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墨当铺gl》 第1章 守护者(楔子) 大部分的时间都放在了回忆中,我的回忆里有很多,多的我不知该如何分辨哪一个回忆属于哪一个人,哪一个朝代。 雪域存在了上万年,里面有很多的生灵,它们很纯洁,很可爱。 我叫白珂沦,是九尾雪狐,雪域独有的灵狐,是雪域的守护者。 我的回忆啊,在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就存在了,雪域的守护者除了客观因素外,也就是除了人为因素,雪狐的寿命都是固定的,从生来就固定好的。 每过一段时间都会有一条落尾的事件发生,那是一次寿命的断开。等到了九条尾巴都落完之后,也就是我寿命的终结处。 除非守护者修炼到狐族根本达不到的一种境地,才会生出新的九尾来,但是,那种可能十分渺小,我也从没有想过会得到新生。 新生,就如同着两个字的意思一样,彻彻底底的新生,不记得新生前的记忆。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新生过,在这里,寿命最长的只有我而已,其他的生灵也已经换走了好几拨。所以,不管我到底是不是新生后的,以前的事情都已与我无任何关系。 其他的雪狐都很自由,不像我,一直呆在雪域里,从未出去过,或许我出去过,在我还不是守护者的时候,不过就算是,现在的外面也肯定是物是人非了。 我的职责所在,守护这里…… 我出去过,没错。 那时的我还不是雪域的守护者,只是一只雪域里的雪狐而已。 我很喜欢人类的世界,虽然有一些纷扰杂乱,并不似雪域里如此安静,但是却出乎意料的好玩儿。 在一个听人类说,是一座茶楼的地方,在这茶楼的顶端,我看到了一个身穿着白色玄衣的女子,如冰一样的面容,精雕玉琢。 虽然距离隔了很远,但是还是清楚的看到了她们的面容,美的让人惊心动魄,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那么美的人,以至于在街道里站着抬头看的我有了一瞬间的晃神。 妖和人类不同,妖的寿命是人类的数倍,若是修行高的妖,说不定会永远不死不灭,但是人类,只有短短的数十载,寿命少的可怜,看着茶楼顶端的两名女子,我的内心竟然有一些难受,那个白色衣服的女子,不似人间的俗气,带有着天仙的气质与美貌,真不应该夹杂在着纷扰的世尘当中。 对于人类是是怜悯的,但是对于这个女子,我不想就这样下去。 天命不可改变,人,就只能是人吗? 我失去了一条尾巴,在人类的地方,为了那个女子。不是自然的断尾,而是失去了一条命,她被偷袭,我去救了她。 那是我断的第一条尾巴。 我还记得她那时看我的眼神,讶异,困惑。 她的眼眸如墨玉般,通黑,明亮,亮的我有一些不敢直视。 她……? 她给我的感觉很是奇怪,她的身体,人类的味道之中,还夹杂着一种奇怪的味道,这种味道很容易让人记住,不难闻,相反,很好闻。 但是时间并没有停留多久,因为是死了第一条命,这具身体就处于一种假死的状态,哦,我忘记说了,我在救她的时候是以原形冲出来的,所以在她的眼里,死的是一条白狐。 等到我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族人带回了雪域,然后继承成为雪域的守护者,自此到现在,就再也没有离开过雪域…… 第2章 主人(记忆番外1) 我从来不曾想过我会遇到主人,就如同,我从来也不曾想到我会化形。 我并不知道我在这个漫天飘雪的地方呆了多久,我在这里就像是自然而然一样,我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不知道。隐隐约约的记得,我好像有族人,但是现在,这个地方只有我自己。 “今后你便跟着我吧。”唇齿微启,呢喃轻语,冷彻而又让人划过心扉的清声突然出现在这片白茫茫的世界。划过我迷茫的眼眸深处。 这是一种我从未听到过的好听的声音。我蜷缩着,感受着尾巴上绒毛带给自己的温暖,这是我久违的一次听到人的声音,这也是主人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或许是我在同族走后不曾想到还会有人注意到我,我以为我会一直待在这寒冷的雪地里,一直,一直。 她是一个很漂亮的人类,我不知道怎么样才可以形容,也是在我看到的人形生物里面最吸引我的唯一一个人类。我认为,族里面的那些化成了人形的任何一个都没有主人好看。 主人每一次闲下来的时候,她都会抱着我,轻轻地抚摸着我的绒毛,这是每天我最舒服的时候了,我觉得那双手像是有一种魔力一般,只要与我的身体有接触,我的身体就会不自禁的寻求那种触感,直到那双手完全的覆盖在我的身上时,我才会舒服的躺在主人的怀里,蹭出一个舒服的姿势浅眠。 主人是一个很清冷的人,或许是因为我不曾见到她与谁十分亲近,所以这便是我对主人下的定义,她喜静。 只要主人坐下时,手里总是不会闲下。因为我总会在主人坐下的后一秒,便会冲向主人的怀中。 那是我最舒服的一个地方。 主人管理着这家当铺,是这家当铺的掌柜。 而且主人只要是有一些价值的东西,她都会收下,无论价值大与否。即使如此,灵石还是进入当铺最多的东西。 在这个世界,灵石对一些普通的人是没有用的,所以,普通的人偶然间得到的灵石,都会向需要这些灵石的人换取想要得到的东西或者钱财。 当然,换不换取,就要看这灵石对这些买主的价值大不大了。所以大部分的人都会把这些灵石拿到当铺去,当掉。这样至少不会因为灵石牵入到什么事情当中,并且,当铺收购灵石的银子并不算少,对于普通人来说,这自然是一个很好的赚钱途径。 这个不小的镇上有三家当铺,其中两个,都归主人门下。 主人把我抱回的第二天,我就被主人放到了一个空间,起初,我并不知道这里是哪,到后来,我才知晓,这是主人放重要东西的地方,有一些重要的,有价值的当品,都在这里放置着。 这里有一种奇怪的火焰,它并不是我所见到过的任何一样火,它是一种白色的,没有热度,甚至,散发着阵阵寒气的一种寒火,,它倒立在屋子的正上方,照明我所在的整间房屋。 主人把我放到的是储放灵石的一间很大的储灵室,至少在我看来,主人的两个当铺合起来所占的地方也没有这间储灵室所占的地方大。 刚进来的一瞬间,我很舒服的深吸一口气,睁开眼后发现,临自己最近的一块灵石已经没了色彩。 我有一些不能理解这种现象。 主人的表情并没有什么不妥,她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表情依旧是淡淡的,看不出她的情绪。主人摸了摸我的头,把我放下,那一刻,我对上主人的眼睛,看到了主人清冷的眼里出现了一些波动的漾纹。 主人把我放下之后就离开了空间,而我,怔怔的看着主人离开的方向,对着那一屋子五彩斑斓的灵石顿时失了兴趣。 直到我看到了头顶的那团白色的火焰,它是向下燃烧着的,照明着整间屋子。 我好奇地盯着室顶中央的火焰,抬起一只爪子,慢慢朝着眼睛上方伸去,挡住了那抹光亮,然而那团白色火焰却悄悄移动了一下,原本爪子挡住火焰的光亮而覆盖在眼睛上的阴影,因为这一动,又照在了我的眼睛上。 我的胡须不自觉地动了动。 随后,那团火焰由一团,分裂成了两团,然后这两团,再次分裂,变成了四团、八团…直到储灵室的顶部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一层白火。 我的头皮一阵发麻。 垂下头,将这种感觉抛开。盯起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块色彩斑斓的灵石,深吸了一口气…那块灵石顿时失了色彩,而身体却变得舒服了许多。 我像是抓住了某种规律,开始疯狂地吸取储灵室的灵石,直到我有了一种吃撑了的感觉。 ……真是舒服 而储灵室里的最后一块灵石,也终于变成了灰色。 整间储灵室突然变成了死气沉沉的样子。 忽然间,我眼前的空气像是变成水一样波动了一下,主人纤瘦的身形便立刻出现在我的眼前。 随即我便兴奋地扑了上去,错过了主人在看到我的眼睛时少有的错愕的表情。 我在主人怀里蹭了蹭,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而怀抱着我的主人,眉间深锁。 第3章 玄珠(记忆番外2) 我跟着主人生活了很多年,至于具体究竟有多久,我怕是数不清了。 无数次醒醒睡睡,忘记了原本的我。 也忘记了化形。 身为九尾狐,总会梦到零零碎碎的记忆片段,开始总会有一些不安,冥冥中觉得,是自己内心的最深处,提醒着自己那些曾经深深镶嵌在心海中冲不碎的记忆,不想让自己忘却。 但我醒来,却还是浑浑噩噩的将一切尽数忘记。 久了,也不甚在意了。 每天能看到主人的身影,我便觉得,一切却也无所谓了,空白的记忆,一切都是美好的开始。 “掌柜的,外面开了一个美丽的姑娘,说是要见掌柜的您!”前面看店的一个伙计走上前来,对着院中躺椅上闭目养神的绝色女子恭敬地说道。 女子抱着一只雪白色的狐狸,躺椅缓缓轻荡着,白衣胜雪,然而她的面容更胜过那雪域中的雪袭,白皙地没有一丝瑕疵的脸上,超越世间的存在,足以让任何人感觉不到除了这人以外的任何光彩。 女人睫毛轻颤,一双墨玉般的眸子望向天空,朱唇微启,轻声道:“请她进来吧。”声音虽小,却也令人听的十分清楚。 她将怀中的雪狐轻放在躺椅里的垫子上,径自站起身,雪白的衣物顺势滑落,舒展起来,身姿挺立,青丝从肩上滑落,绝世傲然的气质在这世间显得独一无二。 “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却也不过如此吧。 女人的双眸望向伙计走回的方向。 一人一狐的院子里显得极为宁静。 片刻,一清亮的声音打破了此刻的宁静。 “凌玦,快看看,这是何物?”一位身着华丽红衣的绝美女子快步走到后院,眼睛却是不断地扫视着周围。 又开口:“呦,这部局,与之前的院子相差无几嘛!你这白鬼还就是不承认你念旧,啧啧。” 凌玦墨玉般的眸子有了些许的波动,目光触及到红衣女子手中的物品,深邃的眼眸中添加了些疑惑。 朱唇轻启,道:“玄约,此物何处得来?” 玄约一愣,随即轻笑道:“这么迫不及待的要问了吗?可是要猜一猜我是从何处得到的?” 睫毛微颤,凌玦的唇角勾起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史无前例的空虚在梦中充斥着我,我极为不舒服的从熟睡中醒过来,下一秒,便要搜寻主人的身影。 目光迅速捕捉到了那个白色的,瘦弱而却不失美感的女子,高挑的身形一眼便能看到,就像会散发着奇异光芒的珍宝,到哪里都是最耀眼的存在。 自然也忽视了她身旁那一抹也极为耀眼的红色。 起身迅速一跃,白色的人影似是有所感觉,回过身。 下一刻,伸出双手,就环住了飞跃而去的我。 凌玦的眼眸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 我的呼吸打乱了节奏,在主人的胸口使劲的蹭,来安慰我心中的那种无法言喻的恐慌。 不安。 玄约看到扑面而来来的我,惊讶了片刻,随即开口道:“呦,你在呢,几百年不见,竟然还是这么可爱,还是爱粘着白鬼。我不会和你抢她的,放心吧,这白鬼太冷了,倒贴我都不要。” 我闻声,抬眼看了看眼前的这人,华丽的一袭红衣,妖艳非常,一双桃花眼媚意肆起,额头前方并未被束着的发丝在在微风下微微轻飏。 由于刚醒来的我有一些茫然,怔怔的看了片刻后,这才发觉,原是主人的朋友,玄约,一个妖艳的不可一世的女人。 也是主人几百年来唯一一直有联系的一个朋友,曾经我认为,主人这么清冷的性子,朋友自当要极少的。而玄约,为何会是众人中的唯一一个? 那就要靠她那死皮赖脸的性子了,主人定是磨不过她才同意与之交好的。 我心里暗暗地想着。 玄约见我并未理她,也未放在心上。将手中的玄珠拿出,放到我的眼前,试探性的看着我的神情。 我恍惚间感觉到一股雄伟浩荡的能量扑面而来,熟悉又陌生。我醒了神,两眼直直的盯着这颗墨黑色的玄珠。 只见这玄珠在阳光下折射出道道光线,不同于玄珠自身的墨黑,光线显现出的颜色显得分外艳丽,数种不同的颜色组合而后分散开来,这墨黑,恍若是世上所有颜色的结合体,经过阳光的洗礼后,如同粉末遇到水面一样,持续向外扩散开,四周呈现出一片颜色之海。 殊不知我的神情尽数落在了主人和这女人的眼中,感受到主人的目光注视着我,我回过神,有所感应的看向主人。 主人的眼睛像是一坛幽幽的池水,潺潺流光在我眼中显得极为温柔,温柔中又带有讶异,总是像一个身后默默注视着你的一个人,无论你是谁,做了什么错事,她都会温柔如初,包容你。我觉得,今生让我遇到主人,便是最为让人安心又满足的一件事了。 玄约则是略显兴奋,看着手中的珠子,像是手中得到了一个价值千城的宝物。她将珠子用两根指头捻起,开始闭上眼睛。刹那间,我便感觉到这股雄伟浩荡的力量有一丝的波动,心中像是有一种浑噩不甘的感觉散发开来。 她在吸收玄珠的能量! 我死死的盯着玄约,主人像是察觉到我的情绪不对劲,正准备安抚,下一刻,我就忍不住极速冲了出去,一口吞掉了玄约手中的玄珠,跃到了一边。 主人有一些惊讶,而玄约却是震惊的合不上嘴。 “白……白…白鬼…你家可爱把我的玄珠抢走了……不对!她为何能够抢走?她从我手上抢走了!这……怎么可能?”看狐狸的修为也不及她的宠物白狼的十分之一,就是比普通的妖物也要弱上几分,如今竟是在她还没有察觉之前,竟然不动声色的在她眼皮子底下抢走了她手中的东西!虽说这条狐狸修为低下,但是她玄约几百年来看到凌玦用了无数奇珍异宝帮她提升修为,却是毫无作用,依旧停留在原来的境界,那些珍宝就像是打了水漂,丢进大海一样深不见底。莫非这条狐狸并非外表看似普通? 以她玄约的修为,当今世道怕是难逢敌手,当然,除了眼前这个连她也看不透修为的凌玦。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饶是她们两个一瞬间也没有反应过来,凌玦眉间微蹙,神色复杂的看向盘在不远处难受的□□的白色虚影。 这时玄约像是突然间反应过来一样,不安地看向一旁的白色虚影,喃喃道:“这下完了,白鬼,你说它会不会炸了?那颗玄珠的能量可是浩荡地可怕,就是我,也不敢一口气吸收完……” 许是想要安慰凌玦,轻声道:“没关系,没了宠物我再帮你寻一个,修为定不下于我的白狼!” 凌玦并未回话,双眸紧紧注视着□□的白狐,脸上有一些惨白,看着越来越难受的白狐,玄约的脸也是极其紧张的发白。 这宠物太不听话……我家白狼就是好。 “珂沦,你要活下去,快离开雪域……” “珂沦,对不起,不能一起帮你守护雪域了……” “白珂沦,你还真是傻,明明他们要的是你的命,你却天真的以为他们真的只要雪域!” “……快离开这里!要炸了!” 我的脑袋浑浑噩噩的,断断续续的记忆片段冲击着我的大脑,我忍不住出声呜咽□□。恍然间,有一抹清凉流过额角,我恍恍惚惚的睁开眼,看到一抹白色的倩影正怀抱着我,轻轻抚摸,眸里的神情尽是担忧。 我就这样平静了下来,身体中的能量渐渐平抚,但就在这一瞬间,身体竟不受控制一样突然暴涨。 我仿佛听见玄约再大喊:“快放下它!” 随后,来不及多想,我能感觉到我的身后又生出很多条尾巴,飘在空中,在身后狂魔乱舞。 玄约惊道:“竟是百年不遇的九尾狐!” 凌玦的目光又变得深邃起来,喃喃道:“……九尾雪狐” “切,讲的如此专业,还不都是一样。”玄约不满道。 凌玦的目光转向她,面无表情道:“它要化形,当心了。” 玄约一怔。 第4章 打赌(记忆番外3) 我恍惚觉得我不是我自己,身体如同爆炸了一般,轰然间炸响,随后便形成了一种虚弱无力的感觉,眼前渐渐模糊,闭眼之际,我仿佛看到我的眼前渐渐生出了一双洁白如玉的手…… 一幕一幕的影像在我的脑海里反反复复地出现,这一刻,我有种时间过了近千年的感觉,东隅已逝,我记起了很多东西。 我睁开眼,照在我身上的光线被两个人影几近遮住,从我的视线看,我能看到我熟悉的白色窈窕的身影,双手慢慢托起上身,意料之中的红衣也在她旁边。 我的唇角勾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抬起眼,对上了一双诧异的墨玉般色眸子。 随后,凌玦深邃的目光里透露了一股了然。 “白……白鬼,你家可爱身材不错呢……”玄约看到眼前的白花花,吞了吞口水说道。 下一刻,便感觉我的身体被一袭玄白色外衫盖住,随后被拦腰抱起,走进屋内。虽是我并未感到冷,但是看到玄约意犹未尽的表情,以及凌玦刹那间冷下的脸,竟是有一些欣喜。 嗯?欣喜么。 我思考。 在短时间内记起了太多东西,也来不及让我深度思考,靠在一个冰凉又熟悉的怀里,却又安心地熟睡。 凌玦皱着眉,看着床上呼吸渐渐平稳的女人,似乎并没有任何不妥,那张精致的没有任何瑕疵的脸上,没有任何痛苦的神色。 仅仅不到半刻钟的时间,竟完全吸收了那庞大的能量,想起方才她抬眼与自己对视时的情景,凌玦面露疑惑,莫是自己多虑了? 再次睁开眼时,屋内空无一人,我托起身子,这一觉,使我沉稳了许多,感受着体内充肺的妖力,浑然而悠久,却是要比主人的满满一整间储灵室的灵石来的要舒服许多。 不过……主人。 呵…… 我下了床,看着房屋周围的布局,隐隐看到了一层模糊不已的光亮,嘴角若有若无的勾起了浅笑,结界吗? 轻而易举的破掉了并不算坚固的结界,同时也想到,这本是主人的地方,若是主人防我,断不会使用如此简易的结界,结界柔轻,普通人是进不来的。想是主人为了防止他人打扰我罢了,想至此,心情略有所轻松。 院内,凌玦在躺在躺椅上,双眼磕着,玄约坐在一旁,嘴里尝着向前门看守当铺的伙计搜刮来的水果,眼睛有一些出神。 凌玦睫毛轻颤,缓缓抬起眼,墨玉般的眸子看向屋内。 我缓步走出,入眼,就是那一袭玄白色丽影,我嘴唇勾起,走向那人,那人看到我,十分平静的起身,淡淡注视着我。 我垂首,轻声道:“主人。” 她的眼睛微微有一些讶异,并未说话,只是注视着我。 在主人的身边将近四百年,她的眼神,我轻而易举就能读懂,我知道她在疑惑,只是…… “啊!哪里出来的美人?诶呦你看这水嫩的皮肤,这紧致的身材诶呦喂……”玄约的声音突然从一旁传来,说着手就伸出来准备掐我的脸。 我皱着眉避开。 谁料那人却是早就料到我会避开一样,另只手轻轻一勾,笑若春风,下一刻就进了那人的怀里。 玄约勾起我的下颚,眼神微眯,道:“方才就觉一阵清香扑来,不想却是美人出现,但见美人肌肤胜雪,好似雪之精灵,敢问美人芳名?” 我被迫抬起下颚,那一双眼睛宛若桃花一般,似醉迷离。我只静静地看着她,并未有回答的打算。 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握住玄约勾起我下颚的手,缓缓移开,主人修长的身形立在了我的面前。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脸,觉得世上没有比她更美的脸了,似一块融不化的冰,美丽圣洁的令人无法拒绝的冰下,似透明却又非透明。让人捉摸不透,却又如此吸引人,让人忍不住想去融化掉,若是谁有能将这层冰融化,相信那个人定将会丧失了除此之外看任何事物的*吧。 被凌玦打断,玄约讪讪地收回手,这下才沉下心来,看着眼前这名陌生的绝色女子,内息沉稳,竟觉得气息有一些熟悉。少做沉思,忽然间有所醒悟,看着眼前沉默的两个人,心里感觉毛毛的。 这是方才化形完并未穿着的可爱吗? 她竟是未记住这张脸?玄约用手指圈绕着滑落的发丝。 算了,刚刚只是第一时间被这女子那撩人的身段吸引了而已。 果然,不愧为狐妖,身材真是撩人的紧。玄约眯着眼睛轻笑。 ————— 我如同以往一样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她的目光沉静,平波无常,丝毫看不出她有任何的情绪波动,望着这样的她,我的心里略有一些失望。 看来她并不打算像之前一样无所顾忌地对待我了,然而我却还是想念起她以往与我一起时较为放松的时刻。 我的目光沉了沉,别过了那一双足以让任何人深陷进去的深棕色眸子,眼神微暗。 “姑娘可有芳讳?”清冷而又冰凉的声音从我耳边响起,我蓦地抬起头,略作吃惊的看向她,惊讶于她的话语,却忽视了话语的冰凉,又因为她的开口而不动声色地勾起了唇角。 我注视着她,心情出乎意料地平静,淡淡的开口道:“珂沦,白珂沦。” 我望见她的目光微顿,看见她开口:“好。” 我就这样留了下来,如同平常一样,只是这一个后院里,多了一抹俏丽的乳白色身影,少了一直待在穿着玄白色外衫的掌柜怀中的雪狐。 我一直尝试着接近主人,希望我们二人的关系可以如同以前一样,然而我错了,与她之间的距离就是这么近,但是与她的心的距离却是让我望尘莫及,我有一些惶恐,怕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每当我想与她亲近时,我就能感到一阵刺骨的冰凉,我知道,这是她的本命火___冷火。在以前,我从主人的空间遇到过,在空间,冷火无处不在,我且吃过一次亏,印象极为深刻。在空间里,主人布置的这种冷火火种,冷火遇攻击时,便会自动反击,当时的我并未恢复记忆和妖力,所以自然也是对此无能为力,幸好当时主人及时感到,免去了记忆一片空白的我就此丧命。 那时的主人对我的态度与现在相比简直判若两人,我轻叹,这便是化形后的代价吗? 所谓,有的到便有失去。我却失去了内心深处的悸动和安详。 抛去我以往的责任,就现在起,若是我回到化形前的模样,主人,你是否也会回到以前那副可以在我面前放松的模样? 答案,未知。 我望向院中正在浅眠的清冷女子,心中暗下决心,一步一步走过去,一瞬间,身体渐渐变形,恢复了原貌,九条尾巴肆意而出,张扬乱舞,下一刻,尾巴就由九条,合为了一条。 事情发生不过一瞬间的事情,紧接着,我便一跃而起,跳进了女子冰凉的怀里。 女子惊起。 那双诧异的注视着我的双眸,倒映着的全是我的身影,我满足的闭上眼,缩进她的怀里。 凌玦身体僵硬了片刻,看着怀中不动的雪狐,随即轻叹了一口气,一只手轻轻抚平了有一些凌乱的乳白色的绒毛。 我顿了顿,有一些意外,抬首看向女子,毫无例外对上了一双深邃而又平静的冷眸,冷眸中多了一份留恋,少了一份疏离,我松了口气。不过,这个赌,我打对了。 第5章 茫然之余 我睁开眼睛时,入眼的就是一片雪茫茫,白雪皑皑,四处被雪光包围着,然而,我却感受不到任何的冷意。 我伸展了一下四肢,连同尾巴也不由同雀跃起来,九条尾巴外身后不停地乱舞,我已看到身后的情形,眼睛里闪过了些许的迷茫,片刻后,望着这四处的雪地。 ……这里…是何处? 我一步一步地观望着四周,雪,雪,还是雪…… 我望着眼前的阴影,身后的尾巴四处招摇,心有不耐,便尝试着自己是否能够控制住它们。 根据心里的想法,稍稍一用力,抖了抖身子,身后的尾巴便由九条,合成了一条。 摇了摇…… 嗯,挺灵活的。 刚刚一放松,就听到了一阵由远而近的说话声。 人类的声音! 人类? 心里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人类是何物? 凭借着本能,我跃到了一处可以藏身的地方。然后在一个角落,悄悄地注视着慢慢走过来的几个人类。 人类? 我疑惑。 我为何要称之为人类? 只见那些人类身上套着奇奇怪怪的一层又一层的料质,把自己裹得臃肿而笨重。 他们一步一步艰难的走着,最前面的人在前面领路,后面的人相互搀扶着。 “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胜利就在我们眼前!大家一定要坚持住!”最前方的领路人对着身后的这些人喊到。 “大哥!山子冻晕过去了!”一个人在人群中朝着前方的领路人喊。 被称作大‘哥的领路人暗骂一声,走向那个晕过去的人,看了一眼,那人原本白皙的脸现在冻得通红,伸手靠近了山子的额头,脸色越来越差。 收回手,骂到:“真是个废物,他中了风寒,活不了多久了,丢掉!” 在这个鬼地方生病,只有一条通往鬼门关的路! “可是大哥……”那个叫人过来的人还想说些什么,又被打断。 “这个鬼地方只会越来越冷,火也生不起来,看他的脸色估计带上他也是九死一生,说不定还会拖累我们,我们自己行走还是困难重重,何况好带上一个昏迷的人!” 那人皱了皱眉,说道:“……好吧。” 然后将怀里的人放在雪地,说了一声“对不起”,便跟上了前面的人。 等到他们的声音一点一点的变小,看不到身形后,我从可以藏身的地方缓缓走出,走到那个呼吸已经变得粗重的人的身旁,嗅了嗅,这个人紧握的手中有着莫名吸引我的东西。 嗯? 我伸出爪子,划过那双手。 瞬间,鲜红色的液体喷涌而出。 ?? 我奇怪地注视着伸出的爪子,尖锐而锋利的指甲里有着些许的艳红色的血珠,在雪光的映衬下,显得分外夺目。 味道也有一些吸引我。 不自觉地舔舐着伸出的爪子上的血珠,这种吸引着我的味道,让我变得饥渴非常。 随后盯着那控制不住往外流血的那双手,眼眸深处划过一丝红色,缓缓向前走。 像舔舐着美味的食物,随后动作慢慢加快,逐渐变成了啃咬。 “啧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的动作一顿,危险的转过身躯。 红色的眼眸划过一个人的身形,那人原本嬉笑的表情怔了怔,眼底划过了一丝惊恐。 随后无奈也只好清了清嗓子,说道:“前辈莫要动怒,在下只是想请您留下这条人命,因为在下希望在他的身上得到某种线索,还请前辈成全。” 望着他忐忑不安的神情,我的理智渐渐返回到我的大脑,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人类,人类?不对,他不是人类。 轻轻嗅了嗅空气中的气味,我略做沉思,对于我自己,这种气味,本能的有一些排斥,单纯的不喜。 这像是,狼的味道…… 化形后的狼。 我的目光盯着他,这人…嗯……狼的眼睛不自觉的瞥向一边,神情略有紧张,在这极地,竟然可以看到这人…狼的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我咂了咂嘴,用尾巴一扫,躺在地上的人原本紧握在手中的一枚通黑色的玄珠,就已经被我卷走。 不屑的瞥了一眼还呆立在一旁一动不敢动的狼,带着黑玄珠走了,两步之后便消失了踪影。 狼抚了抚胸口,舒了一口气,两步走到已经昏迷了的人的一旁,用脚踢了踢。 “蠢货,冒着生命危险救你,要怎么报答我?” “呵……”一声轻笑散发在一片雪域之间。 尾巴卷住的黑玄珠放到了眼前,嗅了嗅,讶异,我往后退了几步,谨慎地盯着这颗玄珠。 奇怪的感觉。 这,是何物? 第6章 恐慌和寻找 天色昏暗,寒风在冰洞外肆意张扬,一阵阵幽幽的风声在这片雪域中忽隐忽现。 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气味,仿佛能看到玄珠中隐隐的流光波动,我的目光警惕的盯着这个黑色的珠子,透过最外那一层,看向珠子的中心。 那中心,隐隐可以看到某些东西蠢蠢欲动,似乎下一秒就要破茧而出,仿佛聚集了某种庞大而汹涌的能量。 我深吸一口气,疑惑而警惕,有一种熟悉还有不安的感觉,身为动物,直觉是异常敏锐的,尽管这个玄珠对我而言熟悉不以,但是还有种微妙的恐慌阻止着我,阻止我接近它。 直觉告诉我,不可接近,这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慌 当我有这种感觉的时候,我恍惚,仿佛我现在应该在一个并不温暖却令我安心的怀里,我应该放松,惬意。 我觉得这就应该是我。 听着洞外凌厉的风声,有许多雪花被洞外的风吹刮进来,在暗色的洞口杂乱纷飞。我茫然,觉得内心空落落的。 到底少了什么? 恐慌和悲哀笼罩着我,不安,疑惑一齐涌来,仿佛要将我淹没,我深吸着冰凉空气,来平息我内心隐隐冲击的暴虐分子。 片刻后,我的眼眸沉了沉,至此,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嘶吼声。 突然,黑色玄珠闪过一丝光亮,紧接着我的眼前一片空白,我感受到我自己仿佛与这珠子产生了某种共鸣,随后,一种史无前例的痛处充斥着我的每一处神经,跌入无意识的黑暗。 —— “怎么样,她的情况如何?”一女子清婉柔弱的声音问。 “脉象平稳,想只是累及了,娄儿姑娘尽可放心,这位姑娘想必不会有什么事。”一声音温润的男子轻声说道。 女子松了口气,道:“既是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那男子顿了顿,又道:“娄儿姑娘可否回答在下一个问题?这女子,从何处而来?看她的手十指不沾阳春水,容貌精致脱俗,气质虽是在沉睡中,却也可以感受的到不同寻常,可是哪家的大户小姐?”说着男子皱了皱眉,又道:“官宦世家?” 女子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我并非知晓她是谁,从何处而来,我是昨日在雪山的一个山洞发现她的。”顿了顿,又道:“当时我与表哥一起,偷偷的跟在那群人的身后,那时天色已经渐晚,视线不佳,而且夜里雪山的冷意与白天时相比,更是要冷上许多个层次。就在那时,我们发现了那个山洞……” “这女子当时就在里面?”男子柔声问道。 “对,而且当时她已然昏迷。她的身体冰凉透骨,想是在那里待了很长时间了,从古至今,雪山上冻死的人不计其数,我以为她死了……表哥会把脉,他上前为这女子把了把脉,说她还活着,我们在那里停留了一夜,最后还是将她带了回来。”女子又顿了顿,面色有一些踌躇,最后还是说道:“她当时未着一丝衣物。” 男子脸上布着了讶异:“那你的表哥还真是好福气,带回一个美人。伯父伯母可是不用担心了……”说着,眼睛里露出了一些轻羡。 女子脸上红了个透顶,怒道:“方言,休要胡说,表哥不是这样的人!” 方言无辜的摊了摊手,识趣的闭了嘴。 “而且,你不觉得奇怪吗?她当时可是没有穿着任何衣物,那么冷的天,而且她的身体又那么冰,就算给她加衣取暖,效果却甚微,我认为这女子定是九死一生了,怕她有什么闪失,回来就请了大夫,大夫说她什么事儿也没有,你也看到了,不然也不会请你来。” 男子顿了顿,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想是这女子体质特殊,并不畏寒,这世上奇人异事也是极多的,你自小被你父母保护得紧,视世并不多,遇到这类事情难免有一些不可置信,放心罢,并非多大的事儿,不出多时,这女子便会清醒过来,只是一个耐寒之人而已。莫要乱想。” 屋内安静了一会儿,女子低头不知在思考什么,方言站起,在她面前挥了挥手,说道:“既已没有什么事,那我就先回去罢。这位姑娘好生调理便可。” 走了两步,方言回头,劝道:“娄儿,她若当真与朝中有关系,你们断不可再与她有所瓜葛,以防牵扯到不必要的麻烦。”他的语气此刻分外严肃。 “娄儿知晓其中的牵连。”女子抬起头,说道。 “如此甚好,我就回去了。”方言道。 “我送你。” 听着脚步声渐远,我缓缓抬起眼眸,伸出手,直直的盯住,眼神里有片刻的失神。 我这是……化形……了? 随后,我放下手,坐了起来。看着这个陌生的地方,注视着房间的布局,每一处角落都不放过。 巡视了片刻后,发现并无任何隐患。我紧绷的情绪稍作缓解,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恐慌中然后莫名的欣喜。 我有一些理不清楚我此刻的状况。 这个房间倒是极为清雅淡丽。我起了身,忽略了自己在那两人口中的情况,也可以说,我下意识的觉得我自己的状态并没有什么不妥。 如此想到,在这一个陌生的地方,连呼吸的空气都觉得陌生的紧,排斥的感觉尤为明显。 我要离开这里,这是我醒后的第一个想法。 万物有始有终,这里终归不属于我,既然我醒了,也没有继续待在这里的必要。 只是……我该去往何处? 我又开始茫然。 总归,不是这里。 我需要去寻找可以填补我内心空洞的东西,离开这里,才能寻到。 适应了一下脚步,走到窗前,推开窗,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地,和不远处的一条花园小路,再往后则是一堵墙,我翻出窗外后,在墙边顿了顿,随即我抬起腿跃了出去。与其说是跃,不如说飞。 很轻松。 我清楚我是妖,怀有妖族的世代传承,这些传承除了某些封印在深处的灵魂之印以外,就是身体的本能了。 就如我是妖,身怀妖力,区区一堵墙又如何奈何的了我?这是妖族先天的骄傲。 妖先天就有一种骄傲,区别于人类,人类作为一种具有智力的物种,却是无比的自大,认为自然是为人类而服务的,这种愚蠢的认知不同于妖,妖是自然界的生灵,与自然共生。换句话说,妖与自然同在,他们维持的是生态的平衡,而人类,却要破坏这个平衡。 自然主宰着世界,维护着平衡,妖与自然共生,他们最接近世界的顶端,他们骄傲,当是源自于此。 不知不觉走到了繁华的市区,我淡然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类,经过了短时间的沉淀,我对此仿佛并没有任何的好奇,冥冥中觉得,这个地方,应当是如此。内心却隐隐觉得哪个地方出了一些问题。 陌生却又理所当然的感觉。 走到一处,脚步不受控制地顿下,我缓缓抬起头,一个古老而又陈旧的门匾,挂在一个并不算突出的门上。 门匾呈墨黑色。 “痕陌当铺”四个大字赫然屹立在古老而又悠久的门匾上,这四个字豪迈遒劲、雄浑洒脱,站在对面,毫无例外能够感受到扑面而来的远古莽荒的气息。 我怔怔的看着门匾,神情有一些恍惚。腿却不知不觉的踏进了店铺内。 “姑娘想要当什么?”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打破了我的出神。我仔细一看,是一个年轻的男伙计。他在柜台的后面,探寻似的看着我。 我看向他,眼里露出一些困惑,却并未开口。 那伙计被我盯得脸色微红,不敢看我的双眼,硬着头皮说道:“姑娘可是要典当什么物品吗?” 我这才稍作理解,重复道:“典当?”声音低沉而嘶哑,像是太长时间不说话后又开口的人。然而事实也却是如此。 听了我的声音后,伙计吓了一大跳,估摸着是人家着急的赶来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水的缘故,慌忙呈上一杯茶,歉意道:“伙计我考虑不周,姑娘请用茶。” 我有一些意外的看着递到我眼前的茶杯,接过,拿起盖子,轻轻拨了拨,小酌了一口,这是……茶吗? 随后合上盖子,道了一声“多谢。” 伙计傻傻的笑了。 下一刻,我的视线就被一个玄白色的身姿所吸引。 窈窕纤细的身材,修长的身段,从通往后院方向的帘子后走进来。那绝美白皙不沾染一丝凡尘气息的脸上,墨玉般的眸子与我对视。 我的呼吸瞬间打乱了节奏。 下意识的“主人”就要脱口而出。然而我忍住了。 我对于我的反应十分的不解,怔怔的看着眼前的这个衣着玄白色薄衫的女子,她的墨玉般的眸子深深地吸引着我,脑子里嗡嗡作响,我这是怎么了? 一阵眩晕袭来,我感觉到脑海里瞬间出现了许多极为混乱的画面。 痛___我抚着额头,脑袋如同爆炸一般,眉间深皱在一起。 茶杯从我的手中滑落,突兀的声音划破了整间屋子的寂静。 我又再一次跌入无意识的黑暗。 闭眼之际,我仿佛看到了那墨玉般清冷的眸子里,出现了本不应该有的惊慌。 这种事情,不应该有呢…… 她应该是一尘不染的仙子,脱离凡尘的世俗,不得有如此的情绪呢。 因为,她是……主人啊…… 第7章 罢了 意识里一片黑暗,我感觉我处在一片混沌虚无的环境里,无数迷茫,无数虚幻,就像在深不见底的暗洞中,暗无天日。 走不到底的时间尽头,没有方向,没有重心,身体燥热,寒冷,恐慌,战栗。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我要干什么,这里是何处,任何的情绪都没有发泄的出口。我彷徨着,我不安着。搜寻着一丝丝的方向,一丝丝的光明。 突然,我仿佛看到了一丝清亮,很细很细。我的内心霎时被惊喜布满,疯狂地朝着那个方向奔去。内心的空洞在奔到那里时猛然被填充。 睫毛轻轻动了动,我睁开眼睛,一双墨黑色的眸子中像一坛深深幽幽的池水,处到毫无波澜的深色水面,愈演愈深。 她玄白色的薄衫,身姿纤细,窈窕如烟,俨然是我昏迷前注意到的那一抹亮色。 “你……”我的嘴唇动了动,神情恍惚地触及着她的深色眸子。她眸子里池水般的深色水面漾了漾。 “是谁……” 她的表情僵住。愣愣的看着我,然而我并没有注意到她此刻神情的不妥,她的眸子里闪过些许的悲凉,凉凉的气息扑在我的面上,我更是想不明白,我是不经意间落下了什么? 她的嘴唇动了动,然而我却并未听见任何声音。这是怎么回事? “你……说什么?”我声音嘶哑的问她。 “你……可知你叫什么?”她恢复了常态,清冷的声音问我。我松了口气,我觉得这才是她本应的神情。听到她问我,我疑惑。 “我……叫什么?……叫什么……”我的脑袋一片空白,随即嗡嗡作响,让我有一些发昏。 “叫什么……叫……什么……”一直重复着这几个字。我不知道我又说了一些什么,等到我的头脑平静了一些。我抬起头,迷惘的看着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叫白珂沦。”她那清冷幽然的声音,突然划过我浑浊的心境,使我的内心豁然明朗了起来,白珂沦,白珂沦…… 她的目光柔软了下来,手伸上前,敷在了我化形后的脸上,轻声喃喃:“回来就好……珂沦……” “白珂沦,我叫白珂沦……”我不知道,也不理解我为何要默念这个名字,内心奇异,却也感觉不出和个所以然来。突然间,顿了顿,看向身旁这人类。 “你……叫什么……”我问她。 她敷在我脸上的手僵了僵,片刻后滑了下来,她的眼眸微垂,淡淡道:“凌玦。” 她抬眼,又看向我:“莫要再忘记了。” 我一直在盯着她,当我再次注视着那一双深幽宁静的眸子时,我的耳边忽然听不到了任何的声音了,就只有眼前的那一双墨玉般的深幽宁静如同池水一般可以让人深陷的眸子,我想我是已然被那池水淹没了罢。她最后说的那句话,自是没有听到。 我只听到她说,她叫凌玦。 她叫凌玦,凌玦。我默念着这个名字,内心空空落落的,急切的想要找一些东西去补齐。 原来内心的空缺在此处被发现,却是如此的明显。我急切的抓住她滑下去的手,不安地抓紧,不放开。 我不会放开,不会。 凌玦看着自己被禁锢住的手,微微蹙眉。……究竟,发生了什么? 然后,左手一挥,我的眼前在一暗一明之际,已身处在一处与原来截然不同的地方。 正前方,立着一具焱色凰鸟巨身的石像,这具石像身上的火焰仿佛真实的火焰一样,甚至会有一种让人感觉它正在熊熊燃烧的错觉。说是石像,那双眼睛里,宛若藏着真实的火焰一般,仿佛随时都会冲出来,烧尽世间万物的一切。 周身是一簇簇细小,密集的白色火苗。看见这个东西,我的身体不受控制的一颤。 若说焱凰鸟的火是极热,那么这些白色的,散发着重重寒气的火,就是寒骨的巅峰了,饶是我不怕冷,也自是能感受到这种冰封的威胁。 身体不自然的动了动,看向身边的人。 “凌……玦……”我捻着她的衣边,轻声唤她。 她回眸,我恍然看见她的眼底划过一丝白色的光,她的眼中情绪微变。片刻后,她的柔唇轻启,道:“我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此处无人打扰,你先在此地修养疗伤,事情办完,我再来接你。” 我自己吗?听到她的话,我的心情微微低落。如此,也就罢了。 “好。”我说。 眨眼之间,她便消失在我面前。我叹了一口气,走近了那焱凰鸟与那白色之火的中央,熟络的仿佛是自己的家一样,踏进了那口深洞。 感觉到我自己像是穿越了一层薄膜,然后,眼前一阵刺眼的明亮。 我下意识的挡住了眼睛。 片刻后,我慢慢放下挡住眼睛的手,失神的看着眼前的事物。 第8章 储灵室 古风一落,风吹作响,缥缈的莽荒气息忽隐忽现,巨大而又苍茫的石匾赫然树立在入口的右侧。上面“裂度之界”四个大字威严的让人不敢直视。 我并非不想仔细瞧它,只是恍然有一种眩晕的感觉。身体此刻还是太虚弱了,我需要恢复。昏迷一次,竟然消耗了所有的能量,这让我有一些恐慌。 我对雪地之外的地方可是分外陌生的紧,下次定不能轻易的昏迷了。 这里的光线其实是昏暗的,只是入口处的明亮实在是耀眼,我皱眉。此处,的确是比雪地里的反光要强烈的多。 我走近入口,入口明亮的光线照射在我的身上,方才便是此处闪耀了我的眼睛。 我稍稍磕住眼,犹豫片刻后走了进去。 进去后,眼前就出现有三条路,每条路的上方都诡异的漂浮着几个白字,分别是“储灵室”“不朽室”和“明室”。这几个白字漂浮在空中,散发着幽幽的白色的光。越看,越像是与焱凰鸟一同在入口之外的那种白色的火焰。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这几个字,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认识它们,还有前时遇到凌玦之前,在当铺外看到的“痕陌当铺”四个字。在我的记忆之中,并无此类的信息。莫非,认识字体,也为传承? 我顿了顿,抬起脚,走进了漂浮着“储灵室”三个字的这条路。 眼前一闪,就发现自己已经深处在一片色彩斑斓的颜色中,周身有许多摆放着各种类型的灵石的架子,而进来的入口,早已没有了踪影。我自己就如同凭空出现在一片灵气包裹着的地方。我恍然的一步一步走向深处。 在灵石的尽头,我发现了一把长鞭。 它体通红,泛着红光的鞭身仿佛覆盖了一层血色,幽幽的闪现在我的眼前。这竟是一把神器! 再向后看,一排一排的兵器整齐的摆放在各种各样的架子上,这种架子,仿佛就像为那些兵器量身定做的一样,分外和谐。我看的内心震惊,这个储灵室仿佛没有空间限制一般,前后望不到头,左右望不到边。这些兵器,无一例外,竟全部为神器。 直到我走近一个不起眼的架子旁,上面终于看到了不同于神器的东西————灵器。灵器虽是稍逊色与神器,但在凡世间还是稀有罕见的绝世兵器,当然,这仅仅局限于人界。 神器,却是整个神界与仙界少有的存在,更何况现出于人界,并是数不到头的数量。 那么,此处,是有多大? 我轻晃了晃头。望不到底,其实是有一些好奇的。只不过,我此时已经没有余地去好奇了。这里有种安心的感觉,此时,我只想静下休息。 我靠着一个架子,眼睛不受控制的磕住。很快,我就感受不到了身体的存在。 梦里出现了许多零碎的画面,熟悉又陌生,就好像有一股漩涡,将我深深地吸入进去,最后在里面漂浮、游荡。 “珂沦,我去找玄约,你且在此处等我。”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发现一个人如雕塑般的脸洁净细腻的放大在我的面前。 “凌……玦?”我恍惚看着她,呢喃开口。 “……很快就会回来”她温柔道。 我被她这温柔的声音安抚的失了神,不受控制的点了点头。而后,她便消失在我的眼前。 我想起身,只是很快我便发现身体并不受我的控制。 这是怎么回事?我开始了不安,下一刻,我便能感受到我的身体自己站了起来,视线触及处望到了一摊水迹,和一个破碎的白色药剂瓶。 我在这片水迹里,看到了我自己惨白的脸色。 ……是我自己,只是,为何身体却不受我的控制? 身体自己动了起来,走到了那个破碎的瓶子旁,摊在地上的水泽漾出我的面容,不知为何,我却感觉如此的陌生。 究竟……出了何事? ……我在此地做何事? 我想扶住额头,然而却是不能如愿,自己到底是没有控制这具身体的权力。 我茫然的无措,然而这具身体带着我走近了一个石头旁,这具身体伸出手,拨开了并不大的石头,下面的一片紫色薄玉透露出一片幽幽的冷光,我的心蓦然一颤。脖间有一丝冰凉的感觉,我瞬间能感受到这具身体里蕴藏了巨大的怒意。 我剧烈的喘息着,脖子间的疼痛越发的明显,身体骤然倒地,不停的战栗。 “玦……凌玦……”我的大脑已经开始恍惚,迷迷糊糊的想要喊那人的名字,然后就跌入了无尽的黑暗。 无数望不到的黑暗,空旷。 “珂沦,醒醒……” “嗯?”从那些无尽的黑暗中挣扎出来,我睁开眼,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人,想起了方才的剧痛,下意识的摸了摸脖颈。手上所到之处空空落落,并无任何不妥。 眼前的人一袭玄色白衣,身间宛若伴随着清风。她蹲在我一侧看着我,面色清冷却又略有些僵硬,她问我:“脖颈可有何不妥?” 我顿了顿,想到方才奇怪的梦,摇了摇头,轻声道:“无碍,想是方才被虫子叮咬了罢。” 她看向我,并未开口纠正我语中的漏洞。 也是这是她的空间,怎会有虫子? 看着她恍若冰封的面容,心里隐隐涌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凌玦”我突然开口叫她。 她抬眼,睫毛微颤,墨玉般透彻的眸子里漾出我自己的面容。举手投足都散发出一种与生俱来的优雅与贵气。 我顿时不知该说什么。 “何事?”凌玦问。她的声音是属于清冷的,此刻她的低声问,竟然有了一种轻柔的感觉。 我犹豫了一下,低声开口“你之前是否认识我?” 凌玦原本就没有什么情绪的脸并无太大的变化,她并没有开口回答我,只是静静的看向一个方向。她精致的脸胜过世间所有精美的事物。 “你个死白鬼,把我丢进来就不管了,知不知道我找你找了很久,你这里是什么鬼地方,你明明清楚我不会认路……”一条显眼的红色身影突然落了下来。嘴中埋怨的话在看到两人后便停了下来。 ——静止了片刻。 玄约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我的脸。 “活的?” 我:“……” 她又戳了戳。 “真活的?” 我:“……” 若不是我此时浑身虚软摊在凌玦的身上,我定然会让这个穿着风骚又轻浮于我的女人好看! “她是可爱?” 我:“……”??什么可爱? “天呐,她回来了?”说着那一抹鲜艳的红色就越来越近…… ……掐住了我的脸 “欸哟,小可爱你可算是回来了,你知不知道你家主人在你一声不响的跑了之后她可是失意了很久呢,我找来了百八十种宠物她都看不上,几百年来都是冷着那一张冰脸,吓得我的小心肝啊,扑通扑通的,都不敢大声的说话。诶哟,你说你当时怎么就不见了呢,几百年来跑哪去了?” 我能感觉到她的手劲越来越重,脸上的疼痛不见丝毫,就在我正准备蓄力反抗时,一双纤长的手阻止了这只手继续在我脸上使坏。 玄约收回手后,满意地看着我脸上的杰作,勾起了嘴唇,妖艳而蛊惑人心。 凌玦冷冷的看着她,似是对于她的行为有些不满。 玄约不甘示弱地看了回去,怎么,本姑娘是为你打抱不平,这个小白眼狼,让我们担心了好久。 凌玦对她的暗语不予回应。 “好好好,你们之间的事,我插不上手。切,我不管你们就是了,爱如何如何,本姑娘乐得清闲,不理会你们之间的爱恨情仇。”玄约吃了闷气,走向了一边。 凌玦突然打横抱起我,往出口的方向走。我惊得揽住她的脖颈,身子却是软绵绵的摊在她的怀里。一旁的玄约无奈,跟在了凌玦的身后,虽然她是有一些不情愿,但是,除了凌玦,这里并没有为她领路的人了,上天总是公平的,给了她绝世的容貌,却并没有给她记路的本领。谁让她的方向感太差,总是会迷路呢。当然这里是除了凌玦的。 因为,只要看到她这个人,她身上的缺点就会被隐隐无限缩小到无,最后,只剩下优点。 想着那个女人说的话。 失踪,宠物,主人,这几个词。 我看着凌玦尽在咫尺的脸,一时间失了神,主人……吗? 凌玦突然低下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似有期盼,希翼。 想触又触及不到,摸不透,捅不破,就像遥远又幽深的空灵,无起源,无归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破茧而出。 一个令我安心,舒适的怀里,那个人,是谁? 第9章 白玉盘 次日,我醒来后便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我茫然的睁了睁眼,然后迅速坐了起来,抬手摸了摸脖颈。 ——什么也没有 身后的一条一条尾巴不由而同的张扬了出来,时不时,它们便会不受控制的伸出来,我摇了摇头,把一些模糊的睡意散去之后,将它们又收了回去。 “咚咚咚”门突然被敲响。 我犹豫了片刻,疑惑的看着门的方向,但也开了口道:“进来。” 门被推开,入眼的便是玄白色的衣衫,来人脸上未施粉黛,白皙精致,简单的发髻束在身后,却也超然脱俗。凌玦目光带着淡淡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看向我之后,目光放的柔软了些。 “醒了?洗漱吧。”简易的话,带着屋外些许的冰凉。 我下了床,轻声“嗯”了一声。便自己走到已放好的脸盆边,洗漱起来。期间并没有去看凌玦。 或许,我该理清一些情绪。 ———— 玄约把一个白色指环放在了石桌上,随后坐下,望向凌玦。 我看着这个指环,没有灵气,除了悠久的历史气息并无什么特别。不明白为何眼前这个美艳的女子要将它郑重地放在凌玦的面前。 凌玦淡淡看了一眼,说道:“夜幽冥环,体色透明,白若纯沧,是一件具有收藏价值的物品。” 玄约深深地看了凌玦一眼,眼神里似有千言万语,却断在了凌玦的视线里。 凌玦摇头,声音平静道:“若真是她的,并无可能半点气息全无。” 玄约失落地低下头,我不了解她,甚至与她见面不到一刻,却也能感受到她此刻满满的无奈和沉痛。 还有凌玦,昨日那虚幻的梦境里,分明是她在唤自己。遇到她以来,熟络的话语,并非刚刚熟识。 分明才见面,为何有熟悉的感觉? 梦境里的凌玦,说的是要去寻玄约。 莫非这位衣着风骚的美艳女子,便是梦中凌玦口中的‘玄约’? 我探寻似的注视着这个只身红色的美艳女子,谈不上熟悉,只是觉得那张脸和那妖艳的衣着身姿在我面前,并无半分违和。 她就是天生的适合红色。 我收回视线,端正的坐在椅子上,却发现身旁的凌玦一直注视着自己。霎时,我有一些不知所措。 凌玦……她,为何看我? 我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她的表情淡漠,我甚至能感受到一丝冷意。我摸不透她的想法,就如同,我不理解她现在为何要看着我一般。 片刻,她终于收回了视线。 我松了口气,不知为何,却还有一些失落。 “玄约,你且不要多想,时日到了,她总会出现在你面前的。”凌玦对着气息低沉的玄约说道。 玄约摇了摇头,道:“我无碍,只是有一些累了。” 凌玦将桌上摆放着的茶杯放到玄约面前,轻声道:“清玉茶,缓脑,解乏。” 玄约勾起了唇角,美艳的脸上终于多了一些笑意,她道:“多谢了,白鬼。” 凌玦玄白色的衣衫轻贴在她的脖颈上,愈发衬托出她肤色的雪白。凌玦白,我是极为认同的,但这眼前的叫玄约的美艳女子称呼凌玦为“白鬼”我却有些不能理解。 明明是超脱世俗的艳白,怎会与“鬼”这个字擦边呢。 凌玦白净的手放在了桌面上,与那指环只有一寸的距离。 这时守在前门的伙计在门外顿住,敲了敲没有关上的门,看到凌玦示意后,低头进来。 “掌柜的。”伙计说,期间一直没有抬头。 凌玦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继续摸上了指环。抬眼,道:“阿咏,是有何事?” 我闻声也看了看来人,他的面容清秀,一副书生的文弱气息,发现他便是那日我来时请我饮茶之人。 他是凌玦手下之人,原是叫阿咏。 阿咏依旧低头沉声说:“外面有一位客人,说是齐宅的人,想要当一个盘子。” 我有一些好奇的看着凌玦,想看一看作为当铺的掌柜,是如何收取一些物品的。至于什么齐宅,我刚出雪域不久,自是没听说过,所以也不在意来的是些什么人。只是我的视线掠到了她的身上时,不经意的发现她也在看着我,我像是做坏事被发现,惊的的立刻收回了视线。 顿了片刻,我又缓缓抬头看向她。白色玄衣下捏着指环的手指微动,她的视线已不在我的身上,只见她摸着手中的指环,若有所思的看着前门的方向。 我随着她的视线看向前门,却是什么也不曾看到。 凌玦平静的将手中的东西交付与我,继而眼神像是认真的注视着我。 “随我来看一看罢。”凌玦说。 我望了一眼正在闷头喝茶的玄约,看她并无半分想起身的意思。握紧了手中的指环,呼出一口气,对着凌玦的眼睛道:“好” 我能看得到她的眼神一瞬间像是软了,仅仅是一瞬间,快的使我有一些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我跟在凌玦的身后,走向正门,掀开帘子后,一位衣服上镶着银边青衣男子正面容焦急的站在当铺的一边来回踱步。 看到我们进来,脸上不由得闪现了一丝惊艳,随后又被重重的忧郁给覆盖了。 我没有错过那男子在看到凌玦后表情里的惊艳,心中不知为何会有一些不快。我暗自踌躇了许久,将这种感觉压下,看向凌玦,她的表情淡淡的,仿佛没有看到什么似得。 我将视线看向别处,凌玦本就长得如此吸引人,自己也会被其吸引住,又何来管制他人之说呢。 想通之后,我这才抬头,看向凌玦的方向。 “珂沦,你觉得如何?”凌玦突然瞧着我说道。 “……嗯?”我没有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凌玦,不知作何反应。 男子拿着盘子尴尬地站着。 凌玦的眼神忽的软了下来,语气轻缓道:“齐公子想要当的东西并非此物,那东西体格有一些大,就拿类似的一些东西来做一做鉴定,看我们当铺是否能收下。” 听了凌玦的解释后,我方才知晓说了一些什么。 顺着凌玦的意思,我瞧了瞧那齐公子手中的盘子。接过来手中仔细看了看。 这是一个白玉盘,体色呈模糊透明状,我不了解有关玉的材料,只知这玉料极好,周身竟也带有一些灵气。 我看着凌玦,微微一笑,说道:“这玉,质地细密,质感温润,我认为是不错,倒是让人有一些期待完整的物品了。” 凌玦冲着我勾了勾嘴角,自从见面以来,第一次,第一次看到她笑。看着她,让我有一些懵。 男子似是有一些激动,耐住声音说道:“如此,甚好,甚好。不知掌柜瞧它的价格可是有定位?” 凌玦淡淡的回答说:“实物方未瞧见,我并未有定夺,若是瞧见齐公子所说的实物之后,方才可有确实的答复给公子。” 齐季的目光一顿,点头附和道:“也是也是,您还未见实物,只是瞧了瞧这小小的玉盘,我也是太心急了,掌柜的切莫见怪。” “无碍。”