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之我真是明君啊》 第〇〇一章 纣王庶子 红名监狱 “……西岐代商,周武王分封八百诸侯,封武庚管理商朝旧地,商民大悦。为防止武庚叛乱,设三监共同监视武庚……” “三监之乱后,武庚兵败被杀……” “不,这不可能,我父纣王春秋鼎盛,大商怎么可能只剩下了28年国运呢……不可能……” 武庚躺在冰冷的硬板床上,一股陌生又熟悉的记忆不断地灌入他的脑海,让他感觉自己快要裂开了。 他的母亲是西方玄嚣部落的圣女,本来深受纣王喜爱,但随着玄嚣部落被西岐吞并,他的生母便郁郁而亡,这些年来他活得战战兢兢,从不敢有半步行差踏错,更别说是窥觑王位了…… 但他脑海里还有另外一个声音:噢耶,老子竟然也有穿越的一天……浪起来、浪起来、浪起来!!!老子要当大仲马,妲己、邓婵玉、胡喜媚、龙吉公主、殷十娘……女娲娘娘……贾氏……一个都跑不掉…… 混乱中的武庚觉得很惊悚,这家伙脑子里的女人除了邓婵玉,几乎没有一个能要的…… 嗯,妲己还没有来朝哥,所以如果他能当上皇帝,那妲己和胡喜媚似乎也能考虑……不过要加快进度,因为现在是商纣王八年五月…… 崇侯虎和姬昌兵伐冀州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妲己应该很快就要入宫了。 不不不不不,不能被他带偏了……我不是那种人! 胡思乱想中,两个记忆不断地冲突、奔流、汇合……最后融为一体,再也不分彼此。 他是武庚,但又不完全是武庚…… 他的脑子里多了未来四千年的历史和许多玄妙的东西…… 他睁开眼睛,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身体发虚,一时间竟是动弹不得。 武庚“记得”三天前姜皇后设宴,宴请纣王的所有子女,以示自己的雍容大度,席间太子殷郊端了一杯酒给他,他不敢违抗,战战兢兢地喝了,之后昏昏沉沉地回到住处,一觉睡下去就再也没起来。 那杯酒恐怕是有问题的…… 他正努力地想要坐起来,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麻姑的喝骂声:“潘东,你若是敢再上前一步,我可就不客气了……” 麻姑是武庚的侍女,而潘东,武庚记得是殷郊的狗腿子。 “哈哈哈。”潘东贱兮兮的声音响起:“嗳,我还真就上前一步了,我不仅要上前一步,我还要上前两步……你倒是不客气一个给我看看……哎哟……” 啪,瓦罐破裂的声音响起…… 潘东气急败坏地道:“潘二、潘三,把门给我堵了……不用怕,武庚那个短命鬼肯定活不过今晚了……姜皇后又将麻姑许给了我……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拦不住老子洞房……” 潘东的贱笑声和麻姑的惊叫声持续传来,武庚心中的怒火一点点地窜了上来。 武庚母亲早逝,又无外戚可以依靠,他能在姜皇后的倾轧下活到十七岁,完全是因为麻姑在竭尽全力地保护他。 在他心中,麻姑是他最重要的亲人。 如今潘东一个贱奴,不过是受到了殷郊的看重,竟敢轻薄麻姑,他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他挣扎爬下床,拖着左脚缓缓移动到墙边,从墙上取下了一把青铜剑,然后拄着剑缓缓走向了门口。 以前那个武庚,活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就怕半步行差踏错; 现在的武庚,一想到姜皇后那个贱人竟然不询问他的意见,就将麻姑赐给潘东那个贱人,他心中就有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 他来到门边,正要掀开门帘走出去,门帘却先一步被挑开了。 头发凌乱、满面惊怒的麻姑冲进门来,却一眼看到了武庚,惊喜交加之下,竟是楞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接着一个长相猥琐,满脸通红的男子冲进来,一把抓住了麻姑的手:“哈,抓住你了,我看你还……武庚?你没死?我可是殷郊太子跟前的红人……” 潘东大概是喝了点酒,胆子比想象中要大许多,也怪武庚平日里太懦弱,竟然反过来被威胁了。 若是以前的武庚,大概还会弱弱地与之争辩两句, 今天的武庚可不管这么多,他铿地一声拔剑,挥斩,一气呵成,潘东抓住麻姑手腕的右手,从手肘处断成了两截。 鲜血飞溅,潘东惨叫一声,顾不得断手还挂在麻姑手臂上,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武庚提着剑紧随其后,追进正厅, 潘二、潘三两人正在满脸猥琐地在正屋中探头探脑,看到提着剑的武庚追出来,当下吓得魂飞魄散,跪在地上不敢动了。潘东倒是还有逃跑的心思,结果这两人一跪下,却反而将他绊倒了…… 三人在地上滚做一团,武庚提着剑绕到了前方,将他们的退路彻底堵住。 眼见无处可逃,三人捣头如蒜,丑态百出。 武庚本是满目杀机,却忽然间顿住了脚步……甚至眼神都开始游离了…… 【红名监狱启动,】 【潘东、潘二、潘三三人袭击典狱官,罪无可恕,如今三人已失去反抗意志,可拘捕】 【请典狱官下达指令!】 “拘捕!” 眼前的三人瞬间消失无踪。 武庚掌心一痛,低头将手摊开,发现上面有一个刺青,心神沉浸进去之后,能看到一个监狱,三个狗腿子加上一只断手都就被关在里面,正满脸懵逼地看着周遭的一切…… 潘东:“殿下,你不能杀我,麻姑已经被姜皇后许配给了我,我这不是轻薄她,我这是爱她。” 潘二:“殿下,别杀我,我是被逼的。” 潘三:“呜呜呜,救命啊……快来人呀,这里好可怕啊……” 断手:“……” 所谓红名监狱,是他体内另外一个意识在穿越前正通宵编制的程序,甲方爸爸当时正在设计一款一个自由度非常高的游戏,gm的权限很低,在里面同样也是玩家的一员,只不过成长的方式与一般玩家不同。 一般玩家是通过杀怪来升级,典狱官却是通过维护正义来升级…… 【潘东、潘二、潘三三人已拘捕,请典狱官处置】 武庚面前弹出了三个选项,分别是【关押】【火刑】和【劳改】,劳改是灰色的。 大概是因为这个监狱程序没有完工的缘故,无论是【关押】还是【劳改】,后面都没有时间提示。 “……” 那岂不是可以把他们都关到死?! 不过想起潘东猥琐的模样,他心中便腻歪得不行,而且根据设计,被关押在里面的犯人是需要喂食的。 想明白了这些,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火刑】。 惨叫声响起,三个人加上一只断手缓缓地被烧成了灰烬。 【火刑施行完毕,典狱官获得功德3点,可从一百二十两白银、灰烬三撮、狗腿子特性中选择一物……】 [注:姜子牙生意失败,宋异人兑了五十两白银给他作本钱继续做生意,所以本书货币就是银子了……] 【狗腿子特性:帮主人干坏事的时候,士气提升百分之二十,吸引仇恨能力提升三十,受到主人奖赏的几率提升百分之百……】 【请做出选择!】 武庚正在疑惑要选点什么,一股清凉、厚重,充满了愉悦感的气息缓缓浸入了他的体内, 整个人精神一震,身上的虚弱感一下子变得轻微了,心境也变得平和,似乎连思路都变得清晰了许多。 第〇〇二章 第一目标 佞臣尤浑 这是功德入体? 武庚心中暗喜,瞬间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三皇之后,为何人王再也没有修炼成道者? 盖因三皇乃是以功德成道,而三皇之后的人王,受困于千头万绪的朝局,又有锦衣玉食乱性,根本不可能安心打坐,自不能积累大量功德,当然也就没办法修炼成功。 武庚本来还在犹豫是离开朝歌去寻仙问道,还是在找纣王爸爸要个封地去征战四方,现在却有了新的想法。 以前他既没有穿越,也没有金手指,他没得选,只能夹紧尾巴做人…… 可现在,他想改变自己的命运……至少,不要让身边的人受到今天这般的委屈…… 武庚当即选了白银。 麻姑惊魂未定地走上前来,道:“殿下你没事吧。” “我没事……” 武庚正要问她有没有事,他脑海里忽然间冒出了一个声音:哇,熟女! 下意识地,武庚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把他自己的脑袋都差点敲晕了,那个声音一下子就消失了。 麻姑满脸关心地道:“殿下为何自残?” 这会儿武庚心中有鬼,根本不敢看麻姑,只是从怀里抓出一把银子交给麻姑,大约有二十两的模样:“没什么……这些银子你拿着,去膳房要些饭菜……” 麻姑又道:“殿下这银子哪来的?” “这你就别管了,你只管去膳房就是,记得多拿些肉食。” 不久之前,闻仲去北海平叛,纣王在女娲庙里题了一首充满浪漫主意思想的求爱诗, 半月之前,苏护在朝歌城外题下:冀州苏护、永不朝商, 之后崇侯虎和苏护带兵去攻打冀州…… 也就是说现在距离封神之战的正式开始,已经只有七年多一点了。 单纯从武力来说,武庚这些年在麻姑的教导下,还是练了些玄嚣部落的拳脚功夫。 如果跟那个生撕虎豹、单手托梁的纣王比,那肯定多有不如;但如果跟那个声色犬马,夜御七女,把自己身体搞垮了的纣王相比,他还是有点机会的,如果加上偷袭,那机会就更大了…… 把纣王关押之后呢…… 现在这个时代,自然条件比较恶劣,人类寿命普遍较低,婴儿成活率也低,在这样严酷的环境之下,对继承者的身份要求并没有后世那么严格。 三皇五帝时代,禅让不必同支,大仁大贤是唯一的标准;夏商周时代,继任者并不强行要求是长子或者嫡长子,有时候哥哥和弟弟同样可以,最重要的衡量条件依旧是大仁大贤,也就是能力。 不知道是不是功德入体的缘故,武庚发现自己的思路非常的清晰,一个个难关在他的脑海里不断地被攻克着…… 不多时麻姑带着食盒回来,有了银子打底,饭菜不再馊臭,其中还多了一些肉食, 武庚漫不经心地吃着,大脑依旧在快速递运转, 吃饭的过程中武庚心中一直有些不舒服,吃完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他自己是坐在桌上吃的,而麻姑是蹲在地上吃的。 “麻姑,下回你与我一桌吃饭。” 麻姑惊讶地站起来:“这怎么可以,殿下万乘之躯,奴婢只是个下人……” 武庚正在思考关乎天下兴亡的大事,哪有时间跟她废话,当下怒斥道:“废什么话,让你同桌吃饭就同桌吃饭……这是命令……” “遵命!”麻姑愁眉苦脸地应了。 一直思考到后半夜,武庚心中才有了一个较为完备的计划,这才沉沉睡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饭菜已经摆在了桌上,麻姑则站在了门口,满脸的忐忑。 武庚洗涑完毕,坐到饭桌上:“麻姑,一起吃饭了。” 麻姑躲到了门背后:“殿下,奴婢已经吃过了。” “午饭也吃过了吗?” “吃过了,奴婢真的吃过了。” “……” 有了一份全新记忆,武庚当然平等是难能可贵的品质,但仔细思考之后,他觉得不应该为此强拽着她人改变遵守了数十年的生活习惯, 大不了等推翻了纣王之后,让她也当个上等人。 武庚继续大口地吃着,等用过膳食,他将青铜剑提在手中。 “麻姑,我记得你手里有一种可以使人瞬间麻痹的药粉吧,给我一份。” 麻姑麻利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布包,交到了武庚的手中,布包下面还要一株风干的药草。 “殿下,用药粉的时候你要把这个药草含在嘴里,要不然你自己也容易晕眩。” “好,我知道了!” 武庚将药包往怀里以揣,大步流星地走出门去, 来到门外,他回过头道:“麻姑,我去谋个富贵,若是看情况不对,你可以寻机逃出宫去。” 麻姑本是武庚生母从玄嚣部落带来的侍女,武庚生母去世之后,她便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保护他。虽然才三十多岁,但脸上却已经有了些许的风霜。 她看起来挺温柔的,但武庚知道,她其实是有自保之力的,只是怕连累武庚,所以一直隐藏实力。 麻姑露出了无所畏惧的笑容:“我等殿下回来。” 武庚狂笑一声,大步离去…… *** 正午时分,正好是纣王刚起床并用过饭,精神抖擞的时候,尤浑便一如往常,带着几个侍卫进宫参见纣王。 “尤统领是怎么做到让纣王这么宠信的?” 看着手下侍卫充满求知欲的小眼神,尤浑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你小子不错,我就是看你们几个都是我的信任的人,别人我可不会说……你们听着,我的办法只有一个,以诚待人,仅此而已……” “哇,好高深,好厉害!” “尤统领真是才高八斗,不同凡响。” 几人开开心心地经过龙德殿附近,却看到一个陌生的身影远远地拦住了去路。 手下侍卫姬白道:“统领,是武庚。” 尤浑毫不在意地道:“一个不受大王重视的庶长子罢了,别理他……” 几人正想绕过去,武庚铿地一声拔出了青铜剑,朝着几人走了过来。 尤浑等人忍不住后退了好几步,倒不是说他们打不赢武庚,只是武庚虽然不受重视,但始终是个王子。无论打赢还是打输,好像都没有什么好处。 “武庚,你要做什么?” 尤浑乃是宫中禁军统领,深受纣王宠信,与费仲一起蛊惑君王,堵塞言路,收受贿赂,是一等一的奸党。 武庚看向尤浑的目光里,却充满了喜爱,仿佛不是在看人,而是在看一个绝世珍宝。 就好比粪虽然臭,但能施肥, 他快速上前几步,吓得几个侍卫又是快速后退,不过他并没有逼得太紧,而是忽然间停步收剑:“尤统领……我有价值几千万白银的大生意要与你相谈……” 开口就是几千万,尤浑先是震惊,然后忍不住乐了。 “殿下真会开玩笑!” “那就是没得谈咯?”武庚再次拔出了剑,一副要拼生死的表情,再次逼得尤浑等人步步后退。 尤浑惊怒交加地道:“殿下,你别太过分 “我只问你一句,谈不谈?” 尤浑被逼得没办法,只得道:“谈,小臣这就跟你谈,不过你得先把剑放下。” 武庚从善如流,直接将收剑入鞘,扔给了旁边的侍卫,走上前来道:“你们几个滚远点,我要跟尤统领谈生意。” 几个侍卫满脸不愿,终究是在尤浑的示意下走远了。 尤浑赶着去见纣王,心中多少有些急躁,却还是压着性子道:“殿下,你到底想要谈什么生意?” 武庚大大咧咧地指着尤浑道:“你带我去见父王,等他给了我封地,我分一成的领地给你。” “……” 这武庚殿下,莫不是个傻子?! 第〇〇三章 带孝王子 拳击老父 见尤浑不说话,武庚连忙又道:“我还能聘请你儿子去我的领地当国相……” “……” “尤统领,这你都不同意,那你胃口也太大了吧……要不然这样,我给你两成的领地……不能再多了……” 尤浑忽然间叹了一口气,目露怜悯之色:“殿下,别折腾了,没机会的……” “哎呀,怎么会没机会呢,我一个人当然没机会,但加上你就不一样了,谁不知道我父王最喜欢的就是你……我看你就是不信任我,这你大可放心,我母亲早亡,既不讨父王欢心又没有外戚帮衬,我就算想骗你也骗不了啊……” 尤浑头也不回地走了。 武庚满脸焦急地追在了后面,道:“二成你都嫌少啊,那三成,三成总够了吧…… 三成还不行?那给你四成……” 尤浑头也不回地朝前走着,心说我看起来很像是傻子吗? 武庚想要追上去,却被几个侍卫拦住了。 姬白跟上了尤浑,听着身后传来的喊叫声,他低声道:“尤统领,你不帮他是对的,据说殷郊太子特别讨厌武庚,搞得他快要活不下去了……别看他是个王子,实际上与路边的野狗也没什么区别,指不定哪天就死了…… 这种人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有人在乎的……” 尤浑一下子顿住了脚步。 犹如当头棒喝,尤浑悟出了财富密码:武庚这个情况,别说得不到领地,就算真的有了领地,那跟小儿持金过闹市又有什么区别? 而他尤浑虽然非常受纣王器重,但如果想要有一块自己的领地,那至少要再舔纣王几十年才行。 但是如果能从武庚手中夺取,那就简单多了…… 尤浑的呼吸变得粗重了起来。 他回过头,快速回到了武庚身边,热情地揽住了他的肩膀:“唉,本来我是不想管这些事的,谁让我这么容易心软呢,跟我来,我带你去见大王……你们几个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把剑还给殿下……” 尤浑一马当先,搂着武庚过了龙德殿、显庆殿、喜善殿,分宫楼,最后来到了寿仙宫。 寿仙宫乃纣王寝宫,离后宫极近,尤浑直接来到此处,可见与纣王极端亲近。 寿仙宫内,纣王正在与费仲说话,忽然间听到下人通传,连忙让人将尤浑放进来。 从纣王的位置,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外面的人影,很随意地道:“那个跟你一路来的小子是谁?怎么穿得那么寒酸?” 尤浑眼睛一亮,低头道:“大王,那是武庚殿下。” 纣王愣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来,自己还有个叫武庚的儿子,他这人一向凉薄,当下便有些厌烦:“你带他来做什么?” 尤浑硬着头皮,瞎话张口就来:“今日小臣巡查经过武庚殿下住处,发现他虽然吃着馊霉的野菜,身上穿着破衣裳,盖着破棉被,却长得一表人才……小臣看他可怜,便给了他几两银子,没想到他不要银子,只求我带他过来见大王……嚷嚷着要为国尽忠……我只好将他带过来了……” 费仲在一旁露出了怀疑的神色,不对劲,大大的不对劲,尤浑什么时候这么有正义感了? 纣王却没想那么多:“他自己不会走过来吗?” 尤浑不说话,只是做出欲言又止的模样。 纣王眼中闪过一丝深沉,姜皇后越来越放肆了,武庚虽然只是庶子,但怎么说也是庶长子:“你让他进来吧……孤也好久没见过他了……” 尤浑一溜小跑,冲出了寿仙宫,来到了武庚面前拉着他往里边走。 他一边走一边道:“一会儿大王问你想要封在何处,你就说想去北面,保家卫国,定有你的好处……” 尤浑说得很快,见武庚点头这才松了一口气。 武庚跟在他身后,一下子明白了尤浑的心思,心想果然财帛动人心,这么快这家伙就这么细心地为自己谋划了。 如今北海正在发生叛乱,据说一个叫袁福通的率领七十二路诸侯叛乱了,看起来是个险地。 但此时太师闻仲正率军前往征讨,闻仲虽然只是个文官,却有定国安邦的本领,因此北海必然能被平定,这样险地就不是险地了。 这个选择有很多好处:一是纣王就会先入为主地觉得武庚有为父君分忧的孝心;二是北海既然发生了叛乱,那无主的土地肯定很多,那能获得的封地面积肯定就会比别的地方更大;三是北海离朝歌够远,武庚一个爹爹不疼舅舅不爱的,就算出了事又有谁知道呢……这会让尤浑“做事”更加的方便…… 哦,修正一下,武庚没有舅舅…… 跟着尤浑走进分宫楼,来到了纣王的床前,武庚精神抖擞地站在纣王面前:“孩儿见过父王!” 他心中想的却是,孩儿来尽孝了,无论是暴君的名声、亡国之君的名声、那些惑人心智的妖女,还有酒池肉林,就让孩儿来帮你承担了…… 你可以安心的休息了。 尤浑站在一旁,看到武庚的做派,心中暗自点头,不错不错,真是一表人才,配尤家的女儿还是足够的。 纣王也是满意,这儿子虽然长得瘦弱些,但长相还是不错的,集合了自己和其母的优点呢,虽然纣王已经记不得那个女人长什么样了! 心情好,自然人就会变得慷慨:“我听说你想要为国尽忠?说说吧,你是怎么想的……” 纣王心里想的是,自己富有四海,不管这小子有什么放肆的要求,自己都能满足,绝对能满足…… 旁边的尤浑更是高兴得快要跳起来了,此事成了,他甚至开始想象等自己再奋斗个数年,然后把领地也弄在武庚的领地旁边,领一个监视武庚的差事,然后顺理成章地侵吞武庚的土地,假以时日自己未必不是一个北海王…… 武庚也开心,他一个跨步站到了纣王的面前,几乎纣王一个伸手就能摸到他的程度,然后朗声道:“多谢父王,儿臣不要别的,只要朝歌!” 呃! 三脸懵逼,这倒霉玩意儿说的啥?口误吗? 纣王不可置信地道:“你说什么?” 武庚已经豁出去了:“我要朝歌,我要当大商的王……” 尤浑快要吓死了,这倒霉玩意儿说的什么批话?完了完了,原本以为是一棵摇钱树,谁知道竟然是个棒槌,完蛋了…… 纣王是个性情中人,这下真是气得浑身发抖,伸出手指着武庚的脸,道:“你,你这个不孝子,你说的什么混账话?” 武庚身体前倾,脖子伸得长长的,纣王只要轻轻伸手,就能够到他的脸颊的程度:“父王,你退位吧……你已经老了,干不动了,我来帮你干……” 真是恶从心中起,纣王已经忍无可忍,直接从床上跳起来,对着武庚的脸就是一巴掌:“混账……” 【典狱长受到袭击,可合法反击……】 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纣王笃定武庚不敢反击, 他哪里知道这儿子的心已经被异世界的秃头程序员污染了,已经不干净了。 果然下一刻,武庚就忽然间暴起,一拳砸在了纣王的太阳穴上…… 第〇〇四章 关押纣王 再获功德 太阳穴乃是人体要害,纣王冷不防中了一拳,当下就有些站立不稳。 纣王虽然沉迷于酒色,身体很差,但底子很好,不至于这一下就倒了。 但下一刻武庚另外一只手挥过来,一把湿润的尘状物就打在了他的脸上,一股奇怪的味道被他吸入鼻子里,下一刻他就感觉脑袋晕晕沉沉的,更加站立不住了。 武庚心中大喜,重拳连环出击,不断地打在纣王的左右太阳穴上…… 噼噼啪啪一顿乱打,不到两秒钟纣王就倒了下去…… 【纣王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请问是否拘捕……】 “是” 【……纣王乃是一国之主,有气运护身,拘捕失败…】 【检测到纣王身上有海量罪恶……继续拘捕……拘捕失败……】 【检测到纣王身上有海量的厄运……继续拘捕……拘捕成功……请问典狱长是否收监!】 “是!” 武庚暗道一声侥幸,心想自己还是过于鲁莽,刚刚差点就翻车了。 也幸亏他对付的是纣王而不是姬昌,要不然肯定要翻车的。 【你成功拘禁纣王,获得功德100点。】 又是一股奇妙的气息融入体内,化散到四肢百骸之中,武庚却来不及细细体味,只是爬到了纣王的龙床上,将枕头拿起来,很快摸到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有一个玉质的印玺和两个瓷瓶。 玉玺上面是一只玄鸟的雕塑,下面则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玉台,玉台底部还刻着字:商王印! 拿到了玉玺,他更加松了一口气。 当然不是说拿到这个东西他就是商王了,而是这东西对他往下的一系列谋划有着重要的作用。 再看两个瓷瓶,一个写着鹿力丹,一个写着虎力丹! 跟传国印玺放在一起的,肯定是好东西,武庚打开虎力丹的瓷瓶,倒出一颗黄色的丹药,直接吞入腹中。 纣王消失之后,费仲、尤浑就傻了,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动作不知道该怎么办,直到现在’费仲才战战兢兢地走上前来:“殿下,大王呢?” 武庚坐在龙床上,感受着鹿力丹的药力在肚中化开,一股热气传入四肢百骸,脸上很自然地带上了笑容,嘴里却胡诌道:“我父王在位三年,功劳远大,泽陂天下,昊天上帝看他功高如此,便带他去天上当神仙了……” 费仲指着武庚,双手止不住地颤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尤浑气坏了,这些年他深受纣王宠信,从来只有他阴谋害人的,哪想到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被骗了。 他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冲上来,提起拳头朝着武庚就是一拳。 功德入体,又吃了丹药,武庚感觉自身又变得有些不同了,这一拳看起来轻飘飘的,无甚威力,于是他轻轻一推,尤浑便跌了回去,坐在地上,彻底地懵了。 尤浑虽然不以武力见长,但也有三羊之力,可没想到竟然连近武庚的身都做不到。 “你,你隐藏实力?” 武庚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你对我父王如此忠心耿耿,要不要我送你去天上陪他?” 想起纣王就在自己面前消失无踪,尤浑被吓得步步后退,用力地摇着头:“不不不……” 好一会儿,费仲才冷静了些:“殿下,有些事不能开玩笑,若是一招不慎,我们都要人头落地,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武庚拿出了一副丝绸:“你们两个,谁能模仿我父王的字?” 尤浑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傻傻地道:“模仿大王的字做什么?” “废话,当然是写传位诏书!” “你,你要篡位?” “多新鲜哪,要不然咧,我辛辛苦苦走到这一步,难不成是为了给你表演大变活人?!” 尤浑和费仲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武庚却早有准备。 他特意挑这个时间点来,就是为了让费仲、尤浑这两人亲眼看着纣王消失,让他们心中畏惧,不得不为自己所用。 他笑道:“我得提醒两位一句,满朝文武都认为你们两个是奸臣,若是两位归顺我倒也没什么,若是两位非要与我斗到底,我就说是你们两个杀了我父王,将他挫骨扬灰了……我看满朝文武是信你们两个,还是信我!” 费仲道:“武庚殿下,你别忘了你只是个庶子……” 武庚嗤笑道:“中谏大夫,你不会是当奸臣当得太久脑袋秀逗了吧,如果没有纣王拦着,你们两个早就不知道被愤怒的文武百官杀死多少次了……你们觉得,若新王是殷郊,他能容你们两个多少年? 到时候查抄家产,流放三千里还是轻的,怕就怕满门都被诛绝呀。” 讲明了厉害,费仲和尤浑都知道自己除了支持武庚,根本没有别的路可走,可是武庚看上去真的不靠谱啊。 费仲小心地道:“那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 武庚笑道:“第一步,彻底控制禁军,关闭四道宫门,隔绝内外。” 费仲又道:“然后呢?” “等做好了这一步,我会告诉你们下一步该做什么。”为了增加两人的信心,他顺口胡诌道:“你们放心好了,我师傅混沌天尊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知晓天下一切兴衰事,区区成汤大位,其实只是他对我的一个小小考验,并不算什么,只要你们两个听我的号令行事,我保你们六十年繁花兴盛……” 费仲和尤浑暗中对视一眼,暗中交换了意见,尤浑向前一步:“殿下,禁军左统领殷破败,右统领雷开乃是我等爪牙,必然听令;但前统领晁田、后统领晁雷却是一母同胞,常常勾连一处,不肯听从调动……” 武庚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从另外一份记忆中可知,将来纣王要杀殷郊殷洪,派晁田晁雷去抓,三翻四次失手,把两个王子从寿仙宫一路追丢,最后甚至让方家兄弟将两人劫走了…… 纣王于是换殷破败和雷开去抓,却是一战功成,将两位王子双双抓了回来。 由此可见四位禁军统领当中,晁氏兄弟是比较倾向于姜家的。 而殷破败和雷开则不是。 “不妨事,他们暂时影响不了大计。”武庚想了想,觉得没什么错漏才道:“父王的字,你们是能临摹的吧。” 费仲满脸羞涩地道:“近些年大王的诏书,大多都是微臣拟定的。” 武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才继续道:“那就好,总之写好之后盖上印玺,再招传奉官送到前后左右四门,以琉璃盏失窃为名彻底封闭宫门;另暗中嘱咐殷破败和雷开,让他们各自带一队人马来寿仙宫……” 尤浑忽然间道:“殿下,刚刚你吃的鹿力丹,本来是熬炼筋骨用的丹药,不过药力极强,往往需要双修之法才能化开药力,要不要微臣给你找个侍妾来?” 第〇〇五章 清理寿宫 传召微子 武庚感应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境况,发现自己身上充满了力量,但一点燥热的感觉都没有,于是摇头道:“不必,我身怀仙术,区区鹿力丹对我来说就像是点心一般,算不得什么……你们俩自己忙自己的……”武庚知道这丹药本来是纣王用来补身子的,但对他却没有丝毫坏处,应该是功德入体的缘故。 话说到此处,费仲、尤浑两人虽然没有彻底归顺,却也似乎找到了主心骨,快速地忙碌了起来。 不多时,四份诏令从寿仙宫传出去,无论传奉官还是禁军统领,都以为纣王还活着,自然是紧闭了宫门,甚至禁止宫中的女官四处乱走。 没过多久,殷破败、雷开各自统领一队人马,杀气腾腾地赶到了寿仙宫。 在两人默默等待的时候,武庚带着费仲、尤浑来到两人的面前,堂而皇之地拿出了一份“遗诏” 殷破败和雷开看到遗诏,满脸的不可置信。 “我前日还远远地见过大王呢,怎么就驾崩了呢。” 雷开哭道:“陛下英年早逝,难道是天要亡我大商吗?” 两人同时流出眼泪,满脸的悲伤。 费仲道:“大王已然去仙山享福了,然而江山不可不收拾,我且问你们两个,愿不愿意奉诏拥立武庚殿下?!” 雷开道:“臣愿意。” “殷破败你呢?” “中谏大夫自己呢,也愿意拥立五更殿下吗?” 费仲道:“那是当然。” 殷破败道:“那小人也愿意。” 情况形势比武庚想象的还要顺利,不过也算是在情理之中。 费仲、尤浑乃是朝野大奸臣,殷破败和雷开虽然没有那么大的名声,但与这两人的牵扯早就很深,同样遭人记恨,他们两人的利益诉求,与武庚的是一致的。 武庚上前一步,把住了两人的手臂:“很好,我有你们两员大将,真是如虎添翼,大业可期也。” 殷破败主动地道:“现在我们该如何做?” “先肃清寿仙宫。”武庚沉声道:“我父王去得如此之急,寿仙宫内必有逆贼,一会儿你们将寿仙宫内的传奉官和奉殿官一体缉拿,我要一一问话……” 纣王此人一向朝令夕改,想一出是一出。 忽然间传令关闭宫门,看似突兀,其实很正常,所以封闭一两天是没问题的。 武庚现在心态平和,动作也很稳健,没有丝毫的冒进。 他取了纣王的武器金背刀,回到纣王的龙床上,取下一左一右站着费仲、尤浑,下方则是两位统领,没一会儿第一位传奉官被带进来。 “你叫什么名字?” “赵玉荣。” 殷破败将“遗诏”拿出来展示给赵玉荣看,然后问:“纣王登天,传位于武庚殿下,你可愿意辅助殿下登位?” 赵玉田先是愣神,再看武庚手里提着金背刀,心中一惊,当场认怂:“小人愿意。” 武庚很高兴:“很好,这里有十两白银,是赏给你的,你站到殷破败旁边去……一会儿我要委你重任……” “谢殿下赏赐。” 赵玉荣接了银子,高高兴兴地站到殷破败旁边去了。 接下来又有刘恒能,谢襄两个传奉官被喊进来,都是纳头便拜。 一个说:“小人必定为殿下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一个说:“愿效犬马之劳。” 说话说得很好听,一下子就把赵玉荣给比下去了。 很快第四人又进来。 “你可愿意助武庚殿下登基?” 这人名为许州,不算硬骨头,却是个爱卖弄的,站起来满脸自信地道:“请恕小人无礼,太子乃是殷郊,就算大王驾崩了,这王位也该是殷郊的……” 殷破败还想再劝,武庚却已经提着金背刀一个纵步来到许州伙面前,一刀砍在了他的额头上。 此人惨叫一声,当场倒在了地上。 乘着他还有一丝气息,武庚伸手将他拘进了自己的红名监狱当中,火刑一起,瞬间化作了灰烬。 众人眼看着刚刚还有人在乘机面前侃侃而谈,表现自己非同寻常的风骨,下一刻却连根毛都没剩下。 杀人大家都见过,但没见过死得这般不明不白的顿时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后跟升起,一下子窜到了天灵盖上,一个个站得跟小学生一样,异常地乖巧。 费仲期期艾艾地道:“其实,许州此人颇有些才干,细心劝谏并非没可能归顺。” “也许吧,可惜我赶时间。” 众人又是一阵惊悚,这说的是人话吗? 接下来的流程就快了许多,寿仙宫里十五个传奉官,五个奉殿官,零零总总算下来,最终只有十个奉诏的,另外五个全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被武庚一刀劈死,然后尸骨无存。 不过除杀许州获得五点功德之外,其他人都只有一点功德获取,他觉得这些功德有点少了。 武庚原本只是纣王庶长子, 现如今却变成了拥有异术,杀伐果断的纣王之子。 武庚又道:“殷破败、雷开你们两个,去问问你们手下的禁卫吧,若是有不愿意奉诏的,你们自己解决掉。” 殷破败、雷开郑重地道:“遵命。” 这两人效率很快,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回来了,他们手下的禁卫没有一个不愿意相助的。 其实也是,现在这个情形谁敢不听话?! 武庚从纣王的床下搬出了一坛酒,对下边的三十四人道:“今日我们能聚在一起,共襄盛举,也是一种缘分……在这里我发誓,但凡跟今夜跟我喝了同一坛酒的,等我荣登大位那日,你们个个都有富贵。” 他自己先喝了一口,然后传给费仲,费仲喝了传给尤浑…… 一人一口,等酒坛传回来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一点沉底了。 武庚将酒坛往地上一摔,然后哈哈大笑道:“很好,现在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不过今晚是个关键的夜晚,大家还不能休息……殷破败、雷开!” “在!” “你们两个收拾一下寿仙宫,准备1,2,3,4……六间牢房……” “是!” “费仲、尤浑!” “臣在。” “准备一下,传微子启、仲衍两人火速进宫,不得延误。” 费仲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不得不提醒道:“殿下,微子启大贤之人,恐怕……” 武庚冷笑道:“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人虽然分位极高,才华也是不俗,可惜,不过是懦夫罢了。” 众人都露出了怀疑的神情…… 第〇〇六章 首传微子 从心而论 在此时大商大部分人的眼中,微子启是一个大仁大贤之人。 后世史学家大多数认为微子启、仲衍出生的时候,其母只是妾,等纣王出生才是皇后,因此纣王才是嫡子,微子启和仲衍都是庶子,于是纣王才继承了王位,其实这不过是儒家的自欺欺人罢了。 明明是同父同母的孩子,怎么会因为母亲身份的变化就分了嫡庶呢,这完全没有道理。 纣王之所以上位,其实是因为此时西岐实力越来越强,大商却越来越羸弱,帝乙需要一个手腕强硬的继承者来对付西岐。 纣王虽然最小,但有在飞云阁托举房梁的壮举,让帝乙感受到了这个儿子暴烈而强大的一面,为了大商的未来,这才将王位传给了他。 微子启这个人性格与比干有些相似,不过要软弱得多,这些年在朝堂之上几乎就是个透明人。 但两相对比之下,反而讲究微子启衬托得愈发贤良了。 就算是费仲、尤浑这样的奸臣,也几乎都下意识地觉得他是个了不起的人。 然而武庚得到了另外一份记忆,却知道这家伙的许多骚操作。 西岐代商之时,纣王自焚,仲衍逃走,唯有微子启带着两个侍者,左边那个牵着羊,右边那个抱着长矛,他自己则袒露上身,跪在地上用膝盖行走,一路跪行到周武王姬发面前,祈求他的原谅。 周武王很高兴,便赦免了他的罪过。 你以为这就完了吗? 后来发生“三监之乱”,武庚兵败被杀,大商遗民群龙无首,又是这个微子启主动出山,出面安慰大商遗民归顺大周,微子启这个跪舔的行为终于感动了周公旦,封他为宋微子。 因为他干得很好,让周公旦很满意,最后甚至荣升为宋微公(周朝爵位有公、侯、伯、子男四等)。 总结来说,微子启这个人,对于大商的王位有着极大的执念,不择手段地想要得到它, 但能力又不足,便只能走一些歪门邪道, 最后,混成了瓜怂! 面对众人的质疑,武庚并没有试图去解释什么,而是露出了坏坏的笑容:“你们,想不想看看微子启不为人知的一面?” 众人的脑袋上出现了很多问号,武庚殿下看上去怎么有点小调皮呢,是错觉吗? “我要做让大商再一次伟大的那个人。”武庚郑重地道:“我向你们承诺,我不会杀微子启和仲衍,但希望你们不要告诉他,我们一起来考察一下微子启的德性,看他能不能承担起统治大商的重担……” 尤浑苦笑道:“殿下真会说笑,我们哪有资格评判微子启呢。” “我知道你们没有,但今天我给你们这个权利……我们可以玩得大一点,如果微子启、仲衍能在大家伙的压力不屈服,那我就请大家吃鹿肉……” 尤浑下意识地道:“那要是你赢了呢。” 武庚笑道:“我身怀异术,前知五十年,后知五十年,跟你们玩这些游戏,实际上是在欺负你们,我能赢,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怎么样,你们,要不要玩这个游戏?” 众人面面相觑不说话,但从他们闪闪发亮的目光当中,武庚已经知道了答案。 费仲道:“既然殿下有此雅兴,那我岂能不参与呢。” 尤浑道:“我也一样。” 见到这两人都点头,殷破败紧随其后:“小人早就觉得微子启,仲衍行为诡异,这场游戏,我很有兴趣。” 雷开道:“俺也一样。” 武庚很开心:“其他人呢,要参加吗?要参加的赶紧举手……” 刷,众人的手举成了一片。 武庚抚掌大笑,道:“好,费仲你选派奉御官、传奉官,尤浑你选派几员侍卫,火速传微子启、仲衍入宫……” 费仲、尤浑受宠多年,这寿仙宫就如同自己家一般,各色人等的能耐用心他们早已观察得明明白白,不到一炷香时间就选派出一个奉御官、两个传奉官、三个禁卫。 奉御官名叫冯习,三个禁卫则以一个身材略显魁梧,双目炯炯有神的汉子为主,名叫张山。 “殿下,你看这个安排怎么样?” 武庚很满意:“挺好的,记得跋扈一些,去吧。” 冯习持金符在前,张山等人拱卫在后,一行六人浩浩荡荡出门去了…… 有金符在手,众人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就出了宫门,又一路来到了微子启家的大门前。 微子启家的大门足有三丈高,宽有两丈,门前还有两个石狐狸,看起来挺有气势的。 冯习抬头看着这道门,想起微子启只是区区一个子爵,这门明显是违制了。 以前来传旨的时候,他便看这道门不爽,现在看了更觉得碍眼,想起武庚说是要跋扈些,他顿时计上心头。 “张山,带人去敲门,三声不应,便把门给我毁了……” 张山满脸惊愕,尤浑让他跟着来,就是因为他出了名的胆子粗, 就是怕这个冯习胆子太小,谁知道这家伙这么猛。 “这……合适吗?” “我们可是在为未来的大王办事,大王要求我们跋扈,那我们就得跋扈,若是不够跋扈,那便是抗旨……”说到这里,冯习的声音忽然间压低了:“而且,你们不想看看门被毁掉之后,微子启会有什么反应吗?” 听到这话,张山一下子就精神了,当下弃马走上台阶,站在门前梆梆梆地敲了三下门。 他敲得很使劲,几百米外都能听到。 里面很快响起了不耐烦的喊声:“敲什么敲,家里长辈去世了吗?” 张山本来还有些忐忑,听到这话顿时就坦然了,提起脚用尽力气踢出一脚,只听得哐的一声,门闩断成了两截,两扇门各自撞到了两边的墙壁上,砰然作响,再然后……其中一扇门直接从门框上脱落,掉在地上,激起了一篷尘土。 刚刚口吐芬芳的门卫被吓得声音都变形了:“你,你们想做什么?这里可是微子王府……” 冯习走上前来,朝着门卫举了举手中的金符,道:“纣王有令,微子启、仲衍二人火速入宫,不得延误……你快去通知微子启,我等还要去通知仲衍……” 一群人呼啦啦跑没了,微子启才衣衫不整地带着几个家将冲了出来。 “是谁?到底是谁跑到我家中来撒野了?” 门卫这才颤巍巍地道:“是,是宫里有人持,持金符来了,说是纣王召王爷您火速入宫……” “欺人太甚。”微子启大声地喝骂着,但他眼中却闪过一丝恐惧。 “王爷,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还是快点准备吧,要不然纣王他又有处置你的借口了。” “那就随他处置……” 嘴上不屈服,身体却很诚实地跟着家将走回了内室。 第〇〇七章 微子低头 众人拜服(上) 换好衣裳,戴上冠冕,微子启风流倜傥地走到大门前,却正好看到一群人跑回到了自家大门前,其中一个武将腋下还夹着一个满脸愤怒的人影。 却是仲衍。 显然这群人踹了他家的大门之后,就火速去了仲衍家。 微子启虽然爵位低,但至少有个爵位,仲衍却连个爵位都没有,自然不被人重视。 “竟敢对王族无礼,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冯习冷冷地道:“我们只管行使大王的命令,其他一概不知……殿下最好加快速度,要不然就别怪我等不客气了……” 微子启看向仲衍,发现他手里正攥着自己的印玺,他满心怒火,可看着几个虎视眈眈的禁卫,这怒火却是无处发泄。 他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对身边的家丁道:“备马,另外为仲衍准备一套正装……你把仲衍放下,他坐我的车……” 冯习从善如流,却又幽幽地道:“纣王要求您把个人印玺带上。” “他要那个做什么?” “我等奉御官只管传达命令,其他一概不知,殿下你问错人了。” 马车启动,微子启在扯上将衣服递给了弟弟仲衍。 “穿上吧,免得失礼,到时候那些御使又有得说了。” 仲衍看了看他稍微发抖的手,抿着嘴道:“大王到底想做什么?” “谁知道他发什么疯?” 微子启眼中闪过一丝阴沉。 纣王虽然孔武有力,性格暴烈,但胸怀却远没有乃父那么远大。 他父王帝乙上位之后,其第比干在朝中一直被委以重任,享有伯爵待遇。 纣王上位后,对两位哥哥却是冷眼相待,处处刁难……这岂是为君之道?! 满心愤满地坐车前行,很快马车就进了宫门,靠近了寿仙宫。 微子启心想纣王往常见他们,一般都在龙德殿,今日怎么靠近了寿仙宫?而且此时天已经黑了……可想起冯习等人的跋扈嘴脸,却不愿与他们多说。 如此一耽搁,车已经进了寿仙宫。 下得车来,经过通报,微子启和仲衍便跟着众人进了纣王寝室。 这里原本是帝乙寝宫,自从帝乙故去之后,微子启便再也没有踏入过此地。 虽然改名为寿仙宫,但这里的风景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微子启的目光有些游离,心想:这里,本该是属于我的…… 来到龙床前,却没有见到纣王,只见到一个英武的少年,还有一些内官和禁卫,这些人的神色,令他有些不安。 微子启目光不断逡巡,直到看到了费仲,他的心才稍微安稳了些, 他的眼神变得自信,下巴开始上移:“费仲,大王哪里去了?” 费仲神色不变,只是冷漠地道:“大王去了。” “去哪儿了?” “去仙山享福去了……” 死了?! “驾崩了?” “这么说也行。” “哈哈哈哈……呃……哈……呃……哦……我太悲伤了……哈哈哈哈……” 一股喜气莫名地占据了他的四肢百骸,理智告诉他他应该悲伤, 但这个消息来得太陡了,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所以他失去了表情管理的能力,一切都失控了…… 终于,在几乎把自己的大腿给掐断之后,他终于将自己的声音和表情都收了回来,随后理智也再次占据了智商高地。 “真是太可惜了,英年早逝……哈呜……这是大商的损失啊……对了,那你们来找我是……” 费仲还没说话,那个坐在龙床上的,英武的郎君说话了:“因为大商需要你。” 谁家孩子这是,为什么这么不懂礼貌,但是说出的话却又那么动听。 纣王英年早逝,殷郊殷洪年幼不经事,王叔比干年迈无用,纵观整个大商,最适合登位的人不就是他自己吗? 不不不,不能得意忘形,应该谦虚一点,谦虚是一种美德:“这孩子瞎说什么大实话,我也知道大商需要我,但这份责任太重大了……我……” “大伯你太自谦了,你也不用怕责任太重,这点小事对你来说不算什么……费仲,给他看……” 费仲双手一扯,一匹写满了字的绢布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一眼就看出这是一封传位诏书,可越是往后看越是不对劲,大意是:孤感觉到寿限将至,故而提前写下诏书,殷郊殷洪年幼无用,王叔年迈不堪,微子启软弱无能,仲衍难当大任,唯有武庚器宇不凡,才德兼备,是新王的最佳人选,故令立其为太子,以太师闻仲、亚相比干、丞相商容、武成王黄飞虎、微子启、仲衍、费仲、尤浑八人为辅政大臣,希望大家一起努力把大商建设得更加美好…… 人生就像是坐过山车,起起伏伏的实在是太刺激了。 微子启再次失去了表情管理能力,整个人都呆滞了,他甚至一个站立不稳向后仰倒,若不是有仲衍接住了他的后背,这一下他就要出一个大丑。 其实他的丑态已经被在场的奉殿官、传奉官和禁卫看在了眼里, 不知不觉间他的人设已经崩塌了大半。 微子启毫无所觉,他现在感觉自己像是在云端,看一切都有一种不真实感,他满脸愤怒地看着英武郎君,道:“你,你就是武庚?” “正是小侄。” 微子启大怒道:“区区一个庶子,你有什么资格继承成汤大业?” 武庚似笑非笑地道:“我记得你也是庶子吧。” 微子启狞笑道:“你说错了,我与纣王乃是一母同胞,所以我是假庶子真嫡子,而你……却是真庶子……” 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 “看来是没得谈了……” 武庚不再跟他废话,径直拔出了手中的金背刀。 紧接着殷破败拔刀,接着是雷开,然后是他们的手下…… 并不是齐刷刷地拔刀,而是一个接着一个的,缓缓地拔出刀和剑来,拔出来之后随意下垂着,刀尖和剑尖指向了地面…… 微子启感到了极大的恐怖,他连忙后退想要跑出去,但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拦住了。 且拦路的人同样在拔剑。 周围乌央乌央一大片人,个个都提着剑,个个都是凶神恶煞的,看起来很可怕,最可怕的竟然还有提着剑笑的,笑得特别的诡异。 微子启只觉得心肝俱颤。 武庚心中却有些恼怒,搞什么鬼,这么严肃的时候竟然有人笑场,一点专业精神都没有。 第〇〇八章 微子低头 众人拜服(下) 他狞笑着举起手中的剑,剑尖指着微子启,他身旁的其他人也是同样动作。 微子启已经快要站不住了。 “你,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武庚道:“我听说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我父王纣一个人去了仙界,肯定倍感凄凉,我这就送你们两个去陪他……这样不仅孝顺了父王,顺便我还能将你们留下的印玺盖在传位诏书上,对外就说你们两个听到我父王去世,心中极度悲伤,留下印玺之后就不行了……将来,这肯定能成为一段佳话的吧……” 微子启已经瘫坐在了地上,仲衍拉了他好几次,都没能将他拉起来。 武庚惊异地看了仲衍一眼,发现他其实是个有胆子之人,不过他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道:“我听说古时大贤之人结盟,便有歃血为盟的佳话,说的大概就是眼前这个场景了,大家一人刺他一下,每一下都要刺出血,这样我们都背上了同样的罪责,以后就是同……” 话还没说完,微子启已经从怀里掏出了自己的印信,扔在了众人的面前。 他故作冷静地道:“拿去吧,说起来你也是纣王的骨血,况且你这般英明神武,正是继承成汤大业的最好人选,刚刚我只是在考验你,现在看来你有勇有谋,那我就不用担心了……拿去吧,拿去吧……” 话虽如此,但他这番话说得磕磕碰碰,神情动作更是哆哆嗦嗦,反而让周围的人更加鄙夷。 忽然,仲衍怒吼一声,将众人吓了一跳。 他浑身颤抖地站在原地:“来吧,杀了我吧,我乃是成汤的后人,绝不会屈服于强行……” 武庚与众人都是神情一震,露出了敬佩的表情,只有微子启满脸的怪异, 你骂谁?! 武庚才不管他怎么想,当即道:“殷破败,送微子启去休息。” 微子启被拉走了,走的时候他使劲地朝着仲衍打眼神,可惜仲衍梗着脖子不肯看他。 印玺现在放在了武庚的手里,他也不着急,等微子启被拉走了,他便示意其他人将剑放下,又让人拿出凳子过来让仲衍坐着。 仲衍哆哆嗦嗦坐上了凳子。 武庚并没有因此看轻他,利器袭身,害怕是人之常情,就看能不能坚守着不屈服。 “你通过了考验,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 仲衍这会儿胆气更足了:“但我觉得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武庚并不生气,只是道:“就算我不能登位,你也没机会……你看这样如何,你支持我成为大王,我登位后封你为燕伯……” “你以为我在乎那个?”仲衍放了一句硬话,然后又小声道:“可有领地?” 仲衍本来不至于如此,问题是微子启先倒下了,他坚持也没意义不是吗? 武庚道:“我给你300里……如果你选择北海,那我给你500里,随你找一处水草丰美的地方立国……” 一般来说,这个时代诸侯国的面积是这样的:男爵领地100平方里(25公顷),差不多就是现在一个县的面积,也就是常说的百里侯。 子爵是200平方里。 伯爵是400平方里。 侯爵是800平方里 公爵(伯侯)是2000平方里,故而古人对真正有才华的年轻人,也会冠以千里驹的说法。 当然这是一个一般数,很多子爵其实没有100里土地,有的甚至根本没有,比如说微子启就没有领地。 当然也有超出的,比如如今西岐明面上只是伯侯,但领地已经超出了标准好几倍,妥妥的高富帅。 这也是天下人皆以西伯侯姬昌为大仁大贤的根本原因,因为人家确实很厉害。 回到刚刚武庚给出的条件,300里土地看起来比标准低,但仲衍本来既没有爵位,也没有领地,现在这些基本上都是白赚,况且离朝歌越近,实封的难度也就越大。 所以他才会给出另外一个选择,北海600里,很多侯爵其实也没有600里土地,但北海远离朝歌,条件艰苦,现在还处于战乱中,所以这个条件并不算很好。 仲衍果然没能经受住诱惑:“北海,700里……” 武庚笑道:“成交。” 两人相视大笑起来,微子启已经被软禁在了一个小房间里,远远听到武庚与仲衍之间的笑声,顿时心乱如麻。 按照刚刚的游戏规则,微子启降于暴,仲衍败于利,两人都算是失败了。 仲衍很懂事,两人一旦谈成了交易,他便拿出了自己的印信,狠狠地戳在了传位诏书上。 武庚将微子启的印信拿出来,戳在了传位诏书上。 费仲、尤浑二人也拿出了自己的印信…… 加上传国印玺,这传位诏书上已经有五个印信。 八个辅政大臣也有一半认同了这个“遗命”。 不过众人并没有沾沾自喜,因为剩下几个基本上都是硬骨头。 武庚对仲衍道:“二伯,其实我有一个更优惠的条件,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仲衍道:“请说。” “现在西伯侯姬昌,北伯侯崇侯虎正在攻打冀州,这两人都是用兵的大家,断没有失败的道理,一旦战事完结,我准备将冀州分割成数块……” 仲衍的眼睛亮了,而且是前所未有的明亮:“然,然后呢?” 冀州侯苏护,纣王亲口向他求女儿,他当场谢绝,而且反过来臭骂了纣王一顿, 在受到委屈之后,离城之时还大言不惭地说:“冀州苏护、永不朝商!” 一个人的野心,或者说是一个人的脾气,不可能没有任何缘由地变大的,那必须是有实力支撑的。 实际上冀州非常的豪富,如果能被封在冀州,那做梦都能笑醒的。 武庚道:“如果你愿意全力辅佐我登位,那事成之后,我在冀州封150里领地给你。” “好,就这么定了。”仲衍紧紧地握住了武庚的手,将他都抓疼了,可见他有多么的激动。 虽然刚刚的游戏,算是武庚大获全胜,但他还是让人从膳房取了一些鹿肉分给众人,又在寿仙宫的院子里点起篝火,令众人自由烧烤。 虽然鹿肉不多,众人的情绪却异常地高涨。 因为,他们体味到了,前所未有的,创造历史的快感。 第〇〇九章 二传比干 七窍明心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武庚就喊来了费仲、尤浑和仲衍,对他们说道:“去将比干请来……” 此话一出,三人露出了面面相觑,露出了犹疑的表情。 仲衍忽然间开口道:“比干忠君爱国,性直最直,骨头最硬,他恐怕是不会屈从的……不如先去请商容,或者是黄飞虎吧……” 武庚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们放心,我心中有数。” 尤浑忽然间道:“殿下准备如何做?” “当然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 又是一阵难言的沉默。 其实他们的沉默不是没有道理的, 比干与微子启、仲衍都不同,暴力也好,利益也罢,对他都是无用的。 正所谓无欲则刚,他们根本想不出武庚能有什么对付比干的办法。 武庚道:“你们不相信我?” “不不不,我们当然相信殿下,我马上就安排。” 费仲如此说着,连忙拉着尤浑走出了房间,来到外面站定,面面相觑,满脸苦涩。 费仲道:“怎么办?” 尤浑叹了一口气道:“到时候还是看着点殿下吧,要是比干被弄死了,他死不死我不知道,我们俩肯定是死定了……” 费仲道:“也许他真有办法呢。” 尤浑冷笑道:“你还真以为他前知五十年,后知五十年啊……” 费仲语塞,道:“那我们要早做准备,派人去通知下家里,让他们准备好行礼盘缠,要是事情发展到无可挽回的那个地步,我们也能及时脱身……” 尤浑叹了一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费仲、尤浑倒不是不了解武庚的能耐,主要是觉得比干的脾气太臭了,随便说句话就能把人气个半死。 他们觉得比干若真与武庚见面,不到两句话武庚就能提刀把比干的脑袋砍下来。 服用了鹿力丹之后,武庚实力更加厉害了,他们觉得自己可能拦不住武庚发飙…… 两人叹气连连,当下派了三波人出宫去。 一波去了尤浑家,一波去了费仲家,最后一波去请了亚相比干。 比干本就是纣王的叔叔,又是亚相,位高权重,家就住在宫外半里,因此没多久就进宫了。 来到寿仙宫前,比干的心中闪过一丝悲凉。 帝乙是个手段强硬的大王,但至少是个愿意听劝的,因此在位期间除了杀死西伯侯季历之外,基本上没有其他的暴虐行径。 但这个手段并没有遏制西岐扩张的过程,反而让对面产生了同仇敌忾的情绪,只是停滞了一小段时间,后面却发展得更快了。 他原本想着纣王上位之后会好一些,谁知道这家伙满脑子都是肌肉,连他爹都不如。 帝乙知道纳谏,他也知道,不过他是属于那种当面客客气气,满嘴是是是是,转过头却将你的话当成一个屁放掉的混球。 国事艰难,国君又是这种货色,比干很想骂人! 听说比干已经到了门口,武庚身边的三人连忙劝他要平心静气,一会儿说什么都不能生气,说得武庚都有些烦躁了。 比干刚刚踏进寿仙宫,费仲、尤浑、仲衍三人就齐刷刷行礼:“拜见亚相。” 哼! 比干冷哼一声,横了他们一脸。 “为何不在龙德殿?” 费仲苦笑道:“出了点事,有点不方便。” 比干斜着眼,满脸不屑地道:“他还能有我这个老头子不方便……你是谁?怎么在纣王寝宫里?” 看到比干发现了武庚,费仲的精神一下子紧绷到了极致:“这是武庚殿下。” “那个污染了成汤血脉的蛮夷之子?纣王没有将他勒死?” 糟糕! 费仲、尤浑则满脸警惕地看着武庚,就怕他一个不爽干掉比干。 仲衍更是跳起来站在了两人中间,道:“王叔你过分了,怎么说他也是纣王亲子……” “我只不过就事论事罢了。” 仲衍连忙道:“贤侄你别生气。” 武庚倒也没生气,玄嚣部落以前是蛮夷,但现在已经被西岐吞并,部落首领说不定现在都姓姬了。 按照历史进程来看,西岐代商之后,武庚叛乱被杀,新上任的首领微子启是个瓜怂, 大商真正有点骨气的,贵族只有跑到遥远的边地隐姓埋名,再往后千百年,最后指不定谁是蛮夷呢。 一个最简单的例子,比干的弟弟箕子在大商亡国之后,据说带着人跑到了朝鲜半岛,建立了朝鲜国。 这不就是蛮夷?! 于是,武庚满脸冷冽地对着他开启了王之蔑视:“我没生气……其实我挺失望的,我原本以为比干是以为心系成汤大业,殚精竭虑,死而后已的托孤老臣,没想到不过是个受困于血脉亲疏的庸人罢了。” 比干很不开心,都不想跟他讲话了:“哼,想要评价我,你还差了点,你爹呢?” 武庚指了指天上:“去天上当神仙享福去了……” 比干的胡子翘了起来:“扯淡。” “不扯淡,费仲,把传位诏书拿给他看……” 费仲拿出传位诏书,比干瞥了一眼便知晓了所有内容。 比干的眼睛都瞪圆了,自己这个不切实际的愿望怎么还成真了呢。 惊讶过后就是更加的悲凉,因为剩下的人还不如纣王呢。 正如传位诏书上所说的那般,殷郊殷洪年幼无能,微子启、仲衍过于懦弱,至于说比干自己,年纪太大了…… 不过就算是如此,怎能选武庚呢? 比干老泪纵横地哭道:“纣王怎能如此昏聩,死了还不干人事,这不是矮个儿里面拔侏儒吗?” “……” 费仲、尤浑和仲衍三人齐刷刷挡在了两人中间,对着武庚就是一阵挤眉弄眼。 武庚额头上的青筋很自然地变粗了,他现在算是知道纣王为什么眉头都不皱一下就挖了比干的心,这家伙的嘴太损了。 他冷笑着回怼道:“我原来还疑惑,为何三代以来,大商国力渐衰,西岐却日渐强大,原来是国中充斥着一些只会耍嘴皮子,却年迈无能的老臣……” 比干后退了半步。 遇到对手了,比干却不与他缠辩,大吼一声:“你笑什么笑,你爹死了你还笑。” “我父王虽死,但大商在我的治理下,必然能千秋万代,我只是为我父王高兴。” 比干被气得整个人都哆嗦了。 仲衍连忙去扶他,却被他一巴掌拍在了脸上,捂着脸站到一旁去了。 之后比干昂着头扫视了一圈,然后冷笑道:“是我小看了你们几个了,弑君夺位,简直无法无天……你们如此大逆不道,有一个算一个……将来都要断子绝孙的……” 在场所有人都被骂了,费仲心中窝火,却还是小心地盯着武庚,尤浑却气得暴跳如雷,铿地一声拔出剑来,远远地指在比干的鼻子。 费仲都愣了:不是说好了一起看住武庚的吗?怎么你自己倒是激动上了。 很快他就明白了尤浑为何这么生气了,毕竟尤浑只有一个宝贝儿子,而且这个儿子还不成器。 比干这话算是戳到了他的痛处。 就比干这个暴脾气,他能害怕吗?只见他胸一挺,头以昂,毫不畏惧地朝着他走了两步:“哦,你要杀我,来,朝这儿捅……有种你就杀了我……” 反倒是尤浑被逼着后退了好几步。 眼看尤浑就要豁出去了,武庚连忙吼道:“尤浑,把剑收起来,滚一边儿去……” 尤浑这才意识到自己闯祸了,灰溜溜地跑到一边去了。 比干看尤浑跑了,更加得意了,阴损的话不要钱一般往外扔,说得众人快要抬不起头来了,当然这里边不包括武庚。 费仲一个人拦在武庚和比干中间,忽然间觉得压力好大。 武庚有点生气了,这老不死的还没完了。 “行了,你这耍嘴皮子的功夫,若是能有两成用在治国上,国家也不至于走下坡路了……” 比干停下了谩骂。 因为武庚一个青钩子娃儿,但三番五次质疑他的治国能耐,这就让他不能忍了。 第〇一〇章 一分一合 老成谋国 “你们做什么?” 吴谦道:“将军,我们被设计了,事到如今,我们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除了支持浪公子,我们没有别的路……” “真的没有别的路了吗?” “除非你想反出朝歌!” 殷浪深深地看了吴谦一眼,心说幸亏还有明白人。 这世上有一个鲜为人知的真理,就是当别人指责你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时候,你最好是真的有。 如果有人指责你有,但你又真的没有的时候,就很容易会被干掉。 就前世来说,谁会指责俄罗斯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然后喊打喊杀? 特么的人家真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好不好! 会死人的! 放在这里也是同样的一个道理,在黄飞虎自己的意识里,他是来清君侧的,但在别人眼里却不一定, 这是一个污点,很大很大的污点, 现在可能没事,可黄家不可能永远强大, 一旦黄家暴露出一丝弱小姿态,那些隐藏在暗地里的小人就会一拥而上地撕咬,而今日的这个罪名,将来一定会成为套在黄家脖子上的吊绳! 就不说一般的小人,就说假设殷郊继位成了大王,如果有一天他想起了今天的场景,然后觉得心里不舒服,那黄家又该怎么办? 这些事情都很现实,容不得你忽略半分,要不然就是生死族灭。 有那么一瞬间,黄飞虎还真有反出朝歌的想法。 但很快他就将这个念头压下去了。 *** 因为殷浪的声音很大,所以摘星楼这边也听得非常的清楚。 一声舅舅,勾起了姜皇后和两个儿子的猜疑与愤怒,三双充满了愤怒的眼睛紧盯在黄妃身上,黄妃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露出了后怕的表情。 幸亏昨晚上答应了殷浪的要求,要不然以后的日子怕是苦辣酸各种滋味都要尝个遍的吧。 看看殷洪、殷郊的小眼神,多么浓重的杀气。 姜皇后呼吸急促地道:“黄妃,你什么时候收了殷浪作义子,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黄妃露出了矜持的笑容。 本来关系就不好,如今更是不可能好了,她的表情便放肆了许多:“我收个义子,需要像你解释吗?” 姜皇后下意识地想要发火,可是想到黄飞虎手下的兵将就在宫里,她立即隐忍了下来。 现在必须忍住,就算要翻脸,也要等到他哥哥姜恒楚带兵前来,要不然她与两个孩子没有任何的胜算。 然而她能忍,从未吃过亏的殷郊却不能。 他其实最恨殷浪,但殷浪离得很远,黄妃却离得很近。 从前他就看这个嚣张跋扈的黄妃不爽,今日这种不爽终于达到了巅峰,其实这不能怪他难受,毕竟这王位本该是他的……谁能在失去江山的情况下维持体面呢?! 所以他跳起来,拔出了手中的腰间的长剑,然后大吼一声冲向了黄妃。 “贱人,我杀了你!” 姜皇后知道黄妃是将门虎女,当下知道不妥,连忙大喊“住手”,然而殷郊根本不听她的。 本来也是,殷郊的父亲乃是纣王,舅舅乃是四伯侯之一的东伯侯姜恒楚,他的母亲是皇后,他是未来的大王,胡闹一点又怎么了? 平时纵容的结果,往往就是关键时刻拘束不住,然后酿成大祸。 眼看殷郊提着剑冲过来,黄妃身边的大多数的女官都是一哄而散,只有几个从黄家带过来的侍女忠勇可嘉地挡在了黄妃的面前。 这同样没什么,毕竟殷郊一向是储君待遇,这些女官下意识地就害怕了,何况他还提着剑。 黄妃却丝毫不慌,竟是一把将拦在她面前的两个女官推开,然后直面殷郊手中的长剑。 殷郊看着两个宫女一左一右飞出去,下意识地感受到不妥,但他被愤怒与杀意冲昏了头脑,毫不犹豫地继续前进,剑尖对准了黄妃的心脏。 黄妃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煞气,就空着手在殷郊的剑上拍了下,殷郊就被带歪了,这一剑自然是刺空。 接着黄妃抓住他的手腕,往后轻轻一推,他整个人就摔飞回去,回到了姜皇后的脚下。 好痛,手好像骨折了,太痛了,他从来没有这么痛过, 加上身上摔倒的痛,他根本承受不住, 殷郊哇地一声哭出来:“母后,疼!” 这一刻,他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是个十岁的孩子! *** 第〇一一章 三传商容 食虎力丹 武庚正要回答,殷破败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道:“殿下,刚刚微臣的耳目来报,姜皇后身边的两个女官从前门离开了……” 尤浑惊叫道:“该死的晁田,他到底想要做什么?殿下,我们将他杀了……” 看来姜皇后开始活动了,这很正常,毕竟他可是皇宫里第二大的人物,她要是一点没察觉那才有鬼了。 武庚道:“别慌里慌张的,一切并没有超出我的预想……殷破败,你去请商容进宫……你放心,我不会伤他性命的,刚刚我劝比干的过程你应该也看到了……” 殷破败刚刚虽然不在房里,但里面的动静他都听到了。 他本是商容的门客,是个有才华的武将,自然能明白眼前这个武庚是何等大才。 当下他抱拳拱手道:“殿下放心,臣必不辱使命。” “不用那么激动,如果请不来也没关系,我有其他的计划……出去的时候不要走前门,从侧门出去,回来的时候再走前门……另外,记得多带点人……” 殷破败持金符带人离开寿仙宫。 武庚则自己拿出了虎力丹,正要一口吞下,尤浑在一旁道:“殿下,不可鲁莽,虎力丹的药力可是鹿力丹的十倍……” “没事,我心中有数。” 说完他一口吞下了虎力丹。 吞下之后,他只觉得肚中有一团烈火在燃烧,整个人都变得通红一片。 尤浑看到这个场面,立即小跑出去,让下面的奉殿官去找两个宫女过来候着。 费仲跟在他的身后出来:“这是不是有点不合规矩?” “规矩不规矩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殿下的身体……现在我们一身的融入都系在殿下身上,殿下不能出任何差池……” 费仲道:“现在不是身体不身体的问题……而是有人跑出去了……武成王恐怕很快就会知道消息了……” 听到这话,尤浑脸色也是一变。 黄飞虎的性格也比干有些相似,都是那种很有才华,很傲气,说话很不好听的那种人, 但他比比干要可怕一千倍,因为他是武将。 费仲看着尤浑道:“黄飞虎会杀进来吗?” 尤浑脸色更难看:“我不知道。” “如果他杀进来了,我们,能挡住他吗?” 尤浑不敢正面看费仲,只是期期艾艾地道:“也许只有殿下能对付他了。” “你竟然寄希望于仙术?” 尤浑低声道:“据说武成王已经修炼到了人间武者的极致,若是正面交战,只有异术能对抗一番了。” 费仲捂了一把自己的脸,他现在觉得前所未有的痛苦。 因为他是一个靠脑子和嘴皮子吃饭的人,换句话说他自认为是个很有谋略的人, 但自从被武庚架上船之后,凭借他的才能,他只能看到一个个根本无法解决的难题,却想不出哪怕是任何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 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废物。 反而是才智稍微差一些的尤浑心宽,他拍了拍费仲的肩膀道:“老哥不必担忧,我们还是去问问殿下吧。” 两人走进屋中,发现整个屋子的温度都变高了。 武庚整个人的皮肤都变红了,热汗不断地从他身上冒出来,在他脚下几乎要汇成小溪了。 旁边两个小兵一人提着一桶水,武庚正拿着瓷碗从里面舀水出来,大口大口地喝着。 尤浑吓坏了:“殿下,你再坚持一下,侍女马上就到。” 武庚瞥了他一眼,又喝了一大口水,道:“不需要,进了我的肚子还想跑,门儿也没有啊。” “……” 武庚承认自己确实小看虎力丹了,他没想到这药力竟然这么强,即使他身怀功德也没能消耗干净。 不过他也没有特别担心,因为通过不断地喝水发汗之后,他发现体内的温度维持在了一个比较正常的值上。 可就在他准备开始长期坚持的时候,红名监狱有了反应。 【典狱官拘禁纣王已超过一天,您获得了10点功德。】 一股清凉的气息汇入体内,四处乱窜的热气就像是癞蛤蟆见到了天鹅,纷纷扑了上去,然后快速地消融起来。 从外表上,众人能够非常清晰看到他刚刚还通红的体表,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正常了,整个人气色都一下子提升了许多。 所有人都显得非常的惊讶。 武庚心想功德这种东西,看来还是刚刚入体的时候消化能力比较强,一旦融入了体表,消化能力就会大打折扣。 不过表面上,他却露出了惊奇的表情,道:“看来凡人的丹药也有一些妙处,是我过于自大了……” 这个话一说出来,众人便是若有所思,费仲、尤浑露出了狂喜的表情。 两人面面相觑,费仲轻声道:“殿下,如今消息已然泄漏,姜皇后可能会去找黄飞虎,不知你可有定计?” 武庚露出了超级自信的表情:“当然有,只要你们严格按照我的吩咐行事,就不会出问题。” 一下子,尤浑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请殿下吩咐,我们一定不折不扣地执行。” “先把雷开叫过来。” 雷开刚刚踏入室内,武庚一跃而起,朝他打出一拳。 “雷开,接我一拳。” 普普通通的一拳,雷开接住之后却后退了四五步。 武庚并没有骄傲自满,因为他知道之所以出现这样的结果,肯定是雷开不愿伤到自己,同时错估了自己的力道造成的。 “雷开,我现在力气有多大?” 雷开道:“殿下力气极大,已经是身具三鹿之力了。” 旁边的尤浑再次惊呆了,上次武庚接他一拳的时候,还只有四羊之力,怎么这就三鹿之力了? 武庚却有些不满:“不是虎力丹吗?怎么提升这么少?” 尤浑强笑道:“已经很多了。” “是吗?”武庚表示怀疑。 尤浑想了想,认真地解释道:“殿下,纣王服用虎力丹,可是当成媚药在用……” 这么一解释,武庚就明白了。 纣王那边吃这个药,一夜十次之后这个药效就没了,完全无法吸收,全部浪费了。 这么一对比,武庚就知道自己不愧是被穿越者,身体素质杠杠的。 另外……功德真是太美妙了。 武庚面带笑容地道:“第一件,让底下的兄弟都准备好,皇宫里的禁卫必须全部都握在我们的手里,我准备跟商容谈完就拿下晁田、晁雷。 第二件,麻烦你们去一趟我原来的居所,我有个名为麻姑的侍女,麻烦你们将其带过来,我这边有妙用……” 尤浑大声地道:“微臣必定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 几乎同一时刻,殷破败已经来到了商容府上…… 第〇一二章 破败诳容 晁田弄杀 商容暗暗打量,发现这小伙精神极好,身体也是棒棒哒,跟他父王那个被酒色掏空了的样子完全不同。 这武庚倒是不错。 不,不能这样想,他始终是庶子,继位与礼教不符。 看着武庚来到车帘子旁边,商容已经开始考虑应该怎么样给他个难堪了。 然而武庚并没有看他,而是看向了车旁的人:“你就是晁田?” 晁田其实也在暗暗观察武庚,他心中啧啧称奇,毕竟他往日里也见过武庚几面,但那时候的他唯唯诺诺,都不敢正眼看人,今日一见他不同了。 野心果然是可以改变人的。 晁田抱歉拱手,道:“正是在下,你就是武庚?” 武庚身边的雷开怒道:“怎么跟殿下说话呢?你的礼节呢?” 武庚可是知道呸了一声,道:“跟他废什么话?还不把他拿下!” 几乎是武庚下令的瞬间,晁田也是拔剑在手,口中大喊道:“庶子谋国,乱命也,今日我晁田就来个拨乱反正……杀……” 殷破败站在商容府邸门前,第一时间下马步行上前,来到门卫处下帖拜见。 门卫不敢耽搁,火速呈报,不到片刻功夫殷破败便站在正厅里,以弟子礼拜见商容。 商容满面愁苦,见到他的做派不由眉头一挑:“殷统领衔令而来,为何行此大礼?” 殷破败道:“丞相乃是学生的座主,如今学生虽为武职,却也片刻不敢忘却丞相的恩义……故先私而后公……” “胡闹!”商容神情严厉地道:“身为天子近臣,岂能有这般无德思想?” “丞相教训得是,殷破败受教。” 这一来一回,商容面色倒是缓和了许多。 不过依旧严厉:“我听到风声,说是天子已亡,宫中被费仲、尤浑挟持武庚把控,可有此事?” “绝无此事。”殷破败在路上已经想过此事泄露的结果,因此半真半假地道:“天子这些日子服用虎力丹过甚,被几个侍女冲撞,龙体微恙;那武庚虽是个庶子,却也是个孝顺的,知道天子有恙,小心在君前侍奉,事事都让天子觉得妥帖……那殷郊殿下倒是来了一回,刚一见面就惹了天子生气,天子便有了废立之心……因此事宫中闹得不是很愉快,微子启、仲衍、亚相比干皆在宫中相劝,奈何天子废立之心异常坚决,亚相比干认为唯有丞相您亲自进宫相劝,才能阻止天子……故而令微臣衔令而来……” 如果武庚身在此处,定会大声高呼:妙哉。 如今既然风声已经传出了宫门,那直接否认那肯定是不行的,但也不能全部否认,说一个模棱两可的“有恙”,自然就能解释清楚一切。 接着又说天子有了废立之心,商容心怀天下,岂能不着急呢, 最后说微子启、仲衍、亚相比干都在宫中,无形中就给商容一种宫里很安全的错觉。 果然商容听了这一番话,顿时就坐不住了:“你身为天子近臣,怎能任凭天子服用虎狼之药而不加节制?算了……如今说这个也没用,管家,拿我官服来,准备车架,本相要进宫!” 商容可是丞相,家里的东西一直都是准备着的,不到一炷香时间就穿戴整齐,坐着马车前往皇宫。 来到宫门前,殷破败派人持金符喊门,楼上的晁田心向殷郊,怎么可能会开门呢。 殷破败得意洋洋地站在底下道:“晁田,你好大的胆子,连丞相的车架你都敢拦,你想干什么?” 晁田差点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这商容怎么回事?不是已经派人把宫里的实情都传出去了吗?这商丞相怎么还自投罗网了呢? 他不由得大声疾呼道:“丞相,这殷破败是要害你,你千万不能听他的呀。” 车里的商容神色一厉,道:“殷破败,这是怎么回事?” 殷破败早有预案,满脸愁苦地道:“丞相你有所不知,这晁田已经被费仲、尤浑两个奸臣收买,阻断了宫内外的交通,今日我出城都是靠几员旧部从左门偷偷溜出来的……我想着他敢拦阻我,但丞相的车他总不敢拦了吧,谁知道这家伙胆大包天。” 商容一想,殷破败说得有理, 费仲、尤浑两个奸臣想要立武庚,就必须要阻拦各位大臣靠近天子。 这晁田阻拦自己,那不就是奸党?! 商容直接从马车里走出来,步行走向了皇宫大门。 他一边朝前走,一边大声地喊道:“晁田,朝廷法度,宫禁时朝臣持金符可自由出入,丞相亦可自由出入……如今我持金符而来,尔等还要紧闭宫门……尔等是要造反吗?” 面对这个一加一等于几的大难题,晁田却是满心委屈,我特么是为了你好啊…… “丞相,你不能进去呀,里面是陷阱。” 商容怒道:“有陷阱又如何?我商容乃是两朝元老,帝乙托孤重臣,即使是有陷阱,那本相也去定了……开门……” 晁田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将门打开。 车架进门,晁田却在一旁候着,大声地道:“丞相既然不听小臣的劝告,非要进去,那小臣也只有舍命陪君子,陪丞相走这一趟了……” 殷破败有些急了,这人怎么跟狗皮膏药似的呀。 “丞相,你看这……” 商容看了晁田这个做派,心中倒多了一些疑虑:“既然他想跟着,那就让他跟着吧……” 殷破败狠狠地瞪了晁田一眼,道:“丞相说你可以跟着,不过随从不宜太多,以四人为限……” “不必,我一个人跟着去就行。” 殷破败心中闪过一丝狐疑。 他本来以为晁田肯定会据理力争,非要带十个八个的,还要带上武器,没想到他竟然一个人上。 这完全不是他的性格呀…… 不过想了想他却没放在心上,既然只来他一个,那就没啥可怕的。 于是丞相车架在宫中前行,殷破败、晁田侍奉左右,其他数人跟在后面,看起来倒是挺和谐的。 不多时车架来到寿仙宫门前,还未呈报,商容便看到费仲、尤浑领着一个身姿挺拔的年轻小伙走出来,快速行到车架前。 第〇一三章 晁田被擒 商容出问 晁田与武庚之间的距离,不到十步,喊杀中两人的距离只剩下了七步…… 再一挥剑,利刃距离武庚只剩下了一步的距离。 危险尽在咫尺,武庚并不慌张,快速后退了两步,两人一进一退,雷开已经从一旁拔剑插入两人之间。 双剑相交,雷开怒道:“晁田你疯了……” 看得出来雷开与晁田的关系还是不错的,此时他还想着劝他一把。 然而晁田已经豁出去了,他武力本来就更强一些,此时已经豁尽全力,心中顾念着旧情的雷开哪里是对手,竟是瞬间被冲开,又被踢了一脚,整个人飞出去还砸在了尤浑身上…… 此时晁田与武庚之间再无阻隔,殷破败正在赶来的路上,但他身在马车的另一侧,想要救武庚却是妄想。 晁田心中杀意如铁,正要继续追武庚,却发现武庚不退反进,距离自己不过两步之远。 而且他手里还拿着未出鞘的金背刀,朝着他的脑门砸了下来。 晁田倒是想躲,然而他前进之时一点余力都没留,此时想要退开哪有那么容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金背刀落下…… 晁田倒也不是很担心,区区一个庶子能有多大的力气,一会儿用蛮力将其撞飞,然后手起剑落将其砍成两截,神仙也难救,殷郊太子肯定会很高兴,自己很有可能会死,但晁家一定会愈发兴盛的…… 然而金背刀落在他的额头上,他却有一种被一座山撞中的错觉,眼前一黑,美梦似乎瞬间破碎了…… 武庚一看这家伙中了自己一击竟然只是顿住,却没有倒下,当下毫不留情地提起金背刀左右开弓,用剑鞘不断地打在晁田的太阳穴上, 噼噼啪啪四声,晁田翻着白眼倒在了地上。 武庚这才松了一口气:“特么的,这家伙底子是真的黑,竟然把自己当成过河的小卒了。” 雷开和殷破败连滚带爬地将晁田绑成了粽子,然后双双跪地请罪:“微臣无能,害殿下受惊了,请殿下治罪。” 武庚很不爽,这两人还是禁卫统领呢,这能耐也太差了。 不过想想这两人跟尤浑这个大奸贼的关系,他的心情一下子就平顺了许多。 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好事儿。 “其实不怪你们两个,是我急着见商丞相,将自己置于险境之中,要说有罪,其实首罪在我。” 雷开连忙道:“不是殿下的错,是微臣顾念旧情,反被他利用……” 殷破败也道:“微臣早觉他行为诡异,却没有进一步查证,导致殿下深陷险境……” “行了,这次我就不怪罪你们两个了,你们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很好,以后不要再犯就是了……行了,都起来吧……” 两人起来之后,殷破败道:“雷开你也真是,怎么能让殿下靠近宵小呢。” 武庚怒道:“我都说了原谅你们两个了,殷破败你怎么还不快快停下。” “殿下,殷破败说得有道理。”雷开倒是挺光棍的。 这边君臣三人互相请罪,互相原谅,互相教育,而且一开始就没完了……商容在车上彻底待不住了。 嗯哼! 商容咳了一声。 殷破败如梦初醒地道:“殿下,商丞相在车上呢。” “哦!”武庚表示自己明白了,当下下令道:“我知道了,雷开你去后门找晁雷一趟,告诉他他兄弟被我抓住了,叫他马上滚过来请罪,若是敢耽搁半分,我就将他兄弟斩了……” 雷开大声应着,带人快速远去了。 武庚这才对着马车拱手道:“商丞相,贼人已经被拿下,这里已经没什么危险了,你下来吧。” 商容气得胡子都快飞出去了。 老夫这是害怕吗?! 他哆哆嗦嗦地道从马车上下来,指着武庚的鼻子骂道:“本以为你是被人劫持,没想到竟是主动作恶,你爹呢?” “上天享福去了!” 商容怒吼道:“胡扯!” 武庚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道:“行了行了,你应该也看到了,我现在需要处置晁田晁雷,要做很多事情,没心情在这里跟你浪费……总之纣王,也就是我爹上天啦,传下诏令让我继位……如今大商风雨飘摇,正是需要贤能之人出来稳固山河的时候,而我正好就是大商需要的贤者…… 没有人,比我更懂治国。” 商容歪头望天:“哼,狂妄自大!” “刚刚亚相比干来了,问了我一个他以为会很难的问题,被我秀了一脸,现在还在隔壁怀疑人生呢,我也允许你用一个问题来挑战我,免得别人说我偏心…… 当然,规矩还是要讲的,只要我你完美地解决你提出的难题,你就要在传位诏书上盖上你的印信……” 武庚是真不想跟他客气,三月三拜娲宫就是这老头搞出来的,他难道不知道纣王是色中恶鬼吗? 纣王也真是的,写的什么破诗,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吗?要是换自己来,肯定把女娲娘娘撩得舒舒服服的,就算心里不高兴,也不会恼羞成怒到这个地步…… 哼,看来是要找个机会去一趟女娲宫,怎么着也要把纣王失掉的印象分拿回来…… “哦!”丞相商容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你自认为才智过人?” “您过奖,我只是比常人厉害那么一丢丢而已。” “黄口小儿,你知道治国有多难吗?你以为治国就凭你一张嘴吗?只以为是,狂妄自大……” “哎哎哎哎!”武庚郁闷地打断了他:“够了哈,有问题就说问题,没问题就把你的印信戳上,别一有机会就到处骂街……” 商容冷笑一声,道:“纣王欲废人殉,朝野间议论纷纷,民怨沸腾,你怎么看?” 商容心想,此事朝中无数大臣都无法解决,一个黄口小儿能有什么办法? 武庚却满脸自信地道:“首先,站在国家的层面,杀奴隶会让生产力降低,会让大商失去大量的人力物力,会变得大商变得更加的虚弱……所以,应该废除!” 商容咆哮道:“黄口小儿懂个屁,你以为这朝廷里救你一个清醒的吗?你天天住在皇宫里,你哪里知道这个世界的黑暗残酷,但凡此令得以施行,不许以人殉葬,天下诸侯立即就会举起义旗反叛,将朝歌给烧了……” 其实商容是对的,刨开神仙因素,纣王之所以在与西周的决战中失败,就是因为他领导的奴隶兵良莠不齐,素质低下,根本无法承担与西岐对战的重任。 武庚故作姿态地道:“你有理行了吧,真是的……其实我今天找你来,也不是非要让你同意我继位,主要是我父王这不是升天了嘛,我想给他立个衣冠冢……我立这个衣冠冢呢,有一点个人的看法,需要找你商量一下……” “你自行处置就是,何必问我?” 武庚暗笑,故作迷惘地道:“我父王升天之前可说了,他这个衣冠冢若是杀人殉葬,那太血腥了……可是呢,如果不让人殉葬,我又着实有些不孝……” 商容心中冷笑,你本来也不是大孝子啊! 第〇一四章 赖皮丞相 鬼打墙 “你不是很能耐吗?自己想办法……” 武庚笑道:“我还真有点想法……我想啊,虽然是衣冠冢,但该殉葬的还是要进去的……” 商容笑喷了:“你不是说殉葬不好吗?怎么又要杀人了?” “当然不是。”武庚似笑非笑地看了商容一眼,然后道:“现在就杀了就太血腥了,所以我就想,不如先记在账上,等这些人寿终正寝了,再一一搬进衣冠冢里去,陪着我父王……这样呢,不仅全了我的孝心,还能为我父王积德……” “哈,自以为是……”商容下意识地想要讽刺,可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好像,以前一直没法解决的难题,瞬间就得到解决了。 看似简单的办法,实际上却是人类在经过漫长时间通过实践经验总结出来的办法。 此法又名陪葬。 这个办法的好处是不用杀死大量的奴隶,不会因为有爵位的人死得太多,就会导致国家缺少大量的劳力,使得总体实力持续下滑, 更重要的是,如果此法传播开来,死后与奴隶主同穴,将不仅不是一件恐怖的事情,反而会是一种荣宠。 在武庚的示意下,费仲满脸夸张地道:“若是殿下此法传扬出去,起到移风易俗的作用,那以后民间会少杀多少奴隶呢,这可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伟业呀,提出此法……不,施行此法的人,一定会被后世评为圣人的吧……” 武庚满脸惊诧地道:“哦,是这样吗?我有这么厉害吗?” 费仲连连点头,甚至夸张地跪在了武庚的面前:“殿下,此时就让微臣来做吧,微臣浑浑噩噩几十年,从今日才明白自己的未知追求一生的事业该是什么样的……” 武庚还没说话,商容便急忙忙地道:“你一个小小的中谏大夫,有什么资格引导大商的子民移风易俗,此事还是要该老夫来做……” 武庚和费仲一起似笑非笑地看着商容。 商容很自然地产生了一种羞臊感。 不过他凭借着强大的心理素质承受住了。 “嗯哼,殿下的这个想法还挺有见地的,确实比一般人要强很多……” 那就好办了,武庚示意尤浑将传位诏书拿过来,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吧……” 武庚原本以为他已经用自己超出时代的见识碾压了商容的智商,这家伙应该心服口服才是,没想到商容却睁大了眼睛,满脸无辜地道:“殿下,老臣何时答应要与你打赌了?” “哎哟卧槽。”武庚觉得自己要疯:“你这耍赖可不行啊,问题你都问了……” 商容捻着自己的胡子:“你可以晚点回答嘛,谁让你这么着急呢……你也别先着急,老夫也不是说全都不认,这样,只要亚相比干同意了,那我也同意……” 武庚下意识地道:“可是比干说你同意了他就同意。” “可按照职位来讲,他是亚相,我是丞相,一般来说要他先同意,然后我才能同意。” 武庚抬起头,看着朗朗晴空,心想官僚主义害死人呐! 这一刻,他与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灵魂,终于在内心有了一丝丝同病相怜的感觉。 看着犹如被雷劈了一般的武庚,露出了自得的笑容。 改殉葬为陪葬,好不好? 好!但是这个主意要施行的话,就算没有武庚也能行。 武庚有没有才华? 有,而且是贤才,但他始终不是嫡子,让他继位与他坚持的礼法不合。 嫡子继位虽然不是这个时代的主流,但商容却十分的推崇,因为他知道这才是维持政局稳定的良药。 “尤浑,你去问一问亚相,看他怎么说。” 尤浑拿着传位诏书狂奔而去,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回来了。 “亚相说了,此事并非一般的政务,这可是关系到国家兴衰的大事,应该丞相先定。” 商容从容地道:“这不仅是国事,更是殷氏的家事,他这个殷氏长者不先定,难道还要我这个外人先定吗?” 好像,还挺有道理的样子。 尤浑转身就想走,武庚知道自己这是遇到“鬼打墙了”,真要这么一来二去地问,他们能玩一辈子。 “行了,你不用再去了,不会有结果的。” 尤浑停下来,满脸恶意道:“那怎么办,要不我们杀掉他们当中的一个?” 你特娘的还真是个人才。 “这是个好办法……”看到商容的脸都快绿了,武庚这才轻声道:“不过不到万不得已没必要,把商丞相请进去休息,我们先把黄飞虎解决掉再说……” 商容本来都已经跟着尤浑走了,听到武庚这个话又回来了。 “就凭你们几个黄口小儿,还想解决黄飞虎?真是不怕笑掉我的大牙……” “你的大牙已经笑掉过一次了……其实我一开始还没这个打算的,我得谢谢你,帮我带来了晁田呢。” “这跟晁田有什么关系?” 武庚嗤笑道:“怎么样,想不明白吧……你可以慢慢的想,你有一整天的时间呢,时间还挺充裕的……” 商容这下是真的震惊了:“你想用一天的时间解决黄飞虎?你没失心疯吧。” 其实不止是商容这么想,其他人差不多也觉得黄飞虎不可战胜。 黄飞虎家族七世忠良,在商朝世居高位,他的父亲黄滚是商朝赫赫有名的镇边老帅,黄飞虎则被封为镇国武成王,妹妹为朝歌西宫黄娘娘。在此时的世人的评价当中,普遍认为纣王座下文有太师闻仲,武有镇国武成王黄飞虎;文足以安邦,武足以定国,可见评价有多的高。 别人大概会觉得这番评价颇有水分,但此时寿仙宫内的人都是大商的核心阶层,自然知道黄飞虎本人是多么的威猛,他麾下地士卒是多么骁勇,此人对纣王的忠诚那是完全不打折扣的,要是他知道纣王忽然间没了,他肯定是不会原谅武庚这个罪魁祸首的。 在商容等人看来,黄飞虎此人打又打不过,性子又是一等一的倔强,妥妥的滚刀肉,无论怎么想,他们都想不出黄飞虎还有什么弱点能够被武庚所利用。 刚刚一直在旁观的费仲忽然间靠近了武庚:“殿下有何妙策?” “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尤浑,还不快点带商丞相去休息……这个妙计可不能被他知道了……晁雷呢,还没到吗?” 尤浑带着一步三回头的商容走了, 武庚则在雷开的带领下来到了更外面,见到了单膝跪地的晁雷。 第〇一五章 第四目标 黄氏飞虎 晁雷与晁田生得有几分相似,卖相都不错,浑身长满肌肉,即使是跪着,也会让人感觉出不凡来。 “你就是晁雷,晁田是你哥哥?” 晁雷下拜道:“是,请殿下开恩。” 宫中的禁卫带来了靠椅,武庚坐上去,舒了一口气:“想让我开恩也不难,主要还得看你xx够不够。” “请殿下放心,但有所遣,雷必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违逆。” “很好,我喜欢跟聪明人对话,我想要让你去见黄飞虎。” 晁雷脸色一苦:“殿下,黄飞虎此人性格坚韧暴烈,恐怕不是我能劝解的……” “我想你肯定是误会了什么。”武庚露出了奇妙的笑容,似笑非笑地道:“我不是要去你劝黄飞虎支持我登位,我是要你劝黄飞虎清君侧,带兵入宫……” 晁雷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殿下,你刚刚说的是劝他进兵?” “是的!” 晁雷又道:“殿下,你可能没听清楚,我是说劝黄飞虎带兵入宫,专门来剿灭你……是这样吗?” “是的!” “……” 啪! 尤浑手中的传位诏书落在地上,沾染了尘埃,他却没有了拾取的心思,只是跪在地上道:“殿下,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能不能跟我明说,我这小心脏实在是受不鸟啊!” 武庚顿觉无语。 “中谏大夫,你先带他到一旁散散心,我跟晁雷聊完就过来找你们俩。” 费仲连忙带着两个禁卫将尤浑拖到一旁去了。 尤浑这样子其实挺可笑的,但晁雷一点想笑的心思都没有,因为武庚这个选择他是完全没想到的。 “殿下,雷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你只需要记得要劝黄飞虎带兵入宫,这个过程中你一定要跟在黄飞虎的身边……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刺杀黄飞虎,我知道你不是那块料,但我知道你挺会骗人的……况且此事你也不用骗,你本来就想劝黄飞虎进兵,所以只需要本色行事即可……” 晁雷小心地道:“宫里的形势,我能直说吗?” “当然,最好是直说。” “那入宫之后我要做什么?” 武庚道:“到时候你会知道的……好了,我要说的也就是这些了……雷开,你过来一下……” 雷开过来,拱手道:“殿下,有何吩咐?” “晁雷身上的样子实在太从容,打他一顿,至少要鼻青脸肿……晁雷你自己也要配合,自己在地上打滚一下……最好是把你的甲胄割破……这样子去会比较有说服力……” 跟晁雷说清楚之后,武庚立即去了尤浑身边。费仲看他这么快就过去了,道:“殿下,这么快就结束了,晁雷会听话吗?” “会的。” 在原来的时间线上,晁田晁雷两兄弟后来投降了西岐,为了将家人接去西岐,甚至连太师闻仲都敢骗,而且还成功了。 可见在骗人这门功夫上,晁雷可以说是天赋异禀,再加上他与晁田两人兄弟感情非常的身后,这个任务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简直不能再合适了。 费仲面带难色地道:“殿下,黄飞虎此人颇有些桀骜不驯,若是冲撞了你这万金之躯……” 武庚道:“可如果我们要做成大事的话,黄飞虎这一关我们非过不可……” 其实这个黄飞虎与后世的武圣关羽颇有些相似之处,且傲气之处犹有过之,原来的时间线上就干过举兵杀进王宫,与纣王大战三百回合,然后过五关斩多将的伟业…… 但黄飞虎这一关还真是非过不可,盖因王宫之内的禁卫归于尤浑等人管理,但王宫之外,朝歌之内,羽林军却归黄飞虎统领,如果不把这家伙搞定,那这王位肯定是坐得不安稳的。 与其留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发的炸弹,还不如主动将其处理了,至少能掌握一些主动权。 尤浑情绪已经稳定了许多,此时期期艾艾地道:“可是,我们无人是他一合之敌。” 武庚笑道:“解决问题,不一定非要靠武力的。” 似乎被武庚自信的笑容感染到了,两人眼前一亮。 尤浑迫不及待地道:“殿下,能告诉我是什么计策吗?” “容我先卖个关子,我原来那个侍女带来了吗?” “带来了,殿下请往这边走……您那个侍女警惕心挺强的,一直不肯进寿仙宫……” 几步出了寿仙宫,来到外面,武庚一眼去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穿着麻布衣裳, 她身边不远处有两个禁卫,不过她还是小心地远离了他们,一个人形单影只地站在了墙角处,警惕着周围的一切。 武庚连忙上前两步:“麻姑。” 麻姑回过头来,满脸激动地跑过来,跑了三步看到了费仲、尤浑,又急忙停步,低头行礼:“殿下” “来了就好,不要在外面呆着了,跟我进去吧,我有事需要你帮忙。” 带着麻姑来到纣王寝宫,武庚先不谈事,而是请她吃了一顿御膳。 这一顿饭有十多道菜,麻姑却只是浅浅尝了几道,便放下了筷子:“殿下,有什么事你说吧。” 费仲道:“需要我们出去吗?” 武庚道:“你们三个,是我最信任的人,我希望我们接下来的谈话,你们三个不要跟任何人透露……明白吗?” 费仲尤浑齐声赌咒发誓,倒是麻姑啥也没说,只是道:“殿下请说。” 武庚道:“我记得,黄飞虎有一个妹妹在宫中吧。” 费仲道:“西宫娘娘黄妃便是黄飞虎的妹妹。” 尤浑眼前一亮:“不如你我将她劫持,用来要挟黄飞虎,不怕他不妥协。” 武庚以前觉得既然是奸佞之臣,那必然是有点能耐的,可相处的时间越久,怎么越是觉得他脑子有点不够用呢。 “闭嘴吧你。”武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记得黄妃无子的吧?” 费仲道:“纣王之所以纳黄妃娘娘,主要是为了安抚黄飞虎,以及与他相关的诸位在朝将领,实际上他并不喜欢这个舞刀弄枪的女子,因此不爱去她那儿……黄妃娘娘与纣王相逢次数不多,且大多数时候都是不欢而散,后来干脆就不去了…… 黄妃娘娘自然没机会有子嗣。” 武庚点点头,道:“那么,中谏大夫可知道,我是个没娘的孩子吧。” 啊?! 费仲脑袋上出现了好几个问号,什么意思? 旁边的尤浑反而眼前一亮:“呀,我怎么没想到呢,只要能拜黄妃娘娘为干娘,此事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第〇一六章 西宫黄妃 过继诏书 西宫。 黄妃娘娘愁眉苦脸地坐在一根虎皮凳子上,神情中不怒自威! “可查到些什么” 下边的宫女道:“回禀娘娘,寿仙宫防卫异常严密,我等皆不能潜入……除非黄妃娘娘亲自出马……” “下去吧。” 黄妃娘娘现在很烦恼。 有传言说纣王驾崩了,可惜死不见尸,很难让人相信。 可若全然是假的,那寿仙宫那边的动静不会这么大。 可若是真的……为何姜皇后那边又没有什么动静呢…… 难道真是庶长子武庚谋朝篡位? 黄妃其实是个顶聪慧的女子,然而一旦身在后宫,便如同被捆住手脚的金丝猴,纵使有泼天的本领,也只能乖乖地蹲在笼子里。 忽然,贴身的宫女来报:“娘娘,寿仙宫有侍者奉诏而来……” 黄妃的眉头皱了起来:“让她进来吧。” 不多时,身材削瘦的麻姑捧了一份诏书走了进来,她身后跟着一个低着头的副官。 “臣麻姑拜见黄妃娘娘。” 黄妃的眼睛眯了起来,闪电般横了低着头的副官一眼,道:“有什么事?” “臣有机密要事告知娘娘,还请娘娘屏退左右。” 黄妃看了麻姑身后的副官一眼,挥手示意身边的宫女出去,然后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搞什么鬼,你们都出去……” 要是换了一般人,肯定不敢这么干,要是麻姑和身边的副官有歹意怎么办? 然而黄妃是什么人,她自幼习武,多次参加战争,若是身为男儿身,如今声名武功不比黄飞虎差。 等身边的宫女都走了,她忽然间从腰间拔出一把软剑,剑如灵蛇,抵在了副官的脖子上:“你男扮女装来我寝宫,到底有何图谋?!” 副官拿下了头上的纱巾,以为削瘦帅气的男子出现在了黄妃的面前,他轻轻颔首,道:“王子武庚拜见黄妃娘娘。” 黄妃冷笑道:“武庚,你弑父篡位,其罪难恕,竟敢出现在我的面前,难道是不想要命了吗?” 武庚小心地拱了拱手:“我此行,是为救黄家而来。” “噗,我黄家有何灾劫,需要你一个不足弱冠的小儿来救?” 武庚的脑海里闪过一丝疑惑。 从另外一份记忆中看,那些顶级的谋士出场,都是这么说的,而且效果拔群,怎么到了自己这里,黄妃娘娘的感应却这么冷淡呢。 所以他又补充道:“当然,也是为救黄妃娘娘而来。” 黄妃娘娘冷笑道:“哦,我又有何灾劫?” “娘娘容禀,如今纣王已经没了,各宫各院的主子都在寻找后路,是继续留在后宫里,还是陪着纣王殉葬,可都是有定规的,若是我没记错,黄妃是没有子嗣的吧……” 黄妃的脸色骤然一白…… 她这几日之所以烦心,不就是为了此事吗? 此时殉葬之俗蔚然成风,凡有爵位者,死后必有殉葬。 有时是奴隶殉葬,有时是仆人殉葬,有时是妻妾殉葬, 而在宫中,凡无子嗣的宫人往往会被拿去殉葬,此事一般不涉及有分位的妃子,但世事无绝对。 就目前来说,黄妃娘娘与姜皇后的关系可不大好,而众所周知姜皇后此人心胸可不大,谁知道她的儿子会作何选择? 本来黄妃是有些底气的,可武庚刚刚又说黄家有难,她就觉得很难受了。 “你说黄家有难,到底有何危难?” 武庚暗喜,心想自己的推测果然是对的。 从演义的记载来看,纣王杀了姜皇后之后,两个儿子无处藏身,黄妃就不愿意藏着这俩倒霉孩子,而是将他们指使到没什么权势的杨妃宫中去了。 如果真的关系好,她怎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呢。 要知道后来她嫂嫂贾氏遭受危难,她可是冲上去拳击纣王与妲己的。 从这个事例可以看出,她是个家族观念很重的人,而且与姜皇后关系不好。 “如今的黄家,可以说是烈火烹油、繁花似锦……”看着黄妃露出了自豪的笑容,武庚立即来了个反转:“然而自古以来,烈火烹油难长久,繁花似锦易零落,黄飞虎如今是镇国武成王,声名隐隐有盖过四伯侯之势,然而四位伯侯拥有超品的领地,麾下各有两百镇诸侯,正好统领了大商的八百镇诸侯……与之相比,黄家有什么?” 黄妃的神色有些不安。 “四位伯侯的领地都超过了2000里(500公顷),在领地内他们军政大权独揽,俨然就是一个小王国,就算是被朝廷攻打了,他们也能组织军队反抗,前些日子那个冀州侯苏护,他还只是一镇诸侯,他尚且有反抗的能力……但如果有朝一日,朝廷要对黄家出手,请问黄家可有反抗的能力?” 黄妃满脸笃定地道:“我黄家对朝廷忠心耿耿……朝廷怎么可能反过来对付黄家呢?” “朝廷也是由人组成的……”武庚侃侃而谈:“黄飞虎对纣王确实忠心耿耿,然而纣王已经没了,殷洪殷郊会怎么想?据我所知黄飞虎此人桀骜不驯,对除了纣王以外的人向来不假辞色,满朝文武他得罪了多少人?甚至殷洪殷郊也没少被呵斥吧…… 再一点,殷洪殷郊乃是东伯侯姜恒楚的外孙,保不齐哪天殷郊会觉得这个镇国武成王的封号,放在自家外公头上会更加妥帖……” 如果此事放在其他人身上,黄妃肯定会迟疑, 但殷郊可是纣王的亲儿子,子肖父嘛,谁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儿。 黄妃这个心啊,被武庚撩拨得七上八下的,甚是难受。 “可你武庚不也是纣王的儿子?” “可我没外戚呀,我连母后都没有……” 黄妃眼中闪过一丝怜悯。 武庚之母,来自西方玄嚣部落。 当初帝乙发现西岐日渐坐大,心中很是不安,便想要扶持周围的部落来打压西岐。 当时包括玄嚣部落在内的数个部落送了各自的圣女过来,帝乙便将其赏给当时的太子殿下,也就是后来的纣王府上。 可惜武庚出生不过两年,玄嚣部落便被西岐彻底吞并,连个渣都没剩下……之后武庚的生母很快便被病死…… 当然,怜悯归怜悯,黄妃还是很冷静的:“说到底,你不也跟殷郊一样,都是外人,谁知道你将来会不会同样厌弃我黄家呢……” “那可不一定,麻姑,将诏令递给黄妃娘娘。” 第〇一七章 镇国飞将 誓清君侧 麻姑将诏书递给了黄妃, 黄妃接过一看,当下震惊地睁大了眼睛:“要我收你为义子?纣王怎么会留下这般胡闹的遗命?” “这哪里胡闹了?我英俊潇洒,德才兼备,是唯一的继位人选……黄家深受纣王信重,他怕姜家暗中使坏,于是留下这份遗诏,就是想要为大商的未来留下贤才良将,这等机心算计,苦口婆心,怎么会事胡闹呢,明明是一等一的良策……” 说完,武庚很没节操地往地上一跪,大声喊道:“义子武庚,拜见干娘!” 黄妃下意识地站了起来,想要扶起武庚,却又觉得不妥:“这,这……” 武庚坏坏地道:“干娘你可能不知道,我已经派晁雷去了武成王府上,尽力劝说他带兵入宫,清君侧了……” “晁雷?糟糕了……你这混蛋……难道你不怕死吗?” “怕呀,当然怕了,但我更知道,黄飞虎一旦带兵入宫,此事就会在朝廷衮衮诸公,王公贵族的心中埋下一根刺……” 黄妃指着武庚的鼻子,完全说不出话来。 她太了解自家哥哥的秉性了,那完全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典型,如果是别人,带兵杀入宫中的事情想都不会想,但这对黄飞虎来说恐怕不是什么大事。 此时一直不说话的麻姑忽然间说话了:“黄妃娘娘,莫要忘了如今后宫皇后正是姜氏,他有殷郊殷洪两个儿子,若是我家殿下不能登位,将来登位的必然就是这二子……我记得您与姜氏颇有理念颇有冲突,将来人家若是为难,你孤零零的一个女子,如何能使人家三人的对手呢? 所以就算没有武成王清君侧之举,迟早有一天你也会反过来连累黄家…… 因为黄妃娘娘你的秉性,也是与武成王一般无二……” “信口雌黄,给我滚出去。” 麻姑转过头来看武庚,武庚对她点点头,她连忙一溜小跑跑出西宫外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黄妃与武庚。 黄妃重新坐下,平静地道:“你也坐吧,你真觉得自己有机会登位吗?” “很难!”武庚如此说着,脸上却是一片阳光:“但并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如今闻太师人在北海,杜太师身在外地,四位伯侯也不在朝歌,此地能影响王位更迭的,不过微子启、仲衍、比干、商容和黄飞虎而已…… 现如今微子启屈服,仲衍归心,比干、商容受我才华所慑,点头只在顷刻之间,一旦黄飞虎归附,大势既定……” 也不过是一两日的功夫,怎么就只差自己的哥哥了? 黄妃的手指,轻轻地敲在了面前的桌子上,她沉吟良久,这才缓声道:“可就算你成了我的干儿子又如何呢,你始终是个外人,谁知道你会不会跟殷郊殷洪一般呢……” 武庚早有准备,他轻声道:“那就加一重保险,黄氏应当有待嫁的良媛罢,嫁到宫中来给我当个皇后,如此两家的关系不就紧密了吗?” 这下不仅皇位有了,连老婆都有了,武庚暗暗地给自己点了个赞! “你倒是早有准备。” “自然,皇位更迭乃是生死之争,我不得不早做打算。” 到了此时,黄妃的心理防线基本上已经完全崩溃,她也知道如今情势危急,不宜废话太多,于是径直了当:“庚儿,你应当知道武成王性格秉性,不是那么容易受人操控的,你有什么良策?” 武庚笑了! 这一笑,便如百花盛开,天下繁荣。 “母后请放心,我早有准备,到时候我们……” 安静的房间里,武庚轻声细说,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黄妃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期待,慢慢地转为震惊,最后变成了拜服。 她心想,此子洞悉人性,才智高绝,能不能成为明君暂且不知,但光是坐稳王位的话,却也不是很难,自己这后半生算是有着落了。 她甚至开始幻想过两天姜皇后变成姜太妃,不得不坐在自己下首,低眉顺眼地叫她黄太后的模样了…… “你这计划挺好的,你放心,明日为娘自会依计行事。” 武庚跪下,朝着黄妃磕了三个结结实实的响头,黄妃连忙将他扶起来,满脸心疼的模样,这母子情分,算是定下了。 “诸事繁忙,孩儿就先告退了……” 黄妃心里还挺舍不得的,不过她也知道如今正是办大事的时候,于是道:“也对,不过外面挺危险的,你拿侍妾就留在我这儿吧,我这儿安全。” 武庚神情稍楞,马上迫不及待地点头:“还是母后考虑得周全。” 黄妃端起一杯茶,露出了自得的笑容,她可是一等一的谋士呢。 武庚走到门前,忽然间转过头来,道:“母后,若是有一日我坐稳了江山,便允你外出带兵征战……” 啪,茶杯落在地上,摔成了好几块…… 深宫重楼,将人的意志深锁消磨, 她原本以为自己永远没有出去的一天了……没想到骤然出现了曙光…… *** “身为皇宫禁卫,你的职责是什么?” 寿仙宫内,被软禁着的商容,趾高气昂的指着殷破败的脑门,就是一阵劈头盖脸臭骂,把殷破败骂的懵了,甚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身为一个有良知的禄者,若是看到王者受人欺辱,你应该如何做?” “……” “你对得起你身上这一身官服吗?” “……” “你对得起殷氏的列祖列宗吗?” “……” “你气死我了,咳咳咳!” 商容骂太尽兴了,竟一口气没回上来,当场大口大口地喘息了起来。 一看就是肺功能不怎么行了。 殷破败连忙冲上来拍他的后背, 好不容易把气喘匀实了,商容的心情也稍微舒畅了些。 刚刚在智商上被碾压的失落感终于平复了许多。 殷破败这个态度还是不错的,终究是自己的门生, “好,不说话是吧,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愿不愿意随着本相拨乱反正?” 殷破败这才惜字如金地道:“丞相,你相信这世上有仙术吗?” “什么仙术,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我等读书人,就要以堂皇正气,如此才能诸邪不侵……” 殷破败一言不发地往外就走。 商容奇怪地道:“你往哪里去?” 殷破败回过头,很礼貌地道:“我有正事要做,就不在这里跟你浪费时间了,不过丞相您放心,我一定会尽力保住您的性命的。” 咦,怎么回事? 这个反应部不对呀。 他不是应该跪下来痛哭流涕,认真地反省自己的罪行,祈求自己的原谅,然后用尽心思帮我逃出去,然后我再带兵进来重整河山的吗? 怎么跟想象的有点不一样? 难道武庚身怀仙术?! 第〇一八章 虎狼之师 为君开拔 武成王府, 黄飞虎犹如一头饥饿的老虎,似乎随时都会跳起来咬人。 “不行,我一定要进宫去看一看……大王是死是活,我一定要搞清楚……” 一旁的家将周纪连忙劝道:“现在没有金符……” 黄飞虎发狠道:“那我就硬闯。” “将军,切不可鲁莽啊……若是大王无恙,他到时候会怎么想?我们还是等宫里传召再说罢。 再者说了,这皇位传给谁,怎么传,那不都是殷氏的家事么……我们等着就是了……” 啪,酒瓶一摔,小桌一拍,地上顿时一片狼藉。 周纪连忙示意下人来收拾地上的碎瓷与碎木,苦口婆心地道:“将军,你就是爱操心……纣王英明神武,正直当年,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呢,肯定是有人在暗中造谣生事……” 忽然,一个武者冲进了院内,大喊道:“将军,宫里的禁宫后统领晁雷被人追杀,逃到府门钱被我等所救……” 武成王眼前一亮:“快,快带进来。” 很快晁雷就被抬到了黄飞虎的面前。 黄飞虎惊呆了:“他怎么伤成这样了?” 那门卫道:“我们刚刚看到他的时候,他就这样了!” 晁雷身上到处都是创口,甲胄被劈砍到几乎看不出原来的形状,最惨的是他背上插着三根箭矢,有点深,其中一根还被砍断了…… 周纪连忙道:“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晁雷咬牙切齿地道:“殷破败、雷开……” 武庚的要求明明是假装杀他,实际上是要将他放走, 但殷破败和雷开明显害怕黄飞虎带兵进宫,所以就以演戏为名暗下杀手,要不是他警醒得早,这会儿他已经嗝屁了。 黄飞虎,道:“晁统领,你放心,你在我的府中很安全,你快去治伤……” “不,来不及了……”晁雷激动地抓住了黄飞虎的手,道:“大王驾崩,武庚乱命,意图取殷郊太子而代之,如今微子启、仲衍、比干和商容皆被软禁,姜皇后和两位嫡子同样难出后宫……我兄弟二人不肯从命,武庚便抓了我哥哥威胁我……将军,如今1200禁卫尽入其手,情势万分危急,纵观朝歌内外,唯有将军能拨乱反正……请……将军即刻出兵,清君侧……” 黄飞虎虎泪纵横,他嘶声道:“大王如何驾崩的?” “两日前大王还夜御5女,精神颇佳,不知怎么地就驾崩了,当时只有武庚、费仲、尤浑在其身侧,只说是升天了,却不见尸首……我等,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黄飞虎抹了一把眼泪,紧紧握住了晁雷的手,道:“晁统领你真是好样的,你好好养伤,你放心好了,有我在,大商的天,塌不了。” 一股强烈的自信弥散开来,就连晁雷也受到了感染,几乎忘却了他其实是个间谍了。 他忍不住提醒道:“将军,武庚既然敢做下此恶事,想必早有准备,您要多加小心。” “我知道的。” 黄飞虎打了个眼色,下人们连忙将晁雷抬走治疗伤势去了。 等房间里只剩下了周纪,黄飞虎终于放声痛哭起来。 陛下正值当年,正是春秋鼎盛的时候,竟然就这般死在了宵小手中,苍天,何其不公也。 等黄飞虎哭够了,周纪才小心翼翼地道:“将军……” “你马上联系黄明、吴谦、龙环,点齐1000家兵,明日一早出发,这次我要拨乱反正,清君侧……” 周纪急了:“将军……” 黄飞虎咬牙切齿地道:“你不用再劝,我意已决。” “不是,我是说要不然直接用羽林卫,那样更快。” 黄飞虎虽然满脸悲痛,但依旧维持着一丝清醒理智,他嘶声道:“不,那样做的话就违制了……” 你这也不合制呀! 周纪如此暗中吐槽,却是不再迟疑,快速地行动了起来。 虽然黄飞虎要求清晨就要出兵,然而晁雷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等一切准备妥当,已经接近第二天中午。 武成王王府门前,家将四人,军辆四百,家兵一千,整整齐齐地排列在一起, 黄飞虎走上前去,在这些家兵崇拜的目光中朗声道:“今日,本将要入宫清君侧,你们可愿意继续跟随本将左右。” “愿意、愿意、愿意……” 吼声震天,在犹如一潭死水一般的朝歌城里惊起无数的波澜。 黄飞虎心中豪气顿生,跨上五色神牛,一马当先地带着手下兵将直冲皇宫而去,一路上横冲直撞…… 不多时,黄飞虎麾下千人已经行至宫门前。 黄家乃是将门世家,虽然跑了好几里地,但依旧是军容整齐,士气旺盛。 周纪道:“将军,攻城吗?” 黄飞虎冷冷地看了一眼高高的城门,道:“去叫门,告诉他们,今日我前来只为诛杀奸臣,如果他们将门打开,我不会为难他们……若是胆敢阻拦,便与费仲、尤浑同罪!” 周纪点点头,连忙带着十多个家兵一溜小跑来到了宫门前,然后大声喊道:“楼上的人听着,我们是……” 吱! 话还没说完,皇宫的大门就自动打开了,而且是完全洞开,一副好客的模样。 周纪懵了,这门也太好开了吧,连忙跑回到了黄飞虎身边。 “将军,现在该怎么办?” 黄飞虎也有点懵,怎么就开门了呢,而且他抬头一看,刚刚还有一些守兵站在城门楼上,现在却是一个守兵都没有了。 他出身将门世家,自己也经历过许多战阵,因此很自然地就会多想一些。 这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埋伏? 他想了很多,回过神来,发现手下的家将家兵都眼巴巴地望着自己。 难道就这么退回去? 他心中有了这样的念头,不过瞬间被他否定了,来都来了,就这么退走太没面子了。 他想起了往日里纣王的种种赏识,心中再无疑惑:“周纪,你带一队人马去前面探路;黄明,你带一一队人守住后路……吴谦、龙环你们两个,一左一右,做好警戒……所有人,放缓速度,慢慢地进宫,慢慢地朝前推进……” 军队还在前进,但速度已经慢了许多, 连黄飞虎自己都没发现,虽然宫门洞开得很容易,但是自己手下这支要清君侧的义军,还是他自己,已经没有了一开始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 有惊无险地过了宫门,前方不远就是龙德殿,然而前进了不到百米,前方的周纪再次停下,并又带了一封信过来。 黄飞虎很不满:“怎么回事?” 周纪苦笑道:“是黄妃娘娘的信,送信的是她身边的女官……你看这信件的样式,不是假冒的……” 黄妃娘娘是黄飞虎的妹妹,也是从小经历战阵的,对军伍之事颇为精通,这信件乃是黄家人特有的样式,其中细节别人很难模仿,所以这封信应该是真的。 第〇一九章 龙德殿前 君臣对立 黄飞虎心中升起了一股恼怒的情绪:“打仗是男人的事,女人插什么嘴……把她的宫女绑了,嘴封上……” 周纪却没动:“信的内容,你不看看?!” 黄飞虎狠狠地瞪了周纪一眼,但还是将信件打开。 信里的内容其实很简单,就是说武庚多么多么的有才,成为新君那还是屈才了,就算他不愿意扶助武庚登位,也千万不要伤他性命,若不然大商将失去一贤才也。 “哼,女流之辈,鼠目寸光。” 周纪并不知道信里写了什么,不过看黄飞虎的反应,他却知道黄飞虎并没有拒绝黄妃的要求,当下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却没有发现,因为忽然间再次停步,这群一起来清君侧的家兵,脚步变得虚浮了些。 龙德殿前有一上一下两个广场,之间用又长又宽的石阶连接了起来。 武庚带着千余禁军,在上方的广场上静静地等待着。 费仲、尤浑两人其实是知道武庚的计划,且同意了这个计划的,可听说武成王带兵千余家兵进了宫门,两人还是觉得手脚发凉,心中无限焦急。 尤浑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得团团转:“现在怎么办?跟武夫,特别是武成王那种武夫,是没道理可讲的呀……怎么办?” 武庚抬起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龙德殿,这才晃晃悠悠地道:“不用怕,我心中有数……” 尤浑道:“那黄飞虎会不会根本不与我们废话,直接冲过来将我们都杀了……” “也有这个可能。” “殿下,你别吓我,我胆小得很!” 武庚哈哈大笑起来,大声地道:“你放心吧,黄飞虎挟怒而来,到宫门前意图攻楼,宫门却自动打开,这便是一鼓作气付流水; 进宫之后一路惴惴,却又遇到黄妃娘娘的信件拦截,这便是士气再起自衰微, 等真正来到我等面前,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你放心吧……” 武庚这番话说得很大声,所有士兵都能听到,刚刚还有些骚动不安的军阵,一下子变得安静了起来。 雷开和殷破败站在身后不远处,看到这一幕,互相看了一眼,都暗暗感到吃惊。 武成王在大商朝,就如同军神一般,这些禁卫本来满心畏惧,可现在经过他这么一剖析,这些士兵便安定了下来。 果然是王者手段啊! …… “来了……” 时间过去一炷香的时间,黄飞虎已经率军来到了下方的广场上。 看到黄飞虎手下这些如狼似虎的士兵,整齐如一的军容,费仲、尤浑的小腿又颤抖了起来。 “殿下,殿下……” “你特么能不能安静一会儿?” 尤浑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但眼珠子还是咕噜噜乱转,也不知道在谋算些什么。 黄飞虎骑着五色神牛,即使站在众人中间,也是鹤立鸡群,他看到上方的禁卫门军容齐整,士气昂扬,心中暗暗奇怪, 不过这种情绪很淡,毕竟宫里的禁军什么能耐,他心中一清二楚。 “周纪,上前喊话,告诉他们,现在投降可以免罪……今天只诛杀费仲、尤浑,只问罪主官……” 周纪骑马上前,来到阶梯前,大声地喊道:“上面的人听着……” 他刚刚喊出几个字,一个长相削瘦俊朗的年轻人忽然间从对面的军阵当中冲了来,他手里提着一把金背刀,一路跑到了台阶的中央,然后大声地喊道:“纣王长子武庚在此,请武成王出来说话。” 周纪大喊道:“武庚,你逆行倒施……” “闭嘴,你没有资格与我对话,让你们家将军出来!” 周纪有些气馁,回过头去看黄飞虎。 黄飞虎神色一冷,轻夹双腿,立即驾着五色神牛站到了周祭的前方,道:“你想说什么?” *** 与此同时,附近摘星楼上,姜皇后正在与两个儿子说话。 摘星楼上。 “母后,父王真的去了吗?” 因几乎所有的禁军都被聚集到了龙德殿前,皇宫内的管控一下子放松了许多,姜皇后便在一干女官的护送下,带着两个儿子来到摘星楼上,远远地望着两军对垒的方向。 听到儿子的询问,姜皇后的神情有了一瞬间的失神。 死,肯定是死了,要不然费仲、尤浑不会如此胆大包天,连皇宫都敢封锁。 但形势的发展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前天她还见过纣王,那肯定是昨天才死得,结果今天黄飞虎就带人进宫了……仿佛一夜之间天就变了…… “应该已经去了。” 殷郊脱口而出:“那我是不是要当大王了?” 姜皇后下意识地想要给他一巴掌,毕竟这话说得太过于没良心。 但伸出手之后她却叹了一口气,没能打下去,老实说只要纣王能再多活几年,这王位妥妥的都是殷郊的。 可现在殷郊太小了,根本没法承担国运,就算武庚被打下去了,这位置还有微子启、仲衍两个大伯在枪,而且他们还是大热门。 相较之下,让武庚上位其实是个不错的选择,只要武庚能够承诺百年之后将王位传给殷郊即可,问题是殷郊和武庚之间的关系实在是太恶劣了…… 而且形势发展的速度太快,她根本连出招的机会都没有。 殷郊又道:“这个武庚真是胆大包天,他区区一个庶子,竟然也敢窥觑王位,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姜皇后的神情却没有那么乐观,黄飞虎始终不是姜家的人……如果姜家在京城有兵…… 就算姜家没有兵在京城,如果闻仲在京城也好呀…… 她又叹了一口气,纣王死得太不是时候了。 姜皇后和两个儿子正在说话,忽然旁边喧闹了起来。 她神色一冷:“怎么回事?” 没一会儿一个女官来报:“是黄妃娘娘。” “她怎么来了?”姜皇后心中一阵犹疑:“让她上来吧……” 没一会儿,黄妃就龙行虎步地上了楼,站在了姜皇后身边不远处。 “见过姐姐,姐姐气色不错呀。” “妹妹也是。” 两人不咸不淡地说了两句话,便各自移开目光,都目光灼灼地看着远处的形势。 黄妃道:“都在龙德殿前面了,看来好戏要登场了……” 她的目光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她很想看看,那个看起来挺无耻的武庚,到底会怎么应对今天这个局。 忽然,殷郊大声地道:“黄妃娘娘,黄飞虎带兵私闯禁宫之事,你事前知晓吗?” 黄妃神色一冷:“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殷郊冷声道:“哼,黄飞虎妄自尊大,私闯禁宫,简直就是视法纪如无物……” 第〇二〇章 一声舅舅 天下皆惊 这家伙已经将自己放在了大王的位置上考虑问题,因此他不仅看武庚不爽,看黄飞虎更是不爽,若非姜皇后管得严,这会儿他已经带着自己的家仆到两军阵前呵斥两个乱臣贼子了。 姜皇后看他说得越发放肆,立即打断了他:“黄飞虎开始动了……” …… 万众瞩目中,武庚从龙德殿前的高处踏出脚步,一步一步地朝着黄飞虎走去, 他看起来一点也不慌张,反而满脸的笑容,仿佛来的不是索命的阎王,而是亲爹一般。 黄飞虎满脸惊异,武庚怎么一点都不害怕,难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吗?还是说他有什么倚仗? 其实他哪里知道,武庚将纣王关押了起来,自然也就可以随时将其释放出来,如果黄飞虎真的不顾一切要杀人,他就把纣王放出来当挡箭牌…… 这方面他可以说是一点亏心的感觉都没有。 他为了拯救大商如此努力,一看就是一等一的忠臣孝子,作为小子他爹,亲身为孩子挡个刀怎么了? 这特么叫父慈子孝! 黄飞虎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妙的感觉,但是又不知道不妙在哪里,下一刻他就懵了,因为他看到武庚张开双臂,大声地喊道:“舅舅,你咋才来嗫,外甥等你等得好苦呀。” 大伙儿全懵了…… 别说其他人了,就是费仲、尤浑都觉得脑袋快炸了,他们当然知道武庚要用他跟黄妃之间干娘干儿的身份做文章,但谁能想到他竟然如此的直白,如此的不要脸……呸……清新脱俗…… 黄飞虎手下的兵将更是满脸疑惑,这个纣王的庶长子怎么回事,莫非是个傻子?! 站在黄飞虎身边的周纪大声地喊道:“武庚殿下,你说的舅舅……是谁?” 武庚夸张地挥舞着双臂,声音更是大得出奇,数公里内都能听到他杀猪般的嚎叫声。 因为他的动作太夸张,义军中的各位弓箭手压力都很大,生怕一不小心箭矢离弦,然后将他射成了筛子。 “哎呀呀,你不知道吗?前些日子我刚刚拜了黄妃娘娘为干娘……也就是说,你旁边那位黄飞虎黄将军,他是我的舅舅……” “胡说八道。”黄飞虎怒了,大吼一声,骑着无色神牛一下子冲到了武庚的面前,手中的长枪更是离他脖子只有不到三尺…… 如果是一般人,遇到这个场面早就尿了,但武庚却一点不慌张。 一方面是他只要说出了这个话,他笃定黄飞虎若是不把情况澄清,是不会杀了他的。 就算万一他凶性大发,武庚心中也有备用计划。 大不了就纣王放出私人监狱,挡住黄飞虎的攻击,说不定还能传出纣王回魂救长子这样的有趣的传说。 所以他不仅不害怕,反而还满脸激动地凑了上去。 本来黄妃就告诫过黄飞虎不要伤武庚,如今如今黄飞虎更是犹疑,连忙收起武器,没想到武庚得寸进尺,竟然一把摸向了五色神牛。 要知道五色神牛性格可不怎么好,只认黄飞虎为主,其他人敢摸它那是要倒大霉的,所以黄飞虎只好骑着五色神牛步步后退…… 他一退武庚就追得更勤快了,一边喊着舅舅一边不要命地往前追,两人就在中间的石阶上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游戏…… 两方的兵将本来剑拔弩张的,看到这个场面,脸上竟然很自然地浮现了笑容,都乐滋滋地看着黄飞虎被追得满处乱跑,有的甚至收起了武器。 黄飞虎:“你别过来啊!” 武庚:“那你别跑啊。” “你不追我干嘛要跑。” “你不跑我干嘛要追……” 其实也不怪黄飞虎惊慌失措,实在是武庚太不按常理出牌了。 武庚的声音太大,宫里的人基本上都听到了。 这声“舅舅”被比干听到,比干直接将手里的茶杯给捏碎了…… 商容比他好些,他的茶杯是从手下掉在地上,摔碎的…… 他神情呆滞,捂着自己的脑袋,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当中:这么简单的计策自己怎么没想到呢,本相的脑袋有瑕疵了呀! 仲衍直接笑出了声,而且是狂笑的那种,因为他知道武庚这一局稳了,其他的不说,登位绝对是没问题的……那以后,商仲衍就要改名为仲衍伯了…… 一想到这个,他心中就美得不行。 “认贼作父!”微子启也摔了个杯子,不过商容是意外摔的,他却是主动摔的。 他的眼睛里有无尽的怒火,但是又有一丝丝的嫉妒…… 当初自己要是有武庚一半的不要脸,这皇位何至于让给纣王呢…… 无耻之尤,无耻之尤! 因为武庚的异变,微子启在原来的历史上花了大半辈子才总结出来的经验,终于是提前问世了。 姜皇后则是远远地看向了身边不远处的黄妃,眼睛里的怒火犹如实质,仿佛下一刻就会化作利刃,将黄妃杀个千疮百孔。 黄妃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露出了后怕的表情。 幸亏昨晚上答应了武庚的要求,要不然以后的日子怕是苦辣酸各种滋味都要尝个遍的吧。 看看殷洪、殷郊的小眼神,小小年纪就有这么阴毒的眼神,多么可怕。 姜皇后呼吸急促地道:“黄妃,你什么时候收了武庚作义子,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黄妃露出了矜持的笑容。 本来关系就不好,如今更是不可能好了,她的表情便放肆了许多:“本宫乃是西宫娘娘,纣王三妻之一,我收个义子,需要向你解释吗?” 姜皇后下意识地想要发火,可是想到黄飞虎手下的兵将就在宫里,她立即隐忍了下来。 现在必须忍住,就算要翻脸,也要等到他哥哥姜恒楚带兵前来,要不然她与两个孩子没有任何的胜算。 然而她能忍,从未吃过亏的殷郊却不能。 他其实最恨武庚,但武庚离得很远,黄妃却离得很近。 从前他就看这个嚣张跋扈的黄妃不爽,今日这种不爽终于达到了巅峰,其实这不能怪他难受,毕竟这王位本该是他的……谁能在失去江山的情况下维持体面呢?! 所以他跳起来,拔出了手中的腰间的长剑,然后大吼一声冲向了黄妃。 “贱人,我杀了你!” 姜皇后知道黄妃是将门虎女,当下知道不妥,连忙大喊“住手”,然而殷郊根本不听她的。 本来也是,殷郊的父亲乃是纣王,舅舅乃是四伯侯之一的东伯侯姜恒楚,他的母亲是皇后,他是未来的大王,胡闹一点又怎么了? 平时纵容的结果,往往就是关键时刻拘束不住…… 眼看殷郊提着剑冲过来,黄妃身边的大多数的女官都是一哄而散,只有几个从黄家带过来的侍女忠勇可嘉地挡在了黄妃的面前。 这很正常,毕竟殷郊一向是储君待遇,这些女官下意识地就害怕了,何况他还提着剑。 黄妃却丝毫不慌,竟是一把将拦在她面前的两个女官推开,然后直面殷郊手中的长剑。 殷郊看着两个宫女一左一右让开,下意识地感受到一丝不妥,但他被愤怒与杀意冲昏了头脑,毫不犹豫地继续前进,剑尖对准了黄妃的心脏。 黄妃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煞气,就空着手在殷郊的剑上拍了下,殷郊就被带歪了,这一剑自然是刺空。 接着黄妃抓住他的手腕,往后轻轻一推,他整个人就摔飞回去,回到了姜皇后的脚下。 好痛,手好像骨折了,太痛了,他从来没有这么痛过, 加上身上摔倒的痛,他根本承受不住, 殷郊哇地一声哭出来:“母后,疼!” 这一刻,他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是个十一岁的孩子! 第〇二一章 飞虎归心 大事可定 龙德殿前,黄飞虎被追得烦了,他怒哼一声,瞬间暴走百米之远,转过头来恼羞成怒地道:“武庚,你若是再这般胡搅蛮缠,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怎么会是胡搅蛮缠呢,我干娘就在摘星楼上呢,不信你看……” 摘星楼离龙德殿足有半里之远,但众人目力都是尚可,顺着他的手指一看,很自然地看到城楼上面有一个珠光宝气的尊贵女子。 黄飞虎这次带来的,可全都是自己的家将,这些人能不认识黄妃么。 “啊,是黄妃娘娘。” “还真是。” 底下的士兵议论纷纷,黄飞虎则是脸色铁青,他发现自己被套路了,这特么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陷阱,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武庚继续大声地嚷嚷道:“我与我干娘约好了,到时候以黄旗为号进宫勤王……我就是看你们举着黄旗,所以才放你们进来的呀……哎呀,你看你看,干娘都举黄旗了…… 舅舅,你干嘛对我这个态度呀,难道你不是来帮我的吗?” 黄飞虎郁闷地道:“就算你认了黄妃为干娘,那我也不是你舅舅,最多是干舅舅。” 武庚立即舔着脸发出了杀猪般的叫声:“干舅舅!” 黄飞虎捂住了自己的心脏,武庚的样子太恶心了,每喊一次舅舅,他都有一种快要心肌梗塞的感觉。 他很想就这么晕死过去算了,但他本就是大商一等一的武将,肉身强横,精气神完足,他就是想装蒜,那也得有人信呢。 武庚看出了他心中的无奈,大声地道:“干舅舅,不如我们单独聊聊如何?” 黄飞虎看了看麾下士兵的状态,衡量了一番,终究是憋屈地应下了武庚的提议。 “可。” “那就在龙德殿中罢……” 黄飞虎对麾下的兵将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不要轻举妄动,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说完他跳下五色神牛,大步流星地走向了龙德殿。 武庚对麾下几人道:“你们几个在这里等着我回来,对面全是我干舅舅的士兵,不是你们的敌人……殷破败、雷开,你们两个马上带人去把四方的门户给我守好……” 黄飞虎已经快要冲进龙德殿,听到这话忍不住顿了下脚步,不过终究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龙德殿本是朝会之所,大商朝历代先王基本上都是在此地接见臣子,商议王朝大小事物。 武庚初次踏入此地,心中一下子涌起了一股归属感。 终于没有旁人了,黄飞虎终于有觉得自己能行了,当下冷哼一声,神色狠厉地道:“大王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了黄飞虎一眼,武庚便知道这家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以来,唯一一个真正关心纣王的人。 他之所以会进宫,从来没有什么魍魉心思,一心想的就是搞清楚纣王的死因,然后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他心念电转,知道阴谋诡计那一套对黄飞虎没用,于是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父王并没有死。” 黄飞虎心中一震,想起晁雷说的没有任何人见到过纣王的尸体,一下子浮现了一抹希望。 “那他又在何处?” 肯定不能说是在自己身上的,如此想着,武庚顺嘴编起了瞎话,道:“他在我师尊混沌至尊处。” “混沌至尊?” 虽然黄飞虎没什么修行方面的知识,但混沌加上至尊二字,最是唬人,他一下子就有点被镇住了。 武庚心想果然是没看过网文的土著,要是老白看到这个名字,第一感觉肯定是觉得低级…… 他满嘴跑火车地道:“我师尊乃是盘古混沌开天之前便存在的人物,他本不愿沾染俗尘之事,却因缘巧合之下与我缔下了师徒之缘……他说凤鸣岐山,西岐当有圣人出,有邪修卜算出此事,暗中培植西岐与大商生隙…… 此乃五百年前所未有之变局也…… 纣王此人沉迷酒色,不听劝谏,横征暴敛,是个十足十的昏君……三月十五女娲庙题词之事,已触怒了女娲娘娘……若是让他继续领导大商,将来难免有所报应,必然会被西岐所取代……” 谎言的最高境界,就是在九句真话当中插入一句假话。 黄飞虎认真地思考着,却发现他说的句句在理,于是很自然地开始相信他真的有一个名叫混沌至尊的师傅。 不过他心中依旧是不甘,因为在他心中,纣王虽然偶有龌龊,但大体上还是英明神武的,更何况他乃是人君,武庚此举无异于谋逆。 “难道换成你,大商就有救了吗?” 武庚自信地道:“当然,就以冀州战事作为例子罢……我认为冀州之战会是先败而后胜……” 与我推测的大体相当,黄飞虎如此想着,神情变得郑重了些,道:“如何先败而后胜?” 武庚道:“冀州侯苏护既然敢大言反商,必然是有所依凭,本来冀州这些年便发展得不错,加上以逸待劳的缘故,又是守城之战,必然大破崇侯虎…… 崇侯虎此人向来才疏,必然会寻找援兵,我听说曹州侯崇黑虎乃是崇侯虎的弟弟,援兵很有可能是崇黑虎,但即使加上崇黑虎,依旧不能在短时间内完全攻破冀州,所以他同样会失败……” 黄飞虎听得有些入迷,又道:“那如何后胜?” 武庚冷笑道:“西伯侯姬昌此人腹藏机心,我听说他离开朝歌之后以整兵为名回了西岐,这一来一回,正好避开了崇侯虎与苏护之间的鏖战。他缓缓进兵冀州,正是士气正盛,而苏护则是兵疲马乏,无力再战,加上姬昌身侧有邪修相助,我推测他会兵不血刃地拿下冀州……” 黄飞虎道:“姬昌胸藏韬略,能攻下冀州不假,可兵不血刃……会不会过于其实了?” 武庚道:“不必争辩,事情会如何发展,我们很快就能知道了。” 黄飞虎觉得武庚言过其实了,但总体上他还是能看出武庚有些真才实学。 本来已经无路可退,见到武庚有点才学,他心中的抗拒一下子消散了大半。 于是又道:“大王过得可好?” “那自然是很好,在我师尊那处,我父王不仅可以远离美色,还能修炼长生之法,说不定过个三五十年,等你垂垂老矣的时候,他还能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你面前,吓你一跳呢……” 黄飞虎神色一喜:“你说真的?” “我要是骗你,那我是你孙子!” 【典狱官囚禁纣王满一天,获得15点功德】 咦,多了5点! 第〇二二章 势如破竹 继位在即 黄飞虎道:“我可以支持你登位,但我有两个条件。” 有条件好啊,至少说明可以谈! “你说!” “其一,杀死费仲、尤浑两个奸臣,其二,我想离开朝歌,就算降爵都无所谓……” 黄飞虎虽贵为镇国武成王,与闻仲齐名,却一直被困在朝歌之中,虽然掌管着数千羽林卫,但平日里的职责大多数都是在关键时刻充当纣王的高阶护卫。 他是个孤傲而自负的人,如何会甘心做一个“护卫”呢?只是受限于声名与忠义,不得不屈从罢了。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他自然要扫清朝堂,然后征战天下…… 武庚能理解他的心情,却不准备完全听从他的意见。 “武成王本就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将才,你身在朝歌,就如同龙困浅滩,其志难伸……所以就算你不提,我也会让你去外地打仗的……但费仲、尤浑不能杀……” 黄飞虎神色稍缓,继而怒道:“难道你不知道他们两个都是奸臣吗?” “我知道,但他们两个本就是诏书上的辅政大臣,若是就此杀了,天下人又该如何看我?再说他们两个表面上贪财好事,但谁知道他们做的事情不是出自先帝的授意?费仲、尤浑皆是顺臣,大王想要做什么,他们就会不顾一切去做……我会好好管着他们的……若有一日他们两个做了害国害民之事,不用你出手,我自会将他两个斩了……” 黄飞虎犹如恶虎一般怒道:“武庚,你如此不知好歹,难道就不怕我在此处杀了你,一了百了吗?” “你不会这么做,因为你非常清楚,朝歌所有有实力继承王位的人当中,只有我能满足你的愿望,其他人皆不信你……只要登上王位的不是我,你别说是出去打仗了,恐怕就连朝歌的城门都出不去……” 黄飞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人人都说武成王位极人臣,极受纣王宠信,只有他自己知道,武成王不仅是个没用的虚衔,而且还是缚住了他脖子的吊绳。 大商最大的爵位是伯侯,四位伯侯之上,便是独一无二的王。 但现在大商却多了一个王,一个没有封地的王……简直就像是一个笑话一般! “你太奸诈,我不信你……” 武庚笑道:“你不用信我,只要信大势便可……” “大势是什么?” “大势便是——四个伯侯,太少了!” 黄飞虎悚然而惊,而后便是喜上眉梢! 在沉默了一刻钟之后,他主动地道:“殿下,臣入宫这么久,也该去拜访其他几个辅政大臣了……” “哈哈哈!” 武庚爽朗的笑声在龙德殿内外飘荡,惊起了无数的飞鸟…… 一刻钟之后,武庚领着黄飞虎和他的一众手下来到了寿仙宫,耀武扬威地站在了还没有从惊愕中恢复过来的商容、比干面前。 他趾高气昂地拿出了传位诏书,道:“两位老大人,现在只差你们两个了,用印吧。” 比干满脸悲愤地看着黄飞虎道:“武成王,你怎么可以如此倒行逆施?” 微子启鬼鬼祟祟靠近,正要跟着大义凛然地呵斥一番,结果黄飞虎瞥了一眼比干,冷哼了一声:“若不是尔等大人皆不济事,三言两语被人骗进了宫中,我又何必出此下策?!” 微子启又偷偷摸摸地缩了回去。 商容辩解道:“逆贼猖诡计多端,发动太速,我等也是一时失察……” 武庚在一旁差点气笑了:“行了,不用恭维我了,我知道自己很快,很厉害,还是快用印吧。” 你确定我是在夸你? 商容满脸惊愕地回头,想要讽刺一番,却发现武庚脸皮比城墙还厚,一时间竟有些意兴阑珊。 比干冷漠地道:“你真以为你能威胁到我们?” “我没有威胁你。”武庚面色不变,只是道:“那我换个说法,是你自己用呢,还是我抢过来用?” “你!”比干指着武庚的鼻子说不出话来。 武庚明目张胆地望着东宫的方向,冷冷地道:“为了大商的稳定,为了大商的未来,我必须要登位,为此我可以答应你们一些比较过分的要求……如果你们两个的态度永远是这样,就不要怪我做一些不理智的事情……” 比干冷笑道:“你敢杀人?” “当然敢,不过两位老大人放心,我不会杀你们的……” 放心个屁呀,你这个样子更让我觉得不放心好吧。 比干深吸了一口气,看起来作了许多思想斗争,最终目光灼灼地看着黄飞虎道:“老朽可以用印,但你们不能伤殷郊殷洪两位殿下……” 武庚满脸惊愕地叫屈道:“那可是我血脉相连的两个弟弟啊,我怎么会伤害他们?” 比干压根就不信武庚,只是死死地盯着黄飞虎。 怎么会这样,难道我就一点信用都没有了吗?武庚很伤心。 黄飞虎郑重地道:“亚相放心,鄙人一定会竭尽全力,护两位殿下周全的。” 比干也郑重地道:“好,我相信你。” 武庚在一旁道:“这么说你不相信我咯?我原本还想着登基大典的时候,给我的两个弟弟封爵呢,现在看来……既然你们根本不信,那就算了……” 众人都是满脸的愕然。 一直躲在一旁不出面的微子启浑然忘我地冲了出来:“你竟然愿意给两个弟弟封爵?你想给他们封什么?”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捧哏的,武庚当然不会错过,他朗声道:“当然是伯爵啦,难不成封为子爵?我可没有那么抠……” 额,是心肌梗塞的感觉,遭不住,遭不住!微子启捂着心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混了四十多年才混了个子爵,这两个十岁上下的稚童却要被封为伯爵,他心中直呼不公平! 一直没有表态的商容,态度终于软化了下来:“看来是我小看你了,将传位诏书拿来吧,此事我同意了……” 商容、比干依次用印,于是八位辅政大臣,除了远征北海的闻仲之外,剩下七位都用了印。 也就是说……大势已定! 啪啪啪! 忽然,鼓掌声响起,众人惊愕转头,看到黄妃娘娘一边拍掌,一边带着费仲、尤浑大步流星走了过来。 “各位大人,先帝新丧,朝野剑议论纷纷,若不及早处置,恐怕会导致个诸侯国皆不稳……” 比干很不高兴地看了她一眼,倒不是说这个建议不好,而是这个建议从一个女人嘴里说出来,让他觉得很不高兴。 武庚满脸灿烂地道:“儿臣拜见母后。” “乖,不必多礼……” 反正形势已经这样了,黄飞虎自然也不再纠结,大声地道:“有道理,商丞相你怎么看?” 商容一向精通礼教,当下侃侃而谈地道:“按照礼教,国不可一日无君,因此武庚殿下要立即灵前继位,但身为儿臣,不可不守孝,在殿下继位之后,要先发丧,守孝27日,然后再举行继位大典……” 仲衍紧随其后道:“丞相说得有理,就应该先拥立殿下登位,然后由新君主持葬礼……” 第〇二三章 纣王濒死 八仙过海 红名监狱中,纣王正在有气无力地呻吟着, 救命啊,我好饿啊! 好渴啊! 我好难受啊! 救命啊! 一开始纣王还大声地呼喊,可随着四周一片寂静,除了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之外,没有任何的回应之后,他就慢慢地放弃了叫喊,改成了低沉的轻语。 其实他不想喊的,毕竟他是个王者,而王者都是有尊严的。 但他好久好久没有这么饿过了。 当然不是说他没有两天不吃饭的情况,实际上他曾经光是喝酒,连一颗花生米都没吃就过了两天,不过当时有好几个美女陪着他,所以他一点都不觉得辛苦,反而觉得挺有意思。 可现在不一样,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没有吃的,没有喝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整整两天时间过去了,他感觉自己身上的力气正在一点点的散去, 不,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一开始他还会大骂武庚,威胁要杀他全家,现在他已经意识到杀武庚全家的话,自己也会死,就算是这样他还是想杀他全家…… 现在他只想要一碗水,一碗饭,只要给他这些,他就愿意原谅那个不孝子, 但那个不孝子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那个不孝子不会是把自己搞忘了吧…… 纣王心中闪过了这样的念头,但很快就被他自己给抹去了, 不可以,不能这么想,如果这么想的话,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纣王心想,自己这一下子失踪,也不知道比干、商容、微子启、仲衍、黄飞虎、姜皇后等人心中有多么的焦急, 唉,此时此刻,他们一定在认真地寻找着他的下落,因为担心他而茶饭不思吧, 我真是个不称职的王者,竟然让下边的臣子如此的担心…… 他很想给自己一巴掌,但他太饿了,现在快要连手都举不起来了。 *** 微子启现在很慌张, 自古以来但凡是新君继位,几位辅政大臣之间往往会闹矛盾,加上几个继承人之间的斗争,这些争斗最后甚至会演变成流血战争。 但这一次现场除了他之外的六位辅政大臣眼看就要形成统一的意见了。 怎么会这样? 还记得他刚刚被骗进宫来,然后听说纣王没了的时候,那时候他的心情是那么的愉悦,那么的单纯……唉,真想回到那个时候啊! 他连忙拆台道:“我三弟去的蹊跷,我觉得当务之急是查清楚三弟的死因……” 黄妃忽然间开口道:“现在先帝连尸体都没有,这案子还能怎么查?你不会是想要拖延时间吧。” 微子启心想真是个无情的女人,以前整天大王大王的叫,这尸骨未寒就成了先帝。 “哪里哪里,黄将军呢,你不想知道纣王的死因吗?” 按理说最关心纣王的应该就是黄将军,然而黄飞虎并没有如微子启预测的那般同意他的提议,而是摇头道:“先让武庚殿下登基吧……到时候可以慢慢地查……” 这个黄飞虎不会是别人假扮的吧?! 也不怪乎微子启如此怀疑,他哪里知道黄飞虎已经被武庚忽悠瘸了呢…… 微子启觉得双眼无神地坐回了原本的座位上,连黄飞虎都叛变了……这世上还有天理吗? 黄妃又道:“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就先说说灵前即位的事情,按照规矩,是应该有个三辞三拒的过程的吧……” 微子启动了动手指,心想什么叫大家都同意,反正我没同意,但他什么话都没说。 商容有些不满地看了黄妃一眼,大抵是觉得她说话太直白,一点美感都没有,不过更多的,应该是觉得她过分活跃了。 “是这样没错,那文臣这边由我和比干召集,微子启、仲衍召集宗室大臣,黄将军,武臣那边就交给你了,明日清晨我们我们共去漏室请君继位……” *** 诸位辅政大臣一动起来,在大商来说就仿若惊雷一般,整座朝歌城都知道纣王已然驾崩。 如今这个时节,纣王虽然偶有龌龊,但大体上还是个明君的模样,因此民众还是有些伤心的,更何况现在天灾连绵,君上又丧,民众很自然地陷入了低情绪当中。 王子武庚大贤之事,也以异乎寻常的速度在民众之间传播。 “我听说王子武庚是个大大的贤者呢。” “武庚是谁?” “大王的儿子。” “大王有这个儿子吗?” “应该是有的罢。” “那就算有好了,他有什么了不起功绩和举动吗?” “好像……应该……有个托举房梁吧……” “那是纣王。” “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他肯定是个大贤者……” 为了“配合”武庚,极为辅政大臣都没有离开王宫,很自然地召集各位大臣的事情,是交给他们的家臣,大多数出去召集各方大臣的人画风都很正常,但有一些人的画风就有些不一样了。 比如说微子启的家臣。 这家臣名叫殷铜,几乎以最快的速度,抢在仲衍之前将相熟的几位宗室大臣都请到了微子启的府中。 “各位大人,我家主人的意思,纣王如今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丞相亚相不管此事,武成王也不管,但我们身为宗室大臣不能不管。” 这些人本就是微子启的死忠,早已被洗脑干净,自然觉得武庚罪不可恕。 其中一个名叫殷九重宗室长者道:“我等知晓了,那我们该如何做?” 殷铜道:“其实也不难,明日有个三辞三拒的戏码,我们先不做声,但第一请、第二请的时候,我们可以暗中与其他大臣的商议,然后在第三请的时候突然间发难,就说他暗害了大王,而且很有可能大王还活着,在确认大王的生死之前,武庚应当下狱……” 殷九重有些为难地道:“这会不会有危险?” 虽然被洗脑了,但正常的逻辑还是有的,毕竟几位辅政大臣都被“折服”了,谁知道武庚会干出什么事? 王室正统之事很重要,但大家的命也很重要呀。 殷铜道:“按照我家主人的意思,各位宗室大臣的性命都很重要,不能轻言牺牲,大家可将其中内情告诉‘三请’的诸位大臣,到时候物议纷纷,人头攒动……” 殷九重眼前一亮:“罪不责众,果然是好计。” 第〇二四章 身份不够 贤德来凑 王宫外群魔乱舞,王宫内更是人心浮动。 姜皇后带着两个儿子呆在东宫闭门不出,心中既愤怒又惶恐。 她是天下唯四的东伯侯姜恒楚嫡女,天下唯一的纣王正妻,大商太子之母,将来的皇太后,死后都要被祭祀在太庙当中的存在。 但随着武庚的横空出世,这些理所当然的命运一下子变得遥不可及了起来。 “娘,武庚会杀了我们吗?”太子殷郊从噩梦中惊醒过来,满脸恐慌地看着周围的环境。 看着原本如高空中的飞燕一般骄傲的儿子,一下子变得犹如泥地里的鹌鹑一般,姜皇后心中内心钝痛。 她轻轻抚摸着殷郊的脸颊,道:“不会的,他不敢!” 殷洪满脸愤怒地道:“哥哥不用怕,他要是敢来,我就打死他……” “好好好,我的洪儿可真是勇敢……你们好好在此休息,本宫去去就回……” 安顿好了两个惊恐的儿子,姜皇后来到了偏殿,点燃了一根熏香,不多时一个身着黑衣,脸上带着诡谲面具的女子。 “微臣姜鬼,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请我来,是要刺杀王子武庚吗?” 姜皇后轻轻摩挲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满脸疲惫地道:“不,武庚情状怪异,不同寻常,我们不能授人以柄……这里有份名单,乃是这些年我父亲交好的朝中大臣,你按照名单暗中联系,在劝进会上攻击他的出身……” 姜鬼道:“这就能把王位夺回来吗?” “当然不可能。”姜皇后满脸懊恼地道:“这只能打击他的威信而已,想要真正夺回王位还得另想办法……你尽快把发生在这里的事情告知我父,他知道该怎么做。” 她父亲可是东伯侯,管着天下四分之一的诸侯,黄飞虎就是再强,也不是他的对手。 姜鬼点点头:“我知道了,那劝进会上我们要什么时候发动?三请的时候吗?” 姜皇后想了想,道:“武庚此人行动向来迅捷,不能太晚了,就第二请的时候吧……其实我还想更早发动的,可武庚行动太快了……” 任何行动都有一个准备过程,特别是这种涉及很多人的行动,因为需要互相串联,所以需要的时间更长。 一晚上的时间根本不够。 姜鬼又道:“武庚真的会拒绝三次吗?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安稳呢……” 姜皇后满脸自信地道:“舜代尧,夏禹代舜,成汤代夏,皆有三辞之举,就是大商王位更迭,但凡非嫡子继位,而是兄终弟及的时候,那次不是三请三辞?” “这是为什么?” “因为越是得位不正的人,越是在意自己的名声,既然无法改变自己的出身,自然就要从个人的品性上出手……不三请三拒,怎么能显示他的贤德呢?!” 姜皇后目光灼灼,口吐真知灼见,一旁的姜鬼一时间大为叹服。 *** 武庚回到了自己的住处,直到天彻底地黑下来他才终于有了喘息之机。 盖因商容和比干各自派了礼官,不厌其烦地教他三请三辞的各种关键,就连表情怎么做,下拜推辞的话语怎么说,距离众臣的距离要多远都有着明确的要求,搞的武庚头都大了。 原本以为终于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没想到天还没亮又被吵醒,然后被套上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衣服,这两个礼官甚至还给他画了个很有野性的妆容。 终于到天微微亮的时候,外面响起了商容苍老却不失威严的声音:臣大商国丞相商容、亚相比干、武成王黄飞虎……等八十一人联名上奏,昔尧王至圣而四凶在朝,商汤仁贤而葛伯当道,非大舜、太祖则不能安危定倾…… 今纣王骤崩,神器架空,黎明倒悬,纵观宗庙诸人,至贤至德者莫过于武庚……臣等承纣王遗命,辄依旧典,请封王子武庚为太子,即刻登大位……庚其毋辞! 商容大声劝进的过程中,已经有侍卫拿了劝进表,走进里面递给了武庚。 武庚将其拿在手中,内心有了那么一瞬间的激荡! 他压住心情,缓步走出就算是经过一番修整,依旧显得非常寒酸的住处。 他推开房门来到外面,看到空地上密密麻麻地跪了一大群人,基本上都是陌生人,不过看到领头的是商容、比干和黄飞虎,他的心情很自然地平静了下来。 “哎呀呀,几位大人有事好好说,怎能跪到我的门前呢,快快请起。” 武庚假意拉了一把,发现没拉动。 商容道:“殿下,你若是不答应,那我就不起来了。” 武成王黄飞虎也道:“太子,你就应了吧。” 经过一夜的突击学习,武庚大体上明白了“三请三辞”的戏码, 商容、比干和黄飞虎等人,也在满怀希望地等待着他用不失体面,且能让众位大臣感觉很舒服的话术来拒绝这一次的劝进。 但这不是武庚的性格! 他露出了悲天悯人的表情,仰天长叹道:“唉,诸位长者的心情我是非常理解的,如今北海、冀州各自生乱,大商各地灾祸连连,正是需要贤德之人出来整顿河山的时候……我本欲仿效三请三辞的古礼拒绝一番,可看到两位长者跪在自己的面前,却又觉得不忍…… 唉,我父王也好,诸位贤臣也罢,我是非常理解你们希望我登位的想法的…… 真是,谢谢大家了……干舅舅,快把两位老大人扶起来,此事我应了……” 干舅舅三个字一出来,众人就是一阵骚动, 原本只是听说武成王收了武庚作干外甥,没想到这一幕会这么活生生地、血淋淋地摆在自己的面前,大部分的朝臣都是满脸的愤满。 其中又以微子启最为郁闷愤满:可恶,我也想当武庚的外甥! 然后众人才相继意识到武庚破坏了早已约定好的古礼。 商容气得全身都在颤抖,为了今天的仪式,他可是熬夜写了三篇劝进表的,常人根本无法想象,一个年过五十的老者,怀着不甘不愿的心情写三篇劝进表,是一个多么大的身心折磨! 他浑身发抖地指着武庚道:“你……你……” 武庚满脸微笑地道:“干舅舅,快点把丞相和亚相扶起来,地下可太凉了……” “殿下答应了,两位老大人快起来。” 黄飞虎一手一个,一把将两个老臣举了起来。 这两位一起来,旁边的人也跟着站了起来,那些没反应过来的人便只能看着旁人的腚发呆了。 毁了,全毁了,仪式感全没了! 商容都气哭了! 武庚道:“哎呀,干舅舅你看,商丞相都喜极而泣了。” 黄飞虎哈哈大笑道:“老丞相,百官都看着呢,你也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你看我也很高兴,但我就很平静,看来你还得跟我学学养气功夫……” 商容终于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第〇二五章 崽卖爷妾 不心疼! 现场大部分的人,直到现在脑子都是懵的, 本来他们就不认识武庚,是被几个辅政大臣生拉硬拽过来扶立武庚的,虽然大家都是国家的高级官员,但现在的他们其实更像是一群工具人, 因此很多人虽然知道“三请三辞”的礼,却不知道武庚已经跟几位大臣约好了, 有一些人当然是知道的,但说好了是第二辞,第三辞的时候再动手,并没有说如果第一次武庚没有拒绝,应该怎么处理,所以大家都是呆呆地,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微子启也有点懵,不过他很快反应了过来,知道再不阻止的话,武庚就要继位了于是大声地喊道:“等一下,这继位用的礼器和仪式还没准备好呢……” 武庚一向是知道微子启脑袋上有反骨的,当下毫不客气地呵斥道:“荒谬,我父王尸骨未寒,此时最重要的难道不是准备他的丧礼吗?某些朝廷重臣,整天搞这些花里胡哨的,结果却连基本的为臣之道都不懂,真是可笑! 再说了如今有八十一位朝中大臣联名上表请我继位,这世上有什么礼器和仪式,能比这份降表更重呢?” 众人很自然地露出了笑容来,就连仪式感被破坏了的商容都是神色稍霁, 唯有微子启脸色铁青,我特么说什么了? “我……” 他正要狡辩,武庚已经一手举着劝进表,一手举着传位诏书,一马当先地走向了寿仙宫。 武成王黄飞虎跟在了他的身后,手里提着商容和比干, 看到商容和比干都走了,大量的朝臣也跟了上去,虽然当中有一些朝臣不愿意跟着走,却一起被裹挟着向前走,就连微子启也不能免俗。 *** 不到一刻中,众人来到了纣王的灵堂之上。 灵堂上一个挺大的石棺,石棺里装着纣王老早就准备好的寿衣。 武庚站在棺材面前,面向众位劝进的朝臣,商容和比干共同举着王冠,将其戴在了武庚的脑袋上。 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就是觉得有点重。 众位朝臣再次跪下,高呼万岁,几位老臣则是稽首,同样高呼万岁, 声震房梁,武庚忽然间有点小激动…… 蝇营狗苟数日,大商的权柄终于是落在了自己的手上, 【典狱官登上王位! 典狱官获得了海量无法消化的气运, 典狱官获得气运化身!】 【气运化身(未解锁):拥有原身一半的实力,与原主意识相连,可单独生存,单独修炼……】 武庚不动声色地道:“众卿平身!” 武庚知道现在才是自己真正的首秀,于是大声地道:“先帝新丧,从今日起丧礼正式开始,丧期为一月,一月内皇宫内所有人,包括本王在内,全都只能吃素,不得吃荤,更不可宴乐……至于皇宫之外,从今日起颁布禁酒令,违令者严惩不怠……” 这一刻,许多朝臣都认可了武庚, 虽然他有些行为看起来不对劲,但愿意吃素一个月,看来是个贤德之人。 武庚又道:“亚相。” 比干有些不满地应道:“陛下有何吩咐?” “先帝新丧,身为其子都应当披麻戴孝,守在此地……请你将我的这些弟弟妹妹都找来,让他们到此地与我一起为先帝守灵……特别是殷郊殷洪,先帝在时最是宠信他们两个,如今却不见人影,简直不当人子……” 知道武庚暂时没有要找两个弟弟算账的意思,比干更是面露喜色地道:“老臣马上就去。” “等一下,还有一个事……商丞相,你不是有事要宣布吗?” 商容没好气地道:“我能有什么事?” 武庚也不尴尬,自顾自地道:“我说的是人殉改制之事,请商丞相给众位爱卿讲解一番吧。” 商容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被破坏了的仪式感,哪有心思管这些:“反正我已经跟你说过了,你自己说吧……” 行,只要你愿意背锅就行。 武庚满脸严肃地道:“先帝驾崩之前曾说,如今大商国力衰微,但每次有人下葬,都要杀死大量的劳力,首先杀生不详,有损功德,其次劳力缺乏,有损国力,他一生都在倡导禁绝人殉,临死前却发现自己在世之时对人苛刻,对己却是宽容,因此希望……” 说到这里,武庚言语中已经透露出了些许的悲意:“先帝说,自己愿意作那先行者,说他的葬礼要一切从新从简。 他说所有人殉不可活杀,要等到他们寿终正寝之日,再搬入陵寝之中与之相伴……” 此话一出,下面就是嗡嗡嗡的议论声,简直如同十万字蚊子在耳朵边上呱噪。 别人没说话,比干就大声地道:“此事不妥。” 如果此时与之争辩,必然会陷入无意义的争论当中,而且满朝文武大臣绝对会帮比干而不是帮他这个新皇。 所以武庚大声地喊道:“我也觉的不妥。” 比干愣了下:“你也觉得不妥?” “确实是不妥,别的不说,我父皇后宫之中可是有千余佳丽的,每一个都是来自各个诸侯国,各个部落的最美之人,这些女人如果不殉杀,又该如何安排? 确实杀掉就太可惜了,可是……” 比干鼻子都快气歪了:“这个是重点吗?” “当然是重点,我原本是想着把没有侍过寝的分给诸位朝臣和诸位诸侯的……可是又怕大家会不高兴……” 一下子,闹哄哄的灵堂安静了。 “大逆不道。”微子启终于又找到机会了,大声地喊道:“大逆不道,大逆不道……” 武庚满脸无奈地道:“王伯你怎么如此说我,我只是觉得这些后宫佳丽,都是各诸侯国、各部落最优秀的女子,而各位都是大商朝最优秀的男子,这最优秀的男人就应该拥有最优秀的女子,一起诞出最优秀的后代来……优生优育,为大商朝的未来而奋斗……” 微子启才不想听他这个,他大声地喊道:“那可是你父亲的女人,你就是这么当孝子的吗?” 第〇二六章 武庚投食 姜后联东 武庚走到微子启的面前,义正言辞地道:“我听说,真正的贤者是取之有度,用之有节的,然而一千个后宫佳丽,请问正常人哪里?得完?这不是铺张浪费吗? 你身为宗室大臣,不能劝先帝勤俭过日子也就算了,我如今想要拨乱反正,你竟然还想从中作梗,你这样的竟然也有贤德的名声……” 微子启没想到武庚思考问题的角度如此刁钻,一时间也有些慌了,连忙道:“我这是在维护他死后的福利……” 武庚冷笑道:“他活着的时候你污他声名也就罢了,现在他已经没了,你还不肯放过他……” 微子启惊呆了,这到底是什么脑回路? 就在他绞尽脑汁,不知道该如何往下的时候,旁边一直没说话的殷九重说话了:“其实,微臣觉得这个想法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 微子启大惊失色,然后大怒:你特么到底是哪头的? 殷九重避开了他的目光,心想我哪头都不是,我是自己那头的,如此一想,他的内心就坦然了——我就想要纣王的女人……男人有点好奇心有什么错?啊,有什么错? 忽然,比干道:“陛下,老臣年迈,身体不如从前了,要不起。” 这根本不是什么难题,武庚早有准备,于是道:“你儿子也要不起吗?如果儿子不行,那孙子呢?如果正房不行,偏房也不行吗?” 比干张了张嘴,不说话了。 他常在宫中走动,倒是见过好几个很不错的侍女,模样很周正,看起来挺适合生养的,给长孙肯定不行,但给次孙当个侧室的话还是比较划算的…… 人老了,就会愈加重视家族的延续兴旺,宫中的女人总是不同的,也许会给家族带来一些好运呢! 商容原本也是满脸不屑,此时也不禁捻着白胡子:“虽然有些不合礼数,却也不失仁德之心……不错,不错……” 仲衍道:“先帝果然是贤德之人,临死都在努力地为大商的未来谋划,真是太好了。” 武庚心中暗笑,所谓镶金镀银,不外如是了! 这个时代,正是奴隶制向封建制迁移的重要时刻,许多礼教并不完备。 父死子继,兄终弟及,很多地方的继任者会连前任的女人一起继承,不过大商的发展文明程度要高一些,礼教更为完备,所以父亲的女人儿子是不能继承的。 但也变得更加的血腥,很多时候这些不能再用的女人往往会被杀掉殉葬。 武庚拥有了3000年的未来时代的知识,见过更加文明的世界,自然是不想杀人的, 但他又知道以现在大商的国力,供养这一千个女人是多么铺张浪费的一件事……养一个女人的资源用来养士兵,至少能养五个精兵出来了! 精兵他不香吗? 再说又不是他的女人,他凭什么养着? 总之这个计划非常的完美,一下子抓住了男人的两个弱点,于是这些摇摆不定的朝臣一下子全倒戈了。 就连丞相商容也是哑口无言,因为将宫中侍女赐给朝臣并不是没有先例,只是没有规模没有这么大的……且他也急切地想要推动人殉的废除…… 微子启还不肯罢休,大声地道:“你如此行为,难道就不怕你父变成厉鬼来找你麻烦吗?” “哼,我父心善,见人生不忍见其死,见人乐不忍见其悲,这些女人都是他挚爱的,他怎么人心看她们去死,又怎么人心见她们孤单寂寞冷呢,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武庚说完这句话,下边的朝臣一想到自己可以照顾纣王的挚爱,一下子变得更加的兴奋了…… 场面一时间热烈非常。 【纣王被关押时间超过一天,你获得了21点功德……在押人员纣王处于濒死状态,请典狱官及时补充饮食……】 “……” 看来纣王越是被折磨,这个关押的效果就越好, 武庚一下子又悟到了一个财富密码! 不过可不能让他死了,以后还有用处呢。 武庚心中闪过一丝明悟,不动声色地道:“27天后你们再进来选女人,记得准备好礼器,这些女子就当是从宫中嫁出去了……另外,我饿了,快让人准备饮水素食……” 众位朝臣立即就是一阵哀嚎, 整整二十七天呢,谁等得及呀。 只有寥寥数人立即就明白,武庚这是在为登基仪式做准备。 这种卖先帝女人的行为,也就武庚这种没脸没皮的人能做得出来了,别人肯定做不到, 这就像是一根吊在骆驼前方的胡萝卜,让今日在场的所有朝臣在选择背叛之前,都会不仔细想象值不值得。 诸位朝臣凭吊过先帝之后陆续退走,同时纣王的庶子庶女门陆续到来,不过这些人大多数年纪都不是很大,所以来看过一眼就回去了。 朝臣们陆续退走,很快就有人送来了汤饼和凉开水。 武庚假意吃饭,送了两个汤饼和一壶水进红名监狱。 其实他不是不愿意送更多,主要是考虑到一次性送太多的话,纣王撑死了怎么办? 武庚心想:这么细心,看来自己还真是大孝子呢。 忽然他又想到了一个关键,既然能送吃的进监狱,那以后是不是可以把红名监狱当成储物设备呢? 如此想着,他又拿起一个汤饼试了试,发现只有关了人的监狱能送东西进去,其他的地方都不行。 看来得想办法补充在押人员才行。 *** 东宫之中,姜皇后摔碎了一大堆漂亮的瓷器,连镜子一起摔碎了。 “厚颜无耻,死不要脸,没脸没皮……他怎么可以这样?他不要名声了吗?” 姜皇后快要气疯了,这家伙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一下子又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殷郊在一旁道:“三辞三让乃是礼,并非制,他不遵守也是可以的……” 姜皇后一阵心塞。 殷郊不知她心思,继续道:“就算不遵守,顶多就是多一些非议,反正现在他非议已经够多了,也不在乎这一点了吧。” 姜皇后想了想,还真就是这么个道理,发现这短短一天时间内,他一下子就成长了太多太多。 她心中一阵难过,对黄妃和武庚的恨意又加深了一重。 “吾儿,你放心吧,我已经联系了你外公,让他带兵前来……” 殷郊满脸渴望地道:“外公,他真的会带兵前来吗?这毕竟是犯忌讳的事儿……” 姜皇后道:“当然会,你乃是嫡子,这王位本就是你的……他这不是叛乱,乃是清君侧,挽天倾……再说了,此事黄飞虎不是做过吗?黄飞虎做得,我父亲姜恒楚就不能做?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殷郊心中有些不舒服, 这种犯忌讳的事情如果接二连三地发生,那朝廷的威严又在哪里? 如果用这样的方式拿回了王位,到时候人人都如狼似虎般带兵勤王,那这王位他做得稳吗? 忽然,外面传来了通传声:“亚相比干来到……” 姜皇后神色一喜,高兴地道:“快,快让亚相进来,不,我亲自去迎他。” 她开开心心地冲出来,却看到比干满脸不悦地看着自己,她心中奇怪,有些奇怪地道:“亚相有何贵干?” “汝夫亡了。” 我知道呀,有什么问题? 姜皇后泪眼盈眶,悲声道:“吾知道,请亚相做主。” 亚相冷着脸道:“汝夫亡了,汝却身着艳服,扮着艳妝,这不妥吧……” 其实这并非比干偏心,他之所以在武庚那里没提,是因为武庚本来就过得穷酸,哪有什么艳服艳妝,全都是清一色的素衣。 他住的地方就更是一等一的陋室,根本没有可以指责的地方。 姜皇后这里就不同了,她本就是皇后,又是东伯侯的女儿,现在又是纣王的正妻,纣王生性喜爱奢靡,姜皇后虽然比他好些,但耳濡目染之下,生活习惯也受到了一些影响。 再说这几日事情发生得太多,忧心自己地位不保,哪里还顾得上披麻戴孝呢…… 结果就被比干给挑礼了。 第〇二七章 终南金仙 望朝而叹 终南山玉柱洞,云中子正在静坐修炼,忽然间他心有所感,掐诀念咒一算,只算出事起东南,却算不到更细密处。 只得暗夜中架起云来,飞到了山顶之上,运足目力向着朝歌方向望过去, 只见大商的国运犹如烈火焚金,正在剧烈燃烧,熊熊燃烧的气运形成了一只玄鸟的模样。 这玄妙形象看似威武,实则虚弱暗沉,大约还有而是八年好活。 但有一点让他非常的在意,那就是大商的气运总量没什么变化,但波动却异常的剧烈。 因为波动剧烈意味着发生了大事, 要么是发生了战争,要么就是王位出现了更迭,要么就发生了巨大的灾难…… 无论发生了什么,这个气运的总量都不可能一成不变的。 你就算是变多了,云中子都觉得正常,就是现在这个样子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可是证得了金仙的道人,按理说如果只是查看气运,而非推算气运,那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可他看了将近一刻钟,依旧没能瞧出什么不对来。 云中子心想,他向来不喜争斗,这在阐教当中其实算是个异类,师傅元始天尊知道他的性格,便将他放在终南山,此处离朝歌很近,可以非常清晰地看到大商朝气运的变化,一旦有什么大的变化,他就需要第一时间向玉虚宫报告。 如今朝歌出现了这等奇反常之事,那是必须要查探清楚的, 毕竟西岐代商乃是天意,若是中间出了差池可就不妙了。 “唉,这清净无为的生活看来又要暂停了。” 云中子叹了一口气,脚踏祥云,离了终南山,往朝歌而去了。 *** “从今日开始的27天之内,所有守灵之人,没有我的命令,全部不得离开寿仙宫。 你们放心,饿了渴了,有御膳房精心烹制的素食; 累了困了,旁边已经准备好了睡觉的地方, 当然不能不能一直呆在里面,每天你们得在这个房间里待满6个时辰……哦,对了,十岁以下的这几个,每天可以只待两个时辰,但依旧不能离开寿仙宫……你们有没有意见?” 纣王春秋鼎盛,除去殷洪、殷郊,还有五个儿子,三个女儿,年纪基本上都在七岁以上。 武庚这些要求一提出来,现场没有一个人敢反对的, 一方面是弑父夺位的名声虽然臭,但也足够吓人, 一方面是武庚说话的时候,旁边可是有十几个提着刀的侍卫在等着。 纣王的子女都没有反对, 一方面是摄于威名,另一方面则是孝字当头,这时候出言反对武庚,一点好处都没有。 武庚心中暗喜。 毕竟他真正的目的是把殷郊殷洪困在寿仙宫。 这样做的好处有很多,一是这两人相当于是两个人质,有他们在手中,姜皇后无论做什么都会有所顾忌;二是怕这两孩子丢了,不仅是因为他们身份特殊,容易被人利用,更因为他们身上的气运连女娲娘娘都感到棘手。 未来27天之内,武庚自己不能随意离开寿仙宫,那么很自然地,他也要将其他继承人也困在此处。 忽然,旁边有人说话了。 “陛下,这恐怕不妥吧,怎么说殷郊殿下也是嫡子,怎么能与庶子庶女同等待遇呢?” 武庚一阵惊愕,转过头去才发现,说话的竟是殷郊的手下潘江。 武庚直接惊呆了,这家伙哪来的胆子在这个场合说这个话? 他并没有急于布置,而是看向了站在众人前方的殷郊,却发现这家伙满脸神游物外,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 他似乎并没有将这个当件事,不止是他,他所有的臣属都是满脸无所谓的模样。 很显然无论是殷郊还是他的臣属,都没有从太子和太子臣属这个角色中解放出来。 武庚都不用说话,旁边的侍卫就将潘江抓住了。 武庚也不说话,提起金背刀就是一砍,这个潘江的脑袋就被他砍了下来。 接着他满脸嫌弃地道:“哎呀呀,快把他清理出去,我父纣王最是仁慈,最是见不得人血……这人也真是的,这么重要的日子给我父难堪,大约是失心疯了……” 灵堂里好几个孩子都被吓哭了,是只敢流眼泪,不敢哭出声的那种。 殷郊和殷洪则靠在一起,如果不是有对方作为依靠,两人已经齐刷刷倒下了。 …… 朝歌,羑里(读作尤里)。 羑里是商朝的国家监狱,刚刚修建的时候是用来关押战俘和高级罪官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也会关押一些犯罪的低级官员,甚至是平民。 最近这些年大商朝国力日渐衰微,对外战争减少了很多,关押在羑里的战俘日渐减少,倒是平民越来越多了。 羑里最不缺乏的就是喊冤的声音。 “我是无辜的,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在一众喊冤的声音当中,陆晨的声音显得特别的洪亮。 其他犯人远远地望了那个方向一眼,然后继续发出有气无力的喊冤之声。 这显然是一个新来的犯人,并不知道这里的黑暗绝望,因此声音洪亮, 不过没关系,来这里的每个人最终都会变成跟别人一样的…… 忽然,男子身后传来了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呵,精神头还挺足的,真想知道你能坚持多久……” 陆晨满脸愤怒地看着陈万:“你不也被关进来了吗?” 陈万冷笑道:“人与人不能一概而论,我跟这里的狱卒相熟,很快就能放出去……当然你也会被放出去,但等你出去的时候,你已经家破人亡了……到时候,我真想看看你还有没有胆子反抗……” “不会的,明明是你在打我,你怎么可能比我先出去呢?” “你反抗了,那我们就是互殴,而且我的伤势明显比你重,所以我比你先出去,这有什么奇怪的?” 