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人》 第一章 五一刚过,林皓离婚了。 走出民政局的大门,贾书梅甚至连句再见都没说,头也不回地钻进了那辆黑色的奥迪a6里,扬长而去。只剩下林皓独自站在午后的阳光里,心中一片茫然。 五年的婚姻,再加上两年多的同居期,两千五百多个日日夜夜,转眼间烟消云散!他闭上眼睛迎着太阳,使劲晃了晃脑袋,站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贾书梅自知理亏,房子存款都留给了他,只带走自己的一大箱衣服和首饰。她收拾东西的时候,林皓站在旁边挖苦地说:“任老板那么有钱,还不得给你全部换新的!这些破烂玩意儿还带着它干嘛?”贾书梅头也没抬,说:“我带走的都是我自己买的东西,你买的我一样都没拿。” 他忽然就扑了上去,一下将她按在床上,边解她的扣子边说:“你记住了!是你对不起我在先,到什么时候都是你欠我的。”她闭上眼睛,一动不动任他折腾,嘴里说:“你要是觉得这样能让你好过点,你就干吧!但是......”她忽然睁开眼睛看着他“过了今天我就不是你媳妇了,从明天起你要再敢碰我一个指头,我就告你强奸!” 这时他正费力地脱她的牛仔裤,听到这话一下就愣在那里,突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恨恨地站起身来骂了句脏话摔门而去,突然又推门进来,红着眼说:“你也知道明天你才不是我媳妇,那你跟姓任的睡觉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还是我林皓的媳妇?” 她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来,一件件将散落在地上的衣服穿回。 发现贾书梅有出轨的征兆是两个月前的事,一开始发现她将手机加了密码,接电话老是背着他,还一个人偷偷躲在被窝里发微信。每当他伸过头来看时,她总是厌恶地收起手机。 林皓本不是小心眼的人,只是这种情形次数多了,也不免起了疑心;疑心即起,就暗暗开始留心。曾经开着单位的那辆骐达车,偷偷守在她单位门口,等她下了班就一路尾随,可几天下来,除了见她单位家里一条线外,最多就是去美容会所呆个一两个小时,不见任何异常,也就逐渐打消了疑虑。 贾书梅长得很漂亮,身材丰腴,皮肤白皙,她在银行工作,风吹不到日晒不到,平时又极注重保养,所以虽然是三十二岁的人了,看起来却像二十五六的样子。结婚五年,她坚持不要孩子,说是怕影响工作。常说银行里的职位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一旦怀孕至少得半年不能上班,谁知道半年后还有没有她的位子。 林皓对生孩子的事也是不甚积极,下意识觉得二人世界挺好,除了春节回老家时,在父母唠叨加开导下偶尔一瞬间心动过,可是回了城里就忙得无暇顾及此事。 现在想想,没有孩子也倒是好事,不然离了婚孩子倒是个大问题。可有时他自己也会想,真要是有个孩子,他和贾书梅还会离婚吗? 同居的时候他们俩感情很好,整天如胶似蜜,可随着婚后琐事多了起来,两人之间逐渐开始有了摩擦。 贾书梅是城里干部家庭出身,又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凡事都要和人比个高低。而林皓也是个有主见的人,总觉得目前的生活状态挺好。林皓是农村出来的,虽在城里呆了多年,可身上还或多或少保留点老家的习惯,两人经常为些鸡毛蒜皮的事吵架。 贾书梅板着指头数落他的坏毛病:睡觉打呼、磨牙,洗完脚拉过条毛巾就擦,上完厕所有时都忘了冲,世上怎么还会有你这种人呢! 吵得次数多了,两个人就开始了冷战,经常好多天不说话。时间久了隔阂慢慢就加深了。 那天下班林皓开车往家走,在等红灯的时候,无意间看到贾书梅从路旁的商场出来,低头钻进一辆奥迪中。他心下大奇,于是就给贾书梅打了个电话,问:“你在哪呢?”。贾书梅说:“在加班,可能今天要晚点回去!” 挂了电话他方向盘一打就跟住了那辆车。 他开的是一辆银灰色的本田思域,还是刚结婚时买的,贾书梅有一辆白色的polo,是婚前父母给买的。她经常抱怨,说他俩两部车加一块也抵不上她们行里杜颖的奥迪a4值钱。 眼下他不敢跟得太近,只能远远地让对方保持在视线内。奥迪车七拐八转,最后开进了金源大酒店的地下停车场,林皓没敢跟着开进去,而是将车停在了路边。他下了车走进酒店大堂,找了个不起眼的位子坐下,拿张报纸遮住了脸。 几分钟后,贾书梅和一个五十开外的男人进入了视线。两人并排走近前台,贾书梅从包里掏出了身份证递给服务员,不用问就知道是在登记开房。 林皓顿时脑子里“嗡”地一声,拿报纸的手都颤抖起来,至少有三秒钟大脑是空白的,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办,有一瞬间他想站起来冲出酒店,当做什么都没看见,然后以最快速度回到家中,他要在她赶回来之前做好晚饭等着她,平时她加班,他都是这么做的。只是此刻他的腿像打了麻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其实这中间的过程只有两三分钟,但他感觉像过了几个世纪那么漫长。终于那对男女办好了手续,两人亲密地走向电梯。在二人的身影消失在他面前的一瞬间,他突然站了起来,快步走向前台。 “我要一间房,最好在贾总的隔壁。”他彬彬有礼地说道。 前台服务员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刚想询问,他又道:“哦,就是刚才的贾书梅贾总,我是她的司机,刚才在地下停车耽误了一会儿。”服务员恍然大悟,放松了警惕,微笑着说了句:“好的,请出示您的证件。” 经过走廊时,他看了一眼1217的房门,悄无声息地刷卡进了1219房间。房间布置得很豪华,那张宽大的圆床格外刺眼。 他呆呆地坐在床边,不知道自己这个举动有何意义。自己的媳妇和别的男人就在隔壁,现在应该在洗澡吧!因为能听到隔壁传来的哗哗流水声。而自己来此又能干嘛呢?来给他们望风?又或者来听自己媳妇叫床? 呆坐了片刻,听到隔壁的水声停止了,他掏出了手机。 “喂,你在干嘛呢?”他尽量压低了声音,好像生怕隔壁听见一样,声音有些干涩。 “我不告诉你在加班了吗?”电话里贾书梅的声音显得很不耐烦,“今晚行里查账,估计要忙到很晚呢!你自己做点饭吃不用等我!还有,记得把碗洗了!” “好!”林皓应了一声,“记得下班后打车回来,车就不要开了,你晚上开车晕光。” “知道了,罗里吧嗦的。我手头正忙呢!不跟你说了!”她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他感到心在滴血,心想贾书梅啊贾书梅,别说我没给你机会,但凡你要念着我们夫妻一点情分,此时就应该悬崖勒马,我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他走到窗前,点上一根烟,俯瞰着车水马龙的道路,想起他和贾书梅当初的种种: 那时贾书梅是银行信贷科里的一个实习小职员,还没转正。林皓也刚到现在这家单位不久,跟着上司跑贷款,由此认识了她。那时她很单纯,企业的贷款申请报告等资料都是由他交给她,她负责审核整理,查遗补缺。有一次上司和他去递交材料,将一个装了五千元的信封放在她办公桌上,她立时面红耳赤,慌不迭地站起来连连摆手,好像看到了一颗定时炸弹。 那次刚走出银行大门,上司对他说:“这个丫头看似单纯,其实心机颇深,你看她刚才把信封还给我的时候,用手捏了下信封的厚度,手法很专业。银行里的人是干嘛的?天天数钱的,一搭手就知道数目!” 当时他很不以为然,问道:“你是说她嫌钱少?”上司高深莫测地笑了一下,说:“她现在还是个雏儿,倒不是钱多钱少的事儿,至少她有那份心思或想法,这点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假使她有一天熬到了信贷科长的职位,她可能比谁都敢贪,胃口都大!” 谈恋爱的时候他和她聊起过这件事,她当时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说:“你还别说,你们这位领导看人还挺准,我可能真的就是这种人。” 婚后他发现她当时的一番话不是没有道理,她确实是个物欲狂,特别爱跟别人比较,尤其是她的同事杜颖。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杜颖今天又穿了一件什么牌子的衣服,拎了个什么牌子的包,然后就开始自怨自艾,边哀叹自己的命多不好,边抱怨他没出息,混到现在每月就那么点死工资,算上年终奖金也不够人家出国旅游一趟的。 有时被她说恼了,他也会跟她争几句,“说我没本事你去找个有本事的去,再不然傍个大款,反正你整天接触的都是大公司的老总。”这时贾书梅就会杏眼圆睁,说林皓你可以看不起我,但不能侮辱我,我再贪慕虚荣也不会出卖自己。 一转眼贾书梅现在已经是银行的正式职员了,他也在单位里靠着一股聪明劲儿,混得八面玲珑,下个月他要正式提升为总经理助理了,原来带他跑贷款的那位上司升到了副总的位子,在他的力荐下他以三十六岁的年纪擢升为总经理助理!这是一个权力很大,也肥得冒油的职位。 一切都充满了希望,此时却是一片黑暗。 思绪突然被熟悉的喘息声打断,他的手哆嗦了一下,抽了半截的香烟顺着窗口掉了下去,就像他此刻的一颗心。 他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此刻他冷静异常,一如他在单位处理公务的状态。他掏出手机拨通了110,告诉那个接线员,此刻在金源大酒店1217房间有人在从事非法活动。 收了线他大步走出房间,甚至都没去大堂办理退房手续,径直走出酒店发动了车。 那一刻,他不再是贾书梅的丈夫,而那个女人也不再是他的妻子。 那一刻,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第二章 他在小区旁的饭馆炒了两个菜,回到家后开了一瓶“泸州老窖”,一个人细酌慢饮着,其间他不时看着表,估算着时间。八点一过,他拨通了贾书梅的手机。 手机一直响着,却没人接听。他冷笑了一下,不依不饶地连续拨打了六次,这才放下手机。 半斤酒下肚,看看差不多十点了,他起身出了家门,在小区门口招手打了辆车,往贾书梅所在的银行驶去。在路上他拨打了贾书梅父母家的电话,佯装问贾书梅有没有去他们那儿,然后在丈母娘的一再追问下,又故作安慰了几句,只说现在贾书梅还没回家,不在单位,手机又不接,自己到处在找她。不出所料,丈母娘让他在银行那儿等着,她和贾书梅的爸爸一会儿就到。 接着他如法炮制,一口气给贾书梅所有能联系上的亲戚都打了同样的电话,这次他主动央求他们出来帮忙一块找找。 放下手机他想了想,又给贾书梅的几个同事打了电话,包括杜颖。 的士司机很奇怪,说:“咱们不是还没到银行,你咋知道她不在?她是你爱人吧?失踪多久了?那要赶紧报案啊!” 林皓敷衍了几句,只说自己刚才已去过银行一趟。 银行门口,一根烟没抽完贾书梅的父母就到了。一下车就赶忙问怎么一回事,两口子是不是吵架了?说话间其他亲戚也都陆陆续续到了。大家议论纷纷,七嘴八舌地出着主意,有的说报案,有的说要过了二十四小时才能报案......一时纷纭嘈杂,各抒己见。 林皓在此期间又拨打了贾书梅手机几次,仍是无人接听。最后他清了清嗓子,说:“大家也不要过于着急,书梅平时去的地方就那么几个,大家可以分头去找一下,另外杜颖,你去后院看看她车在不在,有没有开车出去。” 不大一会儿杜颖跑着回来,说她车在车库里,看了门房的监控记录,她下午下了班是挎着包步行离开的。 林皓皱了皱眉头,说:“我下班时给她打过电话,她说今天行里加班,要晚些回来。怎么会不在呢?” 杜颖睁大了眼睛,夸张地叫道:“加班!?今天行里没有加班呀!她干嘛要说加班呢?” 贾书梅的父母脸色有点不太好看。他看在眼里,心里冷笑,他知道平时在行里贾书梅和杜颖最不对付,特别最近行里信贷部主任一职空缺,两人互相都暗中较着劲儿。之所以把杜颖叫过来,因为他知道凭她那一张嘴,今晚发生的事明天一上午在行里就会传开。 他看了看表,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给大家发烟,连说不好意思,辛苦大家分头出去找找。又说了几个平时贾书梅常去的地方。 看到众人各自分头离开,他对贾书梅的爸爸提议要不要随他回家等。老头是退伍军人出身,此时一脸铁青,愤愤地摇了摇头,几乎是吼着说:“我哪都不去,我就在这里等着她!” 林皓连忙安慰他,让他不要动怒,也说不定她去桑拿了,手机没带在身边。老头怒吼道:“一个人三更半夜的桑什么拿!”说着指了指老伴,“都是你惯的!” 老太太在一旁已经抹起了眼泪,嘴里不住念叨:“会不会出什么事儿啊!别给人劫道了。”老头说:“劫什么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是共产党的天下,你以为解放前呢!” 三人站在银行门口,一个抹眼泪,两个低头抽着闷烟。不大一会儿,去找的人陆续回来了,都摊手摇头。这时林皓说:“爸,你还是给你老战友打个电话吧,这都快十二点了,别真出什么意外。他是市局的政委,一个电话就能调动全市的警力。” 老头脾气倔强,说:“你以为市局是他家开的吗?为了一个人调动全市的警力!再说公共资源是容许这样浪费的吗?”说着手一挥,“按程序来!过了二十四小时再说!” 正说着话,老太太的手机响了,她接通电话嗯了几声,几乎是带着哭腔说我们马上过来。挂了电话她说快走,书梅在警局呢!老头长眉一竖:“在警局?真被劫道了?” 众人连忙发动了车子。林皓在路上又给两拨还没回来的人打了电话,告知他们已经找到了,让他们回家去吧,又表示了感谢。众人忙活到现在,谁愿这个时候回去,纷纷都说要去警局看看出了什么事。 警局内,贾书梅神情暗淡地和众人坐在大厅里,不大一会儿,老头和林皓从警务室里走了出来。老头额头青筋暴露,走到贾书梅跟前,扬手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说了句:“丢人的玩意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贾书梅低头抽泣。 众人互望一眼,神情尴尬,纷纷找借口离去。 林皓坐在书房内,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刚才老太太小心翼翼地敲门进来,被他一句“我想静静”打发出去了。此刻室内烟雾缭绕,他的思绪却异常清晰,方才在警局他已经打探清楚,那个五十开外的男人叫任耀东,是江南建设集团总经理。林皓清楚这个公司,这是一家集地产开发、建筑安装为一体的民营企业,在本市实力雄厚,和他所在的单位多有业务上的往来。 眼下对方的底细掌握了,但心里却是没底。常言道“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这种被戴绿帽子的事,是个男人都咽不下这口气。但对方财大气粗,实力雄厚,自己如何与其匹敌?但倘若就这么算了,也绝不是他林皓的做人风格。 他重新点起一根烟,恨恨地将打火机摔在书桌上,感觉有一股气憋在胸中,压得他胸口隐隐作痛。 离婚的事谈得很顺利,贾书梅的父母情知理亏,甚至都没好意思出面劝他再考虑一下。贾书梅神情冷漠,一幅破罐子破摔的样子。林皓试过好几次,问她和姓任的什么时候搞上的,每次都被她用冷漠的眼神顶了回去。她说:“都到这一步了,再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吗?” 林皓说:“我他妈总该知道我什么时候被戴的绿帽子吧?”贾书梅直截了当:“我是过错方,房子存款全归你,我净身出户。” 林皓冷笑,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贾书梅说:“你还想怎样?让他赔你笔精神损失费?再不然你去法院起诉我,拍卖我爸妈的房子赔给你。”林皓说:“你犯了错还这么理直气壮,难道对我就没个交代吗?”贾书梅站起来向他深深鞠了一躬,大声说:“对不起!这样行了吧?”气得他一把将茶几上的烟灰缸摔了个粉碎。 如此冷战了几天,贾书梅态度丝毫没有转变,他的心也渐渐凉了,心知和这个女人是再也过不下去了,两人终于去办了离婚手续。 他迎着阳光走在马路上,车就停在民政局门口,他却只想一个人走走。贾书梅刚才从民政局出来时的冷漠让他心寒,她上车的时候居然都没回头看他一眼!七八年的感情,难道她就没有一丝留恋吗?她是出轨的一方,难道不该痛哭流涕求他原谅她一次,并信誓旦旦保证以后绝不会再犯,然后再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他? 可她要是真的这样做了,他会原谅她吗?还能继续和她过下去吗? 走在路上他想,自己究竟哪一点做得不够好,让贾书梅走到了出轨这一步呢。论金钱地位,自己虽不是大富大贵,但也算中产阶级吧,每月工资七八千,车子房子都有,再加上贾书梅的工资,两个人的日子早就到了小康水平;论社会背景,自己好歹是个外企的白领,加之又要提升为总助,前途可谓一片光明;论性功能,自己虽然称不上“一夜九次郎”,可每次也把她搞得欲仙欲死,不要不要的,在男人中算不上强悍也算中上等,可怎么她就出轨了呢! 难道任耀东每次都给她很多钱?又或者他那玩意儿异于常人,能让她尝到前所未有的甜头? 思来想去,最后他得出一个结论:女人和男人一样,天生就是喜新厌旧的。哪怕一个人再好,时间久了也会厌,总想换个口味,来点新鲜刺激的。 晚上他给项小龙打了个电话,问他最近在忙些什么。项小龙一听他的声音就连说太巧了,说自己正要给他打电话约他出来坐坐,接着问他现在在哪,自己马上开车来接他。 下楼刚到马路边,项小龙的“沃尔沃”就打着双闪停在他的身边。上了车发现是项小龙自己开着车,就问他司机怎么没跟出来。项小龙说咱哥俩聚聚,带着司机多不方便。 项小龙和林皓是大学同学,毕业后自己开了家公司,专门从事钢结构工程。其人个子中等身材偏瘦,留着小平头,一脸粉刺疙瘩,尤其两杯酒下肚后,每一粒粉刺都光芒闪烁。他常说刘邦的屁股上有七十二个黑痣,他项小龙脸上有七十二颗大粉刺,都属于天生异相,贵不可言。这些年他的公司在林皓的单位接了不少工程,都是林皓从中或穿针引线,或斡旋推荐才得以促成,当然事后项小龙都会包个大信封给他,所以两人关系密切,无话不谈。 闲聊间车子已经上了环城高架,往西郊方向开去。 第三章 “君临天下”商务会馆位于西郊一所废弃的小学校园内,从外表看其貌不扬,水桶粗的法国梧桐将整所校园围了个水泄不通,但只有进到内部才发现里面装修之豪华足以令人咂舌。两年前项小龙和两个zj籍商人联合将这所废弃的学校买下,在保持外貌不变的前提下,对内部进行了天翻地覆的改造装潢,现在是一处集洗浴、餐饮、娱乐为一体的销金窟。 两人走进位于三楼的一间vip包房,项小龙挥手招呼服务员开一瓶洋酒,上四份小吃和一份果盘,然后凑近他悄悄问,要不要叫几个小姐进来,昨天刚来一批新鲜货。林皓摆了摆手,说:“不用,就咱俩说说话挺好。” 服务员关上门出去后,项小龙说:“我听说你们单位二期工程要开始了?”林皓点了点头:“总公司的资金已经到位,目前设计院正在设计阶段。” 项小龙说:“这可是个大项目,四五个亿呢!哥们想想办法让咱也分一杯羹!” 林皓点上一根烟,说:“这事要按部就班,不能操之过急,到时候见机行事吧。” 项小龙给他倒了杯酒,说:“我听说下个月你要调到楼上去了?” 楼上指的是副总和总经理助理的办公室。林皓拿起酒杯抿了一口,说:“表面看来应该没有悬念了,但总部的任命文件还没正式下达,一切尚有变数也说不准儿。” 项小龙一拍大腿,说:“太好了!兄弟你熬了这么多年,终于轮到咱们坐庄了。” 林皓说:“你最近没事不要往我办公室跑,有事电话里说,在正式任命下来之前还是谨慎点为好。”项小龙点头说明白。两人端起杯子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放下杯子他神情有点落寞,项小龙见状忙问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他说我今天离婚了。项小龙楞了一下,说:“为什么?嫂子不是挺好吗?是不是你在外面养小的了?” 林皓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这事本来羞于启齿,但咱俩是上下铺的交情,我也不瞒你,兄弟我被人戴绿帽子了。” 项小龙拍案而起,说:“他妈的谁啊!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挖咱兄弟的墙角?这是活够了,你告诉我是谁,我他妈不把他那玩意儿割下来让他含在嘴里我就不姓项。” 林皓说任耀东你认识吗?项小龙呆了一下,问:“哪个任耀东?江南公司的?”林皓点了点头。项小龙皱着眉头,说:“这个老鳏夫怎么会和嫂子搞到一起?”林皓说:“你对这个人了解多少?” 项小龙说:“江南公司这么有名,这个圈子里不认识他的人估计不多。他以前是我这里的常客,今年来得次数比较少。听说前几年老婆死了,一直单着。” 林皓说:“你帮我打听下这个人的状况,越详细越好。”项小龙问你准备怎么办?林皓摇了摇头,说我现在还没想好,不过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两人喝了会酒,最后林皓叮嘱他自己离婚的事千万不要外传,否则可能会影响这次提升。项小龙点头称是。 早上,林皓刚一进办公室就被周一兵叫到楼上的办公室。周一兵原来是总经理助理,林皓的老上司,当年就是他带着林皓跑银行才认识的贾书梅。见他进来,周一兵摘掉鼻梁上的老花镜,示意他坐下,又站起来给他泡了杯茶。 林皓站起来双手接过茶杯,放在茶几上。周一兵说:“估计你也听说了,公司的二期项目马上开始了。”林皓点头称是。周一兵说:“这个项目很大,可以说是我们集团有史以来投入资金最大的一次,我这个副总这次主抓这件事,责任重大啊!你是我看着一点一点成长起来的,对你的业务能力我是信得过的。” 林皓刚要谦虚几句,被他抬手制止了。