的辈分顺序让这站着的几人看着多了几分乖巧和滑稽。 “时辰也不早了,确定没有漏掉什么东西后,就御剑出发吧。” “啊?御剑?不是下山去凌海门啊?” “你想得美!就算是下山,他们可以,你不行!” 听到自家师父的话后,听瑶立刻耷拉着小脑袋泄了气,也打消了趁此机会下山看看的念头。 洛以砚怜悯地看了听瑶一眼后赶忙御剑追着飞辰离去,宥忞瞥了一眼听瑶后将包袱和佩剑都妥当地塞进了听瑶怀里,便掐着手指念起剑诀来。 “听瑶,我给你的‘虹珠’可有好生带着?” “嗯嗯,都带着的呢。” 被文昀喊住的听瑶急急忙忙地从口袋里把珠子掏出来给文昀看,文昀楞了一下然后轻笑着用术法将听瑶手里的虹珠用红线穿了起来,然后将其戴至听瑶的脖子上。 “这样妥当点,走吧,不然赶不上了。” 文昀修长的手指淡淡地从听瑶的脖颈边划过,惹得听瑶瑟缩了下,等到回头时文昀早已踏剑离去,看着不远处踩在剑上等着自己的宥忞后也不再磨蹭,登时唤出自己银红色的长剑御剑离去。 玄风山的几人在匆忙赶来的路上,这边凌海门的人也不敢懈怠,早早就在大殿里一边练习一边等候。 林晓晓手挽出剑花,直直一刺,对面的兵器架顿时被剑势之中的术法震得稀碎,深吸一口气后这才将长剑收回,擦了擦额上细密的汗珠。 “嗯,不错。” 听到称赞后的林晓晓立即回头,就见到云怀信背着手满眼欣赏地看着她,身后的云馥菀也是伸着脖子一脸笑盈盈地看着她,只有一旁的施薇歌和玉珥神色不明。 “师父。” “你自采药那日昏迷中醒来倒是得了点机缘,如今术法精进不少,甚好。” “师父谬赞,晓晓自知比不上师兄师姐,修习之事不敢懈怠。” 说罢,云怀信便带着云馥菀去往前院,玉珥看着垂头恭敬的林晓晓弯了弯眉眼离去,倒是施薇歌轻移着莲步走上前握起了林晓晓的手。 “晓晓,你入门虽晚,但胜在天赋过人,不必这般勉强自个儿。”,施薇歌用帕子替林晓晓擦汗,却被林晓晓闪开了。 “薇歌师姐这天人之姿还是莫要沾染了我的俗气才好。” 施薇歌也不恼,眯了下流光婉转的眸子,心里对这不太看脸色的小丫头也多了几分冷意,本想着这府尹之女看着是个伶俐人哪晓得这么不买自己的账,到时可就不能怪她不客气了。 林晓晓见施薇歌不气也不语,就这么笑看着自己,心下还是有些发憷但转头一想自己好歹也是大小姐出身,气势还是不能输。 “薇歌师姐没旁的事,我就去找师父他们,这玄风山的人一来,试炼直接开始,还是别耽搁正事了。”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施薇歌则是轻蔑地用帕子擦了擦自己刚才握住林晓晓的手后,不紧不慢地跟着去往前院。 飞辰等人早就在凌海门的前院里候着了,看到云怀信紧赶慢赶奔来的步伐,还是忍不住甩开了袖子,哼哧了一声。 “怎的才来,老子以为你都撇下老子开启试炼了!” “师兄这是哪里的话,你到了幻境试炼才能开始,我可不敢擅自撇下师兄。” 云怀信见到这耍起了性子的师兄只得一边尴尬一笑赔着礼,一边摆手让掌教赶紧开启弟子们的试炼。 凌海门和玄风山几人各自站好后,按照掌教的指示先去镜石之上检测灵力修为,前面几人还在测试,云馥菀倒是撵着步子挪到了听瑶身旁小声地八卦了起来。 “喂,你今个儿和宥忞师兄倒是挺搭啊?” 听瑶顺着云馥菀的话看向宥忞,才发觉宥忞今天是穿着玄色红边的衣裳,宥忞察觉到听瑶的视线后歪头疑惑地看着她,而听瑶则是有些羞涩地撇过头和云馥菀拌起嘴来。 “快闭嘴吧你,叽叽喳喳的比洛以砚还烦。” 突然被点到名字的洛以砚用手指着自己惊诧地看着这两个交头接耳的小姑娘,一副无语问苍天的绝望表情,云馥菀看到一脸嫌弃的洛以砚后也是哼一声翻翻白眼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待几人灵力达标后,掌教便一边以抽签的方式让两门弟子各自分为两人一组,一边告知此次试炼的规则。 “此次的试炼为期十天,幻境分为天、地、人三个幻境,三个幻境难度相当,无论进入哪一个都需认真对待。” “那这样还试炼个什么东西啊......”,洛以砚嘟嘟囔囔了一句,掌教立即冷不丁地看了过来,听瑶赶紧用胳膊肘顶了一下洛以砚,掌教才幽幽开口继续交待。 “天境为荒漠之地,地境为丛林之地,人境则是虚无之地,三个幻境里皆有妖兽灵兽以及魔兽出没,具体数量未知,而你们需要猎杀完所有标有仙门记号的灵兽方可算作试炼成功。” “在这十天里,你们所有的吃穿用度没有旁的支持,都需要你们自己在幻境中想办法解决。” 说完掌教环视了一圈神色各异的脸后,又从袖口之中拿出了一管烟弹,用灵力催动之后一股金红色的烟花便在天上炸开,在场几人无一不看得张大了嘴巴。 “这是你们的信号弹,每人一支,如果觉得坚持不到十天想放弃了,用灵力催动这个即可,届时我会同两位尊上用术法将你召回。上述规则没有问题的话,你们各自确认好同行之人,随机进入幻境开启试炼。” 几人在接过自己的信号弹还未来得及整装,就听到掌教说要确认同行之人,于是匆匆忙忙地打开自己手里的字条看自己和谁成为一组。 “这云什么,哦,云馥菀,云馥菀!云馥菀,人呢?” “你瞎啊,我在你旁边,你喊什么魂呢?” 云馥菀打开手里的字条一看脸都垮了好几层,没能和自己玉珥哥哥组队就已经很失望了,结果还碰到个大嗓门,整个人心情都不好了。 洛以砚听到云馥菀的话后,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打量起云馥菀来,顺便还用手比划了下自己和云馥菀的身高差来。 “那没办法啊,你看你,矮不隆咚一个球,我要是不喊俩声,我怎么看的到?” “你!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丑成什么样了,我稀罕跟你个丑鬼一组么?真是!” “你!笑话!京城里谁不知道我洛少爷这临风姿容?也就你这粗鄙丫头没见过世面罢了。” “信不信我撕碎你!” “来啊,怕你啊!” 果不其然,还没开始云馥菀和洛以砚就对着眼睛吵上了,听瑶失笑地摇了摇头正打算看自己手里的字条时,就被人一把抢了过去,刚想生气的骂上两句,就看到宥忞晃了晃两指间写着“听瑶”的字条。 “呆瓜,不用看了,咱俩同行。” “谁是呆瓜了,哼!” 听瑶哼了一声抢过宥忞手里的字条后便安安分分地站在了一旁,不知是不是俩人衣服很是凑巧,如果不是听瑶束着书童的发髻,单看这俩人倒有一种新人拜堂的意味。 还在吵着嘴的云馥菀和洛以砚看到成为一组的宥忞和听瑶后,对视了一眼,马上笑嘻嘻地凑了上去和听瑶打趣了起来,宥忞倒是不为所动,只是耳朵有些微微发烫罢了。 施薇歌拿着字条欣喜地走到文昀的身边,却发现文昀正痴看着听瑶,手里写有自己名字的字条已然被他捏的发皱,但还是褪去笑意静静地站在了文昀的身侧。 另一边的玉珥看着向自己走来的林晓晓,嘴角的笑意越发地深了,而林晓晓看着一脸笑意望着自己的玉珥有些羞涩地低下了头,紧紧挨着玉珥站定后小声地打了个招呼,只是未得到任何回应。 大家站定之后,掌教便催动术法开启了试练之门,不一会儿几人便被随即传送至三个幻境之中。 云怀信和飞辰确定自家弟子们都进入幻境后,两人对视一眼便立刻起身将传送门用结界保护起来,然后便一同向放有棺椁的凌海门的秘境石洞走去。 丛林之中,宥忞和听瑶经历传送的眩晕之后才将将落地,脚都还没站稳,就见到一个长着无数尖利牙齿的血盆大口向他们袭来,宥忞最先回过神来立刻用剑横向一挡,便抱起听瑶向后一跃,屈身于大树之后。 此时的听瑶不仅没回过神还有些吓懵了,自打跟着师父修习以来,她这花拳绣腿还真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握着剑的手都忍不住抖了起来。 “呆瓜!你还愣着干什么,再杵在那里我们俩都得给它塞牙缝了!” 宥忞一声大吼,听瑶才僵直着身子看向他,只见宥忞在那布满无数眼睛的大嘴怪物前不停用剑术和仙诀攻击着,奈何身形渺小无比,就连攻势也看起来有些无力。 听瑶马上收拾好自己的状态,飞身上前掐诀御剑,将银红色的剑幻化成五束红光,然后腾空而起剑指直直指向密齿怪物大嘴上的眼珠,五束红光立即飞冲而去。 宥忞见到听瑶的攻势后,也不敢懈怠,立刻双手一封生生拉出了带有雷电之力的冰柱,一同刺向怪物的大嘴里,不一会儿受到内外攻击的怪物便发出刺耳尖锐的哀嚎,炸成了一滩血泥,溅了听瑶和宥忞一身,腥臭无比。 看着地上一滩血泥,听瑶勉强用剑撑住自己不让自己干呕出来,宥忞见状从自己的内衬上扯下一块布给听瑶递了过去。 “你第一次成功斩杀魔兽,已经不错了,喏,拿去擦擦脸吧,收拾好了我们还得想办法找找路怎么走。” “你......唔呕,你怎么......唔呕,好像.....唔呕!” 宥忞又心疼又好笑地看着这个不停呕呕呕的小姑娘,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另一只手在裤腿上擦擦后接过她手里的帕子,仔细的给她擦着脸。 “你是想问我怎么一点不惊讶是吧?谁让你这呆瓜平时不好好看书修习,一天到晚就偷懒了。” “还有,这只是个低阶魔兽,可以想得到接下来还会有什么了。” 宥忞认真地给听瑶擦着脸,模棱两可地将听瑶的话噎了回去,他并不打算把在天界以及在上者仙地的事告诉听瑶,心里也更希望听瑶能够自己认认真真地修道正心。 同样的话听瑶在白衣面具男子那里也听过,可听瑶修习了一段时日还是没能好好应对,忍不住生起了自己的气来。 气自己整日插科打诨在山上混日子,虽然都是大家默认的,但是如今没有宥忞的话自己还指不定怎样,脸上更是一阵失落。 丛林的另一边,林晓晓和玉珥听到远处传来的嚎叫声后,忍不住继续绷紧了神经观察着四周的动静,自他们俩进入地境幻境四周都是死一般的静寂。 玉珥看着前面紧握剑柄的林晓晓,心里却忍不住嗤笑这个肉体凡胎的不自量力起来,眼睛中杀意也是越来越深,手心之处早已聚集了灵力,看准时机之后便径直打了出去。 本就高度紧张的林晓晓察觉到异动之后,立刻回身一剑劈开了玉珥的攻击,然后满脸惊惧地看着向她走来的玉珥。 “师兄你......这是何意?” “晓晓,你莫要怪我,师兄也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 玉珥一手举剑,另一手则是用透明金线将林晓晓四肢缠了起来,一时之间,林晓晓没了佩剑傍身,最后一点底气也就此幻灭。 “玉珥!你,你要干什么?!你要知道残害同门会是什么后果!” “后果?这个后果自会有人帮我担着,但你——要为我所用,当然只是躯壳罢了。” 林晓晓死死瞪着双眼,连一声呜咽都没发出就这么断了气,她到死都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要被玉珥夺取性命。 玉珥收回了穿胸而过的金线,手在空中比划了两下便有一束白光打进了林晓晓的额间,霎时之间林晓晓歪斜着身子一顿一顿站了起来,玉珥手指微动,本已死去的林晓晓立即灵活地使用起长剑来,如若不是眼里的死气,断然看不出此人没了性命。 玉珥满意地轻抚了下林晓晓的脸颊,然后又继续一前一后地赶起路来。 第十七章 棺椁 弟子们都进入幻境试炼了,云怀信和飞辰这边也不敢闲着,两人一阵风似的一路快步走到凌海门的石洞秘境前,各自念诀开启秘境阵法的封印后便不再磨蹭赶紧入内。 待封印重新关上时,石洞秘境就像是普通山崖的峭壁,丝毫没有让人察觉到它的不同之处。 “师兄,棺椁最近异动频繁,我,我着实担心只是用阵法压制它,可能......” “棺椁本就是魔族的,用仙门阵法到底是比较吃力一点,况且当年之事也跟这个脱不了干系......可虽说是魔族之物,但灵气不弱反增,这倒是有点奇怪。” 飞辰皱眉说完后,云怀信再看向棺椁的眼神由担忧变成了疑惑,二人还未思忖出什么,只见秘境中央被无数铁链缠绕吊起的铁黑色的巨大棺椁强烈抖动起来,铁链也被牵扯得发出叮当声,像极了地狱里鬼魅发出的狞笑。 云怀信登时就瞪大了眼睛暗道一声不好,赶忙飞身上前开展阵法,飞辰伸出的手都没来得及拉住他,只得也跟着上前制止异动。 四周的呼啸声和碰撞声却让二人忽略了这个棺椁的强烈抖动似乎是在竭尽全力压制什么,不一会儿便爆发出巨大的白光将云怀信和飞辰生生震开了有十米之远,霎时之间,四周的空气和时间像是被凝固了起来,只有棺椁上强烈流动的灵气在飘散着。 “怀信,可有受伤?” “咳咳咳,师兄,我没事,只是这棺椁里——” “这棺椁情况不对,我们小心为上!” 飞辰搀起捂嘴微咳的云怀信后,一脸凝重地看向上空中被强大灵气盘旋的棺椁,粗大的铁链犹如羽毛一般被棺椁带动得轻盈无比,石洞秘境内潮湿的水汽也凝在半空中浮动着。 云怀信顺着飞辰的视线看到这一景象后,心中惊骇万分,自己也不曾料到魔族的棺椁居然会被天地灵气保护得这么严实,没有魔煞之气也就罢了,这灵气还越来越强盛,着实有些奇怪。 又因为自己的丹元刚才被这棺椁震得丹元不稳,当下也无法施展阵法咒术,只得双手起势盘腿运转起丹元内气,而飞辰看到云怀信似是没有大碍也稍稍松了一口气,但看着有些不受控制的棺椁出了神。 他自是知道这个魔族棺椁的灵气因何而来又因何不散,可现在这个情况,他自己也不敢贸贸然就对棺椁动手,毕竟牵着到的还有听瑶的命,这会儿也只能收起心思学着云怀信就地打坐,用神识探查一番四周情况。 也不知是不是二人都在用灵气和灵力运转,棺椁上泛着蓝白光飘散的灵气瞬间开始迅速流动起来,原本被冻结的铁链和水汽也恢复到之前的那样,不停地叮当作响带出呼啸风声。 云怀信稳住丹元后向收起灵力即可停止修习打坐,却发现自己的灵力突然变得空洞起来,无法运转,而飞辰将神识收回之后,体内的灵气和灵力就像是被抽干了一样,消失的无影无形。 二人互看一眼暗道不好,便立即互相搭手施展着仙诀,对有所异动的棺椁发起了攻势,可无论怎么攻击,棺椁依旧没有丝毫变化,反倒是俩人因为灵气和灵力运转不开,有些力竭。 “怀信,棺椁的异动有点不对劲,你先赶紧布下‘星罗阵’,待我取出神身的心头血,你马上启动阵法!” “飞辰!你知不知道,这么做你会被降天罚!而且‘星罗阵’一旦开启,你神寿必少十万年之久!” 二人一边使出微弱的攻势一边还在争论是否开启星罗阵,但对面的棺椁并不给他们充足的争论时间,周边灵气的杀招愈发狠厉起来。 “我早已看过十万年的光景,就算又少十万年也不会改变什么的,所以于我而言,并不重要。” 飞辰见状也不再犹豫,两手的剑指一封默念一阵后,眼中金光乍现,他不再耽搁一分一毫立刻用食指刺入自己的胸膛后,咬着牙带出一缕有着微光的金丝,云怀信看到孤注一掷的飞辰后,也事不宜迟马上布下了星罗阵。 随着阵法的金光闪出,飞辰即刻将手上的金丝血线注入阵眼里,然后和云怀信一同念着阵法口诀将阵法直直罩在了棺椁之上。 棺椁强烈抖动一阵后很快就平息下来,飞辰也因为损耗太重都未来得及止住胸膛上的血,便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魔域的寝殿里,被封闻御剥去纯魔血脉而重伤的封穆暝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气力,哪里晓得原先竭力支持的长老们又开始跟他打起了马虎眼来了,说到底没了纯魔血脉身份的加持,许多计划要实行起来就变得更加艰难。 封穆暝擦了擦嘴角的血,将怀里浑身灰白又干瘪的女子尸体甩向一边,然后又一脚踢开了脚下同样泛着死灰色的男子尸体,慢慢弓着身子从床榻上起来,走到了镜子前。 他颤抖着双手取下自己身上的斗篷,原先可怖的脸庞已经慢慢恢复了一点血肉,封穆暝走近了镜子想仔细看看自己的样貌,却又被自己的尊容骇到血气翻涌,直接将镜子碎成了粉末。 “封闻御!哼!” 然后一挥袖,手中顷刻之间燃起绿色的煞气之焰,封穆暝很是满意地看了看手里跳动的火焰,直接打向一男一女的尸体上,伴随着他刺耳的尖笑,尸体在绿火的焚烧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哈哈哈哈,什么纯魔血脉,什么阴邪之术,我就只是魔啊!一个魔哪里需要循规蹈矩呢,真是天真!” 处理干净之后,封穆暝又捡起自己的黑色斗篷,掸了掸上面灰尘马上披在了自己身上,可还未来得及将斗篷拢好,便觉得身上一阵灼热,不一会儿就感受到了从里到外的啃噬之痛。 许是痛苦难忍,封穆暝直接嚎叫了出来一下倒在地上蜷着身子翻滚着,被他安排在门外的侍从听到动静之后直接冲进殿内,想要将封穆暝扶到床榻之上,不曾想,手刚碰上封穆暝便立刻变得干瘪发黑,还有蔓延之势。 侍从也顾不得其他直接抽刀一举砍下自己的手,然后输送魔气帮封穆暝缓解那啃噬之痛。 “棺椁......定是那棺椁......” 封穆暝从嘴里含糊不清地憋出这几字,随后便就着输送来的魔气立刻打坐调息起来,待自己把魔气转化稳住元神后,才慢慢松了一口气,一双惊悚的眼又转而盯住了那个断臂的侍从。 侍从见穆暝主上看向自己,心中一度以为自己的举动定会被主上念记,没准也会有个好差事,想到这里,侍从正想上前介绍一番但未料到自己却被封穆暝看上了性命。 只见封穆暝倾身上前,一手掐住了侍从的喉咙,一手正中侍从的胸膛,在侍从的不可置信的表情下,生生将其心脏掏了出来送至自己的口中。 “报——禀,禀......” “有话快说!” 前来报信的侍从刚进门抬眼就见到了封穆暝啃咬心脏的一幕,一时之间吓得脸色煞白,哆哆嗦嗦地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而封穆暝只是用袖口简单擦了下脸上的血迹,不耐烦地催促着报信侍从。 “禀主上,棺椁的踪迹已经打听到了,在凌海门的后山上,只是具体位置不明,还请主上降罪。” “很好......”,封穆暝慢悠悠地开了口,然后围着报信侍从慢慢踱步,轻飘飘地说道:“既然你自己开口了,也就怪不得我了。” 不过一瞬,侍从还不曾反应过来,自己已然被绿色火焰包裹起来,连点灰烬都没留下,只剩哀嚎的余音还在飘荡着。 “凌海门......看来我得自己先去走一遭了。” 只见一阵黑烟窜出,寝殿之中再次恢复了死寂。 而凌海门的石洞秘境内倒是有点热闹。 “师兄,你,你别捂着啊。” “那怀信你轻点儿,啊啊啊,痛死老子了!滚滚滚,你给老子滚一边去!” “师兄你别动啊,一会儿就好了,飞辰!你别动!” 云怀信一把拽过龇牙咧嘴跳脚的飞辰,登时一掌就按在了他淌血的胸口上,顾不得飞辰鬼哭狼嚎一样的大叫,立刻施展起治愈的咒术来,不一会儿飞辰胸口的伤口便消失不见。 飞辰有些怨念地拢好衣袍却见云怀信板着个脸盯着他,一时之间竟也不知如何开口打破这种尴尬。 “怀信......” “师兄,你应该知道你神身少了十万年的命数意味着什么吧......”,云怀信叹了一口气,这才继续缓缓沉声道:“魔界之乱后我们没有能够再失去的了,你这般孤注一掷倒是教我想起了馥菀她娘......” 飞辰看着略显老态的云怀信,眼里尽数复杂难明,他为神时什么都做不了,如今非神之身反而还能尽点绵薄之力,他又为何不这么做呢?都说神难知人意,可人又怎么懂得孤神之心。 “怀信,你既为修道之人就该明白,道,这条路,从来都不是走出来的。世有宿命,缘有因果,莫说为人,就是信奉的神,它都离不开这个证道的理。” “这所有种种也更不会因为少了这十万年就系数崩塌,自然还会有别的十万年来替上。” 说罢,飞辰便拍了拍云怀信的肩膀以示宽慰,然后就飞身至铁连上查看棺椁的情况,云怀信除了满脸的苦大仇深之外,对他的这个师兄还真是别无他法。 “嗯,这下应该行了,走走走,老子的的酒壶都还在外头呢。” 飞辰脚尖一点,轻飘飘地落在了云怀信的面前,不等云怀信做出反应,便拉着他赶紧解开石洞秘境的封印急急向外走去。 二人才出秘境喘上一口气,就见几道红黑之气化作的利刃扑面而来,云怀信最先反应过来,马上展开防御阵抵挡攻势这才幸免于难。 “又是哪个王八犊子在仙门地界上撒野?老子连气都没喘上两口,就上赶着要命了?” 飞辰一边骂喊一边唤出自己冰蓝色的长剑等着偷袭之人露面,一双狭长的星目更是不敢松懈地环顾着四周的情况,可四周除了沙沙作响的树叶摩挲声便再无其他动静。 云怀信和飞辰二人对视一眼后,脸上皆是疑惑,出了一招就没动静的委实少见,但不管有没有情况,在这石洞秘境前,二人是绝对不敢松懈。 果不其然,又是几道劲风利刃向他们袭去,飞辰提气御剑一个旋身便将这几个攻势扫开,云怀信则是趁此机会一个剑指将阵法打向了利刃袭来的方向,飞辰亦是同样念出剑诀幻化出无数剑刃一同刺去。 也许是二人同时刺去的攻势太强,一抹黑影立刻从树后闪身而出逼近至站在最前的云怀信的身后,直接一个黑色掌风打出,云怀信便被从背后偷袭中了魔煞之气,加上之前为了稳住棺椁和救治飞辰损耗太重,生生呕出一大口血后昏倒在地。 “师弟!” 飞辰怒吼一声,立马召回长剑的幻影,剑指横向一划,冰蓝色的长剑慢慢浮出一点金光,然后手腕一转,长剑便朝着那抹黑影飞去,黑影劈出魔气抵挡,但躲闪不及,手上已是一道长疤,冒着屡屡黑气。 “多年未见,你这把剑还是这么狠!” “多年未见,你居然还活着,封穆暝!” 听到飞辰的话后,封穆暝的喉咙里发出沙哑又尖锐的笑声,然后将受伤冒着黑气的手拢在了自己的黑袍之下,但那双如毒蛇一般的双眼却是死死地盯着手握长剑的飞辰,一如当初那样。 第十八章 荒漠 烈日当头,单调的黄色犹如被炙烤的锅炉一样,细小灰尘都能灼烧殆尽。 在这个地方,除了一眼望不到头的荒凉和冒着热气扑面的沙风,什么也不剩,就连时间也似是被烧制在了曜日正红的时刻。 