陈万明显是在胡说八道,但陆晨内心的恐惧却犹如实质,因为他知道陈万曾多次进入羑里,但又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你知道我会如何对付你妻子吗?”陈万的声音,犹如恶魔的低语。 “你敢,她可是良民!” 陈万冷笑一声,道:“我会告诉她,她的丈夫有生命危险,需要大量的银子周转才能被放出来…… 那她就必须要找我借钱,但我怎么会那么容易借给她呢,我肯定要提条件的,你猜猜我会提什么条件? 让她陪我睡觉?你肯定是这么想的吧,你错了,我会告诉她,除非她当我的奴,要不然我就不借钱…… 第〇二八章 羑里冤魂 随冯入宫 而一旦她成了我的奴,她手里的钱便不是借的,而是偷的……”陆晨震惊地抬起头来,他终于明白陈万为什么那么有钱了,他做的可是无本的买卖。 陈万继续道:“从此以后她就是我的人了,而你的家产,都是她从我这里偷走的……你娘子很漂亮,我不会卖她,而是留她服侍我,直到我死了,她也会跟着我进入坟墓当中……” 陆晨捏起了拳头,捏得嘎吱作响。 然而陈万的低语并没有就此结束,而是愈发地猖狂。 “当然,这并非唯一的结局,你知道人老了之后,要死了之前,会变得有多么的慷慨吗?如果有人出高价买她**,那我也是愿意卖的……” “活人怎么可以**?” “先让她死,再让她陪着下葬,不就是**吗?” 陆晨彻底疯狂了,站起来捏起拳头对着陈万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但他忘了,门外可是有狱卒守着的。 于是在一刻钟之后,陆晨鼻青脸肿地被绑在了柱子上,而依旧站在他的面前,只是手里多了一根鞭子。 羑里的规矩向来公平,你把人打了,人家就能打回来, 陈万显然很熟悉这里边的规则,一下子就把陆晨暗算了。 他发出了猖狂的小声,举起鞭子狠狠地抽在了陆晨的身上,每一下都让陆晨发出了凄厉的惨嚎声。 “你知道为什么明明去市场里买更便宜的奴,为什么那些人还要从我这里买人吗?因为,奴始终是卑贱的,他们总是愿意与良民同穴……就算一时变成了奴,但良民依旧是良民……” 陆晨绝望了,他抬起头望向了屋顶,大声地嘶吼道:“苍天无眼哪,苍天无眼哪……” 其实他是希望苍天有眼的,可他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然而他的吼叫声没有任何意义,只是更加取悦了拿着鞭子的陈万。 羑里外,一群身穿宫服的男子忽然间来到,领头的男子手持金符,仪态极端跋扈:“少司命呢?让他出来见我!” 少司命掌管着整个羑里,在羑里内简直就是土皇帝,但在内官的面前却有些不够看。 他急急忙忙地跑出去,满脸谦卑地道:“上差有何吩咐?!” 手持金符的内官冷哼一声,道:“马上选19个犯人,我们有急用!” 少司寇依旧谦卑地道:“上差,是死刑犯还是……” “废什么话,让你准备那就准备……记住,以最快的速度找19个人,若是耽搁了殿下的差事……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少司寇心想,羑里的犯人吃不饱穿不暖的,气色极差,这虽然不犯法,但贵人若是看到这些人的样子,恐怕会心生不悦。 他当即吩咐左右道:“去把新进监狱的几个犯人提出来……” “少司寇,新进的有好几个都还没有判罚呢。” “让你去你就去,恁那么多废话!” 几个狱卒如狼似虎地冲进羑里内忙活去了。 “请上官稍待,很快就好……不知这位上官如何称呼?在宫内官居何职?” “奉殿官,冯习!” 少司寇立即露出了仰慕的表情:“原来是三言两语赚去了微子启、仲衍的冯大人,久仰久仰……来人,还不快给冯大人上酒……” 很快桌上就摆了两坛酒,少司寇殷勤地给他倒了一杯。 冯习将酒杯拿起来,放在鼻端闻了闻,露出了沉醉的表情,却没有喝。 “冯大人为何不喝?” “有公务在身,不能饮酒。” 少司寇却更加殷勤地道:“那就带回去,慢慢品尝……” 冯习不置可否,又将酒杯端起来闻了一口:“不必,我这人不爱喝酒……羑里现在有多少囚徒?” 少司寇道:“大约八百余!” “是么,那么明日此时此刻,再准备好十九人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少司命这才小心翼翼地道:“冯大人,宫里要这些人做什么?是要祭祀吗?还是说要殉葬?” 冯习道:“这你就猜错了,当今陛下最是仁慈,最不爱见血……” “既不是祭祀,又不是要殉葬,那这是……” “你会知道的……” 此时十九个囚徒已被绑好了双手双脚,被拉到了羑里监狱的外面。 冯习不再逗留,也不带少司寇的酒,径直站起来来到了众多囚犯的面前:“蒙上他们的眼睛,装车出发……” 众侍卫快速地拿出黑布,开始一个个地蒙上了这些囚徒的眼睛。 陆晨也在其中,他本来满心恐惧,可看到陈万也在其中,而且满脸惊恐的模样,他的心情便一下子变得轻松了起来。 *** 陆晨在黑暗中竖起耳朵,听着车轮在崎岖不平的道路上前进的声响,心情还是不由自主地变得沉重了起来。 他也知道纣王已经死了, 贵人归天必有殉葬,有时候连着一些低级的官员也会被杀了殉葬,更别说羑里的死囚了。 至于说他到底是不是冤枉的,这些贵人根本不会在乎。 陆晨在暗中默默地叹气,生而为民,就如同是雨天的烂泥,雨水冲到哪里就得往哪里去,有什么办法呢。 途中马车停下多次,陆晨也听到许多士兵互相交换讯息的声音,他感觉路况越来越好,最后甚至越来越平坦,他的心却如同掉入了深渊,越来越绝望。 终于,车停了下来,他被两个孔武有力的士兵推着进入了一个房间,与许许多多的囚犯一起,被困在了一个小房间里。 “所有人不许取下眼罩,谁敢取下来格杀勿论……” “都给我安静地呆在里面。” 不知道在黑暗中呆了多久,忽然间他听到了大门打开的声音,一个轻快的脚步缓缓地踏入了进来。 然后就是难言的沉默。 因为眼睛被蒙着,陆晨的五感变得敏锐许多,他发现自从有人进入房间之后,周围的呼吸声就渐渐变少了。 忽然,他听到耳边传来一声惊呼:“咦,奇怪!” 陆晨内心更是紧张,又过了一会儿,周围一片空旷,一个脚步声在他身边走了两圈,然后一只很有力量的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〇二九章 没有买卖 没有伤害 一个年轻且充满威严的声音响起:“你叫什么名字?” 陆晨战战兢兢地道:“小民陆晨。” “为什么会被关在羑里?” “小民是被陷害的……” “说来听听 陆晨内心害怕,说话磕磕碰碰的,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终于将自己的遭遇讲明白了。 陆晨本住在朝歌的城边,家中有屋又有田,谁知那人贩子陈万看上了他妻子,想要逼良为奴,故而暗中激怒他出手伤人,然后试图利用权势害死他…… 故事虽然简单,但从中透露出来的讯息却异常的沉重。 问话的人有沉默了许久,然后忽然间取下了他的眼罩,他睁开眼睛,看到一个身材削瘦的贵人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陆晨连忙惶恐地低头,趴伏在地上,就怕冒犯了贵人。 贵人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叹了一口气,然后走出了房间…… 这贵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灵前继位为王,本该为纣王守灵的武庚,因为他是偷溜出来的,所以这会儿他该回去了。 他之所以让人带来羑里的死囚,其实是想要最大限度地使用红名监狱来赚取功德。 要知道羑里监狱里关押的死囚,大多数都是俘虏来的,而且是那种特别顽固的俘虏。 然后就是抢劫、杀人、墙报等等罪大恶极的犯人。 反正这些人都该死,那就用红名监狱将他们全部弄死,净化世界的同时自己还能获得功德,何乐而不为呢。 更重要的是羑里这个地方还有一个特别的典故。 后来,西伯侯姬昌酒后在费仲、尤浑面前失言,说费仲、尤浑乃是冰冻而死,大商只有二是八年气数等等,纣王知道后很生气,将他囚禁在羑里七年之久,据说他在羑里素有贤名,广受爱戴,还在此完成了旷世巨作《周易》。 穿越前武庚听到这个故事,觉得西伯侯果然不愧是贤者,如今他成了大商帝王,却发现了很大的问题:羑里可是大商的国家监狱,里面基本上都是商朝征战时候的俘虏,西伯侯心怀反意,自然在这里混得如鱼得水…… 所以武庚想提前把羑里清空,到时候把姬昌一个人关在羑里……看他怎么搞事…… 但武庚没想到自己的计划竟然出现了一丢丢的问题,那就是轮到陆晨的时候,他发现这家伙根本没法拉进红名监狱当中。 也就是说,这很有可能是一个没有任何罪孽的良民。 一个良民怎么会进入羑里呢?武庚内心的好奇心一下子熊熊燃烧起来,没想到却听到了这么一个耸人听闻的故事。 3000年后的人贩子非常的令人痛恨,但这个时代的人贩子要更加恐怖得多。 因为他们把女人和孩子抢走之后,往往不是拿来用,而是拿来吃,或者就是用来殉葬的…… 一股怒火下一子窜上了武庚的天灵盖,熊熊燃烧了起来。 自从弄死了潘东那个混蛋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生气了…… 人贩子这个行业,存在了几千年依旧有着旺盛的生命力。 上下数千年,历朝历代都对人贩子处以极刑,就算到了新世纪,人贩子被抓之后死刑的概率还是挺高的,但相关的案件却依旧居高不下。 无数的人妻离子散,现状却永远无法改变。 为什么会这样呢。 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 这个道理其实很简单,大多数人都明白,但所有人都在装傻。 对人贩子的处罚再高,如果对购买者一点惩罚都没有,那这个市场就会一直存在,而且保持繁荣。 武庚内心有一股冲动,他想要将这股活跃了数千年的妖风给斩断。 可理智告诉他不能胡来,要不然孽障未除,自己反而会抢先一步被干掉。 他阴沉着脸走出房间,迎面撞上了冯习。 冯习满脸惶恐地道:“陛下是哪儿不满意吗?微臣惶恐。” 武庚本来应该马上回到灵前,可这会儿却忍不住了,他轻声道:“冯习,我不是针对你,房间里还剩下一个人,他是无辜的……你悄悄将他带回你那儿去,好吃好喝招待着,然后准备百人规模的禁卫……” 冯习第一次看到这么阴沉的武庚,心中一凛,但还是忍不住小声地道:“陛下想要做什么?” “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早。”武庚摆摆手,将陈万从红名监狱里提出来,扔在了冯习的面前:“这家伙有逼良为奴的罪孽,我给你一晚上的时间,我要知道是谁在保护他,是谁在与他一起作孽……” 说完之后连忙转身一路小跑,回到灵堂上继续守灵去了。 *** 陈万听到了武庚的话语,却因为没有听到别人叫他陛下而没有特别的惊慌,他胸有成竹地辩解道:“这位大人,您千万别听陆晨瞎说,我陈万可不是那种作奸犯科的人,我可是个良民……不信的话你可以去东门外十里八乡打听打听…… 您若是觉得太远,可以去问问羑里的从事官王振宇王大人,我的事他都知道。” 冯习眼睛一亮,掏出一个木片,在上面写下了王振宇的大名。 然后道:“还有谁知道你的事?” 陈万这时候才注意到,旁边几个守卫穿着禁卫的装束,冯习身上穿的衣服他虽然没见过,但明显要更高级一些,他小心翼翼地道:“请问这位大人,这是什么地方?” 冯习收起了手里的木片,冷冷地道:“寿仙宫!” “王宫,寿仙宫?!” 冯习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 陈万激动得浑身发抖:“那刚刚那位……” “他是新上任的大王,帝庚!” “我,我竟然见到了大王,我的天,我……”忽然,他想起了刚刚武庚说的话,激动得通红的脸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血色:“大,大人,我是冤枉的……” 冯习毫不在乎地道:“也许吧,可大王说你有罪……带走。” 两个孔武有力的禁卫走上前来,一人抓住陈万一边的肩膀,拖着他就走。 见他吵闹不休,甚至还拿出了一个早已准备好的裹脚布,卷成布团,狠狠地塞在了他的嘴里。 很快他就被带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地下室,还没进去,陈万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陈万更加感觉不妙,剧烈的挣扎起来, 第〇三〇章 云中仙客 观君昏明 可惜他双手双脚被绑缚着,嘴巴又被塞住,根本无济于事, 纣王暴虐,动辄杀人,宫中刑具一向周全。 禁卫们等人轻车熟路,直接将用铁链勾住了陈万手腕上的锁链,然后拉动铁链,将它整个人吊在了空中。 冯习从水里捞出了一根带着倒刺的鞭子,站在陈万的面前道:“我看你像个好人,真的,我其实一点都不想打你……只要你招认了自己的罪行,就可以免受皮肉之苦……你就招了吧……” 陈万已经被吓尿了。 那鞭子太可怕了,光是看着他就觉得自己要死了,那鞭子的倒刺,就像是老虎的舌头,仿佛要将他的肉都刮走。 我招了,我招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冯习看着陈万不断地点头又摇头,嘴里呜呜作响,脸上露出了不悦的表情:“看不出来这家伙骨头还挺硬!” 陈万已经被吓尿了:“呜呜呜,呜呜呜……” 冯习提起鞭子就是一鞭,啪地一声,陈万的身上的衣服一下子被刮破,下面的皮肤直接被鞭子带走,露出了血色的肉芽。 陈万浑身痉挛,屎尿全部失禁,眼珠差点飞出了眼眶, 冯习的脸上闪过一丝血红,不过很快隐去,露出了不满的表情。 “真没用,快用水给他冲冲……” 哗啦啦,水不断地泼洒在陈万身上,将他身上的污秽清洗干净。 冯习再次兴致勃勃地挥鞭。 陈万从来不知道这鞭子打在身上竟然有这么痛,以前他也用同样的鞭子打过别人,那时候他只觉得刺激快乐,没想到落在自己身上会这么痛苦。 如果时光能从来,他想做一个好人…… 啪,又是一鞭子打过来,陈万感觉自己像是被雷劈了一下,然后满脑子空白。 接着他眼睛一白,脑袋一歪,当场昏迷了过去。 冯习叹了一口气,将鞭子扔回了桶里:“这也太弱了,连个娘们儿都不如……用水将他冲醒……你来打……” 抽打这种弱鸡,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冯习干脆随意指了一个禁卫,由他完成剩下的鞭刑。 “冯殿官,还要打多久?” “再打十下吧,总要留着一口气……我们这位陛下是个仁慈的。” 旁边的禁卫道:“陛下仁慈一些,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冯习露出了笑容:“都一样。” 陈万感觉自己在刀山油锅上狂奔了九百年,他现在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一个干脆利落的终结。 终于,鞭子停止了抽打,他被放下来,扔在了地上,他嘴里的布团也被取了出来。 他涕泪横流,有声嘶力竭地嚎叫着:“我招,我都招了……” …… 云中子神通之人,瞬息而至朝歌,正逢兎隐乌升,天光大亮。 他站在朝歌附近的小山上运足目力再次观察起来,发现气运的变化依旧非常的剧烈,但依旧找不到发生变化的原因。 难道非要进王宫去看吗? 云中子下意识地将这个选择排除在外。 只因他自诩清修之人,离人间气运太近,便容易受到其中贪婪嗔嗤情绪的影响,于修为不利。 他当即一个转身,化作一个老道人的模样,缓缓踏入了朝歌城池当中。 此时的朝歌,还虽然略显凋敝,但还看不出亡国之象, 他从城门处走过,卖菜的老翁推着三轮车从对面走来,三轮车上只有一点黑炭灰, 他走过花街小巷,楼上的花姐中气十足地大骂武庚坏了她的生意,她快要饿死了。 他走过酒庄,那卖酒的老翁提着酒桶唉声叹气, 他在城中转来转去,许许多多的话语落入他的耳朵。 “大王在位八年,日子一年不如一年,现在换了个主子,日子不知道会不会变得好一点。” “唉,别想了,我可听说了,大王可是被武庚谋害而死的……你说这种人当了大王,我们的日子会变好吗?” “你别胡说,小心官兵把你抓走。” “怕什么,到处都在传呢,要抓也抓不到我头上……” “你还是悠着点吧。” 原来是大商换了一个王吗? 怪不得气运的变化如此剧烈。 云中子脑海中闪过一丝明悟,眉头却皱得更加紧了。 情况还是不对,自古以来君王更替最是损伤气运,按理说如果武庚真的是弑父夺位,那这气运至少有削去三分之二,甚至更多。 然而大商的气运却几乎没什么变化,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就算是正常的王位更替,就算没有发生任何的摩擦,顺利交接完成了,往往也要损伤一二成的。 王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云中子修道千年,虽是清修之士,但身为阐教高徒,见识自然不低。 他若有所思:事有反常即为妖,难道是有妖邪作祟吗?不,若是妖邪作祟,我不可能看不出任何异样,恐怕是有修行者牵涉其中了…… 他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极高,毕竟大商嫡子乃是殷洪殷郊,但现在王位竟然落在了庶子身上,这怎么看都不正常。 云中子径直来到王宫门前,掐诀念咒,迈步就往里面走,一路上禁卫众多,守卫森严,却无一人能看到他的存在,任凭他自由来去。 不过云中子自己也很小心地绕过这些守卫。 因纣王新死,凭吊之人众多,他如入无人之境般很快走到了纣王的灵堂之上。 灵堂上摆着一个石棺, 石棺下是一个很大的毯子,毯子上零零落落地跪坐了一些黑衣的男男女女,年纪都不大。 云中子的目光在众人当中逡巡,很快发现了武庚,毕竟武庚乃是庶长子,年纪最大,自然很容易就被发现了。 其他人基本上都坐在武庚的身后, 但有两个人却不同,他们与所有人都保持着距离,其他人也刻意地跟他们保持距离,形单影只,可怜兮兮地跪坐在一旁, 但每个来凭吊的人在与武庚说完话之后,都会与这两个孩子相见,打完招呼才会离开。 云中子一眼就看出,这两个孩子虽然看起来形单影只,但福缘深厚,特别是较大一点的那个,身上甚至有一些王者气象,想来这两个就是殷洪殷郊了。 做出这样的判断,云中子又看向了武庚。 他运足目力,细细观瞧了一番,却发现这家伙有些福缘虽薄,却有一些福缘深远之相……可是看了一会儿,又觉得他根本没有福缘……再看……又变成了福缘滔天…… 越看越觉得奇怪。 其实云中子哪里知道,武庚原本就有继承大商国统的福缘,只是他继承的时候大商已经亡了,所以才会显得福缘薄且深远, 看起来完全没有福缘,那是因为他的灵魂与异世界的意识相结合,那位在这个世界可是一点福缘都没有的。 至于说福缘滔天,他看到的其实是纣王的气运。 纣王现在被关在武庚的掌心里,又没有死,其身上的气运自然不会一下子剥离, 且两人之间距离很近,气运转移的过程非常的隐秘,外人自然感知不到…… 这太奇怪了,云中子露出了好奇之色! *** 武庚心系人贩之事,心神有些恍惚,正心不在焉地与一些殷氏长者对话,忽然间听到了急促的电磁音提示: 【典狱官受到云中子的探查类技能攻击,你可以进行合法反击……但请典狱官千万不要反击……】 【典狱官受到云中子的探查类技能攻击,你可以进行合法反击……但请典狱官千万不要反击……】 “……”来不及吐槽红名监狱的从心提示,武庚额头上已经有冷汗潺潺流下…… 第〇三一章 五行毁一 三花转虚 武庚被吓坏了。 云中子可是截教十二金仙之一,早已是胸中五气藏,顶上三花现的强者, 自己跟他相比,就如同刚刚进入新手村的的勇者遇到了大魔王, 刚刚取得了东京乒乓球比赛冠军的福原爱被告知要去征战中国乒乓球界, 刚刚取得了医师资格证,却发现自己要在美利坚抗疫, 这不合理,太不合理了,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事情呢…… 武庚当然知道阐教是他未来的敌人之一,为此他已经做好了要与阐教死斗到底的心理准备,但不应该是这个时候呀,对方为什么要来?而且为什么非要探查自己?这些神仙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完全不知道对方想要做什么, “陛下,你要节哀。” 旁边的人全都毫无所觉,依旧在正常地跟他打招呼, 幸亏这是灵堂,虽然武庚的脸色很难看,大家都不是很挑礼, “额,谢谢!” 武庚全身僵硬,说话都快说不利索了。 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红名监狱一直在持续不断地提示武庚, 搞得他很难受。 有完没完啊,真是的! 忽然,提示的内容有了一些变化。 【对方加大了对典狱官的探查力度,请典狱官克制自己的行为,不要做任何会引起对方怀疑的行为……】 武庚遵循了红名监狱的提示,但大脑却快速递运转了起来。 云中子此人在封神之战中出场并不多,一次是意图用一柄松木剑镇杀妲己,结果纣王这个坑货把自己把剑烧了;二次就厉害了,他杀了大商朝的支柱闻仲。 按照阐教的逻辑,云中子之所以前来镇杀妲己,是看到朝哥城中妖气冲天,故而前来降妖, 纣王烧了剑,他便罢手了。 杀闻仲就更简单了,西岐乃是“正义之师”嘛。 但现在武庚却察觉出了大问题,至少云中子并不是偶然看到朝歌城内妖气冲天,而是一直关注着大商的气运变化,要不然他怎么会这么巧,他刚刚在灵前继位一天,这家伙就从终南山跑到朝歌了。 甚至他还怀疑云中子使用松木剑镇压妲己的目的,并不是单纯的想要杀死妲己,而是前来探查妲己混到商王身边的目的。 他之所以没有继续对妲己出手,乃是因为发现妲己的目的不是帮助大商,而是要毁掉大商。 武庚还发现自己以前搞错了一件事, 他以为封神之战是从西岐与大商反目的时候开始的,现在看来,封神之战恐怕从五百年前三教共签封神榜的时候就开始了。 而这个在封神之战中看起来是个清修道德之士的云中子,恐怕并非真正的清修道德之士,而是阐教放在终南山,用来监视大商气运变化的暗子。 想明白了这些,武庚心中很自然地浮现了一抹恶意。 【对方再次加大了对典狱官的探查力度,红名监狱将在三十秒后暂时关闭,请典狱官做好准备……】 “不必关闭,我有办法。” 【请典狱官保持克制,对方实力太强了!】 “呵呵!”武庚在内心嗤笑一声,然后装作烦躁地原地溜达了起来。 因为看起来没有任何的目的性,所以就连远处正在全力以赴地探查武庚的云中子都没有发现,他离殷洪、殷郊两个王子越来越近了。 武庚记得很清楚,当日纣王在女娲庙题诗亵渎女神,女娲娘娘归来后勃然大怒,本来是想要直接弄死纣王的, 但朝哥上空的时候,女娲却被两道气运拦住了去路。 这两道气运不是别人,正好是殷郊、殷洪两位两个嫡子。 这气运就连女娲都感到棘手,不敢靠近,只敢暗中派遣轩辕坟三妖来蛊惑纣王,武庚很想知道,云中子全力以赴正面探查两个王子的结果。 云中子身在暗处,正在全力以赴地探查武庚身上的气运, 他的眼睛变成了金色,甚至因为过于用力,导致他身上的隐匿效果出现了一些波动,快要被人发现了, 不过正因为看不清楚,他现在已经被激起了好胜心,觉得自己非要搞清楚武庚身上的异样不可, 他却没注意到武庚陡然间加快脚步,一下子跑到了殷郊、殷洪的身边, 猝不及防,毫无征兆地,殷洪和殷郊一下子闯进了云中子的视线当中。 轰! 云中子本来是看过殷洪殷郊的,当时没觉得有任何的不妥,但此刻他心怀恶意地全力探查,却只觉得满目都是红光,接着便是眼睛剧痛,再然后他就感受到一股极为强横的云气冲入了他的身体之中, 这股云气入体之后,他感觉就像是一股凉水被泼进了他的体内,他的心火一下子被浇灭了。 金仙胸中藏有五气,分别是金、木、水、火、土五种, 大商国运属水,殷郊殷洪身上藏着的气运不是别的,自然也是水属性的, 水克火,正好浇灭了他胸中五气中的水气,其他四气各有损伤, 所谓心藏神,后天为识神,空於哀则神定,南方赤帝之火气朝元。 这火气一灭,剩下四气一下子就失衡了,喜欲怒乐种种情绪自然显现,又被“得失心”一激,他整个人都变得歇斯底里起来。 他不由得大声地惨叫出声。 “啊,我的火气,我的火气……” 修行者不爱金银,因为金银买不来道行, 修行者不爱女色,因为女色有碍修行, 修行者唯爱胸中五气,顶上三花,因为那是他立命的根本, 一旦五气、三花有损,即使高高在上,不拘泥与万物的修行者,跟某些贪婪、丑陋、暴怒的凡人也不会有太大的区别。 受伤之后,云中子身上的隐匿之术自然也就失效了,倒是让皇宫里的人彻底发现了他的踪迹。 轰隆! 犹如炸雷一般,海量的气运一般苏醒过来,宛如一只黑色的巨大玄鸟,毫不留情地席卷着,一嘴啄向了云中子。 云中子被大惊失色,连忙一跃而起,脚踏祥云飞向了王宫之外, 轰隆! 云中子没能完全逃脱,在半空中被玄鸟追上,轰然爆响中,他顶上的三花瞬间变成由实化虚, 接着他整个人口吐鲜血,消失在了远方…… 第〇三二章 气运妙用 自我攻略 轰隆,众人听到了一声闷雷声响,下意识地抬起头,却见碧空如洗,无云无雨。 【云中子被大商气运反噬,已受伤,可缉捕。】 【对方实力太强,且距离太远,缉捕失败,你获得残缺的胸中火气一团,鉴于此物过于危险,先暂时存放在红名监狱。】 【小红:刚刚我害怕极了。】 掌心一热,武庚看到自己手心上的监狱状刺青从纯黑色变成了淡红色。 旁边还有一圈犹如火焰一般的纹路。 浑身懒洋洋的,就像是在寒冬的冷雨中走了十天十夜,又累又困又饿的时候,忽然间发现了一堆篝火一般。舒服至极。 武庚心中大喜。 一方面是这胸中火气可是从云中子身上夺来的,必然有各种妙用, 一方面是他发现封神之战中的大商其实并不弱,至少不是完全没有反抗能力, 怪不得封神之战中,阐教总说西方当有圣人出,可覆灭大商,修行者逢此杀运如何如何,想来是在彻底覆灭大商之前,修行者强行灭掉大商,是需要付出极大代价的。 同样他也明白了殷洪殷郊的重要性。 很显然他们体内的气运是因大商而生,也要为大商而用的, 怪不得这两个孩子被阐教带走,洗脑了十数年之后,一旦下山就选择与西岐决裂,反而帮着大商对付西岐,最终落败身死。 原来是因为他们是天生的大商守护神。 想明白了这个,武庚看向这两孩子的目光里,一下子充满了红果果的“善意”。 他对温柔地对殷洪道:“洪弟,你没被吓到吧。” 殷洪惊愕地发现武庚虽然杀人的时候很可怕,但笑起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恶,他的笑容很好看,很阳光,而且眼神很温柔,比哥哥还可亲。 “我没事。” 武庚又道:“我看你也守了一上午了,不如你去睡一下子吧。” 殷洪年纪尚幼,但思维已经很清晰了,当下轻声道:“可是,我还没有待够呢。” “我之所以让你们必须待那么久,是为了上你们能与父王多待一段时间,不过我想父王心善,肯定也不愿意看到你这么劳累……你放心的去休息吧,我不会责怪你的……” 殷洪下意识地想要答应,可是想到母后和哥哥的嘱咐,他还是回过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殷郊。 但他回过头,却发现自己的哥哥正眼神迷离地看着武庚。 武庚也发现了异样,按理说殷洪、殷郊是很讨厌他,甚至恨不得他去死的,但这会儿两个孩子看向他的目光里,却充满了孺慕之情。 难道这也是气运的作用? 武庚心念电转,脑海里转过了很多很多的念头,最终道:“郊弟,你应该也很累了,正好你送洪弟去休息,你自己也顺便休息一下吧。” 殷洪心中冒出了一股抗拒,但抗拒之心却莫名其妙地道消失了,不过他还是坚持道:“我不累。” “不行,你明明就很累,快去睡觉,这是命令。” 殷洪本想继续拒绝,没想到正要开口,一股疲倦忽然间席卷而来,令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呵欠。 他只好默默地点头。 他很想就此抱起弟弟,然而疲惫犹如狂风席卷,他现在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了。 武庚知道这两人刚刚与阐教金仙大战一场,应该是很累的,当下“善解人意”地用公主抱的姿势抱起了殷洪,又抓住了殷郊的手臂,拉着他走向了旁边不远处的房间。 一些前来凭吊纣王的王公大臣看到这一幕,都不由自主地暗暗点头,外面都在传言武庚弑父夺位,肯定是假的,如此兄友弟恭之人,怎么会是弑父之人呢。 只有负责维持灵堂守卫的姬白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后跟冒出来,直冒上了天灵盖。 这武庚陛下到底要做什么,难道是……是要吃掉两个嫡子吗? 也不怪他多想,实在是武庚一向行事乖张,干出什么出格的事都不奇怪。 他连忙追到隔壁的房间,却看到殷郊、殷洪两个人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睡得很香。 武庚则站在一旁,脸上弥漫着母性的光辉。 姬白彻底懵圈了,因为这下他是彻底搞不懂武庚要做啥了。 武庚看到姬白,当下就指着桌上的素食道:“这桌上的饭菜怎么回事?你们就让我两个嫡亲的弟弟吃这么粗糙的素食?快吩咐人重做……还有,以后不许为难他们两个,虽然我们立场不同,但他们两个始终是我的血亲……” 姬白完全不知道武庚在唱哪一出,只能默默地、狠狠地点头。 武庚知道姬白不可能明白自己的意图,他也不在乎,当下将他撇在一旁,去不远处寻冯习询问人贩之事去了。 睡梦中,殷洪和殷郊两人感觉自己在缓缓飞翔,脚下是一只巨大的黑鸟,这只鸟踩起来很舒服,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棉絮。 迷迷糊糊地,他们似乎听到武庚在说:殷洪、殷郊始终是我的血亲……他们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了一抹笑容…… …… “陛下,我等已经查查明,为陈万保驾护航的是羑里监狱的从事官王振西。陈万负责在外物色生口,王振西负责栽赃陷害将人弄进羑里监狱,陈万以攻心之计逼良为奴……然后王振西负责给这些新生的奴人制证……这门生意已经有十三年的历史,受害者数以千户计……”冯习站在武庚面前侃侃而谈,将自己从陈万口中得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武庚奇怪地道:“整个朝歌的人口也不过五万户,这么多人受害,他们怎么遮掩的?” 冯习道:“不用特意遮掩,陈万等人很少在城内生事,且一般都会在城外找外乡人下手,对方就算知道了也不敢声张,至于说城内,有点势力的达官贵人,似乎都在陈万等人的手中买过奴人……陈万手里的奴人卖相好,懂得多,所以生意很不错。” 都是由良民转成的奴人,能懂的不多么。 “那更不对了,既然这生意不错,一个羑里监狱的从事官还保不住吧,他上面还有谁?” 冯习低头,掩住了自己疯狂拉扯的嘴角:“不知,不过这王振西的岳丈,乃是司天台灵台郎杜太真……” “姓杜?”武庚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是司天台监正杜元铣什么人?” 冯习抬起头来,目视武庚的眼睛,缓缓地道:“乃是其堂弟。” “混蛋!”武庚不由得怒骂出声。 第〇三三章 唯魔法者 能抗魔法 武庚终于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司天台的职能职责是监察日月星辰,风云气色,祭四方诸神,为了显得更隆重一些,往往要用到人牲,又因为神灵太多,所以用到的奴隶会很多。 这些年大商国力渐衰,对外征战获得的奴隶减少了很多,获得的奴隶数量自然减少了,再加上纣王有意识地用奴隶来填补人口空白,各部能获得的奴隶更是大为减少。 这也是为什么纣王总是受人诟病,毕竟他上位之后无论周祭(祭祖)还是祭神,都变得寒酸了许多。 既然开源不成,那自然就要想办法从其他渠道补充,活人还能被尿憋死不成? 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用的竟然是这么丧心病狂的方式。 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恶气,武庚声音低沉地道:“把宫中的禁卫都给我撒出去,我要知道他们收来的努力都藏在什么地方……” 冯习抬头看了武庚一眼,这才小心翼翼地道:“陛下,不用查……” “不用查?” 冯习小心翼翼地道:“是,司天台的在人市中有专门的摊位,生意一向很好……” 武庚忍不住气笑了。 敢情这件事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 这才对嘛,既然这些奴隶都有了官方认证,那自然是要从官方渠道往外卖。 这世界可特么魔幻! 冯习小心地道:“陛下,怎么办?” 冯习露出了期待的表情,在他的印象当中,武庚不管遇到什么难题都会有解决的办法。 杜元真等人的行为合法吗? 当然不合法。 但这门生意他们做了这么久,上上下下早就形成了习惯,于是见惯不惯了。 想要惩治这些人可太难了。 武庚深吸了一口气,仰天望天,咧嘴笑了起来,露出了森森牙齿。 “冯习呀,你又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 “只有魔法能对抗魔法!” “???”冯习一脸懵逼,魔法是什么? 武庚却道:“去叫费仲、尤浑来见我……” 冯习眼前一亮,当即满脸狂喜地去请人去了。 费仲、尤浑二人本来就在宫中,因此很快就来到在了武庚的面前。 武庚也不跟他们废话,当下道:“杜元真以权谋私,逼良为奴,残害朝歌千户良民,我欲抄其家、灭其族,两位敢不敢跟我干?”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双双苦笑。 费仲道:“杜元真卖奴之事必然是有的,但卖的到底是不是良民,又或者他只是一时失察也有可能。” 尤浑也道:“所以就算他真有罪,也罪不至死,更别说抄家灭族了……” “哦,也就是说你们两个不愿意跟我干?” 费仲讪笑道:“不是微臣不愿意跟着你干,实在是这有点不合理。” 武庚冷笑一声,他才不相信狗能改得了吃屎。 他转过头对冯习道:“既然两位不愿意,那就请他们两个去休息,暂时不允许他们两个出宫,免得消息泄漏,另外你去叫武成王进宫来……告诉他只要他愿意帮忙,到时候抄家所得金银,我分他一半……” 费仲、尤浑本来已经要走了,此时却忍不住顿住了脚步。 两头脑袋碰在了一起。 “我记得这些年奴隶生意一向不错。” “睁得挺多的。” “干了吧。” “干了!” 两人迅速交流完毕,然后腆着脸小跑到了武庚的面前。 费仲道:“看来陛下是铁了心要处理杜元真,既然如此,些许小事何必麻烦武成王呢?还是交给我们两个吧。” 尤浑在一旁道:“武成王才华横溢,但在抄家方面,我们才是专业的。” 武庚道:“既然你们是专业的,那你们倒是说说,这令如何出?毕竟抄家之刑需丞相签批,这一来一往,杜元真早跑了!” 尤浑道:“此事易尔,先帝新丧,宫人害怕殉葬故而外逃的话,是很容易被人劝诱迫害的……一旦这宫人有了奴人身份……” 费仲道:“此事奶天家私事,动用禁军便可,完全不必照会他人……” 哈哈哈哈哈! “太好了,能遇到两位爱卿,孤真是三生有幸,哈哈哈!”果然以毒攻毒的想法是对的,继而他话锋一转:“什么时候能布置完成?” 一直不说话的冯习忽然间开口道:“如果陛下允许小臣启用陈万,并赦免其罪……明天即可完成布置……陛下?!” 武庚露出了纠结的表情:“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实在不愿意就这么让过他。” 冯习笑道:“这也容易,大不了事成之后将他驱逐出朝歌便是,到时候自会有人找他算账……” 武庚这才露出了释然的笑容,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们几个认真点,将此案办成铁案……我要他们血债血偿……” *** 噗! 朝歌城东门外三十里,森林之中有一个大坑,坑底躺着衣衫破碎,满身伤痕的云中子。 此事的他简直就像是个落难的乞丐,哪里还有修行者的仪堂呢。 他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捂住心口就是一阵摩挲,终于将气闷的感觉压了下去,但他的心绪,却莫名地昂扬了起来。 “怪不得当初师尊让我呆在终南山,远远地查看朝歌气数,原来还有这样的缘故,看来是我小看大商朝廷了。” “当日三教公签封神榜,一者阐教,一者截教,一者人道,怪不得这么大的事情,人道竟然能与我教同位而行,想来确实是有一些能耐的。” “依鸿钧老祖之意,所谓封神,便要以真本事厮杀一场,活下来的继续逍遥天地间,死了的上封神榜作神;师尊他老人家可怜我等,早早谋划,就是要我等顺着西岐杀运而行,都都做那逍遥之人,让那人道、截教之人都去做榜上之神,原本一切顺利,可如今大商的气运却出了差错……” 忽然,云中子神情一窒,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他本不是话多之人,可现在却莫名其妙地自言自语,说明随着胸中五气失衡,顶上三花削弱,被镇压住的三尸神便开始作祟,引得他心神不宁了。 要不直接会终南山修行打坐? 他毫不犹豫地将这个选项排除了,胸中火气消散,他至少需要五十年的时间才能将其重新补足,但是如果换个思路,转而去寻找流落在朝歌城的火气,重新将其放入胸中炼化,那就只需要数月时间就能恢复。 更何况他有种强烈的直觉,那个武庚绝对不正常,肯定是有修行者在暗中帮他。 是人道?是截教?还是妖道? 第〇三四章 云仙东去 陈万死间 想到自己连对方的跟脚都没有看清楚,就遭受此等厄运,云中子的神情就愈发狰狞了起来。 云中子暗暗思虑起来。 他虽是清净之修,但对天下局势的把握,还是比一般人要高出许多的。 他心想如今还不到与西伯侯姬昌接触的时候,还太早了,看来只能从其他伯侯处入手,嗯,殷洪殷郊乃是嫡子,乃是东伯侯姜恒楚外孙,如今两人无缘王位,东伯侯必然大怒,只要我随意挑拨,必然能引动打乱…… 云中子并没有注意到,他此时此刻的思维模式,已经与平日的自己完全不同了。 因为平日里他可不会这么算计人。 可如今他体内三尸暴躁,心境早不复清净…… 总之他计划已定,却并不惊慌,先在此处休息了一夜,等身上的伤势都完好了,这才架起云向着东方风驰电掣而去。 *** 朝歌东市,牲市的旁边不远处就是人市,大商朝最大的奴隶市场。 而司天阁则是整个市场上最大的卖家。 它位于市场的东面,背靠着城墙,有独立的门面和房间,周围用铜丝围着。 司天阁的客人并不多,毕竟这里卖出的奴隶都是高端品牌,买得起的人本来就不多,而且买得起的人,往往会选择在家等着司天阁送货上门,所以这里就更加显得清净。 司天阁守卫很多,一眼望过去就是三十多个孔武有力的汉子,个个龙精虎猛,一看就是见惯了厮杀的汉子。 “老爷,今天怎么有时间来这里观瞧?” 杜元真挪动着自己肥胖的身躯,缓缓地蹭进了司天阁:“随便瞧瞧。” 嘴上说着随便瞧瞧,他却满头大汗地将阁里的货色全部看了一遍,然后露出了不满的表情。 “一个好货色都没有,我淦!” 掌柜的连忙小心翼翼地道:“老爷,你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别说了,你不知道,尤蛋那小子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搞到一个寡妇,柰子大,皮鼓也大,你都不知道它有多水灵,简直一掐一爆汁……跟那个寡妇相比,这群货色简直就是泥坑里的癞蛤蟆,不值一提……” 女掌柜歪了歪脑袋:“尤蛋,你说的是尤浑家的那个草包?” “就是那个草包!”一想到尤蛋是个草包,杜元真感觉更憋屈了。 想他堂堂司天台灵台郎,过的日子却连一个草包都不如,这日子简直没发过了。 女掌柜看着杜元真神情愈发暴躁,心中也有些害怕,连忙祸水东引道:“老爷若是不满意,不如让陈万去寻吧……” “陈万那小子出狱了?” “是,今天上午他托人带信过来,说是发现了一个好货色,争取将其拿下,献给老爷你呢。” “什么货色能有那个寡妇好?”杜元真现在干啥都不得劲:“他上次不是说发现了一个有夫之妇吗?让他放下手里的事情,全力以赴拿下那个女子……对了,你知道那妇人的丈夫如何了吗?” “老爷问她丈夫作甚?” 杜元真露出了神往的神色:“还是死了丈夫的好啊……” “……” 杜元真又唉声叹气地道:“唉,还是憋得难受,快给老爷我弄两个良家女过来,我先垫吧垫吧……” 女掌柜的正要下令,忽然间听到外面响起了马车声,连忙转过头去看,正好看到一辆熟悉的马车驶进了屋里。 “老爷,你快看,是陈万的马车来了……” 杜元真精神一震,整个人从椅子上滚下来,一路滚到了院子里。 马车停下,陈万被人搀扶着,艰难地从马车上走下来。 “你这是怎么了?算了……你带了什么货色过来?” 陈万本来满心忐忑,看到杜元真一开口就问他带了什么货色,连忙地:“是两个小娘子,她们是从冀州来的富户,冀州糟了兵祸,他们会逃难也合理对不对?我发现了他们,所以就想办法将他们弄来,没想到这两个小娘们儿还挺野性,我差点就阴沟里翻船了……哎哟……她们的亲人都死光了,所以……” 杜元真满脑子都是两个小娘子,陈万说的话他只听了一半不到:“快,快让我看看是什么样的。” 陈万想好了一万种理由,没想到杜元真根本没心思听他掰扯,连忙道:“快,快把两个小娘子拖下来,老爷要看。” 马车的门再次打开,两个孔武有力的汉子拖着两个被绑缚住了的小娘子走下马车,看到两个小娘子的瞬间,杜元真简直惊呆了。 “美,太美了,怎么会有这么美妙的女子……这皮肤,这身段……我,我只在选秀的时候,远远地看到过这么好的货色……这样的美人竟然会轮到到此处……我真是三生有幸……” 杜元真舔着脸凑上去,结果两个小娘子满脸嫌恶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一趴口水吐在他脸上。 遇到这么刁蛮的小娘子,杜元真却一点不生气,反而露出了痴迷的表情:“对,就是这个表情,怎么看都是贵族出生……这样的女子一旦被打落尘埃,那感觉……哎哟哟,受不了受不了……陈万,她们的来源没问题吧?” 陈万连忙从怀里掏出了两张崭新的路引,道:“没问题,你看这是她们的路引……” 杜元真已经被两个女子彻底迷住了,哪里还有心思细看,只是瞥了一眼就挪开了目光:“好,陈万你这次居功至伟,等我把这两个小娘子卖出去了,一定重重赏你……” 较为年长的那个小娘子冷笑道:“妹妹,你看这个人真是个傻子,我们又不是奴隶,哪是他们想卖就能卖的呢,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较为年轻的那个女子则道:“姐姐,这个人眼神我很讨厌,我想挖掉他的眼睛。” 杜元真心中一怒,然后冷笑道:“哼,我就喜欢这种性子烈的,把她们两个带到我房间去……” “等一下……”陈万下意识地喊道。 “什么?” 陈万磕磕绊绊地道:“还是先给她们制证比较好,这样才比较名正言顺。” 杜元真冷笑道:“你是担心自己的赏钱吧,你放心,少不了你的。” “不,我只是觉得她们太美了,要是发现她们身上没有印记,人又在老爷怀里,到时候如果有人借题发挥……” 杜元真露出了感动的表情:“唉,没想到还是陈万你忠心哪……走,去烙印室……” 第〇三五章 武庚殷郊 共谒人市 司天阁地下室,众人拉着两个美人来到了一个铁盆面前,铁盆里燃烧着熊熊的炭火,炭火里有一根火红的烙铁。 杜元真将烙铁拿出来,众人看到烙铁的手柄上烙着繁复的花纹,而另一端则是一个圆环,环里有一个三角形。 两个小娘子被吓得脸色惨白。 “吸溜,这俩小娘子真美,叫什么名字呀?” 两个小娘子被吓得脸色惨白,谁也不说话。 倒是陈万主动地道:“大的这个叫小白,小的这个叫小溪……” “小白、小溪……真好……”杜元真认真地咂摸了一遍这两个名字,内心一片火热,迫不及待地道:“快,快将她们按在桌上……” 几个护卫七手八脚地抱起两个小娘子,一左一右按在了脏兮兮的桌上。 杜元真从盆里拿起烙铁,空出一只手扒开了小溪的已领,露出她的香肩来。 感受到隐隐的灼热感,小溪当场崩溃大叫了起来:“你不能烫我,我是宫里的妃子,你不能烫我,烫了你就完蛋了。” 陈万大惊失色,正想着要如何解释,杜元真却抢先举起烙铁,狠狠地烙在了女子的后肩上,女子的惨叫声几乎要震断房梁,焦臭味开始四散,杜元真将烙铁移开,她的后肩上多了一个新鲜的奴印:“小娘皮还挺会编故事,我喜欢……现在你是我的奴隶了……” “死肥猪,你死定了,你死定了……” 地下室里温度挺高,加上杜元真心情激动,他身上很快就变得汗津津的。 “太好了,就差你了……” 杜元真连忙又将烙铁伸向了小白,不过小白就坚强得多了,竟是哼都不哼一下。 “好了,这两个娘们儿现在可都是我的奴隶了,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了……哈……马上将她们送到我房间里去……” 女掌柜小声地道:“老爷,她们刚刚才烙上奴印,若是剧烈运动的话,容易造成奴印破损……” 啪,杜元真狠狠地甩了女掌柜一巴掌,恶狠狠地道:“你在教我做事?” 女掌柜捂着脸跪下了:“妾不敢。” “哼,谅你也不敢……你们几个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送到我床上去……” 几个护卫有点被吓到了,连忙七手八脚地将两个痛得全身发软的小娘子拖起来,正要走出地下室,外面忽然间响起了剧烈的马蹄声。 是旁边的牲市来了新品种了吗?还是说有真正的大人物光临司天阁了? 他脑海里的念头还没转完,一群如狼似虎的禁卫手持利刃冲进了地下室,短短几个呼吸的打斗之后,店里的护卫全部被打倒在地,被缴械后绑缚在一旁。 其中一个禁卫一剑横在了杜元真的脖子上,杜元真色厉内荏地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奉的谁的命令?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知不知道我堂兄是什么人物?” 这禁卫横了他一眼没说话,而是大声地道:“统领,地下室已被我等控制……” 话音刚落,一大一小两个男子缓缓地从门口走了进来。 杜元真冷眼观察,发现这两个男子穿着打扮极为尊贵,绝不是寻常人物,他悬着的心一下子落回了肚中。 这不是来找麻烦的,肯定是王族中人来体验生活了,这次有得赚了。 可惜两个小娘子还没焐热呢。 他并没有注意到,自从这群禁军冲进地下室之后,那个破口大骂的小溪就停止了喝骂。 而且这群禁军也小心地与两个小娘子保持了距离。 两个贵人表情很严肃,缓缓走到了杜元真的面前。 较为年长那个忽然道:“姬白,查到了些什么?” 姬白维持着横剑的动作,轻声道:“回陛下,炭盆里有一个烙铁,乃是司天台制奴秘印……” “制奴秘印,不是应该放在司天台的吗?怎么会出现在人市当中?” 面对贵人的询问,杜元快被吓傻了:“陛下?你,你是武庚?武庚陛下?” 武庚笑了:“孤正是武庚,我旁边这个乃是我嫡亲的弟弟殷郊……” “哈哈哈!”杜元真忽然间狂笑了起来:“胡说八道,武庚与殷郊仇深似海,怎么可能联袂出现在此处?我就说嘛,堂堂一国之君,又是国丧期间,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哈哈哈……” 他正在狂笑,地下室的门口又进来了几个人,看到这几个人他彻底笑不出来了。 “费仲、尤浑、殷破败、雷开……你们……难道他真是武庚陛下?陛下降临此处作甚?” 这几人其实是与武庚一同过来的,只不过他们刚刚去处理地上店里的其他事情了,因此晚进来了一小会儿,没想到倒是让杜元真误会了。 众人中的尤浑看了武庚一眼,然后开口道:“宫中走失了两个先帝的美人,有线报说人就在你的店里,本来我们是绝不相信灵台郎会干出此等丧心病狂之事的,不过……这两个小娘子是怎么回事?” 话未说尽,其中的恶意已经不言自明,杜元真只觉得一股一盆凉水泼在了自己的头上,一下子将他浇了个透心凉。 他连忙强笑道:“这两女子乃是北海乱贼后人,潜逃至冀州被发现,其父母皆在冲突中被杀,唯有这两女子被辗转卖至京城,微臣是看她们美貌,想着司天台殉奴不足,难以应对先帝葬礼,故而自作主张将其买下并烙下奴印……微臣为国心切,逾制而为,请陛下饶恕……” 朝歌城内果然人才遍地啊。 一个司天台灵台郎,不过七品,编起瞎话来一套一套的, 陈万明明说她们是冀州的,父母双亡。他却添油加醋,说他们是从北海来的乱贼后人,这瞎话编得是严丝合缝,没有任何的漏洞。 若不是武庚早知道这两女人的实情,他说不定就信了。 武庚似笑非笑地看向了两个小娘子:“你们两个真的是从冀州,不,北海来的?” 杜元真看向两个新鲜的女奴,心中的恐惧一下子升至顶点。 这两个女奴太安静了,从刚刚开始就非常的安静,这让他觉得非常的不妥…… 他开始后悔,怎么就没有一开始就将她们两个的舌头给剪了呢,真是失策,大大的失策。 两个女奴脸上泪痕未褪,却安静地站在原地,低头,然后同时一个万福。 “臣妾妊泉(妊溪)拜见大王,愿大王福寿安康。” 武庚的神色一下子冷了下来:“这就是你说的北海乱贼后人?她们对宫中的礼节也太熟悉了吧。” 第〇三六章 指鹿为马 颠倒黑白 杜元真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然后崩溃大哭道:“陛下,臣冤枉啊,臣这是被人陷害了……臣冤枉啊,冤枉啊……” 武庚眼神一横,姬白立即将手中的剑贴近了杜元真的脖子:“呱噪,闭嘴!” 杜元真安静了,武庚这才面色柔和地看向了两个女子:“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妊泉道:“回陛下,我们不是来自冀州,更不是来自北海,我们是宫里的美人……我们两个一时贪玩,跟着采买的宫人偷溜出来玩耍,本想耍完就回去,谁知道被人哄骗至此,烙上奴印,变作了奴隶,请陛下为我们做主啊。” 顾不得剑在脖子上,杜元真气急败坏地大喊道:“你撒谎,你有什么证据说你的宫里的美人?” 妊泉又道:“我与妹妹脚踝上皆有刺名,我名妊泉,妹妹名妊溪,我二人皆来自东鲁妊国,妊国国主妊辰是我二人亲母……我二人刚入宫不到一月半,野性未驯,胡作乱为,还请陛下轻责。” 这什么破名字,还妊辰,干嘛不叫有丝分裂? 武庚扶着自己的下巴假装思考一番:“殷郊,你来查验吧。” 殷郊被武庚强拉上车,一路疾驰至此,又是担惊受怕,又是好奇心切,入了此间之后也是心神不定,如今被武庚一叫,顿时惊愕地抬起头来。 “我,我去看吗?” 看着殷郊满脸懵懂的样子,武庚嘴角浮现了一抹诡笑。 自从发现殷郊、殷洪的的特异之处,他的心态就发生了一些变化。 身为穿越者,他深知舆论的阵地你不去占领,敌人就会占领,比如说如今大商到处都有人盛传西伯侯姬昌之贤名,纣王却无人称颂。 同样人心这个东西,你若不争取,就会很被别人争取去。 表面上看,殷郊、殷洪都是嫡子,与他有着天然对立立场,想要争取那是难如登天。 然而气运的异样却让他看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王位很重要吗? 当然……很重要啦……但人是可以改造的嘛, 而殷郊、殷洪两个孩子年纪还小,各种人生观还没有定型,正是可以随意捏造的年纪。 “去吧,眼见为实。” 殷郊内心很抗拒,但身体却很诚实地跟着禁卫上前,来到了妊溪和妊泉的旁边。 他红着脸轻轻撩起两个女子的裙摆,然后满脸严肃地回过头:“有刺名,果然是宫中女子。你这个该死的混账,宫中的美人你都敢算计,简直就是胆大包天……我杀了你……” 武庚连忙拦住他道:“不要冲动,我们来买个女奴就遇到这么个事,谁知道他这里还有没有更多的肮脏事呢……尤浑,你们刚刚查抄上面,有没有找到账簿?” 尤浑一溜小跑出去,很快捧了一摞竹简出来,放在了武庚的面前。 武庚拿起其中一摞,打开一看,立即明白这账册其实只记录了高级客户。 上面记录的全是购买十个以上奴隶的大人物,什么时候买了多少什么品种记录得清清楚楚。 看得出来他记录这些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将大客户都记好,到时间了好去推销新货,毕竟奴隶大多是用来干重活的,或者干脆就是用来各种虐待用的,往往活不了多久。 一般来说过个三五年,就需要换一批新的了。 果然是个人才! 可惜是个人渣! 如此想着,武庚露出了一抹冷冽的笑容:“还挺全乎……没想到啊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司天阁,竟然卖出了如此之多的良民……” “……” 冷场了。 因为武庚犯了个很低级的错误。 杜元真就迫不及待地反驳道:“陛下言重了,微臣可能有所失察,导致一些良民混入了奴群当中,但最多也就是百之一二,怎么可能全都是呢……” 铿! 金背刀陡然出鞘,宛如长虹贯日,杜元真的脑袋就飞了起来,然后落入了熊熊燃烧的火盆当中,哔哔啵啵地燃烧了起来。 一时间地下室里的人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个七品官,还是杜元铣的堂弟,说斩就斩了,他就不怕被非议吗? 哪知武庚的动作还没完,他提着金背刀来到了一个司天阁的守卫面前,冷冷地看着对方道:“这些账册里,有几成良民?” 那护卫战战兢兢地道:“我不知道。” “回答错误。” 金背刀再次挥出,又是一颗脑袋落在了地上。 武庚找到了下一个守卫,这个守卫心中已是害怕至极,不过在死亡临身的时候,他忽然间福至心灵,大声地道:“全都是,账册上卖出去的人,全都是良人,全都是……” 听到这样的回答,武庚露出了和蔼的笑容,绕过他找到了下一个。 武庚的做法也很简单,只要是说不知道,或者说给出的答案比刚刚这个少一些的,全部砍了。 不过大家都是聪明人,所以司天阁30个守卫,还剩下了将近二十个。 最后,武庚站在了女掌柜的面前。 他所问的问题发生了一些变化:“你叫什么名字?” “妾身杜姬。” 武庚踩了踩脚下的地板,道:“这下面是空的吧,怎么回事?” 杜姬战战兢兢地道:“下面埋了奴隶,不,埋了良民的尸体,大约三五十具……” “你表现不错,我很满意……” 众人感觉到武庚又在谋划些什么,却有想不明白他的目的,于是都抓耳挠腮,满脸好奇地看着他。 只有冯习所有所思,因为他记得武庚说过:只有魔法才能对抗魔法。 他发现武庚现在使用的手段,与杜元真、费仲、尤浑等人很相似,却又更加的可怕,更加的决绝…… 武庚将这些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却不点破,只是道:“雷开!” 禁军右统领雷开上前一步,道:“臣在。” “一会儿你将先帝的两个美人、杜姬和这些守卫都带回宫中,妥善安置住,如果有人阻挠,你就去寻黄妃做主;另外,把这里的所有尸骨都抬到宫门前……” 雷开心说殷郊还在你手中呢,谁敢撒野?口中却道:“遵命。” “殷破败!” “臣在。” 这什么破名字,叫殷全胜不好吗?武庚暗暗腹诽着,口中却道:“你带人去城外,寻到那些家人意外失踪,或者被拐走抢走的,告诉他们,我找到了一些尸骨,很有可能是他们的家人,让他们明日一早来宫门前认领……” 禁军左统领殷破败道:“遵命。” 武庚又道:“冯习!” “臣在。” “这些账册就交给你保管了,以最快的速度赶往羑里监狱,你告诉少司命,让他按单拿人,天黑之前,我要看到羑里监狱人满为患;另外,顺便将他们买走的奴隶都带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同样带到宫门前……” 冯习仿佛看到了天地色变,血雨腥风,当下激动得全身颤抖:“臣~遵命。” “尤浑!” “臣在。” 武庚取出一枚金符扔给了他:“你自己去调动朝歌城内的吏员,如果不够,就带上自己的家将……你给我把杜元真的家给我抄了……不仅要把他们家给我搬空,连他们家的奴隶也给我搬空……如果他家有奴隶尸骨,同样搬到宫门前……” 发财的机会来了! 尤浑双目瞪得犹如铜铃那般大,感觉自己的大脑正在颤抖:“遵,遵命!” “殷郊、费仲!” 费仲道:“臣在!” 殷郊有些慌里慌张地道:“在,我也在!” 武庚的语气放松了许多,道:“你们俩陪我去陈万家……好了,不要愣着,都给我动起来……” 三言两语,武庚便将众人安排得明明白白,众人感觉他要搞个大场面,这场面可能比弑父夺位还要大,这群心黑的玩意儿顿时激动的全身发抖,轰然应诺而散。 *** 几乎在同时,姜皇后的两个信使正快马加鞭地赶往东鲁,半路却被一条河拦住了去路…… 第〇三七章 中流击水 浪摧木筏 话说武庚灵前继位之后,姜后感觉到大势不再,只得求助远在东鲁的东伯侯姜恒楚。 因事情紧急且重大,姜鬼不得不亲自上路,前往东鲁陈情。 她带着两个手下轻装骑马而行,一日狂奔三百余里,到第二天下午就行到了济水西侧。 只是到了这里,三人可以说是极端劳累,不得不在河边找了个农户借宿一宿,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夜里竟然下起了暴雨,直到第二天早上依旧没有停歇。 济水暴涨,将浮桥冲断。 “陈亮、王久,你们两个沿着河岸去上下游看看,看能不能找到过河的点,若是找到了,不要回来找我,立即过河前往东鲁报信……若是找不到,傍晚还在此处集合……” 两个信使连忙出发,姜鬼则呆在原地,利用农户家里的木材作了一个简易的木筏。 姜鬼焦急地在原地等待了起来,满心希望两个手下不要回来,然而天快要黑的时候,两个手下各自回到了她的面前。 “统领大人,上游的浮桥同样被冲毁了。” “下游也是,而且下游的水流速更快……” 姜鬼冒着暴雨,跑到河边看着波涛汹涌的济水,怔然不语。 在站了差不多一刻钟之后,她忽然间露出了决然的表情:“我们就从这里渡河。” 陈亮一惊,下意识地道:“什么时候?” “现在!” “现在?!” 看着浑浊、激涌的济水河流,陈亮和王久都下意识地后退了数步。 这济水的宽处平日也就10丈,现在却至少有30丈远,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害怕。 “统领大人,我们过不去的。” “过不去也要过。”姜鬼满脸决然地道:“武庚如今得了黄飞虎相助,又以鬼魅手段获取了诸位辅政大臣的支持,姜皇后在朝中已是独力难支;若是登基大典开始之前,东伯侯不能赶到朝歌,那这世上就无人能阻止他正式登位了……武庚此人性格古怪,连纣王都遭其毒手,将来姜皇后、殷洪、殷郊几人势必会受辱…… 你我三人世受主恩,如今正是我们以死报效主上的时候,你们怎么可以退缩?” “我们可以再等一天……” “等不及了。”姜鬼斩钉切铁地道:“过了济水之后还有游魂关,过了游魂关才能达到东鲁,真正到达东伯侯府,至少还需要三天的时间,主上知道这个消息之后,还要研究对策,聚拢士兵,然后开拔前往朝歌,大军行进可不像只有我们三人轻装上路,那需要考虑的东西多了去了。” 陈亮和王久互相看了一眼,然后惭愧又无奈地低下了头。 三人合力将木筏推到河边,收留了三人住宿的良民吓坏了。 此案的农民看到他们的动作,当场大惊失色地喊道:“三位,不要去,这船会容易散架的……喂……” 三人义无反顾地将木筏推进了汹涌的济水当中,在激流中与大自然的力量搏斗,他们的力量很强大,虽然一直被水流带着走,很快就消失在了这善心良民的眼中。 虽然木筏一直被水冲着走,但总体上他们是向着对岸前进的。 木材、泥沙等等异物上游被冲下来,被挟裹着排山倒海而来,让他们的操控愈发地困难了。 “小心,前面有一个漩涡,绕过去……” 三人一起努力地划桨,堪堪远离了漩涡,但一根原木裹挟在水流里,正好撞到了木筏的一端,好巧不巧地让木筏靠近了漩涡。 只是被漩涡轻轻碰到,木筏就很不听话地转起了圈,备用的木浆直接飞入了洪流当中,三个人都有些晕头转向,更别说是控制木筏了。 关键时刻姜鬼举起手中的木浆,狠狠地砸在了水面上。 只听得一声脆响,木浆瞬间断裂,但木筏也终于不再旋转了。 姜鬼压住翻腾的气血,大声地道:“不要分神,继续控制木筏前行……” 剩下两人继续使劲划桨,姜鬼也拿出短刀当成木浆来用。 咔咔! 异响突起,木筏上的三人脸色都变了。 这木筏虽然准备了整整一天,已经比此地农民的渔船要坚固许多,但受到材料的限制,与波浪搏斗的能力还是差了一截。 入水后木材和绳索被水泡湿,重量变大,这更加重了负担, 加上暴雨之后济水中泥沙含量极大,杀伤力比平常大了无数倍,故而这木筏刚刚过了中流,便已经快不行了。 姜鬼连忙道:“快,加快速度……尽量靠近对岸些……” 两人也知道危机当前,必须要搏命了,也是豁出全力了,这木筏被两人划出了龙舟一般的感觉。 但这也加快了木筏分解的速度。 咔咔咔。 连结木筏的绳索接连断裂脱落,几个呼吸的时间,整个木筏就开始快速地分解成了几根木材和一些无用的绳索。 三人皆是身手不凡之人,当下各自抓住了一根木材,暂且漂浮在水面上随波逐流。 混合着泥沙的波浪无情拍打,三人瞬间就是灰头土脸, 他们还没有回过神来,下方又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而这次他们三人无论是谁,都没有实力绕过去了。 姜鬼使劲地抓住近处的王久,试图将其扔出漩涡之外:“你记得把消息……咕噜噜……” 她很快就被漩涡卷进了水里,并没有发现因为她现在她无甚借力处,预估失误,王久眼看就要脱离漩涡,结果又被漩涡拖了回来。 眨眼之间,三人与他们各自抱住的木材都被漩涡卷进了水下,而且还不断地翻滚下沉,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他们的所有努力都是徒劳的。 完了。 姜鬼心中闪过一丝后悔,她这才发现自己不该如此鲁莽。 这下不仅自己要死,还要连累姜皇后和东伯侯了。 忽然,姜鬼听到了一声叹息:“如此忠义之士,死在此处实在是太可惜了……” 划拉,漩涡似乎变得更加湍急了,姜鬼只觉得眼前一黑,再一睁眼,眼前的风景已经大不同了。 没有雨, 也没有河, 只有熟悉的青石板铺就的路面,还有熟悉的宽阔高达的门庭。 门的上方写着四个字:东伯侯府。 哗啦啦,浑浊的河水从他们身上流下来,将青石板污成了黄色。 如狼似虎的卫兵冲出来:“你们三个从哪儿来的?还不快束手就擒!” 第〇三八章 地狱空荡 恶魔人间 车声隆隆,驶向了城外, 车内的气氛却略显压抑。 直到现在,费仲依旧不明白武庚为什么要带着殷郊。 这完全就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嘛,他到底怎么想的? 忽然,武庚打破了沉默:“殷郊,从刚刚开始你就一直在沉默,是有什么不满吗?” 费仲瞥了武庚一眼,心说这孩子自从出宫之后就没说过几句话吧。 “没有。”殷郊闷闷地道。 “我一看就不老实,你是不是觉得,我今天将那名册上的人全部打成了良民,有鱼目混珠的嫌疑?” “殷郊不敢。” 武庚转过头,看到了他眼中的倔强与不甘。 他在想,姜皇后和纣王将他保护得很好,让他内心充满了正义感。 但这种温室中的正义,往往最容易受到污染。 因为它是脱离现实的,是无根的浮萍…… “殷郊,我且问你,那名单上已经卖出去的奴隶,数以万计,如果让你来一个个分辨,可分辨得出哪个是良民,哪个是奴种?” 殷郊皱眉,他发现这个问题并不简单:“若是细细查验,应该也不难。” 不难么,就算是科技极度发达的二十一世纪,这种事往往也难有下文,更别说这个时代了。 再说了,下面的人愿不愿意查还是个事儿呢。 这可是人命如草芥的时代。 他并没有与之争辩,而是又问:“那么那些尸骨呢,你能分清哪个是良民,哪个是奴种吗?” 殷郊终于语塞,因为这一下子触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 “……” 武庚转向了费仲:“费爱卿,你呢,你知道吗?” “回陛下,微臣不知。”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同样也不需要知道……” 殷郊侧目:“为什么?” “以神观之,都是生而为人,何分贵贱;由国观之,都是大商子民,同样无需分贵贱……我只知道他们都是我的子民,有人残害了他们,我变应当为他们讨个公道……” 殷郊忍不住心神动摇:“大哥好气魄。” 费仲却只觉得一股压力扑面而来:“陛下,你这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你错了。” “臣错在哪里?” 武庚道:“残害生灵本就是错的,别说是杀人了,就算是狩猎,那也要讲究个时令。我知道你们的思想很多时候都有些麻木不仁,对这些事早就见怪不怪了,但错的就是错的,所谓潜规则,不就是不能放在明面上的烂规矩吗? 所以此事我们不仅不能掩盖,反而要大肆宣扬,因为我们在做正义的事,我们是在与邪恶作斗争,那么这件事闹得越大,知道得越多,我们得到的支持就会越大……” 费仲大为叹服地道:“陛下果然大才,如此一来,便能堂堂正正立……立陛下和殿下的威风了……” 费仲忽然间明白了过来。 现在外面到处都在宣扬武庚与殷郊之间仇深似海,可如果这件事是武庚与殷郊一起做下的呢? 这样不仅可以让整件事变得更加的顺利,还能破除武庚与殷郊不合的“谣言”,简直一举多得呀。 费仲看向武庚的眼睛里,已经有小星星开始闪耀起来了。 其实武庚还有一个目的,只是费仲想不到罢了。 武庚其实是想将大商的阶级矛盾转移出去。 大商如今的阶级大致分为四层:奴隶、良民、贵族和内服(王族)。 奴隶没人权,生存条件恶劣,根本没有抗争的能力, 良民大多没有奴隶,就算有也一般只有一个奴隶,而且因为那是重要的财产,因此不会特意地去虐待。 贵族则不同,拥有大量的奴隶,随意生杀,甚至拿奴隶殉葬,有时候奴隶不够了,还会拿良民代替。 毕竟都是“两脚羊”,站在一起谁分得清谁是谁呀,最终还不是要看烙印?! 现在武庚就是利用良民与奴隶的相似性,将他们绑在一起,与贵族斗争,而王族则通过拉偏架的方式让自己的行为正义化。 而要做这些,武庚一个人是不行的,而且极其容易被病死、被退位……被刺杀…… 所以这件事需要有人与他一同承担,这个角色没有比身怀大气运的殷郊、殷洪更合适了…… *** 马车行出了东门外,殷郊的脑子就变得活泛了起来。 他在想武庚做事的出发点虽然不错,但手段终究是过于暴虐了,而且一点都不正派,怎么看都不像个王者。 所以,该夺位还是得夺位…… 一会儿咱一定要好好地观察他一番,搞清楚他的弱点,为以后的夺位做准备。 “到了。”陈万战战兢兢地道。 陈万算是东门外的小地主,拥有良田百亩,房子三十间,还养了不少牲畜。 当然这是陈万自己交代的,一切还是要以实物为准。 远远地,武庚一眼看过去,发现这个庄子发展得还是不错的,有点欣欣向荣的意思。 但随着距离变短,他的神色便冷了下来。 大路左近的田地里竖着一根高高的十字木杆,木杆上挂着一个人,一个死人。 大概因为死了没多久,所以依稀可以看出是一个女子, 而且可以看到她的腹部有些诡异地隆起, 一根绳子挂在她的脖子上,另一条挂在木杆上的横条上,微风吹来,她便轻轻地飘荡一下。 武庚走下马车,隔着五米远的距离,看着这具尸体, 殷郊就在他的旁边,他很想说点煽动性的话,好好地教育改造这个小屁孩,却发现自己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这个世界,不值得…… 费仲反而要淡定得多,他满脸疑惑地道:“这人为什么要挂在这里?” 陈万满脸谦逊地道:“是为了震慑其他的奴隶。” “那为什么整个庄子挂了七八具尸体?” “因为庄子里奴隶很多……” 武庚将牙磨得嘎吱作响,怒极反笑:“你说得还挺有理,我都差点被你说服了。” 陈万被吓得浑身哆嗦:“陛下,你说过只要我配合,你就不杀我的。” 殷郊还是聪明的,一下子就听懂了其中的奥妙,但现在他不想深究这些,他只想让这个人去死:“哥,不要管那么多,杀了他……” “不,我不会食言的。”看到陈万眼睛里闪过一丝轻松,他忽然间话锋一转,道:“我确实不会杀你,但要对付你,我有的是办法……费仲,让人回一趟司天阁,将那奴印拿过来,我要陈万一家感受一下当奴隶的快感……” 第〇三九章 天地不报 我来报 在禁卫去拿司天奴印的这段时间内,武庚将陈万家整个庄子里里外外看了一遍,越看越是心塞。 被悬挂起来的六具尸体已经足够让人愤怒,但走进去一看才发现里面的情况更糟糕,陈万家里有三十多个奴隶,但至少有一半的人身上带伤,有将近三分之一的奴隶身有残疾。 他们的残疾不可能是天生的,因为没有人会去购买残疾的奴隶,更没有人会去把残疾的良民变成奴隶。 往更里面走,正好看到有人在喂奴隶。 “卧槽!” 武庚忍不住如此骂出声,因为只有这两个字能形容眼前得场景。 奴隶们吃饭用的不是碗,也不是盆,而是槽。 而且因为双手被绑在身后,所以他们甚至不能用手去槽里捧连猪食都不如的“饭”,而是只能卧倒在地,伸长了脖子去槽里舔吸。 武庚感觉自己的太阳穴不断地跳动着,心中的杀意犹如即将爆发的火山。 不过他还没有动,殷郊先动了,他一个才十岁多一点的孩子,如何能忍受眼前的场景呢。 只见他伸手从旁边的禁卫手里拔出了长剑,然后一跃而起,一剑砍向了陈万脖子。 其他禁卫第一时间护住了武庚和费仲,其他人则干脆放开了陈万,反正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帮他。 陈万连忙躲闪,却依旧被一剑砍在了肩膀上,陈万的手直接掉落在地上,他惨叫一声满地打滚起来。 殷郊依旧不解恨,正要继续,却被抓住了手臂。 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抓住自己的是武庚。 “大哥,你要拦我吗?” 武庚满嘴苦涩地道:“是。”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就这么杀了他,太便宜他了。”武庚发现自己终于冷静了一些,当下循循善诱道:“殷郊,我知道你很生气,但你不是普通人,你是注定要与我一起拯救大商的人,你不能被愤怒冲毁了头脑,你要冷静地思考……” 殷郊提着剑的手瑟瑟发抖:“大哥,我做不到。” “你做得到的。” 啪,殷郊将剑扔在了地上,负气地道:“那我就看着你,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惩罚他的……” 殷郊并没有发现,在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他已经将武庚当成比自己更优秀的人了。 很快,禁卫们就将陈万的家人全部绑缚在了一处。 从逮捕的人员构成上看,陈万有七个老婆,十四个孩子,其中有三个孩子尚在襁褓当中。 他最大的儿子今年十二岁,比殷郊大点有限。 武庚只是轻轻瞥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因为他怕看得多了,一会儿动手的时候自己会心软。 三十多个奴隶也被放在了一处。 他们全都带着手铐,脚镣,畏畏缩缩地,犹如羊群一样挤在了一起。 武庚朝着这群奴隶走过去,殷郊本来是跟着他的,只不过他很快就低过头,看着地上的风景,吧嗒吧嗒地掉眼泪。 三十份的悲惨就这么拥挤在一起,实在是太恐怖,殷郊根本无法承受,因此不敢去看。 武庚强忍着难受,道:“把他们身上的绳索解开。” 下边的禁卫道:“陛下,不行的……” 武庚怒道:“我说解开就解开……” 那个禁卫不敢违抗,小心翼翼地抽出宝剑,一剑砍断了其中一个人手上和脚上的绳索…… 武庚正要说你自由了,却发现这个奴隶的反应超出了他的预想,这个奴隶全身颤抖着,第一反应既不是感谢也不是释然,而是满脸恐惧地捡起地上的绳索,试图将其扣在自己的手和脚上。 可绳索已经被砍断,已经不可能接上了。 这下子这奴隶更加的恐惧了,他试图重新混迹到其他的奴隶里去,但这些奴隶却满脸恐惧地同时用力地将但他给推开,这奴隶更加绝望,竟然趴在地上,咣咣地给那个禁卫磕起了头。 他很使劲,短短几秒钟武庚就发现他的头磕破了。 那禁卫顺手扔了一根绳索到这奴隶的面前,这奴隶立即眉开眼笑,就像是一只受到了奖赏的宠物狗一样,使劲地舔着禁卫的鞋,然后欢天喜地地用绳子将自己的手和脚捆起来。 终于重新把自己捆好了,这奴隶这才安安心心地回到了其他奴隶中间,而其他奴隶也满脸笑容地重新接纳了他。 武庚看得一头雾水:“这是怎么回事?” 这禁卫跪下,轻声道:“回禀陛下,奴隶一旦挣脱绳索,就会招致主人的毒打甚至是杀害……” 武庚悚然而惊,再看那群奴隶,一种“羊群”的既视感油然而生。 他甩了甩头,将这种感觉甩出去。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历史上纣王用奴隶兵去迎战西岐大军,最终会失败了。 这些奴隶已经被折磨得跟畜生一致,哪里还懂什么恩义呢,用他们怎么可能打胜仗呢? 看来想要在大商消灭奴隶制度,要走的路还很长呢。 终于,司天奴印被拿到了武庚面前,武庚看也不看地道:“将这家所有的人身上都印上奴印……” 禁卫们轰然应诺,将这家人拖到早已准备好的篝火旁,将烙铁扔进火中炙烤,很快烙铁就被烧得滚烫。 他们撕开了陈万大老婆的衣服,在她白皙的肩膀上印下了奴印,那个女人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声,大声地求饶着,但现在没有一个人同情她,只是将她推开,然后将她的女儿拉过来,同样处理…… 禁卫们的动作很快,二十多个人很快就处理完毕了。 “陛下,处理完了。” 武庚走到不敢抬头的费仲,道:“中谏大夫,你觉得这些奴隶敢反抗他们的主子吗?” 虽然武庚总是创造奇迹,但在这件事上,费仲不觉得武庚同样能创造奇迹。 “陛下,不可能的,别折腾了。” “这话挺耳熟的……”武庚如此说着,缓缓走到了这群新鲜炼成的‘奴隶’面前,道:“你们看起来心中充满了愤怒与仇恨,因为你们觉得自己与那些奴隶不同……其实你们与他们并没有区别……来人呐,用绳索将他们的双手双脚绑住,抽两鞭子,然后跟那群‘羊’放在一起……” 一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家人被烙上奴印,却丝毫不敢吭声的陈万终于崩溃了。 他大声地喊道:“陛下,求求你了,不要啊……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放过我的家人吧……” 武庚面无表情地道:“不,你之所以会哭喊,其实是觉得自己的妻子儿女与这些卑贱的努力放在一起,太委屈他们了……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面对什么……” 曾经的主人变成了奴隶,与今日的奴隶放在了一起,会发生什么? 本该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的,但这群奴隶已经被磨灭了人性,所以在场所有人都觉得很难,而且他们长年受到这些人的虐待,恐惧早已根深蒂固了。 “贱人,皮痒了是不是?离我远点。” “看什么看,信不信我挖了你的眼睛?” 所有的奴隶都被吓得瑟瑟发抖,躲在一旁根本不敢靠近他们。 虽然在禁卫的注视下,这群人不敢太过分,但一种天生的优越感依旧是隐藏不住。 看了好一会儿,但情况没有任何的好转,仿佛曾经的主子依旧是主子,奴隶依旧是奴隶, 殷郊看得肝疼,走到武庚身边道:“这到底有什么意义?你不会真觉得这些努力敢反抗吧……” 武庚没有反驳。 这些奴隶当然敢反抗,不过那需要时间,而他的时间一向是宝贵的,不能在此浪费。 于是他道:“去,这些新奴隶,每人抽一鞭子……” 禁卫们得令,冲进这些新奴隶面前,狠狠地抽了他们一顿,然后扬长而去。 他们抽的可不止一鞭子,不过武庚并不在乎,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没在异国这些人渣的生死。 新奴隶们被打了一顿,那些老奴隶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他们好奇地看着他们手上和脚上的绳索,无论表情还是动作,都变得暴躁且放肆起来。 从这里开始,众人所见到的一切都变得有意思起来。 老奴隶当中,有一个奴隶鬼鬼祟祟地靠近了新奴隶,一边靠近一边看旁边的禁卫, 接着这个奴隶开始靠得更近,甚至试图用自己的双手去摸,用脸颊去蹭对方…… 陈万的这些家人看着这个脏兮兮的,丑陋又下贱的人竟然敢靠过来,顿时又惊又怒,对着他是又打又踢,他甚至被打出了鼻血…… 但是这样的反抗,并没有吓到这些老奴隶, 这些奴隶反而更加暴躁起来,缓缓地朝着这群新奴隶靠了过去,一边靠近还一边使劲地踏地,发出怪异的吼声。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那些老奴隶甚至还发出了猎狗一般的叫声, 而被逼得愈发局促的陈万的家人,则发出了害怕的尖叫声, 看到陈万的儿子被咬掉了一只手指,大声地哭泣嘶吼着,殷郊心中的恨意得到了纾解,他满脸奇怪地道:“为什么?他们明明一开始都不敢靠近对方的……” 武庚笑道:“那只是一开始他们并没有发现,对方只是另外一群羊而已……” 看到场中的局势愈发地血腥复杂,武庚站起来转身就走:“殷郊、费仲……走,陪孤回宫……” 殷郊不满地道:“怎么不继续看了,才刚刚开始呢。” “我哪有这么多时间,我忙着呢……” 其实武庚是可以继续看的,但他怕自己会心软。 毕竟他也不是什么魔鬼,看到别人有悲惨的遭遇就会想要帮人家,可这家人不值得同情。 第〇四〇章 锣鼓喧天 鞭炮齐鸣 “亚相,你要为我们做主啊,武庚倒行逆施,祸乱朝纲,你一定要管管啊,要不然大商就要乱了。” 比干不动声色,冷眼旁观,发现这群人大多基本上一半由司天台官员构成,另一半当中至少有大半是当日劝进会上的官员。 他暗暗皱眉,这武庚明明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这么不冷静呢,他并没有觉得搞出这么大动静有什么不好,毕竟大商之内,蓄奴**之风盛行,杀一杀这股风气也好,可这些人都有拥立之功,怎么能刚上位就找这些人的麻烦呢。 他这种搞法以后谁还拥护他? 虽然心中不满,但毕竟是自己亲自扶上去的,就算是违心,那也得帮着武庚说话:“诸位请稍安勿躁。” 梅伯大声疾呼:“亚相,可等不得呀,你又不是不知道羑里监狱是什么地方,” 要是再等一两日,我们的孩子还能活吗? “这司天台之事,本相并不是很熟,我们一起去找丞相,看他怎么说吧。” 梅伯道:“丞相偶然病重,如今拒不见客,因此恐怕是不行了。” “他生病了?!” 下面一群官员齐刷刷地点头,让比干一阵心塞。 怪不得,这些人平日里想见都见不到,今天却一窝蜂地跑到了自己面前,他原本以为是自己威信所致,没想到竟是这个原因。 而且丞相为什么装病?! 比干百分百肯定商容在装病,毕竟昨天他们见面的时候,商容还好好的呢,怎么可能一下子就生病了呢。 这里边肯定有事儿。 时间紧迫,比干也推断不出太多的东西,只能大致推测出跟人殉改制有关。 商容明显是想要看武庚能做到哪一步。 比干其实也想装病,不过这一招已经被商容用了,他用就不合适了。 而且他觉得把这群人推开,让他们胡来更不成。 于是道:“好,你们且等着,等我沐浴更衣,准备妥当就带你们进宫,为你们仗义执言。” 说完比干连忙跑回内室,也不急着更衣,而是对自己的心腹道:“你们上手持我的印信去找武庚,问他到底想要做什么?记住,要快……” 等管家走了,他这才让侍女给他烧了一大桶热水,然后躺进去洗了这辈子以来最慢的一次澡。 …… 与此同时,武庚也终于从返回城内,甚至回到了宫门前。 自大商迁徙定都朝歌这一百多年来,这宫门前还是第一次这么热闹。 倒不是说大家不喜欢来这里,而是平常这里都是戒备森严,不能随意靠近,再说平常这里也没这么大的热闹可以看呀。 说到底无论在什么时代,贫民总是占大多数的,真正养得起大量奴隶的人家始终是少数。 平常可没机会见到这么多的奴隶和奴隶尸体放在一起,这可是个好机会,人都是有好奇之心的嘛。 此时朝歌城内宫门前,可以说是黑旗招展,人山人海,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宫门前,奴隶的尸骨已经垒成了一座小山,隔着数百米远就能闻到一股浓重的臭味,因此看热闹的人也离得比较远。 不过为了防止有人做坏事,殷破败等人还是做了一些准备的,比如在这些尸骨外面放上大量的奴隶,反正奴隶的生存环境本身就非常的恶劣,所以就算离尸骨近一些也没什么。 奴隶外面是一排侍卫,侍卫们之外才是满坑满谷的看客。 武庚来到这些侍卫面前,一眼看到了殷破败。 殷破败上前行礼道:“陛下,此处恶臭熏天,怕冲撞了您的龙体……您还是……” “孤乃是天佑之人,区区邪厉之气还伤不到我,倒是那些奴隶,不要让他们太靠近拿了,免得染上疫病……你们自己也注意不要站在下风处……” “是,微臣明白。” “这一上午,可有人从这些奴隶当中找到自己的家人?” 殷破败有些无奈地道:“这一下午时间,微臣在城外城内找到了六百多有家人失踪之良民,但也就有二十人找到自己失踪的家人……” 武庚睁大了眼睛。 时代不同,境况自然不同,这六百余人当中大半人的家人应该不是被拐了,而是自然走失死掉了。 剩下一半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家人, 但以奴隶的死亡率,能有二十人被认出来,说明真正受害的数量至少是四百人网上往上,这个数据让武庚异常的震惊。 “我原本还怕你们一个苦主都找不到呢,没想到一下子出现二十人,看来真朝歌的水还真是深呢。” 殷破败也是王室中人,他的利益诉求与武庚在大体上是一致的,想到有人在暗中挖大商的墙角,他也是一阵恼火。 忽然,他眼前一亮,道:“陛下,还有一件事,雷开在抓人的时候,发现有至少有二十个人涉及到劝进会上的大臣,他已经将这些人另外关押,还请陛下定夺。” 武庚心中暗惊。 正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他其实知道自己并不是那种特别厉害的智者,只是能拥有超越时代的见识,因此才能稳稳压住朝中一干大臣。 但他还是在不知不觉间犯了个大错。 当下他激动地抓住了殷破败的双臂,道:“幸亏有你与雷开,要不然孤就要犯下大错了……你马上找人通知雷开,让他将这些人放了……嗯,但也不能就此放过,他们的奴隶还是留在此地……” 殷破败知道事情紧急,连忙安排人去通知雷开了。 武庚正在考虑接下来要做什么,却忽然发现一个侍卫正在与一些平民纠缠不清,他好奇地往前走了几步,发现被纠缠住的是姬白。 发现武庚在注意姬白那边,旁边的禁卫连忙帮姬白摆脱了纠缠。 武庚将姬白召过来,道:“怎么回事?” 姬白连忙行礼道:“回禀陛下,这是那些找到自己亲人的良民,他们竟然痴心妄想,想要亲近大王您,要不是看他可怜,我早就踢他了……” “你既然知道他可怜,就不该有此想法,带他们过来吧。” 姬白领命而去,很快领了四十多个人过来。这四十多人里,有二十几个枯瘦如柴的人,还有二十几个更加枯瘦如柴,仿佛厉鬼的人。 他们缓缓行到武庚面前,五体投地跪地,然后使劲地磕头。 他们口中说着五花八门的感谢之语,有的说感谢大王,有的说感谢殿下,有的说感谢大人,反正说什么的都有,唯一不变的是他们心中真挚的感谢。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扶起他们,而是先压住了自己激荡的心情,然后回过头将殷郊从马车里拖了出来。 殷郊本来还在打瞌睡,突然间被拉到了一群贫民面前,顿时间满脸局促。 武庚乘机道:“好叫大家明知,事情能有现在的结果,可不只是我武庚的功劳,更因为有我弟弟殷郊全力以赴的帮忙……若是你们心中有感激之情,那就多多感谢我弟弟吧。” 第〇四一章 梅伯野望 止于暴民 殷郊懵了。 他虽然有着“夺位”的大志,但说到底只是十岁多一点的孩子罢了,听到武庚的夸赞,他的第一反应是羞愧。 正要大声地否认,这群贫民已经大声地感谢了起来。 殷郊下意识地后退,这些贫民便亲吻起了他踩过的地面,一种奇妙的情绪在他的内心激荡着,让他额头上生出了冷汗来。 武庚连忙阻止他们道:“好了,你们的感激我们兄弟二人已经充分地感受到了,如果你们觉得还不够,就请离开的时候,向你们认识的,甚至是见到的人,宣扬我和我弟弟殷郊的仁德……” “会的,我们一定会的……” 这些卑微的贫民,不敢耽搁大王的时间,连忙畏畏缩缩地退走了。 武庚对姬白道:“姬白,你去跟着他们,不许他们回家,这些奴隶平日里吃不饱穿不暖的,若是骤然吃太多的东西,是很容易撑死的,你将它们安置在你家里,好生照顾一下……另外,好好教一教他们殷郊、武庚两个字的读法,让他们不要说错了……” 殷郊在一旁脸直接红到了脖子根:“这不合适吧,我也没做什么呀。” 武庚示意让姬白离开,然后对殷郊道:“你也不要觉得愧疚,实际上我这么做也是有私心的,这件事现在看来一切顺利,但后面必然会有很多压力,到时候你还得帮我抗下一部分的压力。这还只是其一……” 殷郊表示自己的脑袋瓜有点不够用了:“还有其二吗?” “其二么,我是个庶子,出身不够就需要仁德来凑,我告诉外面的人这件事是我们一起做下的,外人就会觉得我们兄友弟恭,不仅会让我的声望上升,甚至还会让那些原本支持你的人,转过来支持我……” “……” 太过分了,殷郊很想骂人, 可刚刚被感谢的那种异样的感觉还没有消退,而且武庚故作大方地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倒是让他有一种有气无处发的憋闷感。 他其实还想打人,可武庚这个人太残暴了,他有点怕武庚会杀了自己。 “哼,你等着。” 放了一个不疼不痒的狠话,殷郊三两步跑回马车上,独自生闷气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武庚的神情中满是诡谲:呵,果然是小孩子,他根本不知道武庚说这些话,真正的目标并不是他,而是他背后的姜皇后。 当然他心中也并非全都是算计,毕竟他觉得今天自己无论做什么,似乎都特别的顺利,他觉得这其中除了他自己运筹帷幄之外,殷郊身上的气运肯定也在暗中起到了一些积极的作用。 这些苦主离开了武庚和殷郊之后,便开始到处宣传武庚和殷郊的仁慈。 “哎呀,你们知道吗?今天我能找回我家那个死鬼,可不止是大王的恩德,据说还有大王小弟弟的功劳呢……” “胡说八道,大王怎么可能跟他的弟弟一起,他们可是仇人。” “怎么会呢,我觉得他们看起来很友爱呀……” 现场观众最多也就三千人左右,这四十人混入人群当中,不断地讲述着大王与他小弟弟不得不说的故事,然后这些人又互相讲述,很快现场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们的仁德事迹。 忽然,姬白脸色发白地跑回来了:“大王,刚刚接到消息,上大夫梅伯纠集了一群大臣,冲到了亚相比干的家里,正逼着亚相一起来逼宫呢……亚相正在竭力地拖时间,但恐怕拖不了多久了……” 上大夫梅伯? 就是后来杜元铣被纣王杀死后为其鸣不平,然后被纣王炮烙而死的家伙? 这家伙有问题啊,这人平常不声不响的,可一旦杜元铣的利益受损了,他就会忙不迭地冲出来。 而且反应何其迅速,他中午才发动的一切,这天还没黑,他就组织了一干大臣来逼宫了…… 武庚并不害怕,反而满心激荡,因为此时此刻,他刚刚获得了一波民心,正是迎战梅伯,扩大战果的最佳时机。 不过他并没有轻敌,当下道:“你让人去通知亚相,让他不用担心,我早有应对之法,让他放心大胆地带人过来就是……另外……” 他在姬白耳边一阵耳语,说得姬白满脸叹服,又蹦又跳地跑掉了。 殷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你刚刚跟姬白说了什么?” “你也跟了我一天了,猜猜吧。” 比干没有等到武庚这边的回销,就不得不从浴桶里爬出来了。 倒不是他不想继续坚持,实在是水都加了十多次了,他整个人都要泡化了。 穿正装的时候他摸了摸自己的皮肤,发现更加的光滑且皱巴了。 再次回到客厅,发现梅伯整个人的头发都快立起来了:“还好还好,老朽还以为亚相淹死了浴桶里了呢。” “……”亚相假装没听懂:“多谢关心,只是人老了,动作就会变慢,实在是让大家久等了……走吧,我们这就入宫……” “不必!”梅伯明显早有准备,大声地道:“我们已经打探到武庚就在宫门前,我们直接走路过去就是……走……” 说完他一马当先走在前面,比干只得快步跟了上去。 众大臣结成锋矢阵型,以梅伯、亚相为尖峰,司天台臣属为羽翼,其他臣子为箭身,一路前行倒是显得士气凛然,路上吓人连连退避。 很多看热闹的人,原本都想要散场,然后回家去跟其他人讲述自己今天的所见所闻,装一个逼真又不失优雅的逼,可一看到这个架势,连忙又退回去,占据较为有利的位置继续看热闹去了。 梅伯等人一路前行,发现路上行人越来越多,而且越是靠近宫门前人就越多,当下就觉得很不舒服。 亚相比干小声地劝道:“梅伯,今日人多,要不我们改天再觐谏?” 梅伯冷笑道:“其实人多更好,让大家都看看武庚的真面目……哼……” 梅伯杀气凛然,加上有护卫开路,一路上竟是畅通无阻地直达了武庚所在的马车前面。 看到了武庚所在,梅伯当即大声地怒叱道:“武庚,你弑父夺位,欺压嫡弟,如今又残害无辜,汝今日无端关押数百人,岂是哪里是关押了数百人,你关押的岂是是朝歌万民……” 梅伯这边骂得正起劲,远处看热闹的人也在嘀咕。 “奇怪,这不像是夸人呢,倒像是在骂人。” “就是在骂人,确实不对劲,大王做得不对吗?” “你发现没有,他都没有行礼,指着大王的鼻子就骂……你说,他会不会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他是不是幕后黑手我不知道,反正我看他不舒服。” “我想打他,我也是……” 梅伯果真是上大夫,才学那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就是骂人也能骂得抑扬顿挫,充满韵律感,简直就像是在作诗:“……,老臣不愿骂你,但实在是不忍成汤数百年基业,丧於于汝之手。今闻太师北征,朝纲无统,百事混淆,汝日听谗佞之臣,左右蔽惑,行此昏聩之事,汝……” 啪,一个臭鸡蛋砸在了梅伯的脸上,碎了! 粘稠的顺着他的脸颊滑下来,沾湿了他保养得异常柔顺的胡子,然后顺着他的前襟继续下滑…… 梅伯呆滞了一瞬,下意识地抓住了这个臭鸡蛋,但臭鸡蛋从他的指缝里滑走了,继续沾污了他尊贵的长袍…… 他的第一反应是武庚安排了这个节目,正要张口继续骂,一个新的臭鸡蛋来了,正好砸在了他的嘴上…… 啪! 唔! 呕! 第〇四二章 疑罪从无 大型双标 看到梅伯倒霉,武庚内心是很开心的,但他还是很体贴地喊道:“禁卫何在?还不快点将肇事者抓过来?” 不过禁卫们只是拔出刀来装样子,毕竟人太多了,根本不知道是谁干的。 而且随着武庚出声,臭鸡蛋就没再飞来了。 梅伯丝毫没有感激武庚,而是觉得这就是武庚安排的节目,他更加大声地嘶吼道:“陛下,你如此昏聩无道、残害忠良……” 武庚很恼火,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发火,殷郊先坐不住了。 要知道今天武庚做的这些事,他也有份,梅伯这些话他感觉每一句都是在说自己。 所以他掀开车门跳下来,站在了梅伯的面前,道:“原来梅伯你也觉得小王昏聩无道,残害忠良吗?” 如果说刚刚周围看客的无端袭击,是一个残酷的打击,那么此时此刻殷郊的忽然间出面质疑,则属于致死打击。 梅伯说这么多,实际上是想要扶立殷郊, 他这个心思现场所有的有心人都能看得出来,所以他被殷郊怼了这一点,就显得特别的有意思。 梅伯话都快要说不利索了:“殷郊殿下,老臣,老臣不是在说你,我是说……我是说……你跟武庚陛下不一样,何必与他一路呢……” “梅伯的意思是我可以做正确的事,但这件事不能与武庚一起做,一旦一起做便不正当了,是吗?” 事发突然,梅伯直接慌乱到了无语伦次的地步:“不是,我是说,我是说你这样,你这样……让老臣太伤心了……” “我也很伤心,现在一件事情发生了,所有人都知道去询问这件事是如何发生的,是正义的还是邪恶的,是有益于良民的还是有害的……唯有你,只问这事是谁做的……” 梅伯老脸涨得一片通红,张大嘴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忽然武庚拦在了两人中间,满脸真诚地道:“别生气,别生气,你看梅伯这么大岁数了,脑子会有点混乱很正常……” 噗, 梅伯忽然间吐出一口血来,仰天倒在了地上,昏迷了过去。 殷郊顿时被吓得脸色一白,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但武庚知道该怎么做呀。 当事情发生的时候,话语权是非常的重要的, 而在这样混乱的场景当中,话语权往往是要用嗓门儿来体现的。 武庚天生就一副好嗓子。 “啊,天哪,梅伯竟然晕倒了,都怪你们这些弄臣,明明知道梅伯年纪这么大了,你们还撺掇着他抛头露面……你们这哪里是要主持正义呀……你们明明就是在谋财害命……我可怜的梅伯啊……” 武庚说得声情并茂,因此很多人下意识地忽略了一些本质性的东西,反而觉得他是在真心关心梅伯的身体。 只有一些司天台的臣属意识到不对,杜元庆连忙大声地喊道:“回禀陛下,我们……” “天哪,梅伯都昏倒了,你们竟然不第一时间想办法救他,而是先出声为自己辩解……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冷血心肠的人啊……” 杜元庆立即感受到了一股森然的恶意。 他正要对这话做出反应,武庚却又抢先道:“殷破败、姬白,你们都是死人吗?没看到梅爱卿混到了吗?还不快点过来将他带到宫里去找御医治伤?快快快,以最快的速度动起来……” 殷破败等人早就蓄势待发,一旦得令,姬白就立即狂奔过来,将梅伯扔在自己肩上,扛着老人家犹如脱缰的野马一般狂奔消失在了宫门之内。 “我们的新大王还是大度呀。” “对呀,谁要是这么骂我,我才不管他呢。” “老人家也是可怜,肯定是老糊涂被利用了……” “对呀,对呀。” 大约是体内有功德的缘故,武庚明显能感受到周围民众对自己的善意忽然间又增加了许多。 当下豪气满满地道:“还有谁?还有谁有意见?” 刚刚还杀气腾腾的众臣一下子焉了。 比干站在底下满脸的震惊。 一开始他害怕武庚吃亏,因此还特意为他争取时间,没想到他早有准备,特别是民众出乎意料地支持他,这让比干这个拥立者也感觉面上有光。 可一旦危机解除,比干的“正义感”又开始作祟了。 他认真地审视这件事,觉得武庚的谋略很了不起,但行为却失之于正,实在不像一个王者。 “陛下,老臣有话说。” 武庚的眉头皱了起来,这老不死的搅屎棍又想干啥? “说来听听。” “这杜元真公器私用,残害良民,其罪难恕,陛下将其斩杀可谓是为名除害,真是明智之举,只是他的家人都是无辜的,陛下将其全数投入羑里监狱怕是不妥;其次那些购买奴隶之人,并不一定就是真的买了良民,岂能收监处理呢?更何况就算是买了良民,他们只怕也是不知情的……” 武庚当即摊了摊手,道:“亚相说的还是有道理的,这样好了,我也当中大家伙的面给你个承诺,只要有人能提供证明,证明他们买走的努力不是良民,那我马上把他们放了;就算是良民,只要能证明他们不知情,那我一样把他们都放了……我武庚说话算话,决不食言……” 吃瓜群众们当即大点其头。 “我们这位新大王还是讲道理的。” “武庚大王有明君之相啊。” “大王贤明,我们有福了。” 比干在武庚面前吃了好几次亏了,立即意识到情况不对,于是立即道:“他们不是都有证吗?还有怎么证明?” 武庚冷笑道:“杜元真公器私用,侵害良民,甚至将魔掌伸向了宫中美人……你竟然想将他烙下的奴印当成证据,不觉得可笑吗?” 周围的群众又道:“大王英明呀,做坏事的是司天台,司天台说的话谁敢信?” “对呀对呀,司天台太可恶了,决不可信。” “可是这样的话,应该怎么证明这些人买的奴隶不是良民呢?” “谁管得了那么多呢,反正司天台的奴隶那么贵,咱也买不起……” 比干也听到了周围的窃窃私语声,当下就有些心急,这个武庚煽动他人情绪的能力有点强啊。 “正所谓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陛下怎么能假定他们都犯了罪呢?” 人群中的朝丙疑惑地道:“丞相在说什么呢?” 旁边的读书人司马正道:“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此乃夏律,指的是意思是指与其杀掉没有罪的人,不如按未经证实有罪而发落,这是为了制止冤案发生而制定的律条……” 武庚没想到比干还是个倡导“疑罪从无”的先贤,心中一阵惊奇,不过这种惊奇只出现了一瞬间,很快被他压下了。 因为他知道像比干这样的高位者,他的“疑罪从无”只是针对肉食者的,这种精神绝不可能延伸到良民身上,甚至是奴隶身上。 所以武庚冷笑道:“也就是说,你认为本王应该在不了解实际情况下前提下,将你眼前的这数百人打成奴隶,让他们继续过上那种生不如死的生活吗?” 比干看着这群奴隶,顿时说不出话来。 第〇四三章 保护弱小 杀伐暴强 在这里武庚给出了一个两难的选择。 疑罪从无没什么,也算是一种仁心,但他明显不愿意对两拨人同时用。 要么就是残暴不仁的肉食者, 要么就是饱受摧残的奴人, 武庚的选择再明显不过,他今日就是要为这群奴隶张目。 虽然这个时代的人还没听说过“侠”,但看着他凛然而立,据理而争的身影,依旧能感受到一种能折服人心的力量。 别说是他人了,就是站在身后的殷郊,眼神中也闪过一丝敬畏。 比干感觉压力有些大,忍不住使劲地抹了一把自己额头上的冷汗。 这种压力不仅来自于周围民众的眼神,更来自于身后, 因为两人的对话看似针锋相对,但武庚处理得实在是太好了,让人产生了一种两个人不是在争论,而是在演戏的感觉。 杜元真此时忍不住站出来道:“我司天台愿为陛下甄别这些奴隶……” 表面上看,他似乎是要为武庚分忧,实际上却是柿子捡软的捏。 因为奴人基本上都没有背景,就算是被害的良民,又有几个是真有背景的呢。 所以这个工作非常的简单。 反之要是去甄别羑里监狱那些有权有势的受困者,就极有可能会得罪一些人,这样得不偿失。 “你还真会捡便宜呢,事情就出在你们司天台,你们司天台全体都是戴罪之身,你们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判断谁有罪谁没罪?” 杜元真脸色一白,当下跪地道:“臣等有负圣恩,请陛下恕罪。” 武庚怒骂道:“从现在开始,司天台所有臣属,一律闭门自省,五日内不得出门……” “谢陛下隆恩。” 司天台的众多臣属连忙撤退,加上梅伯还没回来,前来逼宫的一众官员只剩下了小猫两三只。 众人面面相觑,想要偷偷溜走又不敢,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你们谁还有意见?没意见的话我就说处置方案了。” 看到现场谁也不敢搭茬,武庚终于心满意足地道:“从今日开始,司天台烙印奴隶之权收回,从今往后司天台众人要是敢私下铸奴印,定斩不饶。” 司天台众官员已经跑了,现场自然是没有人反对的。 “涉案的杜元真、王振西斩立决,其家人及陈万一家降为奴人,烙印后驱逐出大商,遇赦不回……相关人等家产、土地全数充公……” “由司天阁卖出的奴隶一律追回,购买者处以罚金,罚金数额与购买数额相当;若是能证明自己是无辜的,那我当场无罪释放,罚金及奴隶皆退回给本人……” “这就是本王的处理意见,谁赞成,谁反对?” 这处理方式简直在草了,众人能没意见么。 可众目睽睽之下,又有梅伯、比干的前车之鉴,自然是谁也不敢提反对意见,不过他们也没有提赞成意见,反正就装死呗。 倒是比干道:“其他的老臣暂时没有意见,只是这些罪臣家属,既然已经贬为奴隶了,为何还要驱逐出朝歌呢?” “因为他们没有资格当本王的子民……你还有其他的问题吗?” 在武庚的计划当中,这些努力是他日后发展的重要力量,只不过现在连登基大典都没有过,武庚觉得暂时不能透漏太多出来。 比干苦笑道:“没有了。” “那就好,你尽快与商容商量好,然后将处理意见拟成奏折呈上来给我批阅……” 说完,他大步流星地朝着宫门走去,他的面前瞬间出现了一条大道,大道两侧的居民争先恐后地跪下,恭送他离开。 等进了宫门,武庚立即上了马车。 车里的费仲和殷郊满脸崇拜地看着他,这一局做得太漂亮了。 “费仲,你传个话给雷开,让他将所有当日劝进会上那些功臣的家人放了,不过人可以放,但奴隶不能还给他们……” “臣明白了,只是陛下准备如何处理这些奴隶?” 武庚道:“我正想跟你说这个,这些努力我们当然是用来干活,要不然我可养不了这么多人,现在我们不是抄了三家吗?你拿他们留下的房子和土地,去跟别人置换东门外的土地……跟陈万家的土地连成一片,然后拉着这些奴隶去干活……我对这些奴隶没什么要求,只要他们能养活自己就好,但对于你……费爱卿,我希望你能理解一点,那就是我不愿意走上陈万的老路,你明白吗?” 哗啦,冷汗从费仲的额头上流了下来:“臣,臣明白。” 马车回到了寿仙宫,尤浑早已等在了里面,看到武庚回来,他立即满脸笑容地冲了出来。 “陛下,我们发财了,这杜元真可真有钱……那些钱我已经……” 武庚摆摆手,满脸无所谓地道:“钱就不用给我了,你给我准备十颗虎力丹就行……” 尤浑的笑容一下子就垮了:“陛下您真会开玩笑,那些钱能买五颗就不错了。” “那行,你给我买五颗,不过我五天之内就要全部拿到。” “……” wmd! *** 东宫,姜皇后满脸激动地抱住了殷郊。 “我地儿呀,母后还以为你遇害了……让母后好好看看……” 姜皇后关心则乱,就差将殷郊脱光了检查了。 殷郊走了这一天,也觉得累了,当下无奈地道:“母后你不必担心,武庚并没有对我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那可不一定的,你年龄还小,可不知道他的阴险狡诈的……你快说说他带你出去之后都做了些什么?” 看着姜皇后满脸担忧的模样,殷郊没有办法,只好将这一天的行程大致地复述了一遍。 听了殷郊的复述,姜皇后的脸色顿时变得异常的难看,甚至可以说是狠厉:“这武庚好狠的手段,孩儿呀,你可不能被他给骗了……别的不说,今天他在宫门前将功劳分你一半,表面上是想要让你帮他承担一部分压力,实际上却是在向外面释放你们兄弟情深,甚至是你认同他当大王的错误信号……如果我们不能阻止他,那些暗中期待你登基的老臣,说不定转过身就投入武庚麾下了……” 按理说姜皇后分析得挺有道理,但因为是第二次听了,而且殷郊现在很累,所以很自然地生出了一种厌烦的情绪…… 第〇四四章 仁不知命 便是蝼蚁 武庚为奴人张目之事,犹如疾风一般飞向了四方, 娲宫! 一位正在食用人间烟火的女神缓缓地睁开了凤目, 她慵懒地侧卧于沉香坐上,小嘴微微张开,清吐兰气,曰:“有仁心而不知天命,假仁也!” 一旁玉女惊讶地道:“娘娘,有仁心难道不是好事吗?” 女娲娘娘的眼睛在寥寥青烟中如梦似幻,似无情却又似有情,但如果深深探究,却又会发现她的无情冷漠根深蒂固:“只因天命未到,此时强行灭奴,不异于揠苗助长,终究害人害己……对商朝,对这些奴隶,都不是好事……” “那什么时候才是天命呢?” 女娲娘娘叹了一口气,似乎也在为那些生存艰难的奴隶而叹息:“大约,还有五百年罢……” 玉女还想再问,女娲娘娘已闭上眼睛,继续沉湎于修炼之中。 五百年,多么漫长的黑暗岁月啊! 雨女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解郁闷, 善便是善,恶便是恶,这才是天理,若是善因不能种善果,这世道便该是错的呀。 她不知道此时世间大多数的国家都在养奴隶,但最善于蓄奴者,乃是西岐周人。 因为他们养的乃是战奴。 纣王也想模仿此法,可惜不得其理,反而受到反噬, 周人依靠这些战奴夺取天下,之后蓄奴之风更加繁盛。 五百年后周厉王时期,奴人众多,而厉王过于严苛,于是发生了暴动,周厉王被赶走病死在外地,又遭到犬戎攻伐,西周由此灭亡。 由那时开始,奴隶制才慢慢消亡。 女娲娘娘所说天命,大抵便是如此, 时机未到,便不可强行为之,若不然就是逆天而行,自寻报应。 *** 风吹到冀州边境,此时一个仁厚长者正在缓缓行军。 “伯侯,前面就是冀州了,崇侯虎、崇黑虎先后战败,崇黑虎被俘,我们是不是要加快行军的速度?” 西伯侯满脸忠厚地道:“此时双方刚刚战过一场,各自生怨,进逼无益,倒不如让他们继续对峙,感受战之苦罪,届时也好一战功成……” “那要是北伯侯战败被杀呢?” “若是如此,便为天下除去一害也……” 南宫适大为拜服。 此时西周经略西土已久,渐渐生了向外扩张的心思。 然而想要扩张何其艰难呢。 往南下是其道难难于上青天的蜀地,再往前就是南伯侯鄂崇禹的地盘, 往东则是大商腹地, 往北则是北伯侯崇侯虎的地盘,再往前就是冀州…… 其实姬昌最想要的就是北方,特别是冀州这一块,但中间有个崇城挡着。 换言之就算是冀州被打下来了,那他也捞不到多大的好处,还不如冷眼旁观,养精蓄锐,静静地看着崇侯虎与苏护拼个你死我活。 只要两人的仇恨足够深厚,那么他就可以施展远交近攻之法,与冀州一起形成左右夹攻的态势。 南宫适又道:“主公,听闻朝歌有新主继位,效仿西岐之法,大肆交好奴人,我等要不要做点什么?” 忠厚长者姬昌露出了悲天悯人的表情:“唉,可惜了……” 南宫适大为惊奇:“这又是为何?” 姬昌指着军中的奴隶,问南宫适道:“你看军中这些奴隶兵,如果将他们比作一种动物,你会想到什么?” “猎狗。” 姬昌点点头,道:“这是我们驯服后的,故而是猎狗,那要是没有驯服,你觉得是什么?” “当然是野狗。”南宫适若有所悟。 “不,准确来说是野狼,今日你若是大发善心,将野狼请进家中,让它看家护院,你觉得是什么下场?” 若是家中有野狼,那家中老人孩子恐怕会为其所啃噬,甚至连主子可能都没法避免。 姬昌又道:“如今北伯侯大败,正是我等大展宏图之时,不过……你拟写一篇奏章进朝歌,请求援军相助……” “我们需要援军吗?” “我需不需要,跟他该不该给有关系吗?” 南宫适睁大了眼睛,再次拜服。 *** 风吹倒了东方。 此时总兵窦荣正在游魂关上,满脸冷冽地看着关外数万雄兵。 “窦荣,你快让开,我要带兵去朝歌恭贺新王登基。”关外的一匹白马上,姜恒楚威风凛凛地立在原地,神情中闪过一丝焦灼。 “东伯侯,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不成?恭贺新王登基需要带这么多人吗?” 东伯侯神色中更加的焦灼了。 他接到消息之后心中的怒火就没有熄灭过。 他第一时间纠集了两万精锐,以最快的速度向着朝歌的方向进发,没想到却被窦荣给拦在了游魂关外。 “窦总兵,你也是贵人之后,何必武庚那个庶子卖命呢?” 窦荣的神色却更加的冷漠了:“你果然包藏祸心。” “你可知道武庚在朝歌做了什么?他为了一些低贱的奴人而与贵人作对,甚至还亲手杀了司天台灵台郎,这样的人哪里值得你效忠了?” 窦荣睁大了眼睛,眼睛里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道:“你说的这些东西我不懂,我只知道不能放你的大军进关。” 东伯侯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在朝歌受苦,心中就如同百爪挠心般的难受,这窦荣又像是个棒槌一样不解风情,他简直要气炸了。 “你想死是吧,本侯成全了你……给我攻城,攻城……” “父亲,你冷静点,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 东伯侯一巴掌打在了儿子姜文焕的脸上,怒道:“你姐姐在朝歌受苦,你竟然一点也不关心,你的心难道是铁石做的吗?” 姜文焕脸上闪过一丝委屈,接着道:“父亲,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游魂关易守难攻,若是强攻必然损失惨重,到时候我们又用什么去攻伐朝歌?” 东伯侯姜恒楚这才冷静了些,意识到自己刚刚迁怒于长子,立即满脸歉意地道:“为父怒极攻心,倒是让你受委屈了……” 姜文焕温文尔雅地道:“父亲多虑了,孩儿能理解的。” 东伯侯姜恒楚看着巍峨的游魂关,内心一片阴郁。 “成汤后裔的心,都是铁石做的,养不熟,捂不热,你姐姐陪他近十数年,倒不见得他对我东鲁多一丝善意,反而将这游魂关修得又高又大,坚固异常……” 姜文焕苦笑道:“父亲你多虑了,殷郊殷洪总是不同的。” 东伯侯道:“当然,他们毕竟有我姜氏血脉,自然是不同的。” 第〇四五章 人之险阻 仙之坦途 一连三日,东伯侯想了许多办法,包括但不限于贿赂窦荣,收买窦荣的爱妾,派兵试探性攻击,半夜发起偷袭等等多种方式,但没有一种办法是有效的,除了害死东鲁上百名士兵和窦荣的爱妾之外,没有任何的战果。 东伯侯急得满嘴都是水泡,眼睛红通通的,整个人快要疯魔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让你们想办法你们又想不到?本伯侯养着你们这么多年,你们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东伯侯嘴皮子相当顺溜,将下边的人骂得连头都抬不起来。 眼看气氛愈发焦灼,姜文焕连忙道:“父亲,我倒是有个想法。” “哦,你说说。” 姜文焕摆了个上升下降的手势,道:“我们偷偷翻过去……” 东伯侯冷笑道:“想了整整三天,你就想到这个?大军若是真翻过去了,补给怎么办?要是被堵了后路怎么办?若是窦荣乘势掩杀而来……” 姜文焕道:“儿的意思是我们大军留在此地,换精锐小股部队翻过山去……” “小股部队有什么用?” “我们可以换个思路,既然大军过不去,那就干脆不过去了,正好如今时间紧急,又有大批诸侯要赶往朝歌,所以我们可以改成联系其他诸侯向朝歌施压,这样就算不能感武庚去位,也能阻止武庚欺负姐姐与外甥……” 东伯侯眼前一亮,不过还是犹豫道:“那我们着急两万大军,岂不是徒劳无功?” 姜文焕又道:“怎么会呢,等儿带兵过山之后,父亲可带兵攻打屠国等不听号令之诸侯,如此不仅可以解决徒劳无功的的劣势,还能利用出其不意的优势获取胜果,增强我方势力……只要我们强大了,姐姐和两个外甥才真正有保障呀……” 东伯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我儿终于是长大了呀,那我也就可以放心的去了,你就留在此地吧……” “父亲,这恐怕不妥……” 父子二人正在争执,忽然间有传令兵跑进来道:“主上,刚刚有一道人从天而降,落在辕门之外,说是能帮主上解决难题……” “从天而降?你没看错吧。” “主公,可不止是小人一个人见了,好多人都看到他从天上落下来了。” “必是有道修行者,快快请进来。” 不多时,青衣白发的修行者从外走进来。 此人神光内敛,精神矍铄,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我就是东伯侯,不知这位道人如何称呼?有何办法让我们越过游魂关?” “贫道云中子,乃是终南山练气士,至于如何帮你么,你可知那三个差点死在济水中的三个士兵,是如何瞬间飞跃数百里,直接出现在姜城的?” 东伯侯先是大惊,然后露出了崇敬激动的神色:“原来那是仙师的手笔吗?鄙人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您恕罪……” 说着便引云中子上座,自己小心地陪侍左右。 云中子满脸随意地道:“大商神器落于贱人之手,衰败之相呼之欲出,我也想为芸芸众生做点什么,故此前来相助,不过贫道方外之人,不欲多造杀孽,故这游魂关你们就不要想了,不过你们不用担心,我可以用同样的办法,送你们去济水西岸……” 姜文焕同样大喜:“能送多少人过去?” 云中子苦笑道:“贫道实力有限,只能送两百人过去而已。” 其实云中子知道道德真君有一混元幡,可一次性送上万大军过境。 不过那宝物是道德真君渡劫用的,用在此处明显是浪费了,故而他并没有提起。 云中子又道:“贫道诸事繁忙,你们还是快些准备吧,我等半个时辰后出发……” 姜家父子二人连忙活动了起来,最终选了两百个文武双全的精锐力士,决定由东伯侯带着过去,而姜文焕则留在了此处。 看到他们准备好了,云中子连忙掐诀念咒,开始做起了法。 只见他念念有词,地上忽然间涌起了一股迷雾,迷雾又变成了云,轻轻地在地上铺了一层。 “你们快到那云上去……” 东伯侯连忙带着这些士兵和一些随身事物上了云。 姜文焕在一旁连忙道:“这位仙使如此急公好义,不知我东鲁有何事能帮上您的忙?” 云中子淡然地道:“贫道一无所求,不过如果你真想为我做点事,那就请你在长白山下为贫道修一座道观吧。” “道长请放心,我一定修一座富丽堂皇,香火鼎盛的道观……” 话音未落,眼前的白色云彩全部消失了,与之一起消失的还有东伯侯和他麾下的两百精锐。 终于走了,如此想着,姜文焕转过头看着身后的两万雄兵,心中陡然升起了一股豪气。 而东伯侯则是觉得眼前一片迷雾,辨不得东南西北,正要询问却感觉脚上有了一种踏在实地上的感觉。 迷雾渐渐消散, 眼前除了手下两百残兵,再无其他。 东伯侯心中松了一口气,大声地感谢了一番云中子,然后就喊上手下士兵准备出发。 谁知正要出发,侧面忽然间传来了一声愕然的叫喊声:“你是,东伯侯姜恒楚?” 东伯侯连忙转过身,看到来人也是一阵惊愕:“杜元铣?你怎么会在此处?” *** 武庚并不知道自己的敌人开始汇流了, 老实说就算是知道了,他大概也是没心情去关注的。 为奴隶张目之事,使得武庚为自己立下了一个仁德的人设,其中的好处简直不要太多,但这件事也给他带来了极大的麻烦。 他原本以为麻烦会来自于利用购奴者来捞钱,或者是他每天从羑里拉出来的那些死囚都会莫名其妙消失掉一部分,或者来自于尤浑四处为他收购虎力丹之举,结果他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了,真正的麻烦来自于这群看起来非常可怜的奴隶。 这些奴隶会拉粑粑,但不会擦,而且他们会枕着自己的粑粑睡觉。 费仲拿到这群奴隶之后,第一时间就是引导这群奴隶在一个地方拉粑粑,然后到另外一个地方睡觉…… 多么简单的工作呀……但费仲失败了! 不,准确地说是崩溃了! “陛下,微臣实在是干不下去了。” “……”武庚道:“那以后我允许你拿鞭子抽他们。” 费仲满脸生无可恋的模样:“微臣实在是力有不逮,还请陛下另请贤明。” “那我给你升职……” 费仲瞪大了死鱼眼盯着武庚,道:“微臣只想一个人静静……” 武庚悚然而惊,竟然能把费仲这种奸佞逼成这个样子,这群奴隶简直牛逼大发了! 第〇四六章 永动构想 再起波澜 “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你费仲解决不了的难题,真是稀了奇了。” 尤浑满脸的开心。 毕竟最近武庚天天催着他去买虎力丹,这猴急的样子比纣王都可怕可恶。 纣王让他干事情,至少钱给得足啊, 本来他心情很不爽的,可看到费仲倒霉,他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 费仲感觉非常的憋屈,他一向是自诩才高的,比别人不敢说,但比尤浑肯定是高的。要不然他俩也不会结成同盟了。 “看来你很有想法呢,要不然你来。” 尤浑心中暗惊:“我就开个玩笑,你怎么还当真了呢。” 费仲横了他一眼,道:“谁跟你开玩笑呀,陛下,微臣这几日虽然没什么进展,却也觉得光用文的办法肯定不行,不如就用武的办法试试……不如就让尤统领试试吧……” 武庚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尤浑慌了:“陛下,我肯定不行的,我这个人一向性子急,要是那些人不听话,不小心把他们打坏了就不好了,这些人好不容易脱了虎口,又进狼窝,那可真是太不幸了。” 武庚心想这家伙对自己的定位还是挺准确的嘛。 看到尤浑急了,费仲眼睛更亮了,想要逃脱户口的愿望更加地高涨了起来。 “陛下,那没事,尤统领虽然性子急,但爱情呀,他要是打死一个奴隶,咱就罚他一百两银子,这样他肯定能忍住的。” 尤浑气得浑身发抖:“你,你好毒……” 武庚看两个人快要闹起来了,连忙出口相劝道:“行了,尤浑你也别着急,费爱卿也是被逼没办法了,再说此事对你来说也不见得是坏事,你且去试两三天,若是能成功我重重有赏,若是不能成功我立即换人,不会让你一直难做的……” “那臣所领之差事……” “就由费爱卿为你办理就是了。” 尤浑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不用,我自己就能行,不用劳烦费老哥了……” “那你可要竭尽全力做事,要不然孤会不开心的。” 发觉武庚语气有异,尤浑下意识地看向了武庚,发现他的眼神幽深得犹如一口深井,心跳没来由地漏跳了两拍。 难道陛下发现他贪了购买虎力丹的款项了吗?不可能呀,我做得很隐秘的…… 尤浑战战兢兢地压下心悸的感觉,却是不敢再有任何敷衍的心思了。 …… 送走了尤浑等人,武庚重新回到了灵堂。 随意地与诸位兄弟姐妹打招呼,他的内心却默默地斟酌了起来。 时间过去五六日,羑里原有的囚徒有一百多人都进过红名监狱,从数据统计上看,关押一日之后获得1点功德的犯人差不多占了三分之一,从他们的案卷上分析,发现他们确实是罪大恶极,基本上都属于叛国,杀十人以上,j杀三人以上之类的重罪,武庚毫不犹豫地将其抹杀掉,获得了三百点左右的功德。 剩下的人当中,有十五个完全无法收入红名监狱的,直接就释放了,余下的扔回监狱要求羑里监狱重新审查他们所犯之罪,按照罪行大小分批释放。 这件事对羑里监狱来说是个苦差,但司天奴事件让他们捞了不少油水,故而对此事并没有太大的抗拒。 毕竟此事要是处理好了,一样能有一些油水。 此事让武庚意识到这真的是一个草菅人命的大时代,毕竟已经被四十多个犯人消失无踪了。 从人权的角度,这真的是一个可怕的时代,说一个简单的例子,姬昌的长子,姬发的哥哥伯邑考被杀,做成肉饼之后,实际上是被吃掉了。 但被吃掉之后,此事在大商高层当中,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 武庚已经打探清楚,羑里监狱当中的囚犯不过八百余,全部过一遍之后大概能活的九百功德,加上扣押了纣王的进项,功德肯定上千了。 但这是一锤子买卖,是不可持续的。 他倒是想过将费仲、尤浑扔进监狱里,但他现在做很多是都需要这两人的支持,根本离不开他们。 倒是轩辕坟三妖可以考虑一下,无论千年狐妖苏妲己,九头雉鸡精,玉石琵琶精实力都不是特别的强,而且主要手段是魅惑,没有太大的危险性的同时价值还很高。 加上纣王的话就能源源不断地,像永动机一样生产出功德来。 只要有足够的功德,到时候实力犹如滚雪球一样变得更加强大的话,就能去狩猎截教和阐教的弟子,用他们充满自己红名监狱, 假以时日,什么通天教主,元始天尊,什么鸿钧老祖,统统都是渣渣…… 但武庚仔细斟酌后还是发现获取功德的速度太慢了, 他觉得红名监狱并不是唯一的功德生产器。 而且他敏锐地发觉拯救大商的奴隶能带给他极大的收益。 但实际操作中却很不顺利。 此次司天奴事件,他从各种渠道解放了五百多奴隶,原本以为天道酬勤,必然能给他带来传达的利益。 可实际上他总共只获得了5点功德。 他忍不住重新调出了当日的提示日志:【典狱官拯救了五百奴隶,震慑了天下奴隶主,改善了奴隶们的生存环境,获得5点功德。】 5这个数字怎么看都像是在嘲讽。 按照武庚自己的逻辑,他做下了这么大的事,给个五万功德不过分,哪怕给个五千呢……怎么会就给了5点呢?! 怎么想都想不通。 这个问题没想通,不过有一个问题他倒是明白了。 现在他算是明白为什么这些哪里的生存环境这么差,过着畜生不如的生活,却没有人愿意伸手拉他们一把了。 原来此时帮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利益可图, 就以司天奴事件来说,如果出手的不是武庚,而是任何一个其他人,其结果恐怕不是获得5点功德,而是暗中削去功德了。 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又有谁愿意去做呢。 怪不得圣皇只有天皇伏羲、地皇神农和人皇轩辕三人,原来想要获得功德这么困难。 武庚正在感叹,忽然间殷破败神色惊慌地跑进了灵堂,站在武庚旁边道:“陛下,不好了,崇侯虎、崇黑虎双双战败冀州……” “多大点事,你有必要这么惊慌吗?” “陛下你不知道,现在外面都传遍了,他们说,说……” 第〇四七章 发粪涂墙 暗度陈仓 “什么?” “他们说你爱奴胜过爱民,因此获罪于先祖与上天……这场战争的失败,是上天与先祖对你的惩罚……” 听到这个话的瞬间,武庚竟然有种黑云压城紧迫感。 他一向知道自己一旦触碰到这些人的利益,肯定会遭到反击,但没想到这反击来得如此之猛烈。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也就是说对于国家来说,最重要的两件事分别是祭祀和打仗。 现在仗打输了,这本身就是一个很不好的事情,而暗中之人将其引向了上天与先祖,其实就是在攻击武庚的祭祀。 因为大商的祭祀基本上就是以上天(神)与先祖构成的。 这就好比人用来走路的两只脚都受到了攻击,可见有多么的要命。 “陛下,现在怎么办?” 武庚正要回答,费仲和尤浑双双来到,尤浑大声地道:“陛下,大事不好了,外面……” “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们两个既然来了,说说你们有什么想法。” 费仲道:“陛下,我觉得暗中释放流言的人,很有可能是司天台的人,因为祭祀之事本属于司天台管辖,而且他们的势力盘根错节……” 尤浑满脸愤怒地道:“陛下,我们把这群祸害全杀了吧……” “……”怎么什么事儿到尤浑这里就感觉画风会变呢:“你们知道这流言是什么时候开始流行的吗?” 费仲道:“大约是今日开始流传开的,昨日臣在外还没听到过这个流言。” 尤浑道:“应该是今日下午开始的,吾儿今日在瑶香楼喝酒,正好听到了这则流言……你也知道瑶香楼那种地方消息最是流通……毕竟男人都喜欢在女人面前吹逼,中谏大夫,你说是不是?” 费仲后退一步,远离了尤浑,然后道:“陛下,臣从来没有去过那种地方,所以不明白尤浑在说什么。” 尤浑露出了被雷劈了一般的表情。 武庚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费仲,你不要逗尤爱卿了,说点正事吧,你觉得这件事该怎么办?” 费仲道:“杀人肯定不行,只会让别人觉得陛下心虚,我的建议是像上次那样,派出禁军中嘴皮子比较利索的士兵出去平息舆论,毕竟崇侯虎等人战败是司天奴事件发生之前了,只要说明了事件的前后顺序,谣言就不攻自破了……顺便还能查明是谁在暗中放出谣言……” 武庚心中有些失望。 费仲的办法好不好?答案无疑是好的, 但他的解决方法只停留在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层面上,而不是去考虑敌人是不是在佯攻。 “你们有没有想过,敌人为什么要放出这样一个一戳就破的谣言呢?” 尤浑:“为什么?” 费仲道:“陛下的意思这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可他们的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呢?” “爱奴胜过爱民,获罪于先祖与上天……你们觉得如果要把这个罪名坐实,需要什么前提?” 尤浑疑惑地道:“不是说这个谣言一戳就破吗?” 只有费仲若有所思地道:“如果真要将这个谣言坐实,那就得让陛下出事才行,而且最好是被这些奴隶害的……再不行,那也得是那些奴隶主害的……” 武庚心想,难怪费仲爱与尤浑相处,原本觉得费仲才能一般,可两人一旦坐在一处,费仲就显得愈发才智过人了。 “费爱卿,你家里有奴隶吗?” “回陛下,有,不过不多,也就七十几个而已……” 武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道:“你的奴隶看起来蠢吗?” “有的蠢,有的还好……” 武庚又道:“那你就不觉得,我们手里这五百个奴隶,有些过于蠢笨了吗?” 尤浑兴奋地道睁大了眼睛:“唉,什么意思,费仲被骗了?被一群奴隶被骗了?哈哈哈……真是太有趣了……” 此时费仲终于没了与尤浑斗嘴的心思,反而满头大汗地道:“是臣倏忽了,幸亏大王才智高绝,要不然臣就要犯下大错了……” 武庚暗中捏了一把汗,心说要是你们几个辛辛苦苦干下大事,却只拿到五个铜板,那你们也会觉得这事儿有猫腻。 其实因为他那天只看到了陈万家的景象,回来后又看到了无数的尸骨,因此就有了先入为主的偏见, 觉得所有的奴隶都已被折磨成了野兽, 幸亏司天奴事件他只获得了5点功德,让他一直心怀疑虑。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殷破败,你马上调五百禁卫,费仲,你去带殷郊、殷洪出来,我们马上去一趟武成王府……” ***** “奴人并非永远都是奴人,你们听说过伊尹吗?” “伊尹原本是一个奴人,因为做得一手好汤,故而被大商的太祖商汤赏识,后来辅助商汤攻灭夏朝,建立了成汤……再后来,他就成了大商朝的宰相,而且是四朝宰相……你们知道周祭吗?伊尹虽然不是大王,却享受了大王才能享受的周祭祀……” 朝歌城东门外,奴人营中,在涂满粪便的陋室之内,一群衣衫褴褛的奴人齐聚一堂,轻声细语地谈论着。 说话的是一个眼神锐利的奴人,他虽然同样衣衫褴褛,身上充满污渍,但如果细看他的双手,就会发现他的手很干净。 “那商汤为什么叫汤呢?是不是他爱喝汤呢?” 男子用手指弹了弹子两侧的头发,笑道:“是的,商汤爱喝汤,伊尹会做汤,两人最初就是这样认识的……” 众人悠然神往。 大家都是奴人,自然对奴人翻身做主人,成为人上人,主宰王朝命运的事情充满了仰慕,恨不得取而代之。男子蔑视地看了众人一眼,然后道:“大家不要好高骛远,任何事情都要一步一步地来,我们身为奴人,首先要过上好一些的生活,然后再考虑其他的事情……大家也看到了,武庚虽然将我们救出来了,却没有将我们看做是人……他显然是想要效仿西岐,将我们训练成战兵,让我们去送死…… 第〇四八章 人质在手 天下我有 我们这是刚刚出了狼窝,又进了虎穴!” “莘夏哥,你说该怎么办吧,你是个有能力的人,我们愿意跟着你一起干。” 自从来到奴人营之后,莘夏便暗中联络了其他奴人当中有点见识的,众人一起将粪便涂抹在墙壁上,阻止守卫进来查看,人后在屋中暗中准备了许久。 这些话已经不是第一次讲了,因此他一开口,旁边的奴人便压低了声音,满脸崇敬地拍胸脯,保证一定会赴汤蹈火。 莘夏道:“我们当然要逃走,我家主人最是仁厚,而且不怕大王施压,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投奔我主人……你们放心,到了那里你们都可以娶上媳妇,过上安逸祥和的生活……” 众人的眼神变得更加的火热了。 甚至比看到武庚为他们张目的时候更加的炙热。 其实这不怪他们,这实际上是奴人阶层的天生局限性。 所谓的自由、平等甚至是尊重,对他们来说都是奢侈而遥远的东西,他们甚至无法感受所谓的重要性,因为那种东西他们从来没有得到过。 只有不爱打人,会给人吃饱饭的主子,反而显得更真实,因为这才是他们迫切想要获得的生活。 而且因为有人以自身的经历来多次现身说法,所以这事儿就显得愈发的可信,后面甚至变成了似乎唾手可得的未来生活。 “可是,你主人会接受我们吗?” “我主人已经暗中联络过我了,甚至……”莘夏从怀里掏出一张脏兮兮的麻布,布上画了一个挺大的地图,他拿着这张地图在众人面前晃了晃,然后道:“他给了我一张地图,只要我们沿着地图走就没问题……” 众奴隶又是一阵骚动。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就在今晚。”莘夏轻轻扒开了涂着粪的窗帘,看向外面道:“你看那些守卫,看起来是不是比平常更加的慵懒了?这其实是因为他们今晚上都喝了酒……” “酒不是中谏大夫家里拿来的吗?偶,苍天哪,难道连中谏大夫都是我们的人吗?” 莘夏并没有辩解,而是露出了讳莫如深的表情,最终他轻声地道:“开始行动吧,大家拿着木棍和石头,看到就往他脑袋上砸,先把人砸晕再说,然后抢走他们的武器……” 行动异常的顺利。 因为奴人们的住所实在是太臭,所以护卫们都离得很远,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密谋些什么, 几个奴人略施小计,几个守卫就分别被放倒,捆成粽子放在了墙角。 剩下的就更简单了,这些禁卫都喝醉了,美美地睡着了,根本没有任何的防范。 有些禁卫直到被绑成了粽子都没有苏醒过来。 由于前期准备很充分,奴人们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控制住了整个营地,而且平日爱跟着莘夏混的几个人现在手里都有了武器。 于是莘夏等人吹响了号角,将营中的奴人都聚集了起来。 看到平日里耀武扬威的禁卫都被捆了起来,而奴人则拿起武器占据了主导,其他奴人顿时骚动了起来。 莘夏拔出宝剑,恶狠狠地道:“大家听着,我叫莘夏,是跟大伙儿一样的奴人,但我与其他奴人不同的地方在于,我有一个仁慈又贤德的主人,如果大家愿意过上安逸祥和的生活,那就要听我的……” 奴人与奴人不尽相同。 大多数的奴人是奴人之子,天生便是奴人。 但也有获罪的贵人之子,或者是亡国之俘,甚至有的是败落的贵族…… 莘夏虽然与这些人穿着同样的衣服,吃着同样的饭,涂着一样的粪,但站在那里,随意地提着一把剑,就会给人一种信服的感觉。 所以他一开始说话,这些奴人就变得安静起来,且不自觉地被他所吸引。 他将自己手中的剑举起来,一剑刺在了一个禁卫的肚子上,虽然刺得不是很深,但禁卫还是全身颤抖,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痛的。 “想要跟我走的,很简单,每个人刺他们一剑……” 他话刚刚说完,身边一个人就从他手中接过了剑,同样一剑刺在了这个护卫的身上。 莘夏很满意,因为他知道大部分的奴人就像是野兽一样,具有盲从的本能,只要看到人人都在刺,他也会很自然地跟着刺,然后就没有回头路了…… 他忍不住露出了笑容,这次之后,主人肯定会非常高兴的…… 忽然,马蹄声急骤如雨,从远方传来,须臾就来到了附近。 所有的奴人都愕然地抬起头,满脸麻木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咻咻! 箭矢攒射,那个提着剑,想要继续行凶的奴人,当场就打着摆子被箭矢在了地上。 莘夏心中满是疑惑,自己的计划明明一切顺利,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呢? 难道自己就没有伊尹之才吗? 如此想着,他当即装作害怕地趴在地上,然后从怀里掏出了麻布做的地图,准备将其吞入腹中。 然后刚刚掏出来,还没来得及吞,又是一根箭矢射来,将他的手和地图一起钉在了地上。 莘夏下意识地张大嘴巴想要惨叫,却又用右手狠狠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更多的士兵冲出来,将营地团团围住,所有提着剑的奴人当场缴械跪地,满脸祈求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莘夏被孔武有力的士兵拖到一旁,他手里的地图被抢走了。 忽然,所有的士兵都让开了一条道,武庚披麻戴孝,满脸冷峻地走上前来,他左右两侧各跟着一个脸上写满了不开心的小屁孩。 “这个营地也太臭了吧。” 莘夏冷笑道:“当然臭,我们可是在周围到处都涂满了粪便的……” 旁边的禁卫提着刀鞘就想揍莘夏,却被武庚阻止了:“你好象很得意。” 莘夏满脸骄傲地道:“我已经充分考虑过你提前离开朝歌的情况,只要你跑出来了……特别是你还带着武成王一起冲出来……你现在已经回不去了……你输了,你完蛋了……” 武庚阴阳怪气地道:“哇哦,你好有才哦,竟然还会使用连环计……跟你介绍一下,我做不到这个是我的弟弟殷郊,右边这个是我弟弟殷洪……” 莘夏的笑容瞬间凝固。 第〇四九章 奴人宝废 甘为驱使 “你,你,你出征为什么还要带着两个竞争对手?” 莘夏完全无法理解这种行为。 在他看来这就好比两个人打架,其中一个人手里拿着三把刀,一把刀砍出去的时候,另外两把刀却是对准自己要害的。 让他更难以理解的是这个殷洪和殷郊,两个人就这么安静地呆在武庚身边,看起来完全没有任何心思的模样。 武庚却觉得只要人质在手,浪得一比的同时,安全性也很有保障。 他看了看殷郊殷洪一眼,道:“因为他们是我的优……幸运符……” “你明明是将他们当成了人质!” “呵,奴人就是奴人,见识太浅薄了……把刚刚从他手里抢过来的东西拿给我看……” 禁卫连忙将东西传递到了武庚的面前。 武庚拿起麻布做的地图,随意瞥了一眼就发现这是一张进攻朝歌城的地图。 看到这张地图的瞬间,他竟然有种头重脚轻的感觉。 身后传来硬实感,回过头,他发现殷破败单掌撑住了他的后背,防止他仰天摔倒。 也幸亏此时他身周防卫异常严密,几乎杜绝了所有刺杀的可能,要不然他说不定会摔一跤然后出丑。 武庚并没有说话,而是将地图拿给了殷郊。 殷郊更是气得全身发抖起来:“你们这是要从东门攻入朝歌城,然后攻入朝歌城的几个人群聚居地,嗯,这里有个火焰的形状,这是要放火……好狠毒的心思…… 按理说武庚对你是有恩的,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听说莘夏的攻击目标竟然是朝歌城,现场的奴人立即出现了波动,有的甚至愤怒地发出了询问声,不过这些骚动全被弹压了下去。 莘夏满脸愤怒地喊道:“对我有恩?将身为宝奴的我与废奴放在一块儿,同行共枕,吃一样的饭,那叫对我有恩?” 武庚满脸疑惑地道:“何谓宝奴?” 费仲站在他身后不远处,连忙出声道:“这是奴人内部的自我划分,大约是指身份尊贵罢……” 武庚无语地道:“你原来是做什么的?” “我是主人府上的教书先生……” 武庚心中恍然:教书先生的生活,可比在这里被人当畜生一样训练要爽多了……怪不得他更喜欢那边的生活呢…… 可是有必要这么生气吗? “你主人是谁?” 莘夏立即又闭口不言了…… 费仲忽然间道:“此人是司天台司辰杜元道府上的……” “密谋反叛之事,乃是我自己的主意,与主人没有任何相干。” 还挺忠心的,武庚的内心却更不爽了。 这显然是一条已经完全被驯化了的狗,不仅听话,而且忠诚,能力还非常的强, 若不是自己开了挂,这次就真的阴沟里翻船了。 毕竟武庚现在只掌握了皇宫里的四道门,朝歌城的四道门却没有完全握在他手中,最多就是有黄飞虎手下的羽林卫作为策应。 这些奴人根本不用进宫杀他,只要在朝歌城内制造杀孽,这件事就是他永远洗不掉的污点。 “费爱卿,按照一般规律,如果他继续当杜府的教习先生,以后能有什么出路?” 费仲道:“按照惯例,府中教习先生只要不犯下大错,往往能与主母身边的丫鬟结亲……且因为有授业的恩情在,只要府中不败落,十年二十年的,等府中的公子都有出息了,一般就能拿到自己的卖身契了……再然后,若是表现得更好一些,他或者他的儿子就能以幕僚的身份随这些公子踏入上流……至于说再往后如何,就得看天数了……” 武庚恍然大悟。 如此而言,武庚强行将其扔在所谓的废奴当中,确实是辱没了他了。 “我明白你的心意了,你是想回到主人的身边去,但你既然想走……跟费仲提一下就是了,何必要搞这些呢……”说着武庚露出了自嘲的笑容:“是我着相了,你既然自诩为杜府宝奴,自然是要忠心为主的……此次司天奴事件,杜氏遭到了严重的打击,杜元道府中必然也遭到波及了……主辱奴死嘛……” 哼! 莘夏满脸自豪地梗起了脖子。 武庚却笑道:“不过司天台诸官都被我禁足了,而且现在杜氏乃是众矢之的,这么要命的时候他怎么可能搞出这种自损八百的恶臭手段呢……想来撺掇你的另有其人吧……” 莘夏脸上的骄傲表情瞬间破功。 “没有的事,陛下太想当然了。” “别着急给答案,到了羑里监狱,你有的是时间慢慢招认……” 话音未落, 咻!咻! 破空声从暗夜中传来,武庚还没反应过来,他面前已经多了一个高大威猛的身影。 是黄飞虎。 不过黄飞虎虽然护住了他,却也将他的视野全部阻隔了。 “刚刚怎么了?” 黄飞虎转过身,他手里的金纂提芦枪枪杆子上插着一根黑色的飞镖,飞镖的尾端还在轻轻地颤抖着:“陛下,刚刚有人突下杀手……” 武庚走出去,看到莘夏的肩膀上插着一根黑色的飞镖,与黄飞虎枪杆上的那根一模一样,伤口处已经开始发黑,显然上面是涂了毒的。 又有侍卫从奴人群里捞出提溜出一个人来,这人双手捧着一根飞镖,直接扎在了自己的心脏里,同样已经是死了。 黄飞虎又从怀里掏出一瓶药,拔出瓶塞就想要往莘夏的肩膀上撒,却被武庚拦住了。 黄飞虎忙道:“陛下,再晚就来不及了……” 武庚冷冷地道:“本来就想让他死,救他作甚?” “那幕后之人……” “他不用开口我就知道他会说是谁,你想说幕后之人是东伯侯姜恒楚对不对?对的话就眨两次眼睛,错的话就一次……” 众目睽睽之下,莘夏眨了两次眼睛。 殷郊怒道:“你,你血口喷人。” 武庚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殷郊你别着急,这件事我知道不是你外公做的。” 殷郊这才松了一口气:“多谢理解……你是怎么知道的?” 武庚道:“知道自家外孙失了王位,我们这位东伯侯肯定要有所表示的,不过时间上对不上,现在还不到东伯侯发力的时候……” 这话说出来,不仅没有安慰的作用,反而让殷郊和殷洪有一种坐立难安的感觉。 武庚满脸温和地道:“你们两个不必担心,无论你们的外公做什么,我都不会因此迁怒于你们两个的……毕竟我们三人才是血脉相连的兄弟……” 第〇五〇章 瓜不强扭 事不强为 “当然,将来无论发生什么,我希望你们两个不要忘记,你们两个姓殷,而不是姓姜……” 看到殷郊和殷洪若有所思的样子,武庚在内心暗暗期待着。 一个八岁,一个十一岁,正好是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形成的关键时刻, 也正是幼崽正式开始脱离母亲,开始在更广阔的的世界狩猎的关键节点, 比起姜皇后口中那些虚无缥缈的空话套话,武庚每时每刻将他们带在身边言传身教,不仅可以让他们的观念发生一些微妙的变化,还能在他们心中种下一些奇妙的种子。 到时候姜恒楚,姜皇后两人劳心劳力地为这俩孩子谋划,最后这俩孩子却异口同声地道:“王位非我所愿也”! 光是想想这幅场景,武庚内心就激动不已,毕竟他的心也是石头做的,这些年姜皇后暗地里的打压可是让他活得很幸苦呢。 看到武庚与两个嫡子之间气氛挺融洽的,黄飞虎由衷地感到高兴。 他与纣王相交莫逆(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身为长辈,身为大商的朝臣,他自然不希望几个王子内斗,然后将大商搞分裂了。 不过他还是奇怪地道:“为什么不救下莘夏呢,这是个人才。” “武成王着相了,莘夏之所以看起来表现不错,完全是因为他是个奴人,地位与才智出现反差,故而让他显得鹤立鸡群……我之所以不想让他活,是因为他这个人太恶毒了……无论是火烧朝歌,还是杀死宫中禁卫,对我来说都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特别是宫中的禁卫,这些人都是我的左膀右臂,他连这些人都敢下手,实在是死有余辜。” 此话一处,一同出宫的禁卫们显得更加精神了,而那些被绑成粽子的禁卫,则是满脸的惭愧,眼角带着泪痕。 黄飞虎看着他收买人心的举动,笑而不语。 等这些人心情稍微平静了些,他才开口道:“陛下,这些奴人怎么处置?” “所有沾了禁卫血的奴人,一律斩杀。”又是一阵骚乱,这次不只是奴人骚乱,禁卫们也跟着有些骚乱,武庚似乎没看到这些,只是道:“剩下这些,觉得还是跟着主人比较舒坦,想要回到主人身边去的,一律遣返……” 费仲忍不住再次开口道:“陛下,这不就等于是把所有有才的人都送走了吗?” “我要做的事情很简单,用不了那么多才高八斗的大才……就这样吧……费爱卿,这个营地本来就是你在管,你来操作吧……” 在充分地领受了武庚的意图之后,费仲踩踏这嫣红的鲜血走到了这些努力的上首,满脸严肃地道:“大王武庚很伤心,因为他之所以将你们所有人都救下来,还把你们都送到这里,就是因为看到许多奴人被人当成牲口在使唤,甚至活得还不如牲口…… 大王是想要让你们吃饱饭,穿上保暖的衣裳,每天都能睡个安稳觉,而不用整天担心鞭子会不会抽过来…… 我知道你们当中很多人觉得大王毁掉了你们原本美好的生活,那我也要问你们,你们的主人现在喜欢你,你能保证它一直喜欢你吗? 要是哪天你惹他生气了呢?” 费仲继续说道:“这些人之所以被杀,是因为他们想要带着你们去送死……你们虽然没有阻止他们行凶,但毕竟只是从犯,陛下决定放你们一马……陛下说了,虽然他满心以为自己在救你们,但既然你们不领情,他可以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只要是不满意这里的生活,想要离开的……自己站出来,明天一早我就把你们送回你们原来的主子那儿去……” 没有人动,完全没有人动。 忽然,武成王龙行虎步地走到了这些奴人面前,道:“大家不用担心,洒家乃是武成王黄飞虎,那边是武庚陛下,还有他的两个弟弟殷郊殷洪,你们放心,我们绝不会因为你们想要离开这里就惩罚你们的……我们陛下的本意是想要让你们活得像个人一样,不是说非要逼着你们在这里受苦……受不了的乘早走……” 人群里,忽然间有个瘦骨嶙峋的奴人走出来,颤颤巍巍地道:“大王将我们放在此处,不是要拿我们去殉葬吗?” 武庚心中一阵悚然。 看来奴人营会出现问题,原因是多方面的,他紧走两步来到这个奴人的面前,道:“当然不是,我以我父纣王的名义发誓,若是我有拿你们杀之殉葬的心思,那就让我父的灵魂在九泉之下万劫不复!” 这群奴人一下子被镇住了,这个人怎么发这么毒的誓?看来他说的是真的。 武庚此话一出,许多奴人当即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又哭又笑,看起来极端滑稽。 殷洪殷郊两个人眼前一亮,觉得武庚刚刚那个誓言简直太有力了,以后得多多学习借鉴才行。 黄飞虎则是满脸怪异,毕竟这个年代能把自己的爹豁出去的人真的不多。 当然也不是每个奴人都觉得自己是幸运的,毕竟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不时地有人从人群当中走出来,来到旁边站住,很显然比起武庚画的大饼,老主人能给他们的东西,反而要真实得多。 忽然,尤浑从后面冒出来,轻声道:“陛下,这些人的钱,我们基本上都收了……” 武庚没好气地道:“当然是还回去。” “我都花完了。” “你先垫着,等我有钱了还给你……” “……” 说话间想要回去的奴人一下子达到了七十多个,武庚没心情与尤浑废话,而是大声地道:“大家还有没有想回去的?只有这次机会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要是明天早上你才想起老主人的好,想要回到他的怀抱,我会直接把你的腿打断……所以要走的乘早出来……” 说完又有两个人走出来。 武庚道:“费仲、殷破败你们两个重新将这些奴人安置好……至于说这些奴人愿意回到老主人的身边,你通知他的主人自己来这里领……也好让这些奴人明白,我武庚一向说话算话……黄飞虎、殷洪、殷郊,你们陪孤回宫……诸位老臣应该是等急了……” 第〇五一章 计定西岐 巧谋冀州 正如武庚所预测的那样,因为流言已经传遍整个朝歌了,因此比干、商容、微子启等辅政大臣早就在宫中等着他了。 比干急吼吼地道:“陛下,冀州之事你可有决断?” 武庚很轻松地道:“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接下来只要姬昌能够全力以赴,冀州必能一战拿下……现在的问题在于,姬昌会不会全力以赴……” 比干道:“若是朝政平稳,姬昌自然不敢有异心,现在老朽也无法断言了。” 这老不死的暗戳戳地刺了武庚一句,然后满脸骄傲地抬起脑袋,满脸蔑视地看着武庚,就差指着他的鼻子说——“就是你,就是你……全都是你的错”了。 武庚干笑道:“亚相说的还是有点道理的,那么大家一起想想办法,怎么样让姬昌全力以赴吧……” 微子启道:“其实我觉得西伯侯贤德之人,应该不会做这种事情。” 武庚真是惊了。 这人到底是真傻还是真坏? 鉴于殷郊殷洪就在身边不远处,他并没有说季历之死,国仇家恨之类的东西。 况且说了也没用。 傻子永远不会承认自己是傻子。 他直接将微子启无视了,对仲衍道:“仲衍,你有什么办法没?” 仲衍道:“要不加以厚赏?” 丞相商容连忙表示反对:“不妥,西伯侯爵位已到极致,若是给与钱粮,大商恐怕还没有西岐富呢。” 众人都有些抓瞎了。 想要加以恩赏吧,好像已经赏无可赏了, 想要加以恐吓吧,好像又没有什么威慑力。 这本来就是此时大商最尴尬的地方,天下八百镇诸侯,分成了四份,四位伯侯每位领两百镇诸侯。 正好位于朝歌四面,就像是四把刀架在了朝歌的脖子上, 一旦这四位同时起歹心,那朝歌就得完蛋。 这不是煞笔么! “武成王,劳你修书一封给汜水关总兵韩荣,令他大肆操练士兵,做出意图入侵西岐的模样……” “费仲,你来拟一份申饬西伯侯的旨意,历数他按兵不动,坐观成败,见死不救之罪,告诉他若是拿不下冀州,就取了他统领西方两百镇诸侯的权责……” 如今武庚基本上已经确定,奴人营的暴动中有西岐的影子, 这家伙明显是觉得现在武庚的主要敌人是姜恒楚,肯定会放松对他的戒备,甚至需要全力以赴地笼络自己,因此才会按兵不动,待价而沽。 可武庚不准备惯他这臭毛病。 微子启连忙道:“陛下,若是将西伯侯逼得适得其反……” 武庚冷笑道:“若是他敢不听劝告乱来,那我就直接出兵西岐,反正冀州和西岐我总要拿下一个……非此即彼,让他自己做选择吧。” 微子启只觉得一股杀气扑面而来:“陛下你也人类容易生气了,搞的好像我跟西伯侯关系很好似的……” “怎么会不好呢,这世上除了我,你跟谁的关系不好?” “陛下真会开玩笑。” 武庚又道:“冀州本属于大商,进贡朝拜乃是天经地义……苏护他若是不愿遵命,大可转身离开,千不该万不该非要题字,若是不给他一个报应,天下八百镇诸侯人人效仿,到时候又该如何?” 黄飞虎奇怪地道:“陛下,你有把握吗?” “我有十成的把握他会听话。” 这件事武庚还是很有把握的。 姬昌有大志向, 所以就算是心中不爽,他也会乖乖听命,因为那是他绝对无法承受的损失。 因为如今天下有四位伯侯,都有逐鹿天下的潜力,姬昌肯定是要让别的伯侯出手,等天下局势明朗的时候再动手,绝不愿意做第一个出头鸟。 武庚冷冷地看着诸位辅政大臣,掷地有声地道:“冀州苏护,有叛国之嫌,必须要拿下;若是西伯侯再败,那就南伯侯上,若是南伯侯亦败,那就东伯侯上……若是四位伯侯都打不下来,那就武成王上,若是武成王也拿不下,那就将闻太师调回朝歌……总之就算要流尽最后一滴血,冀州也必须要拿下……” 微子启被震撼到了:“何必如此,何必如此?” “若是诸侯不朝,那这大商跟亡了有什么区别?” 微子启据理力争道:“可这事的缘起,不是纣王强行讨女吗?” 众人一时默然,毕竟微子启说的也是实情,毕竟若是没有纣王乱搞,苏护不至于干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武庚却似乎没有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反而恍然大悟地道:“正好你还提醒我了,费仲,你在拟诏的时候加一句,告诉他必须把苏妲己带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众臣看向武庚的目光里,多了一丝审视。 武庚并不解释,也没必要解释,堂堂大商新王,想要一个娘们儿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啊! 有什么问题?! 接下来,几位辅政大臣说了些应景的话,劝他要亲贤臣,远小人,以后不要往城外跑,那里很危险等等,武庚客客气气地应了,将这些人都送走后,却把本该远离的小人尤浑给留了下来。 “陛下,有什么吩咐?” “让你买的虎力丹买得怎么样了?” 尤浑浑身哆嗦了下:“才买到两颗……” “先给我……” 尤浑满脸肉痛地拿出一个葫芦来,又从葫芦里倒了两个散发着黄色光芒的丹药。 武庚激动地将两个丹药抢在手中,然后像是吃糖豆一样将其塞在自己嘴里,嘎吱嘎吱地咬碎,然后吞了下去。 “唔,很劲爆啊。” 尤浑吓坏了:“陛下,这丹药可不能乱吃呀……我马上去找几个侍女……” 他刚刚跑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双脚离地了,再回头,发现武庚单手抓住他的后颈,将他轻而易举地举了起来。 “我现在刚刚灵前继位不久,很多事情不好做,特别是如果我拿国库里的钱买丹药,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子,所以你继续帮我购买丹药,钱你先垫上……你放心好了,继位大典之后我必还你……” 尤浑满脸痛苦地道:“陛下言重了,如今臣一身荣辱都系在陛下身上,能为陛下分忧是为臣的荣幸……” 第〇五二章 司天明谋 潇洒老臣 城外奴人营。 时不时地有贵人前来,领走自己的奴人。 “诸位,我先跟我主人走了,大家保重啊。” “再见,再见!” 随着一些奴人被其主子领走,营地内的气氛变得有些怪异起来。 只因来领奴人的非富即贵,穿着打扮与这里的人格格不入,终究还是让这些奴人羡慕了。 为什么我遇不到这么好的主人呢?! 完成了一天的训练,又吃饱了饭,奴人们三三两两懒懒散散地坐在地上聊天打屁,那些悲苦的日子似乎一去不回了。 “你们说,我们什么时候能领到媳妇?” 旁人大声地狂笑起来:“丁不二,就你,毛都没长齐就想媳妇……你放心,到时候肯定没你的份……” 丁不二急忙道:“不可能,那个费仲可是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说要给我们找媳妇的,我年纪虽然小一些,但我可以先把媳妇存起来,等时机到了再用啊……” “哈哈,存媳妇,这孩子太逗了……” “媳妇可不是用来存的,是用来养的,你连自己都养不活,就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每天都能吃饱饭,又有了新衣服,身上也洗得干干净净的,每天只需要跟着禁卫做一些简单的动作,这一天就过去了。 奴人营剔除了毒瘤,这些奴人终于能正常思考,他们发现与以前相比,现在的日子可以说是非常的安逸。 正所谓饱暖思银鱼,又加上被这个年近十三的半大小子勾话,众人的心中便不自觉的发生了一下变化。 如果媳妇真的可以做到包分配,那可真是太好了。 “监正大人,你已经看了三天了,可看出什么?” 奴人营附近的小山上,两个气度不凡的男子远远地眺望着奴人营的方向。 虽然动作很放肆,但因为这附近本来就有很多好奇心过甚的人远远地眺望奴人营,因此他们的存在并不显得突围。 但是如果有识货的人站在此处,必然会被吓一跳。 因为这两人一个是司天台监正杜元铣, 一个是东伯侯姜恒楚。 杜元铣没有回头,抿着嘴继续沉默。 姜恒楚有些焦急地道:“你不是说两天就能看出端倪吗?怎么到现在还……” 杜元铣无声地转身,坐上马车离开了。 姜恒楚连忙跟了上去,道:“杜先生?可看出了武庚的跟脚?” 杜元铣满脸冷峻地道:“武庚,国贼也!” 姜恒楚有些惊愕了,这武庚虽然是夺取了皇位,非常的可恶,他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问题他是纣王庶长子……怎么就扯到国贼上去了? 杜元铣道:“武庚此子,我虽没有面见过,但从他一贯行为上看,是个不尊祖法,不循旧规,一意改天换地之人……若是他坐稳了皇位,无论他下场如何,我们都没有好果子吃……” “这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他对这个奴人营地耗费太多心力了……” 很显然,杜元铣敏锐地发现了武庚骨子里对下层民众,特别是奴人的怜悯,而这种情绪对于高高在上的司天台来说,其实就等同于灾难。 这已经是理念之争了! …… 孝期一日日地过去,殷洪、殷郊等人都瘦了一大圈,看起来形容枯槁,反倒是武庚精神满满,看起来似乎还长胖了一些,也因为这个,最近殷洪殷郊看向他的目光里总是有些不对劲。 武庚自己也没想到虎力丹竟然还有让人变得魁梧的副作用,可虎力丹的药效实在是太好了,他根本把持不住…… “陛下,亚相与丞相求见。” 武庚心中闪过一丝疑惑,因为纣王一向不理事,武庚还没有举行登基大典,故而只要不是发生了什么要命的大事,丞相亚相,费仲、尤浑等人也就解决了,一般不会来打搅他。 难道是出大事了? “两位老大人怎么深夜来访?” 商容满脸难看地道:“杜元铣有本奏。” 武庚眉毛一挑:“有意思,我还以为他会一直躲着我呢……他说什么了?” “杜元铣说他已经进行了占卜,按照历法三日后便是良辰吉日,正好可送先王入葬。且按照古礼,新王应当看着先王下土……” 说话间商容已经将奏章递给武庚了,他看了一遍发现没什么明显的问题,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我看着好像没什么问题呀,你们干嘛这么郑重?” 比干道:“我乃是殷氏宗正,先王何时下葬,与他何干?” 商容也凛然道:“我乃是大商丞相,礼乐之事向来由我掌管,他越界了。” 武庚了然地道:“那我把这奏折打回去?” 商容道:“不妥!” “怎么不妥?” 比干道:“后日确实是良辰。” 商容紧随其后道:“他所言之古礼也甚是妥当……或者说是过于妥当了……” 武庚也有些回过味儿来了:“说起来司天奴事件,受影响最大的就是杜元铣,他既不上折请罪,也不上折陈情,却要先管先皇下葬之事,确实是有些不对劲。” “那两位老大人觉得他会反抗?” 商容捻着胡子道:“若是老臣,肯定半路拦住轿子,骂你不尊先祖,是个不肖子孙……” 比干忙不迭地点头:“对极了……这是个好办法……” 武庚哭笑不得,也不追究他们言语中的刺挠,只是道:“这没问题,我知道该怎么应对……还有其他的吗?” 比干道:“杜元铣执掌司天台数十年,颇有灵异之术,若是他一意破坏,恐怕送葬之行会有诸多波折……” 这才像是封神嘛,这些日子日子过得太单纯,他都快忘了这世上还有神仙了。 武庚笑道:“这个我有秘密武器,两位不必担心。” 比干和商容惊讶地互相看了一眼,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商容这才道:“司天台的捕奴人员可能会有所不稳。” 这明显不止是稳不稳的问题,武庚上心了:“司天台有多少捕奴者?” 比干道:“少则两三千,多则七八千……” 武庚惊了:“这么多?” 比干又道:“那是整个大商的数量,就朝歌的话,目前应该不会超过一千人……” “这就不少了。” 商容又补了一刀,道:“据说有些捕奴者,乃是杜元铣精选宝奴,以特殊之法锻炼而成,力大无穷,刀枪不入,非常的可怕……” “这种人又有多少?” “不超过十指之数。” 看到武庚彻底失去言语的能力了,商容这才道:“按理老臣不该将这事告诉陛下,毕竟陛下并非嫡子,且做下了违背人伦之事……不过这些日子臣等暗中观察,却发现陛下兄友弟恭,腹藏机心,胸怀天下,智谋不凡,该是个明君之材……不过也到此为止了,老臣只能告诉陛下这些,剩下就要靠你自己了……” 说完他竟是转身就走,走得还挺潇洒。 武庚伸手欲拦,比干又道:“愿陛下扫清荆棘,君临天下!” 说完也是昂首挺胸地走了,动作上比商容还多了一丝洒脱。 第〇五三章 辣手摧花 母慈子孝 为顺利地将纣王送葬,武庚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准备。 首先是将他最亲信的黄飞虎、费仲、尤浑、殷破败等人招进宫中,共同密谋了许久。 密谋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正式发诏,要求众多皇亲国戚,一杆文臣武将和殷洪、殷郊两个嫡子都要参加送葬。 正如杜元铣一旦上奏,武庚便没有理由推拒送葬一样,殷洪和殷郊也没有理由推拒。 反正武庚现在不管做什么,都把这两个倒霉小子带在身边,不管谁要针对我,这两个小子都要跟着我倒霉,你们看着办吧。 果然此诏一出,东宫大乱,据说两个时辰姜皇后就摔了好几个上好的瓷器。 一切都在紧锣密鼓的筹备当中,不过第二日下午出现了一个小插曲,让武庚不得不再次将诸位心腹召集到一处。 也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情,就是姜皇后要见自己的两个儿子,而且明说要在东宫见。 尤浑尤为激动:“陛下,不能让他们见面,谁知道他们会暗中密谋些什么?” 费仲道:“理由呢?母慈子孝,本就是天伦……” 黄飞虎不满地看了尤浑一眼,但还是道:“不如,让姜皇后过来见两个嫡子?” 武庚摇头道:“这么做会让我两个小弟心生芥蒂的,不妥!让他们跟着去见……我找你们几个来,也不是为了让你们想办法阻止他们见面,而是防止你们做一些会让殷洪殷郊两人误会的事情……” 尤浑满脸姨母笑地道:“陛下,你又想干嘛?” 费仲一个象牙板敲在了尤浑的脑袋上:“别嬉皮笑脸的。” 尤浑立即端正站好了。 武庚道:“确实有些想法,不过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好好把父王下葬,路上要是少了两个嫡子,或者两个嫡子满脸不开心,那算个什么事儿?所以你们不要做一些多余的事情……把事情办砸……” 众人都有些怀疑武庚的用心,但他既然这么说了,众人也只能这么理解。 尤浑忽然间道:“陛下,那你光是关照我们几个可不行,别忘了皇后娘娘那边……说不定她会给自己的两个儿子下药,让他们走不了……” 武庚倒是被问住了,这他还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这时黄飞虎主动道:“此事交给我吧,一会儿我去送两位王子去见姜皇后……” 武庚奇怪地道:“你有什么好办法?” 黄飞虎满脸自豪地道:“我,黄飞虎,是出了名的不解风情,辣手摧花……” “……” “你还挺得意是吧。” 虽然挺无语的,但黄飞虎拍胸脯保证一定做到,武庚便选择相信他。 当下就满脸殷勤地将殷洪、殷郊送走了。 “这些日子你们两个也辛苦了。” “正好你们母后也想你们了,你们就回去吧,好好睡一觉,明儿个早上起个大早,我们一起送父王下葬。” “不要怕,不要有任何压力,挺简单的一个事情,就算有什么意外,万事有我呢。” 正所谓伸手难打笑脸人,武庚这番做派下来,别说殷郊了,就是殷洪都差点没绷住脸。 黄飞虎将两位王子送到东宫,姜皇后的下人没有给他好脸色。 “哟,这不是武成王吗?怎么还不走?难不成还想让皇后娘娘请你吃饭不成?” 黄飞虎一拳砸在了门柱上,门柱上瞬间出现了一个大大的拳印,所有人都被吓得蹦了起来,这宫女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武,武成王?有何事?” 黄飞虎满脸冷冽地道:“麻烦这位姑娘转告皇后娘娘,本王乃是纣王至交好友,明日乃是他的葬礼,我相信纣王肯定希望自己的两个嫡子能亲自送他下葬,希望皇后不要阻拦。 明日,无论两位王子无论是横着还是竖着,我都会带着他们去送葬,希望皇后娘娘想清楚,不要自误。” 说完,他满脸潇洒地转身离去。 里面没有露面的姜皇后气得肝都疼了。 弑父夺位的你不找麻烦,偏找我们的麻烦,你可真公平。 然而她终究是没有骂出声,甚至没有哭出声, 因为她知道黄飞虎的秉性有多冷酷。 要知道有一次纣王劝黄飞虎喝酒,黄飞虎不肯喝。 纣王不高兴,于是将劝酒的侍女杀了。 第二次换了个侍女,黄飞虎依旧不喝,纣王于是又杀了一个侍女。 到了第三个侍女的时候,旁边的人终于看不下去了,劝他把酒喝了。 结果黄飞虎淡然自若地道:“他杀他的人,我戒我的酒,有何相干?” 旁人大为惊恐,反而纣王极为高兴,两人于是成至交好友…… 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可怜他们孤儿寡母的。 母子之间许多天没见,好不容易相见,便忍不住嘘寒问暖,抱头痛哭。 哭够了,殷洪便馋了:“呀,母后对我真好,知道我最爱吃糖鱼儿……竟然早早为我备下了……” 殷洪伸手就想去抓桌上的饭菜,姜皇后眼中闪过一丝惊慌,连忙抓住了他的手,道:“不着急,我有重要的事情交代你们两个……来,跟我去密室……来人呐,这桌饭菜都凉了,端出去重做,记住是重做啊……” 殷洪满脸不甘愿,却还是听话地跟着姜皇后走向了密室,倒是殷郊若有所思,不过面对他敬爱的姜皇后,他选择了沉默。 来到密室,殷洪迫不及待地道:“母后,你要说什么?” “你们外公来到京城了。” 殷洪开心地道:“外公来啦?他带了多少大军,什么时候把武庚打倒?” 殷郊则道:“外公来了?怎么武庚他们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呢。” 姜皇后道:“你们外公是悄悄进城的,暂时还没有露面的打算……不过他已经开始为你们两个打算了……你们两个记住,明天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靠近你们父王的灵棺。” “啊,那灵棺有危险吗?” “没有危险,但你们不能靠近。” “那为什么呀?”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们听话便是。” 微风轻拂,掩埋了三人的轻声对话,没有第四人知道他们具体谈了些什么。 第二天一早,太阳东升,骄阳似火,朝中文武大臣齐聚一堂,一起在寿仙宫的灵堂内跪拜,一起送纣王出宫入葬。 殷洪、殷郊也没有出任何意外,及时加入了送葬的队伍。 纣王被放在一辆六匹马拉着的大马车上,这样的马车一共还有两匹,就是怕出意外,没有换的。 武庚骑马走在灵车的前头,算是引领之人,当然最前方并不是他,而是更多的禁卫。 送葬的队伍走得不快也不慢,基本上比散步快点有限,不过纣王陵寝离朝歌不远,也就五公里不到的距离,这点时间还是足够的。 然而队伍刚出宫门二里,就忽然间停住了。 武庚听到前方传来骂他不仁不孝的声音。 “怎么回事?” 姬白快速跑过来回报:“上大夫葛微拦住了去路,在路上大骂你不仁不孝……” 第〇五四章 拦驾骂街 元铣作法 费仲、尤浑两人特别慌张,毕竟他们可是老奸臣了,每次武庚挨骂都少不了他们两个。 武庚轻轻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安慰道:“你们不用担心,不管你们以前如何,自从归顺本王之后,一向是兢兢业业,做事认真的……有我在,没人能动得了你们……” 在武庚看来,这两人既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就是特别能办事的那种人。 无论上边的人想要做什么,两人都会不折不扣地完成,而且完成得特别的好。 所以两人被骂更多是因为上面发号施令的那个家伙太坏。 说完他跳下马车,道:“头前带路,今日孤要亲自会一会这个葛微。” 走路的过程中,武庚就发现这是个十字路口,人流量很大,四面都有茶楼,而且整整有三层,所以看客特别的多,而且楼层越高,往往喝茶的人也身份也就越高。 显然这是个精心选取的地点。 武庚心中暗哂。 葛微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头了,看起来没几年好活了,也不知道是怎么挪到这里来的。 看到武庚出现,老头儿明显地楞了一下,可能是没想到他口中的乱臣贼子竟敢站在他的面前。 “……,你不尊祖法,不……” 武庚则直接拔出了剑,道:“今日乃是大商第三十代大王帝辛入葬之日,我乃是武庚,帝辛之亲子,如今有人拦住了先王入葬的棺材,我便是直接将你杀了也无所谓,念在你年事已高的份上,你现在让开,我便不追究你的罪名!让开!” 葛微本来还想继续骂的,但武庚最近又连续吃了不少虎力丹,整个人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以嗓子为例,就算是一百个老头跟他对吼他也不惧。 他一说话就如同虎咆一般,无论你在茶楼里还是一公里外的蹲厕里,都能清晰地听到他的话语。 至于老人说了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葛微颤颤巍巍后退了好几步,然后道:“你,你不仁不孝……” 武庚继续举着手中的剑,道:“刚刚是第一次警告,现在我第二次警告……正所谓死者为大,你今日拦住帝辛灵棺前行,又污言秽语污蔑其子,本该将你斩杀,但念在你年事已高,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再不让开,定斩不饶!” 葛微年纪大了,近距离挺武庚说了一通,只觉得耳朵都在嗡嗡作响。 好不容易等武庚停下了,他才大声地骂道:“你只是庶子,庶子岂能越过嫡子……” 老实说这个葛微说的话,每一句都在点上,但武庚根本不接招。 什么庶子,什么祖宗之法,一旦辩论起来就能辩论到天黑去。 最好的办法就是咬定青山不放松! “第三次警告,你拦截大王灵棺,我作为大王的长子有权利将你击杀,这是最后一次警告,如果你再不退开,那可就不要怪我了啊!” 葛微看着武庚凶狠的样子,骨子里的倔强也一下子升到了最高:“武庚,你父王死了,你却不拿奴人殉葬,你妄为人子,枉为人子啊……” 喀! 金背刀一刀横斩,将葛微的脑袋砍了下来,然后他整个人缓缓地,犹如败革一般倒在了地上。 尖叫声一下子席卷四方。 “怎么还真杀呀。” “这么老的一个人,他还真下得去手。” “我觉得杀得没错,谁要是敢拦我父亲的棺材,我一样要劈了他。” “可我听说武庚弑父了。” “就算是弑父了,那也是殷氏的内务,亚相比干都没说什么,他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大夫管得着吗?” 因为武庚规劝三番的举动,杀死葛微这件事虽然犯忌讳,但在对方同样犯忌讳,而且屡教不改的前提下,还是赢得了不少人的理解。 看客们几乎吵成了一团。 许多暗中跃跃欲试的人都停下了脚步,但还是有一些人跃跃欲试, 众人都下意识地忽略了武庚。 站在葛微的尸体面前,武庚的嘴角闪过了一丝狰狞。 敢拿王族当筏子博名声,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上大夫葛微,果然是忠君爱国,既然如此,我又怎么能让他失望呢,就让葛氏一族陪着先王殉葬吧……” “传令京兆尹、少司命等人,即刻搜捕上大夫葛微所有儿孙,无论身在何处,一体押解至王陵之中殉葬。” 奉殿官得令而行,马蹄声远远离去,所有人都有一种如在梦中的感觉。 武庚大声地喊道:“先帝纣王心善,他说无论奴人,良民还是贵人,都是天生地养,四肢一首,我等生而为人,怎能随意烂杀同类呢? 先帝有此遗命,我也有此感,故而决定无殉而葬,谁成想上大夫葛微,思念先帝若此,竟然愿意以族侍奉先王于地下…… 我怎么能阻拦他呢?!” 此时此刻,红名监狱中的纣王再次从睡梦中苏醒, 因为长期没能与人交流,他现在整个人的气色非常的差。 “唉,多少天了?得有俩月了吧……愣是一点荤腥都没见着……这孽子太狠了……” 如果说刚刚武庚举刀砍人之事,还有人议论, 那么现在所有人都直接无言了。 谁敢拦路,就要全家一起被杀殉葬,这是多么恐怖的事情啊。 刀砍不到自己身上,谁也不会觉得痛, 大商许多高官就是仗着这一点,对殉葬之事特别的热衷。 