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巅峰,为你加冕》 第一章 上好妆的卓灼走进摄影棚,这次是跟梁璟合作拍一个杂志封面,跟工作人员一一打过招呼后卓灼便在一旁的休息位坐下,一边等着梁大少爷一边用仅余的一点手机电量刷着微博。 “叮咚~“手机弹出一条微信语音——是梁璟发来的。 “卓灼卓灼!你已经到摄影棚了吗?你今天小心啊,我听说……“——手机黑屏了,好吧,到底还是没电了。 “这梁大少爷怎么回事,几点了还不来,还说什么小心……听说“卓灼一头雾水:拍个杂志封面有什么好小心的?莫名其妙。 卓灼靠在椅背上闭目凝神,右眼皮突然的跳动让卓灼有些烦躁——从出门到现在,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都说昨眼跳财右眼跳灾,虽然卓灼不信什么怪力乱神,但今天这个频率还是让他有些不安。 不一会儿,助理杏子拎着打包好的饮料风风火火地冲进摄影棚。人未到,声先到—— “灼哥!诶!灼哥!”卓灼闻声朝杏子望过去,杏子一路小跑,堪堪停在他面前,有些着急:“灼哥,不好了,我刚刚听说今天要跟你拍双人封面的居然是……是……”还没等杏子把气给喘匀,杂志主编已经引着几个人走到了卓灼身边。 “卓老师好久不见,来跟您引荐一下,这位是……“主编的声音引得卓灼起身,一个瘦瘦高高的身影从主编身后一步一步走到卓灼身前,站定。 卓灼呼吸一滞,瞳孔下意识的放大,擒在嘴角的微笑突然凝固,原本要脱口而出的寒暄此刻如骨鲠在喉让他无法呼吸。 好吧……梁璟的那句“小心…”,杏子的那声“不好了”,在看到这个人的一刻,卓灼都明白了。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老话诚不欺我。 “沈弋,他回来了“——这句话在卓灼的脑海里反复回响,胸口那枚吊坠在这一刻突然灼热了起来,透过皮肤熨烫着心尖,发出丝丝的疼。 “沈弋啊,这位就是今天跟你合作拍摄的……” “卓老师,几年不见,别来无恙。“不等主编介绍完,沈弋已经向卓灼摆出了握手的姿势,眼里含着些意味不明的情绪。 没错,是他了。三年里,这个人的声音在梦里一遍又一遍的唤着自己的名字,陪他渡过了一个又一个孤独难熬的夜晚。 “哈哈,原来你们认识啊。”主编的声音让卓灼回过神来。他从沈弋的眼中看到了太多让他招架不住的东西:戏谑,玩味——以及那个惊慌失措的自己。 是了,认识,怎么可能忘记呢?这个曾经自己深深爱着的人,这个曾经把自己捧在手心、为了自己愿意放弃一切的人,他怎么能忘。但如今对方的语气里,仿佛两人只是久别重逢的——熟人。 呵,这能怪谁?当年是自己提出的分手,不顾对方的质问和哽咽转身离开的也是自己。 深深吸了一口气,卓灼伸出手与之交握。 虽然对方看自己的眼神里少了温柔,少了一往情深——这些曾经让自己深深沉沦的东西,但从沈弋掌心传来的温热一下子窜进了卓灼的心里,激起涟漪。 “沈弋,你回来了……好久不见。”卓灼声音有些不稳,似乎在克制着什么。 克制什么呢——是突然涌上眼眶的酸意,还是欣喜中裹着不安的情愫——只有卓灼自己知道。 接下来的拍摄工作,卓灼按着摄影师的要求摆着姿势,脑子却浑浑噩噩。如果不是摄影师要求,他根本不敢与沈弋对视。好不容易挨到拍摄结束,卓灼和工作人员告别后便带着助理杏子匆匆离开了。 回到家,卓灼将自己摔在柔软的沙发里,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沈弋的身影。手心里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掌温,这让卓灼下意识的攥紧了和沈弋交握过的手。 “他怎么突然回来了?