云馥菀和洛以砚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运气就这般好,随机到了这个过于真实的天境——荒漠之地。 本以为不过只是幻境构造出的荒漠地界,想必也不用太耗费精力去对待什么,哪知两人已经兜兜转转到把衣裳都能挤出水来了,这个荒漠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云馥菀耷拉着眼皮,有气无力地胡乱抹了一下脸上脏兮兮的汗后,终于忍不住一屁股摔坐下来,就连傍身用的长鞭也被她气呼呼地甩在一旁。 洛以砚舔了舔自己干裂到冒着血珠的嘴唇,佝偻着身子,拄着自己的佩剑一点点地挪动着,他可从未想过自己的佩剑竟是这用途,更未想过自己从宫里出来,这日子过的是一天不如一天。 挪着步子的洛以砚正纳闷自己身后怎么没了动静时,回头一看,竟发现云馥菀整个人坐在沙地上唉声叹气,心下不免有些烦躁起来。 “喂!你干什么呢?!还不赶紧起来赶路!真没见过你这么耽搁事儿又拖后腿的!” 原本还在晕着擦汗的云馥菀一听到洛以砚不耐烦的嫌弃,当下就精神了,蹭的一下就起来甩甩身上的黄沙就开始指着洛以砚大吼。 “我耽搁事儿?我拖后腿?喂,你有没有搞错啊,从开始到现在你是做了什么让我连累了吗?!” “你这泼妇!你不跟着赶路你还有理了?” 许是灼热难耐,洛以砚狠狠地甩开了佩剑,不顾自己的形象口无遮拦地发起脾气来。 “赶路?我赶你上断头台你信不信?这鬼地方你认路吗?兜了这么久你知道在哪儿吗?飞辰师叔没告诉你做事要用脑子吗?” “还真没......不是!你杵在这儿是能变成花还是变成水?能活命么?能出去么?莫名其妙!” 洛以砚竟傻傻地就着云馥菀的话头回答起来,反应过来后,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继续愤怒地吵着对面鼓着腮帮插着腰的小姑娘大吼着。 “你!” 云馥菀一时气急,直接扑向沙地捡起自己的长鞭就对着洛以砚甩去,洛以砚一时不察,胳膊被甩出一道血印,脸色顿时难看不少,也不继续废话拔出自己的长剑就和云馥菀扭打起来。 本就体力不支的二人,缠斗还没一会儿便各自站定,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也只是炙热的空气滚过喉头。 “你......你,你泼妇!” “你,你这赖皮,还......” 云馥菀和洛以砚连对骂也变得有气无力,在这荒漠之中还有些滑稽,可还没等二人恢复一点气力,只见整个黄色沙地一阵地动山摇,细密的黄沙突然飞散开来,洛以砚和云馥菀也顾不得什么脏乱,只得匆匆各自用胳膊挡住眼睛。 待动静小了一点后,二人这才眯缝着眼看清发生了什么,只是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差点让人直接昏厥,一只巨大的虫兽挥着两只黑不溜秋的钳子嘶吼着。 “你还在那儿愣着干嘛!还不赶紧过来!” 洛以砚也不犹豫,观察一阵后,当即紧握着自己的佩剑往左后方退了些许距离,避开了虫兽独眼能看到的范围,可他看见云馥菀还拿着鞭子傻站着,气到差点骂脏字。 本就受了惊吓的云馥菀一听到洛以砚又在吼自己,一想到之前的事,又立刻赌气地往虫兽的钳子便挪了挪,还不忘扬着下巴翻了白眼给洛以砚。 见到这么个不明事理的丫头,洛以砚急的气血翻涌,啐了一口后立即拔出长剑,提气上前将云馥菀揪了过来,离开的一瞬,虫兽的钳子正好砸下,沙地登时就一个大坑。 “你想死么!想死就不要给我碍手碍脚!” 落地之后,洛以砚一下推开了云馥菀,用剑指着她的脖子,口水四溅地大骂着。 云馥菀用自己的鞭子一下挡开了闪着冷光的剑锋,看着洛以砚冷笑一声,用力甩开了鞭子,溅起一阵沙尘。 “要你管!你——” 云馥菀话都没有说完,虫兽的钳子再一次快速袭来,这次云馥菀也不再迟疑,立马甩出鞭子缠住虫兽钳子的豁口,一个弓步足尖一点便跳了上去,然后剑指成型一阵比划。 洛以砚见状也不甘示弱立即御剑化型攻击虫兽的腹部和独眼,虫兽当即疯狂摆动起来,却正好影响了正要施展阵法的云馥菀,脚底一划,整个身子便挂在了钳子上。 “你是头猪吧?你是杀它还是杀我呢?没看见我在这摆阵法啊!” “你自己学艺不精怪谁。” 洛以砚眼皮也不抬地把话茬噎了回去,继续施以繁止剑诀和虫兽缠斗着,云馥菀咬了咬唇,她是怎么都想不出会有洛以砚这样跟她不对付的人,比以前的听瑶还折磨人。 于是手腕一转,一束白光打在了洛以砚的剑尖上,以至于洛以砚偏了剑锋,一头撞在了虫兽坚硬的壳上。 “你!” “活该!” 二人各自冷哼一声继续攻击起虫兽来,许是之前俩人就有些力竭,何况荒漠之地灼热无比,当云馥菀挂在钳子上挣扎,洛以砚蹦到了虫兽的背上试图攻击独眼时,二人的灵力早已不能支撑他们和这虫兽继续下去,这时,洛以砚才有气无力地开了口。 “喂,我快撑不住......” “我也是......” 云馥菀被鞭子缠着手腕挂在虫兽的钳子上晃荡着,小臂关节处也被撕裂正汨汨地淌着血,可她昏昏沉沉早就感觉不到什么痛处,除了挥之不去的灼热。 趴在虫兽黑壳上的洛以砚也没好到哪儿去,他只觉得自己换了个更平滑的地儿被烤着,命不久矣。 又饿又渴的他竟天真地一口啃到了虫兽的甲壳上,本以为自己一口白牙会被磕碰得稀碎,没想到自己的牙居然没事,还嵌入到甲壳的肉里吸收到了灵气,尽管有点恶心。 洛以砚瞬间大喜过望,也猜想虫兽的钳子是它全身最坚硬的地方,想通这一点后心中大喜,准备大喊着告知云馥菀,不料,待他看向云馥菀时,她被鞭子紧紧缠着的手臂早已染得猩红,人也有些昏昏沉沉。 “喂,喂!云馥菀!你给我醒醒!” 云馥菀听到洛以砚那烦人的聒噪声,没有什么气力回应,只得抬头有些不耐地盯着他。 “你别睡,你先撑住,我有办法了!” 洛以砚趴在虫兽的脑袋顶上嚎叫着,蓬头垢面的样子有些滑稽,而云馥菀在听到洛以砚传来的声音后,眼神亮了亮,似是在等着他继续说。 “我用繁止剑诀攻击我现在趴着的地方,你如果能用阵法就用,实在不行你用仙诀朝着它眼睛打也成!” 洛以砚一口气噼里啪啦地对着云馥菀一顿说,他也不知道云馥菀现在这样子有没有听进去,虫兽现在行动迟缓,大家这么耗着也不能活,倒不如试试。 思及此,洛以砚也不再犹豫,翻身一滚,御剑提气,便一刺直直戳中自己刚才啃咬的地方,登时大量灵气四散开来,虫兽也痛苦得剧烈甩动起来。 云馥菀将洛以砚的话听了进去,左右都是死,倒不如干脆一些,于是努力地用另一只手使用仙诀攻击着虫兽的眼睛,不是她用不了阵法而是虫兽这般动静她用不了,正巧这时她感受到四周有灵气涌动,也顾不得什么,赶紧闭眼默念仙诀将这涌动的灵气填补至空乏的丹元之中。 很快云馥菀的丹元内灵气充盈,她也不再磨蹭,用淌血的手臂用力一拽足尖一点,翻身至钳尖上站稳妥当,看着自己惨不忍睹的手臂,云馥菀暗自发誓再也不用鞭子这么麻烦的东西了。 “喂,你在上面帮我撑着点,我要用阵法了!” “好,你自己小心些!” 云馥菀头也没抬地朝着洛以砚喊着,手里也将将把那沾血的鞭子系在腰间放好,准备施展阵法,却听到洛以砚传来的一声叮嘱,云馥菀的手形一顿,瞥了瞥嘴嘟囔了几句,又继续施展着阵法,一抹红霞却悄悄爬上了她晒得黝黑的脸颊。 一阵青光乍起,云馥菀朝后空一翻稳稳落地,并朝着还在和虫兽眼睛斗智斗勇的洛以砚示意,洛以砚也不再浪费时间收起长剑,屈膝一冲又腾空翻转便稳稳当当地站在了云馥菀的身边,挑了挑眉。 虫兽被强大的阵法困住,无论钳子怎么用力捶打始终撑不破阵法的壁垒,在一阵强烈的光芒中,虫兽瞬间被化作一堆粉尘融入了黄沙之中,同时一颗透明闪着微光的珠子飘至二人面前。 “这是......仙门印记?” 洛以砚怔愣着开了口,云馥菀疑惑地歪了歪头,也没说什么直接抓住那颗珠子放进了自己口袋里,这一举动又成功地洛以砚这个小鞭炮炸开了花。 “你做什么拿这个?” “这仙门印记你又不拿还不我拿着咯,再说,我费劲心力用阵法的诶,差点命都没了......” “我也在那甲壳上差点烤成人干啊,要不是我,你哪有灵气运转啊!” 洛以说完,也不等云馥菀接话伸手就要将那仙门印记抢过来,云馥菀旋身一挡,二人又开始你来我往施展起拳脚来。 这时,原本融入黄沙的虫兽灰烬又缓缓升起形成一个巨大的炽热风圈,迅速朝还在打闹的二人袭去,洛以砚很快发现了毫无声息袭来的风圈,咬了咬牙,立即蹬出狠狠的一脚将云馥菀踹开几米之外。 “你是不是——洛以砚!” 云馥菀捂着屁股龇牙咧嘴地站起来准备狂骂洛以砚几句,就见洛以砚被卷进了风圈里,这才知道洛以砚这小子是在救自己,于是追着风圈想要将洛以砚救下来,谁知一阵黄沙飞起,云馥菀用胳膊挡了下,风圈和洛以砚不见了影。 云馥菀慌张得在荒漠里跑了许久,最终还是瘫坐在沙地上掩面哭了起来。 第十九章 坠崖 听瑶和靖尘收拾好自己身上的污物,又继续在丛林里探起路来,不得不说,即便是化作丛林的幻境,四周高大的树木和脚下也是郁郁葱葱的草堆,营造出的真实感仍是十分强烈,一双脚踩在地上就跟陷进去了似的,十分费力。 靖尘和听瑶一前一后各自挥着手里的佩剑,将那半人高的枝叶劈开,自行踏出了一条小道来,只是这一红一黑的身影也已经疲惫不堪。 听瑶抬起手擦擦脸上的汗,一看到自己袖口乃至全身的污渍,抿了抿嘴又忍住了,靖尘虽说一直在前面观察着情况,但眼睛总是时不时地瞥向听瑶,正好瞧见了她皱着眉放下了手。 “呆瓜。” 还在垂头丧气的听瑶见靖尘突然唤她,当即就吓得手一抖,被剑身压着的枝条就这么弹了出去,靖尘眼疾手快地迅速蹲下身躲开的枝叶的一扫,没想到站起身的那一刻,就被弹回来的枝条打在后脑上。 听瑶见状抿着嘴笑了起来,靖尘也不恼,只是慢慢拨开了后脑的枝叶,他看着偷笑的听瑶心下也稍稍放松了一点,这个小丫头捉弄人的精气神还挺足,随即无奈地摇摇头向听瑶走去。 “呆瓜,丛林茂密,我们这样寻路也不知得寻到何时,你若是累了,我们现在就在原地休息会儿,迟些再探路也行。” 听瑶一听到“休息”二字,立马开心地放下手里的剑,跑到一边腐朽的木墩上坐着放松起来。 “终于坐下了——喂,你要干什么?” 靖尘好笑地看着这个小丫头,想要帮她把脚边湿透脏透的衣摆理一下,就见听瑶双手捂着自己胸口,对着自己大喝一声。 本就在四下无人的丛林里,听瑶的这番举动委实让靖尘气到脸红嘴角抽搐起来,他翻了个白眼也不接听瑶的话茬,抽出长剑将听瑶衣衫的下摆挑起直接一绞,又脏又臭的布条就被靖尘挑在了剑尖上。 “我做什么?我就做这个!你这呆瓜,一天到晚不晓得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什么嘛,我,我哪里知道,我......” 听瑶挠了挠自己有些松散的头发,红着脸尴尬地低着头小声嗫嚅着。 靖尘也没再理会她走到另一边,顶着满脸红霞握着剑削砍着树枝的根茎,用大一些的叶子给小丫头收集一些水源,毕竟探了这么久的路连个水坑都没碰见。 坐在木墩上的听瑶努了努嘴,看见靖尘一个人在那儿不知道忙活些什么,觉得自己这般干坐着有些不太好意思,于是也打算捡起自己的剑去给靖尘帮忙。 可听瑶才起身走俩步,一阵窒息的眩晕袭来,差点绊倒在地。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想要捡起自己的佩剑,一个趔趄直直倒在了地上,心口处突然传来强烈的灼热感,伴随着的是侵入全身经脉细密的疼痛。 “靖,靖尘......” “我就接点水,呆瓜,你又想干什么?” 靖尘还在专心致志地接着一点一滴从根茎落下的水,见听瑶轻唤着自己,他头也没回地应着,只当这个小丫头又在想什么作弄人的主意。 “靖尘——啊!” 听瑶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突如其来的痛楚似是要将她从心口撕裂开来,四肢百骸都像是在经历剜肉剔骨的酷刑一样动弹不得,她撑着眼皮看着不远处靖尘的身影想要喊他,不料,脱口而出的是自己凄厉的尖叫。 接到水的靖尘还在想这丫头今天怎么总爱跟喊魂似地喊他,才回头就听到听瑶一声惨叫,心下顿觉不妙便横冲直撞地往听瑶那儿奔去。 “听瑶!听瑶,你怎么了?听瑶!” 听瑶紧闭着双眼捂着心口蜷在地上,靖尘看到后一把扔掉了手里的剑,扑上前轻扶起听瑶一脸紧张地唤着她,手中传来的灼热让他心慌不已。 靖尘也不磨蹭,赶忙将自己接来的水小心地渡进听瑶的口中,还未咽下去,听瑶抽搐两下就将乌黑的血混着刚入嘴的水一并吐了出来。 “阿瑶!” 靖尘扶着听瑶满是血污的下巴大喊一声,可听瑶早已昏死过去没了意识,一张脸在乌黑的血渍的衬托下,呈现出死尸一样的青白色。 靖尘施法将听瑶身上的灼热控制住后,立即横抱起听瑶将她放在相对空旷的地方,犹豫了下还是微微侧头将她的领口松散了些,很快就为听瑶传送灵力施起法来。 无论渡送多少灵力,听瑶仍旧没有任何动静,已经有些力竭的靖尘只得收起灵力用神识为听瑶探脉,却发现听瑶的丹元死寂一般空洞,灵气也在阵阵流失。 靖尘咬咬牙思忖了一会儿,也顾不上那么多,继续施法给听瑶输送起灵气来,而这次的灵气中夹杂着点点金光。 还未将灵气成功地输送至听瑶的丹元内,靖尘猛地睁眼,察觉到周围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靠近,他立刻收势将听瑶抱在有草丛遮挡的地方,自己则是拿起佩剑警惕地环顾四周。 突然一个利爪猛然朝靖尘的背后袭来,靖尘凌厉地斜看一眼脚下微动,拿着剑的手腕自下往上一探,钳住了利爪的攻势。 “哼,又是魔兽!” 靖尘冷哼一声,撑着剑将那猩红着眼龇着尖牙的大毛怪物逼退两步,自己一个旋身挥剑一刺,将这魔兽的利爪生生绞下一个指节来,鲜血立刻溅在了那张冷然的脸上,震怒的嘶吼声也同时响了起来。 靖尘本想趁着机会一举杀了这很是危险的魔兽,哪知脸上的血滑入靖尘的嘴角,靖尘猛地瞳孔一震,握着剑的手忍不住开始颤抖,尖利的指甲开始慢慢长了出来。 魔兽见靖尘的动作变得迟缓,也不犹豫大掌一挥将靖尘掀翻至草丛处滚了好几圈,靖尘勉强撑起身子捂住胸口的爪印呕出一大滩血。 他看了看身后草丛里的听瑶又看了看不断逼近的魔兽,他决计不能让这东西伤到听瑶,于是大吼一声抓着剑就飞身上前,誓要和这魔兽拼个你死我活。 几番缠斗下来,因着之前传送灵气有些力竭,还要勉强压制沾了魔兽之血的异变,靖尘早已抵挡不住魔兽的攻势,后退几步用长剑撑着自己虚弱不堪的身子,连大气都没喘上一口,魔兽就伸着利爪向他袭来。 靖尘咬着牙正要举剑格挡,只见一个红影迅速窜出将那魔兽一掌劈飞带起一连串的枝叶和烟尘,伴随着的是魔兽连绵不绝地嚎叫声。 “阿......瑶?” 靖尘有些惊疑的叫了声,半空中青丝飞舞的红影似是没有听到一般,五指成抓横向一抓,似是被烈焰包裹的银红色的剑立即飞至手里。 “找死!” 听瑶一声大喝,瞪着血红的眸子挥动着手里的剑就迅速向魔兽冲去,所过草木皆被削成碎屑。 靖尘又见听瑶似是之前那般走火入魔之势,甚是担忧,捂着胸口勉强站住后看着自己的利爪,顾不上自己的伤势,收起长剑,追着听瑶的身影而去。 魔兽被听瑶重重一击惹恼,当即也大吼一声使出一计黑色的毒气冲向听瑶,却见听瑶眼冒红光举起烈焰般的剑一下斩去,魔物躲闪不及被一剑分尸两半径直倒下,冲天的血雨从中挥洒而出。 待靖尘赶到,周围视野从繁茂的枝叶里变得开阔起来,光秃秃的断崖没有密林的遮挡显得尤为突兀,等他再看向听瑶时,眼里的担忧变为惊惧,一时之间也不知要作何举动。 点点血雨落在听瑶的身上,她都不为所动,血红的眸子呆滞着看着前方,飞舞的青丝和剑身上赤红的光芒让身着红衣的听瑶犹如鬼魅一般,猩红的唇也随之弯起浅浅的弧度。 “听瑶,别入了魔障!你快给我醒醒!” 靖尘对着呆滞的听瑶大喊一声,忍着伤痛和异变带来的不适,蜷着利爪缓慢上前试图唤回听瑶,可强烈的痛楚和暴起的青筋让他拄着剑身缓缓倒下,而听瑶握着长剑侧头转过身来。 “入了,魔障?我且问你,何来的魔?何来的障!” 听瑶一边向靖尘走来一边恨恨大吼,靖尘本就无暇顾及其他脸上也是不明所以,刚直起身子就见银红色的剑飞刺而来,虽是匆匆躲过但手臂也被划出一道血口。 “你疯了?” “世人早就疯了!” “呆瓜你!” 靖尘吃力地接下听瑶所有的剑招,并未有所攻势担忧伤到听瑶,于是手腕一转向听瑶使出一招不痛不痒的仙诀,听瑶一个瞬移躲过了剑诀也将靖尘逼至断崖边。 “不自量力!” 听瑶说完,一剑就刺穿了靖尘的左肩,血红的眼睛里尽是靖尘看不懂的恨意。此时的靖尘早已是强弩之末,他颤抖着手紧紧抓住刺入左肩的剑刃,一张灰白的脸污浊不堪,但那双满是心疼又忧虑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听瑶半分。 “呆瓜......你,这个样子,真的不好看......” 靖尘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轻飘飘地说完,就歪着身子倒下了,听瑶还想继续举剑杀了靖尘,忽而头痛欲裂,脑袋里无数个声音一涌而出。 银红色的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听瑶脚步虚浮瞪着血红的眼睛抱头哀嚎起来,倒地的靖尘大口地喘着粗气,用尽力气想要爬到听瑶身边,身下已是血红一片。 听瑶猛地垂下双手止住嚎叫,眼里的血红早已褪去,伏地的靖尘看见恢复如常的听瑶后,眸子里闪过一瞬的欣喜,下一秒却让他目眦尽裂。 “靖尘......我不是......呆瓜......” “阿瑶——!” 听瑶有气无力地说完最后一句话,就阖上眼睛坠下了断崖,靖尘看着那片红衣从自己的手里拂过后消失不见,一脸悲痛狰狞,随即定睛看向断崖咬咬牙撑起身子,纵身跳了下去。 而崖边的银红色的剑褪去赤红的光后,微微抖动腾空而起,在空中盘旋一阵后,向崖底飞奔而去。 第二十章 秘密 三个幻境里,大抵也就只有虚无之地尽显死寂和荒凉,除却散不去的灰蒙蒙的雾气外,什么也没有,上不见天下不见地,不闻各声不嗅各味,所到之处皆是虚空。 文昀和施薇歌两人在虚无之地里像是老者散步一样,不远不近地迈着步子慢悠悠地走着。 也不怪他们这般诡异,在这地方除了摸瞎似地慢慢走根本别无他法,加之二人各有心事,是以到了虚无之地都没有相互说上过一句打照面的话。 施薇歌微垂着头,敛如秋水的双眸在文昀的身影上流转一会儿后,又将视线收了回来,她自抽到写有文昀的字条后,心中很是高兴,本以为按文昀不冷不热的性子,即便与自己交语不多,也会客套上几句。 哪成想文昀把纸条都快捏碎都没正眼看过她一次,一双眼就盯着玄风山那个粗野丫头,着实惹了一肚子的憋闷。 可脸上依旧是如沐春风的盈盈一笑,脚下的步子丝毫没有变得浮躁焦灼,只有握着佩剑的手指节发白。 文昀虽是面无表情,但人早就心不在焉,一心想的都是身着红衣的听瑶站于靖尘身侧的画面,眼里逐渐汇集的狠厉连他自己都没发觉。 忽地四周气流微动,浮散的雾气流动的速度加快起来,施薇歌很快收起了自己的一点小心思,快步走到文昀的身侧警惕地观察起来,一双手也是随时做好随时抽剑迎战的准备。 文昀没有任何动作,微微侧头斜睨了一眼身侧的施薇歌后,又环顾了下四周,慢慢运转起灵力探知是否有什么异样的动静。 二人小心应对着虚无之地的异动,细小的呼吸传至耳朵里都显得尤为沉重,很快一道劲风向二人袭去。 “小心!” “让开!” 劲风的突袭终于让这二人出了声,尽管在虚无之地稍有突兀,施薇歌提醒完身侧的文昀后美目一定,当即拔剑朝前方斩去,一道劲风瞬间为二并转换方向像这俩人攻去。 文昀皱眉怒视施薇歌一眼大吼一声便拽着她的手腕往旁一拉,一掌催动灵力画出一个浑圆将两道劲风固在其中,接着手腕一推,两道劲风就着施薇歌的耳边擦了过去,一阵响声后便没了动静,只有施薇歌呆滞着眼睛,额边滑下了一滴不知什么时候冒出的冷汗。 “薇歌师妹下次拔剑之前得多思量下才好。” 文昀不咸不淡地一句话,说不清是提醒还是嘲讽,却让施薇歌的脸上有点挂不住,皱着眉将剑放入剑鞘里,又换上温和的表情朝文昀轻轻颔首。 “文昀师兄说的是,在虚无之地里确实大意不得。” 施薇歌擦着文昀的身先一步走过,文昀看着前面婀娜得有些做作的身影眼中全是不耐和冷意,将手往袖袍里拢了拢,又继续追着步子慢慢走着。 “说真的,还真是有点羡慕听瑶师妹,虽说不学无术但总归有人惯着,也不用操心旁的什么。” 文昀见施薇歌提到了听瑶的名字,终于把目光放在了这位虚假美人的身上,但这一席话委实让文昀的表情难看了不是一点半点,随即他别过了头轻笑出声。 “让薇歌师妹见笑了,就我们玄风山而言,听瑶是谁都比不上的天之娇女,待她自然是不同。所以也不敢跟薇歌师妹这般努力修习的人去比,毕竟上者仙地也不是谁都能去的。” 施薇歌身形微微一顿,握着剑的手收紧了起来,文昀看见施薇歌的变化不为所动,只是嘴角微微勾起似是一种嘲讽,进而跨着步子越过施薇歌走在了前面。 “听文昀师兄说的,这玄风山到底是个宝——嗯?那是什么?” 施薇歌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却发现不远处有个透明泛着微光的小珠子浮在空中,文昀顺着施薇歌的话看去,双手已然颤抖,眼里尽是惊惧,显然二人见到的不是同一副景象。 文昀立刻别过头用力眨眨眼,却见到施薇歌已经迈出步子,想出声提醒也为时已晚。 很快施薇歌就消失在文昀的视野之中,文昀的四周也黯淡下来,慢慢陷入无边的黑暗。 被珠子吸引的施薇歌以为是发现了仙门标记,正开心地想回头唤来文昀,发现身后早已空无一人,再一扭头,那颗仙门标记的珠子也不见了踪影,一时之间,施薇歌的脸惨白了起来。 “文昀师兄?文昀师兄,你在吗?” 