于是武庚反其道而行之,就是要展现一个态度:要么就不许殉葬,要么我就要找贵人殉葬,你们自己选吧…… …… 城外小山之上,一个小祭坛之中,杜元铣一身青衣,手上拄着宝剑,静静地盘腿坐着。 忽然,他睁开眼睛,诧异地道:“怎么回事?帝辛的灵棺怎么一点阻碍也没有地在往前走?东伯侯,你确定你准备了很多后手吗?” 姜恒楚也是满脸惊讶:“不会呀,我安排了十五个拦路的官员呢,武庚就算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会把这十五个都杀了吧……”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总之现在灵棺正在快速靠近城门,是时候作决断了,是在城内动手还是在城外动手?在城外动手的话,我一个人就行,但城内有大商气运未散,想要做手脚并不容易,我需要你的配合。” 第〇五五章 兄弟齐心 其利断金 东伯侯姜恒楚脸色有些难看。 他知道杜元铣执掌司天台自然有一些异术傍身。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用拦棺喝骂的方式,让武庚失去民心。 一旦失去民心,想要在灵棺上做手脚自然也就容易了, 问题是这个计划失败了,后续计划的难度加大了…… 杜元铣催促道:“东伯侯,请尽快做决断,灵棺靠近东城门了……” 东伯侯想了想,终究咬牙切齿地道:“在城外就算是出问题了,又有几个人看得到呢,还是要在城内动手……” 杜元铣站起来,提起宝剑:“好,那请你站到祭坛上来……我要借用你东鲁的气运一用……” 东伯侯姜恒楚也是豁出去了,当下站上祭坛,内心却很自然地生气一股逃走的冲动, 然而对女儿和外孙的担忧,还有身为东伯的自尊,让他压抑住了这种本能。 “开始吧!” “东伯侯记得不要轻易离开祭坛,要不然容易招致反噬”杜元铣挥舞起宝剑,口中念念有辞起来。 与此同时,朝歌东城门处,即将跨入门洞的瞬间,纣王的灵棺一下子顿住了! 武庚连忙停下来,发现马儿虽然很使劲地在拽,但车纹丝不动。 再看车轮,竟然咔咔作响,已经有些变形了。 显然棺材变重了,武庚如此想着,当即明白这是有人在暗中作祟。 他回过头,发现周边又围了一堆人,而且其他地方的看客也在向附近靠拢。 不过他并不慌张,如今大商乃是正统,想要压垮纣王的棺材,无论出手的是云中子还是司天台,都没有那么容易。 武庚道:“请丞相、亚相推车。” 丞相商容,亚相比干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黑着脸走上来,使劲地推车。 马车依旧不动。 “丞相亚相不行,请殷氏长者推之……” 两人那个恨哪,心说早知道不提醒武庚了。 人群当中不断地有议论声轻轻地传递着。 “怎么回事?这纣王不会真有什么冤屈吧。” “兴许是有什么不甘呢,两位长者一起推都没推动,可见怨气极大。” “快看,几位王室宗亲上去了,其中还有贤者微子启,这次应该没问题了。” “不见得,继续往下看吧。” 几位王室宗亲,包括微子启,仲衍在内,八人一起围在车辆后部,想要推动此车,然而车辆依旧纹丝不动。 众人一开始不当回事,可八个人一起使劲,吃奶得劲都使出来了依旧没用,八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实际上他们现在互相之间也产生了一些疑问:到底哪个孙子没使劲? 同时暗中观察的一些人也是脸色难看,因为武庚老是喊一些不想干的人来推车,这明显不符合他们一开始的打算。 “蒋御使,情况不对。” “怎么了?” “武庚此举看似荒诞,实际上却让众人的目光都被分薄了,到时候民众哪里知道作孽的是武庚呢?” 蒋御使目光冷冽地道:“不,真相并不掌握在今日的看客手中,而在我等文臣的公论中,在史官的春秋笔下……他现在的这番作为,只会让他在将来的史书上多一笔诟病而已。” 蒋御使说的乃是正理,只因武庚如今乃是名义上的大王,今日的送葬也是由他主持的, 将来此事传扬出去,满朝文武百官都只是背景板而已, 大家都只会说是武庚推不动而已。 远处的武庚却似乎毫无所觉,又牙尖嘴利地道:“殷氏长者也不行,请文臣武将共推之……” 黄飞虎,杨任等诸多文臣武将满脸忐忑地聚集在一起,一起使劲地推动马车,马车轻轻地动弹了一下,然后又恢复了原状。 武庚满脸嘲讽地道:“呀,怎么你们也不行啊。” 众人的脸都黑了。 特别是上大夫杨任,气得脑袋都大了:“请陛下试推之。” 我们不行, 你行是吧, 你行你上呀! 武庚开始展现自己的演技了,他仿佛恍然大悟一般喊道:“啊,我明白了,父王是怕我们兄弟三人不够齐心,胡乱攻伐,导致大商衰败呀……殷洪,殷郊,快来与我共推棺……” 话音刚落,殷破败带着殷洪,黄飞虎带着殷郊,两人分别闪身来到棺材左右,与武庚形成了三角。 “糟糕,这武庚太奸诈了,他怎么会想到这么阴损的办法呢。” 蒋御使的目光也是一片阴寒:“确实阴损,如此一来两位殿下恐怕也会遭受污名了……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就算两位殿下会受到波及,但受伤最重的还是他,这一局我们赢定了。” 站在棺材两侧,殷洪、殷郊的表情中充满了抗拒。 武庚心中一沉:“殷洪殷郊,要是再耽搁,可要误了吉时了,你们快以双手撑棺,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两兄弟记着姜皇后的嘱咐,竟是纹丝不动。 武庚怒道:“若是今日我们连亡父都没法送到墓地去,你我三人还有颜面活在世上,不要忘了你两的姓氏……” 殷郊年纪大一些,这些日子随着武庚见了不少事情,思维上已经被跑偏了不少,已经有一些意动了。 武庚立即动之以情:“我知道你们对我有意见,但不能拿父王的灵棺做筏子呀,父王要是看到这一幕,他应该多伤心呀。” 殷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明明已经得了姜皇后的嘱咐,今日绝不会靠近棺材, 然而武庚的话却字字句句落入他的心海,每一句都让人心魂俱颤, 他却不知道武庚自灵前继位之后,虽未举行登基大典,却也占据了大义, 那么很自然地他体内的大量气运就会顺从于武庚,相当于两人身上自带了一个debuff!! 再想起武庚刚刚声如洪钟,一个人面对上大夫葛微的场面,心中很自然地冒出了一个想法。 怎么能什么事都让武庚来承担呢。 我才是大商的嫡子呀。 如果是平常,他是很容易跑偏到“我才是纣王嫡子,我凭什么听他的呀”之类的迷思当中去,但有了大商气运的引导,他自然就不会坐下那等“错事”。 殷郊大声地道:“弟弟,不能让父王难过,我们一起抬吧。” 殷洪满心抗拒,且看着这么大的棺材,他感觉自己根本抬不动啊,他苦着脸道:“哥哥,我抬不动。” 殷郊道:“没关系,你轻轻用力,哥哥会帮你的。” 殷洪一下子就同意了:“那好……” 殷洪殷郊兄弟两个交流起来速度极快,很快达成一致,然后一起将手放在棺材上,使劲抬动。 “呀!” “咿呀!” 两人一起使劲,差点连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 武庚其实还有最后的杀手锏,只要这俩倒霉孩子敢不伸手,就说他们没有孝心,因为他们没有孝心,所以车子不肯走。 逻辑严密,合情合理,这黑锅他们不得不背! 万幸这俩孩子还是挺上道的…… 旁边的大臣、禁卫和一干皇亲国戚都觉得可笑,这棺材连马车都拉不动,这么多的皇亲国戚,文武大臣都推不动,怎么拿两个稚童就能推动了呢,武庚也算是想瞎了心。 咔咔咔! 第〇五六章 狐假虎威 自撰史料 然而奇妙的事情出现了,在三人的“共同”努力下,这马车竟然缓缓地移动了起来,甚至一下子将武庚、殷郊、殷洪都甩开了。 众人全部惊呆,都忘了要追上去了。 幸亏驾车的是个老手,立即让马车停在城门中,使得距离不至于拉得太开。 武庚高兴地拍了拍殷郊和殷洪,大声地喊道:“哈哈哈,果然兄弟齐心,其利断金,父王看到我们相亲相爱,便一下子放心地离去了,你们一定要记住今日这一幕,千万不要忘记……” 殷洪、殷郊若有所悟,同时露出了笑容。 武庚又道:“太史何在?” “臣在。” “六月六,帝辛大行,出东门而止,众臣、宗师皆不能推行,待武庚、殷郊、殷洪三人齐心用力,棺乃出。时人赞曰: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不外如是……记下了吗?” 太史曹满华满脸愤怒地抬头,心说你在教我做事? 而且自己给自己编历史啊,简直臭不要脸。 然而看着武庚、殷郊、殷洪三人的注视,他终究不敢说什么,只能憋屈地点头称是。 至于满朝文武百官,则都傻眼了。 比干如在梦中地道:“我们刚刚,是不是被利用了?” 商容在一旁苦笑道:“你错了,我们不是被利用了,我们是被当作踏脚石了……现在的年轻人手太黑了……” 他的苦笑中还有一丝欣慰,有这样的大王,大商中兴有望了。 至于说在人群中默默观察的蒋御使等人,则几乎石化了。 司天台成立数百年,屹立不倒,自然不可以常理揣度, 只是对付一个乱臣贼子,而且这灵棺当中又没有纣王尸骨,按理说不至于失败的, 可怎么就失败了呢? 难道武庚真是大商正统,不可力敌吗? 蒋御使心中风起云涌,再环顾左右,却发现刚刚还暗暗拥着他的一群官员,此时已经消失无踪。 一种孤寂的危机感缓缓从他心中升起来…… “你说这会不会是演的?” “煞笔,你若是能让满朝文武,包括勋贵大臣,甚至是两个嫡子陪你演戏,那你也能当大王……” 旁人一轮字字句句落入他的耳朵,让他的脸色更显苍白。 武庚又道:“奉殿官何在?” 冯习越步而出,满脸激动地趴在地上:“臣在。” “你记下,殷郊、殷洪二人敦厚孝顺,护棺有功,特赐爵为‘伯’,待登基大典后,正式封敕……可记住了?” “回禀陛下,臣已记下。” “那好,继续出发。” …… 城外小山之上的小祭坛之中,杜元铣一身青衣,手提宝剑,嘴里念念有词,宝剑挥舞得煞是好看。 然而忽然间之间,众人似乎听到了一声雷鸣,然后杜元铣像是被一柄大锤砸中一样,从祭坛上飞出去,摔在旁边的泥堆当中…… 姜恒楚也觉得浑身剧痛,同样摔出了祭坛,不过伤势不重。 他连忙与众人一起将杜元铣扶起来,发现他一只眼睛竟然已经离奇消失,只剩下一个很狰狞的伤口,仿佛是被什么东西吞噬掉了,且他整个人气若游丝,显然是昏过去了。 众人连忙扇脸,掐人中,泼水,好不容易才将他弄醒了过来。 姜恒楚满脸关切地道:“杜先生,你没事吧。” 杜元铣满脸愤怒地看着姜恒楚,不过因为他没了一只眼,所以这个愤怒的情绪表达得不是很精准。 “杜先生?” 杜元铣站起来,又仰天吐出一口鲜血,然后发出了狼狈而郁怒的笑声:“竖子不足与谋,今日杜谋这只眼瞎的好啊,要不然我又怎么能知道自己有眼无珠呢,哈哈哈!” 杜元铣拔足欲走,却依旧被姜恒楚拦住。 “杜先生,我不知你为何如此生气,我实在不知究竟,请足下解释。” 杜元铣实在是不想理东伯侯一干人等,然而心中有些话他却是不吐不快。 “杜谋之所以帮你,是因为知道殷郊、殷洪两位王子,出生之时便身带异象,有气运庇佑……然而刚刚我以秘术镇压帝辛灵棺,最终却被三股气运所伤……不,确切来说,其中有一股气运不过是幼狼形状,根本无法伤我,真正伤我的是两股红色气运……幸亏东鲁与大商本就是一体,这两位与东伯侯又是亲戚,要不然我就没命了……” 东伯侯姜恒楚先是一惊,继而便是狂喜。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的两个外孙确实是天生王者,不管他们谁能成为王者…… 杜元铣阴冷地看着东伯侯姜恒楚:“东伯侯好像很得意呢。” “抱歉了,杜先生,我没想到我那两个外孙这么不懂事,我代他们向你道歉……” “不用道歉,其实该道歉的是我。”杜元铣狂笑起来,语气中却没有任何的歉意:“我此次施术,用的是东伯侯的气运……真正损伤惨重的,其实不是我,而是东鲁……最近一段时间东鲁恐怕会诸事不宜,希望你们没有什么大型的活动吧……” 东伯侯悚然而惊。 离开之前,他的儿子姜文焕可是说过要去攻打屠国的…… *** 与此同时,云中子疾步踏入了王宫之中。 他虽然到处行走,却如入无人之地,就算在人前行走也无人能看到他。 他步履急促,在龙德殿、寿仙宫、九间殿等等地方飞掠而过,脸上带着浓浓的焦虑之色。 “此时东鲁与朝歌气运相撞,虽然朝歌更深一筹,但气运也散乱了些,让我有了可趁之机……但时间却只有不到一炷香,我需加快脚程……” “奇怪,我心火虽灭,但火种尚存,只是遗失,按理说只可能遗失在皇宫之中,可为何我丝毫感受不到它的存在?难道遗失到了它处?” “我为今日之局,费心费力,既未向师门求援,也未去长白山寻找火种,遗漏时机,如今身上道服染尘,五衰初现……” 云中子几乎将整个王宫翻转了过来,却一直找不到火种踪迹。 本想再翻找一遍,可眼见王宫上空气运缓缓恢复,不敢再耽搁,只好憋屈地退出王宫。 站在朝歌城外的小山上,俯瞰城中热闹繁华的景象,云中子心绪难平。 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发现头发似乎没有以前那么光华了,心情更是恶劣。 “回宗门吗? 不妥! 师尊为诸位师兄弟渡劫之事,苦心孤诣五百载,玉虚宫的家底都快掏空了……我若是此时回去,岂不为玉虚宫再填苦劳? 看来只能往长白山一行了,长白山乃是古火山喷涌之地,如今大多熄灭,内中必有火种。 此火种凶猛异常,于寻常修行者无益,于我却是解难之宝…… 只是就此离开,我心终是不平。” 第〇五七章 象力仙丹 精神小伙 虽是心不平,云中子却不敢追上送葬队伍行行刺之事,毕竟殷郊殷洪身上的气运太特殊了。 同时他心中有生出了些许的疑惑。 这武庚是单纯的兄友弟恭,还是知道这两人的特异之处? 带着些许的疑问,云中子辗转找到了满脸失意的姜恒楚。 “东伯侯!” 看到云中子,姜恒楚整个人一下子跳了起来。 “仙师,你终于出现了,我该怎么办,如今杜元铣与我反目,我东鲁气运又受到损伤,我该如何做?” 云中子装出一副自己也没料到的模样,道:“以贫道之能,也只能看到殷商有衰败之嫌,殷洪、殷郊有王者之象,却不曾想其中波折如此…… 不过却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一份王者之气,却分置两人体内,此二子年幼,不知天命,各自为战,故而被武庚乘虚而入,形成狐假虎威之势,反坏了大事。” 姜恒楚震惊地道:“仙师的意思,今日伤东鲁气运者,非武庚,实为我那两个不孝外孙?” “然也!” 姜恒楚呆住了。 其实这话杜元铣说过一次了,不过双方已经撕破了脸,因此他也是半信半疑, 如今云中子再说,他终于完全相信了。 他长叹一声道:“是我有负于杜先生啊,都怪我愚昧,若是早知如此,我就提醒我两个外孙了……何至于白白便宜那个武庚呢……” 云中子沉默,心中却暗暗哂笑。 一山难容二虎,一国难有二主,大商气运分别应在两个嫡子身上,这本身就是衰败的象征, 毕竟这预示着两人之间必有一番争斗,空耗大商国力。 如今甚至出现王者气运都被压制的奇象,可见国之将亡,必生妖孽…… “仙师,如今东鲁气运受损,不知仙师何以教我?” 云中子微笑道:“东鲁气运虽然受损颇多,但不至于伤筋动骨,倒是朝歌诸事……唉,如今我急着赶去长白山,却不能在此空耗时日,这样,我这里有一份象力丹……常人服食可得五虎之力,若是殷郊殷洪服食,可得七虎之力……你自行斟酌吧……告辞!!!” 东伯侯也是个机敏的,将象力丹接在手中,当即喊道:“仙师放心,我父子二人必在长白山修筑道观,为仙师祈福……” 白云一闪,云中子消失无踪,留东伯侯一人在原地愣了许久。 东伯侯千里奔波,只为女儿、外孙张目,为了今日之局,他早已多日未合眼。 然而看着手里的丹药,他心中却生出了别样的心思。 “姜熊,你过来一下。” 一个虎背熊腰的手下走了过来,单膝跪下:“主公,有何事吩咐?” 姜恒楚将象力丹拿出来,轻轻放在了姜熊的掌心。 姜熊道:“主公放心,我一定把丹药送到两个小主手里。” 姜恒楚缓缓摇头,道:“不,你来吃药。” 姜熊惊呆了。 姜恒楚倒不是完全舍不得手里的丹药,但他需考虑事情却更多,他这两个外孙,到底还认不认他这个外公。 就算是认,又能认到什么程度? 要知道今日之局可是让东鲁损失惨重。 要是再来一波那他可受不了。 倒不如给姜熊这个家将,至少他不会叛逃! “姜熊,吃下它,三日后的登基大典上行刺武庚,无论成与不成,你立即逃回东鲁去,东鲁需要你。” “臣必不辱使命。” *** 出朝歌五里,送葬的队伍暂时止步。 一方面是暂且休息,一方面是给棺材换了一辆马车。 刚刚的异术虽然被破,但同样给了马车极大的压力,谁也不知道车身或者车轮有没有暗伤,他可不想没败在异术上,却败在了疏忽大意中。 自从在城门口表演了一通之后,满朝文武大臣和所有护卫在面对武庚的时候,脸上都很自然地带上了一些敬重和小心。 武庚知道这是自己威望提升的缘故。 不过他并没有掉以轻心,而是很认真严肃地重新强调了一遍纪律。 “从现在开始,送葬队伍只能减少不能增加,如果有人不听劝告靠近,杀无赦……” “不允许任何人向外传讯,也不允许类似于鸽子、飞鹰等传信手段靠近队伍,一旦靠近即刻射杀……” “殷洪、殷郊两位王子已经很累了,需要休息,谁也不许随意靠近……” “暂时就这三条规矩,出发……” 送葬队伍继续出发,果然出发不到半个时辰,后面就有正规朝廷官员带着队伍想要加入送葬队伍,被严词拒绝后满脸悲怆,仿佛死的不是纣王,而是他爹一般。 不过在他膝盖上中了一箭之后,他脸上的背上表情变成了痛苦,而且不再试图靠近,看起来顺眼了许多。 又过了半个时辰,天上果然出现了信鸽和信鹰之类的东西,不过全都被黄飞虎给射杀或吓跑了。 武庚很满意。 他知道只要阻断了内外信息交互,在将纣王送入陵寝之前,殷洪殷郊都不会知道自己被利用了,最大程度地避免了队伍内讧,甚至可以继续震慑司天台的诸君。 而只要将纣王的棺材埋了,后面的事情就好处理了…… 中途休息了一次,到了傍晚,送葬队伍终于来到了一处依山旁水,山清水秀的好地方,而纣王的墓则修在山腰上。送葬的人只到洞口,棺材则由礼官带人送下去,因为几乎没有什么殉葬,陪葬的东西也不多,所以很快就完事了。 寒酸的葬礼引发了一些不怎么好的讨论,殷郊、殷洪频频侧目,武庚则假装没听到。 完事之后就该把陵墓封起来,但被武庚拒绝了。 “孤准备将枉死的奴人尸骨净化之后,运入墓中陪伴先父,此事原本是准备交给司天台的,但司天台做事一向不合孤心意……因此准备在登基大典后着手处理……” 众人又是一阵皱眉,一轮也很多,而且评价都不怎么好。 武庚暗中观察,却觉得众人虽然内心抗拒,但却并不是完全无法接受这种方式,因此暗暗舒了一口气。 回程的路上,武庚一直以为会有袭击,所以一路警戒,却发现根本没有任何袭击。 一路有惊无险地回到了王宫。 回到朝歌,武庚整个人就完全放松了,而且心思也变得活泛了起来。 于是他满脸开心地将殷洪、殷郊送回了东宫! 殷洪、殷郊两个孩子累了一天了,不过他们精神头很不错,两人都觉得自己干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如地主家的傻儿子一般,满脸开心地站在了姜皇后的面前。 啪 啪! 第〇五八章 半壁江山 父爱如山 首先被打的是殷郊,毕竟他年纪比较大一点,而且抬棺提议是他给出的,姜皇后对他怨气最大,左边中了一巴掌之后,殷郊懵了,下意识地歪过头去看姜皇后,结果相当于是把另外一边也凑上去了,姜皇后顺手又抽了他一把。 “幕后,你为何打兄长?” 殷洪还是很仗义的,结果将怒火引过来,同样被打了一巴掌。 兄弟俩站在原地傻了。 姜皇后看着自家的两个傻儿子,又想起中午父亲的手下传过来的劲爆消息,她忍不住悲从中来。 她满脸悲愤地看着两个儿子,大声地喝骂道:“你们两个为什么那么不听话?我不是告诉你门不要靠近灵棺的吗?你们为什么这么不听话?啊?为什么?” 吼完之后,又觉得自己的两个儿子可怜,忍不住将两个懵逼的儿子一左一右搂在怀里,大声地哭诉喝骂道:“你们两个蠢货,你们知不知道,外公和母后在这边竭尽全力地为你们奔走,你们两个不能理解我们的辛苦也就罢了,为什么要那样做? 你们知不知道,你们这是亲手把王位送到了他的手中啊!你们两个笨蛋!傻瓜! 我苦命的孩儿啊。” 两个孩子更傻了。 等姜皇后哭累了,殷郊轻声问道:“母后,你到底在说什么呀?” 姜皇后哭得更加大声了,当下将从姜恒楚处得来的,关于两个儿子身上的异象,杜元铣的手段等等信息,一股脑地告知了两个傻儿子。 “……,现在,你们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蠢事了吧?” 殷郊、殷洪两个人同时凝固了。 这一瞬间,似乎有什么东西碎掉了,再也无法弥合了。 殷郊的反应最大,毕竟这王位本来就是他的,现在又知道自己天生就该是大王,他内心的失落可想而知。 “母后,我们还有机会吗?” 姜皇后满脸悲苦地道:“唉……今天中午之前,你们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朝歌,现在恐怕其他诸侯国都听到这个消息了…… 无论你们两个怎么想,又或者事实如何,现在全天下的人都认为你们两个是支持他登基为王的…… 就算你们两个现在跑出去,告诉东宫的侍者,说你们想要武庚死,他们恐怕都不会相信的。” 天子之位,争的就是正统与名义。 殷郊、殷洪这两人,在以往的所有活动当中,都没有表现出特别抗拒武庚的地方,甚至很多时候都在配合武庚。 你现在说我以前都是开玩笑的,大家别当真,谁会信? 而且一个王位继承人说话做事就跟放屁一样,像话吗?像话吗?像话吗? 所以在基本印象已经定型的情况下,想要反超就要寻找新的切入点,或者找到武庚身上的其他破绽,可惜后日就是登基大典了。 来不及了…… “傻孩子,现在不是我们要不要夺位,而是能不能保护好自己的性命了!” …… 众人回城之后,黄飞虎第一时间回家,准备好好的养精蓄锐,以应对后日的登基大典。 虽然在城门口被武庚当作了踏脚石,但他的心情却非常的好。 回家之后饭都多吃了好几碗,上床后甚至将贾氏多折腾了半个时辰,然后像头死猪一样沉沉睡去。 他的心情之所以这么好,完全是因为看到纣王的三个儿子关系很好。 这其中基本上没有任何私心。 纣王是他的知己,他自然希望知己死后家中一切和睦,而不是争来斗去,搞的乌烟瘴气。 同时他也看到武庚越来越强大,越来越像个王者,这样黄氏的荣华富贵也能保住,不至于纣王一死就要分崩离析。 这种双赢的局面简直不要太妙了。 不过他想要安静休息却是不可能的,一大早的就有无数的拜帖涌入了黄家,全是一些看上他干王舅身份的趋炎附势之徒,黄飞虎满心厌恶,自然是统统拒绝了。 但不是每个人他都能拒绝的。 “南伯侯?他怎么来了?”黄飞虎愣了下,然后连忙喊道:“快快有请……” 天下东西南北四位伯侯,各领二百镇诸侯,都是权倾一方,随便跺一跺脚就能让朝歌震颤的人物。 如今正值新旧交替的时节,黄飞虎就是再自负,也不敢掉以轻心的。 过不多久,一个长相方正,皮肤白皙的男子领着两个随从,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两人打过招呼,分宾主落座,黄飞虎小心地道:“南伯侯久镇鄂城,按理说事务繁忙,怎么来得如此之快?” “唉,帝辛驾崩,朝歌乱起,我不得不来呀……且此时我来拜访飞虎,其实是有其他的目的?” 黄飞虎浮现疑惑之色,却见南伯侯的随从忽然间将抬起头来,一个方长脸,宽额头,皮肤光泽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黄飞虎忍不住惊呼道:“东,东伯侯?!你怎么跑到我府上来了?” 惊呼之后,黄飞虎的脸便有些羞红,因为在此次的夺位之战中,他站在了东伯侯一家的对立面,虽然他有自己的原则,但双方本来交情是不错的,他的行为从人情世故的方面来讲,是有些不妥的。 “怎么,武成王不欢迎我吗?” “不不不,东伯侯误会了,我只是一时间过于惊愕了。” 黄飞虎连忙吩咐下人请东伯侯坐下,同时他心中也是压力山大。 东伯侯和南伯侯同时出现在他的府里,这意味着这两人很有可能联手了,如果一个应对不妥,那么大商的半壁江山就要不稳了。 东伯侯却不肯坐下,而是朝着黄飞虎鞠了个深躬,然后轻声道:“飞虎,你不必多疑,这次其实是我苦求南伯侯如此作为的,你放心,事到如今我已经不奢求我那两个外孙继位了,我只是希望他们两个,还有我那可怜的女儿能够活下去……” 黄飞虎连忙道:“这东伯侯你就放心吧,黄某必然护他们周全。” “唉,我当然相信武成王,只是武庚颇有特异之处,我怕将来就算武成王想保住他们也是不成啊……” 黄飞虎露出了警惕的神色:“那你想要什么样的保证?” 东伯侯眼中闪过一丝锐光…… 第〇五九章 继续忽悠 麻姑升职 回宫之后,他睡了一个饱觉,看了下红名监狱里的纣王,顺便给他喂食,然后就发现自己无事可做了。 之前一直连轴转,如今一下子闲下来,他竟然有点不习惯。 忽然间想起好久没见过自己的侍女麻姑了,当下令下人摆了一桌丰盛的饭菜,然后将麻姑叫了过来。 “殿下应该很忙的呀,怎么想起找我吃饭?” “都已经搞定了,不需要额外再去做什么了……” “殿下真厉害。” 现在所有人都叫武庚陛下,之后麻姑没有改口,武庚反而觉得亲切。 “那个……” 忽然,冯习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武庚不悦地转过头:“怎么了?” 冯习有些惊惧地低头,连忙回应道:“陛下,殷郊求见。” 看冯习的样子,他应该不是简单的求见,而是来缠闹了吧。 武庚更加的不悦。 麻姑连忙道:“要不要臣妾退避?” “不必,你继续吃着,我去去就回。” 武庚走到会客室,发现地上并没有摔碎的瓷器什么的,心中的怒火一下子消散了许多, 再看殷郊,他看起来更加削瘦了,而且眼睛上的黑眼圈非常的明显,心中竟然难得地升起了一股不自在的情绪。 殷郊感觉到了武庚的靠近,转过身来,声音低沉地道:“你是不是知道我们两兄弟身上的异象。” 果然被发现了,武庚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你好卑鄙。” 武庚道:“我不否认,但这对你们兄弟来来说也不算坏事呀。” “你真会说笑,这难道还是个好事不成?” 论狡辩的功夫,武庚一向是很自信的:“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你要学会从多角度辩证地看待问题,气运这东西是很玄妙的,但一个国家的储君当中,一般来说只会有一个身怀王者气象的人……” “这有什么问题,说明我们兄弟俩都是受大商眷顾的人。” “你又错了,所谓王者气象,说的可不止是福运,更是责任,当你无法承担这个责任的时候,福运就会变成祸根;更何况你什么时候见过那个国家的大王有两个人的? 你长这么大了,大商的历史你自己应该了解不少,你说说我们大商迁都有多少次了?” 殷郊若有所思地道:“不下十次。” 武庚冷笑道:“你是不是觉得迁都损伤国力?那你知不知道又有多少次兄弟相残呢?” “我们兄弟两个感情很好。” “难道我们的前辈们年幼的时候感情就不好吗?他们的感情可能比你们兄弟两个还好几十倍几百倍呢……可最终却走上了互相残杀的道路……” 殷郊不说话,脸上的表情却充满了抗拒与不满,显然觉得自己是特殊的,与历史上的那些人都绝不相同。 武庚并不强行辩解,而是转移了话题:“回到上次的话题,你姓殷,你外公姓姜,你觉得如果你外公如果成功进了游魂关,甚至打下了朝歌的话,凭什么要把王位给你,而不是给他的儿子姜文焕呢?难道你与你外公的关系,比你外公与他儿子的关系还要亲近吗?” “当然。” “可你我都是帝辛的儿子,你与你弟弟的关系却明显比与我的关系更深更好啊,为什么你自己都有正常的亲疏远近,你外公几十岁的人却没有呢?” 殷郊一下子楞在了原地。 这些话题太过于残酷直白,对于一个十岁的孩子孩子来说似乎太过于残忍了。 “既然我们之间也有亲疏远近,为什么你要留下我和我弟弟呢?” 武庚严肃地道:“有两层原因,第一,你想想比干,他哥哥帝乙就是皇帝,而他一直当亚相到现在,历经三朝,为国为民功劳甚大,我便觉得你们身上有那么多的气运,如果能为我所用,为国所用,那才是正确的事情,那不比为了王位争个你死我活更好?” 殷郊的神色出现了一丝恍惚。 “那第二呢?”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父王,你,殷洪以及现在王宫里这些人都死了,我虽然还活着,却生不如死,最后也死了,我们的江山没了,落入了别人的手中……” 武庚将演义中发生的事情,用模棱两可的方式说出来。 殷郊下意识地反驳道:“终究只是你的梦。” “但我觉得那不仅仅是梦那么简单的,在你看来你们兄弟两人身上的气运已经是大商最强了,但如果放眼整个天下,也不过是等闲,而且大商从数百年前就开始走下坡路了,被人取代不是很正常吗?” “是谁取代了大商?” “我不知道,在梦里我被砍头了,当我的脑袋落在地上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背影,所有人都跪在他的脚下,大声地称呼他为大王,可奇怪的是,他身上却穿着伯侯的制服。” 这些话语里信息量太大了。 会是外公姜恒楚吗? 如果不是,又是哪一个呢? 归根结底,武庚说这话是真是假呢?说不定是用来骗我的呢。 殷郊的心彻底地乱了。 武庚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说道:“不要胡思乱想,我不会主动伤害你们兄弟两个的,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多读点数,登基大典之后我会正式征辟你为官,到时候你见多识广,自然就知道谁是我们的敌人了……去吧……” 看着殷郊怒气冲冲地来,满面愁容地离开,武庚的心情变得美好了起来。 他哼着快乐的小调回到了麻姑的身边。 麻姑面前的饭菜保持着武庚离开时的模样:“殿下的事情忙完了吗?” “是的。”武庚扔了一张诏书给她,道:“你看看!” 麻姑将诏书拿在手中,认真地看了起来,先是惊喜,然后又忧心忡忡地道:“司薄?提拔太速,会不会引人不满?” “没事,谁要是不满你告诉我,我把他砍了就是……”武庚正色道:“提升你的职位,是让你做事的时候没那么多掣肘……你应该听说过我要安排将宫中美人赏赐给朝中大臣吧。” “听说了,她们都说你大逆不道。” 武庚忍不住露出笑容来:“宫中美人本就可以随意买卖,赐给权臣早有先例,只不过从来没有这么多罢了。 你现在要做的是搞清楚这些美人,有多少人愿意被出宫去…… 而这些愿意出宫去的,要跟他们做一个约定,让她们每个月写一封信回宫……” 麻姑眉头一皱:“你这是要拿她们当间谍?” 第〇六〇章 诸侯堵门 太后之争 “胡说什么。”武庚横了她一眼,然后道:“当然不是,我是担心她们离开之后被人欺负,你要知道朝中大臣都是大户人家,家里狗屁倒灶的事情可太多了,这些美人放出去,说不定几天就被玩死了…… 我们定期收信,如果一两个月没回应,马上派人上门去查验,是被禁足了,还是被卖了,是死是活我们总要查个水落石出,顺便为她们伸张正义……” 听武庚这么一说,麻姑的眼睛里冒出了小星星:“殿下你真是太善良了。” 这下轮到武庚不好意思了。 其实他主要是考虑到从头开始培养间谍太困难了,毕竟这个时代的识字率是个很大的问题,但后宫的美人们基本上都识点字,就这么当成玩物送出去太浪费了。 还不如废物利用……而且在他看来这件事并不存在太大的难度。 首先美人们肯定不抗拒,毕竟他们在宫里住了这么多年了,虽然她们渴望自由的生活,肯定也会对外面的世界感到恐惧,知道她们就算离开了王宫,陛下也没有彻底放弃她们,她们感恩戴德还来不及呢。 就算是在外面站稳脚跟了,遇到的问题还是会很多,比如主母太凶残,男主人太无情,比如被人虐待等等,除非是蠢到无可救药了,要不然没有人会断掉宫中的联系。 其次男主人应该也不会太抗拒,毕竟如今朝中的言路基本上被丞相、亚相和黄飞虎等人霸占了,武庚听到的消息都是经过加工的二手消息,如果能多一条与武庚联系的渠道,为什么要抗拒呢? 而武庚呢,就相当于是无声无息地撒出去数百个眼线,甚至还多了一个杀人抄家的理由——这特么是我父王的挚爱,你特么给玩死了?我草你八辈祖宗! 给麻姑交代得差不多了,武庚最后嘱托道:“总之这件事就拜托你了,如果觉得人手不够,你可以去找一下妊泉和妊溪两姐妹,她们都是可用之人……” 且不说麻姑这边如火如荼地开展调查,武庚却觉得时间飞逝,登基大典的日子眨眼就到了。 一大清早,武庚率领着一杆心腹得志意满地走出了寿仙宫。 然而他的好心情只保持到了王宫门前, 宫门前一群诸侯齐刷刷地跪在地上。 “吾等,拜见新君。” 武庚一点不觉得高兴,反而觉得很淦。因为这不符合登基大典的流程,他们应该在大典的现场,当着成千上万的军民,共同发誓向他效忠,而不是在堵住宫门。 费仲怒声道:“尔等身为大商栋梁,为何如此不知礼数,此地是你们私自拜见的场所吗?更何况因此惊扰了圣驾,还不快快退下!” 所有人都是纹丝不动。 武庚神色更冷。 忽然间一个皮肤白皙的男子昂起头来,宏声道:“陛下高瞻远瞩,智慧非常,乃是新君不二之选,今日我等提前在此拜见,一则一直未见新君之面,颇为好奇恭敬,二则有个不情之请。” 还挺会说话。 先说我们都支持你登基,而且我们之所以在这里等着,是想提前在此拜访您的高贵容颜,这么一说一般人肯定就开心了,但在场诸人都不是蠢人,都知道他说话的重点肯定是那个所谓的“不情之请”。 这时候武庚要是相信他真是为了看自己而来,那他就真的蠢透了。 费仲毫不客气地道:“既然是不情之请,那就不用说了,都退下吧……” 武庚满意地瞥了费仲一眼,然后道:“唉,费爱卿何必呢,让他说说又何妨。” 这男子歪头瞥了一眼他旁边一个长相黝黑的男子,然后道:“臣,南伯侯鄂崇禹,恳请陛下立姜皇后为太后,姜皇后是纣王的三位正妻之首,又没有犯七出之戒,请陛下恩准。” 旁边这个黢黑的男子接着道:“臣东伯侯姜恒楚附议。” “臣蓝州伯附议。” “臣赤州伯附议。” “臣玄州伯附议。” “臣虎牢关总兵飞廉附议。” 武庚心中闪过一念,这不是我的人吗?怎么跑到对面去了? 念头还没闪完,更多的人出声,让他觉得亚历山大。 “臣司天台司辰杜元道附议。” …… 一百多人附议完,差不多十分钟就没了。 一个南伯侯,一个东伯侯,这两人联手,大商半壁江山便势如累卵,武庚忍不住后退了半步,他的心绪犹如惊涛骇浪,难以平静。 原本以为利用殷洪、殷郊二人的能耐为自己谋取好处,自己登上皇位的已经板上钉钉,便可以高枕无忧了,没想到敌人如此狡猾,竟然见缝插针地发出如此毒招,他真是猝不及防。 别看眼前这群诸侯全都是跪着的,实际上跪着不代表人家就真的臣服了,反而说明这是在施压。 毕竟诸侯朝商,面见大王并不需要跪拜,而四位伯侯入朝甚至只需要拱手施礼即可,现在人家都跪下了,要是不给一个好的回应,搞不好要弄出人命的。 其次他们的理由也很充分,姜皇后是纣王的三位正妻之首,又没有犯七出之戒,理当晋为太后。 于情于理于势,似乎都挑不出什么问题。 但这个要求是武庚最不愿意接受的。 他能接受给两个弟弟好处,那是因为他们两个对自己,对大商来说不可或缺, 如果调教得好,不仅现在有好处,将来的好处更是数不胜数。 但不代表他能接受他们俩的母亲变成太后。 因为这代表着他这王位永远坐不稳! 这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这群人是在逼宫,如果答应了他们,那以后就没完没了了。 唯一让武庚觉得比较安慰的是商容、比干都不在其中,显然是避嫌了。 不用武庚说话,尤浑就已经跳出来,指着众人大怒道:“胡说八道,陛下有自己的生母,即使没有生母,也有义母,若是封姜氏为太后,那置黄妃、玄姬于何处?” 武庚眉头一挑,虽然他对生母记忆不多,但内心中总有一抹温柔在,这些日子他蝇营狗苟,为了夺位耗尽心力,却忘了要为她正个身…… 这说不定是个好机会呢! 第〇六一章 匹夫一怒 血溅五步 不过他瞬间就把这个念头按下去了…… 他本来是想在坐稳王位后再考虑为母亲讨封,但如今尤浑提出来,使其与纣王三妻并立而谈,倒是让武庚心情愉悦了起来。 南伯侯又道:“尤统领此言差矣,皇后乃是帝辛昭告天下,明媒正娶而来,端庄贤惠,温柔大方,母仪天下,如今纣王驾崩,她理应是皇后……” 尤浑哑口无言,费仲上前一步接替了他,道:“不妥,于礼法而言,先帝驾崩之后,首要乃是新君继位,大王乃是天子,天子贵极,岂能让无关之人居于母位?这岂是为臣之道?” 南伯侯据理力争道:“中谏大夫说得有理,可我等此行也并非为了个人私心,乃是考虑到若不封姜氏为皇后,陛下对先帝的忠孝便有了瑕疵……” 武庚一直没说话,但此时差点被逗笑了。 插你一刀然后说是为了你好,而且这说辞听起来还贼有道理,也是个人才了。 正想着呢,跪拜的人群里忽然间有人站了起来,两米三大个,铁塔般的身材,宛如大象一般,令人望而生畏。 “哼!”他一张口,声音就如同暴雷一般洪亮:“我等忠心为国,一片公心进谏,成与不成陛下一言而诀,让两个奸佞来对付我们是什么意思?” 刚刚在口水仗中失败的尤浑下意识地拔出了半截宝剑,正要进一步却发现肩膀一紧,立即知道是武庚在拦他,当下止步。 同时被拦住的还有费仲。 两人同时疑惑地看向了武庚。 武庚双手使劲,径直将两人拖回来,扔到了自己身后。 “陛下?!” 武庚此时已无心理会这两个佞臣,因为他感受到了这个站起来的人身上,有一股毫不掩饰的杀气弥漫了过来。 他下意识地看向了东伯侯,发现东伯侯也是满脸惊讶,不,是满脸惊怒…… 正疑惑间,南伯侯满脸愤怒地大吼一声,道:“姜熊,退下。” 其实东伯侯和南伯侯的并没有演戏,他们一开始的打算是先谈,实在谈不拢了再让姜熊出手,而且姜熊最好不要在这个场合出手,要不然事后他们可就洗不清干系了。 更何况从刚刚开始,南伯侯就一直用大义死死地压着费仲、尤浑,眼看就要成功了,却被姜熊给破坏了,两人能高兴就有鬼了。 姜熊却丝毫不在乎,只是冷冷地看了南伯侯一眼,道:“狗贼猖狂,你们却妄想以逞口舌之利争理,真真可笑……你快退到一边去,看我如何拨乱反正……” 东伯侯和南伯侯互相看了一眼,同时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愕与荒诞。 见鬼了嘛这不是。 他们哪里知道,无论修行也好,练武也罢,自古以来资质都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而想要不断突破,必然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象力丹乃是仙丹,拥有不可思议的威能,但正因为威能太强,提升太速,于是在心境修为上留下极大的破绽。 体现在姜熊身上,就是目中无人,自以为是。 这其实也怪不得他,不管换了谁,身上一下子多了五虎之力,都会觉得自己天下无敌的。 所以在他看来,东伯侯和西伯侯跪在宫门前逼宫的行为,简直煞笔透顶,明明一拳将武庚打成肉泥就啥都解决了,却非要用这么低级的方式,这不是煞笔是什么? 看着宛如一座小山一般的姜熊,武庚笑了:“哦,你要拨乱反正?你准备怎么拨乱反正?” 姜熊冷哼一声,道:“姜皇后之事,你给个准话吧,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黄飞虎忽然间开口道:“本王认为……” “武成王,人家在问我问题,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没有礼貌?” “呃!”黄飞虎卡壳了。 武庚这才一字一句地道:“我不同意。” “那你去死吧!” 姜熊的声音极大,犹如天雷炸响,虽然隔着三五米远,但武庚还是被吓了一跳,心想张飞喝断当阳桥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了。 这家伙周围的那些诸侯大臣个个浑身剧震,不是伤到了耳朵就是伤到了神魂, 很多人只觉得眼前一黑,当场就一头栽向了地面。 但这些人还没有真正摔倒,他已经一脚踏在地上,地上瞬间出现了一个半径至少有两米的小坑,他整个人犹如陨石一般砸了过来。 武庚就没见过脾气这么爆的二愣子。 他的第一反应是向后踢出五脚,费仲、尤浑、殷破败、雷开、冯习分别被他踢飞了出去,这几个又砸到了其他人,他身后顿时一片大乱。 “陛下?!” 武庚露出了兴奋的表情,满脸期待地道:“都退远点,这家伙是我的,谁也别过来碍事。” “爽快!” 姜熊高兴坏了,没想到面前多了个拦路者。 是虎牢关总兵飞廉,他义正言辞地喊道:“姜熊,还不快点退下,你是想以下犯……” 嘭! 飞廉就被撞飞出去二十多米远,以平沙落雁的姿势摔倒在地,再也没有爬起来。 要知道飞廉也是个著名的武臣,看到他这个下场,在场的诸侯和大臣连忙连滚带爬地跑开,就怕被姜熊误伤了。 至于说武庚的几个心腹,他们下意识地想要冲过来救武庚,可看到姜熊的凶残之处,又不敢冲上来了,互相拉扯着寸步难行。 最后只剩了一张嘴。 “陛下,快跑!” “跑啊,陛下,快跑……” 只有黄飞虎并不惧怕,提起金纂提芦枪就要上来救驾, 只是他刚刚提步,就被东伯侯、南伯侯等一干诸侯拦住了去路, 他们不仅在拦路,而且嘴里还恬不知耻地喊着:“护驾,护驾!” 黄飞虎眼中煞气一闪,长枪挥舞起来,一番柔力挥打,这些诸侯都被他打飞了出去。 但这一耽搁,二愣子已经冲到了武庚的面前…… 而武庚则像个被吓坏了的二傻子一眼,傻乎乎地等着姜熊撞上来。 黄飞虎心中大急:“陛下!快跑啊!” 姜熊对武庚毫不躲闪的样子非常的满意,不过他心中却没有丝毫的怜悯。 而是充满了异乎寻常的兴奋。 这可是大王,只要将他杀了,日后就算是史书上,都必然有他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举起了左手,攥出了一个沙包那么大的拳头,毫不留情地朝着武庚的脖子砸了下去。 他露出了一抹嗜血的笑,仿佛看到武庚脖子折断,脑袋随意耷拉下来,悬吊在胸前的样子…… 嘭! 武庚抓住了姜熊的拳头。 第〇六二章 天子一怒 象丹一枚 想象中武庚的左手犹如蜡烛一般融化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姜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自己的拳头那么大,武庚的手掌那么小巧,但他的拳头却被稳稳地握住了,再也无法寸进。 难道我刚才没有使劲?他低下头,看到武庚脚下的青石板地面出现了龟裂。 姜熊试图后退, 但他抽不回自己的手, 他的手像是被黏住了,无论他怎么使劲地王后抽,都抽不回去。 正为难呢,黄飞虎终于跑到了他身后:“姜熊,快放开陛下,要不然我对你不客气了。” “你瞎呀,我……” 姜熊正想骂人,忽然间感受到一股灼热感从对方的手里传递过来,通过他的手臂贯通到他的全身,让他觉得自己根本就是被人关押在一个火炉当中, 热汗一下子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服,然后噗哧一声化作了水蒸气。 姜熊慌了,举起另外一只手,对着武庚的脸就是一拳。 梆, 仿佛打在了一株苍天大树上,武庚看起来一点事儿都没有,他的手却一阵生疼。 见鬼了! 铿! 武庚手里的金背刀出鞘了,看着明晃晃的刀,还有自己纹丝不动的左手,姜熊已经惊慌到了歇斯底里的地步。 他还想再给武庚一拳,但武庚已经一刀砍了过来,他连忙躲闪,使劲地想要挣脱,几乎将手给挣脱臼了,却一点作用也没有。 “对不起,我错……” 金背刀从他的胸腹间滑过,至少斩断了他八根肋骨,让他的脏器大面积地暴露在了空气当中, “饶命……” 金背刀从他的胯下掠过,将他的三条腿一起砍了下来,将他砍成了高位截瘫, 姜熊已经只会大声惨叫,完全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下一刻,姜熊和他的三条腿同时消失无踪,同时消失的还有从他身上喷洒出来后,沾染在武庚身上和地面上的鲜血。 黄飞虎保持着举枪的姿势,枪尖原本是指着姜熊的后心,现在却对准了武庚的前心。 他有些疑惑地道:“人呢?” 武庚露出了一抹诡笑:“你猜!” 黄飞虎下意识地后退两步远离了武庚,心中升起了一抹荒诞的惧意。 这个人何时变得这么强了? 黄飞虎尚且如此惊愕,其他人就更是不堪了。 姜熊那么威猛的一个人,那么牛批地冲过来,仿佛无敌的魔神一般,可转眼间就被武庚削成了高位截瘫,而且还消失不见了。 东伯侯忍不住使劲地揉弄自己的眼睛,然后四处观瞧,毕竟姜熊吃的可是仙丹,说不定他会瞬移呢。 甚至于刚刚他被削成高位截瘫的画面,说不定都是幻觉, 对,肯定是幻觉,武庚肯定是死了。 东伯侯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很疼, 而且武庚一直站在他的面前,显得非常的真实。 噗通一声,东伯侯抢先跪了下去,接着是南伯侯,然后就像是连锁反应一样,所有人都跪下去了。 就连武庚身后的那些亲信,也都下意识地跪在地上,然后满脸崇敬地仰望着他。 武庚自己倒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他将心神沉入到红名监狱中,然后毫不留情地启动了【火刑】。 【火刑施行完毕,姜熊已死亡,典狱官获得了50点功德。】 【典狱官可以从铁块、灰烬和象力丹中选取一样。】 象力丹?! 武庚也是惊呆了,他本来还奇怪东伯侯手下怎么会忽然间出现这样的一个猛人,如今才明白他很有可能是受到了云中子的资助。 当然他最惊讶的并不是这个,而是红名监狱竟然可以把凡人吃过的丹药还原出来,这能力简直牛逼大了。 按照这个远离,要是把哪吒扔进去焚烧干净…… 嘿嘿嘿,武庚的口水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武庚直接选取了象力丹,到手直接踹进兜里,然后似笑非笑地走向了东伯侯。 看到他的动作,黄飞虎觉得很不妥,但他伸了伸手,又张了张嘴,最终却选择闭口不言。 竟然用刺客刺杀大王,东伯侯该有此劫。 然而武庚还没走到东伯侯面前,他面前就忽然间多了一个人。 是殷郊。 他看起来很忐忑,小脸上写满了紧张,不过还是很坚定地拦在了武庚前进的路上。 武庚忍不住愣了。 “让开!” 殷郊跪下,道:“大王,东伯侯只是想为我母后讨个封号,因此拦在此处,但他绝不会做刺杀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请陛下明察。” 这还是殷郊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对他以陛下相称,相当于是将所有的传闻彻底坐实了。 武庚的脸色终于变得稍微好了一些。 当然,真正让武庚心情变好的是象力丹。 再考虑到殷洪、殷郊身上的气运,武庚也觉得不能就这么将东伯侯杀了。 当然,这么好的机会,要是不乘胜追击就太可惜了。 武庚冷冷地道:“东伯侯,所有人都说姜皇后应该被封为太后,你自己呢,是怎么看的?” 看着武庚眼中的煞气,还有他手中的金背刀,姜恒楚张了张嘴,嘴里却什么声音都没有。 从本心来说他当然希望女儿能成为太后,但如果继续坚持这个,他可能会被武庚劈死。 怎么会这样呢,连仙丹都干不掉,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武庚步步紧逼地道:“东伯侯,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臣,臣觉得……” “臣认为,姜皇后理应被封为太后!” 所有人都惊呆了。 都特么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有人敢说这个话,简直不知道死字该怎么写。 等看到说话之人的时候,他们的表情就更加精彩了…… 武庚的表情也非常的精彩,因为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武成王黄飞虎。 武庚忍不住转过身来,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道:“为什么?” 黄飞虎很自然地道:“他始终是纣王的正妻,封为太后很正常。” 好一个不解风情,辣手摧花的黄飞虎,武庚觉得自己如今就像是一朵被人蹂躏过一遍的娇花,他的心都碎成了一片片,落在地上被人踩踏成了泥。 “然后呢?我干娘怎么办?” 黄飞虎铁面无私地道:“她既然是陛下的干娘,又是先帝三妻之一,那自然是同样封为太后……” 东伯侯开心得快要飞起来了。 幸福来的太突然了,不仅是他女儿顺利成为了太后,就连武庚与黄飞虎之间的同盟关系,似乎也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连忙道:“对,对,就如同天上有日月,人间有两个太后也是正常的嘛……” 看了看黄飞虎,又看了看东伯侯,武庚忽然间明白这两人暗中联系过了,要不然不会这么默契。 他,想杀人了! 第〇六三章 秉公直言 殃及池鱼 今天这件事说得好听叫请愿,说得不好听就是逼宫。 从常理上讲是决不能让他们得逞的,就算他们讲得有道理,那也得事后换个时间地点再同意。 因为这事关朝廷(武庚)的颜面。 更何况在这些人请愿的过程中还发生了刺杀事件,只要是眼睛没瞎,脑子没秀逗的,都看得出来这个刺客与东伯侯有关。 如果在这样的情况下,都还要同意他的请求,那他可就真的威严扫地了。 这些日子他所作的所有努力,得到的所有名声,都会在瞬间化为乌有。 武庚细细思索一番,发现除了杀人,他已经找不到别的可以扭转局势的办法了。 可是要杀谁呢? 他的目光在东伯侯和南伯侯的脖子上转了一圈,然后轻飘飘地转了回来。 他垂下眼帘,掩饰住心中的杀气:“那我的生母玄姬呢?” 看到武庚不再纠结于自己女儿,东伯侯心中一喜,心想玄姬已死之人,就算给她再多荣宠,又能改变什么呢? 当下慷慨至极地道:“既然是陛下生母,理应追封为皇后,至于封号如何,应该由礼部拟定,就不是外臣所能置喙的了。” 黄飞虎也道:“东伯侯言之有理。” 小目标达成了,武庚的心情却更加恶劣了。 他忍不住阴阳怪气地道:“干舅舅你跟东伯侯挺有默契啊。” 听到武庚的冷嘲热讽,看着费仲、尤浑、殷破败等人充满愤怒的眼神,黄飞虎感觉有点不自在,不过在审视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之后,他觉得自己对得起纣王,也对得起武庚,根本没有值得愧疚的地方,于是朗声道:“陛下多虑了,臣只是秉公行事罢了。” 武庚捂住了自己的太阳穴,免得自己的脑袋因为太生气而爆炸了。 不过很快他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毕竟说到底他与黄飞虎的关系并不是真正的舅甥,只不过是利益的结合罢了。 跟他生这种冤枉气根本不值当。 而且黄飞虎确实做到公平公正,雨露均沾,看起来一点私心也没有。 这让武庚想起来,这家伙在原来的时间线上,最后可是会被封为“东岳泰山天齐仁圣大帝”的。 虽然他这个样子让人觉得很烦,但还真有点泰山神的味道。 武庚原本对封神之战有一些疑虑,一直想要找个人试验一番,看看这个所谓的封神之战,到底有没有什么漏洞。 他一开始是想要拿殷郊、殷洪来做实验的,可这会儿却生出了一些别样的心思。 武庚道:“那就封姜皇后为姜太后;封我干娘黄妃为黄太后,暂时执掌凤印;追封我生母玄姬为玄嚣皇后,择日葬入先帝陵寝,各位可有意见?” 殷郊大声地道:“我没意见。” 黄飞虎也道:“这处理方式甚为妥当。” 其他人也是响应成了一片,现场洋溢着一股欢乐祥和的气氛。 费仲、尤浑、殷破败等人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武庚的身后。 武庚笑道:“很好,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此事就这么定下了,现在我们来说说刺客的事情吧。” 呃! 什么? 所有人都愣住了。 东伯侯下意识地道:“不是说好了吗?那个……” 黄飞虎也满脸惊讶地道:“陛下,你这是……” 刚刚一直没说话的尤浑终于找到插口的机会,大声地喊道:“说好什么了?陛下已经答应了你们的无礼要求,愿意封姜皇后,黄妃为太后。 陛下为圣君,尔等难道不该做贤臣,将刺杀陛下的主谋找出来,绳之以法吗?” 东伯侯内心极为恐惧,毕竟姜熊死得太惨了,他很怕武庚毫不犹豫地跳起来一拳将他锤成肉泥。 “这个,陛下,此时臣也极为震惊,不如您先登基,待大典之后,臣亲自为你缉拿侦查犯人……” 费仲冷笑道:“东伯侯,你这话可真有意思,这姜熊本就是你的手下,除了你还有谁?你还不快点束手就擒!” “不是我,我是冤枉的。” 费仲转向了黄飞虎,道:“武成王,你不是秉公办事吗? 怎么不说话了? 难道说姜皇后的封号值得你秉公办事,陛下被人刺杀就不值得你秉公办事吗?” 瞬息之间,黄飞虎感觉自己脸上似乎有烈火在燃烧。 乍然一看,他似乎是在拉偏架,但他的立场跟费仲等人自然不同。 他是觉得殷郊、殷洪都是纣王嫡子,武庚只是庶子,现在庶子得了王位,已经算是得了天大的好处了,要是连嫡子的外公都干掉了,这不是欺负人吗? 虽然不是纣王,但在纣王不在了的当下,武成王其实是把自己带入了纣王的角色的。 可经过费仲这么一质问,他又觉得自己这样拉偏架确实不大好,所以认真地思考了一番之后,又缓缓地道:“” 怎么…… “这姜熊不一定是东伯侯派来的。” 费仲冷冷地看着他,冷笑道:“这不是屁话吗?证据呢?” 黄飞虎露出了不满的神情,不过并没有当场发飙,而是克制地道:“本王不敢断言,不过据我所知,这姜熊在成为东伯侯臣属之前,曾经当过一段时间的鄂城兵曹。” 鄂崇禹其实是很放松的,毕竟姜皇后已经被封为太后了,作为东伯侯的盟友,他觉得自己已经尽到了责任,至于说刺客之事如何解决,他已经不是很关心了。 本来东伯侯找到他的时候,也没说要刺杀武庚,这种突然袭击其实他是非常不满的, 所以他并不准备继续帮东伯侯。 但他万万没想到战火会烧到自己这边来。 “黄飞虎,你血口喷人!” 黄飞虎一副我只是秉公直言,你奈我何的表情,搞得南伯侯鄂崇禹想咬人。 看着似笑非笑的武庚,鄂崇禹心中一阵惊惧,毕竟姜熊死得太惨了:“陛下,你不要听武成王瞎说,刺客与我没有任何干系……陛下……我冤枉啊……” 武庚表面上一派云淡风轻,内心却几乎笑开了花。 还有这样的好事?! 第〇六四章 人为刀俎 我为鱼肉 在武庚看来,东伯侯姜恒楚,西伯侯姬昌,北伯侯崇侯虎,南伯侯鄂崇禹,说到底都是长在大商身上的毒瘤。 如果不处理,这四颗毒瘤就会毁掉大商, 但如果一次性全部割除,大商也会流血致死。 所以武庚认为,原来的时间线上,纣王杀死东伯侯,南伯侯,囚禁西伯侯的行为,在大方向上是没问题的, 他唯一的问题是过于急躁,想要一次性把所有问题都解决,结果引发了大面积的反噬。 纣王当时是找了一个四位伯侯大半夜不睡觉凑在一起喝酒的机会,干掉了两个。 那样的机会可以说是千载难逢。 其实武庚现在也遇到了差不多的问题,这两位伯侯的关系太好了,要知道今天这场逼宫大戏,前半场可是一直由南伯侯在站台,东伯侯自己则几乎变成了一个透明人。 这种趋势太危险了。 武庚决定干掉南伯侯,不过他觉得不能直接干掉,至少要把武成王和东伯侯给一起拉上。 所以他朝着南伯侯鄂崇禹露出了一个很温和的笑容,就像是屠夫杀猪之前会轻轻拍打猪耳朵安抚它一般。 “南伯侯请稍安勿躁。”他转过身看向黄飞虎,道:“武成王,你知道污蔑一个伯侯的下场吗?” 黄飞虎冷笑一声,道:“陛下,臣没有污蔑任何人,只是指出了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罢了。” 武庚的嘴角勾了起来。 他把脑袋转回来,看向了东伯侯,道:“东伯侯,这个姜熊在成为你的随从之前,是不是在鄂城做兵曹?” 东伯侯是个仗义之人,当下连忙帮南伯侯鄂崇禹辩解道:“陛下,绝不会的,南伯侯绝不是那样的人,而且姜熊在鄂城当兵曹,那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武庚神色冷厉地道:“你的意思这个姜熊其实是你派来刺杀我的?” “不不不,绝不是……”东伯侯将头摇得跟磕嗨了一般…… 武庚点点头:“武成王和东伯侯说的,我都明白了……南伯侯……” 南伯侯连忙辩解道:“陛下,我……” 铿! 金背刀再次出鞘,锐利的刀光照亮了所有人的眼睛。 刀光疾闪,快得目不暇瞬,南伯侯的话还没来得及倾吐出来,就被武庚斩断在了喉咙之下。 他的视线发生了偏转,他看到很多人满脸惊恐地看着自己,然后看到自己没有脑袋的、跪在地上的身影缓缓地倒了下去。 无尽的剧痛与恐惧之中,他的视野继续偏转, 他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巍峨的宫门,还有洁净得犹如幕布一般的天空,心想,这一趟我就不该来…… 无尽的黑暗侵袭了他,很快他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啊! 尖叫声四起, 南伯侯鄂崇禹的脑袋飞起来,落在地面上,满地打滚, 鲜血四溅,一片狼藉, 许多诸侯大臣扯开嗓子大声地尖叫,仿佛遇到了什么非常恐怖的事情,明明刚刚姜熊死的时候他们都没什么反应。 武庚淡定地将金背刀插回刀鞘中,道:“幸亏武成王与东伯侯提供线索,要不然孤险些放走了此獠……” 一个伯侯就这么死在了众人面前,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在做梦。 武成王黄飞虎根本无法接受这个结果,更无法接受的是武庚胡乱杀人也就算了,杀了人还把屎盆子扣在自己头上。 “陛下,我什么时候说刺客的主谋是南伯侯了?” 武庚理所当然地道:“你自己说的呀,这个姜熊五年前是鄂崇禹的手下,之后是东伯侯的手下,那幕后黑手不用说,肯定是他们两个当中的一个呀。 然后你又说凶手不是东伯侯,那凶手就是南伯侯了呀……我的逻辑有问题吗?” 黄飞虎觉得自己快要疯了:“那也不一定就是他们俩干的呀。” 武庚愤怒地反呛道:“那你干嘛说姜熊曾是鄂崇禹的手下?武成王,我武庚如今是父母双亡,唯一的亲人就是干娘和干舅舅你了…… 现在人都杀了,你忽然间又不认账了,你觉得你这样做合适吗?” 黄飞虎愤怒地伸手指着武庚,嘴巴一张一合,却根本说不出全乎话来。 武庚转过身看着自己的几个亲信,道:“费仲、尤浑、殷破败,你们几个也觉得我逻辑有问题吗?” 他的几个亲信其实也被吓到了,武庚啥都好,就是总是一惊一乍的让人受不了, 不过他们的反应还是很懂事的,连忙张口支持起了武庚。 费仲道:“陛下的推理严丝合缝,没有任何的问题。” 殷破败跟着道:“陛下逻辑一点问题都没有,如果真有万分之一误判的可能,那也是武成王和东伯侯提供了虚假的情报。” 尤浑也道:“陛下是个实诚君子,如果有错,哪怕是万分之一的错,那肯定也是因为太相信武成王和东伯侯了!” 武庚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这几个奸臣太可爱了。 不过他很快恢复了严肃的表情,且看向了殷郊,道:“殷郊,你觉得呢?你也觉得我误判了吗?也就是说……凶手其实是东伯侯?看来只有杀了东伯侯才能抚慰南伯侯在天之灵了……” “不不不不不!”殷郊口中的“不”犹如诸葛连弩一般飞了出来:“陛下的判断没有错,幕后黑手肯定是南伯侯,没有错,一定是的…… 东伯侯,外公……你快说话呀……凶手是不是南伯侯?” 咱东伯侯姜恒楚可是要脸的人,虽然怕死得要命,却坚持着不肯屈服。 不过亲近他的朝中大臣与诸侯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连忙大声地附和殷郊,说凶手肯定是南伯侯,东伯侯肯定是被冤枉的…… 而亲近南伯侯的这些朝中大臣和诸侯,他们当中大部分的人立即就决定暂时归附东伯侯…… 至于剩下的人…… “昏君!” “草菅人命。” “武庚你会遭天谴的……” 铿! 金背刀再次出鞘,又有数颗脑袋飞上了天空。 武庚淡定地收刀入鞘,回到原来的位置:“这些人,肯定是南伯侯的同党,你们觉得呢?” 一群人连忙点头附和,就怕点头慢了同样被砍。 东伯侯看到武庚如此凶残,想起自己与南伯侯之间的友谊,心中一阵悲痛,顿时热血上涌,很想就这么与武庚拼了。 “昏……” 他刚刚开口,旁边的大臣和诸侯连忙捂住了他的嘴巴。 有人在他耳边耳语道:“东伯侯,我们现在手无寸铁……要是不识时务可就白死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要死你自己死,别拖上我。” “你已经害死了南伯侯,还想把我们其他人也害死不成?” 第〇六五章 登基为王 册封嫡亲 “来人那,送各位大臣去登基大典的会场。” 在众人的合力“劝说”下,东伯侯姜恒楚终于学乖了:“多谢陛下关心,其实我们可以自己走的。” 武庚瞥了一眼东伯侯,面无表情转身就走。 殷破败可不管这些,直接带禁军将这群人围了:“来,护送各位大臣前往登基大典会场……”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只能无奈地听从了安排。 同时他们对东伯侯的怨气也上升了。 要知道宫门前很大一片距离也是禁地,众人为了能够切实地堵住武庚,因此需要在禁地下跪。 虽然有了武成王黄飞虎的帮助,成功在禁地下跪了,但他们所有人的武器都被下了。 他们当中其实有很多还是武将,甚至是文武双全之人,但现在他们手无寸铁,还遇到了武庚这个武力值爆表的杀神,就像小白兔遇到了狼,真是一点脾气都没有。 武庚其实注意到几乎被押着走的这些诸侯、大臣脸色非常的难看,不过他并不在意。 敢来逼宫,就要做好被人粗暴对待的准备。 就算是为了释放这样的信号,他也不会对这些人客气。 “走,出发!” 武庚的心情其实是比较沉重的。 杀南伯侯爽不爽? 当然爽。 但爽完了就是承担后果的时候了。 如果可以,他其实更愿意先执掌朝政几年,再拿某个伯侯动刀,但人生哪有那么多如果呢。 登基大典的位置,离宫门其实并不远,也就不到半里的路程。 等武庚一行人到场的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了大量的诸侯、大臣和朝歌的民众了。 一看过去就是乌央乌央一大片,真可谓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比干和商容早就等急了,看到武庚终于到来,立即将他拉上了台。 “怎么才来,都误了吉时了……” 武庚略显尴尬地道:“路上出了点事。” 哟,很神奇哦,就武庚这没脸没皮的人也会觉得尴尬?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不成? “也不过就是从皇宫里走到外面而已,能出多大事?快上台!” 等武庚走上台,比干就迫不及待地将传位诏书拿出来,大声地宣读了起来:“帝辛诏曰:孤偶感天命将至,将往仙山享寿,终不复回。国不可一日无君,然殷郊殷洪年幼无用,王叔年迈不堪,微子启软弱无能,仲衍难当大任,唯有长子武庚器宇不凡,人品贵重,深肖孤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位登基,承商帝位,以太师闻仲、亚相比干、丞相商容、武成王黄飞虎、微子启、仲衍、费仲、尤浑八人为辅政大臣,请告内外服,咸使闻知。” 诏书念完,臣民同时跪下,山呼万岁。 在军民的呼唤当中,殷郊小心翼翼地将天子冕旒冠捧出来,走到武庚的身旁。 因为殷郊年纪小很多,个子不够高,因此有禁卫过来放了一个长凳, 殷郊爬上长凳,站在上面,颤颤巍巍地将十二旒冕旒冠放在了武庚的头顶。 看到这一幕,许多诸侯、大臣顿时就有一种晴天霹雳的感觉…… 武庚暗笑,心说大概“吾等正欲死战,陛下何故先降”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了。 其实这一步应该是由比干或者微子启来做的,可武庚觉得需要展现他们兄友弟恭的情谊,因此强行做了更改,效果还不错。 当冕旒冠戴在脑袋上的瞬间,一种天命所归的感觉油然而生。 【典狱官正式成为商朝大王。】 【气运化身可正式启用。】 【典狱官获得天眼神通,可观摩王朝气运。】 武庚抬起头来,看到朝歌城上空如梦似幻,一只黑色的燕子在轻轻微微展翅。 他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看向下方的臣民,大声地道:“孤既继承大统,首要当大赦天下,冯习,宣赦诏书……” 冯习上台,站在了武庚侧面,略微靠前的位置,展开一早就写好的诏书,道:“奉天承云,帝庚诏曰,天下罪民,非死、徙者皆赦免……” 其实大赦天下是后世的东西,武庚此时拿出来,就是为了博取贤名。 而且他也不是什么罪行都赦免,只要是杀头和流放的罪名,都不在此次的赦免范围之内,所以噱头虽大,但真正被赦免的人其实是比较少的。 当然如果有人深究,就会发现贬为奴人的罪行也在赦免范围之内,不过这么短时间内,很多人都没反应过来。 同时武庚还在其中加入了自己的私心,他在诏书中明确指出,死刑和流放并非完全不可赦免,而是要将人带到朝歌,由他亲自审定之后才能赦免。 事实上这一条出现的时候,很多人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毕竟这个时代的交通不是很烦变,把犯人带到朝歌来是一剑很麻烦的事情。 他们哪里知道武庚手里有个系统,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赚取功德呢。 事实上这里面最大的坑并不是这些,而是招数前面的“天下”两字, 因为这个时代诸侯众多,天下之地,朝歌之外,是有很多诸侯国的,天下这两个字其实有点模棱两可的感觉。 当然他不会强行要求去做什么,但如果这些诸侯把境内的犯人交过来,他肯定会更开心, 但如果拒绝,其实他也不会做什么。 “陛下英明……” “陛下仁慈……” …… 下方的赞颂之声连成一片,武庚内心的虚荣得到了巨大的满足 比干道:“既已大赦天下,请陛下恩准宣读封诏。” 武庚轻轻抬手,道:“准。” 冯习又取出一匹绢,道:“奉天承运,帝庚诏曰: 王叔仲衍,怀瑾握瑜,含霜履雪,自先帝归天以来,恪尽职守,用心扶助新主,故封为仲衍伯,封邑在‘衍’。 王弟殷郊,大公无私,傲雪凌霜,护先帝灵棺,辅佐新主皆有功,故封为仲郊伯,封邑在‘郊’。 王弟殷洪,大公无私,傲雪欺霜,护先帝灵棺,辅佐新主皆有功,故封为少洪伯,封邑在‘洪’。 王爷比干,忠君爱国,为民请命,敢直言劝谏,故加封为左伯侯,掌内服诸侯…… 王舅……” 冯习本来还想继续往下念,武庚忽然间开口打断道:“可以了,冯习,诏书呈上来,由孤亲自念……” 下方臣民一阵骚动,一个是已经透露出来的封赏就槽点满满,一个是在这个时间点打住,明显不对劲。 站在商容旁边的武成王黄飞虎也是一阵凝眉,因为按照一开始的商量好的,封完比干就该封他为右伯侯了, 可武庚这个样子,明显是不想给他封号了。 这武庚何其狭心! 黄飞虎的脸当场就黑了。 其实黄飞虎这个人一向都是自诩淡泊名利的,可左伯侯、右伯侯的职权实在是太大了,他根本做不到冷静以待。 商朝政体,大体上分为内服、外服体制。 所谓内服,其实基本上由殷氏族人构成,权利更大,领地离首都(历届首都)更近,也更容易得到重用,比如说比干的封地“林”,就是典型的内服诸侯领地。 而外服,则由外姓诸侯构成,看似没有殷氏诸侯尊贵,实际上权利更大,比如说四伯侯,而且人数更多。 武庚这样做,主要是考虑到四位伯侯权责太大,已经严重威胁到了大商的统治。 所以首先他要增加伯侯的数量,任何东西只要他数量一多,它就会很自然地贬值,这是千古至理。 第〇六六章 敬告昊天 飞虎封神 然后他打算用比干、黄飞虎分别长官内服诸侯和外服诸侯,从实质上分薄四位诸侯的权利。 可黄飞虎让武庚很失望,所以他决定将属于黄飞虎的权利分给其他人。 武庚拿起诏书,开始现场编造了起来。 “诏曰: 先帝妃黄氏,贤良淑德,蕙质兰心,进封为黄太后,居东宫,暂执掌凤印。 先帝后姜氏,端庄贤惠,温柔大方,进封为姜太后,居西宫。 先帝妃杨氏,德厚流光,兰薰桂馥,进封为杨太妃,居馨庆宫。” 下方又是一阵骚动。 因为武庚为大王,他干娘黄妃成为太后很正常,但姜氏一同成为太后就有些槽点满满了。 更何况一朝两太后,怎么看怎么诡异。 而且一般来说,新帝从来只封太后,至于太妃之职,一般是由太后来封的, 反正槽点太多,很多大臣已经开始按捺不住低声议论了。 当然最开心的莫过于杨妃的家属了。 自从先帝故去之后,杨妃就像是一个隐形人,啥都不干,结果新帝也没忘记她,顺道将她封为太妃,还让她住在原来的地方, 旁边黄飞虎的脸已经跟锅底差不多了,毕竟几位女子在前,他在后,想想就知道不是好事。 武庚冷冷地看了黄飞虎一眼,然后道:“诏曰: 东伯侯姜恒楚,忠心耿耿,铁面无私,仗义出告南伯侯鄂崇禹派刺客刺杀本王,解本王于危难之中,功劳甚大,帝心甚喜,故进封为右伯侯,掌管东南四百镇诸侯……” 轰! 惊呼声犹如炸雷,惊呼声响成了一片。 黄飞虎只觉得喉头一甜,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这是我的!是我的! 因为原本武庚是要封他为右伯侯,掌管东南四百镇诸侯,用这种看似乱命的任命来压制东、南两位伯侯, 可现在…… 姜恒楚本来闷闷不乐,忽然听到这个任命,忽然间觉得浑身一轻,整个人都快飘起来了。 这样的情绪,他只在当年继承东伯侯爵位的时候有过,而且那时候的感觉还没有现在这个剧烈。 他没有想到,自己人都老了,竟然还能体验到这样的情绪。 此时此刻,什么理智,什么兄弟情谊,似乎一下子都不重要了。 四百镇诸侯啊,天下除了武庚,还有谁的权力比自己还大? 甚至因为这些年大商对外服诸侯控制力的下降,所以事实上他和武庚谁的权力更大,真的很难说清楚。 因为太飘了,他一下子站立不稳,竟然软软地软了下来,要不是有人架住了他,他立即就要出个大丑了。 这群被禁军围在中央的诸侯,大部分兴奋得不得了,毕竟东伯侯能升官,对它们来说是一件大好事。 不过这里面很多人的目光却变得不对了。 他们本来就对东伯侯有怨气,毕竟你姜氏的屁事,非要拉上我们南方诸侯一起逼宫, 结果你啥事儿没有,我们的领头人没了。 现在你还要掌管南方两百镇诸侯,当我们南方人都是泥做的不成? 细心感知着这群人身上透出的,隐隐的分裂感,武庚暗暗欣喜了起来。 成年人的友谊往往来自于同等地位,加上同样的困境, 一旦困境解除,这种友谊也会迎来终结。 如果引导得当,东面和南面之间很有可能会打起来,这对大商是一件好事。 当然这件事并不容易,需要细心谋划才行。 不过武庚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于是他将这件事先放下,然后将目光转回到了黄飞虎的身上,道:“武成王,跪下受封!” 武成王心中下意识地升起了一股抗拒的情绪,毕竟右伯侯的位置都封出去了,还能有什么好位置留给他? 然而众目睽睽之下,他又着实不好拒绝,结果就楞在了原地。 所有人都将注意力从东伯侯身上转回来,放在了武庚和武成王身上, 他们都很想知道,在将东伯侯晋升为右伯侯之后,武庚到底还能为黄飞虎封个什么官, 毕竟黄飞虎可是他的干舅舅,如果比右伯侯差就太没意思了。 武庚干脆站起来,走到了黄飞虎的面前:“武成王,跪下受封!” 黄飞虎看着武庚面无表情的脸,忽然间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危险感觉,于是他提起长枪,使其立于身侧,然后满脸警惕地单膝跪地:“请陛下赐封。” 武庚抬头望了一眼天上,发现天上碧空如洗,当下朗声道“商王武庚,敬告昊天上帝后土神……” 武庚刚刚开口,黄飞虎就懵了。 什么封号或者封爵要跟昊天上帝扯上关系? 他知道武庚这个人做事总是出人意表,但没想到会这么没谱,他已经后悔跪下来了…… 无视了众人文明观猴的眼神,武庚继续道:“曰:苍穹之下,莫非天生;率土之滨,莫非地养,然自盘古开天以来,清升浊降,天地分离久矣。天意难沉四海,民意难达九天,故四海八荒之内,天理难存,轮回废弃,正道不兴。” 众人本来一脸的好笑,然而在武庚念诏书的时候,没有一丝风的登基大典现场,却出现一股莫名的狂风,不断地四处盘旋着, 能卷起地上的灰尘,却又不至于造成灾祸,显得非常的奇妙。 天上本是碧空如洗,现在却忽然间多了大量的乌云,乌云之上甚至还有电光闪烁, 怎么回事? 武庚刚刚这番话,大致意思就是天下人都是天生地养的,但现在昊天上帝所居的九天离大地太远,很难互通,导致大地上出现了许多坏人,希望昊天上帝能够出手管一管。 这番话似乎也很平常,怎么就引动天神关注了呢…… 发现天地间出现了异象,武庚心中的某些疑惑终于得到了解答。 《封神演义》有一句话:因昊天上帝命仙首十二称臣,故此叁教并谈,乃阐教、截教、人道叁等,共编成叁百六十五位成神…… 这句话一直困扰着他。 因为从这句话上看,封神之事缘起于五百年前昊天上帝令仙首称臣,这里的十二应该不是指十二个,而是表示程度很深,也就是所有的。 为了应对昊天上帝的命令,三教在鸿钧老祖的主持下互相商量,定下了封神榜之事,然后这个封神榜又是由阐教教主元始天尊拿到,并传给了姜子牙…… 所以说封神之事,起源于昊天上帝,接着落在鸿钧老祖之手,然后是元始天尊,最后是姜子牙。 以秃头程序员的工作经验,最清楚不管是什么活,只要不是直接接的活,中间但凡过了一手,就会多很多狗屁倒灶的事情。 如果中间商是个自以为是的外行,那就更可怕了,一个屁大点的事情能把人逼死。 因为对于同一个东西,每个人的理解都是不同的, 中间每多一个环节,同样一件事就会混入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最后甚至可能传成完全不同的东西。 所以他以前不管干什么活,第一时间都不会随意开工,而是先与甲方能够做决定的人进行联系,搞清楚对方真正的意图,然后再开工。 而放在封神之战当中,虽然结果上想要封神的人必须要惨死,必须是神魂状态才能封神,但这会是昊天上帝本来的意图吗? 而且最让武庚觉得难以接受的地方在于,纣王干了这么多狗屁倒灶的事情,最后特么的竟然还封神了,这就很没道理,怎么想都想不通。 武庚感觉这个封神之战,很有可能是在瞎搞。 当然最终的结局是这些神位都封出去了,昊天上帝似乎也没有反对, 但昊天上帝高不高兴就没人知道了。 武庚现在要做的,就是按照封神之战的结果,给黄飞虎这个活人封个神,看会是什么结果。 本来这个事情他是想要让殷郊、殷洪干的,毕竟结果难料,可谁让黄飞虎这么跳呢。 想到这里,武庚面色诡谲地道:“今有大商武成王黄飞虎,本有定国安邦之才,天子难舍,但为苍生故,忍痛割舍之,愿封敕为东岳泰山神,引导天下亡魂前往幽冥。请天帝允之!” 话是喊完了,但天地间却没有任何异象却没有进一步的表示,狂风还是那个狂风,乌云还是那个乌云,闪电还是那个闪电…… 大家都眼巴巴的看着,都有一种大事办到一半,想要释放却释放不出来的憋屈感。 武庚的大脑快速转动了起来。 从刚刚的动静来看,他的程序应该没错,很有可能已经成功与昊天上帝,或者某一位天神沟通了。 可结果却不理想,明显是出了问题。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比干忽然间道:“陛下,应该是牺牲不足……要不要调一批犯人或奴人过来?” 武庚眼前一亮,确实是这个道理,人家元始天尊封神,乃是利用封神榜,吸纳天地间的杀伐之气封神,虽然付出的不是自己的东西,但至少人家付出了。 不过比干虽然提醒得对,但方法却不靠谱。 你要说平常的山岳野神,杀点奴人祭祀人家可能会觉得高兴,但昊天上帝会喜欢人牲吗? 说句不好听的,大商五百年历史,杀了多少奴人了?恐怕能绕地球好几周了吧,真要是有用的话大商的会走下坡路?这不是扯淡么。 武庚于是拿上了传国玉玺,望天朗声道:“今有大商武成王黄飞虎,本有定国安邦之才,天子难舍,但为苍生,故忍痛割舍之,愿耗国运、功德封敕为大商东岳泰山神,引导大商亡魂前往幽冥,恳请天帝允之。” 既然自己要付出点东西,武庚自然要精打细算,不再说什么天下亡魂,而是说大商的亡魂。 甚至泰山神前面也要加上大商的前缀。 没想到这一步却是走对了。 话音落下,头顶的气运玄鸟忽然间发出了痛苦的哀鸣,大量的气运从玄鸟上脱离,注入了黄飞虎的眉心, 而在外人的眼中,狂风、乌云乃至于闪电,都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牵引着,不断地涌向了黄飞虎,黄飞虎似乎难以忍受摧残,发出了痛苦的哀鸣声。 终于,在朝歌上空的气运至少消失了十分之一,玄鸟也变得有些萎靡不振的时候。 天地间的一切异象都消失了! 黄飞虎半跪在地上,看起来依旧是那个人,但他身上却散发着一种莫名的、隐晦的威严气息,但这种威严气息似乎被什么东西压制着,无法一下子爆发出来。 众皆哗然,很想冲过来查验,却又受限于君臣尊卑,而不敢跑过来,只能眼巴巴地望着。 黄飞虎半跪在地上,浑身都在轻微地颤栗着。 他感觉一股莫名的满足感,不断地从他的灵魂深处弥漫出来, 他抬起头,看到了大商的气运玄鸟,感觉到自己与这只玄鸟建立了一些莫名的联系, 武庚果然消耗国运来给自己封神了。 他甚至感觉到,在遥远的东方,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深深地吸引着他。 他心中所有的愤满怨恨,都在这一刻消失无踪,只剩下了浓浓的感激与敬畏之情。 “昊天上帝在上,臣愿世代忠于大商,引导商民前往幽冥,直至天荒地老,若有违此誓,则魂飞魄散而死。” 武庚却并不满意,冷冷地道:“不够,别忘了是谁封你为神的。” 黄飞虎想了想,终于还是改口道:“昊天上帝在上,臣愿世代忠于大商,忠于武庚,引导商民灵魂前往幽冥,直至天荒地老,若有违此誓,则魂飞魄散而死。” 武庚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 心里却想着,让你当人你不当,让你到小老鼠你倒是挺开心,果真是人性本贱。 *** 武庚私封泰山神,乱之始也。《天机箴》——姜太公著 本卷完 下一卷:妲己入朝 第〇六七章 通天断指 申公下山 东海碧游宫。 通天教主缓缓睁开了眼睛,经验里闪过一丝疑惑:国运封神么?有趣! 而且大商的天子似乎沟通了昊天上帝,可见封神榜并非唯一的路径。 这么说来,老师对我等还有所保留, 又或者是对我有所保留?! 难道老师也有私心吗? 不,不会的,老师生于混沌之前,早已太上忘情,怎么会有私心呢。 只是无论如何,通天教主都意识到自己对封神之事不甚了解……当下心绪竟然跟着浮动了起来…… 谁也没想到,区区人族国运封神之事,竟让身为圣人的通天教主浮想联翩了起来, 与阐教的精英教育,兼人族为主不同,截教奉行的是有教无类的法则,这些年收下的弟子数量不下万余。 按照一开始定好的规矩,封神榜上当有三百六十五位正神,就算阐教的人都死光了,也凑不齐这么多神仙呢, 恐怕最终还是要用我截教弟子充数。 原本通天教主想的是反正我有上万弟子,随便凑点道行低的弟子就行,故而这些年一直令勒令门下弟子不准下山,可如今连他自己的心绪都这么容易被引动,他便对自己的计策产生了些许的怀疑。 将来他的这些核心弟子,真的坐得住吗? 思量良久,通天教主忽然间露出一抹笑容来。 不过是气运封神,与其胡思乱想,不如亲涉其中, 或可查知昊天上帝为何回应大商天子的请求! 如此想着,他轻轻掰了掰自己的左手食指,咔地一声,食指响了, 他掰了自己九根手指,九根手指都响了。 但是到第十根,也就是右手尾指的时候,这手指却没有响。 咔嚓一声响,他干脆将这跟手指径直掰断了下来,接着他掐诀念咒,引动地水火风灌注到断指当中,一时三刻,这断指便化作了一个翩翩佳公子。 这佳公子满脸愤怒地指着通天教主的鼻子骂道:“m,不响就把我掰断了呀,你是人吗你。” 通天教主满脸淡定地道:“从此以后你就叫张一鸣,如今乱起东南,正是气运封神的好时机,给你两年的时间封个神,我就允许你回来……” 张一鸣更显愤怒:“m……” 通天教主神色一冷,伸出右手一挥,四根手指啪地一下打在了佳公子的身上,直接将他扇出了碧游宫。 这张一鸣化作流星,一路飞向了鄂城…… *** 昆仑山玉虚宫,元始天尊正在给门下弟子讲道。 自三教共签封神榜之后,这样的讲筵便时常发生,盖因阐教门下弟子稀少,个个精英,任少一个元始天尊都难以承受,故而元始天尊讲道的特点是:不讲道德,少阐释天道,多讲神通法宝,大述避祸之法。 简单来说就是实用主义,希望自己的弟子都能在封神之战中活下来。 忽然,元始天尊手一抖,却是心血来潮,掐指一算,又张了神目远眺,顿时神色大变。 此时清虚道德真君正在下手听讲,正坐在天尊对面,正好见到自家师尊神色变化,当即小声地道:“师尊,可是出了什么事?” “方才天道示警,东方有变,封神之事生了变数,我查知天下,发现大商国运陡然间失了一成,恐怕是商王私自封了野神……” 野神么? 若真是野神,师尊脸色怎么会如此难看呢? 道德真君当下怒道:“这商王不通天命,胡乱作为,岂不是乱了伦常?不如弟子亲自前往朝歌,阐释天命,使其收回成命!” “不必如此,此番讲筵就此打住,你们各回洞府,切忌私自下山生事,此事我心中有数。” 元始天尊既如此讲,众弟子便纷纷领命告辞。 待筵上空空,天尊招来白鹤童子,令其招来少弟子申公豹。 申公豹本在麒麟崖下吞吐令其,接到召唤立即赶回玉虚宫听候调遣。 只见天尊瞥了一眼申公豹,捻着胡子道:“申公豹,你拜入玉虚宫多少年了?” 申公豹低眉顺眼地道:“弟子曾在玉虚宫外麒麟下生活了一千三百年,若是从那时算,当有一千三百三十年了;若是从化为人形,正式拜师起算,却只有二十七年而已……” 天尊点点头,道:“你是个福缘深厚的人,本来为师打算令你在山上多修些时日,将来也好扶助西岐,奈何天道有变,却要劳你下山一趟了……” “弟子能有今日,全靠师尊点拨,但请吩咐无妨,弟子必然全力以赴,不负师恩。” 嗯,天尊满意地点了点头。 “三教封神之事,你已尽知,我便不再赘述。如今成汤天子不知天命,耗国运封了野神,此举怕是对三教封神之事有碍,你此番下山,便要找到那野神,阻止他成道……若是遇到什么困难,你可往终南山,寻云中子助你一臂之力……去吧……” 申公豹领了元始法旨,当下快步下了昆仑山,往朝歌疾驰而去…… *** 武庚乘着登基大典沟通昊天上帝,耗费国运封黄飞虎为泰山神之事,随着时间的推移开始为更多的人所知,于是四海之内,六合之间,整个天下都沸腾了起来。 诚然仙道之人逍遥自在,不愿受昊天上帝的鸟气,当没有自由的神仙,但哪个仙人没有三亲六戚,又或者是不成器的弟子或者道侣呢。 仙者,人山也,也是有一半人心的,而人心都是肉长的,自己逍遥长生,看着身边的人接连死去,终究是一种憾事。 可如今,若是能利用人间气运力量,封身边的人为神,就算从此天各一方,可若是知道亲朋好友还活着,总归还有个念想不是吗? 所以许多清修之士,一时间纷纷放弃了山野洞府,开始以各种方式混入人间八百诸侯之中,引得天下乱象纷呈起来…… *** 而此时此刻,始作俑者的武庚,正打着呵欠从龙五米宽的床上爬了起来。 一群挺可爱的宫女涌了上来。 “陛下,我来给你沐浴更衣。” “陛下,你的手臂好硬哦。” “陛下……” 在侍女的服侍下洗脸、刷牙、换衣服,吃饭,武庚神清气爽地道:“宣费仲、尤浑……” 费仲和尤浑满脸喜庆地走进来,道:“陛下,今日是你登基后的第一天,不知有何打算?是不是上朝……” “不上朝!”武庚第一时间否决了这个提议,道:“黄飞虎现在如何?” 费仲道:“武成王,哦不,泰山神黄飞虎身上一切正常,没有任何变化……” “艹!” 第〇六八章 帝庚首秀 娲宫进香 好不容易耗费十分之一的气运封个神,谁知道这家伙竟然没有任何变化,力气没变大,智商似乎没变高,整个人看起来跟过去没什么区别,感觉亏大了。 武庚不再纠结这个,而是道:“殷郊殷洪在做什么?” “正忙着搬家呢,姜太后和黄太后需要搬到对方的住所去,双方的东西都挺多的,都一夜了……” “那就是闲着的呗,这样,让他们两个马上过来,顺便把黄飞虎叫上,我们出去一趟。” 费仲小心地道:“陛下,请问您要去哪里?” “女娲宫。” “……”费仲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道:“陛下要去娲宫做什么?” “先帝在女娲宫题了一首银诗,虽然女娲娘娘大度,没有发火,但这不是我们装傻的理由,我要去道歉。” 如果其他人说这个话,费仲说不定就信了。 如果他不叫殷郊、殷洪,费仲说不定也信了。 问题在于他那次带这俩小子出去没搞事?! 费仲冷汗哗哗的,他忍不住劝道:“陛下,你这才刚刚登基,现在冀州之战还未分晓,东南乱局刚刚开启,实在不宜去招惹女娲娘娘……” 嗯,东南乱局还是你一手操办的。 武庚很不满地道:“你是大王还我是大王?” “当然是你。” “哦,那你是在教我怎么当大王?” 费仲想哭:“……” “没话说了吧,还不快去把人叫来。”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带上殷郊、殷洪,当然是为了防止女娲发飙,毕竟女人嘛,特别是这种究极老女人,性格古怪是肯定的,谁知道她会不会忽然间发飙呢,所以必须要有保险。 带上黄飞虎的理由也很简单,那就是这家伙都封神了,肯定能看到一些不同的东西,可以顺便窥探一下娲宫的虚实。 虽然武庚很想保持低调,但既然都正式登基了,出行自然没有那么简单, 他之所以要去娲宫,并不是因为他色批,更不是他不敬神,而是因为他害怕轩辕坟三妖不来了,毕竟惹祸的纣王都死了,谁知道女娲会不会把三妖收回去呢,那样的话他就亏大了。 又要备车,又要准备仪仗,所以虽然武庚一直催促,但直到将近中午队伍才得以出发。 武庚坐上六匹马拉的马车,殷郊、殷洪坐在他左右,黄飞虎骑马走在走前头,一行上千人浩浩荡荡地前往娲宫。 黄飞虎已经去过一次娲宫了,有他带路一路上极为顺当,一个时辰不到就来到了娲宫附近。 为了表示尊敬,离着半里地,武庚等人就下了载具,步行前往。 整个过程中,武庚都非常小心地呆在了两个倒霉孩子的中央,可以说是相当的稳健了。 众人一路来到娲宫门前,可以看到门前有四个金童,四个玉女的雕像,众人目不斜视靠近大门,只有武成王眼神躲闪,不敢正眼看这些金童玉女, 众人跨进门内,走了几步,却发现武成王黄飞虎没有跟上来。 武庚回过头,看到黄飞虎半只脚跨进了门内,后面那只脚却怎么也跨不进来,他满头大汗,脸上满满的都是恐惧。 “武……阿不,泰山神……你干嘛呢?” 黄飞虎满脸疑惑地道:“我也不知道,我刚刚感觉到了极大的恐惧,无论如何都排解不了……” 武庚心想:看来自己私自封的神,在圣人面前就如同蝼蚁一般呢。 “殷郊、殷洪,你们两个过去,把泰山神请进来……” 自从获得了封爵之后,这两个孩子对武庚的态度和善了许多,虽然不排除逢场作戏的可能,但武庚还是很高兴。 他们两个很听话地过去,扶着黄飞虎的两边,将他拉了进来。 入了娲宫之后,黄飞虎几乎贴在了武庚的身上行走,让武庚极其无语。 “武成王,你在干嘛?” “陛下,臣害怕,只有陛下兄弟三人能给我一些安全感。” “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你怕个卵子哦。” 黄飞虎满脸苦恼地道:“我知道,可我控制不住呀!” 众人又走了五十米左右,终于来到了当日纣王题诗的地方。 这个地方看起来其实挺冷清的,偌大一个正殿当中,几乎没什么装饰物,只能看到在大殿正中央,有一个至少三人高的人形雕塑,被人用纱巾笼罩着。 武庚举目四望,四方的墙壁上画着许许多多的鸟类,大抵是白鹤、鸾凤之类,在正面的墙壁上,还刻画着女娲娘娘采五色石补天的事迹。 他望了许久,却没有看到女娲娘娘以泥捏人的事迹。 果然凡人皆是天生地养,并非女娲娘娘用泥土捏出。 再看侧面,武庚一眼就看到了纣王题的那首诗: 凤鸾宝帐景非常,尽是泥金巧样妆, 曲曲远山飞翠色,翩翩舞袖映霞裳。 梨花带雨争娇艳,芍药笼烟骋媚妆, 但得妖娆能举动,取回长乐侍君王。 武庚当即满脸怒色地道:“写的什么破诗,真是污人耳目,来人呐,取水来……把这银诗给我洗了……” 陛下太英明了。 费仲眼睛里含着泪水,内心甚至生出了些许的愧疚:原来我冤枉大王了啊…… “快,快取水来……这这首诗洗掉。” 当下就有禁卫取水过来,将墙上的墨迹清洗干净,当这首诗被洗掉之后,似乎连整个大殿内的空气都变得活泼了许多。 黄飞虎也脱离了刚刚那种弯腰驼背的形象,很自然地站直了身体,同时他还满脸疑惑地四处观望着: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 忽然,武庚又道:“我父王就是先看了女娲娘娘的圣象,然后才失态的吗?” 黄飞虎连忙道:“是的!” “哦,那正好,把纱巾取下来,我倒要看看这女娲到底有什么能耐,竟然令先帝如此失态。” 武庚话音刚落,黄飞虎还没来得及答应,他整个人就吧唧一声卧倒在地板上,维持着五体投地的姿态,完全动弹不得。 他艰难地开口道:“陛下,不可,不可啊……” 看来娲宫内的某人生气了,只不过普通人感知不到她的存在,只有封神了的黄飞虎能感知到,所以他倒霉了。 武庚心中有些发毛,不过他并没有退缩,而是故作镇定地撇撇嘴:“真没用……殷洪、殷郊,你们两个主要不要离开我身边……” 说着,他深吸一口气,上前两步抓住了纱巾,使劲一扯,将其扯了下来。 纱巾卷起,现出女娲圣像,容貌瑞丽,国色天姿,宛然如蕊宫仙子临凡,月殿嫦娥下世。 不止是武庚,就连现场所有人,包括殷洪、殷郊、殷破败、黄飞虎等人,全都露出了痴迷的表情。 美, 太美了! 武庚使劲地掐着自己的手心,以最快的速度恢复了威严。 他想起纣王题完诗之后,女娲的表现是超级愤怒的,甚至当场就要冲到朝歌去杀死纣王,若不是有殷郊、殷洪护着,纣王当场就嗝屁了。 这说明什么? 武庚觉得这说明谄媚对女娲娘娘是没用的,她根本不吃这一套。 所以为了让女娲娘娘少生点气,应该反着来才对…… 计划已定,武庚的嘴瞬间就歪了,满脸不屑地大声喊道:“就这,就这?就这? 当初雕刻这神像的时候,师傅是把成品砸了,然后拿废石凑数的么? 要不然我都怀疑这女娲当初能成圣,完全是因为长得太丑没人爱,有大把的时间修炼……所以……” 武庚觉得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变得粘稠起来,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心想果然是立竿见影…… 噗! 黄飞虎忽然间吐出一口老血,血喷出了至少十米远! 啊! 他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女娲宫。 第〇六九章 人怂爱浪 惊圣一诗 卧槽,太可怕了。 武庚连忙拤在殷郊、殷洪的中间,满脸惊恐地探头探脑。 娲宫深处,女娲娘娘脸上怒色一闪,伸出手朝着下方的武庚一个虚握,然后又收回了手。 她乃是圣人,一眼便看出武庚身边的两个小子不一般,若是强行灭杀,必然迎来极大反噬。 不过看着武庚探头探脑的猥琐模样,她又有些意难平,当下冷笑道:“我虽不能朝你降灾,但这娲宫乃是我的行宫呢……” 她眼中厉色一闪…… 接着武庚头顶上有一根房梁就明显松动了。 旁边的玉女一想到武庚虽然行事乖张,但心中终究是有仁心的,当下连忙劝解道:“不至于不至于不至于,娘娘,这武庚不过是凡夫俗子,何必跟他一般见识。” 金童也在一旁道:“对对对,没必要为这个承受气运反噬,不值得。” 女娲娘娘强笑道:“我没生气,不过是冢中枯骨罢了……” 话虽如此,她还是神色难看,表示她心情很不好。 下方,武庚终于感觉空气变得清新了许多,从殷郊、殷洪当中伸出头来,小心翼翼地道喊道:“呀,干舅舅,你还好吧……” 黄飞虎感觉那股可怕的气息又退却了,当下艰难地爬起来,改成坐姿,神色灰败地道:“陛下,如果你真关心我,就请你管住自己的嘴……” 遇到这种怂的一逼还喜欢浪的大王,真是太难了, 太难了呀! 武庚满脸委屈地道:“什么叫管住自己的嘴?这里可是娲宫,难道是一个谎言遍地的污秽之所吗?我就是觉得她不漂亮,怎么我还不能说了?我还非要欺骗女娲娘娘?” 黄飞虎都快被吓死了,他现在有一种提起自己的长枪捅进武庚的嘴里的冲动。 “胡说八道,你刚满十八岁,哪里见过什么美人,你凭什么说女娲娘娘不漂亮?” 吧唧,黄飞虎再次摔倒在了地上。 很显然这两人不断地谈论她的长相,让女娲娘娘又不爽了。。 黄飞虎哭丧着脸道:“陛下,求求你了,别在谈论娘娘的长相了,你再说我就要死了……” 武庚不满地哼了一声,心中有些不爽,不过也没有进一步乱来,毕竟现在的黄飞虎就相当于排雷器,要是一下子用坏了,以后就没得用了。 所以他转口道:“行,那咱换个话题,你刚刚说我没见过美人是吧……瞎了你的狗眼,我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美人,来人呐……笔墨伺候……” 费仲战战兢兢地挪过来,道:“陛下,不要吧!” “什么不要,侍驾官,拿文房四宝来。” 侍驾官早有准备,当下拿文房四宝过来,然后主动研得了墨,蘸饱了笔,恭恭敬敬地递给了武庚。 武庚接过来,来到了刚刚才清理干净的墙面上,举起笔来,挥毫泼墨…… 北国有佳人, 五个字跃然墙上,给人一种开门见山,平铺直叙的感觉,但也让人觉得过于直白,而且辞藻不够华丽, 许多人的第一感觉是武庚出生太低,终究没有高门大姓的素养, 毕竟南国秀丽,其佳人多杏目柳腰、清艳妩媚;北国苍莽,女多雪肤冰姿、性格粗犷,若他写南国女子,倒还有可能在容貌上胜过女娲,北国的女子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能力呢?! 女娲娘娘也耐着性子在看他的诗,第一句就让她大失所望, 北国有佳人,可什么样的佳人能比得上他女娲呢,不过是冢中枯骨罢了…… 武庚似乎不知道他们心中的腹诽,继续写道: 遗世而独立, 这五个字一出来,众人便是神情一变, 他们脑海里很自然地出现一个后面,凌冽的寒风中,一个白衣女子站在山巅之上,目光冷漠地看着四方的风景,让人不忍亵渎, 北国二字,终于不再显得多余,而是恰到好处, 因为南方的婉约女子,哪里能有这样凛然独立的气质呢? 女娲娘娘身边的金童忍不住赞叹道:“遗世独立么,真想亲眼看看呢……虽然是韶华易逝,但我还是想看看……” 玉女在一旁酸溜溜地道:“别忘了你的身份。” 女娲娘娘神情一凝,神色倒也没有那么难看了。 她从洪荒中来,见过无数精彩决绝的人物,遗世独立的女子她还真见过不少,其中许多女子,就算是她也会自叹不如, 甚至其中一些女子,还是她的知心姐妹,只是这些人现在都不在了。 这短短五个字,倒是令她生出了一些唏嘘情绪来。 武庚顿了下,再次写道: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噗,女娲娘娘当场笑喷了, 因为这诗写得太夸张了,如果一个女子真的可以用自己的容貌就改变天下大势,那这个世界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无奈了。 而武庚身边的这些人,却已经被诗中的女子所折服了, 抛个媚眼就能倾城倾国,那得是多么美丽的女子呀,这么一想自家的女人简直俗不可耐。 武庚又写道: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啪,侍驾官本来端着文房四宝,此时一个失手,竟然让笔墨砚台等等同时坠地,将地面给沾污了。 不过没有任何人管他,只因为所有人都是失魂落魄,一时间气氛竟然莫名地沉重了起来。 世上从不缺美人,只是韶华易逝,美人迟暮,所以大家都很难在最好的年纪遇上正确的那个人, 遗憾, 无奈, 悲伤! 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女娲娘娘身边的金童玉女,终于也没有斗嘴的心思了, 而女娲娘娘脸上的笑容,也在瞬间凝固,最后化作了一声叹息。 倾国倾城也好,顶天立地也罢,逝去的人终究是逝去了,就算是圣人也无法阻止。 看着偌大的女娲宫,她的心中却没有丝毫的快意和欢欣,只有浓浓的遗憾。 唉! 忽然,武庚大声地道:“怎么样?现在谁敢说我没见过美人? 我这美人是不是比女娲娘娘的雕塑好看? 哼,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哈哈哈哈哈……” 女娲娘娘本来沉浸在了会议当中,听到这个小声当下忽然间觉得膈应的黄,小手一挥,娲宫中立即生出了一股狂风, 一狂风席卷,将女娲庙里的所有访客都卷起,温柔地扔在了半里之外的车架旁边。 众人一阵惊魄未定,只有武庚满脸不满地道:“这女娲娘娘不仅人长得丑,性格还很差呢……” 女娲神色一冷,道:“派人通知轩辕坟三妖,让他们一定要进宫去诱惑武庚,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有多大的定力……哼……” 第〇七〇章 妲己离冀 飞虎奔岳 宫中玉女奇怪地道:“娘娘,你不是挺喜欢这首诗的吗?” “是啊,但你觉得是大道重要还是诗词重要呢?” 武庚的这首诗,确实让她“心动”了,但也不过是一时的意乱,等清醒过来,便要继续自己的圣人布局。 如果她的心智这么容易受人影响,恐怕数千数万年前就在时间的消磨下飞灰了,又怎么可能在这个波诡云谲的仙道世界中存活下来呢? 半里之外,众人皆是一阵惊恐,毕竟一眨眼就从女娲宫里被扔出来了,虽然没有受伤,但感觉还是非常的震撼。 费仲好不容易克制住了发软的双脚,艰难地站直了身体:“陛下,我们现在……娲宫也进了,雕塑也看了,诗也题了,我们是不是该打道回府了?” 武庚还没回答,尤浑就连忙道:“对呀,我们已经尽兴了,就回去吧。” 黄飞虎言简意赅地道:“回去。” 殷郊、殷洪虽然没说话,却也跟其他人站在一起,目光灼灼地盯着武庚。 如今众人已经形成了共识:不能再让武庚浪下去了,他再浪的话大家就要没命了。 武庚点点头,道:“说得对,是该回去了……走,回宫去,下个月再来!” “陛下,不好了,黄飞虎晕倒了。” *** 冀州, 自崇侯虎兵败,崇黑虎被擒拿之后,又过去了半个月,西伯侯姬昌终于领兵来到了冀州城外。 看着冀州城内外的景色,南宫适忍不住露出了喜色:“主公,我们来得正巧,你看城墙上的那些守兵,个个面带彩色,精神萎靡,再看城下北伯侯的兵,也是毫无战意,如此一来,我们必能一战功成。” 姬昌看了看对面双方的军容,又看了看自己的军容,一种自豪的情绪就不由自主地升了起来。 不过他是忠厚之人,表情也是委婉而不失风雅的,他开口道:“你只看到了表面,冀州之战开启之时,正是四月初,那时冀州城外的粮食刚刚种下去没多久,崇侯虎此人御下不严,纵兵毁坏新苗,兵祸甚大。 这两个多月以来,双方互有胜负,然而北伯侯的军队终究是没有彻底溃败,冀州城内的农夫无法出城劳作,崇侯虎又不断纵兵毁坏田地…… 北伯侯仁义之人,此时恐怕是心如火焚吧…… 唉,真是祸从口出,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两人正在悲天悯人地感叹着,忽然间传令兵来报:“主公,北伯侯来访……” 两人对视一眼,正要让人允许北伯侯崇侯虎进营,忽然间外面传来一阵喧哗之声,却是崇侯虎带人强行闯进了营中。 姬昌神色一变,不过阴沉只是一瞬,很快他就展颜微笑着迎了出去。 “北伯侯,多日不见,你这性子倒是变得急躁了许多呢。” 崇侯虎被困在城下将近两月,就连纣王身死,新主上位他都没能脱身前往,心中也是急躁无比,当下冷脸道:“我等同受先帝旨意,要一同进军冀州,结果我兄弟二人在此鏖战两月,你却一路游山玩水,按兵不动,这就是你的为臣、为盟之道吗?” 姬昌丝毫不慌张,反而道:“为将者,应当谨慎小心,不可急躁,尔等便是过于急躁,导致兵败被擒,双方对垒,百姓苦,将军也苦……如今我有一计……” 崇侯虎冷笑道:“狗屁妙计,如今我弟弟崇黑虎身陷敌阵,用九牛二虎之力全心说服苏护投降,现在苏护已经同意,只是他知道你是个忠厚之人,更相信你的为人,因此希望你能做个见证……走吧,还愣着做什么?” 姬昌宽厚从容的表情一下子僵硬了, 这不是我一早就定好的计策吗?他们怎么会知道的? 其实他哪里知道,本来以崇侯虎的智商是很难想到这个计策的, 可因为武庚继位,姬昌有点待价而沽的意思,路上耽搁的时间比原定计划至少晚了半个月,结果就是表演用力过猛, 战斗中的双方都扛不住了,虽因此在他入场之前,双方已经自行媾和,早就谈得七七八八了。 姬昌的心情极度恶劣,毕竟这么好的示好冀州侯苏护的计划,如今看来效果要减半了。 姬昌浑浑噩噩地跟随崇侯虎来到对方的营地,很快在营地里外一箭之地见到了苏护和崇黑虎。 苏护看到姬昌出现,那表情简直就是老色批遇到了花魁,要多兴奋有多兴奋:“啊,太好了,西伯侯你终于来了,西伯侯,你觉得我现在举家投降合适吗?” 你踏马都决定投降了,这时候再跑来问我你觉得合适吗? 姬昌内心暗暗腹诽,脸上却是一片祥和:“当然合适,当日你反出朝歌,起因不过区区小事,如今纣王驾崩,新君继位……我听说新君是个仁义之人,必然会酌情饶你……” “啊,是吗?真的吗?”苏护满脸兴奋地抓住了姬昌的袖子,几乎要将他的袖子扯断了:“你没骗我吧……” 姬昌心中略有迟疑。 毕竟武庚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而且从武庚给他的那封诏书上看,他身为新君,性格还是蛮强势的。 不过想起自己的好人缘,又想起苏护的罪过也不是很大,只要将妲己献上去,应该问题不大,于是道:“我保你一门无事!” 如果别人说这话,苏护肯定一脚踢过去了, 西伯侯就不一样好了,姬昌的名声实在是太好了,简直比权威还要权威,他心中的防线接连瓦解,最后下定了决心:“好,就依西伯侯所言,我立即带上我的妻儿,与你一同进朝歌请罪……” 苏护当即回城,将儿子苏全忠、女儿苏妲己和妻子一并喊到跟前,陈清利害,又将冀州防务交给麾下督粮官郑伦,这才举家出冀州城,与轻装甲从的西伯侯姬昌、北伯侯崇侯虎、曹州侯崇黑虎等人一路赶往朝歌。 *** 朝歌,武庚将昏迷的干舅舅送回了武成王府。 绝不是因为坑了他太多次,心中有些不好意思,他就是单纯的觉得反正顺路嘛,于是就把他送回了家中。 虽然在武成王府门口只遇到了周纪,没能遇到贾氏有些遗憾,不过他并不失望,来日方长嘛…… 此时他还不知道妲己已经离开了冀州,于是暗暗地担心了起来:也不知道冀州侯苏护有没有投降并带着女儿赶来朝歌,唉,也不知道千年狐狸精能不能顺利夺舍…… 也许有人要问,为什么武庚不担心妲己被狐狸精夺舍,反而期待她被夺舍呢。 其实答案很简单,那就是:女人哪有狐狸精有意思呢! 就在他心猿意马的时候,他忽然间听到身后武成王府里传来了一声尖叫,然后是无数的尖叫…… “啊,昊天哪……王爷飞走了……” “好神奇哦,黄飞虎飞起来了……” “快,快拿弓箭把他射下来……” “蠢货,要是把王爷射坏了怎么办……” 听到这个动静,武庚神色一动,当即从马车里跳了出来,然后他就惊讶地发现武成王黄飞虎维持着躺着的姿势,缓缓地飘到了十多米高的天空中,然后缓缓地朝着东门的方向飘了过去…… 第〇七一章 天使折翼 凤印妙用 费仲喊道:“陛下,黄飞虎往东门飞去了。” 武庚目露精光,缓缓地摇头道:“你错了,他这是往泰山去了……” 他心中其实有些遗憾,毕竟如果黄飞虎跑到泰山去了,近距离观察的机会就不多了, 他耗费那么多气运封了个神,就是为了搞清楚封神的远离,甚至从中找到从封神之战中存活下来的办法,可不是单纯为了增加一个大商守护神。 说到底圣人之下皆蝼蚁,黄飞虎这样的神就算多几百个,又有什么用呢?! 关键是背后的原理呀。 黄飞虎飞起来的这个样子,让武庚想起了嫦娥奔月的传说。 心说从目前来看,所谓的封神其实仅仅封了灵魂神识,却没有封肉身,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黄飞虎要在深度昏迷的情况下才“奔岳”了。 不过从奔月的时候,肉身也被带走的情形来看,封神并不是非要舍弃肉身不可,复制可能肉身还能一些妙用。 武庚有一种当即开启气运化身,让它跟着黄飞虎一路狂奔到泰山去的冲动,不过他很小心地抑制住了这种冲动。 这里人太多了,众目睽睽之下分出化身实在不妥。 虽然是飞出去了,但黄飞虎飞出去的速度还是挺慢的,比奔马快点有限。 就这个速度想要飞到泰山去,至少要三五天才行吧。 在无数人的注目当中,黄飞虎一荡一荡地飘出了朝歌城的东门,然后往更远处飘了过去。 武庚看到一个看起来风韵犹存的女子跑出了武成王府,一边狂奔一边哭泣,看起来挺伤心的样子。 无数的黎民百姓跪在地上,高呼泰山神的名号。 大丈夫,当如是啊! 忽然,天空中响起了一声炸雷。 “小小野神,也敢窥觑东岳大帝神位,找死!” 话音刚落,天空中出现了一根黑色的鞭子,鞭子上电光闪烁, 鞭子凌空一挥,打在了黄飞虎的身上。 啪地一声,黄飞虎犹如流星一样飞了回来! 轰隆一声响,黄飞虎落在了武庚面前四五米远的地方,地上直接被砸出了直径差不多有三米远的坑洞,黄飞虎本人就在坑底躺着。 武庚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送回来好啊,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观察,慢慢做实验了。 哇,噗! 黄飞虎的眼睛陡然间由冷漠转为了清明,他先是惨叫一声,然后左右看了一圈,最后看向了武庚,道:“陛下,你又干嘛了?” 武庚差点啐他一口,特么的简直了,合着所有发生的事情都是我的错是吧?! “不怪陛下,你刚刚自己飞起来了,简直就像是嫦娥奔月……谁知道天上忽然间出现一根鞭子,将你抽回来了。” 黄飞虎瞥了武庚一眼,然后冷笑了起来。 武庚无语地道:“很显然,要想发挥你身为神的实力,就得送你去泰山才行,可现在有人明显不想让你去泰山。” “难道以前就有泰山神吗?” “别想那么多,今天你先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等你身体好点了再说。” 黄飞虎飞上天的事情,一夜间传遍了朝歌的大街小巷,引起了无数的猜测还联想, 众人兴致勃勃地抛出许多乱七八糟的理论,有的说泰山本来就有神,武庚强行封神,却得罪了原来的泰山神,所以黄飞虎被人抽回来了;也有人说有人窥觑黄飞虎的神位,故而暗中阻挠他回到泰山;更有人说这其实是泰山对黄飞虎的考验…… 总之民众的想象力是无穷的,一夜之间黄飞虎的声望便如日中天,倒是所有人都忽略了黄飞虎此时此刻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了。 其实黄飞虎的状况很不乐观,他身上骨头断了七八根,又有内脏破裂,若不是宫中御医全力相救,他根本撑不过这一晚。 回到宫中,武庚吃了晚饭,洗了个澡便神清气爽地上床睡觉了。 一觉醒来御医便回报说黄飞虎的病情已经完全控制住,只要静养就能缓慢恢复了,不过至少需要半年的时间才能完全恢复。 接着费仲进宫,告诉武庚他的那首《美人倾城》同样传遍了大街小巷,因为最近各种新奇的事情太多,导致民众的脑子都快宕机了。 武庚一笑置之,吃过早饭径直去了东宫。 “儿臣见过母后。” 黄妃,哦不,现在是黄太后了,她连忙站起来扶住了要行礼的武庚:“陛下已经是天子了,何必行此大礼。” 两人分宾主坐下,黄太后看向武庚的眼睛里充满了温情:“陛下刚刚登基,应该是最为繁忙的时候,怎么想起来我这里?” 武庚并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而是道:“你现在应该知道,姜太后为何与你并列了吧……” 黄太后神色一黑,毕竟王宫门口发生的逼宫事件现在闹得人尽皆知,她自然知道关键时刻黄飞虎并没有站在她这一头,若不是武庚帮她说话,此时她说不定就是皇太妃了。 一个妃一个后,一个天堂一个地狱,到现在她都后怕不已。 她强颜欢笑道:“吾兄做事向来公平公正,不偏不倚,这是他的优点。” 探出黄太后心情郁郁,武庚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道:“凤印你拿到手了吧。” 黄太后脸上的笑容不由自主地绽放了出来:“已拿到,多谢陛下信任。” 武庚笑道:“这凤印,它终究是个死物,若是就那么放着,便没有任何威能……今所以,应该物尽其用……” 黄太后忍不住笑道:“如何物尽其用?” 武庚道:“最近几日,将有81个先帝的美人要出宫,依我之意,既然是从宫中出嫁的,我等应该为她们的下半生负责,至少要出个婚书给她,以免她们出宫之后受人欺辱,冤屈而死。 我的意思,是在她们的婚书上盖上凤印!” 黄太后神色一凛,立即反应过来这是一个增加自己权威的好办法,当即道:“不妥,除非定下规矩,这些女子必须是正妻,就算不是正妻,也要得是平妻,若不然就辱没了凤印了!” 武庚神色一喜,因为他是从利用这些女子为间谍的角度出发,凤印只是为了保证她们的安全,却没有考虑到凤印本身的权威性。 如此一来漏洞便更少了。 他颔首道:“可,具体详情,你与麻姑商量施行罢,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要快……” 第〇七二章 倾城倾国 美人长廊 武庚在女娲宫题的《倾城》一诗开始在民间走红了。 一开始因为有黄飞虎“飞天”的事迹压着,所以并不是特别火爆,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首诗开始在读书人当中大肆流传起来,甚至勾栏里的女子都开始将其编成歌来传唱了。 就连百花楼的花魁秦操姑娘也变成了武庚的迷妹:“女娲娘娘可太幸福了,我也好想要心上人给我写一首这样的诗呢。” 旁边的才子笑道:“秦操姑娘有所不知,帝庚这首诗虽然惊艳,却可不是写给女娲娘娘的,而是写给一位北方的姑娘的……” “北方的姑娘……会是谁呢?” “谁知道呢。” “不会是苏妲己吧……” “别胡说!” 也不知谁先提的苏妲己,总之不知不觉间,很多人谈论《倾城》的时候,都会很自然地谈到苏妲己,然后露出微妙的表情来。 毕竟帝辛发动冀州之战,就是为了夺取苏妲己,而冀州正好在北方。 现在武庚又写了一首看起来就很有指向性的诗,跟冀州苏妲己无比的契合, 其实很多人都试图为武庚解释,但没有任何意义,毕竟这个猜测太刺激了,大家更愿意相信这个猜测才是真的…… 就在民众沉浸在《青城》与苏妲己的各种猜测当中的时候,微子启天和一杆有从龙之功的大臣,或者是他们的家族子弟,一大早就很低调地进了王宫。 因为今天,是分美人的日子。 其中微子启来得最早,看起来最为兴奋…… 麻姑站在众人面前,镇定自若地道:“诸位王公大臣,你们面前这扇门里是一个长廊,长廊里现在有一百多个美人在等着,你们每个人只能选一个……现在我说具体的规则……” 微子启不耐烦地道:“废什么话呀,该开始了,我先来……” “哎,大人请稍……” “滚开!” 妊溪和妊泉想要阻止,结果微子启动作极快,一下子推开门走进了美人长廊。 走进走廊当中,微子启几乎看花了眼,两侧姹紫嫣红,美女无数,可恶的帝辛,若不是他霸占了王位,这些女人都该是自己的, 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了这么多美人,却只能选一个,好恨哪! 这些美人每个手里都拿着一个扇子,扇子上都有一个数字,微子启直接挑花了眼,都不知道看哪里了……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不知不觉间微子启又穿过了一扇门,探后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外面。 出口和进口的距离其实不远,在这里设了一个桌台,桌子上摆着笔墨纸砚,麻姑坐在桌子后面,冷漠地看着微子启:“相中哪个了?” 微子启颇为遗憾地道:“只能选一个吗?” 麻姑面无表情地道:“是的,快说你相中哪个了,把她扇子上的号码报给我……” 微子启知道自己刚刚有点鲁莽了,连忙回忆了起来:“那就54号!” 刚刚虽然是走马观花,但微子启其实也看到了好几个美人,特别是54号,看起来颇有威严。 想当初他没争到王位,帝乙便给他找了个家世不怎么高的女子为妻,虽然也温柔贤惠,但总觉得差了那么点意思。 麻姑点点头,道:“妊泉,你去问一下54号,问她愿不愿意跟微子启?” “不是我选中哪个,哪个就是我的吗?” 麻姑:“不是,需要两情相悦。” 微子启有点心慌慌,要是被拒绝了怎么办?他可是要脸的人啊。 不过他很快恢复了从容,毕竟以他的条件,被人拒绝的可能性极低。 转眼间,很快妊泉从美人长廊出来了,大大咧咧地道:“54号不愿意。” 入口和出口的距离可不远,还有很多人看着呢,哄笑声忽然间炸响,微子启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接着就黑了。 麻姑神色不变,道:“54号不行,你换一个吧……” “选个屁呀,你是不是耍我?我要见大王,我要找大王评理,明明说好了进来选女子,结果是被人选……凭什么?” 微子启正在撒泼,忽然间一个充满了飒爽气息的女声响了起来:“微子启,这里是王宫大院,不是勾栏瓦舍,你想在这里撒野,怕是找错地方了吧。” “谁?!” 微子启转头一看,瞬间露出了惊怕的表情,忍不住后退了好几步:“黄太后,你,你怎么来了?” 黄太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呵,我若是不来,你还不把这里拆了呀。” “太后可真会说笑,我只是觉得……” 黄太后冷冷地道:“你不用觉得,如果不满意,你现在就可以走……” 那么多的美人,却一个都带不走,一想到这个微子启就彻底慌了:“别别别,我都在这儿等了半个时辰了,我刚刚没听到规则,再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机会……” 黄太后看了看眼巴巴地等着的十几个青年才俊,当下不再为难,道:“念你没有听清楚规则,那就给你一次机会,麻姑,你再讲一遍……” 麻姑翻了个白眼:“里面每个姑娘手里都有一个扇子,扇子上写着独一无二的号码,进去之后先自我介绍,说明自己的家世,若是有姑娘看上你,自然会把扇子递上来,到时候你看中了哪个姑娘,拿走她的号牌就是……” 话音刚落,好几个年轻的男子犹如一阵风一般冲了出去,因为他们出门的时候连脸都没洗。 这个规则一出来,他们便知道这是一个互相选择的过程,不仅要拼家世,还要拼长相,要是因为一颗眼屎坏了好事,那可就亏大了。 微子启当下也有些忐忑不安,连忙卷起袖子抹了一把脸,深吸一口气,然后再次迈步走进了美人画廊。 这次他学乖了,进去之后先拱拱手,道:“在下微子启,帝辛长兄,帝庚大伯,爵位乃是大商子爵,今年四十有五,还请诸位姑娘不吝赐教……” 这个自我介绍一处,很多女子便睁大眼睛瞧了过来。 毕竟能拿先帝与大王做筏子自我介绍,听起来还是很厉害的。 许多女子当场就看了过来,不过看着他即将年过半百的脸,很快就惊慌地低下了头。 微子启再次迈步向前,眼睛睁得老大,就怕错过了真正的美人。 忽然,他看到了一个小脸圆圆的,看起来挺可爱的女子,正满脸倾慕地看着他,手里的扇子高高地举起。 他有些心动,不过却并没有当下去拿扇子,毕竟只有一次机会。 可惜后面的女子这些伸出扇子的,看起来就没有那么好看了,总觉得差了些意思, 而且他再次走到54号的位置,发现54号这次直接连脸都没有露。 再往前,又是出口了…… 第〇七三章 凤印婚书 强买强卖 微子启心中一惊,连忙转身准备往回走。 “微子启,这不合规矩,你只能朝前走。” 来都来了,他哪里能忍受自己空手而回呢,微子启当场将身边的侍卫推开,冲到了那个圆脸的妩媚女子面前。 这女子虽然看起来不够贵气,但至少看起来有些勾人心魄,拿来暖床还是不错的。 这姑娘本来满心遗憾,可真看到微子启走了回头路,却又露出了不满的表情。 谁还没有一点小脾气呢?! 哪知道微子启为人也是野蛮,一把抢过了她手里的扇子,转身就走,把这个圆脸的姑娘都给惊呆了。 微子启这次出来,脸上倒是带上了一些笑容,只是跟着他的侍卫和女官都黑着脸,显得非常的不开心。 “黄太后,这次我选好了,32号,我们肯定是两厢情愿。” 女官跑到黄太后耳语,后者的脸色一点点地阴沉下来:“去,再去找32号确认一下,看她是否情愿。” 微子启神色一变:“你……” 女官进了美人长廊,很快又出来回到黄太后的耳边一阵耳语。 黄太后神色终于没有那么严厉了,道:“恭喜你抱得美人归了,微子启。” 微子启得意地道:“你看,我哪里是那种强人所难的人呢。” 黄太后将32号号牌递给了麻姑,道:“麻姑,出婚书罢!” 麻姑接过好牌,当即拿出三张空白的婚书,挥毫泼墨,将微子启和32号的真实姓名写在了上面。 微子启得意的表情只存留了几个呼吸的时间,立即变成了惊愕:“什么婚书?我不就是进宫选个美人回家吗?怎么就要出婚书了?这……就算要出,也该出卖身契呀……” 哼! 黄太后面无表情地道:“宫中的美人都是来自各个部落,各个诸侯的甲等女子,都是有头有面的女儿家,何时卖身给王家了?” “可是,可是!” 可是以前不是这样的呀,宫中的女子一旦送给了官员,那就是小妾,都是没有任何权利的, 可若是有了婚书就不同了,无论是人身还是财产,都是有保障的。 早知道他就不选这个圆脸的妩媚女子了。 这女子玩玩还行,真带到家里去,迟早家宅不宁。 微子启感觉自己被算计了,想想整个过程,他出发的速度其实不快,但他到这里的时候其他人都还没到……怎么看都是被算计了…… 黄太后才不管他怎么想,等麻姑写好了,她当即拿起凤印,咔地一声盖在了上面,一张新鲜出炉的高级婚书就此落成了。 要知道别的婚书可没这个待遇,最多就是盖个户部的章,盖凤印……可是前所未有的举措…… 一张之后,就是两张,然后是三张…… 黄太后递了一张给微子启,道:“一式三份,你一份,陈姬姑娘一份,我这里留一份存底……这婚书上既然盖了凤印,那这姑娘就得享有平妻的待遇……” “我已经有三妻了。” “我知道,没关系,这姑娘暂时不占用三妻的名额,不过若是等你的三妻死一个或者和离了一个,你不能另娶……” 听起来不错,可微子启却只觉得膈应。 他家中本就有三妻,又有许多儿女,要是娶个妾回去玩玩还好,要是娶个平妻回去,拿不到自找麻烦吗? 再说这姑娘明显不够格啊。 看到微子启的表现,黄太后的脸也彻底地冷了下来,她满脸阴沉地道:“微子启,今日乃是本宫首秀,你不会想要毁了我的心血吧,嗯?!” 看着黄太后眼中的冷光,微子启心跳一下子漏了一拍,后背【瞬间就被冷汗打湿了。 如今朝歌城内,黄家是公认的如日中天。 黄太后是武庚的干娘,哥哥武成王黄飞虎是武庚的干舅舅,最可怕的是武成王还封神了, 昨天下午天快黑的时候,黄飞虎飞上天空的那一幕,被无数人看在了眼中, 虽然他飞出去之后,很快被一道闪电劈了回来,但民间对黄飞虎崇拜,似乎一下子加深了许多, 毕竟他可是飞起来了! 微子启哪里还敢废话,当下苦笑道:“黄太后说笑了,我哪里敢找你麻烦,我这就带陈姬回去。” 黄太后摇头道:“你先回去准备一下,明天一早她会从宫中出嫁,以八抬大轿抬到你家去……” 微子启眼珠子差点瞪出了眼眶:“这这这……有必要这样吗?” “你觉得呢?!” “我知道了。”微子启满脸憋屈地低下了脑袋。 微子启这边终于落下帷幕,入口那边已经排气了长长的队伍,都等着进去挑平妻了。 “别挤,都正常排队,谁敢插队我弄死他。” “对对对,都别捣乱,盖有凤印的婚书呢,今天我一定要领到……” “后面的别着急,里面的美人都是来自各部落,各诸侯国的秀女,就算是后面的也不会吃亏,都懂点规矩,可别把黄太后惹生气了。” 当然有人急急忙忙往前凑,自然也就有人偷偷摸摸地逃走,毕竟很多人来的时候就是为了领个玩物回去,这一下子变成娶妻,怎么想都接受不了。 微子启冷眼看着这些人的行为,心中更是憋屈无比,他感觉自己被针对了。 他满心郁闷地走到王宫门口,发现刚刚跑掉的几个男子又跑回来了。 “你们怎么又跑回来了?” 微子启在民间的名声还是不错的,当下几个大臣停下脚步道:“我们几个其实都有三妻了,刚刚一下子觉得难以接受,可是后来我们一想,天下大多男子都是三妻四妾,但如今却可以奉旨四妻四妾,岂不美哉……” “男人娶妻的数量,可是身份的象征……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旁边有个年轻一点的官员满脸晦气地道:“唉,你们可太幸运了,我还年轻,现在才娶了两个……加上宫里这个也就三个,平白占住一个平妻的名额……” “那你可以不去呀。” “绝不,这可是从宫中出来的呢……” 微子启默默地离开了,颇有全世界都在占便宜,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吃亏的憋屈感。 虽然有一些人退出了,但剩下的人依旧很多,在黄太后的操作下,一个简单的选美人的活动,几乎被她搞成了相亲大会。 最终还是有六十五个官员选到了心仪的女子,可以说是皆大欢喜。 而且她这个做法,让大家都很满意。 毕竟以前不少大臣也从宫里领到过美人,但那是皇帝随便指两个让他们带走,很多时候你喜欢她她不喜欢你,带回家去也跟行尸走肉一般,一点情趣都没有。 可如今却是双向选择,一想起自己自己选到的那个女子,含情脉脉看着自己的模样,他们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十七八岁的青葱年纪, 诸事已定,第二天一早,一顶大红的八抬大轿从王宫里被抬出来,由众多的宫女和禁卫护送着,缓缓在大街上行进,大轿的前方是一匹高头大马,马上骑着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马上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黄飞虎的妹妹黄太后。 唢呐声和炮仗声连绵不绝,简直热闹非凡。 这八抬大轿先在王宫附近的街道上绕了好几圈,最后才缓缓来到了微子启的府门前。 有了上次被破门的经历,微子启没敢闭门不出,而是满脸晦气地穿着一身红装,胸前一个大大的红花站在门口等着。 黄太后女中豪杰,不拘小节,直接骑着马冲进了微子启的府中,大摇大摆地坐上了主位,等众人到位,当即道:“我身为太后,坐这个位置没问题吧。” 特么的你年纪还没我大呢! 微子启如此腹诽着,口中却道:“黄太后乃是贵人,坐这个位置乃是理所应当,再合适不过了。” “算你识相……微子启,陈姬,你们两个开始对拜吧……” 微子启就像是行尸走肉一样受人摆布,他全程黑脸,若不是脸颊上涂着厚厚的腮红,这婚礼怕是一点喜庆的味道都没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微子启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煎熬过,这简直比当日看着帝辛和帝庚继位还煎熬。 这不仅是陈姬看起来没有资格成为他的平妻,更因为他的三妻和几个子女全程黑脸,如果眼神能杀人,他恐怕早就千疮百孔了。 好累好累,感觉就像是被四头母熊追杀了三天三夜! 第〇七四章 妲己入城 苏护难安 “送入洞房……” 微子启眼角已经泛起了雷光,这充满煎熬的程序终于要走完了,终于要解脱了。 他转身要走,忽然间外面响起了冯习的声音。 “大王驾到!” 微子启惊愕转身,看到武庚满脸喜庆地出现在自家婚礼现场,心中的警戒一下子提到了最高。 这家伙到底来干嘛? 武庚满脸笑容地冲进来,大声地喊道:“哦,大伯,恭喜恭喜恭喜恭喜……” 微子启强笑道:“多谢陛下关心,陛下事务繁忙,怎么想起来看我呀。” 看到微子启满脸的晦气,武庚的心情变得愉悦了起来:“当然是有重要的事情啦,你可是我大伯,你结婚我怎么能不来呢……麻姑,把我准备好的东西拿给伯母……” 麻姑拿出一根黄橙橙的,至少有两米长的棍子,塞到了还捂着盖头的陈姬手中。 在微子启黑灿灿的脸色当中,武庚得意洋洋地道:“陈姬是吧,这是御赐的打狗……不对,御赐护身杖,以后谁敢欺负你,你就拿这个揍她……” 一直沉默的陈姬忽然间跪下谢恩,然后道:“陛下,这个护身杖谁都可以打吗?” “基本上这个府里所有人你都能打……好了……送入洞房,送入洞房……” 一声令下,宫里的禁卫和女官们就簇拥着微子启和陈姬,将两人裹挟向洞房的位置。 微子启连忙喊道:“陛下,我大喜的日子你送棍子不合适吧……陛下……陛下……” 然而他的呼喊没有任何意义,很快他和陈姬二人就被关进了洞房当中。 搞定了一切,武庚自然与黄太后同车返回。 在车内,武庚郑重地道:“母后,这陈姬你可千万要看紧了,不能出任何意外。” 黄太后奇怪地道:“陛下为何如此算计微子启?” 武庚只是笑笑,没说话。 但微子启这个人对王位有着病态的执着,将来必然会做危害大商的事情。 可这个理由上不了台面,因为微子启现在啥都没干…… 黄太后深深地看了武庚一眼,道:“哀家会注意的。” “多谢母后。” “你我二人还需要谢来谢去的吗?” 武庚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而在洞房之内,微子启死命地拍打着房门:“开门……开门……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 见门没打开,他气得满屋子打转了起来。 过了许久,陈姬开口道:“夫君,你该掀起我的盖头了。” “我现在烦得很,不要打搅我。” 陈姬是个有礼数的姑娘,当下也没说什么,继续沉默着。 可就这么干坐着也不是个事,时间一长,微子启一左一右的脚步声就让人很心烦,而且盖头里面似乎挺闷热的。 陈姬只好鼓起勇气道:“夫君,你什么时候掀开我的盖头呀。” 微子启彻底地怒了:“我让你闭嘴你没听到吗?” 陈姬连忙闭嘴,将御赐护身棍放在了桌上, 因为心中有气,所以力气就大了许多, 咣地一声,微子启被吓得一个激灵! 想起武庚说的谁都可以打,他心中立即就有些害怕,连忙道:“额,是为夫考虑不周,为夫这就给你掀盖头……” 红色的盖头下,陈姬的嘴角疯狂地上扬。 她是个知书达理的女孩子,但她刚刚发现,这跟棍子可以让自己爽! …… 对于微子启来说,这是一段痛苦生活的开端, 对武庚等人来说,这不过是65场婚礼当中,极为普通的一场, 离开微子启家之后,黄太后便慌慌忙忙将第二个花轿送去了亚相府上,将使其与亚相的次子完婚, 武庚随后到场恭贺,只是这次并没有送出棍子, 当天渐渐地黑下来,众人一合计,发现这一天时间共送了九个宫中美人出嫁, 第二天又是同样的剧情,不过因为这些人的身份较低,武庚便没有跟着去了, 到了第三天,连黄太后也没有跟着去了。 如此一来效率忽然间大增,一天之内竟然送了二十个女子出嫁, 每天看着宫中美人从宫中出嫁,朝歌的民众从一开始的艳羡、惊奇,最后渐渐地变得麻木了, 同时武庚的名声也跟着变得更好了,毕竟刚刚等级就把美人往外推的大王,似乎从古到今就只有这么一个, 很多人民众其实并不知道,以前那些美人都被埋了, 可这依旧不妨碍他们对武庚产生好感和善意。 甚至连带着,苏妲己在民间的名声也跟着上涨了一大截, 毕竟很多人猜测武庚如此大量地解散宫中美人,很有可能就是为了讨好还未来到朝歌的苏妲己。 就在一场接着一场的喜庆婚礼当中,冀州侯苏护日夜兼程,终于来到了朝歌城外。 苏护在朝歌城外按下营寨,派人联系城中黄飞虎,黄飞虎当日从天上跌下来,重伤至今未曾痊愈,便差遣周纪、龙环两人出城处理此事。 最终他们带的兵全在北门外驻扎,苏护一家,姬昌及臣属,崇侯虎、崇黑虎两兄弟则被安排在金亭驿站暂时休息。 众人暂且休息饮食,眼看天渐渐黑下来,苏护的心绪便愈发地不安宁起来。 他忍不住跑到姬昌的房里讨酒喝。 两杯酒下肚,苏护是叹息连连,姬昌连忙安慰道:“冀州侯莫要惊慌,我已差人去外面打听,这武庚与先帝颇有不同,是个仁慈君主,不仅先帝下葬时没用人殉,最近甚至做主将宫中的美人下嫁给诸侯大臣……” “唉,但愿吧!” 姬昌连忙又道:“且武庚似乎对令嫒一往情深,你听听这首诗,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苏护心中闪过一丝疑惑,苏护明明是与自己一起入城的,为何对朝歌的情况了解得这么清楚呢?只是这样的疑惑转眼就被更多的疑惑给掩盖了:“这是陛下作的?一个无知庶子竟有这般才华,真是奇怪……且妲己应该没见过武庚才是……” 姬昌笑道:“见没见过的,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明日上了大殿,让陛下见到了你妲己……冀州侯,你还记得自己娶妻时候的心思吗?” 借着酒劲,苏护一下子陷入了回忆当中。 他的妻子年轻的时候确实是很漂亮的,要不然女儿也不会这么出色了,那时候他也是十七八岁的年纪,见了心上人,便觉得跟她相比,这世上所谓的权钱名利,皆如粪土一般,随手可弃。 若是……武庚真的看上了妲己…… 经过这些日子的磨难,他的心思发生了许多变化,对于将女儿嫁给帝王之事,已经没有原先那么抗拒了。 再说武庚这么年轻,又是一国之主,与他的女儿倒是相配的,他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笑容,接着便与姬昌相视大笑了起来。 …… 寿仙宫里,武庚再次召见了自己的几位心腹。 “你们知道冀州侯已经到达朝歌了吧。” 尤浑兴奋地越众而出,道:“是的,我还听说他这次可是把苏妲己也带回来了……嘿嘿嘿……陛下准备怎么处置冀州侯?” 武庚挑眉:“我的意思,是将他降为男爵,你们怎么看?” 众人惊呆了,费仲不可置信地道:“你不是准备纳苏妲己为妃吗?” 武庚基本上没有掩饰过自己这方面的野望,当下很光棍地道:“是的。” “那你不觉得将冀州侯降为冀州男不合适吗?” 武庚歪着脑袋,反问道:“哪儿不合适?” “……” 第〇七五章 微子出访 尤浑送礼 苏护与姬昌宾主尽欢,正要继续欢愉,忽然间有卫士来报,说是禁军统领尤浑来访。 听到这个话,苏护当场就腾地一声站了起来,眼睛都红了,姬昌连忙抓住了他的手劝解道:“贤弟,你不要冲动,这尤浑如今依旧是大王跟前的红人,切记不可造次。” 整个冀州之战,其实就是从费仲、尤浑这里引出来的。 只因纣王在位之时,这二人把持朝政,收受贿赂,一时间赚得盆满钵满,唯独冀州侯苏护铁骨铮铮,不肯贿赂二人, 二人便引纣王求妲己,导致纣王与冀州侯君臣离心,才有了后面的诸多纷乱。 只是如今苏护前途未卜,实在不宜再生事端。 苏护酒劲上涌,倒真有跟尤浑拼命的心思,只是看着姬昌苦口婆心,倒也强忍了下来。 “行,那今天我就卖你一个面子,就不与他算账了,只是想要让我向他低头,那却是妄想。” 说完,他威风凛凛地走出去,与尤浑错身的时候,还伸出肩膀撞了他一把,然后威风凛凛地走了。 回到自己的住处,虽然尤浑没有追上来,苏护却又后悔了。 苏护这个人的性格就是如此,只管一时爽快,完全不顾后果, 当日反出朝歌是如此, 今日再次得罪尤浑也是如此, 忽然,护卫来报:“主公,微子启来访。” 苏护眼前一亮。 在他看来,大商几代大王都过于暴虐,倒是这个微子启有些贤德气息,可惜没能登上王位。 两人行过礼,分宾主坐下, 苏护按下了心中的恐慌,露出一抹难看的笑容道:“你脑袋上怎么有块青紫?” 微子启满脸尴尬地道:“没什么,就是不小心撞到了门柱……” “哦,原来如此,你既然身体抱恙,怎么想起来见我这个戴罪之身了。” 令苏护没想到的是,他这话一出来,微子启竟然从座位上站起来,对着他就是一个长长的鞠躬。 “这、这、这……这如何使得……你这是为何?” 微子启悲天悯人地道:“唉,你受委屈了……其实我知道冀州之战,罪在费仲、尤浑;罪在先帝;罪在北伯侯……唯独罪不在你……最终却让你受委屈……我代殷氏向你道歉了……” 纣王的哥哥, 武庚的大伯, 殷氏的长者……他向我道歉了! 心中无尽酸楚,苏护忍不住涕泪横流:“言重了,言重了……其实也是我性格太直,徒惹祸端……” 微子启道:“我知道阁下品性高洁,性格忠直……可惜先帝胸怀……唉,不说也罢……” 苏护看着微子启,觉得他真是一表人才,才华高绝,这样的人怎么就没成大王呢,真是天道不公。 他心中更是遗憾,脑子里转动着一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最后开口道:“来人呐,去喊妲己出来……” 微子启眼前一亮,口中却道:“冀州侯,这不合适吧。” “哪有什么不合适,你我乃是同辈人,我女儿就如同是你的侄女,侄女见叔叔有什么打紧呢。” 微子启神色一僵,低头掩饰心中的尴尬。 不多时妲己与苏全忠一同出来,对微子启见礼。 微子启抬头一看,顿时就觉得自己的心被人捅了一剑,心想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美丽的女子。 要说微子启也是有身份的人,见过的美人也不少了,就是他刚刚娶进家门的陈姬,也算是个不错的媚态女子了,可是跟妲己相比就如同地上的泥巴和天上的云朵一般,不可同日而语。 苏护没有注意到超微子启的失态,只是道:“女儿呀,这位是微子启,乃是先帝的哥哥……想当初大商大王本该是由他来承担的,可惜纣王手段阴狠,竟然将他诬为庶子……” 苏妲己歪着脑袋道:“父亲,你说这个做什么,他既然没有当成大王,那就说明他没有这个命……” 苏护神色一僵。 自从数日之前,女儿从噩梦中惨叫着醒过来之后,性格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以前她是个温婉可人的,最近说话却愈发尖酸刻薄了起来。 他忍不住怒道:“你说什么?还不快点向微子启道歉?” 微子启终于正常了些,道:“不必,不必,令嫒天真烂漫,必然不是故意伤我,没关系,没关系的……” 话虽如此,他的眼睛里,却有一抹火焰,熊熊燃烧了起来。 “冀州侯请放心,我已联系诸多朝中至交好友,明日朝会之上,必会为你分说求情!” 苏护感动坏了:“多谢,多谢!” …… 尤浑被撞了一记,心中是颇为郁闷的, 可想到自己身负重担,当下不敢节外生枝,连忙进门与西伯侯姬昌见面,并献上了厚礼。 姬昌满心疑虑,毕竟尤浑天生吝啬,这忽然间变得慷慨起来,倒是让人心生疑虑了。 朝歌近郊良田50亩,靠近王宫的三进宅子一座,仆役三十余,其他还有金、银、粮食和布匹若干…… “尤统领,你这是……” “唉,啥也别说了!”尤浑看到桌上的酒瓶,也不在乎是谁喝过的,顿顿顿顿顿地往喉咙里狂灌了小半瓶,顿时情绪就高昂了起来。 “我以前觉得钱很重要,现在却发现,光是有钱没用,还得有权……” 姬昌有些懵,心说你跟我说这个干啥,我跟你很熟吗。 “尤统领乃是拥立大臣,功劳重大,怎么会没有权利呢?” “唉,西伯侯,你是不知道啊,大王为人太凉薄了,什么好事都轮不上我,就是这次进宫选美女,我还是最后才选的,等我去的时候好货色都被选走了……你猜大王怎么说的,他竟然说你是我身边的人,理应要为别人让路,要不然别人该以为我不公平了……你瞧瞧,你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 西伯侯忽然间有点想笑,不过他忍住了:“尤统领,区区小事,你又何必如此伤心呢。” 尤统领哭丧着脸道:“你不知道这里边的事儿……唉,明日你就知道了……” 这里边还有其他的事儿? 第〇七六章 龙德殿内 苏氏梦碎 姬昌道:“明日有什么事?” “现在还不能说,反正有你的好处,只是希望你拿了好处之后,莫要忘了我的功劳就是。” 饶是西伯侯姬昌为人忠厚,此时也忍不住被他撩拨得心内一片痒痒。 “一点都不能说吗?” “想知道答案,那也简单,你先住到我给你准备的宅子里去……拿了我的东西,咱就是自己人了,跟你透露一点点也没什么……” 西伯侯看着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忍不住有些膈应,宅子,地,钱粮等等都是好东西,唯独尤浑人品不好,令人膈应!当下推脱道:“今天来不及了搬过去了吧。” 尤浑见他如此,当即又道:“明日好事成双,朝歌肯定会有无数达官贵人想要拜访西伯侯的,难道,到时候你要在这里宴请宾客吗?” 姬昌有些意动了。 一般来说外臣入京,朝廷是要为其准备宅子的,可这次来得匆忙,朝廷也没来得及安排, 其次西伯侯在京中是有自己的宅子的,但如果明日就要见分晓,仓促之间恐怕是来不及准备宴请宾客的……如果真有什么大喜事的话…… 更重要的一点是——尤浑虽然人品不行,但交友还是比较广阔的, 他的朋友里肯定是有好人的嘛。 于是西伯侯姬昌满脸满脸忠厚地道:“那,我能请冀州侯与我一路居住吗……” 尤浑满脸激动地道:“那更好呀,我上次得罪了他,现在内心还惴惴呢,若是让他住在我送的宅子里,能让他心中的怨气平息哪怕半分,那我也就满足了呀。” 看着尤浑的姿态,姬昌忍不住啼笑皆非。 现在他非常的肯定,武庚确实是看上冀州侯的女儿了,既然如此,那就要抓紧时间继续笼络冀州侯才行了。 “既然尤统领都这么说了,那我若是不帮你这个忙,那就太不近人情了……我今晚就住进去……” 尤浑满脸感激地握住了西伯侯的手,道:“唉,多谢多谢多谢……那我就先走了,免得碍了冀州侯的眼……对了,这宅子其实也有中谏大夫的一点点股份……” 说完他就留了个下人在此,自己逃也似地离开了, 西伯侯当即开始收拾东西,又差人去叫了冀州侯一家,两家人一起开开心心地住进了尤浑、费仲准备好的宅子里。 这宅子果然距离王宫很近,而且设置得极为精美,众人都非常的满意, 还没有收拾停当,就有一些官员送上了拜帖和礼物,其中好多官员送出的礼物,都有专门送给妲己的东西, 姬昌心中暗暗喜悦,因为这些送礼的官员,很多都是费仲、尤浑一系的, 他已经笼络了朝中许多官员,但费仲、尤浑手下这一系,特别贪婪,根本喂不饱,没想到此次护送冀州侯一家到京,竟然获得了这么好的机会,他几乎要喜极而泣了。 …… 武庚要上朝,此事提前一天就通知到了所有身在朝歌的公卿耳中, 众人自然是欣喜无比,只因登基大典之后,时间差不多快要过去一旬,但武庚却一次都没有上朝,搞得很多大臣很难受,毕竟他们都是有抱负有理想的人,大王不上朝,他们很多意愿没有办法当面表达。 所以虽然这个时机很糟糕,但众人还是欢欣鼓舞,一大清早就起床,收拾停当,跟随者其他公卿浩浩荡荡地进宫,来到了。 苏护带着苏妲己,跟着西伯侯来到龙德殿前,接着便被拦在此处,不得寸进,只能在此等待宣诏, 周围有无数的目光不断地落在苏妲己的身上,每个看到苏妲己的人,都下很自然地露出了痴迷的表情…… “袖飞腰折,曼妙如霜……冀州侯生了个好女儿啊……” “肤白貌美,艳丽无双……我府中那上百美姬,与她相比就如同粪土一般……” “先帝可惜了,去得早了,要不然……” “……” 字字夸奖,字字如刀,冀州侯苏护气得牙都快碎了。 苏妲己可是他长女,身份贵重,如今却如舞姬一般以身段侍人。 他既觉得羞愧难当,又觉得愤怒不已, 他默默记下了这些出言不逊的狂徒,想着朝会之后,一定要找机会报复回来。 苏妲己也是眉头微皱,这世上除了女娲娘娘,便无人有资格如此放肆地打量她,对他评头论足。 她也默默地记下了这些出言不逊的大臣, 她身为天狐,委身人间帝王本就是下嫁,已经受了极大的委屈了,帝庚身为丈夫,帮她收拾几个登徒子自是理所应当, 众人进入龙“大王驾到!” 武庚龙行虎步而来,转屏风入座,众臣同时弯腰行礼,高呼“万岁”。 “众卿平身!” 武庚向下看了一眼,没看到苏妲己的身影,当下道:“冀州苏妲己何在,快到前面来,让孤好好瞧瞧……” 下方的诸多大臣面面相觑:咱这位陛下是不是太猴急了些? 商容上前一步,道:“冀州侯苏护,此时正携女在殿前候旨。” “宣苏护、苏妲己觐见。” 这么快?! 苏护心中一惊,连忙拉着女儿的袖子,两人一起走进了龙德殿中,行至丹墀下下拜行礼。 “罪臣苏护(民女苏妲己)拜见大王!” “抬起头来,让孤好好瞧瞧。” 苏妲抬起头来望着武庚,默默观察,心中暗暗失望。 这武庚容貌不比狐男,体态似乎也不是很强壮,再看他内腑气息,也没有修为在身,想当初她还在轩辕坟做主之时,身边最低等的炉鼎都比他好。 武庚倒是很满意,这苏妲己本来便长得极美,如今被九尾天狐夺舍,身上便多了一股野性的美貌气息…… 忽然,他听到了红名监狱的提示: 【苏妲己对典狱官发动了魅惑系攻击,可发动合法反击。】 【苏妲己对典狱官发动了魅惑系攻击,可发动合法反击。】 【苏妲己对典狱官发动了魅惑系攻击,可发动合法反击。】 他无视了这连绵不绝的提示,道:“想当初先帝得知冀州侯长女苏妲己才貌过人,欲聘为吾正妻,可惜冀州侯嫌孤无德无才,竟反出朝歌,如今时过境迁……便封苏妲己为后宫更衣吧…… 来人呐,带苏更衣去后宫休息!” 此话一出,众臣哗然。 只因这个封位太低了,一般来说侯爵的女儿长女入宫,会自动享有才人待遇,如果是伯侯的长女,那就是贵人的待遇。 所谓更衣,那是平民女子入宫的待遇。 就算冀州侯反商在前,许多人依旧觉得武庚太过于凉薄了。 还有很多人的目光并不在这个份位的高低,而在于武庚的胡说八道,什么叫帝辛为儿子求娶苏妲己,明明是为他自己好吧。 当然众人虽然是暗暗腹诽,却没有人当场指出来,毕竟这可是武庚登基大典后的第一次朝会,要知道南伯侯可是被他亲手斩了的,连先帝也是死得不明不白…… 冀州侯苏护满脸震惊地抬头,第一时间并不是去辩解当日帝辛求妲己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武庚,因为那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女儿的遭遇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很危险。 他下意识转过身去,看向了旁边不远处的姬昌,然后是崇黑虎,毕竟将他劝降的不是别人,正是这两个……然而两人看起来也是满满的震惊,他们似乎是不知情的…… 他还没考虑清楚该怎么做,已经有七八个膀大腰圆的健妇应声而至,粗暴地抓住苏妲己的双手,要将她拖走。 九尾狐夺舍了苏妲己,其实也继承了她的一些记忆,知道更衣这个份位是所有后宫妃嫔当中最低的,她的心中很自然地浮现了一抹愕然,毕竟以她的魅力,这个结果实在是不应该;接着便是滔天的怒火,她修炼至今九千年,除了女娲娘娘,还从来没有人敢如此欺辱她。 正要不管不顾爆发妖力,直接大开杀戒,让武庚知道什么叫做残酷,却陡然间感觉胸口一闷,无情的气运镇压而来,她体内的妖力彻底压了回去…… 噗,苏妲己口吐鲜血,软绵绵地倒了下去,这群膀大腰圆的健妇连忙将她扛起,飞也似地跑掉了…… 看着面前不远处的红色鲜血,武庚的心中闪过一丝明悟:“不给苏妲己封高位是对的……若是真把他封为妃子,恐怕国运对她的镇压力度会小很多……” 第〇七七章 大肆封赏 领地何来 苏护心中大急,连忙跪在武庚面前:“吾女妲己天生娇弱,还请陛下怜惜。” 武庚面无表情地道:“妲己如今已是孤的女人,她的健康就不劳您关心了……” 众皆无言,微子启越众而出,道:“陛下,苏妲己乃是冀州侯长女,封为更衣不合理。” 武庚没说话,而是瞥了下方一眼,然后费仲便越众而出,道:“微子启此言差矣,这里可没有冀州侯,只有一个叛出朝歌的罪臣而已……” 微子启怒道:“冀州侯反出朝歌,乃是事出有因。” 费仲冷笑道:“在我看来,任何人,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能反出朝歌,这是底线,一旦做了这样的事,便没有资格与我等同殿为臣了…… 陛下,臣以为冀州侯苏护大言不惭,反出朝歌,已触犯了大商律令,按律应当全家充军,流放十万里……” “胡说八道。”微子启大怒道:“陛下如今纳了妲己,便是赦免了冀州侯的罪过,你如此作为,难道是要陷陛下于不义吗?” 费仲大义凛然地道:“混账玩意儿,陛下纳妲己,乃是怜悯苏妲己娇弱之身,想要爱之护之,虽然情深义重,说到底不过是私情,岂能因此而违背大义呢。 若是连叛国之罪,都能因进献女子而获得特赦, 那杀人,不孝,内乱等等罪行,是不是也可以因进献女子而获得特赦? 长此以往,国人便不用修德行善,更不用为国争功了,只需多娶女子多生娃,然而做尽坏事,事发后也不用怕,直接把女儿献给大王便可免罪了…… 如此,国将不国也!” 场中诸人,上至丞相商容,亚相比干,下至御使,原本对费仲都是满脸不屑,听了这番话,神情都变得郑重了起来。 因为这已然涉及到了国本。 微子启却只觉得愤怒:“费仲,冀州侯性子一向忠直,不愿意贿赂于你,你为了制他于死地,竟然作此夸张之言,你用心何其歹毒也。” “呸!”费仲一口唾沫吐在了微子启的脸上,大声地喝骂道:“微子启你口口声声为叛国者奔走,你是不是也想反出朝歌?” “我可是大商王族,你脑子坏掉了吧。” “哼,一树之叶,北荒南盛,你虽同样是王族,谁知道你是不是那枯萎的害种呢……我看你背生反骨……” 微子启气急败坏,举起手中芴板狠狠地砸向了费仲的脑袋, 费仲不甘示弱,让过了对方的袭击之后,举着芴板当成短刀戳向了微子启, 眼看血案就要在眼前发生,武庚连忙喊道:“快,来人哪,将两人分开……这成什么体统……” 被分开之后,费仲心中当场就是一阵害怕, 毕竟他刚刚说的话,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武庚教他的,没想到他扮演得过于用心,竟然有些入戏了,甚至要跟微子启打起来, 他很怕被一群大臣围攻至死。 然而当他环顾四周,却发现身后多了一群认识和不认识的大臣,竟然站在他身后对着微子启和冀州侯怒目而视。 他看得更远一些,发现商容、比干,乃至于许多文武大臣,看向他的目光,不再如以前那般嫌弃,反而多了一些温度。 微子启也发现自己有点用力过猛,结果有些适得其反了。 毕竟冀州侯苏护反出朝歌,又组织士兵抗拒讨伐军,使得生灵涂炭的事实是无法抹杀的, 微子启若是尽力为苏护减少罪责还好, 但他自峙才高,竟然要为他作无罪辩护,显然就没人买账了。 更何况费仲刚刚那番话,从一开始就占据了家国大义,将帮助冀州侯与叛国罪绑在了一起, 众大臣都是自惜羽毛之人,谁愿意趟这浑水呢。 看到被分开之后,微子启偃旗息鼓,而他身边的那些大臣,也全都变成了哑巴,苏护彻底地慌了。 他连忙看向了丞相商容,发现商容看向他的目光里有怜悯和叹息,唯独没有认同, 他接着看向姬昌,发现后者似乎根本没有看到自己。 难道他也要见死不救吗? 不,西伯侯不是那样的人,他肯定也没办法了吧。 苏护已然彻底绝望,当下重新跪下,大声地喊道:“陛下,臣自知罪孽深重,活罪难饶,还请看在臣主动归降,又进女为妃的份上,从轻发落!” 武庚面无表情地瞥了苏护一眼,眼睛里没有丝毫的同情。 在演义当中,苏护先是为女儿反出朝歌,后来纣王看在他是国丈的份上,请他出山对抗西岐,结果他全家投降了西岐。 前一件事儿武庚都还能理解一二,毕竟谁没有一时冲动,做下煞笔选择的时候呢。 但他举家投降西岐这件事就完全无法理解了,更让人无法理解的是,他加入西岐之后,处处受人白眼,却似乎甘之如饴, 要知道纣王在妲己的迷惑下,做了无数煞笔的事情,对不起无数的人,却唯独没有对不起苏护。 武庚的原则是,如果一个人无论你用美人、金钱、权利等等一切美好的东西,都收买不了,那这个人就没必要收买。 他面无表情地道:“冯习,宣诏!” 冯习跨步而出,展开诏书念道:“奉天承运,帝庚诏曰: 北伯侯崇侯虎,忠勇可嘉,首应先帝之请讨伐冀州,虽轻敌冒进,致损兵折将,却不改其志,赐美人一名……其子崇应彪,少年英雄,故封为应城伯,领邑在‘应’…… 曹州侯崇黑虎,忠勇可嘉,才智过人,次应先帝之请讨伐冀州,战果颇丰,虽被贼人擒拿,却不改其志,说服贼人来降……赐美人两名,进封为曹伯侯,继续领曹州之地,另增邑100里,领邑在‘黑’。” 有西伯侯姬昌,劳苦功高,殚精竭虑,再应先帝之请讨伐冀州,一战而功成,赐美女五十名,封其子伯邑考为考伯,领百里之地,领邑在‘考’…… 微子启受封子爵多年,却未曾有领地,今特赐予领地百里,领邑在‘启’!” 三人同时跪下谢恩,而且都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 毕竟崇侯虎轻敌冒进,兵败冀州,此事可大可小,其实他已经做好了被降罪的准备, 崇黑虎甚至人都被抓了,受到一些责罚也正常, 姬昌倒是没有打败仗,也没被俘,但他按兵不动,其实也是有罪的, 但现在武庚不仅没有追究他们的罪责,甚至反过来封了他们几个人的儿子为伯,这就让他们非常的开心了。 特别是姬昌,他可是一下子获得了五十个美人的,比另外两人多了好几倍呢。 微子启有些手足无措的地跪下谢恩,然后道:“陛下,这启地在何处?” 崇侯虎、崇黑虎和姬昌也同样抬起头来,因为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黑城、应城和考城这样的地方。 商容也道:“陛下,前些日子你封仲衍为仲衍伯,殷郊为郊伯,殷洪为洪伯,各自的领地名字也是闻所未闻……请问,这些地方在哪里?” 所有文武大臣,都目光灼灼地看着武庚, 所有人心中都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测,只有冀州侯苏护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可他虽然想不明白,但他内心的恐慌却犹如实质。 不对劲,大大地不对劲。 第〇七八章 冀州八分 失道寡助 武庚冷冷地道:“原冀州侯苏护,大逆不道,屡犯天恩,竟生叛逆之心,本该满门抄斩,念在其女苏妲己天真纯孝,故仅降职为冀子,原冀州领域剖为八地,分别为衍、郊、洪、考、启、黑、应、冀……苏护继续领冀城之地,望你能勤修德政,用心自省……若是再犯,定斩不饶……” 说完,旁边的冯习甚至还展开了一张地图,上面标出了每个领地的大小和形状。 听到这话,苏护当场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就此昏迷过去, 要知道冀州和冀城虽然只有一字之差,差距却是天差地别。 冀州足有近千里之地, 但冀城却不过是一座城池…… 他忍不住咆哮道:“武庚,你好毒,我苏家世代镇守冀州,劳苦功高……你如此狠毒,大商迟早在你手中断送……” 武庚忍不住露出了一抹讥讽的笑容。 封神之战,大商灭亡的原因有很多,截教阐教之争这样的外部因素就先不说了,毕竟武庚现在并没有处理的能力。 自古以来,谋逆都是死罪,苏护题反诗在前,抗拒大军在后,这个罪名已经死死地扣在了他身上,如果像纣王那样收了妲己之后,封他为国丈,送他荣归冀州,那才是真的找死,毕竟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看着苏护摇摇欲坠的模样,微子启眼中闪过一丝怜悯,犹豫再三,终究还是站出来,道:“陛下,冀州侯虽是死罪,但主动投降,又进献女儿,还请陛下从轻发落……” 武庚神色一冷。 他之所以给微子启封地,就是为了将连他在内的殷洪、殷郊、仲衍等一杆王亲撵到冀州互相争斗,就当是养蛊了,以后朝中也能少受些掣肘。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干啥微子启都要反对,这封地其实也算是用来堵嘴的。 但现在这个堵嘴的效果似乎很不好的样子呢。 武庚于是皮笑肉不笑地道:“冀州侯,你运气不错,微子启是个大仁大贤之人,竟然不要封地,正好他的封地靠近冀城,那就一并还给你吧……” 微子启差点裂开了。 当下抽风了一般朝着身后的心腹、同盟打眼色。 果然身后的众多臣子心领神会,连忙出声声援。 “天子金口玉言,言出法随,已经拟定的圣旨岂能说改就改呢。” “对呀,不能改。” “其实冀州侯就是心太窄了,我等臣民说到底是代天牧民,管得多一些少一些又有什么打紧呢。” 不仅是微子启的盟友,就连右伯侯姜恒楚的盟友,西伯侯姬昌的盟友都加了进来。 “对呀,微子启乃是朝歌贤人,西伯侯乃是西方至贤,殷郊、殷洪虽然年幼,但从小就显露除了兄友弟恭的良德……能与这些人做邻居,你苏护岂不是每天都能沐浴在圣德之中?” “就是就是,苏护只看到自己的领地变少了,却没有看到天道厚德得到了伸张发扬,身为一方侯爵,这确实是不应该……哦,我忘了你不是侯爵了,陛下这个处置果然公允……” “说起来冀子苏护胸怀确实太狭窄,大王求娶你的女儿,你不愿意就不愿意嘛,难道大王是那种强人所难的吗?” “大王求娶你的女儿,你就要反出朝歌;那诸侯求娶你的女儿,你是不是要灭了人家社稷?这干的是人事吗?” “想想西伯侯,他爹姬季历可是被文丁囚杀了的,你可见他说过什么反话?所以说德行不足就是得行不足……” “……”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说话的人太多,最后苏护甚至连对方在说什么都听不到了,只知道这些人都在指责他。 他以前听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以前一直觉得不够真切,现在却感受颇深,这种面对滚滚长江东逝水的感觉太可怕了…… 最让他憋屈的是,这样可怕的,充满了利益追求的汹汹物议当中,微子启、西伯侯、仲衍等人却一点也不显得贪婪, 因为他们一直在反对这些人说的话,使劲地摇头摇手,努力地争辩,但他们的声音很小,手摇起来的幅度也很小,看起来有点欲拒还迎的意思。 但苏护又没法指责他们,因为他们的行为看起来毫无可指摘之处。 正所谓失道寡助,难道自己真的那么招人恨吗? 苏护心中满满的都是疑惑,一种无力感渐渐地侵蚀了他的心海和大脑,最后身心当中只剩下了绝望与无力,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这个场面,就连始作俑者的武庚都有些惊愕了。 他感觉自己已经够不要脸了,但这满朝的文武大臣,比他不要脸的人大有人在。 一方面是这些大臣说的话太狠了,简直就是往苏护的伤口上撒盐,撒了盐之后又撒盐,之后甚至点燃篝火,将他的伤口放在火上烤,烤得肉香四溢…… 武庚觉得差不多了,于是道:“都闭嘴,没看到苏护都被你们气晕了吗?人家已经这么倒霉了,你们这个样子落井下石,你们是人吗你们!” “……” 满朝寂静,谁都说不出话来。 特么的不是你带头欺负苏护的吗? 武庚才不管他们怎么想,当下冷冷地下令道:“来人呐,带冀子苏护下去休息,找个御医好好为他调理下身体……” “今天就这样吧,有什么事后面再说……退朝!” 无视了许多大臣“臣有本奏”的呼喊,武庚立即离开龙德殿,第一时间去看苏护。 武庚赶到的时候,御医刚刚给苏护检查完。 “怎么样?” 御医连忙行礼道:“回禀陛下,他这是急火攻心而昏迷,休息一下应该就好了。” 武庚看了看天色,道:“嗯,好好护理,最好是能让他在天黑之前苏醒……” 冯习一路跟随而来,此时忍不住满脸疑问地道:“陛下既然已经决定要重惩苏护,又为何要细心医治呢?” “他始终是苏妲己的生父,若是死在姬昌的手中就不美了。” 冯习道:“姬昌为人忠厚贤德,怎么会作这样的事情呢?” 苏护的手指轻轻地动了下,武庚冷笑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走着瞧吧。” 接着他嘱咐御医寸步不离呆在苏护身边,等他苏醒了再走,然后走出房间道:“走,去看看孤的美人苏妲己……” 第〇七九章 渣男妖女 激情对线 后宫,倾城殿。 武庚再次见到了苏妲己。 “妾苏更衣,叩见大王。” 苏妲己的姿态比龙德殿上更加恭谨了一些。 只因妖族不讲品性,只讲尊卑强弱, 刚刚她试探出大商朝气运强盛,远不是她能抗衡的,她在暗暗惊惧的同时,心中也生出了一些贪婪情绪。 对大部分修行者来说,气运是有害的, 但仙与仙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 狐狸精存活了九千年,已经长出了九尾,想要进一步晋升,获得更大的战力,其实需要更多的机缘, 被这股气运镇压之后,苏妲己感受到自己许久没有动弹的境界发生了一丝动摇。 只是想要谋夺大商气运的话,一个小小的更衣肯定是不够的,至少也得是个贵妃才行。 如果还不够,到时候可以引着武庚做一些昏聩之事,让气运变得弱小…… 这样不仅更容易吞噬,还能顺便完成女娲娘娘的嘱托,简直就是一举两得…… 【苏妲己对你发动了魅惑攻击,你的意志力正在被消磨,可发动合法反击。】 【苏妲己对你发动了魅惑攻击,你的意志力正在被消磨,可发动合法反击。】 刚刚在龙德殿上,为免自己出丑,武庚一直不敢细心观瞧苏妲己,此时房间里全是自己的亲信,他终于逮住了机会,捂住了自己砰砰乱跳的小心脏,认真地近距离观赏了起来…… 美,太美了! 乌云叠鬓,杏脸桃腮,浅淡春山,娇柔腰柳,真似海棠醉日,梨花带雨,不亚九天仙女下瑶池,月里嫦娥离玉阙。 妲己启朱,似一点樱桃,舌尖上吐的是美孜孜一团和气,转秋波如双弯凤目,眼角里送的是娇滴滴万种风情。 【苏妲己对你发动了魅惑攻击,你的意志力正在被消磨,可发动合法反击。】 武庚连忙收回目光,果然系统的提示就停止了。 将目光再次放在苏妲己身上,提示又来了。 不愧是祸国殃民的狐妖,谁看了她都会受到意志消磨呢。 见武庚目光闪烁,苏妲己眼中闪过一丝讥诮,心说到底是凡夫俗子,哪里能抵抗妖狐的魅惑呢。 当下她的姿态愈发地恭谨起来,甚至,她还悄悄地抹起了眼泪。 看到美人垂泪,纵然知道这是魅惑攻击,但武庚还是觉得骨头一软,整个人很自然地滑到了苏妲己的旁边,然后以硬直的姿态站在她面前,轻轻地抬起了她的下巴, 用他浑厚的嗓音低沉地道:“美人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你怎么这么难过?” 愚蠢的男人啊。 苏妲己心中愈发得意,轻声道:“妾身听说冀州八分,爹爹当场昏厥,妾心中惶恐不安……就怕,就怕,就怕……” 武庚连忙轻轻地抓住了她的小手:“我的小美人哟,你怕什么?你爹是你爹,冀州是冀州,你,是你……在我看来,你不是冀州侯的长女,不是苏护的女儿,你是独一无二的……苏妲己…… 就算有一天苏氏被满门抄斩,你也会安然无恙……” 你在说你妈呢! 苏妲己在内心咆哮不已。 她虽然是妖狐,武庚这番话也完全超出了她的道德底线。 当然不是说她不愿意苏护受到伤害,而是觉得就算站在狐族的立场上,这样的说法也是很不道德的。 既然是这般人渣,那她心中自然也就少了几分顾忌。 当下梨花带雨地道:“可,如果陛下真的喜爱妾身,为何却封妾身为最低级的更衣呢?” “哎哟哟,我的美人哟,你千万别生气。”武庚像个刚刚陷入热恋的毛头小伙子一般手足无措:“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这朝廷上的事我一个人说了不算的,我身为大王,是不可以一边惩罚你父亲,一边封你为后的……所以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苏妲己眼睛一亮:“陛下愿意封我为后吗?” “当然,若是我此言有假,就让我父亲在阴间上刀山下油锅……你相信我吗?” 苏妲己痴痴地看着武庚道:“嗯,我相信陛下!” 一旁的冯习都傻了。 一个是苏妲己刚刚得知亲身父亲因怒火攻心而昏迷不醒,却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反而在这边求着武庚封她为后, 一个是武庚,这苏护和苏妲己两个人明明都是他一人力主坑害的,此时却一推二五六,仿佛自己是个毫无毫无污点的圣人一般。 关键这一番胡话苏妲己似乎还全都信了。 武庚开心地抱住了苏妲己,道:“既然相信我,那就开始侍寝吧,走,我们到床上去……” 蹬蹬蹬! 苏妲己接连后退了三步。 太野蛮了,简直一点前戏都没有啊。 就算是在妖族也没这样的, 别说是妖族了,就是一头公牛要跟另外一头牛那啥,那也会先嘻戏一番,等母牛做好心理准备了才会爬到母牛背上去。 简直畜生不如! 武庚忽然间一把推开了她:“你为什么后退?你不喜欢我吗?你是不是讨厌我?看你的样子是讨厌我的,那算了,我也不是强人所难的人,你走吧……我这就让人送你出宫……” 苏妲己也傻了。 渣男也就罢了,还特么是个玻璃心?! 这谁受得了?! 苏妲己连忙凑上来抱住了武庚:“不,妾身不讨厌大王的,对妾身来说,大王就像是天上的太阳……妾身刚刚只是因为幸福来得太突然了,所以一时间有些吓住了。” 武庚点头道:“行,我信了,那我们去困觉吧。” 苏妲己无语了。 不过很快调整了心态,毕竟她可是几千岁的狐仙了,虽然一时间被武庚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渣男行径吓住了,可毕竟是见多识广,当下就以一种“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的心态做好了心理建设。 然后以娇滴滴,欲拒还迎的姿态道:“妾身已经是陛下的人了,自然是任凭陛下处置。” 武庚第一时间以公主抱的姿势抱住了苏妲己,正要以百米跑的速度冲到床上去,忽然间冯习说话了。 “陛下,不可……崇侯虎,崇黑虎两位功臣还在寿仙宫等着呢……” “哎呀,都怪妲己太诱人,我都忘了此事了……” 啪,武庚随手将苏妲己扔在地上,转身跑了出去,向着寿仙宫大步流星地走了。 “美人,别着急,今晚上我一定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猛男,你乖乖地等着我哈。” 狐狸精虽然有九千年的修为,但苏妲己这具肉身却是凡夫俗子,现在一屁股摔在地上,顿时剑就感觉到了疼。 苏妲己有些怀疑人生了! 其实疼不是关键,关键是屈辱呀! 堂堂九尾天狐,还有人间至美的肉身,二者配合起来,竟然没能将武庚魅惑到忘却朝政, 耻辱,真是大大的耻辱啊! 第〇八〇章 意志坚定 不受诱惑 “臣崇侯虎(崇黑虎)参见陛下。” “起来吧。”武庚今天的心情有些急躁,当下也不废话,只是道:“今天之所以让你们留下来,一个是让你们进宫自己选美人,毕竟有钱难买我欢喜……另外一个么,我想跟你们谈谈北方局势……” 崇黑虎和崇侯虎互相看了一眼,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这几日孤开始接触政务,发现一个奇妙的现象,最近一个多月以来,北方二百镇诸侯的新旧交替之事繁多,北伯侯你怎么看?” 北伯侯吞吞吐吐地道:“这……也许……大家的年龄都到了吧……” 武庚眼中闪过一丝不满。 堂堂北伯侯,对北方诸侯的掌控力几乎为零,简直就是一朵奇葩,怪不得原来的时间线上这家伙会被西伯侯干掉了。 “崇黑虎呢,你怎么看?” “臣不了解情况,不敢断言,不过曹州附近几个诸侯国,都没有发生这样的情况。” 武庚叹了一口气道:“那么问题来了,如果我想了解北方二百镇诸侯的情况,我该问谁?” 北伯侯脸色一白,满脸羞愧地道:“臣有负重托,请陛下责罚。” 认罪态度很好,但武庚心情就是不爽。 武庚朝冯习打了个手势,冯习当即拿了一摞奏章,递给了北伯侯。 北伯侯连忙快速地翻看了起来。 冯习对旁边正在走神的崇黑虎道:“曹伯侯,你也看看……” 崇黑虎迅速地看了武庚一眼,看他没有表示,连忙将北伯侯看过的折子拿过来,压下自己激荡的心情,全神贯注地翻看了起来。 武庚与冯习坐在一旁,一边喝茶一边观察了起来。 一开始北伯侯的速度要快一些,显然崇黑虎有些心神不定, 但越到后来,北伯侯的速度就越慢,最后甚至几乎停滞了起来,崇黑虎不得不停下来等他, 武庚现在有一种正在辅导傻儿子写作业的感觉, 明明谜底就在明面上,可傻儿子就是不会写,恨不得提起棍子抽他。 时间过去半个时辰,北伯侯还没看完,一本奏折翻过来覆过去地看。 武庚终于受不了了,决定不再等他:“崇黑虎,你怎么看?” 崇黑虎先看了看正在低头装死的崇侯虎,这才道:“臣以为,这些诸侯国换了国主,怕是与西伯侯有关。” 武庚心情终于好了些。 这不仅说明崇氏两兄弟并不都是愚钝之人,更说明现在崇黑虎还没有与西伯侯勾结起来。 然而下一刻北伯侯满脸好奇的看着崇黑虎道:“为什么?” 武庚恨不得拿手里的茶杯去砸他的脑袋。 崇黑虎道:“这些诸侯国的位置,基本上都位于西伯侯行军路线左右,且前任国主退位的时间,与西伯侯经过的时间有所重叠……” 北伯侯疯了一般重新翻看这些折子,然后满脸崇敬地看着崇黑虎道:“弟弟果然才华过人。” 咔! 武庚手里的茶杯直接被他捏碎了。 冯习早有准备,当场用毛巾将飞洒的水滴擦拭干净,为武庚换上了新茶。 武庚叹了一口气道:“正所谓水满则溢,西岐这些年实力膨胀得厉害,一直在加紧向外扩张,其实不仅是北面,连着西南许多部落也受到了冲击…… 曹伯侯!” 崇黑虎连忙应声道:“臣在。” “北方如今乱象渐显,北伯侯一个人恐怕拦不住西岐,我知你才华过人,又有异术在身,那曹州附近的诸侯国,你就帮北伯侯管起来……正所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希望你们两个不要被西伯侯吞了。” 崇黑虎激动地道:“臣必不辱使命。” “嗯,很好,冯习,你带曹伯侯去后宫选两个美人,然后礼送出宫。” 很快,房间里就只剩下了武庚与北伯侯崇侯虎。 “我这么处理,你是不是很不开心?” 北伯侯连忙道:“臣不敢。” 武庚冷笑道:“其实你生不生气都没用,现在西岐是水满则溢,东鲁是得志意满,你夹在他们中央,如果你不够强,要么被西岐吞并,要么被东鲁吃掉,还不如便宜你嫡亲的弟弟呢……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北伯侯低着头不说话,显然被武庚所描述的未来镇住了。 武庚又道:“你儿子,崇应彪才华如何?” “远胜于我。” “那就早点让崇应彪接触政务,多请名师教导他,然后……既然脑子不够快,就要勤快点,多思多想……侯虎啊……你是父亲亲自选定的镇国诸侯,他会选你,必然是看重了你身上的某些特质……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说到此处,北伯侯已然是泣不成声,也不知是是不是演的。 武庚亲自带着他去后宫,看着他选了个先帝的美人,然后亲自将他送出宫去。 “北伯侯,诸事已毕,就不要在朝歌多逗留了,快点回北方去,不把北方的秩序重塑,就不要回朝歌了。”说到此处,武庚的语气忽然间变得柔和了许多:“我在朝歌等着你凯旋归来的一天。” 北伯侯哽咽远去,武庚的眼神中却闪过一丝残酷。 北方不能落入西周,一旦被吞并,西北、西南之地,就如同西岐的两个翅膀,接下来就势不可挡了。 因此北方需要有个强大的势力, 如果崇侯虎做不到,那他就只能如原来时间线上一般,去死! 看到崇侯虎走远了,武庚道:“走,去倾城殿。” 刚刚将崇黑虎送走的冯习顿时惊道:“陛下,天还没黑呢。” “你懂什么,白天才有意思呢。” 说完他以百米跑的速度冲向倾城殿,向一阵风一样踹门而入,然后犹如猛虎一般冲向了正在沐浴的苏妲己…… 再然后…… ……(此处省略百万字)…… 午夜,子时,武庚九次郎满脸舒爽地点起了事后烟。 苏妲己满脸崇拜地依偎在了他的怀里。 但如果细看,就会发现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满。 人类的男人终究是太弱了,虽然一顿操作猛如虎,实际上她的感觉更像是牙签掏耳洞,一点都不过瘾。 幸亏她演技还不错,要不然武庚该恼羞成怒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然后吐了出来,道:“美人,本王厉害吧。” “陛下太猛了,小女子还以为自己要死了呢。” 武庚冷笑道:“是吗?其实你满不满意我是无所谓的,反正我很满意,我很舒服,我很爽,这就够了。” “……” 苏妲己很想打人。 不过她还是很娇媚地道:“陛下你真坏……” 说着轻轻地捶了武庚一下…… 【苏妲己对典狱官发动了魅惑系攻击,可发动合法反击。】 武庚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 “陛下,你不高兴吗?” 【苏妲己对典狱官发动了魅惑系攻击,可发动合法反击。】 【苏妲己对典狱官发动了魅惑系攻击,可发动合法反击。】 武庚面无表情地看着苏妲己道:“你知不知道你很烦?” 苏妲己脸上的媚笑快要支撑不住了:“陛下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要释放魅力,那没问题,男人谁不喜欢被魅惑呢。 可武庚现在一滴都没有了,她还在释放魅力,这就很讨人厌了。 所以他翻了个白眼,暗道:【红名监狱,拘捕苏妲己】。 【苏妲己乃是九尾狐,拘捕失败。】 【检测到苏妲己已被封为更衣,属于典狱官私人财产,继续拘捕,拘捕成功!】 瞬息之间,苏妲己消失了! 