凌玦并未看他,声音平静道。 她的身体转向了我这边,朝我走来,在我沉溺于她轻盈飘逸的玄白色衣衫之间,她已在我的面前。 “瞧你也挺是好奇,那么你就随我一同前去观望一番,可好?” 我没有想到她会来问我的意思,看着她软下来的眸子,我的心里一动,顺着心意,我点头应了下来。 “如此,就麻烦齐公子前方带路了。”凌玦说完回头,眼神里却是没有了任何温柔。 “那就麻烦掌柜的与这位姑娘同我前来了。”齐季对着我们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凌玦点了点头,牵着我朝着门外走去。她的神情平易,脸上没有了温柔之后,就只剩下了冰冷的气息。这是我在认识她之后就已然发现的。 而不知情的齐季看到之后不由得心间一寒。 齐季是齐家的大公子,刚在外经商回来,近来家中遭生变故,家里已不由得他自己在外闯荡,在外时,家信传叫他即刻回家,继承家业。 虽无重大成就,但也在外见了世面。 齐季从小就听说过有这么一个当铺,听说这个当铺的掌柜的是极为神秘的一个人,从未有人见到过他,他是男是女也未曾知晓。只是如今一见,却是令人大吃一惊,他不曾想到当铺的掌柜却是一个极为年轻美丽的女子,那种美,是会让人忽视一切的美。如同精致完美的冰雕,不沾染一丝沉气,不同于万间世俗。 任何人,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想必定会失神吧。 我被凌玦牵着上了后面的马车,而那个叫做齐季的男子坐到了前面的马车里,在前方开路。 我觉得自从昨天昏睡之后,我仿佛在一点一点的记起存在于这个世间事情。 一些常识,一些本能。 凌玦握住我的手,松开。冷意蔓延开来。 第10章 我想离开 我的手离开后,我觉得周身的空气像是有一些凝固,就如同被人锁定了一般。 下一刻,空气中的凝固被冷意驱散,凌玦的手放在了她的腿上。 我的视线随着她的手转移,直到她的手放下,在她的腿上,与另一只手保持着平行。我此刻抬头,盯着她的脸。 她正视着前方,眼神中透露着毫不掩饰的冷意,冰凉入骨,直到触碰到我的视线里。 她望着我,没有说话。 我也没有说话,空气中没有了凝固的感觉,我并没有在意。隐隐可以看到凌玦周身的冷火渐渐消失。小妖猖狂,恐怕已经被冷火烧置干净了罢。 迎着凌玦的眼神,我微微勾起了唇。 她看着我,虽然没有开口,但眼神里却是多了某种东西。 马车继续朝着前方行驶,一抹白色的火焰,在马车后,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齐宅已经到了,二位姑娘可以下车了。”马车外传来齐季的声音。 凌玦示意了我一下,然后率先下了马车。我跟着在她身后,她下去之后站在一旁,在我身体伸出来后,伸出手,亲自扶我下车。 等我站好之后,凌玦帮我整理了一下衣襟,并说道:“齐公子带路吧。” 齐季看着我们,表情有一些奇怪,但也还是向前领路。 “两位姑娘请。” 我和凌玦跟在他的身后,进了齐宅。 齐家虽说是做生意的,但是齐宅的规模却也堪称是浩大,宅中的豪华的装饰布局,宅里的众多下人,城中的相府想必也不过如此。 齐季身在前方,搓了搓发凉的手,然后指着一个下人,道:“去,快去将那个玉雕搬来,让两位姑娘瞧瞧。” “是,少爷”几个下人急急忙忙的跑到一个屋子里,过了一会儿,搬着一个人形般的白色透明的玉雕出来,一步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生怕玉雕碰到的样子,想必都是知道这玉雕价格不菲,谁也不敢有什么闪失。 他们把玉雕放在院子里,在太阳的照射下,玉雕显得光泽明锐,分外惹人眼目。 玉雕是人形状的,最突出的一点是,这是一个少女。 她有着精致的脸颊,长发以一种不是当地的簪法簪住。她的双手放在头颅前,像是在跳舞。并身穿着异族的服饰,上衣些许的短,平缓的肚皮由于双手过度向上伸,稍稍的露了些许,却又契合的完美无缺。下身泽是长裙,刚好遮住脚。 凌玦看了一眼,并未说些什么。让人拿不准她的心思。 齐季却是有一些着急,走到凌玦面前,急道:“姑娘,您是掌柜的,您看您是否能收下它。我是实在没了法子。” 凌玦的目光直视他:“我若是猜的没错,齐公子想必已经走了几家当铺了。” 齐季听后怔了怔,没有料到凌玦会开口此言,愣愣的看着凌玦,片刻后终于叹了口气,道:“没错,我是走过了几家当铺,只不过他们并没有收下。我是抱着最后的希望去了您那里的。” “如此,想是这个玉雕是有什么瑕疵了?”凌玦淡淡道,平静的脸,让人看不出什么来。 “这个……”齐季像是有一些为难。 “瑕疵倒是没有,只不过……” 凌玦轻轻摇了摇头,看向了我,我被这么一盯,差点被吸入的寒气呛住。我呼出一口热气,疑惑的看了过去。 凌玦朝着玉雕又看了一眼,散发着寒意的眸子直视着齐季。 齐季瞬间打了一个寒噤,眼神瞥向一边。不敢直视那双墨玉般的眸子。 “妖物,对吗?”凌玦问。 齐季身体颤了颤,不可思议的看了凌玦一眼,点头。 “早已听闻痕墨的掌柜不一般,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听闻您也收些稀奇古怪之物,想您可以收下这东西,另外,在下也是急需用钱,迫不得已。如果有什么地方考虑不周,在下给姑娘赔礼了,还望姑娘莫见怪。”说完,齐季垂下头,歉意的一辑。 “既然是急需用钱,那么倒也可以收下。不过你需告诉我,它,是何由来?”凌玦问。 齐季慢慢抚摸着玉雕,声音低沉道:“她原本是下人路上捡到的女孩,后来,我也不知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当时我想,留着也好,说不定有一天她会变回来,可是每到晚上,总能听到女子的笑声,阴森可怖,实在是可怕。我也想过拿去丢掉,然而家中出了些事故,就想着借此当了,换来钱财救急而已。” 我看见凌玦走进玉雕,静静地注视了一会儿,而后,转过身,向我走来。 “走罢。”凌玦对我说。 我点头,跟着她转身,没有丝毫犹豫。本就对此兴趣不大,况且那玉,已然是没了灵气,又何必再看。 齐季却是有些着急,急忙道:“姑娘留步……留步!这……您收吗?” 凌玦顿住了脚步,凉悠悠开了口:“齐公子想必也清楚我们当行的规矩吧。” 我跟在后面,也跟着顿住了脚步。 齐季急道:“清楚清楚,很早就听说了……姑娘你……” “明日自会有人来取,至于价格,齐公子需要多少?”凌玦突然道。 齐季紧绷的脸上终于松了些,他说:“店里能够挺过这一阵就好,急需八百两转入店运营。剩下的我有自信能够管理好。”齐季心里叹了一口气,若不是弟弟把家里弄成一个只能看的空壳子,他也不至于这副模样。 “到时麻烦公子自行去取银两了,我们先行回去,剩下的就不劳烦公子了。”看着凌玦说了很多话,我不由得自己开口,对着齐季说。 凌玦惊讶的看了我一眼,但也没有说什么,像是默认了。 齐季说:“应该的,多谢二位姑娘了。” __________________ 我和凌玦出了齐宅后,没有上马车,走到了一个酒楼里面,进去之后,就被一个伙计领到了最顶层。 上来后,一个鲜红色艳丽夺目的身影独自坐在那里,诺大的顶楼,只有这一人。 “白鬼,此地你待腻了么?”察觉到人来,那人慵懒的声音从那边传出来。 然后,幽幽的转过身,那双桃花似的眼睛似醉迷离。 __玄约 整个酒楼都是她的。 我和凌玦走到她坐的地方,临近找了一处也坐了下来。 “可是要走了?”淡淡的声音从凌玦的口中传来,不带任何的情绪。 “嗯……是有些厌倦了。”玄约低下头垂眸。将酒壶拿在手中。 我大概有一些理解她的心情,本是满怀希望,折腾了许久,却又希望落空,换做是任何人,心里都会感觉空落落的吧。我觉得她的身影此刻真的是有一些孤寂落寞的感觉。 凌玦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平静道:“你是想在世间游历?” “噗嗤。”玄约听后突然笑出声,说道:“你还真是了解我,没错,我是想随处走走,散散心。” 凌玦:“嗯。” 对于凌玦的话语简洁,玄约也没有说什么,毕竟这个人自己也不是认识一两天,近千年的交情,性情也是最为熟络了。 游历人间,玄约也不是第一次了,只期盼这一次可以找到什么线索。说是游历,不如说是去找那人留下的东西。 我一直坐在一旁,一个字也没有说,视线一直在她们两个人身上游走。 直到玄约的视线终于扫到了我。 “呦,可爱,长得愈发的水灵了!”她看着我双眼思忆朦胧,像是有些醺了,懒懒的说。绝色的容颜中绽放着妖艳。那样子,要是让外人看了去,魂儿必定会被勾了去。 我朝凌玦看了一眼,她像是读懂了我的意思,对我安抚:“放心,这点酒还醉不倒她。” 我点点头,也觉得她不会轻易的醉了。酒不醉人人自醉,想她也是希望现在是醉的吧。 只是我还有一处不明白,为何,她要称我为’可爱’? 凌玦的发丝有一处滑落。我不知不觉又看向她,雪白绝美的容颜上,墨玉般的纯色眸子恍若让人深陷。 她似是察觉到我的注视,看向我,我急忙收回视线,不知为何,在她看我时,我总是有种心虚的感觉。 我不明白自己,况且自己并没有做些什么亏心的事情,为何要心虚? 想至此,我迎上她的目光,一个肉眼看不到的弧度从她的嘴角勾了一下,转瞬即逝。 我总觉得她的目光看够看穿人心,被那墨玉般的眸子盯着,任何时候,都会觉得不自然。 连我,一个没有记忆的妖也会害怕被看穿自己的小心思。 每次偷懒偷看她被发现总归是不好的。 我收起目光,向着窗口的方向看去,身处的楼层很高,此时正值中午,从这个方向看下去,下面的人头攒动,热闹的街市如同鼎沸的热水,哄哄闹闹的。 我突然感觉到我的身后有一些不舒服, 凌玦说:“回去罢。”我站起身,突然冲到外面。 第11章 这是轮回 雪域……雪域? 那一片雪的世界,沉笕…… 我的大脑恍恍惚惚,大脑里是一片白色……红色…… 我不知道走了多久,等到我回过神来时,我发现我已不知身处何处。 这里是一片树林,我站在一棵树下,冷风呼呼的打在身穿的乳白色轻衫上,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伸出来的雪白色的九条尾巴,幽幽的舞动着。 周身是茂密的树林,偶尔会有几只飞禽或者走兽忽来窜去,我环视了一下周围。 茂密的丛林足够掩饰很多的因素。凭着本能,我突然嗅到了一股别样的气味,感受到有东西正在慢慢的看着自己的方向前来。 原本昏沉的大脑立即警觉了起来,我能感觉那有一种微弱的气息。 气息……又熟悉 “珂沦?‘”一个软软的声音从某一个方向传来,声音虚弱至极。我猛然抬头,寻找着声音来源,沿着声音,锁定了一个方向。 移步到了一片密密麻麻的草丛旁,我犹豫了片刻,那股熟悉感越来越强烈,我再也忍不住,挥手拨开了凌乱的草丛。 一条细小的小白蛇盘在地上,隐隐有一丝在动。我能感觉到它的孱弱,我将它捡起来,那股熟悉感就源自于它,我有一些惊讶它会说话,却不知它是谁。只不过,那种熟悉感总是没有错的。 我看着它。 说话像是已经用尽了它所有的力气,现在它仿佛就像在沉睡,安安静静的样子惹人垂怜。 我垂下眼眸,心中不知为何难受。小白蛇在我手中动了一下,我又看着它,它的样子像是不舒服,扭动了几下,然后缠在了我的手腕上。 它看上去没有什么威胁,就由了它,想着该回去了,一抬首,我发现这个地方好是陌生,我顿住。 这是何处? 随处的草木,被树木遮挡住的天空,乍一看像是被封住的一片林子。 我发现我迷路了…… 一步一步的,我寻找着方向,可是到处都是树木,草丛,一路上有多少个野兽都被我惊动,然而此刻我只心想着回去。 眼看这里的视线越来越暗,心里也有一些着急,脚下的步子不由得快了起来,到了一个地方后,我突然闻到了我来时留下的气息。 我心下有些惊喜,脚上并没有慢下来,加快了步伐,越到了前方后,却被迫停了下来。 “嗷……” “吼……吼…”一只只幽幽发着绿光的眼睛在昏暗的树林中忽隐忽闪。 “嗷……”重重的喘息声伴随着一些骚动,听着能让人心升发麻。 ……如此不走运的,闯进了狼群。 当下我不知如何是好,它们数量很多,只是我并不是害怕,而是觉得…麻烦。 它们动了起来,以我为中心,围成了一个圈。 我思考着如何才能冲出去,只是这个圈已经越来越小…… 突然,其中一只向着我扑来,黄昏中,我看得到它的眼神凶烈,我侧过身,躲了过去。 身后的那种不舒服又出来了,我用腾出来的一只手按住背后,身后的尾巴一瞬间收了回去。 突然又一只狼冲到我的面前,那不知沾了什么东西的牙齿,昏暗的视线中,看得见的血淋淋。 在一瞬间我惊了片刻。 突如其来的冲击让我直接忽视了此时身处的情景,眼睁睁的看着这只狼张着血盆大口,直冲进我的视线。 一瞬间,我感觉我的手上的小东西像是动了。 那只狼在即将碰到我的那一刻,软了下去。 小白蛇在我看的见得的视线范围内,吐了吐信子。 弯下腰,我将它收好,看了看又围聚过来的狼群,回过神间,突然有些不耐了。 我仿佛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眼前的狼群都像是披了一层血色的沙雾,浓浓的雾气弥漫在空中,让我不由得加重了呼吸。 我握紧的手,松开,指甲在一瞬间伸长。 __ 我感觉像是变了一种情绪,变得完全不像是我自己,就像是一个旁观者,看着自己的身体在动,如同嗜血一般的挥动,向前,闻到那种血腥的味道,隐隐的暴虐心情逐渐在我的心底燃起。 在我恢复原本的情绪之后,眼前已经没有什么狼群,冷风吹过,我两眼无神的盯着前方。 周围的风好像大了些,落叶在我的眼前刮过了些许,稀稀落落的落在了一旁。 我的视线转到了正前方。玄白色的衣衫突兀的出现在树林的中央,我盯着她,有一些恍惚。 她一步一步的向前走过来,披着昏夜的色彩,像是一个误入凡尘的仙子,超脱世俗,带着凌冽的步伐。 在我身边停下。 我看着她,无神的眼里没有半分情感。 她看着我,眉头一直是皱着,精致如冰雕一般的脸颊上松动了些许。 我举目无神,却能认出她是凌玦,我并不知道她要做什甚么,只是感觉她抓住了我,身子一轻,眼前又是变成了一片暗色。 我茫然的看向周围的白雪,一片白茫茫的地域,感觉很是熟悉。 ”珂沦……快走,他来了……快走!”突然,我发现我的脚被一个人抓住,那人满身血污,身上聚集了伤口,有的还在源源不断的往外涌汨,他口齿不清地说。分辨不出男女。 我看着地上的人,感觉异常的熟悉。 ”他?谁?”我嘴中呢喃。 地上的人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化成了一条白色的,带走有些许蓝的狐狸。 我不知不觉中向前走去,走上了几个台阶,却看到了一片暗红色的世界。 我的脚下像被钉住一样,不得动弹。雪继续在下大,意欲要盖住这一片暗红色的没有生气的世界。 这些生灵……本该是我守护的…… 为什么……为什么…… 我有一些承受不住,摔倒在地上。袖中的东西滑了出来,嘴里的信子一下一下的往出探,爬到我的肩上。 ”快离开这里!”它在说。 可惜晚了。 我抬起头,看着那人手中的东西,眼眸骤缩。 ”……你竟偷了它!”我握紧了手,眼神锋利的盯着眼前的人。 那人的眉眼有一颗痣,身为男子却点绛朱唇,浓妆淡抹,身穿着一身华丽的贵族服饰,唇上如鲜血般的艳红。 ”我偷了它,那有如何?它现在已是我的。你现在就如鱼肉,任我宰割。”那人站在高处挑眉,不屑的说,仿佛已掌控了天下的感觉。 我冷哼一声,道:”只怪我当初没有清醒的彻底,误放了你。” ”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您,域主,若不是您,我还到不了这个地步,这珠子,我就收下了。”那人打断我,缕了一下头发,似笑非笑的说。 我感到我的生命正在流失,……已经来了吗? 我重重的吐出一口气,笑了一声。 想我这种情况下落尾,也是头一次。并且还是至关重要的最后一尾。 ”你就如此笃定自己能够驾驭它么,嗯?”我轻笑一声,说道。硬撑着不至于此刻就倒下。 他听后捏住珠子的手顿住,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不屑的勾起嘴唇。拿着珠子,递到嘴边。 ”那就让你看看吧,也算了却你的一桩心愿。” 说罢他当真就将那珠子吞了下去。 我不发一言,摇了摇头。 我能感受到珠子里的妖力正在被他吸取,毕竟,它本身就属于我身体的一部分。 那人的身体没有什么多大的变化,只是看那人痛苦的神情,叹了口气。 早就告知了你,又何必…… 他突然不可思议的睁开眼睛,眼神里有一些混乱。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你骗我……你骗我!”他声音颤抖的吼道。 指着我,那双手没有规律的抖动着。 ”你说……说我是对的!……快说!”他过来抓着我嘶吼。 我摇了摇头,生命的流失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我自己的行动。距离上一次的时间是20年,我没有想到这次竟然会这么快。 只占,这是你害死他们的代价。 ”……代价” ”域主……域主。呃啊––––” 雪继续在下,小白蛇在我的面前摆动。急切的想要推我起来,却因为细小的身体而无可奈何。 我躺在雪地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现回原型的我,身形基本上快被大雪给覆盖。 珠子已经滚落到我的手的旁边。 我没有力气捡起它。 维持了不知多少年的形态现在已经没有能力去维持。最后一条尾巴正在逐渐消散。 时间又要到了…… 这些反复无常的命运。 呵……结束了吗…… ”还未醒吗?”玄约关了门,轻步走进屋内,对着在一旁坐着闭眼的凌玦说。 冰雕般的脸上,墨玉般的眸子缓缓睁开,看着进来的穿着依旧是一袭红色衣衫的玄约,摇了摇头。 断尾是我一周期的代表性反应,与一般的九尾狐一样,断了一条尾巴,相当于断掉了一次生命。 只不过,我的生命是特定的,像是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就走了这个规定。 第一尾,800年,第二尾700,第三尾500……生命逐渐由于尾数,一尾比一尾的时间缩小。 自我有生命以来,就已经不断的轮回。最后的一尾掉落,是生命的终点,也是生命的重新开始。 这是轮回。 第12章 红白极端 ”主人,此物怎么看?”我熟络的拉过凌玦,哦,她是主人。 ”样子像是把灵弓,不过这弓的样式倒是很别致。”凌玦拿过东西,瞧了瞧,说道。 ”凌玦……” ”怎么了?”凌玦问,却感觉身旁突然没了另一个人的气息。 ”……” ”……珂沦?”玄白色的人影突然慌乱转过身。 ”珂沦……你在何处?” 玄白色的人影周身突然凭空冒出了白色的火焰,冷冷的白光照射着凌玦冰雕似的脸颊。 脚下挥动起来,冷火随着身,到处寻找那个人。 我仿佛看到四处的白色火焰从我身体里穿过去,冰雕似的脸,快速的靠近了我。 从我身体中穿了过去。 我猛然睁开眼,空洞的眼神直视着上方。片刻后回了神,扫了一眼周围,一眼看到了凌玦 还有她身旁的玄约。 我撑起了身子。 ”可爱啊……你叫魂儿呢……喏,你主人一直在呢,别瞎叫唤。”玄约见我醒后,一脸教育的对着我说。 ”……什么?”我有些迷茫,不理解玄约说的话。 ”诶呦,这么快就不记得了?”玄约笑道。 ”方才你可是''主人……主人''的一直叫呢,诶呦那声音酥的,软软的,真让人忍不住想要捏一捏你。”玄约对着还在发懵的我解释。 主人……? 我看向玄白色衣衫的凌玦,探寻似的看向她。 凌玦的视线从我的脖颈处移开,看着我,没有过多的表情。我由于凌玦的视线,反射似的摸向脖颈,却发现那里平滑无奇,并没有什么特别。 我放下手,直视那双墨玉般的眸子,发现,在她的眼神中,越来越深邃。足以让人深陷的爬不起来。 ”我说……”玄约突然开口。 ”你们能否不要一见面……就相顾无言?就这么互相盯着有意思吗?”玄约坐在一旁,无聊的翘起腿,冲着我和凌玦说道。 看着凌玦的同时,我早就已经把玄约的话屏蔽掉,我没有说话。 凌玦也并未理会她,只手将我的手拉开,手指放到了我的手腕上。 ”此刻感觉如何?”她的声音清冷,语气里也让人听不出有任何的情绪。 我愣了愣,然后轻轻摇了摇头,并说道:”已无大碍了。” 她的指尖冰凉,覆盖在我的手腕上,我的心底突然有一些异样的感觉。 突然间脖颈有一些灼烧的痛感。将我心底的那股异样压制了下去。我皱了皱眉,另一只空着的手又再次摸了上去。明明何物也没有,为何,会有如此灼痛的之感? 我犹豫着是否要把这种感觉说出来,告诉凌玦,只是看着她的眼睛时,我突然什么也不想说了,只想就这样看着她。 墨玉般黑色的眸子,让我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深陷。 为何我对她会有这类感觉? 凌玦,你是谁? ”好了好了,你俩别再互相盯了,再盯也盯不出个娃娃来。”玄约实在是忍不住两人炙热的眼神,起身打断,说道。 ”得了,白鬼,也没我什么事儿了,我就先回去了。若是我要离开,会提前通知你的,到时候,可得要送我你精挑细选的送行礼啊!不贵重的不要,必须送,记住啊!” 凌玦收回搭在我手腕上的手,整理了衣物起身,将送人的礼节做的俱全。 ”尊主,慢走。” 玄约撇了撇嘴,两眼不淑女的一翻,一转身,消失在屋内。 ”……凌玦”我开口叫她。 她转过身,脸色依旧如平时一般冰凉。看向我:“何事?” 我被这种淡漠的语气惊得失神了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也是,我与她相识并不久,如此态度也是合乎情理,几天的相识,也让我理解了她的性格。想来,我定是被梦境之中的情景给带入了罢。 梦中的她,虽是声音依旧冰凉,但明显的柔情是显而易见的。 梦境果然就是梦境,我轻摇了摇头,对上了凌玦正等待我回答的眼神,说道:“无事,我已经无碍了。” 凌玦的眼神有一些波漾,她说:“我先出去,你好生歇息。” 说完,她就转身走了出去,行为举止都是坦然执行,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我的心里不知为何有种苦涩的感觉。清冷如她,她的心里放了谁,又有谁可以住往她的心间? 凌玦,你既记得我,那么你是谁,我又是谁? 大脑里突然就一片乱麻,我不想休息,也不敢休息,梦境中的莫名其妙的东西让我难受的非常。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段我一时拼接不起来,就成了扰乱我情绪的依据。 我坐在床边,在大脑里思绪着,试图去理解梦里的那些片段。这些困扰我的东西,到底意味着什么? “掌柜的,那尊玉雕我已经叫人带回来了,您看看?” 凌玦站在门外,听到阿咏的话,收回手中正在灼灼燃烧的冷火。 “知道了”凌玦冰凉的声音回道。回头望了一眼已经关上的门,瞬间,整间屋子外围就被层层的冷火包住。 外面的冷意瞬间增加了几分。 凌玦转身,跟着阿咏进了当铺的前门内。 白玉纯光,将近夜色,那似是在舞动的少女在浅光的照射下,显得诡异非常。 凌玦随手打了一记冷火,照亮了整间储室,在那一瞬间,一阵幽幽的哭声传来。 阿咏在一旁打了一个冷战。现在天色已不早,当铺的大门也已经关了,安静至极的储室里,突然传来女人幽幽的哭声,带着空灵的诡异。 阿咏觉得他的脚已经开始在颤抖。恐惧之中在心里默默的自我安慰:掌柜的再此,不怕不怕。有妖孽,掌柜的能够解决的……能解决…… 凌玦站在玉雕的身旁,发现玉雕的颜色微微有一些变化,原本体澈透明的白色,站在却显得有一些暗黄。 一旁的阿咏显然也发现了这个变化,不由得心里一急,也忘记了方才的恐惧。 “掌柜的,这玉雕为何变了模样?莫非是那齐公子送了个杂货来?” 凌玦摇了摇头,示意阿咏不要说话。自己独身走上前,看了看那变了模样的玉雕。 那嘤嘤的哭声不似刚才声音那样大。 凌玦把之前齐季送的玉盘拿了出来,放在了玉雕女孩舞动而拖起的手中。 哭声静止了。 霎时间,玉雕一点一点的变小,像是在破碎融化,像是要消失的感觉。 “多谢……” 轻微的只有凌玦一个人听到的声音,浸没在已经消失的玉雕中。 阿咏惊得瞪大了双眼:“没……没啦??” 只有剩下的残核,风一吹就会飘散的灰尘。 “整理一下,那是她的骨灰,好生安葬了。” 阿咏吞了口唾液,骨……骨灰??他这辈子还没有见过死人呢……虽是有一点慎人,不过他还是按照凌玦的吩咐去办了,没有过多的犹豫。 骨灰如何,死人如何,妖又如何? 他是下定了决心听从凌玦的话的。这是忠。 ——————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看不到任何东西,我仿佛又掌控不了我身体的使用权了,身体在僵硬,我想动,但是我控制不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空洞,大脑嗡嗡作响,我头脑处在崩溃边缘。 我是谁呢?我是谁? 谁呢? 哦,我是白珂沦。白珂沦。 雪域呢?雪域? “珂沦……快走……” 阿……域? 脖颈间的疼痛早已经麻木了,我恍恍惚惚的看着眼前的空洞,分辨不清,太过空灵。 我看不到的脖颈,接连不断的红色纹路,沿着脖颈一路向下。延伸到手臂,到尾指的指尖。蔓延出一片看不懂的异符。 ——诅咒 我喜欢雪,不对,我喜的是血。 雪……血……一样吗? 两者不同么? 有何不同? 我坐在床边,双目空旷,眼前的一片一半是银光无暇的雪,一半是染红了整个世界的血。雪耀眼的白,血慎眼的红。 我感觉我的一只眼看到的只有白色,另一只眼只有红色。整个世界就分成了两种颜色。 只有极端的白色,还有极端的红色。 我觉得我自己现在正处在神智的分届处,一面赤红,一面雪白。 你说,今后你便跟着我吧。 主人,主人? 呵呵……我勾起唇。 主人……啊 屋外,包围在房间外的冷火,在一瞬间,尽数熄灭。 另一旁的凌玦猛然抬眼,寒意肆起。 “啊啾!”阿咏突然打了一个喷嚏,这骤然变冷的空气,他不明觉厉的看向凌玦的方向。 然而人早已不在。 我伸出的九条尾,现在已经特别张扬,异常浓烈的妖气从身体的个个部分往外渗漏。 我走出门外,玄白色的人影早已在那里立着,我朝着她勾了勾唇。 “主人。”我开口。说出了我这段时间一直疑惑的两个字。 她怔怔的看着我,两眼里有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珂沦……你的眼睛……”她对着我说。 我的眼睛能看到了,只是…… 我在院里的池子中看到了红色……和白色……的一双眼睛。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让我惊讶了片刻。 原来这么极端。 这样啊… 第13章 可愿陪我 稍过了片刻,我发现我的眼前正常了许多。 凌玦站在我的面前,眼睛里似是能说出一些话来。清风拂过她的发丝,她的嘴唇微启。 “还在吧。” 我看着她,觉得她就是一个老古董,越发掘,便越觉得此中的宝物数不尽数。 “未走。”我迎上凌玦的目光,看着她说道。 凌玦的面色缓了下来,看向我的目光也变得柔软,像是跨越了中间空着的几百年,隔着这些年的目光,我又跃回了她的身边。 她的手臂伸了出来,我向前迈出两步,化出了原型,九条尾张扬出来的下一刻,幻化成了一条。 我向前一跃而起,跃进了她准备好后的怀里。满意的蹭了蹭,柔软的身体,冰凉的触感,一切都是熟悉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变,又仿佛什么都变了。 主人,你是否想我? 我在凌玦怀里舒服的卧着,淡淡的清香中带着一点点轻微的凉气,自己忍不住的上瘾,着迷。 可否只有现在? 凌玦抱着我,走到了前门。 这里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门面,除了外面摆放的门匾是一件奇物,并且几百年来从未变过之外,剩下的前厅摆放的,就只是当朝当代的物品了。 痕墨当铺也有自己定的规矩,痕墨不缺钱,当的东西既然当在了这里,就没有再拿钱去取回去的道理。除非是拿等价的物品做交换,至于是要什么样的物品,如何去判断它的价值,全由店里的人定夺。 前厅里有阿咏一人看着,后院是喝茶的地方。这个地方不大,但也是在这条街市的中心。 因为凌玦的住处不定,时常在外,所以回来时的住处也就只是这个地方。并不是舍不得花钱去买宅子,只是并不需要。 凌玦的裂度空间足以称得上是另一个世界了,里面的空间大的让人无法想象,住处也是随处都有,并且装饰的物品也皆为不凡。 几千年的时间,这些物品,全部都是凌玦收集来的。包括这些繁华的住处。 既然有随身携带的空间,那么,在这空间外,又何必再浪费一个住处呢。 凌玦抱着我向外走,手中不时的摸着我头顶的白色绒毛,我很长时间没有过这种感受了,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舒服,还是心里上的舒服,和满足。 在我开始观察周围时,发现四周已经变成了一片有一些熟悉的树林。 我想起来了,这就是我昨天遇到了狼的那一片树林。 我在凌玦的怀里挣扎了一下,凌玦抱住我的手感觉到后停了下来。 我了跳出来,化成了人形。 “凌玦,这里?”我疑惑的看着她问,这个地方总觉得有一些不舒服,却也并不晓得是何原因。 她墨玉般的眸子又看着我,说道:“你丢了东西。” 我愣了愣,并不记得自己有什么贴身物品,而且还丢了。 突然间,我想起了小白蛇。 我醒来之后就再没有看到过它,白蛇的保护意识极为强烈,很有可能是它自己偷偷跑掉了。 凌玦在一个草丛里发现了它,它现在已经奄奄一息,看样子像是命不久矣。 看着它这个样子,我心里感到极为难受,是它,将冰封中的我解救出来,消耗了它仅有的,全部的几百年的法术。白蛇与自己一样,也是雪域的生灵,如今除去自己这个域主,雪域中的域灵,也只剩它一个了。还记得当初刚发现它的时候,还没有破壳。 自己见证了它出生的时刻,当时它是雪域最幼小的生灵,我也十分的照顾它,当亲人一样。 我已恢复记忆,记忆虽然零碎,也总会慢慢拼凑出完整的记忆的,但是法力由于刚刚恢复,还没有完全融进自己的身体里,现在的自己虽然看起来似是强大,但是实际上,却与没有恢复法力前的状态没有什么两样。 我想要救它,就必须护住它的身体,封住它的意识,然后将它冰封住。 我急切的看向凌玦,她示意我放心,她会处理好。然后眼前的白蛇便消失在我的眼前。我心里一急。 凌玦按住了我,说道:“它在我的空间里,不会有事的,而且空间的灵气充足,对它的修养也是有莫大的帮助。” 我松了一口气,说道:“多谢了……”无论如何,那都是雪域里剩下的唯一的一个生灵,我不能够再次失去了。 凌玦摇摇头:“何须言谢”她牵着我。 “你可还愿意陪我寻物?”她说。 我知晓她说的什么,一直她以来都在寻找一样东西,却也并不知道那是何物,什么模样,所以就一直跟着时间走,寻。 久而久之,空间里和店里面的各类东西也就多的数不过来了。 多少年前,我也曾像如今一样,回答她的话。 “自然愿意”我说。 她勾了勾唇角,没有多大的笑,但是,她墨玉般的眼里,有我能够看的到的笑容。 我相信白蛇在她的那里没有什么不妥,也相信她的能力。 我记得,记得我和她一起去过很多地方,虽然不记得具体的许多细节,但是我清楚,我们发生过很多的事。 我喜欢在她的身边,我虽然不清楚我自己的生命已经走过了多少个轮回,但是,在我记忆里我待的时间最久的地方就是雪域。 我不知道,也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存在在雪域,成了雪域的域主,仿佛就是注定的一样。 生命存在以来,我便是属于这里,这里属于我一样。 ———— 我们走回街区,回到了店里,后院里阿咏牵了两匹马出来,两匹马看起来都是健康的优良品种,被阿咏牵着,隐隐还有一些不服的样子,想要挣脱阿咏的手。 凌玦走到其中一匹马的一侧,摸了摸暴躁的马,冰凉的手在碰到马儿的那一刻,马安静了下来。 凌玦摸了摸它,一个翻身骑了上去。 凌玦已经在马的背上看着我,我犹豫了下,走到了另一匹马的旁边,抬手摸了摸它的头,那马儿温顺的并没有反抗。 我尝试着骑了上去。 凌玦率先骑着马,朝着外面走去,走了两步后,凌玦回头看了我一眼。 “走吧,想想有什么东西需要带走的,带好,这一去,至少半年。”她说。 我摇了摇头,说道:“无需要带的,走罢。”我本身来这里之时就是孑然一身,又有何需带的呢。 凌玦摇了摇头,向前领着路。 凌玦和我走的是小路,路上一人也没有,我们走的速度并不快,我和她一起并排骑着马,占满了整个道。 路上还有着许多的干枯了的野草,现在山下的天气状况干枯而寒冷,早已入冬,却也没有一丝下雨雪的征兆。 天气灰蒙蒙的样子,让人觉得不舒服。 我骑着马,看着依旧是一身玄白色薄衫的凌玦,觉得她就是一个将自己置身于这个世界之外的人。 “凌玦”我看着她,忍不住开口。 她看了过来,一只手抓着绳子,另一只手随意的垂下。样子随意而优雅,一个随性的动作都充满了高贵美丽。 恢复记忆后,我仿佛感受不到那份属于她的冷气了,或许也是因为我也记起了对她的感觉,并不觉得那种感觉冷。 “你穿的很少,我感觉你与这个寒冷的世界格格不入。”我看着她,不知道为何把自己的内心的真实想法全部都说了出来。 她拉了拉马绳,将我和她的两匹马的距离靠近了些,她注视着我,注视的时间仿佛有很久,我被她注视地开始了不自在。 “凌玦……” “我觉得珂沦你也穿的甚少,那你,是否感觉到冷呢?”她突然开口说道。 看着她墨玉般的眼眸,我有一些短暂的失神,但很快便回过神来。 “我不冷。”我说。 “如此,甚好”她满意的点头,轻而易举的避过了某些话题。 我也知晓她这样说的原因,几百年前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就知道她的寒冷体质。 据我所知,自从有凌玦生命以来,她的身体就是冰凉的,自带着本命之火,冷火。 这是因为她母亲的影响。 玄约当初告知自己的时候,我也是不可思议的,虽然我出身在寒冷的雪域,但身体也是属于有温度的生物,有着身体的皮毛,我起码知晓冷,热,是什么。 而凌玦,从未感受过。 我有一种念想,就是能够让她感受到暖意,是什么。 所以,我喜欢藏在她的怀里,希望她能够有所感觉。 凌玦的马突然停了下来,我随在她身后,也停了下来。 “到了”她说。 这是一个破败荒凉的村庄,人烟希希,村子里生活的,基本上都是一些古稀之年的老人。 我们下了马,走到了一个坐在自家大门外的老婆婆的身边。 老婆婆察觉到有人来了这里,浑浊的眼睛动了动,嘴里突然间吐起了泡沫。 “咯咯呜呜呃呜——”说着我们听不懂的东西。 我站在这家的门口,闻到了一种几乎能令人昏厥的恶臭味。 “有大量尸体腐烂的气味。”我皱着眉头说道。 凌玦用食指轻点了点老婆婆的额头,松下后,一到白光从老婆婆的眉心窜了出来。 直冲向了屋内。 第14章 老婆婆 我本以为是有人设下的一种术,但是看到这白光灵活的避开我,并且速度极快的冲进屋内,一时有一些诧异。 老婆婆已经没有什么事情了,凌玦走到了我的前面,冰雕一样的脸上没有表情。 “进去吧”她对我说,然后她率先跟着了前方已经进入到屋内的白光。 我跟在凌玦的后面,观察了一下这间房子。发现这个屋子不仅仅破败不堪,而且它的占地面积也是极小的,相必之前应该是只是一个穷苦的人家。 屋子里的腐臭味极为严重,进去之后我就忍不住皱眉,这种臭味极大的限制了我的嗅觉,但是我还能隐隐的发现有这些别的味道。 凌玦在我的前面停下。 我也发觉了某种不对劲,走到凌玦的身旁。对面是一层一层的某种活物,像是一种蛆,但是身形却比蛆大了不知多少倍。 它在地上蠕动着,像是睡梦之中无意的在动。我们的到来它并没有在发现。 我看到了这种东西,胃里不禁有一些翻涌,再看凌玦,她静静站着,庞大的腥臭味仿佛对她没有任何的影响。 眼前的这个奇怪的生物,她看着也只是微微蹙眉。 我叫她:“……凌玦” 她抬眼看我,昏暗的房间里我隐隐能看见她的眼神,很温柔,像是在安抚我。其实我只是被这些臭味影响到了情绪,嗅觉对于我是十分重要的,对于不能用味道来辨别事物的时候,我还是有一些紧张。 看着凌玦,我的心里稍微安静了下来,虽然这个地方我的嗅觉受了点限制,但是,若要是仔细一辨别,还是能够发现有一点的不同的。 这个不知名生物的身上有着巨大的腐臭味,尸体的腐臭。 按理说,尸体的味道出现在一个活物的身上这是不应该的,有这种味道的活物,只有一个可能。 尸体被它吃掉了。 这是个猜想。 突然,那巨型生物的身后闪过一丝白光,我和凌玦同时注意到了,默契的追过去。越过那一条大蛆的时候,我皱着眉,朝着空中打了一个结,然后,这个就结向下飘,印在了这一条令我反感的巨型蛆的身上。 蛆的身上发起了白光,这种光,可比方才的白光明亮了许多。 使用这种方法完全是出于我自身对这个东西的厌恶感。浑身充满了恶心的味道,让我不得不想着立刻解决了它。 我的妖力并没有完全恢复,所以在使用了妖力的同时,我还使用了一种术。 一种在很久很久以前,一个人类教与我的一种术。 因为落尾的时候,是我自己最弱的时候。每次落尾的时候我都会用这种方法来保护自己,用来减少妖力的消耗。 凌玦在前方发现了我的动作。看了我一眼,那种眼神让我不知所措。就像是我自己犯了错一样被她发现。 我记得,在我上一次落最后一尾的时候,凌玦就是在我的身旁。 那时的我攻击力极弱。我神智模糊,对她发起了攻击,这种程度的攻击当然给凌玦造不成任何程度的伤害,所以被她轻而易举的避开。 我当时使用的就是方才的术。 那时我被凌玦制止住之后,破于当时的情况,凌玦必须要离开。所以在周围为我布好冷火作为防护之后,就离开了。 凌玦走后,我的脖颈就出现了灼烧的感觉,等不及的冲破了凌玦布的冷火,回到雪域。 那是雪域的诅咒,所以我必须要回去。 然而那次回去,就成了不告而别。 凌玦也去了雪域寻我,只不过雪域除了雪和山洞,什么也没有,雪域里的生灵全部消失。也难怪玄约有怨念,凌玦真的是找了很久。 术的威力并不算大,但是覆盖上些许的妖力之后,就会造成一定程度的攻击,相当于普通妖力的三成。 那个不知名字的生物在剧烈的挣扎之后,终于不动了,慢慢缩小,幻化成了一摊黏黏的黑水。 凌玦在前方追那个东西,那东西的速度极快,只不过一瞬间,那个东西就不见了。 凌玦停下,观察着墙壁,我在她的身后看着,注意到屋子里有许多的缝隙。 “莫非是藏到了这些缝隙里?”我在后面问。 凌玦话不多,观察完之后就转过身,说:“已经逃了。” 我习惯了跟着凌玦,在她的身边我觉得任何事情都会变得无所谓。其实我并不明白凌玦为何要去追那个东西,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不明白那是不是凌玦要找的东西。 “那个……是什么东西?”我问。 “一位故友留下的。”凌玦说。 故友?这让我想到了玄约,毕竟凌玦的朋友除了玄约,我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人。 “你没有见过的一个人。”她补充说。 我突然想起来手上戴的指环。这是玄约之前带回来让凌玦瞧的,凌玦交付与我看,看过之后,暂时没有地方放置,就顺势戴在了手上,结果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就忘记了。 我抬起手,凌玦看着我说道:“是她,你带着吧。” 我放下手,心里也埋了疑惑,不过却也没有多想这件事。 与凌玦一起出了屋子。老婆婆还在那里坐着,只不过我却感到了一些的不同,老婆婆身上有一种味道,和在屋里的某种味道一模一样。 我走进看她,发现她的眼神已经清明,不似方才的浑浊。我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老婆婆举着拐杖突然朝着我挥过来,我挥手一甩,拐杖飞向了一边。对于老婆婆的突然袭击,我是有一些防备的,只不过我并没有想到就只是这么简单。 老婆婆看着我,突然咧开嘴,笑的不明意味。 事情的发生就在一瞬间,凌玦这时也走了过来,而老婆婆也没有再次攻击的意图,看了我们一眼,就去拿她的拐杖。 拿起拐杖时,我仿佛又看到了她在笑,我拿不准她是什么意思,却又感受不到她的恶意,看着她慢吞吞的一点一点往前方走。我转过身,看向凌玦。 凌玦只是盯着老婆婆的方向,心里像是在想一些什么。 老婆婆身上没有任何的灵气或者妖气,完全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不知道为何,我觉得凌玦此刻很想去追上那个老婆婆。 虽然我也存在着疑惑,但是同样我不知道的是,凌玦也在疑惑。 “走罢”凌玦收回视线,对着我说。 我们上了马,一路上凌玦好像有心事,我跟着凌玦,不知不觉天已经暗了,凌玦也发现了天色暗了下来,就在前方停下。 这个时间,按理,应该找一个客栈。 只不过,在凌玦这里,并不需要。 “累了吗?”凌玦轻声问我,今天刚刚恢复记忆,动了一天,这时我确实是有些疲惫。 凌玦一挥手,我感到一阵风吹过,就进入了一个空间。凌玦的空间。 凌玦的空间里的地方很大。除了当初我进入的储物室里,还有另一个地方。那里有可以休息的房间,有天空,有温泉,还有树,有花有草。 不同于外面的是,除了凌玦和自己外,这里没有人类,这是一个只属于凌玦的空间,没有太阳,天空上是一只巨大的火鸟,它代替了太阳的作用。照明了这个地方。 很久以前,我也曾在这里面住过。 跟着凌玦,我到了我之前的房间。打开门之后,我发现一切都没有变,房间的装饰,物品的摆放,一切都和之前一样。 这里的温度早比外面的温度低一些,原因是,冷火,随处可见。 冷火相当于守护,守护凌玦这个人,守护这个空间。 在我进去之后,凌玦就去了另一个地方,具体去干什么,我也不清楚,不过这是凌玦的空间,危险定然是不会有的。 我一心念念不忘今天的那个老婆婆,我认为这件事情很是奇怪。那个老婆婆的眼神让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还有,她为会何忽然攻击自己? 过去了一注香的时间。门没有关,凌玦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我看到她拿的东西之后,一时间愣住。 “凌玦,这是……你做的?”我有些不敢确定的问。 我记得,这个地方虽然有厨房,有存的蔬菜,但是,还真的从未见过凌玦下厨。 下厨的这个工作,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和玄约,凌玦只是负责品尝的一个人。 一天没有吃东西,在经过了方才的事情之后,也没有什么胃口。 但是看到凌玦端进来的饭菜之后,我还是有一些好奇和蠢蠢欲动。因为,还从没有吃过凌玦亲手做的饭。 凌玦的进来,让我暂时先遗忘了今天看到的东西,满怀期待的看着凌玦手中的东西。 凌玦有些犹豫,但还是点了点头,不过,我觉得凌玦的这个表情有些奇怪。 直到我把饭菜咽下去才知道,这分明是我自己的手艺。 我疑惑的看向凌玦。 她注视着我,点头,验证了我的想法。 顿时我有一些哭笑不得,我并不知道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凌玦竟然会用这种方式来打发时间。 几百年前,凌玦使用了一种法术,这种法术会把我做饭时的映像保存下来,只不过,映像如果要重复使用时,就有了局限性。 只能在原来的地方使用。就是厨房。 “你做饭时,当时只用了一次法术,所以,现在,我也只会这一种。”凌玦低着头看我,少有的,我竟然看到了凌玦脸红。 在任何人面前都是冰雕一样的人,今日,她在我面前脸红了。我真的很是惊讶。 不过,那只是一瞬间,稍纵即逝,快的我有些反应不过来。 凌玦又恢复了原来的神情,仿佛刚刚的脸红是自己的错觉一样。 第15章 心锁 安详,这是最为符合的描述空间的一句话。 灭了灯,开了窗,风也是温顺的,并没有给人感受到一丝的不妥。 凌玦自从我化形之后,就一直没带我一起休息过,可今日她很熟练的,睡在我身旁,让我受惊的同时,差点化为了原型。 身旁是切切实实的冷意,这是从凌玦的身上散发出来的。我的头脑有些乱,隐隐约约记得在这种时候应该化形,化原型,让身上没有一丝暖意的凌玦抱在怀里,随后再安生的歇息。 可我此刻一点都不希望自己化形。 凌玦躺在这里,呼吸声一丝也听不到,双目轻瞌,薄薄的嘴唇为她的面容多添了几丝的冰凉,发丝散在了我的手上,我发怔的注视着凌玦。 主人? 我微微摇了摇头,记忆在突然之间出现了偏差,原型是我最舒服的形态,那是我的真身,就如未人类未着衣服时的轻松,惬意。可是现在为何,我却有些厌恶最初形态的自己呢? 似乎有些东西,在冥冥之中突然变了。 我慢慢的躺下,躺在凌玦的身边,呼吸着凌玦身上的冷气。凌玦一直没有动,似乎很快就睡着了。我知道凌玦一向都是浅眠,只要一靠近她,她就会醒来。 只有我知道。 因为,我经常会在主人睡着的时候蹭进她的怀里。那个时候的我,总是不由自主的化为原形。 人形的自己似乎十分不方便去蹭凌玦,可我还是顺着百年前的习惯,依偎在主人,也是凌玦的怀里。 她身上有种规律,规律就是明知道不好,却也能让我依偎在她身边的习惯。对于其他人来说,凌玦的身上太冷,冰霜似的皮肤,挥之不去的冷意,让人避之不及,但是对于我来说就似乎有种沁入心脾的舒畅感,依附着不愿离开。 冰雕一样精致的脸,胜过世间的万千繁华。我埋在她散发着淡淡冷意的怀中,她似乎刻意的收起了身上的冷气,呼吸平稳,万籁俱寂。我听到了凌玦淡淡的呼吸声,很是安逸,像被是这种安逸感染,我的意识渐渐的模糊。闻着凌玦身上熟悉的清凉,带着淡淡的只属于凌玦的清香,似乎已经进了凌玦安逸的梦中。 凌玦蓦地睁开了眼,瞅着缩在自己怀里的可人儿,似乎有些僵硬的手臂慢慢抬起来,轻轻的覆盖在似乎已经睡熟了的人的背上。就当她似乎还是那么大的一只小狐狸,环在自己的胸口。 温柔的似乎害怕吵醒身上睡的安逸的人。 次日,睁开眼,我便感受到了凌玦空间里灵气充裕的空气中有了一种轻微的波动,我以为是凌玦在她的空间里做些什么。 顺着空气里的波动,出了屋子,我绕过一些被灵气围绕着的丛林,还有似乎无处不在的灵器,看到了一条手指般粗细的小白蛇。 每隔一段时间,它的身体就如同受到了极大的痛苦一般,无意识的铺在地上颤抖痉挛,短短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它的身体就开始随着时间干瘪,白色的皮,慢慢的变灰,变黄,最后裂开。 我自是知晓这是那日救了自己的小白蛇,但是见了它这样痛苦的模样,自己似乎也能感受的到。 我惊慌的捂着自己的嘴,怕自己一个不慎叫出了声,妨碍了小白蛇的治疗过程。 直到我看到它身上的干皮一点一点的脱离了里面的身体,它盘到了一旁,再不动了,似乎已经进入了休眠期。 我上前靠近了它,它带着刚刚蜕皮之后的色泽,安然自得,于是基本已经确认了它此刻已无事。 “阿白……”我轻轻的张嘴,这一声,没有要唤醒它的意思,声音轻若蚊咛,似乎又在和自己说。 望了已经处于休眠状态的阿白,我起身离开,带着拼凑成一块的思绪。 走出丛林之后,我才注意到,原来凌玦已经不在这里了,方才刚醒,一瞬间没有留意这里气息的变化,此时静下心来细细追寻,她定是很早便出去了。 我追寻着凌玦的气息,离开了这里,下一刻,就落在了一座酒楼的顶端。入目的便是一身玄白色,似乎周围的空气都在无声的散发着惧意,素腰不盈一握,神色平静的坐在似乎价格不菲的红木桌椅上,浅尝着桌上的温茶。 见到我出来,墨玉一样沉淀的眸子慌乱了一下,随即便快速的被掩盖。 “醒了?”清冷的声音,是我今日醒来后首次听到的人声。 我向着她点头:“嗯,醒来未瞧见你,便出来了。” 凌玦的眼眸动了动,似乎在向我示意:不必担心,她不会丢下我离开。 我紧张的心思一瞬间都安分了下来,她就是如同能看透我的心思一般,晓得我方才的不安。不知道为何,我的心里总是不由自主的升起一种凌玦会抛下自己的不安,但这种不安也不知是来源于哪里。 我向着凌玦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容。 “小可爱?”一种柔媚的声音突兀的在我的身后想起来,我对于周围的事物甚是敏感,可能是因为凌玦在此的缘由,便放松了一下,此时被突如其来的声音一个惊吓,我便觉得全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背后有阵白影忽闪了一下,整个身体都处于了一种战备的状态。 着都是我本能的反应,后来我一想,“小可爱”这个称呼似乎有些耳熟,待我看清楚身后之人的时候,我这才发觉,那叫我“小可爱”的人,便是凌玦的好友玄约。 玄约撑着脖子,坐在酒楼边缘的围栏上,一手拿着一壶酒,脸上似乎绷着笑意,望着我的方向,久久不言语。 最后,她“噗——”的一下,把嘴里的酒喷了出来。 “哈哈哈……我不行了,哈哈哈…白鬼,你家小可爱真的是越来越可爱了哈哈哈……” 我似是有些不能理解玄约为何会笑的如此开心,全身戒备是我本能的反应,疑惑之余,我才发现自己背后忽闪忽闪的几条尾巴,好像受了错一般又突然焉了下去。 玄约顿时笑的更开心了,一颤一颤的,壶里的酒也因为她的动作洋洋洒洒的在地上画了花。 我下意识的看向凌玦,发现她虽然抿着一个淡淡的弧线,却也掩饰不住眼神里在望向自己时的笑意。 瞬间,我便感受到了自己的窘意,不留痕迹的收起了自己的尾巴,带着些嗔意的眸子又望向了笑的还未停歇的玄约: “你笑作甚?我本就是狐族,受到惊吓时未收好尾巴又有何不可?” 玄约笑的有些岔气,手里酒壶里的酒也洒的干干净净了,她捂着肚子,眉目里娇艳欲滴,可还是没有停,她张嘴便道:“未有不可……本尊只是,想笑了……哈哈哈哈哈——” 我无语的看着笑的似乎并没有迹象停歇的玄约,赌气的坐在红木桌椅旁,不再看让自己心堵的玄约。 这个有着桃花眼的妖艳女人,着实令人讨厌。 我又抬头望向一直没有说话的凌玦,她的眼里又恢复了平常的沉稳,那一丝令自己有些羞恼发泄在玄约身上的笑意源头,似乎从来没有存在过。 凌玦冷冷的声音道:“莫要笑了。”是冲着玄约说的。凌玦的声音让我觉得我在凌玦的心里是存有一袭地位的,至少,她会为我喝止玄约对我的嘲笑。令我烦心的声音终于安静了下来,但是我还是能看到玄约脸上绷着的笑意,刚被凌玦的声音安抚下来的恼意一瞬间又升腾了起来。 “咳咳……”玄约清了清嗓子,掩饰一样的拿着手里的酒壶朝着嘴里倒,滴了几滴后发现里面已经没酒了,发现地上湿漉漉的一片之后,一双美目又开始幽怨起来。 “可爱啊,你瞅瞅,我的百花酿都没了……”声音那叫一个娇媚酥软,似乎能苏到人的心里去。 我知道她一向擅长这种语气对人说话,自然是没有被她的声音迷惑。冷眼道:“你自个洒了的,可休要推脱在我的身上!” 玄约似乎还是不肯罢休调戏我的快感,又把目光放在了凌玦的身上:“白鬼,你家可爱可是越会说话了,想百年前,她可是还一脸单纯的叫我姐姐呢!” 听了她说的话,我的胸腔似乎又升起了怒意:“什劳子姐姐!即便我不记得一些东西,但我也不可能随意叫了他人姐姐!” 玄约眉目瞟了瞟我,脸上还带有一丝笑意,不再说话。 凌玦不说话的时候,就似乎是一块极寒之处的冰块,没有表情的脸被他人看到时,都会萌生出一种遭遇冰山崩塌时的惧意。她瞅了玄约一眼的时候,玄约才安分下来。 凌玦放下手中的茶,道:“我之前路过陈家堡时,察觉到过那种白光,一瞬间消失,去那里的话,也许会有线索。” 玄约的脸上还留有一丝戏谑的表情,不过听到凌玦的话之后,残存在面上的戏谑转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和激动。 “当真?!”玄约的声音顿时高上了几分,声音里面的激动更是多于她内心的惊喜。 凌玦不再说话,她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把握就在那里,毕竟那人,已经消失了太久了。仅凭借着那道白光,也不能够证明那人回来的消息。 玄约也问的也不是她,因为玄约已经等了那人太久,只要有一丝一毫的讯息,她都会牢牢捉住。“当真?!”两个疑问中带着激动的字,是她的期许,和自己内心的不确定。 时间太久了,久的似乎让玄约忘记了自己活着的缘由。痴情锁,锁住的不止是她的心,也锁住的是她的时间。 第16章 魅意的孤寂 我饶是有些想不明白凌玦她们说的是何事,又恍惚之间听到了有关“白光”之事,这“白光”是昨日和凌玦一同去一个乡下小屋发现的,一想到这个白光,我便想起了那个巨大无比的蛆虫。 胃里瞬间一阵翻滚,在加上早上尚未食用任何食物,想吐也吐不出来,口里似乎都变成了酸水的味道。 凌玦见我脸色越发不好,神色有些担忧的问我:“怎麽了?哪里不舒服?” 我摇了摇头,觉得我还在为了昨日那令人恶心的场景发怵,似乎又有些丢脸丢到家了。 凌玦瞧我不说,视线盯着我,让我差点在她那墨玉般幽深的瞳孔中深陷出不来。我低下头,身上的衣服勾勒着指尖,不敢再看她。 凌玦没再说什麼,只是淡淡的看了我这边一眼,又对玄约说:“我们明日去看看便会知晓。” 玄约愣了一下,低下头,前面的发丝遮住了她的双眼,让人看不清楚她的神情,片刻之后,她点点头。随后一转身,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她就从这茶楼上跳下去。 我被玄约的动作一惊,以为是玄约酒喝多了不小心掉了下去,爬到护栏上朝下一看,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类好不热闹,瞧了半天,也不见那个身穿艳红色骚气十足的女子。 我回过头瞧了凌玦一眼,凌玦还在安然悠闲的喝茶,似乎何事都不会在意的冷淡。我想了想,觉得应该是我太过大惊小怪了。玄约是凌玦的朋友,本事应该也不小,单单从这个楼上跳下去,那也是一个摔不死的人类。 我又朝下望了一眼,正对上一双朝上挑起的桃花眼,一眼春水的模样非但当我觉得不美观,还愣是给我吓得“啊!”叫了出来。 我“腾腾腾”后退了几步,就见玄约手里拿了一壶酒,朝上一腾空,稳稳的站在了围栏的柱子上。 “哟,可爱方才可是在找本尊?” 我羞恼道:“谁找你了!我肚子饿了,看看下面有甚么好吃的!” 玄约笑:“小可爱不乖啊,饿了早说嘛,本尊这就差人送饭上来!” 