施薇歌在这灰蒙蒙的雾里连着喊了好几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缓缓挪动步子,剑也慢慢抽出剑鞘。 她是怎么也没想到就一步的距离说走散就走散了,但眼下的处境不明,更不是埋怨的好时候。 只见雾气又快速地流转起来,施薇歌惊地立即举剑严阵以待,她一会儿向左看又立马向右看生怕错过了一丝一毫的异动。 可没一会儿握着剑的施薇歌目光变得涣散起来,脚步也有些虚浮,施薇歌勉强撑着身子歪歪斜斜地走着,但那模样着实像极了醉汉。 施薇歌正想施展灵力稳住自己,顿觉肩上一沉,她立即凌厉地举剑向后一砍,却发现自己手里的剑变成了一抹艳色的织纱,再看到眼前的人,施薇歌的整张脸都扭曲了。 “柳......妈妈?” “茗音,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给我招呼人去!” 话音一落,四周一瞬变得明亮起来,富丽堂皇的楼宇里,尽是数不清的皇亲贵胄和花枝招展的姑娘,一时之间施薇歌有些迷茫起来。 而文昀这边除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连个鬼影都没有,心下不免烦躁,连带着把施薇歌也狠狠暗骂了一通。 “这事,不是你我所能左右,必须杀了她!” 一个声音文昀的身后响起,文昀迅速转身,就见身着白衣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闪至自己的身前,文昀瞪大了双眼看着面前的人,双拳更是紧握得颤抖,嘴里一口白牙硬是咬得咯咯作响,完全不是往日的模样。 “怎么?你还想杀了我不成?” 银色面具的男子欺身上前一把掐住文昀的脖子,文昀立即面色铁青,眼中微光却是十分复杂,似是愤怒似是犹豫。 男子嗤笑一声,很快甩开了手侧过身去走到文昀的身边,文昀捂着自己的脖子轻咳两声,斜看向他。 “我一早就说过,我不会杀她!” “是么?既然你办不到的话,那我就只能亲自动手了,你也知道,你是没有办法阻止我的。” 男子轻笑一声,很是轻松地帮文昀理了理衣襟,不料却被文昀恶狠狠地一把揪住领口,死死盯着。 “你疯了!杀了她,你于心何忍?!” “你不忍我更不忍!但我不得不这么做!你知不知道灵源一旦在她体内被激发,届时她不仅死路一条,连往生的机会都没了!” 男子一下甩开文昀的手,冷哼一声整理起自己的领口来,而文昀听到男子的话脸色早已煞白,只得呆滞地垂下手沉默不语。 整个虚无之地仍旧是灰蒙蒙的雾气在漂浮,只是文昀和施薇歌二人眼神空洞地伫立在原地,彼此之间不过一人宽的距离。 施薇歌听着歌舞嬉戏的喧闹声,满脸都是鄙夷和冷意,再看看自己这一身艳俗又裸露的装扮,着实让她无比恶心。 不等她有任何反应,那个脸上脂粉比泥瓦还厚的老鸨就抓起施薇歌的手腕往偏院走去,嘴里还在骂骂咧咧地说着什么。 “茗香,你可不是什么侯门贵府的小姐,要不是我柳妈妈从你那滥赌的爹手里把你买下,你今个儿哪有这般好的去处!怕是死在外边臭在外边都没人瞧上一眼!” 施薇歌听到柳妈妈的话,脸色更加阴沉起来,是啊,她本来也不过是个穷苦人家的粗野丫头,被卖到窑子里打也挨了骂也挨了总归有口饭吃。 要不是后来她杀了人一路逃到凌海门被收留,只怕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不过这些她是万不能让人知道的,那费尽心力改头换面也就没有意义了。 “你这死丫头!老娘跟你说话呢,杵在那儿给我装什么哑巴!我告诉你,今个儿你要是不把王家那小公子伺候好了,看老娘不扒了你的皮!” “是么?我看你这身老树皮得先落我手里了!” “你这小蹄子!反了你!” 那柳妈妈一听施薇歌这般硬气,扬手就要甩下一巴掌,但被施薇歌稳稳抓住手腕,几次挣脱无果后,只听得“咔”“咔”几声,柳妈妈的胳膊就被施薇歌硬生生地扭断,几截碎骨从关节的皮肉里撑了出来,像极了刚从土里冒芽的庄稼。 不等柳妈妈哀嚎出声,施薇歌催动灵力立即施展咒术,将那柳妈妈的脖颈割开不让其发出一点声音,不过一瞬皮肉分离,化作一摊血水。 “再经历一次,我还是要杀了她!只是这次死得难看了点,不过一个幻象而已,倒也罢了。” 施薇歌弯起眉眼,娇俏地笑出了声,很快表情变得阴狠起来,一阵强大的灵力爆发,施薇歌的发丝飞散,手里的织纱也变回佩剑的样子,四周的景象也像尘土一般悄然散去。 “不过如此——文昀师兄,嗯?” 施薇歌破开幻象后就见到挺直身背站在一旁的文昀,私以为他是早早地站在一边等着自己便快步走去,却发现文昀的眼神依旧空洞,脚下有几缕黑气在飘动。 “文昀......师兄?” 施薇歌再一次尝试着轻唤文昀,依旧没有反应,此时施薇歌的表情充满了讥讽和不屑,纤长的手指慢慢从文昀的脸颊划过。 “我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幻象让你流连着不肯出来......” 轻声自语还没说完,施薇歌就听得文昀一字一顿艰难地开了口,可眼睛依旧毫无生气。 “听瑶的......很重要,我会,亲自,杀了她......” 第二十一章 对峙 凌海门的石洞秘境前,飞辰和封穆暝两两矗立着,微风拂过带起他们的黑袍和一缕散发。 “我没死是不是很失望?” 封穆暝得意地笑了几声,又随意扫视了下凌海门的石洞秘境,继而往前走了几步,才对着一脸凝重的飞辰开了口。 “你们倒是把这棺椁藏得好,我说这么些年耗费那么大力气怎么连个下落都讨不着!” “你到这来,可不只是为了和我寒暄几句吧。” 飞辰冷冰冰地看了眼封穆暝,嘴角微不可见地拉了拉,然后将自己的长剑慢慢架起,用剑指一抹,一道剑光便向封穆暝飞刺而去。 封穆暝看着袭来的蓝色剑光,那张可怖的脸立马变得狰狞起来,连忙后退几步匆匆站定,用黑袍的一角打出黑绿色的魔煞之气来抵御剑光的攻势。 只见蓝色的剑光在魔煞之气的浸染下消失不见,封穆暝扯动着脸上的血肉嘴角一勾,大手一挥,这股凶恶的魔煞之气便向倒地不醒的云怀信冲去。 “卑鄙!” 飞辰怒瞪双眼大吼一声,催动灵力,一指击向昏迷不醒的云怀信,一个蓝金的气墙瞬间将云怀信包裹起来,飞辰进而提气御剑,一个旋身,挂剑之招便已使出,再将长剑举起一扫,强大的神力喷薄而出,将那魔煞之气尽数斩绝。 “啧啧啧,区区一个魔煞之气竟让你动用了神力,怎么,隐姓埋名修炼那么久没个长进不成?哈哈哈哈......” 飞辰一个腕花将长剑收于身后直直站定,看向封穆暝的一双明眸只有凌厉,他抿了抿唇并没有马上接封穆暝的话茬,而是开掌运势卷起一股掌风将云怀信托至石洞秘境前的另一边,以防云怀信再遭封穆暝的毒手遇上不测。 “我长没长进自是与你无关。倒是你,放着好好的纯魔血脉不要,去修炼这阴邪至极的诡术,这么多年,你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不明智。” “你!哼,那又如何,我可是魔,那些束缚简直就是累赘!所以比起洬兮,也只有我才能活的好好的!” 封穆暝眯了眯那双阴鸷的眼睛,看向飞辰的眼神里充满了探究,这飞辰实力削弱不少,更何况胸口的那抹殷红和他那难看的脸色又这般明显,不难猜想许是为了那口棺椁费了不少精力,心下便已了然。 飞辰看着云怀信没有大碍后,这才放下心来,微微蹙眉强忍着失去剥离神寿的不适同已经修炼诡术的封穆暝对峙着,背在身后握剑的手却是颤抖得有些使不上力,一时之间心中竟也没了底,但那张有些脏污的脸仍旧不为所动。 “许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可是从你嘴里说出来还真不是一星半点的难听。”,不等封穆暝开口,飞辰斜睨了一眼继续说道:“我想他更没料到魔域的脸都让你丢尽了,你不仅修炼这诡术,还欺负起修道的人族小姑娘。” 飞辰的丹元剧烈震荡惹得他一阵气血翻涌,为了不让封穆暝看出一丝端倪,他只好一边说话一边斜着身子走来走去,但额上的汗珠已经在苍白的脸上聚起了水露。 听着飞辰阴阳怪气的嘲讽,封穆暝也不恼,偏了偏头看着行为举止有些奇怪的飞辰,于是垂眸微动便有了试探飞辰的主意。 封穆暝将双手拢在黑袍下合掌一转,动用一点魔气一封便悄悄收势,脸上几近扭曲地兴奋更是挡也挡不住。 虽说与他自己的猜想离的八九不离十,但没想到飞辰镇压棺椁的神力已有一部分化在了他这里,有这么一瞬他是真的谢谢封闻御将他肉身下禁咒囚了起来。 当即也不再和飞辰废话,双肩一沉,一股强大的魔气夹杂着阴邪的魔煞之气四散震开,本就虚弱的飞辰没想到只剩腐朽元神的封穆暝突然发难,还震开了如此强大的魔气,不得已只得暗暗运转神力严阵以待。 飞辰双眸中金光乍现,手里的蓝色长剑登时闪出了剧烈的蓝光,甚是夺目。封穆暝撩开黑袍大喝一声,四散的魔气连绵成无数个细小的黑针像雨点一般朝飞辰砸去。 “你大不如前,何必这般逞强,若是把棺椁交出来,兴许也能免了这遭罪!” “你妄想!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飞辰连忙后退几步,将灵气系数汇于长剑之上,很快并腿横向向上架起光芒暴涨的长剑,在无数个密密麻麻的黑针快速袭来之时,弓步一出就势一撩,透明的灵气墙很快自下而上的立起挡住细密的黑针。 封穆暝见状自是不敢懈怠,双手上下一封,绿色的焰气立即在他干枯的掌中燃起,聚起魔煞之气用力将绿焰往前一推,很快再次向飞辰袭去。 飞辰抬了抬眼皮,眉头紧锁,一咬牙奋力举剑旋身一扫,带着一股蓝色的灵气就将灵气墙上的黑针迅速打散回弹过去。 刹那间,绿焰和带有蓝色灵气的绵密的黑针相撞,强大的力量震得四周草木摇曳,烟尘四起,飞辰微微侧头避免尘沙迷了眼,哪成想封穆暝一个飞身穿着烟尘一掌袭来。 “既是这样,那我只好杀了你再取回棺椁!” “大言不惭!” 飞辰回过头,见封穆暝已然快要近身,只得伸手硬是接上封穆暝的那一魔掌,很快两股气力的相撞再一次强烈震开来,飞辰被封穆暝顶的向后滑了几步,额上的汗也迅速滴了下来。 封穆暝眼神渐渐变狠,手中的掌力又暗暗施加了几分,惨白着脸的飞辰咬咬牙,看了一眼另一只手的手中剑,暗自发力将长剑刺了出去,不料被封穆暝的另一掌的魔气挡了下来,二人就这么僵持着,一黑一蓝的光谁也不让着谁。 “你还不知道吧?你耗费的那些神力已经被棺椁转嫁到我这了,毕竟是魔族的物件,我劝你还是放弃比较好!” “凭你也配?我劝你还是多多照照镜子,你如今这样貌,就是洬兮活了也不一定认得,更别说这认主的棺椁了!” 飞辰虽是嘴上不依不饶,但灵力和神力都消耗太多,面对封穆暝的攻势还是稍显吃力,而封穆暝一次又一次地被飞辰戳着痛处,眼里的怒火和手中的掌力加了不晓得有多少,即便飞辰眼下虚弱不堪,但这般实力确实不敢小觑。 二人对着掌各自腹诽,另一边的云怀信悠悠转醒,他费力地撑起身子抚着额微微眨了下眼睛,好不容易看清四周状况,就发现飞辰和一个黑袍魔人对掌抵御着,于是悄悄念诀,手指拈花一转,一个白光直接打向黑袍魔人的额间。 封穆暝察觉袭来的异动后,恨恨旋身大袖一挥,那抹白光混着阴邪之术直中云怀信的丹田处,云怀信当即吐出一滩鲜血两眼一翻再次昏厥过去。 又因为自己撤力太早,封穆暝打出一招后,飞辰带着神力的长剑早已没过黑袍下的皮肉穿刺而过,他忍着剧痛拼劲全力推开飞辰的掌风,二人便各自被两股强力震开,扑摔在地咳了起来。 飞辰手中蓝色的长剑被甩飞至石洞秘境的石壁上,深深没入几尺,自己也捂着胸口死咬着嘴唇不让淤血喷吐而出,只是乌黑的血还是从他的嘴角一点点的渗了出来。 封穆暝撑起沾染尘土的身子盘腿而息,只见一丝丝黑绿色的煞气萦绕在他胸口处盘旋一会儿后,便从七窍之中溜了进去,很快封穆暝便恢复,见负伤的飞辰居然还能盘腿孕期给那仙门之人疗伤,他对飞辰的忌惮又多了起来。 “果然不能小瞧了他!” 封穆暝喃喃自语后慢慢站起了身,掌中再次聚起绿焰向盘腿而坐的飞辰走去。 “我竟从未发现叔叔这么爱玩捉迷藏,看来下次得找人陪叔叔玩的尽兴一点,不然从魔域到仙门,我们魔族也就暴露的差不多了。” 听闻声音,封穆暝惊诧地瞪着烂眼眶子看着从黑雾里现身的人,一口白牙似是恨不得要将他生吞活剥了才好。 封闻御站定之后,带着银色面具的下脸稍稍松了口气,看向封穆暝的眼神也变得越发狠厉。盘腿而坐的飞辰见到来人后对其微不可见的颔首,然后又闭起眼睛专心地给重伤的云怀信渡起灵力来。 “封闻御!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坏我事也就罢了,如今竟勾结起仙门暗藏我魔族棺椁,你到底是何居心!魔族又岂能交予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打理!” 见封穆暝冲着自己义愤填膺地细数罪状,封闻御愣了愣,随即大笑出声,发冠下的青丝也跟着微动着,似是在嘲笑着不知天高地厚的封穆暝。 “哈哈哈哈!吃里扒外?叔叔,你当真不是在说你自己吗?何况,你连纯魔血脉都不是,就算将这些‘罪状’说予我族,你以为,会有人信吗?” “你——” “还是你觉得,你一个主上的话比我这个主君的更管用!” 封闻御语毕,一阵强大的纯魔气息从他的身边四散开来,很快又恢复平静。 封穆暝的脸色铁青,倒不是因为封闻御一连串诛心的话,而是面对这纯魔血脉,什么也不是的他强撑着威压甚是艰难。 “管不管用我可不知道,但你这般包庇让我报不了仇——”,封穆暝说罢,阴鸷的眼神在飞辰和封闻御两人身上扫视一圈后,才咬牙切齿地开口:“那就只能拿你泄愤了!” 一个绿焰刹那间就向封闻御飞去,封闻御银灰色的眸子亮起,本想一举粉碎了这阴邪诡谲的焰火,不料,竟没任何动静,只得旋身屈腰一闪方才险险避过,而脚边却是几根燃着星火的发丝,很快便消失不见。 第二十二章 神印 丛林里的时辰在诡异地变化着,不同于荒漠由始自终的烈日当头和虚无之地雾气蒙蒙的不见天日。 长时间的白天或者黑夜在丛林里不停变化着,除了能分清昼夜根本不能指认出时辰,也正因如此,所有草木的长势也是十分怪异。 玉珥一脸不耐地在丛林里有一下没一下地走着,看了眼手里的三颗仙门标记不屑地撇了下嘴角又将其放好,然后手指微动,一脸死气的林晓晓便继续举剑挥砍着树枝开路。 细碎的枝叶和窸窸窣窣的声音让玉珥有些烦闷,他无聊地捡起一片半枯萎的树叶,施法让它在自己的掌心中像片羽毛一样轻轻浮动着。 “到底是在泥土里的枯叶,不似天界仙草灵花那样轻灵。” 说完,玉珥像是想到了什么,白净清秀的脸难得的露出一抹温柔地浅笑,尽管转瞬即逝。 走在前面的林晓晓眼神空洞,但脸上也泛起了有些不太自然怪异的笑容,玉珥才一抬头就见到了这副景象,一双眼里的狠厉也即将迸发。 “既然死了就老老实实地当个傀儡,做着活人的样子未免有些恶心!” 玉珥虽知傀儡会随着操控者的情绪有一定的表情变化,但他却很讨厌这样一个死人来映射出自己,似是一种无声地嘲笑。 看着已是尸体的林晓晓,玉珥脸上更是说不出的嫌恶,手下微动一计白光刺入林晓晓的眉间,很快林晓晓的面容变得红润了许多。 “一点神力给你也无妨,你还有点利用价值,断不能这么快就腐了。” 玉珥上下扫了一眼林晓晓后,又看向她腰间的信号弹,眼睛眯了眯嗤笑一声便走在了前头,手指灵活地动了动,林晓晓便握着佩剑跟了上去。 在丛林里漫无目的地这么走着,玉珥早就没有了什么耐心,更何况只有一眼看不到头的草木,河流溪水等水源也了无踪迹。 但玉珥也实在没办法只得忍着越来越焦躁的心情,寻找着灵兽得知踪迹,好快点从这鬼地方出去。 玉珥才找到一处空地坐下休息,忽然一阵枝叶沙沙的声音传来,让玉珥再次打起精神警惕地看向四周。 只见一个白影从斜后方一闪而过又出现在不远处的林木里,一双惊惧的眼睛正盯着玉珥的动静。 玉珥看清白影之后,一改脸上的紧张和警惕,多了几分得意和放心,这才慢慢直起身子开始动着手指念诀架势。 “都送上门来了没理由就这么放过你,小东西,可别怪我啊,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可不能一直被困在这里。” 躲在草木里毛茸茸的小白团子歪着脑袋看着玉珥在念诀,当即转过身去,将长长粉粉的耳朵卷成一团,收起短小的前爪用力地蹬着大脚板哒哒哒地逃命。 可还没跑多远,就见一个女子举着长剑向它劈来,立马吓得将浑身的毛化作尖刺,龇牙咧嘴地吐出几根细密的白针飞向想要取它性命的女子。 玉珥在这边不断地利用神力操控着林晓晓,也不管林晓晓的两只手是不是快被白针扎成刺猬。 他一心只想更快地拿到仙门标记,不再浪费时间,于是便施展阵法意图将这个额间有仙门标记的小灵兽一举击杀。 那小白团子在与林晓晓的缠斗中已经耗费了太多力气,头顶白色绒毛中的金印也渐渐变得黯淡无光。 一个翻滚跳跃本以为能躲开长剑的穷追猛打,不料,缩成球的耳朵被划出一道血口,一下就耷拉了下来,白白一团也重摔在地。 浑身的白刺又变回了绒毛的模样,尖利的牙齿也收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呜咽着,两只紫色的大眼睛里全是点点泪光,在看到袭来的剑刃时,一双蹼爪便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眼看就要成功了,玉珥也不顾头上细密的汗珠,将蓄势已久满是神力的阵法一掌打了过去,却没想到,阵法犹如烟雾一样四散而去,就连正要刺杀灵兽的林晓晓也脖子一歪,顶着一脸的死灰之气倒了下去。 小灵兽听到沉闷的一声后,微微动了动大脚上的脚趾,然后一双紫色的眼睛滴溜溜地在蹼爪的缝里到处瞄着,在看到要要杀它的女子握着剑倒地不起时,立即“蹭”地一下跳了起来。 在确认地上的人真的没有动静后,马上又龇牙咧嘴地蹦到她头上哒哒哒地蹬了起来,留下一连串的大脚板印。 林晓晓怕是死了都想不到,莫名其妙地丢了一条命不说,还有灵兽会踩踏着她的死人脸来泄愤。 玉珥一脸怒容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定了定神快步走向那个还在蹦蹦跳跳叽里呱啦的小灵兽。 小灵兽似是察觉到什么,赶紧回过头来,就发现有人带着强烈的杀意向它走来,于是一蹦打算跳入草丛堆逃跑,却发现自己的两只脚在空中划拉着。 小灵兽以为自己死定了,正要把蹼爪捂住眼睛的时候,发现面前的人表情扭曲全身僵硬,抓着自己后脖颈的手也在颤抖。 这回也不再犹豫,龇着牙就吐出几根白针刺向了那张脸,自己也缩成一团赶紧跑了。 “啊——!” 凄厉的一声怒吼,玉珥拔掉了脸上的两根白刺弯着身子哆嗦地后退了几步,便双膝一软跪伏在了地上。 两只手的指节处全是炸裂开的血口,四肢的关节犹如被叉戟反复贯穿了一般疼痛得不能动弹。 玉珥匍匐在地上满脸不甘,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的手渐渐握成了拳,任凭手上的鲜血横流他也没有松开的迹象。 他忽地双目圆瞪,僵直了身子,脑中的神识之海金光炸裂。 “果然......” 话音未落,玉珥便两眼一翻,身子重重地砸了下去没了声息,若不是额间微微闪动的金红色的神印,这模样和歪在一旁死不瞑目的林晓晓没有什么差别。 天界的明华宫内,桌案上的男子身着金白衣裳,一双眼里尽是寒气。大殿中的其余人等微微侧目后皆是垂头不语,等着上面那位开口发落。 “此事还得从长计议,断不能贸然利用天罡云阵,尔等先散,吾先考虑一番。” “是。” 大殿的众人像是得了特赦一般,皆松了一口长气,你推我挤奔向门口离去。 司录捋了捋自己胡子看了一眼大殿中央跪伏着的少年,无奈地摇摇头也大步离去,一时之间,整座大殿只剩桌案前的天尊和大殿中央的少年二人。 跪伏在大殿中的玉珥慢慢转醒,发现自己身处明华宫中便明白自己的元神又被强制唤回天界,脸上只有漠然。 而上座的容与看着那面无表情一动不动的玉珥,眼中闪过微不可见的一点怜惜,很快又皱了皱眉收回视线。 “吾儿玉珥——” “父神。” 面对容与逐渐释放的威压,玉珥略感不适但仍旧不为所动,只是垂头毕恭毕敬地回应着容与的呼唤,亦或是安安静静地等着容与点明罪状后挨罚。 见玉珥没有别的要说,容与一甩宽大的袖子起身瞬移至玉珥面前,又打出一掌将玉珥震开几米之远,中掌后的玉珥撑着身子恨恨地瞥了一眼容与,然后吐出一口血又毕恭毕敬地跪伏在地上一声不吭。 “我问你,你可知错?” “知错?我有何错?” 听到容与的这般问话,玉珥再也沉不住气,顾不得需要遵循的规矩礼仪,立马站起身来质问着容与,容与脸色立即难看了起来,看向玉珥的眼里带了几分杀意。 “上次就警醒过你,你既身处凡界就好好修习莫再滥用天界术法,如今你不仅滥用术法还罔顾凡者性命!”,容与周身立刻散发出强大的气流和威压,让玉珥不得不屈膝就范,他又一闪身来到玉珥身侧,慢慢开口:“我看你——得去那诛灵阵走一遭了!” 玉珥听闻诛灵阵,身子一顿脸色也变得煞白起来,满是血口的双手收拢成拳,嘴角也快生生地咬出血来。 “不过一个肉体凡胎罢了,多少凡人修炼一辈子都还在仙门打转,何况她自己实力不济不敌天界仙术,为何是我要去诛灵阵?” “混账!你身为天界少帝,此番言论怎能出自你的口中!” 容与怒极,一双眼里尽是金色的光,大袖一挥,整个明华宫都抖了抖,就连别处把守的天兵也感觉到了脚下的震动,知晓天尊动怒不敢懈怠,挺直腰背继续驻守起来。 玉珥被震得气血翻涌,但看到自己父神动了如此大的怒气,还是反应过来自己闯的祸事有点严重,跪伏在地上也不敢吱声。 “为神为仙,你以为只用在天界受着供奉就可无忧?