这些年过得好不好?他现在……是一个人吗……”一个又一个折磨人的问题来回撕扯着卓灼此刻本就有些拨弄不动的脑神经。想找人聊聊天,随便说点什么都行,总比现在一个人胡思乱想的好。 掏出手机才想起早就没电了,卓灼将手机充上电,开机——五个未接来电,都是梁璟,他点开了拍摄前没听完的语音条—— “卓灼卓灼!你已经到摄影棚了吗?你小心啊,我今天突然被取消了通告,听说跟你合作的人成了沈弋。老天!他怎么突然回来了?”梁璟的声音有些激动,卓灼忍不住揉了揉耳朵。 “我已经碰到他了。”卓灼给梁璟回了消息,正准备放下手机,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 卓灼接通了电话 ”喂,哪位?“ “是我,开门。“ 明明是波澜不惊的四个字,此刻却穿过听筒猛地刺入卓灼的耳膜,引得他脑海里泛起一阵嗡鸣。 逃一般地离开摄影棚后,一路上卓灼不是没有设想过他和沈弋之后可能再次碰面的情形:综艺活动、开业剪彩、角色试镜……能想到的所有场景卓灼几乎在脑海中捋了个遍,却独独没有想到沈弋会直接来找他—— 此刻 就在门外 离摄影棚一别不到两个钟头。 半晌,卓灼终于缓过神来,无声的自嘲:“卓灼啊卓灼,你怎么忘了,他可不就是这样爽利的人吗?对自己要做的事执行力极强,从不拖泥带水。三年了,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 电话那头的人在说完这声“开门”之后便没再开口,但从听筒里传来的轻微呼吸声告诉卓灼,他还在听。 在这静默的几分钟里,两人听着彼此的呼吸声,谁也没有开口。这让卓灼回想起当年两人交往时许多个身处异地靠着电话互道晚安,却在彼此的呼吸声中沉眠的夜晚。 “咳……”听筒里突然传来一声压抑的咳嗽声将卓灼从回忆中拉了回来。他起身开门,没在犹疑。 “小弋……快进来吧,外面冷。”沈弋看了他一眼,径自走了进去。扫了一眼客厅,在沙发的一端坐了下来。卓灼倒了一杯水放到沈弋面前的茶几上,坐在了沙发的另一端。 “这样就好,他看不到我眼里的闪烁和克制,我也不会看到他眼里那些陌生的情绪——那些下午在摄影棚猝不及防的对视中狠戳自己心窝子的情绪。”卓灼在心里默念:“不过现在回想起来,下午的那场重逢,猝不及防的只有自己,沈弋从始至终都是镇定自若的,全然一副有备而来的样子。 第二章 “小弋,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片刻的沉默后,卓灼先开了口,语毕,他便又像突然想起什么般暗暗自嘲:“瞧我这记性,这位可是东辰集团的太子爷,想知道他卓灼的住址,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关于沈弋的家境,他自己不怎么提起,卓灼起初也了解不多,只当和自己一样是工薪阶层家庭出来打拼的孩子,家里没什么负担,父母对他的事业和选择也默默支持。直到东辰集团的董事长约见自己时才了然。东辰集团——一个旗下拥有餐饮、酒店、房地产以及国内最顶尖娱乐公司东辰娱乐等庞大产业链的集团公司。那也是卓灼第一次见到沈弋的父亲——一个沉稳得体但、色厉内荏的男人。 “卓灼,三年不见,你就没有别的话想问吗?”沈弋开口质问,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有些清冷。 闻言,卓灼松开交握的双手,右手轻轻抚了抚额头,心中思忖道:怎么会没有? 想问你当年离开后去了哪里。 想问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想问你为什么突然回来。 