呼,终于安静了, 他盘腿坐下,深吸一口气:“呵,大胆妖孽,竟敢对我施展魅惑之术,我是那么容易被魅惑的人吗?简直不知所谓!” 第〇八一章 如狼似虎 酒入乱心 【典狱官关押了苏妲己,获得了五百点功德。】 武庚神情一震。 他早就知道红名监狱对被囚犯的评价,乃是从原来时间线上的所作所为来进行甄别的。 但武庚没有想到苏妲己的罪孽明显比纣王要厉害得多,因为纣王被关押的时候,第一时间武庚只那狂了100功德,苏妲己却贡献了500,完全是纣王的五倍。 也就是说在苏妲己的罪孽比纣王要深重五百?! 说起来如果没有苏妲己的蛊惑,纣王不至于干出那么多龌龊事,大商也不会灭得那么快。 如此说来,要是把女娲娘娘关起来…… 额, 算了算了! 不至于不至于! 武庚走出倾城殿,道:“从现在开始,倾城殿彻底封闭,所有人不得初入,违令者斩。” 接着殷破败调集了五十多个禁卫,将倾城殿团团围住了。 他已经决定了,在苏妲己彻底臣服之前,他是绝对不会将她放出来的。 除了害怕她出来之后暴走之外,更重要的是他在馋她的功德! 因为初步判断,她每天提供的功德也是纣王的五倍,纣王每天差不多十五点左右,她每天大概有75点,两个人加起来,每天的收益就是90点。 简直就是永动机呀。 他感觉要不了多久自己就能功德入道了。 …… 同样的黑幕之下,西伯侯刚刚将络绎不绝拜贺之人送走,又将苏护的妻子和儿子安慰了一番,让他们安心等待宫中的消息,尤浑就趁夜上门来了。 “呀,西伯侯,恭喜恭喜恭喜……我给你送美人来啦……” 尤浑此番到来,却是有公务在身,专门来送武庚御赐的50个美人来了。 苏全胜一眼就看到了尤浑,正要发火却被他母亲刘氏给拉住了。 他轻轻挣扎了下,终究是没能继续发飙。 家庭的剧变让苏全胜感受到了人世间的可怕,如今姐姐和父亲都是生死未卜,他们一家前途难料, 他胸中意气早已不复往日的风发。 其实就算他豁出去想要动手也不现实,因为几乎眨眼之间,他们三人就被羊群一群莺莺燕燕,姹紫嫣红,各有千秋的美人给淹没了。 “这个就是西伯侯吗?哇,好强大的肌肉……我喜欢……” “你那个不对,应该是我怀里这个……呀,有柰子……” “你们两个都错了,是我这边这个!虽然老点,但还是很有男人气概的……哈哈哈……” 正所谓人上一百,形形色色, 纣王宫中有上千美人,自然是什么样的哈批都有的。 今次尤浑得了武庚密令,专门将看起来脑袋缺根筋的,性格比较奇特的全部打包,明显有些lsp性质的,全部打包送给了西伯侯。 西伯侯吓坏了,连忙大喊道:“救命,护驾……护驾……” 一炷香之后,西岐的护卫们才好不容易将西伯侯和苏护的两个家人从脂粉堆里抢救了出来, 三人脸上全是红红的、密密麻麻的唇印, 这群美人连刘氏都没放过,就知道她们战斗力有多强了。 “太可怕了。” “我还以为我要死了。” 尤浑站在一旁暗笑。 其实这些美人不至于这么没品,实在是在来之前,尤浑就三番两次跟她们交代过了: 西伯侯有九十九个儿子, 伯邑考是长子, 姬发是第九十九个, 因此人们都说姬发合九九之数,乃是大仁大贤之人。 你们想要在西伯侯的后宫中生存,那就得足够热情,足够好色。 所以才会有眼前这一幕。 乘着西伯侯惊魂未定,尤浑走上前来抱住了他:“西伯侯,今日我带了一壶好酒,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西伯侯现在对拥抱过敏,当下连忙挣脱,然后道:“好好好,我跟你喝,我跟你喝……” 说着他还朝着苏全胜和刘氏露出了歉然的表情,然后就被尤浑粗暴地拉走了。 要说尤浑身为一代奸臣,嘴上的功夫那是很了得的,特别是二两酒下肚之后,那破嘴嘚啵嘚啵,愣是把西伯侯给侃得心花怒放。 加上一开始就有些惊魂未定,喝酒的时候不自觉地往嘴里倒得多了些,所以很快他就有点上头了。 尤浑再接再厉,直接把西伯侯灌酒灌到了连坐都坐不稳的程度,这才施施然地停手。 “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你好不容易遇到个喜事,要是喝出问题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饶是西伯侯见多识广,也忍不住愣了下。 这挨千刀的竟然还会关心人? 忽然,尤浑靠近了西伯侯,一把抱住了他的肩膀,伸长脖子,将自己的嘴靠近到了西伯侯的耳朵边上。 酒气从脖子上绕过,西伯侯觉得身上的鸡皮疙瘩全起来了。 “尤统领,不要这样……”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西伯侯当场就顿住了。 “这些美人有问题。” 西伯侯整个人更加抖擞了:“什么问题?” 难道里面有间谍? 尤浑轻声道:“帝辛后宫共有上千美人,前日已经送了81个给外臣,今日又送了五十三个……崇黑虎2个,北伯侯1个,你50个……你猜猜,有什么问题。” 西伯侯歪着脑袋想了想,没想明白:“有什么问题?” “以先帝的猴急性子,哪有那么多的处子呢。” 咣当,西伯侯手里的就被落到了地面,直接摔了个粉碎。 他感受到了极度的屈辱,其实他也不是非要处子不可,可其他人都是处子,唯有自己……这就很气人…… “其实你也不要怪陛下,陛下主要是觉得你喜欢美人,可全是处子的话,品质就没法保证了……所以干脆全部换成了处子……你放心好了,自从题诗女娲宫之后,先帝就没有再临幸过这些美人了,已经过去三个月了……他们绝不会怀有子嗣的……” 西伯侯一下子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了。 因为他很想说脏话,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说脏话,结果忍得很辛苦。 “其实这未必不是一个机会。 你想想,先帝睡了这么多,全都没生养,若是她们在你的耕耘下成功生养,凑足一百零八个……那岂不是证明你比先帝厉害……” “……” 尤浑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屁话,然后拍拍屁股走了,留下西伯侯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他摇了摇头,将尤浑的那些话甩出去,然后回到自己的卧室准备睡觉,然而他刚刚躺在床上,那些女人的欢声笑语却不断地传入了他的耳朵里…… 他的心,动了…… 第〇八二章 大道五十 遁去其一 “不,我不可以放纵!” “这里面肯定有陷阱,我不能中计。” “可她们都是我的女人了,不是帝辛的了,难道帝辛不要了的,我都不能睡吗?” 姬昌的一生极其坎坷。 他年幼丧父,而且他的父亲还是被当时的大商帝王文丁害死的,因为他太年幼,王位便传给了他的叔叔。 现如今人们只听说因为他贤能,所以他叔叔将王位传回给了他,他甚至要求堂弟回来继承王位,但是堂弟却不肯回来…… 实际上这是一个非常艰辛的过程。 他这一生从来都是谨小慎微,就怕行差踏错, 唯一放纵的地方大概就是在床上,所以才有了九十九子这样的“佳话”! 冀州之战他虽然缓慢行军,但一路上殚精竭虑,做的事情一点都没有变少,这两个月他简直累得要死。 他已经有两个月没有行男女相逢之礼了。 如今酒助“礼”兴,他的理智自然一点点地被压制了下去。 其实他很羡慕帝辛,帝辛太幸福了,那么的狂放,那么的骄傲,那么的肆意,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怎么搞就怎么搞…… 就算帝辛这么败家了,大商的实力还是那么强大,强大到他难以呼吸。 就像是行尸走肉一样,他站起来,朝着隔壁走了过去。 “帝辛玩得,我玩不得?” “他活着的时候我不敢放肆,他都死了,我凭什么不能稍微放纵一些?” “我这是奉旨放纵!” 摇摇晃晃地,姬昌乘着酒兴开始开垦别人送给他的五十亩良田! 第一亩, 第二亩, …… 王宫中,苏护被人用一盆冷水给泼醒了。 他打着哆嗦,假装自己刚刚苏醒过来,满脸疑惑地抬起头,发现一群禁军围住了他。 他没敢说话! “在下禁军后统领雷开,特来护送冀子回府。” 苏护道:“我还没好。” “来人呐,抬冀子苏护出宫!” 苏护连忙坐起来:“不用,我自己能走。” 忐忑不安地跟着这群禁军离开房间,来到外面,面前是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 上了马车,却发现里面别有洞天,里面竟然有炉子,还有早已准备好的热腾腾的酒菜。 苏护有点不安:“我不饿。” 雷开似笑非笑地道:“还是吃点吧,夜还很长,如果不吃饱的话,你可能抗不过去的。” 苏护更加害怕了。 可他左看右看,却看不到任何反抗的机会。 他端起小酒杯,狠狠地往嘴里灌了一口,咂嘴回味之后,他夹起一片鹿肉,放进了嘴里。 口齿生津,味道好极了,饿了一天的胃疯了一般地蠕动着。 吃了个二十成饱,肚子高高鼓起,苏护才停下了筷子。 就算要死,他也要当个饱死鬼! 雷开喊人进来收走了碗筷碟子,然后让人将马车开动起来,很快车就离开王宫,在宫外的大街上行走了起来。 没一会儿,苏护就发现这辆马车在绕路,而且禁卫都换上了普通人的装束,就连眼前的雷开也换上了一身仆人的打扮。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马车饶了一会儿,很快绕到了一条胡同里,苏护对朝歌的地形不是很熟悉,所以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只是觉得这群禁卫所有的行为都充满了诡异的感觉。 他现在已经不害怕了,因为如果真要杀他,绝不会搞这么写乱七八糟的东西。 马车停了下来,众人来到了一座房子的侧门,这道门很隐蔽,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 剁剁剁! 雷开在门上轻轻敲了三次,然后门被打开,苏护被一群人簇拥着走进去。 所有人都是轻手轻脚,苏护也很自然地跟着轻手轻脚了起来。 “我们这是去哪?” “去看个好戏,你别出声!” 苏护跟着这群人走了一会儿,忽然间发现这栋房子有点眼熟。 正疑惑间,众人来到了一个厢房的后面,雷开在墙壁上轻轻一暗,黑暗中响起了咔咔咔的轻响,然后墙上就多了一个人脸大小的孔洞。 孔洞打开之后,雷开并不看,只是示意苏护走上前去。 第一眼望进去,苏护只觉得气血上涌,眼前白花花的,全是女人,这些女人家里看起来很穷,连衣服都卖不起,而且大晚上的没有盖锦被,互相挨着,以体温取暖。 苏护以前只听说过酒池肉林,没有亲眼见过,如今算是被眼前的这一幕震撼了。 他回过头,揉了揉眼睛,满脸疑惑地看向了雷开。 雷开示意他继续看! 看就看呗,谁怕谁! 苏护继续观看,只觉得眼花缭乱,他年过四十的身体大感吃不消。 忽然,他听到了一个熟悉吃的声音:“哎呀,怎么回事,那个沈姬怎么那么久没回来,是不是跑掉啦……” “爷,你再等等,女人家更衣总是要花点时间的。” 苏护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说是熟悉,是因为这个人无疑就是西伯侯姬昌, 说陌生,是因为他此时不着片缕,放浪形骸地在“肉林”中打滚! 他看起来很开心,仿佛在床上调皮捣蛋的稚童,这儿闻闻,那儿掐掐……简直开心得不得了。 咔,仿佛有什么碎掉了。 房间里的西伯侯笑道:“她不回来也好,不回来才是对的……这正好符合《易经》的真意……” “爷,什么真意呀。” “老爷你真厉害,能说说是什么真意吗?” 西伯侯又打了个滚,然后哈哈大笑道:“正所谓大道五十,遁去其一,其用四十九……” “哈哈哈,爷你真坏。” 忽然,门被打开,一个粉衣的女子走了进来。 “爷,遁去的一回来了。” 西伯侯姬昌又大喊道:“哈哈哈,很好,就应该这样,以后你不叫沈姬了,你叫遁一……” “爷你真坏!” …… 苏护整个人都失去了神采! 他今天刚刚失去了爵位,领地被分成了八份受人瓜分,他手里只剩下八分之一, 现在,他又失去了所有的信仰! 雷开拖着死狗似的苏护,悄悄从侧门离开,带着他上马车,在街上绕了几圈,然后再将他送到了宅子的正门处。 临下车前,雷开道:“陛下已经为你准备了新的宅子,若是你不愿意继续与西伯侯同处一室……” “怎么会呢,西伯侯身上值得我学习观摩的地方还很多,我怎么舍得这么好的机会呢……” 说完,他走上前敲响了房门…… 第〇八三章 向利之心 无可厚非 四四方方,没有任何缝隙, 看起来像是个铁笼,很不幸的是妲己现在人在铁笼内部, 妲己愣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 这是什么地方? 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话说我刚刚在干嘛来着? 苏妲己觉得很疑惑,她刚刚明明在玩武庚,怎么一下子被关在铁笼子里了呢,中间的过程哪里去了? 铁笼子面积很小,无论是站还是趟,她都可以把身体完全伸展开来。 但也就仅此而已。 她摸了摸墙壁,很硬,很刚,是她喜欢的感觉, 但是很冷,所以她喜欢的程度有限, 加上形状不够直观,所以她就加倍的讨厌了。 难道是某个正在保护武庚的大能抓了我? 苏妲己不住地胡思乱想,用手轻轻地敲了敲墙壁,声音很闷,几乎没什么回响。 她抬起脚使劲地踢了下,然后眉头皱了起来:好强的反震之力,批都被震麻了。 “是谁,是谁关了我。” …… “你放了我吧,我再也不诱惑武庚了。” …… “好教前辈得知,奴家可是女娲娘娘的人,你要是敢得罪我,没有你的好果子吃。” …… “放我出去!” 在用言语试探了一晚上之后,苏妲己彻底暴走了。 她的眼睛变成了红色,然后人的爪子变成了狐狸爪子,跳起来一爪抓在了墙壁上, 一阵牙酸的抓啸声响起,苏妲己反而自己露出了牙酸的表情。 怎么办? 她歪着脑袋想了许久,他后腰下忽然间冒出了一根狐狸尾巴。 狐狸尾巴很长,绕住了她自己的脖子,看起来像是围脖, 还能更长,将她的眼睛和耳朵一起绕着捂住了。 接着她厉喝连连,双爪在铁墙上一阵刺挠,墙上很快出现了一堆三寸深的爪印, 她放开狐狸尾巴,露出了自己的眼睛看着墙上的爪印,脸上绽放了一抹倾国倾城的笑颜。 下一刻爪印缓缓地消失,铁墙恢复了原来的形状,她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 铁墙很厚,没有明显的薄弱点,而且还会自我修复,要不然露出真身试试? 她觉得就算是露出真身也不一定能打破, 关键这个肉身她很喜欢,若是现在露出真身,那就没法恢复了。 要不然改个策略? 苏妲认真思考了起来,接着露出了滑稽的表情。 “素未谋面的关押者哟,你想不想看看我这件衣服下面是什么?” 说着,她撩起了自己薄薄的春衫。 …… “快,快来人哪,陛下流鼻血啦……快去请御医……快快快快快……” 寿仙宫里,殷破败像是死了娘一般地大吼大叫,引起了极大的骚乱。 然后宫里响起了武庚气急败坏的骂声:“行了,我没事,闭嘴,让御医给我滚!” 武庚脸红了。 来到这个世界他还没脸红过。 因为他已经被异世界的秃头程序员污染了, 众所周知,程序员都是老司机,头越秃车技越好, 按理说他昨晚上他才睡过人家,而且睡了九次, 今早上他还没有从贤者模式中恢复过来,不至于这么没有抵抗力的。 可偏偏他就流鼻血了,像个没见过娘们儿的青头小伙一样…… 他觉得很羞愧! 当下将所有注意力都收回来,不再去看红名监狱里的景象。 虽然他已经不再去看这里面的景象了,但心思却跟着动了起来, 轩辕坟里可是有三妖的,这一个就这么厉害,要是鸡精和琵琶精一起出现被关在里面……就算不能天天吃,能天天看也是一桩没事。 不,不仅是三妖,貌似狐狸精的数量其实还挺多的…… 口水,口水忍不住地留下来了! “陛下,陛下……中谏大夫与尤统领到了,是否现在就接见?” 武庚连忙正襟危坐,继续用手绢捂住自己的鼻子,道:“宣他们进来。” 两大奸臣低眉顺眼地进来了,很乖巧地向武庚行礼,口呼万岁。 武庚将房间里其他人都撵出去了,又给了他们两个没人一个凳子。 两人垂头丧气地坐在凳子上,模样依旧是恭谨的。 房间里只剩下了三个人,武庚便道:“这几天,你们两个表现不错。” “多谢陛下夸奖。” “应该的,应该的。” 依旧是没什么精气神。 武庚心情不错,当下也不在乎,开诚布公地道:“眼看别人都封爵了,又有了领地,是不是觉得挺不甘心的。” “不敢。” “不敢不敢!” 武庚忍不住笑了,最后甚至哈哈大笑了起来。 “其实从八分冀州开始,分封之时你们可以说是全程参与,所有的秘密你们都知道,你们应该知道如今的冀州可不是善地。” 尤浑露出了怀疑的表情, 倒是费仲要稳重得多,不动声色地道:“请陛下明示。” “冀州,不过千里之地,如今却聚集了北伯侯的长子、西伯侯的长子、右伯侯姜恒楚的两个外孙,一个从先帝在时就贼心不死的微子启,一个不显山不漏水的仲衍,还有刚刚被打入地狱,世界观崩塌,眼看就要黑化的苏护……你们觉得,如果我强行把你们两个插进去……会是什么下场?” 费仲额头上有冷汗冒了出来。 好东西谁都想要, 可正因为太诱人,往往会让人忽略掉背后的危机。 倒是尤浑满脸光棍地道:“可我还是……” 费仲狠狠地踢了尤浑一脚,这才将他后面“还是想要”几个字咽了下去。 “还是想要是吧,没出息……”武庚斜了他一眼,道:“你们两个从我一穷二白的时候就一直跟着我了,这一路上也立了不少功劳,我是个有恩必报的人,难道真会把好东西留给别人吗?” 尤浑不可置信地道:“哪里还有比冀州还好的领地呀。” 有一说一,现在所有的好地方都被占完了。 而且冀州的发展确实很好,要不然武庚也不会拿它做诱饵了。 “你们觉得朝歌附近怎么样?” 尤浑无语地道:“陛下你真会开玩笑。” 朝歌附近当然好拉,毕竟毗邻大商朝的国都,可这些地方全被人占了,占了这些地方的人基本上都是有权有势的人,这两人恐怕连半只脚都跨不进去,更别说想要封地了。 武庚并没有强行解释,而是道:“我一直以为,你们两个是千年难得一遇的祸害……” 第〇八四章 福祸相依 机关算尽 尤浑满脸不开心地道:“陛下,你怎么能骂人呢?!” “我在夸你们俩呢。” 费仲忍不住道:“陛下夸人的方式可真特别。” 武庚道:“就像我前面说的,微子启、仲衍、殷郊、殷洪都被封在了冀州,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的目光,甚至是三位伯侯的目光,基本上都会被冀州牵扯住……我们三个,可以一起偷偷地做点事情……” 费仲、尤浑一起惊呆了。 “陛下把冀州封出去,就是为了将他们都支开?” 武庚笑而不语。 “这手笔也太大了……” 费仲道:“那陛下准备做什么?” 武庚沉声道:“我要为天下奴人建立一个安身立命的国度。” 挺有气势的。 看起来接下来的阵仗不会小, 唯一的问题是:貌似有点狗拿乸子,多管闲事的意思。 尤浑就满脸疑惑地道:“虽然奴人挺惨的,但我们需要奴人啊……” 武庚忍不住苦笑了起来,自己还真是对牛弹琴了。 “行了,懒得跟你们两个解释,总之接下来朝廷会颁布一条废殉令,你们放心,我既然敢说这个话,这条法令肯定是能颁布的……然后就是你们的事了……” “杀人全家会不会?抄家灭族会不会?人头滚滚会不会?” 尤浑连连点头道:“会的,会的。” 费仲忍不住提醒道:“如果法令过于严苛,陛下,贵民恐怕会逃光的……” 费仲虽然也是大奸臣,但自认为还是比较有底线的。 武庚笑道:“如果都逃光了,你们不就有领地了吗?” 两人面面相觑,同时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璀璨的星光。 费仲、尤浑大为叹服,因为他们几乎全程参与了八分冀州,封侯等等事宜,却完全没有看透武庚真正的打算。 费仲赞叹道:“陛下此举果然是王道,大商历年来王位之争激烈无比,因此经历过多次迁都,人人都以为那是诸位先王高瞻远瞩,实际上很多时候是不得不走。 如今陛下巧妙地将几位分封出去,又拿出了冀州这么大的诱惑,诸位爵爷基本上无法拒绝,但这么多王族封在一处,必然会产生争斗,到时候他们不仅没法找你的麻烦,甚至可能还需要拉拢你作为靠山…… 陛下才是真正高瞻远瞩,计谋已经远远超过诸位先王了。” 尤浑也满脸惊叹地道:“最厉害的是陛下早有打算,准备乘机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尤浑虽然见过无数的俊杰,但从来没有哪个的才智比陛下更高…… 这简直就是一箭双雕……” 看着这两人惊诧的反应,武庚的内心获得了极大的满足,这不仅是因为这两人彩虹屁吹得响,更因为这并非他所有的考量。 因为见识上的不同,很多东西不是两个奸臣能够理解的。 他从来没有忘记这是封神世界,这世界上有仙人,而且大部分的仙人对大商都是有恶意的。 而且很多仙人都看得到朝廷气运,至少就武庚所知,杜元铣就看得到气运,这家伙还不是仙人呢。 登基大典上,他将封神之战结局中黄飞虎该有的神位提前封给了他本人, 这件事必然会引起有心人的恶意,如果他还表现出在治国方面的奇能,让大商的气运蹭蹭蹭地往上涨,那他就离死不远了。 所以他要做的,就是在妲己入朝的基础上,搞一些看起来就很有问题的手段,让大商的气运下降。 至少在表面上要下降。 这样才能保证自己的暂时安全,以赢取一个比较长期的种田发展时期。 费仲道:“那接下来我们应该做哪些准备?” 武庚笑了笑,道:“半个月内,组建一支能够抄灭任何一个实封男爵的队伍……你们两个要注意了,我的禁军是不会借给你们俩的……给你们十几二十个没问题,过了就是妄想了……” 费仲、尤浑互相看了一眼,更加狂喜了起来。 允许他们自己组建队伍,用来剿灭男爵领,他们不就能拥有名义上属于大商,实际上却是私人武装的队伍了? 而且武庚还没有设置上限…… 费仲、尤浑欢天喜地地走了。 武庚休息了一番,先将殷破败叫到了跟前。 “你去找丞相商容,告诉他费仲、尤浑二人正在密谋,准备五天之内上奏,申请朝廷颁布废人殉令。” 殷破败下意识地道:“真的吗?” “如果你的座师商容三天内不上奏,那就不一定了。” “臣明白了,马上去落实。” 等殷破败走了,他又叫上了雷开和冯习,一道去了武成王府。 三人上门,本来以为会看到一个被绷带包裹成木乃伊的,无法动弹的黄飞虎,结果几人进门的时候,这家伙正拄着拐杖沿着墙根慢走呢。 他们都惊呆了。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而且是被雷劈下来的,没有当场变成肉泥就不错了,没想到这才不到十天,这家伙就能下地行走了。 “干舅舅,恢复的不赖呀,你这身体!” 黄飞虎艰难地回过头,朝着武庚弯腰行礼:“臣参见陛下。” 武庚连忙扶住他:“行了,你这病怏怏的就别行礼了,要是暴毙了我可担不起这责。” “陛下真会开玩笑。” 武庚让陪同的人都出去,让黄飞虎躺在早已备好的躺椅上,自己坐在了他旁边。 “陛下来寻臣,不知有何要事……” “其实没什么大事,主要是来看看你……等一下,你胸口上怎么有个伤,好像还是新伤……”武庚看到黄飞虎胸口上的绷带里渗出了点点鲜血,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上回从天上掉下来,武庚看得真真儿的,黄飞虎身上绝对没有这个伤。 黄飞虎苦笑道:“陛下有所不知,前天晚上我又飞起来了……不过这次我刚刚越过城门就警醒了过来,然后就看到一把剑从天而降,直逼我的心口而来……不过似乎刺歪了……” 之后我就落在城门楼旁边的顶上,被家人偷偷地背回来了。 武庚心念一动,心想黄飞虎的想法十有八九是错的,如果真有个仙人在外面守着,一把飞剑飞过来,绝不可能就这么刺偏了。 很有可能是成神之后他身上多了些异象,只是他自己不知道。 又或者是暗中那人不想杀他,只想将他逼回朝歌。 无论哪种情况,这肯定都不是对方的最终目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我不知道对方是谁,不过对方似乎在阻止我靠近泰山。” “与我的判断一致。”武庚点点头:“那你想怎么做?” “我想去泰山!”武成王用缓慢的,低沉的声音说道:“我能感觉到那边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我靠近,仿佛那才是我家一般……请陛下帮我……” 黄飞虎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行礼,武庚连忙按住了他的肩膀,道:“别激动,别忘了是我将你封为泰山神的……” 黄飞虎恢复了平静,缓缓地道:“陛下觉得我该怎么做?” “首先,你被拦下来了,这不一定是坏事。” 黄飞虎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这怎么还是好事呢?! “你是领兵之人,应当知道战场之上,最忌讳的不是兵少,而是兵不受掌控。”看到黄飞虎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这才缓缓地道:“你两次飞上天空,都是在意识沉寂的情况下发生的,说明这不是你本身的意志……” “如果此时你直达泰山,届时到底是你主宰泰山,还是泰山主宰着呢?” 黄飞虎神色一变:“那我该如何做?就这么干等着?” “你可以先招收信徒嘛……” “臣现在连朝歌城都出不去,哪里能有什么信徒呢……”黄飞虎是真的有些泄气,他知道信仰对自己很重要,但他感觉到民众的信仰其实很不坚定,就算是发现他飞上了天空,也只是一时信他而已,很快注意力就转移了。 武庚露出了狡狯的表情:“我有三万个动动手指就能马上拥有的、狂热的、保证在未来几年时间内都不会转信的信徒……你感不感兴趣?!” 第〇八五章 竖子无礼 庶子无义 金亭馆驿中,崇黑虎正在会见姜鬼。 “姜太后让你来见我,到底有何要事?” 姜鬼从饱满的胸怀里拿出了一张地图,递给了崇黑虎。 崇黑虎接过,眉头皱了起来,因为地图上还残留着姜鬼的体温。 他打开地图一片,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是冀州八分之后的地图,但与宫中发给他们的地图有些差别。 而且好死不死的,有差别的地方就有“黑城”的位置。 “什么意思?” 姜鬼扭着魔鬼般的腰肢来到崇黑虎的面前,缓缓指着有差别的地方道:“殷郊、殷洪两位殿下兄弟情深,不想分别太远,希望能与曹伯侯换一下领地……” “就只有这些原因,没有别的吗?” 姜鬼讪讪地笑道:“其实是因为两位殿下都还年轻,不可能马上去封地,一切都要仰仗太后娘娘为他们筹谋,现如今两个领地被你的黑城所隔开,非常不便……” “这我做不了主,有什么事你们去找陛下吧……这封地毕竟是陛下封给我的,如果陛下让我换,那我没有任何意见。” 姜鬼神色一僵,心说咱家姜太后若是真有办法让武庚改变心意,那她又何必找崇黑虎的麻烦呢。 “你放心,只要你同意了,武庚那边交给太后娘娘。” 崇黑虎的神色彻底地黑了下来。 自己这座黑城的位置,确实对其他人来说简直就是如梗骨在喉。 一方面就是刚刚姜鬼所说的那样,正好把殷郊、殷洪两人的领地彻底分开了。 但这不是最难受的,最难受的是它的位置正好还挡住了右伯侯姜恒楚的东鲁。 当然双方并不接壤,但从东鲁想要到达两位殿下的领地,从黑城才是最方便的。 对很不方便,但对崇黑虎来说就非常方便了。 因为黑成与曹州之间交通极为方便,如果经营得好,将来练成一片,好处那自然是享用不尽。 他真要如姜鬼所说的那样,给两位殿下方便,那他自己可就不方便了。 更何况武庚几乎明示过,希望他能挡住姜恒楚对冀州的渗透, 现如今他深受王恩,怎么可能会听她的话呢? 更何况她明显是要拿自己作筏子。 “不可能,姜姑娘请回吧。” “哼,我还会再回来的……” 姜鬼也知道事情不容易,当下干净利落地转身回了王宫。 当然她只是战略性地撤退,她左靠姜太后,右靠右伯侯,又有殷郊、殷洪托着她,有的是办法让崇侯虎乖乖听话。 所以她进入西宫,站在了姜太后的身边,道:“太后娘娘,那崇黑虎十分顽固,不过你放心,我会想办法让他听话的……” “此事以后不必再提。” 姜鬼连忙道:“娘娘请放心,用不了十天,我就能让崇黑虎就范……” “我相信你,但现在我们有更大的麻烦了……”姜太后满脸忧烦地看了姜鬼一眼,然后道:“今天我让身边的宫女去了一趟街上,发现街面上的所有奴隶几乎都被买光了,只留下了一些老弱病残……” 姜鬼下意识地道:“整个朝歌都是?” “恐怕是的!”姜太后满脸挫败地道:“而且还查不到出谁干的……只知道对方出了高价,将所有的奴隶都买走了……” “整个朝歌的奴隶,少说也有一两万把,谁能有那么大的手笔呢,难道是西伯侯?” 姜太后摇摇头道:“不像是西伯侯会干出的事,而且这些人几乎是在封爵的当天早上就开始行动了……怎么看都像是在针对我们…… 姜鬼,我给你两天的时间,查出到底是谁做的,然后想办法买到至少两千的奴隶,要不然别说抢崇黑虎的地了,到时候说不定连我们领地里的原住民都会被崇黑虎给抢了……” 冀州如今的形势一目了然,只要是个能看懂地图的人都懂。 首先冀州的人口,百分之五十以上都在冀州城内,或者是其近郊,其他地方人口也不是没有,不过数量很少就是了。 分封之后,其实大家可以各出奇招掠夺冀州城的人口, 反正有的是办法。 正好殷郊、殷洪的领地都与冀州城相连着……实际上出了苏护一家,其他七家的领地都与冀州城相连,这就形成了七家压一家的格局。 但无论如何得先发展出一点底子才行,要不然很有可能会被反过来吸血。 总而言之想要让领地发展起来,得有人才行, 可现在补充人口的最简单的手段一下子不能用了。 这下手的人太狠了。 当然这些手段对崇侯虎是没影响的,毕竟他根基身后,随随便便拉出成千上万的人去充实黑城,只要他愿意下本,去个五六万,将曹州搬空也是孔夷的。 但殷洪殷郊不能这么玩。 “娘娘,要不然我们求助东、右伯侯吧……” 姜太后摇摇头道:“父亲那边现在压力也大,听说他们前些日子与屠国征战,虽然侥幸打赢了,但也元气大伤……现在他又有镇压南方的重任,实在也抽不出太多的人手,终究还是要靠自己啊。” 如果姜太后硬下头皮求姜恒楚,姜恒楚不可能不帮她。 但最近她连续经历了这么多风波,心智上也发生了一些变化,知道要依靠东鲁,但不能完完全全、什么都靠东鲁,那迟早要完。 …… 其实最惊慌的不是姜皇后,而是微子启。 姜皇后至少还有右伯侯这个坚实的后盾,微子启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 自从听说城里没奴隶了,微子启就傻不愣登地站在原地石化了至少有半个时辰,然后他抱住自己的谋士大哭。 “呜呼、哀哉,吾这一生,刚刚有了点起色,不曾想创业未始中道崩组……” 他的谋士连忙张先生拍打他的肩膀,道:“主公,不至于不至于,办法总会有的……” “那你有什么办法?” 张先生也卡壳了、老实说他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这里有两个先决条件不怎么好解决。 首先微子启算是王族当中比较穷的,预算有些紧吧,如果去其他地方买,肯定是要价钱的, 另外就是如果离开了朝歌,手里没有足够的兵力自保,如果买来大量的奴人,是很容易出事的, 更何况做奴人生意的有几个好人呢。 不过看着微子启殷切的目光,张先生还是道:“主公,要不然咱找仲衍来商量一下吧,他的处境跟我们其实也差不多……” 微子启如梦初醒,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个弟弟。 “对对对,快去请他……不不不,我亲自去拜访他……现在他是伯爵,我是子爵了……” 说起这个,他还是会下意识地觉得牙疼。 然而当他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设,积极主动地来到仲衍的府上的时候,却被门房告知:仲衍伯进宫了! 进宫?! 微子启与张先生对视一眼,然后他们的眼中同时闪烁出了豁然开朗和愤怒的情绪! 庶子! 竖子! 第〇八六章 韭菜作妖 天化回家 宫内,寿仙宫,武庚看着满脸淡定地站在下方的仲衍,心情莫名烦躁。 “仲衍伯有何要事?” 仲衍一本正经地道:“我想买点奴人,但街上买不到。” 武庚心情更烦躁了:“那你想办法去买呀,你找我干什么?” “因为我找不到解决的办法”仲衍目光灼灼地看着武庚:“如果这事是你干的,找你就对了; 如果不是你干的,你又比我聪明,肯定有办法帮我解决麻烦…… 无论如何,找你就不会错!” “你他玛……” “额,陛下对自己的祖奶奶有什么意见吗?” “……” 夭寿了,韭菜都会反过来嘲讽镰刀了! “好吧,我承认这件事……不是我干的,不过我知道一些渠道,可以买到奴人,但是需要出高价,而且可能需要答应一些苛刻的条件,你确定要从我这里买?” 仲衍笑道:“我要一千个壮汉,两千女子,其中最好有一些具备特殊才能,比如说铁匠,木匠之类的,那更好了。” 武庚沉吟一番,觉得仲衍还是不错的,不能坑他太过,于是道:“二十两银子一个壮汉,女子便宜一些,十两一个……一共八万两,你什么时候给钱?” “五倍的价格吗?亏大了……”仲衍掰着手指头计算了一番,然后两手一摊:“没那么多钱,你说怎么办吧……反正就算我凑够了钱,你肯定也会让我答应你其他条件的吧……说吧……什么条件!” 看着他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武庚就暗暗憋气。 你这是一个有素养的韭菜该有的态度吗?! 啊!!! 当然表面上他还是很很淡定的:“简单,我给你两种解决方案,第一种是你在朝歌的地便宜卖给我,第二种是去了冀州之后,去那边买点奴人还给我……嗯,按原价折算……” “我的领地还缺人呢,要是真有奴人,我自己不会用吗……说吧,你要多少地?” “全部。”看到他脸色完全变了,武庚这才改口道:“当然不是直接卖给我,而是让我种五年……别瞪眼,别人那我是直接强买强卖了,我就是靠近跟我关系好……我也就是看你跟我关系还不错,所以才给你优惠的……” 仲衍忍不住道:“那我是不是该谢谢你啊。” “不用谢,咱两谁跟谁呀。” “……” 武庚又道:“还有一个附加条件,我卖给你的不是奴人,而是良民。” 仲衍觉得武庚疯了:“你买的时候他们不是奴人吗?” “首先你搞错了,不是我买的,我只是一个中间人,其次他们已经是啥人我不知道,从我这里出去的就必须是良民,我不管你怎么想,你必须给他们良民的待遇。” 这次仲衍认真地思考了好一会儿,终于点头道:“可以,但我要一户一户的买,最好是家庭成员比较齐全的……不,我要自己挑……” 武庚点点头,然后唤来殷破败,让他们带着仲衍去奴人营里挑人。 其实武庚并没有特意将这些奴人藏起来,而是将他们分批带到了城外的奴人营当中, 只不过每次转移基本上都是在夜晚,而且奴人营的营地最近才扩建过,所而且守备也比较严实,所以几个“韭菜”才没有想到而已, 其实只要给他们两三天,他们肯定也是可以反应过来的。 忽然,冯习跑进来,道:“陛下,微子启求见。” “不见,告诉他我没空……我懒得跟他废话……如果他想买奴人,你按照我刚刚的条件再增加一倍跟他谈,姜太后要是找你,那也一样……谈完之后先不要把奴人交给他们……我有用!” ===== 黄飞虎被困在朝歌城中, 同样申公豹也被困在了城外, 只因黄飞虎此时依旧是大商镇国武成王,集聚在他身上的气运比武庚还要多, 申公豹自从那日在城门口袭击了黄飞虎的之后,大商的气运就暗暗将他列为了敌人,但凡他想要进入城池,就会雷霆袭击而来。 要知道修道者讲究一个清静无为的心境,若是被气运所伤,轻则无法安心打坐,重则道心有损。 既然无法进城,便只能想一些别的手段将黄飞虎引出城来,但最终基本上都失败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申公豹的心情也变得愈发暴躁了起来。 正当满心郁闷之时,远方忽然响起了一个洪亮清脆的声音:“师叔莫要困扰,师侄来也!” 申公豹回过头,看到一个唇红齿白,年方十岁有余的童子漫步而来,很快到了他的跟前, 这人他并不认识,但他却不敢轻忽,只因这童子身后还跟着一匹玉麒麟, 这玉麒麟他是熟悉的,乃是清虚道德真君的坐骑。 申公豹心思一转,笑道:“你是道德师兄座下的弟子?” “是的,我叫黄天化。” 申公豹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心中已大概明了了对方的身份,不过他并未点明,只是问道:“不知师侄有何办法?” 黄天化也不瞒申公豹,满脸自得,声音清脆地道:“我临行之前,师尊给了我两样宝物,一样是这玉麒麟,助我从青峰山一路疾行到此,另外便给了我一粒离魂丹……只要喂那泰山神吃下,一时三刻便要意识离体,阳神变阴神,自然无法抵抗泰山召唤,届时你只要在半道之上拦截,便可一战功成……” 申公豹眼前一亮:“这倒是个好办法,只是这丹药你要如何喂给那黄飞虎?” 黄天化忽然间轻笑一声,道:“这你就不用管了,之所以提前告诉你这些,乃是让你抓住泰山神的阴魂便可,决不可伤他性命……” “这又是为何?” “我师尊说了,那黄飞虎乃是封神榜上有名的人物,此时尚不能死,等抓住了他的阴魂,我师尊准备将他收入门庭……待西岐崛起之日,再出世当灭殷的先锋……所以,你明白了吧。” 被一个十岁左右的孩童横眉冷对,申公豹脸色甚是难看。 不过念及他是十二金仙的弟子,年纪又不大,关键唇红齿白长得很好看,想生气也没处生气,只能感慨自己时运不济而已。 当下郑重其事地稽首道:“那师叔我就静候佳音了!” “你瞧好吧!” 说完,黄天化将玉麒麟的缰绳放开,将其放到森林当中去, 接着他快步走入朝歌城池当中,一路狂奔到武成王府门口, 站在门前,他拿出了一块大蒜,正要将其掰开揉碎了挤到眼睛里,没想到眼泪先流了出来,哗啦啦的犹如瀑布一般畅快。 一股异样的情绪忽然间充斥在他的心间,他很自然地哭号了起来。 “爹爹呀,不孝孩儿天化回来看你了……爹爹呀……” 武成王府门口的守卫一下子就不乐意了:“滚滚滚,我们老爷还活着呢,你嚎什么丧?!” 第〇八七章 父子相认 商容上折 此时武成王府门前其实还挺热闹的,毕竟里面住着一尊神呢,虽然神受伤了,心态上可能有些问题,但毕竟是陛下亲自封的神,光是想想都厉害。 所以就老有人在附近晃悠,想要一堵神容,如果能拜入神的门下那更好了。 黄天化这一嗓子号丧,不仅激怒了门卫,还激怒了一众看客。 “这是谁家的孩子呀,这么讨厌。” “竟然想到这么下作的招式,这孩子的心恐怕是坏掉了。” “怎么说也是个孩子,大家这么说太狠了……” “对对对,大家不要这么恶意地揣测人家,也许他爹真的死了呢……” “……” 一群人叽叽喳喳地围着黄天化就是一顿音波攻击,黄天化长年在青峰山紫阳洞修炼,那可是阐教正宗的到场,自然是清净无比,往来的人也是客客气气的,素质看起来都很高,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呢。 他先是手足无措, 接着是内心恼怒,然而试着回了几句嘴,却一直在吃亏。 本来一个十岁的孩子,就算是骂人的词汇量都很少,怎么可能是对手呢。 最后黄天化终究是受不了两,大声地怒吼了一声。 这声音如雷贯耳,近处十米之内的人都觉得脑袋嗡嗡的,基本上都处于懵逼的状态。 众人意识到这小子不一般,立即吓得后退二十多米,满脸忐忑兴奋地继续看着他。 门卫本来一直在悠哉悠哉地看戏,看到这一幕立即吓了一跳,连忙连滚带爬地冲进屋里汇报去了。 “门口来了个修行的童子,刚刚一声暴喝喝退了数十暴民,而且他还口口声声说是老爷走失的亲儿子……” 听到这话,管家第一个迎出去,客客气气地请黄天化坐到了客厅里, 这倒不是确认了他的身份,而是黄家七世忠良,能够如此屹立不倒,就是因为对这等奇人异事比较尊重,这黄天化看起来是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但能耐如此之大,反而更不能小觑了。 谁知道他是啥性格呢。 两人刚刚落座,还没来得及寒暄两句,门外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 黄天化一抬头,见到一个极其漂亮的大姐姐朝着自己冲过来,他下意识地占了起来, 接着这个大姐姐捧着他的脸一阵端详,嘴里念念有词:“像,真是太像了,而且比老爷还更加的俊俏……” 说着,她便抱住了黄天化的头,将他按进了自己的怀里,大声地哭了起来。 “我的儿呀,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黄天化只觉得自己被按进了两团棉花的中央,连气都喘不过来来了。 本想将其推开,举起双手来却又放了下去, 这感觉好熟悉,似乎很久很久以前,自己也躺在这样的怀抱里,行过了千山万水。 这一刹那,却又恰似永恒,时间仿佛就此冻结。 咔咔咔, 黄飞虎拄着拐杖,走得并不快,来到客厅便看到妻子正抱着一个半大的小孩, 心中忍不住一阵激动。 八年前他外出征战,正逢两军对垒,忽遇天降大雨,雨中雷光阵阵,不见天日,宛如末日景象。 那闪电不断坠下,劈死了不少营中士兵, 他心生绝望,原本以为一场大败就在眼前,谁知营中忽然间有一股红色气息冲天而起,直入云霄之上,将天上的雨云打散, 一时间对面那些乘着己方不见天日缓缓靠近的士兵全部暴露在阳光之下,反而猝不及防地遭受了灭顶之灾,一场打败转为了大胜…… 然而大胜归来一看,刚刚两岁的儿子却消失无踪了。 他疯了一般四处寻找,几乎将整个营地,乃至于周围数十里翻了过来,却什么都没找到。 这些年他们一家其实一直都没有放松寻找,然而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他们其实早就放弃一切希望了,谁成想相聚之日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到来了。 稍后,贾氏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放开了怀中失而复得的儿子,却依旧紧紧抓住了他的手,不肯放开。 黄天化怅然若失,开始端详自己的生身母亲,这才发现她虽然面容依旧姣好,两鬓上却已经生了些许华发。 母亲已经老了呢,如此想着,心情便更加难过了起来。 他还没有整理好心情,贾氏又将他拉到了外面,来到一个面容憔悴,浑身伤痕的男子面前。 “喏,儿呀,这就是你的父亲。” 太惨了,申公豹下手实在是太狠了! 黄天化心中生出一股怒火,可想到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情,却有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发火,他的心情极端复杂。 而且黄飞虎如今已然封神,谁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状态,如果他细问起来,自己又该如何应对呢? 黄飞虎走上前来,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捏了捏他臂膀上的肉。 然后朗声道:“不错,不愧是我的儿,长得很拽实嘛……回来了就好……就好……” …… 武成王失踪八年的儿子回来了,而且还学了一身了不得的功夫,这个消息犹如狂风一般席卷了整个朝歌。 “这咋什么好事都让黄飞虎遇到了呢。” “这孩子丢了八年能找回来已经是奇迹了,竟然还学了一身异术……” “其实不奇怪,这样的奇迹也只会发生在仙门之中了。” “说起来,我一直觉得自己跟自己的家庭格格不入,你说我会不会是捡来的,其实我的父亲是仙门中人,一直想要把握找回去继承仙业呢!” “……” 理所当然地,这消息同样传入了宫中。 听到这个消息,武庚思考的时间比以前更久了些。 旁边的冯习惊讶地道:“陛下似乎并不是很惊讶。” “有什么好惊讶的,既然已经封神了,遇到个仙人很正常吧……唯一不正常的点在于,这个仙人正好是他的儿子……”武庚轻描淡写地给这件事定了个性,然后道:“人逢喜事精神爽,黄飞虎应该是能走动了,你让人将商容的奏折送一份给黄飞虎,请他明日一早随众臣上朝……” 陛下用了请字! 看来有个仙人儿子就是不一样。 好想有个仙人儿子哦。 第〇八八章 事死如生 阳间阴事 又又到了难得一见的早朝时间。 武庚一边打着呵欠,一边缓缓走向了自己的宝座。 走进去一看,微子启那张老脸又硬生生地杵在最前面,他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这家伙怎么还没走,难道100里的领地还不够喂饱他吗?” 冯习连忙未还没有完全睡醒的帝庚解释道:“陛下,他们现在没有人手可用,走不了啊。” “那算了……” 武庚坐上王座,众臣行礼,然后冯习开始控场。 “今日举行大朝会,只为商丞相上奏请求废除殉葬之事,众位大臣有什么意见……” 武庚忽然间开口打断了冯习,道:“额,冯爱卿你稍等一下,先让人拿跟好点的凳子给泰山神坐一下,最好是能有靠的,要是一会儿把泰山神累倒下就不成神统了……” 黄飞虎:“……” 众大臣:“……” 很快就有宫中禁卫拿了椅子进来,黄飞虎也扭扭捏捏地坐上了,冯习正要请示武庚是不是可以开始了,却见武庚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 “陛下?!” 武庚很认真地道:“商丞相年纪大了,不耐久站,去给他也拿一把。” 微子启又见缝插针地道:“陛下,比干……” “你在教我做事?!” 微子启心说我是你长辈,我教你做事怎么了? 可想到自己需要的奴人都在武庚手里捏着,当下他也不敢说硬话,只能低头不语。 于是很快商容就坐在了黄飞虎的身边。 商容有点坐立难安,毕竟黄飞虎如今已经封神了。 他虽然位高权重,且从来不畏惧神灵,但如此与一个神灵坐在一处,他还是有些不得劲。 不过现在最难受的并不是他,而是比干。 老实说他年纪其实比商容要小些,但他也是个老人了,也有些骨质疏松的症状。也是需要别人关怀的呀。 他满脸期盼地看向了武庚, 武庚似乎没有感受到他的注视,满脸开心地道:“嗯,很好,很完美,那开始吧……” 冯习这才清了清嗓子道:“今日的议题就是废除殉葬,大家踊跃发言吧。” 很多摩拳擦掌,准备重拳出击的官员都哑火了。 实在是武庚的导向太明确了, 昨儿个才上了个“废除殉葬”的折子,今儿个商容商朝就不用站着了。 怎么看武庚的意思都很明显了。 加上东鲁一系、微子启一系的官方刚刚受了武庚的好处,如今又受制于武庚,所以不敢轻易发言贬低,结果朝堂上竟然陷入了奇异的沉默当中。 武庚也不着急,毕竟他也是坐着的…… 忽然,人群中钻出了一个丰采翩翩,面色冷峻的男子:“臣以为不妥!” 武庚一看这家伙,心中就觉得不喜。 歪头轻声道:“这丫是谁?” “司天台监正杜元铣。” 武庚神色一冷,下方的杜元铣已经开始了他的长篇大论:“贵者自贵,贱者恒贱,奴人不过尘埃,殉葬不过是让他们归于尘土,又何来残忍不仁? 而贵者恒贵,死后若是不得殉葬,又该如何保证自己死后的请贵……” 自从登基之后,武庚已经很少会发火了。 但听了杜元铣的这番话,他只气得头顶都快生烟了。 与秃头程序员融合之后,武庚知道就算是在异世的21世纪,人类世界依旧存在高低贵贱,所谓人人平等并没有彻底实现,但绝不会说把人当成牲畜,当成泥土……” 不过他并没有轻易表态。 因为他知道这是杜元铣人品不行,说的话更是难听,但他说出的,正是这个时代的主流观点。 并不是说他决定妥协了,而是他知道自古以来精彩决绝者,大多都是弄潮儿, 而所谓的弄潮儿其实就是顺着潮水的力量突进而已, 他现在所要做的事情,比弄潮难多了! 杜元铣话音刚落,又有人站了出来:“杜先生乃是显得难得雅士,这番话我是赞同的,若是今日废了殉葬,明日是不是要废了牺牲?后日是不是连兽肉都不能吃了?” 武庚神色更是难看。 只因这人说的牺牲,与后世的牺牲虽是一个概念,但侧重点又有不同。 凡人祭祀先祖,往往要摆上牺牲,一般来说只会摆牛羊肉,但民间也有杀人之后将人的五脏摆上去的传统。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有些人会偷偷地把祭祀先祖的东西煮了吃掉。 “这老头挺眼熟的啊,是谁?!” 冯习低声道:“上大夫胶鬲!” 哦,武庚想起来了,这不就是上次他处理人贩事件的时候,被人扔臭鸡蛋气晕过去那个老不死吗? 没想到又蹦跶出来了。 既然有人打了前站,后面的人胆子自然肥了。 “殉葬乃是祖礼,商容身为丞相,却在陛下刚刚继位之时撺掇陛下改祖礼,明显是居心不良,请陛下斩之……” “如今世道,每个人死了都有殉葬,骤然废除,怕是要引发大乱。” “商容,你身为丞相,却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难道你自己就没有要死的一天吗?你死后要归于何处,难道要与那些泥土一般的奴人一起,归尘归土吗?” …… 群情激奋,宛如烈火煮鱼,汤汁沸腾, 别说是首当其冲的商容了,就连武庚也感到了颤栗,他内心中的志向虽然没有改变,心中却有了一丝退意。 商容冷哼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平静地望着面前这群群情激奋的王公大臣。 他的身躯佝偻着,却给人一种充满力量的感觉, 犹如强弓被拉得犹如满月,一放手就能石破天惊一般。 “我知道我死后要去哪里,我也知道你们死后要去哪里……”商容伸出手来,手指连点,将所有他面前的人都指到了,然后道:“你们死后,身体发黑,发臭,腐烂,你们的血肉会化作浓水,身体里会长出蛆虫,然后蛆虫会继续吃掉你们的所有血肉……无论你把自己埋得有多深都没用,你总会被蛆给吃完,最后只剩下一堆没用的骨头,跟那些与你一起殉葬的人一起,化作泥土…… 在我看来,你们与奴人并没有什么区别,死后终究要化作尘土而已。” 呕! 商容这话太恶心了,关键他还说得这么形象,让他心情都变得恶劣了。 但也正因为是这样,所有人的气势都被一下子压住了。 当然也不是每个人都被压住,杜元铣的气势就很旺盛,他上前一步,几乎与商容贴在了一起,道:“丞相,按你的说法,你死后也不过是归尘归土而已,反正你都要死,那你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商容丝毫没有被打击到,而是慷慨激昂地道:“死后之事无法把握,正如我无法反抗岁月的变迁,但我想做的伟业,终究要在我活着的时候做完,做好……至于我死后,自然是归于大地,归于厚土娘娘的怀抱……而你们……就连死去的时候,都要制造如此之多的杀孽,将自己的陵墓搞得乌烟瘴气,怨气冲天,只怕会获罪于后土娘娘…… 你们真以为自己能获得死后的荣宠吗?” 不愧是四朝元老,武庚差点就站起来为他鼓掌了。 而且他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感染力极强,立即就有人帮他说话了。 “先帝曾言,人皆有向善之心,见其生不忍见其死,见其笑不忍见其哭……吾一向深为感怀,今听丞相一席话,胜读百年书,请丞相收我一拜。” 陆陆续续有许多官员朝着商容行礼,好好的朝会差点没变成商容的个人表演秀。 眼看双方战况焦灼,不分胜负,而且商容似乎还依靠着自己的人格魅力和三寸不烂之舌,陆陆续续占了一丝上风,杜元铣有些急眼了。 “真是礼乐崩坏,礼乐崩坏,人的生死怎么能高于礼制呢……微子启,你曾主持过一段时间的内服祭祀,应当深知礼制的重要性……你来说说,商丞相的奏章有没有道理……” 微子启露出?了狗一般的表情! 他当然是反对商容的政见的,在他看来王族之所以是王族,贵人之所以是贵人,就是因为他们无论活着还是死了,都有超出规格的待遇。 要不然贵人与贱人又有什么区别?! 但人活在世上,首先要把阳间的事情处理好了,然后再去考虑阴间的事情。 他现在受制于武庚,哪里能说畅所欲言呢。 所以他苦笑道:“监正大人,商丞相如今六十有四,这咄咄逼人的作态,就是你的礼制吗?” “你!”杜元铣差点没气死。 微子启则暗暗侥幸,他的话题其实转换得很生硬,辛亏大伙儿沉浸在对立中,没有发现他在浑水摸鱼。 杜元铣不甘若此,当下跪在了武庚的面前,道:“商容妖艳惑君,罪不容赦,请陛下斩之……” 武庚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并没有正面回应, 反而看向了一直没有说话的黄飞虎:“泰山神……你怎么看?” 第〇八九章 人有仁心 畜生却无 黄飞虎站起来拄着拐杖站起来,所有人都站起来默默地看着他。 商容面露期盼之色,其实他与黄飞虎交情并不是特别的紧密,但武庚既然敢通知他上奏,就说明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不可能在这个地方留下这么大的漏洞的。 杜元铣也没有彻底绝望,毕竟从过往的经历上看,黄飞虎并不是一个愤世嫉俗、特立独行的人。 不过他心中隐隐有不祥的预感,忍不住轻声提醒道。 “武成王,你可要小心回答,若是一招不慎,可能会毁掉大商五百年基业的。” 黄飞虎道:“有仁心终归不是坏处。” “你!” 杜元铣指着黄飞虎的鼻子,完全说不出话来。 黄飞虎又道:“监正你可知人与畜生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 “是什么?” “人有怜悯之心,而畜生没有。” 整个朝堂一下子变得安静了。 杜元铣等人气得脸都青了,武庚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因为黄飞虎说这个话的时候,眼睛可一直盯着他,一下都没眨过眼。 微子启在一旁后怕地摸着自己的心脏,心说没有出言反对,要不然今天可要出大丑了。 杜元真忍不住冷笑道:“没想到在战场上斩人无数的常胜将军,竟然拥有一颗仁心,这我是丝毫没有注意到的。” 黄飞虎毫不退位地回望着杜元铣:“黄某征战沙场,乃是为了保护包括监正在内的大商子民……” 杜元铣也道:“杜谋坚持不废殉葬,乃是为了维持国礼。” “这糟粕国礼,不要也罢。” “你!” 杜元铣指着黄飞虎的鼻子说不出话来。 看到杜元铣的手指头,黄飞虎神色不悦,冷哼了一声, 这本是平平常常的,表示自己不悦的小动作, 没想到杜元铣竟然快速后退了好几步,脸色甚是苍白,口鼻中甚至渗出了鲜血。 许多人看到这一幕,本来想跟黄飞虎争辩两句,此时恨不得将自己的嘴巴缝起来, 甚至还死死拉住了旁边这些没眼力见的家伙。 武庚看见这一幕,也是暗暗心境。 神体不可亵渎? 言出法随? 无论哪一种,都说明他的计划在一定程度上是可行的,黄飞虎在他内心的重要性再次上升了。 当然戒备程度也上升了不少。 他可没忘记黄飞虎在宫门前对他的背刺! 他今天怼了杜元铣,并不意味着他忠于武庚,只能说在这件事上,他就是这么认为的,其中到底有多少是利益推动,就连武庚自己也说不上来。 不过现在黄飞虎的支持,倒是让废除殉葬的奏言得到了绝大多数的支持, 毕竟轻轻一声冷哼,就让人口鼻流血,这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虽然武夫往往身怀煞气、杀气,也能用威压欺负别人,但对杜元铣这样的祭祀是没用的,因为他们天生就能抵抗武人的煞气威压。 而今杜元铣这么轻易受伤,只能说明黄飞虎身上的力量更为高级。 有什么力量比祭祀的力量更高级呢? 不外乎就是神了! 看到有人在天上飞,其实感觉并没有那么强烈,毕竟黄飞虎飞上天空没多久就被劈回了人间,而且受了重伤, 现在可是有个活生生的人被他哼得口鼻流血了! 要是他大吼一声那还得了? 与外面那些看到黄飞虎飞起来就羡慕的民众不同,他们看向一言不发、黯然坐在商王宝座上的男人,内心很自然地多了一层敬畏。 想到武庚从一开始的导向,很多人瞬间就倒戈了。 “说起来,动辄杀人确实是太残暴了。” “别说杀人了,上次我看人杀鸡我都觉得可怜。” “想当初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他可是一开始就废除了其父的主张,改堵为疏……也许这所谓国礼,也该到了改变的时候了……” “昊天之下,后土之上,人生而有灵,视之如草芥确实不妥呢。” …… 武庚坐在御座上,看着下方的众生相,一时间大呼过瘾, 刚刚高呼不能废除的人,现在转口就说应该废除,而且理由还找得非常的好,听起来竟然一点也不违和。 武庚眼看时机差不多了,于是开口道:“众位爱卿一心为公,积极建言,孤甚是欣喜…… 既然大家一致认为殉葬之事过于残暴不仁,应当废除,那便废除吧。 不过具体要如何操作,还请几位辅政大臣商讨一番,五日内拿出一份可操作的法令来……散朝!” 按理说这样的大朝会,朝廷应该管饭的,但武庚觉得不划算,于是没给预备,准备就此将这些大臣打发回去。 眼看他已经离开御座,杜元铣连忙大喊道:“陛下,臣请参加法令的商讨制定。” 武庚回过头,没有任何情绪地看了他一眼:“你是辅政大臣吗?” “额,臣不是。” “看来你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嘛。” 说完,武庚转身就走,再无停留。 杜元铣回顾四周,发现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里,都带着无尽的疏离,很多人甚至有些幸灾乐祸。 他只觉得内心憋屈无比,一股恶气从胸中升起来,然后就是哇地一声,一口老血喷在了地上,引起了阵阵波澜。 接着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胶鬲就在他旁边不远处,看到杜元铣的下场,他心中也有些慌张。 毕竟大家虽然关心身后事,但身前事总比身后事重要呢。 大概是为了近距离地观察人间真神,包括微子启、比干在内的几位辅政大臣,在与黄飞虎商谈了几句之后,就决定到黄飞虎的家里去商讨法令的章程。 黄飞虎自然是欣然同意。毕竟他儿子刚刚失而复得,他每天都要抽空去看儿子五十多次,就怕一个眨眼儿子就消失了。 就是半夜起床撒个尿的功夫,他都要跑到儿子的床边,掀开被子确认他是不是还在。 几位辅政大臣快速地往外走,费仲、尤浑二人知道自己不受人待见,所以特意地落后几个身位,忽然间一个奉殿官打扮的男子拦在了几人面前。 “冯殿官,你这是?” 冯习朝着黄飞虎露出了一个笑容,道:“泰山神,陛下听闻贵府天化公子失而复得,甚为欣喜,想要见他一面……” 黄飞虎下意识地、满脸警惕地道:“他,又想干什么?” 这反应,众人都忍不住侧目! 黄飞虎却不觉得丢脸,他虽然已经封神了,最近身上异象连连,但每次看向武庚,都觉得莫名忌惮, 再考虑到武庚过往的一些行为,他不得不多想一些。 虽然儿子看起来有些仙术,但他的心却根本放不下来。 冯习笑道:“我只是传达陛下的旨意而已,具体情况泰山神可以自行询问陛下!” 第〇九〇章 庚见天化 秃然一击 “儿子,一会儿进了王宫,要对大王恭敬些些。” 这几日父子二人虽然交流不多,但也算气氛和睦,此时黄天化却没有了要听从的打算。 他本是阐教高徒,心高气傲之辈,人间帝王在他眼中不过是冢中枯骨, 加上阐教本来就想着要灭掉大商,对大商的帝王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评价, 耳濡目染之下,他更对武庚不屑,自然是不愿意折节下交的。 “父亲,这武庚封你为神,本就对你不怀好意,一下子将你置于险地之中,如今甚至有性命之危,你为何还要对他如此恭敬?” 正在为儿子整理衣裳的手,忽然间停顿了下,然后满脸激动地道:“哦,你知道我为什么被人针对吗?我一直搞不清楚是什么原因,一下子被人从天上用雷劈下来了…… 你刚刚说武庚是故意的,难道是他将我劈下来的?” 呃! 黄天化苦笑道:“我想武庚应该没有这样的能耐。”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被人针对吗?” “这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是听到风声,说是有仙人想要对你不利。” 黄飞虎满脸失望地道:“原来你也不知道吗,看来我也只能永远坐困朝歌了。” 看着黄飞虎满脸苦恼,黄天化只觉得心中一股热血上涌:“父亲,要不然你跟我回紫阳洞吧,我求师傅收留你。” 这大概是少年心目中,能够拯救父亲的最优选了。 然而黄飞虎怎么可能为了自己的前程,而让儿子去求那个所谓的师尊呢。 “无论身为武成王,还是身为泰山神,我身上都有太多的责任与重担,我不能抛下这些的。” “为什么不可能呢,难道这些东西比命还重要吗?” “当然!” 不过十岁的黄天化,一下子被撂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了。 成年人的世界很复杂,也很沉重,对于只知道潜心修炼的黄天化来说,是未知而复杂的陌生世界。 黄飞虎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就算是给我个薄面,一会儿你对武庚客气些。” “嗯,好吧。” 黄天化低着头轻声回应,眼睛里弥漫着散不开的愁绪。 他思虑万千,却找不到能够拯救黄飞虎的办法。 似乎,只有按照师尊的命令行事,才是唯一的办法了。 父子二人出得门来,一路无言,虽然说宫里的景色没有紫阳洞那么仙气逼人,但也别有一番妙处,黄天化却没什么心情去领略。 很快两人来到了寿仙宫。 看着眼前这座富丽堂皇的大殿,不知怎么地,黄天化心中竟是衍生出了一丝恶气。 他忍不住张口说道:“哼,这样的破地方也敢称寿仙宫,真是要笑掉我的大牙了。” 黄飞虎怫然不悦:“住口!” “干舅舅何必生气,小表弟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忽然,一个长相虽然不是特别的帅气,但眉宇间自有一番威严的男子从里面走出来,对着黄天化说道:“我也觉的这个地方配不上这个名字……不过因为是先帝所留,所以索性就留下没有更改名字……” 黄天化走到武庚左右,冷冷地打量了他一番,道:“你就是武庚,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也难怪,毕竟你是纣王的儿子嘛,从这个寿仙宫的名字上,就能窥见一二。” 黄飞虎倒转长枪,想要抽这混小子一顿,不过被武庚白手阻止了。 武庚依旧满面笑容地道:“之所以称寿仙宫,乃是因为我父纣王还是王子时,名寿,他的住所本该称寿宫,然而寿与兽同音,不够文雅,故而中间加了个仙字,称为寿仙宫……” 对于心怀不满的人来说,就算你只是简单地打个哈欠,那也是莫大的挑衅。 按理说武庚刚刚根本没有一句重话,全程都在很友好地进行科普,可黄天化心里边就是有一股邪火在蹭蹭地往上涨。 “既然叫寿王,怎么又会变成纣王了呢?而且我还听说他叫帝辛,一个人需要那么多名字吗?” 这家伙对我有所不满。 武庚如此想着,暗暗地观察了起来。 没想到这一看,倒是看出了些许的不妥来。 自登基大典后,他便有了查看气运的能耐。 他发现这个黄天化身上,竟然也有气运的痕迹,而且这气运与殷洪、殷郊身上的气运相似度极高。 只不过他身上的气运极度内敛,已经完全与身体同化一处,看起来更难显现了。 他心中阴霾更甚! 因为在原来的时间线上,殷洪、殷郊就被阐教“救”走,武庚本来就觉得不妥, 现在再看黄天化的样子,他便知道阐教盯上大商不是一天两天了,至少大商新生代的天才有一个算一个,全被对方收入了门墙,然后培养成西周的战将。 在这其中,女娲娘娘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要知道在原来的时间线上,如果没有九尾狐苏妲己入宫,殷洪殷郊基本上是不可能加入阐教的。 心念电转,外表却没有丝毫情绪波动:“辛是按照天干地支排的,最大的作用是定下死后周祭的时间。 至于说纣王,丝者,文也,刀者,武也,我父王年轻的时候野心勃勃,想要当一个文治武功的明君,故而更名为同音字纣……” 说到这里,武庚也不得不感慨, 纣本褒字,可因为西周对纣王的无尽诋毁,这好好的一个字,也变成了贬字,不得不说世事难料。 看到武庚脸上的笑容,黄天化心情更是郁闷,当下咆哮了起来:“哼,我听说你武功极高,好几次亲自打败偷袭你的刺客,不如我们切磋一番吧,你放心,我不会打死你的。” 武庚和黄飞虎都惊呆了。 这特么哪儿来的莽夫啊! 武庚还没说话,黄飞虎就先忍不住了,他一跃而起,站在了武庚与黄天化之间,手中金纂提芦枪枪尖冷冷指着黄天化,道:“退下,要不然我对你不客气了。” 黄天化满脸不可置信地道:“你,为了他,要跟我动兵器?” 武庚差点没笑出来。 要说原来的时间线上,黄飞虎加入西岐,黄天化也加入了西岐,父子二人长年在战场之上,慢慢地磨合,建立起了真正的父子情谊。 哪像是现在,两人一个心中只有逍遥天地,一个满脑子天地君亲师,自然是水火不容。 武庚再次拉开了黄飞虎,同时也切断了两人互相解释,互相和解的机会。 黄天化冷冷地看着武庚,道:“怎么,你要跟我打?” “哪里哪里,我自然不是你的对手,不过我最近刚刚获得一个爱将,不如我让他跟你打一场?!” 黄天化现在满心煞气,就想跟人好好打一场,,当下摆出架势,道:“好,你让你的爱将出来……今天我让你见识见识……” 武庚暗暗点头,黄天化这个人虽然帅气无比,但天生莽夫,在原来的时间线上,身怀一身乱七八糟的极品宝物,但每次上战场都是骑马提刀而战,好几次翻车依旧不改初心,最后死得老惨了。 当下他大手一挥,道:“沙巴克,出来,与天化工子好好打一场,只要你能打赢,我立马封你做大官……” “好勒!” 话音刚落,一个中年男子赤手空拳地走了出来。 看到这个男子的瞬间,黄天化摆好的架势一下子垮掉了。 这是一个浑身上下,弥漫着一股莫名猥琐气息的男子,最吸引人的是他的脑袋,他的脑袋上头发很少,只有太阳穴上面到后脑勺上,有一圈很浓密的头发。 整个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鹅蛋放在了麻雀窝里,极为秃然。 这个外貌过于魔性,竟是让满心杀气的黄天化觉得有些意兴阑珊! 黄飞虎也有些难以置信:“陛下,你确定这就是你好不容易找到的人才?” ———— 额,刚刚收到站短,说是11月1日凌晨0点上架!! 这事儿极为秃然! 因为我本来的打算最近是不上架的,毕竟下周我要出远门,可能整个一周的时间大部分都要在车上度过,更新什么的肯定乱成一团,谁知道秃然就要上架了呢。 大家尽量订阅一点,增加点首订,我承诺从下下周开始,肯定少玩原神多码字…… 第〇九一章 阐教仙人 在线挨揍 面对黄飞虎的询问,武庚很没有威严地凑到黄飞虎身边,轻声道:“确实是个人才,可长得太难看了,你看他那个倒霉样儿,每次看到他都不爽,可他又跟我师门那边有点关系。 你儿子不是有仙术吗?最好是一刀劈了他……也省得我难受了……” 黄天化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得一阵无语。 这人的形象似乎与所有人的想象都有所不同。 他师尊道德真君说武庚阴险狡诈,给阐教制造了极大的麻烦,是个可怕的敌人, 外面的民众有说他是个仁德善良的,有说他残暴阴险的,有说他昏聩无道的……反正或褒或贬,说什么的都有。 但现在他感觉,这人就是单纯的胆小加无德。 胆小自然是因为他不敢跟一个十岁的小子动武, 而无德么…… 沙巴克满脸猥琐地来到了黄天化的对面,笑容可掬地道:“你好你好,在下沙巴克,是一个来自传奇之地的无名小卒,一会儿麻烦你下手轻一点,我这一把年纪的可经不起你折腾。” “……” 黄天化觉得更难受了。 这个人长相就不怎么周正,笑起来就更加猥琐,嘲讽度百分百,让人恨不得劈了他。 但黄天化自认为还是个比较正派的人,绝不可能因为对方的长相和神态就出手劈了对方,关键对方神态还挺卑微的,就更不好动手了。 “要不然咱不打了吧。” 沙巴克把头摇得跟被雷劈了一般:“那不行,我堂堂男子汉怎么能在一个十岁的孩子面前露怯呢,那有失我大人风范,再说我还不一定输呢……” 黄天化不高兴了,我那么善良的为你着想,你却不知好歹。 “那你来吧,你放心,我会留你一条命的。” “那太好了!”沙巴克似乎听不出别人的嘲讽,满脸高兴地回过头对武庚道:“武庚,你来喊开始吧……” 武庚点点头:“可以,那你们准备好,一,二,三……开始……” 黄飞虎刚刚一直没有插手,只是静静地看着,但此时却感觉有些不对了。 武庚乃是大商的王者,别人要么称呼他为陛下,要么就是帝庚、大王、主公…… 除非是地位极高者,又或者是与他极为亲近的,不然是不可以直呼他的名字的。 但这个沙巴克很自然地喊了武庚的名字,而武庚自己似乎也习以为常,根本不在意。 不对劲!其中有诈! “天化,小心!” 黄飞虎大喊的时候,沙巴克已经摆开架势与黄天化打在了一起。 其实黄天化根本没认真,只是轻描淡写地举手,就将对方的拳脚功夫全部防住了。 要说沙巴克一无是处,那不可能,至少力道还是有一些的,但与学了仙术的黄天化明显差着一截,至于说拳脚功夫,差距那就更大了。 黄天化打得游刃有余,一边应付沙巴克,竟然还有闲心跟黄飞虎说话。 “父亲你放心吧,小菜一碟……咦……” 黄天化发现沙巴克的速度一下子变快了许多,不过并没有超出他的防卫能力,他觉得甚是无趣,准备施展一些手段终结这场笑话一般的比武。 忽然间,他心中警兆突显,尚未搞清楚危险来自何方,就见沙巴克手袖一挥,他面前就有一层黑灰扑面而来。 下意识地抬手防住眼睛和口鼻,但他手上,脸上露出来的皮肤,甚至是整个上半身,连带着被衣服覆盖的部分都有一种剧痛感传来。 瞬息之间他就明白对方用了铁砂,而且是棱角分明的铁砂,对方利用巨力将其甩出来,打他他皮肤上的瞬间,就像是利刃一样刺进了皮肤之下。 有多少颗铁砂,就有多少刀。 虽然因为他肉身强健,因此这些铁砂入肉不深,但他依旧有一种千刀万剐的痛感。 黄天化又痛又怒,连忙后退,沙巴克却快速地跟了上来,且又抛出了好几把铁砂和石灰粉末,很快寿仙宫门前就被白雾给彻底笼罩了。 黄天化看似岌岌可危,但却一直没有再受伤, 本来也是,他可是耳聪目明的修行者,一开始之所以受伤完全是因为被偷袭了。 现在满场都是飞扬的灰尘,所有人的视线都受到了严重的影响,沙巴克显然早做过针对性的训练,却依旧没能拿黄天化怎么样,反而被黄天化耍得团团转。 黄天化在灰尘中进进出出,反而将尘雾搅得更家浑浊,接着整个人犹如幽灵一般转到了沙巴克的身后。 他现在极为愤怒,如果说一开始只是想让沙巴克受点轻伤,出个丑就算了,现在他心中却生出了杀意,向着至少要断了他的双手双脚才能解恨。 现在他这个位置,只有黄飞虎和武庚能稍微看到他的身影,沙巴克则背对着他,根本不可能看到他,加上他使用的可是阐教嫡传身法,步履犹如轻盈得犹如红毛,想要打败沙巴克简直不要太容易。 他轻手轻脚地靠近了沙巴克,两人的距离已经非常的近,正要一拳打断对方的骨头,对方却忽然间来了个兔子蹬鹰! 这一招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黄天化根本来不及躲闪,被人用双脚蹬在了下巴上。 即使黄天化仙道中人,受到这样的打击,也忍不住觉得有些晕乎乎的, 而沙巴克也乘着这个机会靠近黄天化,双拳左右开弓,拳拳都打在了黄天化的左右太阳穴上, 黄飞虎没想到会出现这样戏剧性的变化,当下满脸担忧地冲进飞扬的尘土当中,想要阻止沙巴克继续行凶。 只是他刚刚踏进去,忽然间感受到了一股庞大而可怖的力量,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他整个人就被一股狂风吹得飞了起来,更别说睁开眼睛了。 等风暴歇息,眼前已经只剩下了威风凛凛的黄天化,那个名为沙巴克的阴险小人已经消失无踪了。 黄飞虎来不及思虑太多,连忙冲到黄天化身边,看着他凄惨的皮相,立即就觉得心中钝痛,连忙道:“天化,你还好吧,那个沙巴克呢?化成灰了?” 黄天化身上一片狼藉,胸口和脸颊上都是血肉模糊,明显一开始被偷袭的时候就受伤很重。 同时他太阳穴上的肉高高肿起,显然是被打得不轻。 他还没有完全摆脱眩晕状态,满脸疑惑地道:“我被打懵了,兴许真把他打成灰烬,又随着狂风被卷走了吧……” 黄飞虎连忙转过身,朝着武庚行礼道:“犬子无状,请陛下恕罪。” 武庚面色潮红地道:“干舅舅你多虑了,本就是那沙巴克阴险狡诈,偷袭我的小表弟,被打死了也是活该……母后念了干舅舅你多次了,你们好不容易进宫一趟,不如你现在就带小表弟去看看她吧……” 黄飞虎其实也有些思念黄太后了,然而黄天化现在的情况很不乐观:“多谢陛下美意,只是犬子伤情严重,今天就先回去了,改日再进宫看她。” “可以,唉,真是可惜了,干表弟资质过人,若是加入大商,将来未必不是另一个武成王,可惜他身怀仙术,怕是看不上人间富贵的……” 黄飞虎本来扶着黄天化往外走去,听到这个话忍不住脚步一顿。 武庚目送父子二人离去,然后转身走进了寿仙宫中,他走得很缓慢,但每一步都很踏实。 周围的禁卫都满脸崇敬地看着他。 因为刚刚那样可怕的景象,他们都被吓得够呛,武庚却似乎一点没有受到惊吓。 武庚一路走回到寝宫之中,将里面的侍者全部撵出去,将门反锁上,又从床底下拿出了一个痰盂…… 接着他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来! “mmp,仙术果然不能以常理揣度,看来对付纣王那一套以后是行不通了!” 第〇九一章 自古忠孝 其两难全 刚刚那个沙巴克,其实是武庚的气运化身。 所以就算黄天化不挑衅,武庚也会挑衅对方,逼迫对方动手。 因为他迫切地想要知道自己在仙术面前能撑多久。 这化身拥有他一半的实力,可以自动运作,自己处理大部分的事情, 同时两个人的心灵是可以互通的,而且主体可以选择单向互通或者双向互通, 在经过多次实验之后,他发现气运分身死亡的时候,分身上的力量会自动回到主体身上。 无论是不小心掉进捕兽陷阱,还是被猎人当成野兽杀死,还是在跟猎人打架的时候被反杀,气运分身的力量都会传回来,而不会有任何的损耗。 不仅如此,气运分身在野外采到的蘑菇,也会同步出现在红名监狱当中。 但黄天化的到来让一切发生了变化。 气运分身确实是死了,也确实回来了,但却出现了损耗,而且至少损失了一成的力量。 说明这个红名监狱虽然厉害,可一旦触及到仙术的层次,就不再是完美无敌了。 虽然这一战他吃了点亏,而且发现仙术比自己想象的要厉害许多倍,但他并没有气馁。 首先他推测出黄天化最后时刻所使用的,应该不是自己修炼出来的仙术,而是他师尊道德真君赐给他的护身法宝,要不然最后时刻不会显得那么迷糊了。 其次仙术既然那么厉害,那自然就要更靠近它,尽情地研究它,利用它,而不是敬而远之,闭门造车。 只是要怎么混迹到仙人当中去呢? 要不要拜入阐教呢?! 武庚否决了这个馊主意,倒不是说不能进阐教,其实进了阐教反而会有一种直冲水晶般的快感,现在的问题是他只有一个气运分身,实在不敢放在阐教门下。 且阐教收徒极为严格,宁缺毋滥,想要加入实在是太难了。 武庚想了不少办法,最终都不怎么合适。 最终他决定先搞定泰山神的事情,再去思虑其他。 只是一想到泰山神,他忽然间想起陈塘关离泰山其实也没多远,在原来的时间线上姜恒楚被杀,姜文焕反叛,李靖就多次前往游魂关协防。 想到这个,他意识到这个时间点,也快要到哪吒降世的时间了吧。 武庚的眼睛里忽然间爆发出了一抹可怕的精光! …… 人与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更何况是仙人的体质呢。 回到家中不到两三日的功夫,黄天化的伤势就好得七七八八了。 不过身体上的伤势好恢复,内心的创伤却不是那么容易痊愈的,毕竟是被一个他完全看不起的、猥琐而秃然的人偷袭并重伤,若不是有师傅留下的护身法宝,现如今可能他已经死了。 他现在干啥都不得劲。 当然这可能并不是唯一原因,毕竟只要一直躺在床上,黄飞虎和贾氏就会屁颠屁颠地忙前忙后,看到他们这么关心自己,他的心情就会得到一丝难得的慰藉。 他感觉这亲情就如同毒药,让他忍不住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公子,该喝药了。” “嗯,放在那儿吧。” 黄天化懒洋洋地爬起来,想要喝药,却猛然发现下人端过来的碗里没有一滴药汁。 “阿狗?” 他猛然抬头,发现阿狗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红光。 不对劲! “何方妖孽……” 说着话他并指如剑,口念法咒,一剑戳向了对方的眉心。 只是刚刚出手,平日里卑微和善的阿狗竟然快速地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小师侄,几日不见你脾气见涨啊。” 黄天化本来还想再拼命,听到这话却忽然间放弃了攻伐,快步后退两步。 “申公豹?你这是作甚?这凡人身体可承受不了你的力量,你还不快快退去。” 申公豹发出了桀桀的笑声,在黄天化难看的表情中道:“你放心,我跟你说两句就走,绝不会害他性命…… 小师侄,时间已经快要过去一旬,你的计划施行得如何了?” 黄天化神色一变,有些心虚地道:“自然是正在有条不紊地施行当中。” 申公豹笑得更加的放肆:“哦,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沉迷于低贱的凡人亲情之中,自甘堕落地背弃了仙道,背弃了师门呢……” “当,当然不会。” “会不会的我无所谓。”申公豹嘿嘿冷笑道:“反正我有自己的计划,现在你只有三天的时间,如果三天之内你不处理好,那我就自己来处理……” 话音落下,阿狗眼睛里的红光慢慢褪去,变成了正常人的角色。 接着他皮肤上透出了死灰色,冷汗涔涔地从他的额头上落下来,他的整个身体都在轻轻地颤抖,就像是七天七夜没吃饭没睡觉一样。 阿狗很自然地委顿在地上,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困惑与绝望。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他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这种感觉无比清晰,无比真实,真实得他想要落泪。 但他没办法落泪,因为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干涸了。 看到这一幕,黄天化的脸色更为难看,很显然申公豹根本没把凡人的性命看在眼里,武成王府的这个小厮要死了。 这几日这个小厮一直跟着忙前忙后的,在他看来,这是个很勤快、很伶俐和善良的人, 黄天化的表情先是愧疚,接着就是挣扎,最后满脸肉痛地从怀里拿出了一粒散发着清香的丹药。 屈指一弹,丹药落入了小厮的喉咙之中。 一时三刻的,这小厮竟然恢复了健康,不仅如此,整个人看上去还多了一丝轻灵的气质。 阿狗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充满生机的身体,对黄天化的敬仰之情一时间泛滥不可收拾。 “多谢公子的锤炼,阿狗感激不尽。” 愚蠢的凡人! 如此想着,黄天化神色阴郁地摆摆手,走出躺了四五天的房间。 他少年的眼睛里一下子多了许多的沧桑与痛苦。 夕阳西下,他端着一杯茶站在黄飞虎的面前,道:“爹爹,这是我从师门带来的九阳清茶,就算是我师尊道德真君,一年也只有一小罐而已……你尝尝吧……” 黄飞虎神色微动:“这么好的茶给我浪费了,还是你自己用吧。” “天化自小离家,无缘尽孝,将来恐怕也要在天地间寻求长生,恐怕不能久留父亲膝下,这九阳清茶,就当是做儿子的为你献上的一点点孝心吧。” 黄飞虎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冷峻起来, 他目光如炬地盯着黄天化的眼睛,一盯就是一炷香,最后黄天化承受不住,主动移开了目光。 黄飞虎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他很快将这抹情绪掩藏了起来:“既然是你的孝心,就算是毒药,爹爹也要喝的。” 黄天化内心一突,下意识地伸手想要阻拦,黄飞虎已经出手如电,将茶水一饮而尽。 黄飞虎露出了享受的表情:“真好啊,这味道!” 话音未落,他的神色间已经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木然, 而黄天化,则静静地站在原地,眼睛里溢满了泪水! 第〇九二章 离魂初显 再犯娲宫 武成王的书房里,几位辅政大臣齐聚一堂,用心地“商量“着废弃殉葬的具体法令。 尤浑大大咧咧地道:“依我看,从今而后,但凡敢于殉葬的一律杀头,家产充公,必能制止此等恶风……不,光是杀头恐怕还不够,应该想一些类似于五马分尸之类的酷刑……” 微子启再次抢先反对:“不妥,若是过于严苛,易激起民变。” 事关自己的核心利益,就算是面对微子启,尤浑也是一点不客气:“那你说怎么办?” 微子启道:“不若罚以钱粮?” 费仲道:“那有何意义?贫者不能殉,富者随意殉,岂能制止糟粕?” 众人大为侧目,这人最近的画风很诡异啊,不会真把自己当成忠直只臣了吧?!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比干道:“我觉得还是要一步一步来,我们可以先限制殉葬的数量,比如民众可殉一人,男爵可殉二人,子爵可殉三人……如此一一推定,若是超出规格,再加以惩罚……” 比干所说的话语虽然残酷,却正好符合时代的发展规律。 “这可不符合陛下的期望。”费仲冷笑道:“再说我们的目的是拯救生灵,而不是让人类继续互相残杀……” 微子启咬牙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说该怎么办?” 费仲道:“很简单,按照人数来定罪,殉一人罚没资产;殉二人杀之偿命;殉三人全家流放;殉四人以上,灭起宗社……” 商容,比干和微子启同时眉头一跳,这也太严苛了! 商容道:“是否过于严苛了?” 费仲冷笑道:“我还以为丞相大人既然敢于主动上奏,就该有最基本的决意呢……看来是我想多了……” 商容气得浑身发抖。 这费仲太可气了。 以前的他是单纯的可恨,现在的他却可气加可恨,战斗力简直快要爆表了。 而且他还不能苛责费仲,毕竟此事是由他守奏,而且比干和微子启的提议比费仲的提议糟糕多了。 费仲只是会让天下大乱, 比干和微子启却会让他的心血付之流水! “我懒得跟你废话,武成王,你怎么看?武成王?” 众人看向了一直没开口的黄飞虎,却发现他神情恍惚,似乎在神游天外。 尤浑就在黄飞虎的旁边,看得比别人要更加真切些:“他好像在睡觉。” 费仲撇了尤浑一眼:“他明显是在修炼神术,别忘了他可是泰山神。” “那现在怎么办?等他醒过来再继续?!” 商容摇摇头,道:“恐怕不行,谁知道神的一次修炼是多久呢……尤浑,把他叫醒……” 尤浑却连忙后退:“你们爱谁谁,反正我不上,太危险了……” 杜元铣前车之鉴,他又不是哈批,怎么可能会干这么蠢的事情。 “让我来!”比干走到黄飞虎身边,轻轻地推了推,然后拧眉道:“不对,他好像是生病了。” 尤浑干笑道:“别开玩笑了,人家可是神。” “不,我可是多次主持过周祭的……见过不少奇怪的病人……武成王这个样子不像是在打坐修炼,更像是患了离魂症……” 商容站起来,利用自己年迈的身体将其他人挤开:“让老朽看看。” 比干颇为不满,倒也将位置让了出来。 商容认真地看了看:“嗯,确实不对劲,神色淡漠,心志不显……怕是修炼出了问题……” 尤浑认真地道:“两位老大人懂修修行吗?” 商容道:“不懂,但大道归一,我们的推动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那现在怎么办?” 众人面面相觑,场面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大家都是聪明人,但黄飞虎这个事明显超纲了,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费仲道:“先通知他家人吧,顺便告诉陛下。” …………………… “陛下,这是你的降火药。”冯习端了一碗药放在了武庚的面前。 “嗯,放桌上吧。” 武庚将药碗端起来,正要喝就发现红名监狱里的苏妲己又在搞事,他下意识地将心神沉了下去…… 接着就是鼻子一痒,然后药水里就多了一抹艳红。 嗯,鼻血掉药汤里了。 冯习一眼就看到了武庚的窘境:“陛下,光吃药肯定是不行了,你需要女人……” “滚!” 武庚也知道自己需要女人,但他虽然是大王,很多事情并不是真的随心所欲。 他也知道自己可以随便找个看的顺眼的女子随便睡,但他自己曾经也是庶子,知道庶子生存艰难,更何况是这种大争之世…… 至于说正经娶老婆,其实自从他纳了苏妲己之后,各方诸侯对送女儿入宫的态度就极其的消极,就连黄家也是推三阻四…… 这其实不难理解,毕竟他对老丈人太狠了,直接把人家的领地分成八份……谁敢要这种女婿? 武庚将混着血的药水饮下,然后认真地思考起了自己的现状:确实需要一个女人了…… 他的lsp之魂已经开始熊熊燃烧了。 但现在放苏妲己出来肯定不行,随便找个女人又不愿意,认真思考了一番之后,他终于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冯习,你去把少郊伯、少洪伯两人叫过来,另外准备车架,孤今天要出远门。” 冯习立即露出了警惕的神色:“陛下,你不会是要去女娲庙吧。” 武庚露出了你很聪明哦的表情。 “对,还不快去叫人。” 冯面露苦色:“陛下,还是不要了吧。” “废什么话,让你去你就去……” 其实武庚是不想冒犯女娲娘娘的,妲己的两个姐妹,玉石琵琶精和千年雉鸡精都在女娲娘娘手里捏着,甚至于可能大量的女妖女都在她手里捏着…… 与其满天下找女妖,不如从女娲娘娘手里谋取。 这样做不仅可以增加红名监狱里的妖女数量,更能通过女娲娘娘向仙界的许多女仙展现自己的诗才,到时候总有脑子不清醒的女仙自投罗网…… 唯一的缺点是危险性比较大! 没多久,殷洪、殷郊两个人就站在了他的面前,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陛下,这娲宫还是你自己去吧,我们怕死!” 第〇九三章 以子之矛 攻子之盾 “你们两个要造反吗?”武庚声色俱厉地大吼。 竟然想要跟lsp唱反调,活腻了不成! 殷洪被吓得躲到了殷郊背后 殷郊无处可躲,只能强撑着说道:“我,我们怕死。” 武庚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这孩子学坏了呀。 “那这样,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我绝对不干这事了,就算要干也不带你们俩……” “陛下你得说话算话,要不然我们两就躲到领地上去。” 武庚想揍他。 “行行行,听你的,现在可以走了吧。” 殷郊、殷洪互相看了一眼,然后满脸无力地对视了起来。 “走吗?” “走吧!” “真的走?” “不走不行呀。” 两人认命地低下头,垂头丧气地走了出去。 武庚冷哼一声,看着两个孩子的背影冷笑不已。 要不是怕他们两跑到阐教去,他有的是办法算计他们。 不过想了想,他还是释然了。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也许经过两次的冒犯之后,女娲娘娘就习惯他去娲宫题诗了呢。 就算不习惯,如今他已经基本坐稳了王位,自带气运,女娲娘娘就算有所气恼,也会束手束脚的吧。 想到将来会有无数的妖女源源不断地自投罗网,他就笑出了猪叫声。 听到武庚的笑声,殷郊、殷洪头上的冷汗更多了。 众人一路担惊受怕,可真到了娲宫,众人反而没有那么害怕了。 因为第一次来的时候,娲宫门可罗雀,这次却是人来人往,不少善男信女进进出出,嘴里朗诵着北方有佳人…… 武庚如今乃是大王,出行队伍至少三千人往上,这么多人出现,所有的游客全都满脸期盼地驻足观看。 “陛下,我们来的太急,来不及疏散此地游客……给我们半刻时间……” “不必,我现在很忙,将殷郊殷洪叫上,跳三五个侍卫从旁胡家即可,走吧……” 武庚说完就下车,态度很坚决,冯习和姬白两人额头上的冷汗一下子下来了。 武庚变成大商开国以来被杀的大王没什么,要是在他俩面前被杀就完了,以后他两就没法混了。 其实大商大部分的民众还是很自觉的,看到这么一大队人出现,就知道贵极,自然是快快地躲到旁边把路让出来的。 当然也有心思比较灵活的,他们在把路让出来的同时,为了更清楚地看到贵人的面孔,也就没有离得太远。 殷洪殷郊两个本来就很紧张,有这么多兴致勃勃的观众之后,他们的心情就更加的紧张了。 武庚大大咧咧地使劲拍他们两的肩膀,道:“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这么唯唯诺诺的,挺胸抬头,跟着为兄走……” 两位王子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同时叹了一口气,丧气地跟上了他的脚步。 “这位贵人也不知是什么身份,有这么多人护卫,看起来好厉害哦,我也想要这样。” “你就别想了,那位贵人的具体身份我是不知道,但那些护卫的服饰却是宫中禁卫特有的。” “难道是……” “恐怕是的……” “你们两个猜得没错,那位就是我们的大王武庚,当日帝辛大行,大王与两位兄弟亲自推动王棺……当时我正好在城门口,看得真真儿的……” “昊天大神哟,陛下来这里做什么?该不会是来题诗的吧……” “十有八九,走,快点跟上去。” “你不怕死吗?” “就算要死,我也要先把新诗看在眼中……” 许多表面上谦谦君子一般的人,此时却一个比一个冲动冒失,疯了一般永了上去,将宫中的禁卫们吓得够呛。 正要拔出剑来,却发现这群人在离着五六米远的距离便再也没有靠近,倒是让他们放松了一丢丢。 不过他们并没有完全放松警惕,实际上围在周围的民众已经有四五十个了,他们的心理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对方可是大王,我们要不要跪下?” “闭嘴,你这一跪下要是影响了大王的诗兴可怎么办?” “可不跪下可是大不敬。” “不知者无罪,我们不知道他的身份。” “可是……” 周围一群谦谦君子用和善的目光一直盯着他看,他心中一兔,立即懂事地道:“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看到周围这些读书人的表现,武庚很满意,这群人才华如何暂且不知,但还是很懂规矩的,并没有因为内心冲动就疯了一般冲上来,毁掉自己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气氛。 冯习满脸大汗地道:“陛下,下一步怎么办?” “唉,冯爱卿啊,最近孤很烦恼啊。” 若非对面是自家大王,他能一口浓痰吐在他脸上,特么的这一天天的,尽看他欺负人了,何时烦恼过? 不过他还是很懂事地道:“陛下为何烦恼?” “妲己太有魅力了。” 冯习,姬白,殷洪,殷郊四人同时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觉得大王太没六了,竟然说出这么没有威严的话语。 旁边有些人则觉得很厉害。 “不愧是大王,竟然用这么正经的话语说这么没溜的话。” “我倒是觉得大王挺实诚的,那妲己据说确实是个大美女,大王会沉迷也很正常。” 冯习叹了一口气,道:“我明白陛下的烦恼了,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来娲宫……这里可没有你需要的灵丹妙药……” “怎么会没有呢,冯习,快把女娲娘娘的画像再次揭开,我要用女娲娘娘得来镇压我内心的魔鬼。” 殷郊忍不住轻声道:“陛下,我记得你上回明明说妲己娘娘很丑的……” 武庚轻轻摸了摸殷郊的脑袋,脸上写满了沧桑:“你懂什么,女娲娘娘怎么会丑呢,我当时是太震惊了,可又觉得过于夸赞的话会有亵渎圣人之嫌,只是内心又太过于震惊,所以就有些进退失据,说了一些不中听的话,其实那不是我的真心……” 他的几个手下全都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怀疑神色。 你哄鬼呢你。 娲宫深处,女娲娘娘暂停打坐,轻轻睁开了眼睛:“巧言令色,真想拔了他的舌头。” 话虽如此,但她的嘴角还是忍不住微微上扬。 虽然知道这家伙在鬼扯,但她的心情还是变好了。 旁边的观众则完全不知道武庚上次在娲宫里说了多么放肆,多么可恶的话,因此对他的观感都很好。 “陛下真是个知进退,懂分寸的好男人啊。” “是的,女娲娘娘上古神女,陛下只是凡夫俗子,进退失据很正常啊。” “但他还是贪心了,上次已经目睹了娘娘的雕塑容颜,他就该收手的……” “是啊,陛下逾越了。” 众人反应不一,不过对场中的形势并没有什么影响,女娲娘娘雕像上的绢丝还是被取下来了。 一时间,一个充满了美感与威严的女子形象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让人生不出一丝亵渎的情绪。 就在众人满心震撼的时候,武庚却发出了很不合时宜的叹气声。 冯习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就知道你要搞事啊。 “陛下何故叹气?” “唉,原本以为看了女娲娘娘的容颜,我对妲己的沉迷就会减少几分……结果是我太想当然了……” 殷郊满脸震惊地道:“苏更衣有那么美吗?” 第〇九四章 除却巫山 不是云 武庚忽然间满脸凶狠地道:“小伙子,你的思想很危险哪。” 冯习连忙拦在了殷洪的面前,道:“陛下,殷洪年幼,哪里懂这些,既然已经失败了,那咱就走吧。” 下面才是关键呢,他怎么可能就此放手呢,门儿也没有啊。 “不行,我要为我的爱妃作一首诗!” 在封神之战中,女娲娘娘的行为是很让人诟病的。 被纣王所冒犯,她便派轩辕坟三妖去迷惑纣王,然后让纣王做出许多昏聩之举,间接制造了无数的冤案与灾难。 更让人无法理解的是,道最后她竟然亲手将三妖杀死,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做出这种兔死狗烹的行为,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怀疑她的人品。 武庚绝不相信她跟传说中那位捏土造人的人族始祖是同一人。 确实在整部封神演义当中,她的功绩从始至终都是补天,并没有造人这一项。 因为在这个世界,人类是从混沌之初就存在的,而非捏土造出来的。 当然这个并不是重点,重点是武庚在实现自己的不足为外人道的希冀的时候,也想让女娲娘娘尝尝自食其果的滋味。 你觉得找个美人就能祸害一个朝代,使得天下改朝换代。 那我就告诉你,你跟你选出来的美人相比,就好比地上的泥土与天上的云彩! 女娲娘娘并不是一个很注重自己长相的人,但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有些疑惑。 毕竟千年狐狸精她是见过的,确实很美,却没有到达极美的境地。 她甚至怀疑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问题。 她忍不住转过头,看向了旁边的玉女:“那狐狸精有那么美吗?” 娘娘竟然在意自己的相貌了? 这不是作孽嘛这不是! 玉女有些心慌,连忙回应道:“千年狐狸精肯定比不上娘娘的,但她身怀魅惑之术,再加上苏妲己本来也是美人,被她夺舍之后肯定更胜一筹……” 女娲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盯着玉女。 玉女更加心慌了,有些慌不择言地道:“当然,就算是这样的苏妲己,肯定也比不上娘娘的,可问题是他看到的只是娘娘的雕塑,雕塑连娘娘本体万分之一的美貌都没有…… 我觉得这个武庚的目的,肯定是想要通过不断打压,撩拨的方式乱娘娘的心境,想要让娘娘现身去见他…… 娘娘千万不要上了他的当!” 女娲娘娘收回了目光:“我并非在意相貌之人,你不用惊慌。” 玉女干笑道:“当然,当然,娘娘自然是不在意外貌的……” 心中却在疯狂地大喊大叫:啊,终于圆回来了,太危险了,我还以为自己要没了! 而在娲宫的大厅之中,冯习难得地拒绝了武庚的要求。 “陛下,咱没有准备笔墨,恐怕不合适。” 他话音刚落,旁边的人就疯了一般地把笔墨纸砚都送了上来。 “这位公子用我的吧。” “用我的,用我的!” “我准备了好几分,送一份给这位公子吧。” 武庚朝冯习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让人选了一位公子的墨和笔,然后快速来到了《倾城》的旁边,开始挥毫泼墨。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一气呵成,十个字一下子出现在众人的目光当中,一下子击入了众人的心海当中。 见过大海,那些涓涓细流便根本算不得水了, 见过巫山上的云,人间的云彩便根本算不得云了。 这本是一首悼念诗,其中充满了淡淡的伤感,但此时苏妲己还活着,其中的伤感便淡了,反而变成了一种甜甜蜜蜜的表白…… 人群当中可不止是男子,也有许多美人,这些女子见到这一幕,心中的柔情立即化作了涛涛流水,湿透了重衣。 “这苏妲己到底有多美呀,陛下也太爱他了。” “这你就不懂了,不是苏妲己美,而是我们大王太痴情。” “对对对,就是这个道理……情人眼里出妲己嘛……” 人们轻声议论着,却忽略了这首诗里面连带着还重重地讽刺了女娲娘娘一把。 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女娲娘娘终于还是有些不悦了。 玉女连忙道:“娘娘,这个武庚太放肆了,不若立即给他一个报应。” 女娲娘娘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武庚的冒犯当然可恶,但这诗是真的好。 当然女娲并不是一个爱诗如命的人,但世人大多都是庸人,都是爱诗词的。 《倾城》一诗出现之后,娲宫的香客一下子增加了数十倍,香火渐渐地旺盛了起来。 这世上无论凡人还是仙神,都无法完全逍遥物外,这香火对她也是极有好处的。 要知道人类都是健忘的,这首诗出场之前,有时候几个月也来不了几个香客。 她能预感道,这首新诗出场之后,女娲庙的香火还会更加的旺盛。 很有可能一年四季都有人来。 与这丰厚的回报相比,区区相貌上的诋毁又算得了什么呢。 “终究是个又才华的人,稍微放肆一些也没什么。” 神仙的记忆和寿命都是超乎寻常的漫长,稍微忍一时之气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 外面,武庚的后面两句诗词也写完了。 她忍不住轻轻地念叨了起来。 离思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痴情半缘君。 女娲娘娘的神色终于是变得难看了。 因为全诗一共就四句,但又三句都是在夸妲己,反正都是指的妲己才是美女,其他都是浮云,而他女娲也在其他这个范围之内…… 然后到了最后一句,不仅在夸妲己,武庚还顺便夸了自己一句。 为什么我走过姹紫嫣红的花丛,却不愿意回顾一眼呢,一半是因为我这个人痴情,一半是因为有你这个人。 看完了这首诗,女娲心思忍不住郁闷不已。 因为她明明跟武庚一点关系都没有,但她感觉自己像是个被人抛弃的可怜女子。 至少这首诗给了她这样一种感觉。 这不是神经病嘛这不是。 而在下方,武庚写完了诗,将手里的毛病随意扔出去,然后在众人满脸的痴迷中大步地走出门去。 身后那些谦谦君子如梦初醒,跪在地上高呼陛下。 武庚脚步一顿,离开的步伐和身躯都更加轻盈了。 冯习等人连忙跟上来,大声地道:“陛下的诗写得太好了,我都感动坏了。” 姬白道:“是呀,陛下真是个痴情的好男人。” 殷洪:“我想拉粑粑!” “……” 武庚满脸郁闷地道:“去去去,让你哥陪着你去,真是讨厌。” 娲宫深处,玉女连忙道:“娘娘,那两个气运护法离开了,这是一个好机会,快,快给他一个报应……” 女娲娘娘本来想息事宁人的,可看到这一幕终究还是没忍住。 “嗯,你说得有道理……我这就给他一个报应……” 女娲娘娘掐诀念咒,伸手往下一指。 玉女连忙顺着她的手指往下看,却发现武庚一点事都没有,反而是茅房里的殷郊,殷洪扑通扑通两声相继落在了粪坑里。 玉女缓缓外过头,看着面无表情的女娲娘娘,整个人都傻了。 第〇九五章 飞虎昏迷 贾氏顽心 武成王府,风韵犹存的贾氏泫然欲泣。 “几位大人,我该怎么办?” 几位辅政大臣面面相觑,都露出了难色。 黄飞虎昏睡不醒,明显是患上了离魂之类的疾病。 若是寻常人等,随便找个祭祀过来跳个大神,那也是可以的。 现在的问题是黄飞虎自己也是神。 跳大神的谁敢到他面前跳? 见到众人默不作声,贾氏忍不住道:“陛下呢,要不然请陛下帮忙,毕竟我家老爷也是他给封的神。” 尤浑面露难色:“陛下出宫去了,恐怕晚上才能回来。” “这可怎么办?我家老爷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 尤浑讪笑道:“贾夫人,你糊涂啊,你家里可不止有神,还有仙哪,你那儿子不是学了仙术吗?” 贾氏如梦初醒,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忙不迭地喊道:“快来人呐,快去请天化过来……” 不到半刻,黄天化就被请到了黄飞虎的床前。 贾氏满脸期盼地道:“儿啊,你爹爹不知为何昏迷不醒,看起来情况很不乐观,你快救救他……” 黄天化不敢正面看贾氏,低着头来到黄飞虎的面前,也不敢看黄飞虎,只是装模作样地拿住他的脉门,然后道:“怕是离魂之症,情况不妙……” 贾氏满脸期盼地道:“还有救吗?” 黄天化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期期艾艾地道:“父亲的灵肉分离很彻底,怕是没办法让他回归肉身了……正好我临行前我师傅给了我一个束魂幡……我可以将父亲的魂魄收入幡中,带到紫阳洞去请师傅帮忙蕴养救治……” 众人看想他的目光变得有些奇妙了。 这束魂幡一听名字救不对劲,怎么看都像是专门用来拘禁灵魂用的,为什么他回来没多久黄飞虎救出事了呢?而正好他的手里又有一个可以用来装灵魂的法器呢? 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贾氏倒没想那么多,不过脸上依旧难掩失望之色:“只能救灵魂,那他的肉身呢?” 黄天化依旧不敢看贾氏的眼睛:“对不起,儿子无能,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保存父亲的身躯。” 贾氏露出了无法掩饰的失望。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黄天化有些着急地道:“母亲,若是不及早处置,父亲的灵魂离体太久,恐怕会出一些问题的……” 在黄天化看来,父亲虽然会失去肉身,但会被引入阐教正宗,他本身又是正神,将来前途无比光明,长生久视不过等闲, 这样一来将来的长生路途之上,他便不会太孤单。 若是能把母亲同样引入门中,那就更是一家团圆,万事圆满了。 但贾氏的想法却与他不同。 世上哪有将人孩儿硬生生从父母身边偷走的道德真君? 就算撇开这一点不谈,那仙门又不是收容所,怎么会收容没有任何功绩的黄飞虎呢? 贾氏痴长些,见过更多的人世风景,知道世上没有白来的好事。 免费的东西,往往是最贵的。 最重要的是人活着,是活的肉体凡胎。 若是没了这层皮,那人便不是人了,至少已经不是活人了。 不要说什么有趣的灵魂之类的屁话, 说这种话的人要么就是蠢,要么就是单纯想要日鬼的变态! “你走吧,等武庚一回宫,我便进宫求他。” 黄天化一想起武庚的草包模样,心中就极端不爽:“找他有什么用?” 贾氏固执而笃定地道:“我家老爷的神是他封的,他必然是有办法的……” “若是他没办法呢?” “那我就撞死在龙德殿上!” 掷地有声,黄天化身躯陡然一抖,似乎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他浑浑噩噩地走出黄飞虎的房间,来到外面的池塘边上,怔怔地发呆。 死?! 这个字猝不及防地甩在他脸上,让他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有些后悔了! 但道德真君的布局,却容不得他有丝毫的后悔! 黄天化感觉不管自己怎么做,似乎都是错的。 …… 朝歌城外, 武庚在迷雾中行走,根本辨不清东南西北, 到后来,甚至连朝歌的气运都感知不到了。 武庚的眉头皱了起来。 气运并非万能,但修行者一般都会非常的忌讳这东西。 申公豹能够屏蔽,说明它有能力操控气运,怪不得元始天尊会收他做弟子。 也怪不得他会固执地认为,封神榜该由自己执掌。 武庚已经走了很久了,又累又渴又不敢从红名监狱拿东西出来,结果又累又渴…… 申公豹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放弃吧,你走不出去的……” 武庚冷笑道:“走不走的出去,不是你说了算。” “磔磔磔,你现在连朝歌都感知不到了,凭什么走出去? 也难怪气运会这么容易剥离,既是篡国上位,能欺万民,却欺不了天地……” 我知道! 也早有觉悟! 武庚如此想着,嘴上却道:“我自然有我自己的办法,不如我们打个赌,如果我能走出这个迷阵,你便放我离去如何?” 远处密林中,申公豹执阵符而立,脸上露出了迷惑的表情。 武人仗剑行凶, 文人执笔论道, 若是失了剑与笔,便如同捆住了收脚。 而王者,则往往受困于气运,一旦失了庇佑,便连奴人都不如了。 但这个规律在武庚身上并不适用。 是因为初为王者,还是有别的倚仗呢? 略微思虑,他便露出了释然的笑意。 气运之内,不过权谋诸事, 气运之外,仙道称尊。 就算他有再多倚仗又有什么用呢。 “可以。” 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什么能耐。 “虽然阐教的人我一个都信不过,但我信你,因为你终究是不同的。” 说完,他闭上眼睛,大步流星地朝着一个方向走了过去,然后一头撞在了树上。 呃,他连忙睁开眼睛,捂着脑袋,像个盲人一样摸索着前进。 申公豹看着一点王者风范都没有的武庚,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因为他虽然动作很难看,但至少行走的方向是对的。 他一直在不折不扣地,没有丝毫偏颇地,笔直地向着朝歌的方向行进。 怎么做到的?! 第〇九六章 故技重施 元神异能 武庚快速前行,没多久眼前便豁然开朗,所有迷雾都消失无踪,下意识地往后方看,后方尽是葱葱山林,哪里有什么迷雾呢。 他连忙朝后方走了好几步,却没能再次进入迷阵。 还挺神秘。 忽然,一个黑衣长髯,豹头环眼的男子缓缓地从眼前的深林当中走出来。 想来便是申公豹无疑了。 “你让我很意外,但今天你走不了。” “你要食言?” 申公豹冷笑道:“不,我当然会放你走,但不是现在。” 武庚很郁闷,这家伙竟然比他还流氓。 遇到这种人除了跑似乎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他转过身,撒开脚丫子就是一顿狂奔。 申公豹满脸兴奋地追了上去:“桀桀桀,你觉得你能跑出我的手掌心?” “走着瞧。” 武庚还是有点底气的,申公豹使用的是迷阵,而非杀阵,说明他虽然有屏蔽气运的能力,但却依旧不敢杀他。 既然如此,那么对方使用的道术,肯定以控制系为主,既然没有性命之尤,那他自然要竭尽全力地反抗一番。 这时候气运的短处就显露无疑了,武庚虽然连吃奶得劲都使出来了,但不到一炷香就被追上了,这申公豹根本就没用坐骑,直接飘着就追上来了。 武庚连忙一个急转弯,让过他往侧面跑。没多久又被追上了,他连忙继续急刹车,又转了个方向。 “桀桀桀!”申公豹带着一种好玩的心态,因此心态极好,不断地逼迫武庚转身,没多久就把武庚逼到了一个小峡谷里。 “桀桀,你跑呀,你继续跑呀……” 武庚试图跳起来,申公豹一下子跳到了他头顶,武庚想要往后逃,对方又再次堵住了他的前路。 武庚无路可逃,直接被逼到了峡谷最里面,背靠在一处青石上,喘着粗气等着申公豹缓缓走上来:“你无处可逃了……缚!”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武庚,武庚就感觉自己的双手双脚被彻底绑住了,他使劲地挣了挣,发现没能挣脱。 申公豹朝着武庚招手,掐诀念咒:“来!” 显然并不是真心要让武庚过来,而是想要用法术将其摄取到自己手中。 但武庚纹丝不动,显然申公豹的法术足以将他绑缚,却不足以将他拖过去。 申公豹露出了不满的表情:“真麻烦。” 申公豹干脆站起来,一步步走向了武庚,很快两人之间的距离就只剩下了不到二尺,几乎是呼吸相闻了。 申公豹伸手抓住了武庚的肩膀,武庚只觉得一股剧痛传来,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嗤嗤嗤! 申公豹的手上有青烟冒起,似乎是被灼烧了。 申公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恶意:“你身上的气运恢复得挺快,不过没用……” 申公豹张口欲笑,武庚的背后忽然间冒出了一个沙包大的拳头,这一拳来得极为突然,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而且他想要躲闪的时候,身体的反应竟然慢了一拍,似乎是被气运影响到了…… 不过他并不惊慌,区区凡人又能将他伤到什么程度呢,他现在疑惑的是这拳头哪儿来的,因为在他的感知当中,现场除了他就是武庚,没有第三人存在,难道他有三只手,又或者…… 然而这一拳的力道却再次出乎了他的意料…… 这力道至少有一象,不,不止,至少是一象四虎…… 习惯性地计算出自己承受的力道,然后他就感觉自己被一头大象蹬在了脸上,整个人被蹬飞出去,翻了好几个跟斗,连着思维也被打断了…… 还没缓过劲来,一个挺魁梧的男子犹如饿狼一般重了上来,再次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 一象二虎,不一象三虎…… 又中了两拳,申公豹直接失去了所有反抗能力,满脸是血地趴在了地上。 一只脚犹如象腿一样压在了他的后脖颈上……陌生的男子一边一边踏住了申公豹,一遍抬起一把长剑,冷冷地道:“陛下,敌人已被我击破。” 击破么? 在武庚与陌生武者的注视下,一个虚幻的人影缓缓地从申公豹体内升了起来,它依旧是申公豹的模样,只是更加的魁梧,神色更是凶神恶煞,且尾椎处还有一根豹尾。 这虚幻的申公豹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眼睛里很自然地洋溢着怒火,他于虚空中掐诀念咒。 忽然,地上那个昏迷不醒的申公豹的手竟然开始移动了起来,竟然缓缓地将手深入怀中,扣住了一枚剑符…… 很显然修行者修行到深处,肉体与元神已经不如凡人那般息息相关,就算身体昏迷了,元神依旧会保持着一定程度的自由……而且反过来影响肉体…… 已经有了一次被翻盘的经验,武庚方然不会认为申公豹已经完全失去反抗能力了。 所以他立即道:“赵破天,住手,说起来申公豹也是个可怜人,不要伤他性命!” 申公豹的元神本来想祭出那枚剑符,听到这话忍不住顿了下动作。 我申公豹是个可怜人?真是可笑。 心虽然如此想,但面上却很自然地露出了倾听的神色。 那叫赵破天的壮士,果然露出了疑惑的表情:“陛下你真会开玩笑,如果他是可怜人的话,那我是什么?” 武庚怒道:“少废话,还不快点把你的脏脚从人家身上拿下来。” 赵破天不情不愿地将脚放了下来。 “这个阐教我知道,乃是道门正宗,有趣的是无论十二金仙,云中子还是他们的弟子,基本上都是纯正的人族。 自元始天尊而下,所有人对妖族,鬼族等等异族的想法,都是格杀勿论为主,降之以自用为辅…… 但元始天尊却在封神之战前夕,收了申公豹为徒。” 申公豹的元神也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武庚所说的那些,他并不是完全不知道。因为他耳濡目染的都是类似的思想,甚至于十二金仙对他也是不冷不热,对资质平平的姜子牙却亲热多了…… 石破天点点头,若有所思地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确实不对劲,事有反常即为妖……那陛下认为元始天尊想要做什么呢?” “下者,充实封神榜。” “中者,用之为间,拉截教下水。” “上者……” 石破天问道:“上者是什么?” 我还没编出来! 不过表面上武庚还是很正经地道:“以后你会知道的……走吧,五成王怕是出大事了……” 武庚与石破天快速远去,地上的申公豹缓缓地站了起来,他手执剑符,眼睛里闪过一丝杀意。 元始天尊对他有授业之恩,他一向非常的崇敬他,武庚对元始天尊的诋毁让他非常的生气。 更何况武庚对阐教与封神之战的认识似乎过于深入了,这样的人若是留着,只怕会演变成祸害的…… 如此想着,他悄悄地举起剑符,正想不顾一切地杀了武庚,申公豹忽然间感受到了一股阴冷的视线…… 第〇九七章 圣心莫测 机缘巧合 申公豹满心惊惧! 妖族? 不对,妖族没有这么强的气息。 又或者是女娲娘娘? 这就合理了, 不,这不合理。 武庚一直在得罪女娲娘娘呀,几乎是指着鼻子在骂人了,一直没事也就算了,女娲娘娘为什么要帮他? “为什么?” 在女娲娘娘的眼里,武庚自然是蝼蚁,而他申公豹,不过是一只更为强壮的蝼蚁罢了。 人会跟蚂蚁解释为自己的行为吗? 女娲娘娘不屑于解释,只是将一抹微乎其微的阴冷杀机锁定了申公豹,令他不敢有丝毫轻举妄动。 申公豹眼中闪过一丝阴沉,嘴上却道:“前辈勿怒,申某不伤那武庚性命便是。” 阴冷的气息犹如潮水一般褪去,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申公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身上的衣服已经全部被汗水打湿了。 圣人之威,恐怖如斯! 娲宫当中,玉女同样提出了疑问:“娘娘,你为什么要保下武庚呀?” 女娲娘娘闭上眼睛,显然不准备与身旁的玉女解释这些。 对圣人来说,这世上唯一的敌人,只有同等级的修行者和天道。 正所谓清气上升,浊气下降。 他们终其一生,都在与天道的排斥作争斗。 人间香火,对其他人来说也许是提升实力的工具,对他们来说却是削弱排斥力的关键。 武庚自然是蝼蚁,但他能让娲宫的香火变得兴盛起来,甚至可能还会变得更加的兴盛。 对圣人来说,人间的金钱利益,就如同空气中的尘埃,不值一提。 但香火却不同。 玉女又道:“娘娘,那我们针对武庚的计划还要继续吗?” 既然要保下武庚,那迫害他的那些计划,都应该要停止了吧。 想到这里,玉女的心里还有点小激动。 女娲娘娘继续闭着眼睛,道:“封神之事,事关大义,岂是你说停就停的? 大不了等大商战败,天命归于西岐之后,我收他做个童子便是了。” 一直没说话的金童:“???” 女娲娘娘又道:“玉女,你去将那雉鸡精唤来……我要亲自嘱咐她……” 玉女心中一堵,满肚子的小女子心思被打击得萎靡不振,却又不敢违抗命令,只能不情不愿地拿起了招妖幡。 这招妖幡其大如椽,高四五丈有余,光分五彩,瑞映千条。 玉女艰难将此幡举起来,轻轻摇动,一时间悲风飒飒,惨雾迷迷,不多时一只丰腴可爱的雉鸡飞入了娲宫,跪在了女娲坐前。 “小妖拜见娘娘,愿娘娘福寿无疆!” 女娲娘娘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这雉鸡精长得很漂亮,但脑子却有些问题。 我堂堂圣人需要你许愿庇佑?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这家伙的心一点都不诚,难道我堂堂圣人还看不出你一个小妖的心思? 当然这不能怪她,毕竟雉鸡精当年修炼出了问题,一个脑袋分成了九个,那么每个脑袋都只有原来九分之一的脑子……也算是情有可原了。 如果有可能,女娲是万万不愿用这雉鸡精的。 可天下妖族虽多,成长却参差不齐,且往往桀骜不驯。 偶尔有那么几个灵光点的,也总是被截教引入门中。 她堂堂一个圣人,自然也就难免捉襟见肘。 以前招妖幡一挥动,那简直是妖山妖海,旗云招展, 现在用招妖幡,则往往只能招到一些山野精怪,轩辕坟三妖算是好的了…… 想到这个她心中也是暗恨,这通天教主简直不当人! 她面无表情地道:“喜妹。” “在!” “最近狐狸精联系你了吗?” “没有。” 女娲神色一冷:“看来她在宫里过得很开心啊。” 雉鸡精胡喜媚满脸开心地道:“那是,肯定很开心呀,那皇宫里肯定比我们山野里好嘛,现在狐狸刚刚进宫,肯定过得比较艰难呢,哪里有时间联系我们呢,等时机到了,她肯定会联系我们的。” 女娲懒得跟她掰扯,干脆下令道:“既然担心她,那你便立即想办法混入宫中,与苏妲己互相扶持,想办法让成汤江山化为泡影吧……” “喜媚一定肝脑涂地,用心迷惑武庚,让他拜倒在我的鸡爪子下……” 女娲娘娘似乎没听到她话语中的问题,只是淡定地道:“去吧。” 雉鸡精连忙一跃而起,飞到了女娲宫半里远的地方。 然后九个脑袋就疯了一般互相抓扯了起来。 “辛亏我机智,要不然娘娘肯定会生姐姐的气的……” “说起来我还真有点生气了,姐姐自己一个人在宫里吃香的喝辣的,我们天天在轩辕坟风餐露宿,日子过得紧巴巴……” “现在正好是个就会,我们得快点想办法混进宫去。” “可是,咱也不知道武庚喜欢啥样子的呀。” “你傻呀,不知道学姐姐占据凡人身躯吗?” “你才傻呢。” “你傻你傻。” “我傻不就是你傻啦?” “我不管,反正就是你傻!” “我啄死你!” “来呀来呀,谁怕谁!” …… 这边正吵成一团,下方却正好有一辆粉红色的马车狂奔而来,速度极快, 正好雉鸡精九个头互相掰扯,吵出了肝火,一不小心泄漏出了一些妖气, 妖气弥散开来,拉车的马受到惊吓,跑出山道,马车自然也被拖出了山道,接着自然就是好几个翻滚, 驾车的和车厢里的人同时甩出马车,落在了山林当中, 其中一个绝美的女子,一头撞在一棵树上,顿时头破血流。 后面追上来的护卫看到这一幕,顿时惊呆了:“琴姑娘,琴姑娘你没事吧……快,快去找大夫……” 那绝美的女子一时间还未断气,只是伸长了手指着娲宫的方向。 然而此时此刻,惊慌失措的护卫却没有领会她的意思,只是将她扛起来,朝着朝歌的方向狂奔而去。 就算在护卫的背上,这琴操姑娘依旧艰难地抬起手:“娲宫……诗……陛下……” 不多时,鲜血从她的口鼻中流出来, 而她眼中的神采,也渐渐地暗淡了下去。 上方雉鸡精的九个脑袋面面相觑,然而齐刷刷地傻笑了起来。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还有这等好事?! 第〇九八章 积毁销骨 民不足惜 朝歌,某酒肆! “哎呀,你听说了吗?朝廷准备禁止死人下葬呢。” “你真会开玩笑,不可能的事。” “我也不愿相信,不过我听说这主意是泰山神黄飞虎出的。” “可是,为什么呀?” “谁知道神的心思呢。” “……” “哎呀,你听说了吗?我听说那个泰山神会吸走别人的灵魂呢。” “你见过天天在人间跑来跑去的神吗?谁知道他是不是要吸收我们的灵魂呢。” “说起来我今天一早起来,就感觉脖子很难受,会不会是泰山神搞的鬼。” “你那是落枕了。” “不,我觉得就是泰山神搞的鬼。” 黄飞虎昏迷之后没多久,一些几乎没什么说服力,但煽动能力却极强的流言在朝歌城内不断蔓延。 当有心人注意到不对劲的时候,流言几乎已经传遍了整个朝歌。 随着流言越传越广,黄飞虎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了下去。 守在床前的贾氏也心急如焚,同样削瘦了许多。 “几位大人,现在该怎么办?” 极为辅政大臣面面相觑,谁也没说话。 贾氏便将枪口对准了商容:“商丞相,是你要废除殉葬的,我夫君只是响应,就算要报应,也该先报应在你身上呀……我夫君何辜?!” 商容睁大了眼睛,当场就想拿出在朝中舌战群臣的气势, 可一想到眼前是个妇人,且人家的老公还在昏迷不醒,满肚子的委屈便化作了叹息。 微子启温文尔雅地劝解道:“夫人,丞相也好,武成王也罢,都是为了天下而动,如今武成王遭逢大难,丞相也是心急如焚……” 贾氏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了微子启,道:“微子可有办法教我?” “这,如今我也是束手无策。” 贾氏彬彬有礼地道:“哦,那能不能麻烦你闭一下嘴?” 微子启的脸色瞬间一片通红,这女子好生无礼。 贾氏又道:“几位大人都没有办法吗?既然没有办法,那就请回吧……只是几位莫要忘了,如今既然有人能用此等妖言污我夫君,来日未必不能用同样的方式污几位大人的身前身后名……” 几位辅政大臣面面相觑,俱都是无言叹息。 道理咱都懂,可神啊仙啊啥的,对大家伙来说都是陌生的领域, 就是有滔天的才智也不过等闲无用。 躲在外面偷听的黄天化忍不住走进来,道:“娘,几位大人也不想的……” 贾氏紧绷的神情一下子软化了下来:“天化,我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怎么又跑出来了……这里的事你不用管,为娘自会处理……” 明明是温柔的话语,却比世上最锋利的剑还要戳心, 黄天化想要说的话一下子堵在嗓子眼,怎么也吐不出来。 贾氏将黄天化推到外面,然后朝着几位辅政大臣鞠躬行礼,恳求道:“如今陛下还未回来,朝中大事尽在几位掌中,妾身也不求其他,只求几位大人能帮着平息谣言,最好是能找到那个暗中放出谣言的人……” 比干点点头,道:“这本就是分内事,尤浑,此事你来着手吧。” 尤浑知道黄飞虎在武庚心目中的地位,当下也不推脱,道:“夫人请放心,我马上就把那些胡说八道的刁民全部抓起来……” 贾氏神色稍缓,没想到微子启却在关键时刻唱起了反调:“不妥,如今物议纷纷,若是胡乱抓人,难免波及无辜……” 尤浑怒道:“微子启,这么关键的时候你竟然还跟我唱反调?” 微子启满脸‘真诚’地道:“我不是跟你唱反调,我是担心你的鲁莽行为会反过来损害到武成王的名声。” 贾氏终究是被困在后庭之间的女子,关键时刻还是乱了方寸。 “那该如何是好?” 微子启捂着胡子道:“徐徐图之……” “胡说八道”一声长喝传来,微子启怒目回身,等看到来人瞬间变了脸色。 而其他人则纷纷露出了喜色。 费仲、尤浑:“太好了,陛下回来了。” 比干摸着自己的胡子道:“这混账终于舍得回来了。” 商容长舒了一口气:“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虽然武庚为人向来混账,但关键时刻有他在众人还是会轻松些。 这不是说他们这些人都想不到解决办法,而是在这样纷乱而陌生的局势当中,想要做出精准的判断,然后根据判断做出决断,甚至做好承受反噬的觉悟,是很困难的一件事。 贾氏是见过武庚的,当下长跪不起,道:“请陛下救我家夫君。” 旁边的黄天化也不清不愿地跟着跪下了。 武庚连忙扶起了这个可怜的女子,笑道:“夫人放心,有我在,天塌不了。” 贾氏被扶起来,神色竟然有些恍惚。 “不知道陛下准备怎么做……” 武庚放下贾氏的手臂,转身回头:“时间紧急,我就不说那些废话了,尤浑……你立即调集一千五百禁卫出宫,去朝歌的酒肆、饭庄、驿站、客栈等地,找到那些乱传谣言的,格杀勿论,顺便查一查幕后黑手是谁。” 房间里的一下子变得落针可闻。 格杀勿论四个字就够可怕了,顺便两个字却让人更加血冷。 因为正常人都会以巡查真相为主,杀人为辅,武庚这里却反过来了。 就连黄天化也是满脸震惊地看着武庚,仿佛第一次认识到眼前这个人。 微子启连忙道:“陛下不可,如今谣言已然传开,此举恐怕会伤及无辜。” 武庚神色冷漠地道:“朝歌之民,皆知黄飞虎乃是我亲封的泰山神,如今不过空穴乱风,这些就敢顺风而倒……这样的民,死不足惜……” 丞相商容连忙道:“陛下!” 武庚懒得跟他废话,当下瞪了尤浑一眼:“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尤浑闻言大喜,狂奔出武成王府,骑马狂奔而去。 比干愤怒地拍打着自己的膝盖:“陛下你糊涂啊,此事交给尤浑来做,岂不是要生灵涂炭?!” 武庚挑眉笑道:“那又如何?” 第〇九九章 贾氏抉择 耗子尾汁 众人都震惊了,你说的是人话吗?! 武庚扫视了众人一眼,这才道:“不想尤浑制造太多杀孽,那就让你们自己手下各司各部精诚协作,早日查出幕后黑手吧……” 武庚深知自己根基尚浅, 大商大部分的权利还掌握在商容、比干等一杆权臣手中, 如果不使一点手段,这些人根本不可能乖乖听话。 且适当的威逼,未必不是商容、闭关等人所乐见的,毕竟随意污蔑大臣这个头一旦放开,以后谁也不知道会演变成什么样。 商容忍不住低呼道:“陛下~” “不必多言,我还有要事要与黄夫人相商,各位爱卿请自便。” 商容、比干等人怏怏而退,一旦出了大门,就如同被狗撵了一般拔足狂奔。 尤浑做事向来混账,如今奉旨行凶,谁也不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必须要想办法制衡他才行。 黄飞虎的床前,便只剩下了武庚、石破天、黄天化与贾氏。 黄天化道:“武庚,你准备如何救治我爹?” 武庚瞥了黄天化一眼,眼睛里没有丝毫的温度,只是看着贾氏:“我说了,要与你相商,可没说要与你儿子相商。” 黄天化冷笑道:“这离魂之症,就连我都没办法,你能有什么办法?我看你就是看我娘不懂,想要蒙她。” “只有谎话连篇的人,才会觉得别人处处谎言。” 黄天化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跳了起来,心虚地大喊道:“你说什么?你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武庚懒得再理他,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贾氏。 黄飞虎之事看似纷繁复杂,实际上简单至极,来的路上他已经想好了对策,但他并不是非要救黄飞虎不可的。 夹在两人中间,贾氏露出了苦恼的神色, 不过在短暂的犹豫之后,她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天化,你先出去,我与陛下单独聊聊。” 黄天化震惊地道:“娘,为什么呀?” 贾氏语气温婉地道:“你不是没办法吗?” “我不是没办法,而是……” 而是你不听我的呀。 贾氏满脸温柔地看着黄天化,黄天化被她看得浑身不得劲。 他有些恼羞成怒,心想着干脆将武庚干掉算了,可想到这满府之人皆是活在俗世之中,便觉得浑身都被束缚住了,只能冷哼一声转头离去。 武庚将石破天打发出去守着,房间里便只剩下了他与贾氏,武庚细细端详,发现贾氏确实长得极为标致,虽然已经将近五十岁,却依旧风韵犹存,极有看头。 但是, 却没有到达迷惑众生的地步。 怎么就能让纣王失去理智了呢? 被武庚盯着看,贾氏心跳有些加速,忙后退了小半步:“不知陛下所说的办法是什么?” “此事我曾与干舅舅商量过,事实上他之所以支持废除殉葬之事,也是因为我们做了一笔交易。”武庚收回目光,侃侃而谈:“干舅娘应当知道,民间有一些孤魂野鬼,又或者干脆就是一堆泥塑,因为香火旺盛,渐渐有了灵性,久而久之,便成了神…… 干舅舅初为神灵,灵性尚且不足,需要积累大量香火功德。” 抽丝剥茧,条理分明,贾氏纷乱的心思清明了许多,内心也真正浮现了一抹期盼。 “可如今有人暗中作乱,我夫君的名声遭了污蔑,就算将作乱之人斩杀干净,恐怕一时间也恢复不过来,又如何能聚集香火呢?” 贾氏将目前的难题摆出来,目光灼灼地看着武庚, 然而让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的难关,却没能让武庚稍有皱眉,他自信地道:“夫人你又错了,所谓心诚则灵,心若不诚,就算有再多的人又怎么样呢。 朝歌承平日久,民生虽然艰难,但颇为稳定, 如今干舅舅虽然颇有异象,却无法以神术解决他人难题,又怎么能聚集信仰呢。” 贾氏的目光更为明亮了,忍不住单手抓住了武庚的手腕:“陛下懂得真多,那我该如何做?” 武庚看她的模样,知道她已经信了自己,当下毫不客气地道:“干舅舅的字,你能临摹吗?” “能。” “干舅舅的虎符印信呢?” 贾氏放开了手,沉默了许久。 武庚并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等着。 终于贾氏咬牙道:“就在这房间里。” 说完她从床底拉出一个箱子,小心翼翼地打开,从中捧出了羽林军的虎符和黄飞虎的个人印信。 武庚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了贾氏,道:“用干舅舅的笔迹,将它临摹出来……然后盖上印信……” 贾氏拿过那张纸,打开,下意识地念道:“臣泰山神刨心上奏,昊天之……” 嘘! 情急之下,武庚用黄飞虎的印信压住了她的嘴。 “不要念出来,小心隔墙有耳。” 贾氏连忙捂住自己的口,又捂住了自己的砰砰乱跳的心,眼神中异彩连连。 武庚看了看贾氏嘴上的一抹红印,眉头皱了起来。 他扯了一张手帕给她,示意一番道:“时间紧迫,干舅娘你还是快些临摹吧……” “好!” 黄飞虎军旅中人,没有文臣那种酸腐气息,在卧室办公也是常有的事,此处就有笔墨纸砚备着。 贾氏想来是常伺候他办公的,细心擦拭了嘴角的印泥后,便手脚利索地拿出文房四宝,研墨蘸笔,又将纸张铺开,就在上面快速抄录了起来。 不多时她已经抄录完毕,接着又从武庚手里拿过虎符和印信,印在了奏章的末尾,一份丹心泣血的奏章就完成了。 “陛下,你看这样可以吗?” 武庚又细细看了一遍,露出笑容道:“甚好,再写三份!” 贾氏没有问,连忙又按照刚才的手法操作一番,很快又造出了三分奏章。 武庚将奏章、印信和虎符等一概收入囊中,这才道:“可以了,夫人就留在此处照顾干舅舅,余下的事情就交给我吧,只希望你莫要将刚才的事透露出去,以免坏了大事。” 贾氏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道:“多谢陛下,陛下是个好心人,定会长命百岁的。” 武庚没有多言,转身走出黄飞虎的卧室,与石破天一道走出门去。 黄天化本来在远处偷听,然而武庚与贾氏的对话到了关键时刻就没了,他颇有些抓耳挠腮的感觉,想要靠近了偷看,却又被石破天拦着。 如今武庚匆匆而走,他终于忍耐不住,再次拦在了武庚的面前。 “武庚,你跟我娘说了什么?我告诉你……” 话音未落,石破天已然是陡然间出拳。 这家伙出拳完全不讲武德,也没有任何的提示,黄天化反应过来这一拳已经近在眼前…… 第一〇〇章 文雅之士 野蛮混人 他连忙将手放在身前抵挡,却根本拦不住石破天一象四虎的力量,只觉得自己被一座山撞了下,然后就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而在别人的眼中,他则如同假人一样被打飞出去,穿过一堵墙,落进了荷花池中。 荷花池中狂风呼啸而起,卷起了千丈水花,满池的荷花全都遭了秧。 武庚透过假山上的人形,看到了荷花池里的异象,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上次就知道这家伙身上有护身法宝,一旦他被打到濒死状态就会爆发出极大的反击之力,将周围的一切撕碎。 看起来似乎很牛批,其实煞笔得不得了,只要在他临死前将他扔得远远的,他就谁也伤不到了。 若不是考虑到黄天化还有些作用,今天他已经死了。 “石破天,不必继续追杀了,回来!” 石破天很听话地闪身回到武庚身边,道:“陛下何故三番五次饶他?” 武庚到:“终究是武成王的儿子,走吧。” 贾氏走出卧室,看到院子里的外墙多了一个洞,隔壁的荷花池毁了,儿子躺在已经几乎没有什么水的池塘底部,脸上沾满了绿荷的碎屑。 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悲伤。 “来人,抬天化去卧室休息……另外让周纪来见我。” 她想自己这一生都在劝导夫君行善积德,与人为善,夫君遇到危险的时候,这满城的人却在落井下石,也许正如夫君所说,光行善是不行的,还得恩威并重。 如今正好出动黄家军,让人知道武成王的威名, 顺便……掩护武庚行事。 …… 朝歌西城,一处三进三出的四合院内,一群大商朝臣汇聚一堂。 “胶御使,此事真的不会引发反弹吗?” 一个模样方正的男子坐在上首,如果细看,就会发现他与上大夫胶鬲长得有几分相似:“当然会,但吾道不孤!” 问话的人眼前一亮:“这是何故?” “商容骤然上折废除殉葬,此事看似由商容引发,实际上却是自上而始。” 胶御使细细看着这些人的反应,看到他们神情中的怒意,心中颇为得意地道:“陛下封黄飞虎为神,此事一成,便是大恩,故而当日黄飞虎力挺废除殉葬诸事……” “我等皆是忠臣,自然不能违抗陛下命令,但黄飞虎甘为爪牙,助庚为虐,却是不得不除。” “说得对,说得太好了,来,我们共饮此杯。” “千岁!” “千岁!” 千岁声中,众人共饮,个个激动的满脸通红。 胶御使放下空杯,旁边连忙给他斟酒,他张口又道:“众人不必忧心,若是真有事,我怎么敢邀请大家到我家来喝酒呢?你们说对不对?” “再说了,你们想一想,此事并非起于我等,本来市井中一早就有流言浮现,我等不过是借题发挥。” “其次如今流言已经漫天飞舞,又有谁知道我们插了一手呢。” “就算查到了,我们也不过是受人蒙蔽,何罪之有?!” “再说了,今日之后,黄飞虎就算不死,也要神威受损,哪里还敢得罪我们呢?” 这满院的人,皆是不满废除殉葬新政之人。 他们有的来自各诸侯国,有的来自王公贵族……如果不是时间尚短,这小小的三合院根本容不下这许多人。 大家都有共同的目标,混在一起更是意气相投,短短时日便已经结成了朋党。 当然现在这些人只是混在一起而已,还没有形成真正的利益集体,不过胶御使相信,假以时日,众人必然是大商举足轻重的新势力。 胶御使正在畅想未来,忽然间家里的管家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 “老爷,老爷,不好了……” “闭嘴,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要淡定,淡定知道吧……什么事?” “禁军,禁军把我们家房子围了!” 啪,胶御使手里的酒杯落在石质地板上,瞬间摔了个稀碎。 众人也是慌成了一团。 毕竟如今武庚虽然激起了许多人的不满,但新政毕竟是还没有完全施行, 大商依旧是深入人心。 要不然在座的人早就提出要反出大商了。 “大家别慌,我们出去看看!” 胶御使强行稳住了自己,他知道如果自己想要当这群人的首领,首先就要足够冷静,于是他满心忐忑地带着众人走出去,来到院墙上往外看。 这一看不要紧,他差点直接倒栽了下去。 这三进三出的四合院,被宫中禁军团团围住了,连后门都没被放过。 他抬眼往外看,很快看到了站在禁军前方的尤浑,他心中一突,连忙喊道:“尤统领,本官上次去你家拜访的时候,你还请我喝酒了呢,怎么今天忽然间带人围了我家呢?!” 胶御使身边的人立即放松了许多,尤浑身边的人则面面相觑。 因为胶御使的潜台词其实很简单,你特么收了我的钱,能不能不要把事情做得那么绝?! 然而胶御使终究是失算了,尤浑人如其名,做人做事向来混蛋,吃干抹净不承认乃是常态。 “姓胶的,你到处散布泰山神、武成王黄飞虎的耀眼,破坏他的名声,罪无可恕……马上绑缚双手走出来,要不然我可就派兵打进来了……” 尤浑的想法其实很简单,这满朝文武大臣,除了苏护那个倒霉鬼,谁没给过我钱? 我要是收你一笔钱就永远不动你,那我还怎么混? 大家讲道理嘛。 胶御使慌了:“尤统领,你可别乱来,我们是冤枉的……我们只是听到了流言,然后讨论了一下,谁知道流言竟然传得那么远……我们也不想的……” “谁管你那个,马上投降,要不然我就杀进来了……众将士预备,举刀……” 胶御使吓得脸都白了。 就在他开始考虑要不要投降的时候,微子启的声音远远传来:“住手……尤浑……”、 尤浑转过身,看到微子启带了一群家丁气喘吁吁地冲了过来, 接着是商容,他身边是一群京官和一干衙役捕快, 比干也来了,身边是一群殷氏长者。 这些人乌央乌央一大片,直接又在禁卫们的外面围了一层。 大家的意图很简单,那就是决不允许滥杀无辜。 尤浑心中凛然,哪里还敢乱来,当下讪笑道:“几位误会了,我尤浑岂是那等混人,我就是吓唬吓唬他们呢……要不然几位大人劝劝他们几个,我好抓人回去交差……” 几位辅政大臣正要同意,忽然间外面又传来了一声轻喝。 “住手!” 众人定睛一看,却是周纪带着黄家军来了。 黄家军上千士兵,呼啦啦一下子又在外面围了一层。 微子启感觉不对劲,连忙道:“周纪,你要做什么?” 周纪看都不看他,只是干脆利落道:“举弓……瞄准……抛射……” 咻咻咻! 宛如是一场噩梦,当所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胶御使等一杆人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周纪满脸戾气地看着微子启,道:“黄家军做事,需要向你汇报吗?” 第一〇一章 以奴为剑 心诚则灵 武庚出城,并没有直接前往奴人营, 而是先去了城西大营,今日营中的主事者乃是龙环,武庚拿出从用贾氏那里得来的虎符与印信,龙环二话不说就调集了三千羽林军,跟在了武庚身后。 当他赶到奴人营的时候,里面的三万余奴人已经集合完毕,站在营中等待着他的到来。 因为营中的主管大致透露过今日的主题,所以几乎所有的奴人都是目光灼灼,满怀希望地看着武庚。 武庚拿出奏折,念道:“臣泰山神刨心上奏,昊天之下,人族称雄,皆为平等,如今却分了仙,贵、贱、奴……先烈斗天搏地,除兽杀妖,改造自然,难道是为了让人族自相倾轧吗?臣不以为然,恳请陛下上体天心,下体人情,施恩于营中三万奴人,除其贱籍,一改这无情世间。” 这诏书念出来,奴人中只有不到十分之一满脸激动,其他人都是一脸的麻木。 究其原因,大概就是文盲太多,听不懂这文绉绉的话。 武庚面不改色地道:“石破天,你来跟大家解释一下,这诏书什么意思。” 石破天拱手向前,来到众多的奴人面前,大声地喊道:“铁汁们,大家辛苦啦,这是泰山神黄飞虎在求武庚陛下,泰山神黄飞虎看你们过得太辛苦了,所以专门为你们这三万人说话,希望你们脱离奴人身份,变成良民…… 但是这个行为触怒了某些人,他们到处说泰山神的坏话,坏了泰山神的神格, 现在已经昏迷不醒了!” 众奴人的心七上八下,难以平静。 身为奴人,眼见他人挺胸抬头行走世间,自己却只能跪行。 哪里有不羡慕的道理呢。 如今这困苦生活似乎有了一束曙光, 可随着黄飞虎的昏迷,这曙光似乎又要熄灭了。 武庚向前几步,大声地道:“当日在龙德殿前,我与泰山神君臣相见,他向我详述了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不满,希望能创造一个没有奴人的世界,我深以为然。 于是我们君臣携手,他承诺扶我上位,我承诺要帮他消灭奴人,换一个郎朗乾坤。 我今天到这里,就是想要看看,你们到底值不值得拯救。 告诉我,你们配吗?” 下方一片寂静。 一半的人满脸迷惘, 一半的人满脸焦急,却又不敢说话。 武庚有一种对牛弹琴的挫败感。 龙环在一旁翻了个白眼,这武庚真是谎话连篇,黄飞虎什么时候同情过奴人了? 要知道羽林卫的辅兵有相当一部分就是奴人, 黄飞虎用得可顺手了。 那个什么君臣相宜的话语就更扯淡了,根本没有的事。 武庚却连脸色都没有变一下:“向我展现你们的价值,如果泰山神黄飞虎能够复苏,我便赐恩于尔等,令尔等为民,若是不行,你们便生生世世为奴罢。” 说完,他一个潇洒转身,大步离去,留下满营的奴人懵逼相觑。 武庚走了, 石破天却没走, 他大声地耐心地解释道:“心诚则灵,各位铁汁……心诚则灵啊…… 泰山神现在遭人诬陷,神魂离体,要归天而去……你们要做的事情很简单,那就是虔诚祈祷,祈祷他能够康复,祈求他不要离开……让他留在大商,为你们提供庇佑……” 面对武庚这些奴人不敢说话, 但面对石破天,这些奴人却没有那么多顾忌:“祈祷,真的有用吗?” 武庚睁大了他无辜的已经,大声地道:“当然有用,虽然你们地位低贱,但我知道你们的心是最诚的,只要你们诚心诚意地皈依泰山神,祈求他留下来继续庇佑你们,他肯定愿意留下来的。” “你们好好想一想,只要泰山神醒了过来,你们就能有自己的房子,有自己的地,有自己的女人,你们种出来的粮食谁也抢不走,你们的老婆谁也不敢摸……” 说到这里,已经有至少三分之一的奴人或坐或卧或跪,闭着眼睛或睁开眼睛,轻声或无声或大声地祈祷了起来。 祈祷词也是五花八门。 “泰山神,你不要走。” “老黄,你回来吧,我们需要你。” “黄飞虎呀,你丫要是走了那就太不厚道了。” “……” 已经离开营地至少半里的武庚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脸,这都什么人啊。 营地里的石破天将手从脸上拿下来,大声地喊道:“好,很好,非常好……虽然你们说的话不好听,但是我能感觉到,你们的心是诚实的……加油,继续…… 你们这些不祈祷的人是怎么回事? 难道你们想要生生世世,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当奴人吗? 难道你们想要让你们的儿子,孙子,重孙子……一直当奴人吗? 哦,我错了,我忘了你们是奴人了,奴人很容易断子绝孙的……” 如此一来,剩下的人至少又有一大半立即跪在地上,咬牙切齿地,大声地祈祷了起来。 没有跪下祈祷的人只剩下四分之一左右了。 马车中的武庚笑了:“剩下这些人,要么就是单纯的蠢货,要么就是与大商有世仇的……” 石破天招来营地里的守卫和一些看起来比较聪明的奴人,有他们来一个个地给这些人做解释工作,从早上一直解释到太阳西斜,整个营地里已经只剩下了不到一百人不肯听命了。 殷破败一看这些人就觉得碍眼:“石壮士,现在怎么办,要不要……” 他比了个手刀虚砍的姿势。 石破天笑道:“不听话就让别人去死,我看起来像是那么野蛮残暴的人吗?把他们带走,由陛下来发落吧。” 殷破败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心说你比我还狠,这几个月进宫的罪犯至少上千了,能活着出来的都是凤毛麟角,其他人则全都尸骨无存了。 同时他内心也升起了一丝疑惑的情绪。 这小子出现在陛下身边,也不过两三日的光景,怎么跟陛下的关系那么亲密呢,简直就像是相识了几十年的至交好友一般。 …… 黄飞虎的灵魂就在朝歌城的上空,身上是密密麻麻的,由王朝气运构筑而成得锁链, 这些锁链一直在阻止他离去,但从泰山那边传来的拉力更强,于是这些锁链便不断地崩开断裂, 虽然这些锁链不停地在补充,但他还是免不了缓缓地被拉得更高,距离自己的肉体更远。 黄飞虎竭尽全力地想要回到肉身当中, 但肉身那边却没有像往常那样传来吸力。 他的神情中有三分感动,三分绝望与四分的悲伤…… 第一〇二章 信仰之光 道阻且长 若不是王朝气运的挽留,此刻他已经到达泰山了……不,应该已经被城外的那个修行者捕获了…… 他的目光看向东面,可以看到一个修行者凌空而立, 每次看到这个人,他的魂体就会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这个人,很危险! 忽然,黄感受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呼唤。 “黄飞虎……” “泰山神……” “不要走,留下来庇佑我们!” “我们不能没有你!” “你敢走,我就艹你八倍儿祖宗。” “不要走……” “……” 这些呼唤来自西面,初时很弱,后来渐渐地变得清晰,甚至产生了轻微的抓扯之力, 虽然很轻微,但聊胜于无。 这力量似乎是信仰之力,但与他以前所遭遇的信仰之力差别巨大, 硬要比较的话,大概就类似于小妾和正妻, 忽然,黄飞虎脸色一变,因为他看到东门外的那个道人,胯下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匹黑虎,那黑虎托着道人,快速地绕城狂奔起来,最终来到了西门外。 道人升到空中,凌空而立,掐诀念咒,很快西门外就出现了一片迷雾。 自从这片迷雾出现之后,那种若有若无的呼唤就变得微弱,慢慢地甚至听不到了。 “混蛋!” 黄飞虎咬牙切齿,却又无济于事。 那道人却在狂笑,而且是对着黄飞虎在笑:“想要逃出申某的手掌心,我看你是痴心妄想……” 其实申公豹也有些后怕, 这瘴雾乃是他采集岭南之地的瘴气炼化而成,妙用极多,最大的妙处乃是阻塞交通,无论气运、香火还是飞鸽传书,一旦被瘴雾所阻,便不得相通。 只这五行之术,乃是截教根本, 他却是阐教弟子,便不是很精通了,要不然这瘴雾妙用更大。 不过对付这些凡夫俗子还是够用的。 布下瘴雾之后,他便开始开启天眼四处查探,很快就探测出这些突如其来的信仰,是从西门外的奴人营地中传出来的。 他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因为他完全没想到奴人身上会有这么强烈的信仰之力。 就算他是人中龙凤,高高在上的仙人,也会被时代所局限住。 他哪里知道,奴人已经处在社会的最底层,改变的自身处境的愿望与生俱来,且超乎寻常地强烈, 而且这个时代,他们所见所闻皆是恶意,如今好不容易获得了一丝善意,自然要毫不犹豫地抓住。 申公豹虽然不懂这些,却也知道夜长梦多,当下开始认真考虑该如何阻止。 其实他的选择并不多,布下瘴雾之后,他并不能离开瘴雾太远,要不然瘴雾就会失去控制逸散,波及无辜倒没什么,但阻截的能力就没那么强了。 申公豹掐诀念咒,很快,南方飘来了一朵云,北方也飘来了一朵云,两朵云在奴人营的上方相遇,汇聚在一起,将奴人营的所在从晴天变成了阴天。 营地中的奴人也看到了这个景象,全都惊呆了。 刚刚还晴空万里,怎么忽然间就变成乌云密布了呢?再看这乌云之上电闪雷鸣的,心中更是惊惧! 难道是惹怒上天了吗? 很自然地,祈祷声渐渐变低了。 看到这一幕,石破天也是心急如焚,当下大声地喊道:“大家不要怕,天上出了异象,说明我们的祈祷是有用的,泰山神的敌人着急了……快,加快进度……” 如果那一百人还留在营地里,那肯定会唱反调的, 可惜那一百人已经被送进宫了。 石破天话音刚落,许多人便再次投入祈祷当中,而且祈祷声很大,特别的虔诚。 “可是天上的雷光好可怕。” “有什么可怕的,难道比死还可怕吗?” “反正如果泰山神坚持不下去了,我们就生不如死,还不如拼了。” “拼了!” “拼了!” 天上雷光阵阵,地上的祈祷声洪亮无比, 朝歌城中,武庚被尤浑、比干和商容等人围住了,这些人七嘴八舌地说着黄家军的不是,什么嚣张跋扈,什么残暴不仁,反正只要是不好听的词,都会放在他们身上。 忽然,武庚神色大变,一把抢过尤浑的马,骑上马一脚踹开尤浑,向着城外狂奔而去。 申公豹原本以为乌云与雷光会把那些奴人吓到,让他们不敢继续祈祷的,谁知道这信仰的洪流只是停滞了瞬间,转眼间从奴人营传过来的信仰之力变强了两倍不止。 甚至他自信满满的瘴雾也被冲击得动摇了起来,甚至又有一部分的信仰漏出去,落入了黄飞虎的魂体当中。 人,虽活在青天之下,却是大地之子民, 大地子民的信仰,自然有厚重感,入魂越多,这魂体自然会变得厚重,且与大地的联系更加紧密。 申公豹急了! “找死!” 奴人营上空的乌云之上,雷光闪烁更加急促,仿佛随时会落下来一般。 终于,乌云中的雷实在太多,雷满则溢,一道手指粗细的雷从天而降,直接落向了下方正在祈祷的奴人。 石破天若有所感,整个人快速飞跃而起,单手截住了降下了雷光。 吧嗒一声,石破天满身僵硬地落在了地上。 “石壮士,你没事吧。” 石破天吐出一口恶气,喊道:“敌人急了,大家加把劲……别特么管我,我扛得住…… 更不要管天上的雷,除非我死了,我决不会让任何淹没雷光落在你们身上的……” 众人于是更加卖力地祈祷起来…… 有些奴人甚至疯了一般地大吼大叫,仿佛要用这样狂放的声音,来向这个残酷的世道宣战。 西门外的申公豹感觉信仰之力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变得更多了,他眼中闪过一丝狠辣:“呵,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有多大的勇气……” 小小的两片云上,雷光闪烁得更加急促。 不久之后一道手臂粗细的雷光从天而降,石破天再次勇敢地迎了上去。 轰隆! 石破天的头上根根立起,仿佛要日天一般, 他僵硬地站立在原地,脸变成了黑色,嘴巴大张着,很快里面冒出了一股黑烟。 这一幕太震撼了。 龙环、殷破败直接傻了,陛下这场从哪儿找来的猛人,这也太拼了,简直不把自己的命当命啊! 石破天怒吼道:“都看什么看,还不快点祈祷。” “是呀,泰山神恩重如山,石公子难道不也是对我们恩重如山吗?” “快,使劲地祈祷,不要让石壮士失望。” 武庚骑着马儿狂奔出西门外,身后跟着一溜侍卫。 忽然间他浑身一僵,整个人竟然跌下狂奔的马匹, 身后的禁卫们被吓得惊呼了起来。 不过在摔倒在地之前的瞬间,他忽然间摆脱了僵硬的状态,单手撑在地上,瞬间回到了马背上。 咳咳! 他吐出一口黑烟,眼睛里满是焦灼。 天上的申公豹其实看到了武庚,也知道武庚肯定是要去奴人营,不过并没有出手阻止。 这倒不是说他不想阻止,而是武庚受女娲娘娘庇佑,根本杀不得,且他现在已经是一心两用,再分出部分心力来另外使用的话就太难了。 而且从奴人营那边传来的信仰之力愈发强大,虽然不能突破他的瘴雾,却因为数量极多,所以干脆从旁边逸拐弯抹角地逸散了过去。 朝歌城上空的黄飞虎已经不再上升了! “我要白给人间的王者了吗?”申公豹咧嘴狂笑了起来:“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失败……其实解决问题的办法很简单,只要把那些奴人全杀光不就好了? 雷来!” 远远看过去,奴人营上方的乌云变成了一个小太阳,只因为上面闪烁得雷电之力太多,完全超出了常理,犹如实质了。 那些奴人在祈祷的时候,甚至感受到了一股灼烧的味道。 轰隆! 第一〇三章 雷发乎上 目不暇瞬 雷光再次落下,下坠的速度却异乎寻常的慢, 这雷至少有人的脖子那么粗,许多奴人看到这一幕,当场就都吓傻了,连绝望的表情都忘了摆出来了。 别说是他们了,就连旁边的羽林卫们都傻了。 这么粗的雷,恐怕连他们都活不了的吧。 现场所有人当中,只有一个人从始至终没有丝毫的畏惧。 那就是石破天! 他再次站了起来,直接脱掉了自己的外套,向众奴人展示了自己强壮的肌肉,然后大吼道:“我命由我,不由天!” 说完,他整个人宛如疯魔了一般,一跃而起,一拳砸向了从天而降的狂雷。 “疯了!” “肯定是疯了。” “不仅疯,而且傻!” “……” 话虽如此,无论羽林卫还是奴人,都露出了崇拜的神情,伸长了脖子仰望着他。 万众瞩目中,石破天的手与狂雷相撞了。 嗤地一声,他的手犹如遇到烈火的蜡烛一般,融化了! 接着他的脑袋也融化了, 轰隆一声, 然后是他的身躯,他的四肢……全都炸成了碎末……不存一缕! 但狂雷也在他的拦截之下变得细了些,而且成功被带偏,落在了营地外面,在地上打出了一个大坑。 营地内的所有人,都只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麻痹感。 隔着那么远感觉都那么强烈,如果直接击中大家,会是什么结果呢? 众人根本无法想象! “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 “我们不过贱人,值得他做到这一步吗?” 所有人都在可同样的可题, 不同的是,有的人在大声地可,有的人则是扪心自可, 所有人,似乎都忘了祈祷了。 噗! 异响声惊醒了所有人,他们看向了发出声响的地方,发现武庚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营地里。 他的情况看上去非常的糟糕,脸色异常的惨白,皮肤是满是皲裂的纹路,似乎受到了极度的重创。 他的下巴和胸口上,都被血给染红了。 哇地一声,他又吐出一口血来,然后望着满营的奴人与羽林卫,露出了一抹骄傲不逊的笑容来。 “我来这里,是为了告诉你们,你们的祈祷是有效的……刚刚,黄飞虎就苏醒了一下……” “可是刚刚苏醒,天上就多了两片云彩,然后就是狂雷大作。” “你们都是好样的,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来,跟我一起使劲地祈祷……” “不要让石破天白死……我命由我不由天……不要怕,那雷光要是再来,就由我亲自为你们来抗……” 他们看着满身狼藉的武庚,似乎从他身上看到了石破天的身影。 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但是大家看得出来,他跟石破天是一样的人。 一位老人跪下了,以头撞地:“天啊,你睁睁眼吧,让泰山神回来吧……” 一位年轻的汉子脱下了麻布衣裳,用藤条使劲地抽打自己枯瘦的身躯:“昊天上帝,你看上了我什么,拿去,都拿去,只求你把泰山神留下来……” “泰山神啊,我命由我不由天,你不要认命,你不能认命,你回来吧,回来吧。” 奴人营里喊声震天,哭声震地,即使隔着十几里地,人们也能远远听到他们的咆哮声。 武庚又看向了旁边的羽林卫,道:“你们都是黄飞虎手下的兵,现在黄飞虎生死未卜,你们难道就不能为他祈祷一下吗?” …… 释放了脖子那么粗的雷光,营地那边的信仰之力一下子全没了。 “哈,果然如此,人都是怕死的……只要杀的人够多,剩下的人自然也就害怕了……黄飞虎,注定要加入阐教……” 他回过头,看到黄飞虎正在缓慢地越飞越高,朝歌城的气运锁链已经越来越乏力, 眼看就要完全脱离朝歌城了。 申公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得意,越来越放肆。 “计划再完美又怎么样呢,终究是人力有时穷……哈哈哈哈哈……呃……” 正狂笑间,他忽然间露出了惊疑的表情。 一股前所未有的,凝聚在一起的信仰之力呼啸而来,直接将他的瘴雾冲击得千疮百孔,快速汇入了黄飞虎的躯体,使他即将要脱离大商气运笼罩的黄飞虎停在了原地,眼看就要回落了。 申公豹震惊了。 “我命由我不由天?狂妄,简直就是邪魔外道。” “看来还是杀得不够狠,杀得还不够多……看来用雷是不行了,我得亲自来……” 咔,他的手里多了一把剑。 吼,他的胯下多了一匹黑虎, 他骑着黑虎,举着长剑,朝着奴人营的方向的狂奔而去。 申公豹并没有发现,在他身后,被密密麻麻的气运锁链锁住的黄飞虎,也在若有所悟地念叨着:“我命由我,不由天?!” 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金色光芒! 申公豹骑着黑虎狂奔而去, 这世界,看似是人族的, 其实不对,这世界乃是仙人的,确切地说,是属于阐教的。 信仰本无错,但信了不该信的人,那便是无赦之罪! 杀! 奴人营中,武庚忽然间感受到了极度的危险,他立即抓起一把刀和一面盾牌,先全力以赴地将盾牌远远地扔了出去。 盾牌飞出营地二十丈,忽然间无声无息地列成两半,接着一抹剑光来到了他的身前。 他举刀格挡,手中的刀瞬间断裂成了两截。 情急之下,他拿出了存放在红名监狱中那一抹云中子火气,剑光落在火气残骸上,终于被弹飞了回去。 申公豹现出身形,气急败坏地道:“怎么可能,你身上的东西为什么会有阐教真气的味道?” 武庚额头上冷汗涔涔而出:“你想知道吗?想知道的话我慢慢跟你讲……” 知道武庚在拖时间,申公豹冷笑道:“玉虚十二剑!” 话音未落,剑如流光,绕着武庚跑了一圈。 武庚竭力防御,却发现这剑根本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咔咔咔! 他周围至少有三十个正在祈祷的奴人,他们的脖子上齐刷刷地多了一条红线,接着红线越来越明显,再然后这些人的脑袋就咕噜噜地落在了地上。 “混蛋!” 武庚大怒, 申公豹则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受到女娲娘娘的庇佑又如何?终究是自己技高一筹! “玉虚十……” 正要继续施为,申公豹忽然间神色大变,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闪身逃跑,瞬间就出现在了十丈之外, 但他的左手手臂和手里的剑并没有随他一起去到十丈之外,而是落在了武庚的面前。 而刚刚掉在地上的那些脑袋,一个不剩地飞回到了这些奴人得脖子上,仿佛从来没有落下过。 营地的上方,则多了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人。 说是熟悉,是因为那是黄飞虎, 说是陌生,那是因为他身上散发着金光! 黄飞虎冷冷地看着申公豹道:“你,该死!” 武庚露出狂喜之色,连忙将申公豹的手和剑捞在了手中。 该不该死的无所谓,毛装备要紧! 第一〇四章 逐北神术 申公脱逃 黄飞虎提着一把四十米长的金色大剑,追着申公豹就是一阵疯砍, 申公豹不愧是元始天尊的徒弟,回头就是一个空手入白刃,动作干净利落,手法流畅娴熟,看上去不像是在打架,更像是在绣花…… 就连身为旁观者的武庚都觉得不愧是仙人,这境界简直没谁了…… 再然后,黄飞虎将申公豹剩下这只手的食指给切了下来! 武庚觉得这不是申公豹技术不行,而是黄飞虎打得太没章法了,简直就是一通乱砍,但速度不是开玩笑的,跟螺旋桨似的,特别的可怕。 申公豹惨叫一声,转身继续逃跑。 黄飞虎杀意凛然地追在后面,四十米长的金色长剑几乎刀刀见血…… “我是阐教高徒,你要是杀了我,你会遭报应的……” 黄飞虎冷笑道:“阐教?!没听过,无法确定真假,所以只能按照假的处理了……” “你会很惨的,你会很惨的……” “威胁我?你怕是没睡醒……逐北……” 申公豹正在夺路而逃,忽然间感觉身上的汗毛全都竖起来了,一种极端的危险感觉攥住了他的心脏, 就连刚刚被黄飞虎从背后偷袭都没有这么危险。 他急忙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黄飞虎与自己之间的距离正在变短, 于是他立即加快速度,想要甩开与对方的距离,然而无论他如何催动胯下的黑虎,对方的速度总是比他高处一线。 他忍不住惊呼出声:“这是……神术?!不可能……” 无论他相信与否,黄飞虎与他的距离都在快速地缩短, 而且黄飞虎手里的刀在缓缓地变成一把长枪的模样,接着黄飞虎人枪合一,再次加快速度杀了过去。 黄飞虎忍不住大吼出声,心中畅快至极,仿佛又回到了昔日那些追亡逐北,斩杀无数的日子里。 而申公豹虽然是仙,但在处于弱势的时候,与昔日那些夺路而逃的废物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申公豹展开身形,整个人忽左忽右、忽上忽下,让人眼花缭乱, 但黄飞虎却一直锁定了他的真身,不曾有一瞬偏离, “真是神术……糟糕……” 朝歌承平,但天下烽烟却从未消散过, 黄飞虎出身将门,从小经历战阵,很早以前就总结了自己的一套经验, 他意外封神,如今又获得了狂信支持,骤然得了真意,昔日的战场经验竟是凝结为了神术。 黄飞虎瞄准了申公豹的心脏,眼睛里杀意凛然:“妖道受死!” 死境在前,申公豹咬牙吐出一口血来,以手掌接住鲜血,以五指作画,瞬间画出一个血符。 血符一闪,没入黑豹头顶。 黑豹眼中红一闪,忽然间浑身大了一圈,浑身一震将申公豹震飞了出去, 然后它转过身来,怒吼一声冲向了黄飞虎。 黄飞虎看到黑豹冲来,竟是不闪不避,冷哼一声撞了上去。 “杀!” 武庚远远跟在后面,只觉得眼前一黑,接着就看到黄飞虎瞬间来到了黑虎的身背后,速度几乎不受影响地继续追向了申公豹。 下一刻,黑豹的身体以脊椎为界限,分成了两半,朝着两边轰然倒下。 而在黑豹完全倒下之前,黄飞虎也同样的方式穿过了申公豹,出现在了申公豹的前方。 噗,申公豹七窍之中同时爆出了大量血花, 武庚原本以为他也会裂开,没想到他竟然只是惨嚎一声,接着立即吼道:“遁!” 爆出他体表的血液再次爆开,天地间宛如盛开了一朵血花,连带着视野都被晕染成了一片猩红。 血色散尽,原地已经没有了申公豹的身影。 “休想逃走!” 黄飞虎怒吼一声,同样消失在了原地。 武庚乘机一路狂奔,将申公豹的食指和黑豹的尸体也扔进了红名监狱里。 【你夺取了的一部分身体和本命剑】 【你获得了黄飞虎的效忠。】 【你获得了一次酣畅淋漓的胜利。】 【红名监狱发生进化,你获得了一座劳改农场。】 【你可以对气运分身的气运进行更细微的操控。】 【申公豹的手被消化,你获得了技能—雾隐。】 【雾隐:你身上会自然散发出无色的雾气来遮蔽你的行踪,背光、无风的角落,会让雾隐的效果达到极致,分身可使用。】 武庚浑身一震,露出了喜色。 他将心神沉入红名监狱,发现监狱的房间已经扩展到了五十个,而在监狱的外面,出现了一座大约十亩的农场。 农场里全是草,正中间有一条小溪,四周是浓密的深林,森林被雾气笼罩着, 农场的上方是一个小太阳,嗯,与其说是小太阳,不如说是云中子留下的火气残骸。 这东西在外界就是个坚硬的燃烧残骸,但在这里面,却是一个小太阳的模样。 山清水秀,是个养老的好地方。 武庚不假思索地将妲己扔进了农场里。 妲己发现自己换了个地方,当场欢呼了起来,然后跳进了水里。 哗啦,哗啦! 武庚连忙将妲己关回牢房,然后擦了擦自己的鼻血, 看着自己满手的嫣红,他觉得放妲己出来绝不可取,于是干脆将已经瘦了好几圈的纣王扔进了农场里。 其实纣王不至于这么瘦的,可武庚日理万机的,总是忘记投食,纣王吃不饱穿不饱的,能长膘就有鬼了…… 正要继续研究,忽然间一抹金色从远方快速飞来,靠近了他的身边。 金光靠近,露出了黄飞虎的外形。 满脸忿然:“终究还是让他逃掉,请陛下恕罪。” 武庚并不觉得意外,阐教高徒啊,元始天尊那样的人物,怎么可能选择废物呢。 “行了,申公豹可不是简单的人物,你能将他伤到,已经很了不起了。” 黄飞虎浑身一震:“陛下知道他的跟脚?” “改天再说……先跟你的信徒见面吧……” 黄飞虎的神色变得更加的郑重了。 今次磨难,若非这些奴人助力,他几乎是死定了,今后命运必为妖道所执,生死两难。 所以他心中是充满了感激的。 奴人们走到了黄飞虎得面前,有人五体投地,有人跪行而来,有人长身鞠躬,总之大家都非常的恭敬。 “泰山神威武。” “泰山神无敌。” “神啊,请允许你卑贱的信徒跟随你。” “……” 黄飞虎下意识地想要弯腰。 因为对他来说,这些人不是信徒,而是陌生的救命恩人,怎么能让救命恩人下跪呢。 然而他弯不下去,因为武庚抓住了他的肩膀。 他露出一抹怒色,却听武庚轻声道:“他们要的不是脸颊的尊重,而是生活的希望……不要本末倒置……” 第一〇五章 借天修行 借运渡劫 “陛下,此处应当无人能偷听了,你说吧。” 武庚看着几乎将木屋整个包裹起来的金色护罩,脑袋开始快速地转动了起来。 申公豹是阐教的人,这是毋庸置疑的。 但这个事实要怎么讲出来,却要讲究一些方式方法。 假设一个女大学生出去做兼职,出卖身体和灵魂,人们第一感觉就是这孩子堕落了。 但如果换个方式,说成一个特殊工作者每天都去大学自学,为自己充电,听起来是不是就充满了励志感? 而为了保持双方的合作关系,他需要最大程度地激发黄飞虎对阐教的恨意。 “这件事要从父王传位给我的时候开始,事实上父王一开始并没有想过要将王位传给我,之所以会发生这种出乎所有人预料的变化,是因为……” 黄飞虎的第一感觉是不信。 事到如今如果还想不明白当初发生了什么事,那他就该去死了。 于是他面带笑容,心怀戒备地看着武庚,心说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多么离谱的话来。 武庚顿了顿,这才低声地道:“因为,有仙人暗中接触了殷郊、殷洪,甚至意图将其劫走……” 黄飞虎的脸色彻底地变了,心绪犹如惊涛骇浪一般翻腾起来。 看到他失去了冷静,武庚心中暗笑。 事不关己,所以可以心如冰清。 黄飞虎之所以这么大的反应,是因为他的儿子也失踪了,虽然失而复得,却给他带来了更多的痛苦。 这大概也是他好不容易打跑了申公豹,摆脱了生死危机,却没有第一时间跑回家中,而是在这里跟武庚聊天打屁的原因所在。 黄飞虎震动了一番,很快恢复了理智。 因为他想不通仙人为什么非要抢走自己的儿子一样,他同样想不通仙人为什么要夺走两位王子。 他宁愿相信那只是一个偶然事件,而非居心叵测的暗算。 “仙人为什么要劫走两位王子?” 武庚早有准备,轻声道:“这话说来就话长了。” “请陛下赐教。” “世间万物,都有生老病死,此乃天道轮回,仙人或吸纳天地精华,或研究天道,故而长生久视,逍遥自在,却违背了天道。” 越扯越远了,黄飞虎忍不住道:“陛下,道理咱都懂,这跟两位陛下有什么联系?” 武庚言简意赅地道:“既然有劫难,那自然就要渡劫,既然要渡劫,那自然需要大气运,大功德……你觉得大气运,大功德要从哪里来?” 黄飞虎的神色变得幽深起来,喃喃自语地道:“他们乃是先帝嫡子,先生自带气运。” “不止。”武庚冷笑道:“改日你再看他们两个,就会发现他们身上的气运数量和质量都超出了常理,我师傅曾说,若只有一个,又或者这两个孩子只有一个身具气运,都意味着大商能够中兴……” 阐教?这两个字他似乎在哪里听说过。 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到了奇怪的地方:“两个不是比一个号吗?” 武庚瞥了他一眼,道:“天无二日,国无二主,这样简单的道理你竟然不懂。” 黄飞虎额头上冒出了丝丝冷汗。 原本以为领悟了神的真意,自己就能碾压武庚一头,没想到反而被对方压制了:“这个阐教,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刚刚说过了,他们只是想要渡劫而已。”武庚神色冷静地道:“只是很不巧地,气运和功德对渡劫都是很有用的,更不巧的是修行者为天道所嫉妒,自行生产气运功德的能力都很低…… 所以 低端的仙人,往往混迹在朝廷里,蚕食气运逃避天地,但往往被气运所伤; 中端的仙人,则捕猎那些身具大气运的幼童,缔下师徒之缘,理所当然地汲取徒儿的气运为自己所用,故而反噬最小; 高端的仙人,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主导天下大势走向,利用大势的顺运来为自己谋利……” 黄飞虎已经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他感觉人间王朝就如同一只小咩咩,四周群狼环伺,谁都想要咬一口。 其实武庚刚刚虽然没有撒谎,在关键问题是却是含糊其辞了。 因为无论低端、中端还是高端的仙人,说的都是阐教。 在这个世界,阐教的修行功法也是最高端的,也就是所谓的修性命之法,因此最是遭天地嫉恨,天罚尤其厉害,因此最终只成了十二个金仙,而且个个杀劫临身。 隔壁截教就没这个问题,因此人家收了一万个弟子,而且基本上战力都不弱。 但元始天尊找到了完美的渡劫方法。 姬昌,姬发身上有海量的气运和功德,这一点已经毋庸置疑, 毕竟人与人的出身不能一概而论。 拥有这种气运的人,无论做什么都是事半功倍,就连造反也是如此。 如果能同时削弱大商的气运,那就更顺畅了。 所以大商与西岐之间的战争,还没开打,就已经注定了胜负, 而阐教一直站在胜利者的那边。 也必须站在胜利者的那边。 这也是为什么在封神之战中,阐教弟子个个凶神恶煞,动辄杀人, 抛开个人立场不谈,元始天尊的这番布置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通天栽在他手里一点都不冤。 黄飞虎一开始觉得害怕,一个申公豹已经很棘手了,若是在多来几个,那岂不是要亡国?! 而害怕之后就是愤怒,因为黄天化是仙人,申公豹也是仙人…… “难道就没有人能治得了他们吗?” 武庚笑道:“当然有,但人家凭什么冒着生命危险帮我们做事呢?