我赌气的扭头,这女子就这番妖精了,她端来的食物指不定味道会有多差,可是后来一想,似乎百年前我就尝过玄约的手艺,味道不说有多精湛,但也胜过了人类中的御厨。 比凌玦做的要好……凌玦是除了做菜,什么都会的人。 不过这些我都不在意,做饭这种事,我会就成了,凌玦的手,就不应该沾染这些凡尘的琐事。 想着想着,不经意的抬头就瞧见了凌玦放在我身上的眼神,凌玦淡淡的望着我。 “饿了么?”凌玦说。 我方才是因为玄约的话令我有些恼和不知所措,于是就随意拿了些话搪塞了过去,这时听到凌玦问我,确实感受到了腹部的一丝饿意。 凌玦说:“玄约在这里的厨师都是她亲自授予的厨艺,味道也比一般的酒楼里好上几分。” 对于凌玦的话我还是十分信任的,再加上腹中确实饿的开始了叫嚣,我点了点头。玄约就一挥手差人上菜了。 速度很快,望着满满的一桌菜我有些傻眼,这时玄约也不喝酒了,向下一跳,衣服一挥,就坐在了我身旁的凳子上,放下了酒壶。 说是为我准备,实则也是为了她自己准备吧,不然也不可能手一挥,一眨眼做好的饭菜就全被人类端上来了。 用餐后,我和凌玦就先离开了这座酒楼,只留下了玄约一人独自坐在这酒楼顶端,生成了一副孤寂寥落的背影。 我瞧着玄约一阵新奇,这人平常都是一副无所事事,魅意勾人的模样,原是以为她本性即是如此无法无天不拘小节,却发现她原来只是将自己的情绪深藏,只留无人的时候才能慢慢的从她的背影之中散发出来。 想必,她也是个心思深沉之人。 我和凌玦在街道里慢慢走着,我很久没有看到这么多的人类了,之前未生出神智之时,我一直都留在那一片白雪茫茫之地,那里是我的家…… 心思之中忽然觉得遗漏了什么,我突然在路上停下。凌玦发现了我的不正常,冰凉的指尖握住我温热的手,我蓦地回过神来,望着凌玦此刻柔和的眸子,心中升起来的那片郁结瞬间散了开。 “怎麽了?”凌玦问我。 我不知从何说起,也不知该如何把心中的不适说出来,望着凌玦,我轻轻的摇了摇头。 街上的人类往往来来,却没有一人靠近我和凌玦,凌玦看着我,脸上变得格外柔和,似乎在在无声的安慰着我。从凌玦身上散发出的淡淡冰凉,仿佛能量我体内躁意都净化下来。 回过神来时,我蓦地发现周围的人类都似乎在隔开我和凌玦两个人,人类在路过我和凌玦时,都会自主的绕开我俩,突兀的在人群之中空出一片空地。 惊讶好奇之余,有两人在我和凌玦的面前停了下来。我抬头疑惑的望着这两个人,以为他们是来找凌玦的。然而凌玦在看向他们的目光之中,并没有我想像之中的认识,冰凉的视线注视着这两个挡在我们面前的人,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结成冰一样。 冷意让人群顿时绕开我们更远了些,只有这两人站着没动,双双簇着目光,视线来回的在我和凌玦之间观察。 我顿时有些挫败,出来逛一逛也能遇见两个不知为何挡着路的怪人,人类真是奇怪的很。早知如此,她就继续呆在玄约的酒楼吃茶了。 这二人是一男一女,看着装打扮也甚是富裕人家,只是不知为何,却偏偏挡了我们二人的道,我的心思极为敏感,生怕这人来者不善。 我拉着凌玦的手,压着声音问:“凌玦……你可是招惹到了什麼人么?” 凌玦淡淡的看着我,摇了摇头。 下一刻,我便听到那二人之中的一女子“阿嚏——”一声,女子吸了吸鼻子,随后又后知后觉的朝着周围望了一眼,眼里的疑惑甚佳,扯了扯她身旁男子的衣服问:“表哥,为何他们离我们这麼远?而且……表哥有没有觉得这里突然变得很冷?” 被她称作表哥的男子有些僵硬的点了点头,慢慢的伸出手指着凌玦,随后,又把目光放在了我的身上。 我捏着凌玦的手紧了紧,紧张的看着这人,这人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只是单单的站在那里,一双腿似乎僵在了那里,一动不动。 我忽然看向凌玦,凌玦散发出来的冷意实在是太大了,在人间如此,人类对这种悄无声息的攻击却是毫无免疫力,我急忙唤了声:“凌玦!”试图阻止她。 冷意骤然降了下来,凌玦对上我的目光,一双墨玉般的眸子似乎蒙了一层让人看不透的薄冰,冷光之余透露着深意。 那两人终于能动了,不过脸色都不是太好。 我心里虽然对他们升起了歉意,却转瞬即逝,这两人莫名的挡在我和凌玦的面前,许久不让开,让冷气袭身,这就做他俩对我和凌玦不尊的惩罚罢。 我正想带着凌玦离开这个被人类围着愈发诡异的圈,却又被方才那男子挡住了路。 男子瞪大着眼睛指着我,似乎想叫我,但只是见他一直张着嘴,最后也没有讲出什麼花儿来。我这时也有些不奈了,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凌玦的表情,发现她一直都是冷着脸,对着眼前的这个男子似乎走着莫名的敌意。 “我们还有事,还请这位公子屈尊让路。”凌玦冷冷的声音对着这个男子道。 这男子似乎并没有发觉凌玦不好的脸色,只直直的盯着我,语气似乎有些惊喜,上来就想拉我的手,不过被我不动声色的避开了。 “真的是你!” 我皱了皱眉,有些烦琐这人,我又不认识他,何来在这人眼中真正的我?:“我并不认识公子你,公子想必是识错了人吧!” “不会的,姑娘的面容陈某一眼就会认出,姑娘虽然未曾见过陈某,但姑娘你真真切切是我从那寒冷的雪山中将你救出的,想来,陈某还救过姑娘的性命,那日姑娘在养伤时忽然失踪,陈某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姑娘了,姑娘,你相不相信缘分?对了,在下陈显荣,这是表妹,唤娄儿便可。” 我并非不晓得自己是被人类带到这里来的,但是那个“救”字着实太扎眼,我自是从雪域长大,何来被人“救”出雪域一说? 但他又说的不错,若是他未将我带出雪域,我也不能再次遇到凌玦。只是叫做陈显荣的男子对着我毫无掩饰的目光,总是让我心生厌恶之感,哪里还想和他互换姓名。 正想着怎么拒绝,我却听到了凌玦冷冷的声音:“陈家堡的人?” 陈显荣笑道:“正是!”心里却暗暗踌躇还是家世较有威慑力,瞧着这位冷美人开始不发一言,如今听到自己的名字后却主动对自己说了话。 “不知姑娘芳名?” 凌玦冷冷道:“我姓凌。”说罢,又看向我,深色的瞳孔令我一阵失神。 “她姓白。” 第17章 请帖 凌玦的突然插话让我暂时把心中的不快压了下来,她一向是对无关之人冷漠至极,不知为何又突然搭理了这人。 想着,我忽然抓住了关键,方才凌玦提到了“陈家堡”,莫非,他们当真是陈家堡之人? 我再入人间,这人间已已经不是我百年前熟识的人间了,“陈家堡”也是闻所未闻的,想来,也是后来人冒出的新势力。 “陈家堡”似乎有那日遇见的白光?白光又与凌玦和玄约两人共同的朋友有着联系,这几日我也发现了她们曾不止一次提到过这个未知的人物,想来她们的这位“朋友”也定是十分重要。我双目探寻着面前的这两个陈家堡的人,也不知这“陈家堡”与那白光究竟是有何干系。 那叫“娄儿”的女子还好,一对柳眉婉转虚柔,青色衣衫更衬托出她清水芙蓉,偏偏她的目光一直落在凌玦的身上,在他们二人说话之间,却一直没有离开过凌玦。 我心里坏坏的想:凌玦一向是对外人保持着甚远的距离,你再怎么看,凌玦也不会把视线视线放在你这个陌生的人类身上。 陈显荣见眼前这两位女子各个容姿倾城,特别是那个冰美人,虽说气质冷了些,但那身形宛若仙人一般,竟是超脱了人间的美。 只可惜神情太过冷漠,就像是一座万年不化的冰山,这类的人一般并不让寻常的男子亲近,转而,他又把目光瞅向了另一位眉间透露着些许魅意的绝色女子,两人都有着不同程度上的惊艳。 “近日家中长辈六十岁寿辰,我见与白姑娘再次相遇也是缘分,不知二位姑娘是否有兴趣改日前往我陈家堡聚饮一番?”说着,他便从袖口里拿出来两张请帖,朝我们两人递过来。 陈显荣却是一直注意着我,见我丝毫没有想要理会他的意思,又把口风转移到了凌玦的身上。 “凌姑娘的意思?” 凌玦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没有接。陈显荣的脸上露出了一些失望,我见他这样,心里无声的笑了笑,我可不愿和这人有什么牵扯,却不知这人邀请我们有何目的,莫不是找机会提起他对我的“救命之恩”从而提出什么不合理的要求么? 我知道凌玦的意思,她没开口,我便替她说了:“你给我们两张请帖,我们却是三个人,若是为了你家的一顿寿宴抛却了我们二人的朋友,那我们是定然不会去的。” 陈显荣明显一愣,转而露出了一丝惊喜,又从胸口另取出了一叠红腾腾的请帖,从中又多拿出了几张,递给我们。不知为何,我看到这男子,总是会感受到心里明显的不舒服,他递过来的请帖,我也只是从中抽取了三张,多了不要。 “三张请帖足矣,多谢公子的好意。”我拿到请帖之后,淡淡的道了声谢,只不过这其中的韵味,我们四人谁都能听的出来。 然而这个叫陈显荣的男子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脸上的笑容不似作假,对着我们鞠了一躬。 “我们兄妹二人还要去拜访故人,就先行告辞了,二位姑娘可要及时赴约啊!”说罢,还要添上一句,生怕我们儿戏了去,随后就领着身后的表妹迈着步子离开了这空出来的一片地。 临走的时候,我却发现了那个叫“娄儿”的女子恍若失了魂一样盯着我身旁的凌玦,在她的表哥拉着她走了好一段路之后,她才依依不舍的收回了视线。 我抿了抿嘴,瞄向凌玦。瞧见这个美的不似凡尘的女子,肤如凝脂,举手投足都宛如精挑细选好的,令人挑不出一丝不足。这般的绝代风华,如若不吸引到他人的目光,却是谁也不可信的吧! 她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目光,一双墨玉般的眸子突然撞了进来,我似乎能感受到热气蹭蹭蹭的向着我的脸上涨,目光瞬间移到了别处去。 我感觉到她清凉的指尖触碰到了我的脸,一不小心,我又撞进了她的恍若能将我吸进去的目光里去了,这双眸子,真是磨人的紧。 “为何脸上如此烫?”凌玦碰了碰我的脸,柔和的问,宠溺的神情恍若回到了百年前,我似宠物般依偎在她的怀里。 “无……无事。”我忽然紧张道。 凌玦的指尖仿佛会有吸热的本事,不过片刻的时间,我就感觉脸上的热气已经恢复如初。 凌玦见我没事了,瞧着我手里的三张请帖,脸上的表情意味不明,好一会儿,她才道:“珂沦可是想去?” 我一愣,想起那个有些讨厌的陈显荣,急忙摇头道:“怎会?寿宴上有的,在玄约那酒楼也有,就算是那里有再好的口味,可也比不上玄约的手艺,我怎会为了宴会就轻易去了生人的家中!” 凌玦淡淡的望着我,在她静谧的瞳孔里,我仿佛能看到她那眸子里不明显的笑意。 凌玦道:“想不出,你对玄约的手艺已经有这番上心了” 我一愣,生怕她误解了,急忙开口解释:“我只是太久没尝到这些酒菜的味道了,今日才会多食用了些,凌玦你可别误会了!” 突然,凌玦伸出手,把我埋进了她的怀里,冰凉而又柔软的触感让我的心紧跟着颤了颤,只听到凌玦带着些凉气的声音说:“我自当是晓得的” 我的脸一红,故作掩饰的推开她:“逛街逛街!”她的嘴角勾起了一丝不甚明显的笑意,我这时自己也顾不上了,这个笑意就在我们来回的路上一直持续。 回到酒楼的时候,玄约见到我们当下吓了一跳,指着凌玦“你……你你”半天说不出话来。蓦地,玄约忽然拉过我,悄悄的问:“可爱,白鬼这是受了啥刺激了?我还从未见到过她这幅模样!” 我悄悄瞥了一眼,只见凌玦面色冷淡,周身依旧散发着寒意,倒是和平常没有什么不同。 玄约看见我的模样摆了摆手:“不是不是!就在方才,你们进来之时,白鬼似笑非笑的模样,你没有看到吗?若不是我的酒楼没有敌人,我差点怀疑下一步她就会把我的酒楼给烧了!那神情,简直太可怕了!”说着,玄约还惊甫未定的拍打着胸口,望着凌玦心有余悸。 她虽然是悄声说与我听,但我们三人的耳力也都非同常人能够比拟,所以玄约与我说的话,也是一字不漏的被玄约听到了。 原本还暖意十足的屋里,一瞬间,恍若置身冰山之中。 在凌玦手中还在冒着热气的茶杯,瞬间,结了冰,转而,又升起一缕幽幽的白烟,那茶杯里的茶水,瞬间蒸发在了空气中。 竟是隔着茶杯,将里面的茶烧没了! 玄约的面色有些僵硬,突然冲着凌玦狐媚的笑了,讨好般的坐过去,谁知凌玦随手一挥,以为是冷火的玄约面色一白,急忙躲过去,唯恐粘到自己。 避到一旁之后却发现凌玦丢来的是一个红色的事物,手向身旁一伸,夹在了指缝当中。 “这是?” “陈家堡的请帖。” 玄约的面上一亮,丝毫没有了方才的说笑的意思,急忙打开验证,果不其然,这便是是陈家堡的请帖! 陈家堡如今在江湖中排上游的势力,想要去那里找东西恐怕还要费上一些功夫,偷几张请帖也费时间,本想着夜里悄悄去探寻一下,却不知凌玦带回了这么一件东西,这可省去了不少麻烦啊! 只见玄约收起了脸上打趣的模样,请帖在她的手里,捏起了深深的褶皱,我忽然觉得她的身影有些悲戚,低着的眸子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比起凌玦身上的寒意,此时从玄约身上散发出来的悲凉,却让我有些不忍打扰这个似乎沉浸在回忆之中的女子。 凌玦冲我摇了摇头,放下茶杯,随后起身到我面前,牵着我的手,丝凉的指尖似乎划过我的心头,拉我离开了这个被回忆淹没的屋子。 今日在外时多留了些时日,回来和玄约闹了一阵,此时天色也渐晚了,我和凌玦回到玄约为她们留下的一间屋子,看着这一张精致的床铺,我仿佛也没有感受到什么不妥。直到看到凌玦没有坐在床上,反而坐在椅子上时,我忽然明白了某些东西。 这一张床,即将要睡上我和凌玦二人。 之前我和凌玦在睡觉时,我都是化成原身的,在空间时,那里的地方较大,所以也不存在两人一床的不适感,如今这是一张切切实实的人类的床,我虽然不是人类,但现在已经化成了人身,两人休息时,难免会有些拥挤。 我这次化形后,就愈发的不想在凌玦的面前化成原型了,我想以人类的身份存在于凌玦的身旁,可以在任何事情上能够帮助她的人类,而不是一个只受她保护的一个没有战斗力的宠物。 可是也不能看着凌玦一直坐在那吧? “凌玦……休息时,我会化为原型……不会挤到你的”我对着坐在椅子上的凌玦道。 凌玦有些讶异,看到我还想再说什么,她一个眼神制止了我。 断断续续的脚步声自远而近,可以听的出来人十分小心,脚步声很轻,从屋外的走廊传过来。我暗忖是哪个贼人,竟敢出没在玄约的酒楼,却也不知是哪个倒霉的人却被这贼人给盯上。 突然,我发现屋子里的门悄悄从外面推开了一条缝,紧接着伸进来一根冒了烟的燃香,下一刻,那燃香就被凌玦勾进了手中。 原来这贼人竟是盯上了我和凌玦! 那根燃香冒着阵阵的青烟,下一刻便被一团白光包裹,灰尘也不曾落下。 第18章 捉贼之夜 我下意识的望向凌玦。 只见凌玦眉间平滑,神色平淡如水,似对着这一些想要潜入进来的贼人不甚在意。 这些贼人如此大胆,能够光明正大的潜进玄约的酒楼,想必也是不容小觑。酒楼既是要营业,那必然是要引入些客人的,既然有客人,那么那些不怀好意之人想混进来也不难。 只是不知这些人究竟有何目的? 我回到人间不久,自然也认为这些人极有可能是冲着凌玦来的。我瞧了一眼凌玦,却刚好和她的视线对上。 凌玦向我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不带任何声音的到了门前,手中升起了一丝白色的火苗,我能感受到这个屋子里的温度骤然下降了许多。 这就是玄约万分害怕的冷火! 那些个贼人此时还不知他们的燃香已经被凌玦烧光了,全都悄声蹲立在门旁,打探着屋里的动静。 他们的动静太大,那故作压低的呼吸声也只能骗一骗不知情的人类,如此之大的动静我若是再听不到,这双耳朵也就不必再用了。 他们也很是警惕,在丢进来燃香好一会儿,才有了动静。 “扣扣扣——”敲门的声音。 我和凌玦对视了一眼,门从外面被缓缓地推开。我正准备对来人突袭想要一招制服贼人,却瞅见外面红光一闪,听到有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 门再次被推开,软剑反射出一道白光,卷刃上沾染了红色的水珠,我眼前有一道血色闪过。 来人身姿妩媚,提着手中的软刃,一进门,就望见了一人似乎双眼含了血,虎视眈眈的盯着她,再者,又瞄见了另一人就贴在自己的身旁,冰冷的墨色眸子让人一个寒颤。 随后又瞧见了这人手里的簇着一个白色的火苗,面色瞬间发白,转眼,整个人就缩在了我的身后。在那个火红的身影朝着我奔来时,我才注意到这人的脸,竟是一身红衣的玄约! 玄约捏着声音道:“人家为你们除去了贼人,你们竟这样吓唬我!” 听到玄约这么一说,我才发现外面似乎躺了几具尸体,都被划破了喉咙,招招致命。我如今才不得不再正视起玄约这个桃花玉面的女子,瞧着妩媚纤弱,实则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 先前对玄约的印象也只是凌玦的好友,如今见到这人真实的一面后,玄约在我面前的影像突然变得立体起来。 凌玦漠然收回了冷火,淡淡的说:“你的酒楼,竟然能有不轨之人混进来,你这个主人,是否大多时日都耗费在了无用之事上?” 玄约的脸瞬间僵硬了下来,忽然带着不好的脸色从我身后钻出来,气势汹汹的走到了屋外。见到手下们姗姗来迟的收拾着尸体,面色冰冷。这层楼是不曾接客的,极少数之人才会知道这个地方专属于她和凌玦,不允许外人进入,很显然,这些人不是冲着她,就是冲着凌玦来的。 那就只有一个原因:她的手下里,有内鬼! 玄约冰冷的眸子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所有的人被凌玦的目光碰到,俱都身体一颤,低眉尊敬道:“拜见尊主!属下来迟,请尊主责罚!” 玄约鼻间冷哼一声,面无表情道:“这只是第一次……” 所有人心中都松了一口气。但是玄约的下一句,却叫他们各个都头皮发麻。 “下次……拿你们喂了我的白狼!” 所有人都手脚麻利的收拾了躺在地上的几具尸体,各个面露谨慎的离开,生怕他们的尊主一个不开心唤出白狼吞了他们。 他们都是见过玄约的白狼的,不然也不会对白狼怀有如此恐怖的印象。在他们的印象里,白狼就是一条战无不胜的巨兽,全身带着银色的光芒,刀枪不入。锋利的牙齿不知撕烂了多少人的身体,那条在尸堆里高傲的走出来,似乎还带着轻蔑的神情,把尸体的碎块甩在了活人的身上,最后在活人的面前慢慢食用。 刻到骨子里的畏惧感。 玄约沉着脸看着手下离开,在自己的手底下混进来有威胁的人,这是狠狠地打响了她的脸,她此生最痛恨的便是这种暗处下毒手之人,只要一想到自己的手下有这种人,她就急不可耐的想把这个人揪出来碎尸万段。但这也只是猜测,并且此时抓到那人也并不是办法,她要知道究竟是谁安排的人在她身边,若是那人还有所行动的话,那玄约就只好放长线,钓大鱼。 凌玦勾起来一股火苗,若无其事的看着桌上的茶一阵冷一阵热,火候控制的尤为巧妙。 玄约:“……” 我坐在凌玦身旁,神情专注的凝视着凌玦指尖的冷火。冷火,我的印象里见过它,在这簇白色的火苗之中,我的双眼恍惚之间若有若无的看到了一些画面。 大雪纷飞,漫天的雪花遮天蔽日,有个地方忽明忽暗,白色光芒的火焰,更远处,还有一个白色的人影。 突然,凌玦手里的火灭了,我有些失神。凌玦收走了手,我恍惚看到了凌玦蹙眉,似乎在盯着我深思。 玄约还对于自己手里人有问题些介怀,沉默的坐下,抽出一张帕子轻轻的擦拭着手中泛着血色光芒的软剑。严肃的说:“本尊倒要瞧瞧,究竟是哪个高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人安插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我淡淡的瞅了她一眼,道:“玄约尊主,您还是早些把那人抓出来,我和凌玦也好安心的住在你这。” 玄约擦净爱剑后听到我的话,转眼风情万种的挑起我的下巴,道了声:“这可不行!姐姐还想钓上一条大鱼呢!” 我早已习惯了玄约这种随处放电的妩媚样,面无表情的撇开脸,心里想着以后定要离这个妖人远一些。想着,张嘴又道:“你这酒楼这般危险,还时不时出现几人刺杀我和凌玦,我们可定然不敢在这危险的地方再待下去了!” 谁知这妖人还不知收敛,死皮赖脸的对着我道:“怎会危险?人类对于你们二位来说就如蝼蚁般渺小,你们大可安心呆在这儿,今日之事定然不会再次发生了!” 我扭过头,不想再理会这妖人,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随后双目探寻的盯着玄约,问她:“你口口声声说人类如蝼蚁,那么妖人你呢?活了百年不止,又并非是妖,也不可能是仙人,所以你……到底是什么?” 玄约的面色一滞,脸上是我从未见到过的神情,似是又疼痛从玄约的脸上蔓延,我还从未想过,玄约这样一张妖艳的脸上表现出的疼痛的感觉是什么。但是这幅画面就真真实实的在我的眼前,我后知后觉的想到,我似乎问到了一个无法回答的问题。 凌玦的面色倒是如常,但是我还是能看到凌玦的眼中对于玄约的担忧,我忽然对玄约萌生出一种歉意,我本是想回击她的话,却不想无意之中戳中了她的伤痛。 下一刻,我便对沉默之中的玄约说:“抱歉……我并不知晓这个问题会触碰到你的伤痛……” “我没事。”玄约突然开口打断了我,她的呼吸有些急促,拿着她的软剑起了身,背对着我和凌玦。片刻之后深吸一口气转过来,撑起了嘴角的笑意:“我没事,你们好生歇息。”言罢,她把软剑别在腰间,又勾起了她那招牌似的笑,朝着我蛊惑似的眨了眨眼,然后出了这个屋子。 可是我分明看见了她微红的眼眶,和眼神里隐忍的某些不愿暴露出来的情绪。 凌玦过来握着我的手,带着凉意的指尖带着无声的安慰,我看向她。“让她静静吧。”凌玦说。 我沉默的点头。 经过了这样一系列的事情,天色也已很晚,似乎到了该入睡的时候。外面早已清理干净,我把门关上,一回头,发现凌玦已经坐在了床上。我踌躇着要不要化为原型,站在那里深深的锁着眉。 “过来。”凌玦朝我伸了伸手。 我欢快的跑到凌玦的面前,就像个得到主人允许的小动物,很快便忘记了之前的忧心事。 凌玦突然环住我,我的身体忽然有些莫名的僵硬,之前凌玦也有很多次这样环住自己,为何这次自己的身体却有一些的不自在? 安静。我不解的歪了歪头。 凌玦环着我躺在床上,似乎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我却有些大气也不敢出。我有些退缩,几乎下一刻就要化成原型了。在这个时候,又感觉到凌玦忽然抱紧了我。 “别动!就这样……不必化形。” 我眨了眨眼睛,真的一动也不动了。凌玦的声音就如同讲在自己耳边一样:“我喜欢抱着这样的你……” 整具身体被凌玦身上的寒意给包裹着,我顿时觉得自己的面部发烫,再冷的气息似乎也对于我面上的热气无济于事。 这种感觉,很是奇怪。 我吸入凌玦身上散发出的凉气,呼出来的却是重重的热气。我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变成这样,也不明白凌玦是怎么了。 “就让我……好好抱着你……” 我的心忽然安静下来,就如凌玦所说的一样,让她好好抱着。 第19章 赴宴 陈家堡举办寿宴的日子,是我和凌玦遇见陈显荣兄妹二人的第三天。中间隔了一天就是该去陈家堡赴宴的日子了。在这天,玄约一直处于一种焦躁的状态,似乎恨不得立刻就去陈家堡翻个底儿朝天。 我们还在玄约的酒楼里呆着,早上凌玦回了一趟当铺,似乎是拿了什么东西做为贺礼。三人一同去参加寿宴,不带寿礼又不合规矩。再留意到玄约亢奋的样子,似乎早就把寿礼这茬儿给忘了。 凌玦看到玄约终于坐下,这才拿了杯子,道:“陈家堡家大业大,还在江湖中存有一定的势力,前来贺寿的人并不少,应该会有人提前去拜访……” 玄约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圆,拍了一把桌子站起来:“白鬼!你为何不早说!” 凌玦面无表情:“这还需要我明说麼?” 玄约顿时有些语结,她和凌玦认识了这么多年,虽然凌玦话少,但若是这个人诚心想要堵她的话,她还真不是凌玦的对手。 玄约如此着急,也少了再和凌玦拌嘴的兴致。 因为玄约,所以我们不得不提早踏上了路程。陈家堡不远,从酒楼出发,三人都骑马,最晚半天也足够了。 一路上玄约的嘴里骂骂咧咧:“死白鬼!臭白鬼!就会欺负我!这马太慢了!为何不让我直接飞过去!” “太招摇了。” “本尊就是喜欢招摇!” “我答应过千灵………” “停停停——!”玄约面色不好的骑着马,制止了凌玦的话,拉着马率先跑远,似乎对凌玦即将要说的话很是忌讳。 千灵?一个陌生的名字。 谁知玄约跑了之后,片刻忽然又架着马跑了回来,跟着我和凌玦并排走着。我坐在马背上疑惑的问她:“玄尊主,你不是先走一步?怎地又折回来了?” 玄约阴着脸,没有回答我的问话,我虽心有疑虑,却也不再多问,只是紧跟着凌玦的步子。玄约反而落在后面,愤愤的拍了拍自己的头。 她现在知道认路是一件多麼重要的事情了! 凌玦就是认定了她的这点才能把她吃的这样死! 凌玦走在了前面,在玄约看不到的地方,勾起了一个浅浅的笑容,我在她的斜后方,她的表情被我逮了一个正着。 “凌玦?”我叫她。 “嗯?”她望着我,嘴角的笑意瞬间消之殆尽,我想了想,最后腾出一只手握住凌玦,没有说话。凌玦在马背上注视着我,在凌玦的马和我的马距离很近时,她突然腾空而起,跃到了我的身后。 蓦地感受到身后的人的气息,我的呼吸瞬间打乱了节奏,抿了抿嘴唇,她拿走我手里的缰绳,让我靠进了她的怀里。 后面的玄约看到我们二人的动作之后,脸色更加的阴沉了,指着凌玦大叫:“你你你……” 凌玦回头看了她一眼,下一刻就架着马飞奔跑了,把玄约甩远了一大截。 “喂!白鬼!喂……!等等我!死白鬼你给老娘慢点老娘不认路啊……!” 陈家堡这时也已招候了许多客人,门外有家卫把守着。凌玦最先上前给了家卫先前陈显荣送的请帖,家卫见到之后便给我们二人让了路。 “等……等一下!”只见玄约一人姗姗来迟的从马背上跳下来,跑到我和凌玦的身旁,喘息道:“还有我!” 我瞧见她的模样忍俊不禁,却被玄约狠狠的瞪了一眼,我想起方才听到玄约说她不认识路,忽然觉得玄约这个女子除了妩媚和阴狠之外,还多了一丝可爱。 “小可爱,不准笑!”玄约笑的一脸诡异,凑到了我的耳旁,故作威胁的说。 我蓦地收起了神色,方才还想着玄约这人可爱,又听到了她这样称呼自己,敛起笑容片刻后,又没忍住笑了出来。玄约一脸窘迫,自个倒是第一个进了陈家堡的大门。 这陈家堡还真不愧是江湖数一数二的势力,占地极大,相比城内的皇宫也有过之而不及。被下人领进去时还能看到不少的家丁在操办着明日的寿辰之事,突然,走在我前面的凌玦脚步一顿。 “参见大少爷!”前方的家丁对着迎面而来的男子止步行礼。 我看到这人便是那日送与她和凌玦两人的陈显荣,知道他是陈家堡之人,却不晓得他却是陈家堡的大少爷。我瞧了他一眼便再不想在瞧第二眼,要说这陈显荣长相也算英俊,可就连我自己也不知为何,会对陈显荣这男子有着这般的不喜,甚至也动了些杀意。 为了不让其他人看出些端倪,我按下自己不奈的思绪,转而看向一进门就四处张望似乎在搜寻些什么的玄约。 陈显荣看到来人眼前一亮,急忙迎了上来,“原来是凌姑娘和白姑娘光临寒舍,看到了二位我也放下了悬着的心,我还担心二位不会来呢!” 凌玦没有什么表情,淡淡的道:“陈公子客气了。” 原本这些搭话的事情一般都是我来的,但是我实在不愿见到陈显荣的那张脸,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又动了杀意。 凌玦忽然拉住我的手,心里的躁念忽然又平复了。或许我根本就不必去看任何人,只看凌玦一人就好。 “这位莫非就是你们那日所说的朋友?”陈显荣见到了一袭红衣妖艳非常的玄约,问。 “不错。” 玄约似乎听到了这边正在讨论她,放弃了搜寻的想法,走到众人的跟前:“这位是?” “在下陈显荣,请问姑娘如何称呼?”陈显荣即刻爆出自己的名字,探寻的目光望着玄约。 玄约并没有多在意,只是随口敷衍了事:“玄约” 陈显荣颇为俊俏的脸上勾起了一抹惊艳,对着我们三人行了一个礼:“三位姑娘风华绝代,小生诚惶诚恐。”别说,这陈显荣表面的功夫做得不错,只不过就算他再如何对我们三人好,我也对他生不出些许的好感来。 和玄约说完,我便见到陈显荣再次黏在了我身上的视线,令我分外不舒服。这时,凌玦向旁边动了动,刚好挡在了陈显荣的视线上。 陈显荣恍然抬头,对我们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宴会在明晚,此时天色已晚,避免不了在陈家堡住一夜的情况。陈家堡很大,很是大方的为我们安排了临在一起的三间房。我在中间,凌玦和玄约在两边。 我倒是不希望陈家堡这样大方的给我们三间房,对我们来说,两间房足矣。玄约倒是什么也不在意,有了房间后就把自己关在了里面,很久都没有动静。我似乎怀疑她早已溜到了陈家堡的各个角落,追查那道白光的踪影了,进入房间也只是做给外人来看看。 在屋子里安静的很,凌玦的屋子就在旁边。不一会儿,有丫鬟就在外面敲门:“白小姐,我们少爷邀请你们去后厅用餐。” 我应了声,打开门,想着他们应该也邀请了凌玦她们,玄约可能不在屋子里,我转而推开了凌玦所在的房间,推开门后,却发现玄约也在这里。 我诧异的看着玄约。她们两个似乎在商议些什么,发现我进来后起了身,丫鬟似乎已经来过她们这里了,凌玦走到我身边,坦然的拉着我的手,道了声:“走吧。” 她的手凉凉的,我却感觉我的心底有一股子热气,把我烤的暖暖的。 说是来用餐,倒不如说是陈显荣特地单独设了一场宴,明日是寿宴,今日却是陈显荣临时摆的佳肴。我望着这一大桌的盛宴,虽然看着芳香四溢,色味俱佳,却远远不足玄约酒楼里的饭菜那般惹我胃口。 桌上就四个人,见我们三人都不动筷,陈显荣疑惑的问:“怎么?都不合三位的胃口么?” “我们骑了一下午的马,腹中不甚舒服。”凌玦淡淡的说道。 我和玄约都没有开口,玄约似乎心中藏有事,一双眉头皱着从坐下后就再没有松开过。凌玦瞥了一眼我们这边,自己率先拿了碗筷,夹了一些菜,放在了我的碗里。 有了凌玦的领头,玄约也拿了碗,发泄似的把碗里的饭往嘴里塞。 我:“……” 凌玦:“……” 玄约顿了一下,莫名其妙的看了我和凌玦一眼:“看我干什么?吃啊!”说着,又开始往口中刨饭,丝毫没有了当初在酒楼时的优雅模样。 不一会儿,一碗干巴巴的米饭就已经下了玄约的腹中。最后玄约似回过神来,优雅的擦拭着嘴边,道:“我吃饱了,先回房间,你们慢用。”说着,就已经起了身,径自离开了后厅。 陈显荣:“……” 我望了一眼凌玦,凌玦轻轻地看了我一眼,也放下了筷子,对正准备进食的陈显荣道:“我们也先离开,陈公子慢用。” 转而,凌玦又把我牵了出来,我不难想象陈显荣现在是何表情,他邀请我们前来,我们的目的却不是赴宴,满桌的食物只有他一人享用,即便是一个平常人,脸色也会丰富多彩起来。不过,不光是我们用心不轨,陈显荣邀请我们几个素不相识之人,明显也是动了其他的什么心思。 一局,平了。 陈显荣一人拿着碗筷,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意,令人撤走了几样比较特殊的菜,看着凌玦方才夹到那人碗里的菜,有些慌神儿,最后才开始食用。 第20章 争主 我随着凌玦回了房间,却没有进自己的屋子,凌玦和我一起推开了玄约屋子的门。 一眼望去,屋内空无一人,想是玄约一刻也按耐不住,用餐之后就再没回来。 “她不会出事吧?”我关了门,问凌玦。 凌玦摇头,神色平淡的道:“玄约自会顾好她。”声音里是对玄约不容置疑的信任,以玄约的能力,也不至于在陈家堡出事。 我想着也是,玄约那厮自称为尊主,手底下也不知还有多少追随者,就冲着那日在酒楼里,眨眼之间便取了那些个窃贼的性命,也晓得了她定然不会是个简单的人物。 我瞧着屋里的油灯一闪一闪的,似乎有风,望了眼窗口的方向,窗户大开,我看到了一人走在不远处,披着一身白色的狐裘,进了另一个屋子的门。 那人背对着我,没有看到她的面容,但是瞧着身形,似乎是一位年轻的女子。也许是和我们一样,是前来参加寿辰之人。 见我盯着窗外出神,凌玦走到我身旁,朝着我看的方向瞅了一眼,只望到了还在忙碌之中的下人们。 “珂沦?” 我蓦地回过神,发现了凌玦已站在我的身旁凝视着我,她墨玉般深邃目光注视着我,忽然让我想要去逃避。我眼光有些躲闪,有些慌乱的摇了摇头:“……我无事,只是方才望见了一个奇怪的人。” 凌玦的目光太有穿透力,我似乎觉得自己仿佛被她看上一眼,便会不由自主的将所有记得的,不记得的,尽数交代与她。然而幸好凌玦并没有深究,只是一双眸子深深的望着我,随后便移开了目光。 “她长了什麼模样?” 我摇头道:“没有望见她的脸…” 一眼深思,两眼顿意。再者,凌玦随手拿了一副书画出来。展开,云烟成景,水墨丹青,浓墨重彩,山清水秀。 这是一副画的及为生动的水墨之画。山,水,人烟,都有了,一副极具意境的作品。 我虽在雪域生活的最为久远,却也没见到过人间会有如此美之景色,忍不住出口赞叹了一句:“真是好画!不知出自谁人之手?” 凌玦敛了敛神色,道:“四朝时,展子骁绝笔。” 因为从未记人间的朝法之事,我听着一脸恍惚,原是我还在雪域之时的人作的,此时怕早已化为黄土。 这人间的改朝换代尤为迅速,我的时间太长,要记之事,也只有个别个,不知晓的朝代也算是尤为多的,自是不再问凌玦关于人间改朝换代之事。转而换了一个问题:“凌玦,你带这副画来是为何?” 凌玦把这幅画放在桌上,凝视着画中之人,似乎已开始了漫长沉思。我正想看画中究竟有什么竟能领凌玦露出这等神色,这时,凌玦开口:“此物乃我准备的寿礼” 我一愣,虽说清楚凌玦备了寿礼,但是瞧着这一副秀美的山水人烟画,颇为遗憾的道了声:“却是有些可惜了,这样漂亮的一幅画,却要赠予一个素未相识的人类!” 凌玦看着我,眼睛里带着些笑意,她对我道:“你若喜欢,那便留下。” 她平日里清冷的声音,在我身旁变得分外温柔,柔和的声音似乎能轻轻抚过我的心头,很是舒服。我一根手指慢慢贴着这幅画,看着画里一名白衣女子,指尖颤了颤。 于是回复了一声:“那便留下吧。” 凌玦帮我撩起了额前掉落的发丝,一双眸子里是些我似乎看不透的深意。 我忽然说:“对了,留下了水墨画,那么寿礼……” 凌玦道:“无碍,我还有其他的。” 没错,凌玦身为痕墨当铺的掌柜,一个存在了这样久的当铺,铺子里的事物自然都是些拿得出手的物品,再加上凌玦还有一个随身携带的空间,不难拿东西。 水墨画收了回去,我对于那画上之人还存有些疑虑,想着夜里出去还未归来的玄约,又不知不觉之中想到了方才身披狐裘进了屋子里的女人。 狐裘在冬日里并不多见,这个地方的白狐狐很难去捉,白狐基本都是从雪山上下来的,极少数是雪域的白狐,所以那些能身穿狐裘之人,身份定不普通,包括方才已经进了屋子的女人。 “扣扣扣——”敲门的声音。 方才太多余思绪,我误以为是玄约回来了,转念一想,若是玄约的话,这是她自己的屋子,以她的性子,绝不会敲门。我忽然凝视着门外,似乎能把门也给看破一个洞。 凌玦清冷的声音问:“何人?” “三位姑娘可在?我是娄儿。” 听到门外的声音后,我起身去开门。对于这个叫“娄儿”的女子我还是有些印象的,我离开雪域后醒来听到的第一个人的声音,便是她的声音。 “不知娄儿姑娘这么晚来是所为何事?”我开门让她进来,坐下后问她。 “只见娄儿并不让一人进来,在她进来后,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丫鬟,每一个手里都端着一样菜,而且都是刚刚做出来的模样。 “娄儿姑娘这是作何?我们已经用过食了!”我诧异道。 这次换娄儿诧异了:“你们已经用过了?”模样似乎对这件事真的不知情。 “陈大少爷已经邀请过我们用餐了,我们刚回来。” “这样啊……”娄儿喃喃道,“那好吧,其实今日我是来探望白姑娘的,那日从雪山回来时,我还以为白姑娘没救了,如今见到白姑娘安然无恙,心中的牵挂也就放下了!” 对这个叫娄儿的女子我还是存在些好感的,再听到娄儿的话,心下便觉得这位女子的心似乎比她的那个表哥强了不知有多少。 “有劳娄儿姑娘挂念了!”我的语气忽然变得很客气。似乎是因为那日出了雪域之后,她还特地请了大夫为自己诊治,对于一个身份未知的陌生人尚且如此,可见,这女子的心肠也是极好的。 一个平凡的女子罢了。 “娄儿是我乳名,身旁亲近的人都这样叫我,白姑娘唤我娄儿便好,不必姑娘姑娘的叫了”娄儿笑道。 我朝凌玦瞄了一眼,随后道:“白珂沦。”我的名字。 娄儿默念了两声,随后拍了拍手道:“真是好名字!想来珂沦你家中的长辈也是极为有雅兴之人才能取出这样好的名字,不知是哪位长辈取得?” 我忽然顿住,饶是我也没有想到这个娄儿姑娘会如此问,突然安静下来的空气,似乎也能闻到从凌玦身上不知不觉散发出来的凉气。 我苦笑一声,说:“忘了” 我不记得有关我所有父母的事情。似乎我的生命存在开始,就一直是自己单独存在,我的名字不知是在何时有的,在雪域待的太久了,对于我来说,雪域就是我的至亲。 忽然,娄儿打了一个喷嚏,她似乎也只是象征性的问了问,忽然感受到冷意之后,就缩了缩脖子,转而环顾了一周,却发现少了一人。 “我听表哥说,珂沦你们还带了一位好友,怎地来了却未看见她?” 一直未说话的凌玦开口:“她比较喜欢望天上的星辰,便自己单独出去走走。” 娄儿听到凌玦讲话,神色一下子就变了,眼神里似乎充斥着一些东西,丝毫没有掩饰。我突然察觉到了一丝危机,娄儿这种神色,在那日陈显荣送与她们请帖之时见到过。 她看凌玦的神色,似乎像陈显荣看我时候一样,虽不是在看我,但她的目光这样放到了凌玦的身上,比陈显荣望着我的时候还要令我不舒服。 屋子的门突然从外面推开,一身红衣,眼眸里随时都含着□□的玄约一进门就看到了一屋子的人,视线从丫鬟手里的饭菜上一一飘过,随后坐在了我的身旁,和我们三个人坐在一起,大眼瞪着小眼。 娄儿看到玄约之后惊讶的张了张嘴,似乎是从未见到过如此妩媚妖艳之人,震惊后探寻似的望着我和凌玦,我只好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坐在我身旁的妩媚女人:“这便是我们带来的好友,玄约。” “玄约,这是陈家堡的表小姐,娄儿姑娘” 玄约张口就道:“原是表小姐,真是一个美人儿!” 娄儿脸一红,似是有些不好意思,随即起了身,对着我们道:“夜已深了,几位既然已经用过餐,那我就不打扰各位了。” 玄约绕着嗓音,千回百转的说了声:“表小姐慢走~”这声音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也不知玄约是故意的,还是在外人面前都是这样,我回头望了眼凌玦,她皱着眉,似乎也是第一次听到玄约如此刻意的说话。 临走前,娄儿回头望了眼凌玦,似乎有些话想说。果不其然,在所有丫鬟带着饭菜走了后,她还站在那里。用着小心翼翼的声音说:“凌姑娘,可否让娄儿知道你的名字?” 我听到之后脸色一冷,目光阴沉的看着娄儿,这个女人似乎没有注意我敌视的眼神,依旧双眼希翼的注视着凌玦。 这个女人在我心中留下的好印象,一瞬间,消失殆尽。 凌玦是我的。 主人身旁,只需我一人便可。 “名字只是个代号,娄儿姑娘又何须在意?”凌玦淡淡道。我忽的松了一口气,就如同我不喜陈显荣一般,我也不喜娄儿和凌玦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名字也不可。 “唉唉唉……!为何拿来的食物又拿走了?!”玄约眼睁睁的瞅着丫鬟们带着食物离开,美艳的脸有些扭曲,虽然味道可能不怎么样,但是她还没吃饱…… 娄儿脸上一白,失落的低下头,离开时特意为我们三人合上了门。 “可有查到些东西?”在确定娄儿走远后,凌玦开口问忽然沉了脸色的玄约。 玄约蹙着一双秀眉点头,眉里锁的很是紧,似乎正被什麼事物困扰着。 第21章 满目疮痍 陈家堡并不似外人看起来那么简单,这个宅子里虽然都是下人,但是似乎处处都有人在监视。玄约托着下巴,忧心忡忡的望着漠然的凌玦。 我们三人之中,虽然玄约性格开放,但若说真正做起决定来,还是凌玦的话比较管用。 “你究竟发现了什么?”我等候了片刻,也没有听到玄约说话,忍不住开口问。 玄约一双桃花眼千娇百媚的瞅了我一眼,开口道:“可爱呀,你怎地竟是比我还着急!” 我被一堵,心想你不说完这不是吊着别人的好奇心么! 玄约说完包含媚态的神色敛了敛,沉声道:“我总觉得,那个叫娄儿的姑娘房间里有问题……” 娄儿?我讶异的问:“为何这样说?” “路过她的房间时,有种让我十分不舒服的感觉,那时想要一探究竟,却不小心被藏在暗处的人发现了,依我看,她那房间周围都是暗卫,一个表小姐的住所,竟是比陈家堡的大少爷的住所还要严密,我觉着那里面定有些文章!” 我瞥了玄约一眼,觉得玄约胆子也忒大。 “依你的意思,莫非想进去一探究竟?”我问她。 玄约目光一凌,斩钉截铁的道:“自然了,既然已经发现那个屋里不对劲,那就没有不去的道理,况且,这是唯一能找到她的下落!”她的眼神忽然从平日散漫的模样变得异常坚定,让我似乎以为下一刻她就会冲到娄儿的屋里一探究竟。 玄约本就是这样一个雷厉风行之人。 “娄儿虽说是陈家堡的表小姐,但终归住在陈家堡的家业之下,我们这样贸然前去探查,只怕他们不会同意的。” 谁知玄约竟是鄙夷的看了我一眼,咂了咂嘴无语道:“谁说我们是要光明正大的去查了?” 我语结。 虽然她行事较为冲动,但这件事一但牵扯到她的那位朋友,她冲动的同时,都带上一些谨慎。玄约把目光放在了凌玦的身上,凌玦一向是她们几人当中最为冷静的人,她盯着她,仿佛在等凌玦定夺。 我已然晓得了她是想偷偷潜进去,以我们三人的能力,想要潜进去也并不难,这下,也只剩了时间的问题。 凌玦墨玉般的瞳孔盯着窗外没有动,似乎在思索。我顺着她的目光,望着窗户对面的另一间房,静谧的夜里,突地,那边的窗户也打开了,一瞬间,我看到了那个身穿着白色狐裘的女人。视线对接,那女人冲着我柔和的笑了。 明明看到了那个人,却又似乎没有看到她的脸,她明明在对着我笑,我却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无力,想要对着她回笑,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笑不出。 我一瞬间有些晃神,似乎处在了一个独立的空间里,隔离了这个世界一样,我摇了摇头,想要在看清楚她的模样,那人却已离开了窗旁。 “明日举办寿宴之时,我们便去查看一趟。”凌玦清冷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我再次摇了摇头,回过神来时,却发现凌玦墨黑的目光凝视着我。 我的神色到此时还有些恍惚,凌玦看了我很久,我的大脑里依旧一片空白,我看到她的神色似乎透露着对我的担忧。 她在看我。 担忧? 我无事,为何凌玦会露出这种神色? 下一秒,我又感觉到脖颈处火辣辣的,从内而外,似乎有什么东西破茧而出。一瞬间满目疮痍,脑海里断顿续续的拼接着影像,紧随而来的疼痛感,除了脖颈,却又不知究竟哪里还在疼。 脖颈处前所未有的疼痛感麻木了我的整个身躯。我恍然发现我的视线所及处尽数都披满了红惨惨的颜色,身后的九尾突地冒了出来,这具身体,控制不住的想要杀戮。 我看到玄约惊恐的目光望着我。 只是一瞬间,眼前忽然清明了许多,褪去了覆盖在我眼前的红意。我觉得身后有种怪异,回过头,我便看着身后的九尾发呆,忽然有一双柔软的手握住了我,带着丝丝凉意的触感让我安心。 我似是还未从自己突如其来的变化里走出来,接触到一只柔软的手之后,我终于在一个意识中的绝境中爬出来。 “凌玦……” “我在。” “我……怎么了…?” “你走神了。” “方才……你们都说了什么?我为何不记得?”我似乎觉得自己睡了一觉,在醒来时却发现凌玦还继续说着似乎很长一段时间前的话。 凌玦的手触碰到了我脖颈那里,带着凉意的指尖,贴在似乎还留有余温的地方,那里的不适瞬间轻缓了许多。 “无碍。”凌玦温柔的说,熟悉的冷香令我暂时忘却了方才发生的一切事情。 “我们正在商议明日找时候去探寻那间有问题的屋子。”玄约上前一步说到。随即一脸忧心的盯着我的面庞,小心翼翼的问:“可爱,你没事吧?” 我满目疑虑的瞥了她一眼,语气淡淡的回复她:“我能有何事?倒是妖人你,你和那房间周围的暗卫交过手,明日我们去的时候可要当心点!” 玄约仿佛觉得我有些过于忧虑了,满不在意的摆手:“那些人,根本不足为虑。” 我想对她摇头,忽的觉得有些头晕,想伸出手扶着身旁的桌子,却不想扶了一个空。这时凌玦突然凑过来,伸出手环住我。 她的身体,我一碰,便可知晓这就是她。 “凌玦。” “我在。” 我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脱了力一样,就连说话的觉得没了力气,我喃喃细语,声音小的似乎连我自己都听不到:“我好累。” 凌玦环住我的身体,手碰到了我背后的头发上,我听到她温柔的说:“睡吧。” 睡吧。梦呓一般咬着这两个字。 我渐渐的合上眼,似乎有人拉着我一般,让我跌进了一个无止境的黑暗里。 玄约神色担忧的走过来,望着凌玦,和她怀里安静的人,张了张嘴:“可爱她……” 凌玦对玄约摇了瑶头。 第22章 燕绥 一大早,陈家堡一改昨晚幽静的景象,宾客如云,熙熙攘攘,我睁开眼,就听到了外面纷扰杂乱的声音。 一夜无梦。我却是有些不习惯休息时突然之间不做梦的情景,在回来的这些时日里,我每夜在梦里都会梦一些稀稀落落的景象,有种恐惧,有种不甘。我不知道梦里究竟有什么,但是我知道,它给我带来的那种感觉,我不喜欢。 “醒了?”一只柔软的手附上了我的额头,我的心底突然明朗了起来。是啊,有主人在这里,我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呢。 “可还有哪里不适?”凌玦轻缓的声音问我。我摸着她敷在我额头上的手,凉凉的,却让我感到了真实。 我淡淡的摇头,看着她黝黑似乎能将我吸进去的眸子,说:“我没事,只是昨夜有些累了。” “那便好。” 外面杂乱的声音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反而愈演愈烈,我把凌玦柔凉的手放在了她的身旁,边起身边问:“玄约呢?怎地不见她?” 我的腿刚迈出去,还未着地,忽然,凌玦俯下身,揽着我的腰,竟是把我打横抱了起来。不知是不是昨夜太累的缘故,我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搂住她的脖子。 “凌玦!”我惊得叫了一声。 从这个视线看去,我一眼,便能清楚的看清楚凌玦的轮廓。我不是第一次被她抱,她是我的主人,我自然也希望被她抱着。只是我现在身为人身,身躯自然会比原身大许多。同时,我还突如其来的察觉到自己内心深处对凌玦情感的变化。 一个不留神,化为了原形。 凌玦的身躯一僵,颇为无奈的看向怀中的我。 “怎麽了?” 我缩在凌玦的怀里,不敢抬头。我之前不晓得这突如其来的羞意是作何来的,但是此时我晓得了。见惯这世间的情情爱爱,我纵然并非人类,但也有所顿悟。 我不想再称凌玦为主人,就是因为,我想要站在一个和她同等位置的地方,和她一起生活,而不再是主人和宠物的关系。 然而我此时,却退缩了。忽然,我鄙夷此时的自己。 凌玦沉默的注视着我,最后,她还是将我放了下来,语气里似乎也有了些疏离,她说:“我先去寻玄约。”随后便出了屋子。 凌玦打开屋门时,我撇到了屋外的行人之中,有不少身披狐裘之人,他们路过时被我瞅见,我突然整个身体打了一个颤,又变回了白珂沦的模样。方才凌玦冷淡的声音似乎还在我耳旁回响。 寻玄约,寻玄约。 似乎在哪里,凌玦也说过同样的话。 我把这些杂乱的思绪拨开,简单的清洗了一下自己,随后便出了屋子。我要跟在凌玦身旁,这是我唯一的念想。 我们住的地方有两排的屋子,对面还有一排,是正对着的。中间有条行人道,很多的衣着都是五花八门的人在这里来来回回,似乎是陈家堡宴请的一些江湖之人。 这些人中,我见到其中一位体色黝黑瘦骨嶙峋的男人,干瘪的皮肤让人看了就有些不舒服,在我注视着他时,有另一个人向他打招呼,另一个是一位看起来挺正常的一个年轻人,两人似乎是认识,互相搂着对方的肩膀豪迈的大笑。 在我眼里,觉得分外的诡异。 忽然,我感受到了有一股视线紧紧的盯着我,我急忙收回看着两人的目光,寻着那个紧盯着我的人。我总觉得,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陈家堡的势力很大,在前来贺寿的人自然不会少,这人群,和外面的集市上相比,有过之而不及。我环视一周,那种感觉忽然又消失了。人群里,没有自己想要找的身影。 我心想着早些去找凌玦,也无意在这里多做停留,于是便离开了这里。在人群中来回打转,路过了一个池子,看着如此多的人类,气味混杂,凌玦的气味被冲散的四处都是,我站在人群之间,忽然有些摸不清方向。 正茫然时,一个身披白色狐裘的女子忽然立在了我的面前。 唇色朱樱一点,眉横丹凤,风姿韶秀,明明是一张明媚妖娆的面孔,却有一双淡漠世间决然的眼睛。我在仔细一瞧,这分明就是我昨夜在玄约屋里时,在对面的屋里看到的那人! “姑娘为何如此看我?”女子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平静的目光和昨晚一样,举手投足之间都透露着柔和,能让人止不住的放松。看着这个人,似乎可以让人放心心中的一切戒备,让人感觉到异常的舒服。 也许,昨夜一夜无梦也是因为看到了这个女子的缘故。 回过神,我有些歉意的说:“实在不好意思,我也不知为何,看到姑娘后便有些失神。” 那人温和的笑了,身上的任何一个部位似乎都在迎合着她的笑意:“说来也巧了,我总觉得和姑娘你,有种似曾相识之感。小女子名为燕绥,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似曾相识?我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我从来没有对除了凌玦之外的人类有过这样放松的感觉,若是之前相识也罢,但这人似乎也只是一个人类,若没有上百年的寿命,之前又怎能相遇呢? 我试探性的开口道:“白珂沦,我叫白珂沦。” “很是清雅的名字呢。”燕绥的目光波澜不惊,似乎也只是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想来,只是合了各自的眼缘罢了,并不相识。 “珂沦姑娘也是来参加陈老的宴会的么?不知珂沦姑娘和陈家堡是何关系,你和你好友住的那几间房可是最好的几间房了,若说你们和陈家堡里的人关系一般,我可是不信的!”燕绥拢了拢身上的狐裘,在早日的晨光下,狐裘的周身都笼罩了一层银色的光亮。 忽然,我的脖颈后面一阵发麻。 这个狐裘,让我忍不住想离的远一些,没有害怕,没有恐慌,单纯的想远离它,不想见到。 我扯了扯嘴角,尽量让自己的视线不放在狐裘的身上。 “我们和陈公子认识罢了。” 我们俩个被夹在人群的中间,来来往往的人类都时不时的瞧一瞧我们,我对视着燕绥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还要去寻人,先不叨扰燕绥姑娘了。” “珂沦可是要寻那位周身都散发着冷意的白衣女子?我从那边过来,似乎看到了她。”说完,她轻笑了声又道:“那位白衣女子容姿倾城,却不知为何周身都散发着一些令人无法抵御的寒意,我从那边过来,人不少,却独独只见她的身旁空无一人,那场面,着实令人觉得新奇!我昨夜瞧见你们似乎相识,才想着你应该便是去寻她吧?” 我听到了有凌玦的消息,脸上一喜,对着燕绥道了声谢,便急急地向着她所指的方向去了。 那个地方有处是被假山环绕的,假山下的草丛里,围了很多的江湖人,其中就有那个方才在屋外见到的那个瘦骨嶙峋的男人。 我走进附近,一眼,就望到了凌玦所在的方向,身穿着白衣,肌如凝雪,从她的周身空出来一片空地,尤为瞩目。 我飞快的跑到她的身旁,临近她的时候,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到来,回过头,一眼便凝视住我。 “来了?” 我像一个孩子似的环住她垂在身旁的胳膊,点头。环视了一下四周,并没有发现总是一身红衣,惹人注目的玄约,这时我才发现这里的所有人都面向同一个方向,朝着那个方向看。 “怎地不见玄约?”凌玦不是来寻她的麼,怎么连个影子都见不着? 凌玦说:“在那里。” 众人所面向的地方,假山的下面,一个圈形的地洞,形状极为不规则,像是刚刚被人挖出来的一样。 “那美人儿这么久了为何还不出来?” “是啊,都这么久了,难道那下面真的有什么宝贝!” “什么宝贝,别做青天白日梦了!就算是有宝贝,也不是你的,这里可是陈家堡!” “若真是有的话,我们下去探一探也不是不可。” “得了,别想了!” “就算不为了宝贝,也得为了美人儿啊,你没看到那个娇滴滴的美人儿,若是地底下有什么危险,顺道救了她,说不定我还能抱得美人归呢!” “…………” 人群虽是这样说,这么多江湖人围在这里,其中不免有些不是等闲之辈。还是有很多人跃跃欲试。 “玄约她……”我听到这些话之后,望着凌玦。 凌玦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能让玄约不顾一切的去寻的东西,难道是……”那道白光? 这么多人,她在日间就行动了,可见她根本就来不及细想就下了洞,众目睽睽之下,也不怕招来什么麻烦。 但事情做了就是做了,在没有来陈家堡的时候,玄约就一心想着追查那道白光的下落,白光似乎和她一直寻找的那个人有联系,她想知道那人的下落,会这样不顾一切,也是符合她的性子。 一些人正准本下去时,突然,地上的那个洞口里伸出一只纤细的手掌,带了些潮湿的泥土,艳红的衣服也蹭上了不少泥。玄约的头露了出来,原本梳妆整洁的发饰此时蓬头垢面。 “噗嗤——”有不少人笑了出来,其中大部分都是女性。 “啊呀!白鬼,快快快……快拉我一把!脚抽筋了!” 第23章 百鬼驱明 周围被一群健壮的江湖人给围着,然而玄约似乎和没有看到似的,唯独盯着一身冷气站在那里的凌玦,看着玄约这时的模样,连我也忍不住想笑出声。 这人,还真是由了自己的性子了。 那些人想要拉玄约上来,谁知玄约却死死的盯着凌玦,丝毫不理会众人惊滞的目光,她无力地撑着自己的身体,眼神忽然之间变得分外阴沉,口中喃喃。 “夜夏风蚀,百鬼驱明……” 忽的,我的眼前残影一闪,就看到凌玦不知何时便到了玄约所在的地方,伸出手,拉了玄约出来。众人望着凌玦议论纷纷。 见着玄约没事,就是衣服脏了些,她掏出来一块较小的铜镜,怜爱的擦了擦自己脸上的脏痕,反复查了几次,这才把铜镜收了起来。对着众人美滋滋的笑了笑,似乎方才的阴沉只是我那时的错觉。 夜夏风蚀,百鬼驱明。似乎从来没有听到过。 玄约对着众人笑完之后,便急急忙忙拉着我们离开。丝毫没有在意众人对着我们议论纷纷的模样。 其中有几人对视一眼,一个接着一个跳下进了那个地洞,结果都是满脸失望的出来。 “什么破宝贝,连个鸟都没有!” “会不会已经被那美人儿拿了去了?” “谁知道呢!” 一些看热闹的人都散了开,该干嘛便干嘛。能来陈家堡里做客的谁又不是没个能耐的人?自然都不会有人想当出头鸟。 回了房后,我和凌玦等着玄约换完衣服出来,我本是十分疑惑为何玄约如此着急,回来后才知晓,原是因为玄约下了洞后把衣服弄脏了,像她这样如此爱美之人,又如何能忍受身上沾满了泥土? 凌玦沉默的坐着,我看着她,因为方才的事情,令我内心有疑虑。玄约究竟和凌玦是什么关系,她们究竟是何时相识,以前,不知晓,现在,也不知晓。 她们认识了多久?我最初遇见凌玦之前,她们便相识,几百年了,我回来了,而凌玦的身旁却也只有凌玦一人。 夜夏风蚀,百鬼驱明。又是什麽意思?为何凌玦听到之后的反应会如此大? 诸多的疑虑都围绕在凌玦的身上。我存在在凌玦身旁这么久,却发现自己似乎并不了解她。不了解她的心思,不了解她的过去。 “珂沦?” 我回过神,任凭寒意吸入鼻腔。 “你想问什麽?”她问我。 我顿了一下,却不知自己的疑虑都写在了脸上,我有些被看破心思的窘迫,我的问题太多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我想问她和玄约之间的事情,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口,只好把当前的疑虑说了出来。因为我并不知自己知道了她们之间的事情之后会作何感想,她们相识那么久,她呆在凌玦身旁的时间也比我久,我害怕知道,害怕那个答案会让我不喜。 压下心中的烦闷,我开口道:“我想问的是,方才在外面时,玄约所说的那句话是何意思?为何那些人听到之后俱变了脸色?” “珂沦可是问‘夜夏风蚀,百鬼驱明’这句话?”凌玦似乎早就料到我会问出这个疑虑,没有做沉思,便说了出来。 我看着她道:“对,这是什麽意思?” 突然,玄约从内屋出来,抢了凌玦的话说:“就是白鬼这个称呼的由来嘛,这么简单的问题,可爱你也太蠢了!” 我顿时有些无语,当下就想反驳她:这个怪异的绰号分明就是你给凌玦取得!那些人类都不识得我们,又怎地能让他们都变了脸色? 玄约见我不信,又把目光放在了凌玦的身上。 “白鬼,你说是吧?” 凌玦沉默了一会儿,点头。 玄约似乎得胜一般看着我。 “也不全是。”凌玦道。 玄约忽然双目大惊,似乎没有想到凌玦这个时候会说出来。我听着这件事似乎不简单,顿时来了兴趣,好奇的看着凌玦。 凌玦淡淡的瞅了我一眼,开口:“奉轩年,那时流行百鬼的传说,百姓们为了以防自己的孩子在夜里出门时被人贩子拐走,都会告诫自己的孩子晚上不要出去。” “否则就会被百鬼抓走吃掉。”玄约突然插嘴。她好笑的瞧着一本正经的说着的凌玦,转而接着方才的话道:“那时的孩子们都非常害怕鬼,更不提是百鬼了,于是便有了一个单纯孩童,为了不让孩子们一到夜里就害怕,她就对小伙伴们说:百鬼乃好人,只因生的太白,从而被误认为白鬼,她浑身都散发了白光,身旁又极为阴冷,才会被人们所顾忌。” 我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这种明显是小孩子的无稽之谈,百鬼是有上百种鬼之寓,为何却扯上了凌玦?我沉着脸,心里总觉得被玄约欺骗了去。 “可爱你若不信,随意叫一人来问一问便就相信我没在骗你了。”玄约见我不信随后补充道。 我冷冷的瞅了她一眼。转过头向凌玦求证,凌玦的表情颇有些无奈,给了我一个安定的眼神,令我更加确认的玄约正在胡说八道。 “你说的也只是这些年来流传下来的传说而已,一传十,十传百,当中的实情难免会被扭曲。我想要问的是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 “若就只是这样,方才说‘夜夏风蚀,百鬼驱明’时你又为何露出那般阴郁的神情?你若还是这般敷衍我,那还是别说了罢!”我有些愤慨她把我当孩子,我活了这么久,虽然没有她们这般见多识广,却也比玄约存在的时日多,玄约这般戏弄我,我也失了再问下去的兴致。 “哎!可爱别介啊!改日!改日有时间的话,我定当为你一一道来,这件事情比较久远,说来话长了,过会儿还要去堂中贺寿,这样短的时间怕是说不清楚!” 我撇过脸,不再理会她。这当中定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有关凌玦的事,我都想要知道,最好,是凌玦亲自对我讲。 第24章 小心些 “扣扣扣——” “请问白姑娘可在?” 敲门的声音不缓不慢,我们刚说完,就听到门外敲门的声音。 本就心情不甚好,听到这声音,心中便愈发的添起堵来,因为这声音,便是那位另自己分外不喜的陈显荣的声音。 我起了身,满脸阴郁的一把把门推开,门外的人被我一惊,向后退了几步,却也没有大惊失色。 “白姑娘的脸色为何如此之差?何人惹了白姑娘生气?”他对着身旁的家丁审问道。 家丁一脸惧意,跪在了陈显荣的面前:“少爷饶命!小人……小人实在不知啊!” 对着这些人,我更为烦躁了起来,看着那个一直对着陈显荣磕头的家丁,不耐的说:“我的心思,他这个做下人的又怎能知晓?陈公子未免也太过专断了!” 陈显荣有些诧异的看着我,但也只是一瞬间,随即便恢复了神色,歉意的说:“白姑娘说的是。” 随后就叫那位家丁停下来:“还不多谢白姑娘!” 家丁扭过头,转向了我的方向:“谢谢白姑娘!谢谢白姑娘!” 我说这话的目的也并不是为了这家丁,转脸,我便进屋子到了凌玦的身旁,心中烦闷,我才不会受这些虚伪的人类的跪拜! 凌玦摸了摸我的头,柔和的看着我,我撇了撇嘴,一言不发。 “凌姑娘,玄约姑娘也在啊!”陈显荣随着步子也进了屋里,看到了里面的两个人,平淡的道。 他的语气和对常人无异,似乎只有在对着我的时候,他才会表现出那种浓烈的兴致。有了这个想法后,我便更加的厌恶起他来。 “我方才听几位好友说,有一位面容绝美的红衣女子在我家假山下面挖了一个洞,思来想去,也只有昨日见到的玄约姑娘较为符合他的描述,不知那个人是否就是玄约姑娘?” 很好,主人找上门来了。我看着玄约,想瞧她如何解释。在别人家的地盘,光明正大的在人家里开了一个洞,主人若不来询问一下却是不和实理。 玄约此时已经换好了衣裳,面上也清理干净了,根本不像是刚从地洞里钻出来一样,就在我认为她会反驳时,玄约却承认了下来。 “不错,是我。本姑娘略懂些邪晦之事,见你们家的假山下偶然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我想,这可是关乎到陈家堡存亡的问题,我与陈公子也算是相识一场,不忍看到陈公子家出些变故,于是一时心急,便动手去查看一番。” 我听着玄约的话,就发觉到玄约这又是开始胡邹了,无声的叹了口气,却偏偏这个姓陈的像是感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一般,颇有兴趣的问玄约:“姑娘可是查到了什么?我虽并非在陈家堡长大,但也从未听说过家中有过什麽邪晦的事物。” 玄约摆了摆手:“这就不懂了吧,那些个东西,怎会轻易的被常人发现,我下去时,确实看见了某些东西,不过那东西跑得贼快,又善于在仅为狭窄之处游走,跟了一段,便跟丢了。对了,那个地方并非都是我挖出来的,我只挖了面上的一层,挖到下面时,下面就出现了一片空地,若非下面空气稀薄,我也不会就这么早便出来。” “你是说,下面有空地?”凌玦忽然问。 “对啊,不过不是很大,我见没追上那东西,就上来了。”玄约正色道。 空地?我看向玄约,觉得她并没有撒谎。 陈显荣听后皱了皱眉头,似乎也是第一次听说。他片刻之后又道:“家中长辈今日寿辰,既然那东西已经跑了,改日,我便差人去调查那个地方。今日贺寿之人较多,人多眼杂,为了避免落人口实,此事就先搁置吧!” 见我们几人都点了头,陈显荣又道:“既然几位都在,宴会已经开始,还请几位姑娘随我前来。”说完,他便领头出去,为我们几人带路。 玄约走在前面,我和凌玦走在后面,正跨出门时,玄约忽然停下,用只有我能够听到的声音说:“可爱,小心那个姓陈的。” 我一愣,却发现玄约早已走远,不用玄约说,我也会和陈显荣保持距离,我这般不喜他,又怎会和他亲近? “还是小心些为好。”凌玦带有些凉意的声音忽然划过我的耳膜,看来她听到了玄约对我讲的话,既然凌玦都这样说了,我自然对着她点头。除了凌玦,我对任何人都有戒备。 忽然,我想到了那个披着白色狐裘的女子燕绥,那个女子温和的笑意总会令人格外放松,我想,若是她没有披着那件狐裘的话,我或许真的会对她放下所有的戒备。 原来人类之中,竟是会有这样的人。 前院里许多人都已入了座,陈显荣带着我们姗姗来迟,见到陈家大少爷身后跟着三位美人儿的时候,所有的人都一脸诧异和羡慕的望着他。 “陈显荣竟是有这样的好运气,还带来了三个美人儿!” “就是啊,你看他那一脸殷勤的模样,哪里还有当日大公子的模样!” “就是,说不定是哪里抢来的!想不到这陈显荣表面仪表堂堂,背地里却是如此人面兽心!” “……” “咳咳!”上方最中间的一位老者中气十足的咳了两声,下面顿时安静一片。老者严厉的目光在下面扫视一周,所有的人都沉默着,等候着这位老者发言。 陈老的目光看向了陈显荣所在的方向,最后,目光落在了我们三人的身上。 这时,玄约悄无声息的开口对着凌玦说:“白鬼,快将你身上的冷气收一收,你看旁边的人都快被你冻僵了!” 我闻言扫了扫旁边,发现确实有几位面色有些发青之人抖着身体,多道目光相互交错,似乎在询问这突如其来的冷意是怎么回事。我和玄约在凌玦身旁待惯了,早已对凌玦身上的冷意司空见惯视若无睹。可是这周身都是实打实的普通人类,自然是受不住凌玦身上的这种冷意的。 凌玦淡淡的望了冲着她偷偷说话的玄约一眼,压制住了她身上的冷意,周遭人的脸色这才好了些,只是目光里总有些困惑不解。 陈老收回了视线,语气平淡的开口:“开始吧。” 忽然,整个前院里变得热闹起来。有舞者开始起舞,有人开始向陈老敬酒。 第25章 媚妖 他们一个个都冲着陈老敬酒,我拿起酒杯,看着身旁的凌玦,她望向别处的目光忽然转过来,目光交错。一瞬间,我不知道该说什麽。 “珂沦。” “啊嗯!”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茫然地看着凌玦。 凌玦倒了一杯酒,放在了我面前,随后拿走了我手里的酒杯,往里倒了一些。我愣愣的看着她的动作,禁着声,有些被发现小心思的窘迫。 “这里的酒不错,珂沦尝尝?” 我:“……” 我神色复杂的看着酒杯里水面震动的水纹,拿在手里,酒的醇香扑进鼻腔,纠结至极。方才见到所有人都拿着酒杯,于是自己也拿着空酒杯装作要喝酒的模样,自己倒是随意,却不晓得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凌玦的视线范围之内。 “尝一尝便可,若是珂沦不喜,不饮就好。”凌玦目光柔和的看着我,墨色的眸子里令我有种与生俱来的信任感。我拿着酒杯,一咬牙,一口气饮了一半。 霎时,我就感受到一股热气腾腾的向上涌,从胸腔,涌上了脸。我苦着一张脸,难过的望向凌玦。果然……我不适合喝这些东西。 她看到我这个模样,放下了已经喝完的酒杯,如此烈酒,凌玦竟喝完面不改色。她伸出手碰了碰我的脸,还在发热的脸被她带有凉意的指尖碰到之后忽的舒服了好多。 “如何?”她问我。 我皱着眉摇头。这时玄约忽然从我的身后冒出来,身处一双爪子糊在了我的脸上。 我:“……” “可爱你喝酒了!好暖!幸好这白鬼身旁有你,你就是个大暖炉啊!化为原型后让我抱抱吧!”还好这玄约知道些分寸,用着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说,不然照着她平日里说话的那声响,整个院子里的人都知道我不是人类了。 我一把嫌弃的推开她,沉着脸道:“玄约!莫要这样,我真是生气了!” “哟,可爱此番回来后脾气大了不少,啊呀,本尊好怕怕哦~~”说完,玄约便一脸媚意瞧了瞧我,又瞧了瞧凌玦,鼻子里闷哼里一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吃着桌上的饭菜,无趣的看着院子中心正在跳舞的舞者们。 我闷闷地坐在自己的位置,脸上的热意还未散去,忽然觉着下方,有一双带有冷意的手握住了我,这种触感我当然是熟悉的很,我抬头,一眼就望到了凌玦深墨色的眸子。 “玄约一向如此,你莫要与她计较。” “我知道。”我说。凌玦的性子本就冷,能呆在她身旁的定是需要一个能够缓解气氛之人。玄约性格高调,而凌玦沉稳,她们两人一起,定是能解决任何事情,我又怎会怪她。 况且,我觉得自己的内心并不似表面上的这般平静,在心情不甚平静时,时而会有某种暴虐的情绪突发的想要控制住我自己,虽然都会被我下意识的压制住,但我的内心总觉得有种不安。不确定的东西,不能掌控的东西会时不时的出来一下,会忘记自己是谁。 “珂沦,怎麽了?” 凌玦的声音一向都是这样好听,冷彻,却很舒适。我抿着唇,摇了摇头。 忽然,我闻到了一股危险的味道,这种感觉自发而成,就像是我的本能。蓦地,我也察觉到了凌玦身旁骤然降下的温度。与此同时在这一刹那,我便闻到了有种异常的香味,这种味道很淡,却让我觉得有种熟悉之感,似乎从某个人的身上闻到过。我的嗅觉很敏锐,在这香味出现的一瞬间,我便发觉了出来。 “凌玦,别呼吸!”说完,我便看到玄约急匆匆的冲着我们过来,恰好被她听到了我的声音,下一秒,她便用两只手指堵住了鼻孔。 玄约:“……”忽的,她像是已经想到了还有闭气这回事,立刻放下手,拿出来一张手帕擦了擦自己的鼻子,又擦了擦手,随手一扔。刚好扔到了同样急匆匆跑来的陈显荣的脸上。 陈显荣:“……” 玄约:“……抱歉”不怪她,真的! 陈显荣先是无奈的摸了摸脸,随后对着我们道:“三位姑娘,家中祖父有请。” 陈显荣的祖父就是今日寿辰的陈老,我闻言,抬头看了一眼还坐在高台上的陈老,他并没有朝着这边看,似乎在寿宴全程都是一副严肃正派的面容,不过一会儿就乏然了,漠然的离开了这个特地为他举办的寿宴。 “三位姑娘,走罢。”陈显荣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玄约走在最前,我和凌玦走在后面,路过陈显荣时,我似乎听到了若有若无的一个声音: “你不适合喝酒。” 我一惊,忽然回过头看着陈显荣,只见他依旧是那一副表情,不像是刚刚说了话之人,我茫然地看向周围,脚下的步子有些顿了。 “珂沦?”凌玦回过头看我。 “怎麽了?在看什么?” 我迷茫的看着凌玦,我在看什么,我也不知道。 “凌玦……方才,你有没有听到什麽声音?” 凌玦看向我,面色有些疑虑,似乎不明白我为何这样问,“珂沦听到了什麽吗?” 我见她的神色略显担忧,怕她担心,我摇了摇头:“没什么,这么些人,或许是我听错了罢。”或许真的是错觉罢了。 陈显荣已经走到前方带路,我走在后面心思沉沉,想着方才一闪而过的杀意,突如其来的香味,再是莫名奇妙的声音。如此多的疑惑,总有些东西在预示着什么。 有的东西在消磨,在淡忘;有的东西在萌芽,在新生。一重接着一重,越是有太多的疑虑,就越是想要探究。 “祖父,人都带到了。”陈显荣带着我们进了一间屋子,对着坐在内屋的一位老者道。 这间屋子的方位很好,面阳,家具甚多,有挂画,和一些人类所用的兵器,当然,这些都是人类所用的兵器,与凌玦的空间当铺所相比,这些凡尘物品,根本就不堪一击。 老者迈着步子出来,一步一步有力且轻,看着他走路的姿势,便知晓了这是人类中的一个功力深厚之人。 “陈老。不知您叫我们过来所谓何事?”玄约在外人面前还是有所收敛的模样,一脸正色的作揖,也不过是平辈行的礼而已。 玄约活了这么久,即便是对一个年迈的老者,她也是年龄较大的那一方。在加上那不知何时成立的一个阻止,又贵为尊主,自然是不会对一个普通的江湖派别行礼的。 陈老是一位身强体壮的男人,即便是发鬓已白,脸上皱纹纵横,也丝毫掩盖不住他内在的那种刚毅强劲的气概。 陈老邀请我们三人坐下,陈显荣关上门后,又回来,候在了陈老的旁边。陈老一直都是正着脸色,在外人看来,很难让人去亲近他。只是不知为何他会单独邀请我们三人,难不成是凌玦把原先的寿礼送与我之事被他们知道了? 也不应该……且不说他们不可能会知道……不对,我想到哪里去了,也许,他们是来询问假山下的那个地洞之事的。 “请几位姑娘前来,是想又一事询问,因为事关陈家堡*,不可声张,于是只好带几位姑娘进来问话。” “不知陈老想要问的是否位今早的地洞之事?”玄约接着又问。 “正是。” 陈老面色忧愁,像是被某种东西困惑了许久。 “我听到显荣说那个奇怪的地方是被你们发现的?”陈老皱着眉问。 “没错。”玄约双眼放光,似乎已经猜到了陈老接下来想要做什么。陈老转着手上的那枚祖母绿的宝石戒指,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讲。 陈显荣一直呆在陈老的身旁,期间没有说过一句话,但是我还是能感觉到陈显荣时不时扫过来的眼神。 稍加思索后,陈老才沉着声音道:“实不相瞒,我们陈家已有了几百年的历史,祖先曾都在朝中为官,直到了我外公一辈,陈家才彻底脱离了朝政,立足于江湖。我之前听父亲提起过,陈家在几百年前带回了一个女子,有日有位道长路过此地,指认这位女子是妖,并想方设法的逼她露出了原型,最后,祖先狠下心后和那位道长合力杀了她,死的地方,便是假山那里。那时那里还并没有假山,后来那位道长说,为了以防妖物死后还会报复,就在那里压了一块巨大的假山,意欲压制住那妖物留下的怨念。” 我沉着脸,听着陈老把话说完。不错,我气那个妖为何如此不争气,为何将死之时却不杀了那个人类!她不该沦至于此的。也恨人类视妖为怪物,人人得而诛之。 凭什么?! 妖至少比这些伪君子人类强上了千成,万成!我的呼吸瞬间变得很重,忽然,有只清凉的手敷在了我的手上,握紧了我。 凌玦…… 凌玦听后也是皱着眉,目光发冷,但是看向我这边的时候却柔和了许多,她握着我的手,似乎能感受到我此时的心境,无声的安慰着我。玄约也是一脸阴沉,想她的白狼也是妖,若是她的白狼就这样被这群无知的人类杀了,她还不得气死。 “是什么妖,你们可知晓?” 陈老犹豫了一下,道:“媚妖。” 忽然,玄约的面色一僵。 凌玦握着我的手紧了紧。 媚……妖? 第26章 媚妖 媚妖,只有形,无实体。是一种通过吸食人类的精气而存活的一种妖,以媚著称,所以称之为媚妖。 媚妖形成的方式十分特别,只有在极为稀有的条件下才能生成,月貌花容,芳菲妩媚,几乎没有人能够抗拒她的勾引。在此世间,媚妖也只有寥寥几只,玄约只希望这个陈老所说的媚妖,并不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媚妖。 她们已经有几百年不见,玄约的内心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叫什么?” 陈老摇头:“我知道的也只有这些了,其余的,并不知情。” 我皱着眉看着陈老的方向,看到凌玦和玄约这时沉下去的脸色,也知道这个‘媚妖’极有可能是她们相识之人,并且关系不错。 陈老道:“近些天我也发现了陈家堡里有些异常,我这一生都活在江湖的纷争之中,对这些邪晦之事实在是不解,听闻几位懂这些,还希望几位姑娘出手一探,几位想要什么,尽管对陈家堡提!” 凌玦和玄约都是一阵沉默,去她们肯定都是要去的,事关媚妖的生死,她们也不可能置之度外,若不是她,自然是最好的,谁都不希望和自己有过生死交情的人命丧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而且,若是她们不去的话,陈老定会再去找其他道士过来。 “三位姑娘,不知意下如何?”陈老耐着性子问。 “何时下去?”凌玦问。 “随时可以。”陈老道。 “听说陈家堡的二少爷和身边的护卫发生了一些不可告人的关系?” “对对,我也听说了,我还听说陈家堡的某位妾氏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勾引大少爷!” “你是说陈显荣?” “对对对,没错。” 迎着这些窃窃私语之声,陈显荣领着我们三人来到了假山旁,这时的人基本都在前院,这个地方没有什么人,看到之前玄约钻出来的那个地洞似乎被人又挖过一次,洞口大了不少。 陈显荣说:“三位姑娘稍等,我先下去查探一番。” “你也要下去?”我诧异的问。一个人类,即便是功力再身后,遇到道行高深的妖魔也是丧命的份,我怀疑的看着他,觉得他平日里倒也挺聪明的,这个时候却赶着去送死。 陈显荣愣了一下,笑道:“白姑娘可是在关心我?” 我面上一冷,面无表情道:“陈少爷多心了。”这人如此令人生厌,早些送死也好,省的活着碍了我的眼。 凌玦这事淡淡的看着陈显荣,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为了三位姑娘的安全着想,还是我提前下去查探一番较为保险。”陈显荣笑着说。 正等着陈显荣前去送死,忽然有人围了过来,我抬头望去,发现有一些人正在好奇的看着这边。我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披了一身泛着银光的白色狐裘。 燕绥? 燕绥的身旁也有几个之前见到过的人类,其中,就有先前出门时见到的那个干瘦黝黑的男人,还有一个年轻人。 “陈大少爷和一群美人儿在干什麼呢?”一个男子嬉笑着道,语气颇为调侃。 陈显荣看到这人后无奈的叹了口气,显然是熟友,见着这么多视线都在盯着他,他自知隐瞒不过,还是把实情说了出来。 有几个人表现出了浓烈的兴趣,有几个人则兴致缺缺的离开。留下来的,包括那个方才调侃了陈显荣的那个人,还有燕绥和那两个见过的人。 “珂沦,你也在啊。”燕绥披着银白色的狐裘,走到我的附近,温和的看着我。我瞧着她身上的狐裘实在是碍眼,撇过脸,点点头。 凌玦眯着眼睛望着燕绥的方向,然后疑问的瞧着我,似乎在询问她是谁。 在她身旁如此久了,凌玦的表情对我而言早已不陌生,自然是晓得她此时正在想何事。我对凌玦道:“她叫燕绥。今早时见过她,那时我还在寻你,多亏了她帮忙。” 凌玦听后点了点头,冲着燕绥微微颔首,燕绥见后,也冲着凌玦温和的一笑,算是相互打了一声招呼。 陈显荣在旁边瞧见了我们之间的互动,诧异的问:“你们认识?” 燕绥温和的说:“今早见过。” 陈显荣的表情有些古怪,想了片刻却也没有说什么,最后对着刚才调侃他的男子道:“溪谷,下面之物牵连东西甚广,下去时务必小心。” 关溪谷摆了摆手:“小爷我何时怕过这类东西?” 最后还是玄约不耐烦地说:“要下就赶紧下,磨磨唧唧的!”她早就已经等急了,原本以为找到了某些线索时的欣喜,现在全被推翻。沿着一条线索去找那个人,谁知,却挖出了另一位熟人的下落。听到陈老之前说的故事后,玄约的心越来越沉。 陈显荣率先下去,接着是玄约,凌玦和我。 下面有些黑,这个地方并非是玄约之前说的那样狭窄,甚至还有一条过道,且也感觉到了空气的流动,玄约忽然说:“你们又挖了一次?” 陈显荣点起了一把火,照亮了黑暗的洞口。一边在前面领着头,一边道:“这里有一道土墙,我命人继续挖的时候,这个土墙便倒了下去,就出现了这条甬道。” 这个地方是通风的,虽然只有微微一丝空气流动的声响,却还是被我捕捉到了。总共下来了多少人类我尚且不晓得,但是空气会流动这一点,就说明了这个地方暂时还是能呆的下的。 若是空气不够……杀几个人类便是了。我忽然顿住,走在前方拉着我的凌玦忽然回过头,在昏暗的视线里我却能清楚的看着她精致到极致的面容,带有些冷风的空气划过我的脸颊。 凌玦的冷火是黑暗中最好的发光源,只是她的这个技能不能被人类轻易的发现,所以就没有拿出来。并且这个地方极为狭窄,若是一不小心有人类碰到冷火,变回落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投胎的机会也没有。 “怎麽了?”她问我。 我有些发愣,似乎对于能够轻而易举的想到杀人类的这个想法而感觉到震惊。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顿了顿,开口道:“我没事,走罢。” 凌玦墨色的眸子深深的看着我,身后的人也都跟了上来,她带着些清凉的声音对我说:“若是不舒服,便告诉我。” 不知为何,我竟觉得自己的鼻尖有些发酸,第一次生出这种情感的我屏住了呼吸,生怕出声被凌玦发现什么,点了点头。凌玦若是知晓了我竟变成了这样,不知还会不会同现在一样对我。 现在的我,似乎杀心太重了。 走着走着,我忽然觉得面前宽敞了。没有了方才在洞穴里的压抑之感,凌玦紧紧的握着我的手,似乎怕我走散了。 “怎麽会有这么多枯骨!”人群之中有个人忽然惊道。 第27章 媚妖 火把照亮了整个空旷的地方,目光所及之处,是一排一排拼成人形的枯骨,望着这些数量,似乎有十几人的样子。而这些枯骨都摆成一种分外诡异的姿势,令人越看,越是觉得奇怪。 “陈家堡的地下为何会有这么多死人?”黑瘦的男人两步跳了过去,蹲下拿了一块碎骨便开始研究。 “阿力,别动那东西!”黑瘦男人身后的一个年轻人皱着眉道。 “阿谅,你看看,这些骨头还很新鲜!”被叫做阿力的黑瘦男人干瘪的脸,对着说话的那个年轻人说。 年轻人皱着眉看着阿力,没有说话。这些人的枯骨还有一部分留有血迹,显然是被活脱脱抽离了身体的模样。 我暗地里观察着所有人的神情,包括陈显荣这个陈家堡的大少爷。陈家堡的地下竟然有这么多的人骨,似乎所有的人都没有意料到。陈显荣的面色严肃,目光波动,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 不少人类见到这些枯骨都不免心中发麻,这时却看到那个黑瘦的男人毫不在意的就过去了,并且还拿了那东西观察,一部分人皱着眉,都离这个黑瘦的男人远了些。 唯独那位叫做关溪谷的披着长发的男子嘴角勾着笑意,他的眼睛很细,瞳孔很是清亮,整个人都因为眼睛而增添了一种灵气,他开口道:“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关溪谷的话语刚刚落下,人群中忽然有个年轻人走出来叫道:“这是有人用人骨布成的阵!快把那碎骨放下!”这个人面容青涩,穿着一身青衣,大概是十□□岁的模样。 他如此一说,我才终于发现了此处的怪异从何而来,这些个被摆放成奇怪姿势的人类的枯骨,他们似乎像是在做某种祭祀,在很久以前,我似乎在人类之中见到过。 年轻男子说完后,所有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在这个被十人左右占满的空间里,忽然之间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白光一闪,几乎全部的人都成了瞎子。 我也没有意料到事情会发生的如此突然。 “啊——!” “这是什么东西!” “救……救命!” 同时,耳边响起一些人类尖叫的声音,我的眼前一片白光,任何事物都瞧不见,不知发生了什么。凌玦?凌玦呢? 凌玦一直都在我的身旁,我朝着旁边走着摸了个遍,却没有摸到她。 一个人也没有。那些声音有从何处传来? “凌玦!”我冲着空气里叫了一声,空旷的地方显得十分幽深,而自己叫凌玦的声音,却被这里的回声还了回来。 “凌玦!你在哪里?”我又开始叫。没有人回应。前一刻还被挤满的一个小小的空间里,现在却只剩下了我自己一人。 “玄约!”试着叫玄约,却还是只能够听到自己的回声。这里双眼看不到,嗅觉似乎被某种味道掩盖住,任何先天的条件在此都失去了作用。 我忽然之间有些惊慌,没有凌玦,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凌玦不会出事,我自然是知晓她的能力,但她此时不在我的身边,我怕。却又不知我在怕什麽? 在怕什么? 忽然,有一双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的自保意识瞬间被激发出来,立刻扭抓住了那个人的手腕,所动用的力气几乎能将其捏碎。 “啊——疼!”对方立即吃了痛叫了出来。我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手上的力道减轻了些,却还是没有放松警惕。 “你可是方才提醒我们阵法的那位年轻男子?”我冷着声音问。 “对对对!我是我是!姑娘快些松手吧!青松的手要断了!” 眼前被方才的光亮闪到,暂时还看不到眼前这人是否真如他所说是那个人,我拧着眉继续追问:“其他人呢?” “青松也不知道啊!方才的白光一闪,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叫人,也没有人搭理青松,青松只好一路摸寻,这才摸到姑娘您……” 我松开他,警惕的听着周围的动静,除了这个自称青松的男子因为手差点被捏碎的抱怨声,其他任何声音都听不到。寻不到凌玦,我发觉自己心中的暴躁变得愈发的严重了,甚至,也觉得身旁的这个男子分外聒噪和碍事。 “在和所有人失散的情况下你我二人既然能相遇,那便是缘分。小生姓颜,名青松,不知姑娘贵姓?” 这男子在抱怨后竟开口说缘分,我冷笑了两声,这些普通人类,果真是这般无知。我没有理会他,继续摸寻方向,顺着墙壁,一直走。 颜青松似乎发觉了我正在移动,即刻顺着动静朝着我的方向追赶:“哎!姑娘等等我!” “碰——”的一声,就听到了有人撞到了墙的声音。 “姑娘!姑娘你在哪啊?别丢下青松!姑娘?姑娘??” 走着走着,我便觉得眼前开始渐渐褪去了一层黑雾,被白光闪到的视线隐隐约约能看到了些东西,我闭着眼摇了摇头,眯着视线看着前方,一片暗色被挖出来的地洞渐渐的倒映在我的眼前。 视力,恢复了。 我回过头瞧了一眼一直在叫着“姑娘”的颜青松,他捂着额头坐在地上,双眼朦胧的环顾四周,似乎想要尽力的睁大眼睛看清什么。我一段时间没有出声,他忽然沮丧着坐在地上,环着腿,害怕的在颤抖。 本想着立刻离开去寻凌玦的我,忽然之间止住了脚步,看着颜青松对未知事物的恐惧,有些于心不忍。这种感觉很是奇怪,对人类的生命毫不在乎,却又止不住的去可怜他们。 我叫了一声:“颜青松。” 颜青松忽然抬起头,空洞的瞳孔冲着我的方向,下一秒,他沮丧的神情又变得激动起来。颜青松突然站起身,一边跑,一边开心的说:“姑娘!原来你在啊!” “碰——” 我便眼睁睁的看着他瞧不见路,歪了路线,也没有出声提醒他,任凭他撞在了墙上。随后不再管他,淡淡的开口:“扶着墙走。” 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响了起来,想是颜青松起了身,照了自己的话做了。 此地不像是方才进来时的那个地方,这里比入口更为宽敞,且路很长,长到连我也无法判断究竟何时才能走到这条路的尽头。 嗅觉不知何时失灵了,任何味道都闻不到,我颇为烦躁的停下脚步,等着身后那位慢腾腾的扶着墙在走的颜青松追上来。 凌玦不在身边,嗅觉失灵,似乎原本十分简单的一场探索,变得分外复杂了起来。这里的泥土都有些潮湿,脚步走下去时,都会陷下去一些,我顺着昏暗的视线看过去,没有脚印,说明没有人来到此处。我闭着眼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本应该能闻出潮湿的味道鼻子,此刻,却什么也闻不到。 凌玦……你在哪? “姑娘?是你吗?”颜青松的眼睛还未恢复,扶着墙小心翼翼的从后面跟上来。我瞧见他还是那个模样,又继续向着前走。 颜青松没有听到动静,急的又喊了一声:“姑娘?你在不在?” 这里分外安静,颜青松的声音就如同放大了十几成的扩散在我的耳边,我拧着眉,带着找不到凌玦时烦躁的心绪,不耐的道了一声:“聒噪!” 颜青松听到了声音,这才安静了下来,本本分分的贴着墙,继续跟着我走。 一阵凉风吹到了我的面颊上,忽然,我发现了前方似乎有人类留下的脚印。脚印凭空出现在地面上,似乎是刚刚踩上去不久。我也没有多想为何脚印是凭空出现的,只能确定有人类。 有人经过这里!有了这个发现的我一阵欣喜,加快了步子顺着脚印追赶过去。我本非人类,速度一块起来,很快便把身后贴着墙走的颜青松甩出了很远的距离。 直到脚印再次凭空消失我才停下。 为何脚印不见了?我环视四周,只看到有几双脚印在贴着墙的地方消失,再无其他痕迹。此地自从下来之后,就变得分外诡异,任何一点异动都不能掉以轻心。脚印凭空消失,定是在此之前发生了什么。 忽然,我感觉到空气有一阵波动,先天性的预感让我迅速撤离原本的地方,黑色的瞳孔警惕的注视着那个方向,直到看到了一条红色的身影从那里的墙壁中走出。 我的瞳孔瞬间放大,在惊悚的瞬间,感觉到有一股凉气袭来,我下意识的冲着那个地方攻击,本能都是用尽了自己身体全部的力量,只是,我在看到来人时猛的顿住。 黑暗里,白色的身影,腰若约素。尽管还没有看到来人的面容,我一眼却认出了这是谁。 “珂沦。”熟悉的清冷之声,带着那人熟悉的冷香。 我忽然环住她散发着些许冷意的腰身,松了一口气。幸好,未伤了她。 “凌玦。”我叫她 “嗯。”她轻轻环住我,低声道。 “方才我寻不到你了……” 过了片刻,正准备松开她时,我听到凌玦道:“无事,我能寻到你便好。” 第28章 媚妖 她的声音很温和,温和的似乎能够融化了我,不知是从何时开始,凌玦在对着我时就变得这般温柔了,我庆幸她只对我如此,就连和她认识了最久的玄约在她身边都不曾有过这般的待遇。 “我说你们两个……恩爱也好看点场合吧,快想想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为何都走不到头?”这时那个从墙壁里走出来的那位红衣女子忽然之间开了口,我松开凌玦之后,惊悚的盯着她。 “玄约?” “怎么?这才分别如此短的时间,可爱可是又将我给忘了吗?”玄约对着我挑眉,一脸的不满。 “你为何会从墙里出来?”我一脸怀疑的问她。 玄约不以为意的说:“那里是条路。障眼法而已,如此浅薄的障眼法怎能入了本尊的眼!”双眼望着眼前的无尽之路,丝毫未有任何心虚之感。 障眼法……我皱着眉看着墙的方向,却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出些什么,依旧是一堵墙毫发无损的立在那里。障眼法……为何我竟是看不出来?稍稍的一动用自己的能力想要去查探,却感受到一种突如其来的无力。 宛若被抽空了自己全部的力气。 我的……妖力呢? “珂沦!”凌玦忽然之间扶住即将摔下地的我,惊慌的叫了一声。 我的身体有些发虚,人形勉强能够维持住。我把头埋在凌玦有些冰凉的怀里,重重地呼吸着她身上独有的冷香。 “可爱怎麼了?”玄约见到这边的情况之后,立刻跑过来问。 凌玦抱着我,我能感受到她此时的紧张,在这不知是何处境的地下,即便是谁再有通天的本事,出了些状况,也无处可逃。我不想凌玦为我担忧,但我此时已能感受到自己的身型开始若隐若现,仿佛下一秒便会支撑不住维持成人形的自己,化为一只雪狐。 “珂沦!”凌玦抱着我,双手贴着我的身体开始颤抖,我想对她说我无事,然而却连最基本的发声也再难开口。我缩在凌玦的怀里,企图找到一个令自己最安全的姿势。身体一冷一热,渐渐化为虚像。 凌玦忽然一挥手,数百块灵石铺在了地上,这片地上瞬间散发出了独属于灵石的光芒。 原本半睁的眼睛忽然之间动了动,什么都嗅不到的鼻子渐渐地嗅出了一丝的灵气,我睁开眼,双眼忽然有了些神色。若说身体方才如同被散去了妖力一样,此时这些灵石,就是在帮助我自己补充妖力。 但是,但是灵石远远不够我所需求的。 紧紧只能令我维持住此时的人形。 眨眼之间,面前的数十块灵石散发出来的光芒都暗了下来,玄约盯着这些暗下去的灵石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未说话。 灵石如今已经是稀缺之物,现世灵石的存在寥寥无几,尽管凌玦收集的灵石足够多,但也还是会有用完的那一天。若是凌玦这里的灵石都用尽的话,玄约也实在想不出哪里还会有灵石的踪迹。 “此时感觉如何?”见我渐渐地稳定了形态,凌玦轻声问我。 我此时才恢复了些力气,对着凌玦点了点头。 凌玦一直都皱着眉,一双墨黑额眸子隐藏在黑暗下,有种说不出的凌然之感。 “究竟怎麽回事?”她问我,清冷之中带了些柔和。 我颤了颤身子,最终站了起来,有些费力的看着她,思考着从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出现了问题的那时开始,联想到了我们还未下来之前在宴会之上出现的那抹异常的幽香。 “我的妖力不知何时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散了,嗅觉失灵,此时的状态与普通的人类无异。”我虚着声音开口。 听完我说的话之后,忽然,凌玦伸出手放在了我的额头前,有股清流顺着眉目中心散开,扩至了全身。片刻之后,凌玦皱着眉收回了手,神情是我从未见到过的肃然。几乎有一瞬间,我觉得她在生气。 “凌玦。”我张了张嘴叫她。 凌玦扶着我,周身的冷意很重,忽然有一些动静传来,刹那之间,我便看到有几簇白色的火苗朝着发出动静的方向飞了去。 ——冷火 “姑娘?你在吗?”一个男子瑟瑟的声音传过来,发出的声音有些颤抖,在这黑暗又不能够看得到的通道里,畏惧不已。 是颜青松。冷火在照亮他的面容之后忽然停住,一眨眼的时间,又凭空消失。 “姑娘!你在不在啊?”颜青松发出来的音调都变了声,整个人缩着脑袋惊恐地朝着周围张望,眼珠扫视到我们所在之处时,却和没有看到一样,继续贴在潮湿的墙壁上朝着前方移动。 我的身体很虚,一走路似乎都会消散一样的感觉,我暗自埋怨自己又为凌玦拖了后腿,看着凌玦时多了一些的小心翼翼。那些人能在不知不觉中禁锢住我的能力,想必应该是知道我是妖,不然,不可能只有我自己是这种感觉。那股诡异的香味,应该是特地为我这个妖准备的。 我此时都也已经自顾不暇,颜青松也只是瞎了一样的在摸墙着走,至少生命安全没有受到什么威胁。既然此地的障眼法是墙壁,我想让他一人继续摸着墙走,或许能发现哪处的墙壁是障眼法,从而能找出离开这条诡异的路的方法。 凌玦似乎已经料到了我此时的想法,从颜青松出现时,就一直不发一言。就在在我小心翼翼的看向她时,忽然拦腰抱起了我。 看到她的动作时,我已经猜到了凌玦要做什么。我用着仅存的力气扶住她的脖子,盯着她如同冰雕出来的面容,忽然之间就觉得,一直如此下去,也好。 一路寂静。 颜青松扶的墙和玄约出来的那道墙是相对的,他一边摸索着牵进,一边时不时的叫两声“姑娘”。希望有人能够回应他。 然而,回应给他自己的,依旧是他自己空荡荡的回声。因为我的关系,凌玦她们一直都走的很慢。走了约摸有半柱香的时间,忽然,颜青松摸着墙壁的手摸了一个空,直直的摔进了墙里去。 第26章 媚妖 媚妖,只有形,无实体。是一种通过吸食人类的精气而存活的一种妖,以媚著称,所以称之为媚妖。 媚妖形成的方式十分特别,只有在极为稀有的条件下才能生成,月貌花容,芳菲妩媚,几乎没有人能够抗拒她的勾引。在此世间,媚妖也只有寥寥几只,玄约只希望这个陈老所说的媚妖,并不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媚妖。 她们已经有几百年不见,玄约的内心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叫什么?” 陈老摇头:“我知道的也只有这些了,其余的,并不知情。” 我皱着眉看着陈老的方向,看到凌玦和玄约这时沉下去的脸色,也知道这个‘媚妖’极有可能是她们相识之人,并且关系不错。 陈老道:“近些天我也发现了陈家堡里有些异常,我这一生都活在江湖的纷争之中,对这些邪晦之事实在是不解,听闻几位懂这些,还希望几位姑娘出手一探,几位想要什么,尽管对陈家堡提!” 凌玦和玄约都是一阵沉默,去她们肯定都是要去的,事关媚妖的生死,她们也不可能置之度外,若不是她,自然是最好的,谁都不希望和自己有过生死交情的人命丧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而且,若是她们不去的话,陈老定会再去找其他道士过来。 “三位姑娘,不知意下如何?”陈老耐着性子问。 “何时下去?”凌玦问。 “随时可以。”陈老道。 “听说陈家堡的二少爷和身边的护卫发生了一些不可告人的关系?” “对对,我也听说了,我还听说陈家堡的某位妾氏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勾引大少爷!” “你是说陈显荣?” “对对对,没错。” 迎着这些窃窃私语之声,陈显荣领着我们三人来到了假山旁,这时的人基本都在前院,这个地方没有什么人,看到之前玄约钻出来的那个地洞似乎被人又挖过一次,洞口大了不少。 陈显荣说:“三位姑娘稍等,我先下去查探一番。” “你也要下去?”我诧异的问。一个人类,即便是功力再身后,遇到道行高深的妖魔也是丧命的份,我怀疑的看着他,觉得他平日里倒也挺聪明的,这个时候却赶着去送死。 陈显荣愣了一下,笑道:“白姑娘可是在关心我?” 我面上一冷,面无表情道:“陈少爷多心了。”这人如此令人生厌,早些送死也好,省的活着碍了我的眼。 凌玦这事淡淡的看着陈显荣,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为了三位姑娘的安全着想,还是我提前下去查探一番较为保险。”陈显荣笑着说。 正等着陈显荣前去送死,忽然有人围了过来,我抬头望去,发现有一些人正在好奇的看着这边。我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披了一身泛着银光的白色狐裘。 燕绥? 燕绥的身旁也有几个之前见到过的人类,其中,就有先前出门时见到的那个干瘦黝黑的男人,还有一个年轻人。 “陈大少爷和一群美人儿在干什麼呢?”一个男子嬉笑着道,语气颇为调侃。 陈显荣看到这人后无奈的叹了口气,显然是熟友,见着这么多视线都在盯着他,他自知隐瞒不过,还是把实情说了出来。 有几个人表现出了浓烈的兴趣,有几个人则兴致缺缺的离开。留下来的,包括那个方才调侃了陈显荣的那个人,还有燕绥和那两个见过的人。 “珂沦,你也在啊。”燕绥披着银白色的狐裘,走到我的附近,温和的看着我。我瞧着她身上的狐裘实在是碍眼,撇过脸,点点头。 凌玦眯着眼睛望着燕绥的方向,然后疑问的瞧着我,似乎在询问她是谁。 在她身旁如此久了,凌玦的表情对我而言早已不陌生,自然是晓得她此时正在想何事。我对凌玦道:“她叫燕绥。今早时见过她,那时我还在寻你,多亏了她帮忙。” 凌玦听后点了点头,冲着燕绥微微颔首,燕绥见后,也冲着凌玦温和的一笑,算是相互打了一声招呼。 陈显荣在旁边瞧见了我们之间的互动,诧异的问:“你们认识?” 燕绥温和的说:“今早见过。” 陈显荣的表情有些古怪,想了片刻却也没有说什么,最后对着刚才调侃他的男子道:“溪谷,下面之物牵连东西甚广,下去时务必小心。” 关溪谷摆了摆手:“小爷我何时怕过这类东西?” 最后还是玄约不耐烦地说:“要下就赶紧下,磨磨唧唧的!”她早就已经等急了,原本以为找到了某些线索时的欣喜,现在全被推翻。沿着一条线索去找那个人,谁知,却挖出了另一位熟人的下落。听到陈老之前说的故事后,玄约的心越来越沉。 陈显荣率先下去,接着是玄约,凌玦和我。 下面有些黑,这个地方并非是玄约之前说的那样狭窄,甚至还有一条过道,且也感觉到了空气的流动,玄约忽然说:“你们又挖了一次?” 陈显荣点起了一把火,照亮了黑暗的洞口。一边在前面领着头,一边道:“这里有一道土墙,我命人继续挖的时候,这个土墙便倒了下去,就出现了这条甬道。” 这个地方是通风的,虽然只有微微一丝空气流动的声响,却还是被我捕捉到了。总共下来了多少人类我尚且不晓得,但是空气会流动这一点,就说明了这个地方暂时还是能呆的下的。 若是空气不够……杀几个人类便是了。我忽然顿住,走在前方拉着我的凌玦忽然回过头,在昏暗的视线里我却能清楚的看着她精致到极致的面容,带有些冷风的空气划过我的脸颊。 凌玦的冷火是黑暗中最好的发光源,只是她的这个技能不能被人类轻易的发现,所以就没有拿出来。并且这个地方极为狭窄,若是一不小心有人类碰到冷火,变回落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投胎的机会也没有。 “怎麽了?”她问我。 我有些发愣,似乎对于能够轻而易举的想到杀人类的这个想法而感觉到震惊。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顿了顿,开口道:“我没事,走罢。” 凌玦墨色的眸子深深的看着我,身后的人也都跟了上来,她带着些清凉的声音对我说:“若是不舒服,便告诉我。” 不知为何,我竟觉得自己的鼻尖有些发酸,第一次生出这种情感的我屏住了呼吸,生怕出声被凌玦发现什么,点了点头。凌玦若是知晓了我竟变成了这样,不知还会不会同现在一样对我。 现在的我,似乎杀心太重了。 走着走着,我忽然觉得面前宽敞了。没有了方才在洞穴里的压抑之感,凌玦紧紧的握着我的手,似乎怕我走散了。 “怎麽会有这么多枯骨!”人群之中有个人忽然惊道。 第29章 媚妖 颜青松毕竟是一位有手有脚的年轻男子,这一跤也并不能把他摔出什么毛病来。见他破了一处障眼法,凌玦抱着我,漠然的跟在玄约的身后,随着颜青松进入了这块被施了障眼法的通道。 颜青松摔了一跤后,自己又颤颤巍巍的摸索着站起来,贴着墙继续朝着前方走。忽然之间安静了下来,似乎自己也料想到了无论他怎样喊,也不会有人出现。 玄约走在最前方,似乎在探路,凌玦抱住我,静静的走在颜青松的身后。寂静之时,忽然,我听到了附近有种刀剑相碰的声音,忽远忽近。这时,凌玦的脚忽然顿住,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从凌玦的怀里跳下来后,极快的越到凌玦身后的一段距离之处,怒视的盯着面前不知从何处出现的似乎杀意很重的男人。 “珂沦,回来!”凌玦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来,清冷的声音之间,我似乎能感受到她这时的惊慌。 可是面前的这个杀意十足的人类却不容我有丝毫的懈怠,在我有些失神时,他便突然攻过来,用着一把大刀,不顾一切的冲着我砍过来。我躲过这一击之后冷冷的盯着他,发现这个人的身型有些眼熟,身上的皮肤干瘦黝黑,这不是那个叫阿力的男人吗? “阿力?”我叫他。 紧接着,他又是一刀挥过来,对这个名字没有丝毫的反应。刀刃划过空气时似乎有破空之声传出,我不曾想到这样一个瘦弱的男人,却有这样大的力气。这时的我似乎没有了先前的那般虚弱,一心想要制服他的心情越演愈烈,手指开始发热,我下意识的一挥手,他的刀被打飞。 我不知他究竟是撞了什么邪,还是如同癫狂了一般冲着我冲过来,似乎是想与我肉搏。我顿时冷了神色,心想这个人类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虽然此时我妖力很弱,但是也不会至于连一个人类都打不过。 我似乎找到了我身体里的某一种规律,渐渐地伸出自己的手掌,下一刻,在这个男人冲过来之前,手臂冲着他一挥。他就像是被什麽东西撞击到一样,被冲击到了一旁。 我感受到手上的东西时,疑惑地伸出自己出的那只手,隐隐,看得到指甲沾上的血迹。我莫名地盯着眼前的血色,脖颈后忽然种发烫之感,喉咙处有些干,我咽了咽,涩的发疼。 “珂沦!”凌玦立即冲过来,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长鞭,冲着那位似乎还想要冲过来的人重重地挥了过去。 我以为凌玦和我一样,都是对这个不知中了何邪的“阿力”报了必杀之心,却不知凌玦的鞭子紧紧只是挥过去捆住了他,不让他再次发难于人。我失神的盯着自己沾了血迹的手,一瞬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凌玦,凌玦和我不一样。 忽然,我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 我不该对人类抱着杀心的,即便是失了心智的人类,也不可。 但人类要杀我,我反抗也不错。我忽然捏着双手,目光盯紧凌玦。凌玦似乎有所感应一般,禁锢住阿力的同时,回过头看了我一眼。 “珂沦?可有受伤?” 我捏着手,摇了摇头。脖颈之处的灼烧之感忽然弱了下去,我找了一块手帕厌恶擦掉手上的血迹。忽然发现,似乎从阿力激发起我内心的怒欲时,我的妖力就恢复了,我抬起头,目光复杂的注视着凌玦,听着阿力还在挣扎的声音。 玄约早也已经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不过她并没有出手,只是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直到凌玦拿出了那把长鞭后,她如同见到了绝世之宝一般,眼神发亮。 “我#¥%……白鬼!这么好的东西你竟然拿来当麻绳用!” 下一刻,玄约就飞奔一般扑去,一掌挥下去,敲晕了阿力,而后迅速的把凌玦手里的长鞭给抢了过来。 “还真是红玉鞭!”玄约的目光发亮,拿着从凌玦手里抢来的长鞭爱不释手。 凌玦冷漠的看了一眼她,而后走到了我身旁查探我的身体。 “是否已经恢复了?”凌玦依旧是一副清冷的声音,平淡之中带着关切,仿佛对玄约抢走长鞭之事不甚在意。 “已经无碍了,说来也很是奇怪,似乎我一生气,身体内的妖力便自发而成。” 凌玦墨色的眸孔动了动,然后伸出手擦了擦我的脸,在凌玦的手离开时,我却看到了她手指的一抹血色。 我没有发现,其实我身上的白色衣衫上,也残留了阿力当时飞溅而出的血迹。 “以后,莫要动怒了。”她说。 我恍然的看着她,只能看到她那两颗幽深的,平淡的,墨玉般的瞳孔。 “白鬼,红玉鞭归我了。不许和我抢啊!我是不会还给你的!”玄约带着满足的笑意,对着凌玦道,说罢还藏到了身后,还似乎怕凌玦再拿了去。 玄约拿着长鞭,练手似的挥在墙上,墙上顿时出现了多道深浅不一的鞭痕。似乎轻轻一挥,便杀伤力十足。 “本就是打算赠与你的。”凌玦淡淡的说,像是早已料到玄约会对红玉鞭感兴趣。 玄约这下高兴坏了,过来拍了拍凌玦的肩:“本尊果然未看错人,回去之后,本尊也有份好礼给你,那东西是白狼偶然得到的,此时白狼应该正在回来的路上,相信你会中意它的!”她故作正经的神情说着,几句话里五分真,三分假,剩下的两分是在调侃她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凌玦无奈地看了一眼玄约,没有答话。因为认识玄约的时间太久了,玄约所送的是何礼,在她这里显得却也不怎麼重要。 “阿力!” “阿力你怎么了阿力!” 忽然有个年轻的男人之声回响在空荡的通道内,在被玄约劈晕的阿力身旁,我看到之前和阿力走的很近的那个容貌比较正常的男子,应该是叫做阿谅的人。 身后,一个身披银白色狐裘的女人走了出来。 昏暗没有光亮的通道里,我依旧能看到她面目柔和,平静的扫过在场所有人的视线。最后,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对着我柔和的一笑。 燕绥。 突然,凌玦挡在了我的面前,我有些不解的看向凌玦,却看到了凌玦似乎带有愤怒和震惊的神色。 “燕绥姑娘,你身上的狐裘是从何处得来?” 燕绥愣了一下,目光错愕的看向凌玦。 第27章 媚妖 火把照亮了整个空旷的地方,目光所及之处,是一排一排拼成人形的枯骨,望着这些数量,似乎有十几人的样子。而这些枯骨都摆成一种分外诡异的姿势,令人越看,越是觉得奇怪。 “陈家堡的地下为何会有这么多死人?”黑瘦的男人两步跳了过去,蹲下拿了一块碎骨便开始研究。 “阿力,别动那东西!”黑瘦男人身后的一个年轻人皱着眉道。 “阿谅,你看看,这些骨头还很新鲜!”被叫做阿力的黑瘦男人干瘪的脸,对着说话的那个年轻人说。 年轻人皱着眉看着阿力,没有说话。这些人的枯骨还有一部分留有血迹,显然是被活脱脱抽离了身体的模样。 我暗地里观察着所有人的神情,包括陈显荣这个陈家堡的大少爷。陈家堡的地下竟然有这么多的人骨,似乎所有的人都没有意料到。陈显荣的面色严肃,目光波动,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 不少人类见到这些枯骨都不免心中发麻,这时却看到那个黑瘦的男人毫不在意的就过去了,并且还拿了那东西观察,一部分人皱着眉,都离这个黑瘦的男人远了些。 唯独那位叫做关溪谷的披着长发的男子嘴角勾着笑意,他的眼睛很细,瞳孔很是清亮,整个人都因为眼睛而增添了一种灵气,他开口道:“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关溪谷的话语刚刚落下,人群中忽然有个年轻人走出来叫道:“这是有人用人骨布成的阵!快把那碎骨放下!”这个人面容青涩,穿着一身青衣,大概是十□□岁的模样。 他如此一说,我才终于发现了此处的怪异从何而来,这些个被摆放成奇怪姿势的人类的枯骨,他们似乎像是在做某种祭祀,在很久以前,我似乎在人类之中见到过。 年轻男子说完后,所有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在这个被十人左右占满的空间里,忽然之间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白光一闪,几乎全部的人都成了瞎子。 