又说:“本来你的任命要下个月才下来,但目前项目已经开始启动,千头万绪都要靠人去操作,依我看今天你就从综合部搬上来吧,你的办公室我已经让人去打扫了,你自己过会再去看看,缺少什么,需要什么,让行政部的人递单子上来。” 林皓站起来恭敬地说:“谢谢领导的信任。我一定不负领导的重托,全力配合领导完成这次的工程项目。” 周一兵点点头,又道:“设计院下个月要出施工图,出图前还要就技术方面的事和我们交流下,你明天带技术部的几个人去一趟西安,跟设计院尽快确定方案。回来后我们再着手研究下面的工作事宜。” 林皓点头称是。又听周一兵交代了一些其他事项,然后来到自己的办公室。 新办公室在周一兵办公室的西侧,中间隔了一间会议室。他在宽大的办公桌前坐下,点上一支烟,看着窗外的蓝天,踌躇满志中又带着一丝失落。突然想到有一次贾书梅来他办公室,那时他和四个人挤在一间屋里,当时她皱着眉头左瞧右看,一脸的不屑。回家后跟他说,想不到你整天就在那样一个环境里上班,怎么说也是个外企,那环境哪是人呆的地方。 林皓说只有副总级的才有单独的办公室,等我有一天坐上了副总的位子,就有自己的办公室了。贾书梅说我这辈子是看不到那天喽!说着还撇了撇嘴。 想不到一语成谶,现在自己坐在宽大的办公室里,而那个女人是真的看不见了! 想了一会儿,心里有些懊恼,心想她都那样对我了,我还老想着她做什么,她现在说不定又躺在那个姓任的床上呢!一想到这就觉得心里酸溜溜的,顿时对眼前的一切失去了兴致,站起来走到楼下去了。 第二天傍晚,他带着技术部的三个人在西安的钟楼一条街溜达。他们一行是中午到的,住在玉祥门旁边的一家三星级酒店。下午在设计院开了个会议,将一些技术上的事定了下来,晚饭后四个人出来闲逛。 技术部的三个人除了于大友年纪略大外,其他两个都是二十四五岁的小年青,平时很少出差,对周围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四个人在人流中信马由缰,走走停停,不时停下来观看路边摆卖的工艺品。 行走间来到一处古院落,门匾上四个大字“状元及第”。四人停下脚步,站在那里观看上面的牌匾,忽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喧嚣声。 林皓转身看时,见一人正在埋头狂奔,后面跟着几个人紧追不舍,还有人不停叫嚷:“抓住他!抢包啦!”说话间那人已奔到他身侧,他来不及多想,伸脚一绊,那人“噗通”一声栽倒在旁边,挣扎着刚要爬起,旁边技术部的俩小伙子已经扑上去将他摁倒在地。 这时在后面追赶的两个巡逻的联防队员也已赶到,众人一起将地上那人拖起,这才看清是个年纪很轻的人,高鼻深眼,看样子是少数民族的。一名联防队员将一个女士挎包从他身上夺下,一边用对讲机呼叫同伴赶来,一边转身问道:“这是谁的包?” 话音未落,一个姑娘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边喘边说是我的。 林皓见她年约二十出头,一件宽大的白色羊绒衫,紧身牛仔裤,瓜子脸大眼睛,此刻面色潮红,一缕秀发贴在汗津津的脸颊上。联防队员将包递给她,说你看包里少了什么东西没有,还有你要跟我们回去做个询问。那姑娘连声称谢,低头翻看包里的物件。 这时林皓发现苗头不对,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围上来好几个高鼻深眼的人,正在低声嘀咕着什么。 林皓低声唤于大友,要他带着其余两个小伙赶紧溜,自己也转身观察周围的地形,同时悄悄移动脚步准备撒丫子。 那名联防队员发现他要走,连忙叫住他,说你要跟我们回去做个证人。林皓摆手,说我还有事,边说边向他使眼色,让他留意身后的一伙人。 联防队员看了看四周,也是脸色大变,拿起对讲机高声呼叫增援。说话间那群人已经围了上来,他们一边叽哩哇啦的说着听不懂的话,一边开始推搡那名联防队员,同时有人去拉那名被抓的同伴,形势一下混乱起来。 林皓看到其中有个人自腰间掏出一把匕首模样的东西来,接着有人趁机夺下联防队员腰间的橡皮警棍,开始袭击两名队员。旁边围观的人“哇”的一声炸开锅来。 那姑娘夹在人群中,被人群簇拥着推搡了几下,一时不知所措。 机不可失,林皓对于大友喊了一声:“走!”同时一把拉起那姑娘的手就往旁边的黑巷子里跑。 巷子里黑咕隆咚,低一脚深一脚,两人慌不择路只顾往前,奔走间林皓回过头看了看,发现于大友三人并没跟上来,不免有点着急,正要停下来等等他们,却看到有两个黑影追了过来,这下心里更慌,只得继续往前飞奔。 如此跑了四五分钟,转来转去也不知拐了几道巷子。这一代地形复杂,都是两三米宽的小巷,是回民的集居区。又走了两三分钟,终于看到前面有路灯的光亮,两人跌跌撞撞跑出去三四百米,眼前一亮,一条马路横在眼前。 林皓站住身子分辨了下方向,发现两人已经跑到玉祥门跟前了,此刻来不及多想,拉着那女的手朝酒店方向跑去。 第四章 进了酒店大堂,这才松了口气,可是仍不敢在大堂停留,这时他已不好意思再拉着她的手,只得冲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跟着自己。 电梯里,姑娘好奇地问:“咱们为什么要跑?”林皓说:“你没看到那一大帮人吗?”姑娘说:“那又怎么样?不是有警察在吗?”林皓说:“你可能不知道,抢包的人最爱抱团成群,常常配合作案,一旦发现有事就会围上来打掩护。而且刚才那两个根本就不是警察,是治安联防队员。” 姑娘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我还以为穿制服的就是警察呢!”林皓笑了笑,说看你年龄也不小吧,怎么这么天真?姑娘抬头瞪了他一眼,说:“你才天真呢!很傻很天真!” 两人出了电梯,林皓先到于大友房间敲了敲门,发现他们还没回来,不禁有些担忧,只得带着姑娘先到自己的房间坐下。他对她说:“你先在这待一会儿,等他们回来问明情况你再走吧!”边说边走到窗边撩开窗纱往下张望着,看到没有可疑的人跟来,心下稍安。 姑娘坐在沙发上左顾右盼打量着房间,说:“刚才谢谢你了,要不是你缠住了那个人,我的包可能就找不回来了。” 林皓说:“我也不知道他们是团伙作案,要是早点看到可能还真不敢管这闲事。他们身上都带着刀呢!” 姑娘似乎很兴奋,说:“我运气也够好的,好不容易出来逛一趟街,居然就遇到抢包的!” 林皓看了她一眼,说:“听你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姑娘摇了摇头,说自己在这边上学。接着说了个大学的名字,说你知道吗。林皓点点头,说:“看你年纪应该大三或大四了吧?你是哪里人?” 她说了个地名,林皓睁大了眼睛,说:“我也是那里人,想不到遇到个老乡!” 这下两人的关系一下近了好多,都很兴奋。姑娘说:“你是来旅游的吗?”林皓告诉她是过来出差的。她又问他是做什么的,来这儿多久了。 交谈中姑娘告诉他自己叫秦莫莫,今年二十四岁,林皓也说了自己的名字。正聊着于大友他们三个回来了,林皓站起来招呼他们三个进来,说给你们介绍个小老乡。 于大友他们三个在混乱中跑到另一条巷子里去了,三个人晕头转向跑了半天最后迷了路,后来走到北大街打个出租车回来的。其实北大街到玉祥门并没有多远,打车也就一脚油门的功夫儿。 聊了一会儿,林皓对于大友说:“咱们干脆好人做到底,这么晚了她一个女孩子家回去不太安全,咱们到楼下打个车送她回去吧!” 于大友晃晃脖子,说:“我这把老骨头折腾不动了,你们仨送吧,我要回去躺一会儿。”秦莫莫站起来说:“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吧,你们也早点休息。”林皓说:“那我就送你到酒店门口吧!”于是跟着她坐电梯下楼。 两个人站在酒店门口的马路上等车。秦莫莫说:“你们能呆几天?”林皓说:“也就三两天吧,事情办完了就回。”秦莫莫说:“难得在这地方能遇到个老乡,你们又帮了我,明儿抽个空我请大家吃顿饭。”林皓说:“不用,都是老乡搞这套就见外了。”秦莫莫说:“那好吧,我给你留个电话,你们要是想工作之余出去逛逛,我可以免费给你们做个导游,我在这四年了,对周边还比较熟。”林皓点头称谢,两人交换了电话号码。 第二天上午接着在设计院开了一上午的会,技术上的事基本交代完毕。中午设计院设宴招待他们一行三个,席间得知林皓是即将提升副总助的人,于是一帮人就开始轮番敬他酒,一口一个“林总”的叫着。林皓本来酒量就不错,加之推辞不过,酒到杯干地喝了有六七两。 大方向基本都定了下来,所以下午他就没去参加会议,一个人在酒店睡到傍晚时分,直到于大友他们三个回来才醒过来。 于大友说:“设计院准备明天安排我们去兵马俑等一些名胜古迹地方转转,你觉得如何?”林皓摆摆手,说:“你告诉他们不必费心,明天是周六,咱们几个自由活动一天。周日就打道回府。” 早上七点林皓醒了,去卫生间冲了个热水澡,对着镜子刮胡子的时候,发现自己脸上的肉开始松弛下垂,不由心生悲凉。又低头看了看肚子,发现不知不觉间也已变大,胳膊上的肌肉也似乎没以前那么结实,一个人对着镜子着实感慨了一番,想起再有几个月自己就三十七了,一辈子眨眼间已经过了一半,事业虽有起色,家庭却一夜间没了,不免有些心灰意冷。心一走神,刮胡刀在下巴上拉了道口子。 早饭时于大友问今天去哪转转,林皓说:“既然来了西安就去兵马俑看看吧,再不然什么陵的,来西安不就看这个坟那个坟吗?”于是四个人商定饭后就去兵马俑。 于大友说:“叫不叫上那个小老乡?”林皓一愣,说叫她干嘛?于大友努了努嘴,瞟了一眼旁边技术部的那两小伙子说:“你不知道,这俩小子自从那晚见了人家之后,一直在心里惦记人家呢!”两个小伙子涨红了脸,说:“哪有那么夸张,就是老乡感觉特别亲切而已。” 林皓笑了,说:“你们年龄相当,未婚未嫁的,我和老于今天就给你们做个红娘,但是如何把握机会可要看你们自己的。”于是掏出电话给秦莫莫发了条信息。 不大一会儿信息就来了,秦莫莫让他们在酒店大厅等着,等自己到了后再一起出发。俩小伙一听可来劲了,吃饭嘴都吧唧的特别响,吃完饭又说要回房间准备下。于是留下于大友和林皓在大厅里抽烟。 秦莫莫今天穿了一件白色t恤,照旧是一条牛仔裤,大格子衬衫系在腰上,戴了顶白色的遮阳帽,显得飒爽利落。两个小伙子浑身抹得香喷喷的,头发梳得锃亮,一路上递水拎包大献殷勤。 一行人在景区逛了一上午,午饭在景区旁边的一家饭店吃了。下午在秦莫莫的提议下又去了芙蓉园,等从园里出来时已是傍晚时分。 林皓说:“秦小姐今天辛苦,陪了我们一整天,晚上我们要好好表示一下。”于是打车去了一家粤菜馆。 点好菜,要了一瓶“西凤”酒。林皓说:“秦小姐要来点什么饮料?”秦莫莫鼓着嘴说:“你怎么就知道我不能喝酒?”林皓笑了,说看来秦小姐是海量,今天要领教一下了。 谁想一杯酒下去秦莫莫就醉了,可还要逞能,端着杯子说:“来!来!我要敬几位见义勇为的侠士们,没有你们的拔刀相助,我就要身无分文流落街头了,都干了!” 于大友在旁边相劝,说:“姑娘,姑娘,少喝点吧!再喝就醉了。”秦莫莫很不高兴,说:“我没醉,我酒量好着呢!你不是嫌我喝你酒了吧?今天我请你们!”于大友只好在一旁苦笑。 两个小伙子要英雄救美,纷纷挺身而出要替她喝,被秦莫莫一一拒绝,说:“你们俩老实在一旁呆着,本姑娘要单独敬林皓一杯,他是个大好人。”林皓就笑,说:“你怎从哪里看出我是大好人?”秦莫莫说:“那晚在你房间里,自始至终你都大敞着门,从这点看你就是好人。”林皓说:“那我要把门关上了呢?”秦莫莫歪头想了一下,说:“还是个好人,但不是个纯粹的好人。”一桌人都大笑。 秦莫莫真的喝多了,出了饭店的门走路就开始打晃。林皓跟于大友说:“看来这次真要送她回去了,就这么把她丢给出租车司机还真有点不放心。”于大友说:“那俩小子不是没机会献殷勤吗,现在就给他们个机会。”林皓摇头说:“不行,都是毛头小伙,万一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咱不是把人姑娘给害了!”于大友说:“那怎么办?总不能让我送吧?”林皓说:“我跟你一起送,让他俩先回去。” 林皓和于大友扶着秦莫莫上了出租车,于大友坐在前面,林皓和秦莫莫坐在后排,跟司机说了大学的名字,车子开出没几分钟,她靠在林皓肩膀上呼呼大睡。 风从车窗吹进来,飘起她的头发撩着林皓的脸。林皓闻着她头发上的香味,心里一阵躁动。自从发现贾书梅出轨到现在,他有一个月没碰过女人了,有时早上醒来发现下面翘得高高的,不禁又是自豪又是烦闷。按说三十六岁的男人还有晨勃是好事,可一想到下半身就会想起贾书梅来,想起贾书梅就会想到任耀东,一下就郁闷了。 他不是坐怀不乱的男人,在项小龙的会所里也曾经把持不住玩过几个陪酒小姐,但那只是出于生理本能而已。在潜意识中他对没有感情的肉体接触还是抵触的,总觉得那是动物行为。项小龙说他矫情,既得陇还望蜀,与其搂着个脖子说些甜言蜜语,不如抱着个屁股干个天昏地暗。说我们都啥年纪了还谈感情!有那功夫痛痛快快射次精不好吗? 他稳住心神,转头望向车窗外,夜幕下的古城正展现她迷人的一面,巍峨的古城墙在路灯下连绵不断,高大的城门楼耸然伫立,在黑暗中看来显得苍凉而又神秘。 第五章 中午,他们拎着行李在机场的大厅内,远远看见秦莫莫跑了过来。林皓奇道:“你不是专门赶来送我们的吧?”秦莫莫红着脸,说:“昨晚真的不好意思,谢谢你们送我回去。”说着从包里掏出个盒子递给他,“送你的。”林皓接过来一看,是把电动剃须刀。 于大友在旁边打趣,说:“这可不公平啊!昨晚送你的还有我呢!”秦莫莫脸更红了,说:“时间太紧,我又不知道你需要什么,所以......没来得及买。” 林皓把手里的剃须刀递给于大友,说:“要不然你拿着吧!”于大友笑着说:“这是送给你的,我可不敢要!”秦莫莫急了,对于大友连说不好意思,说我以后一定补上。于大友说:“行了姑娘,我逗你玩儿呢!这东西我还真用不来。”秦莫莫这才轻松了些。 林皓看着手里的剃须刀,说:“你怎么知道我需要它?”秦莫莫指了指他的下巴,说:“昨天看到你这里的伤,知道肯定是刮胡子刮伤的,这个好用些。”林皓心里忽然就热乎乎的,说谢谢你,我很喜欢。 飞机上,他闭着眼睛靠在座位上,一遍遍回想着适才秦莫莫离开时的眼神,越想越觉得里面好多内容可读。想了一会儿又提醒自己,心说你都马上四十岁的人了,难道还准备跟这些黄毛丫头之间发生些什么?想了一会儿,又想起昨夜送她回学校的情景: 出租车到了校门口,任凭他却怎么叫也叫不醒她,最后就差抽她耳光才把她弄醒。看着她跌跌撞撞扶着墙走进校园,于大友一阵感慨,说:“这姑娘胆子也太大了,跟群不素不相识的人就敢喝成这样!这幸亏是碰上了我们,要是碰上个心怀不轨的人......”他摇着头,“不敢想象!” 此时他又想到她喝醉的样子,不禁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坐在旁边的一小伙碰了下于大友,说:“你看,林总睡着了都在笑,不知做啥美梦呢?”于大友睁开眼睛看了一下,又闭上眼睛,说:“做没做美梦不知道,反正那姑娘你俩别惦记了!没戏!” 周一上午,周一兵主持召开会议,先就目前的主要任务做了布置,又根据当前情况将人事做了临时调整,接着宣布二期工程项目部自今日正式成立。项目部主要成员如下:项目总指挥由他担任,副总指挥有林皓负责,技术部部长于大友任项目总工,综合部部长刘文建暂时借调到项目部,配合安监处的人负责安全督查。然后宣读了一连串名单,都是划归到项目部的人员。 散会后林皓回到办公室,刚坐下刘文建就推门进来了。刘文建是林皓的老部下,他在综合部任部长的时候,刘文建是副部长,现在是部长。刘文建这两年谢顶谢得厉害,头顶光秃秃的露着头皮,只剩周围一圈头发还倔强地坚守着“阵地”。 他给林皓发了支烟,说:“领导,晚上有啥安排没有?”林皓说暂时没有,你有何建议?刘文建说:“有个老朋友想和你认识下,知道我跟你熟,所以就托我约你晚上一起吃顿饭。” 林皓说:“哪方面的人士?是冲着二期项目来的吧?”刘文建笑笑,说:“也是家有实力的企业,很想参与本次项目,想你能给个机会。” 林皓点上烟吸了一口,说:“老刘,不是我不给你这个面子,现在项目部刚成立我就和这帮人走得太近不太好吧?他要是跟此次工程没关系,我结交一下也无妨,但目前这种情形......你也知道我刚调上来,望能理解。” 刘文建打个哈哈,说:“没关系,其实我也知道不该这个时候跟你提这种要求。对方说了,如果林总私底下实在没空见面,那他改日到办公室来拜访你。” 林皓说:“这样最好,业务上的事正大光明上门来谈,只要有实力,还怕做不下来吗?”刘文建说:“那好,你先忙着,我回去还有点事处理。”说着站起来往外走。 林皓又叫住他,说:“那人是从事哪方面的?”刘文建说废气净化这块的。林皓说:“你回去把他公司名称发个短信到我手机上,我怕我会忘。”刘文建大喜过望,说好的好的,边说边喜滋滋拉门而去。 这就是林皓的精明之处,凡事话从不说死,既保持原则又不给人拒人千里的感觉。在这个单位混了十几年,事情见得太多,知道做事不可过于死板。就说刘文建,为什么要替人家约他,肯定拿了人家的好处!这种牵线搭桥的事林皓自己以前也没少干,但今时不同往日,现今自己屁股下的位子还没坐稳,凡事必定要谨慎小心。 按照经验,今天的人事安排一出来,接下来几天就会有数不清的电话打给他,都是些想参与此次项目的企业单位。这么大的项目,谁不想插一脚进来?自己往后如何应对这些电话,倒真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三天后,周一兵带着一帮人去了趟现场,检查了“四通一平”的施工进度,并在现场召开了第一次项目管理会议。会上周一兵布置了下一步工作重点,说:“目前施工条件已经初步具备,下一步就是要主抓总承包招投标工作。眼下有几家单位已经主动找上门来,资格预审这一块就交给林皓把关!要严抓细管,决不能让那些资质不全的企业参与进来!” 又说:“为了谨慎起见,不能光看书面文件,对有些企业要上门考察,实地查看他们的生产能力和资质规模。由林皓抽调人员组成考察小组,事后把考察报告整理递交上来。另外于大友要着手准备编制招标文件,其他部门要全力配合,这是重中之重!” 晚上林皓在书房看文件资料,忽听有敲门声,开门见一四十来岁的男子站在门口。来人笑容可掬地做了自我介绍,说自己叫陆海春,刘文建部长告诉他的地址,还说林总说了,可以登门来谈。 林皓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说:“我说的登门来谈是说去办公室谈,不是到家里来谈。”陆海春笑嘻嘻地说:“去哪谈还不都一样,只要能见着林总本人”。林皓没办法,只好让他进来。 陆海春坐在沙发上打量着屋子里的摆设,说:“林总一看就是品味高雅之人,瞧这摆设都充满了浓浓的书卷气。” 林皓心说去你妈的,我这屋都好几天没打扫了,有的也只是霉气,哪来的书卷气!嘴上却笑呵呵的,说:“陆老板一看才是器宇不凡的人呢,瞧这包都是国外的牌子。” 陆海春拎了个大包,里面鼓鼓囊囊的,进门就放在沙发旁,林皓一下就留意上了。这时他听林浩这么说,赶紧道:“林总真是好眼力!这是国外的牌子,第一次上门,带烟酒什么又太俗气了,配不上林总的格调,刚好这个包是一朋友送给我的,我又用不上,还望林总不要嫌弃,哈哈!”说着掏烟递给林皓,又给点上了火。 林皓抽了口烟,说:“陆老板这是让我犯错误啊!常言道‘无功不受禄’,我都还不知道陆老板是干什么的,你就先送个‘爱马仕’给我,这让我心里很没底。” 陆海春说:“林总说笑了,早就听说您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就是想认识一下,交个朋友,您放心,绝不是托您办事的。”林皓笑了,说:“这我就更不敢要了,既然是交朋友,那今天见了面咱俩就算认识了,朋友就是贵在真诚,陆老板是个真诚的人,朋友我交了,东西嘛,等下你带走。” 陆海春说:“林总看不起我是不?既然是朋友一点心意怎好拒绝?赶明儿你就算送我辆车我也会收。” 林皓笑道:“车我肯定是送不起,我就是个小职员,能力有限。但朋友的忙只要是力所能及的我肯定帮,前提是不违反原则的事!”他弹了一下烟灰,“我听老刘说过你的公司,名字还存在我手机上,你要是想参与此次项目竞争,那就按正常程序来,差个一点半星的我还是会照顾的,但要是想走捷径,我不妨实言相告,在我这可没什么捷径好走。” 陆海春还想缓和几句,林皓一摆手,说:“把你公司的资料留下,我会仔细看看,东西你拿回去!时间不早了,我还有好多资料要看,就不留你了。” 送走了陆海春,他脸色沉了下来,心想这个刘文建胆子也太大了,明目张胆唆使人向我行贿。这个陆海春也是个没脑子的,既然上了刘文建的船还想来拜我的码头,今晚别说你拎一包钱来,就算把银行搬来了,我又怎敢收你一分钱! 回到书房将陆海春带来的资料看了看,也就一般规模的企业,按实力很难参与到此次项目,看了两页就随手扔到一边,看起其他材料来。下午他让人把主动上门洽谈的几家企业材料整理了一下,准备好好看一看,另外自己在网上又找了几家规模较大的公司,准备做个汇总。 正看着项小龙电话打了进来,说上次让他查的那个人已经查清楚了,现在是否方便过来跟他汇报下?林皓看了看表,说:“我现在在家,你现在过来吧!” 不大一会儿,项小龙来了,两人在书房喝茶抽烟。项小龙说:“我找了好几个圈内人打听,最后综合了一下,可信度应该没问题。这个姓任的是六零年生人,今年五十五岁,老家是无锡的,八十年代靠经营通讯器材起家,后来生意做大了才转行进入建筑行业。此人文化程度不高,但脑子却灵活,这几年凭着灵敏的嗅觉和丰富的人脉资源,接连拿下几个市政级的大工程,目前企业发展可以说如日中天,现在身价嘛,难以估计。” 林皓皱着眉头听着。项小龙又说:“前几年他老婆生乳腺癌死了,目前是个钻石王老五,对了,有个女儿在上大学。据说此人有‘人妻癖’,不玩小姐专好良家,虽然平时很少有花边消息,但背地里尽干偷香窃玉的事,听说对女人出手很大方,车子珠宝都送,所以玩了这么多年也没玩出事来。” 林皓等他说完将桌上的材料递给他,说你看看。项小龙接过来一看就愣住了,这是份企业资质材料,上面赫然印着一行字---江南建设集团有限公司。 第六章 “任耀东要参与此次项目投标!?”项小龙抖着材料问。 林皓冷笑了一下,说:“这么大的工程,他怎么会不参与?况且资料我看了,他们企业规模和资质都符合此次要求。” 项小龙说:“这他妈就有些欺负人了,撬走了别人老婆还敢来参加投标!还想财色双收吗?哦,不对,那女人其实也没啥姿色。” 