终究还是要自我强大……行了,我们已经谈得够多了,你还是先回家吧……你虽然领悟了神的真意,但灵魂还是不宜离体太久……” 这真真假假编瞎话最是费脑子,他懒得继续往下编了…… 黄飞虎感觉脑袋快要爆炸了,萌生了回家休息的想法,正要离开,营地外忽然间响起了剧烈的马蹄声…… 第一〇六章 夫妻相会 鄂侯起兵 武庚走出门一看,发现来的是黄家的私军,而且领头的不是四大家将中的任何一人,而是贾氏。 这群刚刚在朝歌城里制造了重大惨案的士兵,现在却静若处子,不过在看到满身金光的黄飞虎的时候,依旧产生了一些混乱。 不是因为黄飞虎身上的金色,而是他们的担架上还躺着一个。 别说他们了,就是贾氏也是激动中带着一丝混乱, 武庚是很能理解这种心情的,毕竟一下子多了一个黄飞虎,那以后在床上…… 不过这种混乱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金色的黄飞虎一个闪身,来到了担架旁边,犹如蜂蜜溶于水一样,缓缓地浸入了自己的身体里。 接着担架上的黄飞虎坐了起来,嗯,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他翻下担架,看着马上的贾氏,道:“夫人,辛……” 贾氏犹如燕子一样飞扑而下,投入了黄飞虎的怀里,然后像个委屈的小姑娘一样大声地哭了起来。 呜哇! 黄飞虎瞬间脸红了,手忙脚乱地道:“唉,夫人,这,这里人多……” 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总是不妥的, 只是抗拒了几个呼吸之后,他的眼睛也是红了,轻轻地拥住了妻子,拍打着她的肩膀…… 东方泛起了鱼肚白, 昊天的明光映照之下, 金色的光辉之中,一对夫妻相拥而立, 这一幕莫名地,一下子击中了武庚的内心。 他的眼睛跟着酸涩了起来,于是悄悄回过头,抹去了眼睛里的盐度极高的液体。 这其实是是秃头程序员的情绪。 其实每次见到贾氏,属于秃头程序员的那部分都会捣乱,眼光总是会往下三路飘,而且他刚刚穿越过来与武庚融合之前,可是立下大志向要收贾氏为禁脔的。 然而在他内心深处,其实也有一些遗憾,比如年幼时看《封神演义》,看到贾氏那么美那么善良那么刚强的女子,从摘星楼上一跃而下,香消玉殒。 很难说清楚他想要收贾氏为禁脔的想法,到底是因为传说中贾氏极美,还是想要保护这朵花不要凋零。 武庚只知道,人类在成长的过程中,初心总是会被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沾染、尘封,最后变得面目全非。 但是在这一刻,秃头程序员似乎找回了自己的初心。 黄飞虎与贾氏相拥良久,终于还是低头各自分开,毕竟大庭广众之下还是第一次,还是会感觉有些小羞涩。 两人回过头正要感谢武庚,却看到了武庚眼角的晶莹。 黄飞虎愕然想到:这牲口竟然还有人性?奇怪也哉! 武庚顿时就不爽了:“你特么的这是什么表情?” …… 南方鄂城。 治所之中,鄂顺一身孝服,拜倒在一个道人脚下。 “先生,现在是起事的时机吗?” 道人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尾指:“为何这么着急?” “我父死得凄惨憋屈,鄂城中议论熊熊,人心如炽……已有人和之相……若是再得天时,未尝没有一战之力……” 道人缓缓地道:“可你别忘了,三山关地形险峻,关键的地利我方是一点都没占。” “可我想试试。” 道人脸上闪过一丝怜悯,摇摇头:“唉,若是昨日之前,你起事攻商尚有三成胜机,今日之后,却是一成都没有了。” 鄂顺脸色一白:“这是为何?” 道人曰:“昨夜黎明前,朝歌方向金光乍起,气运炽盛,此时举起义旗,无疑于飞蛾扑火。” 鄂顺的神色变得一片灰败。 这不仅是因为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更因为随着父亲去世,东面的态度变得冷漠了起来。 如今东伯侯进为右伯侯,统管东、南两方地域,鄂崇禹灵柩回到鄂城之时,姜恒楚的使者同时来到,虽然在口头上,对方对鄂崇禹的死表示了哀悼与愤怒,但话里话外,都是要鄂顺忍下这口气。 他怎么可能忍得住这口气呢?! 他于是再拜曰:“武庚势大,东侯离心,若是长此以往,国将不国矣,请先生教我救国之术。” 道人云淡风轻地道:“鄂侯以重金厚禄辟我,我自然要尽心尽力。在我看来,你是一叶障目不见,不见恒山了……其实现在正是开战的时机,同时对于鄂方而言,战争是唯一的出路,要不然迟早为人所吞灭……但三山关并非唯一的出路……”(注:诸侯国,又称方国) 鄂顺奇怪地道:“那应该往哪里打?” 道人抬起尾指,轻轻指向了东面。 鄂顺满脸苦色地道:“不成的,先生,东鲁本就比鄂方强大,如今东伯侯又进为右伯侯,风头一时无俩,若是往东,必然会触怒东伯侯……” 道人曰:“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东伯侯如今确实进为右伯侯,看似风光无限,其实内里虚浮得很。就在武庚登基大典之前,东鲁气运曾有大损耗,我虽不知其中究竟,但也知道其境况不妙;而在那之后,姜文焕连续攻打东面几个方国,虽胜果累累,却也颇多损耗,损兵折将不知凡几;若假以时日,凭借右伯侯之名,东鲁自然能镇压不平,大展拳脚……” 鄂顺脱口惊呼道:“先生是要我发兵攻打东鲁?” 道人抚着自己的尾指,笑道:“然也!” 因为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个,不,是不敢往这方面想,所以鄂顺显得有些慌乱。 “可是,可东鲁是鄂方的盟友,我们要以什么理由攻打呢?” 道人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当日在宫门前,乃父直言进谏,字字泣血,却无一言为自己,全是为东鲁、为姜后发声,然而姜恒楚不顾道义,安排姜熊行刺武庚,并栽赃乃父。乃父一片丹心,却遭横死,姜恒楚狼心狗肺,却加官进爵,风光无限……这口气,你咽得下去么?!” 鄂顺的情绪被引动,眼睛变成了红色。 不过很快他的眼睛就恢复了清明,因为他知道真正的恶人是武庚,而非东伯侯,只是道人提出的解决方式,听起来实在太诱人了:“如此说来,竟是天时地利人和俱全?!” 天时,自然是东鲁看似强大,实则陷入了极大的困境中,需要时间来抚平。 地利,自然是鄂方与东鲁之间,并没有类似于三山关这样的雄关阻隔。 人和,便是鄂崇禹在鄂方声望极高,如今他惨死在朝歌,同行的东伯侯却加官进爵,若是以此为论,必然能在短时间内激起众人心中的恨意,到时候自然是同仇敌忾。 更何况东伯侯肯定想不到自己会突然袭击。 想到尽情处,鄂顺忍不住发出了尖利的狂笑声:“哈哈哈……先生,请跟我一起去杀人……” 道人露出了孺子可教的表情,缓缓站了起来。 而鄂顺则铿地一声拔出剑,大步流星地朝外面走去。 不多时,鄂顺、道人带着上百精锐士兵来到了城中驿站。 此时姜国使者正在驿站里休憩,听说鄂侯来访,却也不着急,竟是不慌不忙地穿了一件便服,懒洋洋地来到了外面。 见到鄂顺也不过是随意行了个礼,然后道:“不知鄂侯来访,有何要事?” 若是往常遇到这种事,鄂顺至少要被气得脸红脖子粗,甚至可能咆哮两句。 今天他却压住了自己的小脾气。 鄂顺向前两步,来到使者的面前,淡笑道:“无他,取尔狗命而已……” 长剑一闪,使者的脑袋飞上了天空, 剩下两位副使,一个拔剑上前,一个转身逃跑,不过都没能逃脱百余士兵的追杀,最终都倒在了血泊当中。 鄂顺收起长剑,冷冷地道:“关闭鄂城四门,通知众臣开会……今日,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誓师东伐……” 等传令的士兵都走了,道人才缓缓地道:“鄂侯忘了最重要的事情了……” 最重要的事情? 鄂顺愕然地反可道:“什么事?” “自然是提前写明东伐的原因,就说当日刺杀的主谋乃是姜恒楚,请求武庚撤回右伯侯的封赏。” “武庚会同意吗?” 道人眼中闪过一丝诡谲:“同意不同意不是关键,关键是态度!” 第一〇七章 分身霸天 再诳天化 黄飞虎成功苏醒,整个王宫与黄家都沉浸在欢声笑语当中,几乎无人发现一个十岁的俊俏少年从武成王府的后门悄悄地离开了。 孑然一身,满身孤寂。 “少爷,你真是要去哪里?” 黄天化浑身一震,回过头发现是府里的家将周纪,紧绷的表情稍微放松了些,他有些不自然地道:“我去街上走走,去去就回。” “哦!” 黄天化不想跟他多说:“我走了,拜拜。” 他转身就走,才走了两步就听周纪喊道:“等等。” 黄天化顿住脚步,眼神变得有些危险,袖中的拳头也是紧紧握住,回过头强笑道:“周叔,有何要事?” 周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老爷让我转告你,让你早些回来。” 黄天化浑身一震,眼睛不自觉地红了:“爹爹还对你说了什么?” “老爷只说了这些。”周纪顿了顿又道:“不过夫人也有话让我转告你。” 黄天化的声音变得有些嘶哑:“母亲,他说了什么?” “夫人也让你早点回来。” 黄天化转身,步履变得更加的沉重:“我知道了,周叔你保重。” 周纪看着少年离开的身影,眼睛里闪过一丝阴毒,却又很快地隐去了。 武庚不孝,尚且知道抗下家国重担, 此子不孝,却只是为了逍遥一途, 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再回黄家呢?! 当然他只是一个家将,并不能违抗黄飞虎和贾氏的意志,所以他只是传话,并没有说多余的话。 只是他暗暗发誓,如果黄天化再回来,一定要死死地盯住他才行…… 黄天化孤零零地走进人潮,又孤零零地走出了人潮,走出朝歌城门,来到了当初与申公豹相聚的地方。 他原本以为会看到愤怒的申公豹,不过并没有,想来申某伤得很重,短时间内是不回来找自己麻烦了。 于是他召回玉麒麟,跨坐上去,正要震起缰绳,肆意狂奔,却突然间整个僵住。 他环顾四方,却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 黄家肯定是回不去了, 而师尊交代的任务又没完成,回去肯定要被骂, 不,不止,若是申公豹跑到师尊那里乱说,那自己甚至可能会更惨的…… 所以紫阳洞也回不去了。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变成无家可归的野孩子了! 因为耽搁得太久了,玉麒麟回过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接着玉麒麟打起了响鼻,蹄子也在地上使劲地刨土,显然是在催促他早点做决定。 黄天化无法可想,正想信麒由缰地走上一段,前方忽然间多了一个人。 这人长得极为高大魁梧,简直就像是一头熊, 而且面相有些凶恶,眼睛里也闪烁着凶光, 原本以为是个特殊的凡人,黄天化也不在意,却不曾想这人却径直地朝他走了过来。 黄天化终于觉得此人不一般了,毕竟若是一般凡人,见到他胯下的玉麒麟,必然会露出疑惑甚至是惊为天人的表情的。 “止步,要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来人果然止步,只是直勾勾地看着他,哦不,直勾勾地看着他胯下的玉麒麟,嘴上却道:“不要激动,我是帝庚的使者,我叫袁霸天!” “……” 这个名字倒是跟他的形象很符合, 且袁霸天似乎极为喜欢这个名字,所以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整个人似乎都在发光。 “武庚派你来做什么?” 袁霸天似笑非笑地道:“帝庚让我问你一句话。” 黄天化忽然间觉得这个人有点讨厌,因为这个人的笑容让他想起了武庚。 难道是因为长期呆在一起的缘故吗?为什么明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却给他一种极为相似的感觉呢。 “什么话?” 袁霸天笑道:“你为什么要修仙?” “当然是……”黄天化下意识地想要回答,却发现自己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一直以来他都是在师尊的教导下,囫囵吞枣地,按部就班地修行。 修行对他而言,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地正常。 所以这个问题就显得有些多余! 不过既然大商的王提出了这样的问题,他自然要郑重回答。 因此他朗声道:“那自然是为了逍遥自在。” 袁霸天又道:“那你现在逍遥自在吗?” 黄天化再次僵住,连表情都僵住了。 你特么会说话吗?! “怎么,武庚送你来就是为了嘲讽我吗?” “当然不是。”袁霸天笑道:“帝庚还有一些话让我转告你,他说但凡修行者,其实都是在追求大道。 但世上大部分的修行者,都是庸庸碌碌,懵懵懂懂地依葫芦画瓢,犹如初生的鸭子一样咿呀学语,这样的人就算天资超绝,勤劳无比,终究成就有限!” 黄天化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甚至笑得弯下了腰。 “他懂什么是修行吗?就敢来这里大放厥词,他知道如何练气吗?该如何锻炼气机吗?知道该如何修行吗?” 基本不知道,可人家有剧本啊。 袁霸天正色道:“帝庚不知修行,却知大道!” 黄天化笑累了,忍不住坐在玉麒麟的背上,懒洋洋地道:“哦,什么是大道?” 袁霸天似笑非笑地看着黄天化,道:“世上本无道,走的人多了,便成了大道……而最大的那条道,便是天道……” 振聋发聩,十年修行打坐,蒙昧前行,瞬息之间,他竟然有拨云见日的感觉。 这个武庚好生厉害,怪不得能让申公豹吃那么大的亏。 黄天化坐在玉麒麟上,一言不发地想了很久, 武庚这句话实在是太有意境了,越想越觉得高深,越想越觉得厉害, 不过想了很久之后,他又发现自己还太小了,能耐太弱,还没到能自己走出大道的程度。 他焦急地道:“武庚还说了什么?” “陛下说你现在实力不够,不足以走出自己的大道,但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今次我要去陈塘关办点事,如果你有兴趣,可以跟着我一起去看看……” 黄天化几乎瞬间就同意了,毕竟他现在无处可去。 “我就是对你要做的事情比较有兴趣,可不是没地方可去……” “是是是,黄公子怎么可能无处可去呢……” 两人结伴走向了陈塘关,黄天化并没有发现,袁霸天的眼睛总是隐晦地落在玉麒麟上,眼神中一片炽热。 第一〇八章 三策化奴 琴操落马 朝歌东门城墙之上,黄飞虎孑然而立,目送黄天化远行而去。 等黄天化与袁霸天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视野当中,黄飞虎依旧站在那里,等到日上中天,他才念念不舍地回头在周纪的催促中下了城墙。 两人一起骑马走向奴人营,周纪忍不住轻声道:“将军,为何就这般放他走呢。” “不放他走又如何?” 周纪语塞。 “可是就这样放走的话,陛下那边……” 黄飞虎面无表情地道:“所以你是觉得我应该砍下天化的脑袋,送呈陛下以示忠诚?” 周纪彻底不敢废话了。 虎毒不食子,这世上最难处理的就是亲情, 武庚那样的牲口终究是凤毛麟角。 两人来到奴人营,发现这里一片热闹。 大部分的奴人还在睡觉,其中极少数甚至已经彻底地睡过去,根本不可能醒过来了。 只是这些人即使睡死了,脸上也是带着对未来的憧憬的。 不过也有一些奴人已经苏醒了过来,这些苏醒的奴人正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在一个地方,满脸的兴奋。 黄飞虎连忙拉住了一个人:“这是在做什么?” 这人连忙跪下:“拜见我神,愿我神永远幸福安康……” “好了,我知道了,你快起来,你叫什么名字?说说那是在做什么?” “回泰山神,我叫陆猛,今天一大早武庚陛下就带了一群户部的官员,现场给我们制证……你看,这是我的良民证……” 黄飞虎拿过这人手上的良民证,认真查看了一番,发现与普通的良民证几乎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是右下角多了一个山的图纹,很是别致。 他与周纪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 他们都知道武庚会玩儿真的,但没想到会这么的迫不及待。 “陛下在哪里?” “小的马上带您去。” 依旧是昨天那个小房间,黄飞虎再次见到了武庚。 按照一开始的打算,他是准备见到武庚就要行礼的,但见面的瞬间,他却愣了下。 因为人还是那个人,但身上的气息却降低了很多,感觉眼前只剩下半个人了。 “陛下,你没事吧。” 武庚心中一凛,暗道这家伙感觉还挺敏锐的,一下子就看出他身上不对劲。 他立即转移话题道:“前天的话我们还没谈完,继续吧……嗯,让你的手下出去一下……你觉得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虽然昨天回家之后,黄飞虎跟贾氏忙活了很久,但他还是抽空想了想两人之间的对话。 大商的情况确实很不妙,黄飞虎想了很多办法,却始终找不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仙人终究还是太强大了了。 “我思虑良久,却毫无头绪,陛下你却似乎胸有成竹。” 武庚道:“是你把问题想得太复杂了,如果长远的问题无法立即解决,那就从力所能及的地方开始做起就是了……” 黄飞虎下意识地道:增加奴人?陛下觉得应该怎么做?” 武庚深深地看了黄飞虎一眼,他发现这家伙的脑子似乎也变得更快了。 他当下也没心情深究,只是道:“我有上中下三策!” 如果说前天的谈话,解决的是大方向上的问题,大致就是决定谁是朋友,谁是敌人, 那么今天要解决的问题就是,应该如何去打倒敌人。 上策,出钱,反正市场上奴人多得是,我们只要出钱买,然后将他们改造成信徒和良民即可。 中策,去抢,废除殉葬的法令马上就要出来了,到时候总会有人源源不断地违反法令的。 下策,打仗,只要打仗,就会有源源不断的俘虏,将俘虏转化为奴人,又将奴人转化为良民与信徒即可。 黄飞虎听了之后,很是认真地权衡了一番,最后道:“陛下,我觉得上策比较好,这样比较不容易得罪人。” 武庚冷笑道:“谁让你选了,我三策都要。” “……” 黄飞虎觉得自己要是继续跟武庚相处的话,他的老腰迟早要折在他手里。 你特么好好说话会死啊! 武庚继续道:“中策我已经有了决定,法令出来之后,由费仲、尤浑来执行,他们还是很有能力的;下策其实也简单,不一定需要我们自己打仗,我觉得东南方面迟早要乱,到时候我会派人去游魂关或者三山关接收难民和俘虏,你派人前往协助即可;现在的问题是上策,咱没钱……” 黄飞虎颇以为然:“整件事最缺的就是钱,不仅买人需要钱,到时候养活这么多人一样要钱……哪里去弄那么多钱?” “陛下有什么想法?” “费仲、尤浑应该能筹集一部分,但只能解决一小部分,还是要靠自己……” 黄飞虎忽然间有点紧张。 这世上,不管什么事情,只要不涉及钱粮,那都好说, 可一旦涉及了,就不是小事。 光是费仲、尤浑筹集钱粮的说法,就让他感受到了无尽的腥风血雨。 武庚道:“开源的事情好解决,不外乎军屯,这些奴人不能作为完全的士兵看待,应该是半兵半民,总之在水草丰美的地方立下营地,开垦土地,解决自己的粮食问题……” 真是妙策啊,陛下这小脑袋瓜子到底藏了多少宝藏你。 “那节流呢?” “时机未到,以后再说吧!” 黄飞虎眉头快要凝结了,因为武庚这个态度很明显是要搞事,而且要搞的明显不是小时,他有些忐忑了! “行了,废殉令的事已经拖了很久了,你马上回去找到其他辅政大臣,尽快拿出一个结果来……” “我知道该怎么做的。”黄飞虎满脸煞气地走了出去。 知道奴人事关黄飞虎的利益,他肯定会做出选择,武庚便不再担心,将此事抛之脑后,转身跨上马匹,在众禁卫的拱卫下回宫。 此时武庚的心情也是很不错,毕竟比起以前的漫天阴霾,如今总算是有了一些盼头, 只要奴人战略能成,以后多弄几个神拱卫朝歌,猥琐发育不成问题。 坐在马儿上,武庚的心情非常的好,他甚至想要唱首歌…… 忽然,马路上响起了惊叫声。 “快让开,快让开,马儿惊了……快让开……快让开……” 武庚连忙抬起头,看到远处有一辆粉红色的马车跌跌撞撞地飞驰而来,虽然马夫很努力地在控制马儿,但马儿明显受到了极大惊吓,根本不肯停下来。 马车身后,一个极端秀丽的女子单手攀住马车的顶篷,单手狂舞着,让马路上的行人快躲开,她身上的粉色水秀高高扬起,看起来异常的潇洒。 殷破败低声喊道:“陛下,是百花楼的马车,马车上那个是百花楼的头牌琴操姑娘……” 武庚抬手就给了他一个脑瓜蹦:“百花楼你个头啊,还不快戒备。” 殷破败这才大喊道:“戒备,戒备!” 其实不用殷破败专门指挥,最前方的禁军已经结成军阵拦住了去路。 姬白站在最前方,大喊道:“圣驾再次,擅闯者死!” “大哥,马儿惊了……” 姬白可没有殷破败那么机灵,冷着脸喊道:“投枪……” 说着他自己取下背上的长枪,朝着马车投了过去, 不愧是练过的,长枪直接没入了受惊马儿得脖子,马儿惨嘶一声,当场摔倒在地。 更多的长枪从其他禁军手中投出去,当场将车夫扎成了刺猬,神奇的是打击面更广的琴操却什么事都没有,而且惊叫声异常的妩媚, 快速飞奔的马车车厢撞在死马身上,直接一个翻滚,啪地一声摔在了死马的前方,几乎散架, 琴操姑娘被甩出马车,以平沙落雁的姿势落在了马车车厢之前,吧唧一声,一动不动! 第一〇九章 百花美人 平沙落雁 “哎呀,我的琴操姑娘呀!” 殷破败非常的失态,跳下马就冲向了趴在趴在马路上的琴操,只是才跑了两步,就被人一巴掌拍在了后后脑勺上,差点摔倒在地。 他愤怒地回头,发现打自己的是武庚,当下敢怒不敢言地低下了头。 而制造了惨案的姬白没有任何的犹豫,也不管琴操是不是已经摔死了,竟然再次举起手,道:“并肩子上,将人通通绑起来……” 众人一阵侧目,因为不管是谁,都能明白如果真这么干了,就算马车里的人没死,也要被害死了。 不管姬白的几个手下倒也听话,举着剑就冲了过去。 不过还没冲到琴操的旁边,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是尤浑! 他骑着高头大马,身上穿着华贵的绸缎,整个人骚包得不行, 不过与他的装扮不同的是,他显得非常的惊慌:“住手,琴操姑娘呢,我的琴操姑娘呢……” 武庚忍不住看向了旁边的殷破败,道:“你说琴操姑娘是你的,他说琴操姑娘是他的,到底是谁的?” 殷破败并没有因尤浑是自己上司就退缩,冷冷地道:“琴操是大家的。” “你们都跟她睡过?” 殷破败脸涨得通红,迅速捂住了自己的宝剑,然后又讪讪地放下手。 “陛下慎言,琴操姑娘卖艺不卖身!” 武庚这边正聊着呢,尤浑已经冲到了倾倒的马车旁边。 “天哪,马夫都死了,到底是谁干的?姬白,是你小子干的吧……啊,琴操姑娘……你……” 尤浑跳下马车,整个人疯了一样冲向了趴在地上的琴操。 只是还没扑到,就被姬白拉住了。 “统领,避……” 尤浑一脚踢开了姬白:“滚开,我一会儿再找你算账……啊,我可怜的琴操姑娘哟……” 姬白的两个手下一左一右抓住了他的双腿:“统领,不可……” 尤浑气得浑身发抖:“你们要造反不成?再耽搁下去琴操姑娘就真……” 姬白冲过来抱住了他的腰:“陛下在呢,陛下在呢……统领,你冷静下……” 尤浑浑身一抖,下意识地看向了姬白身后,只见军容整肃,仪仗如林,一看就是武庚圣驾在座。 下意识地回过头,发现刚刚跟他一起狂奔而来的那些人,已经早早地,无声无息地跪在了地上, 他低下头,露出了哭泣般的笑容:“你怎么不早说?” “我也没想到尤统领痴情若此,眼中只有琴操姑娘啊。” 痴情个pi呀,我特么那是在演戏,演戏你懂不懂! 这好不容易见到琴操姑娘落难,肯定要好好表现一下,就算琴操姑娘不幸没了,也能博取百花楼其他姑娘的芳心嘛,以后去那里消费,肯定能有不一样的体验的嘛。 谁知道会遇到武庚的?! “唉,我的命实在是太惨了……走,去拜见陛下……” 尤浑和姬白没走两步就遇到了正在往这边走的“陛下”和殷破败。 “臣参见陛下。” 武庚似笑非笑地道:“尤爱卿哪,你今儿个是唱的哪一出啊。” 尤浑的额头上瞬间就充满了冷汗。 正在向着如何蒙混过去,旁边的姬白小声地道:“说实话,说实话……” 尤浑一想也对,反正都这样了,编瞎话也没用啊。 “今天我在附近的长亭上设宴款待琴操姑娘,谁知道他的马车忽然间失控,我死命地追却怎么也追不上……” 武庚冷冷地瞥了一眼依旧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琴操:“你在长亭上设宴,是送人离开吗?” “没有,就款待琴操姑娘。” “琴操姑娘要远行?” “没有啊……”尤浑看着武庚,额头上的冷汗更多了:“她,她,她……主动联系的我……这个地方也是她定的……我我我……” 尤浑本来也不是蠢人,只是被色迷住了心窍,如今被武庚以强权压住,心境澄明了许多, 于是也发现了不对劲。 他以前与琴操姑娘根本没有任何交情,忽然间联系自己,又约在了这种地方,怎么看都是有备而来, 难道她是想要行刺陛下吗? 天哪,我都干了些什么? 幸亏陛下没出事,要不然他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你干嘛流汗,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既然这个琴操姑娘他倾心于我,你也不必搞这种苦肉计,直接把她带到我面前来就是了嘛……你把场面搞成这样,我很难收场的……” 武庚说的每一个字他都懂,但合在一起,他就不明白了。 “陛下,你在说什么?” 武庚狠狠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大步流星地走向了依旧趴在地上的琴操。 他认真地从背面观摩了这个女子的身材。 此女身材极佳,是个十成十的背影杀手,只要她脸不是特别难看,是个男人应该都逃不脱她的魔爪, 而且就算脸不好看也没什么,大不了把脸蒙住就是了。 更妙的是她身上有一股气妖气,特别的浓厚,几乎到了明火执仗的程度。 几乎不用去想,就知道这是女娲娘娘送上来的大餐,不吃白不吃! 嘭, 武庚很没有风度地一脚踢在她的腰上,然后她整个人翻了个身,从趴姿变成了躺着, 看到她容颜的瞬间,他暗暗地吸了一口气,她长得很美,而且看起来很有营养。 怪不得这么多人为之痴狂…… 虽然从马车上摔出来,至少摔了五米远,但她除了嘴角带血之外,身上一点伤痕都没有。 就离谱! 但武庚还是很配合地露出了痴迷的表情。 “哎呀呀,美人受伤了,快,快来人呀,快叫御医来……不……让御医来太慢了,马上带她入宫……滚开……别用你们的脏手污染美人,我亲自来……” 看到武庚小心翼翼地将美人抱在怀里,尤浑心中充满了悲痛, 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悲剧了。 旁边的殷破败阴阳怪气地道:“统领好手段啊,怪不得能圣倦不衰啊。” “如果我说这是个意外,你怎么想?” 殷破败满脸“真诚”地道:“当然是相信,毕竟你是我的上司啊。” 尤浑忽然间有点想哭:“我太难了!” 第一一〇章 雉鸡捕食 黄狼在后 犹如宝贝一般被武庚抱在怀里,琴操满心幸福,觉得这辈子都值了,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细细体味武庚的怀抱,雉鸡精就夺取了主导权。 雉鸡精暗暗地睁开一条眼缝,端详着武庚的姿态,心说这武庚长相倒是不错,就是这色迷心窍的模样让人恶心,人间的帝王竟然是这种货色,怪不得大商国运不昌。 正唾弃着呢,武庚已经抱着她跨上了骏马! 他一边扶着女子坐在马上,一头靠在自己的怀里, 一手抱着女子, 一手持着缰绳, “所有骑马的,随我先一步回宫,其他人随后跟上。” 尤浑和殷破败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陛下,不要啊!” “不可,琴操姑娘遭受撞击,不宜继续震荡。” “胡说!”武庚宛如一个害怕玩具被抢的小屁孩一般大叫道:“我看你们两个就是想害死我的美人……滚开点……驾……依哈……” 武庚使劲地催促骏马快速前行,骏马狂奔起来,雉鸡精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她修为很不错,但被夺舍的琴操始终是血肉之躯, 刚刚琴操从车里摔出来,正常人早死了,也幸亏雉鸡精修为不错,这才稳住了伤势, 可如今死命地颠簸,好不容易治好的内伤又裂开了, 噗! 鲜血从美人的嘴里喷出来,洒在了武庚的胸前,犹如盛开的蔷薇花。 武庚睁大了眼睛,大声地喊道:“天哪,美人的伤势变得更加沉重了……快,继续加快速度……” 雉鸡精感觉自己快要裂开了! 刚刚从马车里摔出来,是以琴操为主导的,她只是是从旁协助,因此感受不深, 现在却是以雉鸡精自己为主导的,所以身体内伤口迸裂,内脏不断受到震荡的痛感,全是由她在承受, 因为太痛,太难受,她甚至有化出真身一口咬死武庚的冲动, 然而女娲娘娘的命令是前来蛊惑他,可没说要杀他, 雉鸡精看着似乎遥不可及的朝歌城门,瞬间萌生了放弃这具肉身,换一个人夺舍再来的冲动, 然而心中最后一丝清明让她克制住了自己。 琴操的肉身是极美的,放弃了太可惜了, 而且他夺舍琴操耗费算是比较少的,但如果换个人,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所以她只能全心全意地忍受着剧痛,耗费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修为修复伤势,在装晕的同时还要维持自己的媚态。 一滴晶莹的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 做女人难,做大王的女人,更难! …… 司天台,杜元铣正在写辞呈。 不过他写得很不顺利。 倒不是说他不知道该怎么往下写,实在是武庚向来不按常理出牌,他很担心这辞表一旦交上去,武庚顺势就批准了。 那可就真没得玩了。 但除此之外,他又找不到更好的,可以用来表现自己不满的手段。 正烦恼呢,忽然间他震惊地抬起头来。 “有……妖气!” 他感受到一股妖气堂而皇之地进了朝歌城,而且快速地冲向了王宫,最后消失在王宫当中。 他忍不住一抹笑容。 只是这笑容很快隐去,换作了忠正之色:“妖气冲撞宫闱,此事关乎社稷,看来得及早上表提醒陛下才行。” 说着话,他三两下捏碎了原来的辞表,重新抽出一张纸,快速地挥毫泼墨起来。 …… 在经历了漫长的、犹如酷刑般的颠簸之后,美人被放在了寿仙宫的一张长桌之上,被御医把脉观察。 晶莹的泪水从她的睫毛上滑出来,顺着她的脸颊、脖子流下来,沾湿了桌子。 这不是悲伤, 这是绝处逢生的喜极而泣, “这位姑娘颠簸太久,实在不宜继续移动了。”御医郑重地对武庚说道。 武庚点点头:“那就让她继续呆在桌上吧。” 美人伤得很重,御医开了不少药,内服外用的都有, 直到天彻底地黑下来,她的伤势才终于稳定了些, 御医啧啧称奇,毕竟相比她遇到的事故,这点伤其实微不足道, 不过为了表示重视,这些御医还是几乎不离不弃地守了她一晚上。 武庚也不眠不休地守了一晚上。 他倒不是色迷心窍,主要是怕这妖怪使起性子来,要是坏了宫女御医的命,那就不好了。 因着武庚的“重视”,众人都这位美人也就更加的小心翼翼起来。 终于到了第二天中午,这位美人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起来精神头还不错。 众御医继续啧啧称奇。 武庚不管这些,只是凑了过去,道:“美人,感觉好些了吗?” 美人身上的妖气如潮水一般褪去。 她满脸期盼地道:“您是陛下吗?” “是的。” “那个写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的陛下?” “是的。” 美人露出了极端喜悦的表情。 “我,终于见到你了……我还以为自己见不到你了……” 嘤嘤嘤! 她喜极而泣,看起来很完美,美中不足的是她的眼睛里没泪水,因为泪水都被雉鸡精流干了。 “你不要想太多,好好休息,我下午再来看你。” 武庚离开去处理了一下公务,重点催促户部将良民证及时全部下发,同时催着几位辅政大臣早点把废除人殉的法令拿出来,到下午有奉殿官汇报说姜太后有请,武庚直接无视,让御膳房准备了一碗鸡汤,拿到了美人的面前。 看到武庚手里的鸡汤,御医的神情瞬间就不怎么好了。 武庚冷冷地看着他道:“美人喝点鸡汤应该没事的吧……嗯?!” 御医感觉脖子凉飕飕的,当下秒怂:“是的,是的……” 这还差不多。 于是武庚端着鸡汤坐在美人面前,用勺子轻轻舀出一点:“来,美人,喝一点……” 美人身上的妖气一下子冒了出来,弥漫了整个房间。 不过她的表情依旧柔媚:“陛下,臣妾胃口不好。” “哎呀,美人你可不能挑食,必须喝。” “臣妾不是挑食,是真的没有胃口。” “什么没有胃口,我看你是看不起我。” “我……” 武庚冷冷地道:“喝,还是不喝?” 美人苦着脸,张开了嘴。 美人喝完了,脸上写满了“开心”和“满足”,武庚也很开心:“你喜欢就好,我明天继续带鸡汤来……” 他转身离开,感觉身后的妖气快要冲天而起了。 “看来是雉鸡精胡喜媚!” 下了如此断言,武庚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雉鸡精附身在鸡身上,不肯喝鸡汤,真是太有意思了。 到了晚上,武庚再次端了一碗鸡汤过来。 “又是开心的鸡汤时间了,你们几个立即出去,我要跟美人相处一下。” “遵命,陛下如果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请及时呼唤下臣。” “我知道了,快走快走。” 房间里只剩下了武庚与美人两个,若不是美人躺在桌上,而非床上,这个场景肯定是极美的。 武庚并没有急着喂汤,而是轻轻地抓住了美人的手。 含情脉脉地道:“琴操!” 美人的脸红了:“陛下!” 武庚道:“你可愿意做我得禁脔?!” 美人迫不及待地道:“臣妾愿意……” 武庚眼中闪过一丝冰冷:“那就不要违抗我……” 同时心中暗道:“拘捕!” 【你发动了针对琴操的拘捕。】 【检测到琴操体内有另外的灵魂,力量极大,拘捕失败。】 【琴操与你有口头契约,再次拘捕,琴操体内两个灵魂发生冲突,拘捕失败。】 【拘捕即将失败,请问是否耗费国运强行拘捕?】 “否!” 武庚拒绝了红名监狱的提议,然后将手里装着鸡汤的碗扔在了地上。 啪地一声响,外面忽然间传来了异响:“咔咔!” 第一一一章 监困妖邪 暴力分剖 是黄鼠狼的声音。 雉鸡精作为一个成熟的妖怪,自然不可能怕黄鼠狼, 但黄鼠狼太多了。 “咔咔咔咔咔咔!” 复数的黄鼠狼发出了异常可怕的声响,而且独属于黄鼠狼的臭味源源不断地弥漫到了房间里。 雉鸡精下意识地颤抖了起来。 这不怪她,因为这是铭刻在基因里的恐惧。 只有那么一瞬间,雉鸡心中的恐惧占了一丢丢的上风,然后她就找回了自己身为大妖的本格, 但有时候一瞬间能决定很多东西,比如说生死。 雉鸡精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睛。 因为面前的武庚没有了,身下的桌椅也没有了,眼前是一个冰冷的,几乎没有任何缝隙的钢铁监狱。 “这是哪里?” “陛下?陛下?” “奴家好害怕,陛下,你别开玩笑,你再这样奴家就要哭了。” “……” 雉鸡精使出了浑身解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回声,看到冰冷坚硬的墙壁而已。 这一瞬间,她并没有意识到,这就是她永远的家了。 …… 【你成功关押九头雉鸡精和一个无辜的美人,获得400点功德。】 【你积累的功德突破一万点,你获得功德分身。】 【功德分身,耗费5000功德和四分之一的实力构筑而成,具有本体一半的实力,拥有蛊惑人心的能力。】 【你现在处于分身后的虚弱状态,不建议使用该技能。】 武庚很没有风度地趴在了桌子上,露出了后怕的表情。 本来按照一开始的计划,九头雉鸡精是很容易收服的,大不了就直接打服就是了。 可他刚刚分了个气运分身出去,这家伙正诳着黄天化去了陈塘关,现如今他只有原本一半的实力而已, 幸亏这雉鸡精还没有完全摆脱动物本能,要不然他今天就要大出血。 “小红,可以就雉鸡精和无辜的美人分开吗?” 【一千功德。】 “可以……开始吧!” 红名监狱中,雉鸡精的心情和行动愈发地暴躁了起来。 “武庚,你给我滚出来……” “我知道是你搞的鬼,你别以为你躲着不出来我就拿你没办法。” “你等着,一旦我出去,我第一时间把你吃了。” “滚出来!” 雉鸡精骂得正爽,忽然间听到了锁链移动的声音, 淅沥沥,淅沥沥! 咻!咻! 铁索犹如灵蛇一般弹出,雉鸡精竭力躲闪,却没能躲开,依旧被绑缚住了双手双脚,吊在了空中。 四根铁索向着四方使劲,她被拉成了大字形状。 难道要被五马分尸吗? 雉鸡精急了。 “喂,武庚,你不能杀我,我可是娲圣的心腹,你不能杀我。” “混蛋,放开我,要不然我就把琴操吃掉,你想要看着美人去死吗?” 没有任何的回应,只是屋顶上又多了一根锁链,长相与响尾蛇极端相似,只是看起来更加的可怕。 这铁索犹如利刃一般飞出,直接扎在了美人的天灵盖上, 噗呲一声,深深地扎了进去,一时间鲜血四溅。 正在窥屏的武庚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卧槽,太血腥了,我让你把她们分开,没让你杀人啊,喂……” 铁索像是电钻一样疯狂地转动起来,快速地钻入了美人的脑袋,美人像是羊癫疯一样抽动了起来,翻白眼,七窍都有血渗出来,脑浆和鲜血继续向着四方喷溅…… 然后,滋地一声,铁链似乎是想要抽回来,但似乎又被什么东西绊住了, 一进, 一出, 一进, 一出, 最后彻底地拔了出来! 一个看起来像是野鸡的虚影从美人的天灵盖的位置被拔了出来, 同时被拔出来的还有一块拳头大小的脑花。 这脑花啪地一声砸在了墙壁上,像极了一朵带血的白莲花! 卧槽,真特么血腥! 正在被迫窥屏的武庚直接吐了。 别说是武庚,就连雉鸡精都觉得接受不能:“疯子,疯子,你到底是谁?你肯定不是人,不,你连妖都不是,妖都没有你血腥……” 雉鸡精被吓得瑟瑟发抖,太残暴了, 为了将她与琴操分开,竟然直接在琴操的脑袋里挖了个洞,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忽然,四处飞溅的鲜血和脑浆,受到了无形的牵引之力,缓缓地飞起来,回到了琴操的身上, 她脑袋上的伤口,正在以一种很奇妙的方式在被修复。 就连从她七窍中冒出来的血,也都莫名地飞回去了, 雉鸡精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哈,人又不是玩具,你想拆就拆,想复活就复活?” 然而在她的注视下,在脑袋上的伤口被修复后,琴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她似乎完全没有刚刚被钻开脑袋的记忆,满脸疑惑地看着雉鸡精道:“上仙,你怎么从我身体里出来了?” “不可能,不可能!” 雉鸡精后退两步,踉跄摔倒在地板上,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她活了几千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瞎几把乱搞的场景,最扯淡的是琴操竟然还活下来了。 只有监狱外面的武庚露出了然的表情,因为琴操身体恢复的时刻,正是功德飞速减少的时刻。 一千功德一条人命,太贵了。 为了防止雉鸡精“欺骗”琴操,武庚当即将其从红名监狱中转移出来,依旧放在桌上。 琴操只觉得眼前一晃,再睁开眼睛,眼前已经不是冰冷坚硬的小房间,而是同样坚硬硌背的木桌。 她心念一动,发现自己能动了。 “不要动,你身体刚刚恢复,要多休息。” 琴操抬起头,看到武庚,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她一把扑进了武庚的怀里:“多谢陛下相救,若非陛下,妾必为妖女所噬……” 武庚心中一荡:“别哭了,你现在不是好了吗?” 琴操拭去了眼角的泪水,脸颊悄然红透:“妾未经人事,请陛下怜惜。” 看到她任君采摘得模样,武庚口水一下子流下来了。 倒不是他好色,实在是他好久没“吃肉了”。 正要凑上去操作一番,忽然间眼前浮现了铁索如刀,扎入她脑袋的场景…… 武庚小心翼翼地缩了回去。 “额,你刚刚恢复,且体内尚有妖气残留,不宜剧烈运动,下次吧,下次!” 说完他逃也似地跑掉了。 第一一二章 放虎归山 周祭革新 就算将所有的黄鼠狼都拉走了,寿仙宫里依旧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骚臭味。 武庚无奈,只得暂时搬到九间殿办公。 而琴操,则直接转移到了倾城殿,名义上是让她与妲己作伴,实际上却是让麻姑将其看管了起来。 “陛下,郊伯求见!” 郊伯? 武庚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殷郊,他都快忘了这家伙被自己封为伯爵了。 “让他进来吧。” 许久未见,殷郊看起来又长高了一截,整个人也显得更加的成熟了。 他先恭敬行礼,后语气稍微有些生硬地道:“陛下为何不肯见我母亲?” 当然是因为我讨厌尼玛呀。 心念一转,武庚脑海里却冒出了一个念头。 当初死命要将殷郊、殷洪留在身边,一方面是两个孩子身上的气运可以庇佑他,一方面是阐教一直都在觊觎他们身上的气运。 但现在他自己气运已经颇为稳固,虽然不是完全稳固,但自保已经足够, 至于说阐教的觊觎,本来他就不可能永远将这两个孩子绑在身上,人家终归会找到机会的。 分清的内心的利弊,他便愈发地从容起来。 “当然是因为对她不满。”看到殷郊脸上稍微露出了一丝不满,武庚这才道:“我猜你母亲准备将你与你弟弟拘在朝歌,由她派人去帮你们管理领地的吧。” 这还用猜吗? 事实就是如此啊。 而且殷郊也没觉得这事儿有什么不对,当然不是说他心中没有什么想法,其实他也想去领地上一展拳脚,毕竟这个王宫实在是太闷了。 可他也知道自己年纪太小了,而且武庚的心思他一直猜不透,谁知道他有什么恶毒的计划?! “是啊,陛下觉得不妥吗?” 武庚大义凛然地道:“当然不妥,我给你们封爵,难道是为了让你们吃干饭的吗?难道是为了让姜家染指冀州的吗?我是为了让你们兄弟俩有个一展拳脚的地方,好好观察你们两个治国、治军、治政上的能耐,将来让你们两个成为我的左膀右臂,为我治理天下的…… 将你们两个拘在朝歌有何意义?” 武庚满脸震惊地抬起头来:“你,你,你……我……允许?!” “为什么不允许?” 殷郊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了, 他本来已经做好被禁在朝歌一辈子了,怎么突然间出现了这么大的转折了呢?! 武庚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是这么打算的,今年先让你去冀州,你弟弟太小了,两年后再让他出去……三年左右,差不多就能知道你才能如何了,到时候只要你愿意回朝歌,我立即封你为幼相…… 就像是当初帝乙封比干为亚相一样,我也要封你为幼相! 怎么,你觉得我没有那样的胸襟?!” 亚相是帝乙的弟弟, 我殷郊也是帝庚的弟弟, 殷郊只觉得一股热血涌上心头, 他很想大声答应,但内心还有一丝理智没有断,死死地咬住自己的下唇,掐住自己的手心,防止自己一不小心就答应了。 “嗯,不错,很冷静,看来我没看错你!” 武庚露出了赞赏的表情。 接着他对旁边的冯习喊道:“现在把九间殿的所有下人都撤出去,我要与我弟弟谈一些私密的话语……另外,派人去请亚相比干,告诉他我有十万火急的事情……” 整个九间殿变得空空荡荡的,殷郊有些害怕:“陛下,你要说什么?” 房间里只剩下了兄弟二人, 武庚本来想告诉他封神的真相,此时却想起他只有十岁,即将满十一岁而已。 他斟酌一番,这才缓缓地道:“父王临走前,曾告诫于我,大商已到了存亡之秋……而他最不放心的,正是你们兄弟二人……你们其实也发现自己跟常人不同了吧。” 殷郊轻轻地点头。 从武庚的一些行为,加上姜太后的解释,他已经知道自己与殷洪的特殊之处了。 武庚道:“你此番若是离开朝歌,必然会遇到高人,高人都是居心叵测的,高人的法术可以学,法宝可以拿,但你要记住,高人不可信……” 殷郊满脑子的问号。 “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疑惑,你记住就是,将来你就知道了。” “好。” “另外我送你两句诗,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 殷郊跟着念了两遍:“这有什么寓意吗?” “没什么特别的寓意,就是让你记住,短则半年,多则一年,我会派绝对信得过的人来与你接洽,只要这个人说出这两句词,就说明这个人是绝对可信的。” 殷郊脑门上的问号更多了。 “好了,在亚相到来之前,你多复习几遍,深深记在脑海里……出了这道门,就将其埋藏在心底,不要告诉任何人,就连你生母也不能讲…… 这关系到大商的存亡!” 殷郊虽然满心疑惑,可想到自己能脱出樊笼,便心生激荡,忍不住默默地念了几遍。 时间一点一滴地逝去,一炷香不到,亚相比干就到了。 “陛下,到底什么事这么着急呀,老朽都差点被折腾散架了……哟,郊伯也在呀!你们两个看起来关系不错啊,这不是奇了怪了嘛,我要是有这样的哥哥,早抄家伙干他了……” 殷郊、武庚:“……” 武庚懒得跟这个嘴臭无比的暴躁老不死废话:“我找你来不是为别的,就是想放殷郊去冀州……” 殷郊原本以为比干会开心,没想到比干摇头晃脑地道:“不妥,你乃是庶子继位,他去了冀州必然会引天下英雄蜂拥而投,到时候他要是举起叛旗,你会完蛋的。 你完蛋没关系,大商可经不起这么折腾。” 殷郊:“%¥#¥@&。” “此事我已经决定,不必再议。”武庚心说纣王还在红名监狱里关着呢,他要是敢乱来,大不了把纣王放出来:“我之所以找你来,是准备让郊伯带走纣王的灵位。 你还记得我们谈过的,关于周祭祀改革的意见吧。” 比干叹了一口气,认真地看着武庚道:“好好活着不好吗?” 武庚笑道:“我相信殷郊不会背叛大商!” 比干怒吼道:“可他有可能会背叛你。” 殷郊:“%¥#@&¥#@&。” “此事我已经决定了,你做好准备,不要搞出问题,你也不希望周祭祀的改革会败在自己手里吧。” 比干又叹了一口气,道:“好吧,不过我丑化说在前头,如果你想表面上放他走,实际上暗中找人刺杀他的话,肯定是不成的,我会请殷氏护他……不,不必我请,殷氏长者自有公论……” “正该如此。” 比干忽然间负气地骂道:“好吧,随便你怎么搞,反正你要是死了,我绝对不会为你收尸的……” 说完,骂骂咧咧地走了。 目送比干离开,武庚回头对殷郊道:“行了,你不要想太多,亚相这个人面冷心热,他对你还是很爱护的,切不可恨他……另外,再过两年如果有机会,在冀州的时候讨个媳妇,生个娃吧!” 再过两年,差不多就是十三岁了。 对古人来说其实差不多成熟了。 殷郊转过身,走到九间殿的大门前, 他下意识回过头,只看到武庚背对着他,抬起头,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那个背影看起来很孤单。 不知为何,他忽然间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因为他忽然间反应过来,武庚今天的样子,看起来倒像是在托孤…… 忽然,有一个奉殿官从他身边快步走过:“陛下,监正有本!” 第一一三章 人道谋算 母子异梦 拿到杜元铣的奏折,武庚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这奏折全篇上下没有一个让人舒心的字眼,每一句话都往人肺管子上戳,而且还是往死里用劲的那种。 武庚认真回忆了一下,这个人似乎从始至终都在找死。 好好活着不好吗? 武庚如今养成了习惯,一旦遇到无法理解的事情,就从《封神演义》里找答案。 书中杜元铣出场时间极短,出场就因为跟妲己死磕,死在了纣王手里,但大结局的时候他是跟着封神了的。 与他差不多情况的,有商容、比干、费仲、尤浑等,甚至还有纣王…… 这看起来挺令人意外的, 有很多人认为这不合理,纣王这样的凭什么封神呢?! 其实他们是没读懂这本演义, 因为书中说得很明白,许多年前三教共签封神榜,这三教分别是:阐教、截教和人道, 以上这些人有忠臣,有奸臣,甚至有亡国之君,但……他们都可以归类到人道中来。 而封神之战中,截教和阐教几乎把狗脑子都打出来了,损失极大,但属于人道的天皇伏羲、地皇神农、人皇轩辕却俱都毫发无损, 故而才有了这么奇葩的封敕。 然而想到这里,武庚却反而深恨自己脑子转太快,知道得太多了。 因为如果他的猜测属实的话,那三皇的心思就很难猜了。 当然武庚不是怀疑他们的人品,而是他意识到如果三皇在封神之战中真是如此算计,那就说明阐教、截教势力极大,三皇无法力敌,只能暗中布局。 他先将这个可怕的猜测放在一旁,开始认真思考该如何破解杜元铣的谋算。 杜元铣乃是司天台监正, 因为能力出众,又戏称为司天台太师, 恐怕他已经从天象中看出了一些端倪,这些作死行为,其实是在为封神作铺垫。 纣王能封神其实好理解,毕竟他做了很多可怕的事情,但那是因为他被狐狸精蛊惑了, 而狐狸精是娲圣所派! 如果他真有罪,他最多二分罪孽,另外八分是要归娲圣的! 既然他能封神,那费仲、尤浑虽然奸诈无比,但他们忠心不改,战死沙场,自然也要封敕, 而杜元铣、比干、商容等人,反对狐狸精作恶,故而身死,也算是为国为民的忠贞之士,自然也是有资格封神的。 所以三皇的封神逻辑,应该是以仁、义、礼、智、信为基准。 当然这只是三皇的逻辑,而非鸿钧、元始、通天等人那五花八门的基准。 鸿钧:能者当仙,孬者封神, 通天:我的弟子都要当仙, 元始:小孩子才做选择,我全都要! 总之想到这里,他已经知道该如何恶心杜元铣了。 武庚看向冯习:“叫太史官曹满华来见我!” 没多久,曹满华就被叫到了武庚面前。 “臣太史官曹满华,参见陛下。” 武庚看着他浓眉大眼的样子,心中很是满意:“起来吧,我已经看到你最修的史册,你能如实记录实事,我很满意。” 曹满华低眉顺眼地道:“是陛下教导得好。” “你可知琴操已然入宫?” “朝野颇多议论,臣窃以为……此举不妥……” 武庚笑道:“你误会了,孤并非好色之人。” 就算昊天信你,老子都不信你! “当然,陛下性情高洁,怎么可能是好色之人呢。” 武庚早有腹稿:“实际上前日孤纵马狂奔,冲撞了琴操姑娘的车架,导致她受了重伤,我带她入宫并非是看她绝色,实在是心中有愧……只是如今琴操姑娘已然在宫中过夜,名节有损,就此放出去反而不利于她……” 曹满华道:“陛下有情有义,义薄云天,微臣佩服。” “哈哈哈!”武庚更加高兴了:“你果然是个懂事的……既如此我便给你一个新的任务…… 司天台监正杜元铣,此人平日就爱光顾青楼茶馆,对琴操姑娘觊觎已久,得知我将其带入宫中,竟然写了一份奏折来骂我……话语间甚是难听…… 如今自然是不可能将琴操姑娘赐给他,不过宫中尚有先帝侍妾数名,年老色衰,无处安放,配杜元铣倒是极好的……你一会儿陪着冯习一起去一趟吧……” 曹满华浑身一抖,额头上的冷汗哗哗的! 幸亏当日在城门前自己没有硬顶啊,陛下实在是太可怕了。 杜元铣怕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 西宫,姜太后居处。 殷郊将武庚的话语,除了纣王灵位相关的,都统统告知了姜太后, 姜太后听了之后满脸激动地道:“不能答应他,绝对不能,这肯定是他的阴谋,你父王就死得不明不白的,你千万不能出宫!” 殷洪也道:“是呀,武庚真是太坏了……肯定是在宫内不好动手,想要把我们骗出去杀掉……” 看到母亲和弟弟的一致反对,殷郊只觉得有块大理石堵在了嗓子眼上,不上不下的特别难受。 不过最终他还是鼓起勇气,道:“孩儿已经答应了。” 啪,姜太后手里的茶杯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你,你怎么可以这么擅作主张,你将我置于何地?你是翅膀硬了想飞是不是?” 姜太后未必真有如此不满,只是这些日子以来过于压抑了,武庚与东宫黄太后两人,就如同是两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今日总算是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这是顺风顺水的人遭遇挫折后的应激反应, 但这样的反应往往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殷洪道:“哥哥,你快向母后认错呀,哥哥……” 殷郊低眉顺眼地跪下,以头抢地,但他的态度没有丝毫松动:“母后,武庚对王宫的掌控力越来越强了,一直呆在这里不会有任何出路,只有到外面去,才能找到忠臣良将……才能积聚更多的力量……” 殷郊以为,自己如此说了,一姜太后的贤良淑德,一定会同意的。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姜太后的无情铁掌。 啪地一声,殷郊只觉得脑袋嗡嗡的,嘴里也是一阵腥甜,可见姜太后是动了真火。 看到儿子嘴角的血迹,姜太后陡然间意识到自己做得过火了,连忙喊人来为殷郊处理。 殷郊却一把将侍女推开:“不用,儿臣还扛得住。” 看着儿子低眉顺眼地跪在自己面前,姜太后却觉得心头堵得慌。 “你,你一定要与哀家作对吗?” 殷郊道:“儿臣不敢,儿臣只是在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你还只是个孩子。” 殷郊:“儿臣已经不小了。” 见儿子根本不肯回头,姜太后忍不住咆哮道:“你死了这条心,若是你敢踏出朝歌,为娘一根绳吊死在此处。” 姜太后前半生太顺遂了, 导致她的抗压能力有点弱, 这其实也没什么,但她骨子里还有一股铁血气息,而且这股铁血意志是向内的, 也就是说在遇到无法跨越的关卡的时候,她举到砍向自己脖子的几率比砍向别人的几率更大, 也就是俗称的我死给你看。 殷郊苦笑道:“母后,我若是留在宫中,当有一日武庚举起屠刀杀来,你准备如何护住我与弟弟? 嗯,我换个问法,你除了死给武庚看,还有其他的办法吗?” 姜太后咆哮道:“他不敢。” 以姜太后的涵养学识,这个样子是恨不应该的, 但此时她受到了极大的挫折,丈夫被杀,王位被庶子所夺,寄予厚望的娘家人根本指望不上…… 名义上她所做的一切都是要保护孩子, 可实际上这两个孩子才是她的依靠! 她才是被保护的那个! 殷郊冷冷地道:“万一敢呢?” “你外公不会放过他的。” “如果他不顾一切呢?” 姜太后几乎歇斯底里地道:“他不敢,他绝对不敢……” 殷郊站起来,毫不退缩地道:“母后,别忘了你是姜氏长女,纣王正妻……儿臣离开之后,你要更振作一点,要不然弟弟就真的没有依靠了……” 姜太后气得脑袋阵阵发晕:“你,你这个孽子。” 殷郊犹如一根木头一样站在原地,又臭又硬! 殷洪看着势同水火的母亲和哥哥,眼睛里冒出了仇恨得怒火。 都是武庚的错,我迟早要让他好看。 第一一四章 元铣受诬 辅政废殉 朝歌城内昌源酒肆,杜元铣与蒋御使相约喝酒,杜元铣却显得闷闷不乐。 “杜兄,何故闷闷不乐?” 杜元铣满脸郁闷地道:“我们这位陛下,心思深沉得很哪……” “你是说他赐你五名女子之事吗?” 杜元铣神色一黑:“是啊,他带一卑贱女子入宫,且此女身上有妖邪之气,我便写了一封奏折,让他以国事为重,将此女杀之以正国法,原本以为他会勃然大怒,谁知道他竟然不动声色,反而赐了几个先帝侍妾给我……” 想到那几个侍妾的长相,杜元铣的神色更是抑郁。 当初这几个歪瓜裂枣是怎么入宫的?! 其实他哪里知道,正所谓好花不常在,好景不常有,许多女子的长相往往只有数年的保值,之后就会快速变形,最后变得面目全非。 这才是人间常态。 “唉,陛下一向思维独特,穷究没有意义,来,喝一杯。” 两人碰了一杯,正喝得尽情,包厢外却响起了一阵哄笑声,两人下意识地竖起耳朵去听。 然后他们就听到了非常酸爽的东西。 “要说咱们这位陛下,那是连奴人都不忍伤害的大贤之人,哪里能看女子受伤呢,当场就带她入宫,由最后的御医给她治伤了……” 外面议论纷纷, 有说琴操姑娘福星高照的,有说陛下仁义无双的, 当然也有杂音,不过最近武庚名声不错,这些杂音都不怎么响亮。 杜元铣心情怫然不悦:“哼,这昏君果然没安好心,我还以为他改性了,原来是想要裹挟民意为己用……我看他迟早要变成祸害……” 蒋御使在一旁也是暗暗点头,这武庚确实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没想到外面说话的人话锋一转,竟然编排起了旁人。 “你们不知道,这事还有后文,原来这司天台有一老臣,惯会寻花问柳的,早对琴操姑娘垂涎三尺,本来想一亲芳泽,谁知道琴操姑娘竟然被陛下带走了…… 当下妒火中烧,竟然写奏折大骂陛下,而且还诬陷琴操姑娘身上有妖气,甚至还逼着陛下杀了琴操姑娘……” 轰! 杜元铣感觉自己的脑门上被敲了一棍,整个人连连后退,摔倒在地, 蒋御使也惊呆了,根本想不起来要扶起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摔倒在地。 “这人说的,是真的吗?” 杜元铣差点没气死:“你以为呢?” “当然,当然,杜先生一向不爱寻花问柳,这肯定是诬陷,肯定是诬陷……”话虽如此,蒋御使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怀疑。 这不会是真的吧,要不然陛下吃饱了撑的么。 他眼珠子一转,道:“走,我们去把这胡编乱造的人抓起来……” 杜元铣连忙抓住了他的衣袖:“住手,不能出去,出去就把这事坐实了,绝不能出去……” 然而他们即使不出去,这污水却没有丝毫要停止的意思。 “这也太坏了,朝廷里怎么会有这样的坏人呢,陛下太难了。” “对对对,敢跟陛下抢女人,简直找死。” “我觉得抢女人没什么,就是太没风度了,我得不到就要毁掉,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呢。” 杜元铣一下子成了朝歌的名人, 关于他的夜御十女的传言也在坊间不胫而走, 朝歌的民众就像是过年了一般兴高采烈…… 据说甚至连他自己的侍妾都曾用充满渴望的目光看着他,希望他能梅开二度,气得他用鞭子抽了那侍妾一顿, 武庚身在宫中,听到这样的结果的时候,也不过是冷冽一笑。 其实他不在乎别人想不想封神, 他在乎的是别人用不正当的方式,想要走捷径来封神,而且特么的还拿自己作筏子! “陛下,如此一来,你的名声也会受到影响,你为何还要如此做呢?” 武庚回过头,看着表面上侃侃而谈,但神色间却充满了疲惫的殷郊,露出了一抹讥讽的笑容:“我的名声什么时候好过?” 殷郊苦笑道:“我怎么感觉你好象挺得意的呀。” “当然得意,因为我不在乎这方面的名声,而杜元铣却异常在意,所以我很开心。” 这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忽然,武庚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你脸色不怎么好,难道是跟你母亲产生了矛盾?” “母亲不同意我离开朝歌。” 看着殷郊满脸痛苦的样子,武庚丝毫不担心。 这家伙被阐教带走的时候,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在九仙山桃源洞中被洗脑了十多年,然而学成归来之后他的反应不是提剑杀上朝歌,而是帮大商攻打西岐。 一方面当然是因为他体内的气运作祟, 但在另一方面,也说明他是个极有主见的人,旁人很难改变他的意志。 姜太后能阻止他出宫?! 真是可笑! “行了,别装了,我知道你已经打定主意要离宫了,说吧,有什么要求?” 殷郊震惊地道:“你怎么知道?” “我很了解,甚至可能比你还要了解你。” 殷郊不置可否,只是道:“我需要一个保证,我离开朝歌之后,你不会杀我弟弟和母亲……” “我以先帝之名……” “这个不算,我要你以自己的性命发誓。” “好吧,我发誓只要姜太后与殷洪两人不自己作死,我绝不会主动伤她们的性命。” 其实对于这个结果,殷郊是不满意的, 可他也明白以自己今时今日的价值,能让武庚起这样一个誓,已经是极限了。 事实上,他自己也说不清是真的相信武庚说的话,还是在买一个心安。 我真的是个不孝子吗? 他不禁如此扪心自问! 他转过身:“多谢陛下体量,我这就开始准备。” “去吧去吧!” 反正决定放他离开,武庚也算是放飞自我了, 看着殷郊虽然稚嫩、却强装成熟的背影,他开始期待了起来, 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很多时候一个人的成长当中,有太多太多奇妙的因素, 所以他是会成为大商的脊梁, 还是会变成阐教的走卒, 又或者干脆就变成乱臣贼子呢? 武庚正在开心地畅想未来,忽然间冯习进来了,手里拿着大红的折子:“陛下,几位辅政大臣的协商有结果了……” 武庚直接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有,有了吗?快,快呈上来……” 第一一五章 死活不论 哪吒将生 帝庚仁德,恩加万民,臣黄飞虎、商容、比干等联名上奏,曰: 奴不可擅杀,人不可擅殉! 殉一人,罚银十两, 殉二人,罚银百两,杖八十, 殉三人以上,抄家,流放三百里, 殉五人,杀无赦! 殉十人,夷三族! 请陛下决之! 初看之时,觉得还不错, 可细细琢磨之后,武庚便生出了无奈与失落来。 因为如果这个政策落地,那以后只要凑点钱,只要是有点钱的,都能凑钱为死去的家人凑个殉葬, 而那些富户,则完全可以凑一百两银子为家人殉葬,至于说杖八十,完全可以让仆人去领受,或者干脆花点钱赎买即可。 后面什么流放,杀无赦,夷三族之类的东西根本就没有意义。 原本以为搞定了黄飞虎,一定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 武庚苦恼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这是几位辅政大臣共同商议的结果,直接推翻肯定是不行的, 那要怎么办呢? 忽然,他眼前一亮,冷笑起来,提起笔将第二条的杖八十划掉,然后在第一条和第二条后面加了些内容。 于是第一条和第二条就变成了: 殉一人,罚银十两,死者血亲杖二十,死活不论。 殉二人,罚银二十两,死者血亲杖四十,死活不论。 其他不变! 武庚所加的这一行字,其关键就在“死活不论”这四字。 罚钱多少不重要, 打多少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能不能打死! 那么以后不管是谁,只要是死后敢于殉葬,那他的父母和子女就要做好被打死的准备。 所以武庚直接把杖八十改成了杖四十。 因为杖打罪犯这种事,打多少下根本不重要, 只要有杀心,一杖就能打死人,何必要八十下呢,留着力气多打几个人不好吗? 写完之后他大喊一声道:“来人,叫武成王、费仲、尤浑进宫。” 三人来到跟前之后,武庚没有理会其他人,先将批红的奏折拿给黄飞虎看。 黄飞虎看完之后,神色一变:“这是否过于严苛了?” 武庚冷笑道:“既然你不愿做这个坏人,那就只有我亲自来了。” 黄飞虎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严苛了,没想到武庚比他还要狠, 这天下要乱了啊。 武庚也懒得跟他废话,只是道:“这内容你就不用跟我辩了,今日之内我就会让秘书台发公函,昭告天下施行……你们几个辅政大臣必然会遭到打压,乃至于刺杀……麻烦你平时多注意丞相府和亚相府,莫要让两位老臣受了宵小所害。” 费仲、尤浑同时睁大了眼睛,眼巴巴地看着武庚:我们呢,我们呢? 黄飞虎似乎没看到两人的小动作:“臣省得。” 说完,他满脸忧虑地离开了。 武庚目送他离开,回过身来将手里的奏章扔给了费仲和尤浑, 两人一起看完之后,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了起来。 “陛下,这样做恐怕是要出大乱子的。” 你们两个害怕乱子的吗? 武庚其实一直都知道这件事的难度的。 孔子曾经说过:为俑者不仁,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就算是至圣先师,儒家学派创始人,也会受制于时代,认为用陶俑代替人来殉葬,是一种不仁的行为。 他甚至还要骂脏话,说第一个制作陶俑来代替人殉的人,难道他是想要断子绝孙吗? 而武庚所在的时代,则是比孔子所在的春秋时代更为久远,更为野蛮的时代。 “我早有觉悟!”武庚冷冷地看着这两人,道:“你们两个呢,做好准备了吗?” 费仲、尤浑互相看了一眼,眼神交汇了一番,同时咬牙道:“但凭陛下吩咐。” 武庚两手一挥,大气磅礴地道:“我喜欢大场面,我要的大案、要案和铁案,一开始不要找那些贤良仁德之人的麻烦,最好是找那些声名狼藉的……” 他侃侃而谈,费仲、尤浑听得津津有味,恨不得拿笔将他所说的话语当作金科玉律记下来。 …… 不日间,袁霸天与黄天化已来到了陈塘关。 “去,告诉你们总兵大人,就说朝歌的大人物来了,让他到城门来迎接。” 武庚将腰间的腰牌扔在一个城门官的面前,大大咧咧地说道。 城门官很不高兴,这特么哪儿来的混蛋? 可看着眼前这人五大三粗的,他的气势便无端矮了三分, 再加上此人口出狂言,他便更不敢发火了,只是迅速地拿起腰牌看了一眼,然后很拘谨地道:“这位刺史大人,很不巧,咱总兵夫人正生孩子呢,总兵怕是没时间出来迎接……能不能请你移驾总兵府,小的送您过去……” 袁霸天大惊失色:“这么久了还没生吗?” 特么的来早了! 城门官心有戚戚地道:“是啊,整整三年了,我儿子都能打酱油了,总兵夫人的孩子还没出生……” 旁边两个小兵也跟着搭茬。 黄天化惊呆了:“三年?莫非怀的是妖怪?!” 城门官搞不清黄天化的身份,见他跟在袁霸天身边,可衣着打扮比袁霸天还讲究,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涨红了脸,道:“公子说笑了,殷夫人怎么会怀上妖怪呢。” 袁霸天冷哼一声道:“对呀,什么叫怀的是妖怪,你难道觉得殷夫人会对不起李总兵吗?又或者你是觉得李总兵是妖怪假扮的?胡说八道,自以为是,跟你一路我可真是丢脸。” 城门官同样挺起胸膛,满脸愤怒地看着黄天化。 黄天化差点没气死, 老子是那个意思吗? 他对着城门官道:“这位城门官,你没看出来他比我还过分吗?我只是无心之失,他的话可是字字都带坑。” 城门官不卑不亢地道:“我只看出刺史大人为总兵与总兵夫人说话,没看出其他东西。” 黄天化无语地道:“你是傻瓜不成?” “不知,不过你应该好好考虑一下是不是自己心太脏了。” 黄天化差点没气死。 袁霸天对城门官很满意,于是道:“嗯,你小子不错,是个懂规矩的,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小的张全。” “哦,张全哪,你是本地人吗?” “回大人,是的……” 袁霸天笑道:“不用这么拘谨,正好无聊,我们随便聊聊,你当了多久的城门官了?” 张全当了五年的城门官,整天看着人来来去去,看人说话的能力自是不错,没多久就将陈塘关的情况说了个七七八八,还不动声色地夸了李靖和殷夫人一顿。 陈塘东临大海,北接游魂,南近三山。 单论城池,其实并不算大,其中居民不超过两万,而且大多数都显得比较慵懒。 这其实很好理解,此处临近东海,物产丰富,随便在海边扔给罗网,一般都能满载而归,居民难受饥寒之苦,自然就会变得慵懒一些。 不过同样此处民风也较为彪悍,是大商较为出名的兵源产出地, 只因此处水草丰美,物产丰富的同时,也常常会孕育一些精怪,所以此地的居民都会习武,要不然难以自保。 原先此地居民争斗颇多,但近些年来李靖在此镇守,这里变得很有秩序,也算得上是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了。 在封神之战中,李家全家都站在西岐那方, 而且这一家子基本上都是阐教弟子, 妥妥的是敌人, 但仅论治政能力和为官的效果,还真是没得黑。 “你觉得殷夫人这次能生吗?” 张全道:“应该可以吧,我听说殷夫人这次腹痛已经有三四天了,应该是能生了吧。” 黄天化忍不住道:“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这在陈塘关也不是什么秘密……我们都想看看能生出个样的孩子……” 袁霸天开始暗中思虑了起来。 他本是武庚的气运分身,千里迢迢来此,不为其他,就是为哪吒而来。 无论他身上的混天绫、乾坤圈,还是他将来弄死的龙太子,都是了不起的宝物,只要是能抢到一样,那都是受用无穷。 跟仙人正面叫板,他自然还差点意思, 但欺负小孩子嘛……呵…… 第一一六章 夺人子嗣 借鸡生蛋 袁霸天、黄天化和张全三人很快来到了总兵府。 门卫查验了袁霸天的腰牌,确认无误,也不敢让他在此等候,只是道:“刺史大人,总兵大人可能有些不便,还请你移步到内院。” 袁霸天点点头,跟着门卫走进了总兵府。 “刺史大人,李总兵就在此间,请你在此稍候,小的这就进去禀报。” 门卫一溜小跑来到一个厢房门口,抬起手就要敲,里面忽然间响起了一声咆哮…… 声音很大,三分像女,七分像猛虎。 “呜嗷,都是你的错。” “老娘说了不生不生,你踏马非要来烦我,现在我活受罪,你满意了是吧,是吧?” “我草你八倍儿祖宗。” 忽然,一个男声响了起来,颇有些儒雅随和的意思:“娘子,我祖宗也是你……” 祖宗二字没来得及出口,就听的一声爆响,其中一扇房门飞了出来,随之飞出来的还有一个儒将打扮的男子, 男子在天空中飞了一会儿,撞在了院墙上,然后吧嗒一声摔倒在地, 他似乎也不觉得痛,只是一骨碌坐起来,蹲在地上, 精神头不是很好,眼窝深陷,脸色蜡黄,双眼无神,看起来像是在沙漠里渴了三天三夜的难民。 吧嗒! 眼泪从男子的眼眶里流出来,吧嗒吧嗒落在地板上,与泥土混在一起, 泥土吸收了他的泪水,却吸收不了弥漫在他身周的悲痛。 这特么是谁?! 袁霸天看向张全和门卫,本想问问这是谁,怎么这么凄惨,却发现两人都是被雷劈了一般的表情, 两人下意识地想要朝那个男人走过去,可走了两步还是小心翼翼地将腿缩了回来。 门卫看了看袁霸天,又看了看悲伤中的男人, 终于还是鼓起勇气道:老爷,朝歌来的刺史大人到了。” 男子抹了一把眼泪,站起来,伸出湿漉漉的手道:“袁刺史是吧,很抱歉,现在家里现在很乱,让你见笑了。” 气运分身伸出手,淡定地与李靖握手:“没关系,谁家里没点糟心事呢,能理解,能理解……” 其实他心中在咆哮:卧槽,这邋遢大树竟然是李靖?瞎了我的24k钛合金狗眼! 其实在他内心深处对李靖是有敌意的。 不为别的,就说整部封神演义里一共就七个肉身封神的, 李家父子就占去了四个名额。 可是看他这个凄惨的模样,他一时间竟是起不了坏心, 太惨了! 传说中的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李靖道:“刺史大人来此,是有何要事?” “是有点事,不过不着急,你先处理家事吧。” “国事为重!”李靖还是很有原则的:“还请……” “李靖,你死哪儿去了,快给老娘滚回来,疼死老娘了!” 李靖脸色一变,连忙作揖道:“看来还真不成了,王琦,你领刺史大人去客房休息,我先去看看我家娘子。” 说完,他一溜烟跑掉了。 气运分身和黄天化在王琦的带领下去了客房,然后安心地等待了起来。 原本因为殷夫人的肚子已经开始痛了,这孩子应该很快就能出生了,然而殷夫人却是典型的光打雷不下雨,竟是一连多日连个响都没有,只有李靖日复一日地消瘦了下去。 黄天化也跟陈塘关的众多愚夫愚妇一样,整天盯着殷夫人的东子猛瞧,那闪闪发亮的眼睛充满了无尽的好奇心。 气运分身则在陈塘关内走走看看,时不时地吃点当地小吃,生活虽然潇洒,但心情也却日复一日地恶劣了起来。 书中记载殷夫人怀哪吒怀了三年,他一直觉得没什么,此时才明白怀三年,意味着分娩也是一个极为漫长的过程,就连宫缩的剧痛也要持续很久才能到达下一步。 他现在不仅觉得李靖可怜,更觉得殷夫人可怜, 他甚至开始在想,哪吒闯下大祸,剔骨还父、剔肉还母的时候,殷夫人该有多么的伤心呢。 难道这一切就不能避免吗? 想了想,气运分身继续苦笑了起来。 这本就是命中注定的事情,不为别的,只为这是太乙真人的苦心谋划。 阐教与截教的避世躲灾不同,一直在积极谋划封神之事,不过十二金仙每个人的风格都不同。 如果说广成子(原著殷郊师傅)、赤精子(原著殷洪师傅)和清虚道德真君(黄天化师傅)属于典型的人贩子, 那么太乙真人则属于典型的借鸡生蛋。 假设李靖是公鸡,殷夫人是母鸡,他们肯定以为拿着是小鸡, 但其实不是,哪吒是天鹅! 那么问题来了,李靖是不是被绿了?! 从物理的角度,他自然是没有被绿的, 但儿子的灵魂被换掉了,也就是说殷夫人在灵魂层面上被侵犯了! 呃咳咳,跑题了跑题了! 从结果上看,太乙真人的谋算就是比别人牛逼。 因为人贩子需要将孩子改造成自己想要的模样,需要花费更多的功夫,而且失败的几率很高, 而且就算是成功了,看看黄天化就知道,他手里那么多宝物,但他用的次数就很少,说明宝物与他并不是很契合。 但哪吒就不同了,因为混天绫、乾坤圈都是量身定做的,所以从来不存在不契合,或者是他不喜欢用的情况。 更妙的是哪吒一直很听话。 当然他从来不听李靖、殷夫人的话, 但他师傅的话,他基本上都是要听的。 而且经过多日观察,现在他基本上已经弄清楚哪吒为什么迟迟无法出生了。 李靖把陈塘关治理得很好,就算是说是乐土也不为过, 但奇怪的是陈塘关的气运却明显比其他城市少很多。 这明显就不对。 在仔细观察之后,他发现周围的气运一直在以非常缓慢的方式,在向着总兵府聚集,永不停歇 但总兵府的气运又没有特别的浓厚。 很显然哪吒之所以不肯出生,就是想要躲在殷夫人的肚子里吸收气运, 死赖着不走。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这倒霉孩子刚刚出生就长那么大了, 吃了陈塘关那么多气运,这样的结局其实很正常。 气运分身也就明白,陈塘关是注定要有一场劫难的。 第一一七章 哪吒降世 太乙出山 “袁兄,我们去总兵府住着吧。” 其实黄天化不是想住总兵府,他是想要住在殷夫人旁边,这样他就能第一时间看到殷夫人会生出啥来了。 武庚的气运分身瞥了他一眼,道:“不去!” “你就一点也不好奇吗?” “不好奇!” 气运分身很淡定的,毕竟他跟这里的其他所有人都不同,他可是知道答案的。 黄天化无语了:“你不是有公务在身吗?” “关你什么事?” 时间就在气运分身与黄天化的斗嘴当中快速流逝。 这一天,黄天化正要重提住到总兵府的事,忽然间抬头看着晴朗无云的天空,道:“李靖的孩子要出生了!” 黄天化在一旁看得一脸懵逼:“你怎么看出来的?” “……” 天上的气运出现了异动,总兵府那边吸收气运的速度明显加快了。 因为变化很剧烈,整个陈塘关的气运都被搅乱了。 出现这样的异象,说明哪吒的出世就在顷刻之间了。 旁边的黄天化也发现气运有点乱了,不过没有将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见他不说话,他下意识地撇了撇嘴,心说我都没看出端倪来,你一个凡夫俗子知道个锤子。 而且他认真观察了,气运分身根本没有要去总兵府的意思,所以他更加的笃定了。 于是在吃完中饭之后,他也没有去总兵府,只是随意地溜达出去,准备散步消消食。 他走出房间,来到驿站外面,正要瞎逛一番,忽然间听到旁边的人在聊天。 “殷夫人据说生了个蛋” “我怎么听说是个球?” “蛋和球都没啥,关键总兵大人刚刚又在街上狂奔了,咱总兵是不是妻管严啊。” “自信点,把‘是不’去掉。” 黄天化僵住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竟然被他猜中了? 巧合?! 或者是他耳朵比较灵?! 黄天化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云淡风轻地回到了气运分身的身边:“喂,袁霸天,你猜对了,李靖的孩子好像真的出生了……走,我们快点去看看吧……” “时机未到。” “袁霸天,你这两天好奇怪呢,你是不是生病了?要不然怎么像个神棍呢。” “滚!” “孩子都出生了时机还不足,那什么时候才足呢?” 气运分身似笑非笑地看了黄天化一眼:“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黄天化心底升起一股恶寒的情绪…… 按理说婴儿出生,洗三之前是不能见生人的, 然而哪吒出生的时候就是一个球,被李靖用剑劈开之后冒出一个粉嫩的小屁孩,看样子至少有三岁了,因此并不禁止旁人去看。 其实更多的,是外面到处在宣扬他家里生了个妖怪,所以他也想要为自己正名。 虽然这孩子有很多不符合常理的地方,但外表上看上去始终是个人。 不过旁人都去看这孩子,气运分身却依旧岿然不动。 直到三天后,陈塘关的气运发生了剧烈的波动,他才缓缓地站起来,道:“今天是洗三?” “对呀,你不是不去吗?” “走,我们去恭贺一下……” 黄天化左看右看,都觉得他不像是去恭贺的。 管他呢,反正我就是一看热闹的,跟我有啥关系呢。 可是想起对方看自己的眼神,他又觉得这里边有事, 犹豫了几个呼吸,他忽然间露出了自嘲的笑容,他跟着跑到陈塘关,就是来长见识的呀,畏首畏尾能有什么出息? 于是他威风堂堂地跟了上去。 到了总兵府,才发现今天这里是真的热闹。 想想也是,殷夫人的怀了三年的小子,外表看上去是个人形, 从此殷夫人和李靖的苦难就要结束了,这可是个大喜事呀。 气运分身与黄天化来得很低调,持请柬到场之后,根本就没跟李靖打招呼,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 而事实上李靖也顾不上他们,毕竟今天的客人实在是太多了。 就在气氛其乐融融的时候,下人忽然间来访,说是一个老道求见。 李靖顿时就重视了起来。 要知道李靖年轻的时候也曾求仙问道,可惜却没能获得长生, 但当了总兵之后,大儿子和二儿子都拜入了阐教,这是他这辈子最得意的两件事, 如今三儿子才刚刚出生,就又有道人前来拜访,他心中升起了一丝期待的情绪:“走,快带我去!” 很快他就在偏厅见到了道人。 “贫道这厢有礼了。” 李靖打眼一看,此道人仙风道骨,特别是身上正气凛然,他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丝欢喜。 “不知道长从何而来?” “贫道乃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是也。闻得将军生了公子,特来贺喜,借令公子一 看,不知尊意如何?” 太乙真人? 这也是阐教仙师啊,李靖开心得快要飞起来了,连忙让人将新生的儿子带了过来。 这孩子本来哭闹不休,声音洪亮至极,可刚来到太乙真人面前,它却不哭了。众人不由得啧啧称奇。 太乙真人拿出一根红菱,一根项圈,放在这孩子手中,这孩子才出生没多久,却双手灵巧地将两样东西拿在了手中,咯咯地乐了起来:“此子乃是我座下弟子灵珠子降世,与我甚是有缘,不如拜我为师如何?” 李靖很高兴,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呢:“这,还请仙师为孩子取个名字。” 太乙真人满意地道:“你大儿子叫金吒,二儿子叫木吒,这三儿子,不如就叫哪吒吧……” 哪吒么? 李靖觉得这个名字很不错,正要让还在襁褓中的哪吒拜师,旁边却忽然间响起了一声暴喝。 “我就说殷夫人不可能无缘无故怀子三年不诞,原来是你这个臭道士在捣鬼……” 太乙真人虽然心思深沉,但在平常人面前,自然是一副得到高人,云淡风轻的模样。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太乙真人失策了。 面对武庚这种人的挑衅,你就算是看他一眼你都输了, 然而太乙真人不仅看了,还搭话了,这不是倒霉催的么。 “你刚刚说这孩子是你的弟子转世?真是奇了怪了,你怎么如此笃定,而且来得如此之快,恐怕这灵珠子不是经过轮回转生而来,而是被你亲手放在殷夫人肚子里的吧……” 气运分身这话可不是乱说的,要知道殷夫人怀子之前,曾经做过一个梦,梦里一个仙风道骨的老道士将一个小孩扔进了她怀里,然后她就怀了。 如果按照这个时代的人的观点,那这孩子就是仙授之人,贵不可言,但武庚是什么人,他可是被秃头程序员污染过了的,所以思维跟这个时代的一般人根本不同。 太乙真人大意了,没有否认:“是老道亲自送他下山的呀,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李靖在一旁也是满脸奇怪:“对呀,这有什么问题?” 气运分身一跳就是八丈高,大声地怒吼道:“你这个肮脏的臭道士,你对殷夫人做了什么?她可不仅是总兵夫人,更是大商王族后裔……你这个挨千刀的肮脏的臭道士,你竟敢对殷夫人不敬……我特么打死你……” 第一一八章 真君无德 真人无义 李靖都惊呆了,然后恍然大悟:对呀,我糊涂啊,这倒是是不是对我夫人…… 太乙真人是个清心寡欲的道士,对人间的伦理向来不甚在意,要是在意也不会做出这种拿别人的肚子播种的奇葩行为了。 气运分身可不管这些,提着沙包大的拳头就冲向了太乙真人。 当然他知道自己不是人家的对手,所以冲过去的时候离黄天化很近, 黄天化其实也惊呆了,不过看到他的样子还是很配合地一把抱住了他。 不抱着他不行,毕竟虽然不知道太乙真人的跟脚,但是他感觉这个人非常非常的强大,自己这位“好友”恐怕会歇菜。 “别激动,别激动,我看这位道人两袖清风,必然不会做那肮脏事。” 太乙真人终于反应过来了,差点没气死,要不然他脑海里还有点理智,这会儿气运分身坟头草都有八丈高了。 “你……混账……” 情急之下,太乙真人愣是没有找到合适的言语来形容眼前的混球。 而且他没想到的是,李靖似乎是信了,他的表情很精彩,愤怒、憋屈、隐忍、沮丧、屈辱……简直跟唱京剧似的…… “真人,袁刺史说的,是真的吗?” 太乙真人差点没气死,我把我弟子投生在你家,那是看得起你,你竟敢怀疑我的人品? 不过他很快就不生气了,因为一个秀丽的身影犹如一阵风一样冲了过来,啪地一巴掌糊在了李靖的脸上:“你个挨千刀的混球,你竟敢怀疑老娘的人品?瞎了你的狗眼……”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抱着哪吒的殷夫人。 李靖的腰一下子就弯了。 “夫人错怪我了,我哪里敢得罪夫人呀,我就是……” 殷夫人瞥了他一眼:“就是什么?” 李靖低头:“没什么。” 殷夫人又看向了太乙真人:“就是你这个死秃驴害我受了三年的非人之苦?” 太乙真人讪讪地道:“殷夫人,我是道士。” “反正你不是什么好东西。” 太乙真人一刻也不想在这儿呆了,暗中运气真气就想驾云而走。 然而四周的地水火风,却像是凝固了一样不听使唤,他心中暗惊, 正要耗费本源飞走,武庚气运分身的手已经搭在了他的的肩上。 “事情还没解释清楚,这位道友不会想就这样跑掉吧。” 太乙真人烦透了眼前这个混球,然而他明白此时不能随意动怒乃至于动手,因为李靖和殷夫人都看着呢,如果随意动怒,只会让自己跌份,不利于几乎的施展。 “贫道并没有轻薄殷夫人。” 气运分身冷笑道:“那好,我们暂且把这个问题放在一旁,我们来算算你杀死李家三公子的事吧。” 李靖都无语了, 你说这位道士轻薄了我夫人,这事儿还算有点道理,怎么越说越不靠谱了呢。 “袁刺史,我儿还好好地活着呢……” “我知道。”武庚的气运分身袁霸天冷笑道:“可你想过没有,这灵珠子是何时进入尊夫人怀中的呢?” 太乙真人冷哼一声:“这,有何区别?” 气运分身满脸正经地道:“若是在怀孕之前进入殷夫人体内,那这孩子自然是殷夫人的而且,却不是李靖的,甚至可以说没有任何的关系……” 李靖和殷夫人恍然大悟,满脸认真地看着太乙真人。 太乙真人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可是为了徒弟,为了将来的封神大局,只得屈尊解释:“不是,是先怀了孩子,我才送灵珠子过来的……” 气运分身斩钉切铁地道:“那你杀人了。” 太乙真人终于受不了了,大声地吼道:“我怎么就杀人了?我怎么就杀人了?” 气运分身看着李靖和殷夫人道:“你们看,他急了,他急了……” 李靖:“……” 殷夫人:“……” 黄天化在一旁道:“怎么就杀人了呢?” “唉,傻孩子。”气运分身露出了悲天悯人的表情:“你以为人是怎么来的,乃是丈夫阳菁与妻子阴菁在极乐之境相合,然后在女子肚中缓缓发育成人,十月而诞……也就是说,这孩子的长相,性别乃至于命格,在那一刻都是确定了的……也就是说你们本来有一个儿子,他不叫哪吒,也不是这般长相……” 黄天化心想:你才傻孩子呢,你全家都是傻孩子。 然而气运分身已经入戏太深,无论表情还是语气,都已经到了极端悲伤的境地:“这孩子本该诞生而啼,洗三见光,闻父母之味,食甘甜之乃,浑噩爬行,蹒跚行步,于阿爹阿娘怀中徜徉,听那悦耳动听的摇篮曲…… 他本该是一个出色的将军,又或者是个了不起的文人,甚至可能是一个天下闻名的侠客…… 他可能会成为一国之主,也有可能会庸碌一生, 他会成长,会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会结婚,他可能会生一大堆孩子,让殷夫人享受天伦之乐, 他…… 然而,这一切都不可能了…… 因为,太乙真人,你杀了他! 太乙啊太乙,如果我是你,我晚上肯定是睡不着的……因为罪孽太重,因果太深……” 太乙真人都傻了,乍然一听似乎很有道理,但好像又有哪里不对劲, 而李靖与殷夫人的眼睛,都一体红了。 殷夫人心想,若是没有这死秃驴插手,那她就不用收三年苦楚,她的儿也已经三岁了,正是最可爱 最娇憨的时候, 而且那肯定是个平凡的孩子, 不像他两位哥哥那样卓越,那样她就可以有一个孩子常伴身边了,不用继续孤单了…… 然而,一切都毁了! 她正要说的什么,却发现旁边传来抽泣之声, 众人愕然回头,发现黄天化泪流满脸,正无声地哭泣着。 李靖奇怪地道:“他这是……” 气运分身道:“也没什么,他是武成王黄飞虎的儿子,尚在襁褓中的时候就被紫阳洞的清虚道德真君给偷走了,最近才放了回来……他刚刚应当是有感而发吧……” 殷夫人下意识地道:“唉,可怜的孩子。” 气运分身冷冷地看着太乙真人,道:“我听说这清虚道德真君乃是你的师兄吧,真是奇了怪了,你们师兄弟两个一个偷人家孩子,一个借鸡生蛋,鸠占鹊巢…… 怪不得你们这些修士都要远离尘世,我原本还以为你们是性情高洁,现在看来是人渣都混做一堆了呀…… 哼,一想到老子竟然跟你这样的人同处一室,我就觉得恶心,呕!” 第一一九章 生死看淡 不服就浪 he~tui! 气运分身对着太乙真人啐了一口,转身,昂首挺胸地走了,宛如刚刚赢了一场鏖战的大公鸡。 口水在距离太乙真人半尺远的时候自动蒸发了,但太乙真人的脸色还是如锅底一般黑亮。 黄天化被吓得够呛。 他连忙小心翼翼地道:“师叔,我这个朋友就是性子急,其实人没有什么恶意的,等他想明白了就好了。” 黄天化的解释算是稍微平息了一下他内心的怒火,但他还是觉得意难平, 然而,面对李靖夫妇他还是要努力地保持微笑。 因为他是哪吒的师傅,必须要保持风度,如果忽然间跳起来把人干掉,只会让他显得心虚。 他满脸云淡风轻地道:“李将军,殷夫人,贫道绝无恶意,只因神仙杀劫,又逢改朝换代之关键时期,我奉玉虚符令送灵珠子下山,本是想送李家一场富贵。” 李靖还想说点什么,却被殷夫人拦住。 殷夫人冷冷地看着太乙真人道:“这孩子乃是我怀胎三年诞下的,我断没有不认的道理,只是我决不允许他认你这个师傅,还请你将桌上的东西收走……” “夫人言重了,这两样东西与他有缘,怎可能就此带走呢……” 话音未落,太乙真人便完全消失了。 李靖和殷夫人完全没发现他是怎么没的! 殷夫人怒道:“老爷,你快追上他,把东西还他。” 从来妇唱夫随的李靖,此时此刻却根本挪不动脚步, 只因他自己就是修行者,知道阐教仙人在修行界的地位有多高, 再说就算哪吒不拜师,金吒和木吒也都在阐教门下呢…… 所以他苦笑道:“夫人,这仙人实力超凡脱俗,绝非为夫能追上,还是算了吧。” “哼!”殷夫人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那就将这两样东西藏起来,莫要让它污了我的孩儿……” “是是是,都听夫人的。” 这夫妇二人旁若无人地腻歪的功夫,太乙真人已经来到了气运分身的上空。 只是他隐匿了身形,气运分身根本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不过通过陈塘关气运的异动,他还是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太乙真人飘在半空,冷冷地看着气运分身,眼睛里闪过许多一丝戾气。 “袁霸天么,没想到竟会栽在一个凡夫俗子手中……李靖夫妇已起了烦心,恐怕得另寻办法才行了。” “直接灭了肯定不行,虽然凡夫俗子命比纸薄,可此地还是陈塘关,哪吒也还在他们的手里……直接杀了会对我的形象不利,但若是什么都不做,又会显得我很窝囊……同样不符合我的形象……” 起心动念,烦恼不断, 不知不觉间,太乙真人身上竟然冒起了丝丝黑色火焰, 随着黑色火焰渐浓,他脸上的表情也就愈发地狰狞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身上的黑色火焰忽然间消失不见,神色也恢复了平静,只有额头上还残留着浓浓的热汗,还有他的皮肤有显出了异样的绯红。 “凡间果然污秽,我不过在陈塘关呆了半个时辰不到,没想到竟然被引动了杀劫。” “不过正好,不用另外找惩治的方法了。” “去!” 他往自己腋下捞了一把,捞出了一把黑色的火焰, 手一挥,火焰犹如流星一般朝着下方的街道飞了过去, 下方武庚的气运分身正在欣赏路边的野花,忽然间感觉眼前一黑…… 【红名监狱:你沾染了太乙真人的浴火,请问是否镇压吸收?】 气运分身第一反应是狂喜, 因为他知道太乙真人可以说是个十成十的混蛋! 《封神演义》原著里,哪吒误杀东海龙宫的三太子敖丙, 哪吒跑到太乙真人那里去求助,他的第一反应是:灵珠子奉玉虚命符下界,如今误杀了敖丙,看来是天意要敖丙去死! 然后就指使哪吒埋伏、殴打、威胁要去天庭告御状的东海龙王, 还有一次哪吒用轩辕弓误杀了石矶娘娘坐下碧云童子, 石矶娘娘追杀哪吒到乾元山金光洞,面对石矶娘娘的指责,他的反应是:灵珠子奉玉虚命符下界,如今误杀了碧云童子,看来是碧云童子命中有此一劫! 他被打死了,那是他活该。 你竟然还有脸来告状?你这是找死啊! 然后就把石矶娘娘打死了。 有这样一个师傅,哪吒很顺畅地混到了剔骨还父,剔肉还母的地步。 当然这是未来的事了,总之武庚敢如此怼太乙,就没想过要活着回去, 毕竟就算死了,那也只是个分身。 此行他找死共有四层考量。 一是看被打死之后分身身上的力量会有多少回归本体, 二是继续加重黄天化与阐教之间的隔阂, 三是试探太乙真人的能耐, 四是建立仇恨! 他现在是大商的王, 太乙真人将他的分身打死,那就是冒犯了大商,自然会被大商的气运所敌视, 所以虽然看起来损失会比较大,但只要能阻止他们继续利用大商气运,那其实就是赚的, 然而他没想到太乙真人竟然没有痛下杀手,而是用了什么“yu火”, 这不是肉包子打狗么。 气运分身屁颠屁颠地道:“这浴火有什么效果?” 【会勾起你内心的浴望,犹如烈火燃烧,最终在浴火中死去。】 红名监狱刚刚说完,武庚的气运分身就感觉自己胯下的巨龙要开始腾飞了。 他眼珠一转,道:“先把炼化,镇压一部分威能……喂,这位大婶,请问陈塘关最近的青楼在哪……” “he~tui~登徒子~” 看到武庚屁颠屁颠地冲向了不可描述的地方,上空的太乙真人脸上露出了羡慕的表情, 他是修行者,实力到了他这个地步,本来是可以不禁女色的, 但被浴火焚烧的时候,却依旧不能近女色,要不然就会损伤修为, 说起来,他已经三百年不知肉味了! “唉~真是便宜他了……” 一天之后,他正在津津有味地观察下方的风景,忽然间愕然地抬起头来,望向了朝歌方向,大惊失色地道:“怎么回事,大商的气运竟然北移了?难道师尊的计算是错的,要取代的大商的不是西岐,而是崇侯虎?!” 说话间,风随云动,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朝歌方向。 而在下方,正常行走得气运分身偷偷地摸了摸额角的冷汗:太刺激了,以后还是少浪,要不然心脏受不了! 第一二〇章 王气北移 长亭送别 朝歌,太庙外。 殷郊从武庚本体手里接过纣王灵位,神情中一片恍惚。 即使已经将父亲的灵位抱在怀里了,他依旧觉得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很不真实,简直就像是在过家家。 真的给我了? 可是为什么呢? 他到底在想什么? 旁边的人连忙冲上去恭贺,其中又以杜元铣、胶鬲等人最为积极。殷郊随口应付着这些人,有些心不在焉。 身为主持人的比干反而没人理会了,他来到武庚旁边,道:“陛下,你下回有什么事能不能提前说一声,这忽然间一下子加快进度,我这一把老骨头可受不了……” 武庚心想我也不想啊, 可若是不加快进度,搞个大场面出来, 陈塘关那边的分身就要脱阳而死了, 武庚:“是是是,我下回一定注意。” 比干的神色忽然间变得凛然了一些:“刚刚那一瞬间,我感觉人心似乎在北移……你要小心一些……” 武庚笑道:“所以我们要加快速度了,一定要尽快将其他灵牌送出去,到时候殷氏嫡系充斥四海八荒……人心反而会聚集到我这边的……” 比干忍不住冷笑道:“你想得美,这只会让人心更加散乱而已。” “你太悲观了,正所谓处处是破绽,便是没有破绽,处处是主子,便是没有主子……” 比干忍不住嘲笑道:“这后一条我就不说了,你处处是破绽,那人家随便砍一刀你就死了呀,怎么会没有破绽呢。” 武庚一下子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比干又道:“陛下,你虽然年轻,但还是要注意节制身体,要不然将来会很难受的……” “……” 我是被逼的,而且被逼的还是我的分身,我也很绝望啊! 为了缓解这个尴尬的局面,他轻声道:“就按今天这个程序,三天内让仲衍把帝乙的令牌带走……” 比干忍不住低声骂道:“你这个混球,那是你叔叔和爷爷!” “你还是我爷爷呢,你看我什么时候尊重过你。” 比干恨不得一口盐汽水喷死他。 这混球太气人了。 看到比干吃瘪,武庚的心情终于平复了许多。 …… 娲宫中,娲圣正在吸纳、炼化香火气息,稳固自己与俗世的联系,忽然间她神色一动,露出了惊容来。 “王气离散北移,这是为何?不止如此,竟是两股王气在往北移动……这是什么情况?” 女娲心中惊疑,连忙差遣玉女去打探, 玉女连忙往朝歌打探,却不到半个时辰就回转了。 女娲心中更是惊疑:“怎回得如此之速?!” 玉女连忙下拜道:“娘娘有所不知,香客中有不少朝歌达官贵人亲属,据说武庚主动从圣庙中请出了帝乙、纣王的灵牌,赐予仲衍、殷郊…… 外人都说他脑子有问题呢。” 女娲心想,确实是有问题呢, 不过这才正常。 无论九尾狐还是九头雉鸡精,都是她麾下最为妖艳的妖女,此二人出手,武庚被迷得神魂颠倒才是正经。 …… 朝歌城外,长亭所在。 武庚与殷郊、仲衍依依惜别! 殷郊精神头明显很足,但神色间还是有些隐忧, 自父王灵牌在手开始,朝中大臣便频频向他示好,有些甚至还很露骨, 无论他去哪里,身边都会跟着一群人,简直就是众星捧月一般,可越是如此,他就越是担心,毕竟武庚不是瞎子,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个现象, 更麻烦的是武庚的心眼一向不大。 察觉到武庚走向自己,他连忙端起就被转身,露出了谦逊且温和的笑容来。 武庚狠狠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亲爱的弟弟……很抱歉,国事艰难,不得不劳你北行了……” 所有的不安与算计,都在这一瞬间消失无踪,殷郊只觉得鼻子一算,下意识地低声喊道:“王兄!” 这一生真挚的王兄喊出,人群中竟是一阵骚动。 毕竟很多人跟着殷郊,其实是因为有“远大”的抱负的,殷郊这个行为无异于自废双腿。 相视而立的兄弟二人,却什么都没有想, 就连被秃头程序员污染了的武庚,此时此刻也忍不住涌出了一股真情来, 昊天、鸿钧、原始、通天…… 随便一个人单拿出来,都是要命的存在, 而他将来可能要与这些人作对。 如果大商注定要亡,而他的反抗最终失败了,那他希望自己送出去的这些灵位,能够让殷氏的种子真正流传下去, 而不是在微子启的手中被洗去一切血性,最终凋零。 于是他忍不住又多说了几句:“北方诸多诸侯,不服王化久矣,前有北海袁福通作乱,后有冀州反叛,多事之秋矣……你尚且年幼,但我知道你才能非比寻常,你要多努力些,不要让父王的失望。” “臣弟遵旨。” 武庚饮了一口,端着酒杯来到了仲衍的面前。 仲衍激动得全身颤抖。 噗通跪在了武庚的面前。 他是真的没有一丝担忧,心中只有感激,毕竟他无论才能、名声都不如微子启,帝乙的灵位落到他手里,他是完全没有想到的。 “皇叔请起,当日在寿仙宫初次相见,我便知道王叔虽才德不显,却是内秀刚强之人, 希望你能一如既往,护住先考灵位。” “陛下请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我知道,时辰已经不早,两位开始启程罢!” 武庚将杯子里的酒倒在土里:“亚相,可以开始了!” 比干点点头,大声地喊道:“众臣、百工、军民……恭送二帝北行!” 现场数千臣民有鞠躬,有下拜的,有跪地的,不一而足,皆是恭谨行礼,送二帝往冀州而行。 殷郊、仲衍率手下回礼,然后缓缓启程。 十里之后,两人停步,再次回身行礼, 之后是二十里, 再往后……双方都已经不在对方的视野当中了…… 比干见时机差不多,便依武庚之意解散了众臣。 两人坐在同一辆车里回宫,半道上武庚道:“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我怎么没看到微子启呢?” 比干神色一变, 不过很快恢复过来,他轻声道:“我也觉得奇怪,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费仲、尤浑怎么没来呢?” 哈哈哈哈哈! 武庚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第一二一章 宫心无计 天下太平 忽然,马车停住了。 “怎么回事?” “侧面小山坡上,是姜太后的车架。” 亚相与武庚面面相觑。 比干摸了摸自己的老腰:“我一把老骨头就先回去了,人家怎么说也是你的嫡母,你去见见吧。” “也行!” 很快,武庚就来到了小山上,见到了姜太后。 姜太后的眼睛红红的,似乎是刚哭过。 武庚露出了极度和煦的笑容:“儿臣拜见姜太后。” 这是武庚开始搞事之后,两人第一次正式对面说话, 姜太后眼中露出了一抹刺骨的寒光:“你弑父在前,抢夺帝位在后,如今又还得我们母子分离……你是不是很得意?!” 武庚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是啊,当然很得意啊。” 姜太后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不知为何,她从武庚的神色中感受到了彻骨的恨意。 “你恨我?为什么,我自思为人还算公正,并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武庚继续微笑着,只无论是谁,都能感觉到他的笑容很假,就像是戴着一个面具一般。 “你还记得潘东吗?看来你是记得的,那你是否记得……你曾经将我的侍女许配给他呢?” 姜太后你当然记得,那是殷郊身边最伶俐的伴从,想当初这伴从说想要武庚身边的侍女,她想也没想就同意了,反正是仆人而已…… 后来潘东就失踪了,她本来是想招武庚的侍女来询问一番的,只是后面发生了一连串…… 不对,等等,潘东失踪的时间…… 姜太后忍不住颤栗了起来:“你杀了潘东?等等,你先杀了潘东,然后才决定夺位的?你,就为了一个侍女?” 这一瞬间,武庚身上属于秃头程序员的那部分缓缓沉淀了下去,他似乎又回到了过去那种战战兢兢,卑微求全的日子里。 他的神色更加的阴冷:“你想你搞错了一些东西,麻姑并不是我的侍女,她是我最后一个侍女…… 如果你没失忆的话,之前的宴会上我被迫饮酒,喝醉之后被抬回了陋室中,你大概不知道,我昏迷了三天三夜才醒过来,差点一命呜呼,醒来的时候发现我最后一个相依为命的人也要被夺走了……当时我就发誓,不会让任何人再抢走我的东西,而且,我要让你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 姜太后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这个人好可怕, 可是她依旧想不懂,这多大点事儿呀,值得如此愤怒吗? “如果你敢动我两个孩子一根汗毛,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武庚并不觉得她可怜,反而觉得很开心。 武庚长舒了一口气:“你又错了,他们可是我至亲的弟弟,我怎么会害他们呢,我的仇人只有你啊。” “你想杀我?” “呵呵,怎么会,我只想让你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当然,如果你自己死掉就更好了……” “你在白日做梦。” 武庚转身,冷冷地道:“你要坚强一点,以后你要失去的东西还很多呢!” 说完,他毫不停留地就此离去。 只留下姜太后一个人站在原地,神色间尽是迷惘恐惧。 不过这样的恐惧并没有停留太久。 她心想,殷郊殷洪都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怎么可能背弃自己呢, 无论如何,她都会为两个孩子夺回王位的, 绝对! 回到马车里,武庚重新踏上了回宫的路, 他闭着眼睛养神。 忽然间一侧的冯习开口道:“陛下,下一步要怎么做?要开始打压姜太后了吗?” “你看我像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吗?” 是你自己说的呀! 冯习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武庚笑道:“我怎么可能出手害她,你想多了,实际上我刚刚只不过是吓唬她而已。” “……”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坏?” “不会,我觉得陛下做得很对。”冯习疑惑地道:“那就什么都不做?” “要是什么都不做,那她该有闲心暗算我了……殷洪快要十岁了,该请教习了吧。” 冯习连忙道:“已经请了,都是姜太后自己的人。” “堂堂殷氏嫡子,怎么可以用外人来教呢,把人给我辞了,另外从殷氏族人中请有真才实学的、众望所归的长者来教授殷洪,先请一文一武两人吧。” 冯习彻底地凌乱了:“陛下,就算不对付她,也没必要这么便宜她吧。” “这你就不懂了,越是看起来很好,她越是会起疑的。” 冯习震惊了,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敬佩的神情:“陛下太高明了,这样不仅可以继续让姜太后胡思乱想,担惊受怕,还能离间她与殷氏族人之间的关系,这样陛下的地位就更稳固了。” 嗯,总结得很到位。 “说的不错,不过还有一点你没说到。” “还有什么?” “我大商还能出现一个文武双全的良材!” “妙妙妙,陛下此策果然玄妙非常,微臣内心的敬佩犹如滔滔江水……” “闭嘴!” 冯习乖乖地闭嘴,心说你虽然嘴上说着不要,但你脸上的笑容却将你出卖了个干净,看来下次要再接再厉! 武庚心情愉快地回到寿仙宫,本来想好好休息一番的,没想到一眼就看到麻姑早已等在了门口。 他内心一突,心说难道是倾城殿出事了不成? 急急忙忙地道:“麻姑,出什么事了?” 麻姑稽首道:“臣妾无事,是黄太后亲自来到倾城殿,让我来请你到东宫吃晚餐呢……陛下,你不会觉得我不该来吧……” 武庚展颜一笑:“怎么会呢,这样挺好的……以后我与黄太后之间的事,都由你来传吧……” “臣妾遵旨。” 去往东宫的路上,武庚忽然间想起一事来。 “对了,那些嫁出去的后宫美人,也该到交作业的时候了吧,情况怎么样?” 麻姑好一会儿才明白武庚在说啥,当即轻声道:“回陛下,后宫美人出嫁一百五十七人,如今已有八十人回信……” “我知道了,没有回信的那些女子,你拿一个名单给殷破败,让他派人一家一家地上门询问,看这些美人是不是都还活着……问清楚不回信的原因……” “遵命。” “另外,这些人的回信你最好都要过目一遍,看能不能从中发现一些人才……发现了就拟一个名单给我……” 麻姑有些迟疑地道:“这会不会有些不妥?” 有什么不妥呢,反正这时代又没有科举,都是举荐当官, 多一个渠道总会更好些。 第一二二章 大战方起 难民云集 “陛下,你还记得当初的承诺吗?” 东宫,黄太后目光灼灼地看着武庚,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期待。 武庚拍了拍吃得饱饱的肚子,满脸悠闲地道:“承诺?你说的是哪一桩?” “许我带兵出征!” 武庚擦了擦嘴,漫不经心地道:“记着呢。” 黄太后握紧了筷子,狠狠地戳在饭桌上:“陛下,本宫是很认真的。” “我也很认真啊,现在不是天下承平,没有战事嘛,你急什么呀。” 黄太后道:“不是本宫心急,而是我感觉这天下马上就要乱了,我担心你不认账。” 我是那种人吗?! 不对,等一下,什么叫天下马上就要乱了? “你怎么知道天下马上就要乱了?” “陛下英明神武,运筹帷幄,这天下哪有不乱的道理呢。” “……” 武庚一下子坐直了身体:“你是在讽刺我吗?” “本宫不敢,本宫只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而已。” 武庚愤怒了。 虽然他自登基以来,每次的大动作都触及了一部分人的利益,但想要让天下真正乱起来,他觉得还是差点火候。 “那是你的臆测。” “臆测么,那本宫与陛下打个赌如何?” 武庚道:“行啊,你说怎么赌吧。” “很简单,我黄氏正好有一待嫁女子,年龄与陛下相仿,若是本宫猜错了,那这女子便嫁给你当妻子;若是我猜对了……你得允我带兵出征……” 这是要强塞一个女子给我? “看在你是我干娘的份上,勉为其难地答应你了。” 黄太后自信满满地道:“到时候你可别不认账。” “你放心,这点信誉我还是有的……我已经吃饱喝足了,先走一步,让你们黄家的待嫁姑娘准备好嫁衣吧……” 说完他自信满满地站起身来,转身就走。 直到回到寿仙宫,他依旧愤愤不平,心说天下在我的治理下,一平太平景象,怎么可能一下子就乱了呢。 拿起一份奏折正要批阅一番,忽然间眼神开始飘忽起来,接着整个人呆住了。 他满脸震惊喃喃自语道:“见鬼了,我老婆没了!” …… 陈塘关,气运分身正满脸羸弱地躺在病床上, 左手一瓶白开水,里面泡着枸杞, 右手拿着一瓶陈酿,里面野山参, 一口水一口酒,口口都是滋补,但他依旧觉得身子虚得厉害。 “其实我不是那种人,这次我是被人暗算了。” “黄天化你干嘛那种眼神看我,我看起来像是那种嗜色如命的人吗?” “我真不是那种人。” 黄天化斜眼望着武庚的气运分身:“我相信你。” “你不信也没事,只要我相信自己就好了。” 说着他端起端起水和酒,各自饮下一杯,用力地滋补着已经被杏花楼的女子们玩坏了的身体, 可是作用很有限, 本来就只有一半的身体,还这么不知节制,这身体自然是虚不受补了。 唉,该死的太乙真人! 其实被“浴火”攻击也不是没好处, 虽然他差点被玩坏,但在浴火被红名监狱吸收之后,他从本体那里继承来的红名监狱分身,倒是显得真实了许多。 不多时,两个杯子里的水都被他喝光了。 他将杯子扔在一旁,颤颤巍巍地站起来,道:“走,去杏花楼散步。” 黄天化在一旁都惊呆了:“再去的话你会死的。” “我就是去散步,不干其他的事,你要相信我的人品。” “……” 气运分身心想,反正我只是一个分身,就算浪死了,也不过是回归本体,也不算什么大事。 他挣扎着爬起来,扶着墙走到门口,打开门,刺眼的阳光晃得他睁不开眼睛。 “阳光,好刺眼啊。” 黄天化跟着他走出来,忍不住苦笑道:“你这是肾虚到了极致的表现,还是不要出去了吧,我怕你还没走到杏花楼就暴毙了。” “你说得有道理,那就在旁边随便转一转吧。” 气运分身便在驿站的周围随便转了两圈, 一路上但凡是看到气运分身的人,都向他投来了崇拜的目光。 “就是他吗?” “对,就是他。” “他就是那个一夜睡遍了杏花楼所有姑娘,然而第二天白天又从头睡了一遍,到了晚上又正着睡了一遍的猛人?” “不,你错了,他是神人,神一般的男人。” 不仅是男人,就连街上的女子也向他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而且基本上这些目光都是冲着下三路去的。 他走了大约二十米的样子,就整个人毫无形象地、满头大汗地蹲在地上:“卧槽,累死我了。” “……” 坐了一会儿,他忽然间道:“怎么回事,我怎么看街上多了好多衣衫褴褛的人啊……” 驿站的守卫道:“回刺史大人,这些是难民。” 气运分身精神一震:“难民?哪儿来的?” 守卫道:“就是北伯侯与东伯侯打仗了,这些难民都是被毁掉了家园的可怜人……我听说总兵最近在考虑关闭城门呢……” 黄天化震惊地道:“这些都是可怜人,怎么能就此拒之门外呢。” 守卫苦笑道:“大人有所不知,我们也是没办法,陈塘关的粮食存储有限,要是无限制地接收难民,我们也会崩溃的……刺史大人,你没事吧?” 此时的气运分身,毫无征召地露出了猥琐至极的表情, 而且他的眼神虽然没有任何的焦点,但目光确实朝着守卫的,所以守卫下意识地夹紧了双腿。 “我没事,马上给我准备马车,我要去总兵府见李靖。” 守卫无语地道:“大人,这里离总兵府总共就不到半里地,你直接走过去就到了。” “你在教我做事?” “呃,抱歉抱歉,我忘了你现在身体有恙了。” …… 总兵府,陈塘关一众将兵正在开会,大家一致认为应该关闭城门,要不然陈塘关迟早也会跟着乱起来。 “总兵大人,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是啊,我们其实也不想关闭城门,可难民太多了。” 李靖苦着脸道:“难道我们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去死吗?” “其实大人多虑了,我们可以放他们从关口附近穿过去,让他们去后方的城池觅食就是。” “这不妥吧。” 李靖想了想,终于还是表态道:“也没其他选择了,关闭城门吧。” 就在所有人达成一致的时候,门口忽然间响起了一个犹如风中残烛般羸弱的声音:“哎呀,我还以为自己要散架了……所有人听着,不能关闭城门……” 第一二三章 放人入关 天下为棋 “刺史大人,不是我们不愿意救人,实在是有心无力。” 李靖在此守关多年,对于此地的粮食产出和存粮一向是了然于心, 陈塘关地处要冲,诸侯国想要进入大商腹地,必须要经过此处才行,难民也是。 当然也不是没有其他羊肠小道,但若是不走此处,那就需要耗费十倍的时间和精力才行。 正因为地处要冲,陈塘关的地形不怎么好,产出的粮食自给自足没问题,但要养军队往往要从内地运粮食过来, 所以就算他愿意养着难民,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气运分身露出一抹笑容:“我没让你养着他们,我的意思是放他们进来,然后放他们离开,去大商腹地求生。” 本来以为自己都这么说了,李靖会喜笑颜开,没想到他反而大惊失色地道:“万万不可!” “为何?” “袁大人,我知道你是好心,但好心不一定能办好事。这些难民看着可怜,可若是放进关去,却依旧难寻生生计,只会被迫变成流民,偷蒙拐骗杀人放火,反而荼毒了大商腹地,此其一也; 其二这些流民进入关内,一样是生路难寻,运气好的大概能成为大户人家的奴人,运气不好的就只能沦为盗匪,而大量的人则会死在路上。 因此放他们进关,他们依旧会死,而且还会使得情势糜烂…… 与其如此,不如将他们拒之关外。” 条理分明,论据充分,若非气运分身另有打算,此时必然已经被他说服了。 不愧是能从封神之战中存活下来并肉身成圣的,果然不是简单人物。 气运分身明白,使用常规手段已经不可能说服他了。 当然,他同样也更加深刻地领会到了这个时代的苦劳大众的悲哀。 乱世一起, 不走就会被战火吞没, 走了则会死在半路上, 无论如何,迎接他们的似乎都是地狱。 “你说得很有道理,但这些人必须要放进关内。” 李靖无法理解了,甚至他内心生出了些许的怒火,其实若不是此人在哪吒的洗三宴上仗义执言,此时他说不定已经开始骂人了。 “为什么?” “其实此行我离开朝歌之前,大王就已经猜到东南必然会大乱,我此行到陈塘关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拯救这些饱受战乱之苦的难民的。” 李靖肃然起敬:“陛下果然高瞻远瞩,只是他身在朝歌,如何能知道难民之害?还请袁大人三思。” “我已经很认真地思考过了,陛下一向深谋远虑,谋定而后动……我相信陛下既然派我来陈塘关,那必然是有了万全之策……” 李靖都无语了:“袁大人,你可能不知道,短短半月间鄂方已经连下东面三十余镇,拿下至少五千里领地,受影响的方国更是不计其数……若是就此放开,进关的难民可不是一万两万的事,甚至可能有十万,十五万,甚至是二十万…… 请问袁大人,陛下准备如何解决这二十万人的口粮问题?” 他提出的问题很现实,也很尖锐, 事实上自古以来倒在难民问题上的国家和地区简直数不胜数, 就算到了二十一世纪自诩文明中心的欧洲各国,也在难民问题上吃了大亏,形势一片大绿。 但武庚没有丝毫的畏惧, 因为他注定要做一些常人无法做成的大事, 气运分身凛然地道:“我相信陛下能解决。” 李靖只觉得一口气堵在了嗓子眼上,不能上也不能下,相当的难受。 这人怎么说不通呢。 “这不是解决不解决的问题,而是粮食不能凭空变出来啊,袁大人。” 气运分身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李将军,你相信奇迹吗?” “这不是奇迹不奇迹!” “好了,你不必再说了,若是出了问题,我全权负责,到时候陛下自会砍我的狗头……但有一点,如果你,你们敢违抗我的命令,那我就砍了你们的头……” 李靖心说就凭你还想砍我的头? 然而气运分身已经现场写了一份手令,拿出印信,啪地一下,很快啊,李靖都来不及阻止,就已经盖好了。 气运分身满脸自豪地道:“我的印信,我的笔记……这下你们不用担心我说话不算话了吧。” “我没担心这个。” “我知道,我只是告诉你我愿意为此做到什么程度。” …… 秦毅是一个难民, 他在东面三百里左右的地方有十五亩地,还有一片桑园,本来妻儿美满,生活快乐, 然而鄂方来袭,纵兵抢掠, 他的家人无论男女老少,要么被杀,要么被抓去充作苦役, 他之所以能逃过一劫,是因为当天他去山上砍柴,五十岁的老母亲正背着他三岁的儿子来看他,三人才得意幸免。 从此他用拉柴禾的独轮车拉着母亲,又将儿子背在背上,踏上了漫无目的的逃难之旅。 这一路上,幸好老母亲会点寻找野菜的能耐,一家三口就这样一边吃野菜,一边赶路,随着一些逃难的人来到了陈塘关外。 他在关外的河边捕鱼生存,倒是快活了三两日, 没想到捕鱼的人越来越多,鱼很快就不够吃了, 接着是野菜, 然后是树根树皮…… 陈塘关外,连山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得秃噜了起来, 秦毅知道自己必须要进关,要不然迟早要死在此地, 不是饿死就是被其他人杀了吃掉。 用人死人身上搜刮来的半块黄金贿赂门卫,他终于带着老母亲和儿子进了关, 然而进来之后才发现陈塘关内的难民更多,他连一个乞讨的地方都找不到。 幸亏殷夫人派人施粥,仗着还有点力气,他成功抢回了半碗稀饭。 “娘,我抢回了一碗稀饭,已经喝了半碗了……剩下你与虎子喝了吧……” 老妇人接过碗,喂了孙子一半,自己用嘴轻轻抿了一口,就将碗递还给了秦毅:“你是家里的顶梁柱,要多吃点,要不然我和虎子就没有彻底没希望了。” 秦毅听话地喝了一口,又还给了老妇人:“娘,你再喝一口。” 老妇人只是润了润嘴唇,又递给了儿子, 第一二四章 约法三章 乱世重典 母子二人不断地将小半碗稀饭递来递去,最终却没见减少多少。 老妇人最终道:“那这稀饭就先留着,明儿个一早你喝了它,继续去寻出路去……” 这一夜秦毅睡得很不踏实, 饥饿犹如世上最可怕的厉鬼,无时无刻不折磨着他, 第二天秦毅起了个大早,喝了半口稀饭在嘴里含着,无声无息地走出去, 陈塘关显得更加拥挤了,每个可能乞讨到东西的地方都站满了人, 每个可能招工的地方,都有上百个人排着队…… 所有人身上都散发着饥饿的味道! 至于施粥的地方,那更是人山人海, 天渐渐黑了下来,秦毅却什么都没讨到,灰溜溜地回到了母亲和儿子藏身的地方。 儿子的已经苦干了泪, 母亲在拍打着他的小肚子,似乎要将他肚子里的恶鬼赶走, 站在母亲的面前,秦毅的心犹如刀割一般的难受。 “回来了啊,回来了就好,我还以为你出事了,我好担心……回来了就好啊……” 秦毅跪下来,道:“娘,咱回家吧。” 老妇人苦笑着,轻轻拍打着他的背:“孩子啊,回不去了……咱的家已经没了……” “东伯侯一定能打回来的,到时候……” “傻孩子呀,他们都是一样的,都是一样的啊!” 这一夜秦毅喝了点水就睡了,睡得更加的不踏实,因为儿子总是在半夜苏醒,然后用干哑的嗓子哭闹起来, 孩子哭着的时候,他觉得闹心, 可孩子不哭了,他又觉得担心,连忙伸出手试探他的鼻息, 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老母亲的声音忽然间在他耳边响起:“傻儿子,快起床,我找到出路了。” 秦毅睁开眼睛,发现母亲的脸上似乎在发光, “出路,在哪里?” “快,跟我来!” 母亲本来行动不便,今日却走得很快, 秦毅连忙将儿子放在车上,推着车跟上了母亲, 两人走街串巷,很快来到了一个全新的地方,秦毅观察了一番,这才意识到母亲要做什么:“母亲,我们要去关内?我们出得去吗?” “出得去的,我刚刚看到有人在贴告示,快一点,不能慢,慢了就会遭殃。” 秦毅的睡意慢慢地醒了,他加紧脚步跟在母亲身后,两人很快来到了陈塘关的西门处。 这里其实已经有一些人在排队了,不过大概是消息没传开,所以人还比较少,老妇人带着秦毅跟在这些人身后,很快就轮到他们了。 面前是一个小方桌,方桌后面坐着一个看起来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男子。 “老夫人,你这是要去关内?” 老妇人道:“是啊,我们一家三口,想要去关内讨生活。” “我明白了,这里有三句话,你识字吗?识字的话念一遍……” 老妇人道:“我愿尊大王武庚为主,不会偷蒙拐骗,不会落草为寇……傻儿子……来,跟着念一遍……” 秦毅跟着念了一遍,心里什么想法都没有。 弱不禁风的年轻人道:“好了,去那边领三个窝头,记住你们自己说过的话!” “这位大人您放心,老妇人我最讲诚信了。” “去吧去吧!” “这位大人您叫什么名字,我将来给你立个长生碑!” “我叫袁霸天,行了老夫人,后面还有很多人呢……你快走吧……” 领着三个窝头出城,秦毅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他狠狠地,一口咬下了半个窝头,几乎没怎么咀嚼就用水强行吞咽了下去。 这样做的好处很明显,有饱腹感,而且更难消化。 老妇人没吃,而是抱着孙子爬上了独轮车:“别急着吃,先推我们两个走一段……” 秦毅听话地推起了独轮车。 老妇人一边将窝头碾碎,喂给孙子吃,一边叨叨絮絮地道:“傻儿子,完全不偷不抢是不可能的,不过尽量不要伤人,知道吗?” “嗯!” “傻儿子,武庚住在朝歌对吗?那你就去朝歌,记住了吗?” “嗯,我记着呢。” “我们这是在逃难,你要逃得比所有人都要快,这样别人就不会防备你,如果你跑得慢了,再偷再抢,那就更同意被抓,因为前面的人已经偷过抢过了……” “娘,你看我像是那种人吗?” “都是为了活着,不磕碜!” “我知道了。” “前面那个小山沟,停一下!” 秦毅将独轮车放下,道:“娘,你也吃点吧……” “不吃了,我不饿……儿子呀,如果我死在了这里,千万不要浪费时间挖坑,随便找个山沟把我扔在里面,然后就尽快赶路,不能比别人慢,知道了吗?” “娘,你怎么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我不许你这么说。” 老妇人忽然间神色严厉地道:“我问你,你知道了吗,记住了吗?” 秦毅点点头:“记住了。” “那就好……那就好……” 老妇人露出了安心的表情,脑袋慢慢地低下去,最后彻底不动了。 …… 在陈塘关内,像秦毅这样的难民至少有三万个, 而且他们的命运只会更加的悲惨, 气运分身一早开始放人去关内,一开始他的动作还很亲民,但后来手法就逐渐暴躁了起来, 教你背书? 想得太美了,自己早点背好,而且不能被错,错了就重新再来, 大家都要加快速度,后面还有很多人等着呢, 连蒸窝窝头的速度也跟不上,很多人直接领到了面团,只能进关后自己找地方烤着吃。 事实证明他想要约法三章的想法非常的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这些人刚刚进入关内,就三五成群地聚拢在一起,抢夺别人的窝窝头, 发现这个情况之后,李靖当即组织人将这些人抓起来,全部杀头,终于让西门外的风景线变得美丽了些。 全程观看了气运分身和李靖作为的黄天化,觉得自己的人生获得了极大的成长。 “李将军,你果然是好样的。” 李靖却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有什么用呢,我就算浑身是胆,救人的速度也没有他害人的速度快呀……” 气运分身听到了这个说法,却并没有理会, 因为有些事是不需要解释的,时机到了李靖自然会明白自己并非一时兴起,而是有了一个通盘的考虑。 …… 朝歌,寿仙宫, 武庚本体召见了黄飞虎。 “泰山神,兵马和粮草准备好了吗?” 黄飞虎道:“回陛下,准备好了,只是不知道你准备以谁为将?” 第一二五章 飞燕拜将 飞虎狂怒 武庚道:“既然你已经将军中将领都召集一处,那你很快就能看到我新封的征东将军了!” 黄飞虎点点头,道:“那好,请这边走!” 武庚跟着黄飞虎,来到营中,看到黄飞虎确实召集了不少看起来很不错的将领,当下满意地点点头。 当下他坐在主位上,黄飞虎坐在他右侧,左侧则专门空出来:“破败,快去将征东将军请进来!” 殷破败领命而去,黄飞虎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 到底是谁呢? 好好奇哦! 忽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黄飞虎面带笑容地站起来,转过身,却看到黄太后一身戎装,英姿飒爽地走了进来。 他下意识地道:“飞燕,你来此处作甚?” “来当征东将军啊!” 咔,黄飞虎太过于震惊,下巴差点直接掉下来了! 武庚热情地打招呼:“母后,来,坐孤旁边……诸位爱卿,这就是此次出征的将军黄飞燕,同时她也是孤的干娘,大商黄太后……” 黄太后英气满满地拱手作礼:“诸位,此行还希望能够尽心做事,为国尽忠。” 大商太后的礼,现场众人都接不下,一个个像是被火烧到了一样跳起来回礼。 只有黄飞虎长大了嘴巴,还处在极度的震惊中没有恢复过来。 武庚道:“好了,大家都是军中武将,些许俗礼就免了,黄将军入宫之前便经历过无数战阵,所以我希望诸位莫要因为她是女子便看轻了她,也莫要因为她是太后便过于尊崇,毕竟繁文缛节不利军事,诸位明白了么?” 众将连忙点头。 武庚又道:“具体军事行动,我不会强行干涉,你们到时候听黄将军的便是,但有一点你们要记住,你们此次出征,主要目的不是杀人,而是去接人…… 东南生乱,产生了十几万难民,这些难民很快就会从陈塘关和三山关涌入, 你们的任务,就是打通这两处关口到朝歌的通道,让那些难民能畅通无阻地到达朝歌, 若是有人阻塞通路、逼民为奴或是用其他方式人残害难民,无论他是是什么身份,皆可杀之, 黄将军,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黄太后站起来,拱手行礼道:“臣,明白了!” 武庚很满意,因为这说明黄太后对自己的定位还是很清晰的,虽然在宫中他是太后,但既然要挂帅出征,那自然不能摆太后的谱了:“好,既然你已经明白了,接下来的会议就交给你了,孤先走一步。” 说完,他站起来转过身毫不留恋地走了。 而黄太后在目送他离开之后立即道:“诸位,陛下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大家对此行有什么建议都可以提……” 话还没说完,黄飞虎的下巴啪地一声合上了。 接着他满脸愤怒地指着黄太后的鼻子:“你,你给我回宫去,打仗的事不用你插手。” 啪地一下,黄太后坐在了武庚的座位上:“现在我是一军主将,就算你是武成王,也没有资格要求我回避。” 黄飞虎鼻子都气歪了:“你这主将是武庚所封,没有我这个辅政大臣的首肯,那就是乱命。” 黄太后没有去争辩黄飞虎只是八个辅政大臣之一的事实,而是轻描淡写地道:“哦,大王的圣旨没用,那东宫的懿旨呢?” 说完她张开双手,双手的袖子里刷地划出两份诏书来,啪啪两声打开! 一份是武庚封她为征东将军的圣旨,上面盖着商王印! 一份是掌印太后封她为征东将军的懿旨,上面盖着凤印! 看到这一幕,众将难免肃然起敬,毕竟这两份诏书实在是太“硬”了! 黄飞虎的鼻子更歪了:“你,你竟然自己给自己出懿旨,这,这成何体统?!” 黄太后振振有词地道:“有哪条法令规定太后不能给自己下诏?” “……” 黄飞虎痛心疾首,自己那个温柔贤惠的妹妹学坏了呀。 这都是武庚造的孽呀。 黄太后满脸得意地道:“怎么样?没话说了吧?从小你的脑袋瓜子就没我聪明,以前打仗的时候哪次不是我帮你出主意?想想你以前打败仗……” “好了,可以了!”黄飞虎连忙伸手拦住了黄太后的话头:“你等着,我一定会阻止你出征的。” 说完他就急急忙忙地逃离了会议现场。 …… 大约十分钟之后,武庚正在寿仙宫里吃鸡腿,黄飞虎犹如疯牛一般闯了进来。 然后满脸愤怒地指着武庚的鼻子:“武庚,今天你必须把黄飞燕的将军之位给我撤了。” 武庚慢条斯理地啃着鸡腿:“黄飞燕是谁?” “你少装蒜,黄太后,你干娘!” 武庚满嘴流油地道:“你也知道那是我干娘呀,我的孝心不允许我违背干娘的意愿。” “你可拉倒吧,你什么时候有过孝心?!” “唔,真好吃……那就不说孝心的事。”武庚一边舔骨头一边道:“这是我当初拜干娘为干娘的时候,许下的承诺……就算这次不拜她为将,下一次也一定要的……” 黄飞虎毫不犹豫地道:“那就下次再说。” 武庚将骨头扔在饭桌上,用白色的布擦手:“其实我觉得你可以换个思路。” “那是我妹妹,你跟我说什么都没用。” 武庚笑道:“我的意思是反正她注定要出征的,与其将来让她去与北伯侯、东伯侯、西伯侯这样的强者对垒,不如就让她带兵去接难民。 这一来危险性要小很多,她也能过把瘾, 我们呢,也能从旁观察她带兵的能力,就算她以后要继续带兵,那也能多积累些独自带兵的经验。” 黄飞虎露出了思索的神色,不过依旧非常的抗拒。 “你为什么一定要让她去领兵出征呢?难道大商的男子都死完了吗?” 倒是没有, 但有能力且可信的就几乎没有了, 武庚放下白布,又拿起一块饼:“你也别急着贬低干娘,我看她还是很有能耐的。” “她能有多大能耐,难道还能比仙人还能耐吗?这一但出了朝歌,我可就护不住她了。” 大概在哥哥的眼里,妹妹永远是孱弱且需要保护的, 武庚满脸郑重地道:“你放心,早有预案……” 黄飞虎深深的看了武庚一眼,看出他态度极为坚决,当下知道事已成定局,自己根本无法阻止,当下满脸愤怒地道:“你最好是真有万全打算,若是我妹妹出了什么事,我拿你是问。” 看着他快步离开的身影,武庚心想:看来是时候让道德分身出场了。 第一二六章 夜叉巡海 妲己残身 陈塘关外,九湾河出海口。 自武庚气运分身开放关口,允许难民前往关西方面,陈塘关内外难民数量减少了许多。 且不谈被放走的难民会对内地流毒几何,单说陈塘关的局势倒是被缓解了许多, 至少殷夫人放粥的压力小了老大一截,关东面的难民也得了些许的生机。 这九湾河出海口处鱼虾甚多,难民在此打鱼常常能满载而归,这几日难民数量减少,剩下的难民倒是能勉强吃饱了。 再说此处没什么风浪,许多难民便砍伐树木,造出简易的木筏在出海口来回晃荡,收获更是喜人。 许多难民甚至生出了在此定居的想法,浑然没有考虑到陈塘关位置特殊,刀兵祸事比东南更多。 话说这几日东海龙宫外围巡海的乃是夜叉李良, 这一日他正经过出海口处,正要离开,却被几只年迈的虾蟹拦住了去路。 “呔,你们几个没有灵识的畜生,拦我去路作甚,我可是龙王钦点的巡海夜叉,还不快快滚开,要不然我把你们几个都宰了吃掉。” 几只虾蟹跪了下来,扣头不止:“大人,我等也是没办法了,要不然也不会拦住巡海夜叉去路,实在是人类野蛮霸道,欺辱太甚,细论起来,我们也是龙王近亲……” “唧唧歪歪个没完了,有事说事,本夜叉还忙着呢……” 几只虾蟹连忙道:“是这样的,人类在九湾河大肆捕鱼,煎炸炒焖烧烤煮炖闷,快要将我们的子孙都吃绝迹了。” 巡海夜叉李良冷笑道:“少在这里胡说八道,你们这些没有灵智的鱼虾,子孙都要以亿万计数,哪有那么容易绝迹呢,快滚开,别拦着我巡海。” 东海龙宫领地极为广大,李良虽然只巡其中一段,任务也是繁重,当下就要地离开,且说这夜叉生得极丑,面如蓝靛,发似珠砂,巨口獠牙,这忽然间怒吼起来,这些鱼虾当下就被吓得四处逃窜,不过其中好几只没能逃过,被李良给踩死了。 他本来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急急忙忙地办差去了。 然而第二天经过此处,拦路的鱼虾却反而增多了,只不过有了昨日不小心被踩死好几只的精力,这些鱼虾倒也不敢将路全堵住,只是站在路旁扣头不止。 李良冷哼一声,没有理会。 一连三天,这些鱼虾数量越来越多,他虽然一直都冷眼相待,但这件事依旧在他内心落了根, 等第四日经过,发现鱼虾没有变多,反而变少了。 他下意识地问道:“怎么今天少了这么多?” “回大人,其他的鱼虾都被吃掉了。” 鱼虾被吃掉,巡海夜叉李良本来是不在意的, 但这几日被这些鱼虾包围着,他觉得很有面子,现在这些鱼虾被吃掉了,他的心情就有些恶劣了。 他便冷哼一声,排开海水,在水中快速移动了起来,很快来到了九湾河出海口附近。 打眼看到出海口附近密密麻麻的难民,他还是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这人也忒多了些。 他心想:这些人类忒可恶了些,然而人实在是太多了,龙君有好生之德,贸然杀伤恐怕不美。 于是他轻轻挥舞手中巨斧,一股巨浪陡然间升起来,将出海口附近的愚民都吹上了岸。 这些难民本来在海里快乐地捕鱼,一下子被一阵妖风吹上了岸,当下人心惶惶,都不敢下水了。 李良见唬住了这些人,当下还颇有成就感,开开心心地继续巡海去了。 这些难民一开始还被吓住了,没多久一些难民就继续推着木筏去捕鱼了。 倒不是这些人胆子大,实在是没东西吃要饿死,反正都是死,还不如拼一把。 所以第二天李良经过此地,又看到出海口附近又是一堆渔民,虽然数量已经减少了许多,但依旧是不少。 李良再次招出巨浪,只是这次他手法略显粗暴,好几个渔民都受伤了。 第三天, 第四天, 李良的手法逐渐暴躁,难民中出现了死者, 而九湾河有妖怪作祟的传闻,也传遍了整个陈塘关。 “袁刺史,此事你怎么看?” 驿站内,完成了一天工作的气运分身刚刚回来,就被李靖堵了个正着。 “黄天化,你觉得应该怎么做?” 黄天化凛然道:“妖怪害人,我自然要斩妖除魔。” 气运分身不置可否,而是看向了李靖:“你呢,你怎么看?” “我也觉的要处理,不过此地地处东海,还是要先搞清楚着妖怪的跟脚再动手……” 武庚想了想,道:“从传言上看,这妖怪不像是穷凶极恶的,毕竟前几次都是以驱赶为主,并没有直接伤人……只不过这些难民总是不听劝告,他的动作才愈发狠辣……” 李靖点点头:“那刺史大人觉得应该怎么做?” 武庚道:“得想办法会会这个家伙才行……最好是能和平解决问题……” 如果换个时间点,他巴不得陈塘关与西海龙王掐起来,可事关难民,他却不得不将一些魍魉心思放在一旁。 …… 同一时间,红名监狱内的九尾狐正在发浪。 “大人,你放人家出去一下……就一下下嘛……” “大不了我给你跳舞咯。” “我也不去其他地方,就上次那个有河的小空间就行……” “人家想洗澡澡嘛。” “答应我嘛,好不好嘛,哎呀,你总是不说话,好坏坏!” 自从被关进来,九尾狐就没听武庚说过一句话, 但凭借着女人的直觉,她还是猜出自己是被武庚关住了,而且武庚必然一直在关注自己, 因此她每天都会不定时地撩拨监狱外的武庚,就是想要依靠自己超人一等的魅力搞定武庚。 这么久了,她没有哪怕一天的缺席,几乎每天都很认真地勾嗒监狱外的武庚……这份毅力,这份执着,自然就是妖女的自我修养。 只是长期得不到反馈,九尾妖狐还是感觉有些沮丧, 妖女的自我修养快要维持不住了。 唉,算了,九尾狐觉得累了,不想折腾了,犹如死鱼一样躺在地上,仿佛对生活失去了所有希望的咸鱼! 忽然,她觉得胸前一空,伸手抹了一把,却摸到了一个平面! 啊! 她大声地尖叫了起来,整个人犹如疯魔了一般…… “啊,我的凶不见了,我的凶不见了……混蛋,到底是谁,到底是谁,立刻,马上,把我我的凶还给我……要不然我跟你没完……啊啊啊啊……” 第一二七章 各退一步 和谐共处 “这些人类简直就像是蛆一样,烦死了……既然冲到岸上还不够,那就冲得更远些……” 经过多日拉锯,提着斧头的巡海夜叉李良终于耗尽了自己的所有耐性, 它提起自己的斧头,准备掀起更大的风浪,将九湾河出海口附近的人类都卷走,卷个几十里他们自然不敢再来, 至于说这些人会不会在被卷飞的过程中筋骨断折,死于非命,那就不是他要考虑的问题了。 巨斧一挥,一道数十米高的巨浪缓缓地升了起来, 只是这巨浪刚刚升起来,还没有朝着前方移动,巨浪的上方忽然间有声音传来。 “喂,蓝皮怪,你若继续,信不信我将你的皮给你扒下来?” 巡海夜叉勃然大怒,立即抬头去看,心中顿时大惊。 海上有三个人, 两个坐船, 一个骑着坐骑, 坐船的那两人倒也没什么,但这坐骑一看就不同寻常,虽然样貌与马、鹿有些相似,但却能在海上如履平地般行走,怎么看都不是凡人能有的。 巡海夜叉在凡人眼里是不可高攀的神人,但在真正的神仙面前,却不过是小人物, 说到底他在东海龙宫的地位也不是很高。 他立即将巨斧横在胸前,色厉内荏地道:“这些人类大肆捕杀鱼虾,殃及东海龙宫眷属,自然要受惩罚,怎么,你是对东海龙宫有所不满吗?” 李靖怒道:“敖光怎能……” 话还未说完,就被武庚给截住了。 “李大人莫要被这畜生骗了,东海龙王疯了才会胡乱杀人,十成十是这畜生自作主张……” 巡海夜叉被气运分身盯着,只觉得浑身难受:“胡说,我乃是东海龙宫的巡海夜叉……” “我没说你不是巡海夜叉啊。” 巡海夜叉心中惊怒,哪里还有心思控制海浪,这巨浪失去了灵与意的支撑,便很自然地瓦解崩落,海平面上一时间恢复了平静。 见巡海夜叉面露恐惧,黄天化找准机会大喝一声:“呔,你个畜生竟敢伤害无辜凡人,吃我一剑。” 巡海夜叉本来就对黄天化十分忌惮,见他持剑杀来,连忙举起斧头迎战, 只是战未启心先怯,那里是对手,很快被逼得险象环生。 气运分身瞧得十分清楚,知道再打下去这巡海夜叉就有性命之忧了,连忙喊道:“黄天化,住手!” “袁大人别担心,这夜叉不是我的对手。” “艹!”气运分身心中郁闷,哪里不知道黄天化这是犟驴脾气发作了。 眼看情势更坏,他连忙夺下李靖肩上的长弓,对着黄天化就是一箭, 黄天化本来占着上风,现在受到干扰,很快就落在下风, 气运分身看准机会又射了两箭,黄天化顿时感觉吃不消,连忙骑着玉麒麟远远逃开了。 巡海夜叉本来还想追,可追不上对方,心中更是忌惮,当下收回了斧头,对着气运分身行了个礼。 “多谢先生相助,不过就算你不帮忙,我也能杀了他。” 死鸭子嘴硬! 气运分身如此想着,并没有揭穿他,而是道:“巡海夜叉李良是吧,你这几日所做之事我都看在眼里,从一开始你只是驱赶难民,后面才逐渐暴躁,说明你本性善良……这才是我救你的原因……” 黄天化又绕回来了,一回来就大声地嚷嚷道:“姓袁的,我帮你忙你却转过头来对付我,你什么意思?” 气运分身冷笑道:“我请你来是要为这些难民寻求活路的,你却要在这里杀死东海龙宫的巡海夜叉,你想把此地变成战场,然后让这些难民彻底没了生路吗?” “瞻前顾后,一点都不爽利,跟你一起我还不如会师门算了……” 放完了狠话他骑着玉麒麟转身就走。 气运分身笑着在他身后喊道:“你要回山也不急在这一时,不如改天我再送你回去吧。” “你踏马的不要跟我说话,我现在很不爽。” 说完头也不回地骑着玉麒麟走了。 气运分身没有继续挽留,毕竟他来这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回过头,对着巡海夜叉道:“这位夜叉,能否网开一面,给这些难民一些生路呢?!” 巡海夜叉已经被吓破了胆,态度已经非常的和善了:“这位先生,不是我不给他们活路,实在是他们在此大肆捕猎,搞的附近的鱼虾死伤惨重…… 我身为巡海夜叉,也有护卫海域之责……” 气运分身看了一眼李靖,李靖连忙道:“这位夜叉言过其实了吧,东海龙宫眷属皆是有灵智之妖,那种妖怪岂是区区凡人能够杀伤的呢?” 巡海夜叉道:“李将军你这话说得忒没道理,哪个妖怪不是从小鱼小虾成长起来的呢?” “好了,我明白了,两位不用吵了。”气运分身道:“你有你的难处,我有我的考量,不如打个商量,如何?” “你说来听听。” “这位夜叉打个选在此地卷起风浪,必有原因,不如就以此地为界限设立禁渔区,这位夜叉大哥,麻烦你将外面有灵智的鱼虾迁回,不至于使其遭殃;而我们呢,负责约束难民,使其不越界限,如何?” 老实说这个条件巡海夜叉是很不满意的,毕竟许多鱼虾看着笨笨的,傻傻的,但随着岁月的推移,各有机缘,总会涌现出几个能用的虾兵蟹将, 这些难民看着可怜,其实他们吃掉的终究是东海龙宫的资源, 可刚刚被黄天化追着砍,到现在他都是心有余悸…… 看着巡海夜叉满脸挣扎犹豫,气运分身却丝毫不担心, 演义中巡海夜叉被哪吒所杀,敖光勃然大怒, 其实这不代表巡海夜叉地位高,只不过是巡海夜叉负了敖广的命令却被杀了,敖光觉得没有面子罢了。 “看来巡海夜叉还有疑虑,那我就再添一条,我们会负责给这些难民订立规矩,就算在禁渔区外,也会让他们按需而取,绝不滥捕烂杀,如何?!” 巡海夜叉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 “如此,倒也不是不可以。” 气运分身笑道:“那就好,既然觉得可以,那择日不如撞日,我请你去陈塘关吃驴肉火烧……” “这,我还要巡海呢。” “你天天在水里吃海味,但山珍的滋味,你恐怕没尝过吧……” 巡海夜叉李良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第一二八章 树欲静眠 狂风不允 双方计议方定,各自约束部属民众不提, 巡海夜叉李良眼看所巡辖地一片安泰,下边有些许灵智的鱼虾再也没有闹腾,且随着禁渔区的设置,东海龙宫的领地也也跟着更加太平了起来。 当下便将此事告知东海龙王敖光,东海龙王检视一番,觉得此法甚妙,大大地夸奖了李良一番,还跟他升了个巡海将军的官职,又让李良依着葫芦画瓢,与沿海各城签订合约,令人、妖各行其道…… 而在陈塘关这边,不仅阻止了一场灾难,还保住了难民的生计,怎么说也是功德一件。 气运分身当着李靖的面,将此事写成奏章,大大地夸赞了李靖与黄天化一番,差人送去朝歌,李靖的脸都快笑成一朵花了。 难民之事远远没有到完全解决的时候,但仅就陈塘关而言,却是一切如意。 而且随着鄂方与东鲁战事的进一步进行,难民的数量反而少了。 一个是东鲁终于反应过来,不再被动挨打,也有了一些反击能力,鄂方想要破城越来越难,自然难民也就少了, 且就算是产生难民,想要来陈塘关也太远了些。 因为一切太过于顺畅,气运分身甚至开始考虑要不要走一趟朝歌,看这些穿过陈塘关往朝歌去的难民情况如何了。 三人智斗巡海夜叉、护国安民的事迹,也被好事者编成了话本,在陈塘关内大肆宣扬,特别是黄天化为民举刀奋战,被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每天都会有一些漂亮的小姐姐跑过来摸他的小脸蛋,而且因为他才十岁多一点,是个可爱的小正太,所以许多胆大的小姐姐甚至会往下摸,而且是一直往下摸…… 黄天化每次都被吓得落荒而逃,但也因此慢慢地消解了怒火,从一开始的这家伙要是敢来烦我,我必将他一剑杀了,变成这家伙怎么还不过来让我一剑杀了呢?! 总之态度上软化了不少。 这天黄天化又被两个老色批美少女追杀了三条街,他眼疾手快躲到树上才躲过一劫。 刚松了一口气,上边忽然间传了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你就是黄天化?” 黄天化连忙抬头,才发现树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粉雕玉砌般的小孩子,穿着一条红肚兜,头上两条不安分的冲天辫。 虽然长相不错,但他的眼睛里有很多黄天化不喜欢的东西。 “你又是谁?” “我是哪吒!” 黄天化有样学样地跳到哪吒旁边,伸手就去摸哪吒的小脸蛋:“呀,你都长这么大了呀,半月前我看到你的时候,你还在襁褓里装着呢……” 啪,哪吒一把拍开了黄天化的手:“住手,我可不是小孩子,我是大人了。” 黄天化感受了一下手上的触感,婴儿肥的哪吒小脸蛋摸起来好舒服的呢……怪不得那些小姐姐那么喜欢摸自己的脸蛋…… “行行行,你是大人了,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嗖,哪吒一个闪身出现在了黄天化的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干嘛?” 黄天化话音刚落,哪吒的脸上忽然间露出了一抹狠色,提着拳头就冲了上来。 知道这是自己师叔太乙真人的弟子,黄天化不敢小看,连忙严阵以待,但是真正接住了对方的拳头,他才知道自己依旧小看了对方。 “我的天,这死小孩好大的力气!” 两人一触即分,各自后退,哪吒彻底地兴奋了。 母亲是舍不得打的,父亲的话母亲不允许打,家里的吓人随便摸一下就会碎的样子,所以他不敢与人太近距离地相处。 从个人记忆上来说,他其实有一些零星的前世的记忆,所以不算彻底的小孩, 但从个人情感上,大约是胎中之迷的原因,他其实很寂寞, 现在有一个受了他一掌却依旧站着,而且看起来没什么事的人,实在是太爽了。 但黄天化就没这么想了,特么的刚刚那一下,他的胳膊差点折了,不能再打了。 “等……” 他刚刚张口,哪吒的拳头又到了, 这次黄天化直接被打飞了出去……他直接撞断了好几根树枝,然后摔向了地面…… 就他还没来得及落地,哪吒的攻击又到了。 他一下子被打到了原地。 噗,黄天化只觉得喉咙一甜,他还没来得及吐血,哪吒又来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力气这么大的人,最扯淡的是这还是个刚刚出生半个多月的死小孩,还有没有天理了? 黄天化根本来不及施展绝学,只能仓促地,本能地应对着, 他的所经历的每一份都充满了痛苦,似乎每一秒,他都在无限地接近死亡…… 要死了吗? 他觉得很不甘心…… 忽然,远处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哪吒,你在哪儿?该吃饭了?” 哪吒脸上的凶神恶煞表情瞬间消失,一下子变得萌萌哒,看起来非常的可爱…… “妈妈,我在这儿,我马上就回来……” 嘭地一声,黄天化挂在了树枝上, 哪吒则满脸开心地看着还有生气的黄天化,道:“你很厉害,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厉害,你等着,我会证明我比你更厉害的。” 黄天化很想说你本来就比我厉害,可他刚刚准备张口,就觉得眼前一黑,直接昏死了过去。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数日之后的事情了,而且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武庚的气运分身袁霸天和陈塘关总兵李靖。 “你终于醒了,太好了,你还记得是谁袭击了你吗?” 黄天化下意识地看向了李靖,但他努力地克制住了,反而问道:“我昏迷了多久了?” 气运分身道:“四天……袭击你的是谁?” 黄天化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阴沉:“不用你管。” 气运分身笑了笑:“我知道了,李将军你公务繁忙,先回去吧,这边我看着就行。” 李靖点点头,与黄天化打过招呼就走了。 气运分身慢条斯理地坐到黄天化对面,道:“被年纪比自己小的人揍没什么大不了的……人与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 黄天化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你怎么知道?” “这有什么难猜得呢,你出事的那颗大树离总兵府不过两条街的距离,而且放眼整个陈塘关,能打过你的人拢共也没几个……” 黄天化的脸涨的通红,不过慢慢地归于平静:“这世上似乎没有你想不通的事情。” “也没啥,我就是知道的东西比一般人多一些而已。” 黄天化想了想,终于期期艾艾地道:“有个问题我一直想不通……” 气运分身笑意绵绵地道:“说来听听。” “哪吒虽然实力很强,但脑子似乎不怎么好,离开的时候他说‘我会证明我比你更强的’,我想不明白,明明他比我更强,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呢……” 气运分身神色大变:“艹,完蛋了……” 第一二九章 三岁小儿 偷袭得手 碧蓝汹涌的大海上,新任巡海夜叉虾白横着不知名的歌谣,沿着前任的路线一路巡查。 经过禁渔区分界线的时候,他认真地瞥了一眼线外的难民们,看到他们很守规矩地没有越线,他满意地点点头,继续朝着前方前进。 只是还没走远,他忽然间听到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你就是巡海夜叉?!” 虾白回过头,看到一个了一个粉雕玉砌,犹如玉人般的人类孩童, 穿着小肚兜,脸上带着天真的笑容,眼睛里带着无穷的好奇心,一看就很讨人喜欢。 巡海夜叉虾白本来想说是的,但鬼使神差地,他嘴里的话却变成:“小朋友你怎么跑这里来了,这里很危险的,快回家吧。” 这小屁孩似乎生气了,小脸蛋鼓鼓的,似乎是在生闷气。 “你别管我怎么来的,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巡海夜叉!” 巡海夜叉姬白心说我就是呀,但不知怎么地,他却下意识地说出了别的话来:“你是谁家的孩子呀?” “我是陈塘关总兵李靖的儿子哪吒……你还没告诉我你是不是巡海夜叉呢……” 虾白神色变得温和了许多,李靖是个儒将,他的儿子应该也差不多,如此他内心的抗拒又消减了几分,于是他道:“我是巡海夜叉,我的前任与你的爹爹李……别闹……” 话还未说完,一个看起来挺柔软的拳头在他的面前越来越大,最终落在了他的额头上, 而“别闹”这两个字,也成了他在这个世界说过的最后两个字, 哪吒的拳头直接打穿了他的额头,从他的后脑勺冒了出来,脑浆飞出去七八米远,砸在海里甚至砸出了好几个浪花。 大概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挺可爱的小屁孩,竟然是带着纯粹的杀心而来, 而且拥有能够一击将他击杀的能力, 哪吒收回血淋淋的拳头,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这也太弱了,这真的巡海夜叉?不管了,他自己说了是巡海夜叉的,就算有错,那也不是我的错……而且我杀了巡海夜叉,说明我比黄天化还要强…… 他没杀了, 我却杀了, 说明我比他强……” 如此想着,哪吒一把将巡海夜叉虾白的尸首抓起来,放在肩上,一路凌波踏浪,耀武扬威地向着九湾河的方向行去。 哪吒人小,扛着巡海夜叉的尸体在水上走,别人只能看到巡海夜叉的尸体,却看不到哪吒, 这巡海夜叉浑身靛蓝,头发则如一片猩红,看起来像是在海平面飞过来一般, 许多难民被吓得几乎不敢动弹了, 等到了河岸沙滩上,巡海夜叉的尸首被扔在地上,众人才看到了哪吒的身影,张开得意地双腿,一只脚踏在其尸首上,一只手插在腰上,一只手拍着自己的胸脯,大声地喊道:“我杀了巡海夜叉,我厉害吧,哈哈哈哈哈……” 巡海夜叉长年在水底行走,因此大多数人都没见过, 最近出水的时机多了,也最多就是远远地看过一个剪影, 然而这怪物长得如此奇怪,来得也如此不正常,众人却不得不信,然后陷入了恐慌当中, “天哪,巡海夜叉被杀了,东海龙宫会不会来报复?” “这孩子也不知道从哪儿出来的,也忒坏了些。” “是啊,这孩子真是害人不浅。” “我看见过这孩子,这是陈塘关总兵李靖的儿子李哪吒……” 众人的心情这才恢复了些。 “那还好,事情是哪吒惹出来的,到时候东海龙宫真问责起来,那也是李将军抗事。” “对对对,就该这样。” 事情有了着落,众人自然就有心情看热闹了, 不仅是岸上的难民,就连正在打鱼的难民也暂时收工,回到岸上观看哪吒的杰作。 开始对哪吒的武艺和妖怪的长相指指点点, 哪吒见到这一幕,心情更加高兴,将脸抬得更高了。 沉浸在热闹中的众人并没有发现,一个满头大汗的靓仔从陈塘关狂奔而来,挤进了人群,站在人群中满脸郁闷地看着耀武扬威的哪吒,几乎要将自己的牙给咬碎了。 气运分身差点就失去理智了。 大商想要崛起,四海龙宫的关系是一定要理顺的, 气运分身在陈塘关所做的事情,看起来是一件很小的事,却为双方的和平共处打下了一个良好的开端, 就算不考虑长远利益,光说说眼前, 陈塘关至少还有八万以上的难民在讨生活,当然这八万并非全都在打鱼,而是分散在了陈塘关内外的各个地方, 只要东海龙宫不闹腾,这些难民就暂时能在此地讨生活,不必全部涌入大商腹地, 你就算不能长期在这里讨生活,在这里留三五个月,让朝歌做好准备再迁移过去,那也是功德一件啊, 然而所有美好的计划,都在哪吒的手下化作了泡影。 该死的熊孩子。 气运分身不想搭理哪吒,哪吒却在人群中精准地看到了他。 他走过来,分开人群,站到了气运分身的面前,道:“你,我认识你,你是黄天化的主人,你说,我威风不威风?” 气运分身深吸了一口气,从牙缝了挤出两个字:“你可威风了。” 哪吒没看出气运分身语气中的嘲讽,更加高兴了:“那,那我跟黄天化相比,谁更厉害?” 气运分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露齿狂笑了起来:“当然是你厉害,你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噢耶,我厉害,我最厉害了!你们都听到了吧,我最厉害了!” 气运分身脸上的笑容更加的和煦,但心中的恶意却更加深沉了。 即使自己横叉了一脚,但哪吒还是打死了一个巡海夜叉, 虽然此巡海夜叉不是彼巡海夜叉,但效果是一样的……剧情惯性?! 不,这不是剧情惯性,而是阐教作孽! 一个没有是非观念,还没有成熟,却手持高维打击武器的小孩,放在哪里都会引发灾难, 陈塘关离东海龙宫很近,东海龙宫会倒霉几乎是注定的, 看来是无法阻止了! 气运分身眼中闪过一丝煞气,心想:不能阻止那便不阻止了…… 虽然难民的问题变得棘手了,但从个人得角度,浑水摸鱼的机会更大了呢。 那么,难民的事情就交给本体去头疼, 他走向哪吒,笑道:“你这样不对。” “哪里不对?”哪吒忽然间回头,眼睛里闪烁着天真和好奇的颜色, 看到这个眼神,气运分身心中闪过一丝寒意,心想这孩子这特么邪门,嘴上却不慌不忙地道:“我听说,我也只是听说,以前哈,很久以前……” “你啰嗦什么呀,简单点。” 气运分身道:“以前有个盖世豪侠名叫蚩尤,蚩尤每次打败敌人,都会把敌人的脑袋砍下来,将他的头骨做成杯子盛酒来喝……那个,才是真威风……” 第一三〇章 求而不得 心生歹意 周围的一群人刷地一下退出了三五步,满脸惊恐地看着他。 哪吒捂着自己的太阳穴道:“这个名字我有印象,好像是个特别厉害的人……” 哪吒抢过武庚手里的剑,回过头一剑将巡海夜叉的脑袋砍了下来, 不过圆滚滚的脑袋很不好拿,他研究了一会儿,干脆用力地将对方的一头红发搓成了鞭子,然后将鞭子拴在自己的腰上,每走一步。这脑袋便蹦蹦跳跳,显得很是调皮,哪吒很是喜欢。 周围的看客则傻眼了,连忙又后退了七八步。 拿着有点不满意,这些人的眼神他很不喜欢:“你们,跑那么远做什么?” 气运分身连忙道:“很正常,你是大英雄,大豪侠,他们只是凡人、俗人、普通人……无法理解你的行为,也看不到你身上的闪光点,所以他们才会害怕,跑远了……” 哪吒郁闷的心情一下子没有那么郁闷了。 “原来是一群俗人呀,都继续后退,离得再远一些。” 众人连忙连滚带爬地又退出二十多步,这才无限惊恐地远远地看着这两个人。 气运分身满脸笑容地看着哪吒,道:“想不想知道蚩尤小时候的故事?” 哪吒愉快地扭着屁股, 巡海夜叉靛蓝色的脑袋从他屁股后面飞过,绕过他的身子,从他身前飞过,轻轻地砸在他的左膝盖上, 继续他轻轻一震,脑袋又飞回来,甚至飞过原来的位置,绕过身前,砸在了他的大腿后根部, 就这样弹来弹去,如果忽略掉这是一颗人脑袋,那这玩意儿还真有点好玩呢。 “有趣吗?” 气运分身举起双手,夸张地喊道:“你难道不想知道他为什么会成长成一个大豪侠的吗?” 哪吒一下子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那你讲讲,快点讲,我忙得很……” “蚩尤有一个很厉害的师傅,从小这个师傅就总是对蚩尤说,你这样做不对,那样做不对, 明明蚩尤一直是所有人当中最厉害的, 每次出去狩猎,抓到的猎物也是最大的, 每次打架都能打赢, 但他的老师总是说, 你这样不对, 你还有提升的空间, 你的做法还有许多下次,下次要改进, 你要听我的,不要听其他人的……” 这个故事,哪吒没什么实感,总觉得有点平淡呢。 “后来呢?” “蚩尤一直都是比较乖的,都很听话,可是有一天他终于忍受不住,于是提出来要跟师傅比武……” 哪吒终于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他赢了吗?” “他输了。” “哎,输了呀,那你还说他是盖世豪侠?!” 气运分身越讲越有感觉,完全进入了给小孩子编童话的模式当中:“虽然比武输了,但他从不屈服,每次输了他都会继续修炼,不断地提升自己,去学更厉害的功法,后来他终于变得更加的厉害,他再次找师傅比武,终于将他打倒在地……” 哪吒完全被提起了兴趣:“后来呢?” “后来他就把老是的脑袋砍下来,做成了酒壶,从此部落里的人都只相信他,只尊崇他……” “然后呢,然后呢……” 气运分身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往下编了,正要找个由头停止,身后忽然间传来了一声暴喝:“哪吒,你你你你你你你你在做什么?!” 是李靖! 他终于骑着他的青骢马匆匆来迟了! 哪吒看到自家亲爹,立马露出了开心的表情:“爸爸,你看,我杀了一只巡海夜叉呢,以后大家都不用怕了……” 李靖抡圆了手,铆足了劲,狠狠地给了哪吒一巴掌, 啪地一声, 李靖的手骨折了! 李靖惨叫一声,露出了怀疑人生的表情,哪吒则满脸惊慌地跑过去扶起了李靖:“爹爹,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伤得重不重?!” 本来还想看着李家父子撕逼的,没成想看到这样神奇的一幕,气运分身差点没笑出声。 嗯哼,自从放宽了心,以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去面对一切之后,他感觉自己简直开心得不得了。 李靖听到了气运分身的笑声,当下脸更黑了。 他本来想骂人的,可忽然间骂不出口了,只是扶着自己的手臂,满脸无奈地道:“你呀,你知不知道你闯祸了, 区区夜叉不算什么,麻烦的是夜叉身后的东海龙宫啊…… 从此陈塘关多事矣!” 哪吒将自己的胸脯拍得梆梆作响:“爹爹放心,东海龙宫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 李靖又叹了一口气:“我儿不是凡人,当然能应付一切,可这里的难民怎么办?” 李靖若是动辄打骂,横挑鼻子竖挑眼,那哪吒肯定要逆反, 可他现在循循善诱,哪吒反而听进去了, 他露出了愧疚的表情:“对不起,爹爹,我忘了他们都是凡人、俗人、普通人!” 李靖的脑门上闪过很多问号, 这孩子态度挺好,只是这用词怎么有点不对劲呢。 气运分身假装什么都没听到,抬头去看天上的星星! “没事,以后做事记得三思……” 李靖的教育方法简直太对了,气运分身简直要给他点十个赞, 但太晚了! 又或者说,有太乙真人这个搅屎棍在,李靖无论采取什么教育方式,都跟不上哪吒闯祸的速度, 而且就算哪吒愿意,有人还不愿意呢…… 不知何时,天上就堆积了一层厚厚的乌云, 乌云很黑,很沉,仿佛随时会掉下来砸到人一般, 接着,有什么东西大吼了起来! 吼!!! 九湾河沙滩上,无数的人同时蒙住了耳朵, “是谁,是谁杀了我座下的巡海夜叉?” “是你!去死!” 一道碧蓝身影从天而降,手持一根三叉戟,全力朝着哪吒的脑门儿砸了下去, 按理说哪吒是能躲闪的,然而旁边站着李靖,他便下意识地没有躲闪,而是一脚踢开了李靖之后,用双手去架三叉戟。 轰地一声,气运分身虽然提前躲闪了,依旧被剧烈的风沙吹了十多米。 风沙中看不真切,不过他也没心思去看,而是连忙站起来大声地喊道:“大家快退,退得远远的,要不然会死的,会死的……” 其实不用他特意提醒,众人已经屁滚尿流地远离了此处。 李靖反应稍微慢些,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眼见沙尘漫天,他忍不住大声喊道:“哪吒……哪吒……” 沙尘渐渐降下,那碧蓝色的身影与哪吒露出了身形, 哪吒没死,反而用双手架住了三叉戟, 但他也不是毫无损伤,他的双手手腕处鲜血淋漓,显然是被割破了。 碧蓝色的身影维持着下压得姿势,道:“竟然能赤手空拳接我杀招,你不是凡人,我乃龙王三太子敖丙,你是哪位?” 哪吒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啊,痛死我啦!” 第一三一章 敖丙身死 武庚狂喜 哪吒出生不到一月,纵使拥有前世宿慧,依旧难敌胎中之迷, 纵使他手段滔天,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孩子, 而且是一个不知疼痛为何物的的孩子, 其实他手腕上的伤口很小,只是看起来可怕而已, 但伤口再小,该痛还是会痛的! 前所未有的感觉冲击着他,他忍不住大声地嘶吼了起来。 龙王三太子看着这个大声嘶吼哭泣的孩童,露出了一抹冷笑:“原来你不过是一名稚童,但无论如何你杀伤了东海龙宫的人,去死吧……” 说完飞起一脚将哪吒踢飞了出去, 接着挥舞三叉戟一路继续追杀, 哪吒知道被打会痛,心中生出了畏惧之心,本来就没有称手的兵器,哪里是对手呢, 在人类当中,哪吒算是力气顶尖的一类了, 然而敖丙乃是龙种,力气天生比人类更强,更兼痴长了几岁,力气更胜一筹, 全方位地压制了哪吒。 哪吒既无法逃脱,也不能躲闪攻击, 血肉之躯在三太子的三叉戟下险象环生,没多久身上便多了许多细小的伤口,鲜血遍布了他的全身, 他这个样子既狼狈又可怜, 李靖无法接受自家儿子被这样欺负,大声喊着冲上去。 “放开我儿,都是我的错……” 敖丙什么回头吼了一嗓子,李靖便被一股无形的气劲冲飞出去,摔出二十多米,直接昏迷了过去。 他又一脚将哪吒踩在脚下,高高举起了手中的三叉戟,要将哪吒一击戳死。 “小屁孩,你要死了,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气运分身在一旁看着,心说反派死于话多啊。 哪吒浑身浴血,曾经多次惨叫,但从未求饶, 如今被踩在脚下,依旧是一身傲骨:“我,要杀了你……” 敖丙眼中煞气一闪:“回答错误!” …… 同一时刻,殷夫人正在屋中刺绣, 她本是要做一件大些的红肚兜,好给哪吒穿上, 正忙着呢,身边的箱子忽然间一阵叮咣乱响。 殷夫人脸色一变,因为这箱子装着的不是其他,正是太乙真人当日留下来给哪吒的红菱与金圈。 当日将此宝藏住,乃是对太乙真人感到恼怒愤恨,不愿意拿他的东西给哪吒用, 可如今箱子异动,她心情却又不同,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哪吒是不是出事了? 她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走到箱子, 她有些犹豫,犹豫要不要打开箱子…… 正犹豫间,箱子轰然炸开,殷夫人被气劲冲开,摔出了三五米远, 接着一道红光与一道金光冲天而起,飞上了高空,化作流星向着九湾河的方向疾驰而去。 九湾河沙滩上,敖丙的三叉戟一击插在了哪吒的肚皮上, 就像是刺破了一个皮球,噗地一声响,初始没有鲜血,接着才有少少的鲜血飙了出来, 敖丙死死地看着哪吒,怒吼道:“服不服?知道错了没?” 哪吒却也被激起了凶性,咬着牙喊道:“不服!” 敖丙更怒,举起三叉戟又是一击,这次刺破了哪吒的大腿, 哪吒又惨叫一声,但依旧是不服…… 敖丙的凶性也被激发了起来,冷笑道:“我看你骨头挺硬,那我就把你的骨头都砸碎……” 话未说完,天空中出现了异响, 敖丙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到天上出现了一红一金两道虹光,径直朝着自己这方向飞了过来。 这是什么? 他还没考虑清楚,下面的哪吒便咬牙喊道:“杀了他” 会自动飞行,至少也是先天宝物,敖丙意识到不好,连忙躲开, 这两道影子扑了个空,落在了哪吒手里,一股如臂指使的感觉涌入心头, 哪吒喊道:“束!” 手中的红菱便飞起来,犹如天幕一般罩住了敖丙四方,令其不得躲闪, 敖丙挺三叉戟一刺,却被捆了个结实, 敖丙正要求饶,哪吒手里的金圈已经飞了起来,砸在了他的脑门上, 轰然爆响,敖丙直接失去人身,现出了原型,却是一条三爪的海龙, 这龙还在挣扎,哪吒已经冲上前来,拿着金圈在龙的脑袋上使劲捶打一阵, 这宝物本就不凡,不过三两下,这龙便失去了挣扎之力,软塌塌地倒在了沙滩上, 哪吒心中愤怒难消,当下举起敖丙自己的三叉戟,快速在敖丙身上划了一圈,将他的皮给剥了下来, 到此他依旧觉得不解恨,直接将敖丙的龙筋给拔了下来。 哪吒犹自泄愤, 动作上自然比敖丙更加血腥,弄得血肉横飞,场面异常可怕。 等他将龙筋拔下来,正要做点什么的时候,旁边气运分身的声音响了起来:“哪吒,干得漂亮。” 哪吒回头看了他一眼,却不说话,只是继续清理着龙筋。 浑身血染,犹如魔婴一般,仅仅只是一眼,就让气运分身觉得有些呼吸困难, 不过他并未后退,反而靠得愈发近了:“这龙筋龙皮都是好东西呀,你准备怎么用?” 哪吒果然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因为一开始他并没有想好拿这些动作做什么,只是单纯的想要泄愤而已, 如今却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这龙筋,给我父亲,做一副腰带,这龙丕,给我师傅,做一副披风……” 气运分身满口赞誉地道:“你可真是个孝顺的孩子呀。” 他面向哪吒说话, 心思却定在了敖丙的尸身之上,暗道:“红名监狱,快收回龙尸,不要龙丕,不要龙筋,只要龙尸……” 【开始逮捕东海龙宫龙王三太子敖丙。】 【敖丙已死,但所有权不属于你。】 【哪吒目前属于我方阵营,逮捕难度降低一等。】 【哪吒与你关系为知音,逮捕难度再降低一等。】 【逮捕成功!】 【请问宿主如何处理?】 气运分身毫不犹豫地暗道:“焚灭!” 残缺的红名监狱当中,一股火光亮起,熊熊燃烧起来,很快将敖丙的尸身完全焚灭。 【敖丙尸身完全焚灭,你获得龙族传承功法《紫龙诀》,请问是否学习?】 耶!!! …… 朝歌王宫之中,武庚正在批阅奏折, 忽然间露出了狂喜的表情,大声地高喊着,整个人犹如抽风了一样手舞足蹈了起来, 旁边的冯习看得一愣一愣的, 他正在犹豫要不要找禁卫把陛下按住,抽他两巴掌让他清醒一下,武庚却已经恢复了平静,将奏折扔回桌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冯习连忙道:“陛下,还没批阅完呢。” “明天再说。” “极为辅政大臣都等着呢。” “让他们继续等着。” 说完他将鞋子一扔,跳到了龙床上,盘腿坐下,开始修炼了起来。 《紫龙诀》,龙族的传成功法, 他的心中充满了期待。 “果然派分身出去搞事是对的,这不是奇遇就自动送上门了嘛……” 第一三二章 屠龙将军 紫龙初成 九湾河沙滩这边,哪吒并不知道短短几个呼吸间,眼前的这人已经将敖丙吞吃干净,还得到了一本功法。 他有些羞赧地道:“你过奖了,要不是你提醒,我都没想好怎么处理呢……咦,那条龙呢?!难道还没死?可是我也没看见他跑掉呀……” 气运分身犹如诸葛连弩一般喊道:“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你谦虚了,我敢说世上九成九的人,拿到龙筋和龙皮的第一时间,都是要给自己做腰带和披风,绝不会想到要给父亲和师傅的……你这就是孝顺,而且不是一般的孝顺……” “呃……你提醒得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哪吒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了过来:“这龙筋和龙皮都挺大的,其实我父亲和我师傅都用不完,似乎我也可以给自己做一身……我这样,会不会显得有些不孝……”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气运分身第二次使用了诸葛连弩:“你这是先人而后己,这心性已经达到了圣人的标准了,老实说就是圣人,恐怕也没有你这样的情操……” 哪吒被夸的脸都红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的脸上血没有擦干净, “袁大人你太夸张了……” 气运分身满脸认真地道:“才不夸张呢,其实我还知道,你之所以打死巡海夜叉,其实并不单纯是想要炫耀,你其实是想要告诉身边的人,你已经长大了,也可以为国为民做事了…… 只是没有考虑周全,所以才引发了一些不良的后果, 但如果不考虑这些,只考虑你的心性,那自然是极好的……” 哪吒眼睛里含着眼泪,满脸感动地道:“袁大人,你真是个好人。” 气运分身双目含笑地道:“你这孩子不仅心眼好,眼光也是顶好的……哎呀,我都快忘了你身上还有伤了,快快躺下,我找人给你治疗……” “不用!” 