我等担着的便是所有苍生的命,天道所示岂容你这般放肆!” “我......” “莫说一个凡人,就是凡间的一条虫,它都有自己的命数,我等都不能插手!更枉说这生杀予夺之事!吾儿玉珥,你既是少帝就更该明白,苍生之生才有我天界之存,要杀的是藏匿的邪祟,要夺的是猖狂的妖魔!” “玉珥,知错。” 玉珥恭恭敬敬朝着容与跪伏认错,可脸上尽是不屑与鄙夷,说了这么多无非还是得先解决妖和魔罢了,哪有什么苍生的大道理,他所做的不过是扯了那一层虚伪的遮羞布,到底是说不过去罢了。 可还未等玉珥想个通透,头顶一阵撕裂的痛楚便让玉珥被迫支起了身子,看着容与从自己的额间将神印给剥了去。 “吾儿玉珥,待你真的明白除魔卫道,守护苍生是何等重要的责任后,再将少帝的神印还予你,届时也算成功历练一番。” 容与收回神印,微微摆手将玉珥的元神送了回去,但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里多了一丝算计的深意。 第二十三章 患难 断崖的崖壁上也有几簇生长出来的枝丫,坚硬且略显锋利。 靖尘看着那不断被枝丫拍打划伤的那抹红影,满目担忧和焦急,此处断崖不算特别高但坠落得这么急,加上崖壁上横生的枝叶和崖底茂密的树林,这么磕撞下去,虽留有了一条命但也必定重伤。 眼看听瑶撞着好几处树干摔落,靖尘更是没时间思考更多,不顾自己肩头还在流血的伤势,即刻施诀,一束白蓝色的光将听瑶裹住延缓了下坠的速度,但靖尘自己却是呕出了一大滩血。 趁着光团化作星点散开之际,靖尘忍着五脏六腑绞着的痛苦快速揽过听瑶,一个旋身,自己便垫在了听瑶的下方。 匆匆瞥一眼听瑶被划出几道血口的灰白的脸后将她的头紧紧护自己的胸前,暗自庆幸着没有什么大伤,但同时也懊恼起自己把佩剑弄丢了。 靖尘侧目向下看了一眼越来越近的树林,揽着听瑶的手也收紧了一些,微微屈头将自己的下颌抵在听瑶的头顶,一双星目也缓缓合上。 只听得几声闷哼和窸窣的刮擦声,靖尘抱着听瑶从茂密的树梢一路落至交叉的树枝又砸向满是碎石的斜坡,碾着碎石而过二人这才各自摔向平地,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听瑶的一身早已破烂不堪,脸上、胳膊还有腿上都是大大小小的划痕,小腿处更是撕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正在汨汨淌血。 一旁的靖尘费力的撑起身子,摸了摸隐隐作痛的额头发现有几滴血落了下来,似是想到了昏迷的听瑶,匆忙地看了看后见到听瑶倒在了一处,正要起身去寻,却被一阵钻心的痛刺得冷汗连连,这才发现自己的大腿被较为粗壮的树枝给刺穿了,腿骨也折了,一时之间无奈地苦笑起来。 “呆瓜,你欠我一条腿,我记着了......” 靖尘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抿了抿唇咬着牙将大腿处的树枝拔了出来,额边凌乱的发丝因为疼痛流出的冷汗粘腻在了脸颊上,还未稍稍喘过气,靖尘就勉力施了下小仙诀止住伤口上往外冒的鲜血,然后收势纳气将有些空乏的灵气汇集于丹元处,便一点点地向听瑶爬去。 见到听瑶没什么大碍后,靖尘才稍稍松了口气,可看到听瑶小腿处的撕裂时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费力地从自己的内衬里撕下一块干净的布将伤口包扎好,然后小心地拂开听瑶脸上的发丝,将她轻轻地扶起面向自己,二人手掌相对,靖尘便将自己所剩无几的灵力一点一点地渡给听瑶。 蓝色与白色交织的灵力从二人的掌心慢慢流转开,再一丝一丝地缠着听瑶的手臂缓缓汇集于丹田,靖尘看着脸色慢慢恢复的听瑶总算放心下来,但他自己的脸色煞白无比,嘴唇也是惨白干裂。 待最后一点灵力消失不见,靖尘眨了下涣散的眸子想仔细看一眼听瑶,可架不住越来越沉的晕眩感,两眼一翻便握着听瑶的手倒在了一旁昏死过去。 听瑶依旧紧闭着双眼,但脸色慢慢红润起来,脖子上的虹珠似是感应着什么,抖动着从听瑶的领口浮了出来,散发着点点红光,不一会儿银红色的长剑便从上空盘旋而下,稳稳的落在了听瑶的身旁,而听瑶身上的所有伤口也以非常的速度恢复着。 很快虹珠的光芒消失不见,静静贴在听瑶的脖子上,所有伤口恢复后听瑶身子一歪再次倒在了一边,只是被靖尘握住的手微动一下后便再也没了动静。 衣衫略显褴褛的一红一黑的身影就这么歪七斜八地躺着,偶尔还能听到一点均匀的呼吸声。 “娘亲,爹爹呢?爹爹说好要来给我看魔域最美的金骸花的。” “谁?是谁在说话?” 听瑶慢慢睁开眼,除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她什么也看不到也感觉不到,包括自己手和脚,但她能听到不断回荡的声音和自己的说话声。 “你乖乖听话睡一觉,爹爹很快就来了。” 又一道温柔沉稳地声音传来,听瑶只觉得自己的意识混沌不堪,又似是积压了许多不为所知的东西要喷薄而出,都来不及思考这又是谁的声音,一声又一声不断地敲击在听瑶的意识里。 “他们怎么不动了?” “哥哥,我怕......” “乖,不怕,有哥哥在,谁也动不了你!” 各种各样的声音交替地回荡在听瑶的耳边,让她犹如溺水般窒息得喘不上气,她不知道这些说话的人是谁,也不知道这些声音为何不停重复地出现在她这里,她唯一能感受到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悲痛和恨意。 “吾兮吾兮,思危西极——” “闭嘴!别再说了!” 听到声音再次响起,听瑶快要头痛欲裂,那种撕扯炸裂的感觉快要将听瑶折磨疯了,只能试图用自己微弱的嘶吼来阻止贯耳的声音。 “人化尘兮,忠之为己......吾兮吾兮,思危......” “啊——!” 一声刺耳的尖叫喊出,听瑶满头大汗地惊坐而起,不停地喘着粗气,眼睛也有些空洞无神,过了一会儿才慌张得眨了下眼,一手摸了摸自己的脏乱的头发和脸,又低头看了下有些破破烂烂的衣服后才看向四周郁郁葱葱的一片,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又是梦......” 听瑶用力地甩了甩了略微疼痛的头,一时之间有些茫然,对比起以往梦魇过后什么都不记得,这次倒是能记住零星的几点声音,同时又无奈地叹了口气,都这么危险的处境了,梦魇还是要缠着她,真真教人头疼。 回过神后,听瑶似是想起自己先前因为突如其来的疼痛昏死过去,可脑中又闪过了自己一剑刺伤靖尘后坠崖的片段。 她摇了摇头,心下觉得自己梦魇傻了居然会想到这么过分的事,可当她动动手想要起身的时候,却看到了握着她的手倒在一旁不省人事的靖尘,再看到靖尘肩上的伤后才明白自己是真的差点杀了靖尘。 “靖尘......” 听瑶一脸恐慌赶忙跪爬向靖尘,小心地将靖尘扶在自己的臂弯中,用自己的袖口一点一点轻柔地为他擦去脸上的污渍,才看到那张俊秀的脸已经惨白得不像话,再看到靖尘身上沾满血污的样子,听瑶的眼泪啪嗒一下便落在了靖尘的长睫上,划过了靖尘的嘴角。 “对不起对不起,靖尘......靖尘,你醒醒啊......” 听瑶环抱着靖尘一遍又一遍地哭喊着,心中除了内疚难过之外还有一点不知名的情绪让她堵得慌,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差点杀了靖尘,但靖尘现在这副模样肯定跟自己脱不了干系,于是用袖子胡乱抹了一下脸上的泪后,便将靖尘小心地放下开始念诀施法。 “靖尘,你撑着点!” 听瑶立即闭眼盘腿而息,开始运转周身灵力,双手拈花一转剑指一打,一股蓝色夹杂着一点红丝的灵力便不断地输送至靖尘的体内。 听瑶虽然纳闷自己的灵力变得有些奇怪,但救人要紧也是顾不上细想便专心地施起法来。 很快靖尘肩上和大腿处的伤口都慢慢愈合,听瑶擦了擦额上的汗抓起靖尘的手就开始用灵识探脉。 不一会儿听瑶满脸忧虑地放下了靖尘的手,然后双手在他的腹背处轻轻按压了下,又在靖尘的腿骨处捏捏,只听得一声闷哼,听瑶赶忙松开了自己的手看向靖尘紧锁眉头的脸。 “靖尘?靖尘?” 听瑶试探地唤了两声发现没有任何反应后,咬了咬嘴唇,尝试将全身的灵力聚集在双手之上,然后抓着靖尘断裂的腿骨用力一捏,同时将所有灵力灌至腿骨处,不一会儿靖尘的骨折便治愈了。 靖尘额上细密的汗珠不断冒了出来,些许力竭的听瑶撑着身子都顾不得自己的满头大汗先帮靖尘的脸擦拭干净 手下传来的滚烫的温度让听瑶皱了皱眉,四下环顾一圈没有看见任何水源后,听瑶也不再耽搁,将靖尘扶起背在自己的身后,尽管靖尘的两条腿还在地上拖着。 “好重......” 听瑶闷哼一声,看了眼胳膊上挂着的佩剑和背上昏迷不醒的靖尘,悄悄叹了口气,自己每走一步都甚是艰难,额上豆大的汗也是一颗一颗往下掉。 可还未走上些许距离,听瑶一个没站稳就连带着靖尘一起重重地摔在地上。 “靖尘!” 听瑶慌慌张张地扶起靖尘,确认靖尘没有大碍后,嘴角一撇又开始小声啜泣起来,但手里的动作也没停下,再次将靖尘驼在了自己的背上顺便还用腰带将靖尘和自己绑了起来,以防他再次跌落受伤。 偌大的丛林里别说溪水湖水,就是连个水坑都看不见,听瑶拖着靖尘走了许久都没有发现能够饮用的水源,而背上的温度也越来越高,这让听瑶心中不免有些焦躁起来,加上一路磕磕绊绊走了也有不少的路,脚底传来的疼痛已然让听瑶有些支撑不住了。 听瑶停下步子,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汗,不曾想一抬眼皮就看到不远处有个杂草丛生的山洞,一时之间有些犹豫,这各种兽类出没的地方难免有些危险。 她侧头看了眼背上依旧昏迷着的靖尘,再看向那个山洞,咬咬牙心一横,便继续拖着靖尘向那个山洞慢慢挪去。 第二十四章 渡水 背着靖尘的听瑶磕磕绊绊地走到了山洞附近,等待一会儿后看了看四周较矮又略微茂密的丛林,察觉没有什么异样的动静,她便将靖尘小心地一点点地挪到了洞口里平放好,自己则是一下抛开挂在胳膊上的佩剑瘫坐在地,双肩一塌地呼出一口气来。 “总归是有个山洞歇下脚......可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听瑶回头看了看依旧紧闭双目的靖尘,脏兮兮的小脸上尽是散不开的愁雾与担忧,虽是将靖尘深可见骨的伤口简单治愈,可他内里的重伤已经消耗他太多,以至于靖尘现在都没有足够的灵气稳固自己的丹元境界,只能像具尸体一样沉睡。 “不行,我得再去附近找找有没有水,不然......靖尘会耗死在这了。” 挠了挠自己有些乱糟糟地散发,听瑶抿了抿嘴正准备大步离去,可她脚步一顿再次回头看了一眼了无生气的靖尘,又抬脚转身轻声轻气地挪坐在靖尘的身边,为他简单地松了下领口和腰带后念诀施法,为靖尘圈出了一个简单地结界。 听瑶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从力竭的眩晕中缓过神来,匆匆抹去额上的汗珠才放心地露出松了一口气,捡起佩剑后一把撩开肩上的细乱的发丝,便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寻找水源,即便自己的手掌和脚底都磨破出血,她也未曾在意,一心只想着救治靖尘。 天色开始昏暗了起来,细微的动静在丛林里都显得尤为诡异,听瑶紧握着佩剑一路上小心地避开横生的枝丫,一边还得做着防止迷失的标记。 她从未想过自己参加试炼会这般狼狈,更未想过自己的学艺不精会拖累别人,成为一个累赘,还差点将人错杀,想想都有些羞愧。 也许是太过于专注着反省自己进入丛林后的所有表现,在树枝上刚做完标记后一个转身,脚下一崴,便连人带剑从一个满是碎石和荆棘的斜坡上滚了下去。 一时不察,除了双手护住的头部,全身上下已经是没有一块好肉了,后脖颈因为擦伤也渗出一丝血迹来。 “嘶……好痛,不会这么倒霉吧……” 听瑶龇牙咧嘴地撑起身子,细密的刺痛感瞬间让她头皮发麻,这好不容易自己才恢复点精气神,眼下又添了新伤,加上靖尘现在昏迷不醒情况不明,委实有些祸不单行了。 “老天爷你可得行行好,再怎么让我倒霉,好歹让我把靖尘救治好了再说吧,这……嗯?这是……水?!” 踉踉跄跄地站起来,一边咬牙拔着伤口上的刺一边碎碎念祈求着不要再多生事端让她脱离不了困境,可这时听瑶感觉脚下一阵湿漉漉的凉意,愣了愣又开始把自己浑身上下摸了个遍,确认不是血后,微微动了动脚,听得一点咕咚的水声。 虽然天色昏暗,但听瑶感受到了水的凉意和声音,借着零星的光亮便发现自己在一个湖水的堤岸边,不禁有些大喜过望,于是弯着身子下了水用手捧起这甘露饮了几口,心下的焦躁顿时散去,不免熨帖起来。 既然发现了水源,那现在棘手的是怎么带足够的水回去,听瑶再次皱眉陷入了沉思,丛林里枝叶繁茂,用大一点的树叶卷成筒状装水是不成问题的,但一次装水不够多还容易洒漏,等到了山洞喂给靖尘,怕是没有几滴了。 “唉,要怎么装回去呢……有了!” 听瑶捏了捏手里的佩剑,眼珠一转,立马将长剑一抽背于身后,另一只手也是拿着剑鞘摸了摸然后放入湖中,咕咚咕咚地装起水来,很快水声消失,听瑶一把捞起剑鞘贴近耳朵边晃了晃,觉得差不多了,便抓着长剑和剑鞘端着手臂一点一点踩上岸边。 “别人修仙修个逍遥快活,怎的我修仙就得自食其力为保命?这样子跟凡人生活也没多大区别嘛……还试炼呢,我怕还没试出个门路,我就化成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害怕需要壮胆,或是没了靖尘在身边太孤独,听瑶自言自语碎碎念的情况变得频繁了起来,心里的委屈和埋怨一下也像泄了洪一样,一股脑地就吐了出来,得亏是自家师父不知道,不然的话,估计得揪着她的耳朵训斥一番不可。 听瑶正握着剑鞘爬到标记处准备返回山洞,忽地窜出一团白影,吓得听瑶差点把装着水的剑鞘甩了出去,虽说怕归怕,但这水是拿去给靖尘的,要是洒了听瑶只怕会抓狂得以头抢地去,很快脸上也浮现一点怒意。 “管你是谁,把我水弄洒了,我就跟你拼了!” 嗫嚅着将恐吓说完后,生怕有什么抓住她,也不再耽搁,赶忙瑟缩着脖子握着剑鞘躲进了一旁较为繁茂的矮丛中,用手拨拉着叶子一点点地探出头,左顾右盼着,发现没有什么动静正放下心来站起身,一转头差点将听瑶吓得两眼一翻背过气去。 “啊!有鬼啊!” “啾啾啾!” 只见两只滴溜溜的大眼睛和听瑶四目相对,长长的耳朵还各自抖动了一会儿就迅速卷起来变成了团状,毛绒绒的白团子没想到听瑶会突然回过头来和它对视,在听瑶吓得大叫时它也吓得叽叽喳喳,一身的绒毛瞬间变成短刺炸开。 听瑶端稳剑鞘握着长剑赶忙退到一边看着这个额间金印微闪炸成一堆刺的小毛团子,微微挑眉,有疑惑也有警惕,毕竟初来乍到丛林就遇上了魔兽,保不齐这又是个什么坑在等着她,思及此,逃离的脚步开始挪动起来。 小白团子两只大眼睛盯着听瑶好一会儿后终于忍不住酸胀感,伸出长耳朵揉了揉眼睛,但长耳上那道突兀的血口让听瑶有些怔愣,忍不住走神猜想各兽之间是否也会相互捕杀。 待小白团子揉好眼睛后,发现听瑶依旧没有什么动作,只是一点一点向岸上的小道移动,于是收起短刺歪了歪小脑袋一脸好奇地盯着听瑶,然后又斜睨了一眼湖水,开始一晃一晃地向湖水挪去。 一红一白的人和白毛团子就像旋转的太极图一样,互相盯着平移至自己的目的地,生怕稍不留神就会被对方突袭丢了性命,尽管这幅景象着实有些难以言喻的滑稽。 等听瑶和白毛团子都挪到自己想要站定的地方后,很快就各自撒着自己的脚丫子开始狂奔起来,听瑶紧闭着眼睛不管不顾地一个劲闷头跑,就怕这个奇怪的东西突然捉住了她。 白毛团子则是一下扎进湖水里大口大口的咕咚起来,还不忘多看几眼那个握着长剑只顾着跑的身影,不消一会儿,长耳上的伤就消失不见。 到了山洞,听瑶保持着紧握剑鞘的姿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已然没有发现自己先前被碎石和荆棘撕扯出来的伤口早就愈合如初,猛地干咽了下口水,赶忙扑到靖尘身边查看起来,确定靖尘在结界的保护下没事后,才真真正正地安下心来。 于是将长剑丢在一边,一只手小心地托起靖尘的头将剑鞘贴至他的唇边,慢慢地给他渡起水来,不料,倒出的水并未就入靖尘的嘴里而是顺着他的嘴角滑了出去,尝试了几次,水始终没有被靖尘喝下。 听瑶握着剑鞘轻轻晃了晃,本就没有存留多少水,这么几次下来也浪费了不少,剑鞘里的水也所剩无几,听瑶微微蹙眉,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深深看了一眼靖尘后,双颊上飞起一点红霞。 “靖尘,你别怪我,我也是没办法才……唉,不管了,反正你也不知道……” 听瑶有些挣扎地看着自己的剑鞘,然后深吸一口气,猛地喝下一口剑鞘里的水便捧起靖尘的脸,让自己的双唇紧紧贴着靖尘的唇,将嘴里的水一点点地送进靖尘的口中,尽管仍有一滴从二人的嘴角划过。 见靖尘将水咽了下去,听瑶缓缓起身微闪了下眼神后,抿了抿唇还是将最后一点水送至自己的口中,看着靖尘苍白的脸,犹豫了一下便再次贴了上去。 这次听瑶的眼睛没有闪躲,而是仔细观摩着被自己双唇压着的这张脸,如果不是紧闭着双目留下如蝶影的长睫,肯定是剑眉星目英气逼人的模样,听瑶看着入了神,全然不知靖尘早已喝完渡去的水,等她自己有些惊讶地微启红唇时才意识到了不妥,便赶忙起身蹲在一边捂着红脸尴尬起来。 听瑶只觉自己有些呼吸急促胸闷发热,以为是伤势未能全部治愈,便赶紧背对着靖尘盘腿而坐,开始运转起自己周身灵力探查起修为情况。 身后的靖尘在咽了水后,一些伤势在慢慢好转,脸色也逐渐恢复起来,身侧的手指悄悄动弹一下后很快又没了动静。 盘腿而息的听瑶紧紧皱眉,额上的汗珠一点点地往外冒,她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丹元被两股力量牵扯着,虽然因祸得福突破了境界可以修习繁止剑诀的第六层,但她只要运转灵力使用仙诀,丹元就像雾气一样完全没办法聚起灵气,甚是虚空。 听瑶勉力强行运转,一种剜心的痛楚瞬间淹没了听瑶的意识,很快便吐出一口乌黑黏稠的血,歪着身子倒向了一边,双手更是不自觉地抖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 听瑶盯着那一滩血出了神,完全无法相信自己就这么被两股力量卡死在这个境界,这意味着从今往后即便修习了剑诀熟练使用剑法,不能使用仙诀她也没有办法继续修道,只能像一个会武功的普通人活着。 想了大概后又一阵痛楚袭来,听瑶再次呕出一滩血便晕了过去,只有脖子上的虹珠闪动着暗沉的红光,内里却爬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黑线。 第二十五章 灵兽 丛林的时辰开始进入漫漫长夜之中,靖尘依旧陷入昏迷未曾醒来,不过比之前好的是他的伤势基本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不知何时能恢复意识。 而听瑶在发现自己无法使用仙诀还被两种力量牵扯着丹元后,无数次变着法尝试着施法念诀,可每次都把自己折腾得筋疲力竭,在不知道第几次失败之后,听瑶终于放弃了施法,泄了气一屁股瘫坐在靖尘身边,抓狂地捶胸顿足。 “啊啊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都没办法施展仙诀还怎么继续试炼啊……惨了惨了!” 抓着头发叽里呱啦地恐慌一会儿,听瑶似是跟自己怄上了气两只新伤旧伤交替的手紧握成拳一下又一下地捶打着地面,像是急需寻找着什么宣泄口来倾泻下胸中的这股郁闷之气,待手上汨汨地涌出殷红血液才就此作罢。 回头看了一眼靖尘,愁云满布的小脸上顿时变得更加惨淡,虽然没法施展仙术和法力,但好歹还是能渡点灵气给靖尘稳住丹元,听瑶想到这眉头也稍稍舒展了些,便立刻开始握着靖尘的掌心渡了些灵力过去。 在看到靖尘脸色如常状态算是不错时,听瑶才擦去自己额上的汗珠一把捞起佩剑的剑鞘轻车熟路地去小湖处打水去。 湖水咕咚咕咚地流入剑鞘之中,不一会儿便装满了,听瑶举起剑鞘看了一眼,撇撇嘴挑了下眉,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要是师父他老人家知道这千叮咛万嘱咐才割爱的宝贝长剑被我当作打水壶来用,不晓得会不会急得用剑劈我。” 随即摇摇头轻笑一声,端举着剑鞘一点点地踩上了岸,同时折了几根较为干燥的树枝收集起来打算一并带回去当作柴火烧,突然一点窸窸窣窣的动静响起,听瑶身子一顿,转过头四处看了看,发现那个熟悉的白影后,脸上的表情有一瞬裂了。 “又是你……” 听瑶把头一甩也不再理会白影弄出的那点小动静,立即加快了脚下的步子端举着剑鞘一溜烟似地快步跑回山洞中,可当听瑶看到山洞附近几颗闪着诡异绿色的果子,终于崩不住自己的脸,将几颗来路不明的果子捡起来一个个的丢开才进去。 其实也不怪听瑶这一番摸不着头脑的举动,因着第一次在湖边与那白毛团子“狭路相逢”后,只要听瑶出现在湖边打水,这个白毛团子必定出现用那俩圆溜溜的大眼睛死死盯着听瑶,听瑶在那儿它就盯到哪儿。 起初听瑶以为这白毛团子是来找她寻仇来着,后来发现它只是喜欢跟踪和盯着自己便也作罢,哪里晓得次次都得盯着她直到她离开为止。 