林皓站起来走了两步,说:“真是不是冤家不碰头啊!”项小龙说:“你可得想个主意,决不能他们中标,倒不是意气不意气用事的问题,关键这次我的这块放在总包里的,万一他中标的话我到时也要受他挟制。” 林皓说:“那有什么办法?他资质齐全,规模也达标,我就算想挑刺也挑不出来。再说上面还有老周呢,最后决定权在他手上,他说哪家中就哪家中。” 项小龙抓了抓头,说:“这他妈太气人了,眼瞅着一块肥肉被他叼走了。就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林皓说:“你先回去,我再好好想想。” 项小龙走后,林皓材料也看不下去了,心烦意乱拿着笔在纸上乱写乱画,不一会儿上面多出来四句话:你把我撞,我把你踩,即是冤家,何惧路窄。 周日早上,林皓睡得正香,突然被一阵“砰砰砰”地砸门声吵醒。刚打开门,贾书梅一阵风似的冲进来,对着他又抓又咬。林皓费了老大劲儿才挣脱,手臂上多了几道血痕。 他揉了揉手臂,骂道:“你疯了!”贾书梅红着眼,说:“你真卑鄙!那天打电话报警的是你对不对?”林皓说:“报什么警?”贾书梅说:“你别装了,我去查过报警记录,就是你的手机号,想不到你这么卑鄙!自己报了警还邀齐人到处找我,分明就是让我难堪。” 林皓也火了,说:“你他妈跟别的男人在宾馆里叫得整个走廊都听得见,还不许我报警?” 贾书梅说:“你居然还跟踪我!” 林皓说:“我不跟踪你怎么知道你还好这口,五六十岁的老男人你他妈也下得去口!你要是找个比我年轻的也就罢了,找了个尿尿都费劲的老头,都能当你爹了!他干的动吗?是你骑他还是他骑你?” 贾书梅说:“我就下得去口,他干不动我就给他口,你他妈就只能干看着!”林皓说:“你滚!马上滚!爱跟谁睡跟谁睡,别来恶心我。现在咱俩没关系了,以后这里不欢迎你。” 贾书梅抽抽搭搭哭了起来,说:“你他妈算是把我毁了,现在亲戚朋友都知道我偷人被警察抓了,行里我抬不起头了,你现在得意了吧?” 林皓说:“你既然能做出那事,就要有思想准备,我告诉你这口气我不会就这么咽下去的。那个老色鬼不是要参加投标吗?你去告诉他,有我林浩在他就别想进来!” 贾书梅说:“别以为你当上个破助理就了不起,你就是当个联合国秘书长我也不稀罕。你听好了,这事还没完!”说完摔门而去。 林皓坐在沙发上喘着粗气,越想越恼火,伸脚将茶几踹了个底朝上。又将贾书梅的祖宗八代都问候了一遍,心里才觉得舒服点。冷静下来后又有点后悔,想自己刚才不该一冲动,说出不让任耀东参与投标的话,这样反而让对方事先有了防备。 晚上他本想约项小龙出来喝酒,却意外收到了秦莫莫的短信。 秦莫莫问他在干嘛呢,晚上有没有时间,她请他喝酒。 林皓心里觉得奇怪,说:“你不是在西安吗?”秦莫莫说废话少说,晚上七点“凯撒宫”酒吧,不见不散! 七点不到,林皓站在酒吧门口抽烟,远远看见秦莫莫从一辆“宝马”车里下来,白裙飘飘,背着个双肩包,隔着马路冲他招手,一边喊着“林大叔”一边向他跑过来。 林皓看着开走的汽车,说:“你够阔气的,都宝马760接送嘛!”秦莫莫笑着说:“同志,不要在意那些资产阶级的东西,看美女!美女就在你面前。”林皓说:“你不在西安好好上学,怎么就跑回来了?”秦莫莫说:“某些同志不要胡想八想,首先,我不是冲着你回来的,我本来也是经常回来的;第二呢,现在是暑假期间,懂了吧?是不是很失望?” 林皓笑了,说:“你比上次放肆多了,咱们俩好像还没熟到这个份上吧!”秦莫莫仰着头看着他,说:“我本来就是这样的,在西安不过是装的而已,你老人家阅人无数,难道看不出来吗?” 林皓说:“其实早看出来了,只是很诧异你居然只能装这么短的时间,我以为你会多装一会儿。”秦莫莫白了他一眼,说:“装什么装,我又不想泡你,费那劲干嘛!” 两人一边打趣一边往酒吧里走,这时客人还不多,喇叭里正在放着一首不知名的歌曲,两人找了张台子坐下,要了两杯“芝华士”。 林皓左右看了看,说:“这种地方我还是第一次来。” 秦莫莫说:“知道你老人家去的都是竹林茶舍,听听古筝燃燃香,最好旁边还有俩穿古装的美女伺候着。”林皓说:“你以为我是东方不败吗?”秦莫莫说:“难道不是吗?”说完似乎觉得不妥,脸一下就红了。 林皓把玩着酒杯,听她东一句西一句说些不着调的话,一时觉得很好玩,感觉自己被她思路带着走,自己也年轻了好多。 秦莫莫说:“大叔,你有没有用我送你的剃须刀呢?”林皓摸了摸下巴,说:“不错!刮得很干净。”秦莫莫就笑得很开心,说:“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林皓说:“你还没告诉我,刚才那辆宝马车为啥送你来,你不会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千金大小姐吧?”秦莫莫说:“你能别这么俗吗?一辆车就把你弄得整晚上心神不宁的。”林皓说:“我心里没底啊,你要是哪个高官家的小姐,我得小心点伺候着,别把你惹恼了,我还想在这再混几年呢。”秦莫莫抿着嘴笑,说:“就不告诉你!” 两人将杯里的酒喝完,秦莫莫招手让服务员又送来两杯,然后问他:“要不要唱歌?”林皓摇摇头,说:“我五音不全,怕污了大小姐的耳朵。”秦莫莫撇了撇嘴,说:“帮我看着包,看本小姐给你露一手。”说着站起来走向dj台。 不大会儿音乐响起,人造烟雾也升了起来,秦莫莫一袭白裙站在舞台中间,深情款款地唱着: 要为你吟一首诗 却想不出言语 要为你唱一首歌 却找不到旋律 写一个字在你手心 插一朵花在土壤里 宽厚的你 温情的你 ...... 旋律优美,嗓音动人,林皓一下就被吸引了,一时忘了拿在手里的烟,如痴如醉的听完了整首,最后跟着大家一起鼓起掌来。 一曲唱罢,秦莫莫回到座位上,说:“怎么样?”林皓竖起大拇指,说:“真好!看来你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秦莫莫喝了一口酒,说:“本小姐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这只是冰山一角而已。”林皓端起杯来,说:“失敬!失敬!想不到今日碰见了传说中色艺双馨的人物!” 十点刚过,两人出了酒吧,在沿河路走着。林皓说:“大小姐都有怪癖,有宝马车不坐非要走路。”秦莫莫说:“我是多留了个心眼儿,免得有些同志记住车牌号回头去查我的老底。”林皓说:“你的老底很见不得人吗?”秦莫莫走在他前面,突然倒转身子面对着他,一边退着走一边说:“不是我的老底见不得人,是怕某些同志知道了会有非分之想。”林皓说:“那我真得好好查一查才是。” 路两旁种满了垂柳,一阵风从河面上吹来,令人精神一振。秦莫莫坐在河沿上,望着漆黑的河面出神,林皓倚在旁边抽烟,过了会儿,她忽然幽幽地说:“放暑假最没劲,一个夏天都不知道怎么打发。”林皓说:“你没同学吗?可以约他们出来玩呀。”她摇摇头:“才不要跟他们一起玩,无聊!” 林皓说:“你是千金大小姐,可以出去旅游啊!外面好玩的地方多着呢!”她忽然叹了口气,说:“到哪都是一个人,有什么意思。”林皓说:“你可以跟家人一起去嘛。”说完后过会见她没反应,凑过去一看,她低着头在那里抹眼泪。忙问:“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秦莫莫摇了摇头,擦了擦眼泪从河沿上跳下,说:“走吧,我要回去了。” 马路边,林皓要打车送她,她坚持不要,说自己打车回去。上了出租车她摇下窗户,眼睛红红的说:“谢谢大叔,谢谢你陪我到现在。”说完扬长而去。 林皓摇头,心想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猜不透了,一会哭一会笑的。招手打了辆车也回去了。 回到家冲了个澡,躺在床上正想入睡,秦莫莫的短信来了,说:“不好意思,刚才突然心情不好,不要见怪!” 林皓回说“你的情绪转变得也太快了,大叔跟不上你的节奏。” 秦莫莫说:“紧跑两步!实在不行把鞋脱了,会跟得上的。” 林皓想了想,说:“你好像有心事,有啥不顺心的可以跟大叔说说,大叔能做的就是什么也做不了。” 秦莫莫说:“太好了!我保证打死都不会说。” 林皓说:“给你机会自己不把握,下次哭着喊着求我听我也不听了。” 秦莫莫说:“哼!” 聊了一会他关了手机,他一直有睡觉关机的习惯。本以为会像往常一样一觉睡到天亮,却好久都没睡着。下半夜做了个梦,梦见秦莫莫坐在河沿上突然掉了下去,自己急得想脱衣服下去救她,却怎么也解不开扣子,想大声喊人求救,发现连声音也发不出来。正着急时,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记,转头看见秦莫莫笑吟吟地站在身后,说:“大叔你脱衣服干嘛?” 第七章 接下来几天,他的手机像吃了伟哥一样响个不停,有设计院推荐来的、有网上看到信息的、有熟人介绍来的......全都是冲着项目上的事找他。他在电话里简单询问下对方的情况,有名气的让对方把资料送过来,野鸡单位一律打发到于大友那去了。 上午他刚送走一伙递资料的,周一兵打他桌上的电话让他去他办公室一趟。推门进去时,见两个男人坐在周一兵对面的沙发上,正抽着烟。 周一兵先介绍他,说:“这是新上任的林总助。”然后向林皓介绍,说:“这两位是江南建设公司的唐总和李总监。”两人站起来跟林皓握手,嘴里说着久仰一类的话,然后递上自己的名片。 唐总叫唐大年,是江南公司的行政副总,五十不到年纪,鼻梁上架幅黑框眼镜,他大腹便便,将掖在腰里的衬衣随时都要顶爆的样子。年纪轻的叫李奇,职务是技术总监。 周一兵说:“唐总和李总监今天来是正式报名的,顺便邀请我们去他们公司考察。正好你是负责这一摊的,给他们做个登记,顺便确定下考察日期。”林皓说:“那两位就到我办公室来谈吧!” 进了办公室,林皓给他们各倒了杯水。唐大年嘴里不住说着恭维的话,说:“林总年轻有为,前途当真不可限量啊!”林皓嘴里敷衍着,说些谦虚的话,说:“贵公司实力雄厚,又跟我们单位之前有过合作,这次能主动参与进来我们表示欢迎。” 唐大年说:“我们任总和周总是多年的老关系、老朋友,现在老朋友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我们一定全力以赴,调动最顶尖的技术队伍来针对这次项目。” 这话就有暗示林皓的意思了。林皓不动声色,说:“既然是老朋友我们就更加放心了,我就是负责登个记,大方向都是周总定,凭你们公司和周总的关系,这次项目你们应该是十拿九稳。” 这话说得很不客气,按林皓的处事方式这话他本不该说,因为有得罪周一兵的危险,但听到唐大年的话不由心头有气。 唐大年不傻,赶紧打哈哈,说:“朋友归朋友,凡事还是要按程序办,最终还是靠实力说话不是。”林皓说:“这话也对,现在不像以前,谁也不敢冒着风险做些违规的事,划不来。唐总你说呢?” 唐大年说:“是是是,违规的事谁也不敢做,我们公司之所以这么些年在业界小有名气,也是靠真本事干出来的。守法经营一直是我们的企业宗旨。” 说话间林皓做了登记,接着又敲定了考察日期,定在本月的25号。唐大年站起来说:“那就不打扰了,我们过去跟周总打个招呼就回去了。”林皓说:“我带你们去!”说着也不等唐大年搭话,拉开门带着他们往周一兵办公室去。 唐大年走后,林皓对周一兵说:“我觉得这个人行事太过高调,嘴上没有把门的。”周一兵问:“怎么了?”林皓就将唐大年在他办公室说的那番话重复了一遍。又说:“周总,他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倒无所谓,因为我跟你这么多年,太了解你的为人了,但要是在别的地方说,不了解你的人听了可能会有其他想法。” 周一兵喝了口水,将茶杯重重放在办公桌上,说:“这个唐大年真是满嘴跑火车!我跟他们任总也就见过几次面,谈不上什么交情,他竟敢扯虎皮做大旗,真是岂有此理!我跟你说,这事该怎办就怎么办,你要严格给我把好关,决不能让有些人打着我的名号行事。” 林皓说:“你放心,我肯定凡事都会直接向你请示。刚才他跟我说那些话,我已经当面将了他一军,没这么说话的!” 出了周一兵办公室,他舒了一口气。刚才唐大年在他办公室时,他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所以唐大年最后要跟周一兵告辞,他坚持要跟着去,就是让他没时间在周一兵面前告他的状。 适才跟周一兵的一番谈话,已将可能得罪他的危险化于无形,即使日后唐大年再告他的状,也已有言在先,周一兵也不会再说什么。 林皓坐在办公桌前抽着烟,心想周一兵跟江南公司的关系一定不像他嘴里说的那样,这几年江南公司在他手里做了那么多项目,说没给过几十万的好处鬼都不会信。自己刚才故意用言语激一下他,要的就是他那大公无私的态度,这样往后江南公司真要有哪个地方不达标,也就没有了转圜的余地。只是这样一来还是有得罪周一兵的危险,不过眼下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先把江南公司帕斯掉才是最重要的。 刘文建这些日子见了林皓表情有些不自然,尽说些前言不搭后语的闲话,只字不提陆海春的事。林皓也装作若无其事,云淡风轻地应付着。这天中午两人在活动室下象棋,林皓本来有机会吃掉他一个马,却贪心想抽他的车,最后车没抽到反而被他把帅堵在中宫进退不得。 刘文建架个二郎腿,敲着手里的棋子,说:“这就叫该吃不吃反受其乱,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喽!” 林皓叼着烟皱着眉头,沉着走了几步将危局化开,这才把嘴上的烟拿掉,说:“吃不吃不重要,稳住大局要紧,大局稳住了,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刘文建说:“难道还有戏?”林皓笑笑,突然将炮沉底,给他来了个闷宫,说:“一人一个棋路,过程不重要,看结果。” 刘文建喜笑颜开,说:“高手就是高手,自愧不如。”林皓说:“高什么高,你看,赢了反而没得吃了。”刘文建将手里的棋子往他面前一放,说:“都是你的,什么时候想吃就什么时候吃。” 晚上,林皓躺在床上看秦莫莫发来的信息,她问他在干嘛。林皓说:“躺在床上准备睡觉。”秦莫莫说:“大叔就是大叔,这才几点就上床,出来吃烧烤!”林皓说:“年龄大了,吃了怕晚上不消化,不能跟你们年轻人比。”秦莫莫“切”了一句,说:“不想出来就不要找那么多借口。”又问他礼拜天有没有事,说:“我要去山上烧香,可有兴趣同去?” 林皓说他不信佛,又说:“你小小年纪有什么事需要烧香拜佛,求佛不如求我好了。”秦莫莫说:“你说这话小心遭雷劈,求你有什么用,你一个刮胡子都能刮破脸的人,还能指望你什么?” 两人逗了会趣,林皓告诉她,自己晚上做梦梦到她了。秦莫莫问:“梦到了什么?”林皓说:“梦到你浑身赤裸,一丝不挂。”秦莫莫就骂他老不正经,说:“到底梦到了什么。”林皓说:“你不是信佛吗,礼拜天烧香问佛去,看佛会不会告诉你,他要是不告诉你,到时我再告诉你。” 关了手机他躺在床上回想着刚才的话,心想这女孩性格还真是多变,一会儿成熟稳重,眨眼又疯疯癫癫,还真是吃不准她。又想那晚那辆宝马车送她到酒吧门口,她该不会是哪个老板的小三吧?她身材不错,腰细胸凸臀也翘,长得又漂亮,做个小三也算合格。 一想到秦莫莫的身材,他躁动起来,觉得下面硬邦邦的,费了好大劲才压下心里的念头,早上醒来却发现内裤上湿了一片。 这天办公室来了个女的,三十来岁身材高挑,自我介绍说是联发公司的销售副总,叫马薇。林皓听她介绍完公司情况,又问了一些关于资质上的事,做了记录登记。 马薇面如满月,皮肤白得像剥了壳的鸡蛋,一双桃花眼特别勾人,林皓说话的时候她就笑眯眯地看着他,眼睛里似乎要汪出水来。走的时候她问林皓要了电话,说:“我要是空了约林总出来坐坐,想必林总不会拒绝吧。”林皓说:“看吧,不忙的情况下时间还是有的。” 她走了以后林皓埋头处理了一些事情,快下班的时候发现沙发旁边有个小巧的女士挎包,想了一下可能是马薇留下的,她进门时手里拎着资料袋,走的时候也没留意她是否空手。 他将包拎在手里看了看,走到桌旁翻出她的名片给她打电话。马薇连说不好意思,说自己忙到现在都不知道包丢了,又说:“你要下班了吧,我现在赶过来拿也来不及了,你顺路能给我捎回来吗?你不要管我在哪,就说你路过哪,我去路边等你。” 林皓说:“那就六点在‘家乐福’超市门口见吧。”挂了电话看了看时间,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拿着那包在手里端详,一时好奇心大起,拉开拉链看了看。包里都是些女人常用的东西,口红纸巾镜子什么的,再仔细看居然有枚避孕套在下面。他咽了口唾沫,心想这哪是不小心丢在这的,分明就是故意留在这的,赤裸裸的暗示啊! 马薇接过包连说谢谢,说:“辛苦林总这么大老远的跑这一趟。”林皓说:“我也是顺路,谈不上辛苦。”马薇说:“真是巧,下午还说要找机会约林总出来坐坐,想不到这么快就实现了,都说相请不如偶遇,林总下了班应该不那么忙了吧?”林皓心说什么他妈的偶遇,分明就是精心设计。嘴上说:“真是不巧,我还要接我爱人下班呢!下次吧!” 马薇说:“林总真是模范丈夫啊!谁要嫁给你真是天大的福气。”林皓笑笑,说:“实在不好意思,下次空了我请你。”马薇说:“林总说话可要算话哦,我以后会天天等着你约我呢!” 马薇下车离开,只留下一股香水味弥漫在车里,林皓心里痒痒的,想这个女人真像熟透了的香瓜,令人垂涎欲滴,换作没以前他可能早就乖乖就范了。可眼下却不敢那么放肆,只要跟业务有关的人和事他都特别小心,生怕一个把持不住因小失大。 第八章 周日一早,林皓将车停在“玫瑰园”别墅区的门口,坐在车里听着音乐抽烟。早上还没醒他就接到了秦莫莫的电话,让他赶紧起来开车来接她。他想反正今天也没事,不如跟她出去转转。 远远地看见秦莫莫从小区里走来,花枝招展的像个大蝴蝶。等坐到车里林皓说:“你就穿这个去烧香?”秦莫莫说:“怎么了?不行吗?”林皓说:“小心被和尚抓去做个压寨夫人。”秦莫莫咯咯地笑,说:“你能有点正经吗?和尚还压寨夫人!那尼姑是不是还有个御弟哥哥?” 车子开出城外,一路盘旋上山。林皓说:“看来你的来头不小啊!”秦莫莫说:“此话怎讲?”林皓说:“那个小区得一万五一个平方吧?而且据我所知那里的房子最小套都超过二百平。”秦莫莫撇了撇嘴,说:“大叔你能不能不要老钻在钱眼里,又是车子又是房子的,咱马上要去拜佛,不要说这些世俗的东西。” 林皓说:“那就说说佛吧!你既然这么虔诚那我考考你,佛祖当年在菩提树下坐了七日,最终悟到了什么?”秦莫莫说:“大叔你诚心难为我是不是?这个问题历代高僧都说了几千年了,没一个说得清的,你要我一个小女子如何回答?”林皓说:“很好回答,就六个字:不可说不可说。”说罢哈哈大笑。 “妙音寺”坐落在山顶上,殿宇罗布飞檐耸立,不时传出悠扬的钟声。林皓停好车和秦莫莫沿着台阶走上去,抬头看庙门两边一副对联:三千繁华,落地即是尘土;十万长头,起身即是菩提。 林皓说:“这是进门前就给你洗了遍脑呢,让你身上有多少钱捐多少钱。”秦莫莫瞪了他一眼说:“闭嘴!佛祖前岂容你信口雌黄!” 秦莫莫在大殿内烧香,三叩九拜后又闭着眼睛跪在那里念念有词。林皓站在一旁顿觉无聊,扭头看见院内松树下有个和尚坐在那里给人解签,于是就走了过去。 那和尚六十上下,纳衣僧鞋,正在给人解读签文,见林皓走过来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炯炯。林皓站在旁边听了一会儿,待那人解完后说:“我也来抽一签。” 和尚说:“不知施主要求什么?”林皓说:“就求个事业前程吧。”拿起签筒晃了几下,吧嗒掉下一签,自己捡起来细看,见上面有四句话: 昨日蜷缩卧深渊今朝长空舞蹁跹 飞龙若无搏虎意傲啸山林徒望天 林皓皱着眉头将签递给和尚,说:“前两句我能理解,是说潜龙升天的意思,可是这后两句却不知如何解法。”和尚接过竹签看了半晌,说:“此签为中下签,若我猜的不错,施主最近应该是高升了。”林皓点头说:“算是吧。”和尚说:“潜龙升天春风得意,原本是好事,可是你似乎剑有所指,似要针对某个人。后一句说飞龙搏虎,须知人无伤虎心,虎无害人意,哪怕你是条龙,但要落地和虎争斗,也不免要被虎咬上一口。反之,若不去理睬他,他纵然像老虎一般纵横山林,却也只能眼睁睁抬头望着你在天上,丝毫奈何你不得。” 林皓点点头,说:“谢大和尚指点!”和尚说:“小僧法号净海,在这庙中已有二十三年,每日在这里为人答疑解惑,今日遇见也算有缘,不如报上生辰八字,我为你详察一番。” 林皓心想反正没事,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让他算算看,看他如何忽悠。于是说了自己的出生年月和时辰。和尚嘴里念念有词,过会儿叹了口气,摇摇头默然不语。林皓心想这就要开始了,问道:“不知我这一生命运如何啊?” 和尚沉思半晌,说:“命运种种皆是因缘所造,前世的因造就今世的果,来世的果要看今世的因。我看你今世命运多舛,福祸相连,若能做到凡事放下,不钻牛角尖,或许会逢凶化吉,一路平坦。” 林皓说:“不知大和尚此语何意,能否详加解释一下。”净海和尚想了想,说:“我送你四句话,日后你自己多加揣摩吧。”随口念出四句话来: 人行半岭望前山峻险奇岩仍需攀 劳燕惊飞落栖处因缘原来在此间 林皓想了一会儿,说:“这四句话比刚才还要难懂,若不加解释我如何参悟得透?”和尚说:“这就看你的造化了,我只能说到这儿。如若日后有所参悟,可随时到此处寻我。”林皓说:“好吧。”站起身来掏出钱包,问多少钱?净海说:“即来到此处就是有缘,我为人解惑从不收费,若是有心可到大殿内功德箱旁随意布施。” 林皓说:“如此那就多谢了。”转身心里冷笑,心想这秃驴说得挺冠冕堂皇,原来是放长线钓大鱼,先故意抛出四句模棱两可的话来,又叫我日后来找他,到那时再狮子大开口,心机真是深不可测。心里虽这样想着,却将和尚的四句话记住了。 来到大殿内,见秦莫莫已祷告完毕,正站起来双手合十在那鞠躬。她身旁不远有一红色木箱,上有功德箱三字,心想方才那和尚说随意布施,本以为我多少会捐些,却不知即是随意也就代表可以不施,我偏一分钱也不捐。 秦莫莫走到他身边,说:“你不拜拜吗?”林皓说:“我连我自己都不信,就别亵渎佛祖了。”两人走出大殿往庙外走,快走出庙门听到身后有人在吟唱: 线作长江扇做天,屐履抛向海东边。 净土此去无多路,只在心头一念间。 林皓转身,看见净海和尚正慢悠悠向大殿后走去。