哪吒做了个招手的动作,红菱一下子将他身上裹了个结实:“这是我师傅留给我的宝物,名为混天绫,只要被它包裹住,我身上的伤口自然会愈合…… 这金圈乃是乾坤圈,也是我师傅赐下的……” 气运分身满脸惊叹地道:“原来这两样东西叫这个名字呀,好优雅的名字,好威风的宝贝……” 哪吒的情绪一下子高涨起来,双手叉腰地摆了个姿势:“是吗?我真的很厉……哎哟,忘了身上还有伤了……” 气运分身似乎没看到哪吒摔倒在地上的糗样,满脸郑重地道:“你当然厉害,其实我正在考虑让朝廷赐予你一个屠龙将军的称号……” 晶亮! 透亮! 明亮! 哪吒的眼睛一下子放出了光芒:“屠龙将军?厉害吗?” “当然厉害了,这可是比总兵还厉害的,而且你知道最厉害的是什么吗?” 哪吒满脸期盼地道:“什么?” “这个称号,从古至今,只有你一个人获得过,这是独属于你一个人的……” 哪吒的眼睛更亮了! “那那那那那那……我什么时候能拿到……” “我回到陈塘关就立马写奏章,让朝廷封你为屠龙将军……” “不妥!”李靖的声音忽然间响起来。 气运分身与哪吒转过身,正好看到李靖刚刚苏醒,正满脸郁闷地看着这边。 哪吒满脸高兴地道:“呀,爹爹,你终于醒了呀,太好了太好了,我这里有龙筋和龙皮,可以为你做腰带和披风,肯定十分的威风…… 还有,还有……袁大人说要封我做屠龙将军呢……” 李靖的大脑宕机了好一会儿,他先自动屏蔽了龙筋龙皮之类可怕的词语,道:“这不妥。” “怎么不妥了?”哪吒很不开心。 “孩子,你不知道龙族有多强,而且天下还不止东海有龙王,四海都有龙王,都是昊天上帝的臣子,屠龙将军的称号太招摇,恐怕不妥。” 哪吒满脸可怜地看着气运分身,宛如想要买玩具却被父母拒绝,不得不向隔壁老王求助的小屁孩。 气运分身自然不会让他难受:“李将军你这话说得,你儿子可是实实在在杀了一条龙,无论你承认不承认,这都是事实,什么叫不妥呀……真是可笑……” 李靖的智商终于恢复了:“你刚刚说什么?我儿哪吒杀龙了?” “对呀对呀!”哪吒拿出龙皮和龙筋,满脸自豪地炫耀着。 看到血迹斑斑的、新鲜的龙皮和龙筋,好不容易坐起来的李靖又躺下了! 满脸生无可恋地道:“完了,全完了……这回真是祸事了,完了呀……” 如果李靖破口大骂,哪吒大概率会逆反, 但现在他自怨自艾,反而让他有些手足无措了, 气运分身懂事地道:“李靖你真是无胆鼠辈,怎么连你儿子都比如呢, 我看这龙王三太子也不过如此,就算龙王亲来,恐怕也压不住哪吒,你怕什么呢…… 就算退一万步,哪吒没打赢,那不是还有太乙真人么 若是太乙真人不行,不是还有阐教教主么…… 你怕什么呀!” 李靖哭丧着脸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呀。” 话虽如此,李靖的心到底还是宽松了许多。 气运分身又道:“事到如今,互相指责于事无补,还是想想怎么处置这些难民吧……” 东海龙宫已经彻底得罪了,这些难民肯定不能继续在这里生活了,该怎么安置他们呢?! 在场众人都露出了蛋疼的表情。 …… 朝歌,王宫之中。 武庚正盘腿而坐,努力地修行着, 但收效甚微! 确切地说是根本没有任何进展。 “奇怪,我应该没有练错的呀,怎么完全没有效果呢。” “难道是我没有修行的天赋?” “没道理呀!” “不可能是我的资质问题,肯定是这功法自身的问题。” “对对对,这是紫龙诀,是给龙修炼用的,人类修炼肯定不合适……” “嗯,肯定是这样的!” 如此想着,武庚露出了落寞的表情, 这好不容易获得一门功法,却根本不能修炼,这个打击有点大。 不过他还是努力地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然后第一时间联系了功德分身:“功德分身,这紫龙诀恐怕不适合人类修炼,你就不用在这上面耗费功夫了,现在马上去陈塘关,那边需要你……” 功德分身一直沉默了好一会儿…… 武庚觉得功德分身可能走神了,于是又说了一遍, 然后功德分身的声音充满疑惑地传了回来:“我修炼成功了……” 武庚千锤百炼的心态,发生了一些变化! 第一三三章 看热闹的 不嫌事大 功德分身练成了? 气运分身有些懵,因为信息方面武庚本体是随时能掌控他动向的,但反过来就不行了, 因此他不知道本体又分出了一个分身, 而且还是功德分身,一听就比气运分身要高级得多。 “本体,功德分身在哪呢?能不能让我见见?” 武庚本体道:“时机到了你自己能见到,急什么,给你安排个任务……回到陈塘关,第一时间让哪吒拿到乾坤弓、震天箭!” 气运分身更加懵了:“为什么?” 武庚本体道:“从你今天的经历来看,阐教布局很深,强行阻止肯定是不可能了……既然如此,那就推他一把,让两件事同时发生,这样我们谋夺金丹的机会就更大了。” 气运分身暗暗点头。 本体又道:“紫龙诀的要诀我已经分享给你了,你尽快修炼,我们这个样子拱火,陈塘关恐怕会发生难以想象的大战,你这身体素质可不行……另外尽快让难民们出发回到朝歌来……” 气运分身急忙道:“粮食不够啊。” “粮食的问题我自己会想办法,你现在先搞定你那边的事情,我这边会自己想办法……加油!” 说完,本体就断开了链接,气运分身又感受不到本体的思维了。 断开链接之后,武庚本体再次捂住了的脸,使劲地搓了起来:“没道理呀,为什么分身都能感悟修炼,我却不行,要捡现成的,我身为本体的尊严何在?” …… 气运分身与哪吒父子一起回到陈塘关,心中可以说是思绪万千。 哪吒是封神世界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 《封神演义》中有三次【撒下钩和线,从此钓出是非来】的描述。 其一,纣王在女娲庙题诗, 其二,哪吒射死碧云童子, 其三,广成子三谒碧游宫, 第一次引得女娲娘娘大怒,引轩辕坟三妖银乱纣王后宫,大商败落由此而始,很多人认为这是封神之战的真正开端,另外从这个剧情上看,书中的女娲娘娘不是啥正经人物,至少她的脑回路和常人就完全不同。 第三次几乎是直接引发了万仙阵截教和阐教内战,死伤无数,直到鸿钧老祖出手才终于平息事端, 唯有这第二次,怎么看都有些滑稽, 虽然这件事直接导致石矶娘娘被杀,但说到底只是个人恩怨兴衰,并没有直接引发大势崩坏,奇怪也哉!!! 恐怕其中还有他未能想明白的缘由,难道是人皇轩辕布局?! 气运分身内心翻腾不休,不过还是决定按照本体的要求去做,因为金丹非常的重要,且错过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回到总兵府,李靖是愁眉苦脸,长吁短叹,搞的哪吒也跟着郁闷了起来。 气运分身见缝插针地道:“行了,李将军,你能不能有点人样,不要老是这样叹气嘛……” 哪吒在一旁满脸跳脱地道:“对呀对呀!” 李靖看着这两个没心没肺的玩意儿,差点就心肌梗塞了。 他摊开双手,满脸苦闷地道:“说得轻巧,说得轻巧,我能想什么办法?那可是东海龙王啊,神仙一般……不,那就是神仙,就是神仙啊……我有什么办法?” “你要相信自己,办法总是比困难多的!” 哪吒在一旁蹦蹦跳跳:“对呀对呀!” “你闭嘴!”李靖朝着哪吒怒吼几声,然后对着气运分身叫道:“办法多是吧,那你倒是想一个办法出来……来呀来呀……” 李靖让气运分身知道老实男人爆发起来还是挺可怕的。 气运分身道:“我听说陈塘关有乾坤弓、震天箭……不如拿出来给我,我来守卫陈塘关上下……” 李靖认真地看了看气运分身几乎被酒色掏空了的身体,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我都拿不动,何况是你?! “你好象恨不相信我的样子呢……算了,我自己去,我听说那东西就在城门楼上……我自己去看……” 哪吒紧跟着气运分身的脚步,看起来像个跟屁虫一样:“我也去,我也去!” 李靖看着两人像一阵风一样跑了,本来是不想搀和的,可想到自己儿子的邪门之处,又怕惹出什么事端来,连忙跟了上来。 “儿子,天已经晚了,咱回家吧。” “看了再回去。” “你娘做了好吃的。” “看了再回去。” “你娘应该担心了,先回去报个平安吧。” “爹爹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儿就回来。” “你回不回去?” “我不回!” “你回不回去?” “爹爹,咱到了!” 李靖抬头一看,发现众人已经来到了城门楼下。 本来也是,气运分身提起这个话题的时候,距离城门楼也没多远。 李靖也是无奈了:“那……先上去看一看吧……不过咱可说好了,就只是看一看,你可不能动手。” 哪吒满脸乖巧地道:“爹爹你放心,我最乖了。” 别说李靖了,就连旁边的气运分身都觉得无话可说, 三人来到城门楼上,一眼看到了一排兵器架, 几乎每一排兵器架上都放满了各种兵器, 只有一排兵器架单独放着,而且上面放了一张弓,三把箭矢。 “这就是乾坤弓,震天箭了,自从轩辕黄帝,大破蚩尤,留传至今,并无人拿得起来。” 哪吒猛然抬头,这个名字他听说过呢,大破是什么意思? 气运分身啥也没想,径直就上去抓住乾坤弓,使劲地想要提起来, 没想到这弓看上去没什么分量,却极为沉重,他使尽浑身气力,也只能提起三寸,这乾坤弓便坠落回去了。 按理说这么沉重的弓落下去,兵器架应该会晃动的,没想到兵器架也是纹丝不动。 难道兵器架也是个宝贝? 李靖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这兵器架只是个普通物件,之所以这样,是因为这乾坤弓非大气运大功德者不能拿起来……” 他话音还未落下,哪吒便将乾坤弓和震天箭一起拿在了手中, 而且他看起来很轻松,似乎拿起的只是两个小玩具, 李靖都傻了! 气运分身则是满脸不爽,自己好像被装逼打脸了呢。 “哇哦,哪吒好厉害哦,你果然是个了不起的人呢。” 哪吒一下子还有点小害羞的模样:“哈哈,你过奖了,我也就一般般……我射一箭给你看吧……” 哪吒搭弓欲射,李靖当场就急了, “哪吒,快放心,那可是人皇遗物,万万不能亵渎……” 气运分身连忙道:“胡说,你明明说这东西会择主的,现在哪吒拿起来了,说明哪吒就是它的主人……哪有什么亵渎不亵渎的……” 李靖被气运分身一阵抢白,差点就闭嘴了,可心里又担心得很,眼看哪吒都张开弓了,连忙道:“哪吒,这可是至宝,射一箭就少一箭的,你可千万别直接给射出去了啊!” “爹爹放心,我最乖了!” 你乖个鸡儿哦你! 第一三四章 主动撒饵 钓出是非 哪吒张开了乾坤弓,摆出了自认为最帅的姿势, 一会儿指着天, 一会儿指着地, 一会儿指着他父亲…… “哎哎哎,小冤家,可不能开玩笑……” “哇,哪吒好厉害哦,我没见过这么神奇的孩子……李兄,要不然你把你儿子送给我吧……” “袁大人别开玩笑。” 哪吒玩的很开心。 自己这一生似乎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这个袁霸天真是个好人呢,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他。 如此想着,他手里的乾坤弓忽然间变得有些调皮了,似乎有点不听话了, 这想着要控制住呢,这震天箭却如有泥鳅一般从他指缝间滑出去了…… 轰, 犹如天雷降世, 天际红光闪耀,七彩光芒盘旋,箭矢一下子就没了, 气氛一时间有点尴尬…… 哪吒道:“哎呀,搞砸了,一下子就射了……” 李靖痛心疾首地道:“你怎么就射了呢,怎么这么不小心……” 气运分身则满脸宠溺地道:“没事的,年轻人嘛,把持不住很正常……” 李靖总觉得这家伙话中有话,可此时却来不及想太多,只是满脸不高兴地道:“袁大人,李某教育自家儿子,能不能请你不要插手?” 气运分身连忙摆手道:“好吧,是我孟浪了,那你继续教育孩子吧,我回去休息了。” 他刚刚看得很清楚,哪吒确实有控制住乾坤弓的意思,但失败了, 说明这东西很有可能就是人皇的布局! 那么碧云童子死定了! 石矶娘娘必然会上门, 那么东海龙宫和石矶娘娘就不是一前一后上门讨债,而是一起上门找麻烦, 啊,好期待呀! 武庚嘴上说着回去睡觉,其实他一回去就把黄天化从病床上拖下来,两人一起去了城门口。 到西门一看,这里果然聚集了大量的难民,都想离开陈塘关, 本来也是,哪吒杀死了东海龙宫的三太子,龙宫岂能不找麻烦? 这龙王要是发怒,陈塘关怕是要倒大霉的,留在这里纯粹找死嘛! 其实不止是外面的难民,就连原住民都混在其中,想要逃走了…… 西门的守门官张全看到这一幕,哪里敢放行,连忙把门关了,火速去报给李靖知道, 只是送信的前脚刚走,武庚的气运分身就来了。 他一来就是气场全开,指着城门官的鼻子道:“怎么回事?为何将门关了?” 城门官认得气运分身,毕竟前些日子一直都是他在引导难民往朝歌方向走,因此不敢放肆,只是低声下气地道:“刺史大人,实在是人太多了,贸然放出去……” “糊涂!”气运分身满脸正义地道:“如今东海龙宫恐怕会含怒报复,平民留在此地恐怕凶多吉少,还是放出去吧……” 张全的脸一下子变得唰白,看向气运分身的目光中充满了愤怒, 因为气运分身这根本不是来解决问题的,而是来散播恐慌,激化矛盾的。 “天哪,龙宫会杀过来吗?” “到时候会水淹陈塘关吧。” “必须要走,马上就走,要不然就殃及池鱼了。” “开门!” “开门开门开门!” 城门官的脸色愈发地白了。 不过他依旧坚持着自己的职责,大声喊道:“列阵……起……呼呼呼……” 他身后的一群士兵同时举起长枪,对准了这群难民,这些难民一下子被吓得连忙后退, 气运分身有备而来,怎么可能被他阻止,当下怒吼道:“黄天化,破门!” 黄天化露出了不满的神色, 老子伤还没好呢,关键你射我两箭的帐还没算清呢, 谁给你的脸在这儿颐指气使的?! 可是一想到哪吒杀死了巡海夜叉,又杀死了龙王三太子,将满城百姓都置于危境之中,他心中便升起了一股不满的情绪, 所以他当下提起长枪道:“等这事了了,我再找你算账……” 说完整个人腾飞而起,直接踩着几个士兵的肩膀跳到了他们身后, 接着出枪如龙,一击打断了门闩, 本来这大门上是有十根门闩的,但事情发生得很突然,因此只来得及放上一根, 而且因为是从内二外,且黄天化武力值超高,所以门闩很容易就被打断了。 接着拿长枪当撬棍那么一撬,门就被打开了。 黄天化的行为算是很作死了,但现场没有人敢对付他,因为他打败巡海夜叉的故事众人也是耳熟能详, 虽然没有哪吒可怕,但也足够可怕了! 气运分身冷冷地看着张全,道:“怎么,你还要违抗本大人的命令吗?” 城门官额头见汗,无论武力还是身份,眼前这人都能碾压他, 而且他还夹带着正义碾压而来……很快他就妥协了…… “刺史大人高义,我等这就让开!” 众多难民欢呼一声,连忙冲向了城门,只是他们刚刚冲过去,就见到黄天化举起长枪对准了他们, 他们连忙又停住了,好些人还因为后面的人的拥挤,摔倒在了地上。 武庚视而不见,走到了这群人的面前,道:“今日我愿意放你们走,乃是因为上天有好生之德,但若是因此引发更多乱局,那就不妥了…… 因此,我要你们立下誓言,今日离开陈塘关, 你们须尊武庚为王,不杀人放火,不落草为寇……若是愿意遵守这个的,便可从此门过……若是不能,便不准过…… 你们愿不愿意遵守?!” “愿意!” “愿意,愿意,愿意!” 喊声震天,气运分身的耳朵差点被震聋了, 不过他也不在乎,只是道:“好,既然如此,今日但凡从此门过的,都表示要遵守这个规矩……黄天化,让路……” 黄天化让开, 难民如潮水一般涌了出去, 他们的嘴里说着感激的话语,还承诺要遵守誓言, 其实武庚知道,这样的话语效用其实不大,很多人肯定会打破誓言的, 但没关系,只要能种下一缕善念,今日的举动便不算白费。 李靖是以最快的速度跑过来的,然而等他来到西门,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副根本无法挽回的局面。 他同样很愤怒。 “袁大人不是在睡觉吗?” 气运分身笑道:“睡不着,出来散步。” “你散步便散步,为何放人走?放人走也就罢了,为何要散步恐慌?这样陈塘关的守军士气会受到多大的影响,你考虑过吗?你……” 面对李靖急赤白脸的指责,气运分身的表情一下子阴沉了下来,冷笑道:“你儿子挖的坑,拼什么要用我大商将士的尸首去填呢?” “袁大人,卑职儿子在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个态度啊!” 第一三五章 风云激荡 刀剑如狂 骷髅山白骨洞附近,石矶娘娘看着被一箭钉在山崖上的碧云童子,神色一片阴沉。 “这一箭正中咽喉,瞬息间便夺去了他的性命,为师也救不得他了。” 彩云童子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石矶娘娘座下就两个童子,一个彩云一个碧云, 娘娘功力高深,长年打坐参玄,就他们两个童子相伴, 如今碧云童子被不知从哪里来的箭射死,他心中的自然极度悲伤。 石矶娘娘道:“生死有命,你不必过于悲伤。” 彩云童子从地上捡起掉在地上的花篮,复又拾起散落的药草,一起拿到了石矶娘娘的面前:“娘娘,这是碧云采来的石橄榄,本来是想要给娘娘煮鸡汤的…… 娘娘,虽然我的手艺没有彩云好,可他已经不在,能不能让我做完他没做完的事,让我为娘娘煮一碗鸡汤?!” 石矶娘娘得道万年,早练就了一颗五行难伤的道心, 可如今见到彩云的真情流露,不由得心房微颤…… 她将碧云童子的尸身放下,取下他喉咙里的凶器,接着露出了一抹煞气。 “你别急着煮,此物本该在陈塘关放着,想来射箭的便是李靖,待我将他擒杀,你再为我煮汤不迟……” 说完,她折返白骨洞, 戴上鱼尾金冠,穿上大红八卦衣,麻履丝绦,手提太阿剑,乘云往陈塘关去了。 …… 陈塘关外九湾河, 狂雷震天,风云激荡,大雨如倾盆, 一头乌龟在风云中穿梭,不断施展龙族秘法占卜。 忽然,一条四爪的蓝龙从海里冒出了脑袋。 “龟丞相,还是没找到吾儿的下落吗?” 龟丞相低下了脑袋:“微臣无能,没能找到殿下的下落。” 敖光疑惑地道:“这怎么可能呢,我儿乃是正统龙族,莫说是被杀了,就算是被人吃了消化了,也该有个下落呀,怎么会找不到呢?” 一旁的巡海将军李良道:“陛下,不如我们先将哪吒抓来……” 要说在场除了敖光谁最恨哪吒,那是非李良莫属了, 因为如果他不是机缘巧合之下升官离开了这片海域,那这次死在哪吒手里的就不是别人,而是他了。 这么危险的人还是死了比较干脆。 敖光目光坚定地道:“无论如何,还是先找到吾儿再说……吾儿死得凄惨,不能让他曝尸荒野……” 龟丞相继续施展秘法,天地间的风云更加密集, 然而敖丙的下落依旧成迷,仿佛他从未出现过一般。 忽然,龟丞相脸色一白,一口血犹如箭矢一般飞了出去,接着便是眼前一黑,直接摔倒在地, 等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出现在了敖光的怀里。 他满是歉意地道:“臣有罪,有负陛下所托。” 敖光摇摇头,道:“你既然找不到他的下落,那他恐怕已经不在三界之中了……既如此……那就不用找了……” 说完,蓝光一闪,敖光已化作了一蓝衣剑客,踏云仗剑,直奔陈塘关而去。 …… 陈塘关城门楼上,武庚的气运分身正在吃涮羊肉, 其实他一开始呆在这里,是为了能够第一时间看到东海龙王和石矶娘娘的来袭的模样, 但老等也不来, 他便修炼了下紫龙诀! 龙者,鳞虫之主,万兽之王, 紫者,尊贵也! 所以紫龙便是龙中之龙。 这个感悟是从功德分身那里传过来的,气运分身其实没能掌握其真意, 只是如今三人一体,所以他也能修炼紫龙诀, 不过才刚刚开始修炼,他就发现自己肚子饿极了,所以便命人在此放下铜鼎,将水煮沸,又放入调料若干,这才放入肉片煮…… 一口薄酒一口肉, 气运分身吃得极为舒坦,几乎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了。 这紫龙诀极为神异,不仅能将天地间流离的能量吸纳到体内,强化体魄, 吃进肚子里的东西也同样能够强化体魄, 气运分身不过吃了一顿火锅,便感觉身体素质大胜以往, 如果现在太乙真人再次偷袭他,他相信自己能坚持得更久。 这可真是神技呀, 既可以享受美食,还能增强实力,简直不能更美了。 因为沉迷修炼,他并没有发现自己这一吃,就从半夜迟到了第二天旭日东升, 就连李靖和哪吒都被惊动了。 李靖来到城门楼上,看到气运分身吃东西的样子,心中同样是惊诧无比, 因为他分明看到眼前这人不仅胃口极大,就连骨头也嚼碎了咽下去, 按理说这么迟早撑死了,可他却显得非常的健康,整个人红光满面,精神得不得了。 真是活见鬼了! 只有哪吒没心没肺地伸长鼻子闻了闻:“哇,好香啊,叔叔,我也想吃。” 见到哪吒,气运分身果然露出了非常和煦的表情,仿佛昨天下午那个声色俱厉,满脸暴戾的男子是一场梦一般。 “欢迎欢迎,我一个人吃着也甚是无聊,你快坐下!” 哪吒可高兴了:“叔叔你真是个好人。” 李靖心想:他是个屁的好人,他现在吃的用的都是我的,我的,我的!!!! 当然表面上他还是温文尔雅地道:“袁兄你真是好胃口,这一晚上你可是吃了寻常人家好几年的粮食呢。” “你过奖了,我哪有那么厉害。” 我特么夸你了吗? “不,你就是那么厉害!” 两人言笑晏晏地对视着,空气中火光四溅, 哪吒感觉气氛不怎么对,不过他不在乎这些,坐下来就有模有样地开始吃喝了起来, 李靖其实已经意识到气运分身对哪吒有所图谋, 只是不知道到底在图谋些什么, 同时他感觉到气运分身的手段非常的高明,普通人根本不是对手,他非常的担心哪吒,所以准备走跟对方一样的路线,免得哪吒被对方骗走了。 “哪吒,你别吃那么多,要知道一餐一饭,来之不易……” 气运分身其实感受到了对方的意图, 不过他完全不在意, 此时表面上大家都在第二层,实际上他却在第十层,李靖根本无法想象他所图谋的东西,甚至可能听都没听说过,怎么可能防范得到。 而且实际上他的谋划在哪吒射出那一箭的时候就已经成型了,现在无论李靖做什么,都无法改变结局了。 所以他只是无所谓地笑了笑,然后继续吃喝了起来。 只是没吃两口,忽然间他发现陈塘关上空的气运,乱了! 而且扰乱气运的力量一共有两股, 一股来自东方,带着潮湿阴冷的气息, 一股来自南方,带着坚毅温婉的气息, 啪地一声,气运分身将碗筷扔在地上,砸得稀碎, 整个人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远离了李家父子二人…… 第一三六章 太乙之谋 石矶金丹 陈塘关上, 黑云压城城欲摧, 山雨欲来风满楼, 总之就是风云激荡,气象万千! 东海龙王敖光注意到了另外一股不俗的力量,但他根本不在乎, 他最喜爱的日子先被扒皮抽筋,如今又是尸骨无存,他心中的愤怒犹如火山一般, 此时就算是昊天上帝亲临,也无法阻止他报仇的念头, 若是今日无法斩杀哪吒,他将一辈子无法念头通达, 杀, 必须要杀! 石矶娘娘同样注意到了东海龙王,不过她更不在意, 昊天上帝执掌天庭日久,三界众神人浮于事,真正顶用的不多, 东海龙王虽然号称龙王,但早已没有先辈的实力,说到底不过是萌阴先辈的荣光罢了,在她眼里根本不够看, 所以她更不在意。 而且她的目的又有所不同, 碧云童子虽死,但尸体还留了下来,所以她的想法是将李靖抓到白骨洞去,祭拜碧云童子的在天之灵。 而在城门楼上,李靖和哪吒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看到气运分身忽然间把碗和筷子都摔了,李靖还很不满地冷哼了一声, 吃饱了就摔碗,什么玩意儿嘛, 然而下一瞬间,他就看到陈塘关上空风云激荡,一下子意识到情况不对:东海龙王来了?不,好像不止!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比我还知道, 我可是正经拜师修行过的,他不过是来自朝歌的官员而已,怎么会比我还机敏的? 他到底在谋算什么? 李靖脑海中出现了一连串的问号, 可惜他还没来得想通,更别说是闻出来,他就已经看到了东海龙王敖光的身影, 敖光一身蓝衣,执剑而来,目标直指哪吒, 李靖知道此事自己理亏,然而哪吒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儿子,他哪里舍得让他去死呢,当下连忙挡在了哪吒的面前。 “敖兄,剑下留……” 敖光哪里管得了这些,当下眼中杀意更甚,准备将这父子二人串成葫芦, 同一时间,石矶娘娘也到了, 虽然她是后到的,但她修为更高,实力更强,所以反而比敖光早一步来到了李靖的面前, 她一把抓住了李靖的肩膀:“李靖,你……” 石矶娘娘的目的,无疑是要抓李靖去血祭碧云童子, 但东海龙王敖光不知道呀,而且时机上太过于巧合,他本来要杀哪吒,结果李靖挡在了哪吒面前,然后一个不认识的女仙挡在了李靖面前, 买一送二?! 如果在往常,这时敖光就该放手了。 可杀子之仇,不共戴天,他本来就有毁灭一切的冲动,此时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呢,放下奋力地往前就是一刺, 石矶娘娘没预料到敖光会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刺杀她,当下满脸怒色地舍了李靖,转身对着东海龙王就是一个水袖! 水袖与长剑相撞,水袖被宝剑割开了一个口子,但敖光则被震得后退了四五步, 可见光从个人实力上来讲,石矶娘娘比东海龙王高出太多了。 不过石矶娘娘并不敢小看东海龙王,毕竟敖光虽然实力弱,但四海龙族都是昊天上帝亲封的神仙,权利极大,直接杀了肯定是不妥的。 战场之上,犹豫不决本就是大忌, 所以石矶娘娘虽然实力比敖光强出许多,但却没能及时拿下敖光,两人反而打得有来有回,渐渐远离了城门楼。 李靖蹲坐在地上,心中一片惊恐:东海龙王,石矶娘娘,都是来找咱麻烦的,天哪,难道是天要亡我吗? 哪吒看到李靖面如死灰,连忙叫道:“爹爹莫怕,待我射那凶婆娘一箭为你解气……” 李靖吓坏了:哎哟,别! 哪吒哪里是随便能劝下的呢,眨眼间他就将乾坤弓和震天箭一起取下来,弯弓搭箭,箭矢的尖端直指石矶娘娘。 石矶娘娘正压着敖光打呢,忽然间感受到了一股极度的危险, 回头一看,差点吓得连魂都没了:“住手!” 哪吒哪能住手,当下将箭矢拉到了极致,正要放开手,手里的弓和箭却瞬间调皮了起来,根本不听他的使唤, 蹦! 嗡! 轰, 犹如天雷降世, 天际红光闪耀,七彩光芒盘旋,箭矢一下子瞬间从两人当间穿过,将石矶娘娘和敖光两人同时炸飞,同时将天际的乌云全部击碎,朗朗乾坤再现人间。 敖光吓坏了! 这哪吒太强了,刚刚他以为自称要没了! 所以他大吼道:“李靖,哪吒,你们等着,你们将我儿子扒皮抽筋,害得他尸骨无存,明天我就上天告御状……” 说完就一溜烟跑了! 敖光能被吓跑,石矶娘娘却不能, 她可是活过了万年的老狐狸了,所以她不仅没有被吓跑,反而异常的愤怒。 “原来是你……小小年纪心思如此歹毒,杀了我徒弟不说,现在还想杀我……你该死!” 哪吒很不满意,这弓箭太坑了,当下扔垃圾一样将乾坤弓和剩下的一根震天箭一起扔在了地上,然后拿起了混天绫和风火轮! 他心想这恶婆娘实在是凶悍,必须要以雷霆之力杀之,要不然陈塘关就要危险了,所以他连忙祭起了两样法器。 然而石矶娘娘是什么人,她可是老古董了,又是截教高徒,见识能耐都是不差,面对哪吒的攻击,她只是双手一挥,一块帕子舞动出来,无论混天绫还是乾坤圈都被石矶娘娘接在了手中。 晴天霹雳! 哪吒几乎被吓懵了! 这可是师傅留给他的最强的防身法宝,现在法宝没了,该怎么办? 幸亏李靖还在,他知道情哪吒危险了,于是大喊道:“哪吒,快,快逃回乾元山金光洞,到你师傅那里寻求庇护,这陈塘关护不住你了……” 哪吒眼中闪过一丝渴望,连忙朝着乾元山金光洞的方向狂奔而去。 石矶娘娘其实是追的上他的,可一想到太乙真人的身份,却没有如此做,反而是不紧不慢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然而无论是仓皇逃跑的哪吒, 还是慢条斯理的石矶娘娘,都没有注意到,一个微不足道的身影,悄悄地跟在了他们的身后, 跟在他们背后的自然就是气运分身。 他之所以跟在后面,其实是为了金丹…… 金丹之物,在《封神演义》中只出现了一次,那就是哪吒剔骨还父、剔肉还母,灵魂回到乾元山金光洞之后,太乙真人用来重塑哪吒身躯所用材料。 其他材料都很正常,唯有这个金丹不正常! 因为金丹乃是修行者体内五气循环升腾,自然熔炼而出之物,又称为内丹, 甚至会关系到修行者的性命根本! 许多修行体系中,金丹甚至是一个单独的境界,可见它的重要性! 武庚甚至怀疑,重塑哪吒身体的时候,其他材料都是辅助,真正的主料其实就是这颗所谓的金丹! 而他之所以殚精竭虑,提前布置,就是意识到太乙真人所用的金丹,其实就是用石矶娘娘熔炼出来的。 第一三七章 石矶求理 太乙执杀 简而言之,太乙真人不顾同门之谊杀石矶娘娘,是为了将其炼化喂给灵珠子,辅助其完成蜕变。 唯有这样, 太乙真人非要将哪吒放在陈塘关, 哪吒随意射出的一箭却杀死了远在千里之外的碧云童子, 哪吒去找太乙真人帮忙,他却不断地让哪吒去找死, 这种种的不合理的事情才能有一个相对合理的解释, 说到底, 这 是一个 人吃人的世界! 初看《封神演义》的人,大概会觉得阐教是正义的,因为截教无数弟子有吃人修炼的恶习,会放毒残害平民,做出许许多多的恶事, 然后稍微年长一些的时候,又觉得阐教蛮横不讲理,更像是恶人, 其实这些人都想错了,截教和阐教同出一源,其实都是一样的, 而且神仙的力量比凡人大那么多,如果阐教真的有仁心,那为什么不改变人间殉葬、食人等等恶习呢, 不过是天下乌鸦一般黑罢了。 气运分身在全力以赴地追逐着哪吒和石矶娘娘的身影, 虽然已经修炼过紫龙诀,但他的速度还是慢了些,好几次都差点追丢了, 幸亏他一早就在哪吒身上做了手脚,且两人狂行的路线基本上都是直线,加上石矶娘娘本意并不是杀死哪吒,而是要跟在哪吒的身后,去找太乙真人的麻烦,所以并没有追得太紧。 其实一开始不只是气运分身在追,李靖也在追,不过在短短不到五分钟之后,他就跟不上了, 经过两个多时辰的高强度狂奔,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前方终于出现了一座巍峨高山, 哪吒的速度陡然间加快,转眼间扑入山间不见踪影, 石矶娘娘冷哼一声,并不着急,一手攥着太阿剑,一手拿着乾坤圈、混天绫,气定神闲地靠近了这座山, 气运分身却不敢随意靠近,只是躲在山外,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安静地潜伏着。 果然没过多久,太乙真人就满脸愤怒地从山里冒了出来,毫不留情地指着石矶骂道:“好你个石矶,你不在白骨洞中好好修行,不仅抢了我爱徒的法宝,还死命追杀于他,今天你要是说不出道理来,我要你好看……” 看到太乙真人出来,石矶娘娘的脸色本来已经变得柔和了许多,毕竟在她心中太乙真人可是自己的师兄,表面功夫却是要做的,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倒打一耙。 石矶娘娘气得气息都紊乱了:“哪吒以乾坤弓杀死我的爱徒,后又分别以乾坤弓、乾坤圈和混天绫轮番害我,幸我实力强劲,要不然就就见不到道兄你了……你这徒弟如此心黑,可要好好惩治一番,要不然为祸不小……” 按照石矶的道理,到此太乙真人就该处置自己的徒弟,然后向自己赔礼道歉,伏低做小了, 但太乙真人却并不是如此想的,他叉着双手冷笑道:“哪吒名义上是我的徒弟,实际上却是奉玉虚符命下世辅佐明君,行的是天道,你的徒弟被杀了,那是老天要你的徒弟去死,怪不得哪吒!” 石矶娘娘额头上的青筋一下子变粗了:“既然你不讲理,那也别怪我不讲情面了,今日这事我必须要追究到底。” “那也容易,只要你去玉虚宫见掌教师尊,若他同意你惩治哪吒,我便将哪吒交给你。” 这是没得谈了呀! 石矶娘娘气得浑身发抖:“太乙,我是看在同门的面子上才与你分说,要知道我自混沌初分的时候便已经存在,得天独厚修持至今,修为资历都远超于你,你确定要这样做?” 面对石矶娘娘摆资历,讲修为的施压,太乙真人怡然不惧,道:“我修行至今不过一千五百年,未曾斩却三尸,因此杀劫缠身。 若是往日遇到道友,我自然是退避三舍, 可如今西岐将兴,成汤将灭,我正逢杀运……道友你一身清净,无灾无厄,何必要来淌这浑水呢……” 太乙真人的话说到此处,同样也是杀机隐现。 言下之意,你好好的过你的好日子不好吗?为啥要来找死呢! 石矶娘娘的眉头直接倒竖了起来:“看来今日要在剑下见真章了……看招……” 石矶娘娘早已安奈不住,举起太阿剑便砍, 太乙真人却不与她正面对战,反而一个闪身逃回了金光洞中。 石矶娘娘哪里肯放过他,一直追到了洞口,却被门口的禁制拦住了去路。 她已被这师徒二人弄得满心怒火,当下举起长剑继续劈砍, 这太阿剑沉重非常,威势无匹,每一剑下去,不仅是金光洞,就连整座乾元山都在晃动, 多下去几剑,山上便有山石滚落下来, 躲在暗处的气运分身直接被泥土和崩落的山石给掩埋了, 不过他根本不敢有丝毫动作,依旧保持着趴伏的姿态。 眼看门口的禁制就要被打破,太乙真人忽然间又出来了,站在门口道:“看来今日要开杀戒了!” 石矶娘娘没有意识到,从一开始太乙真人就一直在撩拨她的怒火,更没有意识到太乙真人说开杀戒的时候神色中的认真劲儿,她只是满心愤怒,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就凭你?!” 说完就更加卖力地劈砍,准备让太乙真人好瞧! 轰隆! 禁制破碎,金光洞内外贯通,太乙真人瞧准机会,从手中扔出一个罩子,石矶娘娘也不甘示弱,扔出了一张帕子, 原本以为会是一场恶斗,太乙真人的罩子竟是将石矶娘娘连人带帕子一起罩在其中了。 石矶娘娘大惊:“你修行不过一千五百年,怎么可能有此等宝贝?” 太乙真人并不回答,只是狞笑一声,接着便是掐诀念咒,接着便有无数火焰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进入罩中焚烧石矶娘娘。 石矶娘娘自混沌初分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修行,虽然败在通天教主手下,与太乙真人是同辈,但实力远超于他,拥有的法宝自然也该更加高级, 但她哪里知道,元始天尊向来护短,座下弟子虽少,但每个弟子都有他亲赐的法宝护身, 这罩住她的法宝就是如此,名为九龙神火罩,内中有三昧真火,可焚烧万物, 太乙真人尤嫌不足,在金光洞周围布下阵法,引四方真火助力, 气运分身藏身在乾元山下的隐蔽处,仿佛要将他焚灭的热量从身旁的泥土山石中汹涌而过,几乎要将他烤熟,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地坚持了下来。 其实石矶娘娘败局早就定了, 因为她是来讲理的,分对错的, 而太乙真人却是在渡劫,是要杀人的, 所以她虽然实力更强,也免不了要黯然收场…… 第一三八章 顽石入鼎 老鼠进仓 不到一时三刻,石矶娘娘就被烧出了原型,却是一块庞大顽石的模样, 太乙真人依旧用神火罩罩住她,将她提着快步进入金光洞中去了。 气运分身依旧不敢动弹,只是暗中修复身上的烧伤烫伤, 哪吒见到石矶娘娘已经变成了一个顽石,当下满脸崇拜地看着太乙真人:“师父你太厉害了,这恶婆娘一下子就被你搞定了。” 太乙真人心想这石矶娘娘来的忒早了些,差点就将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此事已了,以后你要安分些,七年之内,你不许……” 哪吒却蹦蹦跳跳地来到九龙神火罩的面前,伸出手去戳罩子:“师父,这东西太好了,能给我吗?” 太乙真人道:“时机未到。” 哪吒焦急地道:“那时机什么时候才能到呀?” “七年之后!” “完了!”哪吒失望地道:“我本来还指望用这罩子烧死那老泥鳅呢……” 太乙真人的眉头下意识地皱了起来:“老泥鳅……你还惹了什么麻烦?” 哪吒虽然不怕李靖,却敬畏太乙真人,当下有些害怕地道:“东海龙宫的巡海夜叉欺压难民,我看不过将其打死,谁成想引来了三太子敖丙,被我一并打死……现在那老龙王说要上天庭告御状……” “……” 太乙真人的露出了惊疑的神色。 情况不对! 碧云童子提前七年被打死很正常,毕竟那乾坤弓就放在陈塘关的城楼上,哪吒提前触摸到也是正常的, 可东海龙宫的怎么这么快就死人了呢? 而且这两件事几乎交织在了一起! 不过在深深地看了哪吒一眼之后,他又释然了。 这孩子命里带杀,出现这种事情貌似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只是这样一来事情就不好处置了。 他向外看了一眼,眼看再过没多久天就要亮了。 若是东海龙王真上天去告御状,那每天的清晨就是关键时刻,想要阻止他就不能耽搁时间。 他连忙将混天绫和乾坤圈拿给了哪吒,又在他胸口画了一道隐身符:“你速去南天门……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哪吒连连点头,露出了兴奋的表情,踏着乾坤圈就出了金光洞,向着天际飞走了。 气运分身感觉到哪吒离开了金光洞,心想哪吒太小了,太乙真人怎么可能放心让他一个人去南天门撒野呢,他肯定会跟上去的。 如此想着,他便继续趴伏了下来。 金光洞中,太乙真人继续提着九龙神火罩,快步来到了一个明黄色的宝鼎面前,掀开鼎盖,将石矶娘娘化出的顽石倒入了鼎中。 感受到到鼎中的顽石还在叮咣作响,他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一边熟练地往鼎中添加各种天财地宝,一边轻声地自言自语道:“师叔烂收弟子,数以万计,天庭却只给了三百多名额……若要成大事,这些人最好全死干净了最好……但这样就太可惜了……” “不如炼成丹药!” “但药效如何,还是个未知数,而且师尊不会允许我拿灵珠子试药……幸亏他杀死了龙宫三太子……” 太乙真人心思灵动,动作也很快,没多久就将药草全部倒入了鼎中, 接着他又接连拍出几掌,大鼎上的纹路快速明亮起来,远远看上去就像是火焰在熊熊燃烧,接着一股药香弥漫开来。 “这顽石想要炼成丹药,至少需一月时光,失策了……当初应该多收两个徒弟……至少能照看丹炉呢……” “哪吒脚程不慢,不能耽搁了!” 太乙真人叹了一口气,连忙收拾了一番,快步来到了洞口, 回过头,看到被石矶娘娘砍坏的禁制,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这洞口的禁制坏掉,让他浑身不得劲,总害怕洞里的丹炉会出问题, 不过认真想了想,他又觉得自己是阐教真传,地位和名声都是一流,一千多年来此地从无宵小敢于冒犯,他不过是离开两日,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如此想着,他随意在门口布了个隐匿的阵法,然后一跃而起,消失在了天际。 终于走了! 气运分身如此想着,又爬了将近十分钟左右才蹑手蹑脚地从地下钻出来,潜行到来到了金光洞门口。 他并没有贸然行动,而是主动沟通了本体。 “本体,我觉得在这样仓促的时机之下,太乙真人其实来不及不止太强的禁制,而且从刚刚的效果来看,他布置的是一个隐匿用的阵法,而且很有可能只是隐匿用的……你怎么看?” 武庚本体道:“有一些道理,而且来都来了,那就上吧……” 总不能都到门口了还空手而归吧,不像话! 气运分身狠狠地点头,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黑色的火焰, 然后从中分出两股来,轻轻地抹在了自己的眼皮上, 接着他就感觉浑身都燥热了起来! 这东西不是其他,正是当日太乙真人扔在他身上的浴火,只不过这东西已经被红名监狱炼化,对他已经没有什么大害处,只是还有一些副作用。 很快,他感觉自己的视野发生了一些奇妙的变化,所有的风景似乎都笼罩在一层雾气当中,看不真切,但在这不真切当中,他又看到地上多了一连串正在发光的脚印。 是太乙真人的脚印! 气运分身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跟着这些脚印一路前行。 前行的过程中,气运分身的内心其实非常的忐忑,因为谁也说不准这一路上会不会有其他的禁制, 不过正如他一开始推断的一般,这一路上都没有禁制,其实也对,谁会没事在自己常走的路上放一堆禁制呢。 战战兢兢地走了五分钟左右,眼前的脚步不再呈一条直线,而是更加的凌乱了。 而且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丹香, 这说明他已经走过了最危险的阶段,进入到了核心的区域。 不过他并没有解除眼睛上的异状,而是先四处走上一遍,终于他看到了一个类似于青铜鼎的东西,而且这东西的上面布满了微微发光的掌印,药香也更加浓郁了。 找到了! 如此想着,他连忙将眼皮上的浴火掐灭了。 迷雾散开,眼前的一切都变得真切了起来,然而呈现在他面前的景象,却并非是想象中的仙家福地,而是一副看起来有些凌乱的,充满了生活气息的居家风景。 不过他的目光黏在了眼前冒着青烟,散发着扑鼻香气的大鼎之上。 第一三九章 贪得无厌 鸟为食亡 气运分身试着搬动了一下,发现这东西死沉死沉的,根本搬不动。 不过他心中早有预案。 “小红,能不能把它收入监狱里面?” 红名监狱好一会儿才有回应。 【该物体质量、密度和体积都超出合理范畴,其中蕴涵了超出常理的规则,甚至存在可自我循环的高温焚烧现象,产生大量的热量却不外泄,说明这种自我循环已经达到了接近于系统的如果强行放入本监狱内部,可能会产生超出预想的不可逆的负面效果,请宿主分身谨慎考虑。】 武庚的本体和气运分身的脑海里同时闪过了许多问号。 “什么意思?” 红名监狱道:“太大了,塞不进去,我会坏掉的……” “……” 气运分身无语地道:“谁管你会不会坏掉啊,塞,必须赛,就算是硬塞也要塞进去……” 本体也远程传音道:“对对对,你们要加油,放心,我不会让你们单独承受困难的,功德分身已经到了东海,我会让她及时过来与你们汇合的……到时候你们两个的监狱分身权限融合,应该就能轻松些……” 红名监狱的态度这才软化了下来:“计划可行,但在功德分身到来之前,我们会处在比较危险的境地……请把手放在该物体上……” 气运分身将手放上去,很快就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正在被吹起的气球,明明已经完全受不了,感觉下一刻就会被吹爆了,但还是不断地有气被吹进来…… 这种感觉一言难尽,而且特别的痛苦! 武庚本体此时与分身是共享感觉的,现在他感觉很受不了,连忙关闭了一部分的感知共享。 其实红名监狱将青铜大鼎吞进监狱中用的时间并不是特别的长,但气运分身还是有一种经历了几万年的折磨的感觉, ————— 他试着朝前走了一步,然后吧唧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他很努力地重新站了起来,只是一个站起来的动作,他的身上就布满了汗水, 他颤颤巍巍地走动的样子,像极了九十岁的老翁。 红名监狱的声音响了起来:【气运分身,不要怪我,我也是没办法了,如果不转嫁一部分力量到你的身上,我会崩溃掉的……我们快点离开,要不然……喂,洞口的方向是那边……喂,你干嘛……】 太乙真人明显被哪吒的到来打了个措手不及, 所以洞里的东西显得有些凌乱, 在距离青铜大鼎五丈远的地方,有一个小房间,房间里有一个看起来挺普通的方桌, 桌上放着一个碟子,碟子里还有半个花生,一个已经空了的酒杯和一本翻了一半的书,气运分身将书拿起来看了一眼,上面写着四个龙飞凤舞的字《乾元丹经》。 “小红,塞!” 红名监狱明显地抖了下:【塞不下了。】 “塞不下也要塞!” 气运分身手里的书缓缓消失,他认真感受了下,并没有觉得特别难受,反而觉得自己还能塞。 所以他继续往里面走。 一路上他看到了好几本随意摆放的书,其中一本上面还留着好几个脚印, 他见者不拒,一概收入囊中, 于是他的步履愈发地沉重了。 不过他的心情却很愉悦:“呵,这太乙真人别看表面光鲜,实际上却是个没收拾的小邋遢,要不然我怎么能占到这些便宜呢……” 话虽如此,一路上他看到了好几个书柜,书柜里的书虽然并非太乙真人常常拿在手里看的,但明显同样是很有价值的,但他却瞟都不瞟一眼的。 又往里走了十余丈,忽然间见到一个池塘,池塘颇大,几乎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里面白烟缭绕。但气息极为清冽,气运分身只是吸了一口,就觉得浑身精神抖擞起来。 他眼前一亮,施展起紫龙诀,就是一番龙虎鲸吞! 眼前似乎出现了一阵龙卷风,池塘里的气息不断地涌入他的嘴里,很快他就消化不动了, “红名监狱,消耗气运辅助我修炼。” 为了掩人耳目,气运分身离开朝歌的时候,身上是没有携带气运的, 他现在拥有的气运,其实是从陈塘关偷来的,数量并不是很多,所以没多久就消耗完了, 对于整个池塘的清气来说,他所消耗的清气只有不到一成而已,但仅仅如此他的修炼进度就超过了陈塘关十倍以上,只见他眼中紫光一闪,整个人精神焕发,连步履都变轻松了许多。 武庚本体神色一喜:“不要贪多,你们该走了……” 气运分身却满脸渴望地看向了池塘的中央, 他感觉到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 本体也是也是浑身一震:“你感觉到了什么?” 气运分身道:“不知道,但感觉很牛逼。” 说完他以直接冲进了池塘里,如今他紫龙诀修为大进,冲进莲池当中,一脚踏在莲叶之上,整个人竟然如履平地一般快速前行了起来。 很快他就冲到了莲池正中央,站在了一株平平无奇的青莲面前。 虽然看起来很朴实,但气运分身却感觉到它与人间的气运隐隐地勾连在一起,很显然这东西将来是要到人间搞事的。 这东西很有可能就是太乙真人用来重塑哪吒躯壳的青莲, 如此想着,他连忙将手放在这株莲花上面:“小红,收起来!” 【要莲藕、莲叶还是莲花?】 “我全都要!” 红名监狱道:【鉴于该物品在本世界的品级较高,且明显与其他事物拥有不可测的关联,收纳后的重量可能超出预想,甚至可能影响到宿主,导致宿主在液体状事物中行动困难,甚至出现被堵塞呼吸道等危及生命的后果。】 气运分身脑海里又出现了无数的问号:“什么意思?” 【你可能会淹死!】 “没事,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塞,给我硬塞!” 于是很快,他面前的青莲一下子消失不见,接着他就感觉浑身一重,将脚下的莲叶踩碎,整个人摔进了池塘当中。 他连忙站起来,却发现池塘的水位竟然正好在他的眉毛的位置。 他试着游动了下,但体重太大根本浮不起来, 当下也不惊慌,直接憋着气,努力地向岸边走去, 不过在一众普通青莲和淤泥的阻拦下,他前进的速度非常的慢。 他试着跳起来,想要吸到一点外面的空气,跳是跳起来了,结果鼻子没能冒出水面,反而吸了不到水到肺部,将他呛到了。 他的身体出现了极度缺氧的征兆,眼前阵阵发晕, 这下真的要鸟为食亡了,正在考虑要不要放弃青莲的时候,他体内的紫龙真气自发运转起来,然后他发现自己就算不呼吸,水里的氧气也很自然地从四肢百骸的皮肤渗透进了他体内,虽然肺部依旧难受,但头晕目眩的情况却大为好转,甚至在水中的行动也变得自如了许多…… 第一四〇章 东海龙宫 功德分身 划拉,大约五分钟左右,他终于离开池塘,艰难地爬到了岸上。 他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然后像个七十岁的老头一样,向着金光洞的洞口蹒跚行步…… 进去只花了不到三分钟,但是出门,他却整整花了十分钟才来到金光洞的洞口, ————— 其中固然有小心谨慎的理由,但更大理由是人心不足,导致他现在的移动速度异常的慢, 他正要跨出洞口,忽然间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当场摔倒在地上。 他满脸愤怒地回过头,却发现门口附近有一块石头,磨盘大小,却分阴阳,一边是黑色,一边是白色,一看就知道不寻常, 用心一看,果然发现这东西与人间气运隐隐有所勾连。 他眼前一亮:“小红,继续塞!” 红名监狱寂然无声,明显是受不了他的贪得无厌,干脆装死了…… …… 高天之上,太乙真人正在快速攀升, 忽然,他心中涌起了一股不安的情绪,连忙掐指一算,却什么也没能算出来, 他认真地思考一番,觉得最近能出事的也就哪吒了,连忙加快速度追向了哪吒…… 而在东海龙宫之中,眼看东方泛起了鱼肚白,敖光满脸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方充满了尊贵气息的印玺。 他轻轻地抚摸着印玺,苦笑着:“没想到我竟需要借助龙王印才能上天,也怪不得阐教的那群妖道会说我们一代不如一代了……” “龙王印的威能使用一次便少一分威能,儿啊儿,为父为你做到这一步,也是仁至义尽,希望你在天之灵能安息吧。”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将龙王灵气灌注到龙王印中, 很快龙王印便散发出了一股苍老而强大的气息,正要更进一步,敖光却发现自己面前出现了朵朵玫瑰。 敖光神色一凛,因为龙宫之中虽然也种有玫瑰,但因为土壤气候等原因,因此数量极少, 而且他所在的大殿是没有玫瑰的,此地还设有禁制,按理说外面的玫瑰就算是飘落,也不该飘到此地来。 他连忙抬头,然后看到了一个紫色的身影! 这是一个女子, 长相颇为灵秀,但算不得顶尖, 身材颇为出众,却算不得万中无一, 唯有一对柰子,虽然藏在衣襟之下,却依旧让人忍不住目光流连,差点让敖光忘了这是个身份不明的侵入者了。 敖光连忙按住了腰间的剑柄,不动声色地道:“来者何人?” 这女子从大殿顶上缓缓滑落,期间不断地用玫瑰花从高处落下,让人眼花缭乱。 她落在了敖光的对面,满脸骄傲地道:“吾名丽莎·梦灵·紫蓝幽·倾城·苏·茉莉·风魑·艾利·马丽·百合香珠·雅爱·伤秋……你可以称呼吾为苏马丽!” “……” 敖光的脑海里闪过很多问号,心想此女看起来很是神秘,而且能闯入此处说明她修为莫测,只是这脑子,似乎并不是很好的样子。 “那苏马丽姑娘闯入此处到底有何贵干?” 啪,苏马丽展开了一个粉色的小折扇,轻轻遮住了自己的小半张脸:“我今日是来救东海龙宫的。” “……”敖光道:“苏姑娘,不知道我东海龙宫有何劫难?” “若是我今日不来阻止你,你东海恐怕要大祸临头了。”苏马丽满脸认真地道:“若我没猜错的话,你今日是想要上天告御状,陈情陈塘关总兵李靖纵子杀三太子敖丙之事的吧。 在我看来,你身为父亲,是合格的,但作为东海龙王,你的格局实在是太小了!” 敖光的眉头皱了起来:“你是来为李靖开脱的?!” 苏马丽侃侃而谈道:“非也,我与东海龙宫有一段因果,因此看不得东海龙宫在你手中败落,故此前来教化于你,没想到你竟然不识好人心。” 敖光有些惊疑不定,因为他发现此女身上散发着浓烈的功德气息,当下暂时忍住了内心的怒火,道:“我的行为有什么不妥吗?” “你的行为有三处不妥。 东海龙宫本就远离天庭,能得到昊天上帝的恩宠有限,你为儿子奋发本来是有理的,但你请昊天上帝为你做主,却只求他处理一个人间的总兵……你当昊天上帝的恩赐是什么?烧火棍吗?” 敖光浑身一震,不过还是道:“苏姑娘有所不知,这哪吒乃是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的弟子,而太乙真人又是元始天尊的爱徒……若是……”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个不妥之处,你的打击对象错了,你仔细思量,李靖不过是陈塘关总兵,区区凡人而已,他杀你的儿子做什么?能有什么好处?” 敖光苦笑道:“我也知道这哪吒情状不对,出生不到一月就有如此战力,明显不同寻常,可玉虚势大!” 苏马丽双手叉腰,冷笑道:“这就是我说第三个不妥之处,你的格局不够。 敖丙出事了,我们所有人都很愤怒,连我也觉得你上天找昊天求助理所应当,但请来了尚方宝剑,却用来对付陈塘关李靖,就会杀鸡焉用牛刀之嫌,到时候若是逼死了哪吒,反而会让人觉得你过于狠毒……而且就算你打下了陈塘关又能如何?你能获得什么实质性的收益吗? 你别忘了,你可是东海龙王,不是独行侠客!” 敖光心情有些不耐烦了:“那姑娘觉得我该如何做呢?” “当然是继续上天告状,但你要告的并非李靖,而是太乙真人,而且要咬死太乙真人!” “这,这怎么可以!” “你有理你怕啥?!”苏马丽眼含煞气地道:“此举有三大好处,一是昊天上帝的恩赐用来对付太乙真人,分量上足够了,不会显得大材小用; 二是只要太乙真人倒了,李靖与哪吒算得了什么呢,到时候你想怎么报复都行。 三是东海龙宫沉寂了无数年,这好不容易发一回威风,若是能斩了太乙真人……就算是借了昊天上帝的威风,这必定可以大大地振奋东海龙宫的声威!” 敖光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动! 可实力的弱小却又让他犹豫不决! 第一四一章 生死存亡 胡搅蛮缠 看到敖光依旧不曾惊醒,反而满脸的犹豫,苏马丽冷笑道:“当然,你也可以继续坚持你的主张,不过等有一日你们步了石矶娘娘的后尘的,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敖光震惊地抬起头来:“石矶娘娘怎么了?” “你觉得呢?!哪吒奉玉虚符命下界,碧云童子死在他手里,那是碧云童子命该如此,石矶娘娘不知天命,竟然打上门去……” 敖光下意识地反驳道:“简直一派胡言,碧云童子明明是被害者……哪吒明明是凶手……” 苏马丽满脸促狭地道:“石矶娘娘大概也是这般想的吧,可惜了现在已然是尸骨无存了……” 敖光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太乙真人,不,阐教太恐怖了! 明明是逞凶杀人,却说是天意如此,其命该绝,这哪里是什么名门正宗……这简直比邪教还邪教啊!!! 他的手在微微地颤抖,哪吒离东海太近了,他怕哪天哪吒上门来一刀将他杀了,然后自己还没处说理去。 他颤颤巍巍地道:“我,我该怎么办?” 苏马丽道:“你是天庭正神,昊天上帝令十二仙首称臣,后有令诸神下界讨封之事,你可知晓?!” 虽然不知道苏马丽为何忽然间提起这个,不过他还是老实地道:“自天地分清浊以来,天庭离人间愈发遥远,四海龙王虽有昊天符令,却也难面天恩,此事我也只是略有耳闻。” “既然你略有耳闻,那我就直说了吧,自鸿钧接了昊天诏书,又立下封神榜之后,阐教便常常以鸿钧正统自居,曾在多个场合公开抨击通天教主有教无类,烂收湿生卵化之辈……今次太乙真人残杀石矶娘娘便可见一斑…… 他们对同门妖族尚且如此,对你们四海龙王又是什么态度呢? 你觉得你们有资格上封神榜吗?” 敖光满脸不屑地道:“我龙族生而为神,才不屑上……” “看来你还是不信我,那咱们就此别过吧……” 话音刚落,玫瑰花漫天飞舞,犹如柳絮,…… “等等!” 敖光连忙伸出手来,想要阻止苏马丽离开,却只抓住了一把玫瑰。 等玫瑰雨消散,眼前已经什么人都没有了, 只有一片狼藉的玫瑰花瓣,昭示着她曾经存在过的足迹。 敖光心中怅然若失,只能张开五指,让掌心的玫瑰花自动流下, 所有的玫瑰花瓣都落下去了,却有一片花瓣继续黏在了他的掌心,不肯落下, 他伸出另一只手准备将其甩落,这片特殊的花瓣却如蜃影般消散无踪…… 同时敖光的脑海里多了一段讯息,他的神色一时间变得阴晴不定!!! …… 朝歌,寿仙宫中,武庚本体枯坐在龙床上,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黑色的眼圈。 自放出气运分身和功德分身行走天下,他便一直关注并远程指挥着一切,今夜更是至关重要,不仅因为乾元山的诸多宝贝极其珍贵,更因为四海龙王的选择将关系到大商未来数十年,甚至数百年的发展,所以他一直没有睡,就怕出了什么纰漏。 等到如今气运分身爬出了乾元山, 功德分身也终于将关键讯息送给了东海龙王敖光,他才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而他也终于有时间跟体内的红名监狱本体研讨至关重要的事情了。 “小红,你能告诉我功德分身为什么是那个样子吗?” 【你好象很不满!】 武庚道:“是的!” 红名监狱道:【这我就不明白了,功德分身拥有超出常理的快速移动能力,高超的悟性和异乎寻常的亲和力,完全符合“纵横天下”的定位。】 武庚急声道:“不是,我是说为什么她是个女的?” “你给道德分身预设的任务,大多以公关为主,从统计学的角度来讲,异性公关的成功率比同性公关的成功率要高20个百分点,而这个世界的高位者大多以男性为主……” 武庚低声怒吼道:“我不是说这个,我的意思是,我明明是个男的,为什么我的分身是女的?” 【这很正常,你自从分出气运分身之后,存在之力已经异常薄弱,如果继续一分为二,很可能会危急到你的生命,所以只能采集其他生物的部件补齐,而监狱里能用的材料都只能从九尾狐和雉鸡精身上提取,而他们都是女性……】 “合着这还是我的错了?” 【按照人类的逻辑,你的推断是合理的。】 合理你大爷! “那她的性格呢,为什么这么扭曲?!” “这并非我的虚构,而是存在于你的记忆当中的,真正无往而不利的女性形象……” 武庚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秃头程序员年轻的时候,偶尔也会看女频的解乏,里面的女主角总是能够受尽万千宠爱,无往而不利,没想到竟然应在了此处,真是世事无常啊。 这么说来,这个苏马丽严格来说并不算是他的分身,其实更像是化身, 这么一想他的心情倒是放松了许多。 而且自从九尾狐的柰子被拿走并炼成功德分身之后,诱惑能力大为降低,他每日流鼻血的毛病也不药而愈了。 这么一想,这似乎还是个好事! 念头通达了,他便立即联系功德分身道:“苏马丽,你快去乾元山接应气运分身,他现在像条蛆一样寸步难行……” 苏马丽的声音里有点悲伤:“本体你说话怎么这么生硬,难道你讨厌我吗?” “我没讨厌你。” 苏马丽叹了一口气:“你这么久没联系我,好不容易开始联系我了,却又惜字如金,肯定是讨厌我了。” “我真没讨厌你……” 苏马丽笃定地道:“你看,你都不耐烦了!” “我……” “不要解释,解释就是掩饰……” 武庚彻底词穷了,颇有种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去哪里的无措感! 忽然,另外一头的苏马丽噗哧一声笑了:“哈哈哈,你的反应好有意思,你不会当真了吧,我跟你开玩笑呢……我马上去接气运分身,拜拜……” 武庚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造孽啊!!!” 第一四二章 东王蒙难 四海同心 天庭, 哪吒隐匿在南天门外,等着敖光自投罗网,却被这里的美丽风景晃花了眼, 别的不说,这南天门就是用琉璃打造而成,一眼看过去晶莹剔透,美丽无匹, 南天门的上空云雾缭绕,时而呈龙,时而呈凤,精彩非常,此时骄阳初起,瑞气千条,真个美不胜收。 哪吒沉迷其中,满心欢愉,完全忘却了自己来此的目的。 在他身后十余里处,太乙真人隐匿在云雾当中,神情没有丝毫的快心,满满的都是烦躁。 一方面固然是敖光老也不来,令他烦躁, 更重要的是他现在心神不安,总觉得要发生点什么坏事,本来就很烦躁,敖光还珊珊来迟,他的心情自然就很不好了。 事实上,此时南天门已经洞开, 时不时地有要参加早朝的神仙进入天庭, 按理说敖光心怀恨意,应该会来得比较早,然而直到现在也没什么动静,这不得不让他怀疑敖光时不时准备明日再来告状。 不合理啊! 更重要的是他现在满心都是乾元山的那炉丹药,恨不得直接把自己钉死在青铜大鼎上,心情自然就更为烦躁了。 事实上,这并不是太乙真人心境修为不足,完全是因为杀劫临身,所以才无法自控, 要不然平常他的修养可比全天下九成九的修行者都要好。 忽然,太乙真人神情一震,看向了北方。 然后东海龙王就出现在了刚刚还空无一人的北方彩云当中。 太乙真人神色一喜,接着哪吒手里的混天绫突然间动了下, 哪吒本来是在认真地看风景,忽然间被混天绫拽动,下意识歪过脑袋,然后就看见了东海龙王的身影,他神色一喜,连忙冲向了东海龙王。 哪吒身上本来就有隐身符,此地又是云雾缭绕,本来是不会被发现的,然而哪吒过于冒失,快速移动起来的时候,他身旁的云气被搅和得纷乱了起来。 太乙真人身在更暗处,见到这一幕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连忙暗中施法,很快哪吒跑动起来了的时候,天上的风云都不会随之起舞了。 东海龙王明显是凭借龙王印上天的,因此这一出现脸上还带着一些新奇,然后就出现了警惕的神色。 不过他实力一般,太乙真人命哪吒提前设伏又躲在一旁协助,因此东海龙王根本没发现哪吒冲向了自己,他向着南天门的方向走了十余步,然后就被一根红色的绳子捆了个结实,连嘴巴都被捂住了。 这混天绫明显是针对龙族而设, 东海龙王刚刚被捆住,就感觉浑身剧痛,不得不缩小身形,直到化身为一根泥鳅才稍微好受些。 哪吒对龙族那是一点好感也没有,当下拿乾坤圈对着泥鳅的脑门就是一顿暴揍,一点不留情。 如果是敖丙,这会儿已经没命了, 不过龙王虽然实力弱,但年龄摆在这儿,肉身还是强大, 且他乃是东海龙王,身上还有气运庇佑,因此只是被砸得七窍流血,暂时还留下了性命。 太乙真人在一旁看得眼皮子直跳,这灵珠子也太楞了,他可不是这么嘱咐的,连忙暗中施法,降低了乾坤圈的杀伤力。 哪吒连续打了至少一炷香的时间,他打得很卖力,可东海龙王却一直没死, 他终于有些泄气地放下乾坤圈,然后想起自家师傅的嘱咐,当下满脸晦气地将进气少,出气多的东海龙王所化泥鳅放在袖子里,以最快的速度向着人间狂奔而去。 太乙真人本来就挂念着乾元山的一切,眼见东海龙王已经被哪吒带走,危机暂时解除,他终于忍受不住,连忙展开身法离开了南天门。 等两人都离开,南天门外风云依旧,仿佛刚刚发生在这里的恶性事件是假的一般。 只是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刚刚敖光被逮捕的地方,忽然间有氤氲气息升起,水汽弥漫散开,接着三个衣着与敖光相似,长相也与敖光有些雷同的人出现在了风云之中。 三人都是头上有犄角,眼中带怒火,显然被气得不轻。 其中黑衣服的那个怒道:“东海王忽然间发动祖龙誓言,请我们相助,我本来还不以为然,没想到却是我小瞧了阐教狼子野心……可恶……” “敖吉,别感慨了,我们还是快走吧,免得一会儿又生事端。” 白衣服龙王如此说着,已经快步走向了南天门。 “我就不信还真有人敢打我!”话虽如此,北海龙王敖吉还是快步跟上了西海龙王的脚步。 南海龙王敖顺一身红衣,紧随两人低声道:“两位贤弟,我们是上朝告状,还是按敖光大兄的吩咐做?” 北海龙王敖吉满脸冷峻地道:“我往常就跟你们说过,截教和阐教心怀不轨,那闻仲借着缴费,在北海肆意为祸,逼得我北海龙宫举步维艰,你们两个还不信…… 现如今你们也看到他们有多肆无忌惮了,在我看来,不如就索性闹他个天翻地覆吧……” 说话间,三人已经来到了南天门门前, 门将见到三位龙王,当下不敢怠慢,连忙让开了路,三位却没有迈步进入,而是同时看向了大门左侧。 几位门将觉得有些奇怪,那里啥都没有,只有一面已经织满了蛛丝的旧鼓而已。 这是天庭众仙有冤情的时候,用来告状用的登仙鼓, 不过这鼓已经很多年没用过了! 西海龙王敖吉见到其他两人犹豫,当下眼中怒色一闪,迈步走向了登仙鼓! 他刚刚走了两步,南海龙王敖顺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贤弟,现在敖光哥哥蒙难,我们三人中就我最大,还是我来吧……” 他话音刚落,西海龙王敖明道:“哥哥此言差矣,四海龙王同气连枝,俱荣俱损,还是一起来吧……” 敖吉猛点头:“有理,上吧!” …… 天庭凌霄宫深处,层层法禁之中,昊天上帝盘腿而坐。 他闭着眼睛,思维开始弥漫开来:“又到了半月一次的众仙朝会了么?无趣,不如就派法身去主持吧……” 忽然,巨大的钟鸣声响起,传遍了整个天庭,就连昊天上帝也受到了震动。 ———— 祂猛然睁开眼睛,目光越过层层禁制,一下子落在了登仙鼓所在之处,当他看到三位龙王被自己敲出的钟声震得浑身发抖的时候,神色一下子变得灵动了起来:“四缺一?!有趣有趣……看来这个朝会有亲自主持的价值……” 第一四三章 天庭朝会 龙王杀局 凌霄宝殿上,昊天上帝陡然出现,引得无数神仙折腰。 昊天上帝却对这些人不闻不问,猴急地喊道:“是谁在外面敲钟,影响我的睡眠?马上给我带进来!” 很快敖顺、敖明和敖吉三人被同时带了进来。 “参见昊天上帝!” 昊天上帝毫不留情地到:“你们竟然敲响了登仙鼓,今天你们要是说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你们仨一起上斩龙台罢……” 三人同时浑身一震,露出了害怕的表情, 显然斩龙台对龙族来说是个非常可怕的地方。 黑海龙王敖吉咬牙上前一步,道:“昊天陛下,阐教金仙太乙真人倒行逆施,胡作非为,先是指使其弟子在东海杀害东海龙宫巡海夜叉,又残杀龙宫三太子,今日一早又指使其弟子哪吒在南天门前以利器绑架东海龙王……请陛下做主啊……” 好听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虽然他知道既然这三位敢敲登仙鼓,发生的事情肯定小不了,可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大的事。 旁边的寿星老人忽然间站起来,道:“哪吒如何暂且不说,可这杀人绑架之事,应该不是太乙真人做的罢……要知道这哪吒可是人间陈塘关总兵李靖的儿子……” 南海龙王敖顺冷笑道:“我们倒也希望是李靖指使的,可李靖不过区区凡人,他知道天庭的门朝哪儿开吗?怎么可能有能耐指挥哪吒来南天门绑人?” 寿星老人道:“那也不一定就是太乙真人指使的。” 敖顺早有准备,怒吼道:“这话可真新鲜,哪吒使用的乾坤圈、混天绫,可都是太乙真人给他的…… 而且巡海夜叉和三太子死亡,这已经造成了极为可怕的后果,然而太乙真人却依旧没有收回这武器,于是哪吒又在南天门用这两样东西绑架了东海龙王敖光…… 寿星老人,你摸摸你的良心……看它还在不在……” 寿星老人针锋相对地道:“你说太乙真人指使哪吒绑架敖光,证据何在?” 此话一出,一直没说话的西海龙王敖明站了出来。 他不动声色地拿出了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球,然后将龙族真气灌注到其中,然后众人就看到了南天门外的景象。 从东海龙王出现开始,到他被哪吒一顿暴揍,最后甚至装在袖子里带走,整个过程纤毫毕现地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让众多神仙心生愤怒。 因为南天门外,其实也是天庭的范畴,众多神仙完全没想到,这哪吒竟然如此大逆不道,跑到这种地方撒野,太可恨了。 寿星老人心中闪过一丝阴沉,东海龙宫的这几位准备太充分了,连留影设备都准备好了,这是要将哪吒钉死呀。 其实哪吒死了也没什么,但太乙真人绝不能出事,寿星老人连忙道:“这哪吒实在可恶,请陛下给我十万天兵,我立即将哪吒捉拿归案。” 寿星老人的算盘打得挺好,分明就是要先找到哪吒,然后提前对好口供,要不然阐教十二金仙可能就要少一个了! 南海龙王敖顺冷笑道:“不必了,东海龙王手里有龙王印,只要陛下轻轻召唤,就能将其唤回凌霄宝殿……” 寿星老人还想说点什么, 但他还没有想清楚,昊天就已经伸出了一只手:“说起来,我也很好奇,这哪吒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嗓子呢……” 话音未落,凌霄宝殿中风云激荡,接着一个唇红齿白,异常可爱的小男孩便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目光当中。 这小男孩明显没想到自己会出现在这种地方,一点准备都没有,接着一条被红绳绑着的泥鳅就从他的袖子里掉了出来。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 因为众人刚刚才看过留影石里的影像,所以一下子就知道来人就是哪吒,而那泥鳅并不是别人,正是东海龙王。 寿星老人连忙道:“哪吒,你这个孽障,到底是谁指使你的?你可知道绑架龙王乃是重罪?是要杀头的?” 此话一出,众位龙王立即就是脸色大变 不要脸,太不要脸了,竟敢现场窜供! 寿星老人冷笑起来,心想姜还是老的辣, 但他却忘了,哪吒出生不到一个月,说到底只是一个孩子,而且他还是个熊孩子。 下一刻,哪吒就大声地叫喊道:“胡说,我奉玉虚符命降生人间,龙王三太子死了那是他命该如此,这老泥鳅竟然还想要来天庭告状,这就是在逆天行事……” 哪吒所说的话,基本上都是在机械地模仿太乙真人说的话,也正因为是这样,寿星老人的脸色才白的厉害! 因为此地乃是天庭, 要说三界谁的意志最能体现天意,那必是昊天无疑。 不管过去如何, 也不管未来如何, 也不论实力高低, 此时此刻,三界之主却是昊天无疑! 在他的面前说天意,简直就是找死。 昊天上帝打了个响指,捆住东海龙王敖光的红色绳子瞬间消失无踪,下一刻就与乾坤圈一起出现在了他的手中,继续他单手指向敖光,敖光身上的伤口就迅速地复原了起来:“敖光,你觉得此事是太乙真人所为,还是陈塘关总兵李靖所为?” 敖光噗通一声跪下了。 “陛下,李靖此人颇为谦和、仁义,与东海龙宫相处一向开心,就在巡海夜叉被哪吒谋害之前……本王刚刚与李靖定下契约,约定了禁渔区……李靖对此非常重视,绝不可能忽然间出手害我儿子……” 寿星老人冷哼道:“敖光,有些话可不能乱说,你说是太乙真人害你,请问你有什么证据?” “我的爱将死了,我的儿子死了,我在南天门被人绑架了,太乙真人如今有重大嫌疑,此时不是应该由太乙真人来洗清自己嫌疑吗?怎么你反倒是跑来为难我呢……” 寿星老人顿时词穷。 他如今也是心急如焚,截教和阐教未来可期,可如今他们在天庭中的势力还是太小了,遇到危机连个臂助都没有…… 昊天上帝忽然间道:“巨灵神听令,立即带三千天兵下界,去乾元山捉拿太乙真人来见我……” 第一四四章 金仙强者 睿智脑路 乾元山外十里处,一条普通的山沟沟里,气运分身像蚯蚓一样蠕动前行。 他体内的红名监狱还是看不下去,再次提醒道:“你还是放弃那块金属吧,你这样怎么可能逃得掉呢……” 气运分身呸地一声吐掉嘴里的泥巴碎石,冷笑道:“可笑,我都吃了这么多苦了,怎么可能放弃。” 其实气运分身自己也知道,他现在这个速度实在太慢, 最关键的是他一路爬行而来,虽然呕心沥血地跑了十里路,但一路上爬行还是留下了许多痕迹, 对于金仙来说,十里路也就几个呼吸的事情, 但他并不打算放弃在乾元山洞口捡到的那块阴阳石,不仅因为它价值不菲,更因为本体并没有要求他放弃。 也就是说一切并不是没有希望。 又过去半个时辰,气运分身又爬了整整十里路, 终于他并没有继续爬行,而是满脸痛苦地停了下来, 因为这二十里的爬行,他的裤子已经完全被磨破了,顺便里面的小宝贝都被磨破了皮,都磨出血了, 他不敢继续爬行,因为他怕这小宝贝直接被磨没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本体,功德分身什么时候到?她再不来我可受不了了。” “她已经到了!” “哪里?” 气运分身贼眉鼠眼地望着四方的风景,什么都没看到,他下意识地想要抬起头来看,结果差点把脖子给扭了。 正满心痛苦的时候,他发现面前的土地上多了一片玫瑰花瓣, 这花瓣上面散发着清香,沁人心脾, 仔细看还能看到丝丝露水,似乎是刚刚采摘的, 清香入脑,气运分身忽然间感觉身上涌起了一股力量,然后下意识地翻了个身,面朝天空。 再然后,他看到了一个紫色的,充满了灵动的女子身影。 长相颇为灵秀,但算不得顶尖, 身材颇为出众,却算不得万中无一, 唯有一对柰子,虽然藏在衣襟之下,却依旧让气运分身生出了一股奇妙的熟悉感! 他脑海里闪过一丝混乱,然后天上开始洒落更多的玫瑰花瓣,而那女子则如精灵一般从天上缓缓降下。 她张口吟唱道:“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哎……看来我注定是个无德的女子啊……” 她轻轻地站在地上,天上的玫瑰花雨这才慢慢止歇,这时候她才看着气运分身道:“你看起来好像一条蛆哦。” 气运分身认真地看着这个女子,满脸不可置信地道:“见鬼,你是功德分身?” “你错了,我是丽莎·尼古拉斯·紫蓝幽·倾城·苏·茉莉·塞西莉亚·钟·马丽·百合香珠·雅爱离·伤秋……你可以叫我苏马丽!” “……” 犹如凌冽的寒风过境,现场的气氛一时间无限尴尬。 但苏马丽似乎不知道尴尬,满脸自豪地道:“你干嘛这么愣愣地看着我?看在你我同根同源的份上,给你一个忠告:千万不要爱上我,会受伤的哦!” 气运分身都不知道该说啥了。 “苏马丽,我们还是快点把红名监狱的权限融合在一起吧……太乙真人随时可能回来,我们的时间并不充裕……” 苏马丽紧咬着自己的下唇,轻轻地伸出了自己的手:“你轻点哦,人家还是第一次……” “……,功德分身,你戏太多了……” 两人的手合在一起,然后可以明显看到一股奇异的力量从功德分身的身上流到了气运分身的身上, 于是气运分身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连走路都变得精神了! 但他却并没有放开功德分身苏马丽的手。 苏马丽露出了一抹坏笑:“哟,你不会是爱上自己了吧……咦,你做什么?” 同样的奇异能量反过来,不断地涌入了功德分身的体内, 而且比涌出的能量还要更多一些。 甚至连他好不容易的修炼出来的紫龙真气也同样涌入了功德分身的体内, 气运分身愈发衰弱,但他的眼神却愈发地明亮了起来:“我计算过了,就算权限融合,我们想要逃脱太乙真人的追击依旧太难了……我留下断后吧……” 苏马丽丢弃了开玩笑的心思,道:“你想好了吗?要知道一旦死亡,就算回归了本体,再来的那个也不再是你了!” “我想好了,而且我不一定会死呢……”说着他对本体道:“本体,如果我死了,下次创造我的时候,麻烦你把我造得更有个性化一些,最好是跟功德分身一样有专属的诗号……” 你管那个叫诗号啊?!! 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了两个字:保重! 武庚一直将分身当成自己手足的延伸, 可是这一刻,他发现自己已经不能单纯将其看成身体的延伸了, 因为此时此刻,气运分身的选择并非是他强加的,而是他用自己的意志决定的。 …… 一道黑光如电,落在了乾元山金光洞的口子上,然后露出了太乙真人那充满了焦虑的身形。 他快步踏入洞内,然后神色大变:“糟糕,有人进来过了……” 他露出了肉痛的神色,然后更加焦急地冲向了金光洞的内部。 太乙真人看到青铜大鼎的位置上空空如也,脸上没有痛苦和难受,只有无处不在的麻木与茫然, 他茫然地四处观望着,像个老年痴呆患者一样自言自语着:“怎么回事,我明明记得放在这里了呀,难道是我记错了吗?” 然后满脸麻木地在洞内走来走去,将每个犄角旮旯都走遍。 “为什么哪里都没有呢,奇怪也哉!” 于是又从头到尾地将整个山洞梳理了一遍,然后发现池塘里的青莲也没了! 终于,他再也无法欺骗自己,歇斯底里地大叫了起来:“谁,到底是谁?!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到底是谁?” 他快速地掐指计算了起来, 因为速度太快,看起来就像是患了帕金森一样。 “算不出来?不可能,怎么可能算不出来呢……” “绝不可能!” 于是他更加快速地,更加用力地计算了起来,然后哇地一声吐了一口血。 这口血跟武庚可一点干系都没有,纯粹就是他自己用力过猛,累吐血了。 “能做到如此天衣无缝的,只有我的几个师兄弟,特别是截教那群妖魔……” “不可能的,做了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一点印记都没有留下呢……肯定还有什么地方被我忽略了……” 如此想着,他干脆走出了山洞,然后看到洞口附近多了一条非常明显的,被压出来的印记! 看起来像是被蟒蛇压出来的印痕! “这印记肯定是假的!” 第一四五章 昊天有令 请你上天 太乙真人并不是蠢人, 不仅不蠢,而且还特别的睿智聪明, 要不然也不可能把石矶娘娘和东海龙宫坑出血, 但聪明人在遇到紧急情况的时候也会干蠢事, 太乙真人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金光洞里的东西看似大体都还在,但损失太大了, 这个损失就相当于你开开心心去医院体检,想要跟小自己四十岁的白月光结婚,结果医院告诉你癌症、晚期、没救了! 因为太乙真人如此蝇营狗苟,甚至不惜向同门捅刀子,目的就是为了度过杀劫, 然而用来渡劫的重要材料,石矶娘娘化出的顽石没了,准备锻造成阴阳剑的材料没了,连准备好给哪吒重塑真身的青莲也没了…… 现在哪吒已经把东海坑出一脸血了,在太乙真人的计划当中,哪吒是注定要剔骨还父剔肉还母……然后重塑肉身的…… 可现在他没机会重塑肉身了! 这里面还有一个非常可怕的前提,那就是哪吒是持玉虚符令下界的。 就好比昊天给鸿钧老祖一个圣谕,令十二仙首称臣,鸿钧老祖反手就炼制了一张封神榜,准备将自己门下三位弟子下面那些不成才的弟子打包送给昊天。 为了表示公平,他设封神榜的时候还把人教的三皇也带上了。 然而真正有脑子的人都知道,昊天麾下可是有三位弟子的,明明还多了个人教,最终却只是三教并谈…… 因为鸿钧的弟子“老子”没什么弟子,所以鸿钧的打算明显将“老子”放在了人教这头, 这也是整个封神战争中,人教的三皇存在感那么薄弱,老子的存在感却那么强的根本原因。 然后他最小的弟子通天麾下弟子无数,想法跟鸿钧也是差不多的,我特么一万多弟子啊,随便扒拉一小撮就能塞满封神榜了。 不过他爱惜核心弟子的性命,因此一直嘱咐赵公明等人不要轻易下山招惹是非,免得卷进去没了命。 但因为弟子良莠不齐,通天的这个想法恐怕是很难实现的, 与前两位不同,鸿钧的二弟子元始天尊看得更远,想得更多。 这里其实涉及到了争道统的问题, “老子”暂且不说他,通天和元始的弟子之所以一个多一个少,其实跟他们走的路有些区别, 这个世界是由地水火风构成,通天教主精研这四种元素,得到了很多有价值的成果,最擅长阵法! 他收的徒弟之所以良莠不齐,也是因为阵法这东西,对资质并没有太大的需求。 关键劫难还很少。 元始天尊则不同,他精研于“道”,修的是命,一向自诩正统。 但现实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那就是修命之人,天劫比修地水火风的要高得多,死得也很快。 截教人多,地水火风之法杀伤力也不弱, 阐教人只是截教的零头,同境界下阐教确实有些占优,但天意不在阐教,劫数难逃, 如果不耍点手段,没有人拉偏架,截教都不用出所有人,来三分之一就能把阐教按在地上摩擦。 元始天尊无论怎么算,得出的结果都是如果不把截教按下去,阐教迟早衰落, 甚至都不用特别耍手段,只要阐教弟子渡劫的时候截教来捣乱,阐教就能自己死光了。 这也是为什么截教的人很少说天命, 也不会反反复复地强调天命, 因为他们对这东西很陌生,老天爷对他们一直都是很照顾的, 为了让自己的道统传下去,成为主流,元始天尊必须要把截教打压下去。 所以元始天尊就耍了个手段,让鸿钧老祖把封神榜交给他管理,甚至全力以赴地备战,准备在封神战争中削弱截教的实力。 灵珠子(哪吒)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棋子,或者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试验品, 人们只知道灵珠子奉玉虚符命下界,却没有说他为什么会从一个人变成魂体,不得不去转生, 很显然这是元始天尊的一次尝试, 他利用灵珠子给其他弟子挡了一次灾劫,然后护住灵珠子的魂体使其下界重生, 他将灵珠子交给太乙真人,实际上也是因为信任他。 然而正如其他所有人一样,太乙真人也有自己的算计, 在看到哪吒的优异表现之后,他也在学自己的师尊,准备让哪吒为自己挡灾,然后重塑他的肉身。 这样做有两个好处, 一是老天很公平,已经劈了你两次,那么日后你修为上去了,灾劫就会比同期的人要少, 二是经历了两次杀劫,哪吒身上已经有了更多的抗性,渡劫的成功率也就更高了, 且太乙真人他自己也可以获得实实在在的好处! 这本来是个三赢的事情, 但现在这个计划出问题了……要怎么向元始天尊交代呢?! 太乙真人整个人都是懵的,完全乱了方寸, 在想了好一会儿之后,他发现自己根本想不出什么有用的办法, 而且他本来就是个典型的金仙强者,平日里习惯了掐指一算搞事,现在掐指一算没用了,他就抓瞎了, 最终他还是决定顺着眼前的这个印记往前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只是他刚刚掠出半里地,他忽然间感受到身后的乾元山爆发出了一股非常强大的力量, 他的第一反应是:“难道贼人还躲在山里?” 带着这样的妙思和期盼,太乙真人连忙回头,眨眼间就冲回到了乾元山,然后惊讶地发现山顶上空密密麻麻的都是天兵,而在这群天兵之前,是一个至少有五层楼那么高的巨灵神。 太乙真人是含怒而回的,根本没有隐藏行踪,因此直接暴露在了众人的视野当中。 “太乙真人,在那边!” “快快快,围上去!” “太乙真人,我等奉昊天之命前来邀你上天对答,请你主动配合,不要让我等为难。” 太乙真人并没有妄动,而是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群人,因为他觉得这群天兵看起来很可疑。 他不动声色地道:“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巨灵神往太乙真人面前站定,冷笑道:“你别管我们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来的,总之昊天有令,你必须上天……要不然后果你承受不起……” 太乙真人看着这群人一点不亏心的模样,心想似乎不是他们干的, 那到底是谁干的?! 他心中满是愤怒:“我现在很忙,没空。” 巨灵神满脸冷漠地道:“你有空没空不干我事,我只问你……上天不上天?!” “呵,我要说不去呢,难不成你还要杀我不成?” “真人实力高强,我自然是不敢的,不过如果你不听话,那我就只能据实回报昊天陛下,到时候来的可就不是我们几个了,甚至来的都不一定会来找你……” 第一四六章 元始有令 请你背锅 太乙真人心中闪过一丝冲动,很想砍了巨灵神, 然而看着满坑满谷的天兵,他却没有将其全歼的把握, 再说天庭始终是三界正统,凭白惹怒天庭并没有好处! 于是他的一起软化了下来:“昊天何事唤我?” 巨灵神面无表情地道:“我只是遵令前来请你上天,其他的事我一概不清楚……给个准话,去还是不去?!” 他心想早这个态度说不定我还你卖个人情, 刚刚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转过头就想让我透露情报给你,我有那么贱吗? 太乙真人无奈,只好从兜里掏出了一块月之精魄,试图塞进巨灵神的怀里,却被后者以与身形极不相符的敏捷动作躲过去了。 拔出兵器的声音响成一片! 太乙真人的脸色变得特别难看, 巨灵神嗤笑道:“行了,谅你们这些人间的神仙,也没什么好东西可送,就别搞这些有的没的了……快点做决定,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太乙真人这才想起来,自混沌初分,清气上升浊气下降,天庭离太阴太阳的距离都是极近的,最不缺的大概就是月之精魄了, 他还想解释,可无论巨灵神还是周围的天兵,眼睛里都出现了毫不掩饰的杀意。 太乙真人稳定心神,心想大概是哪吒的事儿漏了, 不过此时他依旧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心想哪吒很有可能是保不住了!看来只有放弃哪吒,事后再去找师尊请罪了。 “走吧,我跟你们走!” 巨灵神皮笑肉不笑地道:“你以为昊天上帝跟你似的那么闲啊,拿着这个昊天令,它可以在短时间内将你带到凌霄宝殿……” 太乙真人像个乡巴佬似地接过符令, 下一瞬间,符令里涌出了大量的清气,将他包裹在其中,接着他感受到了来自大地的强大排斥之力将这股清气挤飞了出去,而他也被这股清气挟裹着,不可指控地飞了出去,速度快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他心中涌起了一股恐慌,这个速度太快了,恐怕要直接飞出天庭之外吧…… 然而接下来他手里的符令却散发出了一股炽烈的气息,不断地修正着他被弹飞的方向, 太乙真人只觉得眼前一黑,下一刻就有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再然后他就发现自己来到了凌霄宝殿之上。 他睁开眼睛四处看了一眼,立即看到哪吒像条毛毛虫一样被红色混天绫捆着,不安分地在地板上滚来滚去, 一看到他就大喊道:“师傅,救我……快,快把上面那个糟老头砍了……师傅……救命啊……” 冷汗,直接从太乙真人的脑门上流了下来。 老实说平日里太乙真人对天庭,乃至于天庭的主人昊天,都带着一些不屑情绪的, 毕竟天庭虽是正统,但真理却在阐教手中,未来必然是阐教的, 但昊天符令的运转方式实在太神奇了,他从来不知道清气还能这么用的……不,清气本来就不能这么用,唯有昊天能这么使用清气…… 于是他也就知道,这里不是他能撒野的地方。 他只得先将自己的私事放在一旁,恭恭敬敬地行礼道:“下界阐教弟子太乙,拜见昊天陛下!” 昊天仔细地审视着他,漫不经心地道:“哪吒杀巡海夜叉,杀敖丙,辱东海龙王敖光,四海龙王告至此处,皆言是你所主使……你怎么说?” 太乙真人转过头,看了哪吒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回昊天陛下,太乙与东海龙王无冤无仇,怎可能指使弟子做下那等混账事呢……” 东海龙王敖光怒吼道:“你的意思,这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关系,毕竟他是我亲自送下界去的,只是这些日子我事务繁忙,都是李靖夫妇在教导他,谁知道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四位龙王都快气炸了,好家伙,三言两语就推了个干净呢。 敖光怒骂道:“太乙,你可真无耻……” 太乙真人摊摊手,表示自己很无辜。 昊天忽然间道:“哪吒,你师父说的,是真的吗?” 嘀嗒,眼泪从哪吒的眼角流下,晶莹剔透! 在他的思维当中,师父是他最亲近的人,其程度甚至超过了李靖夫妇, 这太乙真人,几乎就是他的天! 但是现在天塌了,塌下来的废物还将他砸了个头破血流。 “是的,是真的!” 太乙真人露出了背上和愤怒的表情,嘴角却疯狂上扬:“唉,哪吒其实是个好孩子,只是他太年轻了,不懂事……昊天陛下,请你从轻发落……” “是么?!” 昊天一眼看向了太乙,仿佛能看透太乙的内心, 太乙真人忽然间觉得有些心慌慌,连忙低下脑袋。 昊天道:“不着急,事情还没查清呢……” 太乙真人是一点也不慌了。 整件事的参与者就他,哪吒和李靖而已,事情是哪吒做下的,只要他不指证自己,自己就是绝对安全的。 就算昊天怀疑自己又怎么样? 天帝难道就不需要遵守规则了吗? 太乙真人的思维也变得更加的活泛了起来。 说起来,昊天在发迹之前,似乎也只是个普通的修行者,甚至还曾经求到鸿钧祖师面前,想要拜鸿钧祖师为师,结果被拒绝,只能在鸿钧祖师的下手当个童子而已。 说是童子,实际上就是个端茶送水扫地的侍者罢了! 只是命运这东西,向来是玄奇莫测的,谁能想到数万年过去,鸿钧祖师依旧是鸿钧祖师,但昊天却成了三界之主,地位甚至高出了鸿钧祖师一线。 看着高高在上的昊天,太乙的内心生出了强烈的野望! 昊天能从一个普通的修行者成长为三界之主,自己为什么不行呢?! 忽然,外面的侍卫的大声地喊道:“启禀陛下,下界阐教门下弟子清虚道德真君求见。” 昊天的眼睛里闪过意思光彩,挥手道:“请进来。” 很快,清虚道德真君快步走进了凌霄宝殿,目不斜视地道:“参见昊天上帝。” “你为何而来?” 清虚道德真君恭恭敬敬地道:“我代我师尊元始天尊前来,我师尊说哪吒本质上是个善良的孩子,他会惹下如此大祸,并非是因为他不好,乃是因为他的师傅没教好……因此我师尊希望陛下能网开一面,让我带哪吒回玉虚宫严加管教……” 太乙真人在一旁急了:“我呢?师兄,我呢?” 清虚道德真君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满脸期盼地看着昊天。 昊天笑道:“这个要求合理,准了!” 清虚道德真君连忙将被捆成了毛毛虫的哪吒提起来,大步流星地走了,过程中依旧是看都没看他一眼,仿佛他是个陌生人一般。 “师……” 两个字,只是喊出了一个,便无法继续往下喊了, 因为太乙真人意识到,元始天尊同样做出了选择,只是元始天尊选择了哪吒…… 第一四七章 崎岖难路 小羊咩咩 被抛弃在原地的太乙真人无限凄凉,看起来可怜极了。 昊天高高在上,又问道:“太乙,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太乙真人艰难地说道:“是我,是我蛊惑哪吒做下那些事的……” “敖光,太乙已经认罪,你想怎么惩罚他?” 敖光满脸兴奋地道:“陛下,东海海眼之中,常有妖魔出世为祸,东海龙宫压力极大,常恐惧于无法阻截,有负陛下重托,这太乙真人虽然该死,但他实力高强,善于谋划,不如将他囚在彼处,镇压海眼吧。” 昊天却并不直接决定,而是看着太乙真人道:“太乙,你觉得呢?!” 太乙真人奇怪地道:“陛下乃是三界之主,区区小事,何不自决呢?” 昊天露出了玩味的表情,道:“想当初三界纷乱,巨头满地,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修行者的时候,最烦的就是别人对我指指点点,说这样该做,那样不该做……如今,我也不想将自己的意志强加在你的身上,如果你不愿意去东海海眼,我可以换个法子惩罚你……只要量刑得当,皆可商量。” 太乙真人浑身一震,忽然间狂笑起来,眼中噙满了泪水。 今日之事让他明白,他虽然修为卓异,境至金仙,但并无真正的自由, 毕竟他的生死其实从一开始就掌握在别人的手中, 而昊天…… 也许他能坐上三界之主的位置,是因为当初到鸿钧老祖门下求学的时候,并没有成功罢。 所以他跪下来,五体投地地道:“我愿往东海海眼镇压妖魔,请昊天上帝成全!” “很好,那这刑期,就定为三百年罢,东海龙王,你怎么看?” “陛下的量刑很适当,臣很满意。” “那就这么着了吧……巨灵神,带太乙真人去东海眼……” …… 在距离乾元山五十里的一座小山上,气运分身默默地等待着, 心中念头起伏,难以平静。 太乙真人是聪明人,但不管他再怎么聪明,只要抓住了他的软肋,就能反过来控制他, 至少,在没有拿回那些东西之前,太乙真人应该是不会杀人的, 而考虑到东海龙王已经去天庭告状了,到时候太乙真人很有可能会被天庭带走,那可就真是未来可期了。 就算这些谋算都落空了, 太乙真人真的下了杀手,他死之后线索就断了,本体和功德分身也会变得更安全起来, 想到深处,气运分身便有些战栗了起来。 然而在担惊受怕了将近一个时辰之后,他惊讶地发现太乙真人根本就没追来。 “袁霸天,功德分身已经安全撤离,你既然没有被追上,也回来吧。” 气运分身暗中舒了一口气,同时也有淡淡的遗憾:“真可惜,我本来还想跟他正面交锋一下的呢……也不知道他怎么会没来……” 武庚道:“你去东海龙宫打探一下就知道了……现在功德分身回转朝歌,短时间内恐怕去不了东海了,你去东海龙宫看看,最好是能把被哪吒破坏掉的合约重新签署回来……这对我们下一步的计划很重要……” …… 太乙真人伏法,笼罩在东海上空的阴霾无形中散去了一些,但难民们的西去之路却也就是坎坷不平。 秦毅草草掩埋了母亲,携带儿子一路西奔,短短三日时间就走了八十多里地, 一路上他都是吃野果果腹,实际上吃了之后很容易拉肚子,而且浑身难受, 但他不敢停下,因为他知道如果慢一些,连野果都没得吃。 有人说当你遇到狼追你的时候,你并不需要跑得比狼快,只需要跑得比你的同伴快就行, 逃难也是同样的道理。 不过第四天的时候他就走运了,因为他遇到了一个牧童。 牧童养了五十多只羊,那些羊白白胖胖的,漫山遍野地散落着,宛如窝窝头一般诱人, 秦毅带着儿子走向牧童,道:“小哥,能借点水喝吗?” “好啊。” 牧童看起来很朴实,年纪看起来不大,但身子骨挺拽实的,手里拿着一根鞭子,时不时地挥舞一下。 牧童的还有半壶水,秦毅喝了一些,又倒了点给儿子喝。 已经饿昏过去的儿子轻轻地哼了一下…… 牧童伸长了脖子道:“这孩子怎么了?生病了吗?” “他肚子饿,饿昏了。” “呀,真可怜!” 牧童连忙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咬了一半的窝窝头,递给了秦毅:“我这里还有半个窝窝头,你不介意吧。” “谢谢你,大慈大悲的小哥,愿昊天上帝保佑你。”秦毅激动地给牧童磕了个头。 “哎呀呀,这么客气作甚!我看你似乎饿得慌,不如去我们村里讨点饭吧……” 秦毅眼睛里冒出了一股精光:“那边,翻过那座山,再翻过那座山,再翻过那座山……就到了……” “太远了,我得去朝歌。”说完,他拿出了一个干涩的果子使劲地啃了起来。 “朝歌在哪儿呀……我听都没听过,是个大城市吧……” “啊呀!” 秦毅也没去过朝歌,只能秃噜着搪塞过去, 牧童很健谈,秦毅离开的时候知道了他的名字,他叫阿四。 ————— 这名字并非他父母所取,而是他放羊的这家有四个模样,有放牛的,有放马的,有放猪的,他是第四个,所以叫阿四。 秦毅看着天真烂漫的阿四,露出了一抹笑容:“阿四,这里很快会变得不太平起来,会有很多很多难民会从这里过,他们里面有很多……坏人,你以后最好别来这里放羊……” “多谢秦哥,你真是个好人。” 秦毅苦笑了起来,这世道哪有什么好人呢, 连做人都难极了,更何况是做好人呢! 他挥挥手,抱着儿子继续前行。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好去朝歌,也不知道朝歌有什么好, 但离开陈塘关那日,母亲的重重行迹让他觉得神而玄之,而她留下的话语,就像是魔咒一样留在他的心头,不断地激荡着,根本无法忘怀。 牧童阿四则挥舞着鞭子,赶着羊群走上了归路。 当难民的时间久了,秦毅便觉得膝盖软得厉害, 他暗暗地想,自己和儿子想要成功走到朝歌,不多跪跪恐怕是不行的…… 翻过一座小山,太阳开始西斜,秦毅觉得肚子又叽里咕噜地叫了起来,连忙吃了一个干涩的果子。 正要休息一番,他忽然间听到了声“咩”! 第一四八章 曲方小国 父死子孝 鬼使神差地,秦毅抱着儿子走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走了大约二十丈的样子,他终于看到了一只山羊,看起来并不是很大,高度只到他的膝盖上面而已, 它孤零零地站在那里,看起来很诱人。 秦毅带着儿子走近了些,才发现这小羊的脚卡在了树杈上,拿不出来了。 如果是年老一些的羊,肯定会往上使劲地抬脚,然后挣脱, 但小羊力气太小了,根本做不到…… 秦毅盯着小羊看了至少一炷香的时间,然后默默地扯下衣摆,蒙住了儿子的眼睛,然后将他轻轻地放在了地上。 接着他快步冲向了小羊, 小羊感受到了危险,使劲地想要挣脱,却没有办法,只能被秦毅揽在了怀里, 小羊使劲地挣扎着,因为长期饥饿,他几乎无法抱住这只小羊。 秦毅忍受着疼痛,狠狠地抱住了它的脖子, 使劲一扭,小羊惨叫一声,却更加强烈地挣扎了起来, 秦毅继续抓住小羊的脖子使劲地绞动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秦毅终于力竭,小羊也终于不动了! 他回过头,发现蒙着儿子眼睛的破布,不知什么时候掉下来了, 年幼的儿子,瞪大了黑色的眼睛,目光灼灼地看着这边。 他只觉得心头一软,连忙抱起儿子,道:“儿子,你马上就要有肉肉吃了,你不用死了……你不用死了……” 说着话,他忍不住掉下眼泪来。 然后他一手抱起儿子,一手拖着小羊,在崎岖的山路上狂奔了起来。 他在山路上夺路狂奔,跑得从来没有这么快过, 因为跑得太快,气跟不上,在跑了不知道多久之后,他只觉得眼前一黑,摔倒在地, 失去知觉前,他只来得及将儿子护住,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恢复知觉的时候,耳朵旁边是儿子轻轻哼声, 其实他知道那不是哼,而是在哭, 只是他太饿了,没有了力气哭,只能哼哼而已。 他连忙爬起来,生了一堆篝火,取下小羊的一只腿放在火上燎了下,然后放在儿子的嘴里, 儿子就像是尝到了世上最美好的东西一般,使劲地嘬了起来。 而他自己则根本不燎,直接将另外一只羊腿塞在嘴里嘬了起来,心里想着,我秦毅终于活过来了。 秦毅在附近的山洞里藏了三天, 这三天里他将所有的羊肉都烤熟熏干,然后用熏干的羊皮包裹,贴身藏着. 然后继续踏上了西去的路。 往后的路上,儿子渐渐有了血色,连哭声也变得洪亮起来, 有时候甚至还会伸出手,抓着他的胡子玩,看起来还有点小调皮, 因为有了存粮,父子二人后面的路终于变得平坦了许多,在经过了半个月的长途跋涉之后,他们不得不停下来。 不仅是因为羊肉吃完了,更因为走到此处,秦毅也有了一种筋疲力尽的感觉,不得不停下来暂时修整。 此地名为曲城,乃是诸侯国曲方的首府, 国主就姓曲,今年七十三岁, 他在路上耽搁了下,因此在他之前已经有不少难民涌入了曲城,不过他依旧是第一梯队,因此还是成功找到了一份掏粪的工作,暂且存身。 这是一家客栈,专门备了马厩给往来的客人使用, 今年生意比较好,马粪有点多,客栈的活计都不愿意干这脏活,倒是便宜了秦毅。 掌管的也很喜欢秦毅,毕竟这家伙只需要每天提供两次饭食,等他数日之后离开,只需要给他准备一点干粮就行。 客栈里本来就总是会剩下些剩饭,所以这个工人相当于白捡的。 而秦毅白天掏粪,晚上抱着怀子睡在四方有墙壁的屋子里,心里自然是无限幸福。 不过在干活的时候,他也在暗暗地琢磨着, 他觉得自己不能呆太久,马厩三天就能掏完了,再掏两天茅房,这活儿就算是完了, 他本来是想多掏几家,存点钱再走的,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因为他看着进城的难民越来越多了,要是耽搁得久了,他的先行优势就没了。 ———— 而且在哪掏粪不是掏呢,去朝歌掏粪肯定更爽,工钱肯定也多, 到时候,说不定还能挣点钱给儿子娶媳妇, 不,说不定还能给他找个后妈! 两天后,秦毅怀着满心的期望完成了掏粪大业,领着掌柜给的干粮,千恩万谢地出门去了。 然而等他来到曲城西门处,却发现大门紧闭着,门口多了些全副武装的士兵, 在这些士兵旁边,还有许多被绑着的人,从装束和脸色上看,怎么看都像是难民。 秦毅心中一突,连忙拐了弯,走到了旁边的僻静处, 许多人在他面前来来往往,一些闲言碎语不断流入了他的耳朵里, “唉,这下出不去了,真是麻烦。” “没办法,谁让国主去世了呢,最近这两天最好不要大笑……” “为什么不能大笑?” “你听着就是。” “那些人为什么被抓?” “好像说的是城主府遭窃了……” 秦毅的脑门上一下子多了不少冷汗,国主死了,难民不允许出城,这个场景怎么看都不正常, 他曾经也是个有几十亩地的人物,所以有些见识,他觉得十有八九不是城主府丢东西了,而是新君要杀人殉葬。 他连忙鬼鬼祟祟地跑回客栈,再次跪在了掌柜的面前。 掌柜是个五十岁的老头,看到他满脸警惕:“你什么意思,工钱我可是给你结清了的……” “掌柜的高义,我忽然间不想走了,能不能请掌柜的继续收留?我什么都愿意做,扫地,洗马,搬东西,什么都可以,你一天只需要给我一顿饭就可以……” 掌柜的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个人做工从不偷奸耍滑,手脚也干净,而且还带着一个儿子,心下有了意思恻隐之心。 “你留下吧,不过你要老实点,要是我发现你有不良心思,我立马就把你辞了……” “是是是,掌柜的你放心,我秦毅最老实了。” 秦毅再次留了下来,给客栈里洗马,扫厕所,扫地,擦桌子,什么都干,勤快得不得了。 期间他还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这些来往往的商人,学着他们说话,默默地趁夜把衣服洗干净,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本地人。 从第二天开始,客栈的客人一下子变少了许多,外面也变得风声鹤唳了起来, 他亲眼看到一个女子在街上发出笑声,然后被当兵得一棒子敲晕扛走了,临走前还骂骂咧咧:“国君都死了你竟敢发笑,找死!” 到了第三天掌柜的回过味儿来,沉着脸找到他,不过看他身上干干净净,满脸祈求,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道:“要是有人问起,你就说你是我的远房亲戚……” 说完就转身走了, 秦毅连忙跪下来,大力地磕头,嘴里说着不着边际的祝福的话。 又过去两天,街上愈见萧条,客栈了完全没生意,连剩饭都没有了, 秦毅很怕死,不敢麻烦掌柜的,只是躲在房间里啃干粮。 掌柜的倒也仗义,还是让人送了两个窝窝头过来。 第二天早上,外面变得热闹了起来,秦毅在屋中闷得慌,便走到马厩旁边的院墙下,爬到一株歪脖子树上,静静地向外看了过去。 他惊讶地看到,外面竟然排起了白色的长龙,许多骑马的坐轿的都在其中,而在这些人身后,则是一些满脸麻木的,被人用绳子绑在一起的难民…… 他心中不忍,却又无限恐惧,正要将脑袋缩回来,却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 是阿四, 那个牧童阿四!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难道是长得相似的人吗? 刹那间,四目相对,阿四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无声地看着他,直到双方的目光被其他的建筑物挡住了! 秦毅将脑袋缩回来,抱着歪脖子树抖搂成了一团! 是我害了他! 第一四九章 烈火煮汞 仙童永寿 阿四是被主家赶出来的, 因为五十多头羊里面少了一头,且那头羊并不大,很像是被阿四偷偷宰了吃掉的, 这一路上,他无数次地在思考到底是谁偷了羊, 怎么想都觉得秦毅的可能性最大, 所以他甚至想过如果遇到秦毅,那就一刀将其劈杀,被撵出来之后,他便想起秦毅说过的朝歌,便随着其他难民一起上路,然后在曲城被抓了起来, 在经历了毒打、杀鸡儆猴等一系列可怕事件之后,他终于明白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光荣的殉葬品,永远不可能走到朝歌了。 再次看到秦毅的时候,他知道只要自己大声地呼喊,秦毅十有八九也会跟着遭殃, 但他发现自己内心的愤怒与怨恨已经全都消失了,仿佛柴薪燃烧之后留下的灰烬,再无半点温度, 所以他张了张口,却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麻木地跟着大部队走向归途。 在烈日与鞭子的双重毒打之下,阿四随着大部队来到了一个依山傍水,风景秀丽的好地方。 全副武装的士兵将大人和小孩分开, 年长的难民被继续撵着,撵到山谷尽头的山洞当中, 而阿四这样的小孩,则被聚拢在一个平地上, 小孩的数量不多,也就二十多个,他们的面前不远处架着一个至少五人合抱的大鼎,鼎下是熊熊燃烧的篝火, 鼎的里面则是一些粘稠的,银白色的液体,正在轻轻地冒着泡。 远远地,可以闻到一股淡淡的,类似于臭鸡蛋的味道。 鼎的旁边,站着几个膀大腰圆的白衣大汉,每个大汉的脸上都套着一块白布,正好包住了鼻子和嘴巴。 “这长生水可是好东西,我们花了这么长时间才将其炼化出来,没想到却用在这些奴人的身上。” “莫非你想自己用?” “你真会开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吉时要到了,开始吧……” 阿四并不知道开始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这些人煮这些银白色的液体要做什么,事实上现场所有的小孩都不知道,只是茫然而麻木地看着一切, 这时候一个白衣大汉三两步走过来,一把抓住了一个大约五岁左右的小孩的脖颈,将他提起来走到大鼎的旁边,熟练地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刀,对着小孩的脖子、肚子和脑袋等地方戳了了一刀, 红红的液体飙出来,落进了大鼎当中,嗤嗤作响, 小孩挣扎了一小会儿之后,就像是被杀的羊一样垂下身子,彻底不动了, 然后几个白衣汉子就撑开小孩身上的洞,将这些所谓的永生水灌入其中, 这永生水是滚烫的,灌进去的时候还在嗤嗤作响, 一股臭鸡蛋兼烤肉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弥漫开来,令人作呕。 这个场面实在太可怕,所有小孩都被吓得连忙后退,抖搂成一团, 这些白衣汉子则露出了诡异的表情:“别着急,永生水很多的,你们所有人都轮得到的……” 很快这些人就处理好了手里的“物件”,那个抓人的白衣人再次出手,所有人都在躲闪,小四也跟着躲,但他只觉得脖颈上一紧,然后他就被提起来,抓到了大鼎的旁边, 阿四使劲地挣扎了一下,但白衣人的手犹如铁楛般扎实, 没办法了呢,如此想着,阿四停止了挣扎。 白衣人惊讶地叫道:“呀,大祭司,这个小孩挺乖巧的呢,莫非是个傻子?” “少贫嘴了,动作麻利点,今天的任务有点繁重呢。” 白衣人伸手去拔刀了,阿四心想,这个白衣人动作挺快的,所以痛苦应该会少很多…… 如此想着,他听到了噗噗噗的声音, 然后就是漫山遍野的红, 不对,这是血液溅到眼睛上了…… 他满脸茫然地看向白衣男子,发现他手里拿着尖尖的匕首,睁大了眼睛,嘴里发出了嗬嗬的奇妙的声响, 又是噗地一声,一个尖尖的东西一下子从他的脖子上冒出来,几乎要碰到阿四, 阿四依旧是满脸茫然,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现场的白衣人却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个被成为大祭司的人大声地喊道:“谁敢撒呀,瞎了你的狗眼,这里可是曲方王大行之所,你……” 还没说完,一根箭矢从他的嘴里射入,从他的后脑勺穿了出来, 他踉跄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痛苦地挣扎了起来,瓢里的永生水撒得到处都是。 阿四摔倒在地上,看到更多的箭矢射过来,马蹄声如雷贯耳…… 他转过头,看到一个穿着黄色战甲的女子骑着一匹骏马,刚刚将手里的长弓收起来,又从背上摘下一柄长枪,犹如魔神一般冲将过来, 她并不是单独前来,但当她开始冲锋的时候,人们还是会下意识地忽略掉她身边的其他人,而将目光集中在她一个人身上, “止步,我等乃是曲方禁卫,尔等……” 说话的是一个全副武装的曲方武将,他还没说完,这女武将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长枪犹如闪电一般探出,扎在了他的脖子上,直接将他挑飞了起来, 女将继续向前,撞翻挑飞了更多的人,犹如利刃一般闯入了全副武装的敌阵当中, 曲方的禁卫营坚持了不到三秒,就满脸惊恐地四处奔逃…… 不过她并不去追这些溃逃的人,而是继续向着山谷深处冲锋而去, 而在她身后,成百上千的骑兵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不断地扩大着战果…… …… ————— “国相,你说我是不是世上最孝顺的人?” 曲靖站在陵寝的入口处,看着两脚羊们蜂拥而入,几乎要将道路阻塞,眼睛里充满了自豪感。 国相年方六十,胡子花白,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忍,但看着新君满脸的兴致这么高,他也不得不勉力应付:“当然,您不仅为先王准备了大量的两脚羊,还准备了长寿仙童,纵观周遭三千里,出了大商的王之外,无人能做到这个程度……” 曲靖又道;“我听说帝庚颇具妇人之仁,不曾以奴殉葬先帝呢……” 国相苦笑道:“曲伯说得对,你是世上最孝顺的人……只是,此举恐怕不合帝庚的意,甚至可能会触怒帝庚……” “怕什么,国相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太小……帝庚此人志大才疏,竟然将商郊伯放至冀州,如今王气北移,天下纷纷,帝庚自顾尚且无暇,怎么会有精力找我的麻烦呢……” “曲伯才智过人,吾不及矣。” 哈哈哈哈哈,曲靖忍不住发出了畅快至极的笑声。 从此之后,他就是曲方的王,再也无人能对他指指点点,说三道四了呢。 忽然,远处传来了厮杀声,曲靖神色一变,大声地喊道:“怎么回事?快去查探一下是怎么回事!今天可是我父亲的大行之日,不能出丝毫差错……” 第一五〇章 黄氏飞燕 成全孝心 他话音刚落,一个满脸血污的武将就狼狈不堪地跑了过来。 “主公,你快走,朝廷的人杀过来了,杀过来了……对方全是骑兵,我们地方不住,主公,你快走……” 曲靖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犹如猴子屁股一般。 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愤怒,也不是恐慌,而是将国相砍了! 国相深知他的秉性,连忙道:“曲伯,对方来势汹汹,必须构筑起足够的障碍,要不然我们无处可逃……我提议将马车推倒,将马杀了,垒在一起阻拦对方的骑兵……” 曲靖虽然性格恶劣,但也不是完全的傻子,当下不敢有丝毫耽搁,大喊道:“快,快,快按照国相的办法去做,一定要快! 曲辛,你快带人上前去拦截对方……” 禁卫们的吼声与女眷的哭声混合在一起,让曲靖愈发地焦急。 然而敌人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要快太多了,刚刚把马车推倒,还没来得及杀马,激烈的马蹄声已经震耳欲聋般地响了起来。 一个黄色的身影,带着一群黑色的骑兵,犹如利刃一般穿插而来,在山道上快速驰骋,没有一合之敌。 当然曲方也是个小国,不可能一个英雄都没有,当曲靖满心害怕,开始考虑要不要舍下所有亲信和女眷逃跑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站了起来,提着刀逆风而行,冲向了那支看起来几乎是无敌的队伍。 是曲辛! 他提着一把大砍刀,魁梧的身躯宛如战神, 他持刀立于敌人的毕竟之路上,大声地喊叫道:“曲方曲辛在此,来将通名!” 曲辛的声音非常的,宛如暴雷一般,平日里曲靖最讨厌他的大嗓门,如今却觉得这个大嗓门可爱至极,充满了安全感。 对面的黄色身影陡然间加快速度冲向了曲辛,清脆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山谷:“东宫,黄飞燕!!!” 东宫二字刚刚出口,她与曲辛之间的距离已经只剩下不到八尺,距离已经非常的近, 曲辛并没有因为她是个女子就小瞧她,一样郑重其事地举起大砍刀,狠狠地砍了过去,这一砍充满了杀机,仿佛要将黄飞燕与胯下的骏马一起砍成两段。 但黄飞燕没有丝毫的畏惧,依旧以维持着原来的速度冲上来,长枪的尖端对准了曲辛的刀锋。 “愚蠢,你……” 曲辛对自己的力气非常的自信,忍不住大声地嘲笑了起来, 然而他的话语还没有完全说出口,黄飞燕的枪尖已经与他的刀锋相撞,然后出乎意料地将他手中的刀推了而来, 他不可置信地想要做点什么,但已经来不及了,黄飞燕手中的长枪以更快的速度撞上来,直接撞在了他的胸口,深深地插进去,将他整个人挑翻到了空中…… 在曲靖的目光当中,他看到曲方最强的武将曲靖象一只兔子一样被挑飞,落地,然后被无数的骑兵踩踏,无声无息地死去了…… 他忽然间觉得呼吸很困难,像是有人拿绳套套住了他的脖子一般…… 这一瞬间,他脑海里闪过无数的念头,但这些念头的核心思想都出奇的一致,这个黄飞燕,还有她麾下的这支军队,是挡不住了。 就算用障碍物一时间暂时阻挡了对方的攻击也没用,迎接曲方的只有败亡而已。 他现在必须逃走,而且不能带其他累赘, 这些累赘就要留在现场,让黄飞燕头疼,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 他本来是想要将拉车的马给砍了,现在却直接将绳子砍断,然后矫健地跳到了马背上,大声地喊道:“架……” 曲靖的计划很完美,但这其中存在一个小瑕疵, 那就是骑乘的马和拉车的马是不一样的,这马还以为又该拉车了呢,当下猛然向前使劲,动如脱兔,因为速度的变化太猛了,曲靖直接从马背上摔下来…… “曲伯,你没事吧。” “快,快救人!” “该死的马,把马杀了!” 曲靖被人七手八脚地拉起来,结果曲靖的惨叫声更加凄惨了,而且还满脸愤怒地将拉他左手的禁卫一脚踢飞了出去…… ————— “我的手,我的手可能断了……混蛋……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快,快找几匹马,护送我离开这鬼地方……快……” 曲靖还是有几个死忠的, 更何况此时此刻护送曲伯离开,总比在这里等死好啊。 “老爷,求求你,带着我走。” “曲伯,请你带上我吧!” 曲靖满脸戾气地拔出剑,将他平日里最爱的侍妾一刀劈了,所有哀求拉扯的人这才不敢靠近他了。 他在两个禁卫的帮助下重新上了一批战马,正要策马奔腾,外面的马蹄声忽然间停了,就像是暴雨忽然间止歇了一般。 “主公,对方停下来了。” “那个黄飞燕下马了!” “主公,我们还逃吗?” 曲靖神色阴晴不定,心中更是犹豫不决。 忽然,外面响起了一个清脆而嘹亮的声音:“大商征东将军,东宫太后,黄氏飞燕在此……曲城伯滚出来回话……” “这个将军还是太后?那她就是黄太后?” “这也太神奇了,一国太后竟然挂帅出征!” “更神奇的是她还这么厉害!” 周围的人议论议论纷纷,曲靖的神情也从犹豫不决的状态脱离,回复到了满心自信的状态。 “扶我下马!” 旁边的禁卫们连忙将他扶下来,又扶着他来到了一个能看到黄飞燕的地方。 “曲城伯在此,不止黄太后有何见教?” 黄太后大声地喊道:“武庚陛下在一月前发布了废殉令,严禁人殉诸事……你为何还要如此行事?” 曲城相国在一旁低声道:“曲城伯,你就说没收到公文……” 曲靖却不这么想,黄太后虽然武力值不错,但终究是个女流之辈而已,所以他大大咧咧地道:“黄太后,你也是忠良之后,应当知道我大商自古以来就盛行殉葬,此乃风俗……风俗岂是你想改就能改的?” 黄太后神色更冷,但没有马上发难,而是道:“本将军东征之前,曾提前发函到各诸侯国,言明凡入陈塘关者,皆为我大商子民,不得随意欺辱杀伤……你为何要俘抓他们来殉葬?!” 曲靖并没有发现身边的好几个禁卫和官员都悄悄地远离了他,只是大声地反驳道:“黄太后好生苛刻,我不过抓几个贱民殉葬而已,你看不到我的忠孝本质也就罢了,还反过来指责我……你道德何在?!” 嘶! 山谷内外,倒抽凉气的声音响成一片。 黄太后怒极反笑,道:“好,那我就成全了你的孝心!” 第一五一章 生杀予夺 其人之道 “你威胁我?!” 黄太后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冷意:“我没有威胁你,我只是要杀你!” 说完,她抬起了拿枪的手,狠狠地将长枪当成长毛投掷了出去。 咻! 看到黄太后的动作,曲靖并没有慌,直接将早就准备好的盾牌放在了身上,然后蜷缩在了盾牌下。 这盾牌主体材质是木头,但外面包了一层铜皮,防御能力极为出色…… 只听得噗地一声,长枪直接贯穿了铜皮木盾,然后又穿过了曲靖的身体,将他钉在了地上。 然后杀猪般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山谷! 黄太后看准机会,大声地喊道:“敌首已诛,冲锋!” 数百骑兵再次发起冲锋,摧枯拉朽地一路向前, 主君已死,敌人又强大无比,这可比任何的劝降手段都有效,许多士兵当场丢下武器转身就跑,更多的则是抱着脑袋蹲在了各个角落里,只有少数人还试图反抗,但在这样的攻势下,他们的坚持没有任何意义。 黄太后一马当先,冲进人群里冲杀了两个回合之后,战场已经没有能够继续站立的敌人了。 她冷笑一声,喊道:“放下武器,男的脱下盔甲衣裳,留下兜裆布,女的留下肚兜,所有人立即执行……要不然杀无赦……” 话音未落,人群里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大声地喊道:“我乃是曲伯正妻,尊……” 贵字尚未开口,一根箭矢射在了她的脑门上,从她的后脑惯出,将她为数不多的智商和性命一起带走了! 整个山谷一片寂静,只剩下曲靖的的惨叫声连绵不绝。 黄太后缓缓地走到他的面前,冷冷地道:“你痛哭流涕的样子,看起来并不比奴人高贵。” 曲靖痛哭流涕地:“饶了我,我知道错了,饶了我!” 黄太后冷冷地看着他,眼睛里没有丝毫的怜悯:“本宫本来可以一枪射死你的,但我没有那样做,就是为了让你感受更多的痛苦,让你好好感受一下陪葬痛苦!” “混蛋,你这个疯女人,你回遭到报应的……喂,有种给我一个痛快……” 黄太后现在带着的这些骑兵,都是羽林卫中的精英,不仅打仗厉害,就连收拾战场的速度也是一流, 短短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战场就基本上被打扫干净,不怎么体面的女眷们终于重新穿上衣服,降兵们也不用只穿兜裆布,甚至连进入墓穴的那些难民也终于都被喊出来,整整齐齐地聚集在了平地的周围。 黄太后看着这些人,却低声对身边的吴谦道:“战果如何?” 吴谦低声道:“杀敌八十人,俘虏五百四十人,战损1人!那小子名叫岳忠,比较倒霉,被流矢集中了眼睛,当场摔下马……” 黄太后眼中闪过一丝黯然,道:“将他抬到我面前来,我要将他风光大葬!” “是!” 黄太后站起来,走到了被钉住的曲靖身边,面向所有难民大声地道:“诸位来自陈塘关外的乡亲父老,我是奉了当场大王武庚的命令,前来搭救你们的……你们,都不用死了!” 嗡嗡嗡, 许多难民,不管身边的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小,当场抓住了身边人的手,甚至是紧紧地抱住对方,不肯撒手, 许多人忍不住提升地哭泣起来, 小心翼翼地表达着内心的喜悦之情, 渐渐地,有人开始念叨着武庚的名字, 念叨的人越来越多,最终似乎要汇聚成海洋, “感谢武庚!” “感谢大王!” “大王长命百岁!” “感谢将军……” 黄太后又大声地喊道:“大家看到了吗?躺在这里的这个士兵,他的名字叫岳忠,他是为了搭救大家而死的,你们说,是不是应该将他风光大葬?!如果要葬,应该葬在哪里?” “应该的。” “葬在哪里呢?” “要不然就葬在大墓里?” 所有的难民,此时此刻都下意识地,看向了他们刚刚进入过一次的大哥陵寝。 曲靖忽然间暴怒,大声地喝骂了起来。 “贱民,你们这些贱民,谁给你们这么大逆不道的想法的?黄飞燕,你别以为你是太后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告诉你,天下有识之士迟早会将你千刀万剐的……” “这个大墓是伯侯墓,现场只有我父亲和我有资格进入,别人都没有资格。” “黄飞燕,就算你是太后,你也没有这样的权利……” 若不是曲靖身上差着一根长枪,命不久矣,现场的难民们差点就要跪下了。 黄太后狞笑了起来,大声地喊道:“不,我有……拿笔墨纸砚来……东宫掌事何在,拿凤印来!” 一个宫女快步走上来,手里捧着凤印,轻轻地放在了黄太后面前的台上, 黄太后点点头,又道:“吴谦,拿将军印来!” ??? 吴谦满脑子问号,但还是将将军印捧到了黄太后的面前。 于是凤印、将军印并排着,放在了黄太后的面前。 只见她提笔就写,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写完放下笔,然后将凤印和将军印都按在了上面。 “吴谦,念!” 吴谦叹了一口气,心说女人就是事多,但还是听话地拿过那张纸念道:“奉天承道,太后将军懿旨,曲城伯暴虐无道,不尊王令,私掠良民为奴为殉,罪不可恕,故削其爵,父子二人皆贬为奴人,钦此!” 曲靖惊呆了,大声地叫喊道:“不,你这不合规矩,不合规矩!” 黄太后根本看都不看他一眼,本来出这个懿旨,就是为了有个名正言顺的样子:“既然曲家父子二人都不是贵族了,那就请曲桐给岳忠让位吧……” “他一个臭当兵的,凭什么躺在这种规格的陵寝里?” “你倒是提醒我了!”黄太后再次做下,又写了一份懿旨,赐封岳忠为曲城伯,风光大葬:“你放心好了,你们曲家好不容易修了这么豪华的陵寝,若是不让你们父子二人住进去,那多对不起你们呀……来人呐,请岳忠入陵,令曲桐、曲靖二人陪葬……” 一声令下,立即就有人抬着岳忠和半死不活的曲靖进了山洞…… 第一五二章 牝鸡公鸡 一样司晨 黄太后左手凤印,右手将军印,咔咔咔一阵乱盖,懿旨犹如下雨一样撒出去。 在以亡兵占国陵,贬两代曲伯侯为奴人,殉葬亡兵之后,又下令捉拿曲氏一族三百人,皆流放东海, 打开粮仓救济过往难民, 打开土地账簿,就地安置了一批难民, 还在曲城两道城门处设置粥棚,以应对源源不绝的难民, 她甚至还任命了新的曲城伯,以保证自己定下的规矩短时间内不被破坏, 如此种种手段一出,曲城至陈塘关数百里道路沿线诸侯国,瞬间变得噤若寒蝉,再也无人敢明着伸手。 当然这些东西与秦毅就没什么关系了。 曲氏倒台,道路畅通之日,他便千恩万谢地辞别了掌柜,带着儿子往东而去, 出城的时候他看到阿四混迹在 一路上依旧是风餐露宿,心情却已经大为不同,因为他感觉未来更有希望了。 经过七天的长途跋涉,他终于看到了朝歌城的城墙。 “儿子,爸爸看到朝歌了,你看……以后你就改名为秦歌……” 满怀激动地朝前走了一小段,秦毅忽然间看到了一个路边的简易草棚, 他之所以会这么注意这个草棚,是因为草棚面前放着一对桌椅,上面坐着两个吊儿郎当的人,一看到他就两眼放光。 这两人不会是剪径的小贼吧?! 可是这里离朝歌这么近! 秦毅有点害怕,当场就停下了, 但这两人却不安分,竟然主动凑上来了,其中一个男子还满脸热情地喊道:“大叔,你是从陈塘关来的难民吧……” 秦毅更不安了:“不是。” 没想到这家伙凑得更近了:“不是?不可能,我看你就是……” 秦毅连忙后退,满脸警惕地盯着对方。 这家伙还想上去,却被他的同伴一巴掌打在了后脑勺上:“笨蛋,你把人吓到了!” 他的同伴显得稳重了许多:“抱歉,我这位同伴有点冒失,我是刘顺前,他是张长祖,我们都是第五号屯垦营的三等兵……我们不是坏人,是专门来迎接从陈塘关来的难民的……” 秦毅的心情终于稳定了些,不过依旧警惕:“屯垦营是什么?” 张长祖满脸夸张地道:“屯垦营,是我等奴人安身立命之所,是武庚陛下的恩赐,是明天,是未来,是一切问题的终极答……” 啪! 刘顺前又给了张长祖一下,直接将他打了个趔趄。 “别听他瞎扯,屯垦营是武庚陛下专门为没有土地的奴人和难民设立的营地,每个营地1000人左右,有荒地10w亩,现在各个营地普遍都缺人,我们营地稍微好些,差几十个就满员了……老哥如果感兴趣,不如到我们营里瞧瞧……” 秦毅惊呆了:“哪里来那么多的荒地?” 刘顺前引着秦毅往旁边的小路走:“来,朝这边走……我们耕种的大多都是荒地,你想想我们几百上千的男儿聚在一起,垦荒算什么,山都给你平了…… 不过我们5号营运气好些,正好遇到好几个地主外逃,所以需要开荒的田地要少一些,压力也相对较小!” 跟这两人聊得越多,秦毅脑子里的问号也就越多了:“地主为什么逃?” “你应该经过曲城了吧,没见着曲城伯的下场?” 秦毅算是明白了:“那些地主是不满陛下的规定?!” 张长祖道:“那是,我跟你说地主没有一个是好玩意儿。” 这时候,秦毅忽然间想起一个问题来:“我带着一个小孩可以进军营吗?” “当然可以,你这种情况多了去了,还有拖家带口来的呢……我们营分为三个部分,男婴、女营和幼营……一般来说这三个营是分开的,就算是夫妻,也不能睡在一起……但是只要在营地里待满三个月,如果表现完好,就可以分到一间荒地上的茅草房……” “那我入营之后,要做些什么?” “一般就是开垦土地和学习!” “学习?!” “对,学种地的知识,学武庚陛下的格言……” 翻过一个小山头,秦毅远远地看到了一个很大的营地,里面人声鼎沸,活力十足,更重要的是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真挚的表情,让他有一种回家了的感觉。 曲城客栈的那个老板算是一个很和善的人,对他恩重如山,但他却感觉,营地里这些人,似乎比那个老板更让他觉得亲近。 …… 难民来到了朝歌,带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甚至是更多的发展可能, 同事也带来了大量从曲城附近传回来的“坏”消息,黄太后的行为惹怒了一大帮朝廷大佬,因为黄太后不在朝中,所以他们就整天围着武庚转,想尽办法要把黄太后弄回来。 “陛下,必须把黄太后召回来。” “对对对,不能再让她胡来了,要不然天下迟早打乱。” “当初就不应该让她出去,这简直就是牝鸡司晨……” …… 武庚本来不想理他们的,可这话说得越来越没谱了,他很不高兴:“等一下,杜监正的意思……牝鸡就一定不能司晨吗?何解?!” 杜元铣有点懵:“陛下,这不重要,我的意思是……” “你的意思无所谓,我比较好奇你说的这个牝鸡司晨,到底是哪里不好?是报时不准确吗?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这很重要吗? 杜元铣于是道:“那是当然,众所周知,公鸡打鸣是最准的,母鸡,特别是被阉割的母鸡,报时是很不准的……” 武庚若所思地道:“那就奇怪了,我记得每次公鸡打鸣的时候,天都是没有正式亮起来的,有的时候大半夜的还鬼叫鬼叫的……你这个说法不严谨呢,你有认真观察总结过吗?” “……”杜元铣恨不得把自己的脸私下来,让后重重地扔下武庚,将他砸个生活不能自理,这家伙太气人了! “嗯哼,总之必须把她找回来。” 武庚满脸奇怪地道:“杜爱卿,既然牝鸡可以司晨,为什么黄太后就不能带兵打仗呢?” 杜元铣快要疯了,怎么又绕回来了?! 他干脆直接跪在地上,大声地道:“请陛下收回成命,令黄太后归宫!” 他身后是乌央乌央的一大群大臣,一起跪下逼宫。 武庚一点也不慌张:“好吧,我答应了,现在的问题是,派谁去接替我干娘呢?!” 这群跪在地上的大臣集体卡壳了。 武庚心中暗笑,面上却满脸的愤怒:“你们不会是还没想好吧……算了,还能指望你们什么呢,你们先回去想想,该由谁来代替她……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说完他就忙不迭地离开,将这群大臣仍在原地…… 武庚之所以一点都不怕,是因为能从地位上压制黄太后的不是没有,但合适的就几乎没有, 毕竟人家是太后…… 第一五三章 飞虎所愿 宝物入库 回到寿仙宫,本来以为可以安静地休息一下,结果一个金黄色的身影早早地等在了他的龙床之上。 武庚的表情一下子就整个垮掉了。 因为来的不是什么美女,而是黄飞虎, 这家伙自从掌握了神的部分真意之后,就越来越喜欢搞这种突然袭击了,丝毫不顾被袭击的人心情如何。 “干舅舅怎么来了?” 黄飞虎站起来,金黄色的身影闪闪发亮,但表情却很臭:“你早就知道黄太后会这么做对不对?”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黄飞虎审视着武庚:“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武庚放弃了狡辩,因为他知道急需狡辩的话只会让对方急需纠缠不休, 现在黄飞虎是神了,精力比一般人要旺盛许多,而他武庚虽然颇具修行,但因为有两个分身要养,所以依旧是需要休息的。 简单来说就是他耗不起。 “其实也没你想象的那么神奇,知道陈塘关有大量的难民的时候,我就意识到这是一场非常可怕的灾难,这些难民后面的命运肯定会非常的凄惨,所以我真正需要的并非战无不胜的将军,而是一个感性的、嫉恶如仇的将军……干娘正好是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只不过我也没想到她的手段会这么酷烈…… 很显然我对这些难民的凄惨程度是估计不足的……” 黄飞虎沉默了下,显然他一开始并没有往这方面思考, 又或者说历经战阵的他,对人类的各种苦难造诣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 他如今身居神位,看问题的角度和水平都有所提高,自然也就知道武庚说这话,其实是在暗中讽刺他麻木不仁的。 只是无论如何,他始终是黄飞燕的哥哥,在这件事上他的公心并不会简单地盖过私心! “可是她这么闹,迟早会惹上大麻烦的……陛下,若是真有孝心,就请你召回她吧……” “好吧,我明天就拟旨招她回宫。” 黄飞虎愣了下,显然是没料到武庚会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毕竟他知道杜元铣等一众顽固派大臣可是软磨硬泡了好几天了,一点效果都没有。 “你就不再狡辩一下?” 武庚满脸真诚地道:“你可是我干舅舅,我干嘛跟你作对……” 黄飞虎认真地打量着武庚,总觉得这家伙有点不对劲, 不过看他这么真诚,他倒也不介意真诚一些。 “有件事,我觉得不能瞒着你……” 武庚神色一凝:“发生了什么事?” “你可知道最近已经有不少贵人外逃了。” “哦,你说这个呀,我知道。” 黄飞虎又道:“那你知不知道这些当中很多人最后都去了北方呢?” 武庚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大半:“我知道呢。” 从一开始,让殷郊去冀州的目的,就有立个靶子好聚拢政敌的意思, 只不过效果超出了他的预想也是真的。 黄飞虎眼中闪过一丝探究:“那么,你知不知道这些贵人当中,有好多人都是朝中大臣的亲眷?” 武庚脸上的笑容都回来了,只是表情变得有些僵硬:“这不是正常现象么,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惊世骇俗的大事呢……干舅舅,我给你封神,可不是为了盯着凡间这些破事呢,你都已经是神人了,能不能带给我一些个修行界的情报呢?!” 黄飞虎有些尴尬地道:“额,臣今后一定注意,一定注意……” 武庚心想,老子要是全靠你一个人去搜寻修行界的知识,早就坟头草都三丈高了! “那行,那干舅舅你早点休息!” “好好好,我这就走,你记得明天一早就下诏令你干娘早些归宫,要不然干舅舅这心里总是不安泰!” 说完“嗖”地一下,黄飞虎金黄色的身影就直接消失无踪了。 等他完全消失,武庚脸上忽然间露出了一抹怪异的笑容, 这诏令他肯定会下,但效果如何就不好说了,毕竟黄太后如今名义上是他的干娘, 这世上哪有儿子强迫母亲的呢,没道理! 只是他脸上的笑容并没有维持多久,最终便消失无踪,眼睛里也慢慢地有杀气弥漫了出来。 “没想到朝中大臣竟然将我当成了董卓,只是不知道王允是哪个,貂蝉又是哪个呢……” 事实上这段时间以来,他接到了许许多多的相关情报, 麻姑那里收到不少信件,说是最近要举家迁往冀州, 冯习也查到不少贵人离开朝歌之后就直奔冀州了, 他一直觉得自己心中有数,却没想到这件事已经让黄飞虎都觉得棘手,觉得应该提醒他了。 看来应该是某个看起来很有分量的朝中大臣,已经做出抉择了, 又或者不止一个?! 如此想着,武庚却没有立即召见冯习,而是很安泰地躺在了龙床上,将心神沉入了红名监狱当中。 红名监狱的本体,目前并没有太大的改变,依旧是一个监狱和一个附属农场的程度, 监狱里的犯人大部分已经被处理掉,该放的放该杀的杀,最终只有九尾狐和雉鸡精还在, 鉴于九尾狐的柰子被到的分身拿走了,而雉鸡精目前还是魂体的模样,所以他已经很久没看过这俩了,总体上精神头还不错, 农场里情况变化挺大的,里面的土地被开垦了至少两亩地,种了些粮食和瓜果, 至于说帝辛,他已经在河边睡着了,鼾声如雷, 旁边还放着一个啃了一半的饼和已经熄灭了的篝火, 睡梦中的帝辛并没有注意到,对面河滩上多了一株青色的莲花, 莲花旁边有一块朴实无华,被泥沙掩埋了一半的石头, 而河底甚至多了一个青铜做的大鼎,正在微微地冒着火光! 这些东西都是气运分身和功德分身辛辛苦苦夺取,然后送回朝歌来的,武庚拿到之后却发现基本上都不能马上利用, 首先是青铜丹鼎暂时打不开,根据红名监狱的检测结果,在顽石被成功莲花成简单之前,这东西应该是打不开的, 其次是青莲,青莲的关键在于莲藕,目前来看只长了七节耦身,但从原著的结果来看,这东西至少是九节才算完美,目前来看还需要继续培育。 最后就是阴阳石…… 武庚一直没搞清楚,直到道德分身研读了来自乾元山的文献之后,他才知道这玩意儿来自蒙昧不明、清浊未分的时代, 毫无疑问是稀有的,且在修行界的价值很高,最妙的是锻造的方式并不是特别的复杂, 就算是普通的铁匠也能将其打磨成剑胚, 当然需要耗费的水磨工夫就海了去了。 现在的问题是,这东西太贵重了,外面的人他一个都信不过, 说起来,帝辛在农场里过得挺单调乏味的,要是每天能增加点敲敲打打的内容,生活说不定能过得更加有滋味…… 第一五四章 纣王条件 杨妃入狱 武成王府中,黄飞虎静静地睁开了眼睛, 早已等在一旁的贾氏连忙道:“怎么样,没跟武庚吵架吧。” 黄飞虎不满地道:“我像是那种随便就能跟人吵起来的人吗?” “你不是!”等到黄飞虎脸色变好了些,贾氏才忽然间道:“你是那种随便就能提着刀砍人的人!” “……” 黄飞虎喝了一口贾氏准备的茶,道:“我不在家的这两个时辰,家里有没有什么情况?” 贾氏眼神一些躲闪:“也……没什么情况……你那边呢?” 黄飞虎道:“还好,陛下答应要召回飞燕了。” “那就好……对了,杜家送了些礼物过来,说是恭喜你成神!” 黄飞虎的眉头皱了起来:“这杜家好生奇怪,这礼物来得也太慢了吧……对了,他们送了些什么礼物?” 贾氏本来满脸温柔,听到这话眉毛一下子竖了起来:“你很在意?” 成神之后黄飞虎的感知更加敏锐了,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搞不清楚哪里不对, “也没有啦,我就是随便一问。” “哼,我看你就是在意,哼……” 冷哼数声,贾氏满脸生气地跑掉了,只留了黄飞虎一个人在原地楞成了一团:我说什么了?!怎么就生气了? …… 红名监狱的农场里,纣王伸了个拦腰,彻底地苏醒了过来, 他先在河边洗了个手,又胡乱地洗了一把脸,这才回到岸边自己将昨天吃了一半的饼放回篝火中重新烤热, 只是在这个过程中,他总是会下意识地左右晃动脑袋,看看农场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总觉得这个农场从几天前开始就不正常了,但昨天这种感觉尤其强烈,但又不知道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就这么浑身不得劲地将饼烤熟,正要那树枝将其拨出来,眼前的篝火和饼全没了…… 没有任何的声音,也没有任何的铺垫,眼前多了一座房子, 又或者说是一座铁匠铺! 纣王神色一变,满脸痛苦地道:“哎呀,我的饼……” 他还没痛苦完,铁匠铺的面前多了一块一半黑一半白的石头,接着一个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响起。 “父王,许久不见,你过得还好吗?” “你这个不孝子,你赔我的饼……” 武庚笑道:“可以,不过我有条件……” 纣王试着往铁匠铺的下面挖了挖,发现挖不动,于是放弃了挣扎,臭着脸道:“什么事?” “我有一块石头,就是你面前那块,比较珍贵,需要你将其捶打成剑胚的模样……” 纣王冷笑道:“你囚父夺位,罪大恶极,我绝不会与你合作的。” “以后顿顿有肉!” 纣王神色中闪过一丝挣扎:“哼,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我虽然现在落魄了,但曾经也是个王者……” 嗯,好像很顽固呢。 武庚想了想又道:“要不然我送一个女人给你?” 纣王的耳朵竖了起来:“哼,你别以为随便送个女人进来我都会买账。” “那你说说,你要哪一个?” 纣王冷哼一声:“只能选一个吗?” “对,只能选一个,而且只能从三妻中选一个。”武庚这么说可不是看不起小妾,而是纣王的那些小妾,已经全被他嫁出去或者干脆就撵回家了,现在是一个都没了。 要是纣王铁了心要某某某小妾,难道还要从朝中大臣的后院硬拖出来不成?! 纣王认真地想了想,最终道:“姜后还要照顾两个嫡子,黄妃这个人性格一向不讨喜,来了恐怕也是整日吵架……唉,算了,就杨妃吧……” “可以,你等两日,我需要安排一下。” “你尽快开始吧,什么时候人到了我再开工……对了,你两个弟弟还好吧……” 武庚笑道:“我跟你可不一样,我对自己的弟弟可慷慨了,殷郊被我封为郊伯,殷洪被我封为洪伯,而且都有实际的封地……目前殷郊已经去了自己的封地,殷洪么,我找了殷氏的长者教他识字学武,就连姜太后也挑不出毛病……” 姜太后何止是挑不出毛病,她现在一头乌黑靓丽的头发都几乎白完了, 毕竟武庚找来的这两个人无论资历、学识还是教导的结果,都是那么的无可挑剔,简直完美, 但姜太后却不敢相信,总觉得是武庚的阴谋,久而久之,就思虑成疾,形容枯槁了!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人最大的敌人其实是自己! 纣王却不知其中究竟,只是神色黯然地道:“没想到,你竟然暂时坐稳了王位。” 武庚却不想跟他多聊了,只是道:“那就先暂时这样吧,我去问问杨妃,看她愿不愿意,若是愿意的话就将她送来,若是她不愿意,那我就只能另想办法了……” “不是,我堂堂……” 话还未说完,武庚就已经直接断开了链接。 纣王骂了两句,心中依旧是愤愤不平,毕竟武庚这样的乱臣贼子死了才正宗,谁想到他竟然坐稳了王位,老天爷简直是瞎了眼。 不过他也没骂多久,当即又打水揉面,烧火做饼,准备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在忙活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之后,他终于吃得饱饱的了, 吃完饭之后,他忽然间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好好洗澡了, 当然这其中很有多原因,比如他以前都是宫女给他洗的, 比如这里连个皂角都没有, 比如喝水可凉! 总之他基本上都是随便洗把脸就完事了! 他试着闻了下自己的腋下:哎哟,我的天,这也太刺激了, 他伸手往腋下搓了一把,当场搓出一个拇指大小的圆球出来…… 这不行,肯定要好好洗一下……他连忙将衣服都脱了,然后发现自己身上确实脏得要命,当场从自己的胯下搓了一个鸡蛋那么大的黑球出来…… “豁,这也太刺激了!” 纣王看着手里的黑球赞叹出声。 搁平常他肯定不至于这么没溜,可他已经至少有一个季度没有好好跟人说话交流了,他已经快要憋疯了, 这时候忽然间知道能有一个伴, 而且这个伴还是个女的, 他的心情自然是美美的,于是才有了这一点不符合他人皇气质的一幕出现, 正赞叹着,旁边就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陛下?你真没死?” 纣王下意识地转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貌若天仙的女子, 是杨妃! 他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这杨妃有这么漂亮的吗? 这也太美了! 等一下,我的形象!完了,形象全没了! 纣王当场石化,内心大声地咆哮起来:“武庚你这个不孝子,你来骗,来偷袭……我草拟大爷……” 第一五五章 太乙真人 黄铜战略 东海之东,万里之外的洪波兴起之处, 大海之上有一个巨大的空洞,阔有数千里,深不知几十万里,狂风浪卷,波浪滔天,不见水落,亦不见水涌,只有不祥的气息弥漫其中,令人作呕。 “混沌初起之时,常有妖魔从此间涌入,荼毒洪荒数万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冒出什么东西来……你说昊天之所以要高居天上,是不是要躲避藏在这下面的东西?” 海眼边,汹涌的浪花之上,太乙真人潇洒独立,侃侃而谈,光从表情和姿态上,已经看不出任何失意之色。 道德真君站在他的身后不远处,脸上还带着仆仆风尘:“昊天出世的时代,已经是清浊分立之后许多年的事了……不过昊天的心思么,谁知道呢。” 太乙真人回过头,看了道德真君一眼:“哪吒现在如何?” 道德真君缓缓地道:“不爱说话了,不再活泼,话少了许多。” 太乙真人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只是道:“兴许这并不是坏事。” “对阐教来说,却必然不是好事。” 世上的事就是如此,放开目光,纵观时光长河, 一件事的影响是好是坏,可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有完全不同的见解,甚至几度反复, 就算是金仙强者,也往往不能悉数知晓。 也许只有成为圣人了,才会有所改观罢。 道德真君又道:“今次来找你,一方面是来看看你,看你在这里有没有什么需要,另一方面……我去过乾元山了,师尊当日钦定要给哪吒的宝物……剩下那些在你这里么?” 太乙真人心情莫名地好了许多,咧嘴笑道:“阴阳石,化生青莲,石矶本相都被偷走了,同时被偷走的还有乾元山的一些藏书……” 道德真君大惊失色:“谁敢动我阐教之物,可曾算出是谁动的手?” “算不出!” 道德真君神色更变:“你具体说说!” 太乙真人便将哪吒杀死三太子,又杀死碧云童子,引得石矶娘娘与龙王追杀,他被迫杀死石矶,不得不派哪吒去拦截龙王等事情一一和盘托出。 道德真君神色冷峻地道:“那你觉得是谁做的?” “不知,不过有一点很奇怪,这个人进入乾元山之后,没有触碰到乾元山的禁制……是所有禁制都没有触碰到……” “没有触碰禁制,说明此人非常熟悉阐教功法,也有可能是形态特殊,比如说来自混沌之中的生物……又或者……” 说到这里,道德真君忽然间闭口不言了。 太乙真人只是笑笑没说话, 阐教一直在暗中算计截教,他们忽然间吃了这么大的亏,自然会怀疑截教, 甚至怀疑截教教主通天, 这种心理很正常的,贼看人,看谁都是贼, 道德真君深深地看了太乙一眼:“真的丢了?” “当然,你不信的话可以请师尊算算,我想我还没能力逃脱师尊的五指山!” 道德真君讪笑道:“你言重了,我是相信你的……对了,此事因你而起,你有什么见解?” 太乙真人眼中闪过一丝怒火,却引而不发:“我教的目的一向明确,敌人既然针对而来,便是与我等有不同的诉求,既如此,那便急需……不,加快进程便是,迟早会自己露馅的……” “大商如今的局势是越来越看不懂了,王气北移,但朝歌的气运却散而不乱,也不知道那武庚是怎么想的。我思来想去,觉得王气转移到北方也不错,其一是王气转移的过程中,必然会有损耗,加上殷郊年幼,损耗更会加剧;其二是北方距离西岐更近,将来讨伐也更容易些……我知你向来谋略过人,可有对付朝歌之策?!” 太乙真人不说话,从兜里掏出了一块很像黄金的东西。 “此物我取名为伪金,你觉得价值如何?” 道德真君道:“一文不值。” “可你应当知道,凡人很难分出这东西的好坏。 且伪金极容易获得,将铜与少量白铅放在一起,就能大量炼出……若是大量投放到大商境内,必然会造成极大动荡!” 道德真君道:“有多大?” “投放的数量越多,危害性也就越大,而且几乎没有上限。”太乙真人满脸发光地道:“伪金与真金极其相似,也就是说如果大量持有并用来购买粮食、布匹、铁器等等东西,购买力与黄金是一样的。 我们可以用它大量购买大商的物资,支援西岐, 然后等大商内部充斥大量的黄铜的时候,又可以发布证伪的办法……到时候大商局势必然动荡,甚至可能在兵不血刃的情况下将其击垮……” 道德真君神色一变, 这东西看似简单,实际上杀伤力极为强大, 如果大量持有,几乎可以简单床购买到一个人奋斗一生,甚至是奋斗几代人的所有财产, 而一旦公布它是假的,那么甚至可能一个国家数百年所积累的一切,都有可能化为乌有。 “这东西过于伤天和了吧。” 太乙真人笑道:“我只是提出意见,是否施行,如何施行,那都是你们该做的事……我毕竟被拘在了此处,不得擅离……” 道德真君神色一变,终究是苦笑了起来,他知道太乙心中还是不满。 “师弟,你不要怪师尊,师尊也是没办法……哪吒事关重大,可不能随意损失了……” “我知道,我能理解师尊的做法……” “那就好,我还有事,就不逗留了,你多保重。” 太乙幽幽地道:“我没事,反倒是你,身负玉虚符命,风里来雨里去的,更应该保重。” 道德真君点点头,展开身法狂行而去, 行至半途又觉得不对,连忙回头,却见太乙依旧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深刻不可测的海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忽然,太乙似乎感觉到了道德真君的视线,回过头朝着他笑了笑, 这一笑,便是春暖花开! 就如同许多年前,他离开玉虚宫自立门户的时候,太乙站在云中目送他离开的时候一般, 往事历历在目, 太乙似乎什么都没变, 只是这世道变了…… 道德真君偏过脑袋,掩住了心情,然后挥一挥衣袖,猛然远去,再不回头。 第一五六章 钱粮何来 钦差威武 五号屯垦营, 秦毅完成了一天的工作,满身疲惫地与同伴们一起踏上了归途, 同伴们谈论着今天整理的荒地数量,畅想着荒地里的作物长出来以后的收成,一路上有说有笑,充满生机, 时候特意饶了点路,从幼营旁边经过, 他看到许多半大的孩子攀住了围墙,满脸期盼地看着外面的一切, 也不知道秦歌什么时候才能像这些孩子一样呢, 如此想着,他略显遗憾地回到了营中。 回到营中,拿到分法的两个窝窝头,还有一罐热汤,正要回宿舍就餐,却忽然间听到了一个张长祖的声音:“秦毅,这边,你快过来……” 张长祖手里也拿着三个窝窝头和一罐热汤,不过情绪上,似乎比他还要激动的样子。 秦毅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心中对张长祖还是有感激的,当下跑过去道:“张兄弟,有什么事?” “走,我们去听课。” “听什么课?” “你跟着我走就知道了。” 两人一起来到一个大房子里,才发现这里集中了至少三百多壮汉,全都聚精会神地看着一个半书生打扮的男子说话。 之所以说是半书生,是因为这家伙身上虽然披着一件长袍,可下身确实泥腿短打…… “所以说,我们这些人都是幸运的,若是没有五更陛下,我们的命运不知道有多惨呢。 现在我们至少不用受冻,不用莫名其妙挨鞭子,甚至不用担心忽然间被抓走,然后当成殉奴埋了……你们说,我们是不是应该感谢武庚陛下?!” 下面有人喊道:“应该的,应该的……” “我每天晚上都要祈祷,感谢陛下。” “感谢有什么用?” “得祈祷昊天上帝保佑他。” “祈祷也没用,得提着刀保护他……” “对,提刀保护他。” “对,刀他!” “刀他,刀他,刀他……” 秦毅看得浑身冒汗,这些人莫不是疯了? 要不是被张长祖拉着手,这会儿已经转身离开了。 张长祖拉着秦毅来到一个角落里,静静地坐下来,一边啃一边听。 半个书生拍了拍桌子,众人立即安静了下来。 “好了,大家静静,今天该谁来讲自己的经历了?” …… 武成王府,周纪朝着黄飞虎拱手行礼,道:“主公,钦差团已经出发了。” 黄飞虎头也未抬地道:“去的都是哪些人?” “主官是杜利仁,监正的亲孙,副官是冯胜与黄升,冯胜是冯习的侄儿,黄升么……是黄家旁支子弟……” 说完,周纪闭口不言, 黄飞虎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书, 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来,道:“就这点事,你不至于专门跑到我这里来,说吧……” 周纪上前几步,轻声道:“城外的屯垦营,数量已经超过100了……” “十万壮男?东南面有那么多难民吗?” 武庚弄的屯垦营他是知道的,每营由男营、女营和幼营构成,男营一般有一千人,女营和幼营则是数量不定,往往是看这些男子是否有家眷。 一百个屯垦营就是十万可劳动的壮男,这个数量是非常可观的。 周纪道:“东南面的难民数量不少,不过目前过来的应该只有五万人左右,更多的是逃奴!” 其实逃奴的说法并不准确,事实上是最近北迁的贵人较多,朝廷也发现此事,所以在关口处设立了人头费,基本上如果没有正当理由,想要出关都得支付人头税,价格比奴人的价格要高好几倍,这些奴人基本上只能低价处理了,有的甚至干脆就扔了。 这些奴人没有归处,都投靠了屯垦营,当然贵人虽然扔了奴人,但不代表要放弃奴人所有权,只是目前这些贵人大多都不在朝歌,且没人敢去触武庚的霉头罢了。 只是在私底下,众人还是习惯性地称呼他们为逃奴。 当然剩下一些人,就是名副其实的逃奴了,只不过依旧是没人敢去屯垦营闹事,上次有个闹事的贵人,直到现在脑袋还在屯垦营门口的歪脖子树上挂着呢。 “人的数量确实有点多了。”黄飞虎脸上闪过一丝不满,毕竟这么多人来了,但他的信徒却没增加多少,这跟当初说好的好像有点不一样。 “那你知道这些人现在都在信什么教吗?单纯的信奉武庚,还是完全无信?” 周纪眼中闪过一丝局促:“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你都查了些什么?” 周纪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他都快忘了自己主子现在是神了,对需求不一样了,看来得尽快把相关的调查做起来才行,要不然迟早被淘汰。 “我查到屯垦营的物资很充足。” 黄飞虎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然后呢?” 周纪苦笑道:“将军,我的意思是,要养活这么多人可不容易,这么多钱粮从哪里来?” 黄飞虎道:“不是自给自足吗?” “将军,你糊……不是,我是说这才刚刚开始呢,要收成得等明年……” 黄飞虎有些不耐烦地道:“行了行了,你整天都在想什么,我们现在和武庚是合作关系,你别老是探究人家的老帝,被人抓住小辫子就不好看了……你有这闲心,还不如帮我查查他们的信仰问题的,最好是先把工作做起来……” 黄飞虎心态还是不错的,你不主动给,那我就自己去拿……哼…… “将军,我觉得这里面有大问题。” “有问题也是武庚的问题,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周纪有些无奈了,自家这个将军什么都好,有时候却不愿意往深里研究阴谋,往往因此陷入被动,无论是当日武庚夺权,还是现在黄太后被利用,其根源都在此处……关键他还不自知…… “将军,这里面若是真有问题,将来恐怕还得你出面解决呢。” “这倒是,那小子忒不是东西,这种事他完全干得出来。”黄飞虎深以为然:“你放心,我会注意的。” 话虽如此,从面上看他并不是很重视。 周纪一点都不放心,但黄飞虎的意志他没办法左右,只能暗暗打定主意,一定要查暗中查明武庚是从哪里弄到这么多粮食的。 第一五七章 气运分身 东海龙宫 东海龙宫深藏海底,古朴威严,让人不自觉地心生敬畏, 而在龙宫的外围,巡海将军李良正百无聊赖地打着瞌睡。 他原本是驯海夜叉,因与陈塘关签订禁渔区的契约而升官,现在新的驯海夜叉被杀,三太子也是惨死,继续推行禁渔区的事务自然耽误了下来,同样因为与李靖有些关联,他现在在龙宫内也是颇为尴尬。 虽然龙王并没有撤销他的职务,但从出事之后就没再召见过他, 他去拜访也是被拒之门外, 就这样不上不下呆在此地,他的心中自然是满满的愁郁, 正唉声叹气呢,旁边忽然间响起了一个声音:“巡海将军何故叹息……” “还不是……咦,你是……是你们,你们竟然还敢来……” 气运分身和黄天化站在他的面前,脸上满满的都是真诚,不过他们的表情虽然做得很好,但哪吒的行为破坏力就特别的强大,基本上将东海与大商之间的信任全盘掀翻了。 巡海将军李良一点面子都没给两人留,当场拔出了巨斧。 黄天化连忙拔出长枪来与之对峙。 气运分身当场往黄天化的后脑打了一巴掌,将其打了个趔趄:“把武器收起来,我们是来交朋友的,不是来打架的。” 黄天化恨恨地看了他一眼,心说不打架你带我来干嘛?! 巡海将军李良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要知道他的继任者就是因为过于小看人类而死了。 “看在我们认识的份上,我就不为难你们了,你们走吧……” 气运分身道:“巡海将军,我们虽然交往不多,但你应该大致了解我这个人的,我对东海一向是怀有善意的,要不然当初也不会跟你们签订契约……后面之所以出意外,是因为太乙真人的弟子哪吒滥杀无辜……跟我可没关系……” 巡海将军力量小心翼翼地保持着与两人的距离,道:“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劝你还是赶紧走,一会儿要是被人发现,你们死了就死了,要是连累了我可就不妥了。” 事实上,这也是武庚的气运分身没有直接潜入龙宫,而是选择通过李良从正门进入的原因所在。 从种种迹象上看,东海龙王明显听从了功德分身的建议, 但结果如何现在还很难说。 就算结果与武庚一开始的谋算一致,太乙真人吃了亏,东海得到了大量的好处,却不代表东海龙王对陈塘关,对大商的隔阂消失了。 毕竟他虽为了大局选择将矛头对准了太乙,但那只是策略选择,并非真情实感。 “李良,你虽然是巡海将军,但随着大商与东海的契约不复存在,你便名不副实了吧,你甘心如此吗?” “你少来这套,我对龙王的忠诚沧海可鉴。” 他只是大声地宣告自己的忠诚,却没有大声呼喊敌袭,这就说明他内心其实还是有所偏向的。 气运分身道:“如果你能想办法修复双方的关系,我可以给你封一个大商官职,让你在领取东海龙宫俸禄的同时,还能享用大商的部分气运。” 巡海将军李良上前半步,顿住,道:“你有这个权利?” “当然,我可是陛下的宠臣,陛下最信任我了。” 李良露出意动的神色,但还是露出了遗憾的表情:“抱歉,这个忙我帮不了。” “其实你不用做什么,只需要将我引荐给东海龙王敖光就行,你放心,我的条件依旧不变。” 李良苦笑道:“我倒是愿意,但龙王已经很久没有接见过我了。” 气运分身心情微沉,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道:“你不要怕,其实我有信物,你看这朵玫瑰,你去想办法将这朵玫瑰传递给龙王,他必然会见我的……” 李良将玫瑰接在手中,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因为这朵玫瑰很普通,至少他看不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于是他露出了“你特么在逗我”的表情! 气运分身笑道:“这玫瑰自然是普通物件,但背后的人不一般……李良,你是要当一辈子的懦夫,还是要当几分钟的英雄呢?” 李良浑身一震,当即便有些意动了。 气运分身不动神色,只是静静地等着他做出选择, 在权衡了一番之后,李良终究拿起了那朵玫瑰花瓣,走向了东海龙宫的正门, 气运分身神色一喜,连忙跟了上去。 在接近东海龙宫正门三公里的地方,李良轻声道:“两位在此捎待,我这就去传话!” “好,一切都拜托你了,你放心,就算你失败了,我的条件依旧有效。” 李良狠狠地点点头,然后大步流星地走向了东海龙宫的正门。 气运分身看着李良快速远去的背影,对着旁边的黄天化道:“一会儿你警醒一点,若是东海龙王面带杀气,我们转身就跑,一刻也不要停留……” 黄天化道:“那李良呢,要一起带走吗?” “你真会开玩笑……” 在两人的视野当中,李良到了东海龙宫正门之后,与门卫发生了比较激烈的争吵, 不过最终门卫还是愤愤不平地进去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忽然间大海变得不怎么平静了,接着一个青色的身影出现在了东海龙宫正门处,单手抓着李良的脖子,大声地吼道:“苏马丽在哪里,苏马丽在哪里?” 巡海将军李良的脖子差点就被掐断了,连忙伸出手往气运分身所在的地方使劲地戳戳戳。 黄天化有点被吓到了:“姓袁的,我们是不是该跑了?” 气运分身却满脸笑容地,缓缓地站起来,朝着大海龙王走了过去:“不用,我可是大商的高级官员,他不会杀我的。” “可我不是呀!”如此说着,黄天化犹豫了下还是快步跟上了对方。 东海龙王看着两人靠近,缓缓地将巡海将军放下了, 他皱着眉头,审视着两人,最终对气运分身道:“你身上有与苏马丽相似的气息,你是她什么人?” “她是我妹妹!” “那你们两个肯定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 这人也太可恶了,直接把天给聊死了。 东海龙王又道:“看在苏马丽的面子上,我给你一个说话的机会,但前提在于你不是在为李靖说话。” 第一五八章 合则两利 天长地久 气运分身笑了:“我干嘛要为他说话?要知道我可是大商的王派到东海来处理事务的,而李靖不过是陈塘关的总兵而已,说到底他的官职还在我之下呢…… 因为李靖的儿子残害良善,导致东海龙宫与大商关系变差,此事我已经上奏天听,不久之后大王必然会将他问罪……” “问罪倒不至于,本来就不是他的错。” 气运分身与黄天化满脸问号,这简直就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啊。 气运分身露出了作难的表情:“也不能完全不处理吧,这不符合规矩。” 东海龙王皮笑肉不笑地道:“我是说将他调走就可以了,大商幅员辽阔,近海的地方还是很大的,比如南海,北海,西海等等地方……” 卧槽,老鹰币呀! 气运分身当场就震惊了。 “你这想法太好了,我一定会将您的善意如实转达给我们大王的。” 话到此处,双方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美好了起来。 东海龙王引着两人进宫,来到一个精美的小院里,双方分宾主坐下,没多久下人便弄了许多精美可口的海鲜。 龙宫内的菜肴,材料与外界其实差别不大,但明显用了完全不同的烹饪手法,入口的味道完全不同,别有一番滋味, 气运分身虽然努力地让自己优雅一些,依旧是一不小心就吃撑了。 嗯,巡海将军也跟着他们蹭了一顿饭,他的吃相就没那么好了,甚至可以说是狼狈。 气运分身感受到一股清泉般的清流从肚中花开,润浸到了四肢百骸当中,自龙诀的功法不知不觉间又精进了一层,当下又强撑着胡吃海塞了一番。 双方酒足饭撑,气氛更加平和了些。 敖光道:“袁贤弟,你拿了马姑娘的信物前来,不知有何需求?” 气运分身郑重地道:“上回我与李良李将军有个君子协定,此事汇报给陛下之后,陛下非常的重视,认为此乃千古良策,想在四海之内施行,以利天下万民,同时加深大商与龙族之间的联系……” “这不妥吧,毕竟海上皆为我龙族领地,你这样做我们会吃亏的。” 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 “我们合则两利,为何要分你我呢?” 敖光道:“不,还是要分的,要不然不像话……不如这样,若是允许我龙族汲取香火之力,倒也不是不行……” 气运分身内心升起了一股警惕之情。 仅从力量上来讲,龙族力量强大,人族力量弱小, 若是公平竞争,人族能直接被玩废。 “那不如这样,渔区暂定为离海岸300里的区域,但凡进入渔区捕鱼的,每次进来都需要拜龙王,而龙王则从各种灾害中帮助拯救他们……” 敖光想了想,认真地道:“三百里太短了,五百里差不多……” 三百里的话,渔民出现意外的几率有点低,五百里就差不多了! “其实我们这边,也有点小小的要求。” 敖光挑眉道:“什么要求?” “你们每次与这些渔民产生精神或者是物质上的接触的时候,都必须要反复强调陛下的仁德,一定要不厌其烦地告诉他们,契约是与武庚陛下立下的……所以他们不仅要感谢龙王,也要感谢陛下……” 敖光深深地看了气运分身一眼,道:“你们陛下可真是好算计。” 气运分身笑道:“事情,总是要对双方都有利才能更好地推进……” 武庚的考量其实很简单, 大商幅员太辽阔了, 而这个时代的交通、通信等等设备又太落后了, 因此大商朝廷对边疆的控制力是非常薄弱的, 边疆居民只知诸侯,大不了就知道四位伯侯,对大商的王就很陌生了, 在这些地方,莫非王土不过是一句空话。 但也正因为是朝廷的影响力薄弱,这些地方的诸侯往往会横征暴敛,行不义之事, 但如果有龙族的帮忙,那就可以将他的仁德通过龙族的口中传给四海之内的大商居民,让他们知道大商的王非常的爱他们…… 这其中的利益有多深,常人根本无法估算。 “那就这么说定了……” 敖光忽然间道:“等一下,还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东海龙宫乃是神道,你大商乃是人教,你我两家联手,需得签订合约才行……” 气运分身眼前一亮:“要不然你直接飞到朝歌与我们陛下签约?” 敖光道:“这不妥,我等身为海神,却是有禁令在身,不可随意上陆地……恐怕你们那位陛下也不能随意下海吧……” 何止是不能随意下海呀,出朝歌都费劲。 “那该怎么办?” “我们拟定合约,我先签字用印,你将其带到朝歌找你们陛下签订,然后两处各自留档……” “这么麻烦的吗?” 气运分身发现这个世界真是处处是坑, 要知道现在三教都盯着大商呢,若是带着这样一份东西在路上乱跑,不被弄死才怪了。 敖广笑道:“这是当然!” 气运分身道:“既然如此,那就这样,你直接拟定四份,东西南北各一份,此次回去我会劝带回去,其他三海龙王那一份,我也会让陛下签署,然后一起带回来……到时候可就要麻烦龙王请其他三位龙王来此做客商讨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 事情已经商量完毕,气运分身却没有急着走,又在东海蹭了两顿饭才离开。 离开东海龙宫之后,是巡海将军李良亲自送他们离开大海,离别之际,驯海夜叉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封他一个管做。 气运分身自然是满口答应,然后与黄天化一起快速赶路,为了掩人耳目,他们甚至连陈塘关都没进。 两人不仅要快速奔跑,还要掩藏行踪,跑得那是相当的辛苦,不过也是很快来到了曲城附近。 这天两人正在吃干粮,忽然间天上下起了玫瑰雨…… 接着一个非常好听的声音响了起来:“唉,都说女子无情便是德……唉,看来我这辈子是与德行无缘了……” “什么人?”黄天化一跃而起,满脸警惕地看向了来人,然后被来人的眉毛完全震慑了。 他期期艾艾地道:“你,姑娘,你要去哪里,你是什么人,你……” 他话还没说完,这来人就站在天上,对着气运分身大骂了起来:“哼,好你个袁天霸,我好心好意将信物借给你,你竟然用他来为武庚争取好处,你简直就是该死……纳命来……” 第一五九章 阐教仙人 在线被坑 气运分身大喊道:“苏马丽,我……” 话还没说完,苏马丽已经提着一把匕首冲上来,对着气运分身的面部就是一刀, 气运分身连忙歪过脑袋躲闪,但匕首还是在他的脸上划出一道至少半个拇指那么深的豁口,从黄天化的视角,甚至可以看到伤口里面露出了的洁白牙齿, 苏马丽似乎还不解恨,下一刀直接对准了气运分身的脖子, 眼看死期将至,气运分身慌忙用手阻拦,结果他左手半个手掌直接被切了下来, “啊!!!” 这半个手掌直接飞出去,飞在了黄天化的脚下。 黄天化几乎被吓傻了,他见过无数惨烈的风景,但这个以至于来与他有说有笑的人,忽然间被人在脸上割了一刀,甚至连手掌都被切了下来,他内心一下子充满了愤怒。 他连忙取下肩上的长枪,正要冲上去帮对方,苏马丽已经将对方踢飞到了他的脚下, 噗, 气运分身又吐出了一口血,显然苏马丽的这一脚已经伤及了他的内脏。 “苏马丽,我这样做绝无私心,我这是为了天下万民,绝非为了一己之私……” 苏马丽提着匕首一路走上前来,冷笑道:“我不知所谓天下万民,我只知道你骗了我,你违反了我们之间的约定……那么作为代价,你必须死……” 黄天化当场挡在了苏马丽的面前。 “苏姑娘,我想袁大人已经知道错了,能否请你放过他?” 苏马丽冷笑道:“如果他真的知道错了,此时此刻,他就该去死……” “不可理喻。” “你让开,要不然我连你一块儿杀!” “不让!” “那你就去死吧。” 苏马丽手里紫光一闪,那匕首被她当成了武器,直接甩了出来。 黄天化冷笑着抖了抖枪,准备将匕首击飞, “天化小心!” 但躺在地上的气运分身却忽然间动了,整个人以极不相称的速度冲出来,一肩撞在了黄天化的腰上,一下子将其撞飞了出去。 黄天化骤然受袭击,原本应该被他击飞的匕首自然没能被击飞,继续高速运动向前,眼看就要击中武庚的胸口, 黄天化当场就想骂人了, 你特么的找死啊,我能挡住的好不好,身为被保护者却没有丝毫的觉悟,反过来影响救他的人,真是活该去死了, 如此想着,他却没发现那匕首发生了一些奇妙的变化, 这匕首本来是直线飞行,却忽然间很不合理地拐了个弯,划出一个很平滑的弧线,瞬间击中了黄天化的腋下,重重地击穿了他的心脏。 黄天化顿在原地,整个人露出了震惊和疑惑的表情, 这匕首为何会拐弯? 我要死了吗? 没道理呀,我怎么会死得这么没价值呢? “煞笔袁霸天,你特么的害死我了!” 气运分身同样露出了震惊且疑惑的表情:“苏马丽,你……!!!” “哈哈哈哈哈!”苏马丽露出了张狂而肆意的表情:“两个蠢货,一个看不清自己几斤几两的蠢货有什么好杀的,要杀当然是要杀阐教弟子……你们这些阐教弟子,自诩道门正宗,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的男盗女娼……黄天化,你是第一个死在我手里的阐教弟子,但不会是最后一个……哈哈哈哈……” 说着话,苏马丽露出了极度开心的表情,满脸癫狂地一跃而起, 玫瑰花如雨一般洒落,她在迷乱中消失无踪,天空中只留下了她的一抹留音。 “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看来我注定要当一个无德之人了……唉,我这该死的才华……” “疯子!” 等苏马丽跑不在了,气运分身这才跑过去将黄天化抱在了怀里。 “天化,你没事吧。” 黄天化面如金纸,忍不住低声骂道:“你是猪吗?你害死我了知不知道。” 泪水从气运分身的脸上流下来,他满脸“愧疚”地道:“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我该死……” 黄天化看了一眼他哗哗流血的手腕,忍不住道:“算了,你先包扎一下吧,我应该是活不了了,但你还有机会,好好活下去,至少要活到朝歌去,你告诉我爹,说我很抱歉。” 气运分身摇头道:“不,你要活下去,我不允许你死……” “卧槽尼玛,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矫情呢……” “我这不是矫情,我是真有办法救你的……我真有办法,你不相信我吗?