本以为也就是有着怪癖的小兽,可更奇怪的事情也随之而来,每每听瑶打水回来,山洞口总会多出一两个绿果果,一开始听瑶不知是什么会丢弃在一边,结果还逐次递增,很快心里便有了个底。 “靖尘……你快点醒来好不好,碰到了奇怪的事我一个人也不知道怎么办了,我答应你,等你醒来我不跟你顶嘴了,你喊呆瓜就呆瓜,都依你……” 听瑶将树枝放在靖尘脚边,然后跪坐在他的一侧,一只手小心绕着靖尘脖子将他轻轻托起,另一只手握着剑鞘很是自然地饮下一口水,然后缓缓垂下头轻轻捕捉住那紧抿的薄唇将嘴里的水一点点地渡进靖尘的口中,散着的青丝因为低垂的头颅悄悄滑下调皮的一缕拂过靖尘白净的面庞,此刻的二人像是定格的画卷一般。 不再像初次那样羞得眼神无处安放,听瑶闭着眸子将水全部喂给靖尘后,缓缓睁眼直起身子,把靖尘小心地放下再用手背抹去红唇边不知是不是水渍的痕迹,然后仰头一饮,将剑鞘里仅剩的一点点水悉数倒入口中,不似渡水地小心翼翼,这架势颇有好汉壮士的豪迈之气。 借着零星的一点水压制住腹中的饥饿感后,听瑶便开始思忖起要怎么生火来获得光亮和暖和身子的热源,按照以往,听瑶定是毫不犹豫地指尖一挂,一簇火苗便能在手指上轻舞跳跃,可如今除了传送灵气之外,连这等法术听瑶都做不到了。 “要不,再试一次吧。” 听瑶有些紧张地抿了抿唇,她都不知为什么这种突如其来的紧张感萦绕着自己,经久不散,甚至可以说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了,心中也不再多想,阖着双眸猛然一睁,手指微微一转,一簇暗红色的火苗“唰”地一下在听瑶的指尖燃了起来。 “成了成了!可……啊?怎么没了?!” 本以为可以有个法术使用的听瑶一下子高兴地握着手又蹦又跳,可不过眨眼功夫这簇红火便消失不见,不死心的听瑶又尝试了好几次,仍旧是燃起又熄灭,根本来不及点燃一根小小的枝丫。 听瑶并没有和先前一样丧气,她已经接受了自己无法突破的事实,只是眼下生火取热的棘手问题一时之间让她有些手足无措。 心里想的都是以往靖尘和大师兄帮她打点她做不到的事,即便是自己卧病在床,靖尘也会煎好药递给她,自己却从未想过这么普通的一件事她却像个白痴一样无从下手。 “要不是我这倒霉鬼拖累了靖尘……唉,还是自己想想办法,现在只有我照顾他了。” 听瑶深深地看了一眼靖尘的脸,假想能得到一种鼓励或是支持的力量让自己振作起来,但依旧不能舒展她看着一堆树枝紧锁的眉头,于是有些郁闷地蹲下身子拿起两根树枝左看右看一会儿后,就开始了最古老的钻木取火之术。 好些时候过去,除了小得可怜的黑沫和凹陷的圆孔,一丁点火星都没见着,果不其然,这个方法在听瑶这里毫无用处,她失败了。 听瑶略有生气地一把丢开树枝,马上拿起两个手掌大小棱角分明的石头掂了掂,对准地上的树枝堆开始疯狂快速地敲打摩擦起石头来,可两个手都敲得发麻石头也都磨平了棱角,依旧没有半点火星,很显然,敲石取火的方法她又失败了。 一连尝试两个方法都没用,听瑶心下不免烦躁起来,这丛林的时辰转变至无尽地黑夜,四周温度也渐渐变低,没有热源的话不说听瑶了,昏迷的靖尘身子上的伤才好了不少,若是挨了冻只怕他会成了冻尸。 实在是焦躁难安的听瑶一气之下将两个石头扔了出去,好巧不巧,其中一块砸到了银红色的长剑剑刃上,擦出了小小火花。 本来还在生闷气的听瑶看到这一幕不禁有些大喜过望,立即将散乱的树枝摆好,捡起长剑便开始对着一边的石壁耍起剑来,顺便也熟练下繁止剑诀,一举两得。 剑尖和石壁的不断碰撞,零星的火花一点一点地落在了摆好的柴上,很快火星点点燃成了跃动的火焰,淡淡地温热也逐渐随着光亮四散开来。 第二十六章 地下 没有了炽热的灼烤,也没有了烧人咽喉的热风,一种丝丝萦绕的凉意从四周的空气里点点传开,偶尔还能听到极为缓慢的滴答水声。 洛以砚自被邪风裹挟着这处一晃那处一甩,就算他有心在强劲的风力之中念诀施法寻找逃生口。 可一下又一下的攻击宛如千斤重的铁拳敲击在棉花上,尽数被化解而去,只留这他一人任凭这股邪风肆意摆弄至晕死过去。 而这邪风又似别有目的一般,拖着像个提线木偶一样的洛以砚来到沙地凹陷的中心,然后迅速卷起一阵灰蒙蒙的黑雾将其笼罩起来。 不停地在中心轱辘着圆圈慢慢地将凹陷变成深坑挟着洛以砚一并蹿进沙地洞口中去,细密的沙子随着斜面快速滑下,很快就恢复了原状。 于是洛以砚就这样被邪风抛在了地下荒洞,虽没了烈阳的炙烤,但之前就已虚弱不堪的身体被地下洞中的潮湿阴森之气浸淫,难免会让丹元更加虚空,恢复自然也就慢了许多。 不得不说,荒漠之地的底下竟有一座规整阴凉的洞穴这件事着实诡异,眼下也只有昏睡的洛以砚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不晓世事。 “嗯……嗯?!” 不知滴答的水声响了多久,洛以砚终于动了动眼皮迷迷蒙蒙地睁开了眼睛。 原本还在呓语有些摸不着头脑的他,一看到头顶的深灰石顶和四周有些纹路的石壁,一下就弹坐起来疑惑地惊呼一声。 “这,这这这是哪儿?!幻境位移了还是我魔障了?嘶……疼死我了!” 洛以砚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又拍拍打打自己脏兮兮的身上,真真正正确认自己完完整整没有缺胳膊少腿后,才放心地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看这个全身上下这一个洞那勾了丝的衣服,表情有一点点抽搐。 “罢了罢了,不过是蔽体的衣物而已,还是先看看这是什么鬼地方。”,说完便拍了拍手一下站了起来,又拍了拍身上厚重的沙灰,准备迈着步子去找找四处有没有什么通道之类的,刚一抬脚,身子便顿了顿,喃喃道:“也不知道云馥菀那个泼妇怎么样了......” 随即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马上甩甩头撇嘴翻了个白眼,便开始沿着四周的石壁一边摸索观察一边踱步转起圈圈来。 “我脑子是摔坏了才会想着她死活,哼,救了她我自己被困在了这不晓得是什么的鬼地方,亏大了!” 也不知洛以砚是气急还是耍起了小脾气,清秀英气却沾染了黄沙的少年脸庞慢慢鼓起了肉嘟嘟的腮帮子,甚至有些幼稚地一脚蹬在了坚硬的石壁之上。 果不其然,在动作停滞的一瞬间,洛以砚瞪着眼睛涨红了脸大叫起来。 “啊啊啊,我的脚!” 洛以砚抱着自己的脚龇牙咧嘴地蹦跶着,那单条腿一点点的跳着小步子稳住身形的模样,活脱脱一副凡间人家养的斗鸡,一刻都不带消停的。 “有没有搞错?就这......这也要我感受一下倒霉到祸不单行吗?!你怎么不直接在这里开一道门让我体会下喜从天降呢?真是......” 抱着自己有些肿痛的脚弹跳了好一会儿,实在是累得不行便跛着脚斜倚着身子靠在石壁上不服气地翻着白眼。 抬头看了看脑袋顶上高之又高的那个小圆洞,又垂着头唉声叹气起来。 忽然,只听得一阵轰隆隆的响声,洛以砚背靠着石壁有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情况,双手也不自觉地捏成拳状来缓解心中的紧张感。 可他还在观察着四周的情况时,背后却突然一空,洛以砚也是满脸惊讶到难以置信。 不过一瞬他便一下栽进了背后石壁开的门里,只留下有些颤抖地回音萦绕着。 “我去你八辈祖宗姑奶奶二大爷的喜从天降——额嗯!啊!啊~” 砸在地上有些沉闷的噗咚两声,再伴随着洛以砚的一声走调的惨叫,可以想象洛以砚栽得到底有多惨烈。 只是石壁的门很快再次关上,将那声由粗犷到尖细的哀嚎隔绝在了门后,荒漠地下洞穴依旧平静。 而在被烈阳当头晒的荒漠之地里,云馥菀半耷拉着眼皮拖着长鞭一下一下沉重地踩在沙地上走着。 灼热的沙风吹来,立即将脸上的两道湿印印刻得甚是明显,眼角还未流出的湿泪很快也被黄沙掩盖住。 漫漫荒地,云馥菀形单影只地拖着步子漫无目的的走着,消瘦的身影显得有一点点孤单。 因着荒漠之地始终烈日当头,没有时辰变化,云馥菀这么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唯有干裂的嘴唇已经变得像龟裂的大地一样,还有厚重的血痂附着在裂纹之中。 “怎么办……要去哪儿找他……我,我!” 云馥菀一下跪坐在沙地上,又开始掩面大哭起来,脑海中想的都是洛以砚为了救她被那股邪风挟持而去的场景,积压在心中的内疚和自责也一并迸发了出来。 “都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可音信全无不知去向,我,我怎么找才好……” 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鼻涕和眼泪,加上满是尘土的头发和脏兮兮的脸,云馥菀完全没有了以往的灵动,似是垂头寻物的乞丐在荒漠里求生。 云馥菀抿了抿嘴,舌头轻扫过干裂的唇瓣,如同针扎似的刺痛让她忍不住蹙起眉头来。 忽略掉那点痛楚,双手快速结印,闭眼集中为数不多的灵力开启阵法,双手向外一打,一个白色的小阵法便开始以她为中心扩散。 本以为这个探查位置的阵法成功的云馥菀满心欢喜地站起身,用手心的一点灵力感知荒漠之地所有的边边角角的位置。 不曾想,这个阵法只停滞在云馥菀四周的范围便很快消散,只有细密的黄沙从她的指缝中轻轻拂过。 云馥菀看着眼前消失的阵法没有丧气没有懊恼,甚至可以说是没有任何情绪。 很是习惯地再次捡起自己的长鞭,一下又一下地拖着脚步走了起来,显然这样的情况发生多次早已让她见怪不怪了。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云馥菀的耳朵微动,眼睛简单地扫视了下四周,然后握紧手里的长鞭撒开步伐跑到一个沙丘后掩身躲了起来。 还不忘捧起一点黄沙掩盖住自己附近的脚印,然后屏着呼吸探出一点点头观察着情况。 云馥菀掏出口袋里的两个透明珠子看了一眼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自洛以砚失踪后,一路上她也碰到了不少的大兽小兽,自己一个人厮杀斩杀东躲西藏总算学聪明了一点,除了一开始二人一起夺得的仙门标记,另一个透明珠子可是她斡旋了许久才辛苦得到的。 将来之不易的两颗珠子放好,云馥菀便紧握着长鞭皱着眉头在沙丘后盯着前方不远沙地的一举一动,长鞭之上的微弱灵力早已蓄势待发。 很快一个身形一人多高长着密密麻麻的细足虫体蠕动着出现在云馥菀先前站着的沙地上,细长的触角一点点地在沙地上触探着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云馥菀在沙丘后将这个虫状魔兽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只是待她将这虫兽看的仔细一些,差点把整个胃都呕吐出来。 “虫类魔兽怎么,长得这么恶心!” 云馥菀本以为这只是个放大了点的蜈蚣罢了,没成想这虫兽的躯干上都挤满了口器,甚至可以说是口器扎堆成的躯体,还不停地开合着露出尖利的轮状牙分泌着唾液。 “呕……糟了!” 没控制住恶心感的云馥菀一不小心干呕出声,她立即捂住自己的嘴巴打算回头看一眼那个令人作呕的魔兽。 不料云馥菀才将将探头,那魔兽的触角便一下擦着云馥菀的耳边直直刺入沙地之中,云馥菀也不再磨蹭赶忙起身甩出长鞭应对着。 “好快!” 云馥菀不禁感叹起这个魔兽的速度,因着多足软体移动起来十分地快,再加上灵活又锋利的触角,如同软剑一样死守着它有些薄弱的头部。 一时之间,云馥菀的长鞭只能和魔兽的触角周旋对峙着,同样地。 虫状魔兽也不停开合口器吐着涎水,长触袭击着云馥菀的左右身侧,显然,也想将置于死地当作餐食果腹。 云馥菀自是不会给魔兽机会,用长鞭严防死守的同时还画出了一个阵法将其困住。 身子腾空向远处一跃站定正要念诀将这恶心的虫兽绞杀,却发现自己双脚陷进了流沙之中动弹不得,很快便没入胸口处死死卡着。 身子被卡着,云馥菀两只手要念诀开启阵法十分艰难,魔兽见云馥菀迟迟没有动作也重重一击脱了困。 云馥菀瞪着眼睛惊恐地看着马上就要冲至她的面前将她撕碎的虫兽,在长触刺下的一瞬间,云馥菀被流沙吞没带进了附有暗道的地下洞穴之中,逃过了一劫。 云馥菀晃晃悠悠地站起身,阴凉的湿气让她被炙烤太久的身子有些不适。 她抱起双臂揉搓了下便捡起自己的长鞭挂在腰间,便开始仔细的看了下四周砖瓦规整的石壁和面前漆黑的通道。 “荒漠地下……竟有洞穴?有些蹊跷,还是小心一点好!” 云馥菀踱着步子围着圆形的石壁走了一圈后来到了漆黑的通道口,她身上只有放弃的信号弹,除此之外完全没有任何可以照亮的工具,一时也犹豫了起来,手也不自觉地摸上了长鞭。 “只有一个通道……这去还是不去呢?” 第二十七章 反将 虚无之地还是那么灰蒙蒙的死寂,轻烟缭绕的邪魅诡异让这个地方多多少少还增添一点梦幻的意味在里面。 只是陷入幻境和魔障的文昀和轻启朱唇满脸惊讶的施薇歌完全没有心思去管这个虚无之地的变化。 “我会,亲自,杀了她......” 没错,这是施薇歌迄今为止,在文昀这听到的语气最为温柔缠绵的一句话。 只是没有料到出口的话淬了毒的温柔一刀,更没想到他说的居然是这么个意思。 施薇歌抚着文昀脸庞的纤纤手指僵在了半空,眼神里流露的惊讶和不解让她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文昀这个人向来就是端着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身份。 待人客气是客气,可说话绵里藏针的那一套任谁都做不到他那样让人心甘情愿地吃下哑巴亏。 这样暗掩桀骜的人也不怪施薇歌的一双流情的眼睛总是在他的身上辗转几下。 毕竟在施薇歌的认知里,文昀跟她还有点相似之处的,更何况对阵台下轻柔披袍地细心问候早就让她又倾注了几分心思进去。 只是明眼人怎会不知,文昀对他那小师妹听瑶护短得紧,那点子心意只差上下嘴皮一碰就呼之欲出了。 施薇歌就算真的甚是属意于文昀,难免也得动动脑子使点手段入得了他的眼才行,是以一直以来,施薇歌都没有所打算挣个露脸的机会。 “我一直以为,我们挺像的,如今才发觉我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你......” 施薇歌收起了自己的手拢在长袖之下,仙门贵女的气质也敛了几分,不禁微微侧头仔细打量起入了魔障的文昀来。 她一直都知道文昀跟中了迷魂汤似的,始终心系听瑶那个干啥啥不行闯祸第一名的小丫头。 但她怎么都不想不明白这样爱护听瑶的人为什么想要动手杀了她。 如果说这种爱护一直都是个幌子,那这样的话,这个文昀的心思就藏得太深了。 “你满心满眼的爱护,居然是图她的命,那你的这颗心,到底装着什么呢?” 施薇歌眨了下媚眼,娇俏地轻笑一声后,双眼里开始闪烁起算计和得意的暗光。 既然文昀是借着护短的幌子图那丫头的命,那她也就有机会有所动作了。 只是这模棱两可的信息还不足以让她贸贸然地出手,万一惹得自己一身腥可就过于难堪了。 于是施薇歌眼珠一转,长袖之下的手开始悄悄动作,弧形好看的朱唇轻轻开合着念着口诀,只见眼中紫光一闪,手势摆好,咒术便很快打在了文昀的胸口上。 “文昀师兄,薇歌得查探一下这魔障为何痴缠于你,若有得罪还请见谅。” 末了还不忘文绉绉地礼数让步一下,这等规矩功夫施薇歌可谓是真真地熟能生巧,语毕也不再耽搁,便继续施咒想要进一步探知起魔障之下的真实目的。 “文昀师兄?” “嗯......” 施薇歌试探性地唤了声文昀,得到的只是文昀一点微不可闻地鼻音,像是回应又像是呢喃自语。 施薇歌皱了下秀眉,并不满意这样的情况,可又不确定这样是否可行,只得一点点小心地逐步试探。 “文昀师兄,你现在在哪儿?” “......” “文昀师兄,知道听瑶师妹去哪儿了吗?” “瑶儿在进行弟子试炼......” “听瑶对你很重要的吧?” “瑶儿是我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人。” 几番毫无逻辑毫无用处的对话下来,施薇歌才稍稍安了下心,入了魔障心智不坚还极易动摇道心,对于修道追求大成的人来说实在是一种艰难的考验。 但要想知道一个人真的在想什么,也只能利用咒术穿入薄弱的心防试上一试,不过“瑶儿”二字听得施薇歌甚是刺耳。 施薇歌缓了缓心神,忽略掉那点小小的不适感,单刀直入地逼近了文昀,眼睛定定地看着文昀空洞无神的双目,如同捕猎的鹰一样。 “既然重要,那你为什么要杀了听瑶?” “因为——你聒噪得让我动了妄杀的念头!” 将将才把自己的疑问脱口而出的施薇歌,以为马上就能拿捏住文昀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把柄。 却不曾想,白净的大手五指成爪死死钳住了自己的脖子,冰冷的声音传来仿佛自己已然成了一具碍眼的弃尸。 施薇惊得眼珠都快掉出眼眶,转头看向自己的文昀双眼依旧黯淡无神,这根本就没有除了魔障。 看着眼前这个诡异地男人,恐惧和慌张将她粘腻得包裹住,喘息不得。 “不,不可能的......” “不可能?你以为——你的这点道行就能自以为是地卖弄起雕虫小技了?”,文昀一边冷语一边收紧着掐着施薇歌脖颈的手,直至施薇歌不可自控地向上翻起白眼,才缓声说道:“不过也是,神也好人也好,总得有点自己的念想!” 文昀反手一甩一掌凌厉地红光便跟离弦的箭一样飞了出去,炸出一团厚重的烟雾散着点点荧光。 施薇歌扑倒在地捂着自己淤红的脖颈大口喘气,脑子一片空白,完全听不到文昀说了什么,只知道自己终于摆脱了桎梏吸进了能活下去的一口气。 “文昀师兄,你——!” “薇歌师妹可有伤到哪儿?消了幻境冲破魔障难免有些鲁莽,一不小心就伤到师妹了。” 施薇歌缓过了神,纤手捂着的脖颈还是微微泛疼,但此刻她已经掐不准文昀的状况,只得有些艰难地开口。 不等她把话说完,文昀紧绷的脸又换上了平日里温和待人的模样,双目里的星光亦是炯炯有神,朝着歪坐在地的她走来。 “薇歌师妹怎的还坐在地上,快些起来吧,虚无之地多妖诡之事,不宜久留。” “……” 施薇歌瑟缩害怕地看着文昀伸来的手,面对文昀前后的反差和分裂的脾性,她真真摸不透他了。 这个人果真不是她能轻易惦念的,委实可怕,可她又暗恨自己的不慎重搅乱了最后一步。 思索一番,犹豫地伸出了自己的手,文昀眼睛微微眯起,掩饰住快要溢出的不耐一把憋火施薇歌的手将她拽起。 可能是力道太重施薇歌起身没站稳脚跟就被绊进了文昀的怀里,文昀为了稳住身形,只得顺势揽过施薇歌的腰将其扶在自己的胸前,转瞬即逝的嫌恶不过在文昀的脸上留下了一点痕迹。 施薇歌前一秒还在惶恐这一秒却怔愣得有些喜不自收,感受到腰间传来的温热和胸怀的厚实,施薇歌有些娇羞地微仰着头,满目含情地看着轻轻蹙眉的文昀,但她不知她自以为的娇柔在文昀眼里是多么令人作呕。 “多谢文昀师兄,都怪薇歌没注意被绊了脚,给文昀师兄添麻烦了。” “无妨,薇歌师妹不必在意,听瑶平日里也是这般,若没人看着点真有些担心什么时候就把自己折腾没了。” 文昀的一席话无疑像一记重锤敲在了心思微动的施薇歌的头上,施薇歌顿时觉得周身冰凉,文昀是在讽刺她吗?可话里又不似之前那般刻薄,那是在试探她是否知道了什么?但又模棱两可,一时之间施薇歌的头上冷汗直冒,没了头绪。 文昀斜睨了发呆怔愣得施薇歌一眼,讥讽的嘴角悄悄勾起,无需再多加试探就明白这个自以为是的贵女心思,既然她知道了那么留着也是祸患只能想办法除了,可毕竟是凌海门的人,太明目张胆只怕适得其反,给玄风山添了麻烦,不过一瞬文昀便有了主意。 文昀眼神微闪,一个弹指便将一道白光悄无声息地打入了施薇歌的体内,然后伸出手想将僵直着身子的施薇歌的下巴抬起,但终究没能做到,只是稍微后倾了下脖子偏过头斜看了一眼,发现施薇歌还在神游太虚,便知心魔已经种进去了,只是还得引出一些苗头。 “薇歌师妹怎么还楞在那儿,一会儿又得碰上麻烦了。” “啊?哦,哦,马上来。” 听到声音的施薇歌猛一抬头发现文昀已经先行了些许距离,有些疑惑地揉揉鬓角便提起裙摆跟了上去,只是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也不知听瑶怎么样了,真有点担心她应付不来试炼之事。”,文昀一边慢慢走着一边不咸不淡地说道。 施薇歌的手微微一颤,马上笑着接话:“有靖尘师弟这样的人中龙凤在,听瑶师妹应该不会有什么麻烦,还真是让人好生嫉妒呢。” “哦?听薇歌师妹这话里的意思,可是我哪里做的不好给师妹添了麻烦?” 一句话几乎将死了施薇歌,心里也恼恨起文昀的尖酸刻薄起来,紧张地抿了抿嘴唇,柔声说道:“文昀师兄哪里的话,虚无之地若是没师兄照拂,薇歌怕是一抔黄土了,有幸能与文昀师兄同行,心里欢喜都来不及又怎有麻烦一说。” 施薇歌虽是客套了两句,但也还是透露了些许心意出来,脸上的红霞也晕染开来,还想说点什么就听得文昀开了口。 “那以后都一并同行,薇歌师妹可愿意?” 只觉得脑中炸雷响起,施薇歌红扑扑的脸上尽是茫然,虽然脑中一片空白但还是咬着嘴唇点点头。 “哼,原来是这点龌龊心思而已。” 文昀有些玩味地看着双目无神的施薇歌,他并没有走远也没有问话,所有的所有不过是他以其之道还施彼身的种入魔障的手段罢了。 第二十八章 种魔 文昀垂下了眼眸,不再继续看着被魔障绊住心神的施薇歌,脸上的神情晦涩,似是在思忖回忆着什么。 “届时她不仅死路一条,连往生的机会都没了!” 