秦莫莫说:“他念的什么?”林皓笑说:“这秃驴作诗只会一个韵律,不是间就是天。”又说:“这原本是道家的诗,被他改了几个字变成了释家的,倒也贴切。” 庙门外是宽大的平台,占地足有三四亩,四周用白玉栏杆围圈着,东侧有家茶馆,名曰“禅茶一味”。秦莫莫说:“走得累了,过去喝杯茶歇会儿。”两人走进茶馆,凭栏而坐,见脚下松涛起伏,绿波翻滚,远眺群山逶迤,好不惬意! 秦莫莫喝了口茶,说:“你知道我刚才在佛前求了什么?”林皓说:“不是姻缘就是前程喽!”秦莫莫摇摇头,说:“我求他告诉我你那晚梦到了什么。”林皓问:“结果呢?”秦莫莫说:“佛告诉我,你那晚梦见我落水了。”林皓一下呆住了,说:“真有这么灵?”秦莫莫说:“心诚则灵。”又说:“你见我落水是不是很着急啊?想救又救不了。”林皓端茶的手都在抖,说:“真他妈邪门,被你说得我心跳都加快了。” 秦莫莫说:“你这个人啊,太自以为是,对有些事情还是要心存敬畏的。”林皓放下茶杯,说:“我只敬父母祖宗,因为这看得见摸得着。”秦莫莫说:“那你有信仰吗?”林皓说:“有啊,我信仰马列主义。”秦莫莫摇了摇头,说:“夏虫不可语于冰也。” 林皓说:“难道你见过佛?”秦莫莫说:“当然,不然我怎么知道你做的什么梦。”林皓说:“那就错了,佛说‘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又说‘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看来你是走火入魔了。” 秦莫莫说:“那我问你,你既然读过佛经,也研究过马列主义,两者作为哲学来讲,有何不同?”林皓想了想,说:“一个叫人入世,一个叫人出世。”秦莫莫说:“错!佛从没叫人消极避世,而是叫人积极面对,难道你没听过世间万法,皆是佛法?”林皓说:“这叫一网打尽,是耍无赖。我承认最初的佛法的确是一套不错的哲学理论,可后来就变味了,不按佛说的话去做就要下地狱,不信他就要变成恶鬼畜生,这分明就是威胁嘛!” 秦莫莫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说:“你这人太偏激,这分明就是叫你向善好不好?”林皓说:“反正我这人吃软不吃硬,越是吓唬我我越是不信邪。” 两人在茶馆里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停,没发觉外面渐渐天色沉了下来,忽地一阵风刮过,哗哗下起雨来。一开始还是有节制地下,慢慢就越来越大,到后来狂风卷着暴雨,四周白茫茫一片,雨点抽打着窗户啪啪作响。 林皓看着窗外,说:“这雨太大了,车都没法开了。”秦莫莫说:“难得在这样一个风雨天,有人给你上上课洗洗脑,看来佛祖叫我来度你。”林皓说:“我谢谢你,看这天气咱们还是自己度自己吧。” 雨下了两个多小时,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反而更加大了。秦莫莫说:“要不试着开车往山下走走看?”林皓说:“不行,这么大的雨根本就看不见路,况且山路湿滑,一个不小心翻到山下咱们可就真的去见佛祖了。”两人对坐看着倾盆大雨,一壶茶喝得渐渐淡了。 这场雨来得猛烈,一直下到傍晚雨势方见转弱。两人跑到停车场,发动了车子下山,刚开出一公里外,见路中间设置了路障,一个身穿黄条雨衣的执勤警察从岗亭里跑出来,冲到车前告诉他们说:“前面山体滑坡,道路不通了。”两人傻了眼,问警察可有其他道路下山,警察摆摆手,说:“往回开五百米,有条分岔路,顺着岔路往里开不远,有个山里人家开的旅馆,可以将就一晚,明天看道路恢复情况。” 两人在警察的指挥下小心翼翼地调转车头,按照警察指引的道路开了十几分钟,终于看到有旅馆的牌子,名字就叫“山里人家”。秦莫莫捂着嘴笑,说:“我记得周星驰有部电影,说‘前面不远有家客栈,’结果镜头一转名字就是‘有家客栈’,想不到今天自己也遇上这么好玩的事,真是太有意思了!” 第九章 “山里人家”是一家农家乐性质的家庭旅馆,店主人是一对年过六旬的老夫妻,除了住宿还提供农家菜等服务项目。旅馆分三层院落,前面一排房子是住宿登记,以及主人和服务员的休息的地方,第二排房子是餐厅和厨房,客人吃饭就去那里,最后一排是七八间小木屋,供客人住宿的。每个院落的两边都种满了蔬菜,还用网圈养了些鸡鸭鹅等家禽。 林皓和秦莫莫两人冒雨跑进前厅,本来想要开两间单人房,却被店主人告知由于雨天客满,只剩下一间单人房。两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林皓说:“有没有办法分出一间房来,哪怕跟你们挤挤也行。”店主人说:“非常抱歉,我们家今天儿子媳妇孙子都回来了,确实没地方腾出来。”又说“如果真的不方便的话,可以给你们加床被褥,反正木板房都是悬空挑起的,也不怕潮湿着凉。” 于是只好办了手续,林皓抱着被褥和秦莫莫进了房间。房间不大,大概十来个平方,除了靠墙放着一张大床外,就是床头一张书桌。桌上一盏台灯,两张竹椅,倒也清洁雅致。秦莫莫说:“连个卫生间也没有,晚上要上厕所怎么办。”林皓说:“我刚才进来时,看到旁边有公用的卫生间,就在走廊里。” 两人将被褥放下后,来到餐厅吃饭,除了下午在茶馆里吃了几块点心,喝了一肚子水外,林皓没吃过东西,肚子早就饿得咕咕直叫,看秦莫莫的样子应该也差不多。坐下后林皓点了四个菜,分别是:尖椒炒鸡蛋、蘑菇肉片、竹笋炖大鹅、鲫鱼贴饼。 秦莫莫说:“一看你点的菜就是北方人。”林皓说:“小姐真是好眼力,在下来自彭城,无辣不欢。”秦莫莫说:“徐州人也很能吃辣吗?我只知道西安人吃辣挺厉害。” 林皓说:“这你就有所不知,徐州人吃辣是南北兼顾,不但吃麻辣,还吃鲜辣。sc人酷爱干辣椒,hn人喜欢刚摘下的朝天椒,徐州人干鲜兼备。”又说,“你知道徐州有道菜叫“五毒”,是哪五毒吗?” 秦莫莫说:“难不成是蝎子、蜈蚣、蜘蛛、癞蛤蟆、和长虫?”林皓摇摇头,说:“是用切成丝的鲜辣椒加上葱丝、姜丝、蒜片,最后还要加上辣椒油。”秦莫莫吐了吐舌头,说:“听起来就受不了。” 不大一会儿菜都上来了,林皓饥肠辘辘,连吃了两大碗米饭,秦莫莫也将盘里的饼都吃了。放下碗林皓拍着肚子,说:“痛快,很久没吃得这么香了。”秦莫莫喝了口水,说:“你不是很能喝酒的吗?怎么没点瓶酒?”林皓坏笑着说:“酒是色之媒,再说有的人酒量不行,一杯就倒,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怕我把持不住会犯错误。”秦莫莫脸一红,“呸”了一声,说:“这里离寺庙不远,谅你也不敢在圣洁之地行苟且之事。” 林皓说:“此言不妥,苟且一词是形容那些奸夫**的,我们可不是。”秦莫莫问:“那我们算什么?”林皓说:“干柴烈火吧,给一点火星就会爆燃。”秦莫莫白了他一眼,说:“今日雨这么大,有多大的火也不会烧起来。”两人都笑起来。 房间里没有电视,只有前厅里有一台挂壁电视。林皓说:“时间太早哪里睡得着,不如在前厅看会儿电视。”秦莫莫摇摇头,说:“我要回去洗个热水澡,浑身都被淋湿了,难受死了!” 林皓坐在前厅沙发上,掏出手机给周一兵打了个电话,说:“跟朋友今天上山游玩,遇大雨山体塌方暂时回不去,明天还不知道道路情况怎样,所以事先打个招呼。”周一兵说:“不但山上受灾,市区也被淹了,马路上的积水有半米高。”又感叹多少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雨了,最后嘱咐他注意安全,不要强行下山,公司有事他会盯着。 放下电话他看了会儿新闻,又看了焦点访谈,一边看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店主人聊着天。转过头瞟见旁边沙发上有本书,拿起来翻看着,是本关于挖坟掘墓的小说,看了一会儿,有一瞬间居然被带进书中的情节里去了,赶紧将书扔下,心道:“臭不可闻。” 又歪着头看了会电视,抽了根烟,这才站起来向后面走去。 推开房门发现屋里已经熄了灯,秦莫莫面朝墙壁蜷缩着卧在那里。林皓打开台灯,边将被褥铺在地板上边问:“这么早就睡了?”秦莫莫嗯了一声,说:“把灯关了吧,太刺眼。” 林皓熄了灯,和衣躺在地板上,说:“反正睡不着,不如你跟我讲讲你们学校的事,也好让我了解下你们这个年龄人都在想些什么,我现在都感觉自己和你们脱节了。” 秦莫莫说:“学校里有什么好说的,还不是学霸泡学妹,校花惹校草。我倒真有个故事你愿不愿听?”林好说:“好啊,看看大小姐的故事是如何催人尿下。”秦莫莫将身子转过来冲着他,轻声细语地说了起来: “从前有一个小女孩,打从记事起就跟父母住在城郊的农村,爸爸是做生意的,整天早出晚归,妈妈是家庭妇女,天天接送她上下学。那时候农村的孩子都是自己上学放学,很少有家长接送,可妈妈心疼女儿,不亲自接送心里就不大踏实。那时候爸爸也很疼女儿,每次从镇上回来都会给她带她最喜欢吃的水煎包,女孩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可是好景不长,女孩的爸爸生意越做越大,门店也一再扩充,成了镇上有名的有钱人,可是爸爸跟妈妈的关系却越来越差,经常莫名其妙就吵了起来。每次吵完架爸爸都摔门而去,那时他已经有车了,深更半夜自己开车住到店里去。女孩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妈妈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了,经常半夜搂着她说你长大了可不要找个像你爸爸这样的男人。 “后来女孩长大了,他们一家搬到城里去住,新房子装修得富丽堂皇,可妈妈却病了,躺在床上面色蜡黄,不住地咳嗽。女孩那时正在参加高考,一边应付着考试一边担心着妈妈。一天她放学回家,打开房门发现妈妈穿戴整齐躺在沙发上,血流了一客厅,手腕上的伤口像她涂完口红的嘴唇。 “后来女孩知道,爸爸在外面睡了别人的老婆,那女人的老公那天冲进她的家,趁着妈妈生病身体虚弱**了她,还说这样就扯平了。那男人走后妈妈走进浴室洗了个澡,然后仔仔细细地给自己化了个妆,穿上自己最喜欢的那套衣服,拿着爸爸的刮胡刀,坐在上发上割开了自己的手腕。医生说人体的血液流干要两个多小时,谁也不知道那两个小时妈妈的心里想的是什么......” 说到这里她停住了,良久没有声音。林皓听得心惊肉跳,只觉得呼吸都困难起来。又过了一会,她说:“家里出了这等丑事,女孩的爸爸却要女孩保守秘密,说是怕影响生意,对外就说妈妈是生病死的,还说妈妈得的本来就是不治之症。女孩心里恨极了爸爸,却仍照着他说的话去做了,只是从那以后,她再也没跟爸爸说过一句话,直到大学毕业,看着他鬓角的白发,关系才缓和了一些。 “爸爸很内疚,说我要把欠你的都补偿给你,你现在大学毕业了,自己挑所国外的大学去读研去,随便哪个国家,我给你配齐厨师司机保姆。女孩摇了摇头,说我虽然重新叫了你爸,可不代表我就原谅你了,你欠我妈妈的,我要你内疚一辈子,你别想在我身上找补回来。” 林皓见又没了声音,翻了个身问:“后来呢?”却看到她将头埋在枕头里无声地哭了起来,身子一耸一耸的抽动着。林皓爬起来躺倒她旁边搂着她,说:“我知道你就是那个女孩,想不到你受过这么大的伤害,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放下吧!”秦莫莫将头伸到他怀里“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后来林皓无数次回忆,想那晚究竟是谁先主动的,可想来想去也记不起来,只记得秦莫莫由失声痛哭变成了抽泣,然后变成了无声的抽噎,最后两张嘴就凑到一起去了。 秦莫莫的接吻技术很一般,甚至不知道张开嘴巴,以为就是两片嘴唇摩擦着,后来他的手就伸进她衣服里面去,她浑身颤抖,身体冰凉,他由开始的抚摸变成揉搓,最后脱下了她的裤子...... 过后他打开灯抽烟,她却把头躲进被子里怎么叫也不肯伸出来,等一根烟抽完,重新关了灯,她伸出手臂搂着林皓的脖子,说:“我是不是很轻浮,都不了解你就把自己给了你,你会不会从心里看不起我?”林皓说:“我这人虽然平时有点玩世不恭,可做爱我每次都是认真的,我保证!”秦莫莫拿拳头擂了他一下,顿了一会儿又说:“我也不知道你有没有老婆,但我今晚做的事我不会后悔。” 早上林皓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秦莫莫不知什么时候已出去了,他打了个哈欠甩了甩头,清醒了一会才穿衣服下床,被子撩开他呆住了,床单上那团嫣红像一把利剑,直插入他的心脏。 第十章 秦莫莫正蹲在菜地里挖菜,见他出来脸红了一下,说:“马上就有早饭吃了,今天早上吃菜粥行吗?”林皓走过去蹲在她旁边,用手拔菜,说:“我不知道你是第一次,我......非常抱歉!”秦莫莫说:“我说过了,我不会后悔,你也不用内疚。”林皓说:“我以为像你这个年纪的大学生,肯定......” “肯定不是第一次是吧?”她看了他一眼,“你以为我久经沙场阅人无数,这样你就可以减少点负罪感?我再说一遍,我自己决定的事自己就能负得起责任,和你无关!”她站起来端着篮子往餐厅走。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皓站起来追着走在她旁边,“我是说要是知道你是头一回我就......” 她站住转身望着他:别让我觉得看错了你!”说完转身离开“洗手!准备吃饭!” 正吃着早饭,餐厅老板走过来说,下面打电话上来,说上山的地方也有坍方,修路队在抢修那里,估计今天上不来。 两人吃了早饭没事干,就到山间散步。雨半夜才停,空气中雾蒙蒙的带着潮湿,林皓贪婪地吸了一口空气,说:“这真是神仙过得日子。”秦莫莫站在一块石头上,伸手向天伸了个懒腰,说:“要是能永远生活在这里就好了。” 植物上带着水珠,草丛里开满了不知名的小花,秦莫莫采了一大把,说拿回去找个瓶子插起来。林皓说:“花是植物的生殖器,你弄这么多生殖器放在屋里真的好吗?”秦莫莫白了他一眼,说:“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林皓抱住她,说:“狗嘴里能吐出象牙就不是狗了。”边说边亲她的脖子。秦莫莫挣扎着,说:“青天白日的干什么?当心被人看到。”林皓说:“管不了那么多了。”说着就开始摸她的胸。 秦莫莫说:“你不会是想在这来场野战吧?”林皓说:“哇!野战这个词你都说得出!谁怕谁啊!”秦莫莫说:“死远点!本姑娘可不是你想的那种人。”说着挣脱他,远远地逃开了。 吃过晚饭林皓给周一兵发了条信息,告诉他这里的情况。周一兵说无妨,就当放你两天假了。 上床的时候项小龙又打电话来,问这两天怎么没声音了,没什么事吧?林皓说:“别提了,被大雨困在山顶都两天了。”项小龙就问跟谁啊,男的女的?林皓说:“一大美女,属狗的。”秦莫莫躺在一旁听着,用指甲掐他。项小龙说:“孤男寡女被困山上,打着灯笼也难找这等好事,明天我通知修路队全都撤回来,等你们生了一堆娃再下山来。” 秦莫莫问谁啊?林皓说上大学时一个宿舍的兄弟。秦莫莫说:“这人说话挺有意思的。”林皓说:“你是听到那句生一堆娃的话动心了吧?那就别耽误时间了,来吧!” 林皓半躺在床头抽烟,秦莫莫躺在他怀里,用指甲在他胸脯上画圈圈,说:“认识这么久了,我都没问你老婆是干嘛的。”林皓说:“离了,原来实在银行上班的。”秦莫莫说:“她长得漂亮吗?为什么要离?” 林皓说:“没你漂亮,但比你有韵味,过不下去就离了呗。”秦莫莫就问:“什么是韵味?你这么厉害她还跟你离啊?”林皓说:“我这算什么呀,等将来你接触了其他男人,会发现我这几下功夫小儿科。”秦莫莫气得转过头去不理他。 林皓抽完了烟就去扳她的肩膀,说:“被你说得我好像也觉得自己很厉害了。”秦莫莫说:“去找有韵味的去吧。”林皓说:“远水不解近渴,先操练操练再说。” 又折腾了一通,林皓喘着气,说:“不行了,这条老命怕是要丢在山上。”秦莫莫就笑,说:“我昨天说要替佛祖度你,当年佛祖割肉饲鹰舍身喂虎,我这也算把自己舍出去了。”林皓说:“咱俩参的是欢喜禅,一样能成佛。” 两人精神劲十足,躺在那里说悄悄话。秦莫莫说:“那晚在西安,我进你房间的时候你有没有打坏主意?”林皓说:“哪敢啊,老于他们随时会回来,再说那个时候我要真是有所举动,估计也不会得逞。”秦莫莫说:“我看你是个正经人,从那时对你有了好感。你呢?你从什么时候对我有感觉的?” 林皓想了想,说:“可能就是那晚在酒吧里,你站在舞台上唱歌那时候,你唱的是什么歌,真好听,再给我唱唱!”秦莫莫就清唱了起来,没有音乐的伴奏反而更加柔美: 我幸福,因为我在你这里。 我爱你,总忍不住提起你。 我的家,我的港湾, 你的故事没有结局, 岁月,丰富我的记忆。 今天的你,永远的你...... 林皓说:“真好听!”秦莫莫却伤感起来,抱着他说:“我真后悔没早点认识你,在西安我一个人呆了四年,没回家过过一次春节。大年三十晚上自己在钟楼广场上,听着他们倒计时的欢呼声,觉得特别孤独。” 林皓搂着她,说:“以后的春节我都和你一起过,今年我陪你去西安过年。” 秦莫莫就开始发嗲,说:“你会永远这么对我吗?”林皓说:“应该会吧,我这人要么不对谁好,要好就死命对她好。” 第二天一早,吃完早饭老板过来通知他们,说山下的路修好了,可以下山了。秦莫莫有点失望,噘着嘴说:“真不想走。”林皓就哄她,说:“以后你想什么时候来我们就什么时候来。” 两人收拾东西,结账的时候秦莫莫坚持要买单,说:“我不想让你觉得我们有了这层关系就该花你的钱。”林皓笑笑也就由她了。 送她到“玫瑰园”门口,她赖着不肯下车,问:“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林皓说:“什么时候都可以,下了班我打电话给你。”她这才笑眯眯的下了车。 林皓先到周一兵办公室打了个照面,周一兵说:“安全回来就好,赶紧着手把考察的事办好。”林皓这才想起来今天都23号了,后天要去江南公司考察。他问周一兵:“我必须得去吗?”周一兵说:“你是考察小组组长,你不去谁去?怎么你有事?”林皓说:“没事,就是怕考察期间有些问题上把握不好,你也知道厂家经常会送些礼品购物卡什么的,到时该如何处理呢?” 周一兵说:“在坚持原则的前提下,见机行事,我相信你能把握好这个度。既不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又要多留个心眼。”林皓说:“我知道了。” 回到办公室打了个电话给于大友,说:“后天去江南公司考察,你把上次去西安那俩小伙子叫上,我看他俩挺机灵,另外你自己也得去。”挂了电话想了想,又给刘文建打了一个,跟他说去江南公司考察。刘文建说:“谢谢领导看得起我,这么好的事能想着我。”林皓说:“让你去是考察的,你以为让你去当新郎官呢!”两人开了几句玩笑后挂了电话。 林皓皱着眉头,心想后天去江南公司肯定会碰到任耀东,也不知他知不知道我是贾书梅的前夫,上天跟贾书梅吵架一不小心说漏了嘴,那女人究竟有没有把这话透漏给他?他们俩现在还搞在一起还是已经分开了呢?任耀东喜欢人妻,现在贾书梅不是别人的老婆了,任耀东对她还有兴趣吗?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干脆不想了。心说做了见不得人的事的又不是我,怎么反倒我害怕见他了?真他妈没出息! 下班的路上正想给秦莫莫打电话,项小龙的电话打来了,问他:“回来了吗,今晚要不要一起聚聚?”林皓说:“行吧,我再带个人来。”挂了电话就给秦莫莫打了过去,告诉她晚上一起吃饭,六点钟到她小区门口等她。 项小龙已经安排好了包厢,酒菜也都上齐了。他见到秦莫莫眼睛一亮,说:“这位就是跟你困在山上两日的女中豪杰吧,真了不起!居然还能毫发无损地回来!”又说,“当然了,少没少毫发我就不知道了。” 秦莫莫脸就红了,说:“真是物以类聚,一张嘴就知道你是他的室友。”项小龙一下高兴起来,跟林皓说:“她这性格对咱哥俩的口味哈,比那谁强多了......”林皓瞪了他一眼,说:“菜都堵不住你的嘴。”项小龙说:“我错了,我自罚一杯。” 林皓说了他和项小龙大学里的趣事,惹得秦莫莫捂着嘴笑,说你二位真是风尘二侠。项小龙说:”现在有了你的加入,就是风尘三侠了.”说着站起来要跟她碰杯。林皓说:“别让她喝多,她是一杯倒。”秦莫莫说:“那得看跟谁。”边说着边跟项小龙连喝了三个,把林皓看得目瞪口呆,说:“你上次不是一杯就倒了吗?” 秦莫莫脸颊绯红瞟了他一眼,说:“你知道猪是怎么死的吗?笨死的。”林皓一下就明白了,知道那晚在西安她其实是假装喝醉,目的是不想回学校去,想跟他在一起。心里就暖呼呼的。 项小龙说:“你俩打什么哑谜呢?”秦莫莫说:“不告诉你!来!咱们再为风尘三侠干一个!” 席间项小龙想提江南公司的事,被林皓用眼神制止了,也就不再提了。三人热热闹闹,喝了两瓶白酒,秦莫莫一个人喝了足有半斤。走的时候项小龙趴在林皓耳边说:“这女的真不错!你可要好好把握!” 项小龙让司机送他俩回去,路上林皓悄悄问她:“你今晚回家还是去我那?”秦莫莫将嘴巴凑在他耳边,说:“你想我去哪,我就去哪!” 第十一章 唐大年挺着肚子站在大厅里,看到林皓一行人下了车赶紧伸出两手走上前来,说:“欢迎欢迎,林总率队大驾光临,令江南公司上下倍感荣幸,也令我司蓬荜生辉。”林皓说:“我这次是奉命而来,给唐总添麻烦了。”接着转身介绍随行人员,唐大年一一握手,说:“任总已在接待室恭候各位,各位随我来!”说着当先领路。 刘文建走在林皓旁边,小声说:“这任总好大的架子!”林皓笑笑,说:“人家一个大公司的老总,还指望亲自下楼来迎接你这个小职员?” 任耀东身材高大,腰杆挺得笔直,穿对襟唐装,手里握着两枚核桃,上来和林皓握手,说:“早就听说林总出身名牌大学,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怪不得年纪轻轻就身居要职。” 林皓说:“哪里哪里,任总白手起家创立江南公司,又励精图治将公司打造成圈内响当当的一块招牌,可见学历和成功之间的关系不是太大,对于我们来说,装点门面而已。” 任耀东大笑,说:“林总快人快语,任某心里总算有了点底,先前还担心林总不好打交道,惶恐得很呢!” 林皓说:“我也深感意外,想任总这么大的名头,加之如此身家,定是深居简出神龙不见首尾,想不到今天居然肯亲自接待我们,真是荣幸之至。” 