我也没有意料到事情会发生的如此突然。 “啊——!” “这是什么东西!” “救……救命!” 同时,耳边响起一些人类尖叫的声音,我的眼前一片白光,任何事物都瞧不见,不知发生了什么。凌玦?凌玦呢? 凌玦一直都在我的身旁,我朝着旁边走着摸了个遍,却没有摸到她。 一个人也没有。那些声音有从何处传来? “凌玦!”我冲着空气里叫了一声,空旷的地方显得十分幽深,而自己叫凌玦的声音,却被这里的回声还了回来。 “凌玦!你在哪里?”我又开始叫。没有人回应。前一刻还被挤满的一个小小的空间里,现在却只剩下了我自己一人。 “玄约!”试着叫玄约,却还是只能够听到自己的回声。这里双眼看不到,嗅觉似乎被某种味道掩盖住,任何先天的条件在此都失去了作用。 我忽然之间有些惊慌,没有凌玦,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凌玦不会出事,我自然是知晓她的能力,但她此时不在我的身边,我怕。却又不知我在怕什麽? 在怕什么? 忽然,有一双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的自保意识瞬间被激发出来,立刻扭抓住了那个人的手腕,所动用的力气几乎能将其捏碎。 “啊——疼!”对方立即吃了痛叫了出来。我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手上的力道减轻了些,却还是没有放松警惕。 “你可是方才提醒我们阵法的那位年轻男子?”我冷着声音问。 “对对对!我是我是!姑娘快些松手吧!青松的手要断了!” 眼前被方才的光亮闪到,暂时还看不到眼前这人是否真如他所说是那个人,我拧着眉继续追问:“其他人呢?” “青松也不知道啊!方才的白光一闪,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叫人,也没有人搭理青松,青松只好一路摸寻,这才摸到姑娘您……” 我松开他,警惕的听着周围的动静,除了这个自称青松的男子因为手差点被捏碎的抱怨声,其他任何声音都听不到。寻不到凌玦,我发觉自己心中的暴躁变得愈发的严重了,甚至,也觉得身旁的这个男子分外聒噪和碍事。 “在和所有人失散的情况下你我二人既然能相遇,那便是缘分。小生姓颜,名青松,不知姑娘贵姓?” 这男子在抱怨后竟开口说缘分,我冷笑了两声,这些普通人类,果真是这般无知。我没有理会他,继续摸寻方向,顺着墙壁,一直走。 颜青松似乎发觉了我正在移动,即刻顺着动静朝着我的方向追赶:“哎!姑娘等等我!” “碰——”的一声,就听到了有人撞到了墙的声音。 “姑娘!姑娘你在哪啊?别丢下青松!姑娘?姑娘??” 走着走着,我便觉得眼前开始渐渐褪去了一层黑雾,被白光闪到的视线隐隐约约能看到了些东西,我闭着眼摇了摇头,眯着视线看着前方,一片暗色被挖出来的地洞渐渐的倒映在我的眼前。 视力,恢复了。 我回过头瞧了一眼一直在叫着“姑娘”的颜青松,他捂着额头坐在地上,双眼朦胧的环顾四周,似乎想要尽力的睁大眼睛看清什么。我一段时间没有出声,他忽然沮丧着坐在地上,环着腿,害怕的在颤抖。 本想着立刻离开去寻凌玦的我,忽然之间止住了脚步,看着颜青松对未知事物的恐惧,有些于心不忍。这种感觉很是奇怪,对人类的生命毫不在乎,却又止不住的去可怜他们。 我叫了一声:“颜青松。” 颜青松忽然抬起头,空洞的瞳孔冲着我的方向,下一秒,他沮丧的神情又变得激动起来。颜青松突然站起身,一边跑,一边开心的说:“姑娘!原来你在啊!” “碰——” 我便眼睁睁的看着他瞧不见路,歪了路线,也没有出声提醒他,任凭他撞在了墙上。随后不再管他,淡淡的开口:“扶着墙走。” 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响了起来,想是颜青松起了身,照了自己的话做了。 此地不像是方才进来时的那个地方,这里比入口更为宽敞,且路很长,长到连我也无法判断究竟何时才能走到这条路的尽头。 嗅觉不知何时失灵了,任何味道都闻不到,我颇为烦躁的停下脚步,等着身后那位慢腾腾的扶着墙在走的颜青松追上来。 凌玦不在身边,嗅觉失灵,似乎原本十分简单的一场探索,变得分外复杂了起来。这里的泥土都有些潮湿,脚步走下去时,都会陷下去一些,我顺着昏暗的视线看过去,没有脚印,说明没有人来到此处。我闭着眼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本应该能闻出潮湿的味道鼻子,此刻,却什么也闻不到。 凌玦……你在哪? “姑娘?是你吗?”颜青松的眼睛还未恢复,扶着墙小心翼翼的从后面跟上来。我瞧见他还是那个模样,又继续向着前走。 颜青松没有听到动静,急的又喊了一声:“姑娘?你在不在?” 这里分外安静,颜青松的声音就如同放大了十几成的扩散在我的耳边,我拧着眉,带着找不到凌玦时烦躁的心绪,不耐的道了一声:“聒噪!” 颜青松听到了声音,这才安静了下来,本本分分的贴着墙,继续跟着我走。 一阵凉风吹到了我的面颊上,忽然,我发现了前方似乎有人类留下的脚印。脚印凭空出现在地面上,似乎是刚刚踩上去不久。我也没有多想为何脚印是凭空出现的,只能确定有人类。 有人经过这里!有了这个发现的我一阵欣喜,加快了步子顺着脚印追赶过去。我本非人类,速度一块起来,很快便把身后贴着墙走的颜青松甩出了很远的距离。 直到脚印再次凭空消失我才停下。 为何脚印不见了?我环视四周,只看到有几双脚印在贴着墙的地方消失,再无其他痕迹。此地自从下来之后,就变得分外诡异,任何一点异动都不能掉以轻心。脚印凭空消失,定是在此之前发生了什么。 忽然,我感觉到空气有一阵波动,先天性的预感让我迅速撤离原本的地方,黑色的瞳孔警惕的注视着那个方向,直到看到了一条红色的身影从那里的墙壁中走出。 我的瞳孔瞬间放大,在惊悚的瞬间,感觉到有一股凉气袭来,我下意识的冲着那个地方攻击,本能都是用尽了自己身体全部的力量,只是,我在看到来人时猛的顿住。 黑暗里,白色的身影,腰若约素。尽管还没有看到来人的面容,我一眼却认出了这是谁。 “珂沦。”熟悉的清冷之声,带着那人熟悉的冷香。 我忽然环住她散发着些许冷意的腰身,松了一口气。幸好,未伤了她。 “凌玦。”我叫她 “嗯。”她轻轻环住我,低声道。 “方才我寻不到你了……” 过了片刻,正准备松开她时,我听到凌玦道:“无事,我能寻到你便好。” 第30章 媚妖 深邃的通道,有一个青年扶着墙,目瞪口呆的注视着似乎在一瞬间就出现在他面前的众人。众人都聚集在一起,还有一个人昏倒在地。 “我看到了!”他惊讶地低着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似乎在确认自己的视力是否已经恢复。 似乎在这些人之间显得太过渺小,并没有人理会他。 我望着凌玦,不明白为何凌玦会突然对燕绥身上的狐裘感兴趣,虽然燕绥身上的银白色狐裘在我的感觉看来确实有些奇异,但我并不想了解。狐裘不论怎么来说,都是我同类的皮囊,现如今被人类披在身上用作成取暖的工具。这中间发生了何事,我不愿去深究,也不想了解。 因为除了燕绥身上的狐裘之外,我对于燕绥这个人的感觉还是不错的。我怕知道了狐裘的来历之后,破坏掉这种除了凌玦之外的,来之不易的情感。 燕绥虽然有些错愕,但很快便恢复了常态,虽然对凌玦的问话有些困惑,但还是开口道:“前些年,有位友人去了雪山猎狐,这是她回来时为我带来的。我瞧着这毛皮不错,便一直留到了现在。凌玦姑娘,可是有何不妥?” 燕绥看向凌玦,平静的面貌没有一丝的破绽。 我总觉得凌玦此时的情绪不太对,可是在我看向凌玦的面容时,她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常,除了目光冷的令人畏惧之外,平淡的神色似乎和平日里没有多大区别。 “燕绥姑娘可否借我一看?”凌玦道。 燕绥的表情有些莫名,却还是脱下了披着的银白色狐裘,递与了距离她较为靠近的玄约,玄约对于凌玦的问题还有些奇怪,可是在她接上狐裘之后,脸上的表情就变了。 突然,我看到玄约诧异的看向我,神情之中带着一些震惊和疑惑。我很是奇怪,为何玄约会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还有凌玦。同样在我看来有些奇怪的举动。莫非,这狐裘是与我有什麽关联么? 玄约又看向了燕绥,目光之中带了一丝谨慎。之前对这位温和的女子未放太多的心思,如今看来,却是要重新审视了。 “这狐裘看起来很暖。”玄约把狐裘递给了凌玦,转而对着燕绥说。 燕绥温和的笑了笑,道:“确实,我也很喜欢友人的这份礼物。” 凌玦拿着狐裘,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拂过上面银白色的茸毛,一下,又一下。狐裘在黑暗的地方比在白天时多了一些东西,隐隐看得到一些流光。 她在颤抖。 “凌玦。”我忽然叫住她。 她猛的看向我,忽然伸出手碰了碰我的脸,带着凉意的指尖慢慢下滑,我能感受的到她的慌张,却又不知她的慌张从何而来。 我从未见到过她这样。 我忽然抓住她的带着凉意的手,紧紧的握住。 “主人……” 她的手顿了顿,似乎平静了下来,带着安心之感,回握着我。 “我无事。” 我不知晓她是压住了多少情绪才开的口,但是我知道,这狐裘定是有问题。我皱着眉看着狐裘,想要知道它究竟有什麽秘密,竟是让凌玦也变了脸色。我伸出手碰了碰它。 ——触感很真实 ——很奇怪,有种在摸自己的感觉。 “珂沦。” 我恍然抬起头看着她,她定定地看着我,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因为有外人在,还是没有开口说什麼。 “唔——”忽然,躺在地上的阿力痛苦的动了动,候在旁边的阿谅惊喜的叫了一声:“阿力!你醒了!怎么样了,你没事吧?” “……好痛”阿力痛苦的扭动着身子,身上的伤口在他的扭动之下,血留的越多了。 “怎么回事?谁干的!”阿谅忽然抬起头怒视着我们几人。 我被他的这一吼,回了神,茫然地看着在场的所有人。 玄约忽然走到阿力躺的地方,拿出了一个药瓶,递给他。 “你的这位朋友方才发了癔症,四处攻击我们,所以我就小小的惩击了他一下,这是治疗伤口的药物,世间少有,送给你了。” 阿谅怀疑的看着她,低下头问阿力:“阿力,可有这事?” 躺在地上的阿力痛苦的摇了摇头,身上的伤口即便实在黑暗的地方,也令人觉得触目惊心。 “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有人叫我放下枯骨,紧接着就看到一阵白光,然后睁开眼,我就成了现在这样……嘶……” 阿谅没有接玄约递来的药瓶,转而从自己的身上掏出了另一瓶药,慢慢的撒在阿力的伤口上。 “这伤口真的是你造成的吗?几道伤痕,依我看并不像是人类造成的,倒像是某些野兽的做法。” 玄约见他没有接自己给的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随后听到阿谅的话,这才道:“谁知道呢,我只是把他敲晕而已。看在你们如此可怜才赠与你们药疗伤,不要的话我好备着以后留给自己用!” 我抿了抿唇,好在当时凌玦及时止住了我,没有让我失控杀了阿力,不然后果难料。这时我才意识到我的身份暂时还不能暴露,玄约也只是在为我脱罪罢了。 身旁的凌玦眉目一凝,走了两步,便把狐裘还给了燕绥。 “若是有机会,还请燕绥姑娘为我介绍一下你的这个友人。” 燕绥柔和的笑了,缓缓的说:“莫非凌玦姑娘也喜欢这狐裘?” 凌玦没有说话,她的眉目发冷,在看着燕绥时的神情似乎很随意,语气平淡,或许只有我能发觉到她此时的凝重。 那个狐裘,不知为何,我不愿去想它。 想避开。 我似乎觉得自己在逃避什么。 “若是喜欢,我赠与姑娘可好?”燕绥道。 我把视线忽然移到了燕绥的身上。她弯着眉,似乎所有人都凝重时,她也依然是这副与世无争,温和无比的神色。 凌玦愣了一下,递出狐裘的双手顿了顿,随后收了回来。我虽讶异凌玦的举动,却也不再说什麽。因为凌玦所做的决定,我一向都是抱着支持的态度。 我不会反抗她,任何事情都不会。 “那就谢过燕绥姑娘了,以后姑娘若是有什麼难事,尽可来寻我。” “凌玦姑娘太客气了。” 凌玦对着她微微点头,随后拿着狐裘面向我,忽然,她一伸臂,便把狐裘披在了我的身上。 ——不 凌玦似乎没有想到我会躲开,眸光动了动。我低着头,不敢看向她,就连我自己也不知为何会躲开,我下意识的,不想再次接触到那个狐裘。 “珂沦?” 我抿着唇,摇了摇头。第一次,我抗拒了凌玦的做法。 她注视了我一会儿,随后,把手上的狐裘递给了玄约。 即便我不想披上它,凌玦也未还给燕绥。 失神时,我不经意的注意到了燕绥,视线相交,她冲着我淡淡的笑了笑。我扯了扯嘴角,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 狐裘,狐裘。 “我们得离开这里!”阿谅扶起受了伤的阿力,对着气氛忽然之间变得很奇怪的我们道。 玄约翻了一个白眼,把狐裘披在了自己的身上,手里握着红玉鞭,扭着小细腰走到了似乎还没有回过神的颜青松身旁道:“你,继续走,看看能不能找到出口。” 颜青松的眼前已经能够看到一些东西了,虽然有些暗,但他也能看出来在他眼前的事一位身姿绝色的女子。 他愣了愣,回过神来时立刻道:“好……好的!” 我一直在凌玦的身旁,而凌玦似乎也是刻意的压住了自己的步子,和我并排。她身上的冷意因为人多的关系,被收回去了许多。 颜青松摸着墙继续走了一段距离,忽然,他停下来,惊喜的对着身旁的众人道:“这里是空的!” 阿谅扶着阿力立刻冲了进去,似乎想要尽早的离开这个地方。 “啊——!”在他们两个人进去的一瞬间,我们忽然听到了他们的惊叫声。 凌玦似乎要走进去查看,我慌忙抓住她的手,生怕她也出了什么意外。她的半身进去,不多时又出来,对着我们道:“无事,只是个陡坡而已。” 众人心里顿时卸下一口气。 阿力和阿谅两人率先进来,踩空之后都滚了下去。阿谅还好,阿力本就受了伤,这么一摔,便昏了过去。 玄约一袭红衣,身上又披了隐隐有些流光的白色狐裘,大摇大摆的从他们二人身旁经过。 进来之后,我便一直在观察者周围的状况,相比人类来说,我的视力算是极好的,面前似乎是石头铺成的一条路,在路的最前方,有一块大约有两个壮汉一般大的石床。 石床。 这里之前应该有人吧。 忽然,我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声音细碎,断断续续,似乎是某种呻/吟之声,男人的声音。 “嗯……嗯啊……嗯……” 走进石床时,凌玦忽然顿住,前方的玄约脸色忽然有些不自然。 石床的后方,有两个不着寸缕的男子,正贴着身体,在做一些诡异的动作。 “二少爷?”阿谅扶着昏迷当中的阿力,看到其中一人之后,惊讶地叫了一声。 下来之前,我就曾听到,似乎有传言陈家堡的二少爷和身边的护卫有染,难不成……眼前的这两位,竟是陈家堡的二少爷和他身旁的护卫? 我忽然感觉到凌玦拉了拉我,手放到了我的眼前,对我说:“莫要去看。” 第28章 媚妖 她的声音很温和,温和的似乎能够融化了我,不知是从何时开始,凌玦在对着我时就变得这般温柔了,我庆幸她只对我如此,就连和她认识了最久的玄约在她身边都不曾有过这般的待遇。 “我说你们两个……恩爱也好看点场合吧,快想想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为何都走不到头?”这时那个从墙壁里走出来的那位红衣女子忽然之间开了口,我松开凌玦之后,惊悚的盯着她。 “玄约?” “怎么?这才分别如此短的时间,可爱可是又将我给忘了吗?”玄约对着我挑眉,一脸的不满。 “你为何会从墙里出来?”我一脸怀疑的问她。 玄约不以为意的说:“那里是条路。障眼法而已,如此浅薄的障眼法怎能入了本尊的眼!”双眼望着眼前的无尽之路,丝毫未有任何心虚之感。 障眼法……我皱着眉看着墙的方向,却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出些什么,依旧是一堵墙毫发无损的立在那里。障眼法……为何我竟是看不出来?稍稍的一动用自己的能力想要去查探,却感受到一种突如其来的无力。 宛若被抽空了自己全部的力气。 我的……妖力呢? “珂沦!”凌玦忽然之间扶住即将摔下地的我,惊慌的叫了一声。 我的身体有些发虚,人形勉强能够维持住。我把头埋在凌玦有些冰凉的怀里,重重地呼吸着她身上独有的冷香。 “可爱怎麼了?”玄约见到这边的情况之后,立刻跑过来问。 凌玦抱着我,我能感受到她此时的紧张,在这不知是何处境的地下,即便是谁再有通天的本事,出了些状况,也无处可逃。我不想凌玦为我担忧,但我此时已能感受到自己的身型开始若隐若现,仿佛下一秒便会支撑不住维持成人形的自己,化为一只雪狐。 “珂沦!”凌玦抱着我,双手贴着我的身体开始颤抖,我想对她说我无事,然而却连最基本的发声也再难开口。我缩在凌玦的怀里,企图找到一个令自己最安全的姿势。身体一冷一热,渐渐化为虚像。 凌玦忽然一挥手,数百块灵石铺在了地上,这片地上瞬间散发出了独属于灵石的光芒。 原本半睁的眼睛忽然之间动了动,什么都嗅不到的鼻子渐渐地嗅出了一丝的灵气,我睁开眼,双眼忽然有了些神色。若说身体方才如同被散去了妖力一样,此时这些灵石,就是在帮助我自己补充妖力。 但是,但是灵石远远不够我所需求的。 紧紧只能令我维持住此时的人形。 眨眼之间,面前的数十块灵石散发出来的光芒都暗了下来,玄约盯着这些暗下去的灵石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未说话。 灵石如今已经是稀缺之物,现世灵石的存在寥寥无几,尽管凌玦收集的灵石足够多,但也还是会有用完的那一天。若是凌玦这里的灵石都用尽的话,玄约也实在想不出哪里还会有灵石的踪迹。 “此时感觉如何?”见我渐渐地稳定了形态,凌玦轻声问我。 我此时才恢复了些力气,对着凌玦点了点头。 凌玦一直都皱着眉,一双墨黑额眸子隐藏在黑暗下,有种说不出的凌然之感。 “究竟怎麽回事?”她问我,清冷之中带了些柔和。 我颤了颤身子,最终站了起来,有些费力的看着她,思考着从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出现了问题的那时开始,联想到了我们还未下来之前在宴会之上出现的那抹异常的幽香。 “我的妖力不知何时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散了,嗅觉失灵,此时的状态与普通的人类无异。”我虚着声音开口。 听完我说的话之后,忽然,凌玦伸出手放在了我的额头前,有股清流顺着眉目中心散开,扩至了全身。片刻之后,凌玦皱着眉收回了手,神情是我从未见到过的肃然。几乎有一瞬间,我觉得她在生气。 “凌玦。”我张了张嘴叫她。 凌玦扶着我,周身的冷意很重,忽然有一些动静传来,刹那之间,我便看到有几簇白色的火苗朝着发出动静的方向飞了去。 ——冷火 “姑娘?你在吗?”一个男子瑟瑟的声音传过来,发出的声音有些颤抖,在这黑暗又不能够看得到的通道里,畏惧不已。 是颜青松。冷火在照亮他的面容之后忽然停住,一眨眼的时间,又凭空消失。 “姑娘!你在不在啊?”颜青松发出来的音调都变了声,整个人缩着脑袋惊恐地朝着周围张望,眼珠扫视到我们所在之处时,却和没有看到一样,继续贴在潮湿的墙壁上朝着前方移动。 我的身体很虚,一走路似乎都会消散一样的感觉,我暗自埋怨自己又为凌玦拖了后腿,看着凌玦时多了一些的小心翼翼。那些人能在不知不觉中禁锢住我的能力,想必应该是知道我是妖,不然,不可能只有我自己是这种感觉。那股诡异的香味,应该是特地为我这个妖准备的。 我此时都也已经自顾不暇,颜青松也只是瞎了一样的在摸墙着走,至少生命安全没有受到什么威胁。既然此地的障眼法是墙壁,我想让他一人继续摸着墙走,或许能发现哪处的墙壁是障眼法,从而能找出离开这条诡异的路的方法。 凌玦似乎已经料到了我此时的想法,从颜青松出现时,就一直不发一言。就在在我小心翼翼的看向她时,忽然拦腰抱起了我。 看到她的动作时,我已经猜到了凌玦要做什么。我用着仅存的力气扶住她的脖子,盯着她如同冰雕出来的面容,忽然之间就觉得,一直如此下去,也好。 一路寂静。 颜青松扶的墙和玄约出来的那道墙是相对的,他一边摸索着牵进,一边时不时的叫两声“姑娘”。希望有人能够回应他。 然而,回应给他自己的,依旧是他自己空荡荡的回声。因为我的关系,凌玦她们一直都走的很慢。走了约摸有半柱香的时间,忽然,颜青松摸着墙壁的手摸了一个空,直直的摔进了墙里去。 第31章 媚妖 我被凌玦一拉,自然也不愿再去看他们。此地本就如此怪异,在加上这二人似乎依旧沉浸在他们的世界当中,对于周旁之人似乎毫无察觉。 我望着凌玦,注视着她那平淡的眉目,蓦地,周遭的空气顿时冷了下来。玄约拿着长鞭一挥,两人顿时清醒。 其中一人眉目细长,面色潮红,猛的被玄约一鞭子抽下去之后,目光错愕的看着我们。 “你们……你们是何人!”他的神情慌张,在看到我们所有的人之后,脸色顿时苍白了一分。之后便慌慌张张的去捡自己散乱的衣物。 “二少爷……你……你真的如传闻中那样,好男色?”阿谅自从见到这人以来,视线就一直未离开他,直到被他称作为二少爷的人穿好衣服之后,对着他冷漠的开口: “是又如何?” “您可是堂堂陈家堡的二少爷!怎么……怎么能……这种事情,简直是有悖天理!” “哼!”二少爷冷着脸看着他,视线紧逼:“我想做的事情,还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插手!阿谅,不要以为你是我那个便宜哥哥的朋友,我就不能拿你怎麽样!” 阿谅扶着阿力的动作顿了顿,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人。不知是从何时开始,这个陈家堡最初温文尔雅的二少爷,就变成了这种模样。 “二少爷你究竟在说什麽!显荣可是你的亲生哥哥啊!” “都给我滚!我没有哥哥!”被称做二少爷的男子阴狠的盯着阿谅,眼神中的凶狠,似乎下一刻便能将他吃了去。 在众人都把视线放在陈家堡的二少爷的身上时,我发现另一个男子已经穿戴好了自己的衣物,木着神色,静静的候在一旁,似乎这边的争论与他无关一样。 “陈昱?”一个男子的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我听到了这个声音皱了皱眉,陈显荣,这是他的声音。 陈显荣从阴暗的地方走出来,似乎也是和我们一样,偶然找到了此地。他先是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弟弟,随后视线扫到了我们这里,最后,停留在了我的身上:“白姑娘,你们也在啊,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吧?咦,阿谅,阿力这是怎么了?你们出了何事?”在看到阿谅搀扶着昏迷当中的阿力时,他担忧的问。 此地毕竟还是陈家堡的地界,所以陈显荣还是对阿力的性命安全有所在意。这还是什麽也没有查到,若因此白白送了一条人命,他也有愧作为陈家堡的大少爷。 阿谅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一袭红衣身上又披了一件白色狐裘的玄约,本想如实说,却忽然觉得玄约没有理由说谎,他们之间无冤无仇,又是第一次遇见,根本没必要大加出手,他顿了一下道:“阿力中了邪,从陡坡上摔了下来,昏迷而已,没有什么大碍。” 陈显荣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之间他又把目光移向了正饱含怒意的盯着他的二少爷身上。 “陈昱,你为何会在此?” 陈昱讽刺的笑了几声,正准备说什麽,待看清楚周围的环境之后,脸色大变:“这是哪里?陈显荣,你都对我做了什麽!” 我皱着眉,看了看陈昱,又看了看陈显荣。陈显荣的表情有些奇怪,他盯着陈昱问:“你连这是何处都不知道?” “陈显荣,你别给我耍什么花招,我之前明明在自己的房里!定是你做了什麽!她们又是谁!” 陈显荣的表情有些不太对,他望着陈昱沉默了一会儿,随后问他:“你可知今日是祖父的寿辰?” 陈昱的表情霎时如凝固一般,他怔怔的望着陈显荣,似乎想到了什么,片刻之后嘲讽的笑了,他对着陈显荣道:“陈显荣,休要再蛊惑我了,祖父的寿辰明明还有三日才到。” “二少爷,你没事儿吧?今日确实是陈老的寿辰,我们都是受邀前来参加陈老的寿宴的。”阿谅在旁肯定了陈显荣的说法。 陈昱的脸色瞬间苍白了起来。嘴中喃喃道:“不对……不对……” 忽然之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猛然扭过头看着自从立在那里之后便一言不发的另一个人。 他静静的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他便是流言中与二少爷有染的护卫。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陈昱忽然抓着他问。 那人木然的摇头,看着陈昱的目光也没有丝毫的神色。在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他们两人身上时,丝毫都没有发觉忽然有股白光隐隐的从石床的上方升起。 “咯咯咯——”有种能够苏到人骨子里的笑声忽然从某个地方传出来。 我的身体抖了抖,这种比玄约还要媚的笑声令我头皮发麻,令人下意识的要捂住耳朵,我不舒服的歪了歪脖子,忽然有种怪异的感觉。 只见陈昱降下去温度的面容,忽然又变得潮红起来,下一刻,便把他的哥哥陈显荣扑倒在地上。 “陈昱!”陈显荣怒视着他,但陈昱却丝毫没有减慢自己身体的动作,才穿上不久的衣物又被陈昱再次剥落,只是在他身下的另一个人,从那个护卫,变成了他的哥哥,陈显荣。 阿谅似乎也有些不对劲,在他忽然踉跄着步子走来时,我才发觉原来并不止陈昱一人不对劲。距离石床最近的玄约,忽然坐了下来,双手紧紧的扣着石床,面色发白。 凌玦蹙着眉,一掌劈晕了对着冲着我和她走来的阿谅,然后到了玄约的身旁,也劈了一掌。 只是玄约并没有被凌玦劈晕,她瞪大了双眼看着凌玦,张着嘴说:“白鬼……你……下手也……太重了吧!” 凌玦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你也会中招?” 玄约无力地扯了扯自己的嘴角,瞳孔有些涣散,她望着凌玦道:“白鬼……我方才似乎看到了她。” 凌玦注视着似乎还未清醒地玄约,沉默的看着她。 我不知她说的是谁,但似乎隐隐有些猜测,玄约说的“她”,便是她一直在寻找的那个人。 我忽然觉得玄约有些可怜,一直在追寻的那个人一直不肯露面,是生是死还是未知,玄约却是一刻也不曾想过要放弃。 我忍不住开口问:“你说的‘她’是谁?” 她茫然地注视着我,在她的眸孔里,我仿佛觉得她透过我,在看另一个人。 “她啊……是一个怪人。”玄约说。 “人人都想得到她,可是她却偏偏喜欢来到人群中。” “她说她喜欢热闹……” “够了。”凌玦忽然插口,沉默的眼神注视着玄约。“莫要再说了,玄约,快醒来。” 我这才发现玄约的眼神似乎有某些不对劲,她的目光触及到我,似乎有疑惑,似乎有隐忍。披在她身上的狐裘从她的身上滑落下来,掉在了石床上。 我瞅着周围似乎除了我和凌玦二人,陈显荣和燕绥似乎都是清醒地。这个自称为尊主的女人,玄约,却和陈昱他们一样,开始神志不清。我被玄约的眼神注视的不自在起来,颇有些怒意的道:“玄约,你给我清醒些!” 忽然,玄约的目光一亮,我以为她已经被我唤醒,却不想下一秒,玄约整个人便扑了过来。紧紧的抱着我的身体,我惊恐地看着她,想要挣脱,却发现玄约的力气比任何时候都大。 可我不能伤她。 我惊慌的冲着玄约喊:“玄约,你作甚么!快松开我!” 下一刻,我便看见凌玦迅速转道凌玦的身后,重重一掌劈下去,玄约便昏了过去,身上的重量尽数的落在了我的身上,手臂却还是紧紧的禁锢着我的身体。 我:“……” 我注意到凌玦目光含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随后又淡淡的看着凌玦。这一瞬间,似乎感觉到有种寒意随之从凌玦的身上散发出来。 费了些力气,将玄约从我的身上摘下,放到了石床上。 石床的不远处,是两个正扭打在一起的男子。一人衣衫有些凌乱,另一人却是不着寸缕。 陈显荣的面色极为不好,等陈昱再一次冲着他过来时,他重重地朝着他一脚踢过去。陈昱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血迹,昏昏沉沉的从地上爬起来。一眼,望到的却是一只站在那里不曾动过的燕绥。 燕绥穿着浅色的锦衣,目光平淡的看着他。 下一刻,陈昱就如同方才扑陈显荣一样,身上未着丝毫衣物,冲着燕绥扑过去。 一个男子的躯干,宛如兴奋当中,目光春意。落在了燕绥的眼里,燕绥一成不变的温和的表情中,温婉的眉目,终于微微的皱了起来。 一旁的陈显荣暂时松了一口气,但是在他注意到陈昱又再一次冲着另一个人冲过去时,脸上的表情变了变。身上的衣衫未整顿,忽然又迅速的冲过去,对着正欲扑向燕绥的陈昱,再一脚踢了过去。 这一脚,比之前的那脚重了十分。 “噗——”陈昱一口血吐出来,被踢到了一旁,晕了过去。 一时间,玄约,陈昱,阿谅和阿力都晕了过去。玄约还好,被我和凌玦放在了石床上,其他人都躺在地上,特别是陈昱,身上未着衣物,又被陈显荣踢成了重伤。 我看到陈显荣的模样,似乎被自己的亲弟弟接连扑了几次之后,脸色都变得分外不好。这是在认识他以来,第一次见到他如此动怒。而燕绥,仿佛刚才陈昱冲着她扑来这件事,并未能撼动她静如水面的心境。 在所有的人都观望了一遍之后,我忽然发现在场少了一人。 最初来到这里时,那个与陈昱亲热的护卫! 第32章 小姑姑(玄约番外1) 我叫玄约,我不知名字是谁为我取的,只知自从我记事以来,我便有了这个名字。 有个女人,她喜欢人多的地方,人越多,她便越喜欢。我的记忆之中最多的,便是这个人的模样。她很漂亮,几乎是一尘不染,她的笑意,似乎可以感染千万种生灵,她备受瞩目,因为那时,她是城中所有男子倾慕的对象。 遇见她时,我6岁,我叫她小姑姑。 “你的家人呢?为何一人呆在这儿?”她问我。 “今日我学到了一个新的称呼,我也比你大,你便叫我小姑姑吧!” “你叫什么呢?” 我看着她漂亮到几乎能让全天下的男子为之疯狂的面容,失了神一般,缓缓开口:“玄约。” “好,玄约,叫一声小姑姑。” 我望着她,叫了一声:“姐姐。” 她诧异的注视着我,脸上一脸疑惑:“姐姐是何物?来,玄约,叫小姑姑。” “小姑姑。” 她笑了,似乎周围的所有景物都在为之附和,她的笑容似乎能令人忽视掉周围的一切,只是单单地注目着她。 千灵,这她的名字。 “这是我自己取得名字,玄约,怎样,好听么?” “好听。”乃是这世上最好听的名字。 我没有家人,乞丐一样的再流浪,直到我遇见了她。 十年过去了。我跟在她的身旁十年,我和她一样的高了,面容也长开了,此时,城中的男子不单单只钟情于她,还有很多人来我们家提亲。 这次,是向我提亲。 她最近总是皱着眉看着我,问我有无喜欢上的男子。我摇头。我甚至有些反感那些经常围绕在我周身的男子,因为总是会挡住我看小姑姑的视线。 她是我的小姑姑,我们一起在这个地方生活了十年。十年,我容貌变了很多,她却一丝也未变,除了言语之间比最初遇见之时正常了些之外,她的面容,丝毫未经受年轮的修改,似乎,她还是我最初见到的那个对着世间有着一切好奇心的女子。 在她的羽翼之下,我成长的很好,我喜欢在她身边的这种感觉,更喜欢她发现我出落得愈发夺目之后,隐藏在她眼底的那种惊艳的神色。 我喜欢去挑拨她,就如同青楼的女子挑拨世间的男子那般。我想令她的视线时时刻刻停留在我的身上,喜欢看到她时而带着羞愤的眼神看我,正如我喜欢看到她的笑容一般,喜欢她。 她对男人的讨好拒之千里,也是我最喜看到的一幕。我也只庆幸她只是喜欢热闹罢了,并无与任何一人有结连之意。 那些庸俗的男子,怎配染指我生命之中最为重要之人。 “小姑姑。”睁眼,我便唤她。 “小姑姑。”无事之时,我也唤她。 “小姑姑。” “又怎么了?” “你看我穿红衣好不好看?” 她缓缓走进我身旁,为我整理好衣服的褶皱:“桃花月色,幽幽红莲。我们玄约,自然是最美的。” 我扬起满足的笑意看着她:“小姑姑才是最美的人。” 她勾起笑意无奈的看着我,划了划我的鼻梁:“莫要贫嘴了,我近日需出去一趟,你在家安分些,莫要再去青楼了。” 那时,我并不知晓她是因为何事才出去,只是这一等,便是几年。 我想去寻她,可又无处可去。 我要等她,我怕她回来之后寻不到我,会令她担忧。 我去青楼再学习一些挑拨的技巧,希望她回来之后我可以用得上。 我每次去青楼,去寻的都是一名花魁,她不是人,我知道她不是人。最开始,我以为是我自身与常人的不同,能察觉到她身上的一些和其他人不同的东西。后来我才知晓,我身上的这种能力,却是和小姑姑有关。 花魁的不同在哪里。譬如,她那种不用做任何的动作,就能散发出的浓烈的媚意。她散发出的那种媚意,即便是一个身为女子的我,都无法抵御。我没有恶意,她在察觉到我的来意之后,就对着我坦诚了她的身份。 媚妖。 虽然她不是人,但她的本心病不坏,我在等候小姑姑回来的日子里,经常去她的地方做客。她说她叫舒窈。 舒窈纠兮。很适合她。 近来城中都在流传有关百鬼之说。据说是因为近来所有的动植物都变得萎靡不振,似乎都是遇见了些邪晦之物,夜里若是有夜不归宿之人在路上,便会遇到上百个神灵鬼怪之物。于是,便有了百鬼之说。 在我所读到过的书籍中有提到过,百鬼,便是上百种不同的鬼,每个地方的说法皆有不同。有的地方说是百鬼是各种动物化成的妖,有的说是各种方式死去的人类的魂魄。 而在此地,百姓们为了家中孩儿的安全,便说那是在夜晚时,特意来抓走尚未归家的孩童们的鬼。 也的却是些无稽之谈。 因为在这座城内,我能感受到的,却只有舒窈一个异类而已。而且我也相信,这并非是舒窈所做之事。 也正是因为此事,我才晓得舒窈这一个妖,原来还有一个她在意的人类。那是个6岁的女童。与我第一次遇见千灵时,是同样的年纪。 “姐姐。”她叫舒窈姐姐。 我笑了,因为我想起我那时第一次遇见千灵时,千灵却让我叫她小姑姑。 “姐姐。”她也叫我姐姐。 是一个很漂亮的小姑娘,眼眸比六岁时的我清澈很多,身上的衣服也比那时的我干净,舒窈叫她宁儿。并且,舒窈把她照顾的很好。 相对比之下,千灵那时却是那样的笨手笨脚。也更是因为这样,她才在我的心中常驻。小姑姑,千灵是唯一一个,不可做比较之人。 百鬼之说虽是人们传播出的谣言,但夜里,还是有许多孩童因之害怕。包括宁儿。 舒窈在青楼中有客不能离身,于是便叫夜里我去陪宁儿。此时正值夏日,白日里火伞高张,流金铄石,到了夜间,却寒风侵肌,冷意肆起。就连是我,也有些无法挡遇这突如其来的冷意。 我把宁儿拦在怀里,和她一起坐在门前等候着舒窈回来,为她抵寒。时间慢慢的流失,我渐渐地回想起来,千灵似乎曾经也像此时我环着宁儿一样。然而她此时,却一点音讯都无。 “姐姐,你说百鬼,它是一种白色的鬼吗?”宁儿在我怀里问我。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着对她解释:“百鬼并非是白色的鬼,它们是由上百种不同种类的鬼聚合而成的,于是叫做百鬼。” “可是……”宁儿在我的怀里犹豫了一下,随后渐渐地伸出手来,指着不远处的路上:“那个……不就是白色的鬼吗?” 我愣了愣,顺着宁儿所指的方向望去。 在道路的尽头,月色的挥洒下,一个白色的人影缓缓走来,身旁飘着一些诡异的白色火焰,照亮了她如雪一样的面容。 那时的我,只有震惊。甚至在一瞬间肯定了宁儿所说的话:百鬼,其实就是白色的鬼。不然的话,常人身旁又怎能飘起一些奇怪的火焰呢? 我震惊的望着白鬼所在的方向,只能看到她正慢慢的向前走,宛若失了魂魄一般,僵硬的走着。我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是何时僵硬的,只能看到白鬼慢慢的路过了舒窈的家,在我的面前走过去。 我能感受的到扑在我面前的寒意,和被冷意驱赶,一直缩在我怀里的宁儿。 白鬼忽然停下了脚步,木然的转过头,神情冰冷的注视着我。我的呼吸下意识的凝固住,除了心里的震惊和惧意,就是比方才还要冷了上百成的寒意。 这种冷,如同置身于冰窟之中,怎会出现在夏夜之中呢?莫非,是这白鬼的原因? 我此时才看清了她的面容,因着她周身的诡异的白色火焰,更加衬托出她如雪般透彻的白,精致的面容,宛若雕刻而出的绝美的艺术之品。我忽然感叹,这世间竟是会有如此惊艳之人。 除了千灵之外的,第一令我惊叹之人。 她不是鬼。 月光之下,她的影子随着她的停下脚步之后,一动不动。 但她身旁漂浮的诡异的白火,却是分外渗人。 “你究竟……是人是鬼?” 她的眼神动了一下,随后便扭回了头,继续朝着前方行走,冷漠的神情离着我越来越远,丝毫没有想要开口的意思,也没有再停下的意思。 “白鬼很好看呢,为何人人都惧她?”宁儿从我怀里钻出来,望着已经渐行远去的那人,喃喃的说。 身上的寒意渐渐散去,似乎只在一眨眼之间,天便亮了。 宁儿抬头望着天,道了句:“天都亮了,姐姐为何还未回来?” 我也抬头望着升起的朝阳,有些恍惚。是啊,天亮了,小姑姑为何还未回来? 第33章 清玉茶(玄约番外二) 几年了?我数一数,该是第四年了,千日,已去。 可小姑姑她,依旧未归。 千灵,究竟去了何处?玄约还在家呢,你为何不归? 舒窈说她要带着宁儿离开了,离开此地,去往下一处生活。 “为何要离开,此地不好麼?”我问她,这些年,除了等候着千灵归来,唯一的乐趣,便是去舒窈的家做客。 “你若要离开,此地还真的是少了些乐趣。”我略带着遗憾,摇头。 “玄约你乃是人中龙凤,不少的高官世子都争着想接近你,又何来无趣之说?”舒窈为宁儿梳理着发丝,最后,挽了一个髻,插上了精挑细选之后的发簪。本就面容姣好的宁儿从她的手底下出来,便出落得愈发水灵了。 我托腮注视着她们二人,枯燥的摇头:“你可别打趣我了,说吧,为何非要离开不可?” “时间到了。” 舒窈专注的盯着安稳的坐在镜台前的宁儿,随后,在她的额前留下了一缕青丝。一度香腮,青丝如娟,活脱脱是一位画中出现的姑娘。 一时间,我也并没有理解了舒窈说的“时间到了”是何含义,即使在此生存的不错,何不一直就这样生存下去呢? 人生之久,世事无常。直到了后来,我又与她有了相同命运之时,才理解了她今日所说话的含义。 当你一人仿佛与世间上的生灵所隔绝时,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从出生,到成人,再到老去,死去。这时,你就是被时光抛弃之人,是他们眼中的异类,妖物。 我起身注意到了镜中之人,不经意的笑出了声:“舒窈,宁儿还是个孩子,你如此打扮她,可是要令她与你一同去往那青楼不成?” 舒窈轻轻地撇了我一眼,这随意的一眼,也饱含了些许的媚意,还好在她面前的是我,若是换成了其他男子,可是经受不住她的如此勾人的一眼的。 “既是女子,就无不多加打扮的道理。”她为宁儿理了理衣褶,理所应当的说。“宁儿,可喜欢?” 宁儿扬起纯真的笑意,对着舒窈说:“喜欢。” 瞧着她们为临走之前所做的梳妆打扮,我低着头,伸出来双臂,注视着我身上的这件衣服。 惊艳之红,是千日之前,千灵离开之时,我穿的那件衣服的颜色。 一袭红衣,走在人群当中最为耀眼。也想,若是千灵回来的话,第一眼,便能发现我。 再观望舒窈二人,舒窈要带宁儿一同离开。可千灵,小姑姑,为何你不带着我呢? 即便是舒窈要走,但我也不能离开此地,此地有我和小姑姑的家,我要等候着她回来。我始终都在相信,她会回来的。 小姑姑说,她只是出去办事。 办事而已,很快就会回来。 送舒窈出城之时,我又发现了那天的白鬼。她正处在一个铺子外,一身简洁的白衣,淡淡的看着一些下人为那个铺子挂上门匾。 痕墨当铺。 我就说她不是鬼呢,原是新搬来的,一家当铺的掌柜。 虽说那夜里,她一人独自走在路上,周身诡异至极,似鬼非鬼,但此时,又确确实实的像个人类。 “怎麽了?你要当东西?”舒窈见我盯着那个方向发愣,语气疑惑地开口问我。 我回过神,摇头:“不,我只是觉得那位白衣女子似乎有些奇怪。”似乎所有靠近她的人都在可以的避开和她的接触。她那样一个容貌惊艳之人,为何人人都要避开她呢? “这么一说,我似乎有些东西要当。” 我诧异的看着舒窈,只见她带着宁儿,去了那白鬼所在的方向。 “阁下可是痕墨当铺的掌柜?”舒窈开口问。 只见那人轻轻地扭过头,眼神淡淡的扫视在我们几人的身上。我似乎感觉到有阵冷风从我面前吹过,可这夏日炎炎,发丝与衣物并没有被风吹动的痕迹。 怪了。 那人眼眸颇深,瞳色幽黑。被她注视到之后,总会感觉到她自内而外散发出的冷意。 “正是。”声音清冷,和她的气质一般不易令人去接近。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却是意料之中的感受。 “几位可是要当东西?” “没错,小女子名舒窈,不知阁下?” “凌玦。” 凌玦。凌冽萧萧,残缺决然,一个凛冽之名。 “我叫宁儿!”宁儿忽然从舒窈的手里挣脱出来,说话间,好奇的注视着她。 随后,在那白鬼再次把目光投向我之时,我对着她妩媚一笑,将从舒窈身上所学到的神态,一一对着这白鬼投射了过去。 “玄约。” 她只是淡淡一点头,随后宛若看了一个笑话似的神情淡漠的转向舒窈,对着舒窈说:“请。” 我挑了挑眉,还真是一个冷漠无情之人。 想着既是舒窈要离开,也得需要些盘缠。既然来了,就跟着进去瞧上一瞧了。况且,这白鬼身上的疑点,也的确是令我有些在意。 白色的火。 白鬼一副拒人于千里的模样,再加上她是新搬来的铺子,我以为里面的人会是寥寥无几,却不想进去之后,也被里面的场景被惊了片刻。 虽然大部分的人都是前来放置物品之人,但这满屋子的装饰品,实在是令人意想不到的壮观。屋内空间充足,摆放的物品各式各样,除了刚进门之时的小窗口,这里哪里像是一副当铺的模样!若非她只是一名女子,我几乎认为她前去盗取了某个地方的宝藏。 在加上那天夜里她那样的诡异,这白鬼,实属可疑。 “此地人多,请几位同我去后院详谈。”凌玦道。 我们随着她去了后院,正如她所说的那样,前堂人多,而后院,却是一人也不曾有。我们在石桌旁坐下,我很是自主的拿起茶壶,为自己和舒窈斟了一杯茶。 凌玦的那双冷眸,似乎正在思考些什么,并未在意我的举动。于是我便先饮了小半杯,温茶,在这烈炎夏日当中,却为我的身体当中注入了一丝清凉。 “这是何茶?” “清玉茶。” 我勾起了嘴角,果然有一个清雅之名。 “不知二位需要当些什麽?”终于,她开了口。 舒窈轻轻地摇了摇头,举手投足都饱含着媚意,她道:“今日前来问候阁下,实则是想请教些问题。” 凌玦的目光抬了抬,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近日此地颇为不太平,阁下为何这时前来做生意?” 她只是淡淡的注视着舒窈,目光里不含任何东西,平静的语气开口:“一人一天,各自珍年,又何必在意所到之处。” “是么?”舒窈的神情愣了愣,似乎陷入了某些沉思。而我有些不明白,正想要开口询问什么,凌玦却被前堂的伙计叫了过去。 “二位先在此歇息,我先去前堂一趟。” 她离去后,便只剩了我乏然无味的盯着自己手中的茶。感受到清玉茶缓缓落入腹中,清凉之中,忽然想到了些事情。 舒窈离开后我便没有了可说话之人,这白鬼,倒是个不错的人选。虽说这人是有些怪,还冷,但却莫名的不讨厌。 舒窈这时突然站了起来,我被她的动作一惊,口中的茶呛了一下。 她笑着看着我,似乎想通了什么。 “走罢。” 到了前堂时,那些人似乎早已散了去,除了规规整整的摆放的物件,就只有在最里坐着的两个人。 一袭白衣,肌肤胜雪的凌玦,对面是一位从未见到过的男子,青衫,锋眉,鼻梁挺立,容貌俊美。我静静的注视着凌玦,却不知不觉的把目光放在了这位容貌不凡的男子身上。 若说有何不妥,我又说不上来。这男子带给我的气息有些怪异,但却总是抓不到那怪异之处从何而来。 似乎隐隐之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怎麽了?”舒窈问我。我才发现宁儿拉着我的衣服,好奇的注视着我。 “姐姐,你认识那个大哥哥吗?” 我愣了愣,低下头对着她说:“宁儿为何会这样问?” “因为我觉得,你们两个身上都有种很好闻的味道!” 很好闻的味道?我看向那个男子,下一刻,他的目光便与我对上。我再次愣了愣,虽然不知道宁儿所说的是什么味道,但是对着这个男子,我确实有些熟悉之感。 但我可以确认,我并不认识此人。 从未见过。 我们与凌玦道了别,便离开了这里。我对方才的那名男子很是在意,却又不得不说,痕墨当铺,确实与众不同。 舒窈忽然说她不走了,暂时先呆在此地。 “这又是为何?莫非是因为那凌玦的话?”我诧异的看着她。只见她轻抬头,拉着宁儿边走,边缓缓的道:“一半一半吧。” “至少,等宁儿长到你这般大。” 我了然。 原来是放心不下宁儿和她一起奔波。 回了家后,我慢慢的走向千灵的屋子。在千灵离开之后,我一只都是住在她的屋里的,因为只有这间屋子里,那种专属于她的味道最为浓郁。忽然,我顿住脚步。 味道? “咳咳……”有清微的咳声从屋里传出来,声音之熟,气息不稳。我猛的睁大眼睛,视线似乎能够将面前关上的门给穿透。 “小姑姑?” 屋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第34章 她却离(玄约番外三) 我紧张的等候着里面之人的动静,只是希望方才的声音,并不是我自己的错觉。 小姑姑,小姑姑。 等了三年的女人,终于回来了。 “吱呀——”门被里面之人打开。面容精美,恍若万物因此而复苏,她没有变,就像第一次见面那般,她扬着明媚悠然的笑意注视着我,叫我:“玄约。” 那千百日的时间似乎就在这一瞬间被压缩,似乎她一直都没有离开过我,令我不由自主的冲着她发愣,发笑。 “怎地我出去一趟,就变傻了?”她无奈的注视着我,为我拂去挡在眼前的发丝。 我静静的走过去,环住她的腰身,似乎她比之前瘦了,也或许是我长大了,环着她时,是种不同于往常的感受。 “小姑姑……” “嗯,我还在。”她的手轻轻盖在我的背上。 我在她的怀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最终勾起了嘴角的笑意:“无事,就想叫叫你。”三年里的牵肠挂肚,对她的思念,担忧,一瞬间想要表达出来,却被她的一声:“我还在”驱赶的无影踪。 也罢,只要她还在我身旁,无论这三年去了哪。 只要此刻她在我身旁。 足以。 因为我,仅仅只有她一人而已。 “好了,都多大了,我看看……竟是比我高了些!” 我得意的仰起脸:“那是自然。” 我以为,只要是高的人,就是保护对方的人。可是我错了,因为我最终,还是没能保护了她。 在她弃去自己身体的那一刻,我便知道,她离开了我。 她不是人类。 我早应该想到的,十年容颜未变,气质独特。我早该想到的。 有人想杀她。 很多人。 她仅仅只是想要安分的和我一起生活而已,从未伤及无辜。为何却有那么多的人类想杀了她?为什么?! 她回来时,让我和她一起离开。 我那时并不知情为何她要离开,但是她未告知于我,我便不问。 她说,若还是留恋此地,再待三个月,三个月后,便离开。 我自然是同意的。千灵的话,我自当无原由支持。我和舒窈道了别,又去了那白鬼所在之处喝茶。因是想着若是离开,怕是以后再不会喝到这样和我胃口的茶了,三个月,倒与这性情冷漠的白鬼熟络了些。 千灵从我口中知晓了这人,怀着好奇之心,也认识了她。 她们之间似乎达成了某种协议,对于千灵,白鬼并没有我想象当中的冷漠,似乎,比千灵最先熟识她的我,也成为了她们二人之间的摆设。而我,也正是引荐她们二人的人。 事情的发生是在我和千灵即将离开的前夕。 舒窈急忙的跑来寻我,宁儿失踪了。从青楼回来时,便再寻不到她。 宁儿不是随意乱跑之人,她自小懂事,很听舒窈的话。我不知舒窈把宁儿放在她心中的哪些地位,但在舒窈此时在我的眼里,就如同失了心一般,仓惶的没有一丝理智。 我安抚她,也同样唤来了白鬼,多一人,多一份力。此地就这样大,我们都相信宁儿能够找到。 但是我们谁都没有想到,再见到宁儿时,宁儿却只剩了冷冰冰的尸体。身上并无伤痕,宛若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我第一次面临这种生离死别,听到舒窈撕心裂肺的哭声,看到她再不会去在意自己的妆容,以及她紧紧握住被悲恸驱使的双手。 宁儿是被人杀死的,我们都知道。任谁都不会相信一个白日里还精神四足,冲着你甜甜的笑的孩子,夜里却会突然的死在一个荒无人烟之地。 像是被抽干了生命一般,油尽灯枯,坠落在此。 “宁儿……醒醒,该回家了。” 舒窈的嗓音早已沙哑,我们都沉默的看着她带着渺茫的希望的动作,一句“节哀”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我愤怒,究竟是何人要治一个手无寸铁的孩子为死地!没有人回答。凶手自然也不会自己站出来。要查,却无从查起。 舒窈带着宁儿的尸体离开时,我和千灵,白鬼,都去送她。 舒窈本是要离开的,却因为某些事情留了下来。白鬼的那句话:“一人一天,各自珍年。” 我知道不能怪她,但若并非如此,舒窈便会早早的离开此地,带着还活着的宁儿离开。 舒窈离开了,她说,她要找个最美的地方,将宁儿安葬,之后也会一直一直,陪着她。 “后会有期”无期。 我们也要离开了。 我和千灵。千灵去何处,我便随她去何处。 可然而,最终离开的,只有我而已。 我不知道那时千灵正在被人追杀,也不知道千灵在回来时就已经油尽灯枯,仅凭着仅剩的能力维持住在我面前的假像。 我忽略了她那时一人在屋里时虚弱的咳声,忽略了她为何非要带我离开此地,忽略了她说的一句:“我还在”。我认为只要她还在,就没有什么可以顾虑了。 当她没有对我说任何的话语就失踪时,那种恐慌,无人能够感受的到。而此时,我也正恰恰的体会到了舒窈在宁儿失踪之时的感受。我无思路,甚至更甚于舒窈当初的恐慌,仓惶的不知所措。 是白鬼,她的稳重和理智,将我一点一点的从崩溃之中拉了回来。 还是在那片荒无人烟之地,我找到了千灵。庆幸的是,她还活着。但,在众人之间,奄奄一息。 事已至此,我也早已明白了,这些想取得千灵性命之人,便是那日杀了宁儿的人。 就连行凶之地,也是未曾改变。 他们有很多人,很多衣着不同之人,都在围着我的千灵,就像是在观赏绝世之宝一般,如饥似渴。 我疯狂的冲过去,想到宁儿的结局,想着千灵。我怎会,任凭他们对我的小姑姑做任何事?我冲进去,被人一掌重创,如同残叶一般落到地上,大脑几乎要昏厥,我还是强撑着站起来,再次过去营救我的千灵。 千灵,千灵。 小姑姑…… “让她进去吧,人不嫌多,就像那个孩子一样,都会被我们吸收。” 谁在说话? 我咳着血,就望见了漂浮在空中似乎即将化为虚无的千灵。 千灵,千灵 我的千灵…… 她似乎感应到了我,在这被不知有多少人围住的圈子里,有一种似有似无地浑浊气体,在加上重伤几乎站不起来的我,昏沉的盯着面前的千灵。似乎会与之同化。 我看到千灵面露的惊慌。 她似乎不希望见到我。 “玄约,你给我清醒些!”她动用了最后的力气冲着我嘶吼。 清醒些……可我觉得,我很清醒呢。 我能和她死在一起,我也极为满足了。 忽然,人群当中刮起了一阵飓风,顺着我和千灵,逐渐向外扩散。近百人围成的圈子溃不成军。 我看到千灵飘了起来,在我的视线之下,她似乎周身都泛了光,目光坚毅的似乎不是我识得的那个千灵。 “天地之灵,万物付息,容我一昧,夺你荣华,只为姑息,颇得永久为我不义,天道之歇——!” 一字一句的声音清亮的响彻在天空当中,霎时,在场的一众人群无一不捂住双耳,面目痛楚。而我,盯着上空之中的千灵,恍若失了神。 以肉眼可看得到的气流拨动着,汇聚在一起,有的人发现之后,顾不得被冲击到的痛楚,疯狂的冲着那团异常的气流冲过去,只是他们在冲到不到一半的路程之后,身上忽然被一团诡异的白色火焰包裹。 霎时,整个人,烟消云散。 在场的多人被这团火触及到,所沾上火焰之人,无一人幸免。皆是尸骨无存。 而上空的那团气流,随着千灵的面色越来越苍白,直到我注意到她包含了歉意的目光注视着我,她的身影,渐渐消散。我呆滞的注视着她消失的方向,气流却一缕接着一缕进入我的身体,我也无时间去多想。 我强撑着冲到那个地方,摸着她曾存在过的空气。 “小姑姑……?” 小姑姑呢? 这些气流不断地在空气之中冲撞,最后,又进入我的体内。很多人争先恐后的抢夺着一些气流,我也不晓得这些气流究竟被他们抢走了多少,而进入了我体内的又有多少。 我保持着摸着她的动作,仿佛她那时站在此地的身影还在。僵持在此。 我怕一动,摸到的真的只有空气。 “小姑姑。”我又叫了一声。 除了白鬼一个一个燃烧掉那些还在不断抢气流的人的声音,没有小姑姑的声音。 “千灵……” 千灵,千灵。 “我的千灵呢……?” 只有抓不到的空气。 上百个人围成的圆形,如今只剩寥寥无几的几人。有些人见事不好,抢夺了几缕气流之后,便逃之夭夭。 最后留下的一人,对着这边看了一眼,才慢斯条理的离开。 我似乎听到有人唤我,恍若隔离了一个世界般的声音。我抬头,看到了凌玦。 白鬼。 是她在唤我。 可是,我的千灵呢? 我的千灵呢? 泪,才不受控制的流下来。 我的千灵她……消失了 第35章 不想变(玄约番外四) 我不止一次的重复的告知自己,万物归宿,千灵还在,我的千灵还在。 可每当我望着千灵空荡荡的屋子时,泪总是不由自主的落下来。花枯了,万籁俱寂。哭什么?我的千灵还在,我不可流泪。我强撑着双眼,可是脑海越是沉浸在千灵的回忆当中,再醒来时,又便是满目的泪痕。 罢了罢了。 我的小姑姑不在了,我为何还要留下。 小姑姑说,她要带我走,走去任何地方,走去热闹之地。小姑姑说过,她喜欢人多的地方,喜欢看尽人间的事态风流,喜欢尝尽一切人间美食。既然如此,我便替你去看。 人间美食,我便替你去尝。 