这掷地有声的一句话无疑是打碎了文昀自以为是的期盼和假象,即便是在不入流的幻象里重复以往的情形,文昀还是容易动摇心神,牵扯出心里的那一点点情意。 他不是不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更不是因为没办法去阻止那个人,而是他明白唯有一死才可求得一生,正因为听瑶对文昀而言是无可替代的存在,他现在必须得着手计划才行。 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后,文昀又恢复了以往人前雅正的模样,侧头转身走到施薇歌的面前,一脸冷漠又轻蔑地看着这个心思颇多却陷入妄念而不自知的女人。 忽而文昀又想到选拔大会上,靖尘挫败这个自视甚高的凌海门女弟子后大义凛然呵斥看戏者地模样,眉头微微扬起。 “修道无关输赢,更无关姓甚名谁,有道心,有自己的道,那一个女人又为何不能修道?” 文昀心里也不得不佩服起靖尘能一板一眼地将这句话用在了施薇歌这样的人身上,可真是说的端端正正,天界的仙道风貌倒真能从中窥得分毫,也不知是不是他在上者仙地从骨子里熏陶得好了,才能如此睁着眼说瞎话。 “‘女人为何不能修道?’呵,当然人人都可修道,可修的什么道,有没有道心还真不好说,就连她修道是为了什么都得好好斟酌下......别是什么三教九流都能修炼成仙,连魔界都不如!” 文昀冷哼一声,掩住自己快要溢出的不屑和蔑视,佯装成漫不经心的样子,轻轻抬手在施薇歌的眼前拂了过去,只见施薇歌双目里一丝黑气闪过,朱唇不停地开合默念着什么。 “这等恶心至极的算计心思还想对瑶儿出手,不知所谓!” 文昀说罢也不再继续理会这个呆呆愣愣地女子,收起袖子背着手等着心魔渐深的施薇歌醒来,脸上的云淡风轻还是忍不住撕扯出一点嫌恶出来。 施薇歌的双目很快就回了神变得明亮,但眼里变了点什么却始终教人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深深看了一眼背对着等她跟上步伐的身影,轻咬住下唇藏起自己都忽略已久的春意,脸上的红霞像极了她当初的织纱,带了点羞媚之意。 “文昀师兄说的——不是玩笑话吧?薇歌可经不起这样的戏耍的。” 柔柔的声音一出便是能教男子听了心中拂过春风淌过沁人的泉水一般酥软熨帖,施薇歌向来都是贵女小姐的做派,这等小心思自然也更会拿捏一点,只是文昀可不似普通男子那样,会被施薇歌牵着鼻子走,于是强忍住不耐和杀意,如往常一样温和有礼。 “薇歌师妹这样说话才是拿我说笑,走吧,人境的虚无之地比起其他两境要难上许多,再耽搁,只怕我们连末位都搭不上了。” 假笑一闪而过,回过头的文昀眼里一片寒冷,为今之计,得先知晓妖魔两族动向才能进行下一步,而听瑶这边情况不明又碰上了歪心思的施薇歌,文昀心中少不得焦躁和急切,就算将施薇歌纳为了棋子之列,应付着说话都有点嫌费口舌。 施薇歌听闻文昀的话,流露出一副轻浅温婉的笑意,便迈起步子慢慢走到了文昀的身边紧紧地挨着他,文昀瞟了一眼也没说话便和施薇歌二人各怀心思地寻起路来。 一旁的施薇歌眨了下有些干涩刺痛的眼睛,抿了抿有些褶皱的嘴唇,但面上依旧是温婉动人的样子,始终架在脸上。 当然文昀对施薇歌只是种了心魔,倒也不是就此让施薇歌突然变成了不带脑子的花痴女人,她自是知道文昀有所保留的可不是她听到的一星半点儿的小秘密。 只不过恰好知道的是他想杀了听瑶这件事罢了,文昀几经试探未果也不会轻易放松警惕,所以她还是暂时看看情况再想想是否需要拿捏住机会“借花献佛”一下。 二人就这样顶着面具般的假笑和客套,在雾气缭绕视野朦胧的虚无之地不知兜兜转转了多久,别说妖兽魔兽灵兽这些了,就是一点灰他们也没碰到,加上虚无之地是无尽的天封地锁的环境,时辰的变化也是一无所知。 文昀和施薇歌二人修为虽高,但毕竟还是修道修了半路的人,没有吃食这些也还过得去但没有一滴水却让他们的身子有些难以强撑。 施薇歌面上虽是平静如水,看不出什么,但心里早把传达规则的掌教劈成了好几截,说是让他们这些参加试炼的弟子自行在幻境里解决这口腹问题,这是要让他们自己幻想饱的意思么,吃食先不说,水都见不着就很难熬了。 “什么都没有,莫不是让我吃人啊!”,施薇歌在心里暗恨地埋怨起来,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幽幽地看向了一旁蹙眉抿唇的文昀,然后又慌张地眨了眨眼睛低下头。 “我怎么......不会有这种事的!不会的不会的!” 施薇歌安抚好自己的心神,咽了下口水后斜看文昀一眼,发现他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变化才稍稍安下心来,她绝对不允许自己像凡间那等求生的饥民一样,她可是仙门弟子,这样的身份才能让她尊贵荣光。 文昀知道施薇歌的动静,但以为她只是又动了什么小心思便不放在眼里,而是专注地观察着这个虚无之地来。 文昀虽被半个元神的缺陷拖累,但并不妨碍他的修为资质在这些弟子中出类拔萃,是以饮食问题文昀是还可以扛上一扛,更何况玄风山练就的厨艺傍身,自是不必忧愁什么。 同样地,还是这个饮食问题,文昀也想到了掌教说的要自行在幻境中解决之事。 掌教既然能将这个同规则一并告知他们,那么说明这个是可以存在并实现的,也就没有理由让他们这帮弟子进行身心折磨之后才开始和兽类斡旋夺得仙门标记,明显多此一举,能想到的就是,这个“虚无之地”并非虚无之地,而是另有玄机。 思及此,文昀蹙着的眉才稍稍松了点,脚下的步伐也逐渐变快起来,面对虚无之地这种朦胧的未知感也更加从容了些,可文昀并不知道一旁的施薇歌此时却是在极力压制着神识带来的不适和各种挥之不去的声音,已经从文昀的身旁掉在了文昀的身后。 施薇歌的脸色苍白,眼神渐渐有些涣散,配着一身仙气渺渺的襦裙倒还有点病弱西施惹人怜爱的感觉,只是她开始有些辨别不清自己身在何处,走路也变得踉踉跄跄。 “杀了他!饮血啖肉——你就不必再煎熬了!” “不!我,我不会做这种有失身份的事!” 诡异的女声在施薇歌的脑中响起,施薇歌有些凌乱的神智一下被这和她一样声音牵扯回来,心底的惶恐和动摇也越来越强烈,而腹中如蚂蚁抓爬的饥饿感已然将她逼至疯狂的边缘。 “你看,你的修为不低都要忍受这种煎熬,为何不杀了他增进一点修为!” “就算你下不了手,可难保——他不会啊......” 这一句话传出,便真真正正地击溃了施薇歌仅有的那点微弱的意识,她强忍着不适不对文昀发起攻击并不是生了情愫于心不忍的这种可笑理由,一则是自己的修为不如文昀二则是一路维护秉持着仙门贵女的身份断不能回到人间粗鄙的那种丑态,所以便一直挣扎着。 但人就没有不自私的,她是没有对文昀下手,可文昀会念着这点困境之恩不对她下手么,施薇歌自己的心里是完全没有底的,加上文昀一向深藏不露,满心满眼都是那鲁莽丫头,对她也是暧昧不明,她可不敢笃定自己不会成为文昀的餐食。 防线一旦击溃,人反而就会变得孤注一掷起来,说话做事也不再瞻前顾后束手束脚,不是破罐子破摔,只是明白生存的角逐总得有一个不遵守规则的赢家。 文昀还在想着怎么找到虚无之地的突破口解开囚徒之困,当真把施薇歌抛在了一旁不予理会。 而施薇歌此时却像换了一个人,撕去了娇柔温婉的外衣,眼中尽显狰狞和贪婪,悄悄举剑踱步在文昀的身后准备一举将其斩杀,却不料文昀的头微微偏向一旁,剑刃擦着身子而过。 然后双手背在身后,不过眨眼功夫,文昀便不留残影闪到了施薇歌的身后,伸出一掌将手里的蓝光打出,生生将施薇歌击飞,呕出一口粘腻的黑血。 “哼,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文昀一眼就看出施薇歌中了障眼法,一掌打出还是留了半分余地的,但看着眼前将真实的自己暴露得一览无余的女人还是嘲讽地勾起了唇角,不过一瞬便塌了下去。 施薇歌已经没有了神智,明亮的双眼里有的只是不知被什么妖魔灌输的邪术,闪着点点绿光,涎水和血渍挂满了她平时甚是爱护的衣襟,佝偻的身躯也让她从身份的神坛上重重跌落,只见一阵刀光剑影,二人便开始缠斗了起来。 “我不想死,所以你——必须得死!” “什么?!” 施薇歌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出来,文昀脸上的表情有一丝龟裂,然后又无奈地埋怨起自己过于高估了施薇歌这个人的心思城府,居然给她种了个不深不浅的心魔,以至于现在反过来要解决她这个烂摊子,还真是“解铃还须系铃人”,于是只得出招应付着失了神智的施薇歌。 虚无之地的雾气又变得浓烈起来,一个黑色的身影隐匿在雾气之后盯着和施薇歌周旋得游刃有余的文昀,如同干枯树皮一样的手慢慢交叠起来,僵硬的指节一下一下地点在手背上,然后留下微不可闻的沧桑悄然退去。 “是个人物......我居然小瞧你了。” 第二十九章 相遇 来来回回踱步了许久,云馥菀皱着眉头鼓着腮帮子正抬脚走过那道门时,她又犹豫起来,将悬在半空的脚悻悻收回,赶忙后退了几步,看着漆黑的通道门口又围着石壁踱步起来。 云馥菀很是纠结,虽然掉进这深坑之中庆幸躲过了虫兽的大卸八块,但面前唯一的门却是个未知数。 要是无恙倒也罢了,可若是一去不回,不仅洛以砚不知所踪就连她没准还回尸骨无存,但留在石壁围出来的安全区守株待兔,就更不可能知晓洛以砚的下落。 于是大大地深吸一口气,又“啵”地一声长长呼出,眨巴下干涩的眼睛后便如同就义一样,一步一步地踏到门前,定定地看了下门后的漆黑,突然瑟缩起身子摸着腰间的鞭子贴着通道石壁走了进去。 “洛以砚啊,你可得好好活着等我啊,我没有不管你,我现在冒死在打听你的下落了,你别突然就死了啊……” 云馥菀撇着嘴顶着哭腔碎碎念着给自己壮胆,细微的回声不禁让云馥菀的后背一阵发凉,探着前路的脚也跟个七老八十的老人家一样哆嗦起来,黑暗中不能识物的双眼也只得紧张地乱转。 “要是不幸去了,你也不要来找我啊……去找那个杀千刀的虫兽,我!” 忽然云馥菀的脚一下踩在了一个坚硬略有些凹凸不平的物件上,当即就胆寒的头皮发麻。 又因为周遭阴森诡异的气氛且完全看不见自己踩到了什么,想象力想象力异常丰富的云馥菀立刻就在脑子里快速闪过尸骨成山血流成河的画面来,紧接着就传开了比公鸡打鸣还洪亮的尖叫。 “啊——!不是我没有我不知道!啊啊啊啊!” 反应过来的云馥菀立即紧闭着眼睛原地蹦蹦跳跳起来,试图以这种聒噪疯癫的好笑模样驱散掉她自以为会一拥而上的“鬼”,就连平时为躲避自家老爹的“三否语录”也被拿来当作符咒挂在了嘴边。 只听得清脆的噼啪一声,石子弹击在墙上的声音犹如清心咒一样,让跳脚嚎叫的云馥菀慢慢平复了心情,效果可谓是立竿见影。 “什么嘛……只是块石头,吓死了!” 云馥菀努努嘴,言语里透露出的小小不屑也不过是她为了掩饰自己尴尬丢人的一种伪装,虽然除了她,一个人都没有。 拍了拍身上的衣襟,轻咳一声后听到了熟悉的回音,云馥菀才放下心来继续贴着石壁往前走了,不得不说,有了刚才无中生有的一惊,云馥菀摸黑的经验也熟练了起来,除了身子贴紧石壁,脚下的步子也变成了一点点挪动,活脱脱地一只螃蟹。 “各位各位行行好,我就是个寻路找人的……别理我别理我……” 漆黑的石道里一声又一声的跟念经似的念叨不停响起,倒是给这漆黑的迷宫长廊添上了一点有趣好玩的情景,而另一处栽了跟头的洛以砚可就没有这么轻松了。 “我去你姑奶奶二大爷他七舅姥爷~王八蛋~这哪门子的喜从天降~小爷,小爷都差点‘鸡飞蛋打’了!!!” 洛以砚夹着双腿撅着被划拉出破洞的下部,艰难地站起身来,双手也紧紧捂着要紧部位,一脸羞愤狰狞地骂起山门来,婉转尖细的骂声娇俏得让人心疼又好笑,就连指着上空的手都不自觉地变成了阴柔的兰花指。 “哼!” 置气也置得差不多了,洛以砚冷哼一声,以这种奇怪的站姿缓了缓,又拧巴着脸上的五官勉强运转灵力平复下有些不太稳固的丹元,待脸色恢复了些才慢慢悠悠地直起身子观察起周身的情况。 洛以砚自上面那个石门坠下,并没有通道而是直直像丢一坨肉饼一样跌落,圆弧的石顶有着几截横生出来的支柱,偶尔有一两个交叠在一起,洛以砚死死盯着这几根石柱眼里的火光恨不得要将其熔成泥。 瞪得眼睛有些刺痛后,洛以砚便不再理会头上的石柱,而是看起了自己身处的石室的情况,方方正正的空间结构,下陷的台阶和规整的圆形地标以及中央有些些许残破的石桌和石凳,看似有人生活的痕迹却又察觉不出生气,委实奇怪。 洛以砚并没有急着直奔石桌,反而沿着四周的石墙一边查看一边踱步起来,丝毫没有放松警惕。 “我被掳到了荒漠的地下洞穴,又经石壁再次坠落进一个石室……”,洛以砚轻轻蹙眉,摩挲着下巴思忖起来,“荒漠之地本就无尽宽广,地下的空间应该不止于一个叠着一个向下延伸。” “既有这样的石洞空间,那地下城的结构兴许比这还要诡秘得多。” 洛以砚估摸了一下,沿着石壁转了一圈后只发现了四面石墙后的空洞,每个墙缝之间有两三道不等的缝隙,再看着石壁上与中央地标的图腾纹路,心下了然,接着再小心走到中央的石桌前端详起来。 满是沙尘的石桌与周边阴湿的石壁格格不入,本周四四方方周正锐利的角已然缺了两个对角方向的,四边也有些凹凸不平的沟壑,其实什么尖细的物品刮擦在上面的痕迹,洛以砚又继续绕着圈观察起两个圆形的石凳来,两个石凳没有什么缺角,但只有一个是和四周石壁一样是阴湿的。 “明显是明显了点,但,不足以贸然行动!” 说罢,洛以砚便一个掌风打出,又一灵活地后空翻再点着石壁向上一跃,双手牢牢紧紧抓住圆弧石顶上的石柱,晃了晃身形便稳稳蹲在了石柱的交叠部分上。 待洛以砚蹲定,只见石桌上的灰尘飞起三院一阵后如轻雾般散去,桌上的棋盘纹理也一并清晰了起来,但同时石壁的缝隙之中射出了无数尖利细长的银针朝着洛以砚原先打出掌风的地方,擦着石桌上细小沟壑飞刺而去,阴湿的石凳陷入平地顶出一些棋子大小的石子飞定于桌上。 也不知叮叮当当地飞刺了多久才没了动静,洛以砚伸了个懒腰打个哈欠后才往后一倒,无声无息平稳地落于地面,看着一地的“银针”化成尘雾散去,洛以砚感叹得直摇头。 “啧啧啧,我说呢,杀人于无形……咦惹,真绝!” 嘴上是夸张地惊叹着,但脸上却是早就见怪不怪的云淡风轻,也不再继续将眼神逗留在这些暗门上,开始琢磨起一凳子的棋子和既定的棋局来。 “怎的修道炼仙还要学起凡人的闲情雅致?到下一个石室别是琴书画吧……” 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赶紧捂住了嘴巴,圆溜溜的眼睛上下左右地扫视了起来,发现没什么动静,慢慢放下了自己的手,咽起了口水。 “呸呸呸,大吉大利大吉大利……我嘴可是没个把门儿的,可别让我嘴巴开了光。” 洛以砚安抚好蒙上阴影的幼小心灵后,再次认真的看起了整个棋盘,上面的棋子虽无黑白但有圆滑与棱角之分,一目了然。 在自己的位置站定好后,剩余的棱角石一个不落地飞至在洛以砚的右手侧,淡扫一眼后回到棋盘上,便知是那圆滑石子先行,因而洛以砚也没有所动作,可等了许久,额上的细汗也冒了出来,微微抽搐了下嘴角暗骂几句后,圆滑的石子终于动了一步。 “总算动了,等死我了都,磨磨唧唧的……” 洛以砚刚埋怨完就有一颗石子砸在了他的头上,当即疼的哇哇叫,还想骂几声的时候看到对面的几个石子早已在空中等待好了,便撇撇嘴老实地下起棋来,见洛以砚老实了,石子也纷纷回到自己的位置安静下来。 “还真是……有灵性。” 洛以砚强忍着暴脾气违心地夸了一句,而后便落定一子,仔细地看着棋盘的局势变化。依照最开始呈现出来的二子的局势,已然是圆石断了角石的几条后路,并在其中盘截成几路,营造成围困之势,等一个瓮中捉鳖。 撑在石桌上的手骨节分明,两根手指夹着角石一下一下地敲在石桌上,也不知是在犹豫还是在思忖,一双凌厉地目光始终盯在这个棋盘上。 狭窄潮湿的通道,云馥菀都不知自己贴着石壁走了多久,唯一能确定的是她进了一个迷宫暗道的坑,没有方向地兜兜转转始终都出不去,云馥菀有些烦闷但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一点一点摸索着往前走,到了一个岔路处,云馥菀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又是岔路,第五个了……” 一路上除了黑和潮湿,什么奇怪的东西也没有,这也是云馥菀仅有觉得运气很好的地方,只是面对只有左和右的岔路,云馥菀不得不纠结一下。 之前四个岔路一直是朝着左边走,虽然出不去可起码没有性命之忧,如果选了右边的话有可能出了迷宫暗道但也有可能遇到危险,云馥菀还是没有勇气去赌一把朝哪里走。 “怎么办……”,云馥菀轻声说完,又绞着手指皱眉犹豫了起来。 石室之中只能听得见落子的声音,洛以砚一人站在石桌的棋盘前将手中一子定定落下,面无表情的脸上总算露出了运筹帷幄的表情,下颌的一滴汗珠直直垂在刚刚落好的角石上,发出滴答的声响。 “围困之势意欲逐步逼近而后夺取半壁江山,然,围困终有疏漏,其薄弱之处便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洛以砚抬手轻轻拂去脸上的汗渍,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后,石桌石凳登时变成一盘散沙,石墙之上便开了一个石门,洛以砚正想迈步离去,只觉脚下一空,果不其然他又是掉落下去。 “王——八——蛋!嗯?” 洛以砚紧闭着眼睛大骂一声,心中也早已做好面目全非的准备,谁知洛以砚并未告知到分筋错骨的疼痛,紧闭着眼身子动了动,两只手也胡乱地摸了摸,反而感受到了一点柔软,待慢慢睁眼的时候,两个声音同时响了起来。 “无赖!” “泼妇——啊!” 第三十章 醒转 山洞之中突然窜出的人影晃了听瑶的眼,与那凶神恶煞得快要吃人的灵兽对峙着。 “靖,靖尘?” “这是——呆瓜变成小结巴了?” 听瑶看着眼前褴褛又有些消瘦的身影,一时之间的开口竟变得有些磕巴,再看向他飞舞的发丝和高束的发冠时,听瑶不知不觉地伸出手紧紧拽住他的衣袖,好似下一秒身前的这个人就会握着长剑离她而去。 “有我在的,无事。” 靖尘感受到了衣袖的力量,侧过头轻声地说了句,就准备提剑和那个蓝鳞大刺球一决高低。 可一见到她那张傻傻愣愣但有些眷恋地看着自己的小脸,靖尘觉得自己心里像是有一处地方软陷了进去,说不出道不明,安抚地拍了拍听瑶拽着自己衣袖的手,又继续警惕地看着眼前身形巨大的灵兽。 灵兽的两颗如同琉璃球般的眼珠转了转,本就尖细的瞳孔立即紧缩成一条缝,看了看抓着它幼崽的听瑶又看了看被听瑶拽着的却又举剑对着它的靖尘,浑身的尖刺也微微散开抖了一抖。 听瑶见状立刻回过神来,将小白毛团子拢进了怀里一下闪身站在了靖尘身边,打算夺过靖尘手里的剑,自己拦在灵兽前。 “把剑给我!我不要你挡在我前面!之前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听瑶咬了咬嘴唇,倔强地一把拧过靖尘的手夺过自己的佩剑,继续赌气地说道:“我不管,好不容易累死累活地把你救活,你现在得听我的!” 这一阵跟放鞭炮似的抢白把靖尘震得一愣一愣的,端着空空如也的两只手有些不知所措地眨巴下茫然的眼睛。 “我——” “而且就你现在的身子,不太行。” 靖尘还想说上两句,就被听瑶的这一句话噎得一脸通红,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合适,但看着犟脾气的听瑶一本正经的样子,自己也只能又好气又好笑地将话头咽了回去,想要抢夺长剑的手也乖乖地收了回来。 一直在听瑶怀里被禁锢的小白毛团子本来警惕慌张地看着喋喋不休地二人,想等着他们对自己动手的时候飞出长刺,却看到抱着自己的女子夺过了颇有威胁的长剑还拦住了那个凶巴巴的“坏男人”。 小白毛团子睁圆了眼睛像是明白了点什么,立即收起防备在听瑶的怀里拱了拱,找个舒服点的位置窝好,尽管这只是它自己因为语言不通而脑补出的美丽误会。 “啾吱——啾!啾啾!” 听瑶怀里小白毛团子晃荡着两只长耳,并没有急切地乱蹦乱跳也没有紧张惶恐地乱蹬,而是挥着短小的前爪发出短促而又软糯的叫声,但却让靖尘和靖尘二人紧张地后脊发凉,额上冷汗直冒,生怕对面的大灵兽一下袭来将他们碾碎成泥。 “嗷——吼,呜。” 带有一点灵力威压的嘶吼从灵兽的鳄吻中传出,当即就让毫无防备的二人晕头转向,靖尘勉强撑住了身子,一把将听瑶揽过来箍在怀里,将她的头摁在自己平实的胸膛之上,另一只手则是捂住了听瑶的耳朵,只是在怀里的小白毛团子遭了罪,被挤得龇牙咧嘴。 听瑶也下意识地瑟缩着脖子,两只手本能地扶住了靖尘的腰侧,似是这样只是一种习以为常,可待二人都各自做好了防备,巨大的灵兽却是蹦出了和猫儿一样的呜咽声,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啾啾,啾啾——啾!” “呜呜,呜嗯——” “它们......” “在说什么......” 靖尘扯了扯嘴角垂头看向听瑶怀里的那一坨白白丑丑的小东西,勉强挤出俩字,饶是身处三域之中再见多识广,面对这种品类繁多的兽类,靖尘也不能说全名全貌悉数皆知。 而听瑶则是抬头看向靖尘将二人剩下的疑惑一并道出后,视线便在那巨大的灵兽和怀里的小东西之间徘徊。 小白毛团子费了好大的劲才挤出个脑袋叽叽喳喳地叫唤着,听瑶低头看了一眼被挤得眼皮都往上扯的小白毛团子,赶紧从靖尘的怀里溜了出来给它腾一点空间出来,毕竟那副样子实在是丑得惨绝人寰。 