一行人寒暄着落座,任耀东给大家散烟,招呼大家喝茶。唐大年等众人坐定,简单介绍了江南公司的发展历程和企业的经营理念,接着拉上窗帘在投影上观看江南公司的宣传片。众人喝茶看着屏幕,于大友和刘文建不时窃窃私语。影片结束后任耀东和唐大年下楼陪着他们坐上观光车,察看江南公司的生产规模。 江南公司占地六百多亩,有六大车间,生产规模的确称得上先进。林皓他们在厂区下了车,走进车间参观。 任耀东的口才很好,口若悬河地介绍着生产工艺流程,根本用不上旁边的讲解员。林皓心想此人的确是个人物,难得如此身家还能和生产一线不脱节!看来此次招标他们胜算颇大,自己要想阻止他们入围难度委实不小,好在...... 参观完车间来到会议室,观看投影展示的获奖证书和资质照片,又播放了部分业绩。结束后于大友问了几个关于技术上的问题,江南公司技术总监李奇做了回答,接着刘文建也问了几个关于进驻现场后的安全措施,由唐大年一一作了阐述。 等众人都交流完毕,任耀东说:“林总看还有什么问题要问。”林皓说:“从总体上来看,贵公司各个方面都符合本次招标要求,但我刚才观看投影时发现安全生产许可证上的日期似乎已经过了,不知道是行政人员没及时替换上去还是贵公司忘了年审呢。” 唐大年表情似有一丝慌乱,说:“可能是新证还没发下来,所以上面展示的还是原来的。” 林皓说:“投标前能拿到新证吗?”唐大年看了一眼任耀东,说:“应该可以。”林皓说:“按照规定,每家投标单位在标书里附带的资质必须是真实有效的,希望贵公司能重视这件事,不要因小失大。”唐大年说一定一定。 任耀东趁机看了看表,说:“林总,现在已是中午了,准备了一席便饭,还望大家不要客气。”林皓说:“既然任总想得如此周到,那就客随主便吧。” 前一天夜里,项小龙打电话告诉他,说这两天他又四处打听了下,江南公司在去年的一次工程中,由于天气炎热,一名安装工人从高空掉落下来,当场身亡。由于江南公司私底下赔偿了坠亡工人家属一大笔钱,所以这件事外界知道的人很少,但安监部门是一定知道的。任耀东虽然做了大量公关工作,最终未正式通报公示,但估计今年安全资质这一项他很难过关。所以刚才林皓在观看展示时,就暗暗留意上了。 午宴设在江南公司食堂三楼,一楼是职工餐厅,二楼是干部就餐场所,三楼是两个大包间,专门用来招待外来客户的。 林皓接过服务人员递来的湿毛巾,边擦脸边打量这间包房。包房很大,足有六七十平,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墙上挂着名人字画,倒也雅致。 刘文建说:“任总这里原来是别有洞天啊!”任耀东笑笑,说:“知道诸位都是有职务在身的人,去外面或许不太方便,所以只能委屈各位将就一下了。” 不大会儿菜陆续上来了,鲍鱼鱼翅应有尽有。林皓心里暗暗吃惊,心道这哪里是便饭,分明是早有准备,看这两头鲍鱼手掌大小,甚是少见,定是澳洲空运过来的,这茅台三十年陈价格也是不菲,看来任耀东为了这顿饭的确花了不少心思。 任耀东举杯,说:“感谢诸位不辞辛苦驾临鄙公司,任某不胜荣幸,先敬诸位一杯!”众人纷纷举杯,一饮而尽。 刘文建吃了一口鲍鱼,说:“这口味跟‘阿一’里面的一模一样,任总食堂大师傅的手艺非同一般。”任耀东笑着说:“不瞒诸位,正是我从阿一挖过来的。” 刘文建说:“阿一的大厨任总都能挖过来,厉害!” 任耀东说:“挖墙脚这种事,其实别无他法,就看你舍得出多少价钱。有道是只要锄头舞得好,没有墙角挖不倒,哈哈!” 林皓冷冷说:“看来任总对挖墙脚这种事大有心得,不知任总这么多年挖了多少人的墙角?” 任耀东笑道:“林总有所不知,商场如战场,哪一天不是活在尔虞我诈之中,就算任某不挖别人的墙角,别人也会挖我的墙角。所以与其被动不如主动,这叫先发制人!”说着端起酒杯,“来!我敬林总一杯!” 林皓喝了一口酒,放下杯子说:“既然说到挖墙脚的事,林某倒要向任总讨教一下,任总既然挖了这么多墙角,有没有抽身不及,被墙倒了砸到过?” 任耀东一愣,马上说:“林总这句话大有深意啊!常言道常在河边走,没有不湿鞋,眼下虽说还没遇到这种事,不过以后是得要小心些,免得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来来,感谢林总的提醒,我得再敬你一个!”林皓端起酒杯,心里不住冷笑。 回去的路上,刘文建举着手腕,说:“任耀东出手真够大方的,这‘欧米茄’最少也得两万多吧!一人一块就得十几万。” 于大友皱着眉,说:“他这么一搞,我们往后的工作可怎么开展?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软,林总你刚才怎么就不拒绝呢?” 林皓闭着眼睛坐在副驾驶上,说:“又不是我们主动问他要的,他自己愿意给,我们就拿着,再说我们又没答应他什么,事情该怎么办还怎么办,不要被一块手表左右了。” 刘文建说:“对对对,是他主动给的,不是咱向他要的。再说这次的项目好几个亿呢!一块表算什么?”于大友这才心里踏实点,但仍是感觉七上八下。 适才酒过三巡,任耀东给大家发烟,顺便向唐大年使了个眼色,唐大年心领神会,起身走了出去。不大一会儿回来,手里捧着五个盒子。任耀东说:“辛苦你们大老远的跑来一趟,小小礼物不成敬意,给大家留作纪念。”说着将盒子一一放到众人面前。 林皓打开盒子,见是块金光闪闪的“欧米茄”表,看了一眼合上盖子,说:“任总太客气了,俗话说无功不受禄,这怎么好意思?”任耀东说:“林总这就见外了,任某本就是爱交朋友的人,今日承蒙诸位看得起我任某,跟我同坐一席,任某拿诸位今后就当朋友了。以后有什么事用得着我的,我定当鼎力相助!” 于大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被林皓使个眼色制止了,说:“任总够朋友,不过话咱们可要说在前头,朋友归朋友,牵扯到项目上的事我还是要秉公办理的。”任耀东连连点头,说:“那是那是,公事归公事,一码归一码。” 林皓说:“既然如此,那就却之不恭受之有愧了!”任耀东满心欢喜,说:“好朋友不说这个,来!喝酒!喝酒!” 车子开进市区已是夜幕时分,林皓让司机逐一送众人回家,最后车子停在林皓家楼下。林皓从包里掏出那块表对司机说:“老王,今天中午你没参加午宴,这块表你拿着,做个纪念。” 老王六十来岁,头发灰白,连连摇手说:“使不得林总,这是给你的,我就是个开车的......”林皓不由分说将表塞到他手里,说:“我让你拿着你就拿着!” 走出电梯,黑暗中看到有个身影坐在自己家门前,心里一惊,跺了一下脚将楼道灯弄亮,这才看清是秦莫莫坐在那里。 秦莫莫说:“你回来了!”林皓说:“你怎么会在这儿?”秦莫莫说:“我傍晚时候来找你,见你不在就在这里等你,你怎么才回来?”林皓上前搂着她,说:“你应该给我打个电话的。”秦莫莫说:“我是不是不请自来打扰到你了?” 林皓说:“我是心疼你。”边说边将手里的钥匙递给她,“这是家里的钥匙,你拿着!” 秦莫莫说:“这是女主人才有的待遇,我怎么敢要你的钥匙。”林皓亲了亲她的脸,说:“你就是这里的女主人,以后你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第十二章 八月初,林皓率队赴厦门考察,此次考察对象除几家建筑单位外,还有好几家设备厂商,行程大约一周。临行的前一晚,他接到了任耀东的电话,说是请他出来坐坐。 见面是在一家茶楼的包间内,林皓进来时任耀东已坐在那里,依旧是对襟唐装,只不过这次手里捏着的是一串紫檀佛珠。 任耀东满面带笑,说:“林总请坐!”林皓在他对面坐了下来,闻到一股淡淡的沉香味道,顺着香味看去,见墙角燃了一根线香。笑道:“任总可真会选地方,这里窗明几净,清静雅致,让人不觉间神清气爽。” 任耀东笑着给他斟茶,说:“我平时喜欢一个人没事来这坐坐,一是此处远离尘嚣,可以安静地想些事情;二是人只有在某些时候才能看清自己的内心,此地正是关照内心的好去处。” 林皓说:“想不到任总有如此雅趣,我以为以你今时今日之地位,应该是整日行走在灯红酒绿之中,穿梭于莺歌燕舞之列才对。” 任耀东哈哈大笑,说:“不瞒林总说,我年轻时也曾留恋于风月场所,每日沉溺在声色犬马中,可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对那些东西失去了兴趣,反倒是喝茶读书心里踏实些。” 林皓喝了口茶,说:“我见任总燃沉香持佛珠,难道信佛?”任耀东点了点头,说:“林总有所不知,自从我夫人病故后,我就开始信佛,每月初一十五吃素,也算是对故去的人的一种怀念吧!” 林皓说:“不知道尊夫人因何故去?” 任耀东端起茶盅喝了一口,苦笑了一下,说:“癌症,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那时候她跟我吃了不少苦,想不到日子好了她却走了。现在每当我坐在这里,都会想起那句诗。”他将茶盅放在桌上,望着窗外,缓缓念道“‘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说着长叹了口气,摇摇头。 林皓看着他一脸的落寞,心想:要不是自己事先听项小龙说过他的老底,几乎都要被他感动了,这家伙挺会装,果然是老奸巨猾!于是笑了笑,说:“任总也不必过于伤怀,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数,神仙也奈何不得。” 任耀东抹了把脸,说:“不好意思,让林总见笑了。来来,不谈那些事了,喝茶!” 林皓喝了两盅茶,说:“任总今天叫我来,想必不是光喝茶吧!有事不防直说!” 任耀东笑着给他斟茶,说:“上次和林总匆匆一别,觉得林总是个可交之人,想和林总做个长期朋友,不知林总是否看得起任某,可愿屈尊降贵交任某这个朋友。” 林皓说:“我就是一个小职员,能结识任总这么大的人物,是我的荣幸,说到屈尊降贵应该是任总才对。” 任耀东连说客气,又说:“知道林总明日要出门考察,任某作为朋友本该陪着,可又怕人多眼杂不太方便,所以想了想,也只有赞助些车旅费才贴切些。”说着将桌旁一个黑色帆布旅行包推了过来。 林皓点上一根烟,说:“任总这是干什么?刚说拿林某当朋友,却又如此见外!”任耀东笑笑说:“一点心意,即是朋友还望不要推辞。” 林皓弯腰拉开黑包拉链,见是满满一包崭新成沓的百元人民币。直起身来说:“任总对林某真是大手笔!这里有多少?”任耀东竖起一根指头,说:“一百万。” 林皓笑了,吐了口烟说:“这一百万够我在厦门买套房子了!任总如果要是拿这一百万买林某这个朋友,林某很感谢你如此看得起我,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能值一百万呢!只是这事只怕没这么简单吧?” 任耀东坐直了身子,说:“林总是聪明人,我也就不绕弯子了,那天你问起安全证书的期限问题,年前我们有个工地出了点小事故,当然了,事情现在已经圆满解决了。只是这样一来今年的新证可能会有点麻烦,这件事我正在想法子办理,就怕时间来不及,会影响了投标。所以......” 林皓说:“我懂了,你的意思是让我睁只眼闭只眼。可问题是就算我不提这件事,周总和其他人也都不是瞎子,也还是会有人提出来的。” 任耀东摆摆手说:“这个你不用管,你只要到时不提就行了。”林皓说:“看来这几日任总没少活动啊!周总先不说,那天我带着去考察的几个人你都摆平了吗?” 任耀东笑笑,说:“任某办事你尽管放心,这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但谁也不会说。再说我也不会让大家觉得不放心,一定会把这事做得滴水不漏。” 林皓将身子往后一靠,说道:“如此说来这钱我就更不敢要了,我原以为这事就是你知我知,没成想现在是众人皆知,到时候虽然表面上大家谁也不提,可保不齐背地里就有人说了出去。一旦东窗事发,这个责任可不小啊!” 任耀东说:“这个林总大可放心,这几个人任某对症下药,个个击破,人嘛,谁还没点弱点爱好!” 林皓摇摇头说:“单凭你这一句话我还是信不过,别人先不说,于大友可是有名的倔脾气,向来是认死理儿,你先说说你是怎么搞定他的?” 任耀东把玩着手里的佛珠,说:“林总这是信不过任某的办事能力呀?也罢,那我就直言相告。那于大友有个女儿,大学毕业还没工作,刚好我这里人事部经理一职有个空缺,所以就亲自登门去请她喽!” 林皓说:“就这么简单?”任耀东眨眨眼:“还要多复杂?于大友干了半辈子工程师,现在全家三口挤在六十平米的筒子楼里,转个身都费劲,我准备给他女儿分个一居室的宿舍。” 林皓叹了口气,说:“于大友这么耿直的人都被你搞定了,那刘文建更不在话下了。技术科那俩小子初出茅庐,没见过什么世面,要搞定更是易如反掌。” 任耀东说:“这次林总你错了,我本以为两个毛头小子能有多大胃口,一人一台苹果笔记本肯定够用了,哪知这俩人居然还不满意,愣是各加了一部iphone!现在的年轻人哪!比我们老道多喽!”说着笑着连连摇头,又说“今日我当林总是兄弟才据实相告,这话哪说哪了,出了这间屋我可什么都没说过!” 林皓看着手里的烟,说:“如此说来,这钱我是非拿不可了,要不岂不是断了别人的财路?” 任耀东说:“你跟他们不一样,我原本想送几幅名人字画给你的,但一想上次给的‘欧米茄’你都看不中,所以想想还是实际点好了。” 林皓说:“任总真是心细如发!司机老王的工作都做到了!”任耀东半是得意半是尴尬地笑了笑,说:“时间长了你就知道我这个人了,我办事向来不留隐患。这样才能让人家信任你。” 林皓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说:“只怕这次要让任总失望了,这钱我不能要。” 任耀东愣了一下,说:“嫌少?”林皓摇头,说:“一百万够我干七八年了,还得不吃不喝。”任耀东不解地问:“那是......” 林皓看着他,说:“任总刚才说自己办事向来是滴水不漏,但我请问,四月二十三号那天你办的事可也是滴水不漏?” 任耀东眉头微蹙,说:“四月二十三?还请林总提示下。我这人记性一向不太好。” 林皓说:“金源大酒店,1217房。” 任耀东想了一下,脸色微变,说:“那天林总也在?我记得那天我约了银行的人在那谈事情。”林皓冷笑了一声,说:“我当然在,我知道任总约的是银行的人,还知道那个人叫贾书梅。” 任耀东一怔之下,随即恢复常态,捻动佛珠说:“既然林总看到了,那也无妨。男人嘛,这种事见怪不怪。林总既然提了这事,我想无非是想抬高价码,你说吧,只要在我接受范围内的,没什么不好商量的。” 林皓怒极反笑,说:“任总真是财大气粗,想来定是用钱摆平的事太多了,所以在你眼里没什么事是钱摆不平的。那好,敢问任总愿出多少?” 任耀东拿着根烟在鼻子下嗅着,说:“我是孤家寡人一个,既非有妇之夫,也不怕后院起火,如果林总想拿这事要挟我,从而狮子大开口,那是想错了。” 林皓看着他,恨不得此刻一拳砸到他脸上,想了一想又忍住了,说:“看来那是没得谈了,我告辞。”说着站起来往外走。 任耀东忽然说:“林总留步!” 林皓站住身子望向他,见他缓缓站了起来,步到自己跟前,笑着说:“想不到林总火气这么大啊!刚才跟你开个小小的玩笑,这样吧!一百五十万怎么样?” 林皓微笑,说:“江南公司任总的花边新闻只值五十万吗?”任耀东脸色沉了下来,说:“我多出这五十万可不是封你的嘴,这种事你要说尽管去说,我之所以多出五十万是看你刚刚高升,前途一片大好,可以做个长期朋友。” 林皓大笑,说:“那我不妨也告诉任总,这世上我跟谁都做得成朋友,唯独跟你不行。” 任耀东皱眉道:“为什么?”林皓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因为贾书梅在那天之前,是我老婆。” 第十三章 小时候在乡下,一到夏天大雨过后,林皓会跟村里几个小伙伴去树林里捉一种叫“爬拉猴”的东西,那是蝉在没脱壳之前的幼虫。捉到后回家用水洗干净泥土,用盐腌上,最后用油煎了吃,那是儿时最好的美味。多年后一想到这东西,林皓嘴里还直冒酸水。想到那白嫩的蛋白质肉,一咬下去满嘴生香,只觉得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莫过于此。 “砰砰砰”,有人在敲门,林皓从床上爬起来,擦了擦流到嘴边的口水,低头看了肯被窝里,发现并没有“爬拉猴”在里面,有点失落。穿着拖鞋去开门,门刚一开,秦莫莫一下扑到他怀里,歪着头说:“想不到是我吧?” 林皓又惊又喜,忙问:“你怎么也跟过来了?什么时候到的?昨晚上为什么不说要来?”秦莫莫撒娇地说:“人家想给个惊喜嘛!怎么样?高兴吗?”林皓一把抱起她,说:“高兴!趁着被窝还热乎,快点来惊喜一下。” 这天是林皓到厦门的第二天,昨夜秦莫莫给他打电话,问他在那孤单吗,想她吗?两人腻乎了半天,没想到今天早上她就坐早班飞机飞过来了。 林皓等喘息平稳了才问她:“怎么来之前也不说一声,我好到机场去接你啊!”秦莫莫说:“这样才能抓现行,看看你在这边是不是老实。”林皓说:“让你失望了,扑了个空。” 秦莫莫翻了个身,将光滑的背对着他,说:“为了防止你犯错误,我决定在这住到你回去为止。” 林皓摸着她的背,说:“有个不远千里赶来慰安的,我求之不得呢!只是他们都住在我左右,万一看见不好吧。” 秦莫莫说:“这你就别管了,等会儿我在楼上再开个房间,白天你忙你的,但是晚上必须到睡到楼上来!” 林皓说:“我靠!搞得这么刺激!真有偷情的感觉。” 于是从这天开始,白天林皓跟于大友和刘文建一行人出去考察,晚上回来忽道晚安后就跑到秦莫莫屋里去睡,有时大半夜两人肚子饿了跑出去吃宵夜,怕在电梯里被人撞见,只好一个走楼梯一个坐电梯。 这天半夜两人打车到中山路,吃完饭走到轮渡边散步。两人坐在海堤上吹着海风,看着鼓浪屿上的灯火,觉得心里平静而踏实。 秦莫莫说:“这里感觉好熟悉,跟咱们那儿的沿河路差不多。”林皓头皮一紧,搂住她说:“我们还是赶紧下去吧,你一说这我就想起那个梦来了。”秦莫莫说:“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掉下去你大可拍拍屁股走人,反正谁也不知道我来这了。” 虽然是玩笑,但林皓心里还是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说:“以后不许开这样的玩笑。”秦莫莫说:“你就这么在乎我吗?” 林皓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快四十的人了现在居然还有恋爱的感觉,之前我觉得这辈子肯定不会再爱谁了。” 秦莫莫将头靠在他的肩上,说:“那是你被伤到了,怕了。你放心,我永远不会离开你,除非有天你不要我了。” 早上林皓和刘文建在酒店大厅吃早饭,秦莫莫端着盘子走到林皓这桌,问:“有人吗?”刘文建抬头看看她,殷勤地说:“没有,就我们俩。”于是她就在他们桌上坐了下来。 林皓不敢看她,只顾低头吃饭,刘文建倒是边吃边和秦莫莫聊了起来,问她是过来旅游还是出差,秦莫莫说自己过来看朋友。林皓心里着急,生怕一会儿于大友和技术部那俩小伙下来会穿帮,于是埋头快吃,吃完了好借故走开,心里着急一口咬到了腮,痛得“哎呦”一声捂住了脸。 刘文建停住话头问他怎么了?林皓边捂着嘴边摇头说:“我吃好了,要到房间上个厕所,你们慢吃!”说着站起来要走,“咣当”将椅子又绊倒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一旁的秦莫莫“哈”地一声笑了出来,一口饭喷得刘文建浑身都是。 晚上回到房间,林皓装作一脸严肃的样子,说:“我警告你!你今天让林总很紧张!”秦莫莫装作害怕的样子,可怜巴巴说:“那怎么办呢?要不我补偿你呗!”边说边脱自己的衣服。 林皓正襟危坐,说:“少跟我用美人计!林总可不吃你这套!” 秦莫莫自己脱得光溜溜地凑了过来,说:“我哪有套呀,再说套子有什么好吃的,你还是吃我吧!” 秦莫莫自从拿了他的钥匙后,俨然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了。每天下班回来都会看到地板被她擦得锃亮,鞋柜里也摆放得整整齐齐,甚至连卫生间的马桶她都擦。 林皓自从离了婚很少做饭,也懒得收拾,被她这么一折腾才算有了点家的样子,经常打开冰箱看到里面摆满了水果、牛奶,上面还贴了纸条,写着哪个是晚上喝,哪个是早上吃。她很少留在林皓家过夜,通常来了整理好房间后,再温存一会儿就回去了。 从厦门回来后她给林皓制定了严格的作息时间,每晚十一点一过必须上床睡觉,说完仍不放心,经常半夜两三点打电话来查岗,问他睡了没有,有没有喝牛奶呀?常把他弄得哭笑不得,说刚睡着被又你吵醒了,你是怕我晚睡,还是怕我早睡? 她总是振振有词,说:“别不识好歹啊!大叔你都多大了你知道吗?再不调整好作息时间你就变成老头了,你让我怎么带个老头到人前去啊?” 林皓后来回忆起这段日子,对净海和尚说:“幸福得睡觉都能笑醒。” 净海和尚高念了一声佛号,说:“佛言‘天下有二十难’其中忍色离欲最难,六尘之中多为情欲所惑,而能制伏妄念,防其越逸甚为难矣。” 中午林皓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午睡,这几日天气炎热,中午休息时间也放长了一个小时,迷迷糊糊正要睡着,听到办公室门被人轻轻敲了几下。接着一个脑袋探了进来,笑容满面像个弥陀佛,正是唐大年。 林皓坐了起来,说:“唐总怎么今天跑到我这来了?”唐大年笑眯眯地说:“听说林总出外考察回来了,任总让我过来看看,晚上在‘天然居’摆了一桌给你接风,还望林总千万不要推辞。” 林皓说:“他还不死心哪?想他也是聪明人,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来这一套又是何必呢?”唐大年说:“任总说了,和您之间可能有些误会,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把误会解开。” 唐大年走后他坐在沙发上抽烟,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任耀东此时还约他到底有何目的,自己那天已经把话挑明了,难道他还以为有缓和的余地? 想到那天说出贾书梅和自己关系时任耀东目瞪口呆的样子,他现在还觉得痛快淋漓,直到自己拉门出去他还站那里,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此刻又让唐大年来请他,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不成他要求我?