我只遗憾,当我学会千百菜肴之时,你却不在我身旁,尝着我做的手艺。 我不是未想过想随你一同离开,但那白鬼说,你很有可能还活着,只是不知在这世间的何处。 无论多久,我都要寻得你。 我的生命,都是为了小姑姑而存活。 哪怕最后老态龙钟,雪鬓霜鬟。我都只为寻你。 只为再见你一眼,再唤你一声:“小姑姑。” 于是,当我一遍一遍地在人间徘徊之时;当我注意到一年又一年过后,我的容貌再未做改变之时;当还在襁褓之中的婴儿长到我这样大之时;当有些人开始议论我之时。 我便知道了,小姑姑当时拼了性命的送与我体内之物,那些人冒着被凌玦烧死的危险,想要争夺之物。 那便是人人想要得到的长生。 长生。孤身一人,时光永止。 长生。容貌不变,不死不灭。 长生。生无止境,再无轮回。 因为长生,他们弄没了我的千灵。 我因为千灵,没了年龄,得了长生。 那些人啊。 我必当会为他们对千灵所做之事,付出代价。 自千灵在时,我从未离开过那个地方,我认为那里是我的故乡,是我和千灵的家,可事已至此,那里也成了我无法面对之地。 我离开了,也回不去了。 一个人茫然无措的游荡,不知所到之处是何地,不知该去往何处去追寻凶手。闭上眼,再一睁眼,又是一处陌生之地。 有个带着面具之人近来一直跟着我,她也身着一袭红衣。我在注意到她之时,才猛然发觉我自己身上的红衣早已失去了当日的色彩,破烂不堪,看到了她,我才又想起了我当年的风采。 失神的望着水面里的自己,发丝凌乱,一身污渍,破烂的衣物挂在自己的身上,就算是我自己,也会下意识的避开的那种人。 连乞讨者都不屑于搭理的那种人。 干裂的嘴唇动了动,无声的叹息。我竟是,活回了最初还未遇千灵时的模样。 她给了我新衣服,让我去清洗自己。 她问我,想复仇么。 想复仇,就随她走。 恍惚我面前的一片虚无之中忽然敞开了一条明亮的道路,唯一的一条路。我本能的,跟了她走。 他们都称她为:“尊主” 她教我用剑,她教我杀人。 她说:你变强了,才会让仇人偿命。 她说的对。 我拼了命的变强,拼了命的杀掉一些阻碍我的人,直到他们看到我时,露出畏惧的眼神。 我从未见到过面具下的她是何模样,直到她在某天归去,把象征尊主之位的骨牌传与了我,消失的再无影踪。 组织中的人都说,尊主已逝,只是为在众人心中留下一个完美的身影。 我承认,她很厉害。我也从未相信她已逝,因为我知道,这二十年里,她与我一样,未有丝毫的变化,即便我未能看到她的面容,但我始终都能够感受的到。 没人知晓她的姓名,即便是我。 我又离开了,带着她给我的骨牌。一袭红衣,离开了。 我又游离在人间,尝尽美食,寻找着那些人的踪迹。不再去理会手下的人。 直到我停驻在一家当铺的门前,望着那一块门匾。 痕墨当铺。 “姑娘,您想要当什么?”里面的伙计出来。 “你们掌柜的是谁?”我带着那些杀了人之后的煞气,冷漠的开口问他。 伙计愣了愣,似乎觉得自己触及到了哪位大人物,急急忙忙去了后院,叫来了一人。 一男子。 我垂下眉。果真……不是么? “姑娘可是来找我家掌柜的?” 我抬眼,收了煞气,一双慵懒的眸子缓缓的注视着他:“你不是掌柜?” 那男子不知为何红了脸,一双眼睛想看,却又不敢看我:“实不相瞒,我只是代掌柜的管理此铺子,掌柜的本人,我也是从未见到过。” “是麼?” 我忽然勾起了唇角,一眼魅惑,透过了这男子,望向了远处。想着,似乎,我认识之人之中,都是非常人可比拟之人。 那男子不自然的摸了摸脸,语气诚恳道:“不过为掌柜的带信之人是一个女子,姑娘你若是要找掌柜的话,她或许会识得。” 女子麼…… “有何特征?” “很美,总是一袭白衣,说来也怪了,靠近她时,总会感受的到一些冷意,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 一袭白衣,周身散发冷气,面容精致,痕墨当铺。 也就只有她了。 凌玦,白鬼。 即便是想着她,周身的空气似乎都变得冷了,她拥有的那种白色的火焰,至冷,至热,火源之外,是冷意。但若到了火源之内,便会被烧的一丝不剩。在那时,几乎把上百人灼烧的一干二净的人物。 这又怎会是个普通的女子? “诺,你看,就是她。”男子指着我的身后,有一道影子落在了我面前的地上。 我回首一望。 一袭白衣,恍脱世俗,冰雕般绝尘的面颊,淡漠的墨色眼眸。 “你果然还在。”我注视着她,媚意的一笑。 “玄约。”她的眸光动了动,一如既往的清冷之声。似乎从识得她的那时起,她便再没有变过。 我满含笑意的走进了她身旁,伏在她的肩上,感受着鼻腔之间的冷气,勾着唇对她道:“想我么?” 自分别之后,三百年了。 我知道她不会回答我,但是时隔三百年,再一次见到相识之人,我似乎终于找到了些归属感。除去千灵之外的人。 游荡人间之时,我并不会去刻意的记住自己走过的路线,因为我无处可去,也不会回头。 三百年,即便我回去,也物是人非。白鬼既非常人,也并不会在一处地方多待。不然,她就便会像我那时一般,受人非议。 我们误打误撞,再次相遇。 我留了下来。感受着这种归属感,喝着白鬼的茶,回想着往事。 白鬼说:“你变了许多。” 人生百态,杀了那么多人,变了,也不足为奇。 可是“我不想变。” 沉默。 “她回来过麼?”舒窈,宁儿走后,便再没有见过她。 白鬼摇头。 也是,她和我一样,那人走了,又怎会再回来。 许久,也是我留下之后,我从她的口中知道了千灵的身份。 千灵。万物之灵,以万物而生,所到之处,枝繁叶茂。当时所传言的百鬼之说,也是因为千灵受到重创,花木尽枯。 原来白鬼一直都知晓。所以她们才会熟络,白鬼知晓千灵,白鬼也知晓她没死。 万物之灵,以万物而生。我的千灵,自然没有死。 千灵和那些人战了两次,一次,便是千灵离开的那三年,第二次,便是我们准备离开之前。 第一次,白鬼在那里。因为白鬼先遇到的不是我,是千灵。 许是白鬼第一次助了千灵,所以之后她们被我引荐之时,比我想象当中的熟络。 她们达成的一致,便是和千灵的离开有关。 可是,既便如此,又能如何呢? 三百年了,我还是没有找到千灵。那些逃离的凶手依旧毫无头绪。 又能如何呢? 等。白鬼说。 万物之灵及难成型。白鬼说,即便是我此刻遇到了千灵,我也看不到她。 世界之大,在哪里去寻,又在何处去等。我毫无办法,也不知我的寿命究竟能维持到几时。 白鬼说,三百年前进入我体内的气流,乃是千灵的造化。那些人,只是为了夺千灵的造化。造化一失,这世间再无千灵。 得到造化之人,寿命延长,但至于延伸到何时,或许只有千灵才能知晓。 我只愿在我生命静止之前,能够寻到她。 与白鬼生存的时间久了,我才发现她的身上不止有这白色火焰一种秘密。她有一种能撕裂空间的能力,又或者说,她能离开人间,去往一处无人之地。 我甚至怀疑她不是这个世间中的人,她不是人,是神。 她有着很多不似在人间能够找到的东西,她也有非同一般的能力。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我问她,是绝对不会相信她是人的。 可她说,她是人。 一个能活到几百年的人,至少她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她不说,我也无能为力。 因为至少,我们不是敌人。 至少,她很厉害。 至少,她有可能帮我寻回千灵。 —— 第36章 消失 那护卫也不知是何时离开的,方才在场的人乱作一团,确实一人也不曾发现他的离开。 那护卫本身也是陈昱的人,他未离开还好,他此时的离开,却是为我们增添了莫大的疑虑。 “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我瞧见方才那护卫的行为也着实有些怪异,陈昱问他怎么来到这里的,他却摇头。此时他却不见踪影,想来,此地之事,他也许会知道。” 燕绥走到我和凌玦二人之间,语气平缓的分析此事。她说的并无道理,若是那人和陈昱的状况一样那也就罢了,可是偏偏他此时不见了踪影,难免不会让我们怀疑到他的身上去。 “为……为什么只有我们几个?其他的人呢?”颜青松惴惴不安的声音幽幽的从身后传过来。 我这时才发觉,原来颜青松是最后一个进来的,我们一行人进来之后便发生了这样多的事情,他倒是幸运,躲过了像这些人一样,被打晕的下场。 “既然已经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们还是会去商议一下较好,而且陈昱……我也得上去和祖父说一声。”陈显荣也直接拖起了地上的陈昱,把衣服盖在了陈昱裸着的身上,有些犹豫道。 我瞧着玄约似乎十分安逸的睡容,觉得陈显荣此时说的话也都在理,既然玄约也已昏睡过去,也不好再继续去查探。可是唯一的疑问是,出口在何处? 我嗅了嗅空气,失落的低下头,依旧什麽都闻不到。 “你们知道出口?” 阿谅扶着还昏睡过去的阿力,眼神一亮。 陈显荣点头。 阿谅惊喜的说:“既然也已经找到了出口,那我们快些出去吧,阿力的手脚冰冷……我怕他……” 陈显荣看了他一眼,后给昏迷之中的陈昱遮住了下/体,随后将陈昱扛了起来,冲着我们这边的人看了一眼,视线落在了我的身上顿了顿,并开口道:“随我来。” 我知道他是要为我们引出路,我看了身旁的凌玦一眼,扶着玄约要跟着陈显荣,凌玦把玄约落在石床上的狐裘不留痕迹的收了起来,她冲着我走来,似乎是想要帮着我扶着玄约,却不想这时燕绥忽然走了过来,扶住了玄约的另一边。 “我帮你。”燕绥柔声说。 我愣了愣,诧异的看着燕绥。她没有了身上的那件狐裘之后终归顺眼了许多,燕绥的眉目温和,就是那种令人一眼便会生出些好感的那类人。 我望着凌玦,却发觉她已经跟上了前方的陈显荣,我扶着玄约,挪着步子,有了燕绥在,也算是轻松了些许。 “多谢。”我说。 燕绥温和的对着我笑了笑,没有做声。 陈显荣率先前去带路,阿谅紧跟着他,我们三人落在了最后,还带了一个昏迷当中的玄约。 “呀!”走在我们前方的颜青松忽然叫了声。 我和燕绥扶着玄约过去时,就只见那拐角处只剩了凌玦和颜青松二人。 “怎麽停下了?”我问。 这是一条横插过去的路,两方的尽头都是漆黑无比,除了方才所待之地,此处似乎就只有这条通道。 颜青松的声音似乎已经带了些哭腔:“他们……他们都不见了!” 这时燕绥开口:“声音大些,或许他们会听的到。” 颜青松一听,急切地立刻吼开嗓子大喊:“陈显荣,你在哪里!?”似乎一刻也不想要在此地待下去。 声音一过,不过多时,就传来了一阵阵回声,不止一次的回声,在这阴冷之地来来回回,本就黑暗之地又多了几分的诡异。 颜青松青着脸,脚下不止的往后退,和刚出来的我们并排。凌玦一人站在这条路当中,当回声一遍一遍传来之时,她就站在此地没有动。安静下来之后,她转过身,面上的神情看不清,她对着我们道:“走罢,我们另寻出路。” “不去找他们么?”颜青松在后面小心翼翼的问。 我皱着眉道:“不去,聒噪!”心想这个人还真是一路都不得安宁,早知如此,自己当初就应该丢下他令他去自生自灭。 不知是他听出了我的声音还是作何,畏惧的看了我一眼,不再做声。 燕绥却是出声缓和了此时的气氛,和我一起扶着玄约,一边走,一边缓缓的道:“此处极为空旷,又都是通道,你方才的回声说明,这些声音并不能传到这条路之外的地方。” 颜青松诧异的道:“还竟有这种说法?” 燕绥淡淡的笑着说:“这世间,总是会有一些令人意想不到之事。” 我听了燕绥的话,想去看走在前方的凌玦,却是一抬头,前面之人不知何时没了踪影。 我猛然一惊,急忙叫了一声:“凌玦?” 凌玦对于我来说,那是就连一刻也不愿离开之人,我与她就如同形成了一块整体,一分开,她不在,我便有些控制不住自己。那个身影便这样蓦然地消失在我的眼前,我的呼吸瞬间有些急促,凌玦去了哪里?为何会忽然在我的眼前消失! 我不知道我想要干什么,一瞬间我想去嗅她的味道,却猛然发觉我此时什么都闻不到。 “凌玦!” “嘶——”被我扶着的人忽然动了一下,猛的抽出了她的胳膊,脸色有些不好的揉着被我捏到的地方,桃花眼里勾着媚意,对着我娇嗔:“可爱你可疼死我了!刚醒来差点没被你捏的痛晕回去!” 我看玄约无事,也没再理会她的话语,凌玦的忽然消失也即将令我失去心智,我疯狂的查探着四处的墙壁,希望能摸的出一块被障眼法隐藏住的出路,期盼着凌玦可能就在那处。 玄约因为刚醒,有些茫然地看着我,对着另一旁的燕绥问:“可爱这是麼了?” 玄约醒来,燕绥也没有再扶着她,转而退出了一些距离,和玄约一同看着那旁紧张的我,颜青松看着我着急的模样,似乎被吓到了,生怕出了事,也过来和我一块找被隐藏住的路。 我此时也没有功夫去管其他人作甚么,此时在我的心里,只有凌玦。只有见到她,我才能安心。 “珂沦莫要担忧,凌姑娘也许只是不小心进了另一条路,很快便会出来。” 玄约环顾了四周,发现果然不见了凌玦,似乎也不是多在意,只是淡淡的安慰着我:“白鬼许是去探路了,我们在此地等她便好。她你还不知道麼?我们无须为她担忧。” 玄约所说的话我自当知晓,但,我总会感受到自己内心的叫嚣,叫我不能离开凌玦,不能离开凌玦,因为一离开,便会发生分外可怕之事。 我离不开她。 忽然,我伸出的手一空,摸到了一处空地,似乎就是找到了凌玦一般,我的内心一喜,立刻钻了进去。 此地极为漆黑,不似外面还能看到路,这里也听不到外面玄约的说话之声了,我甚至不能够感受到何处是路,何处是墙。 嗅觉的失灵,我察觉不到凌玦的气味,也不知该向何处去搜寻,我内心分外着急,但也只有茫然地如同瞎子一般的随处乱撞,再顺着墙去摸索。 “凌玦?” 没有人回答我。 “凌玦,你在哪?”忽然,我察觉到耳边有一股温热的呼吸声,我惊喜的想要去叫她,笑意又忽然凝固在脸上。 凌玦的身上一直都是散发的冷意,又何来温热的呼吸? 不是凌玦! 下一秒,我勾起手指,狠狠的冲着对着方才耳边的方向挥了过去,破空之声猛然而至,我身后并没有什么人。 我的感官瞬间警觉,在这黑暗的根本看不清一丝的地方,这人还能瞬间判断出我的动作,想必也是一个极为不简单之人。 “谁在那里?”我冷冷的问出声,皱着眉听着周围的动静,然而,那个人似乎已经离开了一样,安静至极,无人答话。 我再次仔细的听着动静,任何一个细微的声音不会放过,片刻后,我才认为那人此时已经消失。 此处,真当是怪异至极。 我继续移动,手再次摸到一处空地,一进去之后,蓦然的发现一张被火光照亮的脸。我因为方才的事情心底有些顾虑,下意识的就冲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去攻击。 那人似乎也看到了有人忽然出现,还穿着一身白衣,冲着他挥过手,似乎一爪下去,便会要了他的命。 “女鬼姐姐饶命啊!我们不是故意跑到这里来的!您行行好放了我们吧,我们上去必定给您烧纸钱,您想要多少便有多少,求求您饶命~饶命啊……” 他忽然跪下对着我磕头,手上的火也被他一个哆嗦扔到了地上,火把在地上一滚,也照亮了他身后的那些人。 都是之前一同下来的那几人,而在最前方冲着我喊着磕头饶命的,便是那与陈显荣是好友的关溪谷。 “你们怎会在此?”我停止了攻击的动作,丝毫不会怀疑若是关溪谷没有出声的话,我便会一爪穿透了他的那一张好看的脸。 关溪谷似乎才发觉自己眼前的不是鬼,而是个人,心有余悸的扶着胸口,道:“吓死我了……我也不知道啊,一道白光之后便和瞎了一样,之后眼睛好些了后又摸摸索索的碰到了几个人,正摸寻这找出口呢……哎,姑娘,怎么就你一人?” 我冷然看着他,对这人没有任何好感,果然和陈显荣的好友就如陈显荣一样,令人生厌。 冷冷的道了一声:“你们继续寻吧!”随后又冲着来的地方返回去,既然这些人都在这条路上过来,那么想必凌玦也不会在此。 “哎,姑娘!”关溪谷明显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在我踏出这条路之时,也一并将他的声音堵住了。 我顺着原路返回到玄约所在的地方,一眼,便注意到了那抹白色的倩影,她冲着玄约所在的方向走着,似乎也是刚刚回来。玄约和方才一样,似乎一步也没有离开过,燕绥站在一旁,颜青松靠着墙不安的坐着。 我惊喜的跑过去,她似乎感受到了我,回首。下一秒我便扑进了她的怀里。 “你去了哪?” 她愣了一下,了然的抚着我的发丝,清冷的声音微微道:“去探了路,找到了出口。” 我环住她的腰身紧了紧,语气之中有种说不出的依赖。 “别再丢下我。” 凌玦的身体一滞,道了一声:“好。” 别再丢下我,我怕自己会寻不到你。 别再丢下我,我怕会我再次忘记你。 所以……别再丢下我了 第37章 起点 虽是我的嗅觉此时不方便去窥查周围,但我顺着她的怀里,却依旧能闻到专属于她的冷香。 “哟,这是都回来了。会来就好,先出去再说吧。”玄约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额头,冲着我们走来。似乎方才的状况也对她造成了些许的影响,沉着脸,似乎比我还想早些出去。 出去玄约,一来二去,颜青松的胆子也大了起来,积极的跟着我们走,说是胆子大,我想也是怕再走失一次,又留着自己一个人在这阴凉之地打转吧。 正欲离开。 忽然,在我原先出来的地方冒出来几个人头,一些人在火把的照耀下尽数的走了出来。突如其来冒出来的一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那些人没有想到一出来后又看见几个人,还都是女人,都张着半大的嘴惊讶地瞧瞧这边,又悄悄那边。 “还没走出去?” “没有。”有人在人堆里问。 我从那群人之中又见到了方才的那位叫做关溪谷的男子,瞧着他也看见了我,似乎想说什么,见我扭过头,也未再开口。我也并不想和他说什么,他也倒是知趣。 “要出去的话,便虽我们来。勿要发出声响。”凌玦冷冷的声音从忽然之间变得有些纷乱的地方传出,带着冷漠,在这阴暗之处似乎能一瞬间击入所有人的脑海里。一瞬间,所有的人都安静里下来。 许是走了太久也没能出去,此时忽然有个人说能带着他们离开此地,就如同有了主心骨一般,令人心都向着她的方向偏移。 凌玦走到了一处墙壁旁,随后转过身来,即便是火把的光亮也照不到每个人的脸上,我顺着凌玦的目光看去,落在了关溪谷的身上,问他:“与你一同的有几人?” 关溪谷思考了一下,又冲着人群当中看了一眼:“加上我,也就六个人。” 六个人。 我对着人群之中望了一眼,我们一行人,我,凌玦,玄约和燕绥,再加上一个颜青松,也就五人。他们是六个人,加起来不过是十一个人。可这一个个的人影当中,又并非哪个能看出是假象。 “怎么?人不够麼?莫非是谁走丢了?”颜青松又往后看了看,似乎是在清点人数。 燕绥摇了摇头道:“不。” “是多了一人。” 人群之中忽然骚动了起来。 也是,在这诡异之处,进来之时还发现了多具枯骨,纵然是江湖当中出来的汉子,也不免有些耳根吹风。莫不成真是传言的那般,陈家堡里住着邪物? 关溪谷的脸色有些白,拿着火把道:“我再数数。” 这下他聪明了,他把和他一起的人都站到了旁边,和我们分开,随后,分出了两外五个人在他身后。 人对了。颜青松笑了笑缓和了有些紧张的氛围:“也许是刚才数错了,我们不是要离开麼,出路在哪?” 凌玦的目光又往人群之中扫了扫,随后淡淡的对着身后的人道:“跟上。” 一众人便在凌玦的带领下绕了好几处弯道,最终走了出来。 几个时辰而已,似乎已经在下面待了几天,再次呼吸到清新的空气,不少人都松了一口气。 我倒是未有何特殊之感,毕竟此时我的嗅觉要比人类更次,但也能够感受的到再无了在地下时的那种压抑之感。 天色早已昏暗,但这地洞周围还是有些护卫候着,在我们一众人都从里面爬出来后,立刻回去禀报。 陈显荣急急忙忙的赶来:“你们终于出来了!可是又出了何事?为何出来的这样晚?”不一会儿,他似乎见到了关溪谷,有了松了口气的意思:“溪谷,你也回来了。还有燕绥。” 这一趟下地实属有些诡异,匆匆下去也来不及准备些什么,但这次下去我也吸取了某些教训,那便是再不能让凌玦离开我的视线。 忽然,我的喉咙一紧,似乎有着某些东西似乎顺着我的呼气,慢慢地,一点一点扩散。 我听到了燕绥和关溪谷说的那句:“自然。” 自然,呼吸也是自然的。我猛的一阵眩晕,想到了那股香气,从玄约的茶楼开始,有人……有人想让我死? 有个清凉的手瞬间扶住我,惊讶地叫了一声:“珂沦?” 我无力地垂在凌玦的身上,身体似乎在发热,呼吸着她身上那些令我感到些舒服的冷意。我恍惚看到了好多人都围了过来,有担忧,有诧异,有疑惑的一张一张脸在我的面前晃过。 我看到了燕绥,看到了玄约,还看到了陈显荣她们担忧的神色。 而后,眼前便只剩了一张清冷绝然的脸,墨玉般的眸子里是她轻易不会流露出的情绪。 “珂沦,你醒着,莫要去睡!” 我似乎能够感受得到她在抱着我跑,她的呼吸一颤一颤的,周身的冷意包裹着我,我很困惑,凌玦她要去哪里? 不晓得,又无力开口,只有压抑着声音的重重地呼吸声。 可是我好累,似乎有着一双无形的巨手,正在狠狠的抓住我,将我拉进那无尽的深渊坠落。就连空气都显得那样稀薄。 “珂沦!睁开眼,看着我!” 我感受着身体似有似无的失重感,在昏暗之中挣扎,凌玦的清凉的声音似乎就是为我引出的一条明路。我迷迷茫茫的睁开眼,发现此地已不是方才所待之地了。我茫然地往旁边注视了一眼,数不尽的物品,兵器,还有……灵石。 此处是凌玦的空间内。 “珂沦,这是灵石,快……” 凌玦焦急地声音就在我的耳旁,我第一次感受到她这样慌张的语气,有些艰难的注视着她完美的下颚。 世上,怎地……会有如此完美之人呢。 这场意外突如其来,我似乎都能感受的到自己生命就会在此时终结。这种感觉有些熟悉,又令我有些恐慌。 在死亡面前,究竟还有什么恐慌呢?这个问题,我觉得我似乎知道,但又实在记不起来。 “珂沦!” 我张着嘴,又实在是发不出声,身体内不知是哪里传来的痛楚,一层一层的拨开,嵌入了骨子里。我恍然看到了自己手上似乎又出现了某种红色的纹路,从脖颈处蔓延到手臂,一阵一阵的灼烧之感似乎能够盖过体内不知何处传来的痛意。 我似乎又回到了雪域,漫天的雪地,一望无际的雪峰,高高在上,浮世平生。 猛然,我的大脑轰然作响,在我眼前的那些东西瞬间破灭。我双目发滞的注视着凌玦,再听不清她的话语,只留着她一双紧张到露出了一些惧意的眸子,映在我的视线里。 她在怕什么? 主人是个很厉害的人,在这世间无人能够超越她,我在她的身旁很久了,很久到似乎就在上一世,我也似乎遭遇着同样的情况。 她环着我,担忧的目光注视着我。隐隐之中,我们似乎牵扯到的太多了。 我似乎想起了一些东西,但是又不能确定。 我是不是……死过太多次了? 但我在跌入黑暗之前,我还是开口叫了一声:“主人……” 主人,我是白珂沦。 主人,我是白珂沦。 我又再次没了意识。 等到我睁开眼之时,又是一篇空地,四处都是树丛,还有周身数不清,并正发着光的灵石。 我动了一下,才发现原来身下还有个人。 一袭白衣,有着绝色的面容,却又掩盖不住眉目之间的冷意。我在她的身上蜷着,纤细的腰肢,似乎一不小心,便会压坏了。 发现了这一情况的我,立刻就要跳下去。却不知有一双墨玉般的眸子,在我动了的那一刻,便悄然睁了开。 一张细长的手臂环住了我,她环着我,轻轻地,用手拂过我的全身。 “醒了?”带着初醒时的呢喃,清冷之中带着柔和,说不出的好听。 我在她的怀里转了转,转到一个舒适的位置,安分下之后又抬头看她。 光洁的下颚,轮廓是哪种一眼便能令人记住的模样。未施粉黛,倾城绝丽。 我嗅着她身上的气息,忽然之间想到了什么,目光一顿,对上了她那墨玉一样的眸子。 “唔……”我蹭了蹭她。 她似知道我想要什么,伸出手揉了揉我的头,很轻,很舒服。 “唔……” “珂沦。” 我抬起头,疑惑地望着她。 珂沦…… 珂沦。 我的脖子上忽然一疼,不舒服的歪了歪头,然后从她的身上跳下去,坐在地上挠了挠脖子。 忽然有条小白蛇幽幽的爬到我的面前,我忽然跳开,谨慎地注视着它的动静,发现它并没有什么危险之后,我一步一步慢慢的走过去,伸出爪子拍了拍它。 然后,它绕着我爬了一圈,随后又爬到了那一袭白衣的女人身旁。 我看到那女人的眼睛,有些发愣。 因为她的眼睛。 很像主人。 第38章 紫玉 静谧,安逸,不可多得的美景之中,那条小白蛇不知藏到了何处,我仔细的注视着这个白色的倩影,似乎总想从她的身上看出些什么。 我凑过去闻了闻她,却不想被她抱了一个满怀。距离更为贴近了,我才闻到了我想闻到的味道。 那种独一无二的冷香。 “还真是与以前一样。”上方是她轻笑的声音。她一只手臂托着我,另一只手放在了我的背上,嗯……动一动,动一动。 她似乎感受到了我的不乐意,鼻息之中发出了些轻笑之意,抬手摸过我的背,一下又一下。我这才舒服的闷哼一声,蹭着她的手掌,轻轻地舔了舔。 她的动作一顿,不摸了。 我又在她的怀里挣扎,鼻尖顶着她的手,喉咙里发出“呜呜”之声。 突然,她把我放下来,放在来地上。我坐在地上,撑着身体,颇有些幽怨的看着她。 “来。”她把一块似乎会发着些光的石头放在我的面前,四周都很多的那种石头。我闻了闻,不解的盯着她。 她似乎就着一件事情不理解我一般,不放弃的将那流闪着光亮的石头放在我的面前。 我坐在地上,盯着她放在我面前的石头,歪着头思考。最后,我似乎想通了某些事情,兴奋的看了她一眼。 然后—— 一口吞了那块石头。 这个绝美的女子脸上的神情僵了僵。随后便看着我去了其它同样散发着色彩的石头面前,将那些石头一个一个的咬下去。 我吞下去一块之后总觉得不是很舒服,这东西太硬,再去吃其它石头之时,我便把它们都咬碎,如此,应该就可以了。 “嘎嘣嘎嘣——” 正当我再去咬其它的石头之时,突然感觉到自己被人架了起来,随后在我的面前就又出现了这个白衣女子,她面色严峻的注视着我,眸中似乎能散发出些许冷意,她掐着我的嘴,对我道:“吐出来。” 我的嘴一张,残留在嘴里的石头碎屑噼里啪啦的便掉了下去,我呆愣的注视着她,不知是作何意。仿佛只要她的面容一冷下来,她所说之话,我似乎便无论如何都会去听从。 而这种感觉,似乎在很久以前,便出现过。很久。 忽然,她将我背对了她,与此同时,我便感受到自己的腹中一阵冷一阵热,猛然,喉中一紧,那块被我吞下去的石头又被吐了出来。落下地滚了滚,唯一不同的就是,它已没了它原本的颜色。 仿佛被抽干了它所有的色彩。 我茫然地歪了歪头。 想回过头去看一看,却依旧被她架着身子转不开身。忽然我又闻到了某些喜欢的味道,轻轻地吸了一口气,睁眼之后,眼前的几块色彩琉璃的石头也变成了与我腹中出来的那块石头一样的暗灰色。 我听到身后的那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随后又将我放了下来。 “去吧。凭着你自己的直觉去做。”这女子清冷又好听的声音在我耳旁说。 这种感觉很舒服,我似乎缺失了某些东西许久,然而方才的感觉,就像是在充实我自己体内缺失的那部分。 只是一闭眼,再一睁眼的时间。 我数不清是有多少散发着好看的光芒的石头在我的面前褪色,我也能感受到我身体此时的变化。一闭眼,再睁眼。 身后的尾巴张扬了起来。 我没有注意到她在我身后出现数条尾巴之后沉下的神色,我只是一点一点的想起来一些事情。不久之前的事情,很久之前的事情。有些事情朦朦胧胧,有些事情清清楚楚。 我怎么了? 我是死了。 不知是为何死的。 不知是谁杀了我。 总之便是,在不知不觉之中丢了一条性命。 我恍惚能看到身后张扬起来的尾巴倒映在我面前的影子,少了一条。 不是正常的断尾,而是被杀之后的死亡。 我慢慢的收起身后的尾巴,身体匍匐在地上,感受着身体之中的变化,直到化为人形,站在了她的面前。 随着体内的妖力充沛起来,慢慢的,我记起了我面前的人是谁,也知晓自己方才做了什么傻事,口中的那些碎屑的味道还未散去,我动了一下,才发现未穿衣服。 我无辜的注视着面前的人。 一袭玄白色的衣衫,周身似乎包裹着一圈光晕,精美的恍若不似人间之人。 凌玦。 她有些逃避的移开眼,顿了片刻之后,还是脱下了自己身上的衣衫,走进我面前,披在了我身上。 我慢慢环住她,我依赖这种感觉,依赖有她在我身旁。即便是再死去千百回,我也只希望自己面前的人只是她。 “凌玦……” “嗯。” “凌玦……” “嗯。” 我唤了她很多次,她都是不厌其烦的应着我,我抿着嘴角,吸着她身上的冷香。却忽然发觉,她身上的冷意似乎减少了许多。 少了那种一接近,便能令人窒息的寒意。 这段时间,是否发生了什么? “凌玦……” “嗯。” “你的冷火……”她身上的寒意,便是冷火的原因,而此时,她身上的寒意却只残存了少许。 凌玦同样环着我的动作松开,墨色的眸子温和的注视着我,令我更为迷茫究竟发生了何事。 她似乎知晓我问的什么。忽然,凌玦后退了几步,拿出了一块紫色薄玉,薄玉的外表光滑,透露出幽幽冷光,但我还是能够感受的到在它的周围,似乎有股暖流,压制住了凌玦身上的寒意。 我盯着这块薄玉,全身猛然颤抖了一下,似乎是某种本能的反射,但是要我再自己去想那是何种感觉,我也有些摸不清楚方向。但在凌玦面前,我不想再令她担忧。 “哪里不舒服麼?”我触及到她幽深的视线,微微蹙着眉摇头。 “许是刚刚变回来,还未适应吧。” 她的视线放在我的身上,一双眸子里似乎有种能够看穿了我的深意。 “还记得那副红玉鞭麼?这便是玄约回赠与我的物品,可以缓压住我周身的寒意。” 她一说,我便记得了。在陈家堡之时,在那地下,玄约从凌玦手中抢来那红玉鞭之后,便说过此事。还提到了她的宠物白狼。 似乎在我回来之后,便一直没有见过它,也不知它此时是否化了形。 “白狼回来了?”我问凌玦。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凌玦拿出一件物品之后也接过手去瞧。在我心里,都是凭借着自己的喜好去做一件事情。某些东西想要去避开,也就避开了,如同那件狐裘一般。 凌玦找出了我的衣物,拿在了她的手里,她说:“你还未回来之时,白狼去处理些私事,回来之时把它带了回来。是在……距离雪域不远之处的雪山上找到的。” 凌玦说了一半,顿了顿,后注视着我。 我一愣。雪域,是我印象中最深的一个地方。 那里有无处不在的雪,单属于我自己的一片域境,无垠,无际。 我的脑海之中若有若无的出现了一些情景,似乎在之前的某个梦中,我曾见到过这块紫色薄玉。 凌玦为我穿上了衣服,衣服上还残留着她身上的冷香,我淡淡的勾起了唇角,在她静静的为我整理衣角之时,我的手指轻轻地划过她有些凉意的面容上。 她愣了一下,错愕的注视着我。 我不知道此时心里升起的是哪种情愫,我只是看到她垂在我面前的额角,便忍不住地想去触碰。触碰她的眉目,触碰她的一切。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她道:“走罢。” 我忽然抽出了手,缓和了一下神色,问她:“我们……去哪里?” 凌玦握住了我的手,她的手依旧是凉的,只是少了些向外扩散的冷气。她拉着我走出了空间,她说:“玄约在外面。” 我被她拉着走出去时,进了一间屋子。才发现,不止是玄约,还有燕绥和那个叫做颜青松的男子,另外一旁站的一个男子,我却是不知他是谁。 他站在玄约的身旁,很安静,眼睛很长,眸子里似乎总会不经意的透露出些许凶意。但自从我对视上他的那双眸子时,我忽然觉得,我似乎从哪里见到过他的这双眼睛。 还未说什么,就见他已经走来,凑到我的身旁闻了闻我,对我说:“好久不见,可还记得我?” 狼的味道,化形后的狼。 只有一种可能,他是为凌玦带回来那块紫色薄玉的白狼,玄约的爱宠。 “你是……白狼?”我疑惑地抬头望着他,似乎想从他的身上找到和自己印象当中的白狼的相似之处。 而似乎除了他这双眼睛,再无其他熟悉之处。 他点头,对着我笑着道:“重新介绍一下自己,珂沦姑娘,我叫白浪,白天的白,海浪的浪。” 白浪,白狼。 我这时才注意到身旁有其他的人,他们是人类,自然,我们都是不方便透露了自己的身份。 毕竟妖和人类,还是相隔了一个种族。 下意识的,我抬起头,注视着旁边的凌玦。 人类吗? 第39章 再去 我环视了屋子内的所有人,玄约走过来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我,最后,又伸出一只手,摸了摸我的脸,最后说了一句:“嗯,没毛病。” 你才有毛病。我冷着脸看了她一眼,随后又被她身旁的白狼挡住,白狼冲着我笑了笑。 “那天我还以为可爱你出了何事,如今看到你无事,我也就放心了。”玄约推开挡在她面前的白狼,又走到我的身旁对着我说。 也确实是无事,只不过丢掉了一条命而已。“劳烦你挂念了。”我皮笑肉不笑的对着玄约道。知晓她就是这般的随性,我自然也不好在这么多人面前和以前一样,再与她争论。 并且,我相信不仅仅只有我能够感受到,玄约身上散发出来的悲伤,是那样的明显。或许就是因为那日陈家堡地下发生的一些事情。她昏迷的那段时间内,从她的身上也发生了什么。 也可以说,我们似乎都丢了一些东西,她丢了人,我丢了命。直到现在,我都还不曾记得,我的那条命,究竟是如何丢掉的。 在我和凌玦进来之前,我便察觉到了此处并不在之前的陈家堡了,而是玄约的酒楼之中。屋里的几个人,都在好奇的注视着我。 “你们都在此,是准备做些什么?陈家堡那边……” 这时燕绥走出来,走到了我身旁,声音柔和的对着我道:“陈家堡的寿宴早已结束了,我们听闻你们都在此,于是顺便来看望你们。”燕绥这个人类,仿佛只要一出声,便能令人感受的到一种温和舒畅之感,这样的人,终归是能令我生出些好感来。 看望我么。我轻轻地瞧着燕绥,在她的眼里,我仿佛得到了一个确定的答案。 虽然我对她没有敌意,但是,凭借着本能,我依旧是能察觉到她似乎并非是一个普通的人类。最完美,才是缺陷。 颜青松说:“我和燕绥姑娘是在酒楼的门前碰到的,其实……其实是家师命在下来寻二位姑娘……” “寻我们?”我看了凌玦一眼,随后又问颜青松:“为何?” “实不相瞒,家师是一个资深道士,也是这行之中的人,她在信中听闻我所说之事之后,又令我再去一趟,而我……你们也知道,我本事小,自己下去恐怕还要再出了什么差错,所以家师就令我找几个帮手,我便想到了你们……” 我有些好笑的看着他,似乎还能想到他在那地下之时,因为看不到东西,颤颤巍巍的摸着墙走路时的场景:“你既然胆子这样小,还要拜一个道士为师,就不怕某日被你师父带回来的东西给吓住了?” “姑娘就别取笑我了,师父待我如亲人,养育我长大,我定然不能拂了她老人家的意。” “你师父为何再令你下去一趟?”凌玦问,随后坐在了一旁,其余的人见了,也都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 “其实我也不太明白,听她的语气,我寻思着,似乎是希望我能查明地下的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颜青松摸着自己的下巴,皱着眉肃然道。 他此时的模样,似乎和在地下那个胆小之人差别之大,人类果然还是会在极度恐惧之时才会露出他的本性。 这也是我不喜人类的原因之一。 不对。我忽然抬起头看了凌玦一眼,凌玦……她也是人类。 我来到此地就是因为她,又怎会不喜她?忽然,凌玦像是注意到了我的视线,她的目光投来,我有些心虚的慌忙收回了视线。 我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变得不是自己,但又是自己。这种感觉很茫然,又很真实。 “既然如此,那便一同去吧。”玄约道。 “燕绥姑娘……” “若是你们不介意,我也愿意一同前往,毕竟我对那个东西也有些好奇,能那样长久的呆在陈家的地下,想来也是非同凡物。”燕绥缓缓的说道,她的要求,对于任何人来说似乎都不舍得去拒绝。 玄约有些犹豫的顿了顿,又把目光放到了凌玦的身上。 凌玦点头。 玄约道:“那好,明日,我们便出发。” 为燕绥和颜青松安排了住所,屋内剩下了我们四个人。玄约这时也不再有了之前那样无所谓的慵懒态度,眼神之中带了些严峻和急躁。 “白鬼,我觉得,很有可能就是她。”玄约靠在椅子上,面向上,似乎正在极力的忍受着某些情绪。 “但是,为何她的身上会有小姑姑的线索?”烈焰红唇此时如同嗜血一般,显得异常的艳丽。白狼似乎感受到了她此时不安的情绪,把头伸过去,蹭了蹭。 玄约一顿,神色复杂的盯着自己面前的白狼,随后掐住了白狼此时颇为英俊的脸,冷着声音道:“变回去。” 白狼幽幽的转了一个身,变回了一个正常白狼的大小。玄约抱住他之后,把脸埋在了白狼浓密的皮毛当中。 我不理解情况,不知该如何去答话,而凌玦,她并不是一个会安慰人的人。又或许,玄约并不是想要我们的答复,她只是给了自己一个可以发泄的空间。所以,在这间屋子内,就只能隐隐的听到玄约略显得粗阔的喘息声。 “此次,你留下罢。”凌玦道。 我猛然转过身,不可思议的看着凌玦。 “凌玦……你” “你的命,不能再有第二次了。”凌玦的看向我的目光前所未有的认真。 “不可,你去哪里,我便随你去。”我忽然有些慌了,我最怕的便是凌玦留下我,留下我在原地,她独自一人前去犯险。 “听话。”蓦地一句劝慰,令我忽然顿住。 “听话,留下。你不可再出事了。”凌玦道。 玄约这时也推开了白狼,开了口:“可爱还是听白鬼的吧,那边对于你而言还是太危险,毕竟也没能找到那时对你神不知鬼不觉下手的人是谁,此番贸然前去,并不是一个好的时机。你刚刚恢复,就在此修养,我们几日之后便会回来。” 玄约顿了顿,又道:“至于我们的安危,你也知道,我就不用说了,白鬼也并非等闲之辈,我们两个一起经历了多少事故,至少,不会再出些事。你也别多想,安心修养,等我们的消息。” 玄约虽然平日里不很正经,但是她似乎也知道了我的身体被重创,虽然已经急躁的恍若离地,却也还是沉下心来劝阻。 我不愿离开凌玦,就如我的生命一般,这两者是等价的。但同时,凌玦是主人,她的话,也是命令…… 我紧紧的抓着凌玦,似乎在等她下决定。我不可离开她,不可。 凌玦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她的身体似乎受了那块紫色薄玉的影响,也不再向外释放出冷意,但是此时,我竟能感受的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我的身旁穿过,比以往的冷意更胜几分。 她此时对它已经达到了一种收放自如的境地。 “罢了。”凌玦忽然叹了一口气“你愿跟,便跟着我吧,切记,要小心,若是不舒服,便即刻告知与我。” 我兴奋的点了点头。 玄约惊讶地看向凌玦,似乎是不理解凌玦的目的:“白鬼为何变了主意?你不是说那地方危险至极,连你也不能保证可爱的安慰?” “我自然是能。”凌玦道。 玄约被噎了一下,片刻又道:“能?如何能?若是可爱再出了什么事,你对谁哭去?” 玄约所说的我也有些好奇,在我眼里,凌玦一直都是一个无所不能的人类,自然,她说可以,那便是可以。 “我自是有办法。”凌玦露出一双深墨色的瞳孔,放在了玄约的身上,最后道:“我也不会哭,从来都不会。” “也对,白鬼又怎会哭呢。” 不会哭么……我喃喃道。 一天很快便过去了,夜色洒在安静的街道之上,夜里的街道并不复白日之中的热闹,暗色的天空,和每户人家门前忽隐忽闪的灯笼,安静,又安详。 我和凌玦回到了我们的屋里,同一层楼内,玄约为我们换了一间房,似乎是说那间屋子门前死了人,晦气,不好。而且她的手底下还藏有某个内鬼,她不能变现的太过平常。 这酒楼当中的屋子每一间似乎都极为相像,我进去之后,发现也和之前的那间一样,一样的摆设,一样的奢华。 我下意识的想要坐在床上,却被凌玦伸出手一拉,转而进入了另一个地方。 凌玦的空间里。我也称作它为‘裂度’,因为,在这个空间的入口之处,那里标明了‘裂度之界’,一个不存在于那个世界的空间。 我们又回到了之前住的那个屋里,这里的床比玄约酒楼里的床大的太多了,虽然装饰普通,也比那世界当中的任何的一张床舒适。 “休息罢,我去找一个东西。” 我躺下,等着凌玦回来,裂度和凌玦密不可分,似乎只要在她的空间内,我才能感受得到凌玦就在我的身边。 才能感受的到她并未走远,很快便回来。 不多时,她躺在了我的身旁,她清冷的体质让我忍不住的想要贴近她。我环着她纤细不盈一握的腰身,呼吸着她身上的冷香。 “睡吧。”她说。 第40章 命运 生命,就是无尽止的轮回,在此世间没有任何能够摆脱命运之人。如玄约,如我,如凌玦。 似乎就是一套无法言喻的大网,将我们紧紧的包裹在一起,而在这命运最终的尽头,便是一把毫不起眼的刀子,不大,不锋利,却能将人一片一片的切割开,血肉模糊,慌不择路。 玄约说她不信命,她说若是自己信这些东西的话,自己也不可能活到此时。生命无止,也不会听天由命。她说她的命是小姑姑给的,她不信命,她只信小姑姑。 我也不信命,命运是何物,即便布满尘埃,轮回无数,我也终归是凌玦怀里的那一物。 我自雪域而来,到了此时,雪域也已变成了人类口中的一个传说。雪域一直存在,只是,真正的雪域,也早已丧失了它原本应有的面貌。 徒有虚表了。 自上次陈家堡寿宴已过去了两个月的时日,两个月里,我的新生命,从一片空白,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模样。唯独有一点,我却无论如何也不记得,那便是丢掉那条命之前,我发现的线索。 那时一种很微弱的感觉,越是仔细的去想,越是感受不到。 我们再次去了陈家堡,进了门,就被那些家丁领到了大堂,似乎对我们很是熟悉。我回头望了望我身后的这些人,最后,吧目光放在了燕绥的身上,燕绥本就和陈家堡的大少爷陈显荣相识,那家丁应着是见了她,才会认为我们都是些熟客。 陈显荣来的很急,似乎是没有想到我们会突然之间到访。但他听闻了我们几人的来历之后,面色变了变,脸上满含了歉意。 “几位恐怕是要白跑一趟了。” 玄约一挑眉:“这是为何?” 陈显荣无奈道:“家中祖父怕那里时日一久,便会散播出谣言,会对我们陈家堡不利,于是便命人将那个地方填了。” 玄约惊得站了起来,一双桃花眼怒目而视:“还未查清原由,你们怎可随意填盖?以后若是出了什么事,那就不是随便一人能够阻止的了!” 陈显荣的面上有些窘意,贸然将那里填上,确实十分的不妥,但是这也不是一个人说说便可以阻止的。 看到他的模样,我们心里顿时也猜到了几分,玄约气愤地跺了跺脚,最后一人跑到了假山下,去证明陈显荣的话是否属实。很快,她看了一眼之后又回来,对着我们摇了摇头。 我们的心里已经有了底,但是听到了玄约确切的答案之后,还是忍不住的露出来失望的神色。玄约的朱唇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我几乎会怀疑她会承受不住就此倒下去。 毕竟,这是她目前为止,唯一找到的一个线索,就这样被夭折了。 我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她,若是没有我的那件事,或许,我们也不会提前离开陈家堡,或许,会对下面的那些东西一探究竟。 然而玄约似乎比我想象之中的要更为坚强,她消沉了片刻之后,双眼又再次恢复了神色,但是即便如此,也没能掩饰住她苍白的脸色。 陈显荣叹了一口气,道:“劳烦诸位白跑一趟了,天色渐晚,诸位又刚刚奔波至此,不如就在寒舍歇息,以缓解奔波后的惫倦。” 我下意识的便要拒绝,但又看到了玄约似乎真的十分疲倦,燕绥和颜青松都未开口,似乎都在等着最后一人出声。 我犹豫的看向了凌玦,看到她墨色的瞳孔垂了垂,不似会出现某些情绪,她淡淡的开口道:“劳烦陈公子了。” “凌姑娘客气了,说来,在下的表妹似乎很喜欢你,上次你们未打招呼提前离开,表妹可是埋怨了我许久呢!”陈显荣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对着凌玦笑道。 我听着,似乎也记起了那个陈显荣口中的表妹,像是叫做“娄儿”的一个女子。若是陈显荣不提及她,我倒是忘了还有这样一个人。我隐隐记得,她还对凌玦格外上心。 想至此处,我的心中又生出些许不舒服来,那个女子惦记着凌玦,她为何惦记凌玦?这些陈家人,还真是都一样的令我不喜。 “劳烦娄儿姑娘挂念了。”我担忧凌玦先我出声,在我的思绪一闪而过之后,我便替她答了陈显荣的话。似乎在不知不觉之中,我便把凌玦这个人,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 这似乎有些荒谬,凌玦是主人,若说是谁归属于谁,那也是我归属于凌玦,这个观念似乎已经在我内心根深蒂固。 但是如今,我发现自己似乎已经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因为我是妖。 凌驾在人类之上的妖。 凌玦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我没有去看她,但是依旧能感受的到她的视线在我的周身徘徊。 我想,她应该是不知道我的想法的吧。不知她知晓后会不会生气,也许,永远也不会知晓。 陈显荣似乎对于我们的留下显得分外欣喜:“既然如此,我便先为各位安排住所,对了燕绥,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谈谈,用餐过后,先莫要离开。” 燕绥点头。 用餐之后,我和凌玦依旧被分在了两间不同的屋子里,我自然是不愿和凌玦分开的,跟着凌玦进了一间屋子之后,就没再出去。 关上门不过片刻,就看到玄约吃饱喝足之后推门而入,面色红润,和方才憔悴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玄约的嘴角似有似无的勾着一种笑意,富含春意的眼神似乎无时无刻都在撩人,她进门之后,我才察觉到她的手里拿着一坛酒,浓浓的酒香扑鼻,她的脸色也被这酒渲染的比平时更为艳丽勾人。 “这是……拿了一坛的酒!”我惊讶地注视着玄约手里的东西,陈家堡的酒窝那日是尝过了些,辛辣至极,也是一种极为浓烈的酒。平日里玄约喝的那种淡酒也不过一次只拿一壶,这次,竟是拿了一坛! 凌玦闻到这味道后也皱了皱眉,这样浓郁的酒味,玄约似乎喝了不止一坛。她默不作声的避开玄约扑过来的身型,玄约一个踉跄,扑在了椅子上。 玄约顺势靠在了上面,眸里洋溢着春水,盯着避开她的凌玦断断续续道:“我就知道……你们……你们会在一起。” 这样浓烈的酒气熏的我有些晕,我忍不住的捏着自己的鼻子,嫌弃道:“玄约,你喝这么多作甚?此地可不是你的酒楼,经不起你的折腾的!” 玄约恍然的盯着我,最后,身子一扭想要站起来,不料腿一软,似乎就要跌倒在地上。忽然,我的眼前有一道影子一闪,就看到了有一头白狼趴在了地上,用身体接住了她。她扑在了白狼的身上,似乎也没有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片刻之后,还蹭了蹭它的毛皮。 白狼调整了一个姿势,似乎是想让玄约睡的更为舒适一些。最后又看了我们一眼,似乎对这种事情早已习以为常。 “我们……去另一个房间吧。”我注视着缩在白狼身上的玄约,对凌玦道。 “嗯。” 正欲离开,我们有听到了玄约似乎梦呓一样的声音。她闷闷地声音,缩着身子,似乎格外的不安。 “……白鬼,你知道吗?” “……我好怕” “我不知道我的生命什么时候就结束了……我怕死” “……我怕我会在某个时刻就一睡不起” “我怕……我等不到她” 我回过头看着把脸埋在白狼长毛之中的玄约,她的身子在颤抖,酒被丢在了一旁,我一愣,注意到了玄约闷闷地抽泣声。 她的这种模样是我从未见到过的,她在害怕,被赋予了未知源头的生命的同时,也拥有着相同的恐惧。我慢慢的走过去,觉得她此时最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陪伴。 “留下吧。”凌玦清冷的声音从我身后道。 任何一个人在遇到这种情况,想必也是不忍心让她一人独处的,虽然有白狼,但他毕竟也当了太久的狼,算不得人。她来找我们,是怕自己一个人,怕若是自己真的一睡不醒,就真的太寂寞了。凌玦和她相识近千年,能理解她的,也只有凌玦了。 忽然,我注意到趴在白狼身上的玄约安静了许多,呼吸也逐渐平稳,只是唯一一点就是她的脸依旧埋在白狼的长毛当中,或许,是不愿让人看到她此时的模样吧。 白狼蹭了蹭玄约,茸毛长而浓密的尾巴盖在了玄约的身上,最后蜷起来,安静的注视着熟睡当中的玄约。 我和凌玦躺在了床上,一夜无眠。 “啊啊啊啊啊!”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一大早,我刚有些睡意,又被玄约的叫声给惊得没了影子。我揉了揉额头坐起来,却发现凌玦不知何时已经起了身,身旁早已没了她的气息。 “玄约,看到凌玦了麼?” “啊啊啊啊我的眼睛!” “啊啊啊啊我的眼睛啊啊啊!怎么出去见人!” 我无奈的理了理身上的衣服,不再去理会一大早就开始疯言疯语的女人。 因为,只要这个女人一清醒,就完全不再是昨晚的那个有些令人心疼的人了。 第41章 误怨 陈家堡的地接堪比数宅,我去寻了好几处地方,却依旧没能找到凌玦,明明她的气息就在附近,却依旧是找不到根源。 陈家堡向来家丁众多,今日一醒,寻凌玦也走了不少的路,可在这路上,却没有遇到一个家丁,这就有些奇怪了。偌大之地未曾有一人,再想到凌玦尚不知还再何处,我的内心一阵烦躁。猛地一转身,便发现了一个,衣着简易却不失华贵的女子。 我们的距离不曾过远,我盯着她的方向看了好久,好一会儿才认出她是燕绥。 她诧异的看着我,我不知她看到了什么,只能从她的眸子里注意到了那一闪而过的惊慌。 燕绥一向都是温和的一个女子,是那种不论在任何地方,都会温和的对着你笑的那个人,声音温和,气息温和,就连人们对她的第一印象也是一个温和之人。即便是那日在地下时陈显荣的弟弟一起不缕的冲向她时,她也只是皱一皱眉。那么,她究竟是看到了什么才惊慌的? 燕绥已经恢复了神色,面上温和,语气里却是藏不住的担忧,她问我:“珂沦,发生了何事?” 我困惑的望向她,对她的好奇慢慢减淡,随之而来的是满脑的凌玦。 我情急道:“燕绥,你见到凌玦了吗?” 她一愣,笑到:“凌姑娘啊,我方才确实见到过,只是她身旁跟了娄儿姑娘似乎在谈话,所以我就来了这边。” 我面色一僵:“娄儿?”那个对凌玦心念已久之人? 燕绥道:“对,她们似乎是在商讨些事情,你若是到处寻不到她,或许可以去娄儿的房里看一看。” 我抿着唇,对着燕绥道了声:“多谢。”就冲着娄儿的那间住所奔去。 上次来时就听了玄约说娄儿所住之处不同寻常,而凌玦,是否就是因为玄约所说的那件事才进了娄儿的房间?若不是,那她又是为了何事? 我猛地摇了摇头,我了解凌玦,即便是娄儿对她倾心已久,她也不会……不对,我在想些什么! 我突然止步,面色复杂的注视着这间独立起来的屋子。可是凌玦向来对外人冷漠至极,有为何会轻易的跟着他人进了房间? 越想,我便觉得内心极为不舒服。 我吸了一口气,这里的气味很难闻,一个女子的住所竟也如此难闻,时间一久,恐怕浑身上下都会沾满了这些难闻的味道。我提着气,心中的酸意令我正准备冲进去将凌玦拉出来,下一刻就被从屋里推门安然无恙的走出来的白衣女子给制止住了。 白衣女子对着送她出来的另一个人到了别,走到了我的身旁,道:“醒了?” 我点头。 瞧着我的脸色不是很好,她问:“怎么了?” “你们在干什么?” 我捏着自己的手指,手指指甲不知何时长长的,两只手搅在一起,表现的有些踌躇。我就是不喜欢凌玦和除了我之外的人亲近,看到凌玦真的是从娄儿那里走出来,心中难免有些不平衡。 若是他人也就罢了,娄儿看凌玦的目光就分外特殊,莫不是凌玦没有发现麼? 凌玦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我,而我,却因为自己小小的私心不敢直视于她。 凌玦顿了顿,道:“娄儿姑娘向我解释了那地洞被填上的经过,不曾有其他。” 我张嘴抢道:“那你们……在外面说便可,为何要去屋子里?” 凌玦的目光有些深:“是我要求的。” 我一愣,似乎有道墙忽然之间隔在了我们之间,张了张嘴,嗓子有些哑:“嗯……这样啊。” 突如其来的失落似乎就能掩盖了我此时的心绪,那些杂乱的心绪,因为凌玦的一句话为心绪招来的灾难。 是凌玦要求的进了娄儿的屋里,进去又能做些什么呢,无非是说话,商谈。而谈的什么,我也是无从知晓。 我想知道,也不想知道。 “里面有东西,庞大的东西。”凌玦说。 我一瞬间没有回过神,庞大的东西?一个女子的住所能有什麼?加上,我又闻到了那种味道,从娄儿屋里飘出来的那种分外难闻的气味。一时想不明白这样大的气味,为何凌玦会面不改色。 凌玦对着门外的娄儿点了点头,随后和我一同回到了我们的屋里。玄约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屋子,白狼也不见了,我看到桌上的残渣,也已经知晓了玄约是已经用完餐,带着白狼不知跑到了何处。 “你说的庞大的东西,究竟是何物?”我一边将桌上的残渣收拾起来,一边问凌玦。 凌玦看着我收拾,站在一旁,她本就是一尘不染的模样,我又怎能忍心看她玉涿般的青葱玉手沾染上凡尘的菜汁。 她道:“不清楚,只是依稀感受到有种强烈的气息,在里面徘徊。”说完,她又盯着我的动作,片刻之后又道:“过会儿会有人来收拾的。” 我的动作一顿,把碟子都整理在一起,随后洗了洗手,站在了凌玦的面前。我忘记了,此地并不在当铺内,在陈家堡,这些事情都应该是由家丁仆人们来做的。 我又看了看桌上的东西,“方才出去时我没有见到有家丁,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劲。” 凌玦道:“他们或许都集到了一处,被告知些事情罢了。” “这样……”我若有所思的点头。下一刻,就有两个丫鬟进来,对着我们作揖之后,就开始收拾餐桌上的碟子。 果然,还是有人来收拾的。 那两个丫鬟低着头,似乎感受到了我在注视她,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却没有抬头,而继续做着手上的事情。 “你们有没有见到过,一个身穿红衣的美丽女子?” 两人摇头,自始自终都未抬头,她们将一切收拾好之后,又离开。虽然都是中规中矩的模样,但我却觉得哪里奇怪。 似乎从进入了这个陈家堡之后,哪里都会变得奇怪起来。 找不见玄约,我们也无法商议下一步做什么,凌玦让我去集合燕绥和颜青松,她去寻玄约。 我接连敲了敲颜青松和燕绥的房间,颜青松回应了我一下,而燕绥的屋子里似乎没有人,难道她方才出去之后还未回来么? 在此地等等她罢,我想。 