你忘了,我身上有秘密的,我知道许多连你都不知道的修行界的常识,总是能够出人意表,你不觉得奇怪吗?” 噗,短短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黄天化已经是气若游丝,面如金纸,眼看就要不行了。 他忍不住苦笑道:“你能有什么灵丹妙药?” “一两句话说不清楚,总之我真的可以救你……你不要不知好歹,这可是关乎我一辈子的大秘密,要是泄露给别人,那妥妥的就是杀身之祸……我是把你当成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所以才愿意救你的……你不要不识好歹……” 因为失血过多,黄天化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 “曹尼玛的,你快说怎么救啊,你没看到我人快没了吗?” “哦,好的好的!” 气运分身将手放在了黄天化的额头上,道:“你不要抗拒,知道吗?你记住不要有任何抗拒……你要是抗拒的话,你自己死了没关系,我也会倒大霉的……” “我淦,你能不能快点,我真的坚持不住了……” 昏昏沉沉中,黄天化感觉到有一股拉力席卷而来, 他下意识地觉得不妥,然而瞬息之间求生的意志压倒了一切,他没有做任何反抗, 迷迷糊糊地,他感觉身上的伤口似乎不疼了, 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没有任何装饰物的铁皮房间里。 在外面,气运分身动作麻利地捡起自己吊在地上的手掌,狠狠地按回原来的地方,但他现在只有一只手,却腾不出第三只手来为自己包扎,脸色愈发苍白。 忽然,一股玫瑰香风传来,两只挺好看的手忽然间出现,拿着白布将他的手掌包扎了起来。 苏马丽一边给气运分身包扎,一边笑道:“没想到苦肉计这么好用。” “好用是好用,可你为了念诗号耽搁了好几个呼吸,这就差点把我送走了……你是傻逼吗?” “不要这么粗鲁,人家现在是女士。” 气运分身没好气地道:“少来这套,你身上除了这对柰子,哪里像个女人了?” “这两人是狗吧!”朝歌寿仙宫中,武庚的本体远远地看着两个分身插混打科的样子,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我记得我是个很纯良的人呀,这俩货一点也不像是我呀,难道是被红名监狱带坏了?” 第一六〇章 钦差挨揍 阴谋再起 武庚的面前有一个地图,他的手无意识地在陈塘关与朝歌之间滑动:“难民入朝歌的通道暂时是畅通了,但要做的事情还很多……毕竟这些人进入陈塘关以内之后,肯定会如鸟兽一般四散逃荒…… 从目前来干娘是了解我的意图的,要不然她早就班师回朝了,只是这样的话……她的压力恐怕不会小……” 曲城东南方向三百里左右的一处营地里,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犹如风中残烛般的男子跪在黄太后的面前使劲地磕头。 “太厚将军,请你舅舅我的妻儿,求求你了!” 黄太后眼中闪过一丝怜悯,却没有立即答应,而是更加细致的询问了起来, 询问过了才知道这个人就是从陈塘关来的难民,不过他并没有直接前往朝歌,而是跟着其他难民拐弯朝着东面走, 他的选择并不算错,毕竟如果前往一个方向的难民太多了的话,连树皮你都找不全。 只是这个时代处处是坑,他们同样遇到了跟曲城的难民差不多的事情。 东面大约三十里的地方,有一座澹城,城中的民众普遍信仰河神,每年都要用人来祭祀河神,因此有大量的难民被抓,准备用在后日的祭祀上。 黄太后的眉头皱成了一团,这个事情有点复杂了,这可不比诸侯作恶,民众作恶反而更不好处理。 可看着这个男子凄惨的模样,又想起武庚提出的种种要求,最终他还是重重地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等这个男子被带出去之后,吴谦走了进来, 身为黄飞虎的四大家将之一,吴谦的实力毋庸置疑,如今是这支部队里毫无疑问的二号人物。 黄太后道:“吴谦,准备一下马上出发,我们边走边考虑……” 吴谦苦笑道:“太后将军,有钦差来访。” 黄太后眉头一皱:“让他们进来吧。” 没过多久,吴谦便领了一堆年轻的官员进来,可以说个个都是小帅哥。 当先一人,一身黑衣,神采飞扬地领着其他人走进来,来到黄太后的对面,恭恭敬敬地行礼:“微臣参见黄太后。” 黄太后审视着这些人,过了至少一刻钟才懒洋洋地道:“起来吧……有何事?” 当先拿人大声地道:“微臣杜利仁,奉陛下之命前来,请征东将军接旨。” 杜利仁的意图很明显, 我拜你的时候,拜的是黄太后, 现在要宣旨,宣的是征东将军,该换你拜我了。 黄太后没动,静静地看着他。 他也静静地看着黄太后! “怎么不念?哑巴了吗?” 按照一开始的计划,这时候他应该大声地呵斥黄太后,然后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用华丽的辞藻,严密的逻辑将黄太后折服, 然而看着大厅左右全副武装的士兵,还有房间里淡淡的血腥味,动了动喉咙,却一句话说不出来。 再看黄太后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睛,他更是心中一跳,连忙低下眼睛打开圣旨开始念叨了起来:“奉天承道,帝庚诏曰,自古以来兵凶战危,儿臣实在担心母后安危,为家国计,请母后即刻班师回朝,以成全儿之孝心。” “哦!”黄太后满脸慵懒地道:“陛下真是有心了,这样,你回去告诉他,我心中有数,不会有事,等我忙完了这一阵,就尽快回宫……” 杜利仁感觉很荒诞。 他可是钦差,是代表整个国家最高的意志来宣告命令的,黄太后却一点不重视,甚至将其当成了家长里短,简直岂有此理。 “征东将军,这可是陛下的命令。” 黄太后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所以呢?” “征东将军应该立即班师回朝,要不然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黄太后没说话,倒是旁边的吴谦说话了:“混账,你怎么跟太后娘娘说呢,来人呐,拉下去重打八十大板!” 杜利仁被吓一跳…… “哎呀,小吴啊,怎么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的,八十大板下去他命都没了……十下意思一下就好了……” 杜利仁只觉得腿肚子有点软。 “黄太后,我可是代陛下前来的,你不能打我!” 黄太后冷笑道:“别说是你了,就是陛下亲自来,我一样拔下他的ku子狠狠打他的屁股呢……拉下去……” 很快杜利仁就被拉下去了。 门外很快传来了噼噼啪啪打板子的声音,其中混合着杜利仁的惨叫声,显得异常的悦耳。 黄太后看着其他人道:“副官是哪个,站出来我看下……” 两个同样年轻的男子站了出来。 “臣冯胜(黄升)拜见太后!” 黄太后看着黄升道:“你叫黄升,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黄升道:“太后娘娘,武成王希望你能回宫。” 黄太后翻了个白眼,看向了冯胜:“你呢?” 冯胜道:“微臣愿意为太后娘娘送信回宫。” 黄太后的脸色这才明媚了些:“嗯,小伙子不错,有前途……” “太后娘娘过奖了,这是微臣的本分!” “好好好,不错,本分点好呀,那你先在此休息两日,好好游玩一下这里的风景名胜,再慢慢地回去,你放心,我不着急的……” “微臣遵命。”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 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吴谦疑惑地道:“太后将军,你这样会不会惹怒陛下?” “不会,如果陛下真想叫我回去,怎么可能让姓杜的当主官呢……算了,不说这些了,快点准备一下,我们连夜出发……” “是!” 这支部队最近一直在急行军,战士们随时做好了离开的准备,因此黄太后一声令下,众人便快速行动起来,轰轰烈烈地开拔了。 不到一刻钟,整个营地就空了,整个钦差团,包括被打得生活不能自理的杜利仁一起被仍在了空荡荡的营地当中。 这时候冯胜和黄升两个副官,才满脸关怀地走上前来。 “杜大人,你还好吧。” 杜利仁满脸怒火地盯着两人道:“不是说好了同舟共济吗?你们两个为什么退缩?” 冯胜很想翻白眼:我们倒是想跟你共进退,谁知道你那么猛,连皇帝的干娘都敢怼呀…… “杜大人,你们家家大业大的,得罪了黄太后也不要紧,我与黄升却是小门小户的,得罪不起啊。” 杜利仁现在不想理两人:“好了,我不想跟你们废话,麻烦你们两个离我远点,我现在不想见到你们……” 冯胜道:“杜大人,我看你身体有恙,不如我与黄升先回宫将黄太后的口信告知陛下,如何?” 杜利仁忽然间冷笑道:“不着急,事情还没有尘埃落定呢……” 冯胜下意识地打了个寒噤:这个杜利仁不对劲,难道说澹城内有陷阱?! 第一六一章 双龙道上 余孽设伏 “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我们静待佳音便可……哎哟,疼死我了……” 澹城之南十里左右的群山之中,一群人趴伏在山林中,纹丝不动。 其中一个长得清秀的年轻人静静地趴伏着,眼中却难掩焦急之色,他叫曲正银,是曲氏后人。 “你说,那姓黄的娘们儿会上当吗?” 爬在他旁边的年轻人名为澹云光,乃是澹城城主的亲弟弟。 “为什么不会?” 曲正银道:“我听说那娘们儿入宫之前曾经打过很多丈,而且黄飞虎据说已经成神了。”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澹云光道:“我们几乎没有刻意去设计过,澹城确有河神信众,杀人祭祀早已有之,抓难民其实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们所做的,不过是在合适的时机将合适的人放出来即可,如此浑然天成的计谋,简直就是天要绝黄飞燕,她必然会自投罗网的……” 曲正银依旧有些担心,澹云光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曲老弟,黄太后倒行逆施,与天下人为敌,我们是得道多助,你完全不用担心……” …… “太后将军,前面就是双龙道了,我们要不要派人侦查一下?” 黄太后驱马向前,远望双龙道, 两座山犹如两条并行向前的神龙,高低起伏不定, 两座山之间则是一条山道,看起来颇为宽阔。 这可真是个设伏的好地方…… 黄太后看了看天色,眼中闪过一丝着急,但她忍住了内心的躁动,道:“就地扎营,派人侦查两岸山峰……” “我们什么时候过去?” “到时候再说。” 部队停下来埋锅造饭,天快黑的时候斥候回报,说是没有发现敌情, 黄太后的脸色这才好了些:“换一批人继续盯着双龙道两侧的山峰,其他人早点休息……” 三更天,营地忽然间动了起来,黄太后命令部队快速通过双龙道。 他们很快经过了双龙道三分之一的距离, 此时不止是黄太后,就连吴谦也开始变得紧张了起来,毕竟这时候先头部队已经全部进入了山道当中,如果此时忽然间有人发起攻击,那损失会相当的大。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吴谦觉得时机差不多了,连忙道:“太后将军,我们要不要出发?” 黄太后神情凝重地道:“等一下。” 又过了一炷香左右,前锋营忽然间回报,说是已经完全通过了双龙道。 吴谦终于放下心来:“太好了,应该没事了……” “不能放松警惕,这样,把中军分成三部分……” 在黄太后的主持下,将近六千的中军分成了三股,每股差不多两千,继续分段经过双龙道, 等这两两股部队都各自通过了双龙道,并传回了口信,她才终于露出了笑容。 “看来是我太小心了,我带剩下的中军向前……吴谦,你把后军同样分成两股,你自领两千,与我相隔半里策应……” “好!” 黄太后这才带着一众精锐上路。 应该是万无一失的,两侧有斥候策应,我又将军队分拆成多段,如果有人设伏,甚至不知道我是否身在此阵。 如此想着,原本以为万无一失,行到一半的时候,一道红光忽然间从她所率领的中军处升起来,飞上高空,在天空中炸开。 这是一个炮仗! 明亮的火光中,黄太后的表情是一片惊怒。 刀剑出鞘的声音响成一片,刚刚扔出了炮仗的骑兵瞬间被刺成了刺猬, 如果是一般人,此时肯定被吓得犹如惊弓之鸟了,黄太后却不是一般人,当场大声地吼道:“不要惊慌,稍微散开一些……敌人不可能安插太多死间的……大家散开一些,与我一同冲过去……” 话音未落,路两旁的泥土忽然间掀飞,十几个灰扑扑的人影从地下跳出来, 这些人出现得极为突然,而且第一时间扔出了泥沙,遮挡了视野,然后不要命地冲了上来, 不过这些士兵都是身经百战的,反应非常的迅速,几乎都挡住了对方的攻击, 然而这些人的目的明显不是杀人,而是杀马, 短短不到几个呼吸的时间,已经有十多匹马受伤倒地,嘶鸣不已,就连她骑着的黄骠马也被划了一道口子, 虽然这群忽然间跳出来的人,已经全部被砍倒在地,黄太后的脸色却一下子阴沉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窥一斑而知全豹,这些士兵虽然没有造成大量的伤亡,但这明显是因为他们躲在地下太久,身体僵硬麻痹施展不开, 要不然他们的素质与自己麾下的人其实是差不多的, 更可怕的是暗中的黑手,为了拦住她送这么多优秀的士兵来送死,可见对方势在必得。 想到这里,她立即大喊道:“你们……后退……” 话音未落,她自己已经猛烈地挥舞马鞭,驱使着马匹快速向前狂奔而去, 她与自己麾下的骑兵一下子就拉开了距离,不过这些骑兵立即明白了她的意图,连忙骑马狂追了上去, 就在黄太后与骑兵们你追我赶狂奔的时候,双龙道两侧高山上忽然间传来了喊杀声, 很显然敌人早就有万全的准备,根本没有直接埋伏在山顶上,而是埋伏在了山顶附近,等出现了信号才开始冲锋出来。 黄太后心中更是沉重,因为她知道斥候是用来打探消息的, 用人体器官来比喻的话,斥候其实更像是眼睛,虽然看得远,但防御力就有些差了, 果然很快两侧的高山上就有零星的势头滚落了下来…… 石头都不大,也就人的膝盖大小,但从山上跪下来,杀伤力就大了许多, 而且这些石头滚下来,一下子将散落在路面上,许多骑兵当场就摔了个筋骨断折, 黄太后自己的黄骠马倒是颇有灵性,敏捷地躲开了所有的石头,眼看双龙道的尾巴就在眼前,黄太后却更加的紧张了,因为敌人既然做了万全的准备,就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放过她。 轰隆隆! 犹如炸雷般的声音响起, 黄太后抬头一看,心中便是一片冰寒, 之间前方双龙道道口处上方,水桶那么大的石头和三人粗细的木头滚滚而下,犹如下雨一般,将路口堵了个结实。 她连忙往上边看,结果看到一个水缸一般身材的人站在山顶上,满脸兴奋地往下扔着石头和木材…… 大力士?! 第一六二章 垒人为掩 大力奇迹 黄太后内心再无任何侥幸,当场拨马回头:“后撤!” 众人冒着箭雨和石头雨后撤,很快退到了一处山道较窄,且山势极为陡峭的地方。 这一来一回,她麾下的两千人,现在已经只剩下了一千五百人左右,而且几乎都带着伤,她心痛得无法呼吸,几乎要将牙给咬碎了。 “停下,就在此处……杀马作台,堵住前后路……” “躲在山道两侧,不要慌!” “把长枪都支起来!” 山道上方,澹云光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指点江山地道:“虽是一介女流,但我不得不佩服她的决断能力,竟然直接把马都杀了……” 曲正银捡起两块石头扔了下去,听着下方时不时传来的惨叫声,脸色一片病态的嫣红,埋伏时候的犹豫、怯弱和惶恐全部消失无踪,只剩下了暴虐的快感:“她的决断没有任何意义,我们只用石头就能把她们给砸碎了!” 澹云光道:“不,我们要下去!” 曲正银脸上的犹豫又回来了:“为什么,下去多危险呀。” “石头数量有限,而且这一段地势很陡峭,下面的人躲在岩石下面,反而很难伤到……关键是,对方肯定会从两侧迂回回来,如果耽搁太久,我们反而会陷入危险当中……” 他们一开始埋伏,为了掩藏身形,所以躲得远了些,短时间内能够搬过来的石头有限, 而且大部分都用来阻拦阻拦前军和后军对黄太后的增援了,现在基本上用光了! 曲正银听着下方的惨叫声,觉得该自己表现的时候到了,于是大喊道:“好,那我的人先下去……”看到澹云光点头,曲正银拔出刀喊道:“曲家的二郎们,报仇雪恨的时候到了,那个该死的可恨的杀千刀的黄太后,就在下面……你们敢不敢下去?!” “敢!” “敢!” “敢!” 曲家统治曲城百余年,看似残忍野蛮,实际上早已在曲城建立了自己的秩序, 他们当然要杀人祭祀,杀人殉葬, 但这是曲城少部分人享有的特权,而剩下那些人则一直供养着这些人,时不时地还会被找些由头杀掉祭祀或者殉葬, 黄太后显然是主持了正义,但对于统治曲城的少部分人来说,却是无比邪恶的恶魔。 如今终于有了手刃恶魔的机会,这些人立即狂热地大喊起来,有人甚至将上衣脱下,然后顺着山璧一路滑溜了下去! 看到这些人这么豪气,犹如下饺子一样一群群地冲下去,澹云光忍不住低声赞道:“好汉子!” 曲正银将刀抗在肩上,笑道:“曲城的好男儿神兵天降,姓黄的贱婆娘肯定后悔来到这世上了……哈哈哈哈……” 他正在大声地狂笑着,下方的惨叫声接连响起,两种声音相映成趣,异常的好听。 “啊,救命啊!” “啊,不要下来啊!” “不要再下来了呀!” …… 曲正银满面红光地道:“哈哈,就算你们喊破喉咙也没用的,哈哈哈……加大力度,给我往下冲……” 澹云光摇着扇子,露出了一抹笑容,心说这一战比想象中要简单得多,只要杀了黄太后,武庚的“爱奴”政策必然会遭受重创,而自己也必然能被朝歌的权贵所推崇…… 就在两人各自开心的时候,一个已经曲家军的士兵一不小心卡在了一株灌木上,没能第一时间冲下去,反而挂在了山璧上。 他旁边的人一边喊着“憨批”一边冲了下去,没想到下一刻这个人却满脸惊恐地爬了回来:“别去……别去……都成串串了,都成串串了……别去,别去呀……” 曲正银神色一变,他感觉事情不对:“你在喊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一边满脸惊恐地往回爬,一边喊道:“下面的人把长枪竖起来了,竖起来了……就像是捕野猪的陷阱一样,我们的人下去全都死了……都死了……” 他身边那些刚刚还在骂他憨批的人,连忙都止住了脚步, 然而山璧太陡了,所以大部分的人都没能刹住自己,依旧是踉踉跄跄地掉了下去,然后下面又是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曲正银睁大了眼睛,后退一步,气急败坏地喊道:“贱婆娘,我跟你势不两立!” 黄太后的声音从底下传了上来:“很好,我们正好缺掩体,对方就送了这么多尸体下来……快把尸体搬到一起,垒起来…… 喂,山上的憨批,再送点人下来呀,我们还缺很多掩体呢。” 哈哈哈哈! 黄家军的笑声连成一片,犹如虎啸龙吟, 曲正银一看自家的曲家军,原本四百多的精锐,现在已经只剩下不到五十了,而且个个满脸惶恐,犹如惊弓之鸟, 也就是说,他们明明是埋伏起手,居高临下,然而正经开战还不到一刻钟,曲家军就废了! 想到这里,他终于是脸色一白,当场吐出一口鲜血,仰天倒在地上昏迷了过去。 “废物!” 澹云光是真看不起曲正银,一点没担当,一路上就想着占便宜,结果踢到了铁板, 不过也不是一点用也没有,至少证明侧上方往下进攻不妥,至少不能瞎冲……不,现在恐怕居高临下真不好用了,毕竟送了这么多尸体下去,人家现在是一点掩体都不缺了。 淦! “继续攻击,这次大家小心点,步步为营,从前后和上方同时发动攻击……” 其实曲家军还是给黄太后的中军造成了挺大麻烦的,毕竟这些都是曲家军里的精锐,虽然长枪林立,但有些人还是毫发无损地落在了地上,然后造成了一些伤亡, 可惜对方决策上的失当,让这些人的努力化作了流水,几乎没有任何意义。 “大家不要惊慌,我们并没有全部进入此处,我们还有前后军,他们肯定在想尽一切办法支援我们……” “这些人蹦跶不了多久。” “四人为一组,两人抬一具尸体,就当是盾牌了……剩下两人协作防守,不要冒进,稳住阵脚……” “来了!” 正面的道上,伏兵带着刀和盾,三人一排缓缓地摸了上来, 来到近处,这些人的脚步终于是有些虚浮了, 只因他们前方是由马尸和伤兵构成的,几乎有两人高的掩体,很多伤兵还没死,还在发出呻吟声,鲜血横流,将路都给浸红了。 他们正在犹豫呢,忽然间掩体后面冲出好几个人来,这些人浑身都红透了,犹如杀神一般冲出来,这些伏兵没想到,当场被杀了好几个,等他们想要冲上去的时候,对方已经退回去了。 眼看士气又降,澹云光咬牙切齿地砍了几个畏缩不前的,这才解决了士气不足的问题。 然而他们根本没法突破夺取,这马匹和士兵组成的掩体,简直比城墙还要好用,滑溜溜的很难攀爬,守军却只用躲在掩体后面用长枪捅人就好了,而且每捅死一个,掩体又深厚了些。 澹云光正一筹莫展,一个传令兵忽然间跑了过来:“少爷,正面山上要扛不住了,说是最多还能抗半个时辰……” “废物!” 澹云光咬牙切齿地道:“大力士,上!” 以澹家的实力,根本供养不了大力士,他一直想要把大力士留着,可黄太后太厉害了! 黄太后爬在一群尸体上面,眼睛犹如老鹰一般锐利,手中的长枪犹如灵蛇咬人,夺去一个个的生命…… 就在她以为自己已经掌控了局势的时候,大地忽然间微微颤动了起来,似乎是有大象在行走。 她连忙瞧瞧地伸出脑袋,然后看到一个长得跟水缸一样的男子,扛着犹如一块由铜铁制造而成的门板,杀气腾腾地冲了过来…… 不能让他冲进掩体内,如此想着,她毫不犹豫地冲出去,枪出如龙直逼对方的脖子, 然而这个大力士显然是训练有素的,当下根本不躲闪,只是抡起门板朝着她拍了过来,门板太大了,根本无处躲闪…… 黄太后连忙用枪尖抵挡,她感觉自己被一座山撞了一下,然后整个人从掩体外飞回了掩体内…… 她试着站起来,却只觉得全身酸软,根本连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 而提着门板的杀神,已经从掩体后面现出了身形! 第一六三章 危急关头 玫瑰花香 见到黄太后吃亏,旁边的士兵立即就是双眼发红,狂叫着冲了上去, 然而大力士只是拿着门板往前一拍,四五个士兵便如风筝一般被拍飞了出去,虽然同样是没有死,但都直接被震得失去了战斗力, 倒是旁边有一个士兵觑准机会,从侧面狠狠地刺出一枪,直接赐在了大力士的胸口, 这个士兵面色一喜,接着便是一僵,因为他发现自己似乎刺在了败革上,根本没能刺进去。 他连忙后退,但大力士更快,门板直接拍在了他身上,他被拍出了十多米远,还没落地人就没了! 大力士步步前进,黄太后手下的士兵犹如饺子一样被拍飞出去,其中大部分都是当场就被拍死了,没有人能阻止他。 澹云光手下的士兵本来已经胆寒,但看到自家的大力士这么威猛,立即就像是吃了兴奋剂一样兴奋了起来,满脸欢喜地跟着冲了上去。 这下黄太后手下这些人更不济事,更是节节败退, 虽然也有一些士兵成功刺中大力士的腋下,但杀伤力依旧是有限,总体上他们还是被逼得步步后退, 辛亏这个大力士看上去有些憨,好几个跟在他后面的士兵跑得快了些,结果被他拍飞出去,直接砸进了两侧山体当中,直接抠不出来了, 看到大力士终于打开局面,澹云光这才露出了笑容。 “太好了,终于攻进去了! 大家做好准备,只要黄太后被砍下脑袋,我们立即撤退……” 他的心腹都在瞬间狠狠地点头。 其实他们都知道,如果能拿到黄太后的脑袋,效果会更好, 但黄太后后台太硬,拿着她的脑袋危险性太高,澹云光觉得自己不能冒这个风险, 黄太后终于缓过劲来,大声地指挥着手下反击。 “不要分散,聚在一起,同时发起攻击。” “跟着我来,一二,一二……我喊二的时候就往前刺……” 四五个人同时使劲,终于暂时阻挡了大力士的脚步, 但这只是暂时的,后面的乱匪直接一起聚在,使劲地从后面推大力士, 大力士自己也往前面使劲, 后面的乱匪不仅推人,也偷偷地从缝隙处往前捅刀子,射箭,扔飞刀, 黄太后这边的士兵也不甘示弱,同样从缝隙处递长枪戳人, 双方你来我往,但总体情况依旧是黄太后这边被不断地往前挤压,最后几乎挤成了一坨,所有人都举着长枪反抗,的大力士力气实在是太大,众人虽然快要聚在一起成为刺猬了,但依旧是节节败退。 大力士就像是一个顽皮的小孩,动作幅度越来越大,仿佛他面对的不是枪林,而是一堆地鼠,不亦乐乎地拍打了起来…… 许多士兵本来拿着长枪在抵挡,不知不觉就被没有枪头的这边戳进身体里,惨叫着死去, 所有人都绝望了,当黄太后还没有放弃, 她的眼睛里依旧有火焰在熊熊燃烧。 就在大力士再次抡起门板的时候,她忽然间动了,整个人几乎化作了一道黑影,一下子出现在了大力士的胯下, 她手中的长枪携带着一路的冲劲,一下子扎在了大力士的胯下, 所有看到这一枪的人都是浑身一抖, 只有澹云光满脸冷笑:“谁会留那么大的破绽呢……呵呵……” 叮地一声,众人听到了金铁交鸣的声音, 黄太后也是满脸绝望,毕竟她也没想到这大力士竟然穿了铁内裤, 大力士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很显然虽然穿了铁内裤,但黄家的枪法依旧是犀利无比,直接将铁内裤捅穿了, 虽然因为阻隔而没有受重伤,但一样是受伤了! “坏女人,我打死你!” 大力士举起盾牌,狠狠地往下砸, 黄太后很努力地后退,但依旧是太慢了,毕竟刚刚那一枪耗费了她太多的力气,现在有些脱力了。 眼看她就要被门板砸成两半,她忽然间闻到了一股玫瑰花香,同时脚上传来一股拉力,直接将她拉开,一下子脱离了门板的范围。 黄太后非常的惊讶,连忙去看自己脚下,却只看到了一把玫瑰花。 他没有想太多,连忙从地上捡起一把长枪就要继续对敌,结果看到大力士被一群一大波玫瑰花瓣给围住了。 “疼!” “滚开!” 大力士说话的样子有点小调皮,而且似乎很生气的样子, 黄太后不敢轻忽,依旧是小心翼翼地戒备着,而大力士已经开始挥舞着门板拍打这些玫瑰花,仿佛围住他的不是玫瑰花,而是马蜂一般。 旁边的队友看不下去了,大声喊道:“大个子,你干嘛呢,快……” 砰地一声,这个人直接被门板砸飞了出去, 其他人惊呆了,然后同样被大力士给砸飞了出去, 剩下的人看到这一幕,连忙快速后退, 但大力士速度更快,他疯了一样冲向了自己的队友,手中的门板挥舞得犹如蝴蝶的翅膀一般, 黄太后这边的人权惊呆了,本来以为应该绝望了,没想到对方手中的王牌忽然间反水了。 “太后将军,那个大力士好像脑子不是很好的样子。” “好像智力不是很高,我看它根本没想过自己是在打队友,而是单纯地在拍打那些玫瑰而已……” 澹云光同样惊呆了,他明明一直掌控着局势,怎么一下子就崩坏了呢。 然而他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了,因为大力士直挺挺地朝着他冲了过来,手里的门派虎虎生风,一路上血肉横飞。 他连忙大声地喊道:“孟荡,你快停下,要不然就不给你肉吃了。” “孟荡,你再来我就不给你饭吃了!” 然而大力士似乎什么都没听到,依旧骂骂咧咧地冲了过来。 “主公,他好像什么都没听到,我们快跑吧!” 眼看大力士已经冲到了附近,澹云光连忙转身就跑, 但大力士身材更加高大,跑得更快,澹云光等人很快就被追上了, 澹云光吓坏了:“快,快拦住他!” 有几个忠心的门客连忙冲了上去,然而瞬间就被打飞,死得不能再死了, 剩下的士兵当即如鸟兽一般散开,各自逃难。 澹云光连忙连滚带爬地逃跑,但大力士来的更加快速猛烈,眼看无法逃脱,澹云光回头道:“孟荡,你……” 话还没说出来,大力士的门板打在了他的下巴上,啪地一声,他的下巴飞了出去,接着他自己也打着旋飞了出去…… 人还没落地,他就失去了所有知觉。 大力士犹如龙卷风一样在双龙道上肆虐,所到之处一片狼藉, 忽然,他发出了凄惨的惨叫声,然后他甚至将门板扔掉,整个人歇斯底里的大叫起来,然后仰天倒在地上! 鲜血从他的脖子上犹如喷泉一般喷了出来! 这个大力士, 在给黄太后造成极大的麻烦,又将自己的主人打死之后,终于似乎是完成了所有的使命,倒在地上失去了所有的气息, 战斗并没有因为大力士的死亡而结束,反而更加的激烈, 前军和后军的人终于从两侧的山道上突破,冲了过来,剩下的贼兵终于是四散奔逃,被杀得溃不成军, 黄太后缓缓地从山谷中走出来,看着大局已定,心中只剩下了一个疑问, 这暗中出手的人到底是谁呢?! 第一六四章 一饮一啄 莫非因果 “要不要将黄太后调回呢?!” 朝歌,寿仙宫中,武庚本体看着地图,眼中闪过一丝挣扎犹豫。 黄太后被伏击,绝非孤立事件,肯定还有后续, 这次使用大力士没成功,那么下次就会用到更厉害的手段, 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仙与人并非处在不同的维度…… 他的手继续在陈塘关与朝歌之间轻轻地滑动着。 东伯侯和南伯侯之间的战争,明显不会轻易停止,就算停止了,区域性的争端还是会持续上演,依旧会源源不断地产生难民, 那么这条通路就有维持下去的必要。 但黄太后的安全也是个问题。 武庚将地图折起来,然后道:“去将费仲、尤浑二人叫来……” 很快这两人就红光满面地进宫了。 武庚也没跟他们绕弯子,直截了当地道:“废殉令颁布了差不多一个多月了,你们两个收获如何?” 尤浑满脸自得地道:“这一个多月,我们一共抓了两百人,其中一百五十人杖责,三十人流放,二十人判了斩刑……收罚金十五万金,收回土地二十万亩……” 武庚暗暗点头,如果不考虑其他,这两人的战绩算是不错了, 但有黄太后朱玉在前,这两人的战绩就有点拿不出手了。 “我记得我跟你们说过,要办大案,办铁案的吧。” “陛下,我们办的案子也不小了呀。” “是吗?你知道曲城之事吧,那才叫大案,你们这算什么?开什么玩笑……” 费仲、尤浑同时色变, 他们两个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可是知道黄太后到底惹了多大的麻烦,别说是去做了,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我不管你们两个怎么搞,七天之内,我要看到一个同等级别,甚至是更高级别的案子,你们两个不是想封侯吗?不干掉一个侯,凭什么当侯?” 尤浑道:“可是,我们也不知道搞谁呀。” “这还不简单,你们就去查一下,最近哪个方国的老国王嗝屁了就行,我才不信他们没用人殉葬,只要把陵寝挖开,自然也就定罪了……很难吗?” 冷汗,同时从费仲、尤浑的脑门上流了下来。 费仲战战兢兢地道:“陛下,这会不会过于……” “如果你们觉得不好,觉得怕,没关系,我不会强迫你们,我会另外找人去做这些事……” 改革是什么? 武庚纵观秃头程序员所在世界几千年的历史,总结出了四个字,那就是:挖人祖坟! 以那个世界最著名的土地改制来讲,就非常的直观了, 土地,要均分给每一个人, 那就要把拥有更多土地的人手里的土地拿来分了。 地主都是坏人吗? 怎么可能! 有的地主,辛辛苦苦努力了几辈子,几百年,终于积累了一笔钱,买了几十亩地, 这家人从来都是积德行善,修桥铺路扶危济困,什么好事都做过, 然后官方说了,不能有地主,土地必须均分! 这家人难道就不可怜吗? 这家人犯了什么错吗? 不是, 但没有别的办法! 为了让广大的无cj级都能有一块土地,这件事必须要做, 然后就有了人人拥戴的新z国! 现在也是一样! 这些拿人殉葬的人都是坏人吗? 他们心中肯定有恶意吗? 不是! 他们只是习惯了杀人,用人命来祭祀上天,祭祀祖先…… 武庚现在要做的,就是要拯救即将被他们杀死的人,还有在未来的几百年,甚至是上千年的时间里,被无辜杀掉的人, 这件事不可能不流血地,吃着火锅唱着歌就完成了,它必须是要杀人的! 用简单易懂的语言来解释,那就是:为了拯救受害者,就必须要击毙行凶者! 从肉体到精神,一体毁灭! 如今废殉令颁布了,这些诸侯国根本理都不理,继续杀人祭祀,那么他们就是武庚的敌人, 而武庚之所以这么要求他们,除了双方本来就有约定之外,更重要的是他派黄太后出去,本来就有掩护费仲、尤浑的意思, 现在黄太后那边的事情明显超出了预想,那么理应由费仲、尤浑来干出点大事,反过来掩护黄太后形式, 正所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便是如此! “你们走吧,我给你们一晚上的时间考虑,你们明天一早告诉我答案就行。” “是!” 尤浑垂头丧气地往外走,经过费仲的身边,发现这家伙没跟上来, 他忍不住顿足,看向费仲! 费仲嘴角勾了起来! 尤浑心中一突,这是费仲要使坏的节奏。 他连忙去拉费仲:“走啊,你想干嘛?” 费仲却说话了:“陛下,其实微臣倒还真知道有这么一个方国……” 武庚眼睛眯了起来,这味儿……不对! “说说看!” 费仲道:“这方国的国君是个侯爵,九天前刚刚下葬,下葬的时候用了八百个奴人殉葬,其中四百个是女子,两百个小孩……” 武庚更觉不对:“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因为这本来也不是什么秘密!” 武庚深吸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杀气:“看来这个方国不一般,方国之名为何?” “乌!” 乌方么! 武庚还真知道这个地方,甚至国君的死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因为新君乌顺的册位诏书就是他亲自拟定的,还没来得及发下去。 一般的方国国君是自己定的,一般来说只需要给朝歌报备就行,这个方国的处理方式截然不同,只因为这个乌方是内服诸侯诸侯质疑, 也就是说,他本姓乃是殷, 只因封地在乌,所以才叫乌顺! 武庚面上不见喜怒,只是看着费仲,道:“你有心了。” 费仲心中暗凛,连忙低下头去! 尤浑连忙站到了费仲面前,道:“陛下,呵呵呵,费仲就是开个玩笑,对吧,费仲……” 费仲低着头,却没有附和! 尤浑脑门上的冷汗更多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费仲也真是的,干嘛说这种话?这不是让陛下捅自己刀子吗? 有毛病! 忽然,武庚又开口了:“如果我全力支持你,你敢不敢将乌方拿下?” 费仲连忙抬头:“臣愿一试!” 尤浑看了看费仲,又看了看武庚,整个人彻底的凌乱了:“什么情况呀这是?!” 第一六五章 寡人模式 正式开启 武庚看向了尤浑:“尤爱卿呢,你敢吗?” 不敢不敢! 他哭丧着脸道:“微臣听陛下的。” “胆子不大,态度还算可以,知道你不中用,我也不为难你,我给你一个任务,五天之内,让朝歌内外,特别是屯垦营的人都知道乌顺的大名,历数他的罪孽,要让整件事成为所有人的谈资……同时告诉所有人,我,武庚,是绝对不可能杀乌顺的,因为他是我的至亲! 能做到吗?” “倒是可以,可是为什么呀?” 费仲道:“陛下不是说过了吗?要办大案,办铁案……” 尤浑有些明白了,这是要把乌顺的名声抬起来,让所有人都知道,只有这样,杀起来才有威慑力。 “费爱卿么,我给你八天的时间,你自己算一算时间,最好是第八天中午,拿着乌顺,高调进朝歌!” 费仲点点头:“臣,尊令!” 其实武庚是可以拒绝费仲,但他没有这样做。 其一是他对乌氏没有任何感情, 其二是从时机上来讲,已经到了表明态度的时候了, 法令是商容上书请奏,几位辅政大臣共同商议而成, 如今黄太后在曲城做下了大事,承担了极大的压力, 那么他作为干儿子,就应该旗帜鲜明地支持她,将她身上的压力拉一部分回来, 而且他身为大商的王,虽然是篡位而来,但该有的担当还是要有的。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麾下众人,从黄太后、黄飞虎往下,费仲、尤浑、冯习再往下……许许多多的人依附在他身边,一直在竭尽全力地辅佐他,为他推动废殉令,安置难民和奴人, 他们做得够多了, 武庚对他们说道:“事,你们来做, 名,我自己来背, 你们放心,我不会亏待自己人的……” 两个奸臣连连点头! 送走了费仲、尤浑,武庚又见了几个心腹,布置了一些任务,然后忍不住使劲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但他已经开始担心自己的小命了。 一旦他干掉乌顺,那么王族内部必然会分裂,不,也许不会分裂,而是所有人都旗帜鲜明地反对他,到时候别说坐稳王位了,恐怕连生命安全都难以保证, 于是他很自然地想到了放在红名监狱里的丹鼎、阴阳石和青莲。 他瞧瞧地将意识探入红名监狱,小心翼翼,他主要考虑的是纣王与杨妃小别胜新婚,久旱逢甘霖……谁知道他们在干嘛呢…… 要是太鲁莽的话,说不定会长针眼的! 不过刚刚进入改造农场,他就听到了叮叮当当的声音,他心中一喜,这个纣王还是挺讲诚信的嘛……个屁呀!!! 定睛一看,他才发现打铁的根本不是纣王,而是杨妃。 杨妃举着种种的铁锤,弱柳扶风一般地敲打着阴阳石, 而纣王,他现在换了一身新衣裳,胡子也刮干净了,整个人精神头也不错, 这会儿正躺在河边的沙滩上睡懒觉呢! 武庚认真地观察了他的手,发现他的手很干净,一点都不像是打过铁的, 而杨妃呢,短短数日时间,手心已经满满的都是水泡了! 她看起来很努力,因此阴阳石都微微有些变形了! 武庚一向觉得自己是个挺坚强的人,无论遇到什么事他基本上都能冷静对待, 但此时此刻,他破防了! 这家伙太没下限了,怪不得能干出那么多蠢事! 他咬牙切齿地道:“红名监狱,你这改造农场名不副实呀,纣王这个样子能改造得好么……这样,从今往后他每天要轮大锤打铁两千次,少一次就用雷劈他,不能由其他人代替……从现在开始……弄他……” 纣王此时正在满脸快乐地睡觉, 这日子太爽了! 有事杨妃干,没事干杨妃,甚至还不用批阅奏折,跟那些老不死的臣子斗智斗勇,太美好,这地方简直就是天堂啊。 睡梦中,他的嘴角勾了起来,显然是正在做一个美梦。 忽然,轰地一声,一道闪电从天而降,打在了他的身上, 闪电很细, 但威力有点大,他的头发已经全部竖起来了, 纣王连忙跳起来,仓皇四顾:“什么?怎么了?” 接着又是啪地一下,他身上又中了一下,他僵直了至少五秒时间,然后惨叫出声:“啊,为什么呀?” 【犯人帝辛,改造效果极差,从今往后,每日敲打阴阳石两千次,少一次就要遭受雷击!】 “武庚,你这个混蛋,你不守信用!” 【辱骂典狱官,罪加一等……】 噼啪! 纣王被从天而降的白雷打中脑袋,当场摔倒在地,差点就没能爬起来。 “对不起,是我态度不好,我错了,我马上去打铁!” 说完他立即跑到了杨妃身边,大声地道:“让开,让我来!” “呀,陛下你这是怎么了?” “废什么话,让开!” “哦,好的……陛下你为什么要打铁呀!” 纣王看她满脸疑惑的样子,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刚刚那个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只有自己听得到? 他心念一动,道:“哼,我是你男人,这种重活怎么能让你做呢……我这几天让你一个人打铁,是在测试你的真心,看你是武庚派来害我的,还是真心待我…… 现在看来你对我是真心的,从今以后这种重活就交给我了……至于你……马上给我混回去做饭……女人要有女人的样子……” 杨妃露出了高山仰止的表情,当场跪在纣王的面前:“是,臣妾尊令!” “滚!” 杨妃看了纣王头上根根立起的头发一眼,捂着脸跑远了, 她跑起来的时候肩膀一耸一耸的,显然是在喜极而泣! 看到这一幕,武庚这才心满意足地退出了红名监狱…… …… 接下来两天,一则流言在朝歌境内流行了起来, “唉,你知道乌顺吗?” “乌顺是谁?” “那可是个了不起的真男人,不仅英俊潇洒,而且为人英勇果敢,甚至连陛下的话都敢不听……前些日子他父亲死了,他杀了八百奴人殉葬……你知道吗?他干了这种事,武庚陛下竟然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么厉害,难道他势力很大?!” “倒也不是,他是陛下亲戚!” “哦,原来如此!” 第一六六章 天生贵胄 目空一切 这传言算是画风比较正常的了,其他的就是群魔乱舞了, 有走惊悚画风,以八百奴人的死相为卖点的,比如用铅汞灌入人体,造出永不腐烂的仙童, 比如八百人当中大部分人是被活埋的, 有从乌顺的私生活入手的,说他有三十个女人,每天换一个女人的, 还有直接胡编乱造的,说他英勇过人的有,说他御女三千的有,甚至还有说他曾经跟昊天上帝称兄道弟的…… 简直离谱! 但无论如何,乌顺算是出名了,连带着他违反废殉令,杀八百奴人的事迹也传遍了四方。 就连10号屯垦营的秦毅也听说了这个传言。 他是在一边吃饭,一边与与众人共同学习的时候听到这个传言的。 听到这个传言的瞬间,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或者说,所有听到这个消息的人都不好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人,真希望陛下把他杀掉。” “陛下会杀吗?” “应该会吧!” “难说,就算是陛下愿意,那些王族也不一定愿意呢。” “那怎么办?” “再等等吧……” “今天的课就讲到这里吧……” 众人眼中满是迷惘,整件事就如同一块巨石,沉沉地压在众人的心头, 手里的窝窝头一下子就不香了, 说话的兴致一下子没了! …… 就在各种负能量弥漫整个屯垦营,众人连干活都没劲的时候,武庚这边也不怎么安生。 “陛下,今天的奏表来了!” 来的是冯习! 武庚道:“有关于乌顺的奏章吗?” “有的!” 冯习从最下面抽出一张纸来,整张纸是由格子组成的,从左到右一共四格,每一格由蝇头小字分别写着上奏人的姓名,所奏之事和执事大臣的处理意见,最后一格空着,本来是该由武庚来签批的,但他比较懒,一般都是由冯习统一处理。 这是武庚最近才搞的公文改革,一开始并不是很顺利,慢慢地培养出了好几个笔杆子,这件事才上了正轨。 以前的奏章,武庚要一张一张自己看,简直要累死, 现在则由冯习带领秘书处先阅读一遍,然后将奏折的内容提炼出来写在表格上,一目了然,读起来也快,处理起来更简单,就连比干也是惊为天人。 这章奏表上记录的奏章,无一例外都是关于乌顺的。 他拿起来撇了一眼,惊讶地发现十二封奏章当中,竟然有七封是要求严惩乌顺的, 不过如果仔细想想,也不算意外,毕竟这家伙干的事情确实不地道, 而且细度之下,就会发现大多数人要么只是喊着严惩,却没说具体措施,要么就是手段有些不痛不痒, 最典型的是商容,他认为应该将乌顺的爵位降下来,至少降为子爵,收回领地。 其实对于王族来说,这个惩罚已经很重了, 但武庚觉得远远不够。 一想到自己跟这种人渣同宗同族,在同一片天地间共同呼吸,他就浑身不得劲。 “就这些吗?” “倒是还有一篇,因为来得突然,还没有誊到奏表上,本来是想明天报给陛下的!” “给我!” 冯习连忙跑出去,没过多久手上就多了一本奏折。 武庚快速递浏览了一遍,紧皱的眉头一下子就舒展开了, 因为这封奏折痛斥了乌顺,而且要求武庚将他五马分尸…… 这就很合武庚的胃口! “这个吴安伯是谁?” “吴安伯乃是蜀地附近的一个内服诸侯,与乌顺的关系比较近,他们的高祖都是武乙陛下……他们的曾祖乃是亲兄弟,一向关系就不是很好,所以当时武乙陛下不得不将他们封得远远的,但这种风气一直延续了下来,一直到现在……” “你好像很了解吴安伯的情况啊。” 冯习低头道:“最近朝歌关于乌侯的传言很多,微臣便调查了一番。” 嗯! 冯习还是很有才的! 武庚点点头,心中开始认真考虑了起来。 毫无疑问,吴安伯是要重赏的。 这个关键时刻,内服诸侯的支持非常的重要, 无论吴安伯安了什么心,实际上他已经用行动来支持了武庚的政令,而且是全力以赴地支持, 就算他本意不是这个, 也要把这个弄成他的本意! “你把其他奏表放在桌上,我给你两个任务,第一是把这个奏折抄录几分,发给几位在家的辅政大臣,请他们阅览;第二个是你亲自去见见这个吴安伯,告诉他加大力度,如果他表现好,我就把高祖武乙的灵位给他……” “微臣马上就去找吴安伯。” 说完他将其他奏表放下,风风火火地走了。 …… 乌城! 奴斗场! 两个奴人各自拿着一根削尖的木棍,互相捉对厮杀着。 乌城的贵人们坐在高台上,一边看着两个奴人畏畏缩缩地互戳,一边享受着美酒美食还有美人的服侍,非常的惬意。 新上任的乌侯——乌顺就在这些贵人当中, 他躺在五个并排坐着的,美人的膝盖上,满脸的不爽。 “该死,这些奴人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这么重要的场合,他们竟然一点都不卖力,真是把我的脸都丢尽了。” “主公,我上次就跟你说了,不要把好的奴人都杀来殉葬了……你看现在这个情况……” 乌顺冷笑道:“你懂个揽子,我那时为了大义!我等天生贵人,死后岂能没有人服侍? 武庚小儿,妇人之仁,为人怯弱,竟然要我等停止人殉……简直放他娘的狗屁……我要是杀得太少,怎么显示我的态度?!” 手下有些忧桑地道:“可杀得太多,现在连城防队的人都捉襟见肘了。” “你就是喜欢瞎操心,我特么可是成汤后人,天生贵胄,在这乌城当中,谁敢杀我?!” 他手下的几个大臣面面相觑,都露出了忧心的表情, 这个乌顺简直目空一切,以后可怎么办哦! 又有一个大臣凑过来,道:“主公,这里有个情况,我今天早上遇到一个从朝歌来的行商,说是你杀八百奴人殉葬之事,已经在朝歌传开了……” 乌顺双眼放光地道:“哦,都怎么传的?是不是很威风?!” 这大臣叹了一口气道:“微臣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帝庚知道此事,你继任的事情会不会出现波折?!” 乌顺冷笑道:“他算个锤子,他要是敢不给我封号,我大不了举家投冀州殷郊去……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他正在慷慨陈词,忽然间他身下的美人打了个虚恭! 吥地一声,并不是特别响亮,但他还是听得很清楚! 乌顺大怒,跳起来一脚将美人踢出三米远,尤不解恨,冲过去又是一阵拳打脚踢:“卧槽尼玛,当我不存在是吧……” 第一六七章 金玉其外 败絮其中 下属连忙劝解:“侯爷,不能再打了,再打就打死了,死的人已经够多了!” 乌顺满不在乎地道:“怕什么,死光了就再去抓就是了……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奴人……” 话虽如此,乌顺还是停了下来, 然而看着下方那两个奴斗士的样子,他的坏脾气一下子又高涨了起来:“烦死了,这两个怂货怎么回事,这么久了都没有戳死对方……” 说完他拿起酒壶就想要往下扔,想了想又放下了,这酒壶可贵,用来砸卑贱的奴人着实是可惜了。 满身的气正没出发,忽然间他脑海里闪过一个妙计。 “哈哈哈哈,有了!”他伸手招了两个护卫过来,道:“你们两个一起把这个女人杀了,把她的脑袋割下来,扔给下面那两个奴斗士……杀鸡给猴看,我就不信他们两个还敢这么温吞……” 这清晰脱俗的思路,一下子就让在场的所有贵人直接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倒不是说他杀人的理由离谱,实际上对于奴人,因左脚先踏出房门被杀的都有,这实在不算什么大事, 关键这美人是真好看, 杀了好可惜的说! “额,侯爷,直接杀了太可惜了,要不然赐给我吧。” “你懂个屁,给我,我帮你杀……” 乌顺冷哼一声,道:“不行,她必须死,现在就要死……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把她宰了!” 这美人刚刚差点被踢得闭过气去,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就要被杀,当时就被吓坏了,连忙满地打滚地爬过来。 “侯爷,我错了。” “别杀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下回不敢了!” 乌顺一脚踢在她的脸上,将她直接踢到了两个护卫手下, 两个护卫连忙抓住了她, 一个抓住她的手扭到背后,另外这个护卫则拔出刀来,横在了女人的脖子上。 美人此时已经是泪流满面,极端可怜,护卫一时间竟然有些下不去手。 “别怪我,这是上头的命令,我只是依令行事。” “不要,求求你了,不要……” 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别说是这个护卫了,就连在场的贵人都忍不住歪过脑袋去, 如果死的是一个普通的奴人, 浑身上下脏兮兮的,臭臭的,满目可憎,他们可能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可现在要死的是一个美人,身上还有香气,多好看,杀了太可惜了。 唯有乌顺不觉得可惜,反而觉得她面目可憎, 竟敢在自己躺下的时候放屁,简直就是找死,她必须死,要不然以后其他奴人有样学样怎么办? “愣着做什么,快点杀了她……” 乌顺刚刚吼完,利箭穿空的声音忽然间响起, 两个护卫一人脖子中箭,一人后脑中箭,同时倒在地上,瞬间气绝! 现场的贵人们都有些懵, 身在乌城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事情, 城主的护卫被当场射杀了! 乌顺与众人一起看向了箭矢射来的方向,发现对面的看台上站着两个弓箭手,此时正弯弓搭箭,遥遥地指着这边, 贵人们骚动了起来。 不管是谁,被人用弓箭指着都不会觉得好过。 但乌顺不一样! 他当场就爆炸了,破口大骂道:“谁?谁让你们射的箭? 不要命了吗啊?没看到老子在这儿呢,有毛病是吧! 一个个都不想活了?敢在我的面前杀我的人……来人呐,将那两个混蛋给我拿下……怎么回事,都成死人了吗?” “是的!” 忽然,一个儒雅随和的声音远远地响了起来! 众人连忙回头,看到一个素雅随和的中年人站在看台的边缘,身边是一群穿着与那两个弓箭手差不多的卫兵, 这些人身上,有淡淡的血腥气。 乌顺冷冷地看了中年人一眼,走过去,认真地打量了对方一通,冷笑道:“挺拽的嘛,怎么进来的?” “走进来的!” “杀了我的人进来的?” 中年人的神色发生了一些变化:“你好像一点都不怕我!” “我怕什么,我要是死了,你们全家都得给我陪葬,我可是大商王族……知道什么是王族吗?” 中年人后退一步,然后失笑,接着就是哈哈大笑。 “你在笑你妈呢!” 这时候他的臣属朱世拓扯了扯他的衣袖,道:“主公,这人是费仲,我上次去朝歌的时候见过他……” 乌顺惊讶地喊道:“大奸臣费仲?!” 朱世拓恨不得捂住他的嘴。 费仲神色一冷:“正是在下,乌世子似乎对我很有意见。” “什么乌世子,叫我乌侯!” 费仲冷笑道:“据我所知,册封乌世子为侯的文书,陛下确实是签署了,但又因故追回了,没能发出来……所以严格来说,你还只是世子……” “那不是迟早的事吗?” “那可不一定!” 乌顺神色一冷:“你什么意思?” “众人接旨!”费仲在乌顺的冷眼中掏出了一张圣旨,展开,张口就念:“奉天承运,帝庚诏曰,乌城殉葬案,死者逾八百,人神共愤,特令抓捕乌吉、乌顺及相关人等进朝歌受审,钦此!” 现场所有人都跪下了,但乌顺没有跪! 他直挺挺地站在原地,反问道:“乌吉?!” 费仲温言款语地解释道:“那是你爹。” “我tm的知道,我是说我爹都下葬了,还怎么抓捕进京?难不成要挖出来押解进京吗?” 费仲的表情更加柔和,言语也更加的亲切了:“乌世子真是孝顺,我这一路上想了无数的折,都不知道该如何完成陛下的嘱托,乌世子一言惊醒梦中人啊!” 乌顺跳了起来:“你敢!!!” 费仲冷笑道:“帝庚金口玉言废人殉,天下人莫不景从,唯有你乌城无视禁令,简直罪大恶极,天人共愤……请你父子二人进朝歌受审有何不妥……左右,还不将他拿下!” 跟在他身边的禁卫当场向前,要将乌顺捉拿,朱世拓跳起来拦在了两个禁卫的面前,大声地喝道:“我主公乌顺乃是王族贵胄,岂能以镣铐近其身?还不退下!” 两个禁卫回头向费仲请示,费仲举起手比了个手刀的姿势, 这两人也是愣,同时抽刀向前,一捅一砍,一人捅在朱世拓的腰子上,一人砍在了朱世拓的脖子上, 朱世拓刚刚捂住自己的腰,还没来得及惨叫,脑袋就落地了! 乌顺被吓了一跳:“我的天……你玩真的……费仲,马上让你的人住手,要不然我可对你不可欺,我可是王族贵胄,武庚绝不敢杀我,你要想好自己的后路……” 话还未说完,这两禁卫中的一个举起刀鞘对着乌顺的脸就是一下,乌顺没想到这禁卫这么楞,愣是没有躲闪,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牙都被打掉了! 第一六八章 丧心病狂 天人共弃 这两禁卫冲上来将他按倒在地,合作着将乌顺的手扭到身后, 哗啦一声锁住! 接着两人一起抓住乌顺的双脚,继续锁住。 双手和双脚都锁住之后,两人这才将乌顺立起来,拖到了费仲的面前。 “费仲……你等着……” 费仲却看都不看他,继续下令道:“现场所有看客,有一个算一个,全给我抓起来……这些人肯定都是乌顺的同党,决不能放过……” 剩下的禁卫一拥而上, 朱世拓的脑袋还在地上滚着呢,有了前车之鉴,这些人立即变作了绵羊,乖乖受缚。 很快所有人都被绑了起来。 费仲又道:“走,先去城门口……然后去陵寝……” 乌顺披头散发地被推着走,很不配合,一路上磕磕绊绊的,吸引了很多人的围观, 来到城门口的时候,乌顺惊讶地发现城门已经完全被控制,甚至城门左边还张贴着安民榜,说是此次事件只诛首恶,不杀平民,让大家放心。 城门的右边也贴着一张,上面的话就有点刺激了:殉葬是吧,坟给你扒了,骨灰都给你洒了! 看到这玩意儿,乌顺的心一下子落到了谷底。 一开始费仲说这话的时候,他觉得很陌生,一点实感都没有, 可是现在看来,这家伙似乎是要玩真的! 心情正低落呢,另一头又来了一队人马,穿着与费仲带着的这队人一模一样,而且同样押解着一群人, 他定睛一看,发现那些被抓的不是别人,是他的妻儿。 “费仲,你这个混蛋,你不得好死。” “祸不及妻儿啊。” “你这该死的混蛋!” 没有人理她,队伍缓缓开动,很快所有人被拉到了陵寝所在的地方, 这是个风水宝地,就算是不懂风水的人,也能感受到这个地方不同寻常, 费仲走出来,一声令下:“挖!” 挖坟的工作一直持续了两天,才终于挖通, 众人又花了两天时间,将陵寝里的尸体全部搬了出来, 全搬出来之后,众人才惊讶地发现,陵寝当中不止有乌吉,乌吉旁边还躺了一具女性尸骨,显然这就是乌吉的妻子,乌顺的母亲了。 费仲满脸歉意地道:“抱歉啊,乌世子,本来只是要请你父亲的,没想到连你母亲都请出来了……抱歉抱歉……马上给你放回去……” 乌顺已经骂了好几天,嗓子都骂得冒烟了,现在根本没有力气, 他甚至连愤怒的表情都很难做出来了, 就算看到陵寝当中的陪葬物品被全部搬了出来,搬到了费仲的一辆私人马车上,他也至少歪过脑袋,不去看这些辣眼睛的场景而已。 费仲又在原地呆了半天,专门请了一些人,将八百陪葬之人每个人割了一只耳朵作为证据,然后又叫人将他们都好好安葬,然后押解着乌顺一家子和他的臣属一起往朝歌赶去。 因为这两条费仲不仅在挖坟,也在通过审讯的方式查找乌顺的同党, 虽然有一部分人逃掉了,但还是抓到了一些人,犯人的队伍于是进一步扩大。 乌顺毕竟是王族,因此费仲专门给他造了一辆四处漏风的马车,他、他妻儿都在里面, 这本来应该还算是比较温馨的,可惜这里面不仅有他的妻儿,还有他已经开始腐烂的亲爹,所以刚开始他就差点被熏晕了过去。 乌顺和他的妻儿,直接吐了一路,第三天才终于消停了些, 不仅是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这个味道,更是因为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吐的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天休息的时候,费仲再次来到了乌顺的身边。 “前面就是朝歌了,你们一家子做好准备了么?” 眼泪从乌顺的眼睛里流了下来,搞不清楚到底是苦难要结束了,还是因为不用跟腐烂的老爹呆在一个车里了,乌顺用他无神的双眼看着费仲,道:“有什么招就使出来吧……” 到了现在,乌顺都不觉得自己会死, 就算武庚想让他死,殷氏的族人也不会让他去死, 因为这不是他有罪无罪的问题,而是如果开了这个口子,以后殷氏王族之人,就能因为有罪而被杀了, 这会直接导致王权旁落,殷氏经不起这样的损失。 然而还没到达城门,乌顺就发现路旁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 这些人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手里拿着锄头、斧子等等东西,满脸激动地等在那里。 “哇,好多人哪,最前面那个就是费仲吧,没想到大奸臣长这个样子。” “你管费仲做什么,快点照一下乌顺,那个杀人狂魔。” “哎呀,什么味道,好臭!” “是啊,比屯垦营的厕所都要臭,简直无敌了。” 乌顺远远地看着这些人,从这些人身上感受到了奴人的味道,但这些人又与他所见的奴人有所不同, 他们的眼睛更为明亮,看起来特别的讨厌, 而且竟敢直视自己…… 我可是王……唉,算了! 费仲走在最前面,满面红光,笑得异常的宽厚。 “大家好,在下费仲,乃是武庚陛下的宠臣,大家往这边看,这个马车里装的就是那个恶贯满盈,杀人如麻的乌顺了……你们往下看,看到那具腐烂的尸体了没……那不是别人,正是乌侯本人了……这是本官亲自将他从坟里请出来的……大家记住,我们陛下一向是爱民如子的,对于这种视人命为草芥的行为,别以为你死了、躺在棺材里了就能为所欲为……” 很多人马上就凑了上去,想要近距离地看看被八百人殉葬的大人物死后是个什么样子, 结果现场响起了接二连三的呕吐声, 而且呕吐还会传染, 旁边的人也开始呕吐了起来, 关键人类的好奇心是有时候真的会害死猫,这些人还是会接二连三地凑近了观看, 然后接着呕吐了起来。 费仲哈哈大笑道:“看来以后史书上必有你父子二人一段……” 乌顺看着眼前的人山人海,还有此起彼伏的呕吐声,一种恐惧忽然间攥住了他的心灵, 他一下子没有那么自信了! 队伍继续往前,费仲不再大喊,而是换成了他身边的士兵帮他喊:“大家好,这位是陛下的宠臣费仲,那边那辆马车……” 时间过得非常的慢,仿佛是有一把钝刀子在割自己身上的肉,乌顺想死的心都有了, 终于,朝歌的城墙就在前方了,队伍却没有进城,而是绕着朝歌的城墙绕了起来,然后从侧门进入了朝歌城内, 乌顺觉得这下应该会好一些了吧,结果队伍并没有直接往皇宫走,而是绕着朝歌的大小街道就开始游街, 这下迎接乌顺的不止有呕吐声,甚至还有漫天的菜叶和臭鸡蛋, 也幸亏这个时代生活水平不高,臭鸡蛋数量有限,要不然乌顺一家子能被臭鸡蛋给埋了! …… 帝大怒,差费仲押乌氏父子入朝问罪,民既恨之,呕者十万计! 《后殷纪》奸臣列传。 第一六九章 众志成城 齐聚一堂 终于,皇宫就在眼前了。 乌顺忍不住一下子精神了许多,只是他不再谩骂,也不再愤怒,反而平静地道:“费仲,你到底图什么?你以为你能改变这个世道吗?你以为你能逍遥世外吗? 你以为我死了,这些奴人的命运就会改变吗? 你什么都改变不了。” 费仲回过头,只是同样心平气和地道:“你错了。” “我哪里错了?” “殷氏王族的未来也好,奴人的处境也罢,这些东西我从来不关心,我只是,在尽力地领会陛下的意思,尽力地帮陛下做事罢了……” 你这个奸臣! 乌顺心中一下子闪过这样的念头,但不知为何,张口想要呵斥的时候,嘴里却什么话也喊不出来。 这个人,没有弱点! 太可怕了! “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投陛下之所好,你觉得能有什么好处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处当然是飞黄腾达,权利和财富兼得,不可一世咯。 “你会后悔的!” “就算会后悔,那也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了……” 有一瞬间,费仲的眼神失去了焦距, 他当然知道自己走的路非常的危险,后患极大, 但这世上哪有安全无虞的路呢, 奴人常被殉葬, 民常被充作奴人, 而官……有些低阶的官员依旧会在祭祀的时候被当成牺牲杀掉, 那么有爵位的方国诸侯就安全么, 呵! 所以,谁敢说他走的路就一定是错的呢, 谁又敢说他走的路就完全不可能不长久呢? 乌顺以为,自己来到了王宫,马上就能见到武庚了, 其实不然,他们一家子直接被拉到了诏狱当中关了起来, 而且乌顺的爹乌吉也跟他们一家子关在了一间监狱里, 从乌顺开始,到他的妻儿,全都对乌吉这个长辈充满了嫌弃, 这不怪他们,长辈的尸体变质了,他们的孝心自然也会跟着变质。 “乌顺,你最好对你爹的尸体好些,要不然陛下就能以不孝之罪治罪于你了……” 乌侯与乌世子被拉来游街之事,在整个朝歌引发了大面积的讨论, 奴人和平民自然是欢欣鼓舞,觉得人生有了盼头, 富户、官员和诸侯则心中发抖,觉得费仲实在太嚣张,陛下为人过于凉薄,吃枣药丸, 而殷氏王族则集体出离愤怒了, 殷洪的两位老师,一文一武两位长者多次试图闯入寿仙宫, 比干指着武庚的鼻子骂,将武庚撵得到处乱跑,最后被架了出去才消停了些, 奏折如雪片一般飞入宫中,秘书处根本处理不过来, 有传言说许多殷氏王族高官,都已经在暗中收拾细软,准备去冀州投奔殷郊了, 据说姜太后听到这些消息,连日来的心病都一下子不药而愈,饭都多吃了好几碗, 在暗潮汹涌的局势之下,武庚沉默了三天,然后放出了两则消息, 一则是准备将高祖武丁的灵位赐给吴安伯, 一则是准备与朝中所有大臣一起审讯乌侯与乌世子, 这两则消息一传出去,立即又是一片哗然! 最先接到消息的,正是殷洪的两位师傅,因为这几日他们一直住在西宫没回家,就是想要第一时间了解消息, 殷世泽和殷志丹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露出了忧心的表情。 这两人一文一武,各自负责教授殷洪文、武方面的知识……殷志丹身为武人,气性自然大些,当下怒道:“陛下到底想做什么?这个时候嘉奖吴安伯是几个意思?” 殷世泽道:“是啊,他难道不知道这样做会让王权旁落吗?说起来,他让殷郊去冀州这件事就很奇怪,他似乎一直想要将殷氏拆分,到底为什么呢?!” “你管那个做什么,现在最关键的是乌侯父子之事……” “陛下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我们得想办法阻止他。” 殷志丹摊手道:“怎么做?” “明日不是要开大朝会么,我们马上出宫,明日将所有有资格上朝的王族高官都喊上,到时候我们一起向陛下施压。” “好,那走吧!” 就在万众瞩目中,第二天的朝会终于正式到来, 所有人都憋了一股气,准备在朝会上大展拳脚, 然而朝会一开始,众人就发现人实在是太多了,所以从龙德殿中搬出来,改为露天朝会, 众人在水里冷风中等了一刻钟,武庚愣是没露面, 这些朝廷官员更是不满,心想区区下马威算什么,能吓得到我吗? 没想到武庚没来,乌顺先来了! 乌顺是推着轮椅来的,轮椅上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亲爹乌吉, 虽然朝廷专门派仵作给乌吉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整理了一下仪容,但毕竟已经开始腐烂了,所以再怎么整理也非常的难看,甚至可以说是恐怖, 关键是恶臭四溢,非常的酸爽。 乌顺推着自家亲爹一路向前,很快他就看到了殷氏的各位宗亲,还有几位他以前结交过的朝中大臣,然而这些人无一例外地,都捂住了嘴巴,朝他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虽然知道这是人之常情,但他还是觉得心凉。 于是接下来,众位大臣就在冷风中,与恶臭熏天的乌氏父子等待武庚的到来, 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 就在许多人快要爆炸的时候,武庚终于来了,而且是鼻子上塞着棉花来的,身边跟着费仲与冯习。 “哎哟,什么东西这么臭?” 冯习走在他身边,连忙接话道:“因为乌侯已经来了,他死去多日,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了。” 武庚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不是有八百人为之殉葬吗?怎么也跟那些贱民一样腐烂发臭呢,难道是因为被挖出来了吗?” 费仲道:“不是,挖出来的时候就臭了。” 众位大臣心中有气,但还是很守规矩地高呼万岁。 不过在武庚让他们平身之后,就有人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 “陛下,臣殷世泽有本奏!” 武庚知道他是殷洪的师傅,当下道:“孤知道你向来有才,讲来……” “陛下,殉葬不仅是民俗,也是祖宗之法,想当初成汤与伊尹灭夏立商,法令严明,政通人和,至今已有五百余年……如今骤然废人殉,恐有不测之祸矣。” “对,祖宗之法决不可变!” “难道陛下认为自己比先祖成汤更有雄才不成?还有费仲,难道他比伊尹还要厉害不成?如此胆大妄为,实在可恨!” 许多人出声附和,犹如海啸一般, 冯习、费仲两人顿时色变, 武庚拿起印玺拍了一下桌子,众人这才停止了呼啸。 “你们的意思我明白了,看来真是众志成城哪,有不同意见吗?如果都是一样的意见就不用说了,我现在只听不同的意见……” 话音刚落,又有人出声了。 “臣吴安伯有不同意见!” 第一七〇章 以子之矛 攻子之盾 很好,这个人很懂事嘛。 “哦,有意思,说说看……” 吴安伯似乎没有看见一双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当场大声地道:“帝庚陛下,胸怀宽广,志向远大,亘古未见……不止是殷氏王族之君,更不止是众位大臣之君,甚至不止是大商之君……乃是天下人之王也……奴人虽贱,亦是天下人…… 奴人地位虽低,然而奴人可种田、可放牧、可狩猎、可作战……其行其能,与贵人无二…… 帝庚陛下废殉葬,乃是看到奴人祸根,不愿我大商六百年基业毁于一旦,才立志革故鼎新…… 他难道是为了自己吗? 不,他是为了我们所有人。 如此大仁大义,大爱无疆的陛下,我这一生从未见过……你们这些庸人俗人,一点都不懂得谅解陛下的苦心,反而在这里反对他,你们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现场所有人都震惊了, 不是震惊于他的观点,而是震惊于这个人的无耻, 为了高祖武丁的灵位,简直脸都不要了!跪舔无下限! 武庚也很震惊, 而且很欣慰,这是他送出去的第三个祖宗灵位,他觉得这个灵位是送得最值当的。 嘴角疯狂上扬,快要喜极而泣了! 吴安伯,好人哪! 而且吴安伯的表演还没有完,只见他高昂着头,满脸蔑视地扫视了周围的人一眼,道:“哼,我简直羞与你们为伍! 陛下,请容许臣暂时告退,臣实在不愿意与这些人站在一起……” “去吧!” 武庚连忙摆手让他快跑,免得他被人围殴致死。 吴安伯明显知道自己拉了很多仇恨,当场犹如脱缰的野马一样狂奔出去。 好几个人都想追上去打他,可看他跑得这么快,又想到自己可能会违反禁令,于是便停下了脚步, 再说了,今天的关键是拯救乌顺,区区一个跳梁小丑一样的吴安伯无伤大雅。 武庚又道:“还有别的意见吗?” 尤浑站了出来,道:“我的想法与吴安伯一样,废除殉葬是对的。” 接着又有一大群人大声地声援尤浑,不过跟刚刚的阵仗相比,就差了许多, 武庚有些失望,这群人跟智障有什么区别吗? 战斗力太弱了! 武庚当下道:“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了,看来你们当中大多数的人,都希望我不要废除人殉么?” 忽然又有一个殷氏宗亲站了出来:“陛下,臣殷志丹有不同的看法!” ??? 武庚仿佛看到有无数的问号在众人的脑袋上不断地飞扬,当下差点笑出了声。 “你是什么意思?” “臣的意思是,奴人确实宝贵,如果滥用人殉,确实不妥,因此几位辅政大臣提出的民间废人殉之事,是合理的……臣的意思是,此法不适用于殷氏王族,更不适用于陛下自身……” 他满脸蔑视地扫视了一番,露出了自得的表情, 虽然他没有说话,但武庚还是看出了他的潜台词, 我不是针对谁,在座的除了殷氏王族,其他都是垃圾。 殷世泽气得脸都白了,这特么就是个猪队友啊。 武庚则差点高兴得跳了起来,还有这种好事?! 果然话音刚落,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臣,商容,不敢苟同……” 武庚连忙道:“哦,丞相有什么看法?” 商容道:“昔时成汤立商,难道是因为成汤高人一等吗?不是,完全是因为成汤处事公正,能够保障众人的利益不受损害……” 这老丞相开始了长篇大论,大致意思就是大商的王族并不比其他的诸侯高贵更多, 大商王族之所以能够拥有这样的特权,完全是因为其他诸侯的拥护, 王族要是真这么处世,那离众叛亲离就不远了。 武庚红着脸道:“老丞相说的还是挺有道理的,我也觉得做事要一视同仁,我其实已经准备好了,将来我死了也不要殉葬……” “……” 没有理他,殷世泽又站了出来,这次直接对着商容开炮:“请恕我难以苟同,先祖成汤能够代夏,这本身就说明它不同凡俗……” 大商王族大臣与朝中实权大臣当场辩得天昏地暗,武庚干脆直接看起了戏。 其实双方的诉求差不多,但内里有一些微妙的差别, 一般的大臣觉得废除殉葬不好,想要拉着王族一起对抗武庚, 王族也觉得废除殉葬不好,所以想要拉着所有大臣一起对抗武庚, 本来大家的诉求是一致的,可殷志丹不想跟这些大臣一路,我王族本就有特权,老子需要跟你一起吗? 其他王族一想,确实是这样呢,然后双方就掐起来了。 时间很快过去了两个时辰, 众人太过于投入,都快要忘记现场还有个死人了, 乌顺看着这些大臣大声地辩论着,仿佛要将对方吃了,一开始他还心怀希望,可是渐渐地他的心就沉了下去,只因这些大臣根本不在乎他和他父亲的生死融入,只在乎自己的利益…… 时间很快过去一个多时辰,眼见众人也辩不出什么,当下他打断了众人, “众位爱卿的意思我都明白了,看来废除殉葬确实难度挺大的……唉……” 众人心中略喜, 忽然,一直没说话的费仲说话了:“陛下说得对,臣深以为然……” ??? 众人的心反而提了起来,不对劲,非常地不对劲! 这两人肯定没安好心, 武庚才不管他们怎么想,当下满脸惊讶地道:“你真这么想?” 费仲满脸阴险地道:“臣以为民间殉葬可废,王族殉葬也可以废,唯有陛下殉葬绝不可废……要是废了,以后各位辅政大臣,宗室大臣,各部大臣想要陪陛下走的时候,又该怎么办? 又或者说,我觉得在座的各位大臣都是爱陛下的,陛下也爱各位大臣,要不然我等辅政大臣再商量一下,以后陛下归天之时,各位大臣就陪陛下走吧……” 各位大臣面面相觑,有点心慌。 要是别人,他们可能觉得没什么,这位可是内服王族诸侯的坟,说挖就挖,还把尸骨拉到朝歌来了。 别人可能只是吓唬一下大家,这位很有可能是真想这么干的。 “不妥”武庚当场表态,众人悬着的心终于平稳了些, 但就在将放未放的时候,武庚又道:“我对各位大臣的爱,哪有先帝对各位大臣的爱深沉呢……我觉得各位先帝肯定非常思念大家,要不然……殷世泽,你去陪先帝说说话?额……殷志丹……胶鬲大夫……亚相……尤浑……” 武庚一个一个地点名,每点到一个人的名字,这个人就会抖一下,特别的有趣…… 第一七一章 尘埃落定 乱象履霜 “我就这想法,你们谁同意,谁反对?” 这个时候众人的想法其实非常的统一,我同意你奶奶个嘴儿哟。 意思是只要我们感统一,就把我们殉葬了呗。 关键这个家伙连自己老爹都能处理掉,谁知道他能干出什么事? 这家伙跟费仲呆在一起,简直无敌了。 殷世泽忽然间道:“其实陛下考虑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殷志丹道:“嗯,我以前养过一只小乌龟,后来小乌龟死的时候我还挺伤心的,现在想想,人其实比乌龟更宝贵……哪怕他不是王族,哪怕他是奴人!” 商容对他怒目而视,你特娘的瓜怂的时候还暗戳戳地踩老子一脚,有病吧你。 “陛下,老臣一直都是坚决拥护您的决定的,这废除殉葬之事,果然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好事……” 武庚很满意,当场挥手让站在一旁的禁卫们离得远些,刀也赶紧入鞘,免得吓到了他的爱卿们。 接下来的议题基本上没有什么悬念, 就连乌顺父子的案件也没人关系了,都觉得应该由武庚乾坤独断, 武庚自然不会客气,当天就下了圣旨:“帝庚诏曰,乌氏殉葬案,惨绝人寰,神人俱愤,念乌氏乃是王族,从轻发落,乌吉薄葬京郊,乌顺斩首示众,乌氏主家一系,俱贬为平民……钦此!” 乌氏殉葬案终于落下了帷幕,但这件事的负面影响却开始却才刚刚开始显现, 参与此案的诸多大臣,除了武庚嫡系,没有一个人是满意的, 宗室大臣也好,普通大臣也好,都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 西宫! 姜太后最近精神头好了许多,对着殷洪也是和颜悦色,连带着整个西宫都变得鲜活了起来, 这一日姜太后午睡醒来,就听身边的宫女道:“太后,洪少爷的老师求见!” “哪一个?” “文的,殷世泽!” 姜太后腾地一下坐起来了:“快请他进会客室!” “臣殷世泽拜见太后娘娘!” 听到殷世泽的称呼,姜太后眼神一转,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了一抹笑容来。 自从武庚上台,虽然表面上对她们母子几个颇为照顾,可实际上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而这个尹世泽,自诩才高,对她这个太后看似守礼,实际上透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今日却不知怎么转了性子。 她心中暗自嘀咕,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道:“不必多礼,这些日子,洪儿劳烦先生照顾了。” 殷世泽道:“不必客气,份内之事罢了。” “往日里先生可从不往我处来,今日不知为何转了性子?” 尹世泽道:“娘娘有所不知,我那次子性格顽劣,不知进退,常在朝歌惹事,因此想送至冀州伊礼学堂求学,只是苦于没有门路,不知娘娘可有办法助我……” 姜太后心想,我娘家在东鲁,儿子虽在冀州,也不过刚去了一个多月而已,恐怕也是没办法的, 不过他看着尹世泽,心中却有了一丝明悟,当下道:“冀州遥远,我一个久居宫中的妇人懂什么呢,这样吧,本来这几日我就有要写信给郊儿的打算,不如我修书一封,由令郎手持而往……到时候,就由郊儿来为令郎安排吧……” 尹世泽露出了开心的表情:“那可真是感激不尽了。” “不必多礼!” 姜太后当场修书一封,交给了尹世泽, 尹世泽感恩戴德地走了。 等现场只剩下一个人之后,姜鬼忽然间冒出来,道:“小姐,需要我跟着他,监视他吗?” “不必!” “你不是一直在担心这两个教习都是武庚放在这里的眼线吗?” 姜太后笑了起来:“你不懂,就算以前他们是武庚的人,现在恐怕已经不是了!” …… 就连费仲,也感觉到了害怕, “陛下,还杀吗?”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怎么可能不杀呢?”武庚瞥了他一眼,道:“你准备一下,我准备让你管理乌城……你有信心吗?” 乌城,必然是一个火山口,危险至极, 但费仲没有丝毫的犹豫:“陛下放心,我会尽力的。” “嗯,你可要小心点,我可不想去给你收尸。” “……” 万众瞩目中,乌顺的脑袋在菜市口被砍了下来,当然人血馒头之类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因为殷氏族老早已等候一旁,乌顺的脑袋被砍下来,当场就被收走,人脑袋与身子被拼在一起,缝好,然后直接拉到京郊,与他的父亲葬在了一处。 乌顺的儿子和女儿,刚刚走出大牢,就被殷氏的族老门收养了, 因为族老太多,乌顺的子女又太少,甚至还出现了争抢的场面, 至于乌顺的三个妻子,自然也被邀请到这些族老家中做客…… 所有发生的这一切,都在预示着殷氏王族与武庚已经有了很大的裂痕, 而表现在气运上,那就是大商的气运出现了非常明显的分裂,而且朝歌的气运正在大幅度的降低,冀州那边的气运则是忽然间大盛。 …… 玉虚宫。 阐教教主元始正在默然打坐,道德真君陪坐一旁,同样是安静无比, 玄而又玄的气息随着两人的呼吸流转起来…… 忽然,元始睁开了眼睛,道德真君浑身一震,同样睁开了眼睛, 一般来说元始如今乃是圣人级别的强者,只是睁开眼睛,是完全不可能惊动道德真君的, 道德真君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师尊,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元始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大商气运骤降,你们几个师兄弟有救了!” “啊,是吗,太好了……” 道德真君也是高兴无比, 自封神榜签订以来,时间已经过了上百年,然而大商的气运却犹如烈火焚烧,明明开始走下坡路了,却下降的速度却很小,让人不免心急, 你要说阐教没办法直接推翻大商,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但阐教的目的本来也不是灭大商,毕竟大家跟大商无冤无仇的,大家要的是在灭大商的过程中,乘着杀运渡劫, 所以阐教一直都是从侧面施加压力,稍微加速大商的败落而已, 要是强行插手,大商倒是能灭,然而好处就要被西岐全数拿走了,而阐教又不免会有不必要的损失, 然而红尘之事,向来纷繁复杂,阐教的努力并不总是成功,有时候反而会帮助大商气运小规模地暴涨一下, 所以一来二去的,阐教这边早已等的心急火燎。 如今骤然听到这个消息,道德真君甚至有喜极而泣的冲动。 元始天尊又道:“道德,时机终于要成熟了,你加紧时间教一下哪吒,让他多增长一些能耐……另外,你那亲传弟子,下山之后便一直未回,是不是该叫回来了…… 你身为师尊,一定要把握好原则,他现在若是沉迷亲人感情,耽误了修为,将来免不了要往封神台上走一遭……” “是,弟子知道了。” 师徒二人正其乐融融,元始天尊忽然间脸色大变。 “混账!” 道德真君心中一突:“师尊,弟子……” “不关你事……这老泥鳅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竟敢坏我大事……仅此我必要给他一个报应……” 第一七二章 阐教怒火 似是而非 元始天尊非尘世之人,虽然位列圣人,但对大商的气运并不能观察到最细微处, 但对于修行界的气运,却要敏感得多, 他刚刚分明感应到,急剧下降的大商气运忽然间得到了支援,一股青色气运陡然注入其中,虽然没有让大商的气运恢复原来的水平,却间接地稳住了大商的气运散失。 而他施展威能查探之下,一眼就看出这股气运来自东海, 更令他心忧的是,不仅东海,连西南北四个方向的龙族气运,也有隐隐要勾连大商气运的势头。 元始天尊快要气疯了。 你搞我弟子,我不生气,毕竟那是我弟子先犯了错,他技不如人,被人反过来算计了,那是他学艺不精,他活该……但你反过来破坏我的布局,那我就不能忍了。 元始天尊神色阴沉,道德真君站在他身边亚历山大。 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元始天尊却露出了笑容。 “也好,我阐教也好久没有给人报应了……你拿着这把剑,去交给太乙……告诉他,寻找机会扔进东海海眼当中去……” 道德真君不敢细纹,当下接了剑,展开身行风驰电掣地往东海去了。 …… 而在朝歌,武庚刚刚签署了四份与四海龙王的合约, 气运分身站在他身边,看着大商的气运终于还是稳住了,当下连忙道:“好了,给我吧,我马上将其送往东海……” “不,我改变主意了……这合约还是先放在我这里吧……” “为什么?” 气运分身实在想不通,毕竟如果能与四海龙王都签订契约,那大商的气运必然能大涨。 “气运不是越多越好的……你看,东海的气运掺杂进来了……阐教必然不会允许让这份合约最终落成,甚至可能暗中撺掇东海龙王撕毁条约……然而如果东海龙王手里没有条约呢?他能撕毁什么?” “你这思路倒是挺清奇的,可如果没有条约,那不是干脆就不用遵守了吗?” “你说得好像也挺有道理的……算了,这事先放在一旁吧……咱先处理一下天化小朋友……” …… 红名监狱中! 黄天化被铁链锁着, 铁链犹如蛛网,将他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如果不细看,说不定会觉得这是一件特别的衣服。 “喂,放我出去!” “混蛋,快放我出去,你要是不放我,你会后悔的!” 忽然,他看到脚下多了一滩烂泥,烂泥犹如影子一样在地上流淌,却似乎不受法则约束,竟是沿着他的双脚往上流淌,很快就淹没了他的双脚…… 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没用,烂泥继续往上流淌,继续淹没了他的膝盖、腰部,最后甚至将他整个人包裹了起来。 接着,烂泥甚至灌入了他的耳朵,他的鼻子甚至是食道当中,被异物侵入的感觉,不窒息的感觉是那么的强烈, 黄天化觉得自己快死了。 忽然,烂泥炸开,散落在四方,黄天化大口大口地呼吸了起来,眼中满满的都是疑惑与恐惧,这到底什么情况? “混蛋,袁霸天,你放我出去!” “放我出去!” 黄天化骂得涕泪横流,然后他听到了水声,看到烂泥再次涌了上来。 烂泥再次将他淹没,然后炸开,黄天化眼中的恐惧更多了,因为他明显感觉到自己体内多了一些异物…… 红名监狱当中五无日月,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同样的程序重复了多少次, 终有一次,地上的污泥一滴不剩,而束缚了黄天化的锁链也同样断裂消失,黄天化摔倒在地上,整个人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他觉得非常的惊讶,惊讶于在经历了这样非人的酷刑中之后,自己竟然还活着。 忽然,他发现墙角蹲着一个人, 长发覆面,低着头,看不清容貌, 看着这个人,不知为何,黄天化总觉得有些心慌慌的, 他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摸了对方一把,却惊讶地发现他的手从对方身上穿了过去? “魂体?” “你也是被骗进来的吗?” “你叫什么名字?” “喂!” 毫无声息,仿佛是个假的一般。 黄天化使用了所有办法,甚至用了道法,但却无法干涉这个低头这家伙的状态,这家伙就一直低着头,无论黄天化使用什么手段,都只能从这个小子身上穿过去而已。 仿佛两个人根本不存在于同一个世界。 黄天化一开始觉得很不舒服,毕竟这玩意儿还挺阴森的,也不抬头看自己,黄天化也不过十一岁而已,有时候甚至会做噩梦。 但是外面每天都会有食物扔进来,时间一久,他就适应了现在的生活,也同样适应了墙角有一个低着头的头发覆面的小鬼! 因为红名监狱里没有其他的娱乐手段,黄天化慢慢地与小鬼混熟了。 至少黄天化觉得自己跟这个小鬼混熟了! 也不是说黄天化不知道这小鬼可能有大问题,但人类是群居动物,在这个监狱里,能有一个说话的对象是非常重要的,哪怕对方只是灵体的状态…… 所以黄天化有的时候甚至会跟这个小鬼说话, 活着把自己吃的东西扔给这小东西吃, 当然这个小东西既不会说话,也不会吃东西,所以会显得有些无趣, 但也不是完全无趣,因为这东西会模仿! 黄天化发现,这个小鬼会模仿他的动作,而且模仿得非常的细致,有的时候甚至有一种以假乱真的感觉, 人类是会对与自己相似的东西产生产生认同感的,这与对方做了什么没有关系,只要这个人足够寂寞,就会自动脑补,然后与对方产生共情。 当然对方怎么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黄天化觉得自己跟墙角的小东西是好朋友。 这种感情可以说是莫名其妙,甚至可以说是无厘头,但又真实存在。 随着时间的推移,墙角的小鬼模仿得越来越惟妙惟肖,黄天化有时候甚至会有惊悚的感觉,毕竟对方模仿得太像了, 有时候他伸手去摸对方,绝不会像以前那样直接穿过去,而是会对对方的存在产生一定的影响,比如好几次他都能撩起对方的头发…… 时间继续流逝,黄天化越来越能够干涉对方,这个时候他忽然间产生了想要看看对方的脸的愿望, 于是他一直很努力地撩起对方的长发,只是每一次都不能如愿,并不能真正看清对方的面貌。 终于有一天,对方的头发变得犹如实质,他终于完全将对方的头发捞了起来, 然而在看到对方的相貌的瞬间,他脸上的血色一下子消失殆尽了! 因为,这个人与他长得一模一样, 这种相似不是单纯的外貌的相似,而是从内二外的神似! 第一七三章 吴安不安 妙计突来 (今天晚上一直在加班,新的这两章大家先别看,明天早上再看吧……我凌晨再改) 朝歌,鸡鸣驿。 费仲来拜访吴安伯,却发现后者坐立难安! “吴安伯何故皱眉呢?要知道你刚刚获得了高祖武丁之灵位,加上乌氏一族零落,你如今已是名正言顺的武丁后人了……” 在这个时代,祭祀权是非常重要的, 当然也不是说除了嫡系,其他王族就不能祭祀先祖了, 而是先祖当中最有分量的那位一直在武庚这里放着,所以虽然可以隔空祭祀,但总是缺了几分亲切的氛围。 其实高祖武丁的后人可不止吴安伯与乌侯,其实真正算起来恐怕有几十个小诸侯, 过去这些诸侯没有一个主导者,但从今往后,这些小诸侯恐怕就要以他为主了, 更为关键的是蜀地远离中枢,一旦他有了这个灵位,个人的地位立马就会变得不一样。 所以费仲会感到奇怪也非常的正常。 吴安伯哭丧着脸道:“费大夫你有所不知,当日我在朝会上仗义执言,为陛下张目,不想因此惹怒了王族内的某些宵小,这些日子我多次试图离开朝歌,都遭到了各种各样的刺杀,根本无法成行……中谏大夫,能否请你向陛下美言几句,请他找些人助我渡过难关呢?” 费仲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不妥!” 吴安伯神色一变:“这,中谏大夫放心,你家中可缺少什么物件?蜀地地大物博,有许多新奇的事物……” “你误会了,我并不是要你的东西,当然这并不是因为我清廉,而是因为我认为你与其送我礼物,还不如送陛下礼物……” “这,陛下喜欢什么?” 费仲轻笑道:“陛下喜欢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 吴安伯心想,也对,陛下喜欢奴人。 虽然他不理解武庚的思维模式,甚至觉得他有些秀逗,但武庚毫无疑问是喜欢奴人的, 确切地说是喜欢为奴人打抱不平。 “可我现在被困此处,也没法为奴人做些什么呀,我要是想要做点什么,我也得先回到自己的领地呀。” 吴安伯现在一心想要回家,因此想法上还是更倾向于求武庚派兵护送他回家, 费仲看穿了他的小心思,道:“那没用的,就算你回到了蜀地,难道你以为其他王族就不会找你麻烦了吗?” 吴安伯心中一突,当下就有些害怕, 他忽然间有些后悔,草率了啊,当初怎么就决定跪舔武庚了呢,现在麻烦甩不掉了。 他惶然地道:“我该怎么办?” “其实你就是一叶障目不见终南山了,你想想,现在诸王当中,只有你一个人支持陛下,别人自然视你为眼中钉……但如果支持陛下的诸侯不止你一个呢?如果是五个,十个,二十个呢?到时候就算有人讨厌你,想要害死你,那你也只用承担五分之一,十分之一的危险了?” 殷氏王族的怒火难以平息,无法承受, 那如果是五分之一的怒火, 甚至是十分之一的怒火, 那自然就没有那么可怕了! 吴安伯当场露出了惊喜的表情,满脸开心地抓住了费仲的手:“中谏大夫不愧是陛下臂膀,听君一席话胜读百年书啊……我与大夫相见如故,不如我们皆为异性兄弟如何?” 费仲满心惊讶,他没想到这家伙这么豪爽。 “这,不好吧!” “哥哥,千万不要见外,如果没有你,弟弟将死无葬身之地啊……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亲哥哥了……” “这……这……” 吴安伯自来熟地道:“哥哥,请稍坐片刻,我有个礼物送给你。” 这家伙一阵风一般跑了,费仲都来不及阻止对方…… 费仲觉得有些无聊,开始端起茶杯喝了起来, 他对吴安伯的礼物还是很期待的, 毕竟自从武庚上台,他就很少收礼物了, 以前不敢,但这次就不同了,他为陛下解决了这么大的一个问题,收个礼物怎么了? 过了大约半刻,这家伙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长相婀娜的女子。 他上来九道:“哥哥,这是我从蜀地淘换来的土特产……椒姬……” 噗! 飞溅的茶水差点喷了吴安伯一脸。 “胶姬?” “不,是辣椒的郊……蜀地的美人,身上都有一股辣味儿,与朝歌的美人别有一番不同的滋味……” 费仲本来有些不屑,毕竟这个美人虽然挺美的,但与朝歌的美人还是有一些距离的, 关键从气质上来说,这个女子身上怎么看都有一些棱角,可能不是很听话, 费仲不喜欢不听话的女子。 但土特产么? 而且椒姬?! 会不会辣嘴? 不知为何,想到这里,费仲忽然间就对这个女子多了一些期待。 “嗯,那就多谢你了!” “你我兄弟,说这些做什么,哥哥你先回去享用土特产,我这里还有要事,到时候若是事成,我另有重谢!” 费仲轻轻拉住了椒姬的手:“额,礼物什么的我才不在意,你只要把陛下吩咐事儿做好,那我就别无所求了。” 吴安伯当场竖起了大拇指:“哥哥你真是个义气千秋的好人。” “弟弟你也不错,那我先走了……” 送走了费仲,吴安伯连忙召集自己的亲信。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你们怎么看?” 国相望雨连忙道:“此事大有可为。” 将军道:“只是这样的话,我们难免要变成武庚的爪牙” 国相道:“将军多虑了,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我们也是武庚的爪牙,无论怎么辩解都没用的……” 吴安伯连连点头:“那就这样定了,只是我们该找谁呢?” 国相道:“离我们太近的就不妥了,这是在给自己找麻烦,太远了也不好,到时候不能互相倚靠……” 将军道:“恐怕我们也没有那么多的选择,毕竟我们现在出不了驿站……” 国相点点头,苦笑道:“对,咱们先找个人把压力分担出去,乘着对方吸引了目光,我们立即离开……但是我们不能往楚地跑,而是要往其他方向跑,找更多的‘盟友’为我们分担压力……” “他们会上当吗?” 国相自信地笑了:“主公你似乎忘了,没有人能拒绝大义!” 第一七四章 虎父虎子 名震四方 (今晚先别看) 殷氏王族的怒火难以平息,无法承受, 那如果是五分之一的怒火, 甚至是十分之一的怒火, 那自然就没有那么可怕了! 吴安伯当场露出了惊喜的表情,满脸开心地抓住了费仲的手:“中谏大夫不愧是陛下臂膀,听君一席话胜读百年书啊……我与大夫相见如故,不如我们皆为异性兄弟如何?” 费仲满心惊讶,他没想到这家伙这么豪爽。 “这,不好吧!” “哥哥,千万不要见外,如果没有你,弟弟将死无葬身之地啊……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亲哥哥了……” “这……这……” 会不会辣嘴? 不知为何,想到这里,费仲忽然间就对这个女子多了一些期待。 “嗯,那就多谢你了!” “你我兄弟,说这些做什么,哥哥你先回去享用土特产,我这里还有要事,到时候若是事成,我另有重谢!” 费仲轻轻拉住了椒姬的手:“额,礼物什么的我才不在意,你只要把陛下吩咐事儿做好,那我就别无所求了。” 吴安伯当场竖起了大拇指:“哥哥你真是个义气千秋的好人。” “弟弟你也不错,那我先走了……” 送走了费仲,吴安伯连忙召集自己的亲信。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你们怎么看?” 国相望雨连忙道:“此事大有可为。” 将军道:“只是这样的话,我们难免要变成武庚的爪牙” 国相道:“将军多虑了,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我们也是武庚的爪牙,无论怎么辩解都没用的……” 吴安伯连连点头:“那就这样定了,只是我们该找谁呢?” 国相道:“离我们太近的就不妥了,这是在给自己找麻烦,太远了也不好,到时候不能互相倚靠……” 将军道:“恐怕我们也没有那么多的选择,毕竟我们现在出不了驿站……” 吴安伯点点头,苦笑道:“对,咱们先找个人把压力分担出去,乘着对方吸引了目光” 朝歌,鸡鸣驿。 费仲来拜访吴安伯,却发现后者坐立难安! “吴安伯何故皱眉呢?要知道你刚刚获得了高祖武丁之灵位,加上乌氏一族零落,你如今已是名正言顺的武丁后人了……” 在这个时代,祭祀权是非常重要的, 当然也不是说除了嫡系,其他王族就不能祭祀先祖了, 而是先祖当中最有分量的那位一直在武庚这里放着,所以虽然可以隔空祭祀,但总是缺了几分亲切的氛围。 其实高祖武丁的后人可不止吴安伯与乌侯,其实真正算起来恐怕有几十个小诸侯, 过去这些诸侯没有一个主导者,但从今往后,这些小诸侯恐怕就要以他为主了, 更为关键的是蜀地远离中枢,一旦他有了这个灵位,个人的地位立马就会变得不一样。 所以费仲会感到奇怪也非常的正常。 吴安伯哭丧着脸道:“费大夫你有所不知,当日我在朝会上仗义执言,为陛下张目,不想因此惹怒了王族内的某些宵小,这些日子我多次试图离开朝歌,都遭到了各种各样的刺杀,根本无法成行……中谏大夫,能否请你向陛下美言几句,请他找些人助我渡过难关呢?” 费仲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不妥!” 吴安伯神色一变:“这,中谏大夫放心,你家中可缺少什么物件?蜀地地大物博,有许多新奇的事物……” “你误会了,我并不是要你的东西,当然这并不是因为我清廉,而是因为我认为你与其送我礼物,还不如送陛下礼物……” “这,陛下喜欢什么?” 费仲轻笑道:“陛下喜欢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 吴安伯心想,也对,陛下喜欢奴人。 虽然他不理解武庚的思维模式,甚至觉得他有些秀逗,但武庚毫无疑问是喜欢奴人的, 确切地说是喜欢为奴人打抱不平。 “可我现在被困此处,也没法为奴人做些什么呀,我要是想要做点什么,我也得先回到自己的领地呀。” 吴安伯现在一心想要回家,因此想法上还是更倾向于求武庚派兵护送他回家, 费仲看穿了他的小心思,道:“那没用的,就算你回到了蜀地,难道你以为其他王族就不会找你麻烦了吗?” 吴安伯心中一突,当下就有些害怕, 他忽然间有些后悔,草率了啊,当初怎么就决定跪舔武庚了呢,现在麻烦甩不掉了。 他惶然地道:“我该怎么办?” “其实你就是一叶障目不见终南山了,你想想,现在诸王当中,只有你一个人支持陛下,别人自然视你为眼中钉……但如果支持陛下的诸侯不止你一个呢?如果是五个,十个,二十个呢?到时候就算有人讨厌你,想要害死你,那你也只用承担五分之一,十分之一的危险了?” 殷氏王族的怒火难以平息,无法承受, 那如果是五分之一的怒火, 甚至是十分之一的怒火, 那自然就没有那么可怕了! 吴安伯当场露出了惊喜的表情,满脸开心地抓住了费仲的手:“中谏大夫不愧是陛下臂膀,听君一席话胜读百年书啊……我与大夫相见如故,不如我们皆为异性兄弟如何?” 费仲满心惊讶,他没想到这家伙这么豪爽。 “这,不好吧!” “哥哥,千万不要见外,如果没有你,弟弟将死无葬身之地啊……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亲哥哥了……” “这……这……” 吴安伯自来熟地道:“哥哥,请稍坐片刻,我有个礼物送给你。” 这家伙一阵风一般跑了,费仲都来不及阻止对方…… 费仲觉得有些无聊,开始端起茶杯喝了起来, 他对吴安伯的礼物还是很期待的, 毕竟自从武庚上台,他就很少收礼物了, 以前不敢,但这次就不同了,他为陛下解决了这么大的一个问题,收个礼物怎么了? 过了大约半刻,这家伙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长相婀娜的女子。 他上来九道:“哥哥,这是我从蜀地淘换来的土特产……椒姬……” 噗! 飞溅的茶水差点喷了吴安伯一脸。 “胶姬?”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一七五章 出卖同族 以求出位 时间很快过去了三个小时。 武庚道:“死了几个?” “一个都没死。” 武庚很失望:“不是来了一百多吗?这么多王族成员,一个真心想要闹事的都没有?” 费仲笑道:“他们的愤怒是真实的,但他们的恐惧同样是真实的。” 武庚叹了一口气:“高估他们了,真没趣,那你立即拟诏……” …… 宫门前,殷氏族人们的耐性已经完全耗尽了, 特别是殷志丹,整个人都快炸了。 “这个武庚实在是太过分了,我们这些人要么就是他的族叔,要么就是他的爷爷辈,他这样实在是太美礼貌了……我要骂他一顿。” 殷世泽连忙抓住了他的手。 “别去!” 殷志丹斜眼看他,咬着牙道:“放手!” “不放,你别跟我瞪眼……我这是在保护你……” 殷志丹冷笑道:“难道他还敢杀我不成?” “你怎么就敢肯定他不敢杀你了?” 看着殷世泽平静如水的眼神,殷志丹忽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武庚这个人一向有些邪门儿, 纣王死的不明不白就不说了, 就在这个宫门前,他曾经一刀砍了南伯侯鄂崇禹,导致鄂方与东鲁一直在开战, 他几乎在所有人都反对的情况下砍了鄂顺! 其他林林总总的杀戮就不说了, 这么一想,他就有点拿不定主意了。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干等下去?” 殷世泽其实也觉得很恼火,他总觉得武庚不是在逃避,而是单纯在无视他们, 但他没有证据, 就算有证据也不能说,要不然现场这个情况他是真怕会出事。 就在所有人的耐心都耗尽的时候,紧闭的宫门一下子打开了, 然后众人就看到冯习,还有跟在他身边的一大群全副武装、全神戒备的禁卫。 冯习缓缓地走了出来。 殷志丹大声地喊道:“冯****到底什么意思?” 两人都没理他。 眼看殷志丹又要暴走,殷世泽连忙抓住了他,道:“冯秘书,陛下准备何时见我们?” 冯习瞥了他一眼,道:“陛下没有告诉我,我来这里是来宣旨的……殷礼何在?” 刷,所有的殷氏族人,都齐刷刷地看向了同一个方向, 一个长相阴柔的年轻人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额头上满是热汗,看起来非常的紧张。 “我……我在!” 殷志丹拦在了殷礼与冯习的中间。 “冯习,你到底要对殷礼做什么?” 冯习瞥了他一眼,道:“我来此处,是给殷礼宣旨的,至于内容是什么,那都是陛下的意志,我无权对此做解释……陛下也没让我向你解释……所以,请你让开!” 殷志丹很不爽! 这个冯习出身不高,连外服诸侯的家世都没有,现如今却仗着武庚的宠爱,根本没将他看在眼里, 简直不知所谓。 殷志丹回过头,拍了拍殷礼的肩膀,道:“殷礼,你别怕,有我们在,他们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殷礼额头上的冷汗更多了,而且几乎不甘于殷志丹对视, 殷志丹只觉得这家伙是害怕,所以也不在意,只是重重地又拍了拍殷礼的肩膀,表示安慰。 “我就是殷礼!” 冯习神色柔和了些,语气也变得温和了起来:“请殷礼接旨!” 殷礼当场跪下了! “奉天承运,帝庚诏曰,殷礼才智非凡,宽厚爱人,甚得孤心,故拜为乌城招抚使,主理乌城政事,钦此!” “谢陛下。” 冯习将圣旨交给殷礼,然后道:“陛下还有口谕,陛下说乌城经乌顺苛政,民心、经济皆已凋敝,往你能上体天心,下体民情,抚慰民心为上。” 殷礼二拜:“陛下苦心,臣必遵旨而行。” 冯习又道:“陛下觉得你势单力孤,可能会遇到一些苛难,故决定委派十名禁卫为你左右,护送你前往乌城行事,为期半年……” 殷礼双眼发红,三拜于地,高声道:“陛下厚恩,殷礼比竭诚为报,死而后已!” 冯习很满意,当即转身,与剩下的禁卫一道回去了。 只留下殷礼手持圣旨、官印、符节等东西,与一群神色各异的人无声对视, 最终还是殷志丹先开口:“殷礼,这是怎么回事?” 殷礼没敢与殷志丹对视,只是抬头望着天上的云彩:“殷礼从小吃王粮长大,一直想要为国分忧,如今得偿所愿了,丹爷爷你似乎并不为我高兴……” “你少来这套……” 他还没说完,就被殷世泽拉开,殷世泽认真地看着殷礼,道:“殷礼,你老实告诉我,殷向阳的事情,是不是你告发的?” 殷礼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道:“告发不对吗?” 殷志丹气坏了,撸起袖子就要上去打人,没想到刚刚开始动,就听到刀出鞘的声音, 十名禁卫一下子拔出刀来,冷幽幽的刀锋上杀意凝结,殷志丹当场顿步。 但他还是大声地喊道:“殷礼,出卖同族搏出位,你难道就不觉得羞耻吗?” 殷礼笑了:“我只是对同族坦白了一些事情而已……或者说,在你们眼中,武庚不算同族?” 众人神色一变, 因为殷礼说对了,但他们又不敢乱说,因为谁也不知道这个爱告状的人渣会不会又去告状, 殷礼继续道:“哦,我差点忘了,你们这些出王粮过活的人,从来不会将王当成自己人,就算如今坐在王位上的不是武庚,而是殷郊,也不会有什么区别,这是你们的一贯思想了…… 其实,你们不齿于与我为伍最好,因为我平生最恨的,就是拿起碗来吃饭,放下碗来骂娘的混球!” 将所有人都讽刺了一番之后,殷礼将在十名禁卫的保卫下扬长而去。 …… 心灰意冷。 聚集在宫门前的殷氏王族成员,一个接着一个地开溜了, 大商六百年, 王族享尽荣华,养出了不少眼高手低,自以为是的人来, 这些人平生最爱的就是抨击时政,谩骂在位的大王,觉得他这样不妥,那样不妥, 可真正要是让他去做事,又会挑三拣四,嫌这嫌那,逼逼赖赖…… 当然这肯定不包括类似于乌城招抚使这样的官位。 第一七六章 心中郁闷 欲施于人 大商以前是没有招抚使这类官职的,但圣旨里也说得很清楚,就是主理乌城政事,抚慰民众, 那其实权利跟乌侯恐怕相差不大,只是可能不能世袭! 就算不能世袭,那也是一国之主的位置呀。 谁会不羡慕嫉妒恨呢? 关键是容易呀, 要说展现才华,那大家可能觉得太难,觉得自己做不到,但如果是出卖同族,那简直不要太容易了好吧。 等回过头,殷志丹发现身边已经只剩下小猫两三只,就连殷世泽都没在了! 当然这些人也不是完全偷偷地跑了, 他们都是有急事才走的,有的人是肚子疼,有的人是老婆生病了,有的人干脆就是饿了,反正理由五花八门,但特别的有用, 殷志丹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他回到鸡鸣驿对面的酒楼,喝了一顿闷酒,然后提着酒壶回家, 此时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街上人已经很少了, 殷志丹本身有几分醉意,摇摇晃晃地朝前走着,没想到却与一个对面一个提着大菜篮的女子擦撞了一下, 他本身是个练武的,虽说现在人老了,不爱好勇斗狠了,也不爱真刀真枪厮杀了,但真功夫还是有的, 下盘本身是很稳的, 但今天喝醉了,再加上心不在焉的,因此被撞得歪了下, 他心中一怒:“怎么没长眼吗?怎么走路的呀你……” 对方是个女的,力量更弱,当场就一屁股地下了, 这女的更生气,当场跳起来就想要骂人,可看着这人穿得富丽堂皇的,当场就怂了,连忙提着菜篮起头,转就就走,连话都不敢说。 这女的不敢回击,殷志丹反而不乐意了。 他看得很清楚,女的额头上有个小伤疤, 从他的经验上看,这女的本来是个奴人,应该是最近在处理了额上的奴印, 这种女人一般不会抛头露面的,但有一种情况例外,那就是这女的可能是属于屯垦营的。 屯垦营那边男的都要下地干活,一般采买物资的事情都会交给女的来做, 殷志丹本来看过不少,但以前基本上没有交集,今天他喝了点酒,当下头脑一热就想“追究”到底。 “撞了我还想跑?快把她给我抓回来……” 殷志丹的手下很快就将这个女的抓回来了。 “你,你想做什么?” 殷志丹本来也没想好要做什么,毕竟他什么女人没有呢,抓这个女的回来,其实也只是头脑发热, 可这会儿再看,这女的虽然长相粗糙一些,但底子是不错的,是有些颜值的, 酒气冲脑,他一下子就有些“根动”了。 “哼,你说我想做什么?你撞了我,让我受伤了,我的左右都能证明……” “那,那你想要什么,我赔给你。” “不用那么麻烦,你做我的奴人就好了。” 这话任谁听了,都会觉得他混蛋, 但他可是殷氏王族,又有谁敢出来主持公道呢。 “不,我不要!” “我劝你乖乖听话,要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要是换个时候,殷志丹肯定说不出这种垃圾话, 可他今天心情很不好。 “你不能这样,我可是10号屯垦营的女卒,你没有权利扣押我……救命啊,有人强抢民女啦……” “这朝歌之内,谁敢管我的闲事?!” 话音刚落,忽然间从路旁跳出了一个男子,手里提着一根扁担:“住手,你想对我们10号屯垦营的女卒做什么?” 殷志丹的心情更加恶劣了。 因为这个人也是屯垦营的。 这些人全是武庚强行提拔起来的, 也就是说,这些人都是垃圾。 不过殷志丹并没有一言不合就砍了对方,而是道:“马上滚,要不然我就杀了你。” 这女子连忙道:“秦毅,你快走,这是贵人……” 秦毅却毫不犹豫地走了过来,道:“你不敢杀我,你别忘了那个乱杀人的乌顺是怎么死的……” 殷志丹当然知道乌顺之所以死,是违规殉葬, 但他还是觉得难以忍受,当场冷笑道:“那我倒要看看,他能拿我怎么办?” 身为殷洪殿下的老师, 他不敢对武庚拔刀, 也不敢在宫门前拔刀, 这一路走下来内心无比的憋屈,如今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时候了。 他当场拔出刀来,上前就要砍秦毅, 过程中被挟制住的女子忽然间挣脱了束缚,拦在了他与秦毅之间,殷志丹要不犹豫地抬腿,一脚印在了女卒的脸上, 这个女卒惨叫一声,当场摔倒在地,直接昏迷了。 秦毅看得目眦欲裂。 当下他毫不犹豫地举起扁担,朝着殷志丹的脑袋砸了过去, 殷志丹的武力还是过硬的,秦毅怎么可能是对手,只一削,扁担就只剩下了三分之一长, 接着他毫不犹豫又出一刀,这一刀直接对准了秦毅的脸! 殷志丹是古一砍脸的, 站在他的角度,那些外服诸侯,武庚手下的这些官员,都是王族的奴才, 那这些奴才的奴才,那简直是垃圾中的垃圾,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所以下意识地,他一脚踩在了女卒的脸上,又一刀砍向了秦毅的脸, 他就是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发泄怒火! 至于说这种行为是否合理,他堂堂一个王族,杀个奴人泄愤又如何? 他又没有用他们来殉葬,算得了什么呢?! 秦毅反应还是比较快的,当场提起剩下的小半截扁担,拦在了前方, 不过这注定无用,殷志丹用的可不是普通的冰刃,区区扁担在它面前还不如豆腐坚硬。 忽然,众人的耳边响起了一声冷哼! “草菅人命,该死!” 话音未落,一个身影忽然间出现在了殷志丹的面前,一脚踢在了他的手腕上,将她手中的刀踢飞了, 殷志丹心中大怒,但怒火还没有勃发,这个人又踢出了一脚,正好踢在了他的脸上,直接将她踢得凌空向后翻飞,最后摔倒在地。 鼻子飞溅,殷志丹头昏脑涨,根本连站都站不起来。 这人踢了殷志丹一脚之后,整个人并未当场落地,而是缓缓下落,直到殷志丹的剑落地,他才轻轻地踩在了剑柄上,冷冷地看着殷志丹和他身边的护卫。 噗,殷志丹吐出一口血,咬牙切齿地道:“黄天化,你什么意思?!” 第一七七章 侠义心肠 心腹同桌 黄天化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单脚将他踩在了地下:“看来你是认识我的,可惜认识我并不会减轻你的罪孽……” 殷志丹感觉有些不妙, 黄天化他是见过的,毕竟是黄飞虎失而复得的亲儿子,刚归来的时候常常被他爹带着招摇过市, 再加上他仙门弟子的身份,别人不注意他都难。 后来黄飞虎出事,黄天化却毫无建树,甚至被人怀疑是暗中害了自己父亲,殷志丹便对此子颇为厌恶, 总觉得自己能站在道德的高地上指点江山, 没想到这会儿见面,自己似乎并不是很在理的样子…… “我有什么罪孽?我可是殷氏王族,他们却不过是奴人,他们冒犯了我,便是死罪!” “你能这么想,那你也肯定能理解我吧……” 理解你什么? 殷志丹还没来得及发出心中的疑问,就立即感受到了一股剧痛,同时听到了咔地一声, 他的右手直接被踩断了, 不是错位,不是脱位,而是硬生生被踩断了, “啊~你做什么?为什么?” 看着殷志丹疼得浑身颤抖,额头冒汗,眼睛充血, 黄天化眼睛里闪过一丝快意! 殷志丹的几个手下冲上来想要帮忙,却被黄天化轻松地打倒在地,连站都站不起来。 接着他冷笑道:“我是仙家弟子,我看你不爽,打断你一只手,有什么问题?” 殷志丹怒道:“我可是殷氏王族!” “对于仙家弟子来说,殷氏王族并不比一坨屎来得高级,屎还能作肥料呢,你们殷氏王族有什么用?” 说着黄天化捡起殷志丹的剑挥舞了下,殷志丹左手的无名指和尾指同时掉了下来,接着他飞起一脚,将殷志丹直接踢飞了数米之远。 黄天化挽了个好看的剑花,笑道:“仙家弟子亲自惩戒了你,你心中可服气?” 殷志丹疼得快要昏过去了,他心中的怒火仿佛要冲破天际,但他没敢放半句狠话,因为他心中的恐惧与害怕,已经弥漫了整个宇宙。 他咬牙切齿地道:“我,服气!” “呵,这个你口中的垃圾奴人,在遇到无法匹敌的强者的时候,尚且敢提扁担而战……你这……殷氏王族,不过如此!” 他一生最为自豪,最为在意的东西,一下子被人踩在了脚下, 没有人知道他受到了何等的冲击, 只知道他脸色一红,接着便是一白,再然后就吐了一口血,当场倒在地上,昏迷了过去, 黄天化眼中没有丝毫的怜悯,却有饱含无奈, 殷氏王族看似强盛,却内中却满是外强中干的废物, 许多人身强体壮,但内心却千疮百孔,脆弱不堪,也不怪乎一代不如一代了。 “晦气,快把你们主子抬走……” 殷志丹的几个仆人,当场冲上来,七手八脚地架着他跑掉了。 等这些人跑了,秦毅与差点落难的女卒才敢上前,向黄天化道谢。 黄天化连忙将他们两个扶起来,正要说话,就看到长街的那头有十多个提着扁担的男子冲了过来,他们身上还跟着几个手提篮子和菜刀的女士。 “秦毅,巧娘,你们没事吧,欺负你们的贼人呢?” “这个小白脸是谁?” “喂,小……” 秦毅连忙道:“长祖,顺前,不得无礼,这可是武成王的公子黄天化,刚刚若不是他相助,我和巧娘恐怕就要遭毒手了!” 张长祖和刘顺前连忙放下手中的棍棒。 “抱歉抱歉!”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们鲁莽了。” 黄天化笑道:“不妨事……看到你们能互敬互爱、互帮互助,我很欣慰!” 张长祖满脸热情地道:“黄公子,真是太感谢你了,今天我们营地有大喜事,大家要聚在一起庆祝,不如你也来我们营地耍耍吧……” 刘顺前狠狠地拍了张长祖的后脑一把:“你个憨货,黄公子怎么可能到我们的狗窝去呢……黄公子,你千万不介意,这就是个憨货……” 黄天化却露出了温和的笑容:“我见过仙家福地,也见过人间富贵人家,见过王城风景,也见过边陲要塞,却还没见过所谓的屯垦营呢……走吧……” 10号屯垦营的诸位,脑子出现了瞬间的短路, 走? 去哪里? 去我们营地? 这绝对是我耳朵拉稀了。 “怎么,难道大家不欢迎吗?” 巨大的喜悦冲击着大家,这不仅是因为黄天化身份高贵,更因为他是泰山神的儿子, 众人连忙围了上来,又不敢围得太近, “黄公子,这边走……” “我们的东西还没抬走呢!” “哦,也对,先去拿东西,黄公子这边走……” 场面非常的混乱,但众人的精神头都非常的棒, 这时候众人并没有注意到,巧娘拿了一个灰布的帕子,轻轻棒秦毅擦手。 “毅哥儿,今日谢谢你了。”巧娘的眼睛水灵灵的,似乎会说话, 秦毅连忙将手缩了回来:“额,不用谢,应该的,应该的……” 不知为何,他忽然间觉得心跳得厉害…… …… 王宫,飞云阁。 武庚与一众宠臣齐聚一堂。 中谏大夫费仲、禁卫统领尤浑、秘书台掌印冯习、禁卫前统领殷破败、禁卫后统领雷开、 东南刺史袁霸天(气运分身), 尚宫麻姑, 还有两个新面孔,一个是秘书台副掌印王寅,一个是禁军左统领鲁放。 这两人都是麻姑那边推荐过来的,实际上麻姑推荐过来的人不止这两个,但经过调查核实,发现这两人在日常生活中,对下人都是比较“客气”的那种, 而在多次旁敲侧击后,也发现他们对仁义施及奴人的政策有一定的认同度,且能明白武庚的一些用意,加上他们能力较强,因此就将他们吸纳到了自己的核心当中…… 今天的形式也比较新颖,就是一个大圆桌,武庚与众人坐成一圈, 麻姑坐在最下首,一直在给众人斟茶,但还是引得众人频频侧目, 毕竟一个女官与众臣坐在一起,还是非常少见的! 而且众人也很难将她单纯当成一个女官,毕竟这个女人从武庚还在陋室的时候,就一直在照顾他, 如今又掌有进献人才的实际权力, 连王寅、鲁放都是她推荐给武庚的,可见她的势力也已经有了一定的规模了。 武庚见自己的心腹基本上都到位了,当下道:“孤能坐稳王位,诸位功不可没,然而将近半年时间,你们的官位却基本上没什么变化,你们心中可有怨气?” 第一七八章 心腹大臣 才华横溢 众人连忙道:“微臣(妾身)不敢!” “我知道你们有怨气,但你们也要明白,位与权其实并非对等,事实上对我来说,你们比丞相和亚相都要重要得多。” 众人连忙又道:“多谢陛下信任!” “好了,都放松点,不要搞这么多繁文缛节,让你们跟我坐在一起,不是让你们搞这些的……”武庚神色忽然间变得严肃了些:“这些日子发生了很多事情,你们心中应该有很多疑惑……大家都说说,我们现在的处境……”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却都没有开口, 麻姑见众人都没说话,当即开口道:“臣妾执掌红袖阁,这个月收到的各位姐妹的信少了三成,从事后的调查上看,这些少掉的女子当中,有一半是跟着家人去了冀州,还有一半是被家人禁止与宫中通信了…… 因此可见,陛下你惹怒了不少人了,长此以往,恐怕境况堪忧!” 武庚点点头,道:“你调查得很详细了,不过以后要多想想,遇到这种情况,应该如何破局……你不想一直当个收信的吧……” “我知道了!” “麻姑这个样子就不错,畅所欲言……你就算说错了也没关系,今天本王就是要与大家尽情交流……接下来费仲你来吧,这回你可是干了一件大事,让我很意外,你说说你掌握的情况,然后说说,我们以后该怎么办?!” 费仲清了清嗓子,这才道:“现在殷氏王族与朝中大臣,确实更钟情于冀州,虽然大部分都是看上了殷郊的正统身份,但也有一小撮人是对陛下的废殉令不满……微臣有些担心,如果继续推行废殉令,会不会造成更为严重的后果……” 武庚忍不住笑道:“还是这么奸滑,明明主要原因就是废殉令……你真是……不过你的推测还是有一定道理的,你觉得我们该如何去做?” 费仲道:“微臣觉得,既然已经将高祖武丁给了吴安伯,那就不如尽快将剩下的灵位都给出去……以灵位为筹码,拉拢强大的内服诸侯,只要操作得当,微臣觉得是可以阻止朝局分裂的……” “还有别的吗?” 费仲道:“暂时就这些。” 武庚看向了尤浑:“尤统领,你呢,你觉得应该怎么做?” 尤浑想了想,道:“我觉得应该杀一批,特别是殷氏王族,竟然聚在宫门前闹事,简直不像话,我觉得如果能杀一批,肯定能够有效防止乱局进一步恶化的。” 袁霸天冷哼一声道:“草包,你以为杀人那么容易?没有适当的由头,胡乱杀人只会上局势愈发混乱,你懂不懂?!” 尤浑的脸张得通红:“你敢说我是草包?” “我在教你做事呢,你什么态度?” 尤浑怒道:“我什么身份?需要你来教我做事吗?” 咄咄! 武庚敲了敲桌子,道:“行了,你们两个都好好说话……尤浑的想法我已经知道了,袁霸天,你有什么想法?” 袁霸天瓮声瓮气地道:“我觉得随便杀人肯定不行,可以引诱他们谋反,然后杀掉……” “……” 气氛一下子凝滞了, 这个长相凶恶中带着一点憨厚的魁梧男子,竟然有这么阴毒的计划,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胡闹!”武庚不痛不痒地批评了一下自己的分身,然后道:“不过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殷破败你多注意下从殷氏王族这边的动静,一个是注意从中挖掘可用的人才,一个是监视他们的动向,如果他们真有谋反的打算,不要打草惊蛇!” 殷破败额头上的冷汗一下子下来了, 陛下这是动杀心了呀! “臣,臣遵旨!” “都说了不要这么紧张,你放心我不会大开杀戒的,除非对方太过分……” “是是是,陛下一向是讲理的。” 武庚发现自己喜欢上了这种方式,特别是这群人里面还有自己的分身,一人分饰两角的感觉简直有毒! 哈哈哈哈! 武庚道:“冯习呢,你也说说你掌握的情况,或者是你对我们以后所要做的事情,有什么样的看法?” 冯习显然早就思考过了,当下言语轻快地道:“微臣掌握的情况跟其他人差不多,不过有一个新情况,那就是自从废殉令颁布之后,各诸侯国送来的灾情报告越来越多了,我担心明年的粮食收入会大幅度下降,甚至可能会出现陛下触怒上天,因此上天降下灾祸的传言……” 所有人都露出了郑重的表情, 一方面是对冯习的才华感到敬佩, 一方面是他描述的未来太有破坏力了, 就连武庚都有些惊讶了,因为他虽然知道自己干了这种挖坟掘墓般的破坏时改革,那自然就会触怒他人,但冯习给的奏表他天天看,他却没有看出这些东西。 看来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这样的活动可以多搞一搞! “那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 冯习道:“中谏大夫所提的建议就很好,不过我们要更进一步,不仅要看他们是否口头上承认,更要看他们的具体行为,我们可以与他们签订更为详细的契约,比如必须要处理违反废殉令的人,比如必须要宣传陛下的仁义形象……如果他们做不到,或者是欺骗我们,我们有权将灵位收回来,重新发给合适的人……” 众人反应不一, 费仲、尤浑等人都是暗自点头,但总体上态度比较冷淡, 鲁放和王寅则露出了敬佩的表情, 书生意气! 看似面面俱到,其实操作起来很难, 不过签合约的想法倒是不错,以后可以作为翻脸的资本。 “想法不错,殷破败,轮到你了,开始吧……” 殷破败道:“陛下,各个屯垦营的粮食消耗速度很快……而我们步子也迈得太大,我担心我们粮食跟不上……要知道,马上就要入冬了!而我们大多数的屯垦营都是新的,恐怕都没法播种了……” “不必担心!”武庚没说话,反而是费仲先说话了:“其实冬天也是可以种植作物的,鉴于屯垦营情况,我觉得可以大量种植白萝卜……” 殷破败显然没料到费仲会说话:“冬小麦更好吧。” “冬小麦确实不错,但各个屯垦营的情况应该都比较粗糙,水利工程肯定跟不上,强行种植冬小麦收成肯定不好,但是如果换成萝卜就不一样了……首先这东西长得快,收获快,其次存储方便……” 第一七九章 天下大计 从奴开始 武庚非常惊讶,因为费仲的样子实在不像是懂农事的,难道他以前穷过? “你怎么知道的?” 费仲道:“朝歌大部分的奴主都是这么养奴人的。” “……” 武庚觉得自己的感情受到了些许的伤害。 “好了,这件事先打住吧,你多问问本地的农户,最好是问问本地的奴人,不要轻易下结论……到时候综合考虑,看种什么比较好……” 这件事武庚并不着急,因为就目前来看,粮食还是足够的,支撑到明年三四月不是问题,除非四方诸侯之间再度发生大战。 武庚觉得差不多了,可以说出自己的要求了,当下道:“剩下的,你们几个有什么新的情况吗?或者你们有没有什么不同的见解?” 雷开和王寅同时点头,倒是鲁放站起来道:“微臣有个新情况……” “你坐下说。” “是,我父亲昨日刚刚从陈塘关用信鸽送了封家书回来,说是鄂方与东鲁又开战了……” 武庚非常的惊讶,因为现在东鲁和鄂方基本上是被陈塘关给隔开了,陈塘关外十多公里就是九湾河海口,海口外面就是茫茫大海了。 气运分身离开陈塘关的时候,其实双方就已经休战了, 因为鄂方依靠着偷袭得手,一直打到了海边,东鲁想要收复失地固然困难无比,鄂方想要进一步进攻也非常的难, 毕竟面前是茫茫大海,要不然就只能在陈塘关下摆下阵型开干。 可陈塘关属于大商,谁敢在那儿摆阵? 要是被人从侧面捅一刀怎么办? 唯一的办法就是打海战了,然而大海上风急浪高,行船非常的困难,更别说是打仗了。 所以在基本搞定了难民之事,又与东海达成一致之后,武庚就将气运分身撤回来了。 武庚惊讶了:“怎么会,他们现在应该打不起来了吧……” “飞鸽传书也很难细说,家父只说是海浪忽平,鄂方乘机驾渔船渡海突袭……” 武庚的脸色有点精彩。 这可就有点超乎预料了。 不过很快他就笑了,而且笑得异常的开心,毕竟这两家打得越久、越焦灼才好呢。 雷开道:“这是好事呀,我觉得我们可以做好准备,如果这场战争持续个两三年,我们到时候就可以乘机灭掉他们……” “这就太远了,我们先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好吧。”武庚继续道:“通过刚刚的对话,大家应该大致了解了我们目前所面临的形势,简单来说如今的局势是王公大臣多数跑去冀州,而贱民与奴人则大多逃到了朝歌……” “既然事情已经大战到了这个地步,那有些事我就得跟大家交个底了,这个局面并非我特意制造,但对我们来说这并不完全是坏事。 一是我们的敌人一直存在,但以前都在暗处,现在却渐渐显露了真身, 举家迁往冀州的其实不算什么,我们更要警惕的是家中子弟暗中去了冀州的,这些人可能才是真正包藏祸心之人,我们必须要小新谨慎。 二是我从来没有将希望放在王族、贵人乃至于贵民之上……我认为奴人,不,改造过的奴人才是我们的希望!” 众人面面相觑,都露出了忧心的表情, 虽然众人或多或少都感受到过他的意图,但如此直白地说出来却还是第一次, 费仲忍不住道:“陛下,奴人无意、无德、无信、无心……若是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他们身上,恐怕……” 武庚并没有否认这些,而是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你说得在理,奴人穷困,既无信义,也无道德观念,确实很成问题,但伊尹当初不也是奴人吗?后来他却辅佐先祖成汤创立大商,成就了一番大事业……” 费仲沉默了下,才道:“陛下,大商六百年,也不过出了一个伊尹……”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从这件事当中我们可以看到,奴人并非天生低贱,也并非天生无信义,是可以教育改造的……将他们改造成伊尹那样的名相肯定不行,但改造成顺民却是可能的……” 尤浑道:“可是,这很难!” “我知道很难,可是会比得到大商王族的承认更难吗?会比剿灭四方叛徒更难吗?会比改变大商国运更难吗?” 众人若有所思! 武庚也是点到为止,当下直接颁布命令道:“冯习,从现在开始,秘书处的工作由殷礼领着,你去屯垦营那边,在每个屯垦营里找两到三个有一定学识的,知晓恩义的士卒,然后将他们聚集到一个地方,我要亲自给他们授课……” 冯习有些惊讶,但还是淡定地道:“微臣遵旨。” “殷破败,雷开,你们要全力以赴地辅助他,知道了吗?” “是!” 武庚又道:“乌城那边暂时已经交给殷礼了,但曲城还空着,费仲这次处理得非常漂亮,以后曲城就交给你管理了,当然直接封侯是不可能的,你就领一个曲城招抚使的职衔吧。” 费仲激动地跪在地上:“多谢陛下赏赐。” “快起来,今天这个场合,不是说好了别跪的吗?” “是是是,是臣失态了。” “好了,今天就谈到这里,我们另外再找个时间继续详谈,现在……麻姑,让御膳房上菜吧!” …… …… 东海出海口东岸, 鄂军乘坐渔船到达岸边之后,便如同蝗虫一般冲向了东面, 东鲁方面再次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其实东鲁方面也看到大海一下子平静了下来,但他们大多觉得这只是暂时的,很快又会变得波涛汹涌,因此并没有太过在意, 但鄂方却不同,军师张一鸣一眼就看出大海是被迫平静下来的,而且这种平静与大商、东海都脱不开关系,并不会轻易改变, 因此当场就四处征集渔船,然后带领三万士兵乘夜渡河,然后在黎明时分发起突袭,一夜间打破了对岸五座没有丝毫准备的大城。 第二天更多的士卒过河,他们继续攻打,虽然花费了一些力气,但准备不足之下,依旧有两座城被打了下来。 短短两天时间,鄂方犹如天神下凡,再次将东鲁吊打,再次令天下人侧目, 第一八〇章 鄂方东进 妖人功劳 人们对东伯侯,哦不,右伯侯姜恒楚的看法有了一些变化,他的声望一下子降低了许多, 不过鄂方的顺丰仗也就到此为止了,因为再往前就是蒲城了,蒲城比前面七座城都要大,而且城墙更高更厚,关键此城城主名为姜恒兆,与姜恒楚乃是远方堂兄弟的关系。 因此虽然东鲁觉得鄂方不可能打过来,但还是及时在此地屯驻了两万大军。 当然鄂方一开始是不知道这些的,可来的城下之后,军师张一鸣往上看了一眼,就发现此城气势巍峨,没法轻易拿下。 “主公,此城气势巍峨,恐怕很难拿下。” 鄂顺觉得很遗憾,因为他觉得这座城非常的优秀, 东岸这边前面打下来的这些都是小城,如果东鲁大军反攻,这七座城没有一座是可以用来当基地的。 “军师,这座城非常重要,我们必须要将其拿下,要不然我们根本无法在东岸立足。” 张一鸣想了想,用力地点了点头:“臣明白,那就准备强攻吧。” 城墙上,姜恒兆看着城下的七万大军,眼皮子不可遏制地直跳。 “大将军,我们能抵挡多久?” 他身边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身穿铠甲,威风凛凛:“鄂方真正核心的精锐,只有中军的一万左右,其他六万都是奴隶兵,不过这些奴兵也分两种,其中四万左右是鄂方其他镇集结而来的奴卒,剩下两万则是由降兵构成……如果我们能说反这两万人,说不定能打胜仗……可惜,可能性不大……” 姜恒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可能性不大你说个锤子:“为什么这么说?” “从实际战力上来讲,我们东鲁军的素质其实整体上是高于鄂方的,但自开战以来,鄂方几乎是长驱直入,几乎没有任何阻碍就冲到了西岸,现在又一下子冲到了这面……他们军中恐怕有妖人存在,所以我们如果搞阴谋诡计,恐怕是很难瞒过对方的眼睛的。” 姜恒兆脸色很难看:“也就是说只能死守了?” “是的,只能死守了!” 姜恒兆神色一片冷峻,不过他没有任何的退意:“大将军,我们没有任何退路了……这一战,我们就算是死,也要守住这座城,要不然东鲁就危险了…… 而且你放心好了,我已经飞鸽传书给东伯侯了,我相信他一定能及时驰援此处的!” 大将军邹劲狠狠地点点头, 其他一应官员也是众志成城,满脸的决绝, 姜恒兆朝前走了几步,站在了城楼的边缘上,大声地喊道:“蒲城侯姜恒兆在此,南伯侯鄂顺那个逆贼人在何处,让他出来见我!” 很快,对面营中就走出两骑来,马上的两人都是一脸的帅气。 这些日子鄂顺经历了许多战阵,而且没战皆胜,因此早已没了当日起事时忧郁卑微,反而是意气风发、挥斥方遒:“鄂顺在此,冢中枯骨有何话说?!” 姜恒兆大怒:“无耻小儿,你爹与我东鲁本就是盟友关系,因此在鄂崇禹死后,你们鄂方实力锐减,我们也没有任何冒犯鄂方的行为…… 你却丝毫不顾盟友之谊,背后捅刀,难道你就不怕遭到天谴吗?” “哈哈哈哈哈哈!”鄂顺哈哈大笑起来,语气中的愤怒仿佛要溢出来了:“东伯侯姜恒楚无耻之尤,为利益阴谋害死我父,我是来复仇的……” 虽然鄂顺的檄文上已经写过了,可听到鄂顺讲出来,姜恒兆依旧觉得可笑。 “乃父是被武庚所杀,你反武庚,反而攻打东鲁,你疯了不成?” “哈,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家父与武庚无冤无仇,与武庚作对都是为了给东鲁张目,可姜恒楚却在关键时刻出卖了我父,我父死得凄惨,他自己却从东伯侯进为右伯侯,如此卖友求荣、毫无廉耻之辈,我必杀之……” 双方继续对骂着,但越是往后,他们的对话就越是无趣, 无非一方觉得无辜受欺, 一方觉得自己是来复仇的, 反正都是自说自话,杀意暗藏,甚至到了后来,双方干脆都不辩解,只是单纯地问候对方的女性亲属和先祖了。 蒲城内外一下子洋溢在了祖安一样的气氛当中。 鄂顺被问候得火起,当下拔出刀来,大声地吼道:“首杀入城者,赏千金,封千户……城破之后,三日不封刀……杀呀!” 话音刚落,鄂方这边当场就有一个两千人的方阵动了起来,大吼大叫地冲向了蒲城。 蒲城这边连忙放箭阻拦,但对方很快就冲到了城下。 守军一看对方冲得这么快,连忙将一早就准备好的石头和烫水倒了下去,结果鄂方的士兵似乎早有所料,竟然齐刷刷地后退,石头和汤汁全都在瞬间落空了。 鄂方的士兵当场全部跑回到了营中,一路上各种冷嘲热讽,让城墙上的士气又下降了好大一截。 城墙上的许多军官被气得头顶生烟:“大将军,我们杀出去吧,实在是欺人太甚。” “不行,这是敌人的激将之计,千万不能上当。” 其实鄂顺这边的气氛并没有守军想象的那么轻松愉快。 “军师,对方守卫非常的森严……你能否用道书助阵?” 张一鸣摇摇头,道:“陛下,这恐怕不妥,你要知道气运有削减道书威力的作用,如今蒲城气运尚在,道术用处有限……” 其实张一鸣撒谎了,如果强行用道术,成功率还是挺高的, 只是他不愿意承担反噬罢了。 “那军师还有别的办法吗?” “当然有!” 一直到天黑,鄂方都没有再次发动攻击, 但到了二更十分,鄂方就有了动静,守军自然是戒备森严,却发现鄂方这边根本没有发动攻击,而是在运土。 鄂方忙活了一夜,天亮的时候,守军惊恐地发现自己面前多了三座比城墙还要高的土台,他们本来是站在城楼上,居高临下,现在反而处在了下风。 姜恒兆简直快要疯了:“这怎么可能……这不合理,完全不合理呀。” 大将军邹劲苦笑道:“恐怕是那妖人的功劳!” 第一八一章 封神大计 受阻云中 张一鸣的道术确实不适合对敌方使用,因为那样会遭到对方的气运反噬, 但如今他已然融入了鄂方阵营,因此对鄂方士兵使用道术是不会遭到更多的反噬的, 这一夜鄂方的士兵犹如喝了鸡血一般劳作,干出了常人难以理解的奇迹,蒲城的守军士气再次剧烈下跌, 鄂方的士兵站到土堆上,居高临下射箭,压得蒲城城楼上的守军抬不起头来, 姜恒兆被吓得脸色惨白,本以为对方会乘机攻城,但对方却只是用弓箭继续射击,从早到晚,没有任何的停顿。 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夜时间鄂方的士兵全力以赴地劳作,有一百多士兵在天亮的时候直接猝死了,剩下的也是倒在地上当场睡着, 事实上蒲城被压着打的时候,整个鄂方军营当中鼾声震天,几乎没有直立行走的士兵, 如果蒲城这边发动反攻,肯定能兵不血刃地打赢这场战斗的。 然而蒲城守军根本想象不到这些,因此错失了良机。 时间又过去两天,鄂方终于开始攻城, 土台压制射击,使得蒲城的守军抬不起头来, 下方的鄂方士卒抬着檑木、木梯等等工具冲锋而来,犹如蚂蚁过境, 很快这些士卒就冲过了护城河,一直冲到城楼下,一部分用檑木不断轰击城门, 一部分则犹如蚂蚁一样向上攀登, 形势看起来岌岌可危,蒲城仿佛随时会陷落。 然而意外出现了,城门楼上忽然出现了几座高塔, 这些高塔的造型其实很简陋,仿佛用力一推就会倒下去, 但功能却很完整,最上面甚至有挡板和射箭用的控,最重要的是高度比土台要高一些, 而这时候,鄂方的士卒已经快要爬到蒲城的城头了…… 这些木塔刚刚立起来,鄂方土台上的士兵就被压制了, 虽然鄂方有许多神射手,但蒲城的射手也不错, 关键现在人家居高临下,而且射箭也是个力气活,这整天整天的射箭,鄂方的弓箭手早就乏力了, 而一直被压制着的蒲城弓手们反而因为没有发挥的余地而保存了体力, 因此这一旦反击,鄂方的土台就被彻底压制了, 再然后蒲城城头上的守军就同时抬起头来,滚木、石头、滚水滔滔而下,攻城部队的惨叫声连成了一片。 攻城队的士卒犹如下饺子一样掉下去,当场摔死,或者说将别人压死的情况比比皆是,就连扛着檑木的部队,也是瞬间丢下了檑木,作鸟兽散。 接着,蒲城大门打开,大将军邹劲提着一柄巨斧走在最前面,逢人就砍,一直砍到了护城河边上,一个斧头将浮桥砍断。 接着他指挥着士兵向着两侧冲锋,一边杀人一边将鄂方搭建的浮桥拆毁,许多鄂方士卒根本没来得及逃走,只能跳进护城河里,然后被人用弓箭和长枪戳死在河里。 很快,护城河就被血给染红,接着被尸体给填平了! 很明显邹劲在知道对方有妖道相助之后,根本没打算冲过河去跟对方干仗,只想着将已经冲过护城河的这些士兵吃掉。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邹劲明显深得兵法精髓。 对面,鄂方军营当中,鄂顺看到这个场面,心痛得眼睛都红了。 “邹劲,狗贼,我誓杀汝!” 邹劲站在城楼下,冷冷地看着鄂顺,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快意, 被压制了这数日时光,他心中早已积累了不少恶气,但今日终于是扬眉吐气了。 他一手拿着木盾,一边狂笑着,骂道:“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东西南岸各城,因为收到东海口与陈塘关的堵截,一直孤悬于外……你以为你拿下这几座城就显得你很有能耐?说到底,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鄂顺气得七窍生烟:“我要杀了你!” 邹劲才不会跟他废话,当场指挥着士兵们回到城内, 关上大门, 同时城楼上的高塔也被搬了回去,虽然很怂,但也避免了被鄂方针对, 鄂顺正要带兵冲杀一番,却被军师张一鸣拉住了。 “主公,此时不宜再冲杀!” “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咽不下去也得咽,你看看这些士兵!” 鄂顺认真去看,发现麾下士卒许多都露出了恐惧的神情,而且许多士兵都在暗自垂泪。 “主公,攻略天下不只是打打杀杀,我们前面顺风惯了,现在变成了逆风,士卒受到的打击更大,若是不能及时处理,后面恐怕会出现大问题的……” 接下来数日时间,鄂方没再继续攻城, 邹劲站在城楼上,却是愁眉不展。 姜恒兆笑道:“大将军,你为何如此愁眉不展呢?我们打了胜仗呢。” 邹劲苦笑道:“主公你有所不知,鄂方一路连胜,骤然失败一场,士气必然震动……我本意是激鄂顺一意孤行继续攻城,对方却没有被随我心意行动……恐怕与那个名叫张一鸣的扯不开联系……主公你知道此人吗?” “我也是第一次听说此人,这很奇怪,这人似乎是凭空出现的。” “恐怕是个妖道!” 姜恒兆点点头:“现在怎么办?” 邹劲道:“继续死守,希望东伯侯能及时找来臂助吧……” 又是一日清晨,蒲城的守军一觉醒来,发现对面的高台上出现了几座形状特异的东西, 还没搞清楚那是什么,就看到一块巨石飞上了城头。 轰隆声中,守军试图将已经加固过了的木塔升起来,结果对面几发石头就将其打烂了。 三座土台,六架投石机,不断投出石头,这次城头上是真正没法站人了。 鄂方的士卒们再次出发,这次他们终于是第一次登上了城门楼,而且稳住了阵脚, 看到这一幕,鄂顺连日来的恶气终于是吐了个干净:“上,都给我上……今天我要屠了蒲城……军师,这一路上多亏了您的帮助,明日我便在蒲城内封你为衡山神!” 张一鸣抚摸着自己的尾指,只是轻笑一声:“那可就多谢主公了。” 鄂顺麾下诸官,面面相觑,俱都默不作声, 这张一鸣虽然是个新人,但确实有神鬼莫测之能耐,他们就算心中有想法,也是不敢随意说出来的。 就在鄂方军营当中君臣和乐的时候,张一鸣忽然间神色大变。 “这是……” 天空中出现了一条火龙, 火龙怒吼着穿梭飞行,一下子变成了六条小火龙,土台上六座投石机瞬间熊熊燃烧了起来,许多操作投石机的士兵瞬间化成了小火人, 蒲城城门楼上掀起一阵狂风,那些站在城门楼上的士兵一下子不知道被卷飞到哪里去了! 正在爬墙的那些士卒更是犹如饺子一般掉下,不知摔死了多少人! 狂风渐熄,城门楼上多了一个白衣蓝衫,气质绝佳的道人。 张一鸣脱口惊呼道:“云中子!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一八二章 一剑戮千 妙算无双 鄂顺连忙道:“云中子是谁?” 张一鸣并没有回答他,只是从桌上拿了一把剑,静静地看着蒲城上下,眼神一片阴郁。 自云中子出场,鄂方的所有优势一下子消失无踪,所有的士兵都知道情况不妙,疯了一样地往回跑, 幸亏云中子并不追击乱杀,而蒲城守军隔了一堵城墙,要不然这次不知还要死多少人。 蒲城大将军邹劲虽然看不到城外的风景,可也看到了城墙上的局势,当下神色大喜:“有神仙来帮我们了,反击的时候到了……打开大门……冲呀!” 城门洞开,蒲城守军气势巍然地冲出来,一路乱杀, 一些跑得慢一些的,或者是摔伤了的鄂方士兵,都在这个过程中被杀了, 蒲城守军被压着打了这些时日,同样憋了一股气,如今有了神仙相助,哪里还会留守,当下主直接冲过护城河,继续冲向了鄂方军营。 看到这一幕,鄂顺彻底地慌了:“军师,现在怎么办?怎么办?” 张一鸣并不说话,只是冷冷地握住了手中的长剑,另一只手搭在了剑柄上,似乎随时会拔剑, “军师?” 鄂顺眼见军师不搭话,当下便觉得对方指望不上了,连忙冲出去指挥营中的士兵立阵反击, 邹劲一马当先,领着两千骑兵一路冲杀向前,绝不停步, 剩下一万多都是步卒,虽然很努力地冲杀向前,但两只脚毕竟比不上四只脚,因此落后了至少半里地, “所有人跟上,不要掉队!” “直接冲过去,他们肯定想不到我们也有神仙帮忙。” “现在正是冲破对方防御的时候。” 姜恒兆就在邹劲的旁边,接着喊道:“冲过去,收复失地,收复失地……” “收复失地。” “收复失地!” 口号声震天响,蒲城守军这一路冲杀,气势如虹, 再加上云中子远远地飘在这群士兵骑兵的后面, 鄂方的士兵远远地站着,就觉得浑身发软,心中恐惧,很想就此翻身就逃。 这一仗,稳了! 姜恒兆与邹劲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到了互相眼中的欣慰与兴奋。 只要能击破鄂方这一阵,后面的仗就好打了…… 但是忽然间之间,邹劲神色一变,他感受到了绝对的危险, 这是身为将军第六感,这种第六感曾经救过他自己很多次, 所以他当即屈从了本能,从马上跳了起来,顺便还试图将姜恒兆也提起来,只是两人各自在各自的马上,邹劲虽然很用力地往上提,但也只是将他提起了一小节。 几乎与此同时,飘在战阵后方云中子勃然大怒:“孽障,住手!” 接着他神色大变,拔出照妖剑快速下坠,一剑插在了地上…… 铿地一声,云中子执剑后退了至少三丈,这才缓缓地顿主了脚步! 咔,照妖剑的剑锋上,忽然间掉落了一小块,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缺口, 不过云中子此时却顾不得这些,只是双目发红地看着前方的风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朝阳如火! 狂奔中的马匹与马上的骑兵都是一片死寂,仿佛被无形的手给禁锢住了, 然后仅仅一个呼吸的时间,这些战马身首分离, 这些骑兵上下分离! 战场上哀鸿一片! 两千骑兵,没了! 邹劲浑身染血,不过因为他提前跳了起来,所以幸免于难, 姜恒兆没能完全逃脱,但因为被提起来了一些,所以只是双脚被人从膝盖位置斩断, 虽然凄惨,但至少暂时没死! 但剩下的骑兵,全都被腰斩了! 无一幸免! 这就是神仙的力量吗? 邹劲觉得自己很渺小,仿佛蝼蚁一般, 他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连逃跑都忘记了! 跟在后面的一万多步卒,看到这一幕也同样是傻了! 忘记了继续冲锋,也忘记了后退,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宛如雕塑。 其实不止是蒲城的守军,就连鄂方的士卒也被吓到了! 同样是目瞪口呆,不知如何反应! 只有张一鸣儒雅随和地站在两军当中,神情中一片冷漠, 仿佛刚刚他斩杀的不是两千骑兵,而是两千小龙虾一般。 云中子疯了一般一跃而起,冲到了张一鸣的对面,咬牙切齿地道:“你用的是截教的功夫,你是截教哪一位真人的门下,为何手段如此酷烈?!” 张一鸣冷笑道:“两军对战,你用道术杀伤了我军,我用道术杀伤了贵军,怎么我就是酷烈,你就是侠义心肠?” 咔咔! 张一鸣手中的剑本来只是一柄凡剑,一剑之后终于是难承法理,碎裂成灰了。 云中子眼皮一跳,当下又道:“我不与你争辩这些,如今大商日暮,西岐将兴,玉虚宫早已颁下符命,要我等辅助西岐成就封神之事……鄂方、东鲁皆是西岐盟友,你身为道门正宗,却在东南兴风作浪,挑起鄂方、东鲁纷争,意欲何为?!” 张一鸣忍不住失笑道:“你这话说得好生奇怪,封神是封神,与玉虚宫令你等助西岐是两回事,本就不应扯在一处闲说……再则你领你的玉虚宫符命,我领我的碧游宫符命,本就是进水不犯河水之事,怎么到了你的嘴里,就是我兴风作浪了呢?” 云中子忍不住语塞。 因为从组织架构上来讲,张一鸣讲的是正理。 鸿钧麾下三个弟子,元始天尊坐镇玉虚宫,创立阐教, 通天教主创立截教,坐镇碧游宫, 这两位的关系是属于平起平坐的那种,绝不可能存在说通天教主领元始天尊的符命这种情况, 阐教弟子领玉虚符命那就更是扯淡了。 这里面更重要的地方在于,阐教和截教对封神的态度截然不同, 你阐教拿着自己的看法去硬套截教弟子,这本身就很奇怪。 道理是这个道理,云中子终究是意难平! 毕竟张一鸣手段太狠辣,这一剑下去两千人全没了, 云中子却只是烧毁了投石机,将人吹飞,吹的时候还用了柔力,所以最多摔断腿,不会直接一命呜呼, “可你手段终究是太狠辣了,你难道不怕天谴吗?” 张一鸣冷笑道:“与你何干,你既然打定主意要帮东鲁,那就各凭本事吧,莫要在这里扯闲白……” 他说完就走,云中子站在他身后,手指微微动了动,终究是没敢动手, 那一剑太恐怕了, 更恐怖的地方在于,这一剑是用一把凡剑使出来的, 云中子并没有必胜的把握! 张一鸣走回鄂方营中,一路上受到了热情欢迎,他神色不悲不喜,径直走进了鄂顺的帐中。 “主公,我要与你单独说事。” 鄂顺连忙将其他人都赶走,然后连忙靠近了张一鸣:“军师,你有什么话……” 噗! 张一鸣瞬间呕出了好几口血,出血量超大,一下子装满了一个痰盂,接着便面如金纸地向后摔倒,鄂顺连忙将他扶住:“军师,你,你没事吧……” 张一鸣气若游丝地道:“暂时死不了,我以雷霆手段暂时唬住了云中子,但效果恐怕很有限……如果被他发现虚实,你、我、还会麾下几万大军就都走不了了……” “那我们怎么办?” “封神!”张一鸣双眼发光,神色异常地焦灼:“只要我在此地成神,区区云中子根本不算什么,就算形势不利,我也可以掩护大军归去……” 第一八三章 火龙焚天 一剑万骑 云中子回到蒲城之中,心里依旧是愤怒难平。 张一鸣说的那番话道理自然是有的,却难免过于不讲情面。 要说情面这玩意儿,云中子自己不一定讲的,若是他日上了封神战场,他遇到了截教弟子,为了大义名分,肯定是不讲任何情面的, 但现在不是他不讲,二是截教的人不讲,这就很讨厌了。 然而对方那一剑又让他觉得非常的忌惮…… “真是奇怪也哉,这张一鸣,我为何从未听说过他的名字呢?” 虽说通天弟子上万,但有头有脸的他基本上还是知道的,又或者说修行界有点实力的人,他基本上都是知道些跟脚的,但这个人似乎是凭空冒出来的…… 关键这家伙的路数与一般的截教弟子截然不同, 竟然不是专攻阵法,也不是五行攻伐之术,而是剑术……这甚至与大多数的正统道门弟子都有些不同……” 云中子看了看士气跌落谷底的蒲城守军,心中闪过一丝恐惧, 心想:看来还是要等东鲁大军赶过来才行,自己也可以乘着这段时间思考对敌策略。 …… “今天我代表武庚陛下前来为大家讲课,大家不要觉得失望,陛下如今事务繁忙,实在是不得空,不过大家放心,陛下无论怎么忙,肯定会抽时间与各位相见的……” 朝歌城外,10号屯垦营, 来自一百多个屯垦营的一千多进步人员齐聚一堂,聚精会神地听袁霸天讲课。 “今天我要教大家的是——同命人。” “我相信你们当中什么人都有,你们当中有的人一开始就是奴人,有的则一开始生活得平安喜乐,但遇到了战争或者别的什么,甚至是捕奴队,你们就不得不随波逐流,让别人主宰你们的生命了。” “你们当中有的人不是奴人,而是贫民,甚至可能是富民,你们能主宰自己的生命吗?同样是不能,因为贵人只要有钱,就能买了你们的命,让你们去殉葬,去当祭品。” “这样的事情一直在发生,我相信进入了屯垦营的人,其实都经历过或者听说过类似的事情……” “也许你们会觉得奇怪,为什么陛下身为一个贵人,却非要为你们说话,帮你们摆脱困境呢? 因为陛下也遇到过同样的事情,十七岁那年的春天,有个人告诉他,身为王族庶子的他,将来要为嫡子殉葬……他不甘心就这么认命,于是奋起反抗,才有了今日的武庚陛下!”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然后露出了释然的表情。 他们确实一直都觉得非常的奇怪,为什么陛下会这么讨厌殉葬,原来原因就在这里吗? 同时不知不觉地,他们心中对武庚有了一种莫名的同病相怜的感觉。 甚至于,他们内心的危机感也被激发出来了, 连陛下都遇到过这样的危机, 这个世界太可怕了。 这话当然是假的, 但世上无人能验证它的真假,因为他曾经是一个庶子…… “这个世界大多数的贵人,都是一样的心态,他们就会驱赶着你们种地、放牧、捕捞,为他们辛勤劳动,创造价值,最后还要将你们杀了殉葬,他们杀人的时候,感觉跟杀一个畜生差不多。” “你们的命运原本都是一样的,都注定庸庸碌碌,注定了要没有任何价值地死去,是陛下改变了你们的命运。” “因此你们就要团结一致,不能相信那些不怀好意的贵人,因为他们从来不关心你们的命运,他们只关心你们能不能帮他干活,能不能被他们用来祭祀,殉葬。” “只要你们都团结一致,一起对抗那些不怀好意的贵人,你们才有机会有尊严地活下去……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机会……” “因为贵人之中,只有武庚陛下理解你们的疾苦,愿意豁尽全力改变你们的命运,这样的人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如果你们错过了这一次,那你们以后世世代代,都只能继续过着这样的生活……” “临行来此之前,陛下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对他而言,你们非常的重要,在他的眼中,你们所有人其实比他见过的所有贵人都要高贵……他说,你们其实是他的同命人,他愿意用尽一生一世的力量,为你们创造一个幸福安康、无忧无虑的新世界……” “你我同命,共创新世!” 许多人听到这个话,当场感动得哭了起来。 “你们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回去向大家讲述同命人的概念,让屯垦营内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个东西,都拥护武庚陛下……” 这次讲话的效果非常的好,因为这个时代没有任何一个君主会这么重视贱民和奴人, 更不会那么努力地为他们打算。 几乎所有人都暗暗地决定,一定要好好地建设屯垦营,与武庚陛下一起,创造一个全新的世界。 …… 从这一天开始,所有的屯垦营就渐渐地发生了一些根本性的变化, 首先屯垦营中有一个营长,两个副营长,这三人必须参加大规模集会学习,同时他们可以各带一个人参加, 其次营中开始出现比较明显的组织架构,十人有什长,百人有百夫长,百夫长必须要定时参加全营组织的学习性集会,什长必须参加百夫长组织的学习性集会, 所有人都在懵懵懂懂地,机械性地搞这些活动, 而且大多数的集会活动中,这些奴人与贱民,都是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该怎么搞。 虽然所有人似乎都在摸着石头过河,但屯垦营里每天都在发生变化,只是这些变化很微笑,就是当事人也感觉不到,更别说是外人了,营卒们愈发地有干劲,脸上的表情也慢慢地变得灵动了起来。 而在这个过程当中,武庚也从殷氏王族当中招揽了不少穷困子弟,放到屯垦营中去干活,效果嘛,只能说是马马虎虎,毕竟自以为是王族,真正愿意放下身段干活的实在是太少。 不过武庚并不担心,依旧将这项政策留了下来,而且专门交给了麻姑来负责。 而在屯垦营这边一切发展顺利的时候,武庚接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劲爆消息:鄂方与东鲁之间的战场上,出现了神仙…… 这个消息其实是功德分身打听到的, 因为在知道鄂方与东鲁再次打仗的时候,武庚便暗中命功德分身离开澹城,前往东海东岸查看战况,结果还没到地方,双方就已经打过好几场,而且功德分身打听到的消息已经不知道是几手消息了。 所以她打听到的内容极其扯淡:火龙焚天,一剑斩万骑! 第一八四章 强者难恒 弱者难存 假消息! 但他很快意识到这假消息绝非凭空产生,必有根由, 而且他觉得如果真有神仙出场的话,那么这场战争应该快要走向终结了, 而如果这场战斗必须要结束的话,他觉得鄂方十有八九赢不了。 原因其实有很多,比如鄂方虽然一直在赢,发动战争其实很仓促, 比如鄂方现在的战场被东海隔开,补给线岌岌可危, 比如鄂方背后的支持者,怎么看都不像是阐教…… 综上所述,武庚觉得鄂方会失败! 于是他当即做出了决定,首先让功德分身以最快的速度赶往蒲城,监视战场动向, 其次重新派出气运分身,不过不是以东南刺史的身份,而是以钦差大臣兼陈塘关的守关武将的身份, 最后是请黄天化出山,让他去请黄太后离开澹城,前往三山关! …… 蒲城,戒备森严的城主府深处,云中子手持一块火红的玉石,神色中一片挣扎。 这玉石乃是他从长白山深处寻来的地心火种,原本是准备用来补足自己体内缺失的火气的, 但此地火过于霸道,因此他一直都只是少量汲取,绝不敢多吸, 道法修行,从来不是越快越好,越多越好,而是讲究一个浑圆如意,不多不少! 若是强行收束,必然会使得他体内五气失衡,火气旺盛,最终难免步玉虚十二金仙的后尘, 到时候杀劫临身,恐怕会有陨落之危。 但他却又有不得不继续的理由。 只因玉虚十二金仙已经遭逢杀劫,渡劫之事迫在眉睫, 而为了能够渡劫顺利,西岐反商之事不能有任何差池,那么鄂方与东鲁就不能继续互相攻伐,因为这会削弱西岐同盟的力量。 但张一鸣那一剑实在太可怕,他并没有完全克制的把握。 其实他本身是能抵挡那一剑的,但他没有把握从张一鸣的剑下保护东鲁的士卒。 这里面的关键在于,从军事力量上来论,鄂方是不如东鲁的,而东海岸的鄂方军事力量就更薄弱了。 所以只要能将张一鸣拦住,使得他无法左右东鲁与鄂方之间的战争,那么鄂方败亡就是必然的事情, 只要东鲁赢了,那东南这一片依旧是东鲁说了算, 而东鲁与阐教很亲近,将来西岐战略自然是水到渠成! 唉! 云中子叹了一口气,又拿出了照妖剑,然后将地心火种与照妖剑放在一起, 掐诀念咒,体内心火蔓延而出,将地心火种与照妖剑裹在当间, 本来他体内的火气有地心火重就是同根同源,这一出场,又有内元催动,很快地心火重就缓缓熔化,将照妖剑裹在了其中。 不知不觉间,照妖剑就被火种包裹熔化,与火种融为一体了。 云中子深吸一口气,将熔化后的液体直接吞入了腹中。 轰隆, 雷鸣声响起,晴空中骤然降下劫雷,轰然砸向了云中子, 不过他早有准备,将招摇鉴祭起,拦住了从天而降的劫雷, 噗地一声,劫雷当场击穿招摇鉴,径直砸在了他的脑门上,雷光继续沿地席卷,将周围的几栋房屋全部击垮。 天地皆惊! 等在外面的人一窝蜂地冲了进来:“上仙,上仙,你没事吧……你没事吧……” 尘雾散去,云中子缓缓地显露了身形。 他站了起来,身上红光缓缓闪烁着。 所有冲进来的人都不敢与之对视! 云中子身上那种淡漠名利的气质不知为何没了,身上反而散发着一股烈火焚烧一般的战意。 邹劲惊讶地道:“上仙,你似乎更强了!” “更强了吗?”云中子眼中却闪过一丝失望…… 战力是提高了,但他的道却歪了! 这哪里是喜事呢! 不过他很快收拾了心情:“东伯侯,外面情况如何了?” 东伯侯姜恒楚连忙向前两步,道:“回禀上仙,八万大军已经整装待发,另外还有两万绕后到了东海岸,只要我们这边发信号,就会同步攻击鄂方的补给线……” 云中子又道:“敌人什么反应?” “自那日厮杀之后,敌人便一直龟缩不出,既不后退,也不进宫,十分反常!” 云中子点点头,道:“很好,那便开战吧,你们完全不用顾及仙人,仙人如果出手,一概由我亲自抵挡,你们做好自己的事,击败对方的部队……” 姜恒楚转过身,用力地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对着邹劲等一干武将喊道:“鄂顺小儿,妄图凭借妖道之力灭我东鲁,如今正道助我,妖道必然授首……各位,报仇的时候到了!” 令既下,东鲁诸位武将立即奔赴军中,十万大军轰然而动。 当然这十万大军并没有全部聚在一起,而是以两千人为一方阵,每个方阵之间都隔着数十米的距离,缓缓地向前推进。 云中子不敢大意,直接飘在了所有方阵之前,与之一同前进。 他如今打定了主意,绝不与对方厮杀缠斗,一切以保护东鲁大军为上。 然而直到鄂方营前百步,整个营地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云中子眉头一皱,当下挥手示意大军顿步! 邹劲连忙冲上来,道:“上仙,有何吩咐?” 云中子道:“情况不对,你派一队人马先冲过去探探虚实……” 邹劲还没说话,已经有一个魁梧大汉从人群中跑了出来,喊道:“鲁北姜东成愿为前驱!” 云中子也不废话,从怀里套出一个火把来,点燃并交到了姜东成的手中,道:“好,你叫姜东成是吧,你骑马冲进阵中去,记住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要放开,知道了吗?” “明白!” 姜东成带着十骑义无反顾地冲向了对面。 只是他刚刚出发没多久,对面竟然有许多弓箭朝他射了过来,他下意识地想要躲闪,可想起云中子的嘱咐,他却忍住了躲闪的冲动,拿出黑布蒙住了马匹的眼睛,继续朝前奔驰而去。 叮叮当当,这些箭矢快要射中他们的时候,似乎遇到了无形的屏障,当场自然地被弹飞掉落到了地上, 姜东成心中大喜,更加用力地驱使胯下的战马! 他却不知道,他刚刚跑出十多步,就消失在了所有人的面前,引起了连绵不绝的惊呼声。 不过云中子还是看得到他的,甚至还能看到火把周围数十步之内的景物。 很快,姜东成距离对面的营地已经只有三十步了, 忽然,对面出现了一偏森林,栩栩如生! 姜东成心中瞬间混乱,正要停步,那林中忽然间有无尽的藤蔓伸展出来,试图将他们十骑包裹在其中…… 姜东成心中恐惧,连忙举起火把想要烧掉这些藤蔓,但这些藤蔓一点事没有,反而是他手中的火把一下子熄灭了。 后方,云中子忽然间露出了一抹笑容。 “原来是木系阵法,这可真是巧了……我已探得虚实,众人继续冲锋……” 第一八五章 豁然开朗 气运封神 话音未落,云中子已经化作一道云彩消失无踪,只剩下一道残影和声音在回荡, 大军继续向前。 云中子瞬间出现在了姜东成等人的身边,手中火气汹涌,一下子将汹涌而来的藤蔓烧断。 “以木阵挡我,简直就是螳臂当车……混蛋……” 云中子的狠话只放了一半,因为他发现虽然他及时地冲了过来,但姜东成等十个人已经只剩下了五个,其他五个已经只剩下了一堆白骨。 也就是说这个木阵放出来的藤蔓,是以人命为食的。 这阵法实在太阴险了,云中子当即怒发冲冠,下一刻他手中多了一把熊熊燃烧的照妖剑! 这照妖剑被地心火重熔化之后,已经成了他的本命武器,与他性命相连, 仅仅只是拿出来,周围的姜东成等人就觉得浑身一阵灼痛! 云中子举起手中的剑,狠狠地向前挥出,下一刻众人面前出现了一道火龙! 云中子再挥剑,数道火龙继续向前喷涌,直接围住了森林,然后整座森林熊熊燃烧了起来。 森林燃烧起来的同时,笼罩在大军面前的黑幕一下子破开,所有人都看到了熊熊燃烧的森林! “这里怎么会有森林?” “有森林又怎么样,还不是被烧了!” 云中子一剑破木阵,心中郁气尽出,大声地狂笑道:“知道我擅长火法,还敢用木阵拦我去路,简直不知所谓……张一鸣,还有什么招式,你尽管使出来……” 他话音刚落,熊熊烈火陡然暴涨,由原来的十多米高变成了三十多米高了。 姜东成看到这一幕,当下顿时目眩神池, 神仙太厉害了,这才是真正的强者呀。 “神仙之威,恐怖如斯,上仙威武!” 云中子的脸色却不好看,因为如果是正常的火焰燃烧,不可能出现这么高的火墙。 也就是说,这其实陷阱! 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陷阱,他却还是第一时间将自己放出去的火龙收了回来。 收回来之后,他也不敢将其吸入体内,而是令其旋转在自身周围。 而且为了不让这火龙影响到其他部队,他当场升空到四五十米高出,朝前看了过去,然后看到了令他目眩神池的风景。 他看到汹汹火墙之内,竟然还有一层土墙, 不,那不是土墙,而是厚厚的金色砖墙, 砖墙之内的风景,依旧在一片迷雾当中,但光是这一堵琉璃砖墙已经足够优秀了。 一直隐匿不出的张一鸣忽然间出现在了金色砖墙的后面,冷笑道:“我早知道你火法惊人,于是专门布下了这个阵法…… 木阵本身的作用其实就是引燃,但引燃并非最终目的, 最终目的是用引发的强火烧筑城墙! 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你学会了吗?” 说完他还骄傲地敲了敲脚下的金色砖墙,现在上面已经隐隐有金铁交鸣之声。 云中子看了他一眼,脸色微红,一言不发地落回地面。 太丢脸了,好不容易发威一回,没想到却为对面做了嫁衣! 他连忙来到姜恒楚的面前,向他明确讲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云中子道:“我被对方算计了,现在对面多了一座城池,恐怕强攻不利……看来只有另想办法了。” 众人一下子处在了低气压当中。 姜恒楚也是脸色难看,他没想到对面那个妖道这么厉害。 只是他想了想,还是道:“就算对面有城池,如今我们大军有优势,只要切断了对面的补给便可……但我认为不妥……” 云中子神色一皱道:“有何不妥?” “这不合常理。”姜恒楚道:“对方就算要筑城,也不该在此处筑城……最好的筑城地点应该是海岸线上,而非蒲城之外……但对方却偏偏立在了此处……事有反常即为妖!” “哦,那你觉得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不知。” 云中子觉得姜恒楚的样子有些欠揍, 但想了想还是认真地观察了起来! 很快,他的脸色就有些沉重了起来:“确实不对劲,鄂方的气运,正在向着阵内集结……” 云中子皱眉沉思起来,百思不得其解, 这太不正常了。 忽然,姜恒楚一拍脑门儿,惊叫道:“武庚……武庚……神……” “你是说封神?!” “对,封神!” 云中子脑中犹如电光火石一般,许多没想通的问题一下子变得通透了起来。 截教一直对封神之事不甚在乎,这些年一直闭关自守, 可却忽然间派人到人间兴风作浪,而且来的还是个从未出现过的陌生人, 张一鸣甚至违反常理地跨海作战,死战不退, 如果他的目的是封神,那一切就合理了。 武庚封黄飞虎为神,耗费了大商一成多的气运, 鄂方的气运不过是大商的四分之一,前些日子又因鄂崇禹被杀而有所削减,若是同样封神,恐怕要耗费鄂方一半气运,这代价实在太大了。 所以鄂顺和张一鸣的目标,是先打过来,然后以占领区的气运为耗材,封张一鸣为神,这样不仅可以削弱东鲁力量,还能获得一尊神祇。 成为继大商之后,唯一拥有神祇的方国。 姜恒楚打大叫道:“上仙,上仙,你一定要阻止他……一定要阻止他……” …… 云中子没有说话,但神色中也是一片阴寒,甚至可以说是杀气凛然。 表面上看,气运封神会消耗东鲁的气运,对东鲁很不利, 但对云中子,不,整个阐教来说同样是非常致命的。 想当日三教共签封神榜,定下三百六十五个神位,两教许多弟子在榜上都有名字, 当然榜上有弥封无影之术,谁也不知道具体是哪些名字! 事实上封神榜也不可能直接定下谁去死,谁要活,谁要上榜,最多就是写明那些人要在生死间走一遭,胜者成仙,弱者成神而已。 而因为鸿钧老祖的偏爱,封神榜一直都在云中子的师傅,阐教教主元始天尊手中。 大概是心中有所不满,通天教主对封神之事极为消极,一直吩咐截教弟子不要随意出山, 阐教对此也是喜闻乐见,毕竟他们不下山的话,阐教正好从容布局, 但现在截教似乎有了全新的想法,竟然试图饶过封神榜,然后用气运封神…… 如果张一鸣得逞了的话,很有可能会直接威胁到阐教的整个封神大计,不,甚至可能会让整个封神大计破产…… 因为封神计划一开始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如果鸿钧和昊天因此看到了更多的可能…… 云中子暗中打了个寒噤,不敢再往下细思了! 他怒道:“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你放心,今日我必杀此人……” 第一八六章 鄂方王顺 敬告厚土 “你们先围住这座金城,等我先将城破了,你们再正式出击!” 姜恒楚用力地点头:“上仙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云中子点点头,架起云来,很快又回到了原来的高度,再与张一鸣对面而立。 张一鸣冷笑道:“没想到你又跑回来了,怎么,找到对付我的办法了?” 云中子眼中杀气凛然,并不与对方讨论气运封神相关的话题,而是道:“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你确实很有想法,但也够蠢。” 张一鸣神色一冷:“我?蠢?!” “是的,因为你只记得五行相生,却忘了五行相克……五行火克金啊!” 说完,他身上的火开始熊熊燃烧了起来,整个人变成了一个小火球。 虽然隔着几十米,张一鸣却依旧感受到了一股灼人的痛感。 张一鸣神色一惊:“你!” 他刚刚开口,云中子已经毫不犹豫地举起站灼炎的照妖剑,狠狠地往下一劈。 这剑忽然间变成了几十米,浑身上下火焰缭绕,最终落在张一鸣的头顶。 张一鸣下意识地想要拦截,可忽然间心中涌起了一股危机感,当场多开, 轰然暴响,剧烈的爆炸之后,对面的墙壁上出现了一个至少八米高,五米宽的缺口,缺口处热浪朝天,金铁熔化流淌。 同时,因为熔化的金墙大部分被轰进了高墙的内部,远远地还传来了声声惨叫。 云中子用了这一剑,很显然是超负荷使用的,当场嘴角沁血,面色晦暗, 但云中子并没有停步,反而再次举起了手中的照妖剑,火焰再次爆发开来,张一鸣感觉到这一剑比刚刚那一剑还要厉害。 他忍不住大声地喊道:“你疯了!你不要命了吗……” 因为过于用力地催动火气,云中子眼睛一片血红, 他看着下方的张一鸣,露出了一抹冷冽的笑,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同样是杀劫,阐教和截教的感官各不相同, 对于截教来说杀劫不过是天道的考验, 对阐教来说杀劫却是死劫! 对于张一鸣来说,气运封神只是一个尝试, 对云中子等阐教的人来说,却是生死大事…… 云中子虽然一向性情淡薄,但不代表他不懂“大义”! “斩邪护道,就在今日,杀!” 张一鸣依旧没有正面抵挡,而是掐诀念咒,控制着整座金城,用其他地方的金砖来填补被打落的金砖。 因此几乎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刚刚被打出一大个缺口的金色城墙,一下子又恢复如初了,只是因为拆墙补墙,整个城池一下子矮了好几米。 轰隆! 又是一声爆响,城池上出现了一个深二十米,宽十多米的豁口,正面的墙几乎塌了三分之一, 而且这一击明显波及到了整个金砖阵的核心架构,因此整个城池一下子出现了无数的、细密的裂纹。 噗! 云中子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面如金纸,但他看上去却似乎一点不在乎,依旧不要命地凝聚驱使体内的火气! 疯了,果真是疯了! 张一鸣知道阵法支撑不了多久了,当下大喊道:“主公,开始祭天罢……” 鄂顺本来在大阵的内部苦苦等待,心中其实也是比较焦急, 这个金城每次被打破,都会有不少石头乱飞,已经砸死不少城内士卒了, 只是…… “军师,时辰未到。” “来不及了,马上开始……” “好,我知道了。” 鄂顺坐在营地正中的高台上,高台下是层层叠叠的护卫。 高台上还有许多孔武有力的士卒,全乎武装地拱卫着, 他跪坐在一个蒲团上,蒲团四周东、南、西、北分别摆了青蛇、红雀、白猫和乌龟! 面前的小桌上放着一个红玉印玺, 在小桌的对面坐着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年人。 鄂顺看着老年人,道:“大祭司,开始罢……” 老年人站起来,拿着一个类似于拂尘,又有点像是幡的东西,使劲地摇动,蹦蹦跳跳,像是疯了一般, 他张开嘴巴,发出了充满野性的嚎叫声, 他开始叫起来的时候,下面的士兵们也会跟着大喊大叫, 这些叫喊声还带着原始社会的节奏,让人忍不住血脉喷张! 金城上方,云中子与张一鸣交战数合,云中子身上多了好几道伤口,看起来情况很不稳定, 但每次他受伤,下方的金城就会受到更多的轰击,变得更加的摇摇欲坠起来。 东鲁的十万大军,围着金城布阵排列,焦急地等待着, 就等着金城崩解,然后冲进去厮杀! 云中子忽然间冷笑道:“原本以为你是截教的秘密弟子,没想到我竟是看走眼了……原来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玩意儿……” 张一鸣神色一变, 忽然间身影连闪,一脚踢在了云中子的照妖剑上,将后者踢飞了几十米远,连预定要打向金城的攻击都很自然地落空了。 “不仅是实力造假,就连这阵也是外强中干……截教就派出你这种货色来祸乱东南吗?” 张一鸣提着一把长剑,疯狂地出招,将云中子逼得四处乱跑,一时间竟是没有机会再继续轰击下方的金色城墙, 而在两人打得有来有回的时候,墙内的叫喊声和跳舞的声音越来越响亮, 数万人一起大声喊叫,一起有韵律地蹦蹦跳跳,就连大地也开始轻轻地颤动了起来, 轰隆隆! 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当中,金城城墙自发崩解,变成了一座围着营地的小山! 云中子哈哈大笑了,露出了阴谋得逞的笑容:“没想到吧,你竭尽全力去保护的金阵,最终却被阵法保护的人给破坏了……” 张一鸣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没想到你竟然也暗中布下了机关,反而利用了祭祀舞步的震动,破坏了我的阵法,看来是我小看你了……不过……你已经阻止不了封神了……” 云中子连忙看向了营地内部,他发现高台周围的许多正在跳舞的士卒,忽然间拿出了匕首,然后整齐划一地割破了自己的喉咙, 因为同一时间自残的人太多了,所以云中子甚至有一种自己看到了血海翻波的感觉。 