那是我倒要看看。 “天然居”在市中心,主营粤菜和淮扬菜,林皓以前陪客户去过几次。任耀东当晚定下了那间最大的“黄金海岸”包厢,却只有他和林皓两个人。 林皓进去时他正坐在沙发上皱着眉头,见他进来忙站了起来,说:“林总一路风尘仆仆,今日仍能来赴约任某当真是从心底里敬佩。” 林皓看着满桌子菜,说:“咱们也别客套了,我今日来就是想看看你还还有何高招。”任耀东说:“好!那咱们就都不端着,坐!先喝酒!” 酒是“五粮液”,林皓一口干了,说了声“好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看了任耀东一眼说:“开始吧!” 任耀东仰头干了一杯酒,放下杯子说:“我今天不叫你林总,叫你林皓,咱们俩今天也不是甲方乙方的关系,而是男人和男人间的谈话。不知你可有异议?” 林皓夹了块牛肉放进嘴里,边嚼边说:“随便。” 任耀东说:“好!那咱就有话直说。我承认我和贾书梅是有过那事,但我不知道她是你老婆,这是其一;其二咱们都是男人,谁没在外面玩过?玩的时候谁会想过眼前的女人是别人的老婆或女儿?再说这种事是你情我愿,我一不用强,二不搞那些下三滥的迷药类的手段,我不觉得在这件事上我做错了什么。大家都是成年人,都有明辨是非的能力,也都有承担自己做过的事的责任,这件事不管怎么说是我做错了,我对不起你,我先自罚三杯。”说着自己拿过酒瓶,倒上酒连喝了三杯。 林皓斜着眼睛看着他,说:“任总的口才真是数一数二的,这番话说得精彩至极,我都差点被你感动了。” 任耀东不理睬他的嘲讽,将杯子一放,说道:“我不管你如何想我,任某人做事一向干脆利落,现在你既然跟贾书梅也离了,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我这里有张卡,算是就这件事对你做的补偿。你现在刚提升了职务,前程远大,一切都还来得及。这卡里有五百万,够你后半辈子用的,你再重新组建个家庭,我在这里再次向你赔罪了。”说着站起来向他鞠了一躬。 林皓拍手,连说厉害!说:“果然是纵横商场几十年的人物,看来我要是再不答应就真是不识好歹了。” 他拿起那张卡在手里把玩着,说:“钱真是个好东西,神仙在它面前也难保不动心,我林皓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五百万。”他看着他“但我想请问一句,这钱要是换你你会拿吗?拿了如何用出去?这他妈是卖老婆的钱!”说着将那张卡甩了出去。 任耀东面无表情地说:“我劝你不要意气用事,还是再好好想想,现在木已成舟,与其置气图一时痛快,不如来点实际的。” 林皓拍案而起,说:“去你妈的,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浑身都是铜臭味,我告诉你,我这人睚眦必报,在这件事上尤其一条道走到黑。还是那句话,有我林某人在的一天,你就别想掺和进来。” 任耀东站起身来,平静地将那张卡捡起来放进自己口袋,看着他说:“我要是告诉你这个工程有你没你我都做定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在说大话?” 林皓冷笑,说:“走着瞧!” 任耀东拿起包,说:“那就走着瞧!”推门出了包厢。 林皓出门的时候服务员走过来,问道:“先生是否要买单?”林皓说:“我他妈买什么单?谁点菜你找谁买单!” 第十四章 “你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冲动了?”项小龙龇牙咧嘴地说,“当然,我指的不是要不要那张卡的问题。” “那我该怎么办?谢谢他的好意?然后一笑泯恩仇?”林皓闭着眼睛躺在按摩床上,两个技师在给他们捏着脚。 “你只要表明你的态度就行了,没必要搞得这么僵。哎呀,他妈的痛死了!”项小龙缩了一下脚,继续道:“你知道任耀东在你们公司的关系有多深吗?你们公司先不说,他跟你们总公司的高层都有扯不清的关系,现在你把他得罪了,万一他使坏呢?” 林浩睁开眼睛,说:“他有多大的能量那是他的事,我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就行。说破大天去也是他有把柄在先,我就不信谁在这件事上敢徇私枉法!” “你呀!”项小龙说,“太天真!这是个什么样的社会?是非曲直是你我说了算的吗?别忘了真理永远掌握在少数人手里!” “你的思想有问题,有严重的问题!”林皓抽出根烟叼在嘴上,“这才下海几年,就满身的铜臭味,当初在学校里你可是入党积极分子,思想觉悟很高。” “肾,肾反射区那里。”项小龙对技师叫道“多捏几下!”他从烟盒里也掏出根烟点上,“自己当年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自己行的端坐得正就可以纵横天下,这几年我算他妈的看透了,腰里没有银子比**没有精子还要命!那谁说的来着,男人没钱,就像一只破麻袋,怎么也站不直。你这么多年敢情还活在大学时代呢!” 林皓从鼻孔里喷出两根烟柱,说:“我这个人嘛,心有杂念成不了佛,良知尚存做不成魔,这辈子也只能做个普通人了。” “有时候想做个普通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项小龙说“不管怎么说,你还是当心点吧!任耀东可不是盏省油的灯。” 周一上午,周一兵走进林皓的办公室,说:“跟你商量个事。” 林皓忙站起来,给他倒了杯水。 “项目现在进展到这一步,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周一兵捧着杯水,低头思索着,“目前最要紧的是要赶紧把总包单位定下来。我上周跟齐总汇报了一下,决定这个月底就把标书发出去。” 林皓说:“这事确实挺紧的,我已经把考察过的几家单位都做了分析汇总,下午就能打印出来送到你那。” 周一兵点点头,说:“目前条件符合的有几家?” 林皓说:“有四家,其中一家是本地的,其余三家是外地的。” 周一兵说:“现在都实行地方保护政策,这么大的工程一旦发出去,要考虑到地方经济发展问题,我觉得还是要倾向于本地企业。当然了,首先他的技术要达标,其次价格要合适,虽然现在上面还没发话,但我想领导差不多也是这个意思。” 林皓说:“可目前本地企业只有一家入围的,是不是选择余地小了点?” 周一兵说:“这就要看你如何把握了,我认为对那些在本地影响力较大的企业,可以适当放宽标准,就算某些方面暂时够不上条件,在限期内补齐就可以了。你认为呢?” 林皓说:“好吧,那我再甄别挑选几家,然后让他们写个承诺书,这样他们就能参与进来了。” 周一兵点点头,放下杯子站起来说:“你的能力我放心,这次这么大的工程交到你我的手里,咱们可要同心协力把事情办好,千万不能出什么岔子。名单先不要急着交给我,等你重新拟定好了周末交过来就可以了。” 送走了周一兵,林皓拿出名片册,翻到了马薇的电话给她打了过去,告诉她后天自己要率队去她们公司考察。 马薇很兴奋,说:“我就知道林总会记得这事儿!” 联发公司成立于上世纪九十年代,曾经一度辉煌过,当年作为本市的明星企业,很受市政府的重视,只是后来由于体制僵硬,加之经营管理不善,开始逐渐衰落,近几年在行业内只能拣些残羹剩饭,聊以维持。林皓本来压根儿就没考虑过他们,可现在周一兵发话,只好又把它重新捡拾起来。 打完电话后他想了一会儿,觉得周一兵刚才那番话似乎另有所指,看来任耀东找过他,自己要是硬把江南公司排除在外,痕迹也有点过于明显了。 于是又给唐大年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关于安全许可证的事,江南公司可以写一份承诺书,年底之前补交就可以参加投标。 挂上电话他心里有一丝得意,心想你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在年内搞到新证,所以这个电话等于没打一样,只不过这样对周一兵也算有所交代,将来总公司督察组查下来也无话可说。 周三上午他带着刘文建和于大友一行人来到了联发公司,马薇和联发公司的老板魏保平陪着他们参观了生产车间。 联发公司虽然是一家没落的公司,但依稀能看出往日的辉煌印记,虽然生产设备有些老旧,工人的精神面貌也很萎顿,但完成此次的项目还是没问题的。 魏保平身材干瘦,个子很高,午饭时不住给马薇使眼色,让她敬林皓的酒。马薇今天特意化了个浓妆,越发显得风姿绰约,敬酒的时候她故意用胸蹭林皓的手臂,娇滴滴地喊着:“林总,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你可别忘了你还欠我一顿饭呢!” 林皓闻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虽然这几日跟秦莫莫搞得天昏地暗,但内心仍是涌起一股冲动,碍于刘文建他们在一旁,只好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跟她喝了几杯。 刘文建可就没那么老实了,主动用手去触碰她的胸,还揽着她的肩膀笑眯眯地喊“小马”,手上那只“欧米茄”不时闪闪发光。看得于大友直皱眉。 林皓从卫生间走出来,在水龙头旁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一直红到脖子。隔着老远都能听到刘文建的声音,看来他们还在拉着马薇拼酒。 “你还好吧?”马薇悄无声息地来到他旁边。 林皓转头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也跑出来了?” “我来看看你有没有吐。”她倚在墙上,妩媚地看着他。 “我发现你的酒量很好啊!”他擦了擦手,“喝了这么多一点事没有。” “领导不喝醉我们哪敢先醉!”她盯着他,“你过会再进去吧,他们正喝得起劲呢!” 林皓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说:“还是进去吧,咱俩都不见了,不知道这伙人怎么想呢!”说着迈步往外走。 “等等!”她拦在他面前,伸手将他的领子拽了拽,“要注意仪表!”她看着他:“你真的没事?如果不想进去可以先到我宿舍休息一下。” 他站住了,盯着她的眼睛:“是魏保平让你过来的?” 她垂下头说:“我虽然在他手底下打工,可不是什么事都要听他的。” “那就好。”他说,“不然我马上就把单买了,就当我们今天没来过。” 她抬起头看着他,说:“要是我是自己愿意呢?”她直视着他的眼睛,“不瞒你说,我打听过你,你刚离婚不久,我也是离了婚的。” 她的眼里都是诚恳,“这不是什么手段,虽然这个时候说出这话来有点不合时宜,甚至让整件事情变了味,但我怕等我酒劲过了就没胆子说了。” 他张了张嘴,她抬手阻止了他:“你听我说完!也许你会觉得咱们不过就见过一次面,说出这些话来会非常可笑,但我要说,我希望这次中标的不是我们。去他妈的什么项目吧!”她挥了挥手,“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摇了摇头。 “因为那样你就会相信我刚才说的这番话,而不会理解成我是冲着这次的项目才说的这些话。所以说,你可千万不要让我中标,万一让我中了的话,刚才那些话我全部收回。” 她说完嫣然一笑,飘然而去,只留下他站在那里半天没回过神来。 林皓所在的这家企业是新加坡正阳集团中国区分公司下属的一家子公司,总部设在sh总经理齐向高是新加坡人,从公司刚成立就来到中国,平时大多数时间待在sh总部,很少到公司来。分公司在国内有三家子公司,除了林皓所在的一处,还有两处分别在广州和沈阳。子公司不设总经理,均由副总经理负责日常管理。周一兵的前任叫潘增美,去年调到集团去了新加坡,听说现在进了董事局做到了副总裁。 周一兵原来是搞技术出身,在技术部一干就是十二年,后来调到综合部任部长,林皓就是那个时候进来的。周一兵平时对林浩一直不错,拿他当徒弟看待,也算重点栽培吧,不然也不会在自己当上总经理助理后极力推荐林皓接替了他部长的位子,又在一年后向总部力荐他成为总经理助理。 说是总经理助理,其实根本不在齐向高身边工作,主要还是辅助周一兵,归周一兵领导。不过从行政级别上相当于副总的待遇,曾有人说总经理助理一职就是齐向高安插在各子公司的眼线,负责监视副总的一举一动,周一兵之所以力荐林皓做这个位子,也是因为考虑到他是自己一手拉起来的,日后做事会方便些。 林皓对周一兵也一直很尊重,除了当师父对待,在潜意识里也把他当成了半个父亲。林皓的父亲去世的很早,在林皓刚考取大学那一年就身患重病去世了。 在任耀东这件事上林皓最怕得罪的就是周一兵,如果不是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他早就妥协了。在“天然居”和任耀东闹掰的那晚,他自己也问过自己,是不是有点太意气用事了。按说这不是他平时做事的风格,俗话说见好就收,任耀东已经把话说到那个份上了,也认了错赔了罪,自己就该息事宁人就坡下驴,少了个冤家多了个“朋友”不是皆大欢喜吗?就算做不成朋友至少也少了个敌人不也挺好? 事后他也曾想过,如果那晚任耀东说过那番话不掏出一张卡来可能结果就不一样了,说不定自己就偃旗息鼓就此罢手。至少没有后来那么多的事,也就不会得罪周一兵了。 第十五章 周一兵坐在会议桌前,慢悠悠地吹着杯中的茶叶,说:“今天把大家召集起来,是因为刚接到上面通知:总部检查组这几天要进驻我公司,对往年一些项目的材料进行审查。” 他喝了口茶:“虽说是例行公事,但我一直是负责项目这摊的,还是要认真对待,所以要有专人陪同并配合他们,大家可以讨论,看看谁出面合适,推选出个人来!” 众人先是面面相觑,接着开始交头接耳,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起来。 众人都不傻,谁都知道现在项目才刚刚开始,能参与进来就是烧了高香了,不管是负责哪一块,一个项目做下来就算你不贪别人也得送上个十万八万的,在这个节骨眼上谁也不想离开项目部去配合什么检查组,这一配合,少则两三个月,多则大半年,等审查完了黄花菜也凉了。 现在周一兵让大家讨论推选,谁也不敢第一个发言,这可是得罪人的事,哪个想做恶人? 周一兵不疾不徐地吹着茶叶,间或抿上一口,听着大家的议论。林皓坐在他旁边,心想:按往年的做法,直接指派资料室的人就是了,何必搞什么众人推选,周一兵这是给众人出了个难题。 又过了两三分钟,周一兵见还是没人带头发言,清了清嗓子说:“看来大家一时也是很难决断啊!我也理解大家,毕竟配合检查组审查是件出力不讨好的活儿:配合得好了,查出问题了,别人会怨你;配合得不好,总公司会说你敷衍了事。这样吧,为了不使大家为难,我看还是无记名投票吧!这样也公平。” 众人均松了口气,纷纷说无记名投票是最好的办法,既避免互相难为情,又显得公正。 不大会儿每人面前发了张纸,上面印有在座的除周一兵外的所有人的名字,要投谁就在他名字后面打个勾即可。众人纷纷勾选完毕,将纸对折投进投票箱里。 林皓选了行政部的孙全福,孙全福是快退休的人,为人老成持重,又一直分管档案室这块的,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了。 周一兵没参加投票,但负责唱票,他说:“为了公平起见,我每唱一票,会有人把选票展示给大家看。”说着开始唱票。 三票唱过,林皓愣住了——前三票都是他。 他看了一眼众人,参加会议的除了周一兵外有十三人,其中八个是部门的负责人,也就是说目前已经有三个选他了! 周一兵刚唱完票,林皓脑袋“嗡”地一下,十二票是他,一票是孙全福! 毫无疑问,除了自己的那一票,其他十二个人选的都是他。这怎么可能?居然选一个总经理助理兼项目副总指挥去陪什么劳什子检查组查资料!而且是十二票! 刹那间他明白了,这一定是周一兵的主意。 他看了一眼刘文建,他正和周一兵刚才一样低头吹着杯里的茶叶,又看了一眼于大友,他也低着头在本子上画着什么。 周一兵忽然拍了下桌子说:“胡闹!简直是胡闹!居然选一个总助去配合督察组!你们是不是都昏头了?”他看了一眼林皓,“这次投票不算!重来!” 林皓笑了,笑完了说:“既然是投票,就没有重来的道理,既没人弃权,也没票作废,那这次投票就是公正有效的。我谢谢大家心疼我,怕我累着,让我去躲几天清闲,再说配合督察组也不是件小事,由我这个总助出马再合适不过!” 周一兵道:“可是......这一大摊子事都是你经手的,你这一撒手不全乱了吗?” 林皓摆摆手:“你是我师傅,我会的都是你教的,有你在大家一定会按部就班。” 周一兵叹了口气,再次扫视了下众人,重重又说了句“胡闹”,起身离去。 周一兵出去后气氛有点尴尬,大家互相目光不对视,有的低头玩手机,有的左顾右盼。林皓无声地站起身来,拿着自己的包也离开了会场。 坐在办公室里他呆了片刻,脑子里一片空白,心想自己这就算出局了!周一兵肯定事先暗示或挑明了自己的想法,所以大家才配合得这么默契,只是这事做得并不高明,12:1的结果太明显了。刚才周一兵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最后离开时脸上有点挂不住,他最后那句“胡闹”应该是由心而发地表达了对众人演戏太过的不满。 此时他想起了项小龙的话,意识到自己确实低估了任耀东的能量,凭任耀东和周一兵这么多年的关系,自己早该料到这个后果。 现在自己这块“绊脚石”算是被任耀东去掉了,只是周一兵的做法也太过冒险了,万一自己抱着鱼死网破的决心,在开标后向总部反映此事,那牵连的可就不是仅仅一个周一兵了,刘文建于大友那一干人等都逃不了干系。 可是自己真的会这么干吗?周一兵毕竟是自己的老师,带了自己十几年,就连这个总助的位置也是他力荐的,自己真要拉他下马吗? 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抓起电话,听到周一兵说:“到我办公室来!” 放下电话他揉了揉脸,清醒了一下,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周一兵办公室。 周一兵看着他,说:“这个结果我也很意外。”林皓苦笑了一下,说:“没什么,我服从决定。” 周一兵点点头,说:“事已至此,是大会投票的结果,我也不好过多干涉,希望你不要有太多思想包袱,配合督察组嘛,也就三俩月的事情,你还是可以在闲暇时候抽空过问一下项目上的事,毕竟前期都是你经手的,比较熟悉情况。” 林皓点头说是。 周一兵顿了一顿,说:“还有件事......怎么跟你说呢?” 林皓说:“有事您直说!”周一兵说:“你是不是离婚了?” 林皓说:“是,上个月的事情。” 周一兵叹了口气,说:“有人把这事捅到总部去了,说你刚一提升就闹离婚,上面本来已经签发好了你的任命文件,听到这事很重视,决定暂缓下达,等研究后再决定。” 林皓一听就急了,说:“这事根本就不挨着嘛,哪是我一提干就离婚,是......” 周一兵抬手止住了他,说:“我知道你不是这种人,这里面肯定有误会,这事我会为你据理力争。只是眼下这助理办公室......不瞒你说,现在都有人提意见了。” 林皓说:“我明白,我这就收拾东西搬回综合部去。” 周一兵说:“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意思是既然要配合督察组工作,那就索性做个姿态出来,不如索性搬到档案室去。那里原先就有两张办公桌,一张是孙全福的,他又不在那办公,地方倒挺大,也清静。” 林皓呆住了,说:“我连综合部都回不去了吗?您......” 周一兵说:“你不要多想,我主要是考虑到刘文建的感受,他现在是部长,你这一回去......我怕他有想法。” 林皓悲愤地盯着天花板,说:“我明白了,我这就收拾东西搬到档案室去。” “他妈的!简直欺人太甚!”项小龙重重将酒杯放在茶几上,“这不是明显打击报复吗?” 林皓苦笑了一下,说:“知道又能怎样?我现在在公司是全民公敌,个个看我的眼神就像我挡了他们财路一样,尤其是刘文建,以前称兄道弟的,现在见着我都仰着头走。” 项小龙说:“那怎办?总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吧!” 林皓摇晃着杯里的酒,说:“现在事情还没到最糟的地步,只要上面一天不撤销对我的任命,我就还有翻身的机会。”他看了看项小龙,“倒是你,现在要做一做任耀东的工作了,他这次中标的几率可以说是八九不离十,又不知道你和我的关系,你去找找他,先接触一下,争取把你那部分谈下来!” “去他妈的!”项小龙吼道,“老子宁愿不吃这口饭也不会去找他个老鳏夫。” 林皓笑了笑,说:“不要意气用事,在商言商,不要因为我放弃这块肥肉。” 项小龙气呼呼的说:“我一想到他跟贾书梅的事就替你恨得慌,我怕见到他那张脸会忍不住上去给他一拳。” 林皓说:“要打就戴手扣打,那样能见血。”两人都笑了。 档案室在一楼最西边,窗外是几棵法国梧桐树,枝叶茂密,遮住了阳光的同时也使得屋里光线昏暗,室内大白天都得开灯。 档案室很大,靠外的一间房子摆着两张办公桌,林皓座位在背靠墙的位置。孙全福在行政部也有办公桌,平时很少来这里,越发显得整个房间空落落的。 林皓用了两天时间熟悉了这里的资料存放顺序,又花了一上午功夫记住了各项资料的档案编号规律,心想这都什么年代了,档案室居然连台电脑都没有,全靠人脑记哪成?反正检查组的人也不知什么时候来,自己有台笔记本电脑,闲着没事就给档案做起了电子存档。 人一有事干时间就过得特别快,不知不觉间埋头苦干了三天,眼看着一份完整的电子资料库要完成了,心里居然有了一丝成就感。 闲暇的时候就点上一根烟,给自己泡杯茶,跟秦莫莫在网上聊聊天,有一瞬间觉得待在档案室也挺好,独有一方天地,逍遥自在。 第十六章 转眼到了八月下旬,传说中的检查组迟迟不见现身,林皓就明白了:哪有什么检查组,分明就是周一兵找了一个调开自己的借口。明白了这点,不由有些灰心丧气,心说难道自己就在这个“冷宫”一直待下去吗?待到何日是个头? 前天孙全福来过,两人坐在那抽了根烟。