凌玦去寻了玄约,我更希望是我去寻玄约,但是不知为何,我只要一到了此处,嗅觉就会失灵,几乎到处,都是凌玦和玄约的味道,鱼龙混杂,气味被冲到各个地方。这个陈家堡,本身就很是诡异。 凌玦去寻玄约,她去寻玄约。忽然,我的脑海之中有什么东西轰然作响,双瞳有些涣散。时光似乎会自己追溯,本能的去追寻那些丢失了的,遗落了的。 我揉了揉眼睛,我的世界似乎就剩下了一片暗红,我似乎看到了一个笑容,脸上沾染了血迹,衣服上也是血迹斑斑,她在对着我笑。 “珂沦?” 身后忽然有个声响,我猛地转身,看到了燕绥诧异的目光,猩红的目光投射在她的身上,周身都披上了一片红渗渗的色彩。 我动了动,牙齿碰撞的声音,渗透着骨骼,传到我的耳膜。我似乎闻到了血腥味,很浓,似乎就是从我的嘴里散发出来的。 “珂沦,你……没事吧?”燕绥担忧的声音传进我的耳边,我的目光注视着她,覆盖着一丝猩红,胸腔之中传进来的怨念,从这一瞬间爆发。 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怨念,或许是怨念,似乎残留了上百年,也许更久。身体随着脑海摇摇晃晃,我抓着眼前的人,想撕碎她。 我不知道把燕绥当成了谁,我只知道自己胸腔之中的那股怨念,愤怒,挥之不去。我也知道她只是一个无辜之人,但是,我控制不住。我感觉到我的意念正在一点一点的消失,被那股强大的怨念覆盖。 为什么? 我隐约记着我扑向了燕绥,她的血似乎还有些残留在我的口腔,这些味道,令我分不清哪些是她的,哪些又是自己的。 我一睁眼,周边就围绕了数人,凌玦和玄约都在,白狼也化成了人形在一旁面带犹豫的注视着我,颜青松和陈显荣也来了,我没有看到他的人,却听到了他的声音。 有一只充满凉意的手敷在我的额头上,清凉至极,也让我恢复了些神色。 “可还有何处不适?”凌玦清冷的声音问。 我对上了她的目光,有些恍惚的摇了摇头。 我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女人,她一次又一次的杀死自己,自己死去,又活过来,再被她杀死,反复,我独自承受着那种痛苦,和绝望。 “没事就好,我还以为……对了,可爱啊,燕绥怎么惹到你了?那样的一个美人儿你怎么能下得去手~”玄约撑着软趴趴的身子,恍若无骨的伏在白狼的身上,对着刚坐起身的我道。 燕绥? 我朝着有些动静的地方看,却看到了大夫正在为燕绥的脖子包扎,那白色的麻布还在外渗出了不少红色的血液。 这是……我做的? 第42章 承诺 我在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燕绥的脖子处被渗出了太多的血,贴在脖子旁的衣服也被浸染成了深红色,伤口似乎要比我想象当中的严重。 这些……是我做的? 是我伤了燕绥。 口腔当中的血腥味挥之不去,我看着燕绥略有些苍白的脸,原本光鲜的面孔不复存在。我心里有种难以抑制的愧疚之感,我与燕绥说不上好友,也终归是识得,她这样一个温婉的女子如今被我这样对待,难保之后我们之间会是一种什麽局面。 而且,我那时的样子,我自己都不敢去想象,那种记忆很模糊,就像是被某种情绪控制住了一般,身子不听自己的使唤。 陈显荣听到声响之后,走了过来,带着为燕绥包扎伤口的大夫,问:“劳烦先生再给白姑娘诊上一诊罢。” 大夫提着箱子,面色严肃的走来,我见着他面目严峻,似乎临受大敌一般,莫不成,我的眼睛还是未曾恢复? 还是我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忽然,带着些凉意的指尖怕了拍我的手,凌玦对我说:“无事。” 我的心中顿时觉得安稳了些。 陈显荣朝着我的方向看了一眼,带了些笑意道:“白姑娘莫要担忧,先生是我陈家堡医术最为精湛之人,即便姑娘有何暗疾,他都会……额,抱歉。” 我面色暗沉的盯着他:“我有暗疾?” “不……不,在下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陈显荣红着脸,似乎想要极力的解释,却被玄约挡在了身后。 玄约好奇的看着大夫为我诊脉,脸上的表情似乎就在透露我并非人类的事实。 雪狐和人类的脉搏一样么? 我也不知晓,但是凌玦说无事,那就是无事了。 大夫皱着眉收回了手,面上带了些严肃和疑虑。 “姑娘可曾被野兽之类的动物袭击过?” 我摇头,我便可以归属于野兽,且我自雪域而生,若说被袭击,也应是我去袭击他人。 “先生为何这样问?” 大夫收好了自己箱子内的物品,还怀着一丝踌躇,起身皱眉道:“我曾遇到过一个神志不清发狂之人,他是山中的野夫,遇人便会攻击,也会撕咬他人,他被人捆绑住送到我的医馆时,我发现他的身上有被山中野兽撕咬过的痕迹,且这些痕迹,便是他陷入发狂的根源。姑娘若是未被野兽袭击过,赎在下医学浅薄,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我沉默。 在我的记忆当中,我从未被何种野兽攻击过,我的记忆中只有被一个不知是何面孔的女子杀死过,可是除去上次来到陈家堡时丢掉的那条命,我还有八条命,那么我那梦中被人杀死的记忆,就真的只是一个梦麼? 那样真实的感觉,而我又为何消失了几百年,而又从雪域苏醒? 在这当中,究竟还有什么是我未曾记得的? 我望了望凌玦,那个梦……还是暂时不说了罢。此时说了,怕也只是徒增些烦恼。 “先生,果真查不出原因麼?”陈显荣也知道自己方才似乎太过自信,此时却有些不甘心的问大夫。 大夫摇头,道:“这位姑娘此时的身体分外健康,若非要说出一些毛病,那便是气血旺盛,但也不至于称之为病状。” “气血旺盛形容人的精神状态较为贴切,先生下了这样的结论,那便是珂沦并无大碍了。”燕绥这时站起来,她的脖子上被围了不少纱布,面向我们时,脖子还有些僵硬。 “这位姑娘所言极是。”大夫显然只是来为我们诊断病情,也并不知发生了什么,他对着陈显荣作了一揖,退了下去。 我面对着燕绥,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燕绥的伤是我造成的,从我的身上发生的事情,我们也并非是一时两刻能够解决了的。我与燕绥的关系并不差,相反,我还对她存有些许好感,这时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今后若是再相遇,又该如何面对。 而眼前,才是最为重要的一关。 凌玦微冷的气息忽现,我一惊,急忙抓住凌玦的衣摆,对着面前的燕绥道:“燕绥……我……十分抱歉!我也不知为何……” “珂沦莫要自责,我无事。我只是担忧你此时的身子……”燕绥即刻安抚我,面上虽有些苍白却不失温和。她一直都是这样,即便承受了这样的伤痛,也不会生气。 我忽然有些好奇,究竟是怎样的家境,才能生出这样的人来。 她淡淡的对着我摇了摇头,似乎是在告知我不必心怀愧疚,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看着还有这样多的人,于是就住了口,转而道:“我有些乏了,先回去歇息一会儿,若是还有何事,再叫我便可。” 说罢,她便先行离开,颜青松看了看我们,又看了看燕绥,最后还是自己扶着燕绥送她出去。 陈显荣一直在为方才说错的话心心念念,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燕绥要走,而白狼,他撑着趴在他肩上恍若无骨的玄约,走不开;玄约,贵为尊主也不会去帮着燕绥;而凌玦,被撑着坐起身的我抓住。 即便对方是有些好感之人,也不能令凌玦离开我。 陈显荣发现燕绥已经离开之后,也到了别,告知我好生养好身子,又去处理陈家堡的事物,自陈老寿辰之后,陈家堡的一家之主的位子,似乎就落在了他的头上,每日都忙的不可开交,若不是今日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想来也不会见到他。 玄约摆了摆手道:“看来商量不成了,我知道你们有话说,你们聊,我回房里,去时再叫我。”说完,便让白狼把她送回了房。临走之时,还发现白狼回过头瞧了瞧我。 我并未多在意,一只手还拉着凌玦的衣摆。凌玦坐在我的身旁,隐隐听到她叹了一口气。她的目光变得很柔和,墨玉般深色的瞳孔里似乎能看得到自己的倒映,我在那墨玉之间静止不动,似乎她眼里的世界,只有我而已。 “以后,你便留在我的身旁,那里也不许去。”她缕过我的头发,轻声道。 我一愣:“唉?” “将你放在我的身旁,我才能放心。”凌玦清冷的声音道。 听着凌玦的声音,我感觉到莫大的安心,似乎很久以来,我都在等候着这段话,等着凌玦亲口对我道:“留在我身旁。”似乎得到了这句话,就得到了凌玦的承诺。 承诺她不会离开,不会放任我在某个地方,等她回来。 “你愿意麼?” 我急忙道:“愿意!自然愿意!”求之不得。 她的嘴角浅浅的勾起了一抹笑意,我盯着她的笑容发痴,所有人都说她过于冰冷,可是他们都不知道,她的笑容胜过了这世间的一切。我也庆幸,她的笑容,只有我能看得到。 我要守着这样的笑容,一直一直。 “你不问一问我这今日之事麼?” 她淡淡的摇了摇头:“你想说,自然便会告知与我。” 我慢慢的环住了她的身形,感受着只有贴近她才能感受到的些许冷意,这里有凌玦的冷香,很眷恋。 “凌玦,你去过雪域麼?” 凌玦同样也环住我的手顿了一下,片刻之后,我听到她道:“去过。” “那里是什麽模样?” “无际的雪山,和茫茫的大雪。” “漂亮吗?” “漂亮。” 我的双手紧了紧,她似乎感受到了我的用力,不经意地轻声闷哼了一下,我的脑海当中似乎浮现出了雪域的模样,一座一座的雪山,和漫天飘满的大雪,无际的白银,无尽的寒意。 我道:“那里是我出生之地。” “我知道。”凌玦拍了拍我,似乎能感受的到我正在回忆那时的情景。 凌玦自然是知道雪域的,那时,雪域的一场灾难几乎令所有的族人都全军覆没,诺大的雪域只剩了我自己,缩在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直到凌玦发现了我,将我带离那处我出生时的地方。 我松开了她,那样一抱似乎用尽了我所有的力气,我觉得我似乎过于用力了,但是凌玦也并没有表现出太多,我的内心忽然松了下来。 只要凌玦在此地,在我身旁,我便满足了。 “凌玦,你可知道我之前是如何失踪的麼?”我问。 她看着我,道:“那时我们正准备将当铺搬往清河镇,玄约失踪,我去寻她,你在去清平镇的路上,我回来时,便寻不到你了。”凌玦看向我,瞳孔的深色似乎能吸将人进去。 清平镇。 “寻了很久。” 我一愣,看到她的目光之中有着一闪而过的哀伤。我不知她究竟寻了我多久,也不敢去问。 “对不起……” 她清冷的声音道:“莫要离开了,知道麼?” “好。” 我不知道我在凌玦的内心处于何处地位,但是此时,足以。 第43章 声音 来到陈家堡也已经过了一日,陈显荣忙碌府中的事物,把我们交给了娄儿,期间陈显荣冲着我们的方向看了好几次,我总能察觉到他的视线正在盯着我。 凌玦也发现了,但是她对着我摇了摇头。陈家的人都有些古怪,且在这晚,我总是似有似无的听着有人在敲门。 很着急的声音,再仔细听时,却没了动静。 凌玦打开门去看了,外面却是空无一人,在已经暗下来的天色当中,忽的显现出了些许的诡异。 与娄儿相约好我们一起去她那里用餐,出去时,隐约的看到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谁!”凌玦出声,下一刻就要跟过去,但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停了下来,凌玦看了我一眼,对我道:“走罢。” 我顿了顿,开口:“你去吧,不用担忧我。”我想说我还没有那样柔弱,不在凌玦身旁的话也不会出什么事故。 凌玦没有回答,只不过片刻,我又听到玄约的声音:“谁在那里,给我出来!” 原来凌玦早就知道那个人影去的方向便是玄约的屋子那边,不一会儿,就看到了一袭红衣的玄约走在月光之下,旁边是人形的白狼,还有颜青松。 白狼和玄约是从一间屋里出来的,颜青松的视线一直在他们两个身上徘徊。而玄约也懒得解释,气势汹汹的走来:“可爱白鬼,你们见着有可以之人麼?” 我答道:“见着了,看到他朝着你那边去了便没有追。” 玄约皱着眉,像是在思索着什么:“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是我总觉得那人似乎在那里见到过。” “你瞧见了他的面容?”我问。 “夜里见着有些模糊,但是若是在让我见到,定能认出是他!夜里又是在陈家堡,谁会有这么大的本事?”玄约说完,捏着白狼英俊的一张脸,左瞅瞅,右瞅瞅,最终拍了拍白狼,道:“你呢,看到了吗?” 白狼无辜的摇头。 玄约耸了耸肩:“就是这样。” 我道:“那你可是要好好想想了,说不定是你酒楼当中的人。” 玄约点头肯定:“有可能。” 凌玦望了一眼在场的人,并没有发现燕绥,问:“可曾有谁见到了燕绥姑娘?” “我方才出来时发现隔壁没有人,她与陈显荣相识,与娄儿姑娘定也不陌生,想来应该是先去了。”玄约靠在了白狼的身上道,白狼把身上的披风分给了玄约一些,像是怕她受了风寒,体贴的和一个小丈夫似的。 玄约像是读懂了我的眼神,剜了一眼白狼,最后把白狼身上的披风拽了下来,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白狼:“……” 这一人一宠的相处模式还真是奇怪,白狼也没有任何的怨言:“白狼也就在你面前这样了。”我说。 玄约满不在意的撇嘴:“必须的。”只换回了白狼一个无奈的笑容。 而这个人影的事情还尚未过去,凌玦道:“人影之事尚未查清,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颜青松顿了顿道:“我去问陈显荣。” “也好。” 颜青松去找陈显荣,我们去了娄儿的住处。娄儿所住之地非常的大,似乎能够堪比了陈老的住所。都说是一个人的所住之处能够代表一个人的身份地位,这个叫做娄儿之人的住处尚且如此,难道说这个娄儿的身份非同寻常? 一进门,我便闻到了之前闻到过的那种难闻的气味,这种气味淡了许多,但是我瞧见其他人,似乎都没有闻到这气味,只是我一人能够闻得到? “你们来啦?”娄儿迎了过来,我朝着屋里看了过去,发现并非只有燕绥一人,还有一人看不清楚他的样貌,不过看身型,应该是一个男子。一个为出阁姑娘的屋里在夜里竟有个男子!我瞧了瞧身旁的凌玦,抓住了她的衣摆。 桌上的菜似乎早已呈上,陈家堡的人似乎都是分开用餐的,上次是陈显荣,今日又是娄儿。玄约看到了有酒,眼前一亮,即刻便为自己呈上了一杯。坐在娄儿身侧的那个男人从我们进来之后,视线似乎就没有从我的身上离开。 我早已注意到了,没去理会。又是一个与陈显荣相似之人。 娄儿道:“这位是方言先生,是我的挚友,也通一些医术,听闻珂沦姑娘近期身体不适,不知可否令方言先生看上一看?” 我一愣,看了看她口中的方言,又看了看身旁的凌玦,可笑至极,我并非人类,为何要三番五次的需要这些人诊治。让人治病,就如同将自己弱点彻底的暴露给那个人,更合何况这还是一个陌生之人。 “多谢先生好意,不必了。” “姑娘客气了,既然姑娘不愿意,方某也不便强求。”方言的声音十分温润,倒不像是陈显荣的声音那般锋利,就如同燕绥的声音那般,只听闻她的声音,也能令人生出些许的好感。 想到燕绥,我便瞧了她一眼,她似乎已经好了很多,脸色也比白天好了些,她似乎注意到了我的观察,对视上了我,我一愣,歉意的点了点头,她微微一笑,似乎所有的东西都藏在了那抹笑意当中,释然。 凌玦在我身旁的手臂动了动,我回头望着她的侧颜,她也在注视燕绥,随后我便又不知不觉的被她吸引,她就是如此的人,越看,就越是令人心生倾慕。 刚坐稳不久,我就听到了一种类似于兽类嘶吼的声音,我的身子僵硬了一下,朝着发出声响的地方看过去。 凌玦望着我,似乎在询问怎么了。 我皱着眉,轻声道:“我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 全桌的人都停了下来,娄儿的声音有些轻颤:“珂沦姑娘听到什么了?” 我顿了顿,此时都安静了下来,我再去听,却发现任何声音都没有了,再看了看他们所有的人,都是一脸茫然的模样。莫非是我听错了? “吱呀”一声,门从外面被推开,是陈显荣和颜青松。 “表哥?你怎么来了?”娄儿惊讶。 颜青松站了出来说道:“方才出来之时遇到了一个可疑的人影,我怕是有心人潜进了陈家堡,就去叫了陈少爷加强府内的防卫。之后我说是要来娄儿姑娘这里,陈少爷也跟着一并来了。” 娄儿若有所思的点头:“表哥可曾用餐?” 陈显荣的眉间似乎散发了些许的疲惫,眼神朝着众人扫视了一圈,道:“未曾,刚从父亲的书房出来就被颜公子叫住了。方言,你也在?” 方言起身行了礼,道:“既然如此,一起坐下来吃吧。” 坐下之后,娄儿几次有些犹豫的看着陈显荣,最后还是陈显荣问她有什么话要说,娄儿才开口道:“本想着不想再打扰表哥的,但是看到几位再次回到陈家堡,我就想把这些天的疑虑说出来,我也听闻了之前院内的事情,知道了几位不凡,请几位前来是想请你们帮小女子瞧一瞧这屋里是否有何异物?” 她接着说:“自从祖父寿宴之后,我回到屋内,时不时便会听到一些古怪之声,但是每次凝神去听之时,又什么都听不到了。” 古怪之声…… “你说的古怪之声可是某些兽类的嘶吼之声?”我想到了方才的声音,问她。 娄儿的眼前一亮,似乎找到了共鸣:“正是正是!白姑娘你也听到了?”我望着娄儿惊喜的表情,一时陷入了沉默。 凌玦之前也说过这里或许会有东西,而且是大东西。那它又是如何做到方才的声音只有我能听到的?我身旁的几位皆为不凡之人。玄约的目光微沉,盯着有些坐立不安的娄儿问:“你说的嘶吼之声,是怎样的声音?” “是一种令人一听,便不会忘记的声音,似乎来自洪荒空地当中的怒吼,威严又震慑。” 玄约抓住身旁白狼垂下来的头发,把他拖到了自己的面前,在他的耳边问:“有印象么?” 白狼沉默着摇了摇头。 忽然,又是一声嘶吼之声,这次的声音要比上次的大很多,白狼惊得瞪大了双眼,玄约也被这个声音给镇住了,那声音似乎还在脑子里回旋,久久不能让人回过神。 身旁的凌玦皱眉,看向了某个方向,这种声音似乎没有来源,只能靠着本能去辨别声音的方向。我也被震慑到了,不单单是震慑,还有些古怪。 “娄儿姑娘,这声响是否只能从你的屋内听到?”凌玦凝眉道。 娄儿似乎还没有听到过这样大的声响,半天没有回过神,听到凌玦的声音之后,有些慌乱道:“是,我之前问过其他人,他们都没有听到过,只在我的屋内听到过。” 凌玦和玄约对视了一眼,忽然都起了身。我不明白她们要干什么,但也跟在了凌玦身后。 凌玦和玄约都出了屋子,在屋子周围似乎寻找着什么,最后,停在了几块石头前。 “在这里。” 这些石头被摆成了一个形状,我看不懂,颇有些奇怪的问:“这是什么?” “有人下了术。”凌玦道。 看了这石头片刻,忽然,玄约猛的转过头,对着同样也跟了出来的陈显荣道:“这是你家的事情,要不要我们插手,你说了算。” 陈显荣一愣,无奈道:“我自然是相信三位的,只要是为了陈家堡好的,陈某自然是不会反对。” 玄约笑道:“那就好。” 说完似乎就要回屋里,我看着那几块石头,疑惑地问:“既然是术,为何不破了它?” “我的小可爱啊,你为何会这样可爱!这术可不能遇到一个就轻易去破了它,在人类的思想当中,术可用在好处,也可用在坏处,若是这术封印这什么怪物,随便的破了它我们不都玩完了?虽然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术,不可能封印着什么东西,估计也就是阻止了声音外露,或者是阻止气息外出。”玄约过来摸了一把我的脸,笑嘻嘻的走开。 我冷冷的剜了她一眼,跟着凌玦回了屋子。 术是人类当中盛行的一种能力,这种术我也只会一点点,很久很久之前一个人类教我的,并非玄约那样精通,自然是不通晓这其中的道理了。我所熟知的,只有我体内的妖力罢了。 第44章 抱歉 回到屋内之后,众人就开始寻找那发出的声响之地,但是几乎所有的地方都找遍了,也是没有发现有何暗道。 陈显荣叫来了几个家丁,随便指了某个地方令他们去挖。 那声响的本源应该确实是在地下,这间屋子就这样大,除了这地下,也是没有其他的地方去藏些活物。 就像是院内的地洞一般,活人也可以在地底下生存,这里与院内不算太远,若是这地下真的有块空地的话,那应该是与院内的地洞相连的。 “挖。”陈显荣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 娄儿抿着唇,立在旁边看着他们正在把自己的房间当成工地一般的拆迁,忽然有些后悔,但这件事情是自己提出来的,即便现在想让他们停手,此时也没了机会去后悔。 他们没有目的的挖着,只要挖的深便有机会,于是只把目标缩小到一个比较小的范围。几个家丁像是很有力气,约摸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整个屋子当中都被挖出来的吐覆盖住了。 我观望了一眼,总之,这间屋子怕是已经不能再住人了。 “那个……表哥,我看挖了这么久也没有挖到,不如算了吧……”娄儿眼看着自己独一无二的屋子就这样没了,一时间不能接受。 “不行,这里危险,这些天表哥重新为你安排住处,娄儿就先委屈几日。”陈显荣目不转睛的盯着几个家丁挖出来的新的地洞,没有回头。 “可……”娄儿看着外面已经接近深夜的天空,还想再说什么,又被陈显荣打断了,他似乎是突然之间对此事变得分外上心。 “几位实在是不好意思,若是几位累了的话,可以先回去休息,明早应该会有结果的。” 我看着那些家丁挖出来的坑,觉得若是真的能挖出些东西,此时也是为时过早了。 “娄儿姑娘若是夜里不习惯的话,可以和我住一间房。”燕绥柔声道。 娄儿的眼神一动,有些迟疑道:“叨扰姐姐了。” 燕绥带着娄儿先离开,临走之时似乎是不经意的朝着我的方向投过来一个目光,在我还未做反应之时很快便收了回去。 “照这样的速度,何时才能挖到啊?”玄约摸着下巴问。 “姑娘休息一夜,明早自会有结果。” 玄约无趣的撇了撇嘴,但是并没有走。凌玦走进看了看他们挖出来的洞,眼神深沉,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凌玦白色的衣摆沾上了尘土,似乎总有些微弱的风在吹拂着她额前的发丝。 她在任何地方都会显得尤为突出,就算是妖艳的玄约站在她的身旁,也丝毫不能掩盖住她清冷的气质。人类都是成双入对,组成家庭,但是若是凌玦会与哪个男子成亲,我是万万不能接受的,能站在凌玦身旁的,只有我。 忽然,凌玦精致的面容转过头来,我对视上了她那墨玉般的瞳孔。 下一瞬间,我就如同做了贼被她发现一般,说不出的窘意,不敢去直视她。她走进我身旁,微冷的气息似乎吹到了我的身上。 “怎麽了?为何看我?” 我忽然摇头,向后退了一步,却不小心掉进了家丁们刚刚挖出的洞里。凌玦下意识的去抓我,但并没有抓住。 家丁们此时都在上面休息,我掉下去谁也没有意料的到,我无奈的在下面站起身,拍了怕身上的泥土,忽然,我感觉到脚下踩着的地似乎软了下去,身体微微倾斜,我还没有反应过来,脚下便如同踩空一般的陷下去。 事情发生的突然,所有人都没有意料的到。脚下的空虚之感让整具身体都失去了重心,蓦地,就跌入了黑暗无比的地方,眼睁睁的看着上方的光明距离自己渐渐远去。 我感受不到下方会有什么,但是本能的要伸出尾巴去阻止自己下降的速度。下一瞬间,我便感受到头顶有一片暗影,有一道人影也跟着跳了下来。光线的原因让我看不清楚来人的面容,但是她的身姿,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凌玦。 她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方法,下落的速度很快,几乎是在一瞬间便追上了我。迎面扑来一阵凉风,她揽住我的腰身,片刻的时间我仿佛觉得已经过了很久,直到落地时,我才回过神来。 凌玦依旧环住我,我适应面前的黑暗之后,凌玦放下我,问:“可有受伤?”黑暗之中她的声音显得尤为明显。 我听着周围的动静,一边回应她无事,一边朝着自己看得到的方向注视。这时,上方传来了陈显荣焦急地声音:“白姑娘,凌姑娘,你们没事吧?” “没事,下方是片空地。”我道。 “你们稍等一下,我马上带人下来!”陈显荣迫切的说着,一边忙着上面的事情,一边又怕我们乱跑,开口道:“下面的情况不明,你们先不要乱动,等我们下去之后和你们接应。” 我觉得陈显荣似乎过于担心了,但也不是没有道理,我们两个女子虽然不是表面上的普通人,但是在他们人类的眼里,终归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而已。 除了那个叫做颜青松的男子,其他的人似乎并没有见到过我们出手。而颜青松,那时任何事物都看不见,也可不计数。 没有理会陈显荣的警示,我冲着一块石头走去,石头显然是从上方掉下来的,却滚的很远。 “陈公子的话,你不听麼?” 我一愣,看向距离自己很近的凌玦,她的呼吸都拍打在我的脸上,丝丝的凉意。 “一个普通的人类而已,他的话,又怎能束缚住你我?” 凌玦没有说话,我看不清楚她的神情,正准备说什么,便又听到她道:“走罢。” 凌玦先没入了一片黑暗,似乎瞬间就消失在我的眼前。上方屋子的光亮截止至此,除非两人距离很近,否则仅有的余光都不能看得到。 我急忙跟上去,生怕再次和凌玦分离。她的身型就在面前,而实际上却还间隔了一段距离。我快步过去,走在她的身后。 我们走的是那块石头落下时滑动的地方,从旁边过去,是道黝黑的通道。在她身后走了一段距离,忽然,她停了下来,之后又断断续续的听到后方有人下来的声音,听着动静,似乎下来的人不止五个。 我一时没有察觉到她停了下来,撞到了她的身上,她回头,我看不到她的眼神,但是却感觉到了有一双带有些凉意的手忽然握住我,看不清楚她的神色,但是能够听得到她清冷的声音,距离我最近的声音。 “跟上我。” 清冷的声音,轻易的能蛊惑住我全身心的相信她。 后面下来的人都在叫我们的名字,而我们两个人,恍若没有听见一般继续向前走着。 “抱歉。” 我看着她模糊的侧颜,讶异她突如其来的道歉。 “凌玦你……为何道歉?” “因为,方才未能抓住你。” 掉下来时,凌玦伸向我的手我没能及时的抓住,我庆幸凌玦跟着下来,面临未知的黑暗时,她的第一反应,是抓住我。 “不怪你,是我太大意了。” 凌玦没再说话,但是我能感受得到她抓住我的手紧了紧。 这条通道似乎已经建了很久,地上的土不似刚刚挖出后的松懈,似乎是之前就被很多人走过。 这里的空气很潮湿,再朝着前方行走,我便觉得我们似乎又走到了那日在院内下去时的那个地洞当中。不过这里不像那时只能看得到一条路,相反,走了不到一段时间,就能看到多条路,似乎有的路相通,也似乎是当初建造这里的人为了掩人耳目,才挖了这样多的通道。 我们一昧的寻着前方的路,却不知后面的那一众人也出了些状况。 玄约拉着白狼最先下来,下来时也没有看到那两个人的踪影,不耐烦地看了一眼身后慢慢悠悠下来的陈显荣等人,最后让白狼在前面带路,不再理会那些拖拉的没有下来的人。 “姑娘!我们少爷说等他下来……姑娘!姑娘!” “……” 陈显荣下来后看着最先下来的那个家丁,双眼盯着他:“说了要安静,吵什么?” 家丁顿时惊恐的低下头,双腿开始发抖,颤着声音道:“少爷您说等您下来再走……我……我想叫住那位姑娘……” 家丁还未说完,这时又下来一人,这个人面露温和,一身锦衣,柔声道:“她们已经走了吗?” 陈显荣看着深处淹没一切的黑暗,早已看不见任何人的身影。沉默着似乎在想什么,最后只能听到他的声音说:“嗯,走了。” “拿好火把,后面的人快点跟上!”他说了一句,便跟上了前面已经进入了黑暗当中的人。 第45章 身影 走的深了,前方的墙壁似乎都换了一种模样,之前看到的墙壁也不过是被人开过的土墙,进了几条通道之后,慢慢的发现这里的墙上似乎都存在了某些图案。 仔细看过去,这些图案上面似乎有着许多人,每个人都在做着一些奇怪的动作,这些人围绕着一只类似于某种兽类模样的动物,体型巨大,又似乎在举行某些仪式。 我再看过去,猛然的惊醒,这些刻在墙壁上的人形动作,我似乎在哪里看到过。 “这些动作似乎便是之前的那些枯骨所集成的参照。” 凌玦看了一眼,道。我蹙着眉头,没错,这种图案是和之前所见到的枯骨相似,但是,我还是有种感觉,我之前见到过这些图案。 很久之前。 “珂沦?” “嗯?” “怎麽了?”凌玦靠近我,我猛然发现她这时离我很近,这样近的距离,让我一时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没……没什麼,只是看着这些图案有些眼熟,你也说了,是那日的枯骨……” “没事便好。”她突然伸出手,凉意的指尖划过我的面颊,似乎时间就这样静止了,她的声音,还有面上凉凉的触感,让我有些失神。 突然,我动了动,似乎是猛然被自己惊醒,被自己的思虑惊醒。不知是从何时开始,面对着凌玦,就算是任何事情都不去思考,不去想她,却还是会在某个时刻失了神,在她的周围徘徊。 我又看了一眼那些奇怪的图案,心下升起了一种说不出的怪异之感,最后,我还是不舒服的拉着凌玦,说了声走罢。 那是一种让我分外不舒服的感觉。 自从那日陈家堡的地下发现了一条诡异的地下通道之后,就知道这个陈家堡就早已不是一个普通之地,普通的一户人家,怎会费力的在自家的地底下挖了那些通道,又藏有许多的骸骨呢。 路过了一些枯骨残骸,突然发现,其中有一块骸骨是立着的,站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周围是被堆积起来的枯骨。我上前仔细查看了一番,发现立起来的这具骸骨并不是一个人的骨头,它就像是用很多人的骨头拼凑出来的,拼出来的形态,倒是比寻常人大了些。因为是淹没在枯骨之间,所以显得不是那样硕大。 我瞧了半天,除了这些枯骨之中似乎有年代久远的人骨,也增添一些新骨之外,我都没有什么发现。除了让枯骨数量增多,似乎并没有什么其他的用处。 继续向前走,我突然想到下来之前,玄约也在上面,如果是的话,那我和凌玦是否需要等等她,待她与我们会和。 正想问一问凌玦的意见,忽然又记起之前的路错综复杂,不止一条路,我和凌玦也是经过了多次转折,才走的更深了些,说不定玄约应该是与我们错过了。 这么久了,凌玦也没有提及过玄约和她们,想来也是和我的意见相符。而且,若是她是与陈显荣一同走的话,陈显荣跟着一众人类,那定然是聒噪的很。 走至最深处,我们面前的路被一块石墙给挡住,石墙中央有一块凹进去的图案,我还未仔细看清楚是什么图案,便忽然察觉到整个石墙开始翻转。 我反应迅速的躲进了一个黑暗的角落,但是凌玦似乎站在那里没有动,我焦急地看着凌玦,在另一边发现有个人的影子露了出来。凌玦在石墙的另一旁,石墙顺着中央旋转,几乎是在一瞬间,凌玦越在了石墙的上方,撑在了石墙上。石墙还在动,却丝毫没能影响到凌玦。 那个人影似乎察觉到了某些动静,立在了原地,突然猛的向后方跑去。始终没有站在我能看得见的地方。 陈家堡的地下,竟然还有活着的人类? 我急忙赶到石墙旁,凌玦已经下来,在下来的一瞬间,便去追赶那个跑进去的人影。我紧随其后。 石墙里面的十分空旷,就像人间打擂台的空地一般,那个人影早已经不见了踪影,我望着周围,似乎没有其余的路了,那个人影藏在了哪里?他是什么身份,和外面石墙上面的图案又有什么关系? 种种疑惑占据在我的心头。 “应该有机关。”正在我着急追寻人影之时,身旁的人说了一句。 此地不是墙,便是地,没有多余的东西,我在地上搜寻了许久,还是未找到任何有关机关的蛛丝马迹。我看向不远处在墙旁边的凌玦,对着她摇了摇头。 “方才那个人从露出了身影之后,干了什么?我想想……” 那人在石门打开时,是靠着墙壁的,离开时似乎有一瞬间手臂碰到了石门打开之后,与石门切合的墙壁上。我的视线一亮,看向我们方才进来时的出口。 那里的石门已经闭合,此时要让它打开,也应该是需要某个开关。但是……我又再次犹豫的看着石门,此地能找的地方都已经找到了,没有机关。 也就是说,我们或许被困在了此地。 “莫要担忧。”凌玦清冷的声音忽然划过我一片浑浊的天空,似乎沾染上了些许的色彩。 我看向她,从她的目光里我看不到我们被困住后的困扰,她的墨黑色的眸子在黑暗当中,升起了一抹白色的光亮。幽幽的白色火苗从她的指尖弹出,整具石墙从中间起,化为了虚无。 我满目震惊的看着整具石墙忽然从我的面前消失,内心感叹冷火的神奇。但终归,这种火焰不属于这世间。我也知道,凌玦并不能随意的使用这种冷火,特别是杀人的时候。 冷火不存在这个世间,人类若是死在了冷火下,便会扰乱了人界和冥界的秩序。人死后都归冥界所管,死在了冷火下的人,没有轮回。而去了哪里没有人会知晓,这种便可称之为,灰飞烟灭。 但至于为何冷火会成为凌玦的本命火,这似乎是凌玦一直以来正在追寻的一件事情。 另一边,有一个红衣女子倒在地上,嘴里口齿不清的说着一些话,身旁有一条足足有两人大的白狼,正在和某一个人影对峙。 白狼面色凶狠的盯着面前的这个人,这是一个男人的身型,但是他的脸却在不停的发生变化,一瞬间是个男人的脸,一瞬间又变成了一个女人的面容。若是陈家堡的其他人在的话,就一定会发现,这个男人,就是那日从地下消失的陈家二少爷身旁的那个护卫。 只是他的脸此时正在扭曲,似乎正在经受着某种痛苦的折磨,男人和女人的脸不停的闪现,最终,男人瞪大脸双眼,双目之中溢出来鲜红的血液,最后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死了。 战备当中的白狼顿时松了一口气,他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戾气,因为怕伤到昏迷当中的玄约,他才会犹豫不决显出原型,但是那个浑身充满了戾气的人,似乎已经深受了重创,在他还未出手时,便自己倒了下去。 变回了人形的白狼扶起一身红衣的玄约,听到了她口中一直在喃喃的:“小姑姑……”心疼的抱起她,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她怎么了?” 白狼的头皮一麻,一个娇媚无比的女人的声音从后方传进了白狼的耳膜当中。是一个比玄约鼎盛时期还要魅惑的一种声音,娇软而又渗入人心。 “狼妖?”那个声音似乎近了些,白狼抱着玄约的手开始发抖。单单一个声音就能这般的令他有种奇怪的感觉,头皮发麻的感觉似乎渗透了全身,若是见到了这个声音的主人,那会变成怎样的一番场景啊! “你是谁?”白狼自知自己的修为不够,这是一种天生就带着媚意的声音,他不能够想象自己回头之后会发生什么,只有僵在原地。 “我是……”女人的声音顿了顿,片刻之后又道:“朋友。” “让我看看她。” 朋友?白狼不敢忽视这被戾气包裹住的周围,即便是一个普通的人类,若是身处此地,也能够感觉的到的危险气息,白狼怎会轻易的把玄约交给她看。 “朋友,请不要过来,我即便是修为不如你,但是也不会让你伤害到她!”白狼冷着声音,全身已经成为警备状态,只要他感觉到女人再接近,他便会不顾一切的攻过去。 身后的声音顿时静了下来,安静的似乎没有人,但是白狼知道她没有离开,浓烈的戾气还在周围徘徊,他不敢轻举妄动。 “你很忠诚。” 女人的声音刚落下,身后的某一扇门忽然开了,从里面出来两个白色的人影。其中一个人似乎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全身颤的异常厉害。 我第一次看到凌玦这样,她的身体很冷,比平常更冷上万分,我碰到她的身体时,似乎一瞬间凝固住了身体当中的血液,分外冰凉。 她的面上似乎覆盖住了一层冰霜,身体似乎冰冻住了一般,有些僵硬,绝美的面容隐忍了巨大的痛苦,我看着她,恨不得将她所承受到的痛意传授到我的身上。 “凌玦!” “凌玦……凌玦你怎么样?凌玦……告诉我怎么帮你!……告诉我!” “……” 我猛然凑到她的面前听她要说什么,听到了那两个字之后,我的瞳孔骤然一缩。我不明白为何凌玦会突然之间这样,我只有紧紧的抱住她,只希望这样能够让她好受一些。 “凌玦?” 抱住凌玦的我猛然抬头,对视上了那个叫出来凌玦名字的人。她有一种能够蛊惑世间所有人的一种声音,但不能蛊惑我。 近乎透明的身影,也掩盖不住她傲人的姿色。怀里承受着莫大痛苦的人忽然之间安静了下来,凌玦墨玉一般黑色的瞳孔张开,静静的看着那个身影。 第46章 相见 我是第一次,见到她发病。我的脑海之中有着模糊的一段记忆,那段记忆之中是在某次寻找一块遗失之物时,凌玦在我耳旁所说的话。 我望着面前在我怀里少有的露出虚弱面容的凌玦,忽然之间觉得似乎在很久之前,凌玦也曾这样一般,虚弱的躺在我的怀里。这段记忆似乎相隔了一层厚厚的雾,隐约之中带着些模糊。 似曾相识。 这段记忆的涌现让我推翻了之前的想法,凌玦这种状况,不是第一次了。某些记忆总会是在再次面临着相同的处境才能够记起来。 那时凌玦收回指尖的冷火时,就突然僵硬了身子,几乎是在同时,我的手按上了石门与墙壁的交接处,那里有一块不明显的石块松动的痕迹。按下的同时,就听见阵阵石头摩擦的声音。 在凌玦有些站不稳靠在的墙壁上,忽然之间裂开了一个缝隙,一半的墙壁陷了进去,我心下大惊,“凌玦!”下意识的去抓她,也一同和她进入到了另一个空间当中。 凌玦的浑身冰凉,额头却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我紧张的抱住她,“凌玦……你怎麽了?” 回应我的是她紧紧闭着的双眼,和牙缝当中隐忍的声音。 我似乎都觉得整个世界都冷了起来,在我的世界,最容不得的就是她痛苦。看到凌玦痛苦的模样恨不得令她所承受的痛苦千成百成的加注在我的身上。 我不知如何是好,如何去缓解她的痛苦,忍不住自己颤抖着声音问她,“凌玦……告诉我,怎样才能帮到你?” “抱我……” 我一愣,紧紧的抱住她冰凉的身躯,恨不得将自己身上所有的热量全都传递到她的身上。感受到她身上比往常更为冰冷的气息,这种气息似乎能吞噬掉她这个人。所有的恐惧,不安,全部都注入在这一个怀抱当中,我似乎,感受不到那种只属于她的气息了。 凌玦,你去哪了? ……回来 “凌玦?” 这是一种说不出是何感觉的一个声音,似乎不是人类能够发出来的,好听的音色之中带着些酥麻,又渗透着浓厚的媚意。 我不认识这种声音,但是她口中确实叫的是凌玦的名字。声音之中带着蛊惑,我立刻警觉起来。 一种人形若隐若现,古怪的空气纹路从她的身上蔓延至周围,怀里隐忍着痛苦的人忽然静止了下来。我的心跳似乎也跟着静止了,缓缓的低下头,看到了凌玦墨玉一样的瞳孔,她的视线注视在那个似有似无的人影身上,忍了很久一般,吐出了一口冷气。 “凌玦……” “我无事。”她起身,经过方才的疼痛,她虚弱的模样看起来分外的惹人怜爱,只是缓和了些许,她额上的虚汗已经被我擦掉,便又恢复了往常那般的神色。 除了她的面容,比往常白了一分。 “是你。”凌玦站起身,但并没有走过去,她们之间相隔了一段距离,却也没能阻止她们两个都可以互相看得到对方的面容。 那个虚无缥缈的身型转过来,柔和的勾起一丝轻笑,“你们不该来。” 扫视到一旁的尸体,凌玦清冷着声音道:“方才是你?” 她们认识,我注意到那一旁眼睛和嘴里都流出血的一个人,他的身型似乎就是方才我和凌玦看到的那个人,只是,为何死状这样凄惨,难道? 我看向了那个举手投足都透露着十足的媚意的女人,忽然记起来之前陈老曾经提到过,许多年前,他的祖先曾经杀死了一只妖,他口中的妖,便是能够蛊惑一切的媚妖。 虽然这个女人的身型几乎虚无,但是她勾起的眼角,还有窈窕的身段近乎完整的呈现在我的眼前,她就是……媚妖? “是我。”媚妖绕着那具尸体转了一周,随后平淡道:“借用了一下身躯罢了,不经用。” 我万分惊讶,原来这周围令我分外不舒服的气息竟是因为眼前的这个媚妖!但媚妖也只是吸□□气而生的妖,无必要杀人。取之于人类,杀害的人类多了,怨气也会重一分,相应的她身上的戾气也会重。 我忽然发现死去的这个男人虽然死相难看了些,但是他的面容,似乎就是陈家堡二少爷身旁的那个护卫。 我的思绪忽然通透了,媚妖本就能蛊惑人,之前我们下来地洞之时被人施了障眼法,看来陈老所说的没错,原来一切的疑惑,均是来源于这个媚妖。 媚妖的戾气太重,我一边谨慎地留意着媚妖的动向,一边又小心翼翼的观察凌玦的状态,她似乎已经无事了,但是我还是不甚放心。凌玦方才的模样历历在目,我担忧她其实是在逞强。 “此地并非寻常那样简单,凌玦,你和玄约,你们不该来。” 凌玦蹙眉,视线紧紧的看着面前的这个人。“为何?” 媚妖顿了一下,似乎忽然之间记起了什么事情,眉间流露出了些许的怒意,眼神凌冽,语气里却带着肯定“你们与这家的后人相识?为何你们会下来?” 她的模样,似乎和着这家人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怨,周围的戾气浓烈了起来,凌玦还未回话,空气之中忽然流动着什么,刹那之间,凌玦原本所在的地方顿时陷下去了一个深坑。 凌玦避开了一次攻击,但是紧跟着,又是下一个攻击,媚妖的身影一闪,顿时近距离的出现在了凌玦的身旁。我的眼里忽然闪现出了一抹红光,愤怒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任何人,都不能伤她。 我急速的冲去,一掌挥到了媚妖的面前,媚妖避开,离我们远了些,我谨慎地盯着她,走到了凌玦的面前,发现她的额头几乎都是虚汗。果然,她是强撑着站起来的。 我轻轻地扶住她,将她扶到一旁坐下,拂过她垂在脸前的发丝,“你好好休息。” 我站在媚妖的面前,挡住了媚妖愤怒的眸子看向凌玦的视线。陈家堡后人的这件事情先不说,我生气的是,媚妖对了凌玦出手。 “狐妖?”媚妖这时似乎才注意到我,“怪不得你不会被我的声音影响到。”她露出了一种恍然大雾的神情。 我用力的勾起自己的手,凶狠的模样注视着她,下一秒,就冲了出去,踩着虚步,对着她的身影一掌下去,却是打了一个空。我有些心惊她这般快的移动速度,但是,既便如此,我也依旧紧跟着她。 “你追不到我的。”声音似乎就在自己的耳边,蛊惑的声音似乎能够挑动人的心间,我无视她的声音,最后,把注意力集中在一起。空气流动时似乎形成了一个漩涡,漩涡不断地在移动,慢慢的汇集成了一点。 我似乎找到了她的弱点在那里,猛的睁开眼,却发现白狼忽然冲了进来,只听到他的声音道:“前……珂沦,我来帮你!” 下一秒,眼前汇聚成一点的中心又被隐藏了起来,我注意到了挡在了我面前的白狼,恼火道:“滚!” 白狼似乎被震慑到了,突然僵在了原地,离开了正在战斗之中的圈子之后,又再次守在了还在昏睡当中的玄约身旁,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好险。 经过了方才的试探,媚妖似乎已经将自己的弱点完全的隐藏了起来,明明她就在眼前,却无论如何也触碰不到她的一种挫败之感。 “你似乎……有些特别?”她忽然认真了起来,我碰不到她,但是能够感觉到她正在用一种探寻的目光查探着我,因为她的原身在移动,她的声音忽大忽小,有时也没有听得到她究竟说了什么。 “奇怪……”最后一道声音落下,她似乎停了下来,站在了距离我较远的地方,目光依旧探寻着我。我被这种目光注视的极为不舒服,但是又有种无论如何也追不上她的无力之感,此时发现她不再移动,暗忖着是个好时机,动用了所有的妖力,将所有有可能被她逃脱之处全部封死。 提起气,正打算一击必中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制止住了我。 “珂沦,回来。” 我听到她的声音,几乎是瞬间,打消了想要杀掉媚妖的念头。我飞快的奔到凌玦靠着墙的地方,凌玦的呼吸有些粗重,但是意识是清醒的。 “凌玦你……身体可还难受?” 她轻轻地摇头道:“好多了,不必担忧。” 我瞧见了她那种无所谓的神色,有些恼火道:“怎能不担忧?凌玦……你难受,我……我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但是千刀万剐,也不足以抵得上我内心对你的……所以,不要这样无所谓自己的身体,好麼?”我顿了顿,最后又按住了不安的内心,声音有些颤抖的说。 我害怕,害怕的要命。 “我好怕……凌玦”我怕,所以我对媚妖动了杀念。 她动了动,凉意的指尖碰到了我的发梢,她认真的看着我。还有些虚弱的声音,“抱歉。” 她的话,令我更加难受了。 我回过神发现自己说了什么,有些懊恼自己为何会胡言乱语,果然是太过于在意这个人。“抱歉,是我过于激动了。” 她的眸子动了动,却没有等到她的开口。 昏迷已久的玄约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双目震惊的看着凌玦,“白鬼,你的脸色为何如此差?” 忽然她发现了对面漂浮不定的一个人影,目光微缩,不可置信道:“……舒窈?” “玄约,别来无恙。”声音似乎能够酥进了人的骨子里。 第47章 危险 黑暗当中,两个人影面对着面,玄约的一袭红衣沾染上了一丝尘土,面容当中充斥着所有的不可置信。 “舒窈……?真的是你!”玄约有些激动,刚刚清醒的神情当中海透露了些许的迷茫,她茫然地视线看向凌玦,后又放在了我的身上。 “你们为何会出手?可爱不是敌人。”玄约似乎觉得自己想通了,神色郑然的对着媚妖道,她认为,舒窈是不认识我才会对我出手的。但是事实并非如此。 是我先起了杀念,因为她险些伤了虚弱当中的凌玦,任何对凌玦出手的人,都是我的敌人。 舒窈看到了玄约的态度,收起了之前正色的神情,又恢复了开始时漫不经心的语气:“我自然知道她不是敌人,难得见到属性相同之人,一起玩一玩罢了。” 刚遇见时,她的神态还有说话的语气,我总是觉得有些怪异和熟悉,此时见到了媚妖和玄约的对话,这才发现原来她们两个之间的行为举止竟是异常相像。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因素,方才攻击时下意识的认为她和玄约一样,出的是某种招式,但是她并非与我料想的相同,也正是如此,面对着未知的敌人时,完全处于了下风。 “玩?”玄约疑惑注视着舒窈,似乎不相信她此时说的这个理由,玄约自然也看到了凌玦的不对劲,望向舒窈的目光里也有些复杂了。时光交错,百年未遇,谁又能知道谁还是不是最初相识的那个人。 虽然事实就在眼前,但是玄约自己心里清楚,自己应该站在哪一边“舒窈,你为何会变成这样?白鬼,是否是她动了手?”玄约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为何 为何会变成这种局面! 舒窈沉默了,她的视线紧随着有些激动的玄约,就像是最初时那样,温和,柔雅,对待玄约胜过其他人,玄约是除了宁儿之外,陪了自己最久的一人。 这个世间之中,也只剩她是特殊的。 “不是她。”凌玦清冷的声音当中透了些喘息,眸子里是平静的,她从我的怀中起身,我小心翼翼的站在她的身旁。生怕她会撑不住倒下。 “不是她。”凌玦又重复了一遍。舒窈的目光若有所思的注视过来,看着凌玦的神色之中带着些疑惑和探寻。 “不是?”玄约紧皱的眉头松懈了下来,但下一秒,又更深的皱了起来“难道白鬼你……” 凌玦摇头“我已无碍,你们之间应该有话要说,我们先从这边歇息,不必介怀我们。” 玄约有些犹豫,似乎还在担忧凌玦的身体,但是看到凌玦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大碍之后,就松下了心来,坦然地面对着自己对面的这个人影。 白狼似乎想要跟过去,但是被舒窈的一个凶狠的眼神吓得缩了回去,白狼至少也是从千万条尸体当中踩过来的,但是到了舒窈这里,似乎就是野兽遇到了猎人一般,显得有些畏手畏脚。但是他护主的本能依旧还在,最后还是玄约挥了挥手,白狼才灰溜溜的回到了我和凌玦所在的位置。 她们说话的时间并不久,很快,就一同跟着玄约过来。 “我们得离开了。”玄约回来,就是这样一句话。 白狼早就不想呆在此地了,玄约一开口,他马上便站起了身,跟在了玄约的身后,注意到了一旁的舒窈,不动声色的朝着另一旁移了移。 “为何?” 我粗略的扫了那个叫做舒窈的媚妖一眼,也猜得到凌玦为何不说舒窈最先攻击她一事,显然舒窈是更为信任玄约的,她们之间的关系匪浅,既无恶意,也不应将玄约夹在中间为难。 但是这个媚妖舒窈,我却实在是放不下心。我对她,依旧是充满了敌意。 舒窈显然是察觉到我对她的敌意,语气诚恳道:“方才是个误会,多有得罪之处,还请可爱见谅。” 可……爱?我的脸顿时黑了一片,能叫出这个名字的人也只有玄约一人,从她的口中说出,却又一种无法言喻之感,有些丢人的窘迫之感。这个玄约,自己私下如此称呼我也就罢了,竟也在他人面前如此丢脸! 玄约不自然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似乎在掩饰自己这是一个无意之举。 一抬眼,发现白狼躲在玄约的身后,低着头,似乎在极力的忍着自己的笑意,肩膀时不时还有些颤抖之意。我心里有些堵的慌,回过头,却惊奇的发现身旁的凌玦,注视着我,嘴角也露出了些许的笑意。 舒窈这时也发现了自己错在了哪里,语气当中有些媚态的无辜,“方才玄约如此介绍,我也并不知您不叫可爱,还请姑娘担待,不知姑娘作何称呼?” 我闷声回了一句:“白珂沦。”心里却还是想着凌玦。 凌玦向来不会参与这类事情,我却有些不乐意她少有的笑意是在嘲笑玄约对于我的称呼。 此事告一段落,又回归了正题,玄约正色道:“这里的东西,我们不能惹。” 就单单的说了一句不能惹,也不足以压制住我内心的疑惑。“是何物?很厉害麼?”我们几人放任在人间,单凭实力也是一个不能惹到的一方,寿命也熬过了人间的几个轮回,究竟是什么,能够让我们还未见到它,就开始便的退缩? 雪域的规则同样是适者生存,优胜劣汰。我早已习惯了这种独有的生存方式,即便对方是相比我强大太多的人,我也会去挑战,就算是实力悬殊,也不会在还未相遇却感受到威胁的时候退缩。 是谁在很久很久之前说过,雪狐的使命,就是守护雪域。 记忆模糊了,但声音还在。 “很危险。”舒窈接着开口道,似乎没有正面回答了我的问题。也或许,她也并不知道那里有什么。那个发出嘶吼的野兽之声的原身,没有人见到过。 我正想开口说什么,忽然听到了附近传来的脚步声。听着似乎有五六个人,不远处有些光亮忽隐忽闪,应该是陈显荣他们那些人到了。 舒窈的脸色一变,低声说了一句:“我先走了。”霎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了依旧躺在原地口目流血的护卫。 拐角处,一个撑着火把的人探出头来,伸出火把一照,便照到了背对着他,一袭红衣的玄约,“鬼……鬼啊!”突然的惊叫一声,那边也有女人惊叫了起来。 一个人跳了出来,定睛一看,却是颜青松,颜青松似乎也有些害怕,闭着眼,手里拿了一支桃木剑,随手胡乱的挥动,看似并无章法,空气之中却隐隐闪现出了某种波动。 “颜青松?”我叫了一声,他似乎没有意料到会有人叫出来他的名字,有些错愕的睁开眼,借着火光,看到了我们几人。 “白……白姑娘?是你们啊!”他似乎重重地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没有了临敌当中的紧张之感,他似乎知道,他面前的几个人,虽然是女人,但都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似乎呆在她们之间,才是最安全的选择。 “你们在这里,那真是……真是太好了!”颜青松喘着气,庆幸的说。 我的双眼注视着他手里的那把桃木剑,有些疑虑,然后摇了摇头,挥去了脑海当中的想法,因该不会是,不可能是它。 陈显荣有些狼狈的从后面出来,胳膊上被一个女子紧紧的抱住,看到了我们之后,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对着还埋在自己胳膊当中的女子无奈道:“是白姑娘,凌姑娘她们,莫要害怕了。” 女子顿了顿,抬起来头,泫然欲泣的模样,便是陈显荣的表妹,娄儿。 玄约朝后面看了看,发现除了颜青松和陈显荣他们,和娄儿,就只带了三个拿着火把的家丁,皱眉道:“你就带了这几人下来?娄儿姑娘为何也跟了来?燕绥呢?” 陈显荣整理着被娄儿弄乱了的衣衫,“因为不知道下面有多大的空间,我担忧空气会不够,于是就只带了三个人,娄儿她……我也是下来后才发现她也跟来了,燕绥姑娘她不和你们在一起吗?”陈显荣说后,疑虑的看向我们。 “我从未在下面见到过她。”玄约说。 “我们也是。”我走到凌玦身旁,挡住了娄儿一直看向凌玦的视线,凌玦虚弱的模样,我也不愿被她看到。几乎是自己与生俱来的直觉,我总觉得娄儿看向凌玦的目光,令我感觉到了危机。 陈显荣皱了皱眉:“这就怪了,她明明跟在了玄约姑娘的身后,怎么会没有见到呢?” 我的思虑一动“莫非是走散了?我记得有一段路分外复杂,若是没能找到出路的话,很有可能就是在那当中迷了路。”我忽然有些担忧燕绥的处境。 此处尚且还迷雾重重,舒窈又说危险,燕绥孤身一人,又是一个寻常女子,只怕会出现什么危险。 “马上原路返回,务必要寻到燕绥姑娘!”陈显荣立刻对着身后的家丁道。 我望着凌玦,心里闪现着燕绥的面貌,只希望她不会出事便好。 “我们也去寻吧。”凌玦轻轻叹了一口气,似乎已经恢复了许多。她的眼睛深邃,轻易地便能将我的想法看透。 我抓紧了她的衣摆,道了声:“好” 第48章 关联 穿过了一个洞窟,陈显荣带来的家丁拿着火把,照着路,其中也包括了那个最开始被吓得丢了火把的胆小家丁。他似乎很是惧畏我们,陌生的环境里他拿着火把走的最远,生怕离的我们近了些。 路上我时不时的瞄着玄约,总觉得是玄约那时把那个小兄弟吓到了。遇见玄约时她还在昏睡当中,以玄约她的资历,应该是不足以被人打晕,当然除了凌玦。那么她究竟是为何会昏睡在这暗藏玄机的地下? 我不理解玄约的背景与身份,但是相识许久,此事也令我有些在意。“玄约……”我刚一出声,就被颜青松的声音打断。 “大家看那边是什么东西!”声音有些大,一时间令周围的气氛搞的万分紧张。 我一眼过去,发现前方不远处似乎有一个瘦骨嶙峋的人影,似乎站在一块堆积而成的高地,静止在一个诡异的动作上。