整个营地,几乎同一时间被染成了血色! 而高台上一动不动的鄂顺,却终于拿起了面前的血色印玺,高高举起:“厚土在下,鄂方王顺呕血敬告……” 第一八七章 焚尽躯壳 真身显露 鄂顺在高台上念封神圣旨, 下方东鲁大军犹如潮水一般涌上来, 狂热的鄂方士卒竭尽全力地阻拦他们, 张一鸣忽然间感觉到了危险,连忙飞到了鄂顺附近, 一条火龙陡然出现,与张一鸣手中的武器碰了一下,张一鸣被撞得飞了回去, 残余的火星甚至将他的衣服给烧着了。 但他根本来不及拍打,因为他感受到了更多的危险, 他不断地闪现到鄂顺的前后左右四方,不断地阻拦着更多的火龙, 很快就疲于应付,连眉毛胡子都没烧掉了,身上更是出现了许许多多的伤疤, 他眼中怒色云集:“去死!” 他手中长剑一闪,两道剑气如狂雷一般飞了出去,一道剑气斩断了刚刚冒出的火龙,剩下一道犹如彩虹一般飞向了云中子, 这一剑非常的犀利,他笃定已经几乎要力竭的云中子接不住, 但云中子一个闪身,直接躲过了这犀利无比的一剑。 接着他噗地一声吐出一口血,血将他手中的剑染红了,然后红色的照妖剑如泰山压顶一般批向了鄂顺。 张一鸣不敢大意,连忙闪身过去接住, 轰地一声,张一鸣直接被轰飞,砸在了鄂顺所在的高台上,在高台上留下了一个人行的印记, 不过鄂顺的封神仪式,也到了关键的地方:“……顺愿耗费气运封敕张一鸣为衡山神,坐镇南岳,守卫大鄂疆土……” 鄂顺眼看就要成功了,云中子却并不着急,反而诡笑一声,道:“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拦这些小火龙……” 云中子举起了手中的剑,他身后忽然间出现了一条火龙, 张一鸣暗中松了一口气,因为这条火龙比前面那几条都要弱很多, 但是下一刻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这条小火龙一下子变成了一百多条小火龙,这已经不是火龙,更像是蝌蚪了。 接着这些小蝌蚪一样的火苗,就像是下雨了一样,从上面淅沥沥地往下飘…… 如果光论这些小火苗的杀伤力,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可坏就坏在,张一鸣如果自己接住这些小火苗,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如果鄂顺接住这些小火球,能当场被火化! 张一鸣有把我接住云中子任何的强势攻击,但是对着这些小小的火苗,却反而有种无从下手的憋屈感。 因为他的阵法材料,全部用在筑城上了,现在基本上已经没了, 而且就算是有,现场也布置不出来了, 说到底他终究只是通天教主的一根尾指,并非一个全乎人儿, 虽然是圣人的尾指,但也有诸多限制, 他无法可想,只能无奈地张开双臂,犹如一只大鸟,遮住了下方的鄂顺。 嗤嗤嗤,小小的火苗虽然力量一般,但这么多火苗一下子落下来,鄂顺不仅不能躲,反而要将所有的火苗都要吸引过来, 因此所有的火苗一下子落在了张一鸣的身上, 张一鸣一下子变成了一个火人! 如果不是用真气硬扛着,此时他已经没了! “……主公……加快进度呀……” 鄂顺其实也非常的焦急,已经急得满头大汗,不过他不敢念得太快,生怕搞砸了。 “……请厚……” 虽然只有短短五个字,但鄂顺感觉度日如年, 而张一鸣此时比他要难受数十倍,数百倍!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张一鸣忽然间感觉身上传来一股莫名的拉力, 下一刻,他身上熊熊燃烧的火苗变成了龙卷风,直接卷着他飞向了鄂顺, 张一鸣连忙豁尽全力去对抗, 但就在他使劲的瞬间,这个龙卷风一样的火龙一下子变了个方向,将他拽到了十多米远的地方。 张一鸣虽然身上被烧得噼啪作响,油火狂冒,但他心中却如堕冰窟! 完了! 果然几乎在同一时间云中子出现在了鄂顺的身边,毫不犹豫地一剑劈向了鄂顺的嘴。 这时候已经顾不得什么道术、气运之类的禁忌了,什么都没有阻止气运封神重要。 鄂顺没有躲闪,站在原地说道:“……土……” 请厚土允之,这五个字已经只剩下了最后一个允之二字, 但看起来他已经没有机会念出来了。 要死了吗? 就算要死也要念,这是最后的希望了, 鄂顺如此想着,执拗地想要念出最后一个字,但照妖剑已经几乎伸进了他的嘴里…… 完了! 忽然,他闻到了一股玫瑰花香,几乎同时,他看到眼前飘过几个几朵玫瑰花…… 其实不仅是他,云中子也闻到了, 而且他不止是闻到了玫瑰花香,他的剑也递不出去了,不仅如此,他甚至后退了一步,因为一根由玫瑰花组成的藤蔓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手臂上,死死地将他向后拉扯,阻止了杀人的动作。 “哼,鼠辈!” 云中子在震怒中冷哼一声,身上气劲爆发,直接将这条玫瑰花组成的藤蔓炸开, “哎哟卧槽!” 一个紫色的娇艳身影被炸飞了十多米,哇地吐出一口血来,甚至右手还耷拉着,明显是骨折了。 这个女子其实实力很弱,连神仙都不是,想要阻拦他属于是螳臂当车, 但仅仅是这半个呼吸的时间,已经足够鄂顺念出最后两个字了! “……允之……” 晚了! 不过云中子不想就此放弃,当场提起照妖剑继续向前直刺, 但此时张一鸣已经赶回来了,他整个人被烧得跟鬼一样,手里的剑也不知道扔哪里去了,但动作依旧敏捷,一下子拦在了云中子和鄂顺之间。 然后他双手合十,夹住了云中子的照妖剑。 “想以血肉之躯拦我长剑,做梦!” 张一鸣果然无法阻止长剑向前,很快长剑就滑脱了,直接插在了张一鸣的胸口, 噗地一声,径直穿了过去。 张一鸣痛哼一声,忍不住发出了惨嚎声, “去死吧!” 云中子试图将剑抽回来,但却失败了! 云中子一眼就看出,张一鸣这是借用了身体的肌肉来卡夹住他的剑,加上双手同时使劲,于是正好将他的剑卡住了。 “蠢货,你以为你拦得住我的剑?虽然没能阻止气运封神,但只要杀了你……一切就能回到原点了……” 话音刚落,照妖剑发出了耀目的的红光。 嗤嗤嗤,张一鸣的肚子上甚至直接冒出了熊熊火光, 张一鸣惊叫一声,想要后退,但已经来不及了,炽烈的火光熊熊燃烧,直接在他身上熊熊燃烧起来,根本就无法扑灭。 火势一发不可收拾,继续燃烧着, 张一鸣大声地尖叫着,却无法阻止毁灭,他的躯干最先飞灰,接着是四肢,最后……是他的右手尾指! 噼啪! 右手食指落在地上,沾染了尘土。 看起来无限凄凉! 第一八八章 乘兴而来 抱腿而归 “军师!”鄂顺如丧考妣,大声嚎叫着扑过来,将这一节尾指捧在了手心, 却被云中子一脚踢飞出去,当场飞出十多米远,瞬间昏死了过去, 这还是云中子手下留情了,要不然这一脚能把他踢成肉糜! 忽然,刚刚坏了云中子大事的紫衣女子叹了一口气,道:“唉呀妈呀,这个张一鸣死得老惨了!” 云中子转过头看向了紫衣女子:“现在,该算算我们之间的账了。” 紫衣女子讪笑道:“在下丽莎·梦灵·紫蓝幽·倾城·苏·茉莉·风魑·艾利·马丽·百合香珠·雅爱·伤秋……你可以叫在下苏马丽,不知这位上仙如何称呼?” 云中子缓缓地走向了苏马丽:“花里胡哨,你有什么遗言要说的吗?” “额,上仙,反正最后你已经赢了,能不能饶过我这一回,我下回肯定不干了。” “这就是你的遗言吗?” 苏马丽连忙道:“最后了,还有最后一句了,上仙再给一次机会……” 云中子露出了猫戏老鼠一般的表情:“哦,说说看!” 苏马丽道:“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张一鸣全身都烧没了,那一截手指却没有烧成灰烬呢……” 对呀,这明明不对劲的呀, 自己怎么就忽略了呢?! 云中子满脸震惊地转过头,提着剑连忙转身,却看到一截尾指风驰电掣一般飞了过来,犹如飞镖一般。 云中子连忙举剑格挡,这尾指直接撞在照妖剑上,瞬息之间火花四溅,云中子甚至被撞得后退了两步。 这尾指却不停歇,犹如有生命一样上下翻飞,不断地追击云中子, 云中子不敢大意,因为刚刚那一下,他的照妖剑上竟然被撞出了一个小坑, 这可是他的本命剑,这样的事情本来是绝不可能发生的。 但现在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却这么堂而皇之地发生了。 怎么回事? 难道尾指才是本体的吗?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 叮叮当当,尾指与云中子酣畅淋漓地战斗着, 苏马丽则捂着自己的右手,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好几步, 这种战斗烈度,以她的能耐要是随意卷进去,肯定会死得很惨的。 而且随着战斗的推移,这尾指后面的手掌竟然慢慢地恢复了,接着手掌上的其他手指,然后是手腕,手肘,手臂……然后是一个完整的臂膀,接着是半个脖子…… “气运封神,成了!” 一根手指有可能变成一个人, 这毕竟是道法显圣的世界,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但正常情况下,这个过程是很慢的,或者说是很难的, 但现在这根手指正在快速递变成一个人……整个过程纤毫毕现,但又根本无法阻止,云中子大为惊怒,同时对自己的疏忽后悔不已…… 忽然,他神色一震,因为他发现这跟手指变成一个人的力量来源,竟然是脚下的高台, 他连忙收剑后退,一剑刺向了这个高台, 可惜张一鸣的尾指似乎也知道高台的重要性,连忙飞了过来, 云中子今日先破金城阵,又破张一鸣的围堵,一直都在超负荷作战,此时已经是樯橹之末,张一鸣的尾指一下子就飞过来,挡在了剑下, 咔地一声,照妖剑的剑尖甚至被磕破了一个口子。 云中子快要疯了,这到底是什么材质,为什么这么坚硬?! 他还没有想清楚,这臂膀啪地给了他一个嘴巴,将他打飞了出去! 张一鸣的身体现在恢复了半个脑袋,但已经能说话了:“哼,云中子,想好自己的遗言了吗……去死!” 云中子站起来想要逃跑,但张一鸣的尾指却瞬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下一刻直接洞穿了他的胸口, 云中子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但张一鸣心中恨极了他,当下毫不犹豫地又折返回来,直接洞穿了他的大腿。 张一鸣明显是想要折磨后者! 云中子犹如疯魔了一半道:“混蛋,你到底是谁?普通人不可能有这种尾指,你是法宝转化,又或者是某位大能的手指?” 张一鸣根本不想跟他废话,见他离正确答案已经越来越近,心中陡然生了杀意,尾指直奔云中子的脑门而去! 噗,尾指的第一指节已经插入云中子脑门,却没法继续往下刺, 因为他的臂膀被人抓住了。 张一鸣惊怒道:“清虚?!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来的是清虚道德真君。 道德真君并不答话,只是用莫邪剑逼退了张一鸣,然后带着云中子后退数步站定。 “幸亏我人就在东海,要不然现在你已经没了……你还是老样子,什么事都要自己扛……你应该早一点联系你们的……” 鲜血从云中子的眉心流下来,顺着推得鼻尖流淌下来:“我也没想到他们会这么丧心病狂……等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道德真君拿出一些伤药,交给了云中子,然后朝歌张一鸣出了一剑。 张一鸣的身体此时完全恢复了,已经是个全乎人了, 他轻松地挡住了这一剑,然后飘到了鄂顺的面前,轻轻一张拍在他的额头上,然后鄂顺就苏醒了过来,整个人非常的精神,明显是受到治疗了。 道德真君神色一凛,正要再战,却被云中子拉住了。 “为何拦我?” “那个祭坛高台才是关键,你我分心攻击祭坛!” 两人同时出手攻击,但张一鸣已经被封为神,力量不知增长了多少。 他心念一动,祭坛周围那些已经废弃金城阵的材料,竟然一下子涌动起来,将祭坛团团围住,甚至还分开了厮杀正酣的东鲁和鄂方军队。 鄂顺有些茫然,接着他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军师,我们成功了吗?” “是的!” “太好了……那我们下一步做什么?” 道德真君和云中子同时在攻击祭坛外的金城阵,张一鸣却根本看都不看一眼,而是道:“退回去西岸去!” 鄂顺愕然地道:“我怎么,我们不是成功了吗?” 张一鸣很有耐心地道:“现在这附近的气运都被我消耗得差不多了,鄂方的气运少了很多,以后恐怕会出现许多变数,所以我们需要回去加强防守;其次阐教势力比你想象的要大许多,如果有更多的过来,我们的机会就小了……最后,你别忘了真正与你有仇的可是武庚……” 鄂顺觉得很受伤,因为这些东西张一鸣从来没说过, 他一直觉得张一鸣只要封神了,那东鲁就必然会被灭了……谁知道这其中还有那么多的凶险! “那军师你会回来吗?” 张一鸣笑道:“我当然会回来,只要吸干了祭坛里的能量,我就会追上你……你快走吧……” 鄂顺一步三回头地带着军队走了。 张一鸣正要收拾道德真君和云中子,断臂的苏马丽鬼鬼祟祟地挪了过来。 “那个,张一鸣,能不能帮我治疗一下我的手臂,好痛的说。” 虽然不知道苏马丽有什么企图,但她在关键时刻拯救了一切却是事实,当下一个闪身来到苏马丽的身边,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绿光一闪,苏马丽的手一下子就痊愈了。 “哇,张上仙好厉害……能不能教我呀!” 张一鸣心想,这个苏马丽还真是天真烂漫,挺可爱的呢! 特别是一对柰子,简直神秀! 张一鸣笑道:“苏马丽是吧,我刚刚成神,正好金童玉女相伴,你可愿意就玉女一职……” 苏马丽正要开口回答,道德真君和云中子杀了过来! 张一鸣神色一冷:“不知所谓,看来要让他们吃点苦头才行……” 话音刚落,张一鸣忽然间掐诀念咒,正要开阵困住两人,却忽然间感觉大腿根一疼! 而且是剧痛! 他低头一看,右边的大腿从大腿的根部被砍断了, 被砍下来的部分被苏马丽扛着,犹如受惊的兔子一般狂奔而去…… “淦!” 第一八九章 神无自由 半渡而击 如果是正常的神体,苏马丽根本不可能一下子砍断张一鸣的大腿, 但张一鸣刚刚被打到只剩下一根手指了,这大腿、不、甚至他的整个身体都是刚刚重新构筑的, 粉粉嫩的新躯体! 所以苏马丽一下子得手了。 也不怪张一鸣太容易相信人,实际上她这一手现场没有一个人能猜到,倒不是世上没有坏人,实在是……你拿人家一条大腿干什么? 有毛病吧! 但苏马丽看起来真的很喜欢这条大腿,紧紧地抱着,而且跑得相当的快, 张一鸣不仅被两个金仙缠着,关键他现在不能离开祭坛太远,离得太远的话就没法获得祭坛里的能量了。 忽然,张一鸣冷笑道:“你以为,神体是那么容易拿走的吗?给我回来!” 张一鸣施展了神术,准备远程将自己的大腿操控着拉回来, 然而就在他施展神术的瞬间,他忽然间感应不到大腿的存在了。 再看还在视界内狂奔的苏马丽,她手里已经没有大腿了。 张一鸣内心闪过一丝阴霾! 因为神体内蕴含着他成神的根基信息,乃至于他本体通天教主的一些信息,虽然这些信息并不多,但依旧是一个威胁。 更重要的是对方屏蔽了他对大腿的感知,这简直没道理。 道德真君忽然间道:“师弟,你去追击鄂方军队……不要害怕反噬,鄂方的气运至少被吞噬了三分之一,关键有了东海的阻隔,西岸那边的气运补充过来的速度就相当的慢,根本不用害怕任何反噬……” 道德真君说这话的时候,可没有避着张一鸣, 反而非常的大声,唯恐后者听不到一般。 张一鸣的脸色果然变了! 道德真君继续冷笑道:“而且邪神的力量看似在增长,而且似乎比我们还强,可说到底不过是刚刚成为邪神……并没有信众基础,他的力量用一分就少一分……” 旁边的云中子一下子豁然开朗,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因为他忽然间发现张一鸣与黄飞虎有着本质的区别, 黄飞虎封神的时候,身在朝歌,大商腹地,处在无尽的气运包裹之下,阐教因此束手束脚, 但张一鸣就没那么好的命了, 鄂方实力弱小,根本不够给他封神,一路打下东鲁七十余城才凑足了气运, 这里面其实还有个问题,那就是新被占领的地区人心浮动,气运的转化率是非常低的, 何况现在这些气运基本上都消耗光了,鄂方的大军一下子失去了庇佑! 云中子道:“师兄果然大才,只要将鄂方军队歼灭,甚至杀死鄂顺,那甚至可以反过来削弱他的实力……师兄你放心,师弟我肯定圆满完成任务的……” 神厉害吗? 当然厉害,要不然他们两位金仙也不可能根本拿不下张一鸣, 但气运封神的神也有很大的限制, 比如以一国的国运命运相连, 比如需要香火之力支撑, 现在张一鸣根本没有香火,那只要把鄂方灭了他就无以为继了, 关键张一鸣封神的过程中,已经消耗了大量的气运,鄂方的气运一下子下降了好几个档次, 这简直就是在找死啊。 张一鸣冷笑道:“想走?我让你们走了吗?” 金色的沙土一下子变成了土龙,向着两人席卷而来,然后形成了一个碗一样的金城将两人覆盖住了。 道德真君和云中子没有丝毫的慌乱,开始慢条斯理地攻击这个金城! 无论什么战斗,防守一方总是更为吃亏一些, 两人摆明车马要坑张一鸣,让对方耗费更多神力来维持这个金城,但张一鸣却不得不入坑,因为放这两个人走的话结果只会更糟。 似乎,成神之后情况反而变得更糟了! 云中子忽然间笑道:“神果然不一般,调动大地的力量就如同吃饭喝水一样的简单,我们确实是暂时被困住了……但……你以为鄂顺等人的归程会那么顺利吗?” “你什么意思?” “很快你就知道了。” 云中子露出了期待的表情,看向张一鸣的目光一片火热,没有丝毫的避讳。 很显然从一开始他与道德真君就没想过要离开,刚刚的那番话不过是骗张一鸣的, 他们的目的从始至终都是将这个新生的神祇抓到玉虚宫去分析研究,毕竟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嘛! 但张一鸣却不能无视他们的威胁,因为他根本赌不起。 忽然,远方灰尘漫天,杀声鼎沸, 张一鸣虽然没有跟在鄂顺的身边,但他是被鄂顺封的神, 因此他还是很直观地意识到鄂顺被埋伏了,埋伏的军队来自东鲁, 显然云中子等人布局深远,在这些伏兵身上施了法术,因此在对方发动之前,他愣是一点迹象都没有察觉到。 张一鸣忽然间满脸怅然地看向了远处, 他没有看向暂时被困住,却不停反击的两位阐教金仙, 也没有看向南方, 而是看向了东方,碧游宫的方向, “这也在你的意料之中吗?” 他如此想着,脸上却露出了决绝的神色。 “对你来说,这只是一场实验,但对我来说不是,鄂侯信我,凡我所请,无不应之,甚至陪我一路杀过了东海……这份情谊,万死难报!” “就算要粉身碎骨,我也要将他们都送回去。” 说完,张一鸣就裂开了, 接着他左边的三分之一的身体化作流星,飞向了数十里之外。 虽然剩下的身体还是在祭坛的支撑下慢慢地恢复了,但可以明显地看到恢复的速度与大腿被苏马丽偷走的时候相比,已经慢了不止一筹。 鄂方七万大军,在刚刚的战斗中损失了一万,其实真正与东鲁交战死去的人并不多,毕竟他们打定了主意死守,互相勾连着,守得有声有色的, 其实更多的人是被自己人血祭了…… 六万疲敝之师惶惶如丧家之犬,现在忽然间遭到了生力军的偷袭,很快大军就出现了混乱的苗头。 就在鄂顺觉得自己要没了的时候,张一鸣来了! 而且他似乎是缩水了! 不过即使缩水了,也同样是不可小瞧,随手施展出一些仙术,就将偷袭的军队打得抱头鼠窜。 “军师,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 “我还没回来,这只是我的分身,快走!” 在张一鸣分身的保护想,鄂顺等人终于成功地退到了东海东岸…… 就如同云中子早准备了伏兵一样,张一鸣也提早准备了船只,因此剩下将近六万的大军都成功上船离岸了。 但接下来的旅程却并不顺畅,因为有许多妖修、魔修乘着鄂方气运被削弱跳了出来, 他们有的是单纯来抓血食的,有的干脆就是来抓张一鸣的,不过张一鸣虽然只剩下一个分身,但力量毕竟是来自通天教主,如今又有神力伴身,这些小小的挫折自然是顺利地度过了。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鄂顺等人终于看到了陆地, 看着自己的军队一点一点地挪移到岸上,鄂顺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终于回来了,暂时可以安心一些了,毕竟西岸这边的气运浓度还是有一些的,比东岸要安全太多了!” 忽然,对岸响起了响亮且刺耳的号角声! “男儿们,敌人就在海滩上,快随我杀敌!” 鲁字帅旗迎风招展,以逸待劳的大军疯了一般冲杀过来,鄂顺的脸色瞬间就白了! 第一九〇章 精准拦截 一触即溃 完了! 鄂顺只觉得浑身无力, 他所率领的鄂方大军,现在还剩下差不多六万,但都是疲敝之师, 关键这些士兵现在还只有一半,差不多不到两万五的军队上岸了,许多士兵甚至都没穿盔甲,没带武器, 仿佛待宰的羔羊一般。 事实上就算不是疲敝之师,被人半渡而击,基本上就已经宣告了败局了。 他忍不住破口大骂道:“鲁雄,我草你祖宗,我没找你麻烦,你竟然反过来找我麻烦……卧槽尼玛!” 事实上当初打到西岸的时候,他与军师张一鸣是有过一些考量的, 陈塘关这座城非常的碍眼, 因为它正好堵在了东鲁和鄂方之间,城外十多里就是出海口, 那么当时鄂方既可以渡河去东岸搞事,也可以直接攻打陈塘关, 但考虑到鄂方已经得罪了东鲁,实在不宜同时得罪大商,因此放过了陈塘关,选择渡海而战。 没想到自己“好心好意”放过了对方,对方却一点不领情,反而抽冷子给了他一刀。 鄂顺气得牙都快咬碎了。 缩水了好大一截的张一鸣忽然间拍了拍鄂顺的肩膀,道:“别怕,有我呢……” “可对方是朝廷大军,有气运庇佑……” 张一鸣冷笑道:“我现在可不是仙,而是神……气运对神的限制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高!” 鄂顺瞬间大喜:“好,军师,一切都靠你了!” 张一鸣冷哼一声,整个人踏水而行,犹如一阵风一般冲向了对岸, 陈塘关的士兵们看到这一幕,纷纷发出了惊叫声! “天哪,那是神仙……对方阵中有神仙……” 鲁雄冷笑道:“不用担心,我们也有神仙……我们只需要做好我们的事就行……不要停顿,继续冲,继续杀……冲鸭!” 鲁雄今年已经五十岁了,对于一个武将来说,身体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 一开始被派到陈塘关,他心中还有些不开心, 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他建功立业了。 他一点也不觉得偷袭可耻, 反而觉得武庚不愧是明主,因为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四方伯侯野心勃勃,早有不臣之心, 别的不说,就这次鄂方对东鲁宣战,可没有提前跟朝歌打招呼! 完全就是自行其事,只是开战之后去朝歌告知了武庚一声, 这样的不臣之人,就该将其灭掉,要不然迟早为祸! 张一鸣看到大军竟然无视了自己,当下眼中闪过一丝怒火:“给我停下!” 说完他双手一举,大海中直接出现了数道水龙, 这些水龙不断地席卷着,毫不留情地朝着大军撕咬了过来! 还没有上岸的鄂顺心中大喜, 鄂方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是只要给鄂方更多的时间,他们就能在河岸上组织起士兵对抗袭击, 这水龙不用将陈塘关的这些士兵全杀死,只要将他们打散,鄂方就还有机会, 因为陈塘关的守军,人数连一万都不到,自己可是有足足六万大军的! 然而忽然之间,对岸的天空中出现了一男一女两个人, 女的一身紫衣,一对柰子诱人无比,一看就知道是苏马丽。 男的身材魁梧,一身霸气。 两人各自拿着武器,一路飞斩,数道水龙瞬间遭破。 陈塘关大军已经距离西岸上的鄂方大军不对三十步,还没有接战,鄂方的大军自己就乱了。 张一鸣看得目眦欲裂:“苏马丽,你这个贱人,原来你是殷商走狗!” 苏马丽提剑而立,满脸雍容地道:“唉,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看来我这辈子都要做个无德之人了!” 他旁边的袁霸天满脸的羡慕,张嘴就想学着对方来一句经典的诗号,可惜认真想了想之后,他却发现自己并没有这样的才能! 于是闭嘴不言。 张一鸣冷笑道:“苏马丽,你果然有点手段,竟然能破解我的的招式……但凭你们两个的实力,想要拦住我简直就是妄想!” 话音未落,张一鸣就化作了一个残影,直接扑向了陈塘关的大军, 然而他刚刚飞出去,苏马丽就一个闪身截住了他, 他连忙转了个方向,却正好被袁霸天给截住了! 连续好几次,无论张一鸣怎么辗转腾挪,最终都会被精准无比地截住, 虽然张一鸣现在的实力连本体十分之二都不到,但这并不是关键,因为他施展的可是通天教主的秘术, 但依旧被对方全数看穿了! “你们到底是怎么看穿我的身法的?!” 苏马丽冷笑道:“垃圾功夫,还需要特意看穿吗?” 事实上是因为她抢走了张一鸣的一条成神后的大腿,这条大腿被红名监狱吸收掉了,顺便分析出了一些资料, 这些资料被她同时共享给了本体武庚和气运分身袁霸天,、 正好刚刚他施展的功夫,都是两人所熟知的,所以他们才能这么精准地拦截到了张一鸣。 可张一鸣不知道! 他现在只有本体的十分之二不到,脑容量相当的少,根本搞不清楚对方为什么会这么厉害,反而将自己吓住了。 这两人到底什么来头? 而就在他懵住的时候,陈塘关的大军犹如猛虎下山,冲到了鄂方大军的面前, 而鄂方的士卒们,在这样威猛的大军面前,几乎就是一触即溃。 这个道理其实很简单的,换了任何一个男人,一天一夜不睡觉,过程中还要划船,嗯,打仗的事情就免了,回家以后要是老婆找你要公粮,你特么能交得出来就有鬼了。 更何况现在对面是一群以逸待劳的虎狼之师,那更不用说了。 虽然鄂方的许多军官大声地喊叫着,试图组织队伍反抗,但没有什么意义,很快除了少部分士卒被冲散,沿着河岸跑远之外,剩下的士卒们被集体撵到了海里,在冰冷的海水里泡着。 清早的海水可凉了! 鲁雄还不罢休,指挥着士兵们射出火箭,鄂方准备好的木船很多都很快就熊熊燃烧了起来。 事实上这些木船本身沾了水,不容易燃烧, 但一方面陈塘关这边早有准备,箭头上抹了猪油,一旦落在船上就很难熄灭, 另一方面是鄂方大军走的匆忙,许多人的物资,比如干粮、被褥等等东西都放在了木船上,这些东西也是很容易燃烧的, 所以对染鄂顺连忙指挥着剩下的部队后撤,但依旧有至少两千人人因为木船被烧而不得不跳海逃生! 而在鄂顺等人后撤之后,泡在海里这些人就彻底没指望了。 鲁雄站在岸上大声地喊道:“所有人,想要活命的,马上把身上的衣服都脱光,然后光遛遛地上岸……只要你们脱光了上岸,我们就不会杀你们…… 我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考虑,如果你们不投降,一炷香之后我就会用弓箭射死你们……” 第一九一章 上天无路 入地无门 鲁雄没有开玩笑, 这本来就是他的打算,如果这些人不听话,他就将他们全射杀在水里, 而且水里的人也没有怀疑,很多人当场就开始没入水下,准备依靠海水隐藏自己的踪迹逃跑, 对于这种给脸不要脸的,鲁雄根本不在乎,反而当场让手下将剩下的那些木船点燃,然后让这些人沿着海岸布防。 许多有用逃跑的鄂方士卒,在游乐三四百米之后就力竭了,然后乖乖地脱掉盔甲和武器,举起手来到安上,五体投地地倒在地上。 鲁雄对此一点也不意外,人类不是鱼,终究是要上岸的, 只要他掌控了海岸线,鄂方的士兵,乃至于刚刚逃走的鄂方大军,都注定要败亡。 更多的士兵选择了投降,他们从海里扔出来的盔甲和武器在岸上堆成了山, 接着这些士兵开始走上岸,乖乖地在陈塘关士卒的指挥下蹲成一排, 投降的士卒越来越多,于是一排光溜溜的人变成了两排, 两排又变成三排, 接着是一个方阵,两个方阵…… 看着投降的士卒越来越多,鲁雄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张一鸣被武庚的两个分身围追堵截,根本无法干涉战场, 等他稍微试出这两个人的成色,知道他们并不是什么能力都能防住的时候,沙滩上的战斗已经分出了胜负, 他看着大军被赶进海里, 看着士兵被逼着脱光盔甲和武器,没有丝毫尊严地蹲在岸上, 他的心中充满了愤怒, 他想要毁灭一切, 但是他不能! 因为经过这一天一夜的战斗,再加上刚刚的交锋,他的实力进一步降低了。 他只是张一鸣的一个分身, 身边也没有祭坛, 力量用一分少一分, “苏马丽,你发现没有,这个小人儿跟刚刚相比,直接缩水了一圈呢。” 苏马丽笑道:“少见多怪,你没发现他是个水货吗?水货会缩水很正常的!” 张一鸣的分身看了他们一眼,然后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气运分身和道德分身一点都不着急,不远不近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没多久张一鸣就赶上了鄂顺! 鄂顺看到张一鸣的分身缩水了,眼中闪过一丝焦虑:“军师,你终于回来了,我们该怎么办?” 张一鸣的分身心说我只是一个分身啊,脑容量有限的呀。 “你自己怎么想的?” 鄂顺满脸沮丧地道:“我也不知道,背有东鲁追兵,侧有陈塘关阻截,前有大军在岸……而如果往大海深处跑……那边的风浪足以将所有木船摧毁……军师,我实在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张一鸣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就在两人满脸沮丧的时候,武庚的气运分身和道德分身同时到了。 鄂顺和张一鸣的脸色变得非常的难看。 鄂顺大声地道:“两位上仙,我看你们都是有能耐的人,又何必为武庚那种人卖命呢,不如你们加入鄂方,我封你们为左右大将军……” 气运分身和道德分身忍不住笑了。 这个诱饵还真是挺香的,前提是鄂方的实力没有大幅度缩水, 苏马丽冷笑道:“鄂顺,不要抱着这种没有意义的奢望了,我们不可能投靠你的,反正你迟早都要投降,不如现在就降了吧……免得吃苦头……” 袁霸天也道:“对呀对呀,你们现在缺少食物,船只又不够牢靠,四面八方都是敌人……你们根本就逃不掉……” 鄂顺冷哼一声道:“哼,你少得意,等军师归来,你们,还有你们背后的陈塘关,甚至是大商……都死定了……” 苏马丽看着他,露出了怜悯的表情:“蠢货,你别忘了张一鸣是在哪里封神的……蒲城附近的,东岸的那些失地已经被东鲁收复了,你刚刚打了一场败仗……你不会真以为这些事情对鄂顺没有丝毫影响吧……” 鄂顺本来不信,然而看着张一鸣分身苍白的脸色,心中陡然一沉。 正要说点什么,苏马丽又道:“喂,不要崩溃呀,我还没说完呢……你以为鲁雄会一直乖乖地在岸上等你?你错了,鲁雄现在只留了少量的士兵看守俘虏,然后留下一半的部队守住河岸,他自己已经带着剩下的士兵,挟带击败了你一场的威势,冲向了南岸那些,刚刚被你占领不到俩月的城池去了…… 你觉得等他多占领几个城,那个叫张一鸣的,还有机会吗?” 噗,鄂顺直接被气得吐血, “你,你们好狠毒啊。” “狠毒吗?”苏马丽满脸冷厉地道:“你轻启战端,对麾下大军又缺乏管制,这两个多月以来,你已经造成了无数的惨剧,光是从陈塘关逃走的难民,目前就已经超过了三十万……与你相比,我们不过是小巫见大巫了……” 袁霸天忽然间道:“苏马丽,跟他废那么多话干嘛,我看他是不准备降了,开始罢!” “休想!” 张一鸣一跃而起,直接拦在了两人的面前, 但苏马丽和袁霸天是什么人,他们可都是武庚的分身, 张一鸣坏,能比得过武庚?! 开玩笑呢! 只见苏马丽和袁霸天不约而同,没有任何延迟地同时对着对方出掌,啪地一声,四掌相对,接着两人以极快的速度分开,犹如鬼魅一般各自逃逸。 他们的动作太顺滑了,张一鸣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接着他觉得苏马丽更危险一些,于是立马追上了苏马丽, 但袁霸天也不是简单人物,船上那些士卒的箭矢对他一点用都没有,反而是他随意扔出了两把菜刀,一下子捅穿了两艘木船的甲板…… 接着又是好几把菜刀, 几乎几个呼吸之间就有五六艘木船被打坏了。 而且两人速度极快,现在的张一鸣拦住一个叫很难了,更何况是拦住两个呢。 张一鸣的分身看得目眦欲裂,当场裂开,变成两个分别拦住两个人, 但本来他的实力就很弱小了,现在又分裂成两个,那更没法拦了, 袁霸天扔出的菜刀就不说了, 苏马丽这边直接扔出许许多多的玫瑰花,这些玫瑰花是会爆炸的, 扔下去要么把人炸死,要么人躲开了,木船没了, 鄂顺满脸麻木地看着自己的麾下的木船快速地被破坏, 刚刚还在船上的士卒,现在全都泡在了海水里。 他在想, 真是大势已去了! 发现自己根本没法拦住这俩混球,张一鸣的分身当场放弃挣扎,又合成了一个,然后快速飞到鄂顺身边,扛着他转身就跑。 他满脸煞气地喊道:“谁敢拦我我就跟他拼命!” 苏马丽和袁霸天直接就没拦, 原因简直不要太简单,只因对于武庚而言,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壮年的劳动力, 至于像鄂顺这样的贵人,其实连厕纸都不如。 第一九二章 螳螂捕蝉 黄雀在后 张一鸣的分身扛着鄂顺一路狂奔渡海,直达岸上,仅仅有了不到半个时辰, 他们停在一座山峰上, 张一鸣的分身看起来更加渺小了! 鄂顺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他远远地眺望四方,心中其实并没有认输。 “军师,那俩混球现在在海上,不如我们去河岸上对付鲁雄留下的士兵吧……只要夺回那两万士兵,我们……军师……” 在鄂顺愕然的目光当中,张一鸣浑身一震,然后整个身躯都变得透明了许多。 鄂顺目眦欲裂地喊道:“军师!!!你没事吧!” 怎么可能没事呢! 鄂方花费两个月的时间,拿下了东鲁七十余城,现在已经被拿回了十余城,其中被东鲁拿回去的只有五城,剩下更多的反而是被鲁雄以及他的手下拿下了。 这其实很简单,鄂方此次出击,补给线拉得很长, 占领的地区也太多了,分到每个地方的守军自然也就严重不足了, 鲁雄等人夺城简直太容易了。 再加上鄂方一下子损失了六万士卒,而且这六万士卒可是鄂方大军精锐中的精锐,只因过于疲惫,又在大海当中, 更重要的是没有丝毫气运庇佑, 因此全没了! 鄂方本就严重亏损的气运,这下亏得更多了。 而张一鸣本就是气运封神,他的位格与鄂方的气运息息相关, 现在鄂方气运衰落如斯,他就算是有祭坛相助,也免不了要亏损大量的力量。 “怪不得没有人愿意封神呢,神的缺陷太大了……” “看来师尊的顾虑是对的,这场战争,我们决不能败!” 蒲城之外,祭坛之旁,道德真君和云中子看似一直被压着打,可实际上是他们一同牵制住了张一鸣。 张一鸣先被夺走了一条腿,后来又自动分裂出一个分身,之后还是在祭坛的支撑下气势如虹, 本来道德真君和云中子都觉得要糟糕,没想到就在他们的眼皮子之下,张一鸣的气势开始了戏剧性的回落, 最后甚至整个人都变得透明了起来! 张一鸣看起来甚至都不像是一个人了,反而更像是一个即将破碎的肥皂泡,一点都不真实! 道德真君和云中子根本不用去看,就知道鄂方出问题了,而且是出大问题了。 两人看准机会,各自祭出法宝, 轰隆两声巨响,他们瞬间击破了张一鸣的金城阵,不仅如此,他们一前一后将张一鸣拦在了中间,防止他进一步逃窜。 道德真君笑道:“本来说要等阐教其他弟子来了再抓你的,可惜你自己太不争气了!” 云中子也道:“张一鸣,乖乖的不要反抗,立即随我们去玉虚宫听候发落,这样可以少许多痛苦。” 张一鸣感受着自己忽然间弱了一大截的实力,还有即将干涸的祭坛,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最后甚至笑出了眼泪,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他为了封神而算尽了一切,原本以为可以纵横一世,没想到反而害了自己。 “主公,是我太自负,是我害了你啊!” “没想到,我的封神之旅,竟然如此的短暂,真是……好遗憾啊……” 道德真君和云中子看着张一鸣的样子,都露出了狐疑的神色, 这家伙太不正常了! 难道是被打击疯了?! 云中子总觉得很不安稳,连忙道:“师兄,不要跟他废话了……快用法宝……” 道德真君也觉得不对劲,这家伙太冷静了,当下从怀里拿出了混元幡。 此幡成伞状,伞骨用各种异兽腿骨所制,伞面用凤凰羽毛铺成,元始天尊又将混元之气摄入其中,故名混元幡。 混元幡一铺展开,就如同一个巨大的伞盖,将张一鸣笼罩其中,几乎无法动弹。 但他却丝毫没有担忧的神色,反而冷笑道:“班门弄斧!” 就在云中子与道德真君的注视之下,张一鸣整个人开始剧烈地缩水, 虽然这家伙已经缩水过无数次了,但唯有这一次,他缩水得最为彻底, 他再次变成了一截手指, 不过与以前不同的是,手指上围绕着令人心悸的力量, 道德真君感觉不对,连忙催动混元幡中的混元之气,想要用混元之气将这手指截住, 然而只听得噗嗤一声,这手指直接穿透了混元幡! 道德真君惨叫了一声, 不仅是因为混元幡被破坏之后,他的元神受到了极大的摧残,更重要的是这混元幡可是元始天尊所赐,现在就这么破损了…… 他快要心痛死了。 他哪里知道,这手指乃是圣人手指,现在有蕴含着极大的神力,简直如虎添翼,不同寻常,就算是混元幡也奈何不了它。 云中子也不知,连忙祭出了水火花篮,准备将这手指当成法宝收走,结果自然是一点用也没有。 在两位阐教金仙充满愤怒的目光当中,这手指风驰电掣般冲入了茫茫大海当中, 道德真君和云中子连忙追上去,然而不到几个呼吸,他们就不得不停下脚步了, 因为他们根本追不上,更不知道这手指跑哪儿去了。 这手指风驰电掣,很快飞到了碧游宫的主人通天教主的面前。 通天教主睁开眼睛,看了看自己残缺的右手,有看了看面前已经大变样的尾指,露出了一抹笑容:“既然已经回来,为何不归位?!” 这尾指怒吼道:“你先帮鄂方度过难关,我才归位。” “仙人不能插手人间兴衰之事,此乃公论!” “公论你玛比哦,你插手得还少吗?” 通天教主并不生气,之事笑道:“起码不能明着来!” “那你暗暗插手,你放心,只要你承诺帮忙,我现在马上归位!” 通天教主不高兴了:“你不过是我的一只手,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哼……” 说着他便满脸冷酷地伸出手, 五指远远地抓过来,这尾指当即试图逃跑,但没有任何意义, 在这五指的操控下,他根本就是动弹不得。 说到底,他只是一根手指而已,一根手指怎么可能反抗它的主人呢?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通天教主轻描淡写地抓住了这跟尾指,当场就准备放回自己的右手…… 但他刚刚开始动手,就发现这根手指上多了一只手! 这只手正好抓着尾指的另一端! 哪里来的? 不可能是主动入侵的,就算是圣人也不可能无声无息入侵碧游宫, 那么……是从一开始就附着在了他的尾指上吗? 那么对方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通天教主脸色凝重地道:“厚土,你……” 话音未落,就听得“咔”一声,通天教主还没来得及归位的右手尾指断成了两截! 然后“嗖”地一声,断出去的那一截被厚土的手拿着,眨眼之间飞到了数十里之外…… 跑了!!! 通天教主当场暴走:“卧槽尼玛!!!” 第一九三章 傀儡之影 方城无门 遇到这种事,通天教主也很自然地化作了暴躁老哥。 毕竟辛辛苦苦谋划了大半年,好不容易到了收获的的季节,却半路被截了一半走,是个人都受不了,何况是圣人呢。 通天教主可不是好欺负的,当场就招出了诛仙四剑, 这四把剑一出现,整个蓬莱岛立即就是肃杀一片,岛上的截教弟子只要是金仙以下的,当场或跪或趴,没有一个能站直的, 也有能坚持几秒钟的,但这种死扛着不倒下的,要么就是膝盖碎了,要么就是脊梁骨碎了,总之下场很凄惨, 就算是金仙以上的强者,也同样觉得压力山大,无法承受。 四把剑同时击中地上,当场在大地上开了个至少有十多里深的大坑,整个蓬莱岛像是被人打了一针一样轻轻地颤抖着。 下一刻通天教主出现在了深坑的上方,整个人满脸愤怒地四处观望着, 很明显这一招虽然很厉害,却没能留下厚土! 在这场交锋当中,通天教主败了! 最让通天教主难受的地方还在于,虽然他吃了大亏,但这件事如果真的闹大,那他还真就不占理, 当然并不是说张一鸣封神的时候,是被厚土封的,所以厚土只是拿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这样狗屁倒灶的细枝末节, 而在于厚土乃是老牌的圣人,在天庭有着极大的权利,关系网比鸿钧也差不了多少, 跟这种人对方,你就算有理,那也不占理。 所以在怒吼了几声之后,通天教主并没有继续出发,直捣厚土圣人的老巢,而是满脸阴郁地回到碧游宫,一边消化神力,一边暗自发狠,决定另外找机会报复回来。 …… “主公……其实我并不是什么上仙,我只是一个傀儡……” 东海出海口南岸附近的高山上,张一鸣的那一抹分身还剩下一点点余烬,仿佛随时都会消磨干净。 但即使是厚土圣人与通天教主各自罢战,他也依旧坚挺地游离在鄂顺的掌心。 “蒲城外的祭坛已经被拆毁,我的本体已经回归了碧游宫,我们占领的东鲁地盘,要么被东鲁收回,要么就被陈塘关抢了……看起来我们是失败了!” “那我该怎么办?” 鄂顺很想发火,但他现在却几乎连发火的力气都没有, 他只是觉得茫然,茫茫然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他其实很想死,但是又怕死后无颜去见列祖列宗。 “不要怕,希望并没有完全断绝……” 鄂顺浑身一震,继而叹了一口气:“还能有什么希望,说到底你只是傀儡的分身而已……” 不,确切地说是分身的分身! 不过这个张一鸣的分身并没有继续辩解,而是道:“其实此时此刻,我要么回归碧游宫,要么就此消亡,没有第三条路可走……但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现在我体内来自通天的那部分,还有来自厚土的那部分力量,很自然地抵消了,只剩下了来自鄂方的气运神力!” “所以我们并没有完全失败。” 说着话,这个神力分身渐渐消融,蒸发,消失无踪,只剩下鄂顺的掌心还有一个红色的水渍。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神力分身尚未说完的话:“主公,我即将消失,这世上再无张一鸣……不过你不必悲伤,世上本就没有张一鸣……我将这神力种子送给你,你可以用气运慢慢地滋养它……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你也可以成神…… 再见了,愿鄂方万代隆昌!” 鄂顺站在高山上,身边没有一兵一卒,也没有文臣武将相伴, 孤零零的他,看着远处的高山大海,崇山峻岭,露出了狰狞的表情, “我还没有输……我要回去,回到鄂城,重新召集旧部……” “我还会杀回来的……鲁雄,姜恒楚,武庚……你们等着……我一定会回来的……” …… 第二天早上,袁霸天与苏马丽终于将剩下三万大军押解到了海岸上, 踏足地面,这些不眠不休划船的鄂方士卒忍不住喜极而泣,抱头痛哭, 不是他们抗压能力弱,实在是这两个混球太狠毒了,一路上都不允许他们穿衣服, 大晚上的,海风那个凉啊, 若不是他们紧紧地埃在一起取暖,说不定昨晚上他们就全没了。 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释放自己的情绪,苏马丽就满脸冷厉地走过来,一鞭子将他们打得抱头鼠窜。 “号什么丧呢,我让你们休息了吗?所有人都给我过来,给我报你们的姓名,籍贯,家庭住址,家里有几口人……不要试图撒谎,我有的是办法分辨你们说的是不是假话……谁敢说假话,我就把谁扔回海里去……” “你这是做什么?”鲁雄忽然间走出来,道:“反正这些俘虏也不可能真心投靠,直接打成奴隶卖掉就是了,何必问这么多呢?” 苏马丽惊讶地道:“鲁雄,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去抢城去了吗?” 鲁雄笑道:“那些城池的守军,看到我们冲过去,当场就连家眷都不要地跑掉了……一点意思都没有,干脆就交给手下的人去忙了…… 你统计这些东西做什么?” 苏马丽笑道:“这你就不用管了,我自然有我的道理……既然我们已经上岸了,那就麻烦你把重心放在抢地盘上……首先东鲁被鄂方占领的四十多个城必须全部拿下,如果还有余力,就把鄂方的城也给我抢过来…… 这是第一步,至于下一步,到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鲁雄倒也没反驳,毕竟在他看来苏马丽和袁霸天都是仙人,看起来挺厉害的, 这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是这一场大战,他斩获颇多,战后论功行赏,他至少要官升两级,说不定还能封个侯! 这一切其实都离不开眼前这两个人。 加上他们看起来都是武庚的心腹,鲁雄没有理由不听话。 …… 鄂顺流了一会儿眼泪,便下山往西南方向前进,很快前方就出现了一座城池。 本来他是想绕过去的,然而这座城两面地势极为崎岖,如果绕路的话,他至少有多花一倍的时间, 加上身上没什么补给品,鄂顺决定进程看看。 原本他是想了一大堆的托词,准备了许许多多的方案,然而到了城门前他才发现自己想多了, 因为这座城根本没有城门! 第一九四章 漫漫归途 釜底抽薪 不仅没有城门,连守城门的士兵都没有, 鄂顺惊了! 因为他记得自己过来的时候,这里可不是这个样子…… 走进城来,他发现大街上一片凋敝,行人行色匆匆,时不时地敌方的士兵跑来跑去, 他走进城之后,有很多士兵都在审视他,但审视了一会儿之后,立即就转开了目光, 而且这些转开目光的时候,眼睛里都是一片嫌弃。 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看起来很脏吗? 又或者我的长相有问题? 想不明白! 他身上没有银两,因此在城中将自己贴身的玉佩典当了,兑换了一些银两,又去集市上买了一匹马,然后快速离开了这座城。 忽然,前方传来一声暴喝:“站住!” 他看到了一队士兵,他现在身边没有护卫,心中很是紧张,立马放慢了脚步,但同时暗中按住了剑柄。 “几位大哥,我可是良民,你们喊我停下做什么?” 没想到这群士兵当中的一个怒吼道:“谁喊你了?给我麻溜儿的滚……不要打搅我们办事……那边那个樵夫,站住……我们有话跟你说……” 樵夫当场就跪了:“几位官爷,我只是一个樵夫,身上没有油水,那位大哥才是有钱人啊,你们喊我做什么?” “樵夫哥不要害怕,我们不是坏人,实际上我们就是想问问,有没有兴趣去关内定居?我告诉你,条件很优厚的,只要你举家迁往,一个人就能分五亩良田,童叟无欺……唉,樵夫哥别走呀……我还没说完呢……” 越是往前走,所见所闻就越是魔幻。 随处可见“谁敢殉葬,挖坟掘墓”,“滥杀良民,断子绝孙”之类的标语, 许多贵人明显受不了这样的“苛政”,举家逃往,而且他们逃亡的方向基本上都是鄂城, 大商的士卒们对这种现象几乎是视而不见, 当然也不是完全视而不见,他们这是对贵人视而不见, 基本上贵人你不管往哪里走都没事,但你不能带奴仆,你敢带我就敢收,直接充公,谁敢反对就杀谁, 因为一路上颠簸流离的,鄂顺看上去有些落魄,好几次都被当成了贱民, 不过在看他细皮嫩肉的手之后,对方立即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见得多了,这一路上又没什么危险,鄂顺心中就建立起了一些基本的概念 那就是虽然鄂方打了败仗,但还是有很多贵人在往鄂方跑, 这是一个好消息, 但也有坏消息,那就是大商在大量地搜刮低贱的劳动力, 如果被搜刮得太狠的话,以后谁来种地呢? 鄂顺已经看到了一些危机,但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亲历一个历史性的时刻。 五天之后,鄂顺有惊无险地回到了鄂方的地盘。 回到鄂方的地盘,他的心神终于是完全松了下来,他立即找了个客栈住下,洗了个热水澡,当天夜里睡了个天昏地暗,第二天中午起床吃饭,然后去集市里买奴人。 一个奴人,最低价是三百两! “这位大叔,你价格贵了点吧。” “没办法,现在奴人就这个价,我买一个也得290两,我就赚你10两而已……爱买卖,不买滚!” 鄂顺灰溜溜地走了,因为他发现自己根本买不起。 更重要的是他感觉很不好。 现在大量的贵人涌入鄂方,这些贵人来的时候身边根本没有奴人跟着,到了这边必须要买奴人, 结果扰乱了整个市场。 更重要的是奴人过于缺乏的情况下,贵人可没什么道德,恐怕会对良民乃至于贵民下手的,到时候恐怕会有许多良民逃往大商, 然后形成恶性循环。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其实办法也是有的,那就是像武庚那样禁制殉葬,禁止杀奴, 但他刚刚打了败仗,如果贸然行动,恐怕…… 前途堪忧啊! 经过军师的“教育”,鄂顺知道人心隔肚皮, 世上还是坏人多! 所以并没有轻易表露身份,直到两天之后,他来到另外一座城的时候,才来到了城主府。 因为这个城的城主名为鄂崇山,乃是他的族叔。 这个族叔为人宽厚,应该不是害他,更重要的是这个族叔乃是鄂氏旁支庶子,就算弄死了他,也没可能夺位。 “主公,你终于回来了……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也被抓住了……” “我侥幸逃脱了……” 鄂崇山连忙道:“那我们要不要发起反击,我城中有三千士卒,你可以随时调用。” 鄂顺摇摇头道:“这三千士卒你立即召集起来,不过我们不是要发起反击,而是要去鄂城!” 虽然大商忽然间发起突袭很可恶,但现在这个情况反而是刚刚好, 因为东鲁想要打南鄂,就必须要要从大商的占领区经过,双方肯定会掐起来, 虽然损失惨重,但鄂方也暂时远离了战火, 而他手心的红色印记,也让鄂顺萌生了休养生息的念头。 国恨家仇当然重要, 伯侯之位也重要, 但长生同样重要呢…… 当天晚上,鄂崇山本来是想要举行盛大的欢迎晚会的,却被鄂顺给拒绝了, 如今他是败军之主,这样做很不合时,再说隔墙有耳…… 第二天一早,三千大军护着鄂顺想着鄂城赶去, 这一路上鄂顺又联络了几个城,麾下的队伍也渐渐壮大,从三千变成五千,又从五千变成一万…… 鄂顺的胆气终于粗了起来。 又过了五天,他们终于可以远远地看到鄂城了。 远远地看着那巍峨高贵的大城,鄂顺心中充满了感慨。 鄂顺忽然间回过头,看着身边的鄂崇山道:“山叔,你往那边看,你看到了什么?” 鄂崇山满脸迷恋地道:“鄂城风景如画!” “你错了!” 鄂崇山有些疑惑:“我错在哪里?” “是我的鄂城风景如画,哈哈哈哈!” 鄂崇山起先是有些愕然,接着猜有些明白鄂顺的用意,忍不住跟着哈哈大笑了起来。 鄂顺心想,张一鸣选择在海外封神,虽然是失败了,也让我损失惨重, 但正因为选择了海外,所以鄂城的气运并没有伤筋动骨! “虽然这一仗我输了,但鄂城还在,再给我五年,不,三年,不不不,一年时间,我会让你看到,我们鄂家的祖坟是如何冒青烟的……” 鄂崇山忽然间道:“主公,鄂城冒烟了。” “什么?” “鄂城冒青烟了!” 在两人的视野当中,远方的鄂城真的在冒烟, 因为鄂城上方的烟雾非常的浓厚,那烟雾甚至翻滚起来,非常的壮观。 鄂崇山低声道:“好像是发生火灾了。” 鄂顺摇了摇头,道:“不,是发生兵灾了……” 第一九五章 大火焚城 乱中偷人 鄂城一开始烧起来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这可能是敌方在搞破坏。 只以为这是一个普通的失火案件, 直到城内起火点越来越多,众人才幡然醒悟,意识到确实是有人在搞破坏。 但此时已经太晚了! 此时已经是深秋,万物凋敝,天干物燥, 加上鄂城的房屋布局上存在一些小瑕疵,所以当一个房子烧起来的时候,隔壁的房子乃至于整条街的房子都会被点着, 为了支援与东鲁之间的战争,鄂城军力极度空虚,就算一两个起火点他们可能都处理不过来,更何况现在有十几二十个起火点呢。 所以当城防军出动,提着水桶和木盆冲到火场的时候,却只能看着火场发呆。 不过因为刚刚起火的时候,许多民间的“好人”大声呼喊着起火了,救不了了,大家不要呆在家里,快出来, 所以看起来人员伤亡并不是很大。 然后许多大户人家和王宫,因为墙修得很高,而且有贫民、贱民的房子隔得很开,所以并没有很大的损失, 就算是被人放火了,他们也有足够的人手及时扑灭。 而且因为看出来是有人在纵火,所以无论王宫还是其他的王公贵族,都在第一时间选择了关闭大门,紧守门户,不允许任何人闯进来。 他们的选择不能说是错的,毕竟在鄂顺下落不明的情况下,谁知道防火作乱的是谁呢? 大家都不约而同地觉得,这可能是鄂顺的兄弟们在做鬼,准备抢班夺权。 城中其实还是有将近两万的精锐的,但这些士卒第一时间被派到鄂城的王公贵族和王宫当中维护达官贵人的安全了,只要少部分被人派去救火, 于是,街上的乱局愈发难以收拾了。 眼看大火越来越旺盛,整个鄂城的温度都升高了,到处都是烟雾弥漫,人群中忽然间有人大喊了起来:“大家不要呆在城里了,这些烟子也是能呛死人的……大家快出城啊……” “出城避难。” “出城避难!” “出城是唯一的活路,不出城死路一条。” “不出城死路一条。” 鄂方军队被陈塘关总兵鲁雄偷袭,损失惨重,就连南伯侯鄂顺也是下落不明,这样的消息早就传回了都城,这几天本来就是人心惶惶,如今大家更是心思昏乱,都忙不迭地往城外跑去。 平日大家都呆在城里,如今大量大量地往往跑,那人数基本上就是成千上万,看不到头了, 密密麻麻地人流冲到城外,回过头看着冲天的火气和犹如龙卷风一样翻卷的烟气,许多人忍不住跪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许多人辛辛苦苦几辈子,好不容易在鄂城有了一个狗窝,现在却连狗窝都没了。 以后怎么办? 还活得下去吗? “老天爷,这到底是是哪个杀千刀的在防火啊。” “也不知是哪个生儿子没**的混球,卧槽!” “天哪,老天无眼呐。” 更多的人,则是满脸麻木地站在那里,眼神中一片死寂, 没希望了,还不如去死算了。 忽然间人群中有人大叫了起来。 “哇,城南和城北的粮仓在放粮呢。” “先到先得啊。” “大家快点去,去晚了就没机会了……” 再这样绝望的时刻,这样的谣言杀伤力是极大的, 毕竟一把火把生活的希望全部摧毁了,就算粮仓不放粮,就在粮仓外捡点糟糠也好呀。 所以虽然有很多理智的人在提醒周围的人,这样的昏话听不得,但还是有人朝着这两个粮草跑了过去, 而且越跑越快,就怕被别人超过了。 很快这种逃往就变成了绝对现象,几十几百个理智人的阻拦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众人不到一刻钟就冲到了粮仓门前,然后他们惊讶地发现粮仓的大门打开了, 这些人面面相觑。 “门怎么打开了?” “里面好像有血腥味。” “进去看看?” “算了吧,进去是要杀头的……哎呀呀,你不要推我呀……” “我没推你呀,你不要拉着我好不好!” 这些灾民就这样你推我我拉你,拉拉扯扯地进了粮仓的大门…… “哎呀,真有人死了,好可怜哦。” “你看你看,哪个人被割断了喉咙,还没死绝呢……” “人死了没关系,关键是粮食,走,进去看看……” “哈,有粮食。” “不要抢,给我留点!” “你拦我做什么,里面粮食还很多……快去呀……” 成千上万的人前赴后继地冲进粮仓,大家充分发挥了自己主观能动性,从粮仓里找到推车,板车之类的东西,各自装车将粮食推出来。 至于说粮仓里的官兵为什么被杀了, 这时候谁还管这个? 就在第一批粮食被运出粮仓,粮仓里还一片混乱,许多人甚至被踩死的时候,鄂城的守军终于赶到了粮仓。 他们并不是知道粮仓失陷后才来的,而是无论宫中还是达官贵人们,都充分意识到粮仓的重要性,因此第一时间让守军派了两千人来协守粮仓, 只是这一路上难民太多,他们出城也很不方便,所以晚来了好几步。 他们赶到此地一看,好嘛,这群暴民竟然敢公然抢劫。 领头的千夫长当场就怒了:“呔,一群贱民,还不快快将粮食放回去,要不然本官可就杀无赦了。” 两千正规军往那儿一摆,非常的有威慑力,许多人下意识地就把手里的粮食袋子扔了, 然后又连忙抱了回来。 千夫长冷笑道:“看来不怕死的人还是很多啊,众人听令,给我……杀!” 杀字刚出口,这两千人便齐刷刷地提着枪朝前走,杀气几乎要将空气冻结, 许多人被吓得哭出了声,但依旧不肯放弃手中的粮食, 毕竟扔了粮食就是死路啊! 被人杀也是死, 饿死也是死, 根本没得选啊! 就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刻,人群中忽然间冲出了一个半大的孩子, 这孩子手里拿着一把长枪,动作极为敏捷,一下子就冲到了千夫长的面前, 千夫长露出一抹冷色,举起大刀就砍,没想到这孩子不仅动作敏捷,力气也大,武功更是不俗, 这长枪犹如灵蛇一般扎过来,千夫长根本挡不住,瞬间就扎中了脖子, 第一九六章 凋敝江山 军师误我 鲜血一下子四处飞飙,仰天倒地就死, 这小孩不肯罢休,长枪震荡起来,挽出繁星点点,几个呼吸又是十多个士卒倒在地上, 同时小孩身后,又从难民人群当中跑出了十几二十个孔武有力的“灾民”来,个个手持利器,功夫非凡,一下子将这些不可一世的士卒杀得丢盔卸甲,不到一炷香时间就死了几百个, 这些士卒一看这个场面,再看看人数众多的灾民,当场心寒不已,转身就逃了。 这小屁孩追了一段路,又杀了几十个人,然后带着其他“灾民”跑了回来…… 粮仓内外的灾民们都看傻了。 这小屁孩忽然间不知从哪里搬出了一个大桌子,他站在桌上大声地喊道:“乡亲们呐,你们也看到了,因为南伯侯无能,那些达官贵人自私冷漠,我们的房子没了,我们的家产也没了……现在我们不过是要找点吃的,他们就要杀我们,凭什么?” “大家也看到了,鄂方的达官贵人根本不把我们当人,我们如果一直呆在这里,等这些人反应过来,一定会杀了我们,抢走我们的粮食的……” “所以我提议拿到粮食后马上离开鄂城……我是三山关总兵邓九公的儿子邓天化,如果你们又需要,我可以护送你们到三山关……只要过了三山关,鄂方的大军就没法追踪到你们了……到时候你们就可以在那边活下去了……” 当然,只要是知道点内情的,都会明白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邓天化,只有黄天化而已, 但这重要吗?不重要! 说完,他转身就走, 许多灾民面面相觑,然后满脸麻木地跟上了黄天化。 他们并不相信黄天化,但他们并没有别的选择, 要么留在原地被人抢走粮食,甚至可能被杀, 那还不如跟着邓天化呢! “大家不要光拿粮食,武器也拿一点呀,到时候敌人来了还能自保。” “大家互相帮助啊,不要光拿自己的,帮别人也拿着点呀。” 不知不觉间,这些灾民就向着暴民转变了。 事实上,城北的粮仓也发生了类似的剧情, 只不过站出来拯救大家的不是一个小屁孩,而是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将军, “大家好,我是邓九公的女儿邓天燕……大家听我说,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我们唯一的出路是去三山关,只有去了那里,我们才有活路。” “大家想一想,鄂方打了败仗,肯定要想办法自保,那肯定要收重税呀,以前你们在成里有房子的时候,都交不了税,你们现在连房子都没了……” “大家拿上粮食,拿上武器,跟着前面那个拿黑旗的走……大家快一点,一会儿追兵该追上来了……” 当然,这世上也没有一个叫邓飞燕的, 至少邓九公就没有一个叫邓飞燕的女儿, 所以她的名字应该是黄飞燕! 也就是说,大商朝廷的黄太后,和她的侄子黄天化,两个人臭不要脸地跑鄂城偷人来了! 简直不当人子! …… 鄂顺脱离大部队一路狂奔而回, 他跑得很快,比马都快, 很快就脱离了大部队! 但他离都城还是太远,等他好不容易带着部队来到鄂城城郊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这时候他遇到几个溃逃的士兵,才大概知道鄂城发生了什么:鄂城被恶意纵火, 大量民众出逃, 南、北两个粮仓被大量暴民抢了, 被派去守护粮仓的军队被打散了! 至于说更多的情况,不好意思,这些士卒到现在还懵着呢。 完全一问三不知。 鄂顺连忙继续狂奔而回,很快来到了南粮仓附近, 此时抢粮的大部队已经跑得差不多了,但因为粮仓一直无人看守,所以还是有一些零星的民众在偷粮。 其实愿意跟着黄太后、黄天化等人跑掉的人只有一半不到,毕竟故土难离嘛, 而且很多人觉得法不责众,偷粮食的那么多,应该追不到我头上的…… 所以很多人立马把粮食运回去,藏在了山旮旯里,然后回来偷二趟,三趟…… 鄂顺看到真有人在偷粮仓里的粮食,当下怒从心头起,提着刀就把这群偷粮食的贼拦住了。 “把粮食放下。” “偷粮食的又不是只有我们,你凭什么拦住我们?” 鄂顺怒道:“其他人我自然会找他们麻烦,你们马上把粮食放下……” “哈,你以为你有一把刀就了不起呀,有种过来砍我……来呀,来呀……” 要是平常,鄂顺可能就当成笑话听了, 但这一路上诸事不顺,现在连家都被偷了,他心中本来就非常的郁闷,因此脾气一下子就控制不住了。 他疯了一样地冲上去,一刀把这个人的脑袋砍了下来,其他人看到这个场面当场就屁滚尿流地跑掉了。 鄂顺忽然间觉得很无趣。 砍这几个人有什么意义呢,自己终究不是士兵,而是一国之主。 所以他当场回头冲向了鄂城。 他回到鄂城的时候,大火已经烧得差不多了,反正能烧到的地方都烧到了,能拯救的地方也没了,大家基本上就是看着大火继续燃烧,等它慢慢烧完而已。 其他基本上什么也做不了。 鄂顺冲进宫中,与妻儿相见,抱头痛哭,眼泪还未擦干就召见群臣,部署任务。 “继续监视火场,不能让火星子飞到其他地方了……” “另外分出一万人,把粮仓夺回来……就算粮仓里的粮食剩下的再少,也要夺回来……要是任由暴民冲击,这两个粮仓迟早被搬空了……” 一刻钟之后,南面的粮仓宣告夺回,回报说抓了几百个暴民。 但北面却一直没有回报, 直到半个时辰之后,众人忽然间发现北面烟气冲天而起,一核对位置才发现是北面粮仓的位置, 鄂顺心急如焚,继续派人打探消息,很快就有溃逃的士兵逃回来,才知道北面的五千士兵遭受了埋伏,一下子被杀得溃败,被杀一千多,被抓了几百个,只剩下不到三千人逃了回来, 看到这个结果,鄂顺就算再迟钝也知道敌人是谁了。 他忍不住一掌拍在桌上,大怒道:“敌人恐怕不是邓九公,而是武庚……真是见鬼了,那个昏君,难道他就不怕我们与他离心吗?” “主公,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还是想想该怎么善后吧……” 看着残破凋敝的鄂城,鄂顺忍不住悲从中来:“军师误我啊……” 第一九七章 入轩辕坟 抓琵琶精 “成了!” 朝歌,73号屯垦营中,武庚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笑容。 鄂方既然大败,鄂城又被焚毁,三山关总兵邓九公自然不可能按兵不动,坐观成败, 恰恰相反,邓九公反而会主动出兵相救,毕竟功劳谁都喜欢。 其实奇袭鄂城是一招险棋, 事实上如果换了任何一个人,哪怕它是圣人,恐怕都做做不到这样的战绩。 当日黄天化领武庚“密令”找到黄太后,提出奇袭鄂城的计划的时候,一开始黄太后是不同意的, 毕竟太冒险了。 但毕竟机会难得,在多番劝说之下,她还是同意了这个计划。 这个计划的是建立了鄂方会吃败仗的基础上的, 首先黄太后从军中挑选精锐,挑了四千人,乔装打扮成商人、游侠乃至于难民,通过三山关进入鄂方的外围领地, 慢慢地赶路来到鄂城。 接着他们就在这里等待着战败消息传来, 他们没有等多久,鄂方打败的消息就传过来了,于是鄂城的守军被进一步被派往前线,军力进一步空虚, 同时整个鄂城都处在混乱之中, 他们很容易地渗透到城内放火,制造了一场前所未有的灾难, 这火不仅将成立的贫民都逼出了城外,连带着两个粮仓的守军也不得不进城救火,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们突袭了并拿下了粮仓,为后面的计划奠定了基础…… 之后发生的事情几乎就是顺理成章, 其实这里有一个非常大的问题,那就是黄天化本不该知道两个粮仓的位置……但他就是知道了……甚至在整个过程中,他对鄂城的布局了如指掌,甚至知道一些连本地人都不知道的秘密通道,所以这个计划才这么顺利的。 而这,其实是因为道德分身和气运分身在陈塘关外,夜以继日地审讯那五万多精锐士兵,得到的至关重要的情报。 这些情报在武庚这里转了一道手,然后传到了黄天化的身上,所以这个计划才这么顺利,犹如神来之笔。 不过经过这次之后,以后如果还想干这样的事情,恐怕就不容易了, 一方面是天下人并不都是傻子, 一方面是阐教肯定会插手了…… “陛下,时间到了,该回宫了。” 武庚点点头,站起来,在众多营卒殷切的注视下走到了马车旁边。 他大声地说道:“大家不用送我了,如果真想感谢我,那就努力工作吧,争取一年之内实现自给自足,不需要从其他渠道补给……” 许多营卒都跪在地上,使劲地磕头, 泪水与血水混在一起,将地面打湿, 武庚有些无奈,又有些感动…… 看到这些淳朴又可爱的人,他就会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陛下,明天还继续看吗?” “当然,我说了要走遍所有的屯垦营的。” 冯习面带难色地道:“可是,殷破败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有人可能会对你不利……” “没事,现在这个时候,除非是天上的神仙来了,要不然没人能伤得了我!” 冯习很想说虽然武功不如你,但人家可能会用毒,用诅咒之法,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呢。 可看着武庚那么自信,那么努力的样子,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武庚看着冯习道:“冯习,你要多多注意从屯垦营里发掘人才,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知道现在真正的人才,基本上都在贵人当中……但你要知道,贵人不会站在我们这边……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屯垦营里的人才,可能初期的时候发展起来会很困难,可一旦真正发掘培养出来,那他们就会永远与我们站在一起……” 苦口婆心,谆谆善诱, 这样的对话最近总是发生,而且对象并不局限于冯习, 事实上武庚跟每一个手下几乎都说过同样的话…… 冯习其实是能明白武庚的心意的,他知道武庚想要改变这个世界,但他同样知道这会非常的难, 因为他几乎是在与全世界对抗。 “陛下,你放心,我知道的……我最近已经从屯垦营里提拔了一些心思灵巧的营卒,下一步我准备找几个教书先生专门教他们识字……陛……陛下?!” 冯习只觉得浑身一震阴寒,回过头一看,却发现坐在身边的武庚不见了, 冷汗一下子爬满了他的额头。 陛下哪儿去了? 难道是修行出了叉子? 毕竟陛下好几次把罪犯吞掉了,他亲眼所见! 所以武庚可能是出了什么问题。 但外面的人不知道啊! 如果被人知道陛下消失了,到时候会发生什么? 要知道西宫中的姜太后和她的幼子一直都虎视眈眈的! 可是如果回宫…… 冯习连忙喊道:“停下……所有人停下……陛下想要静一静,在此休息一下,大家离得远一些……” “大家各自烧火做饭,陛下可能要在这里过夜。” …… 武庚被一股妖风席卷着,不知翻越了几座山, 不过时间并没有过多久,他就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座山洞里, 他坐在一个石凳上,面前是一个长得非常漂亮的女子,而在旁边,则有一群狐狸在爬来爬去! 这些狐狸叽叽喳喳的,看起来非常的活泼可爱! “这是什么地方?” 这个漂亮的女子穿着绿色的长裙,头发则是银色,且充满别样的质感,只是此时她看起来很不高兴,满脸阴狠地看着他,道:“你猜猜?” 武庚心中如明镜一般。 他刚刚其实并没有完全被控制住,他其实是故意不反抗的, 从他的感知上看,此地必然离朝歌不远, 再加上这里有一大堆狐狸跑来跑去的……这是什么地方,已经呼之欲出了! “美丽的妖女哟,你是怎么抓到我的呢?我可是人间的帝王!” 琵琶精冷笑道:“若是往常,我自然不敢随意对付你,但最近出身上的气运削减得实在厉害……所以也就没那么可怕了……” 武庚暗中点头,自从废殉令颁布以来,大商的气运就一天不如一天, 再加上他突袭鄂方,四房诸侯肯定会进一步离心,到时候气运肯定还会进一步下降…… “你抓我来做什么?” 琵琶精满脸阴鸷地道:“我的两个姐妹,她们到底跑哪儿去了?” “你在说什么呀,我听不懂呀。” 啪! 琵琶精直接给了武庚一巴掌,怒道:“你少来这套,我已经派狐狸进宫查验过了,我两个姐妹都不在宫中……肯定是被你害了……” 说到此处,琵琶精心情愈发糟糕,反手又是一巴掌,却被武庚一把抓住了。 武庚满脸惋惜地道:“明明知道我不对劲,还敢把我请到轩辕坟中来……真不知道该说你聪明呢还是该说你蠢呢……哈哈哈哈哈……” 琵琶精惊骇地发现,自己无论怎么使劲,都无法挣脱武庚的钳制。 第一九八章 一夜春风 黄金如雨 琵琶精满脸惊骇地看着武庚道:“你果然不是普通人。” 武庚笑道:“你知道得太晚了……” 噼噼啪啪,虚空中忽然间伸出了好几根锁链,一下子缠在了琵琶精的四肢上,将她紧紧地锁住。 琵琶精发现自己越来越挣扎不动了。 忽然,琵琶精冷笑道:“你以为我会没有任何准备吗?孩儿们,开阵……” 刚刚还在旁边蹦蹦跳跳的这些小狐狸,忽然间目露凶光,从四面八方冲向了武庚, 这些小狐狸看着可爱,可牙齿修长得很,而且爪子异常的锋利,看起来极端可怕。 哗啦啦! 更多的锁链伸了出来,数量很多,犹如小杂草一般, 每一根锁链都自动锁定了一只狐狸,然后猛然将狐狸拽走, 不到五个呼吸,已经有十多只狐狸被抓住并拖走了, 琵琶精目眦欲裂,却根本看不出这些狐狸被抓到哪里去了, 这些小狐狸似乎被是被抓到装进芥子当中了,可芥子装东西可没有这样的异象, 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到底是谁? 其他的小狐狸见到这个情况,哪里还敢继续攻击,当下如鸟兽一般散开逃跑, 然而好不容易来到了传说中的轩辕坟,而且现在每抓一只狐狸,都能得到十多点功德,他更不可能放弃了。 “哈哈哈哈,我让你们在了吗?” 更低的锁链飞出来,将这些四处乱窜的狐狸都抓住了, 而且他所在的尾指正好是轩辕坟的出口,这些小狐狸根本是无处可逃, 它们也很努力地在反抗,但他们的反抗没有任何意义, 被抓的狐狸越来越多,十只,二十只,四十只……八十只…… 红名监狱已经满员了,武庚不得不在每个监狱里放更多的狐狸…… 狐狸和雉鸡精看到身边有了更多的狐狸,当下都傻了! 这就被抄家了? “武庚你这个混蛋,你简直不是人!” 而在外面,轩辕坟已经被武庚搬空了, 其实认真查找的话,是可以找到不少好东西的,比如特殊的药材,比如一些粮食等等,武庚将这些东西全部搬走,然后满脸笑容地看着琵琶精。 琵琶精感觉有些不妙。 “你,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武庚笑道:“上次遇到狐狸精的时候,其实狐狸精是藏在人体里的,所以严格来说我是跟人在一起的。 后来遇到了雉鸡精,但当时我实力不行,不敢下手,只能将他与人体分离…… 但你就不一样了……你是纯正的妖……” 琵琶精更感不妙:“你,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吸溜,武庚口水直流地道:“我就想知道,妖和人到底有什么区别……” 琵琶精疯狂地挣扎着:“你滚开,你个臭牛忙,你不要过来啊……” “尖叫吧,挣扎吧,嘶吼吧……你越反抗我月兴奋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啊!” …… 一夜鱼龙舞! 继舞到天明! …… 天亮了! 武庚一个人走出了轩辕坟, 他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的情绪,整个人一片淡然,仿佛对万事万物都没有什么需求, 他缓缓地走下山! 忽然,天上下起了一阵雨, 雨很冷,似乎比往年要冷很多, 他冒着雨继续往山下走,终于在半个时辰后走到了他失踪的地方, 马车就停在附近,他偷偷地溜进了马车。 冯习在车里担惊受怕一夜,终于看到武庚出现,他激动得哭了。 “陛下,昨夜你去了哪里,我还以为要永远地失去你了。” 昨晚上啊! 还真是个难忘的夜晚呢,琵琶精,针不戳!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走吧,我们回去……” 休息了一晚上的车队终于再次出发,不过雨却是越来越大了! 冯习奇怪地道:“这都深秋了,这雨不对劲啊!” 何止是不对劲呢! 武庚虽然没有打开马车的门帘,但他现在实力不同凡响,早已超脱了凡人, 再加上昨晚抓了那么多的狐狸和琵琶精,他现在每日的功德进账能有三千…… 如今他已经有了气运、功德和幽魂三个分身, 可能很快就能有第四个分身了! 他很期待。 不过他的眉头却忽然间皱了起来,因为他发现外面雨声不对劲,而且整个护送的队伍也不对劲。 “停车!你下去看看到底怎么了?” 停车检查,冯习下马车询问,很快回来了。 冯习拿了一个金黄色的,比豆子小点有限的金属块,递给武庚道:“陛下,天上的雨里,混着这东西。” 武庚将其拿在手中,轻轻掂量了一下,就道:“嗯,这东西比黄金轻一些。” 冯习惊讶地道:“这不是黄金吗?” “不是!走,马上回去,我要知道这场雨的范围到底有多大!” “陛下,我们不去营地了吗?” “让你回宫你就回宫,废什么话……哦,对了,派人去请黄飞虎……” 武庚看出来了,这是黄铜。 一种极其像黄金的金属! 武庚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这情况不对劲! 半个时辰后,众人返回了皇宫,同时黄飞虎也来了。 “干舅舅,你来的正好,说说看,这场黄金雨范围有多大?” 黄飞虎道:“不大,就在朝歌周边……” “大概下了多少黄金?” “大约三千两吧……不过那不是黄金……” “你也看出来了吗?” 黄飞虎点点头,满脸无奈地道:“看出来了,但没用……这东西,普通人应该是没法分辨的……我在想,如果这样的黄铜变多的话,恐怕……会影响黄金的价值……” “哈哈哈哈哈!”武庚忽然间狂笑了起来,黄飞虎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陛下,你笑什么?” “没什么,遇到了一个有趣的对手,今后可有的玩了!” 武庚拥有着其他世界的记忆, 所以虽然他不知道天上为什么会下黄铜雨,但他知道如果这样的黄铜泛滥的话,人们就会对黄金失去信心, 如果人人都不相信黄金的购买力,那对大商来说简直就是致命的! 也就是说,武庚遇到了金融战! “冯习,快找一下尤浑,告诉他,如果想要封侯的话,立马给我滚进宫来!” 第一九九章 黄金降价 疯狂做空 尤浑来了,武庚满脸笑容地道:“尤爱卿,最近收了不少钱吧。” “啊,是的,是的……”尤浑一开始满脸笑容,接着又慌慌张张地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都是帮陛下收的钱,而且都是秉公办理,绝无半点私心的……陛下,你要相信我呀,我的衷心天地可鉴哪……” 说到最后,他直接跪地上去了。 “瞧你那点出息,滚起来!” 尤浑连忙站起来,满脸忐忑地看着武庚。 武庚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人和人确实是不同的,费仲都示范得那么好了,这个尤浑依旧是不怎么上道, 这其实不怪他,他这个人的性格就是如此。 “陛下你干嘛叹气,你有什么话直说,你这个样子我很慌张呀……” “去通知你的人没说吗?” 尤浑眼前一亮:“哦,说了,说是跟封侯有关,陛下你这次准备给谁封侯呀?” “你!” “我?!你确定?!为什么呀?!” 武庚道:“大商的富商,你应该基本上都认识吧……” 尤浑小心翼翼地道:“是……是认识一些,但不是很多……” 他的脑瓜子快速地转动了起来,开始思考到底哪个富商得罪过自己, 只要将其介绍给武庚,这个富商是肯定要倒大霉的,说不定连骨头都剩不下。 嘿嘿嘿! 没想到武庚话锋一转,道:“你应该知道,今天这场雨里出现了黄金吧。” 尤浑点点头:“是。” “说说看,如果这样的雨持续下一个月,会出现什么情况?” 尤浑想不明白:“大商的子民会变得更加富有?!” 武庚冷笑道:“你再重新想想,我们先来说盐,假设市面上的盐是固定的,但民众手里的钱变成了以前的十倍,你觉得盐的价格会不会出现一些变化?” “如果是我在卖盐,那我肯定会把盐的价格提升十倍。” 武庚点点头:“那既然盐的价格提升了九倍,你觉得其他东西会不会跟着涨价?!” 尤浑虽然没有费仲那样的脑瓜,但并不是完全的傻子,他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如果所有东西都涨到十倍的价格的话,很多人怕是根本活不下去吧。” 武庚抬起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心中阴霾阵阵,杀意沸腾。 不管暗中布局的人是谁,他都知道这人与女娲娘娘是一样的, 满嘴仁义道德,背地里么……呵呵…… 武庚掩饰住了自己的小情绪,笑道:“谁问你这个了,我的意思是,如果继续下去的话,黄金的价值会下跌的吧……” 这个时代并没有经济学的概念,尤浑好一会儿才明白武庚所表达的意思:“陛下的意思是,过去一两黄金就能买到的粮食,后面就要用十两黄金才能买到?” “确切地说,过去十两白银兑一两黄金,将来有可能一两白银就能兑换一两黄金了。” 尤浑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陛下,可以了,我明白了,不要再说了……我就想问,这跟封侯有什么关系?” 武庚压低了声音,道:“你去把那些富商召集起来,告诉他们,我们要用黄金来购买粮食……不要大商境内的,只要四位伯侯领地之内的……价格嘛,现在粮食价格是一两黄金10石吧……” 道法显圣的世界,金银其实很普遍,因此购买力比现实世界会低一些。 所以这个世界一两黄金只能买到1000斤粮食的样子。 “是的,差不多!” “那如果我出二两,不三两买1石粮食,他们会不会很开心?” 尤浑疑惑了。 陛下竟然难得地要做好事了? 不,不可能的,这不符合陛下的本性,我想想…… 尤浑的脑子快速地转动起来,很快他就意识到武庚还是在坑人。 “陛下要买的,肯定不是朝歌的粮食吧。” “孺子可教。” 两人相视而笑,然后开始激烈地探讨起来。 “陛下想要怎么做?” “很简单,你把人约出来,然后与他们签订买卖的合约,价格定成3两黄金一石……但只要关外的粮食,北方要紫霞关外,南方要三山关外,东方要游魂关外,西方要五关之外……价钱么,签合约的时候给一成的钱,入关的时候给一半,其他的后面统一结算……” 考虑的这么详细,看来这坏主意陛下憋了有些日子了! 尤浑连忙满脸好奇地道:“陛下,若是将来黄金的价格真的跌了,这些商人觉得自己吃亏了……” 武庚冷笑道:“这就要看你的能力了,如果你能力不行,只能鼓动三五人,那他们自然是亏了,可如果你能力够强,鼓动的人够多,一下子把四海的粮食都大量地聚拢到大商来……你觉得可能会亏吗?” 尤浑浑身一震,顿时自以为明白了这个计策的高明之处, 其实很简单,粮食这东西,无论在哪个朝代都是不嫌多的, 倘若这事真的能成,大商怎么可能会亏呢。 说到底,粮食能吃,黄金却是不能的呢! “陛下放心,您要是让我上阵杀敌,经略一方,那我可能不擅长,但说到坑人,这世上出了陛下您,我还没怕过谁……您就瞧好了罢……” 尤浑满脸自信地走掉了, 武庚目送他离开,眼神变得锐利了起来, 购买更多的粮食,其实只是他表面上的目的,他更深层次的目的,其实还是削藩。 其实这次的黄金雨给了他一个搞事的契机,加价购买粮食,其实可以合法地将大量的黄铜通过购粮款的方式流到四方去, 一旦这个危机爆开,天王谁也别想捞着好处, 其次这个天是越来越冷了。 不是说现在冬天来了,而是每年的冬天都会比上一年更冷一些,今年尤为老火。 这不仅是朝歌,四海之内似乎皆为如此。 那么很有可能,这跟崇祯的时候一样,是一个小冰河期, 将来粮食可能会持续地减产! 特别是明年,很有可能会非常的明显。 如果能提前将粮食和人口大量地掠夺过来,对东鲁、西岐、南鄂、北崇四方来说,都是非常致命的, 在这样的前提下,就算他的动作被人发现,黄金的价格最终并不会大幅度跳水, 他同样不会亏,因为掌握了大量粮食,就相当于是掌握了四方命脉,到时候四方诸侯自然会拼了命地花高价买他的粮食…… 第二〇〇章 道德真君 现场发飙 三山关外五十里处,黄太后与黄天化率领四千精锐,护送着数万难民缓缓行来, 前方不远处,邓九公满脸焦灼地等待着,心中忍不住一阵阵地后怕。 这个计划他大致知道一些,毕竟如果不穿过三山关,这些人根本进不了鄂方的地盘, 可他并不知道黄太后也在其中, 如果他知道黄太后在其中,他才不会将她们放过去呢, 要是一国太后死在了鄂方,那他可就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数骑离开大部队狂奔而来,冲到他的面前停下,一个英姿飒爽的身影从马上跳下,掀开兜帽,朝着邓九公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邓总兵久等了。” 邓九公忍不住跪下道:“太后娘娘,你怎么如此弄险,若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让邓某如何立世?” “哈哈,多谢邓总兵关心,本宫下次一定注意。” 谁特么关心你了? 我是关心我的前途…… 邓九公连忙道:“太后娘娘,这是我的女儿婵玉,娘娘一路辛苦,不如就……” “不如就让她嫁给武庚罢!” 邓九公和黄太后同时皱眉, 黄太后更是满脸怒容地道:“天化,你说什么胡话呢,哪有这样跟人说话的,还不快点向邓总兵和婵玉姑娘道歉?” 她是真的生气, 要知道她自己的干儿子,她早就有了打算,决定要从黄家选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嫁过去的, 这邓婵玉她看了,虽然颇有姿色,但仪态却差些,配武庚的话终究是差点意思…… 关键现在黄家的女儿还没嫁过去呢,邓家凭什么嫁女儿? 这黄天化简直吃里爬外! 黄天化却丝毫不怕:“姑姑你真奇怪,我哪里说错了?我看邓婵玉如花似玉的美人,武庚则是天下少有的智谋勇武之士,这美人最好配英雄,最是合适不过……” 黄太后已经顾不得担忧黄家的姑娘被夺宠了, 这黄天化今年也不过11岁的光景,还没到情窦初开的年纪,就算是早熟些,也该是自己喜欢美人的呀, 说起来邓婵玉虽然年纪大些,但光看门楣的话,与黄天化还是有几分门当户对的,毕竟都是将门…… 可黄天化这么反应,年纪轻轻的,你当什么媒婆月老呀你,有毛病吧! 只是她还没说话,邓婵玉就道:“哼,武庚那样的昏君我才不会嫁呢。” 黄太后暗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黄天化却道:“昏君?真是头发长见识短,我原本以为你身为将门虎女,本该有点必数,没想到却说出如此狗屁不通的话语来,我真是耻与尔为伍!” 说完,他头一歪,冷哼一声,满脸自豪地走了。 就连走路的姿势都是非常欠揍的同手同脚。 邓婵玉气坏了。 邓九公老来得子,等邓婵玉向来宠溺有加,她何时收到过这样的“污蔑”? “喂,你回来,你站住……你把话说清楚,谁头发长见识短了?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武庚他废除殉葬之礼,明明就是个无父无母的不孝之人……” 黄天化回过头来,道:“看到那些人没?这世上战乱颇多,最不缺的就是难民……这些人很容易就会变成奴人,然后被人殉葬掉…… 邓姑娘,他们跟你一样,同样是一个脑袋两只脚两个柰子……凭什么就要低人一等,就要被人杀了殉葬呢?” 邓婵玉看了这些人一眼,终究还是不甘心地道:“可那终究是礼法……” “那你知道每一年,八百镇诸侯要杀多少奴人吗?不下于一万人……这世上本来就有天灾人祸,生民苦不堪言,每年还要被杀掉数万来祭祀来殉葬……这是何等惨绝人寰之事? 武庚他就是看穿了这所谓礼法的本质,想要拨乱反正,创造一个真正平等有爱的世界…… 他的心胸,他的高度,你根本赶不上…… 所以,说到底是你配不上他!” 邓婵玉被镇住了, 她还是不甘心地道:“放屁,我会配不上他?!” 不过从她的肢体动作上,还是可以非常明晰地看出来,她是被说动了的…… …… 朝歌寿仙宫内,武庚刚刚放下尤浑签到的第一批十二份粮食购买协议, 忍不住再次哈哈大笑了起来, 自卖自夸可太爽了,邓婵玉这个小美人坯子已经被绕晕了,迟早会生出非君不嫁的念头来。 不为别的, 就因为黄天化可是阐教高徒,泰山神亲儿子,在奇袭鄂城的战斗中表现不俗, 这样的人如此推崇的人,怎么可能会差劲呢? 想到开心的地方,他忍不住露出了猥琐的表情, 哼,黄家不乐意嫁他女儿,他还不乐意要呢…… 自力更生才是王道! …… 黄天化正要继续忽悠,忽然间天地间出现了一阵狂风,刮得所有人都睁不开眼睛。 众人只听到天空中风雷阵阵,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糟糕,是混元幡!” 黄天化神色大变,大声地喊道:“大家千万不要闭眼睛,有人要送你们回鄂城,所有人一起祈祷去三山关……快,马上祈祷……要不然你们都要被送走了……你们不想死吧!” 如此说着,黄天化举起莫邪剑,疯了一般朝着天空之上刺了上去。 只听得啪地一声响,风沙一下子停了,雷声也没了,仿佛刚刚的景象只是一场梦, 可众人环顾四周,却发现黄天化没了! 数十里之外,一座高山之上,黄天化捂着左脸,满脸晦气地站在乱石当中, 而在他对面,仙风道骨的道德真君,站在一个大石头上,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 “挺有能耐啊!” “让你下山引你爹上山,你功败垂成。” “事情没办完就该回山领罚,结果你却不知跑哪儿去了。”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大商气数将尽,你要做的是协助西岐?你怎么还跟着武庚厮混,竟然跑到鄂城去搞事,你怎么想的?” “最让我气愤的是,你竟然敢跟我作对,你长本事了啊……说说吧,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黄天化满脸晦气地道:“师傅,谁告诉你的大商气数将尽啊……” 道德真君冷冷地道:“你师公说的,怎么,你有意见?” 黄天化撇撇嘴道:“圣人就一定对吗?不见得吧……我……” 啪,道德真君一巴掌打在了他的右脸上, 黄天化捂着两个脸颊,瑟瑟发抖! “师傅,我错了,你原谅我呗!” 道德真君的眼皮忍不住跳了下:这个徒弟,不对劲! 第二〇一章 浪里个浪 薅闻仲毛 此时,黄天化与黄太后一起奇袭鄂城,俘虏数万的消息终于传入了朝歌, 朝野上下震动不已。 武庚不讲武德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会在陈塘关突袭鄂方大军众人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他不做反而会显得很奇怪, 因为鄂顺的一通骚操作,所以鄂顺会被打败也很正常, 不正常的是他派人突袭了鄂城! 众人随便对了下时间线,就发现事情不一般,也就是说武庚在陈塘关守军还没有出手之前,就派人去偷袭鄂城了, 这里更可怕的并不是黄天化等人的执行能力,而是武庚未卜先知一般的提前布局。 许多有点脑子的人,都暗暗地明白了武庚的可怕之处。 但反应最大的,却不是别人,而是黄天化的父亲黄飞虎。 一方面是黄天化偷袭了他,让他非常的伤心, 现在黄天化改邪归正了,他自然是很开心的, 但在开心之余,他却也注意到了一个别人没有发现的点——军粮。 其实关于军粮的事,前面他的家将周纪已经提醒过他了,不过他并不是很在意, 但现在这个消息传回来,都不用周纪提醒,他就感觉事情不对劲了! 朝歌城外现在有屯垦营一百二十个,也就是说武庚现在已经安置了十二万难民了,这些难民到目前为止,虽然非常的努力,开垦了将近三十万亩荒地了,许多地方都已经开始播种,但距离收获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也就是说,武庚养了十二万人。 而且养了差不多一个月了。 加上陈塘关守军出击,气息鄂城,这两场战斗需要的粮食只会比这十二万人多,不会更少。 那么问题来了,粮食从哪儿来的? 大商有多少赋税,黄飞虎是知道的,其实真不少, 但殷氏宗室就挺能吃,各级官员胃口也大,在分摊下来,存粮就少了很多。 加上边军所需,武庚本来是万万养不起这么多人的, 可他偏偏养下来了。 黄飞虎有一种非常不祥的预感,他连忙灵魂出窍,飞到了一个屯垦营里面,瞧瞧地潜入了营房内部, 他打开一个粮仓看了一眼,这下整个人脸色都变了。 粮仓当中的粮食,基本上都是粟,而且明显是储存了好几年的粟, 关键装粟的袋子上,有许多干草! 一般来说民用的粮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只有军队使用的军粮,需要给战马提供草料,所以会有许多干草和干草碎屑。 这肯定是军粮了。 那么问题又来了,他可没听说附近有什么地方被克扣了军粮了。 那么,被克扣的军粮又是从哪里来的? 这会儿黄飞虎已经不是感觉不祥,而是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顾不得返回肉身,整个人风风火火地飞进了寿仙宫。 他刚刚进去,就看到武庚正在满脸猥琐地笑着,让人有一种想要揍他的冲动。 “武庚,你的粮食哪儿来的?” 因为黄飞虎已经有好几次类似的行为了,因此武庚既不生气也不惊慌,只是慢条斯理地道:“你怎么忽然间问这个?” “你少跟我嬉皮笑脸的,快说!” 武庚淡然地道:“是运往北海的粮食……被我给截下来了……” 黄飞虎指着武庚的鼻子,气得直接就说不出话来了。 他金黄色的神魂之上,甚至有青烟在寥寥升起! “你怎么能这样做,太师出征北海,是为了谁……” 武庚笑了:“你别着急嘛,前日北伯侯崇侯虎回崇城之时,已经答应我为闻太师解决钱粮问题了……” “你少来唬我,我怎么听说崇侯虎只答应为你筹措军粮给闻仲,但他筹措多少军粮,你就得补给他多少的吧……你准备什么时候把钱粮补发给他?” 武庚冷笑道:“你这话说得,闻仲攻打北海为了谁?是我吗?北海离朝歌有多远?你想过没有,凭什么我就要花费无数的人力物力去给西岐和北崇守卫边疆?让他们拿点钱粮出来怎么了?” “你说的这是人话吗?别忘了你可是大王……” “大王怎么了,大王就活该吃亏?” 黄飞虎额头上的冷汗在哗哗地流,因为武庚明显是想要赖账了。 崇侯虎遇到他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昏君啊! “陛下,我得提醒你,太师闻仲可是截教的高徒,有神鬼莫测之能……你要是惹恼了他,小心小命不保!” 武庚怒道:“他敢弑君?!” “谁知道呢。” 艹! 武庚其实对闻仲没有任何意见,反而非常的欣赏他,毕竟太师闻仲的行为,也算是为国开疆拓土了。 而且远征平定叛乱,也能展示大商的肌肉。 可惜花销太大了! 大商根本承担不起这么大的花销! 关键这花的大部分都是冤枉钱。 一是北海那么远,根本控制不住,就算打下来也是一块飞地,更别说征税了,有何用处? 二是北海生乱,首当其冲的是北崇,其次是西岐,再然后才是大商…… 然而闻仲出征的时候,带的军队几乎都是大商的精锐, 而西岐和北崇呢,既不出人,也不出粮,就这么干看着……凭什么? “北海生乱,应该由北伯侯自己解决,我们就算要去,也是去帮忙的嘛。现在成了我们辛辛苦苦打仗,要点粮食还得求着北伯侯,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北伯侯崇侯虎要是听到这个说法,能当场呕血三升,你特么上次跟我可不是这么说的。 黄飞虎忍不住苦笑道:“陛下,终究是大商子民。” “你又错了,如今这世道,民先认的是诸侯,然后是四位伯侯,最后才是大商天子……所以我们首要做的,就是削弱四位伯侯的势力……” 说到底,就是削藩, 只是他的手段没有那么明显,而是要利用现在正在反叛的北海袁福通,将来要反叛的东海平灵王来削弱四方伯侯的实力,而大商可以在后方安静地吸血…… 黄飞虎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又或者说,黄飞虎感受到了做神的好处,同样想要更多的奴人来为自己所用,那么北海继续乱下去,对他是有好处的,只是现在碍于道德,觉得不妥罢了。 “那要是闻仲动了杀心呢?” 武庚贱笑道:“这不是还有你吗?我的干舅舅哦……你可要好好修炼,要不然我会死得很惨的……” 第二〇二章 天化归洞 寒食神诀 “……”黄飞虎恨不得一口唾沫喷死他:“你别指望我……我可挡不住闻仲……” “唉,真没用,亏你还是我干舅舅呢。” 黄飞虎深吸一口气,干脆闭嘴不言,他怕自己一开口就是污言秽语。 自从成神之后,他已经渐渐地有了一些偶像包袱了。 武庚又道:“既然这样,我有一个新的方案……” 黄飞虎看着他,不说话! “天下之事,不患寡而患不均,现在崇侯虎吃亏了,肯定会很不高兴,肯定会想,凭什么我吃了这么大亏,西伯侯却一点事也没有呢…… 所以前些日子我已经给西伯侯发了一封诏书,令他征发粮食支援北海…… 不过闻仲那边确实是有点问题,这样吧,你修书一封给闻仲,告诉他朝歌财政吃紧,让他去找姬昌化缘。” 槽点太多,不知道从何吐起了。 想了想,黄飞虎也是觉得无奈,毕竟据他所知,这些钱粮基本上都花出去了, 而且都用在了民生上,武庚自己可一点没贪。 可闻仲却不是好相与的。 “且不说闻仲精明强干了,就算一时糊弄住了他又如何呢?要平定北海,总归绕不开粮草与士卒的补充,到时候矛盾只会越来越大……你就不怕他倒戈吗?就算不会亲手杀你,要是他倒向殷郊呢?!” “我心中有数。” “你有个屁的数!” 黄飞虎发现自己根本说不过武庚,又怕两个人吵起来,让这件事被更多的人知道,然后搞出更多的麻烦事来,只得怏怏而退。 而且回去之后,他还真就按照武庚的计划,写信给闻仲了。 但对于自己这封信能否说动闻仲去找西岐的麻烦,又或者这封信能稳住闻仲多久,他心中是一点底都没有。 而武庚呢, 他现在一点都不担心闻仲, 一是崇侯虎发现自己被忽悠了之后,肯定不敢马上断了闻仲的粮, 毕竟闻仲那么可怕,到时候他肯定会先来找自己扯皮, 二是西岐确实应该给闻仲粮食,毕竟闻仲平北海乱,西岐可是直接受益者, 闻仲去讨粮,他若是一毛不拔,肯定说不过去, 所以他觉得自己至少还有半年的时间…… 至于说半年以后是直接认怂,还是直接翻脸,那得看黄天化在紫阳洞能得到什么好东西。 他的眼神变得迷离了起来,视野转换,他看到自己站在了一个蒲团上, 而在他的面前,道德真君正拿着一个类似于水晶球的东西,轻轻地放在了他的额头上。 感觉到时机不对,他连忙将断开自己的心神。 而在紫阳洞,道德真君的眉头死死地拧在了一起…… 自己这个弟子有些不对劲。 但具体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 首先是黄天化的命格、气运和实力都没什么问题, 为了彻底鉴证,他专门将黄天化带回紫阳洞,通过摄魂镜查看黄天化的灵魂,发现黄天化的灵魂与身体一模一样, 而且身体与灵魂并没有出现不能相容的情况。 但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怎么看都觉得这孩子不对劲。 他忍不住按住了自己的眉心。 “说说吧,你是怎么跟武庚好上的?” 黄天化道:“什么叫好上了呀,武庚是个好大王,他谦逊爱民,勤奋英明,我帮他有什么不对吗?” “看来你的心智,已经沾染了尘世的污垢……看来需要远离尘世,好好净化一下了……” “你要关我禁闭,不要啊!”如此说着,他心中忽然间一动,冒出了一个想法:“如果非要关我禁闭,能不能把我关在书房……” “哦,你很喜欢看书吗?” 黄天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不喜欢呀……额,但一直关禁闭很无聊,能有书也算聊胜于无……” 事实上黄天化自己也觉得很奇怪,自己怎么就忽然间想要看书了呢,自己并没有这样的习惯呀,真是奇怪也哉! 道德真君更加认真地审视了起来, 若不是这家伙身体和灵魂都没什么破绽,他都要怀疑这是邪教派来刺探实情的了。 不过黄天化从小长在他身边,别说他十个人了,就是阿猫阿狗,那也有些感情了,要不然他也不会将其生擒回洞府了。 但如果什么都不做,他又觉得不妥。 于是他掐诀念咒,手指轻轻地点在了黄天化的脑门上。 黄天化觉得浑身一紧,接着就感觉很不对劲,连忙道:“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黄天化满脸的疑惑,这是弄啥咧。 道德真君面无表情地道:“鉴于你已经有背叛阐教的迹象了,因此我不能放任你接触阐教秘闻……所以……我对你下了禁言咒……” “哇哇哇哇哇。” “写字也不行,你只能记在心中,决不能通过你的眼耳口鼻传给第三人知晓……要不然后果自负……” “哇!”黄天化满脸害怕。 道德真君忽然间伸出手来,将哇哇乱叫的黄天化抓起来,一把扔进了书房。 很快整个书房就充满了黄天化的哇哇声。 黄天化其实不喜欢看书,甚至很讨厌看书, 他是个天生的武将,十八般兵刃摸一遍就能精通,最喜欢打打杀杀,对于看书他是一万个不愿意, 但进了书房之后,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失心疯了一般,总是不由自主地拿起墙上的书,认真地看了起来。 简直就是酷刑。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师傅,你快放我出去吧) “哇哇。”(师傅啊!) 道德真君从门前走过,面无表情地发出了调皮的声音:“哇哇!” 黄天化直接哭了。 这个世界太残酷了。 黄天化这一看,就是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山中无日月,但人间的情势却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武庚坐在寿仙宫中,依旧是满脸淡然的模样,一看就知道又在琢磨什么害人的计谋, 只是他的面前,现在却多了一本书。 书的扉页上写着四个大字:寒食诀! 寒食诀是阐教十二金仙之一的道德真君的研究成果,是一门可以吸纳寒气修炼的功法, 只不过这门功法有很多缺点,比如实力提升的效果比较慢, 比如在越热的地方,效果就越差, 比如播种的效率比较低之类的…… 但对于现在的武庚来说,这部功法的出现,几乎有种逆天改命的效用…… “冯习,你去将屯垦营中选出来的聪明人都喊到一起来,我有一部很重要的功法要分享给他们……” 第二〇三章 夸夸其谈 口若悬河 武庚带着寒食诀,亲自将秘诀教给了屯垦营里的识字者。 虽然这门功法并不是很复杂,但教授起来也并不是很顺利,花了整整一天时间,这些人才大致明白了一些, 但大多数贱民和奴人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极度不自信,总觉得修炼是贵人的事, 最终武庚干脆给他们下命令,不修炼没饭吃,这些人才开始不情不愿地修炼了起来。 武庚的心情愈发地焦急了起来,时间还是不够用。 仙人已经出招,黄金雨已经下了一个多星期,恶果已经渐渐地显现,许多人捡到黄金,一夜暴富, 但更多的人则生出了怀疑,部分商人在交易的时候,已经不收黄金了, 当然这只是少数,目前来说许多人都沉浸在一夜暴富的美梦当中,醉生梦死, 最近连抢劫杀人,打架斗殴之类的事件都变多了。 武庚虽然做出了应对,但心中依旧焦急,心情很不爽。 “陛下,尤统领求见。” “让他进来……” 没一会儿,尤浑就满脸笑容地跑进来了。 “出什么事了?这么高兴?!” 尤浑笑道:“陛下,我想到了一个计谋,可以变危机为机遇……” 武庚忍不住笑了,恰如上帝听到人类思考,就忍不住发笑一般:“不得了啊不得了,你竟然也有妙计?” “陛下你别小看我,在遇到你之前,我一直是一个大聪明。” “……”武庚忍不住乐了:“少废话,说出你的计策。” “陛下,现在天上天天在下黄金,外面有许多人都在传,这是您泽陂苍生,感动了上天,所以上天降下黄金,以资奖励……这不是胡说八道嘛……” “……” 武庚感觉尤浑最近有些飘了呢,说话怎么这么不讲究呢。 “呵呵呵呵,陛下,我不是说你没有功德,我是说,我知道你是什么货色,但外人不知道啊!” 武庚盯着他没说话,他暗暗决定,这家伙若是不说个一二三出来,他就……揍他一顿! “陛下你怎么还是不明白呢,天上下的可是黄金啊,你说外地人听到这个事,会不会觉得朝歌遍地黄金?他们会不会疯了一样涌入朝歌?陛下你今天偷袭这个,明天算计那个,不就是为了能有更多的人口吗?我们要是放出谣言,说这里遍地黄金……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坐在家里等着,就有无数的奴人、贱民,甚至是良民、贵人都有可能跑进来……陛下你没事吧!” 武庚呆住了。 这不合理。 心说我才是大聪明呀,一直都是我负责装逼,他们负责喊666的呀, 怎么今天倒过来了呢。 他忍不住围着尤浑绕了一圈! “陛下,你干嘛这么看我,怪瘆得慌的。” 武庚叹了一口气道:“有的时候,我还真有些怀疑,留下你这么个奸臣到底是对是错……” “这……” 他重重地拍了拍尤浑的肩膀,道:“但是现在,我终于确信,我果然是神一样的男人,我怎么可能犯错呢……” “……” 尤浑感觉很受伤,这时候不是应该夸我吗? 怎么变成夸你自己了? 臭不要脸! 武庚已经陷入了兴奋癫狂的状态中,随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印信扔在了尤浑的脚下,大声地道:“你去找麻姑、找冯习,找殷破败等人,找一些喜欢吹牛的,喜欢满嘴跑风车的人,你自己家中的门客也不要放过,组建一个由1200个人组成的……嗯,我想一想,就叫悬河卫……” 尤浑眼前一亮:“陛下的意思是,希望悬河卫如同大江大河滔滔不绝,不停滴地流倾泻,不可阻挡……是不是很厉害?” “不,我的意思是你们要像大河一样滔滔不绝地吹牛,把所有人都唬住,将人源源不断地忽悠到朝歌来……” “……。” …… 就在尤浑到处物色人手,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 第一批关外粮食终于来到了西方的汜水关外。 “东家可真是太聪明了,我敢肯定四方的所有粮商当中,速度最快的就是东家了……” 韩富贵坐在轿子上,含蓄地笑着:“这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我也不过是沾了些祖上的光而已……谁让我在西岐还有些关系呢。” 如今天下四方,乱象初显, 南鄂在与东鲁的战争中损失惨重,东鲁也好不到哪里去,北崇被武庚坑了不少粮食,境内粮食非常紧张, 算来算去,这些年就西岐一直风调雨顺,年年大丰收, 在这样的背景下,西岐对粮食的管制就略显宽松, 韩富贵又是以金钱开道,自然是一切顺利。 很快这一行人就来到了汜水关的大门前,韩富贵开始紧张了起来。 要知道行商的最怕当官的,哪怕是升斗小吏也让人害怕,毕竟刀子总是比钱更锋利, 而在汜水关这种地方,他最怕的就是城门官, 虽然说这次他带了购粮契书,但谁知道对方认不认呢。 “你们从哪里来的?车里鼓鼓囊囊的都是什么?还不赶快打开我看看……” 韩富贵连忙从轿子上滚了下来,来到城门官面前,当场就递了两片金叶子过去。 “哈哈哈,这位官爷好,在下韩富贵,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城门官的脸色好看了许多。 语气也终于没有那么生硬了:“嗯,说说吧,你们是干嘛的?” 韩富贵满脸赔笑地道:“在下是奉王命出关购卖粮食的……军爷你看……” 城门官神色一变:“买粮食的?凭证呢?我看看……” 韩富贵连忙将契书递了上去, 城门官看了一眼,然后露出了不爽的表情。 “艹,晦气!” 韩富贵心中咯噔一下,心想要遭,难道要大出血了吗? 城门官没理他,而是对着身边的小卒道:“去请冯大人过来……把你的钱拿好,我可不敢拿你的钱……” 韩富贵连忙接住了两片金叶子,心中更是七上八下的。 很快,一个年轻的佳公子一路狂奔到了城门口,到了就大喊道:“有粮食来了吗?在哪里,在哪里?” 城门官点头哈腰地道:“冯大人,这边,这个是韩富贵,带着粮食和契书……错不了……” 冯胜冷冷地看了城门官一眼:“既然已经验明了正身,为何不放行?” 第二〇四章 粮食入关 废铜出关 “额,下官马上放行,马上放行……” “哼!”冯胜冷哼一声,然后和颜悦色地看向了韩富贵:“韩富贵是吧,你跟我来吧,我们边走边聊……我呢名叫冯胜,是陛下派来的钦差……陛下就是考虑到你们可能会受到各种刁难,因此派我前来接应你们……前面就是营房了……” 钦差大臣? 韩富贵感觉双腿有些发软,但冯胜并没有刁难他,反而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将他带到了一个营盘当中,然后派人来称量韩富贵带来了粮食。 不到一刻钟,这些粮食就称量完了。 冯胜道:“称量的结果,一共是348石粮食,就算是350石好了,约定的价格是3两黄金10石,那就是105两黄金,说好了进关付一半……那就是52又半两……没问题吧……” 说完,冯胜一边让人去称量黄金,一边写了一份文书,上面盖着钦差大印。 “这是凭证,将来你可以凭这个,去找陛下要剩下的26两……你放心,陛下是不会赖账的……” 没一会儿,冯胜的手下走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称了五十二两金豆子,递给了韩富贵。 韩富贵晕晕乎乎地接了。 冯胜道:“韩先生,希望你能尽早完成这个千石订单,你放心我大商地大物博,不可能赖账的……陛下可是说了,就算将来你们带来了粮食超过百万石,他付不起了……大不了封你们做官就是了……” 韩富贵晕乎乎地离开了营地,直到家丁和下人欢天喜地地找了个客栈安顿下来,他才有些回神。 “二狗,我们真的拿到钱了吗?” 二狗笑嘻嘻地道:“东家,那还有假?我们不仅拿到了金子,还是足额拿到的……这个冯胜是个好官!” “不对劲!” “东家,你这是怎么了?人家全给你了你还不开心?” “不,还是不对劲……” 韩富贵干了这么多年的商人了,见过许多形形色色的人, 事实上这350石(35000斤)粮食,他是以每10石粮食的0.9两的价格从西岐购买的,也就是说不用去朝歌拿剩下的52两,就是现在,他已经回本了,而且还大赚了一笔。 当然这种生意不是每个人都能做的,首先得有本钱,只要你一次性买得够多,压下价格是很正常的, 其次粮食的来源也是个问题, 如果在西岐没有本地人帮忙,这个生意是做不起来的。 话说从头,一般来说这种情况,52两他能拿40两就不错了,有的官员克扣得更狠, 但这个冯胜却是另一个极端。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不把钱当钱的人…… 事实上他虽然晕乎乎的,但也注意到从头到尾,冯胜的目光一次都没落在黄金上,仿佛那不是黄金,而是一坨屎一样。 这就很奇怪了。 “二狗,你说,这黄金会不会是假的?” 二狗笑道:“东家你真会开玩笑,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天上都会下黄金雨,这黄金……我的娘哟,这不会是天赐金吧……” 近日朝歌附近有雨,雨中有金, 人们称其为天赐金! 这天赐金与黄金一模一样,人们根本看不出两者的区别。 韩富贵也没办法。 但他还是觉得不对劲。 “我觉得,这黄金十有八九是有问题的。” 二狗惊呆了:“东家,你不会是要借机扣我工钱吧。” “你想什么呢……”韩富贵拿出了当初签订的契书:“你看这里,写明了所有粮款都用黄金结算……” 二狗满脸怀疑地看着韩富贵:“东家,我不识字。” 韩富贵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他是不敢找冯胜的麻烦的,别说他没证据,就算有证据他也不敢哪。 但是他又非常相信自己的直觉,觉得这些黄金恐怕是真的有问题的。 二狗在一旁心惊胆战:“东家,你怕什么呀,就算是假的又怎么样?谁知道它是假的呢……花得出去不就好了……” 韩富贵眼前一亮:“对呀,你说得太对了……我们可以把黄金花出去呀,大不了换成白银……不对,白银的兑换价格肯定跌了,不如花到西岐去……二狗啊,我记得你还没媳妇吧……” 二狗耳朵竖了起来:“东家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假如这些金子是假的,如果我直接换给你,将来你花不出去怎么办?还不如我们暂时不分钱,我们继续去西岐买粮食、马匹、女人甚至是武器……顺便给你买个媳妇……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再跑一趟?!” “可以是可以,但我现在想拿钱出去潇洒一下……你能不能先支点钱给我。” 韩富贵拿出了两片金叶子:“那没问题,但你记得出去玩的时候,帮我劝劝你的几个同乡……” …… “一群傻子!” 冯胜并不知道有人已经猜出了部分真相, 他现在只觉得爽爆了。 如今在朝歌附近,天赐金这样的金豆子已经越来越没有市场的了,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使用银子来交易, 五天前朝廷开出了三两银子一两金豆子的兑换率,一天就收到了五千两的金豆子, 这两天兑换率肯定更低了。 当然这些都是绝密情况,整个汜水关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这些。 所以看起来他是亏了的,实际上他是赚了的……而且大赚特赚…… 这也是他为什么要竭尽全力地撺掇这些粮商继续买粮食回来,因为他现在根本不是在卖粮,而是在单纯地抢劫。 从现在开始,西岐的粮食会源源不断地涌入大商, 但西岐获得了什么呢,只有一些没有什么价值的废铜烂铁。 他越来越佩服武庚了。 他招来副官道:“马上把这些粮食运走,留三成给韩荣……剩下的分给其他几个关卡……一定要快……” 副官道:“冯大人,我们好不容易收了这么多粮食,全在当地就给分了……这有什么意义?” “怎么没有意义?我们在本地就把粮草解决了,那五关的守将就不用朝歌支援粮食了,你知道能省下多少损耗吗?” 副官还是道:“可我们累了一天了……我现在好困!” 冯胜道:“如果我们能收到十万石粮食,那明年一整年朝歌都不用往这里运粮食了,甚至还能反过来支援朝歌……到时候陛下肯定会大力赏赐我们的……” 副官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 你要是聊这个,那我可就不困了! 第二〇五章 风声鹤唳 连夜脱逃 无论在哪个时代,粮食都是最重要的战略物资, 从朝歌来的商人大量涌入西岐,四处购买粮食运走,没多久就引起了西岐高层的关注, 很多人都被抓了。 虽然被杀掉的很少,但他们购买的粮食都被充公了,而且大部分都被关押了起来, 整个西岐变得风声鹤唳,气氛极度压抑。 韩富贵此时人就在西岐城内,不过他运气好一些,他刚刚将第二批粮食运到了汜水关,觉得有利可图,所以又跑了第三趟,没想到差点没了。 “东家,我们该怎么办?” 韩富贵此时也是满头大汗,要知道在这些粮商当中,他的规模也是比较大的,西岐的官员迟早会查到他身上。 “别说话,我正在想呢……” 二狗连忙道:“东家,你可快点想办法呀,我可不想死,我刚刚买来的小媳妇还在汜水关呢。” “闭嘴!” 想了好一会儿,韩富贵忽然间站起来道:“走,我们去找南宫耀。” 二狗惊呆了。 南宫耀是西岐名将南宫适的弟弟, 在军中掌管军需, 韩富贵前几回买的粮食,大部分都是从南宫耀手中买的。 可现在西岐大肆搜捕粮商,韩富贵去找他,无异于自投罗网, 至少二狗应该是这么想的。 韩富贵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不想死就跟着我来……走……” 很快,他们就见到了南宫耀。 南宫耀也是满头大汗,而且看起来极端愤怒:“姓韩的,都这时候了你还敢跑我这里来,你想害……你找死呢你……” 南宫适在军中一向铁面无私,若是知道他倒卖军粮,说不定会直接大义灭亲,一刀砍了他。 所以南宫耀现在也很是害怕。 害怕到了极处,他眼睛里甚至冒出了邪火。 韩富贵心中一惊,连忙道:“南宫将军别怕,我是来帮你的……” “你离我远点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韩富贵二话不说,将随身带来的80两天赐金随意地仍在了南宫耀的面前。 因为是扔过去的,直接将地面砸出了一个大坑。 韩富贵笑道:“南宫将军,你现在远离我们没用,姬昌乃是岐山圣人,绝不会只针对粮商,下一步肯定会到军中探查,到时候你若是拿不出粮食来,又该怎么办?” “这你些钱是送给我的?” “南宫将军,我韩富贵是个生意人,讲究一个细水长流,源远流长,我知道你现在拿不出粮食,你放心我们也不是来买粮食的,除了粮食,你随便看着给,你看你们营中的其他东西,无论铁器也好,牲畜也罢……只要是你们不需要的东西,都可以一体卖给我…… 到时候你再拿这些黄金去购买粮食,填补亏空就是了……” 南宫耀的眼中戾气连连,最终却没有动手, 倒不是他不爱钱,纯粹是韩富贵的商队人挺多的,若是他死在了这里,消息走漏出去,他自己就没时间填补亏空了。 心中忌惮之下,他便放弃了杀人越货的想法。 最重要的是他身为军需官,营中大部分的物资都要经过他的手。 盔甲、皮毛、铁器、牲畜甚至是马匹,在军中都是有损耗的,上下其手很简单的。 当然也不是说他手段有多么高超,纯粹是南宫适的名头很好用而已。 其实前几次交易的时候,他就想把一些物资处理掉,谁成想韩富贵只要粮食不要其他东西,这回根本赚不到什么。 “东西可以卖给你们,但,这次回去之后就别来了,至少短期之内别来了……我可不想被你们害死……” 韩富贵露出了“挣扎”的表情:“好吧,最多半年,半年之后我还会来找你的,你放心,到时候我肯定会先派人来接头的,绝不会让你难做。” “哼,算你识相。” 交易谈成,且双方都想要让交易尽快完成,所以进行得非常的快速, 第二天早上,南宫耀就处理好了一切。 几匹看起来卖相很不好,脏不拉稀的马匹、拉着一些破破烂烂板车离开了军营, 韩富贵紧握着南宫适给他的通关文牒,整个人狠狠地舒了一口气。 因为他知道通关文牒是真的,乃至于今日本来就该有一批物资被运走的, 只不过驽马被换成了骏马,里面的破烂当中,被偷偷塞上了一些淘汰下来的盔甲、武器,乃至于穿破了的皮毛。 那些本该今日就走的役卒,也被换成了韩富贵等人。 韩富贵已经亲自清点过,对方虽然狠狠地压价,但给的东西都是货真价实的。 “南宫将军,那咱们就此别过……将军,临走之前有几句心里话……” “有屁快放,放完就滚!” 韩富贵并不生气,而是耐心地道:“将军,钱这个东西,终究是死物,现在天下眼看就要乱了,粮食和人才是最重要的……你可以试着多囤一些粮食,没有坏处的……” “你倒是想得远,你是怕下回来西岐以后买不到粮食吧,滚!” 韩富贵笑容满面地走了。 “唉,真是可惜了。” 走了一截,韩富贵忽然间叹了一口气。 二狗连忙道:“东家怎么了?” “南宫耀是个好伙伴,可惜以后没机会合作了。” “不是约好了半年后再见吗?” 韩富贵看了二狗有一眼,没说话。 因为大量的粮食被买走,整个西岐的粮价已经涨了老大一截,利润已经不高了, 要不然姬昌也不会那么大反应,抓了那么多粮商。 但真正的危机还没有出现,因为像南宫耀这样的人大有人在,他们为了弥补亏空,肯定会疯狂购买粮食,肯定会进一步太高粮价, 直到普通民众根本消费不起。 这还只是第一波,接着就是第二波危机,那就是这些假金子迟早会被人发现是假的,到时候……嘿嘿…… “加快速度,我们争取今天天黑之前就出关……驾……” …… “话说那武庚帝,雄才大略,爱民如子,感动了昊天上帝……昊天上帝竟然降下了天赐金……” “我听说最近一个多月,朝歌时不时下秋雨,秋雨中竟然夹杂着黄金……好多人捡到黄金,竟然一夜暴富呢……” “要不是家中老母今年79.8,我特么就放下一切去朝歌捡金了!” 第二〇六章 天赐黄金 闻仲讨粮 无论在哪个年代,一夜暴富都是长盛不衰的话题。 “哎呀呀,你知道吗?我姑妈的舅舅的侄子的二大爷的孙子原来是住朝歌边上的死穷酸,连裤子都穿不起的那种,你猜怎么着?这回回家探亲哪,手里竟然带着黄金……这可真是小姑娘遇到大棒槌,一不小心……就阔了!” “这个世道简直没天理了,为什么天赐金没有落在西岐呀。” “特么的都说什么凤鸣岐山,我就纳闷儿了……天赐金都没有,还自称圣人呢!” “哎哟,你怎么打人呀,这儿不让说实话是吧。” 天赐黄金, 一夜暴富, 圣人可能不在西岐,而是在朝歌, 但武庚那倒霉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明主,那到底谁是圣人呢? 这话题无论怎么歪,都会让人产生一种前往朝歌一探究竟的想法, 毕竟钱这东西,从来都是充满魅力的。 许多悬河卫心惊胆战地在来到敌国,根本不敢矛冒头,结果一觉醒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谈论天赐金的事情,根本不用他们参与,整个话题已经变成了全城人都在谈论的狂欢了, 他们哪里知道,在他们之前许多商人来西岐买粮食,商人随从众人,鱼龙混杂, 天赐金的消息早就传到西岐了,只不过一直都是小范围传播,然后渐渐地酝酿,最终引爆了舆论。 别说是大人了,就连一些半大的小伙子都忍不住想要离家出走,去朝歌“打拼”,结果被家大人抓回来一顿胖揍。 就连某些青楼女子都生出了去朝歌挣天赐金的雄心壮志。 许多悬河卫大感受不了。 啪! 这是今天姬昌摔的第八个杯子了。 他现在心火很旺盛,无论和多少凉水都压不住,所以他很生气, 这肯定是杯子的错。 姬昌觉得很莫名其妙。 从几百年前开始,西岐就一直在努力地经营着势力与名声, 岐山很大的,凤鸣岐山,谁敢说圣人就一定是你姬昌? 然而这么努力地维系着名声,却在一夜之间被贬低得一文不值了。 你说你是圣人、那好啊,为什么西岐没有天赐金? 百口莫辩! “也不知道是哪里的来的妖道,搞出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真是害人不浅!” 幸亏道德真君与太乙真人不在此处,要不然肯定委屈得眼泪哗哗的! 南宫适道:“主公,我们已经封锁了所有关卡……但许多人还是通过山间小道跑掉了……” 从西岐到朝歌,西岐这边有一道关卡,朝歌方向更多,还有五道关卡,但是这些关卡的位置都只在关键地方, 并不是说直接通过关卡就肯定跑不过去了,实际上走山路也是可以的,只不过山路难走,无法走马,更无法走车,而且野兽横行。 但对于怀揣着淘金梦的岐山男儿来说,这点困难算什么呢? 姬昌看着麾下众多臣子,道:“诸位爱卿,可有防治流言的手段?” 南宫适摇摇头,道:“那可难了,别说是普通人,就连我……家里那混小子……都产生了去朝歌打拼的冲动……除非,把人都砍了……” “不可!”散宜生连忙站出来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恐怕没用,再说我西岐本来就比朝歌弱势一些,弱势杀戮太过,这不是自废武功么?!”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们就只能这么干看着吗?” 忽然,姬发站出来,道:“父王,我倒是觉得,大家都搞错了重点,我觉得既然事因天赐金而起,那不如就从天赐金下手……毕竟从天而降的金子,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兴许是假的呢。” 南宫适忍不住大叫道:“不可能,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众人都奇怪地看着南宫适。 南宫适只觉得有些脸热,最近他的族弟南宫耀给了他一些天赐金,他还高兴了好几天呢。 不过很快就有更多的朝臣跟着呱唣了起来,缓解了他的尴尬局面。 “不可能是假的,天赐的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对呀,不可能!” 众人几乎吵成了一团, 本来大家伙谁也分辨不出这其中的真假,同时许多人又持有假金,所以吵起来谁也说不服谁, 就在众人乱成一锅粥的时候,外面忽然间响起了一个充满力量且陌生的声音:“众人争吵无益,不如让我来看看如何?” 众人大惊:“谁?” 众人立即看到了一个充满了压迫感的老年人,满头银发,稳如泰山,朝着一匹黑麒麟、令人侧目。 姬昌大惊失色:“太师闻仲,你怎么出现在此处?” “北海战况焦灼,本欲来此处讨粮,没想到却见到尔等在争吵,不如让我看看你们手中的……所谓天赐金?!” 其实闻仲并不是一开始就来了西岐的, 北海缺粮,他一开始派人去找崇侯虎麻烦,结果崇侯虎反而跟他哭穷, 他本来想回朝歌讨粮,没想到黄飞虎飞鸽传书,让他来西岐讨粮! 所以他就来了此处。 他一心征战,不过也一直与朝歌互通消息,知道天赐金的事,只是一直没有亲眼见过, 闻仲道:“你们谁有天赐金,拿给我瞧瞧。” 闻仲理所当然地提出请求,众人很自然地掏出了天赐金,没想到整个大殿当中,超过一半以上的人都随身带着天赐金。 闻仲瞥了这些人手中的天赐金一眼,道:“假的!” 众人神色大变,纷纷开口质疑。 闻仲随手拿过南宫适手里的天赐金,拿在手里掂了掂:“果然是假的。” 南宫适连忙道:“你有什么证据?” 闻仲又从怀里拿出一块黄金,一边拿着一块放在桌上,又在众人面前拿出两个杯子,倒满水,将两块金子丢进了杯子里,让杯子里的谁漫了出来,接着又将金子夹了出来:“两块都是一两的……你们看这两杯水……天赐金这边的水漫出去的是不是更多?这说明天赐金质地更轻……所以是假的!”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大殿中当场就有大臣跪在了地上, 有的人甚至两眼一翻昏迷了过去, 有些人明面上是西岐大臣,看起来很有钱,实际上啥也不是! 有些大臣已经痛哭流涕了! 闻仲对此充耳不闻,他对着姬昌道:“你们的难题我已经帮你们解决了,现在我们来谈谈粮食的事吧……本太师在北海辛苦征战,保护了西岐和北崇的安全,现在北崇已经给了十万石粮食,你们西岐准备给多少?” 姬昌差点把自己的牙齿咬了下来…… 第二〇七章 少主姬发 英明神武 姬昌神色一僵。 事实上刚刚闻仲提出讨粮两个字的时候,他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了,现在不过是更加难看而已。 其实姬昌与闻仲之间的关系一直都很好,甚至姬昌去朝歌朝拜的时候,两人还曾经彻夜长谈,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又从人生哲学谈到治国之道,最后谈到天下大事,互相引为知己。 两人之间的关系是非常铁的,但那仅限于没有利益矛盾的时候。 按照道理,这个粮食姬昌肯定是要出的, 就算抛开闻仲为国戍边的壮举,他身为宗主国的太师,亲自上门来讨粮,如果直接拒绝,是很容易引起外交上的麻烦的。 姬昌只觉得浑身难受。 闻仲神色一黯:“怎么,西伯侯觉得此事有困难吗?” 姬昌苦笑道:“太师有所不知,本来今年西岐大丰收,粮食存粮挺多的,奈何近日出现了天赐金,许多朝歌来的粮商以天赐金恶意收购西岐粮食,导致粮食存量大幅下跌,支撑西岐国内就已经非常困难。 我觉得经此一事,大商存粮必然大幅上升,不如太师你先去找武庚要?” 闻仲的心情彻底地坏了。 他这个心情不是一下子坏掉的,而是先被武庚戏耍,接着被北伯侯玩耍,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的火, 现在被他“给予厚望”的西伯侯还这么不上道,他一下子就忍不住了。 “那没事,西伯侯乃是诚信之人,我相信你……只是既然没有粮草,我也没办法支撑下去了,我现在就回去班师回朝!” 说完,转身就走。 虽然他本人是极端生气的,但在别人看来,却过于潇洒了。 姬昌有一种日了苟的感觉。 他甚至怀疑闻仲和武庚是商量好了的,哪有这么巧的事情,自己这边刚刚被粮商和天赐金搞了个焦头烂额,你闻仲就上门了,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然而他还不能让闻仲走。 众所周知,经过近百年的发展,西岐的整体经济其实比大商还要好。 但如果北海袁福通被闻仲放掉,开始侵扰西岐边境的话,到就算粮食再多,兵马再强,也会被持续消耗掉, 到时候拿什么造反?! 哦不,拿什么匡扶天下?! 姬昌连忙连滚带爬地冲出去,一把抓住了太师闻仲的肩膀,喊道:“闻太师,我还没说完呢,你也知道我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怎么说我也是大商子民,为了大商的边疆安宁,就算再困难,我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支援您的……” 太师闻仲停步了,但脸色还是一样很僵,显然是余怒未消:“你准备出多少?” 姬昌也觉得浑身难受,这闻仲脾气怎么这么坏的呀,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呢。 他哪里知道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闻仲是被前面两个人气到了,但涵养好,忍住了,没想到在此爆发了。 现在余怒未消,自然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你不拿粮食出来,我跟你说个勾巴! 姬昌心存侥幸,大声地道:“一万石!” 闻仲转身欲走。 姬昌眼睛都红了:“五万石,只能五万石,不能再多了,闻太师,我也很难呀,你得体谅我的难处。” 五万石,看起来不少,实际上数万大军人吃马嚼,最多也就支撑两三个月, 如果战事激烈,可能支撑得更少。 但闻仲还是停下了,神色稍缓,道:“我要在北海看到五万石粮食,另外还要配上两万石干草!” 粮食运输总是有损耗的,运到北海五万石的话,成本至少有六万石,甚至可能更多, 加上干草,这消耗就海了去了。 但为了西岐的未来,姬昌还是忍住了, 咬牙切齿地道:“好!” “那可就多谢西伯侯了,北海战事焦灼,仲便不作陪了……后会有期!” 他轻轻振袖,甩脱了姬昌的手,骑着黑麒麟扬长而去, 如入无人之境! 姬昌气得脸都红了。 他硬逼出一抹笑容,道:“诸位爱卿,今日就到这里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议……你们走吧……” 等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姬昌终于爆发了, 他一脚将桌案踢倒, 拔出长剑一剑将桌子砍成两半, 然后发出了犹如困兽一般凄厉的嘶吼声!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文丁……帝乙……闻仲……该死,该死……” 姬昌少年丧父,而且他父亲是被武庚的祖父文丁骗去杀死的。 他父亲被文丁利用了一辈子,为大商开疆拓土,最终却死在了文丁的手里, 因此西伯侯之位差点被旁支夺走,他这一生历尽千辛万苦,夺回西伯侯之位,经略西岐,本来想早日杀入朝歌,为父报仇的, 结果闻仲出现了。 宛如天神下凡,他报仇雪恨的梦想就此破灭, 这一破灭,几乎就是一辈子…… 现在,他老了,好不容易攒了些家底,觉得终于有了斗一斗的底气, 没想到还是这么受气! “父亲,你消消气!” 是姬发! “滚,我不是让你们别进来吗?” 姬发没有后退,而是上前扶住了姬昌的肩膀:“父亲,别生气,生气伤身,况且这不一定就是坏事。” “怎么不是坏事了?”姬昌语气很冲,但想到自家儿子向来优秀,还是忍不住伸长了耳朵。 姬发扶着姬昌坐下,道:“闻仲向来是骄傲的,你何曾见他求过人?以他的秉性,亲自跑到西岐来讨粮实属罕见,恐怕是与武庚有了很大的矛盾……武庚向来任性妄为,这样的结果并不奇怪…… 父亲你看,我们苦苦等待的,不就是这样的局面吗?” 姬昌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 姬发又道:“父亲你再想想,以闻仲的脾气,他若是真的认同武庚这个君王,恐怕早就骑着黑麒麟冲到朝歌,指着武庚的鼻子就开骂了…… 可他宁愿忍者委屈,来我西岐讨粮,恐怕在他内心深处,其实是不想与武庚照面的!” 如果闻仲在此,听到这句话,恐怕会一鞭子将他抽死, 实在是姬发这番话完美地诠释了闻仲的内心戏,没有一丝一毫的出入,简直就像是他内心的蛔虫一般。 简直太可怕了。 姬昌眼神更加的明亮了:“那我们该如何做?” “反正我们都要运粮去北海,不如儿臣亲率大军押送粮食前往北海,协助闻仲作战……闻仲见到我方态度如此诚恳用力,若是武庚继续乱来……他们之间的裂隙只会越来越大,只要闻仲与武庚离心,对我们来说就是好事。” 姬昌依旧怒气难消:“那也太便宜他们了,我们自己的粮食都不够。” “这也容易,向周边二百镇诸侯征粮,就说是武庚与闻仲之令……” “那,这个天赐金虚假之事……” 饶是姬发才智过人,此时也忍不住有些发愣了起来。 这样的情况以前从未发生过,其实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姬昌忍不住叹道:“多事之秋啊!” 姬昌并不知道,受天赐金影响最大的区域,并不是西岐,而是朝歌…… 第二〇八章 方外高人 不讲武德 “天赐金并非黄金。” “普通黄金能用牙咬出牙印,天赐金不行。” “同样大小的黄金和天赐金,前者更重。” “如果用火烧,天赐金会变黑!” “任何人不得以天赐金进行交易,违者杖二十,罚没所得……” “任何人不得藏匿天赐金,违者杖二十!” 消息一经披露,整个朝歌哀鸿遍野, 许多人一夜之间就破产了,而且是一点余地都不留的那种。 民间的纠纷一夜之间多了一万倍,连伤人杀人案件都变得更多了。 这很正常, 很多人把房子、粮食、妹子、良心都卖掉了, 可回过头,却发现自己拿到的不是黄金,而是一堆废品,是个正常人都会受不了。 消息披露的第二天,朝廷忽然间下令:“帝庚有令,天赐金乃是假金,害我朝歌民众不浅,民间不得流通,但若收缴国库,一百两天赐金可兑换一两白银……” 这个消息发布出去之后,社会上的乱象少了很多。 齐夸武庚仁义。 尤浑担心地道:“陛下,我们有那么多银子吗?” “当然没有,我们先打白条。”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一直在用白银收购天赐金,早就把国库里的白银花了个七七八八, 让他拿他根本拿不出来。 尤浑又满脸惊慌地道:“那,粮商呢?” “没事,他们若是找上门来,你就问他们,爵位、官位和白条,他们能接受哪个……告诉他们,我绝不会赖账,只是现在朝廷遇到了一些困难,希望他们能够通融一二。 如果他们答应,那就打发他们走,若是他们不答应,那就再给他们一成的钱……嗯,记得不要再给天赐金……” 武庚的应对方法有效吗? 有效! 完美吗? 一点都不完美! 整个朝歌,乃至于整个大商,都渐渐地乱了起来。 而这一切,也再次落入阐教仙人的眼中。 …… 碧游宫, 通天教主远远地看着大商的气运,同样露出了一抹阴沉, 如果是过去,他看到这样的结果,肯定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他的分身张一鸣渡红尘归来一半,见识到了阐教的所作所为,他现在内心已经出现了一些反感的情绪。 更何况天赐金这种东西,实在是有伤天和。 东鲁,东伯侯府。 云中子远远望着朝歌的方向,露出了一抹快意的表情, 因为大商的气运又在一点一点地削弱了。 而且这次削弱与以前不同,因为它不仅是被削弱了,甚至还有混乱、癫狂的倾向,这说明大商是彻底地乱了,而且是人心昏乱。 “师尊收的十二金仙,果然个个都不简单,特别是太乙……没想到他如此简单一个小玩意儿,竟然能造成如此麻烦的后果……咦,不对,怎么这么多诸侯国的气运都在下降呢……” 一开始确实是朝歌的气运下跌了,但紧接着周围的诸侯国的气运,也跟着下跌了起来, 而且下跌的速度非常的匀称,是一圈一圈地往外扩散的,仿佛发生了爆炸,气浪往四方席卷一般。 这太不对劲了! 云中子心情就像是跳崖一样,先是一个激动的小跑,接着一个小跳,然后就是落落落落落落落……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 怎么会有这样的现象呢? 他哪里知道是武庚亲自派人将天赐金传到四方,然后又亲自将消息披露,引爆危机的。 武庚自己早有准备,所以大商虽然有乱象,但好歹还扛得住, 但一些小国就不一样了,一夜之间就落到了灭国的边缘。 毕竟小国家体量小,物资匮乏,很多小国家拿自己家里的各种资源出去卖,结果换了一大堆没用的废铁。 有的国家,甚至国王都被气死了。 云中子站在东伯侯府的高处,一站就是两天, “上仙,你没事吧。” 云中子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右伯侯,最近发生了不好的事情吧。” “上仙真是料事如神,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神仙往人间丢东西,你看就是这玩意儿,名为天赐金,本来是落在朝歌的,结果一路传到了东鲁……现在街上到处都是这玩意儿……” 云中子很尴尬。 他扶额掩饰住了自己的情绪,道:“既然是落在朝歌,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呢。” “上仙有所不知,黄金乃是硬通货,人间买卖离不开这玩儿意,流通起来自然也就快速……不过这其中确实也有认为痕迹,最近东鲁有不少粮食流入游魂关了……我猜十有八九是武庚在弄鬼,也只有武庚这种生儿子每批眼的混球才干得出这种缺德事。” 云中感觉更尴尬了。 而且还有淡淡的恼怒。 这姜恒楚说话怎么这么不讲究…… “你前些日子不是说要积极备战么,准备得如何了?” 东伯侯苦笑道:“本来准备得挺好的,可现在天赐金搞得人心惶惶,恐怕只能推迟了。” 云中子淡淡地道:“我倒是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首先天赐金是从朝歌而来,兑走了东鲁人赖以生存的粮食等物资,只要利用好了,便可得人和之利,同时开战的理由也找到了。 其次是这一回天赐金为祸不浅,许多诸侯国都陷入了危机当中,大商恐怕会遇到不少麻烦,这便是天时。 最后,游魂关不易突破,但东海南岸,乃至于陈塘关……却又有所不同了……” 东伯侯激动得浑身颤抖:“上,上仙愿意出手吗?” “当然,武庚无道无义,连我这方外之人都看不下去了,你去准备吧……准备好了告知贫道一声便可……” …… 这几日,武庚过得非常的充实,而且是前所未有地充实。 只因天赐金出现之后,武庚就大量地派出商人和间谍去其他地方搞事,因为过于大张旗鼓,根本没有任何的掩饰,所以很多人都看出来了。 许多诸侯国都在这场变故中吃了大亏,于是很自然地,许多诸侯国便来找麻烦来了。 当然他们来的时候还是很客气的,但上门就是哭哭啼啼,说自己家多么多么惨,希望大王能够接济一下,然后话里话外说一些不中听的话挤兑人。 武庚脸皮厚,就当做没听懂,随便应付着, 反正便宜的占完了,我特么不认你能把我怎么样? 不过他毕竟是有些理亏,所以并没有把人推出去砍头,而是从上而下温文尔雅地应付着。 吃也吃了,拿了拿了,占了那么大便宜还不允许别人骂你两句,那就忒不地道了! 不过骂人的话听多了,还是会觉得劳累…… 这天武庚回到寝宫的时候,因为太累,都没心情去查验黄天化又从紫阳洞的书卷秘籍当中整理出什么好东西,直接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就准备睡觉。 没想到眼睛刚闭上,耳边就想起了功德分身苏马丽的声音。 “本体,干嘛呢,还在睡觉吗?快醒醒……出大事了……” 武庚迷迷糊糊地道:“能出什么大事?不要大惊小怪的……” “东鲁出兵了,而且是兵分两路,一路去了游魂关方向,一路则上了船……他们明显是准备去东海南岸搞事……” 东鲁昏昏沉沉地,快要被睡意打败了:“那有什么,再来一次半渡而击呗……” “不行呀,云中子在船上……” “云中子怎么了,云中子……卧槽……” 武庚的连忙主动连接了功德分身,等他看到眼前的风景,整个人都不好了:“卧槽,堂堂金仙竟然混在人间大军当中,不讲武德呀这是……” 第二〇九章 天下生乱 殷郊困局 “郊伯啊,你要为我作主呀,武庚太太不像话……” 殷郊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额头,这人屁股一撅起来,他就知道对方要说什么, 自从天赐金为假之事披露出来之后,隔三差五的就会闹上这么一出,那些损失惨重的贵族心中有气,又不敢去朝歌找武庚麻烦,只好跑到他这里来诉苦。 然而他又能做什么呢? 别人如今众人众星捧月一般围着他,郊伯来郊伯去,动辄三拜九叩,实际上都是些没什么能耐的人, 再说他自己,本来就只有百里之地,加上他殷洪的封地,也不过两百里,名副其实的弹丸之地,领地内领民稀少,军人更少, 这样的情况下,他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诚然,如果他愿意扛起反武庚的大旗,他的麾下是很容易拉起一支军队来的, 毕竟武庚的敌人是真的挺多的,但如果跟着这些人造反,赢了得不到好处,输了十有八九会被人推出来代罪, 他傻了才会干这种事。 殷郊三言两语安抚住了来人,又说了些不要钱的好话,顺便骂了武庚几句,然后回到了自己临时住所。 屁股刚刚落床,贴身侍卫姜慎推门进屋,道:“主公,微伯来访!” 殷郊有些不悦,这姜慎乃是母亲钦点的贴身人,表面上是保护他,实际上还肩负着监视与回报的责任, 今日甚至愈发有些不讲究起来。 显然是凭借母后宠信,又欺他年幼,故而如此。 他和颜悦色地道:“嗯,辛苦慎叔报信……您让他等一等,我更衣后再去见他……” 殷郊洗了一把脸,换了一身新衣服,揉了揉眼睛,这才走出门去见微子。 “哎呀,我的乖侄儿,你看你都瘦了……姜慎,你怎么照顾我侄儿的?要是他累坏了,你们负的起这个责任吗?” 殷郊苦笑道:“不是慎叔的错,是最近来拜访的人太多……” 姜慎习惯了殷郊的恭维,微子却没有, 他看了姜慎至少五个呼吸,发现这家伙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跳起来就是一巴掌。 姜慎没有料到这个场面,懵了,完全没有闪,当场被打得踉跄后退,连忙把腰间的长刀拔了出来,对着微子。 微子冷笑一声,迎着刀子上前几步,跟着又是一巴掌:“就你还慎叔?你配吗?你配当我侄儿的叔?你是什么玩意儿?怎么,有刀了不起啊,来,往这儿捅……我脖子露出来了,来,往这儿捅?” 姜慎连忙把刀扔了:“不敢,不敢,这是主公主动叫的,不是我要求的……” “哼,晚了,来人呐,给我拉出去砍了。” 微子左右护卫冲出去抓住姜慎,就要将他拖出去, 殷郊连忙开口道:“等一下,大伯,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可姜慎是我的人,还是由我自己来处置吧。” 微子连忙示意两个护卫停下,道:“你呀你,总是这么心慈手软……” “终究是母后的人,大伯你还是不要为难我了。” 微子当下让人将姜慎放了,殷郊连忙示意姜慎,姜慎得到指令连忙连滚带爬地跑了。 殷郊心中一片阴沉。 自从他来到封地之后,微子总是隔三差五地来一趟,然后使劲地挑刺, 这不对,那不对,搞得他很不爽。 殷郊感觉,姜慎跋扈让人很难受, 可真微子的跋扈,却让人有气没处发!更难受! 而且他的主要问题并不是跋扈,而是挖墙脚,每次来这里都会带走一些人,美其名曰接风洗尘,欢迎到来,实际上他什么心思殷郊心里清楚得很。 殷郊硬挤出一抹笑容:“大伯怎么有时间来看我了?” “唉,这不是天赐金闹的嘛,我那边损失不小,我怕你会出事,所以就过来看看。” “我这领地才刚刚发展起来,也没什么可卖出的资源,所以……没什么损失……倒是一些客人损失比较大……” 微子的表情扭曲了下。 殷郊没什么家底,可他有啊…… 真是草了,傻人有傻福?! 微子道:“武庚这次做事很不讲究,搞得各地诸侯怨声载道,许多诸侯都生了反意……你本是纣王嫡长,这天下现在被武庚搞成这样,正是你带领各诸侯国收拾河山的好时机……” 殷郊一脸疑惑地道:“大伯你什么意思?” 微子细细地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们一起起兵,联合各诸侯反武庚……你放心,若是夺得天下,我必会奉你为主。” 微子本来的目的,是辖制殷郊反武庚, 可惜殷郊后台太硬了,他辖制不动,所以只能采取合作的方式, 他相信凭借自己的声望手段,如果两人一起起兵,那将来若是赢了,他必然能摘得果实;若是输了,必然能让殷郊替罪。 可惜殷郊受武庚影响有点大,根本不信他:“大伯说的什么话,你是长辈,我是晚辈,怎么可能让你跪我呢,这样你让外面的人怎么看我?” 微子差点没吐血,我特么什么时候说要跪你了? 他连忙道:“既然你不愿意就算了,正好现在形势还不是很明朗,你再考虑考虑,你我叔侄二人齐心协力,必然能重塑殷商正统,定鼎乾坤。” 说完这个,他就在郊伯府上四处闲逛起来,明目张胆地约谈从大商各地汇聚而来的受害者门, 不到半个时辰,他就带走了七八个人。 殷郊看在眼里,却没有说什么, 主要是说了也没用,他现在只有百里之地,安置不了这许多人,他已经竭尽全力地收纳了不少人,剩下的……强行留下来也没用, 冀州两百里之领地,本该是腾龙之所,如今却变成了困龙之局。 这附近除了微子、仲衍、殷洪等三位至亲的领地之外,就是北伯侯崇侯虎的儿子崇应飚,西伯侯姬昌的儿子伯邑考的领地,似乎往哪个方向发展似乎都不合适。 他,被困住了! 最近事务繁多,殷郊觉得很累,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睡梦中,他听到了一句话“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 这可是当初离开朝歌的时候,武庚专门告诉他的切口,这话他一直记着,因此一听到这句话,他就下意识地在睡梦中睁开了眼睛,然后,他看到了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 他的睡意一下子没了,但并没有轻举妄动。 “你是谁?” 面前的人道:“我叫袁霸天,武庚的人。” 看到眼前这人没有伤人的打算,他暗暗地舒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浑身是汗。 “武庚想要做什么?” “最近应该有不少人找你诉苦吧!” 殷郊又紧张了起来,最后一点睡意一下子没了。 离开了朝歌之后,他才知道各诸侯国的权利更迭是何等的血腥残酷,父子相残,母子相杀,兄弟反目,叔侄死斗…… 胜的,吃香喝辣,赶尽杀绝, 败的,死无葬身之地。 他下意识地认为武庚是来杀他的。 “我,我没有答应他们。” 袁霸天笑了:“你不要担心,我不是来杀你的。” 殷郊努力地笑了笑,却发现笑不出来, 武庚给他的压力太大了! 袁霸天又道:“你似乎还没有女人。” 殷郊战战兢兢地道:“我还小。” 袁霸天笑了笑,殷郊更加忐忑了。 袁霸天端了一根凳子,坐在床边,道:“我这次过来,最主要的任务,其实是劝你收下这些来求援的人。” 殷郊疑惑地道:“为什么,他不怕我反叛吗?” “自一个月前朝歌下起了黄金,武庚便知道,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人已经开始行动了。殷郊,你仔细想想,若是我……我的陛下没有及时发现并将那些天赐金泼洒到各个国家,现在朝歌会处在何等可怕的局面之中……” 第二一〇章 条约撕毁 东海兴波 “天赐金难道不是武庚发明的吗?” “不是!” 殷郊下意识地抖了下。 事实上他与武庚的相处时间并不算长,但每次相处的时候,都特别的印象深刻, 从始至终,武庚都或明或暗地向他灌输着有人会对殷商不利的思想,但没想到暗中的人会这么狠, 因为天赐金流入八百诸侯国,或多或少在各个国家都造成了一些破坏,如果没有扩散开来,这些天赐金只放在朝歌…… 有可能会亡国吧! “知道敌人是谁吗?” “告诉了你也没用,武庚的意思,你与殷洪,都是他的至亲弟弟,反正这一回之后,天下反商者众,与其将机会让给那些无名无姓的乱臣贼子,还不如让你来反……” 殷郊没有说话,他已经不是十一二岁的小孩子了, 见识了更多风景的他,对人性了解得更加透彻了,武庚对形势洞若观火,他要是真冲上去就干,肯定得输啊,输了之后呢? 袁霸天似乎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道:“其实跟你说这些也没用,因为不久的将来,可能你自己的想法根本不重要了……这是武庚给你的……” 那是一块成色极好的黄玉扳指,扳指上刻着一座监狱的图案,这个图案中似乎蕴含着不祥的气息。 殷郊下意识地有些抗拒。 “武庚的原话,如果遇到绝对无法跨过的死局,就带着这个玉扳指,然后念咒……至于咒语,我想就不用重复了……千万不要做实验,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情……” 说完,袁霸天一跃而起,翻出窗外离开了。 那个方向,似乎是二伯仲衍的领地。 殷郊打了个哈欠,看着手里的黄玉扳指有些愣神, “会发生不好的事情吗?” 殷郊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把黄玉扳指戴在手指上,然后轻声念道:“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 没有任何反应! 好像被骗了! 殷郊有些失望! 他试图将黄玉扳指取下来,扔在一旁, 然后,取不下来了! 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还是没用, 拿剑砍拿火烧,同样没用! 艹! 被套路了! 殷郊的神情非常的精彩…… …… 袁霸天躲在窗外,看着殷郊的一通操作,差点没笑出声,真是太有趣了。 其实他倒没骗殷郊, 殷郊殷洪跟他是有一些仇怨,但这些日子对方一直被他压制着,而且今后可能还会继续被他坑害,该报的仇迟早能报, 仇既然报完了,那就要讲一些血脉亲情, 虽然说天家无情,但那是为了争权夺利, 以后双方肯定还会作为对手继续争斗,但如果殷郊失败了,死了,他不希望殷郊进封神榜, 最好是进入红名监狱当中。 袁霸天施展紫龙诀,快速朝歌仲衍的领地狂行而去,忽然间耳边响起了本体武庚的声音。 “气运分身,现在东鲁出兵了,兵分两路,一路奔向游魂关,一路走水路杀向了陈塘关……现在的问题是……云中子就在船上,明显是要帮东鲁……你有什么办法没?” 随着话语传来的,还有功德分身所见的风景, “我能有什么办法!” 老实说几个分身都非常的好用,武庚只需要坐在朝歌,就能通过几个分身的视野,同步查看天下大势,就跟看直播一样,感觉可爽了。 但现在武庚却感觉很无力,毕竟云中子战力太强了,在他豁出一切对付大商的情况下,武庚一下子麻爪了。 一力降十会,武庚感觉自己像个麻瓜。 武庚非常的忧虑,使劲地揪着自己的头发,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他忍不住拿出了与东海签订的条约,考虑着请东海龙宫帮忙的可能性, 想了很久,却发现可能性几乎为零。 那怎么办? 他更加难受了,难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陈塘关失陷吗? “本体,别看那条约了,那条约还不如厕纸呢,你如撕毁算了!” 撕毁?! 武庚眼前一亮, 条约这东西,不就是用来撕毁的吗? …… 东海无比的平静,就连吹过来的微风,都非常的温柔, 需要二十人共同操作的战船上,右伯侯姜恒楚踌躇满志,但眉宇间还是有一些担忧。 “上仙,那个紫色的娘们儿一直跟在后面……” 云中子瞥了远远飘在后面的苏马丽一眼,冷笑道:“别管她,她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那如果他去报信!” 云中子依旧冷漠地道:“去报信又如何,能改变结局吗?有我在,陈塘关陷落已经成了定局,陈塘关附近的大片区域,注定要成为东鲁的领土……谁也改变不了这样的结局!” 姜恒楚露出了狂喜的表情:“多谢上仙。” “不用谢,本来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举手之劳?! 姜恒楚浑身一震,看向云中子的目光更加的崇敬了。 云中子心中一片冷然,仙人之所以忌惮凡人,又或者是凡间的运朝,其实是害怕气运反噬, 但如果一旦豁出去,那战争就不会有任何的悬念,毕竟双方力量的对比在那儿摆着。 此时他只担心三皇会有所不满,但陈塘关侵吞东鲁土地在前,东鲁也不过是拿回自己的东西,顺带破掉陈塘关而已,就算是三皇找上门来,阐教也有应对之法。 简而言之,陈塘关死定了,圣人都救不了! 忽然,云中子神色一变:“什么声音?” 姜恒楚抬起头来看了云中子一眼,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万里无云,波平浪静,也没什么特别的声音呀。 “是海鸟的声音吗?” 云中子摇头:“不是!” “那是那帮臭小子发出了怪声?” 云中子的神情变得有些烦躁:“也不对!” “那我也不知道了!” 云中子的目光,忽然间望向了东南方,眼中闪过一丝惊骇! 姜恒楚也看向了那个方向,然后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尖叫声, 不止是他,整个船队,整个五万人的船队,同时发出了绝望的叫喊声, 因为在那个方向上,出现了一道海浪,海浪很高,至少有三十丈高, 一边咆哮着,一边势不可挡地朝着这边扑了过来! 云中子目光如电,恶狠狠地看向了后面不远处的苏马丽,大声地喊道:“混蛋,你们做了什么?” 苏马丽露出了快意的表情。 身为武庚的分身,她同样讨厌阐教,不,甚至是仇恨阐教, 看到阐教吃瘪,她的心情自然无比开心! 苏马丽狞笑道:“我殷商朝廷为天下万民计,与东海签订条约,令东海之水不再为祸,你们东鲁倒好,反而利用这平静海水,行舟攻伐陈塘关…… 既然如此,这条约不要也罢! 哈哈哈哈!” 云中子神色更加难看了。 殷商与东海签订条约,是用了规则的力量,强行束缚了东海之水, 所以才有了五百里的平静水面。 正因为有了正阳的海岸线,南鄂才能渡海攻击东鲁…… 但现在条约十有八九是被撕毁了! 那么…… 被规则强行束缚的东海之水,自然会被一下子放开,反弹! 云中子下意识地想要逃离! 姜恒楚当场跪下,道:“上仙,你快走吧,没机会了,只求你一件,请你,请你一定要帮帮我的儿子,助他站稳脚跟就是了……上仙,你走吧……” 云中子当场顿住了脚步。 “你觉得我挡不住?” 姜恒楚眼前一亮:“你能挡住吗?” 呃,云中子有些语塞! 忽然,后面的苏马丽大声地骂道:“哈,他能挡住个屁啊,阐教弟子全是废物,别看修为不错,但一个英雄人物都没有,全是废物……哈哈哈……全是废物,我呸!” 云中子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苏马丽却继续骂道:“自从我们家陛下武庚登基以来,已经与这群祸国殃民的妖道明里暗里交锋了好几次了,但这群妖道一次都没有占到便宜……哈哈哈哈哈……邪不压正,邪不压正啊……” 云中子气疯了! 你说我可以,怎么能这么污蔑我阐教道士呢。 云中子只觉得来自长白山的地心之火熊熊燃烧着, 一股不屈的意志陡然升了起来! “不行是吧,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 云中子直接朝着苏马丽拍出一掌,半里外的苏马丽感觉到危险,连忙闪避,却没能躲开,直接被拍到了一里之外,当场吐出一口老血。 接着,他跳到了船队的前方,张开双臂大声地喊道:“给我,停下!” 三花聚顶, 五气朝元, 云中子金仙实力全开, 奔腾而来的,至少有90米高的海浪,当场一顿! 而云中子的脸色也是瞬间通红,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了。 苏马丽站在一公里外,又吐出一口血来,接着嗤笑出声:“沙比!” 云中子听到了,但他已经无心去计较, 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要知道条约虽然只针对五百里海岸线,但东海龙宫却管着整个东海, 因此这个条约几乎是束缚了整个东海的海水。 当然主要还是海岸线! 现在合约被撕毁,那么整个被束缚住的东海海水,就一下子失控了! 也就是说,他现在几乎是在与整个东海对抗! 能赢就有鬼了! 云中子想要退,但已经来不及了! 忽然,云中子惨叫一声,整个人犹如断线的风筝,远远地抛飞了出去, 而失去阻遏的海浪,一下子吞灭了船队。 苏马丽本来飘得高高的,远远地躲开了海水, 然而几乎是眨眼之间,云中子就犹如断线的风筝一样,飞到了她的面前, 横姿, 闭着眼睛, 浑身浴血, 护体真气明显是溃散了! 脖子还伸得长长的! 非常的诱人! 这个时候如果不做点什么,苏马丽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苏马丽满脸的兴奋,忍不住双颊泛红,终于是忍不住诱惑,当场拔出刀来,手起刀落! 咔嚓! …… 时,妖道隐朝歌,天赐假金,流通八百国,天下遂乱。 ——《后殷纪》伯侯列传其二,太史公著。 第二一一章 操控命运 鞭笞天下 所谓命运,其实就是由一个个选择组成的, 向左还是向右,微笑还是丧脸,前进还是后退,继续睡觉还是起来嗨! 有的选择不值一提,但许多选择组合在一起,就会造成不可逆的严重后果, 云中子当日选择直视武庚,被殷商气运玄鸟所伤,体内五气中的火气丧失,从那以后他就不再是置身事外的闲人, 而是与十二金仙一样遭遇了杀劫的渡劫者。 且与十二金仙不同的是,他已经与殷商的气运结下了沉重的因果, 而今日他选择与东鲁同流,阴谋攻取陈塘关,实际上不过是当日因果的延伸, 武庚选择撕毁与东海签订的协议, 东海之水失去神力与规则束缚,巨浪滔天扑来, 正常人都会选择退避。 但冥冥中的气运影响,让他在关键时刻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他选择了与整个东海之水进行对抗! 这可是自然力与神力完美结合浪潮,就算是圣人,也难撄其锋,更何况是金仙强者呢? 苏马丽手中的刀,并非什么神兵利器, 但一刀砍下去,却异常的平滑,直接就将云中子的脑袋砍了下来! 脑袋留在苏马丽手中,下半身却飞到了数里之外! 仿佛全世界都顿住了,只剩下惊讶对视着的云中子与苏马丽! 云中子很惊讶, 苏马丽更惊讶! 她其实没指望能将云中子的脑袋砍下来, 但这一刀很顺利,简直比杀一只蟑螂还容易, 这种感觉很荒诞! 就像是拿着指甲钳将大象杀死了! 云中子悲愤地道:“若非我受伤太重,真气溃散……凭你根本杀不了我……” 苏马丽满脸沉重地道:“你错了,杀你者非我,天道也!” 无数的巧合接续在一起,造就了几乎完全不可能实现的奇迹, 云中子再次张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苏马丽塞进了红名监狱的当中…… 苏马丽看了云中子的下半身一眼,毫不留恋转身就跑。 其实这件事对苏马丽来说也是意外之“喜”,她完全没有料到自己能获得这么好的战果, 在惊喜的同时,她心中也充满了惊恐。 对殷商来说,阐教太过于可怕了, 这些年武庚对付阐教,一直采取的都是间接算计的方式,从来不敢正面对垒, 每次算计都要思前想后,就怕被阐教抓住尾巴, 没想到对方直接怼自己脸上了! 苏马丽一边狂奔,一边疯狂地艾特本体武庚:“本体,怎么办?我好慌啊……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武庚现在也很慌, 他下意识地喊道:“不能回来……你往东海龙宫的方向跑……” 苏马丽的眼神一暗,因为她知道武庚这是放弃她了。 武庚又道:“你先别跑,先去把云中子的下半身抗走……不用想着留给我,你自己消化掉……全力以赴地修炼紫龙诀……我会把你身上所有的权限都解开……” 苏马丽连忙又冲了回去,刚刚跑了半里路,就发现云中子的下半身在汹涌的波涛中一路狂奔, 苏马丽被吓到了,当场举起刀砍了一刀, 这下半身却不躲不闪,继续朝前狂奔, 鲜血横流地继续朝前直撞, 苏马丽连连躲闪,却发现自己速度根本比不上对方, 当下转身挡住,却发现云中子的下半身一点攻击性都没有,知识本能性地朝前拱。 苏马丽眼前一亮,当场将其拦腰抱起,继续狂奔! 才走了几步,她陡然间吐出一口血来。 武庚心中一紧:“道德,你没事吧!” 苏马丽咬牙切齿地道:“云中子的脑袋渴望回到身体当中……本体,我快要扛不住了……是不是放弃下半身……” 武庚目光灼灼地道:“放弃什么,你把他的下半身分成四份,放在你身体的四边,这样云中子的脑袋就分不清方向了……如果四份不够,就八份……” “卧槽,你是魔鬼吧!!!” …… 玉虚宫。 元始天尊与道德真君正在下棋。 道德真君一路高歌猛进,不断蚕食着元始天尊的黑棋,眼看白棋越来越少,黑棋越来越多, 两人下棋的速度愈发地慢了起来。 场上的白棋明明只有黑棋的一半不到, 道德真君却举着一枚黑棋,不知道往哪里下,似乎不管往哪里下,都是死局。 “怎么会这样?” 元始天尊扶着自己的下巴道:“大局!” 道德真君有些意外地道:“我没有大局观?” “眼光要放长远一些,一时的成败不算什么,就算是这局棋的胜负,在漫长的时光中,也不算什么……” 道德真君低下头,道:“还请师尊明示!” 元始天尊叹了一口气,道:“假金之事,你们做得太过了,你们只看到假金能毁坏殷商国运,却忘了金在人间的地位……” “是,我们低估了假金的破坏力。” 元始天尊道:“不,你还是不明白,你们的目的从始至终都是度过杀劫,而所谓杀劫,往往是可以由最微小的因果衍化而来的,防不胜防。 所以从始至终,你们应该做的,就是不要随意结下因果……因为任何的幼苗都有可能成长成参天大树…… 所以就算是假金影响的范围能限定在朝歌,你们也不应该这么做。” “所以无论什么事,都要借助别人的手去完成,我们为什么要扶持西岐?就是因为西岐有天命,可天命是有极限的,就算西岐夺得了天下,也不过能堪堪消弭杀劫……但如果你们暗中招惹更多的因果,就算有十个西岐的天命,也消弭不了你们身上的杀劫……” “徒儿无能,连累师尊了。” “事已至此,后悔无用,总之天下已经够乱了,接下来你们就去凡间收一下气运繁盛的弟子……” 元始天尊忽然间闭口不言,但道德真君已经完全明了了他的意思。 神主责任, 仙主逍遥…… 要想逍遥当世,就不能与人间的气运牵扯太深,不能结下太多的因果,要不然就算你想要逍遥,也是逍遥不下去的。 看着自家弟子悟性不错,元始天尊的心情好了许多, 他以天地为盘,仙神为棋,摆弄天下, 身在世间,却总是觉得对手太少,庸庸碌碌之人太多, 因此这些弟子偶尔的灵光一闪,才会让他内心愉快,觉得人生没有那么寂寞。 道德真君看着盘腿坐在面前的元始天尊,眼睛里闪过崇敬兼自惭的光芒。 与他相比,元始天尊不论能力还是眼界,都太厉害了, 恐怕再过十万年,他也赶不上师尊万一的…… 忽然,元始天尊露出了惊愕的表情,从刚刚开始就被他捏在手里的棋子,忽然间出现了裂痕, “不可能,到底是谁?” 道德真君非常惊讶,这世上难道还有师尊算不出来之事吗? 元始天尊不再说话,只是焦急地伸手,转眼间一道明光滑过天际,落在了他的掌心, 定睛一看,却是一盏油灯。 不,确切地说是一盏魂灯! “这是谁的魂灯?” 元始天尊的眼睛似乎要喷出火来:“是云中子的……” “不可能!”道德真君忍不住脱口惊呼。 第二一二章 金仙追杀 魂飞魄散 云中子与他同样是金仙,这魂灯自然是犹如大日照耀,明亮无比, 可此刻云中子的魂灯却如煎油的小火,温吞无比,连普通神仙都不如, 甚至,魂灯的亮度还在缓慢地降低, 不妙,云中子出事了,可是怎么可能呢?! 他可是金仙啊,难道是截教来人报复了吗? 元始天尊道:“你立即带着他的魂灯去东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果遇到了杀他之人,那就将其诛绝罢……” 道德真君也是心急如焚,当场接过元始天尊手中的魂灯,才刚刚转身,魂灯的火焰忽然间变得极其微弱,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一般。 啊! 道德真君惊叫一声,连忙施展真气将其护住, 然而在他不断输入真气的时候,真魂灯已经只剩下黄豆那么大一点了, 元始天尊怒吼一声,忽然间一指点在了魂灯上,魂灯的火焰这才稳住。 “你师弟怕是遭遇不测了,你……”元始天尊的眼睛一下子红了:“你去南海普陀山落伽洞,找慈航道人……你们一起去东海……” “师尊放心,弟子必不会令师尊失望!” 无论元始天尊的谋划,还是道德真君自己的规划,他们的未来都有云中子一席之地, 但现在,云中子明显是陨落了, 道德真君心火熊熊燃烧,眼睛通红一片,不顾一切地赶路,短短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就赶到了南海, 他手持玉虚符令,抬着云中子的魂灯,一路上几乎没有做任何遮掩,因此他还没到普陀山,慈航道人已经在山外等着了。 “道德,出什么事了?” 道德真君快速地喊道:“云中子出事了,师尊令你我二人前去查看,诛绝凶手……走罢……” 话音未落,道德真君已经马不停蹄地远去了。 慈航道人愣了下,然后连忙追了上去。 两人在魂灯的指引下一路狂飙,终于在一个时辰之后,来到了茫茫东海之中。 道德真君从来没有这么着急地赶过路,来到此处,竟然有些气喘吁吁, 慈航道人连忙上前,用手抵住他的后背,度入真气,令其稍事休息。 道德真君满脸郁闷地道:“魂灯虽然被师尊护住了,但云中子那边,恐怕是出了大事,到了此处,竟然完全没有指向的能力了……” “师兄莫慌,我有办法。” 慈航道人拿出玉净瓶,接着拿住了玉净瓶里的柳枝,轻轻一扬,一滴晶莹的水滴落在了魂灯上,这魂灯上的火,竟然一下子暴涨起来,且有了明显的指向作用。 “师弟你真厉害。” 慈航道人连忙道:“师兄,我们快一点,我只能维持一炷香的时间,再长就不行了!” 两人又是一番腾云驾雾,迅疾如雷, 一刻钟之后,两人终于再次来到了一片全新的海域。 “魂灯怎么会指到这里呢,这里距离海岸线至少有五千里之远了……” 慈航道人环顾四周,面露疲惫地道:“就算是生死轮回,修行者也能在魂灯的指引下找回前世的记忆与修为,所以应该不会有错的,我们再好好找找吧。” 忽然,两人听到了水声, 他们同时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然后惊讶地发现在大海之上,一个紫色的身影正扛着一条大腿,仓皇奔逃而来…… 其中尤以道德真君心中的惊诧更多:“苏马丽?!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马丽听到道德真君的声音,当场被吓得一个急刹车,然后因为刹不住,所以一头栽进了大海当中。 两人曾经在东鲁与南鄂的战场上见过面, 当时苏马丽先是帮了张一鸣一把, 后又砍了张一鸣的一只脚,所以很难分得清她到底是敌是友, 最扯淡的是她这次又是一条毛腿肩上扛,而且这条大腿有限比上次那条要粗得多! 这都什么毛病?! 苏马丽紧了紧手中的大腿,冷笑道:“你管我去哪里呀。” 道德真君正要发火, 却听到旁边的慈航道人道:“你看魂灯……” 道德真君惊讶地发现,魂灯的火舌,正遥遥地指着苏马丽,确切地说是苏马丽肩膀上的大腿。 “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她连神仙都不是……” 这个世界的修行境界,大致可以分为凡人、神仙、金仙、大罗、圣人混元等等, 也就是说在云中子面前,苏马丽连根毛都不算,她怎么杀云中子?! 慈航道人神色冷峻地道:“可师弟的残躯在她手上!” 道德真君跳起来就是一巴掌:“这大腿哪儿来的?你对我师弟做了什么?” 苏马丽连忙将云中子的大腿抬起来,拦在正前方,道德真君连忙收回力量,然后改拍为打, 然而对方却似乎早有预料一样,忽然间急忙后退,道德真君竟然没能将对方抓住。 道德真君心中一凛。 苏马丽却慌慌张张地解释道:“我靠,杀人不成就强抢、你有病吧……” “少废话,这大腿哪儿来的?” 苏马丽眼珠子咕噜噜乱转:“今天东海出现了海啸,云中子似乎在大海里出了还难,被大浪给打飞了,然后就有一个拿着金鞭的仙人忽然间冲出来,一鞭子就把他打死了,还抢走了尸首,就还剩一条大腿在大海上飘着,我就扛着大腿就跑了……” 道德真君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赵公明?!” “道德,你别听她瞎说,这大腿上的伤痕非常的利索,可不像是鞭子打断的……这个女人不老实……先抓起来再说?!” 说完,他直接在办理之外伸出了手,直接扣向了苏马丽的脖子, 然而苏马丽当场一个下沉,深深地扎入了水中……正好躲过了慈航道人的手…… 慈航道人神色一冷:“他的实力好像又增大了……不对劲,抓住他……” 两人同时出手,苏马丽发出张狂的笑声,然后直接化身为一条紫龙,在大海中快速地遨游逃离, 她一边逃一边还骂道:“哈,两个蠢货……难道阐教都是这样的蠢货吗?哈哈哈哈……” 骂完,她手轻轻一抖,她手上的大腿忽然间消失不见了。 也就是在同一时间,阐教的两位金仙忽然间发现,刚刚还有点亮光的魂灯,这一下子忽然间完全熄灭了…… 就算是人死了,入了轮回了,魂灯也不会灭, 可现在…… 云中子魂飞魄散了吗? 慈航道人与道德真君同时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