孙全福那天也在会上,也投了林皓的票,此时再见他不免有些尴尬,说:“林总,你也不要怪我,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其实我知道真要是检查组来了,没有谁比我更合适出面接待了。” 林皓笑笑,说:“在这公司这么多年了,你老孙的为人我还是了解的,不用多说。” 孙全福头发灰白,戴着副黑框眼镜,闷头抽了会烟,又说:“你的事处里上上下下全知道了,都在议论这件事,有的说你做得对,换谁这口气都咽不下去;有的说你公报私仇,气量狭隘。唉,其实你我都是男人,我能理解的。” 林皓说:“你有所不知,我即便再想公报私仇,他要是样样都合格,我也找不到借口,还是他有隙可乘嘛。”想了想,又说“我知道这次我是犯了众怒了,挡了某些人的财路,所以他们处心积虑要把我换掉。现在我就想知道,我的任命文件是真没下来,还是被周一兵扣住了?” 孙全福说:“他没这么大胆,据我所知文件是齐总签字盖了章的,正要下发的时候有人写匿名信举报你,说你生活作风有问题,在西安和一个女大学生纠缠不清,回来就离了婚。” 林皓说:“这他妈都哪跟哪儿啊!明明是我离婚在前,出差去西安在后,在西安我干了些什么于大友和技术部那俩小伙子都可以给我作证。” 孙全福叹了口气,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现在总部的人在找周一兵核实情况,这份任命书究竟能不能下发,还要看周一兵如何处理这件事,他要是为你开解也就几句话的事。” 林皓闷闷不乐,抽了口烟却发现火已经熄了,拿起火机又重新点上,问道:“招标文件发出去了吗?”孙全福说下周一开始发标,已经通知各家单位了。” 林皓说:“看来得等招标这件事尘埃落定后,我才能离开这冷板凳。”孙全福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远离这是非圈也好。” 林皓在楼梯口碰到了于大友,于大友回避不及,神色尴尬,只得叫了声:“林总。” 林皓说:“我现在不是什么总了,以后还是喊我名字吧。”于大友讪讪说:“只是任命文件还没下来而已,早晚的事......” 林皓忽然道:“老于,咱们上次在西安的时候一直住在一起,我和那个女大学生是什么情况你最清楚,听说有人拿这件事做文章,告到总经理办公室去,说我生活作风有问题。” 于大友慌忙摇手,说:“我可没说过这件事,这个你要相信我。” 林皓点点头,说:“我猜也不会是你。去西安就咱们四个人,你我排除掉那就剩俩了。” 于大友不知如何回答,说:“这个......这个......就不好说了。” 林皓笑笑,说你忙吧。于大友如获大赦,匆匆离去,快走到门口时林皓回头又叫住了他,说:“你女儿工作的事解决了吧?”于大友一下就呆在那里,像个木头桩子。 上次跟林皓去西安出差的技术部两个人,一个叫冯家坡,另一个叫刘海,两人都是前年招进来的。后来林皓看两人比较机灵,出去考察也让于大友叫上他俩。 冯家坡比刘海大一岁,人也长得高大,那晚在西安遭遇有人抢包,就是他带头冲上去将抢包的人摁住的。刘海个子不高,皮肤黝黑,眼睛很活,很会来事。林皓将两人的人事档案找出来,坐在办公桌前细细看了一遍,将两人分析了一下,感觉刘海举报他的嫌疑最大。 当时去兵马俑玩的时候,刘海向秦莫莫一路大献殷勤,这些林皓都看在眼里,会不会是他见秦莫莫送了自己刮胡刀后,大生醋意,回来向周一兵汇报了此事。又或者是周一兵这次找不到打压自己的借口,主动找他俩了解的情况? 于大友的话林皓还是相信的,他知道于大友不是那种打小报告的人,那么最大的嫌疑就是这两个人了。 他合上档案,坐在桌前抽了根烟,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又仔仔细细想了一遍,忽然脑子就清醒了好多,整件事的脉络也渐渐清晰起来: 任耀东第一次给自己送钱,被自己拒绝了,并挑明了贾书梅的事,过后他定是将这件事原原本本向周一兵说了,周一兵肯定给任耀东出了主意,让他再次来做自己的“工作”。 等到第二次闹翻了以后,周一兵就亲自出马了,先是到自己办公室旁敲侧击地点他,让他适当放宽本地某些企业的条件什么的,过后自己故意给江南公司设定了难以实现的条件,唐大年明知承诺不了,所以过后也没有承诺书发过来,这样林皓报上去的名单就没有江南公司,于是周一兵就痛下杀手了。 很可能周一兵就是这个时候找到冯家坡和刘海了解的情况,然后授意他们其中的一个写匿名信,让自己的任命延缓下达,最后又搞出个众人投票的闹剧,彻底将自己踢出了局。 于大友和刘文建本就得了任耀东的好处,当然不敢有异议,至于冯家坡和刘海,收了任耀东的好处不说,和自己还有那么一层扯不清的微妙关系,很有可能在没有异议的前提下,反而格外主动积极也说不定。 想通了整件事后,林皓觉得舒服点了,心想幸亏上次在厦门秦莫莫没有碰见于大友他们,不然自己可又多了一条“罪状”。 想到秦莫莫心情好了许多,掏出电话给她发了条信息,说晚上一起吃火锅。自己被打压的事他没和秦莫莫说,跟她在一起每次也都高高兴兴的,他不想把工作上的事带到私人生活中,况且说了也无济于事,最多得到她几句安慰而已。 秦莫莫真是个不错的姑娘,和他交往到现在一直坚持经济独立,每次出去吃饭唱歌都是她付账得多,自己经常还大包小包给他添置生活用品,简直就像个不要钱还贴钱的保姆。一想到这林皓就觉得很内疚,常想着哪天瞅机会给她买样东西,好在下个月就是她的生日,看来得要好好准备一番。 第二天他上楼去行政部找一份上半年的行政报表,却不想在二楼遇到了陆海春。 陆海春刚从刘文建办公室出来,见到他愣了一下,说:“这不是林总吗?” 林皓说:“你来找老刘啊?”陆海春点头,说:“他在三楼开会。我又不好自己在他办公室等他。” 林皓说:“你们俩那么熟,还在乎这个呀?要不到我那坐会儿?我办公室在一楼,你先去,我马上来。”陆海春说那就打扰了。 陆海春打量着档案室,说:“我的天哪,这里阴森森的就像个古墓,哪是人待的地方!”话一出口感觉不妥,忙道:“哦哦,不过也挺好,清静!哈哈。” 林皓拿着茶叶罐给他泡茶,说:“我自己也觉得像个古墓,可惜这里没有小龙女啊!” 陆海春哈哈大笑,说:“想不到林总还挺幽默的!” 林皓把泡好的茶放在他面前,说:“我以前不幽默吗?我对你很严肃吗?”陆海春说:“都把我轰出去门去了,还不严肃呢?”说着自己又笑了,“我佩服的人不多,你算一个。” 林皓在他对面坐下来,接过他递过来的烟,说:“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很不近人情啊?” 陆海春摇头:“不不不,我跑这一行十几年了,见过的大领导小领导加起来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不瞒你说,我前脚给他们送完礼,后脚出门就骂他们祖宗八代,看个个人模狗样的,尽干些巧取豪夺敲竹杠的事,吃人不吐骨头。” 林皓说:“那天出门有没有骂我?” 陆海春摆手:“真没有,你是我见过的为数不多的像个当官的样的人。”又说“你的事我听说了,这任耀东和周一兵下手也够狠的!” 林皓摆摆手,指了指门外,说:“不谈业务,只管喝茶。” 陆海春会意,说“对对,此处只关风和月,哈哈。” 闲谈中陆海春满腹牢骚,叹经济环境不好,生意难做,又说一个生意做下来被层层扒皮,官欺民讹孬种赖,再这样下去国家迟早要完蛋。 林皓说:“就不能正大光明做做生意吗?非得要走关系请客送礼?” 陆海春说:“我的林总,你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现在这个社会,不花钱走关系想真杀实砍做生意,牙都能饿掉。”又说“远的不说,就说眼前这个项目,到时候能分一杯羹的哪个不是一路撒钱进来的?表面上看某人做了多大的项目,挣了多少钱,其实那都是虚数,都是给别人挣的,躲在后面的人挣得比他都多。” 说到这里他压低了声音,说:“你知道我现在为了这个项目花了多少钱了吗?”林皓问多少?陆海春伸出一个巴掌,说五十万。 林皓说:“有句话我本来不该说的,但我要好心提醒你下,刘文建的能力有限,也就是穿针引线的作用,值不了这个数。” 陆海春说我知道,这五十万里面我用在他身上最多八九万,我有预算,在他身上不超过十万块。 林皓说那你另外四十万花哪去了? 陆海春嘿嘿地笑,说这我就不能说了,事情还没办成呢。 陆海春走后他把他的话又想了一遍,觉得那四十万很可能花在周一兵身上了,除了他谁还能值这么大的价钱。 又想,陆海春做的还只是整个工程的一小块,九牛一毛。这么一算整个工程做下来,周一兵不得有七八百万的进账!顿时感到脊背发凉。 第十七章 秦莫莫这两天情绪不太高,似乎有心事,经常一个人出神。林皓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她一开始摇头,后来终于说出了原因,说她家最近多了个女人。林皓又问怎么回事,她眼圈就红了,说她爸带了个女人回家,还说以后她会经常来他们家,要她叫那女的姨。 林皓笑着摸摸她的头,说:“你爸要给你找个后妈吗?这也很正常啊!他那么有钱,年龄又不大,你想让他打一辈子光棍吗?” 秦莫莫撅着嘴,说:“那个女人妖里妖气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整天莫莫莫莫地叫着,想拉拢我,哼!做她的美梦!” 林皓开导她,说:“如果你爸真的喜欢,你做晚辈的也不能过多干涉,免得伤了老人的心。再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长辈都不干涉子女婚姻了,咱们做子女的难道还这么封建反倒不如他们吗?” 秦莫莫点点头,说:“我知道,我只是一时接受不了罢了,虽然想到早晚会有这么一天,但没想到会这么快!我一想到我妈,就.....”说着哭了起来。 林皓在一旁软言细语哄了好一会儿,她才渐渐停下来。她擦擦眼睛,说:“要不我搬到你这来吧?我不想看到他们。”林皓沉吟了一下,说:“这个......”秦莫莫见他迟疑,说:“算了,不欢迎就不来了,我自己租房子住去。”说完气呼呼走进厨房洗碗去了。 林皓跟到厨房,说:“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秦莫莫说:“我理解,你一个人自由惯了,怕我会缠着你。” 林皓走上前去,将她手里的碗拿下,说:“我比你大了十好几岁呢!我怕你一时冲动会做出错误的决定,虽然现在咱们已经发展到这种关系了,但毕竟没有公开同居,一旦走到那一步了,你将来后悔了,名声可就不好了。” 秦莫莫眼睛又红了,抽抽搭搭说:“原来你一直没想和我永远在一起。”林皓说我不敢想啊,我现在已经是老牛吃嫩草了,还想着把草移到自家院子里去吗?秦莫莫说:“草要是好吃的话,为什么不能移到自家院子里去?就是怕自己有天吃够了呗。” 林皓哭笑不得,拉着她的手说:“你来,我慢慢跟你讲!”拉着她到沙发上坐下。 “你知道人言可畏吗?”林皓看着她说“我现在如果自私一点,巴不得你搬过来住呢!有人伺候着,自己整天像个老佛爷一样!可我得为你想啊,万一有天你觉得陪我这个老头子没意思了,要走了,哪个小伙还敢要你啊?说你是跟个老头同居过的人。” 秦莫莫说:“你又不老,只不过有点猥琐而已。”抿着嘴笑了一下,又板着脸说,“你怎么就能确定我有一天准会后悔呢?” 林皓说:“万一呢?”秦莫莫撇了撇嘴,说:“行了,不用再说了,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才不要搬过来住呢!又得饭桌上伺候着,又得床......我才没那么贱呢!”林皓说:“这话可要说清楚,床上咱俩到底谁伺候谁来着?哎你别走,你这么一说还非得搬过来不可了,你不搬过来我跟你急!” 秦莫莫说滚开,水龙头还开着呢! 上午他正埋头整理一份档案,项小龙夹着个包走了进来,说:“林总在吗?”林皓说:“这屋说明总都没有,档案管理员倒有一个。” 项小龙围着他看了一圈,说:“还不错!没我想象中那么憔悴,看来没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这说明有些同志还是经得住考验滴!” 林皓说:“首长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来视察啊?”项小龙说:“兄弟落难了,这个时候不来看看是不是显得我很没义气。”林皓说:“我谢谢你了,要喝茶自己倒,好茶叶没有。” 项小龙自己倒了杯茶,又给林皓杯子里加了点水,坐到他对面的办公桌,掏出香烟说:“怎么样?还习惯吗?” 林皓说:“习不习惯都得撑着,总不能辞职吧。”项小龙递了支烟给他,说:“你还真不如辞职去我那算了,在这地方待跟坐牢一样,好人都能憋成神经病。” 林皓说:“去你那你准备给我个什么职位啊?”项小龙说:“随便挑!常务副总兼总经理助理怎么样?”林皓说:“助理什么?助你脱裤子吗?”项小龙说这种事我一般都亲力亲为,不劳别人动手。 两人开了会玩笑,林皓说:“项目马上要发标了,你去找任耀东谈谈没有?”项小龙说:“接触过了,还算给面子,说只要他能中标,到时再详谈。”林皓说那就好。 项小龙说你猜我在他办公室看见谁了?林皓问谁啊?项小龙说贾书梅。林皓说:“这可不太妙啊!她要是看到你必然任耀东会知道你和我的关系。” 项小龙说:“你错了,她比我还怕呢!见着我跟陌生人似的,冷冰冰的。”林皓奇道:“这是为何?”项小龙说我一开始也纳闷呢,后来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她自从跟你离婚后,也没脸去行里上班了,自己在步行街开了家化妆品店,任耀东对她一开始也是玩玩而已,可最近不知怎么两人关系一下热乎起来了。 林皓说:“这些你听谁说的?”项小龙说:“唐大年告诉我的,这孙子最近被我搞得服服帖帖,天天往‘君临天下’跑,里面的小姐快被他睡遍了。当然啦,我给了他一张vip金卡,一折消费。” 林皓想了想,说:“他们两个疏远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任耀东那种人,喜新厌旧,想起来了就哄哄她。”项小龙说:“可能真如你分析的这样,我看这两人在一起关系没那么简单,都在互相利用呢!任耀东是想起来了就找她解解闷,她呢,一个劲地从任耀东那里捞好处,你不知道,现在一身的名牌。” 林皓点点头:“这下她终于过上了自己想要的日子。” 项小龙打量着房顶,说:“你在这要捱到什么时候?”林皓苦笑,说:“不知道,也可能三俩个月,也可能三五年。”项小龙咂吧嘴,说:“周一兵这老小子手段够狠的。”林皓说:“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项小龙想了一下,忽然眼睛一亮,说:“你说要是那老小子不在了,你会怎么样?” 林皓不解,说:“他不在了?什么意思?如何不在?” 项小龙说:“比如我给他找个妹子,再报个警什么的,弄个****啥的?” 林皓笑了,说:“你尽异想天开,先不说你跟他不认识,就算认识,他这么大年龄,那方面还行不行都两说呢!”项小龙说:“不行上去趴会儿也好啊!”又摇摇头,“这法子不行,再想想。” 林皓笑着说:“你赶紧滚蛋吧,别在这耽误我做事了。”项小龙夹着包往外走,快走到门边又回头道:“你什么时候抽空去趟我那,我那又来新货了,俄罗斯的,保证在床上能做到尽心尽力尽善尽美!” 周一刚过,各家单位一拨拨赶来购买标书,林皓每天在大厅里能看到好多生的熟的面孔,为了避免尴尬,干脆关了门不出去。除了憋急了要上厕所,一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打游戏,如此过了两三天才安静下来。 有一天马薇走了进来,一声不吭地坐在对面望着他。 林皓说:“怎么了?看你样子是要哭啊?” 马薇打量了一下周围,说:“我怎么也没想到你会搞到现在这个地步。” 林皓说:“你要是来安慰我的,我谢谢你,要是来看我笑话的,我就遂了你的愿。” 马薇说:“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吗?你还记得那天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林皓说:“那天你喝醉了,说了什么我都忘了。” 马薇说:“你别装,我说过的话我自己永远都会记得,到什么时候都算数。现在其实也挺好,现在就差一步了。” 林皓问:“什么就差一步?” 马薇说:“现在你不是领导了,如果我这次再不中标,到时我再对你说一遍那天的话,你应该就能相信我了吧?” 林皓皱着眉头,说:“我只当你那天跟我开了个玩笑,这种话以后再也不要提起。” 马薇站起身说:“好吧!我暂且打住,以后你会知道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希望你坚持住,我相信目前的一切都是暂时的,我不会看错你。” 早上林皓拎着包走进一楼大厅,看见刘文建和一帮人站在楼梯口议论着什么,他不想和他们客套,就装作没看见,目不斜视往档案室走去。 刘文建看到他了,说:“林总,来来来!”林皓说:“我还有事,中午再聊。”刘文建三步两步跑到他跟前,说:“你知道吗?老周出车祸了,昨晚被送到医院去,现在还没醒过来。” 林皓一惊,说:“什么时候的事?”刘文健说:“昨天傍晚,听说很严重,腿都撞断了。”林皓头皮一麻,说:“消息可靠吗?这可不能瞎说!”刘文建说:“我们处的孙全福,他闺女就是人民医院的大夫,昨天送到医院时她接的诊,这还能有假?” 林皓惊魂未定回到办公室,总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突然想到那天项小龙问他如果老周不在了,他会怎么样,顿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抓起电话就给项小龙打了一个。 项小龙似乎还没睡醒,懒洋洋地问什么事。林皓说周一兵出车祸了,你知不知道?项小龙说他出车祸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就该知道?林皓说:“不会是你干的吧?”项小龙说:“去你妈的,你怎么好事想不到我呢?王宝强老婆出轨了也是我干的?” 挂了电话他心里觉得稍微踏实了点,可还是有点不放心,心想项小龙不会是骗我呢吧,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应该干不出这种事来,可这事也太巧了,为什么不早不晚这个时候出了车祸?难道真是巧合? 一上午他都忧心忡忡,也没心思处理手头的事物。中午在食堂里听大家都在说这事,已经出来好几个不同的版本,有的说老周在车里,和对面来的车撞上了;有的说是吃饭完散步时被撞的,还有的说是周一兵自己开车撞树上的。 林皓边吃饭边想,不管怎么说周一兵也是他师傅,于情于理都该去医院看看,于是三口两口扒完了饭,也没回档案室,直接来到停车场发动了车子。 第十八章 周一兵躺在重症监护室里,浑身插满了管子,只能隔着玻璃看。老伴和儿子儿媳在走廊里坐着,老伴见到林皓就哭了起来。林皓把果篮递给他儿子,搂着她不住安慰,说怎么回事啊,怎么会这样?儿子在旁边说了事情的原委。 昨晚周一兵吃过晚饭,像往常一样出了小区门沿着马路边溜达,往常他要走到市民广场上,在那歇一会儿然后再走回来。可那天刚出了小区门走了不到一百米,一辆轿车冲破护栏撞到人行道上,将周一兵顶在了墙上,墙都撞瘪进去一块。送到医院一诊断,肋骨断了四根,腿也断了,胸腔大量积血。 林皓说:“司机跑了没有?”儿子说:“没跑,还是他打的急救电话,现在估计还关在派出所呢!”林皓说:“醉驾了吗?”儿子摇摇头:“当时就测过了,体内没有酒精。” 林皓叹了口气,说:“老领导这也算大难不死,等醒过来慢慢养,会好的。”儿子说:“怎么也想不到他都这把年纪了,还会遭这个罪。”说着抹起眼泪来。 林皓陪着他们坐了一会儿,说:“有什么需要我的随时给我打电话!”告辞后出了医院大门也不免伤感起来,想起周一兵以前对他的种种好处,甚是难过。 下午秦莫莫发信息来,说自己晚上要和同学聚会,就不过来了。林皓下了班回到家,懒得做饭,就打电话到楼下餐馆叫了两个菜,开了瓶酒自斟自饮。喝了半斤多,躺在沙发上看了会电视,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恍惚间就做了个梦,梦到自己一个人走在厦门的lc区道路上,路两旁都是站街女,看见他都上来扯他衣服,说到我屋里坐会儿吧,我那有好烟好酒,他挣扎着要夺路而逃,却被她们扯住不放。情急之下就骂了起来,说什么他妈的好烟好酒,你们就是一群卖x的。女人们仍是不松手,扯着他衣服跟着他跑,还说我们不卖x,我们只是大自然的搬运工。 自己奋力挣脱他们,拔腿就跑,忽然一脚踏空,惊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从沙发上滚落到地下。 爬起来清醒了一下,看看钟才睡了半个小时,想到刚才的梦不禁哑然失笑,心说这他妈做的是啥梦啊!起身到卫生间洗了把脸,走到书房打开电脑开始搜索周公解梦,结果显示:梦到被**纠缠,预示将要高升。 看到这里心里突地一跳,暗道真有这么邪门?周一兵出了档子事,难道自己有出头之日了?整个晚上都翻来覆去想这件事,直到下半夜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早上刚走进档案室,就接到了总部打来的电话,让他马上定最早的票飞来sh总经理齐向高要找他谈话。放下电话他简单收拾了一下,连家也没顾得上回,打了辆车直奔机场,四小时后他坐在了总经理办公室里。 原来昨天总部就已经知道周一兵的事,于是连夜召开会议,会上由总经理齐向高提议,决定了由林皓暂代副总经理一职,并将这一决议上报新加坡集团总部,集团很快给予了答复,同意分公司这一决定,回复是由潘增美副总裁亲自签发的。 当天晚上林皓就赶了回去,临别时齐向高握着他的手说:“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越是这个时候越能看出一个人的能力,现在项目才刚刚开始,千头万绪都要由你牵头,我相信我不会看错人的。放手大胆干,公司支持你!” 