怀中突然一下空落落的,靖尘恍惚间有些怅然若失,只道是自己昏迷后的梦境还在作怪,便敛了心神,观察起大小灵兽之间的情况,在小白毛团子叽里呱啦手舞足蹈地一顿说时,原本还在瞪着眼睛盯着刺的大灵兽,立即放松了细长的瞳孔蹲坐了下来。 “嘿,靖尘,这不会又是什么招数在埋伏吧?” 听瑶胳膊肘顶了顶靖尘的手臂,踮着脚把脑袋轻轻地凑到了靖尘耳旁,轻声轻气地说道,靖尘觉得耳朵有些微痒,稍微闪躲了一下,顶着有些发烫的耳朵根垂着眼眸摇了摇头,又皱眉看着突然有些过分“乖巧”的灵兽。 “应该不是,既是用它们自己的语言堂而皇之在我们面前说着,定不是商量什么埋伏战术之类,它们非我族类又岂会懂得这些,先看它们要待如何再举剑也不迟。” 听完靖尘的话后,听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偷偷看向靖尘的眼神里多了一点内疚和怜悯,她在心中暗想怕不是因为自己把靖尘的脑子弄坏了才让他现在说话看起来有点不太聪明的样子。 靖尘自是不知道听瑶把自己将将醒转的病弱模样想成了一个脑子坏了的傻子,一门心思都在这一大一小的灵兽身上,无暇顾及其他。 在二人还沉浸在自己想法中的时候,只见那个蹲坐着的蓝鳞大刺球一下站起了身,粗壮又布满蓝色鳞片的尾巴“嗖”地一下甩了过来。 “啊!” “小心!” 两声惊呼喊出后却发现,这条尾巴只是把听瑶怀里的小白毛团子轻轻卷了过去,并没有打算攻击二人的意思。 靖尘看着灵兽卷走了那个小小一团后,赶忙拉着傻愣愣地听瑶退到了一旁,还顺带一个剑指飞出将听瑶掉落的长剑收回手中。 “额,好像没事诶,嘿嘿......” 听瑶有些尴尬地哂笑,手也不自觉地挠了挠早已散乱不堪的头发,却发现靖尘一脸怒容,双眸里似是有隐忍的担忧和即将爆发的怒气。 “你还嘿嘿!这佩剑是摆设么?遇到危险你一定要先愣着才有所动作不成?那你一身仙术要来何用,你知不知道,再遇到先前那般——”,靖尘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袖里的手紧握成拳又悄悄放开,“我只怕,来不及......” 听瑶低垂着头,神色莫辩,她有些自责于让伤势未痊愈的靖尘担忧她的安危,但又因为靖尘的一句“仙术”开始消沉起来。 自己能使出一点剑术已是万幸,阻滞不前的丹元将她一朝打回原形,又谈何使用仙术,思及此,一双秀眉又紧紧地皱了起来。 见听瑶低头不语,靖尘有些心慌,暗恼自己是不是昏迷得傻了竟说话这般不知轻重,俊秀略显苍白的脸上露出了孩子般的局促和不安。 伸出的大掌虽是有点颤颤巍巍,但还是在那低垂的小脑袋上轻抚起来,心底也不禁暗叹手感真好。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师父都没你这么能说!” 感受到自脑袋顶传来的温柔,听瑶咧了咧嘴,估摸着靖尘该是被这样的自己吓得不轻便赶忙将脑袋顶一下又一下传达着安慰的大手拉了下来攥在手中。 脸上又挂起以往的俏皮无赖的模样同靖尘说道着,但并不打算将自己修为阻滞仙术尽失的事告知于他,不想给靖尘徒增麻烦。 “呆瓜,师父能不能说得看他知不知道你的长进。” “哼!” 靖尘见听瑶恢复了点精神,偷偷松了一口气,听瑶娇哼一声也不再继续同靖尘斗嘴而是转头看向了叽叽喳喳的大小灵兽。 这一大一小的灵兽也不知无视这俩人多久,只见那蓝鳞大刺球用尾巴一会儿拍打着小白毛团子的脑袋一会儿拍打着它尾部,而那小白毛团子似是不服气地甩着长耳跳着脚,那画面看着在这诡异的山洞里看着还有点些许趣味。 “啾!” 小白毛团子恨恨地吱了一声后便被大灵兽再次用尾巴卷起放在了头部,尽管那小小的一团奋力尝试了多次从头部滑走逃脱,但都以失败告终。 “这,这没我们的事了吧?”,听瑶有些不确定地轻声问着靖尘,靖尘挑了下眉,虽是不太懂这两只灵兽是何意思,但以这情况来看,不过是训子归家没有什么威胁,是以便朝着听瑶点点头。 “那还不赶紧溜!” 听瑶也不等靖尘有所动作,便一把拉起靖尘的手腕就往另一处走,打算悄悄地开溜,末了还不忘捞起自己的佩剑,只是靖尘一脸无奈,实在是拿听瑶的反应迟钝没有办法,明明之前可以很多机会离开,偏生等到这一刻,不过靖尘倒是乐得陪着,顶多倒霉点罢了。 二人还未走上几步,那条长长的尾巴一下横在了拉拽着靖尘的听瑶面前,听瑶一脸紧张地看着将头凑近的巨大灵兽,手两只手也慢慢架起将靖尘护于身后。 忽而一阵白光亮起,伴随着几声咚咚的沉闷响声,听瑶的眼前已然漂浮了一个透明珠子,脚下也是几个挂着大灵兽涎水的红色果子,果不其然,听瑶一看见果子脸都苦了,不过是从青色变成红色罢了。 “呆瓜,还不接着,这就是我们要找的仙门标记。”,靖尘手腕一转便将那珠子递在了听瑶缓缓伸出的手中,不紧不慢地说道:“这么久才寻到第一个,也是不易。” 将东西悉数丢至二人面前后,才眨巴了下黄色的眼瞳缓慢抬起头,带着头顶上端坐着瞪着大眼睛的小白团子转身离去,听瑶看着一大一小离去的身影好一会儿后才小心翼翼地将这第一个仙门标记收进怀里放好,可一看到地上挂满粘液的果子,鼻子就忍不住拧了起来。 “这灵果却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在这丛林之境灵气消耗过快又不能及时补给的话,很是危险。” 靖尘看着听瑶皱巴巴的小脸后,轻笑一声便将地上的果子捡起挨个的用自己的里衬兜住,然后剑指一划,一个小小的收纳包裹便系在了靖尘的腰上。 第三十一章 别扭 听瑶将丛林之地的时辰情况以及山洞附近的环境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靖尘,毕竟昏迷了这么久还是得了解下自己身在何处,不过看着靖尘那风轻云淡的样子,听瑶觉得可能是自己把靖尘想得太羸弱了,可看着靖尘将满是粘液的果子都收纳好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靖尘,你怎么知道这,嗯,这些就是灵果不是别的什么古怪东西?” “唉,你啊——”,靖尘沉沉地叹了一口气,瞥了愣头愣脑的听瑶一眼才继续说道:“回头真得叫师父好好盯着你这呆瓜修习才是,这红果子散发的灵气浓烈得很,稍稍感知便能晓得。” 听瑶撅着嘴巴翻了白眼,也不怪她会问出这么傻的问题,她一身修为阻滞与凡人无异,顶多也就会点看着厉害的剑法。 她可不能对着靖尘笑嘻嘻地说自己已经成了废柴中废柴了吧,轻哼一声就转身去各自分离的捡剑身剑鞘了。 靖尘看腰间的收纳袋稳妥后想喊住听瑶问下情况,突然觉得一阵窒息的眩晕袭来,额上的青筋显现又很快消了下去,本就消瘦的身形一下就变得更加孱弱了起来。 听瑶带好自己的佩剑后就待在一旁皱着眉头盯着靖尘腰间的小小包裹,见靖尘脚步不稳身子晃晃悠悠快要倒下。 立刻就变了脸色赶忙上前用自己窄小的肩膀勉强撑住快要倒下的靖尘,将他扶坐在一边较为平滑的地上,一双明眸中的关切和担忧都要溢了出来。 “靖尘,靖尘你怎么样?是不是哪里还痛着还是——” “我,我没事......你安心些。” 靖尘轻声安抚后便一把紧握住听瑶在他身上胡乱摸索的手,苍白的脸上浮起一点淡淡的红晕,握住纤手的骨节也有些许微动。 听瑶虽还有一丝担心,但看着靖尘平复好的样子才呼出一口气,刚想抽回自己被靖尘握住的手时,却发现靖尘一丝不苟地盯着她的手,似是要把那掌心看穿了不说,他修长的手指还轻轻摩挲起快要好了的伤疤,惹得听瑶尴尬脸红地瑟缩一阵后才将手拽回。 “呆瓜,你的手......” “啊?呵呵,这个啊,就是握剑握的嘛,握久了多少都会——” 听瑶没想到手上这点小伤会被靖尘这么认真地问起,不免觉得有些尴尬和窘迫,自顾自地想要说些什么把靖尘糊弄过去,可看到靖尘面无表情看着自己的样子,特别是那双摄人的双眼时,还是败下阵来,尽管自己还是觉得有点小题大做。 “砍树生火打水。” 听瑶还是老老实实地像个认错的小孩言简意赅地概括了这么些时候她不断重复做的事,要不是丛林之地只有昼夜没有时辰,听瑶估计还得记着“干活”的时辰日子。 短短六个字却让靖尘瞳孔紧缩了起来,看向一旁剩余的树枝和燃烧后的灰烬,又看了看面前这个鞋底都少了半截的小姑娘,可想而知她是怎么将他安置在这处山洞,又是怎么悉心救治他的。 听瑶在玄风山世事不愁,到了这反倒因为自己让她受了苦,一想到这里,靖尘的喉咙处像是被什么给灼烫了下,轻轻咽了咽,然后长臂一捞将听瑶紧紧地拥入怀里。 听瑶倒是被靖尘这一抱吓得一愣,随即又在腹诽自己是不是真把靖尘给弄傻了,才让他醒来后这么奇怪,不过突然是突然了点,但是听瑶的一双手还是慢慢拥住了靖尘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只有无声地安抚。 “呆瓜......下次,断不许为了救我就这般胡来了。” “那你呢?你不也是为了救我才断胳膊断腿的命都快没了么?怎的我救你就是胡来,你救我就不是了?” 听瑶一下挣脱了靖尘坚实有力的手,一脸不服气地同靖尘较真起来,尽管明白靖尘是在关心自己,但一想到自己这么拼死拼活地救他被轻飘飘地说成一句胡来,心里除了一点小小的委屈还有些自己都不知因何而起的倔强和慌张。 靖尘也没想到听瑶一下就来了脾气,可一想到这小丫头不管不顾地折腾着自己的小身板救他,心里就酸楚得很,开口的语气也不由地重了几分。 “你有信号弹,你可以用这个的,何必要这么辛苦地让自己遭这个罪!”,说着说着,靖尘就拉起了听瑶地手腕,将手上的伤口摆在俩人面前,只是攥着的力道放轻了许多。 “你也有信号弹,那为什么你又不用?” “你!那时根本就顾不上这个了,你差点就没命了!” 听瑶像是耍起了孩子脾气,噘着嘴将脸扭向了一边赌起气来,只要靖尘说一句她就顺着话顶一句,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要和靖尘死犟着。 靖尘满脸急得通红,他想要听瑶知道自己是不想让她自己轻易犯险,更是一心为了她好,但因为一时气急,到嘴边的话他又给忘了怎么说,只能干看着耍赖的听瑶无奈抿嘴。 “你那会儿也快没命了,怎么你顾不上了,我就能顾得上了?” “阿瑶!”,靖尘被听瑶噎得语塞,实在是气得很了便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大喊一声,把听瑶吓得一抖,继而才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我修为比你高,救你自是无碍,即便灵力耗尽重伤在身,只需休息些时日便能尽数恢复。” 听瑶还想顶嘴,就见靖尘将她的身子掰正定定地看着她,一双星目有些微微泛红,但眼里的认真还是让听瑶自觉地噤了声。 “但你这般勉力救我,辛苦劳顿不说,修为也定是损耗了不少,更何况——” “何况什么?” “我心疼......” 靖尘轻启薄唇吐出的三个字,让听瑶一瞬有些怔愣,忽闪忽闪的眼睛呆望着同样有些惊讶的靖尘,一颗小心脏控制不住地狂跳起来。 而靖尘则是松开了抓着听瑶肩膀的手赶忙轻掩住口鼻将脸转向一侧,轻咳了一声,但慌乱闪躲的眼神和熟虾般红艳的脸,暴露了他一不小心吐露的心事。 “我也心疼。” 听瑶冷不丁地蹦出来的一句话彻底让靖尘僵在了原地,惊讶地眼神里带了一点他不自知地欣喜,胸腔中跳动的声音霎时之间也变得异常清晰,看着慢慢握住他手臂的手,呼吸也变得很是小心。 “你......” “其实这么一想,彼此的救命之恩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光是心疼都还说得浅了点,得铭记于心才行。” 见靖尘久久不语,听瑶还不忘拍了拍靖尘的肩咧着嘴笑了起来,看着听瑶有点脏兮兮的笑容,靖尘只觉得自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怎么都不是个滋味,听瑶笑的越天真他这心里就越苦闷,甚至忍不住埋怨起自己是不是经常喊她呆瓜才让她这么不开窍的。 虽然听瑶的脑袋瓜子反应迟钝不开窍,接话茬还能把人接到竟无语凝噎,但她心里还是因为自己说出的话一下子变得空落落的,完全不似之前心里装了个蹦蹦跳跳的小兔子那样紧张,说不出自己到底怎么回事的听瑶此刻只想烦闷地自己找个地儿躲起来。 “我去砍树。” “我同你去。” 靖尘一下回过神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听瑶的身边,丛林之地已是夜幕之时,加上之前听瑶告知于他的情况,还是有些不放心听瑶独自一人去做这些事,也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守着听瑶不让她再这么劳累自己才是。 听瑶咬了咬嘴唇,看着靖尘有些紧张担忧的眼神后又默默地挪着步子走到一边老实待着,但她实在是待不住,那种怦怦跳一下就没了的空白感让她很是纠结。 “我去生火。” “我来。”,靖尘说完,一个剑指飞出,剩余的干燥树枝便从星星点点变成了跃动的火焰。 “我去打水。”,听瑶看着那堆火撇了撇嘴,又拿起佩剑准备迈步离去,靖尘一个闪身便出现在身侧。 “我跟你去。” “我去沐浴。” “我跟……嗯,这……” 靖尘垂下眼眸,慢慢红起的脸上露出些许为难,湖水离他们身处的山洞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若听瑶真是去沐浴他一实打实的男子跟着未免甚是奇怪,可现下的时境让听瑶傻愣愣地自己去又实在是担心遇到了危险他没办法及时赶到,所以支支吾吾了一会儿后,还是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听瑶瞥见了靖尘蹙眉纠结的样子,嘴角忍不住扬起又被她自己压了下去,然后抿了抿嘴拿着剑走到靖尘身边,才轻声开了口。 “你看,我现在这披头散发的样子跟丛林的什么野人妖怪似的,去沐浴你该不会拦着我吧?” “......” “靖尘,我的剑都拿好了。”,听瑶举着手里的剑往靖尘跟前凑近了些,靖尘悄悄后退了一步,别着头不去看听瑶委屈巴巴的小眼神。 见靖尘还不松口,听瑶转了下眼珠,她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就是想找个地儿独处还要这么绞尽脑汁,可她并没意识到靖尘的犹豫和考虑也不无道理,夜幕时分的危险比起之前多了许多,一心只想开溜的她踮着只有半个鞋底的脚又往靖尘面前逼近了一步。 “靖尘——师兄——”,听瑶变着称呼连唤了靖尘几声,又一把撩开自己的头发和衣口说道:“你瞧瞧我身上这脏兮兮的,都有味儿了,实在是难受得紧。” 靖尘抽搐了下嘴角正想说一下这不着调的小呆瓜,没成想刚一转头就见到听瑶薅起袖子将胳膊臂露在了他面前,又扯着衣领口往他跟前凑,一张俊脸硬生生被听瑶逼得扭曲泛红了起来。 于是只能慌张地两眼望天一把拽过听瑶将她破破烂烂的衣物给她小心轻柔地拢好,拂去她脸颊边的几根凌乱的发丝后,才皱着眉头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笑嘻嘻地小姑娘。 “师兄呀——” “你,你,你快去快回。” 靖尘哽了半天才憋出了几个字,暗恼自己说话都丢人了但面上还是一本正经地让人瞧不出端倪,果不其然,听瑶见靖尘松了口,转眼就抓着自己的剑蹦蹦跳跳地离开山洞,这变脸的速度只怕是真真得了自家师父的真传了,留着靖尘一人杵在原地看着自己的手发呆。 第三十二章 湖水 靖尘呆立在原地看了会儿自己落空的手掌又看了看听瑶离去的山洞口,空落落的感觉立刻涨满了靖尘惴惴不安的心绪之中,至少在这个时候,他是真的希望听瑶能够不离开他半步,只是架不住听瑶的犟脾气,也就由着她。 再看了看自己这一身破烂袍子和布料,一下也理解听瑶急着去净身的心情,饶是他这般也着实忍不了自己这副像是在土里刨了尸的模样,靖尘还顺带摸了摸自己松散歪斜的发冠,脸颊一红,想到自己是这个面貌对着听瑶说着那番话,实在是羞耻至极。 靖尘正要理一理自己的发冠,却突然一下捂住心口跪倒在地,好不容易恢复的脸色立即变得苍白了起来,暴起的血管以及细小的青筋不停地从脖子到额前突然闪起又沉了下去,不消一会儿,细密的汗珠也冒了出来,伴随着紧咬牙关的咯吱声。 “又来了......” 再熟悉不过的痛楚让靖尘变得十分烦躁,附近没有妖魔之气更没有邪物出没,他也算是重伤将愈,按道理是不会再有这种异变发生,只是好在听瑶已经出去,不然只怕又和之前那般不堪设想。 修长的手指撑出尖利的指甲,紧要的牙关也慢慢生出利齿,靖尘紧闭着眼睛压制快要破体而出的狂暴,猛地睁开充斥血气的双眼,伸出自己的手腕张嘴一咬后马上盘腿而息,运转灵气用心法将暴动的丹元和心中的狂乱给镇了下去。 “这是......魔气?!” 靖尘好不容易将不合时宜的异变生生压了下去,却发现自己的丹元之上附着着极浅极小的魔气,疑惑的同时还带着一点惊慌,于靖尘来说,若没能亲手斩杀妖魔那便是背道的大忌,现在丹元被魔气侵染,往后他何去何从都未有可知,这事只能先闭口不谈慢慢纠察原因才是。 盖掌收势后,见手指上的指甲隐退而去,靖尘才背倚在石壁放松下来,只是紧蹙的眉头依然并在一起,没有下去半分。 这时一阵晚风悄悄从洞口溜了进去,撩开了靖尘的发丝,靖尘闭上眼睛扬着下巴感受起舒缓的凉意后,又睁开迷蒙的眼,褪下了嗜血的焦躁后又铺上了回想梦境的旖旎。 “阿瑶......” 靖尘轻语呢喃一声后,惊诧地回过神来立马手握成拳掩在嘴边,眉眼之间似是有些许的难为情,但通红的脸颊又在暗示这个清玉绝尘的少年应是动了凡心,扑闪的长睫像极了追逐的蝴蝶,慌张无措里又有些小小的期许。 只要一想到在昏迷的梦里,娇俏的听瑶与他耳鬓厮磨双唇相贴的样子,再怎么清心寡欲还是架不住那点悸动,有那么一瞬,靖尘认为那缕魔气就是自己生了妄念才有的。 “不可不可不可......断不能有这种非分之想。” 靖尘连着对自己说了好几句“不可”后,用静冥术将将稳住了心神,这才站起身来将自己的发冠正好,走到山洞口静静等着听瑶回来,似是刚才的所有都是他臆想出来的幻觉。 “这呆瓜......怎的还没回?” 靖尘等了许久忍不住来来回回踱起步来,这地上凹凸不平的石头都被他踩平了,依旧没有见到听瑶回来的身影,靖尘抬头看了下丛林之地深深的夜幕,眨了眨眼发现视野比之前变得明晰了许多,也不再犹豫心一横便沿着路去找听瑶了。 若真要说听瑶出了什么事,那的的确确是一点事都没有,握着剑跑到了湖边就一屁股坐下用手撑起腮帮子思考起作为一个修为阻滞的废柴要怎么度过余生的艰难问题。 听瑶噘着嘴,用手胡乱地抹开被风吹得直接盖脸的头发,抱着手臂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在参加试炼之前要是修为阻滞了她肯定一句没关系就安抚好自己了,毕竟在玄风山她虽资质不如大师兄和靖尘那样上乘,但吃喝不愁还有师父他老人家默认的米虫身份,想想都美得很。 可参加试炼之后发现,这些都是废柴美化后的表象,本来就不是天资过人的天才结果还变得啥啥也不是,别说打架炫技就是救个人都心有余而力不足,等回到玄风山了实在不知要如何自处。 “怎么办怎么办,啊——好烦!” 听瑶抓耳挠腮坐在湖边一顿乱蹬,一不小心将自己的佩剑踹进了水中,好在只是尚浅的水位,不然以现在的听瑶来说,泡在湖水里捞到猴年马月都不知道能不能捞到。 将佩剑捡起还没来得及细看,不知没站稳还是被什么绊倒,听瑶瞪着眼睛便一下摔坐在了湖水里,本就有些脏污的红色衣裳被水浸染部分后变得更加的破烂脏乱,听瑶曲着嘴巴一脸嫌弃的捞起衣摆看看后,无奈地站起了身。 “总归是得净身,也就是多洗件衣服罢了。” 听瑶把佩剑放在平滑的石头上后就开始利索的扒拉起自己的衣裳,一头披散的青丝和浑身是伤的少女肌肤交叠在一起,不免让人有些心疼,这褪下的红色的衣裳即便再破烂不过听瑶还是将它叠放整齐的放在佩剑旁,才踩着足尖入了水。 纤手撩动起湖面的涟漪,摆动起来还能触及到湖水的柔感,丝丝凉意细密地透过肌肤平抚有些难宁的心绪,听瑶沉入水中又缓缓探出头在静谧的湖水中自如的游动着,可听瑶还没放松多久便立刻止住动作,凌厉的眼神立刻环顾起四周的情况,身子也慢慢向岸边的佩剑蹚去。 “怎么会......明明听到了的......” 听瑶沉在水中,手慢慢放在了佩剑之上,等了好一会儿后除了湖水的涟漪和四周树叶的摩挲声,其他的动静一点都没有,听瑶不禁疑惑地挠挠头,暗叹自己竟然变得多疑了起来。 顺着涟漪转了转身才放下心来活动起有些僵硬的脖子,才稍稍低头就见湖面上浮着一张人脸,正笑嘻嘻地盯着听瑶,十分诡异。 “姑娘的肌肤甚是娇嫩,让我好生眼馋,就不知这味道——如何?” 说罢,便伸出长而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咧到耳边的嘴唇,不时还有湖水的咕咚泡从那口中窜出。 “啊——!” 还在四处寻着踪迹的靖尘听到这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后,马上顺着声音的方向狂奔了起来,皱起的眉头和紧咬的嘴唇都不能掩盖住他甚是慌乱的担忧,同时也不禁恼起自己为什么就这么轻易地松口让这个呆瓜稀里糊涂地瞎蹦跶。 瞪圆了眼睛的听瑶看着浮在水面的这张诡异恐怖的脸,当即吓得三魂五魄只剩一魂一魄,最立刻的反应也就是那声尖叫了,此时的她完全不知在这张脸看来,自己那惨白失魂的模样是多么的让它欣喜若狂。 