我的呼吸瞬间有些停顿,下意识的握住身旁的人。 凌玦身上的寒意似乎少了一些,或许是身上的薄玉发挥了作用,但是凌玦还是会被冷意袭身,薄玉是玄约赠给凌玦的那块紫色薄玉,会压制住凌玦身上不自觉的散发出的那种寒意,她方才的这种症状,竟是这块薄玉也无法抑制麼? 适应了此处的黑暗,凌玦有些苍白的脸在黑暗当中我也看的分外清楚,我能感觉到她在看到了那边的东西时也顿了一下。她低下头,准确的对视上我的视线。似乎某种思绪就在此时不谋而合。 那是人的骨架,和之前我与凌玦所见到的类似,虽然动作不同,但是隐隐的令我想起了在最初进来时,我们在墙壁上看到的那副画。 一群人围绕着一个巨大的生物,手脚挥舞,似乎在举行着某种仪式。突然,脑海里似乎有个东西轰然作响,我似乎抓住了某个点,但是再仔细地去想时,脑海里又忽然变得空无一物。 我总觉得这里,似乎与我的过去存在着某些联系。那种诡异的祭祀,一群人的盛典,贪婪的要获取…… 贪婪……?获取……什么? “珂沦?珂沦?”一个人的声音划过我空无一物的大脑,让我的思绪忽然之间明朗了起来。望着面前黑暗的地方,我才想起来,原来,我们还在地下。 我猛然发现原来我是令凌玦担忧了,急忙应道:“嗯……嗯!” “你……” “我无事,方才有些走神!” 凌玦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随后淡淡地对着大家说:“我们要去之地,或许在这个方向。”凌玦指着一条路道。 我这时才发现,原来我们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那堆不一样的枯骨旁,火把的光亮照在了那块被拼凑成的人形枯骨上,倒映出来的影子,分外诡异可怕。 “凌姑娘为何会断定这条路便是我们要去之地?”陈显荣问。 “我也想知道。”玄约在旁边道。 我看着凌玦指的那条路,里面似乎并不像外面这般好辨认事物,空气当中似乎也弥漫着一些与众不同的气味。“若是你们来时有看到墙壁上的那幅画,便可知道,此处便是一个祭坛。” 玄约眼前一亮,“我知道了,你是说,除了此处有这些枯骨,别的地方也还有这些枯骨,我在来时也同样看到了类似的枯骨,这些枯骨拼凑成了人形,围成了一周,那么在这最中心之处,便是那个发出了巨大声响的怪物。” “你还未见到它,为何就下定为怪物?”我忍不住出口道。 “那样的声响,若不是怪物,也是个有个庞大体型的兽类,娇小可爱的生物又怎能发出那样巨大的声响呢?” 我一时有些语截,玄约说的也并无道理,但是还是觉得内心隐隐有些不舒坦。 “我觉得我们还是先把燕绥姑娘找到较好,那声音之事先放做一边,我们每个人的生命安全最为重要。”娄儿似乎听到在说声音一事,也发表了些自己的意见,已经到了此处,却发现她有些退缩了。 也是,一个普通女子,见到了这样多的枯骨,还能面不改色的站在我们面前说话,也已经是强弩之末。怕是若再见到什么可怕之物,会掩饰不住面上的惧意失了身份。 “燕绥自然是要寻的。”陈显荣接着说。这里是陈家堡,是属于陈家的地域范围之内,陈显荣现身为陈家堡的当家人,自然是不允许任何一个人的生命出现危险。 “我们兵分两路,一炷香时间,若是没有找到人,还在此处会和。”陈显荣道。 我凌玦玄约和白狼自然是一组,陈显荣也知道,于是便把三把火把当中的一把递给了我们,让我们照明。 白狼拿着火把走在最前,一边走,一边还嗅着空气当中的气味。我们三个走在后面,白狼绿油油的瞳孔时不时的回过头来看看我们,因为方才舒窈之事,生怕我们被哪个不知名的怪物钓了去。 说道舒窈,她在此地已久,或许会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他们是因为声音,而我,是因为我自己。 这种隐隐当中察觉到的关联,并不简单。 对于最早之前的记忆我很模糊,再经历过相同的事件之后,那些透明的,便会浅浅的闪过一个暗黑的投影,一闪而过。模糊而又深刻。 我担忧凌玦的身体状态,几乎有些想要离开这里。但是看到她们都在很认真的找人,燕绥下落不明,再想,若是我们找到她后,便离开。 计算了一下时间,外面的天似乎已经亮了。 一夜未睡,这时,我才相较觉得有些疲惫。 “凌玦,你知道舒窈究竟是什么人吗?” 凌玦片刻没有回答我,我的声音较小,也不清楚玄约有没有听到。“一个重情义,妖艳非常的女人。” 一个中肯的回答。 “呦~没想到掌柜的非但没有记恨小女子,反而还夸了小女子我。”一个虚幻缥缈的声音忽然之间游荡在空气之中,声音婉转,柔媚非常。一个人影渐渐地闪现出来,此人便是媚妖,舒窈。 我没有想到她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在跟着我们,若是我不提及她的名字的话,或许还察觉不到她就在这里,这个媚妖,确实是有些深藏不露。 与舒窈过过几招的我能够深刻的体会到。 “舒窈,可知燕绥在何处?”玄约似乎对于舒窈的忽然出现并无多大惊讶,她走在前方停下,回过头看着舒窈。 舒窈目光挑了挑,柔软当中似乎能够勾起人心中的某些*。她道:“不曾见到过,我不认识其他人,又怎会去留意他们?” 她的语气,似乎和我达成了某种共识。寿命太久了,眼前走过的人都会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候消失,步入轮回。人类一代又一代。哪里能记得过来? “不过,我还是要劝你们,别去找那个东西。”舒窈下一秒就闪现到了我的面前,突如其来出现在我眼前的一张脸令我一惊,下意识的一掌挥过去,她又突然离的我远了些。 她的目光似乎能够穿透我的心思,眼眸深邃,一副了然。 “我能看懂你的情绪,虽然不知你是否是因为我方才得罪了你,你才下了决心要去,还是因为你真的有其他原因非去不可,我只能告诉你两个字:危险。” 凌玦看向我,我知道她也感觉到了,但是到了此地,我几乎能够感受到我身体内的血液正在蠢蠢欲动,若非担忧凌玦,我定然会先去查探一番。 燕绥,只期望她会无事。 “还是找到燕绥再说吧。” 我们又继续前行。片刻之后,又发现了一堆枯骨。与之前见到过的枯骨一样,中心立着一个拼凑而成的人形骨架,与之前的两具相比,都是不同的动作。 “难道此处当真是一处祭坛?”玄约摸着自己的下巴自言自语。 舒窈熟练地绕了枯骨一周,轻描淡写地道:“是啊,宁儿当初也是这样被当做祭品,被他们围起来……那时,她该多么的绝望,和无力。玄约,你可知道为何我在此处这么久不离开了吗?因为……我要报仇!” 玄约的身体一震,似乎某一根线被牵连了出来,来自七百年前的真相,和疑惑。被数百人围成的一个圈子里,无助的那个人影。玄约猛的看向了没有丝毫表情的凌玦,双唇轻颤,有些站不稳。 “是……这样麼……?”她注视着凌玦,我似乎从来没有见到过玄约的情绪变得这样不稳定,似乎只要轻轻的一句话,就能够轻易地把她击垮。 因为玄约的情绪,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她,我渐渐地压制住了自己的呼吸声,这种感觉让我觉得陌生,似乎有一股力量,正在把我强行的拖拽住。 凌玦看着骨架面对的方向,那就是枯骨们围成的中心,轻轻地点头。 下一秒玄约的双眼猩红,几乎就是瞬间,疯了一样的冲向那边,还好白狼的动作也非常迅速,立刻抓住了玄约,不让她过去。 “放开我!”玄约大声喊。 “玄约你疯了!”舒窈闪到了玄约的面前怒视着她。 “小姑姑……小姑姑!她肯定在这里。我要找到她!白狼,松开我,让我过去!”玄约的声音几近哀求。“求你了……” 白狼看着玄约这个样子也不好受,但是他也不能让玄约身处危险,纵然他并没有见到过玄约口中的这个“小姑姑”,但是他也明白,这个小姑姑对他的主人,有多重要。 “千灵?”舒窈的眉头紧皱,“她……怎么了?” 第49章 余生 “玄约!”我不知道玄约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她此时冲动的模样冲进去,必然会出事。 昏暗的光亮照在每个人的面容上,玄约的情绪几近崩溃,她被白狼紧紧拉住,从前的那个优雅自信的玄约似乎早已不见了,她紧绷着抓着白狼的手臂松开,最终无力地垂下。 舒窈皱着眉,似乎能够蛊惑人的脸上露出来严肃的神情。她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一件分外重要的事情。 “玄约,你且对我说,你如今活了多久?” 活了多久?玄约摇头,时间一刻一刻的过去,她也再不去记这些,日子记得越是清楚,就代表了小姑姑离开她的时间越久。 看至此处,我也有些知晓了其中的事因,虽然大部分都是猜测,但是直觉告诉我自己,没有猜错。 虽然玄约没有说话,但是舒窈的神情,似乎已经猜到了。事情再向外延伸,舒窈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不……不可能” “玄约,你若想去,我们便陪你去。”凌玦清冷的面容被火光笼罩,似乎为她披上了一层暖色。我诧异的看向她,似乎这时我才明白了,为何这么多年来,玄约只有凌玦这样一个朋友,在所有人都反对她的决定时,凌玦都会站出来,与她同走。不论前方有什么挫折和苦难。 玄约有危险,凌玦会去救她,玄约下落不明,凌玦也会去寻她。 耳边还会传来凌玦似乎在很久之前说的那句话——我去寻玄约。 想必,玄约对凌玦也是如此吧。 ——寻玄约 寻玄约。 忽的,我的眼前一片猩红。 舒窈顿了顿,似乎没有想到这种时候凌玦会站出来支持玄约,她下意识的看了看玄约,她从玄约的眼神中发现了一种称为信任的东西。 轻叹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 时间有棱角,磨平了,也会看契不契合。她与玄约多年未见,这个人,也在生长,渐渐地,另一块磨平的,便是至交。 可以把后背留给对方的,生死之交。 “你即已决定,我也不拦你了。”舒窈道,而且,她也有一件事情,需要去那深处求证。 玄约忽然夺过白狼手中的火把,自己一人向前走去,舒窈紧跟着。白狼想要叫住玄约,却有些犹豫,因为他也知道,他再怎么阻拦,玄约也终归不会听从他的。 白狼望着已经走到远处的玄约,头皮有些发麻,那深处给他的感觉,已经不仅仅是忌惮了。 而是无法言喻的恐惧。 凌玦停住脚步,望着身后,清冷的叫了一声:“珂沦?”人影迟迟不动。 “掌柜的,我去叫珂沦,您先帮我看好主人,千万不能让她乱来!”白狼一看,玄约已经走远,顾不上什么,急忙对着凌玦道。随后回过头看着还落在自己身后的人。 凌玦皱着眉,没有动。此时她的身体已经好了,发病只是一时的事情,玄约有舒窈跟着,舒窈对这里熟悉,自然不会让她乱来。而令她在意的,却是身后的那个不动的人影。 “珂沦?”凌玦又叫了一声。 身体似乎僵住了,一些零零碎碎的记忆充斥着我,被痛苦,和绝望掩盖。 “为什么?” 白狼似乎被我的模样吓了一跳,脸色一白,后退了两步。“珂……珂沦,你的眼睛” “为什么!” 白狼的全身一抖,脚下立刻退出了一个对自己来说的一个安全距离。双眼惊恐地望着我。我不知道在他眼中的我是什麽模样,但是我知道我此时的情绪,我控制不住。 为什么?我是想要问谁? “珂沦!”一个异常好听的声音传到了我的耳边,我似乎认识她,又不认识。 “珂沦,是我!”清冷,却听了很舒服。很熟悉,似乎那个声音一直一直都在我的耳旁上方,有人轻轻的拍着我,拂过我的头,我的脸。 忽然,耳旁刮来了一阵风,一种危险的气息从我的身旁掠过,我嗅了嗅,一种糜烂恶臭味。一阵破风响起,我本能的迅速躲开。 “是黑僵!”白狼大喊。 我耳朵一动,听着周围的声音,隐约看到有一个人形的影子,垂着双手,一动,便跳到一人多高,随后,就看到了那个东西冲着我晃过来。 “珂沦,躲开!”一个白色的人影也冲着我这边赶来,我一掌挥过去,那个浑身恶臭的黑影闪到了一边,动作迅速。我紧跟其上,一掌过去,又被避开。 刹那之间,身后的尾巴散了出来,张扬飞舞,支撑着我,再一掌挥过去,划破了那个黑影僵硬的身体,再用脚踢过去,踩在了黑影的头上,“嘎嘣嘎嘣”骨骼破碎的声音。我拧掉了它的头颅,随处一扔。 扔在了白狼所在的方向。白狼心惊胆战的躲过去。 黑僵已经没有再生还的可能,但身体内的暴虐感还未降下去,我猛然看向白狼动过的方向。 “珂沦,醒醒!”我知道这是凌玦的声音,我也知道我并不能伤害她。但是,控制不住…… “为什么……” “为什么这样对我……” “珂沦,珂沦……”那个好听的声音似乎离我越来越远,我再也听不到了,我此时最渴望的,便是杀……喜欢的……血的味道…… “呵呵……” 我顿了顿,眼前忽然清晰了起来,我右手里紧紧的捏着一个东西,待我眼前的血雾散尽之后,才看清,我手里捏着的,是白狼的脖子。 我能闻得到,这里有种血腥味。 我渐渐地松开了紧紧捏着白狼脖子的手,伸出来另一只手。这种血腥味,在另一只手上。 血…… 我看向了身旁的女子,她有着清冷而又绝美的容颜,白色的衣衫,肩上被刺眼的血色染红。 “凌……玦?” 白狼紧绷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摸着似乎快被掐断了的脖子,哑着声音道:“珂沦,你究竟……怎么了?” 我发愣的盯着自己的双手,我怎么了?我怎么……了? 凌玦肩上的那抹鲜红刺得我眼睛疼,凌玦身上的伤……是我做的,我伤了她……我伤了她…… “珂沦。”她唤了我一声。她就在我的身旁,距离很近,近的轻而易举就能听到她的呼吸声。 “可还有何处不适?”语气里有些紧张,她的声音,我永远都不会听够,但是此时,我却有些退缩。我猛的推开她似乎想要环住我的手臂,那只受了伤的手臂。我用的力气很大,她肩膀的伤口似乎又被扯大了些,但是她却丝毫没有感受到疼痛一样,温柔的注视着我。 “别这样看我!”我大声吼道。 这是有史以来,我第一次对着她吼。她似乎没有吃惊,但是我却从她的眼神之中,看到了受伤。我的胸口一痛,转眼,便消失在路口的深处。 “珂沦!”凌玦立刻追赶上去,只是很快,我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最深处。原地,只剩下了躺在地上有些半死不活的白狼,还有失了一颗头颅的黑僵。白狼捂着自己的脖子,颤颤巍巍的起身,最后也跟在后面。 他也见识了那只黑僵的下场,垂着头,最后一脚踢到了那颗头颅上,头颅被踢飞到了最深处。 “……果真是你” “……前辈” 我一直向前跑,用了我最快的速度,转了几道弯路,最后进到了一个似乎是一间墓室的地方。这里似乎有种分外奇怪的味道,说是奇怪,但是我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我不敢去面对凌玦,只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躲起来,不想去见任何人。我伤了凌玦,为什么呢?我怎么会伤了她?我伤了她…… 我注视着还残留着血迹的手,凌玦的味道,凌玦的血。我使劲的擦在衣服上,擦的最狠,却还是能闻到那种血腥味。 “凌玦……凌玦……” “咣当——”一声清微的声音传出来,在这分外安静的地方显得异常的清晰。我猛的抬首,望向了声响的发源地。 我一步一步的走去,并没有刻意的压制自己的脚步声,那边似乎听到了这里的声响,安静了下来。 有一副棺木,安静的躺在此地的中央,周围有许多的石像,都面对着那副棺木,此时我才发现,这里,原来是用人类当中的术,布置成的一个结界。 “咣当——”又是一声清微的声音从着棺木之中传来,我一步一步过去,一脚踢过去,棺木上的棺盖重重地落在了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一个人突兀的站起来,手里拿着一把剑,杂乱的在空气当中挥舞,口中还叫到:“天逢门下,降魔大仙,摧魔伐恶,鹰犬当先,二将闻召,立至坛前,依律奉令,神功帝宣,魔妖万鬼,诛战无盖,太上……唉?”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个人影,这般胆小怕事,确定了他是人,却是没能想起他是谁。 那个人影停下,猛的看到一个白衣女子站在自己面前,一时间差点吓得魂飞魄散,看清了后,才试探性的问了问:“……可是白姑娘或者是凌姑娘?” 我冷冷的问:“你是谁?” 那人似乎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猛的从棺木当中跳了出来,激动道:“终于……终于来人了!在下方言,娄儿的好友。” 他一说,我想了起来,下来之前我们曾见过一面。只是在饭堂上的方言温文尔雅,宛若偏偏君子一般,却没有想到下来后却是比颜青松还要经不起考验。 不过颜青松虽然年轻,但是也是班家出身,师父也是修行除妖之人,方言一个普通男子,又不像陈显荣一样身怀功力,有勇气一人下来,也算是胜过了常人。 我皱着眉望着他,从棺木当中出来之后,身上也有种异常的气味,“你躲在棺木当中作何?” 方言的脸色有些白,谨慎地朝着周围看了看,小心翼翼的道:“白姑娘你可要小心一些,这附近有黑毛怪,力气特别大,一掌下去会死人的!你看那石像,便是那黑毛怪一掌拍碎的!”靠边有具只有下半身的石像,上半身已经碎成了石块,安静的躺在地上。 我收回了视线,黑毛怪也许就是方才袭击我的那只。此时也不足为惧。“只有你一人?”我问他。 “不不。”方言摇头。“方才小生跟着燕绥姑娘下来,但是不知为何便跟丢了,接着又碰到了那只可怕的黑毛怪,所以就急中生智便躲在了那具棺木当中……” “在里面带待了许久,也不见有人来,我呼吸越来越困难,却不知也许是见到黑毛怪太过恐惧,导致力气也变得很大,等到黑毛怪走后却怎么也打不开棺盖……” 我看着棺木里那具干尸,身上穿的是一种材料不菲的一件绿色长袍,周身陪葬了许多银玉配饰,最上面的便是一把青色的剑鞘。 “你和燕绥一同下来?” “正是!” “她去了哪个方向?” “这个……小生不知,小生若是知道的话,也不会躲在此处了……” 这具棺木质地尊贵,似乎主人生前也是一个极为尊贵之人“你既怕那黑毛怪,为何又不怕你压在身下的棺木主人?”我拿起剑鞘道。 “姑娘……你别吓我。”方言脸色一白,神色不安的看着我。 这只剑鞘似乎与其他的配饰物品不一样,似乎一直被保养,没有沾上一丝尘土。“剑呢?”我问。 方言也听出了方才是吓他的,有些不情愿的把手上的剑递过去,似乎真的怕棺木里的那具尸体起尸,离的远了些。 “这是你的剑?”我拿着剑和剑鞘,转过头问方言。 方言立刻摇头,指着棺木当中躺着的干尸道:“他的。” 这把剑是一把长剑,剑刃薄而不弯,与玄约曾经用过的软剑不同,它很重,剑柄上,似乎也有些纹路。 是两个字。 我的眼前一恍惚。 ——余生 ——这把剑可是送与我的? ——不错,青光成影,剑幽蓝,特意寻得赠与你。 ——它叫青幽吗? ——之前唤作青幽,如今你是它的主人,你可以重新为它定名 ——那便叫它余生吧 我想余生,都在你的身旁。 第50章 相守 “白姑娘,白姑娘?”方言从旁边喊。 我的思绪回到了现实,摸着剑柄上的两个字出神。余生,余生。 “白姑娘,你没事吧?”方言叫了两声发现没有反应,神情当中有些害怕,莫非是中了邪? 我猛然把剑捏在手中,猛的向着空中一挥。剑光过去,方言只觉得脸旁一凉,几缕发丝落在脸地上,紧接着,就听到了身后有重物落地的声音。 不远处的一具石像,从中央整齐的分离,一半落在了地上。方言看到只觉得头皮发麻,因为死神就在刚刚从他的脸庞擦肩而过。 我握着这把剑,心中生出来一种怪异之感,因为,这把剑握在手中后,却觉得分外熟悉。掌握它的力度,它舞在空中时的破空之声,就像是陪伴了我多年。 我忽然走到棺木旁,震惊的瞧着这具已经成为干尸的人,难道,我与这具死了许久的人,生前相识?我仔细看了看他身上还有身旁的陪葬物品,除了物品尊贵一些,但也不足以分辨出这个人生前是谁,什么身份,为何又会葬在陈家堡之下。 若不是,这把剑,又作何解释? 注视着隐隐有些流光的剑刃,我将它合上。无论是剑鞘还是剑刃,都不像是许久不见天日的样子。我皱眉问身旁之人:“你确定,这把剑是你从这具棺木当中拿到的?” 方言惊恐地看着我,嘴中说:“当……当然了。姑娘为何这样问,难道有什么问题吗?”这把剑方才的威力他也见到过,他的模样,似乎生怕我不小心一剑挥到了他的面前。 说完,他避过剑刃,走到了我的身后,伸出手似乎要拿走这把剑。“姑娘家家的,还是不要拿这么危险的东西……” 我早已察觉到他的动作,在他伸出手之时,我猛然抽出剑刃,面无表情的指着他。方言被吓了一跳,但当他看到剑刃指着他时,顿时魂飞魄散的躲在了其中一具石像的身后。口结道:“白……白姑娘,小生没……没有别的意思,你别激动,把剑放下……放下。” 我冷冷的盯着他,他盯着我,像是看到了什么怪物一样,在石像身后一步一步的往后退,身体忽然撞到了什么东西,方言转过头,一个高了他一个头的一个黑影,慢慢的动了。 因为这间墓室里都围满了石像,等到那个黑影动了之后我才发现,原来这里,围满了类似于之前见到过的那只黑僵。每个石像后面都有一只,数量至少不下十只。 没有人类的气息,它是不会动的,方言碰到了它,就相当于唤醒了它,我叫道:“快到墓室的中央来,石像后都是黑僵!” 本来方言看到自己身后的是什么东西之后,就有些腿软,此时又听到了我的话,再看到周围真的是一片黑漆漆的影子之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我暗骂一声,在方言身后的那只黑僵还没有碰到方言时,冲过去,一脚踢在了黑僵的身上,黑僵的身体很硬,一脚过去,也只是让它后退了几步。 我一把拖着昏过去的方言,把他丢在了墓室的中央。对醒过来的那只黑僵进行抵挡,一只黑僵就这样吃力,我有些庆幸只有一只醒来,若是整间墓室里的黑僵都觉醒了,自己恐怕便会出不去了。 方言被我一摔,痛醒了,茫然地看着周围。我跟着黑僵僵持不下,黑僵的力气很大,光是防守,也是很吃力。忽然,我想起来那把剑。 丢方言时,也一并将手里的那把剑丢了出去,我对方言叫道:“把剑扔过来!” 方言目瞪口呆的看着我的方向,似乎不能相信能有人在那个黑毛怪的掌下活过三招。 我看着他还在发愣,心底一股火气升起来,着急道:“快点!” 方言忽然被惊醒,才发现自己身处何地,摸到了剑,费力地对着这边扔过来。我接到了剑,整个人便轻松了许多,这把剑虽然重了些,但是却格外的合手。 几乎是本能,捏着剑,轻而易举地就会挽起剑花,把面前的黑僵划的皮开肉绽,黑僵的身体很硬,但它终究不是人,仅仅是划破它的身体并不足以对它造成行动上的不便。 我后退一步,又愤然冲上去,砍在了它的脖子上,脖子陷下去一道深印,却并没有把头颅切掉。我的心中一凛,这把剑的锋利方才已经见识过了,我没有想到,这具黑僵的身体竟会这样的坚硬。 那时,我究竟是使出来了多大的力气,才会徒手将那具黑僵的头颅摘下? 对了……凌玦! 我若不尽快解决掉它,若是被它跑了,会不会被凌玦遇到?凌玦还受了伤,是我……都是因为我!我眼前有种猩红一闪而过,恢复时,就发现了自己手里正蹙着黑僵的头颅,这具黑僵,不知何时被砍掉了头颅,此时正在我的手里拿着。 我猛然丢掉它,擦了擦自己的手,装作无事人一样,走在了墓室的中央。方言的眼神已经称不上是惊恐了,那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恐惧。即便如此,他也并没有害怕的逃跑,因为他知道,若是没有我方才的相救,他此时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方言时不时的盯着我,犹豫的问:“小生……斗胆问白姑娘,姑娘究竟是不是人类?” 我淡淡的望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说了两个字:“不是。” 方言像是早已料定我会这样说一般,哈哈大笑道:“小生就知道姑娘会这样说,姑娘真是幽默哈哈哈!”空荡的墓室当中只回荡着他的笑声。 这间墓室实则是没有门的,墓室一间接着一间,各处交叉相通,只是其他的墓室当中并没有棺木,或许是我来之前没有见到过,见到的只有各种陪葬物品,棺木,确实只有这一块。 突然,整间墓室里都感觉到里一阵震动,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但是我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哪里来的地震?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方言疑惑地开口。 我隐隐听到了细微的一声清响,紧接着,整间墓室的一周,都传来了这样的声响。 “不好……” 方言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听到了我说了两个字,正要开口询问,就发现了四面八方跃来的黑毛怪,下一秒,就有一只黑毛怪越到了他的面前。 我一脚踢开,抓住方言的领口就向后退。方言回过神来大叫:“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它们都醒了!啊——白姑娘救命!” 我一边躲过十几个黑僵的攻击,一边还要保护着手里的这个什么都不会的男子。这些黑僵都和刚刚的黑僵一样,身体坚硬,很难用剑砍下去,一个且都那样难以对付,这种情况下,自己能生存下来都是个问题。 丢掉这个累赘麼? ——不可 也并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 “呲啦——”因为保护着方言,身上的衣服被黑僵扯开好几道口子,血顺着皮肤流了下来,一时间,身上的白色衣衫被鲜血浸染,方言身上也受了伤,但是他看到了身旁的人之后,面上僵了僵。 “白姑娘!丢下小生吧,你武功这样厉害,一人肯定能够逃脱,只恨小生无能,还得靠姑娘来保护……” “闭嘴!”我不耐烦地吼了一声,身上不知已经被划破了多少道口子,因为我正在尽力的往着出口的方向移动,用尽了全力,劈开了一道出路,下一秒,就将自己一直拖着的方言丢了出去。 因为震动分外强烈,方言被丢出去之后,上方有一块巨大的石头落在了那里,刚好挡在了出口,底下,压死了两只准备追出去的黑僵。 方言落地之后急忙的大喊了一声:“白姑娘!”接着就是石头重重地落地的声音,出口已经被堵上。方言坐在地上,愣愣的看向被石头堵住的墓室出口。 “……白姑娘?” 一重接着一重,不断地失血已经开始让我的眼前发黑,我再挥一剑,对这些黑僵造成的伤害已经微乎其微,身后又受到了黑僵的一爪,力气耗尽,没有能力再去避开。 我用剑撑着身体,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匀称,难道就这样结束吗…… “凌玦……” “珂沦!”突然,我像是听到了凌玦的声音,我恍惚的看过去,只看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冲了过来,不断徘徊在自己的面前。看来这条命真的是走到尽头了,以至于出现了幻觉。 “珂沦,别睡!” 那条白色的人影徘徊在众多的黑影之间,身上似乎被一种幽幽的白光笼罩,手里似乎也拿了一把剑,同样散发着白色的光影。 我的眼前渐渐被黑暗充斥,我似乎做了一个梦,梦里有种声音,是两人的对话声。 ——余生之不尽,相守此世间。这把剑珂沦取名余生,另一把,便叫相守了 ——相守余生? ——余生相守 ——好!余生相守,相守余生,主……凌玦!以后我是否都这样叫主人了? ——你喜欢便好 ——凌玦! ——嗯 ——凌玦凌玦! ——嗯 ——凌玦,我们以后一直这样生活好不好? ——好 第51章 诸犍 震动持续了很久,一条白色的人影从中间来回穿梭,许多黑僵闻风倒去。女子拿着剑,踩着步法,最后一剑落下后,整个地面便陷了下去,墓室里所有东西,顷刻之间化为虚无。 长剑随着身体的下落,距离地面还有三尺时,终于插在了墙壁上。在地面上,有一双红眼,幽幽的张开,紧跟着,就是一阵刺耳的嘶吼之声。 牛耳一目,长尾,一种体型巨大的兽类。它被惊醒之后的凶猛,嘶叫。 猩红的眸子看向了她,这是危险的警示,她清冷的神色敛了些,双眸眯起,郑重地看向下面。 ———— 风起飘洋,舞步凌薇,踏空在雪光剑影之间,九尾支撑在银白的雪地之上,空中飘来数片雪花。 一把剑,一个人,清颜白衫,青丝墨染,一舞,一萧,断念。 “铮——” 剑落地之声。 不对,还缺了什么,还缺了什么? 余生。 我睁着眼,望着自己的上方。我不知道时光有没有跟着自己走,所以,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是何时,何地。悄然无声,平平静静。 这里,是凌玦的空间内。 我动了一下,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滑了出去。是一颗黑色的,能后反射出一些光亮的珠子。它是…… 玄珠。 ——这是什么? ——玄珠,相当于历代守护者的所有,待你当上守护者的时候,这便归你。 有个人似乎是这样回答我的。 漫天飘雪,一座一座的雪山,空无一人,生灵涂炭。雪域,它已经变成这种样子了。 我一步,一步,拖着自己疲惫的身体,仅剩的这条性命,也正在慢慢流逝。我在数,数还有多久,我能到寒洞。 那是我的希望,我还能见到她的希望。寒洞里,阿域说的玄珠,那是守护者的所有。即便守护者的作用已不在,我也要抓住这个希望。 强弩之末,淹没在漫天的飘雪之中。僵硬了身体,思绪似乎已经飘散在空中,这已经到了最后了,最后一条命。 “她,是谁?” 脑海里似乎有个声音,也似乎是我自己在问自己。 她,是谁? 她……是谁?我茫然地躺在地上,任凭飘雪盖在我的脸上,她是谁? ——珂沦,回来 有一个清冷的声音浅浅地从我的脑海中响起来,我猛然睁大眼睛,落在脸上的雪花掉了下去。我即刻翻身撑起来。主人,等我。 不知走了多久,拖了一路的血迹早已被漫天的大雪覆盖。直到我找到了寒洞。我之所以能够找到,是因为阿域带我来过此地。 那里安放着记忆深处的玄珠,我看过玄珠之后,才笑了,我从玄珠里看到了自己,那是我自己。 “噗——”原来是这样。我嘴里咬着鲜血,任凭红色刺眼的液体滴在了手中的玄珠上。玄珠亮了亮。 我眼前恍惚的张开了口: ——吾以雪域守护者的名义起誓 ——若再犯此错 ——必将承受历代雪域守护者震怒之诅咒 ——玄珠,立誓 ——起 …… 思绪似乎已经飘荡在里空中,我能够看到雪域覆盖着的所有生灵,所有。所以,那个白色的身影也未曾脱离了我的视线。飘然出尘,浣浣清风,细看,冰雕一般的面容,清冷,目光之中的惊慌。 雪域当中,有这人麼…… “轰——!” “咣当——” 等到有东西落地之时,我才聚焦了神色,此地……还是凌玦的空间。 这种动静,应该是受到外力的因素才会影响到内部……不对!凌玦的空间向来不会受到外力的干扰,若是真的被牵连,那就是凌玦…… 我猛然站起身,对于凌玦的担忧早已胜过内心的诸多疑虑。在我的心里,最重要的,便是她。 落地的一刹那,迎面就有一个巨大的尾巴扬过来,我看到了一条白影从旁边掠过,她扭头的一瞬间,露出了惊讶和慌乱的表情。 “珂沦,躲开!” 我猛然向上一跳,勉强躲过了挥舞过来的尾巴,跳到了高处,震惊的看着这个巨大的生物。我从未见到过这种生物,在我的意识当中,这类的生物早已不存在。周围早已被它撞的坍塌了许多,巨兽靠着冲撞和尾巴,原本的墓室几乎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我抬头向上看了一眼,却发现上方却距离顶端很远。 没有那些黑僵,这里……难道不是方才的墓室? 凌玦一人躲着巨兽的攻击,也没有时间来问我为何会这时出现,空间的事情暂时不说,但是凌玦此时的处境却是令我心惊胆战。 “凌玦!” 我不知她在巨兽剧烈的撞击之中能不能听到我的声音,紧紧捏着手中的玄珠,准备跳下去帮她。 “回去!”她似乎也在注意我这边的动静,我一动,她就立刻制止住我。 “可是……”我还未说完,就被一个人一把拉进了一个石洞中。我立刻掐住了她的脖子,或许是内心的疑虑有太多,眼里未有凶意,却分外谨慎。 “燕绥?”我诧异的看向面前的女人,虽然身显狼狈,但是依然掩盖不住她面上的那种气质。 “你怎会在这里?”我松开了她,问道。 燕绥无奈的摇了摇头,语气柔和道:“我也不知为何便跑来了这里,我是寻着玄约姑娘的身影追来的,却中途迷了路,到这里后,才发现此地是这个兽类的栖居之所,于是便待到了现在。你们……没事吧”燕绥说完之后,似乎看到了我身上被血迹浸染的衣服。 “我无事。”我道,“不是我的血”我把袖子拨开,露出来虽然沾上了血迹,却无一丝伤口的胳膊。 “原是这样,珂沦小心些,勿要再伤了自己。”对于我的话,燕绥面上虽然有些疑虑,但是并未说明。 何止是燕绥有疑虑,我对我的伤势也是分外清楚,如此短暂的时间便能愈合,也让我对方才的疑虑加深了些。 我捏紧手中的玄珠,醒来后唯一奇怪的一点,便是我手上的玄珠。它为何会出现,难道,导致我身上伤口愈合的因素,便是它? 凌玦还在外面与那头怪物周旋,我还是不放心她。在空间时的那一种疑惑,瞬间,被我抛之脑后。眼前最重要的,只有那个人而已。 我对燕绥道:“你在这里呆着,不要出来,我去帮凌玦。”说完之后,不顾燕绥的反应,我便跳了下去。落在了那怪物的身上,这怪物的身型似豹,奇大无比。它似乎察觉到了我在它的背上,急忙之间混乱的冲撞了起来。 几块石头落下,我在慌乱之中躲过,眼里只有在站在不远处墙壁上的那抹白色的身影。我踩着这怪物的身躯,跳到了另一块硕大的石块上,在怪物撞过来时,尾巴撑着身体,跃到了凌玦所在的那道墙壁上。 因为距离和高度,那怪物虽然知道我们在那里,却没了法子。 凌玦的肩上还有红色的血迹残留,我的声音有些颤抖“凌玦……” 她忽然冲过来抓住我,双眼不安的看着我,待等到将我的身体全摸了一边之后,才终于松了口气。 我双目发愣的看着她的动作,一时也没有想到此时的衣服已经完全由白色,变为了红色,身上的衣服几乎没有一块完整。 我的手慢慢的碰到了她的肩上,突然,被她抱住了。 “……凌玦?” “你没事。” 我顿住,她的声音之中似乎包含了太多情绪,那种回响在我耳旁的哽咽声,似乎在回响,似乎在无限被放大。 “凌玦……”我想看看她,却忽然被抱紧,我能够听到她的心跳声,在这之中,我竟然感受到了一种微弱的热量。 从凌玦身上散发出来的……热量 “尾巴还在。”一段时间之后,她说。 “嗯。”尾巴是我生命的体现,九尾,已经失了一尾,现在是八尾,就说明我方才并未死亡,对于人类来说,生命只有一次,而对于我来说,我还有八次生命。 可是既然如此,为什么凌玦还是会这样怕呢? 下面的怪物突然发起了一种尖锐的叫声,猩红的眸子注视着我的方向。这种声音分外刺耳,之前在上面是也有过这样的叫声,只是隔着一个地面的距离,传到地面上时的声音,虽然震耳,也转变成了一种沉闷嘶叫声。 只是这样的近距离的声音,刺的我眼前有一阵发晕。 凌玦忽然抓住我,用她微凉的双手,捂住了我的双耳,我发现之后,恍惚的看向她,最后也把双手覆盖在她的双耳上。她愣了愣,看向我的眸子之中露出来一些温柔。 等到怪物的叫声落下之后,我才自己看到了它的面貌,它似乎有着一个人类的面貌,虽然看起来狰狞,但确确实实是这样,人面豹身,似牛一般的耳朵,一目猩红,盯着我与凌玦。 “这究竟是何生物?”我蹙眉望着下面的怪物,这怪物生的奇怪,又凶猛无比,普通人根本无法对抗。 “诸犍。”凌玦清冷的声音回答了我。 听到这个名字之后,我才隐隐的有一些印象。我只听说过这个名字,但并未真正见到过它的本体,如今一见它便是诸犍,却分外讶异。 “我只听闻,诸犍乃是北方之生物,为何会现身于此处?” “应是与此处的祭坛有关。” “祭坛?在何处?”凌玦的话语后,我才知道此处有祭坛,只是我回来时这里早已破败不堪,根本没有任何祭坛的影子。 “此处整个地方,都是祭坛,入口,便是墓室里那具棺材的下面。”凌玦道。 我一愣,抬头看向上方,原来这下面的众多石块,都是从上方掉下来的,也就是说,我们,都在最开始遇到数个黑僵的那个墓室下面的一个关着怪物的地下室里。 “所以,我们若要离开,必须要回到上面?”上面似乎很高,不知此地最开始究竟是何人建造出来的,这样的高度,我和凌玦都不一定能够撑上去,更何况下面还有一只巨大的似乎随时都在待命的怪物。 下面的空间很大,诸犍虽也大,即便如此,也不能排除它会在不知何时跳起来,若真是这样的话,这个地方被它所带来的震动导致塌陷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应该还有其他的出口。”凌玦说。 对了。燕绥,我忽然想到了什么,拉着凌玦道:“我们可以回到洞内,燕绥在里面,那里或许就是出口!” 凌玦方才也看到了燕绥,燕绥并不和她一样是从上方掉下来的,她能来到这里,想来定是还有其他的出口。 走为上策。 “凌玦!”我忽然叫住她,她回眸望着我,神色之中坦然地面对着我。 “你的冷火呢?”那些黑僵并不能算是人类,若是凌玦有冷火在,定不会沦落至此。 我能看到她的眼神顿了一下,但她并没有犹豫便回答了我“冷火在空间,不必担忧。” “你的身体……” “无碍。” 我顿了顿,最终没有再次开口。 追根结底,都是我的错。 若是我强一些,她便不会因为使用了冷火,而复发病情,若是我能控制住自己,也不会伤了还没有完全恢复时的她,若是我因此没有跑开,她也不会和我一样,沦落至此。 欠她的,我永远都还不清。 “还有……”我似乎有着数不尽的问题,想要问她。她停下来,专注地看着我,“想问什么,便问吧。” 我抿了抿嘴唇,回忆起来印象当中的那个身影,“凌玦……你将被黑僵围困住的我救出时,是否手中握有一把剑?” “没有。”她的神色很平淡,平淡的开口。在我心里,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也许是我记忆太过混乱,导致记忆力错误了。若是真到万不得已,凌玦拿出的也会是冷火,不会是剑。除非,是冷火出了问题。 冷火从未出过问题,身为凌玦的本命火,不存在这世间的火,唯一能够驾驭它的,也只有凌玦。 “走罢。”她伸出手,到了我面前。 她的眼神,我信任了很久,我心里的信任之人,她早已,凌驾于我自己之上。 第52章 是妖 这个地方已经被完全清醒过来的诸犍冲撞的破败不已,它看到了我们朝了洞口的方向过去,突然变得分外暴躁,不顾一切的冲向了洞口。 而洞口处,还站着正想看一看外面情况的燕绥。燕绥似乎被吓到了一般,发愣着站在原地不动。 “快躲开!”我急急地冲过去,但是这怪物的尾巴因为它的突然扭转而挥了过来。我急忙跳到了另一块石头上,而之前所站的那块石头,瞬间,便被它的尾巴拍碎。 我在慌忙之中看了一眼燕绥,却发现凌玦已经把她安全的送到了洞口内,诸犍撞到了墙上,上方又有石头落了下来。洞口是距离地面比较高,也只有两人一般大,凌玦将燕绥送进去之后,很快,我就又看到了她的身影。 她伸出手,似乎在说:过来。 我望着挡在面前的诸犍,在心里暗暗的下了一个决定。这个怪物就在眼前,最便捷的方式便是以它为桥,踩着它过去洞口。它最开始并没有发现,待我走到了它前身时,它才隐隐有些动作。 突然,候在洞口外面的凌玦动了起来,在诸犍还未完全发狂时,也跃在了它的身上。 “走!”感受到手心的凉意,就如同她清冷的声音一般,能够净化我的内心。 回到了洞里,还能隐隐的感觉到那怪物在外面发狂的声音。我们都敛了神色,看着洞里唯一的一人:燕绥。 “燕绥姑娘,你可知还有无别的出路?”凌玦拉着我的手还未松开,虽然她的面上与平常无异,但是我却能感受到在她手心里的冷汗。我仔细的看着她的脸,希望能够看出什么来。 可终究她的面上功夫是比我强太多了,平常一样的面容,却令我更为担忧。 燕绥看到我们两个回来,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叹了一口气。“你们跟我来吧。” 她说着,便带引我们走进了洞口的深处,并未走多远,我们就看到了被许多碎石和土堵住的路。 “我偶然经过了这里,直到我发现了那个怪物后,我怕惊醒它,谁知那时整个地下忽然就震动了起来,我在惊慌之时原路返回,回来时,这里已经被层层堵住。也许是震动惊醒了那怪物,我抱着好奇的心情去看,之后,便遇到了你们。” 燕绥将自己身上的尘土拍了拍,虽然这一路她都是单独在行动,尽管有些落魄,但是眼神之中却没有对未知事物的恐慌,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我走到了被石块埋没的地方,用手推了推,最后看向了凌玦。已经塌陷成了这种程度,已经不仅仅是把这些石头搬走就能离开的问题了。 “如此,我们便只能上去了。”凌玦道。 “可是燕绥姑娘身为一个普通人,若是上去的话,恐怕很是困难……” 凌玦皱了皱眉,看了燕绥一眼。燕绥似乎也意识到自已拖了后腿,但是这种情况下,这种问题不可避免。我们也已自顾不暇,所有的重担,似乎都落在了凌玦的身上。 一个人上去尚且还很困难,而且下面还有一个无法沟通,虎视眈眈地守着的怪物,更不要说再带一人了。 燕绥叹了口气,“我……” “你们等一等,我出去看看。”燕绥刚一开口,就被凌玦的话堵了回去,凌玦一袭白衣,肩上还有一丝猩红,她看了我一眼,随后纵身跃了下去。 体型硕大的诸犍似乎累了,趴在了下面,但眼睛还是时刻的留意着周围的动向。看到了凌玦下来之后,正要有些动作,却重重地趴了下去。 它没有站起来,凌玦望着它顿了顿,最后还是转身,对着我们示意,她先上去。 在上去之前,凌玦站在地面上,面色庄重的伸出手,拿出来一把剑。看到那把剑之后,我的神色一顿,凌玦抬头看了我一眼,我看不清她的神色,之后她便跳到了一块石头上。 运足了功力,一挥手,对着边缘的石墙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剑痕,再一跃,比这道剑痕更高一处的地方,又是同样的一道剑痕。在下面,我和燕绥就只能看到一个白影,来回穿梭在两面石墙之间,石墙如同豆腐一样,被一道道剑光所削,出现了一道道参差不齐的剑痕。 凌玦手里拿出的那把剑,便是我带进了空间里的那把。 余生。 “凌姑娘是在为我铺路,燕绥感激不尽。”燕绥目视着一道一道的碎石落下,语气当中很是感激。 借了墙上的力量,凌玦手里拿着余生,踏在划出的剑痕上,衣襟一摆,终于落在了上方的出口之处。 片刻之后,有一根绳子落了下来。绳子是凌玦空间内的,自然结实。我拉了拉,确定了上方没什么问题,然后把绳子递给了燕绥。燕绥结果绳子,对着我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神色,便开始向上爬。 我在燕绥后面跟着,以防她没有抓稳而掉下去。若是在之前我上去的话还有些困难,因为凌玦在石墙上划的剑痕,并不用绳子的牵引我也能够上去。 趴在下面的诸犍很久没有动静,我怀着好奇的目光望了它一眼,却发现它猩红的眸子一直都注视着我们,它的眼神之中,我看不到任何的凶意,即便它不为人,但是终归还是会有自己的思绪。可我望向它的时候,除了茫然,似乎已经没有了其他的东西。 它在茫然? 在它躺着的地方,我发现了它的身下,似乎有种黑色的东西,正在逐渐蔓延,我闻了闻空气之中的味道,似乎是血。 很刺鼻。 “珂沦?”已经上到了中间的燕绥发现了我没有跟上,疑惑地叫了一声。我回过神,视线却还是没有离开趴在下面的诸犍。看到诸犍此时的形态,我总觉得有些地方,很奇怪,想不通。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在那里别动,我去叫凌玦……” 我一听到她似乎要叫凌玦,回过头望着她:“不用,她已经很累了,我没事。”说完,便收回了视线,踩在凌玦留下来的剑痕上,很轻松的,便追上了燕绥。 燕绥诧异的看了我一眼,随后又是柔和的一笑,继续向着上方攀爬。 即将快要爬到出口的时候,一个人影忽然闪了进来,是出去凌玦以外的另一个身影。有个人头忽然从上面望了下来,燕绥和那个人对视上,似乎受到了惊吓,手上的绳子松了松,整个人便迎面向下落去。 “燕绥!”本以为即将到达了出口,已经没了什么危险,我的手已经触碰到了出口的地面上,却眼睁睁的看着燕绥从我的身旁掉下去。 燕绥的面上还露出的是惊恐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距离出口越来越远。凌玦迅速的过来似乎想要拉住她,可是终究慢了一步。 下一刻,所有人都觉得无望的时候,有一道白影突然拉伸,缠住了正在下落过程当中的燕绥。说时迟那时快,几乎是在一瞬间,凌玦拉燕绥的手改拉住了我,下一刻,我便落在了地上。 缠住燕绥的那道白影从我的身后延伸,燕绥也被拉了上来。上来之后的燕绥似乎还未回过神,盯着我身后发愣。 当时因为情况紧急,我不得不现出来狐尾去救她,只是此时的情况已摆明,我是人是妖,也要看燕绥的心里如何对我下定论了。 “珂沦……你……是妖?” 我对着燕绥点头:“没错,我是妖。事关性命之事,我才不得不邪路出来,我并无恶意,只希望燕绥不要说出去。若是你怕我,我可以与你保持距离。” 燕绥虽然面露震惊,但是神色之中却没有丝毫的惧意,除了吃惊之外,并无其他。虽然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像我们一样的能力,但是在面对一个对人类来说的一个危险物种,却还能这样的临危不乱,这倒让我有些敬佩这个女子。 “那凌姑娘难道也……”她望着我们,眼中的惊讶还未削减,又望着凌玦问。 “她是人类,我是妖。” 燕绥松了一口气,似乎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最后温言道:“本就是燕绥误闯了此地,你们带我离开,我已很是感激,若是没有二位,恐怕燕绥便要葬身于此了。你们且放下宽心,二位是燕绥的恩人,燕绥感激不尽,怎会待你们不仁?”燕绥显然还有些语气不稳,说话的声音虽然气息不平,但也逐字逐句的说出了她想说的话。 经过了这一段时间的相处,我也早已摸透了燕绥的为人,从第一眼见到燕绥之时,我就对她有种莫名的好感,她会这样说,也在我的意料之中。若是其他的人类,我也不会轻易的救她。 第53章 摄心 解决了燕绥的事情之后,我才想到似乎还有一个始作俑者,那个将头伸下去观望的——方言。% 看到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他的身上,方言自知是自己的错,急忙为自己辩解:“小生……小生是担忧白姑娘的安危,才想一望,实在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都是小生的错!”方言低着头,似乎不敢看我。 最后,像是忽然下定了决心一样,对着我弯腰鞠躬,“没想到白姑娘竟然是狐仙大人,之前给您添麻烦了!” 我没有在意他对我的称呼,只是皱着眉道:“不要对任何人说。” “那是自然。” 之前的出口已经被震动震开,离开时我冲着下面望了一眼,看着趴在地面上的诸犍,“它已经被困了很久吧……” “这里毕竟是陈家堡的地界,还是找他问一问较好。”凌玦和我一样,都望了下面一眼,然后道。 我点头。出去时,凌玦重新递给了我一件衣服,我似乎这时才清醒,我身上的衣服被黑僵抓伤后,几乎没有一块是完整的,白衣也被浸染成了红色条缕状,一想到我这个模样在凌玦的面前晃来晃去,我的脸瞬间红了个透顶。 看到出口之后,其他人已经先走了出去,凌玦似乎没有察觉到我内心的想法,把剑递给了我。 “你的剑。” 我愣了愣,接过,这把剑刚刚劈过了无数次石墙,却依然锋利无比,我拿着它,指尖不自然的摩擦着剑柄处的两个字,余生。 “你穿我的衣服不合身,这是裁缝店的老板娘所赠,是你的尺寸。换好便出来,我在外面候着。”凌玦轻声说着,随后就真的出去,站在了外面。 我拿着手里的衣服和余生发愣,这件衣服的料子似乎极好,颜色与凌玦的衣服是同种类型的白,与凌玦的衣服是同种配饰,穿着就像是凌玦的衣服一样。 我想了想,最后把余生放在了一旁,褪下了早已破烂的衣服,把这件白衣换上。舒适的衣料,比原来的暖和许多。 出去后,却发现外面多了几人。 玄约,舒窈和白狼。 我找到凌玦,站在了她的身旁。她们似乎已经说过话了,玄约的脸色不再那么激动,恢复了之前的模样,见到我出来之后,冲着我勾了勾手指。我疑惑地看着她。 玄约不像我们这么落魄,似乎是舒窈刻意的引开了她,导致玄约绕了一周,才绕到了这里。玄约撑着下巴,勾人的桃花眼一挑,落在了我的身上。 “可爱啊,之前我怎未发现,你与白鬼竟是穿的同样的衣服?” 我低下头一看,确实发现我与凌玦的衣服相同,唯一的不同就是,凌玦较我高了一些。这样一相比,还是觉得凌玦更为出众,我有些自愧不如。 “如此一看,可爱穿着还别有一番风味,你们站在一起更为相配了。”玄约紧接着又道。 我的脸一红,生怕凌玦乱想,嗔了她一眼。她非但没有收敛,还变本加厉的指着我,新奇道:“唉!竟然脸红了!” 我不再听她的戏言,默默地走到了凌玦的身旁,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凌玦的神情。凌玦只是淡淡的看着玄约,并未多发一言。玄约自知无趣,也收敛了起来。最后面朝向了我方才走出的地方,“你们所说的那怪物就在那里?” “不错,人面豹身,牛耳一目,长相甚是恐怖,似乎是传说当中名为诸犍的一种生物。”燕绥的脸色苍白,似乎是长久未进食,又耗光了所有的力气的原因。她的唇色发紫,似乎有些严重脱力。 “燕绥姑娘,你没事吧?”一旁的方言还好些,注意到了燕绥的不对劲,急忙扶着她问。 燕绥摇了摇头说“没事” “我们得先回去,不然你的同伴们都会出事。”舒窈早已经看出来燕绥和方言身体的虚弱,看着玄约的背影说:“他们只是普通人,不能与你相提并论!” 玄约静止了片刻,神色复杂的望着被戾气覆盖住的舒窈,“我知道了,你们先走,我随后便跟上。” “你要干什么?”我看到她似乎要去诸犍所在的地方,急急地叫了一声。 “我去看一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舒窈眯着眼睛看着她“别做傻事。” 舒窈对这里十分熟悉,既然她能带玄约进来,自然也能带我们出去。很快,玄约便追上了我们,她拉着我问:“可爱,那头怪物呢?” 我莫名的看着她,“就在你方才进去的那间墓室的下面啊!怎麽了?” 玄约神色古怪的看着我,又看着凌玦还有周围的人,“不在下面,它不见了。” 我的面上一顿:“怎么可能,那样大的怪物,怎会看不到?” “真的”玄约严肃的看着我“若是不信,我们再去看一看。” 玄约的话语刚落,在我身旁的凌玦就已经动身。凌玦先过去,我紧跟着也回去,发现下面确实没有任何生物之后,我有些怀疑自己当时是否是出现了幻觉。 但看到了下面的那些黑色的痕迹之后,我就确认自己看到的并不是幻觉。那黑色的痕迹,就是那怪物流的血。 “难道方才都是幻觉吗……”燕绥错愕的望着下面,喃喃道。 “不是幻觉。”凌玦皱着眉望着下面,似乎她的一句话,就笃定了我们不是幻觉。 我嗅了嗅这里的气息,和在下面时的味道一样,“空气之中还有一种微弱的血腥味,我也确定,方才不是幻觉。” 玄约怀疑的看着我们,似乎以为我们所有的人都被幻觉迷了眼。 “此地之前确实有个巨大的生物。”舒窈的话算是肯定了我们所说,“只是下面并无出口,它究竟是怎么消失的?”她的问题,也同样是我们的问题。 玄约有些失望,叹了一口气,“走罢,我们回去再商量,也不知我们下来了多久,上面是否也发生了什么事。”既然下面并没有她想要的东西,也没有必要再黑灯瞎火的留在这里。 “娄儿他们呢?是否知道他们在哪?若我记得没错的话,她似乎也跟来了。”燕绥说完之后她似乎才想到些什么,看了看舒窈,疑惑地问:“这位是?” 玄约道:“我朋友。” 燕绥也并未多想,毕竟玄约身旁还有一位叫做白浪的男子并未和她们一同前来陈家堡,但也是来到陈家堡之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的,所以此时再多出一个朋友,也没有多在意。 舒窈对她点点头,礼貌道“舒窈”,燕绥一愣,同样也点了点头道:“燕绥” “你们跟在我后面。”舒窈对着我们说了一句,然后就自己进入了黑暗当中,玄约没有犹豫的就跟了上去,我和凌玦也跟上。 我来到这里时心情格外暴躁,路线是一点都没有记住,幸好有舒窈带路,不然我们上来之后,也不一定能够走出去。 经过了几个转角,后又来来回回如同迷了路一般进了几个通道,大约走了一个时辰左右,我才终于发现了有印象的地方。 “顺着这个方向一直走,就能找到你们下来的地方。” 燕绥犹豫的说,“娄儿她们……” 舒窈看了燕绥一眼,突然接近了她,距离有一指时,舒窈忽然停住,带有些蛊惑的声音传到了燕绥的耳边:“不必担忧,他们随后就到。” 燕绥本就有些虚弱,对于舒窈的蛊惑几乎没有抵抗力,在舒窈的声音过去之后,久久没有回过神。方言在她的面前晃了晃手,“燕绥姑娘?” 燕绥茫然地看着他,方言忽然温和的笑了笑,“那位姑娘真是漂亮,就连皇城第一才女,也会被摄了心神。” 燕绥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视线再去追随那个身影,却发现已经没了那人的踪影。 “别看了,她去接娄儿了。” 燕绥这才收回了视线。 舒窈似乎对陈显荣的身份格外在意,说是为他们引路,当然也有这种能力不被他们发现,是引他们出来,还是引向了深处,我也不想去在意。 等到我和凌玦先出来之后,却被眼前的景色给震惊。 偌大的陈家堡,如今只剩下了一片废墟。遥望过去,没有一个人。 “这里……怎么了?”房屋全都已经塌陷,许多家丁有的被埋在了里面,有的躺在地上,生死不明。 玄约也爬了出来,看到面前的景色之后也是震惊了一下,瞪着眼睛朝着周围望了一周,“陈家堡怎变成了这样,我们下去之前不都好好的?难不成几个时辰未出来,世界毁灭了?” 接着,下面的人也都爬了出来,除了玄约,所有人都是灰头土脸的,包括了我和凌玦。 他们在看到了陈家堡的情景之后,无一不和我们一样震惊。 “究竟这里……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