第二天上午林皓主持召开会议,宣布了三项决定:一是全体办公人员,从上至下,自今日起都要以围绕保证本次工程项目顺利进行为中心,做好各项配合工作;二是原项目部人员不做变动;三是抽调冯家坡和刘海为公司代表,从明日起在医院做好周一兵的护理工作,直至康复为止。 散会后林皓叫住让于大友,说你把这次的招标文件和日程安排拿给我看看。于大友进来时很尴尬,将文件放在桌上后想转身出去,又磨蹭着不肯走。林皓见他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就说:“有什么话就说吧!” 于大友说:“我女儿的事......”林皓说:“那是你的私事,公司不管。”于大友说:“我明天就让她辞职!”林皓说:“为什么?”顿了一下说“先不要辞职!如果这次任耀东中不了标要辞她的话,你让她来档案室上班,我在那待了几天,觉得那儿需要一个专门的管理人员。” 于大友一下哽咽了,说:“谢谢林总!那次在会上的事,我......”林皓拍拍他肩膀,说:“我理解,不用解释,你要真想感谢我的话,就把这次招标的技术关把好。”于大友说放心吧,我一定尽力! 林浩又问:“评标小组名单拟定好了没有?”于大友说:“招标公司已经拟定出来了,暂定设计院代表一名,专家组两名,总部代表一名,另外咱们公司有三个名额。” 林皓说:“你和我是肯定要参加的,另外一个你看谁合适?”于大友想了想,说:“要不就刘文建?”林皓说:“刘文建对于技术这块是个门外汉,搞搞行政负责安全还可以,评标嘛......”于大友会意,说:“那你定吧!到时我通知招标公司就行了。”林皓说:“我得好好想想。” 开标日期原定于九月二十号,距今还有二十多天。林皓觉得时间过于仓促,就让人通知招标公司将日期推迟到“十一”以后。 第二天上午他看了一下购买标书的企业名单,发现没有联发公司,找于大友一问才知道,周一兵把联发公司的名字划掉了,现在本地企业就剩江南公司一家。林皓说:“这样不行,马上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明天就去购买标书。” 下午林皓去了一趟现场,检查了开工前的各项准备工作,他对随行人员说:“安全是头等大事,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为了慎重起见,刘文建从明天开始就驻扎在现场,全面负责安全督查工作,离开现场要请假,要做到二十四小时全天候监督。” 刘文建看了看四周,心说现在就这么几栋活动板房和一大片空地,让我监督个鬼啊!心里这么想,嘴上却喊得响亮:“请领导放心!保证完成任务!”林皓转身往外走,见一旁的于大友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自己也乐了,心想就得让他吃点苦头! 马薇来了,人未到香气先至,悠悠地看着他说:“记得我说过什么吗?”林皓说:“承你贵言!标书买好了?”马薇抬头打量下四周说:“也不让我坐坐吗。”林皓放下手里的笔,说:“不好意思,你请坐!” 马薇坐在沙发上,将手里的包放在身旁,左右瞧了瞧,说:“这个办公室比以前那个阔气多了!”林皓说:“屋还是那间屋,添了两样办公家具而已。” 马薇说:“山不在高有仙则灵,你无论在哪办公,隔着门都能感觉到你的气场。” 林皓被她逗笑了,说:“你还练过气功呢!”马薇瞟了他一眼,说:“我其实没什么事,买完标书过来看看你,还有,我是来要债的。” 林皓拍拍脑袋,说:“哦!还欠你一顿饭!这样吧,先记着,等投完标我一定补上!” 马薇定定地看着他说:“这次我想要个期限。” 林皓放下笔,想了想说:“那就今晚吧。七点‘天然居’,不见不散。”马薇说:”说话算数?” 林皓说:“当然!” “那我就准时赴约。”她站起来往外走,“你要改变主意的话随时都可以。” 林皓听着“咔咔咔”高跟鞋敲踏楼梯的声音远去,忽然就后悔了,很想站起来追上她说“那就改天吧!”想了想觉得还是算了。 项小龙打电话来说:“这么大的喜事也不告诉我一声!今天要不是去任耀东办公室,现在还蒙在鼓里呢!” 林皓说:“他消息倒挺灵通,现在什么反应?”项小龙说:“六神无主,估计晚上觉都睡不好,正想对策呢!” 林皓说:“等过了十一他就能睡踏实觉了。到时候记得提醒他上网看中标公告!” 项小龙说:“怎么着?晚上给你庆祝下?”林皓说:“明晚吧,今天有约!” 秦莫莫去参加同学聚会了,这让林皓舒了口气,正愁找不到借口去赴马薇的约呢,这下正好。心想请她吃顿饭也就算把随口一句的承诺兑现了,从此两不相欠,这个女人有点古怪,尽说些不着调的话,还是少接触为妙。 六点半他来到了“天然居”,本想在大厅吃,看到大厅那么多人,心想还是找个包间的好,万一被单位的人看见了可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于是要了个小包间。 他点好了菜,想了想又要了一瓶红酒,心想自己可得保持清醒,不能酒后失了分寸,这个女人身上似乎有种魔力,每次一接近她就禁不住心猿意马。 第十九章 马薇如约而至,一坐下就笑着说:“能让林总请我吃顿饭,真是三生有幸,这下我可以对人吹牛了吧?哼,你们想请林总吃顿饭都是奢望,我却能让他请我一顿。” 林皓笑了,说:“你以为我是美国总统吗?请你吃顿饭就能当成吹牛的资本。”边说边将菜单递给她,“菜我刚点完了,你看看这里有你忌口的没有。” 马薇说:“不看了,林总点什么都是好的。”林皓将菜单交给服务员说:“那就上菜吧!” 马薇歪头盯着他看,林皓摸了摸脸说:“我脸上有东西吗?”马薇说:“我叫马薇,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 林皓说:“我知道你是马薇,我当然认得你。” 马薇摇头说:“不!你认识的是现在你眼前的马薇,不是原来的马薇。” 林皓奇道:“还有原来的马薇?你是说我们以前就认识?” 马薇说:“那时候的马薇还不叫马薇,叫马静。” 林皓脑子里“嗡”地一声,似乎有样东西炸开了,一瞬间一道光亮闪过,照亮了二十年前的那个夜晚。他颤抖着说:“马静!” “对,马静。”她看着他,“松陵镇,桃园中学。” “啪”,林皓的筷子掉到了地上。 二十年前林皓在松陵镇的桃园中学上高一,那时他住校,晚上常和同宿舍的几个男生翻墙出去上网,经常玩到半夜才回来。有天晚上回来快走到学校的时候,突然从旁边的巷子里窜出条身影,差点撞到他身上,等他回过神来才看清是镇上的一个地痞,经常在他们学校一带转悠。那地痞也认出他了,向他瞪了一眼转身奔去。接着就听到巷子里有女孩的哭声传来。 他们一行三人大着胆子走近一看,是学校初一的一个叫马静的女生,她满脸是血躺在地上。之所以认识她叫马静,是因为她那时是学校里的文艺活跃分子,经常出现在校内活动的舞台上,会诗歌朗诵,会弹琴,还会跳舞。 当时马静躺在地上嘤嘤直哭,同行的一男生打亮了打火机,顿时吓了一跳,看到她左脸上有一条两寸长的伤口,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划的。三人一时六神无主,不知该如何是好。 后来还是林皓先回过神来,背起她就往镇上的卫生院跑,当时医生在她脸上缝了十针。过后才听说马静的家在二十里外的村里,当时也住校,那天晚上她来了例假,同室又借不到卫生巾,只好一个人步行到镇上的超市去买,不曾想遇到了刚从网吧出来的镇上的地痞,于是将她拖进巷子里,她誓死不从,挣扎中地痞拔出匕首划伤了她的脸。 第二天有警察到学校来了解情况,林皓他们三个都被叫到办公室去,其他两个因为害怕流氓报复,都推说没看清跑掉的那个人是谁,只有林皓说看到了他的脸。 后来学校里风言风语四起,到处都流传着关于她的事,说她那晚被好几个小流氓糟蹋过了,再后来林皓再没见过她,听说是转学了,也有人说是辍学了。 不久后的一天,林皓周末骑着自行车回家,在路上被一伙人拦住打了一顿,当时他头上被抡了一棍,血流满面。 “我缝了三针。”林皓摸摸后脑勺的伤疤笑着说,“咱俩加起来十三针,这个数字可不太好。”他盯着她的脸看了看,“你居然一点也看不出!” “我后来做整形了。”她热泪盈眶,“你那三针是为了我缝的。” 他笑着摇了摇头,“对了,后来你去了哪里?” 马薇擦了擦眼泪,说:“我后来转到另一个城市去上学了,亲戚给托的人。” “哦,怪不得从那以后一直都没见过你。”他笑嘻嘻地盯着她看“我看你不光是整了脸颊吧,原来我记得你可没这么漂亮。” 马薇破涕为笑,说:“还开了眼角,行了吧!” “恐怕还割了双眼皮。”林皓说,“我记得你以前是单眼皮。” “去你的!”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他,悠悠地说“我到今天都忘不了,那个晚上有个男孩背着我跑了五里多路。当时我脸上的血把你的领子都弄脏了。” “是啊!第二天害得我洗了好久也洗不干净。” 她站起来,端起酒杯说:“谢谢你!这句话我本来二十年前就该对你说的。” 林皓也站了起来,举起酒杯说:“不提了,都过去了!我也应该谢谢你,你让我在青葱岁月里做了一件今天想起来都觉得特牛逼的事。” 两人喝干了酒,又一起回忆了当时学校里发生的好多趣事,一瓶酒不知不觉就见底了。 “你是不是一见到我就认出我来了?”林皓说。 “当然!虽然过了二十年了,你多少长得有点变了样,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马薇自豪的说。 林皓说:“我可真是后知后觉,咱俩见了那么多次面我楞没认出你来。” “也许我本来就不出众吧!” 林皓摆摆手:“是你太漂亮了,漂亮得我不敢认。”他望着她,“对了,现在你过得怎么样?那天你说你也离婚了?” 马薇叹了口气,说:“离了,四年了。” “为什么离?”林皓说“他是做什么的?” 马薇苦笑了一下,说:“有烟吗?”林皓掏出烟扔给她,她熟练地点上火,吸了两口才说起她的事。 马薇原来的丈夫叫闫建军,是个开出租车的,经常早出晚归。那时她还没到联发公司做销售,是个全职主妇,每天除了去幼儿园接送孩子,剩下的时间就待在家里收拾家务,他们有个儿子,今年六岁了。 后来闫建军晚上开夜车的时候,认识了一帮在夜总会上班的女人,每天上下班打个电话给他,他就会开车过来接送她们,一来二去混得熟了,就和她们搞在一起。一开始她还在蒙在鼓里,只是觉得他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每次回来身上还有香水味儿,往家里交的钱也越来越少。 后来她渐渐有了怀疑,问他,他矢口否认,还骂她疑心重,说自己在外累得要死要活的,还要被她怀疑这怀疑那。直到有一天她在他口袋里翻出了一盒避孕套,还有一小包白色的粉末,才知道他除了和那些女人睡觉外,还偷偷染上了毒瘾。 她大哭一场,哭完后去求他,让他不要再和那些女人来往,说孩子都这么大了,你不能让他有个吸毒的爸爸。他当时点头答应,发誓说不跟她们再见面,可转过身又跟她们纠缠不清。后来有一晚他正和女人光着身子躺在床上过毒瘾,被冲进来的警察逮了个正着。 那男人被判了六年,后来她知道他不但吸毒,还帮那群女的卖毒,她向法院申请了强制离婚。孩子留给她了,被她送到父母那去了,那男人现在还待在牢里。 她擦了擦眼泪,看着林皓说:“你说我该不该和他离?”林皓叹了口气,说:“到这一步你要离谁也不能说你什么,只是苦了孩子了。” 马薇说:“那也比将来他长大后有个吸毒坐牢的爸爸好。”又说“他在牢里给我写过信,说对不起我,让我趁年轻找个好人早点再成个家。又说等他出来后也没脸在这个城市待了,会跟人出国打工去。还说孩子的抚养费先欠着,等他挣了钱一起还。” 林皓说:“他在里面待了多久了?”马薇说:“四年了,还有两年才能出来。” 林皓就安慰她,说现在婚也离了,你自己过得也挺好,就不要再去想以前那些事了,好好把孩子抚养大,这是最重要的。马薇说我知道,肯定会好好把孩子带大,又说自己也没办法,为了吃现在这碗饭,只好每天故作风骚地跟男人周旋着,谁让你们男人就吃这套呢? 林皓听到这里,想起那天在包里看到的那枚避孕套,不禁也感觉心里酸酸的,挺不是滋味。 “好了,我的故事讲完了。”马薇轻松地说,“现在说说你吧,你的事我听说了,今后有什么打算?” 林皓苦笑了一下:“走一步算一步呗,目前没什么打算。” “就这样一直单着?” “先单着吧,碰到合适的再说。” “现在你能理解我那天说的话了吗?”马薇说,“还觉得我莫名其妙吗?” 林皓想了想,说:“我们都不是小孩子,这种事也不是头脑一发热的事,毕竟我们都受过伤害不是吗?”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马薇说“你肯定觉得我是那样的女人,是我自己太不知轻重了。” “不不不!”林皓摇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但我真没那么想过。” 马薇笑了笑说:“好吧,不说了,还是喝酒吧!还是那句话,谢谢你。” 走出酒店的大门,马薇站住了说:“要不要去我那坐会儿?” 林皓说:“不了,明天还要上班,下次吧!” 马薇笑笑:那好吧,什么时候觉得没地儿去了,随时打电话给我。”说着招手拦了辆出租车,坐上去冲他挥挥手“再见!” 第二十章 秦莫莫扯着林皓的耳朵,说:“记住没?记住没?”林皓咧着嘴,说:“记住了记住了!不就是去zj两天吗?你还怕我飞了?”秦莫莫说:“谁知道呢!说不定我前脚刚走,后脚就带一个回来!” 林皓搂着她说:“我带回来也只能看看而已,你这明天要走,今晚过来,还不是想把我这几天的‘余粮’一次性带走?”秦莫莫昂着头说:“要不要脸啊!我跟你很熟吗,跟我说这些下流话?” 林皓说:“还不熟啊?我身上有几根毛你都知道,你身上哪里没毛我也知道,你倒说说啥才叫熟?”秦莫莫说:“懒得理你!洗澡去了!” 秦莫莫是周六下午的飞机,说是跟一帮同学去zj大峡谷玩漂流。林皓开车把她送到机场后,看看时间还早,记得今晚跟项小龙有约,就开车先走了。其实他是怕见到秦莫莫的同学。 在路上他给项小龙打电话,说现刚从机场出来,不如现在就找个地方见面。项小龙让他开车到城南郊外的一个农庄,说那儿野味不错。 林皓到了农庄时项小龙的车已经停在院里了,进了包厢项小龙神秘地说:“今天给你弄了样好东西,大补的。”林皓说:“我看该补的是你吧,瞧你眼圈发青,脸色蜡黄,这些天没少折腾。”项小龙摸了摸疙疙瘩瘩的脸,说:“我脸色很差吗?嘿,别提了!那帮俄罗斯娘们个个骁勇善战,恨不得把男人生吞活剥了,我顽强抵抗了好些日子才不至于丢人。” 说着话服务员端着两只白碗进来了,等放到面前一看,每个盛了大半碗血。 项小龙说:“快喝!趁热。”自己端起来咕嘟咕嘟喝了个底朝天。林皓说:“这是什么?”项小龙说:“托人从东北带来一只梅花鹿,野生的,补着呢!”林皓胃里一阵翻涌,说:“你喝吧,我受不了这味道!”项小龙说:“你真是暴殄天物。”端起来咕嘟咕嘟又喝了下去。喝完舔了舔嘴唇:“此乃天生壮阳之物,喝完后一股热气从丹田升起,今晚定要杀那帮娘们个七进七出!” 林皓看着他血红的嘴唇,恶心地说:“那帮娘们能给你的恐怕比这两碗更多。”项小龙眼珠转了两转,忽然转过神来,说:“你大爷的!”捂着嘴冲出了冲去。林皓乐得手舞足蹈,哈哈大笑。 过了好一会儿,项小龙捂着肚子走了回来,躺在椅子上喘着粗气,连说:“你太恶心了!可惜了那两碗好东西,全都吐出来了!”林皓说:“一条命宰了就算了,吃人家的肉还要喝人家的血,你不觉得太残忍了吗?” 项小龙说:“世间万物各有命数,有的生下来就是给人宰杀的,有的生下来就是吃人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你在档案室待的那几天,有没有这感觉?” 说话间菜上来了,有炒鹿肉、炖鹿蹄、凉拌鹿肝、红烧鹿腩,最后上来一玻璃缸琥珀色的酒。项小龙给林皓倒了一杯,说:“尝尝!”林皓抿了一口,说:“不错!劲儿挺大!”项小龙说:“这是把刚锯下来的鹿茸和鹿鞭用机器快速焙干,然后打成粉放在六十度的高粱酒里制成的,也是大补的。”林皓皱眉说:“被你这么一说我又喝不下了,老是离不开裤裆里那玩意儿。” 项小龙举杯说:“别矫情,干了!” 项小龙喝了两杯酒,满脸通红,说:“怎么样?从地狱到天堂的感觉好吗?”林皓说:“恍如隔世!”项小龙笑笑:“不经过这一场,你体会不到权力的好处。”林皓说:“可惜了老周了,他这回是从天堂一下子跌倒地狱了。”项小龙说:“你可怜他?当初有谁可怜你了吗?”林皓说:“毕竟他是我师傅,带了我十几年。” 项小龙鼻子哼了一声,说:“不说他了,说说现在。你这回上来了,任耀东是不是彻底没戏了?”林皓说:“我说过,有我在他别想进来。”项小龙歪着脑袋,想了想说:“你有没有换个角度想过这事?”林皓说:“怎么想?”项小龙说:“比如,把他和贾书梅的事暂时放下,趁着你现在手里有权,玩票大的。”林皓喝了一口酒,说:“怎么个玩法?” 项小龙说:“现在江南公司各方面硬件都是达标的,抛开个人恩怨不谈,你说他是不是这次中标的大热门?” 林皓说:“凭实力他们的确是最硬的,论知名度他是本市最响的。”项小龙说:“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就坡下驴,跟他谈条件?比如,我是说比如啊,可以换个方式让他进来,但是实际操作人是咱们自己。” 林皓停住筷子:“你是说挂靠?” 项小龙说:“对!挂靠!我们可以用他的资质去投标,如果中标,无非给他几个点的管理费而已,当然,前提是要跟他签一份协议书。”他睁大了眼睛,“我有自己的加工厂,又有项目管理经验,区区管理费才几个钱?剩下的利润全是我们的。三四个亿的项目做下来,利润会有多少?你把鞋脱了掰脚趾头算!” 林皓说:“你觉得任耀东会同意吗?”项小龙说:“除非他是傻子才会拒绝,他是在生意场上摸爬了几十年的人,会算不过来这个帐?不答应,一分钱挣不着;答应了,至少能赚五个点的管理费,或者他再狮子大开口一下,十个点,顶天了。如果换作是你你会怎么选?” 林皓盯着他看了会儿,说:“你他妈不会是任耀东派来的说客吧?”项小龙气愤地说:“我他妈呸你一脸狗屎!我要真是他派来的让我今晚不举行了吧!我是怕你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白白错过这个大好的机会。” 林皓说:“我这个人是什么样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我要是为了钱当初他给我五百万时我就收了。”项小龙敲着桌子,说:“这次可不是五百万,是十个五百万,二十个五百万。有了这些钱就算你一天一个女人换着睡,够你睡到下辈子的!” 林皓想了想,说:“不行,要我去跟他坐下来谈我做不到!”项小龙急得拍着大腿说:“谁叫你去谈了,你只要点个头,剩下的事我来办,整件事从头到尾不用你出面。” 林皓说:“这件事你再让我想想!来,喝酒!”项小龙倒满两杯酒,说:“但愿你的脑子能转过这个弯来!” 一缸酒五斤,两人你来我往直喝到太阳落山,喝了有二斤多。项小龙席间不住给他洗脑,分析各种可能性,告诉他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叫他一定要把握住。林皓则以事情没这么简单为理由,说你让我回去再想想。 项小龙最后说得嘴巴都干了,低着头在那喘粗气,林皓也觉得天旋地转,趴在桌子上打起了瞌睡。 司机把车开到林皓家小区门口时,项小龙还躺在后座呼呼大睡。林皓推了推他,说:“我回去了!”他摆了摆手,嘴里咕咕囔囔说:“撞死他!必须撞死他!” 林皓摇了摇头,跟司机挥挥手,跌跌撞撞往家走,走到楼道门口觉得一阵反胃,在垃圾桶边蹲了一会儿,却没吐出来,这才站起来走进电梯。进门后一头栽倒在床上,衣服鞋子都没脱,开始呼呼大睡。 不知睡了多长时间,感觉自己已经睡了很久,突然被一阵敲门声惊醒。爬起来揉揉眼睛,晃了晃脑袋,又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直到敲门声再次响起,才回过神来。 站起来摇摇晃晃往外走,眩晕的感觉再次袭来,不得不用手扶住门框,清醒了一下才打开了门。 门外贾书梅低着头站在那里,听到门响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眼睛红红的问:“你喝酒啦?” 林皓瞪着被酒精烧红的眼睛,说:“你来干什么?”贾书梅没说话,低头从他胳臂底下钻过,自己走到屋里,再沙发上坐下。 林皓关上门,扶着墙走进厨房,对着水龙头咕嘟咕嘟喝了几口水,又摇晃着走出来,站到她面前说:“任太太是到我这来视察吗?不怕穷气扑到你身上甩不掉吗?” 贾书梅看着他,说:“你喝了多少酒?你以前从不酗酒的。”林皓挥了挥手,说:“别他妈的自作多情了,我就算酗酒也不是为你。” 贾书梅一下扑上来抱住他,说:“我知道我伤害了你,你心里一定很难受吧!这段日子你是怎么过的?” 林皓挣扎着,说:“你他妈干什么?滚开!姓任的不要你了是吗?又跑回来装可怜了!”他越是挣扎得厉害,贾书梅抱得越紧,两人撕扯的过程中,林皓一个趔趄倒在沙发上,把她压在了下面。 贾书梅搂着他的脖子,一边吻他一边解他的皮带,说:“你就不想我吗?难道这些日子你就从来没想起过我吗?”林皓一只手去抓她的手,说:“你起开!你他妈的少跟我来这套,你......你......你居然用嘴!” 贾书梅站起来飞快的脱衣服,说:“我知道我欠你的,你说过我这辈子都欠你的,我现在就偿还给你!”眨眼一个白花花的身子出现在他面前,他张嘴刚想说什么,贾书梅不等他开口就扑了上来,熟练地摸索到关键部位,身子一沉开始上下癫狂起来。 林皓初时还抗拒着,随着她动作幅度的加大,逐渐开始沉溺其中,最终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喘着粗气动作起来。 墙上的挂钟敲了八下,房间里的喘息声也渐渐平息了下来。贾书梅站起来,边穿上内裤边说:“你比以前长本事了!到底是当了官有了自信,这方面也进步了不少。” 林皓虚弱地躺在沙发上,说:“你这是唱的哪一出?”贾书梅说:“让你找个平衡,以前任耀东玩了你媳妇,现在我是他的女人,你也把他女人玩了,现在你心里觉得公平点了吗?” 林皓“哼”了一声,正想挖苦她几句,见她忽然盯着门口呆在那里。 他站起来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一眼就看到了脸色苍白的秦莫莫,她摇晃着身子站在门边,像一尾摇摆在秋风中的芦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