听瑶在水里袒露着的身子开始微微颤抖,不能施展仙术又碰到了诡异的妖物已然让听瑶不知所措,同时也感觉到有什么正顺着她的小腿一路攀到了她的背脊上,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后表情立刻变得冰冷,两手排掌用力打在了湖水上,猛地炸起一人多高的水墙。 “啊啊啊,我的脸——”,那张人脸混着不辨男女的声音嘶吼着:“我定要让你这臭丫头好看!” 听瑶看着自己的两掌有些纳闷,没了灵力的掌风还能这么生猛也算是件幸事了,不理会妖物威胁的狠话,听瑶从水中腾跃而起足尖轻点,将岸边的布条拢于胸前后,伸手一挥便将那纯白的里衬快速穿好,手上也紧握着泛着轻微红光的剑。 靖尘赶来后见到的便是散着滴水的长发的少女身着薄透的白衣,臂足隐约可见,一脸肃杀之气地握着长剑,似谪仙战神一般可清除世间一切邪祟,听瑶这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倒还有几分神族的气质。 听瑶目光一定,握着利刃的手腕一转,待湖水的水花四溅妖物迅速窜出之时,听瑶举着剑立刻绕着头顶挥出云般剑气,然后足尖一抬,剑尖自下而上一撩,登时甩出一道红光将那肚子上顶着人脸的蛤蟆精震得后滑几步,未曾想,那蛤蟆精的舌头像利剑一样刺向才稳住身子的听瑶。 “小心——你没事吧?” “靖尘,身后——” 眼见听瑶就要被妖物伤着,靖尘一个闪身便出现在听瑶身侧,当即揽住听瑶的腰腾空而起躲过长舌的一击,被带至空中的听瑶顺势环上了靖尘的脖颈,紧密的距离让二人的呼吸变得小心急促。 稳稳落地后还没仔细感受二人的气氛就听得听瑶出声提醒,便立马抓过听瑶手里的剑,挥出无数残影的金色剑花将蛤蟆精袭来的长舌绞碎了半截。 “你你你,神.....嗷!” 又一刺剑直逼妖物眉心,生生将那蛤蟆精吓得漏了气,变成了一副柔弱书生的模样,看着靖尘狠厉的眼神,立马吓得跪扑在地勉强咬字求饶,眼珠还不停地四处乱转。 “两位饶命两位饶命,不知两位如此神通竟大胆冒犯,小妖眼拙,还请二位放小妖一条生路吧。” 听瑶见化成人形的蛤蟆精扮起柔弱书生来竟还有点知书达理的感觉,脸上是忍不住的嫌恶,一想到这恶心东西趁着自己净身时想食血肉,看着那张人脸就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就是一拳,当即就惹得蛤蟆精捂着脸一把鼻涕一把泪来,只是不安分的眼珠并未消停。 “呜......小妖知错了。” “知你王八犊子个大头鬼啊!”,听瑶插着腰手都指到了蛤蟆精的脸上,唾沫飞溅地骂道:“你这该死的烂东西趁我净身不备想杀我吃肉,我现在就给你来个活烤蛤蟆,你信不信?” 靖尘看着跟骂街的师父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听瑶,俊秀的脸忍不住抽搐了几分,再看向那捂着脸的蛤蟆精也就轻轻的挑了下眉。 “别别别,小妖,小妖不是想要吃姑娘——”,只见捂着青紫的脸的蛤蟆精媚眼在听瑶身上流转一会儿后,才红着脸娇羞道:“小妖见姑娘身姿曼妙,犹如水中精灵,就想同姑娘双——额!” 蛤蟆精的话还没说完,靖尘就冷着脸散着浓厚的杀意死死钳住蛤蟆精的脖子,让喘息不得的蛤蟆精翻起了白眼吐起了白沫,听瑶见状正想制止,就见蛤蟆精手腕翻转,湖水立即变成滔天巨浪将二人卷入湖底,没了踪迹。 第三十三章 幽流 “哼,坏我好事绞了我半截舌头尖不说,居然还想取我性命,我看你们在这湖里能撑多久。” 那扮作人样的蛤蟆精看着水花渐平的湖面轻抚了一下有些红肿的嘴角,又摸着自己的脖颈扭了扭,不过一瞬便换了副模样,眼神里早就没了先前的胆小怯弱,取而代之的是未能得手的愤恨和怨毒。 只见长袖从身前拂过,那副浑身涨满癞点的骇人妖物本体显露了出来,人脸紧紧附着于肚皮之上阖着眼睛,两条生着黏液的蹼用力一跃,这蛤蟆精也跃入了湖中,连丁点水花都没有,整个湖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但湖水之中并未湖面那般平静,无数个细小的涡流在水下横着打转,靖尘和听瑶被巨浪卷入就陷进了涡流的水阵之中,一时之间二人只得手脚并用的扑腾着稳住身形。 听瑶紧紧地闭着眼睛,屏着呼吸,俩腮帮子鼓得都快跟河豚有的一拼,手和脚就跟不听使唤似的一顿瞎抓,以至于她像个乌龟一样在水里乱转着,说到底还是赶上了用不了仙术的“好”时候,才让自己这般狼狈。 耳朵里传来湖水的咕吱声,鼻腔里也有水流涌入的胀痛酸涩的感觉,尝试着睁了睁眼睛,那种刺辣的痛感立刻让听瑶龇牙咧嘴地吐出一连串的水花泡泡,整个人也像挣扎地蠕虫,奋力扭曲着。 靖尘被扑进水里后,生生呛了好几口水,不过好在反应快,双手绕花一打,两个剑指一封,一个透白的水中屏障便在靖尘周身撑开,好让靖尘留有空间喘息。 “咳咳......这污言秽语的龌龊妖物,竟敢使诈——”,靖尘捂着胸口一脸涨红,想到那蛤蟆精一双眼睛盯着听瑶,手上的筋络又开始微微凸起,眼神里的杀意越发浓烈,恨恨说道:“哼,胆敢动她一根头发——” “挫骨扬灰——!” 说罢,身上冲出强大的灵力气场再次搅动了翻流涌动的湖水,只是原本密集的细小涡流全被震散,湖水之中的险势也被削弱了几分。 平心静气后的靖尘未能发现听瑶的身影,表情立马变得慌张,四下张望后才发现听瑶在更深的水下痛苦挣扎,不禁奇怪听瑶为何不用术法,但手上的动作也没停,立即催动术法下游至听瑶身边,将她一把扯进自己的怀里横抱着,同时屏障也加固了几分。 听瑶还在紧闭着眼睛龇牙咧嘴,感觉耳朵里的水声和鼻腔里的胀痛没有了,这才悄咩咩地睁开一只眼睛看看是什么情况,结果就看到靖尘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登时就睁大了两只眼睛。 “诶?靖尘?!我,你——”,听瑶看着自己被靖尘稳稳地抱着,又看了看二人周身的屏障,当即就喜地指了指自己和靖尘,话都没说上完整地一句,结果就听得一声:“呕,噗!” 听瑶一只手一下箍住了靖尘的脖子,在靖尘还没反应过来发愣的时候,听瑶直接对着靖尘吐出了呛了一肚子的湖水,还有一条小小的鱼在靖尘的头上蹦跳着,一尾巴打在靖尘的半只眼睛上,果不其然,靖尘马上黑了脸双手一松将听瑶摔坐下去。 “嘿嘿,对不起对不起,就,就没忍住——”,听瑶一脸尴尬地干笑,抓起那条小鱼猛地一扔,又拽着自己里衬的袖子胡乱地给靖尘擦着脸,说道:“你也知道,故意肯定不是故意的,靖尘,你就别跟我计较了。” 靖尘看着眼前只着薄透里衬的少女给他擦脸的模样,微微皱了皱眉,当视线看到听瑶白净的脖子时,牙关微动脸上一热立即偏过头,猛地用力抓住听瑶的手腕,轻轻往旁的位置带了带。 “你这呆瓜素日是不省心惯了的,真要计较,只怕没完没了,况且你——”,靖尘抓着听瑶的手腕似是发现了什么,立马严肃了神情抬起听瑶的手臂,说道:“阿瑶,你的修为怎么了?” “我......” “哟,两位不愧是修道之人,许是见惯了不少大场面,在这‘幽流’里都能打情骂俏,看来小妖修炼的还是不够。” “幽流?”,听瑶疑惑地出了声。 “呵,姑娘胆子还真大,不知道幽流竟还进了这湖里泡着。”,蛤蟆精眯着眼睛上下扫了听瑶一眼,见靖尘挡在她身前冷哼一声后才开了口:“此湖名为‘幽流’,白日里是灵气聚集的上好源地,可这到了夜里嘛,就是我们经常出没的吸取阴邪之气的宝地了。” 听完蛤蟆精的话,听瑶瞪大了双眼,总算是知道修为阻滞的缘由了,但又奇怪靖尘居然没事,心里不禁暗叹起自己过于背时的气运来。 靖尘正等着听瑶告知她修为为何阻滞之事,哪成想这蛤蟆精竟赶来得这般凑巧,硬生生地打断了听瑶即将要说的话,还阴阳怪气地讽刺了二人不说,竟伸出环绕着绿黑雾气的长舌偷袭靖尘的术法屏障,一时不察竟被破了。 听瑶马上闭起了眼睛,等着湖水的袭来,可半天不见动静后听瑶这才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的佩剑立于自己的眼前,脖子上漂浮而起的虹珠正闪着红色的雷电之力为她撑起了屏障,再看向靖尘时,他早就冲出和那蛤蟆精缠斗起来。 “若有危险它兴许还能开启防御阵法为你争取点时间。” 听瑶抚上那颗虹珠,眉头也微微蹙起,小声呢喃:“大师兄给的......虹珠......” 很快便定了定眼神一把抓住自己这不知从何而来的佩剑,踏着屏障向那蛤蟆精冲去,虽是疑惑这虹珠之前都快死透了也没动静,这会儿倒出现了,还有自己这银红色的佩剑也像是有自己的思想一样神出鬼没,但眼下还是得解决那棘手的妖再回头细想才是。 “能在这‘幽流’中行动自如,果真不一般,只是小妖很是疑惑,既是神族为何——有那么点魔气?”,蛤蟆精钳住靖尘的两只手,欺身低语道:“还是说——你其实跟我,一丘之貉。” “放肆,小小妖物心生淫邪之念,竟还如此恬不知耻!”,靖尘很快从蛤蟆精的钳制里争夺,一个回旋剑指直刺蛤蟆精的腿,然后又移动至蛤蟆精的头顶上方,悄声说道:“本打算教训而已,哪成想你妄图染指阿瑶,这般——”,靖尘语气变缓,声音也温柔了几分。 “留你不得!” “什么?!额啊——臭丫头!” 那蛤蟆精还在震惊于靖尘突然转变的气势没有回过神,一阵刺骨的痛楚便从肚腹之处传来,低头一看,闪着红线的剑刃竟旋转着绞碎了他附着的脸,肚皮也向外翻起,殷红的血犹如丝萝布匹一般绕着他的身子舒展开来。 “你这癞蛤蟆,天鹅肉吃不着就改吃人肉了,还装作凡间正儿八经的书生模样,我呸!也不嫌恶心人!” 听瑶咬着牙又将长剑往深捅进了几分,心口略微刺痛但并不妨碍她借着虹珠的力量杀了这狡诈的蛤蟆精。 上方的靖尘垂着头,没了屏障的身形轻灵地在水里漂浮着,发丝和玄色的衣裳铺开像极了缓慢绽放的一朵花,靖尘手指微动,尖利的指甲窜了出来,暴起的青筋纹路又一次爬满了他的全身,血气的瞳孔布满了冷意。 听瑶还在和那蛤蟆精僵持着,靖尘迅速倾身冲下,伴随着水花的波纹在那蛤蟆精的肩颈出轻轻屈身落下,听瑶在看到靖尘的身影后,早已吓得大惊失色,血红的瞳孔和尖利突出的獠牙,一如密林那天一样。 “靖尘?靖尘——!” 听瑶立马抽出自己的长剑想要阻止异变的靖尘,却不料,靖尘大手一挥便将听瑶震向一旁,虹珠的屏障也被震得薄弱了几分,那蛤蟆精捂着肚皮上的伤口一脸狰狞地指着听瑶,可看到听瑶惊惧的表情后,两颗硕大的眼珠也不禁向上翻着看了起来。 “你,你们......啊啊啊!” 还没看到个分毫,蛤蟆精的两个硕大眼珠就被靖尘徒手剜了出来,看着没有任何屏障加持又异变的靖尘如履平地一样在这湖水里残杀这个阴邪的妖物,脸色煞白的听瑶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辨别正邪的区别,只能颤抖地握着剑强忍住喉咙里的不适感。 “哈.....啊,杀,杀,哈......啊......” 靖尘将蛤蟆精撕扯得血肉模糊,尖锐的獠牙还啃噬着几块碎肉,明明没有开口说话,但听瑶就是听见了靖尘略显痛苦喘着粗气的声音,再看向被血水笼罩的靖尘,眼里更多的是心疼。 “靖尘......嗯,放开我!” 听瑶才喊出声,身子一顿瞪着两只眼睛,满脸地不可置信地斜看着埋进她脖子处的那个发冠,身子被靖尘的两个利爪紧紧地环住,耳边传来的是獠牙下舌头舔舐鲜红的声音,稍稍挣扎便闷哼得牵出一阵撕裂地痛。 都不知是虹珠还是靖尘这神不知故不觉的术法,二人早已冲破了幽流湖水的涡流上了岸,只是靖尘仍旧贪婪地啃咬着她的脖颈,无奈之下只得举剑逼退靖尘。 “哈...啊......阿,瑶。” 靖尘快速一跃躲过了听瑶刺来的一剑,擦了擦獠牙边的血迹喑哑艰难地唤了听瑶一声,只是听瑶身子一软挂着一脖颈的血倒在了地上,心里一阵哭天抢地,奈何一张煞白的脸没有反应。 眨了眨有些涣散的眼睛,在靖尘一步一顿地朝她走来时,还有个白色身影也在一旁,这是听瑶昏过去前最后看到的一点残像了。 第三十四章 设计 听瑶又是揉着头迷迷蒙蒙地从晦涩灰暗的地方醒来,皱着眉眨了眨眼便一脸淡定地坐在原地休息起来,不似以往的慌张不安,听瑶吸了吸略感不适的鼻子后便开始无所事事地查看自己身上是否有伤。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儿,但凡我是晕的,都得在这溜上一遭,”,听瑶深深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不晓得是不是中了咒还是入了魔,回回都这样,也该见怪不怪了。” 听瑶自嘲地笑了声,又无聊地开始掰扯起自己有些脏兮兮的手指甲,面上是天塌了都没事的无所谓,但心里还是感慨了下即便在这种幻境里,自己这身脏兮兮的模样还是无比真实,看来自己心里对个人的破败造型的怨念和的执念看来不是一般的深。 “哈哈哈哈,既是见怪不怪,那不如就随我一同留在这里,反正你也算是废人了。” 一阵冷笑过后,听瑶的不远处出现了一道模糊不清地女子身影定定地站在那里,让人看不出她打算要做什么,听瑶听着这声音觉得无比熟悉努力回想着,可又因为这女子装神弄鬼太过讨厌,听瑶也懒得细想,直接忽视了这抹身影。 “你算哪根墙缝里的葱?”,听瑶直接站起身来,翻了个白眼继续呛声:“你说让我留下我就留下啊,而且,我都是废人了你还拉着我留下,你这不是脑袋壳子坏了么?” “你!呵,比起之前胆子变大了不少嘛,”,轻蔑地女声混着脚步声一顿一顿的响起,听瑶不得不冷着脸站起身来警惕,忽而又听到女声传来:“原先还只会捂着头逃跑,现在却敢应声了,榆听瑶!” “喂!你说归说,乱改我名讳作甚?!什么榆听瑶,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就是原模原样的听瑶!” “是么——?” 女子足上的黑莲鞋底将将踏定,阴影之下的全貌也显现了出来,一双赤红又冷冽的眼眸里承载了不知是恨意还是悲痛的情绪,话音刚落便紧抿的红唇略显妖艳,身上红黑相间的莲纹裙衫上还散发着点点魔气。 听瑶睁大了眼睛待在原地,双手紧紧握成拳也抑制不住全身的颤抖,直到女子向她逼近一步,她才确认眼前的女子就是她的模样,分毫不差,见到一个不知姓甚名谁的妖魔顶着自己的脸出言讥讽自己,怎么看怎么觉得还是不要废话,直接上手才对。 “我说是就是!变成我的脸来和我说话,你是不要脸还是自己没脸?!” 听瑶也不想同面前的女子多说什么,一掌朝女子的面门劈去,却很快被面前的女子侧头闪过并反手钳住了听瑶的手腕,同时手刀也架在了听瑶的脖子上,但并没有施力。 “你错了,不是我顶着你的脸,而是——我就是你。” 丛林之地,听瑶湿漉漉的头发胡乱盖到了脸上,水混着血将整个脖子染成鲜红一片,人也是四仰八叉地昏死过去,不知道的以为是从哪里爬上岸的水鬼,靖尘双手环抱住自己紧缩一阵跪倒在地后,忍着类似断骨的疼痛才看着自己青筋褪去恢复原样。 “阿瑶,阿瑶......” 靖尘因为力竭跪扑在地上手脚并用地朝昏死的听瑶爬过去,他没想到自己又一次地伤害到了听瑶,眼神里尽是对自己这种异变的痛恨和绝望,这样的他除了给身边的人带去伤害什么也做不了。 “居然是你们。” 靖尘闻声猛地回头,发现是玉珥和林晓晓二人,抱着听瑶的手不禁紧了几分,玉珥看着很是狼狈的靖尘和听瑶后眼里满是嘲讽和不屑,再看到靖尘托着浑身浴血的听瑶后,唇角勾起,一侧的眉头也跟着上扬了几分。 “怎么?试炼居然难到这丫头就这么死了?你这样垂头丧气的悼念,魂魄怕是早在地下等着轮回了吧。” “......” 见靖尘一声不吭,玉珥嗤笑一声,将手里的小白毛团子的尸体抛向一处,打算上前仔细瞧瞧靖尘的那副狼狈模样,却不料,靖尘迅速起身一个闪身便朝着他的胸口打去,匆忙躲闪之间,胸前的白衣竟撕裂了一道口子,再一抬眼便见到了听瑶脖颈处的伤痕,心下了然。 “我说呢,原来是你杀了她,不过也只怪她自己倒霉该死了,居然碰到了你这弑神的罪魁祸首。” “玉珥!”,靖尘一声力喝,再次打出掌风向玉珥袭去,狠声说道:“你别欺人太甚!平日里说我如何无关紧要,不要扯上阿瑶!” “哦?‘阿瑶’?靖尘,天上的规矩最忌讳的就是神族动了凡心,你别是被罚了下来连自己的身份都不要了吧。”,玉珥不冷不热的说着,手里的动作也没停,次次出手都是杀招,待靖尘有些招架不住时,又继续说道:“真这么贪恋俗世,何不去‘诛灵阵’了却心愿。” “玉珥,我对你多番忍让只是因为于你有愧,若你执意这般,我只好不再同你客气!” 靖尘双手拈花一转,继而成掌一封,一团金光便显露了出来,玉珥见状也不甘示弱,剑指一比,蓝光蓄势待发,眼里尽是嫉恨与狠辣。 “呵,当时就应该杀了你,你今日能在这无非是父神的意思,若不是父神留你有用,我定要将你抽筋拔骨,以消杀母之恨!” 说罢便全力将蓝光一掌劈出,靖尘也将金色光团打出,二人便在一蓝一金的法阵之中对峙着,谁也不让着谁,靖尘看着玉珥一心想要至他于死地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但由始至终,除了僵持的二人和昏死的听瑶,林晓晓一直像个人偶一样站在一旁无动于衷。 另一处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听瑶脸色正在悄悄恢复,脖颈上的伤痕也在慢慢消失不见,但胸口处的红丝却像疯长的藤蔓一样,在听瑶的锁骨处散开了网。 晦涩昏暗的地方,听瑶与长着和她一样的脸的女子交手了不知多久,女子永远都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表情看着听瑶拼尽全力地朝她出招,而女子每每都无需真正出手就让听瑶吃到苦头,留着她弓着身子不停地喘着粗气。 “你,你这,邪物......怎么可能是我?” 听瑶擦了擦嘴角,啐了一口,急促的喘息是她现在缓和的唯一方式,看着对面静静站立的女子,眉眼之间变得有些不败,手指的指节也微微有些泛白。 “邪物?哈哈哈......你还真是会踩低你自己,”,女子咬着牙又朝听瑶走近了几分,冷声说道:“何况,我比你更不希望我是你,我榆听瑶也不可能像你这种废人一样,不可救药!” 话音刚落,女子便猛然挥袖狠狠掀倒了已经强弩之末的听瑶,在听瑶瘫在地上被疼痛折磨得来不及反应时又一瞬移来到了听瑶的身侧俯视着她,听瑶正想撑起身子却被女子用力掐住脖子将她揪起。 “你看,你都没办法从我手里挣脱,这样的你——”,女子轻笑一声,手里的力又加重几分,说道:“怎么报仇雪恨,怎配率领我族,又怎对得起——等你的那个人!” 听瑶被掐得一脸紫青,虽然说不出话,但女子的每句话她都听得真切,只是真的完全不明白她再说些什么,知道女子的最后一句话说完,听瑶才回过神来,脑子里浮现的是靖尘灰袍玉冠的身影。 女子眯了眯赤红的美目,手里的力道悄悄地松了一点,但看着听瑶的表情依旧是凶狠而又充满杀意的,不过一瞬,女子便瞪大了眼睛。 “等我,的人,还在那里......我又怎么会让你得逞!” 听瑶的发丝疯狂飞散,双手慢慢攀上女子的手,用尽全力一拧,只见女子的手臂被听瑶生生拧断,还能看见要断不断的血肉,但女子像是感觉不到疼痛那般,定定地看着落地大口喘息的听瑶。 女子还想继续发动攻击,一道瞬影划过,女子僵立在原地,胸腹处被撕扯出巨大的窟窿,大滩大滩的鲜血噗嗤而出,见女子成了这般模样才真正放松了下来,而女子则是拖着残破不堪的躯体慢慢转过身来。 “终于......你要记住不能相信......” “你说什么?” 听瑶见女子的红唇不停开合着,似是在交代着什么,一脸欣慰地看着听瑶迅速化成细小的尘埃散去,听瑶想上前拉住她也只抓住了一点尘埃,尔后飘散不见,本来还在发愣的听瑶只觉全身一阵灼痛,瘫倒在地痛苦难忍。 “啊——!” 嘶吼一声便猛地惊坐起来,伸出手反复查看再摸摸自己的脖颈后,再摸了摸自己的丹田处,听瑶立即大喜过望,她的修为不仅回来了还比以前高了不少,丹元的灵气运转得更加流畅了,失而复得的心情还未平复就瞥见了一旁小白毛团子的尸体。 “噗......玉珥你......” “靖尘......咳咳,你和我......只能活一个......噗!” 靖尘和玉珥两人各自倒在一侧吐出不少的血,身上也是挂了不少彩,玉珥连气都没喘上两口,又一飞身举着长剑朝靖尘刺去,受伤又力竭的靖尘捂着胸口只得眼睁睁地看着玉珥取他性命。 听得“叮”的一声,一抹红影快速闪过截下了玉珥飞刺而来的剑刃,并绕花一转将剑尖对准玉珥,玉珥见状紧蹙眉头,长剑一扫迅速抽开身,稳住身形。 “阿瑶!” “听瑶师妹,你还活着啊,只是师兄们切磋你就这么插手不太好吧?” “呸,你玉珥死的坟都烂了我都不会死!再说,靖尘被你伤成这样,我要插手这会儿的你拦得住么?” 靖尘惊呼一声后又皱着脸捂起胸口咳了起来,玉珥冷眼瞥了下眼前的听瑶,有些疑惑她脖子上的伤为何消失不见,可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就见听瑶快速飞身朝他刺来。 听瑶出招狠绝,玉珥几乎毫无还击之力,眼见那把银红色的剑要刺向他,玉珥眼珠一转立即手指微动,唤来林晓晓偷袭听瑶, 靖尘本就奇怪无动于衷的林晓晓,却发现她意图偷袭听瑶,二话不说便蓄力一掌打去,听瑶察觉背后的动静,便一剑刺穿了林晓晓的心脏,登时一抹嫣红散开,沉闷的一声过后,林晓晓变成了一具尸体。 “你们说,晓晓这条命该怎么办呢?” 玉珥轻声说了句后,不慌不忙地走上前抽出林晓晓的信号弹,灵力催动后在空中炸出一团红艳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