但当这些问题疯狂地涌到嘴边时又被卓灼一个一个嚼碎了咽下——当年提出分手的是自己,转身离开的是自己,让沈弋对这里彻底失望不再留恋的也是自己,所以,我凭什么问?拿什么立场问? “好……”见他不答,沈弋冷哼道:“你没话说,我有。”说罢便骤然起身,在拧开了两间房门后找到了卓灼的卧室。 “唉,小弋,你去哪,唉!小弋!”沈弋的动作来的太快,卓灼一时反应不过来,片刻后起身追问着。沈弋置若罔闻,径自走进卧室,拉开床头柜第二层的抽屉。翻了两下,找到了。这人的习惯还是这样,喜欢把重要的东西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说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守着才放心。 沈弋拿出了自己要找的东西捻在手里便转身往外走。 “喂!小弋!你找什么?小弋!”卓灼追着沈弋的脚步回到客厅,不料沈弋猝然停步转身,卓灼堪堪刹住脚才避免两人正面相撞。 沈弋将手里捻着的几样东西举到卓灼眼前:”两件事:一、跟你的经纪公司wj解约,二、搬家。”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把卓灼砸的有点晕。 他退后一步,终于看清了沈弋手里的东西:他的身份证、护照以及跟他和经纪公司wj的合约。 卓灼的视线在护照、合约上停留了片刻后重新望向了面前的人。这一次,卓灼直直地与沈弋对视,不再逃避。 “小弋,你这是干什么?”卓灼微微皱起的眉头透露着些许隐忍的怒意,他打掉沈弋举到面前的手:“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解约?搬家?呵,说的轻巧。先不说和wj的违约金,就说我正在谈的代言、我好不容易签下的聂导的新戏。还有,我如果突然解约,wj会怎么对外界说?媒体和舆论又会是什么样?” “我卓灼今天的成绩虽然在你们东辰娱乐眼里算不上什么,但也都是我自己一点一滴努力赚来的!” 说到卓灼如今成绩,他这句“算不上什么”还是有些谦虚了。虽然这三年wj主动给他的资源越来越少,完善的团队配备也就更说不上了,到现在为止也就一个助理杏子任劳任怨的跟着他帮忙打理。 虽说是助理,但时间久了,两人的关系也渐渐处出了几分兄妹的味道。偶尔卓灼因为拍戏太累吃不下饭的时候,也能听到杏子厉声数落他几声。有时候,卓灼看着杏子一个女孩儿帮自己忙前忙后,心里也有些不落忍,所以这些年来,凡事能自己做的,他都尽量不假手杏子。 杏子虽然年纪不大,但做事细心,打理事务也井井有条。她知道卓灼唱歌很好听,知道卓灼热爱演戏也很有天赋。她也知道,即使这些年身处于这个纷繁复杂的娱乐圈,但卓灼依然是那个谦诚有礼、笑起来温暖人心的大男孩。所以,她总想尽力为卓灼做些什么,那些会让他分心的事她都愿意揽着做。没别的,就是想让卓灼就能全身心投入到自己热爱的事业当中,他的努力和实力都值得更好的回报。 也正式因为如此,虽然wj给卓灼的资源很少,但他也凭借自己一次又一次的试镜为自己争取来了不少资源,其中包括三部电视剧的男一,一部男二,以及两部电影的男主。收视率、上座率和口碑都不错,专业影评网站给出的评分也十分可观。每播出一部剧,卓灼或者他饰演的角色都能成为当下一段时间里微博讨论的热门话题。卓灼两次为自己主演的电视剧献声的主题曲也都反响很好,分别入选了当年的“年度影视主题曲top10”。 现在是一个”流量至上的年代,“综艺”和“流量”无形中总是仅仅捆绑在一起。因此,这几年各大当红综艺里总能看到卓灼的身影,毫无疑问,他能带来收视率。 但卓灼心里也清楚,虽然这几年自己在影视圈的口碑渐渐树立了起来,大大小小的奖项也拿过一些,但他心里始终有一个目标在指引着自己——百花奖的最佳男主角。这是影视界的最高荣誉,也是对一个男演员最高的肯定。 不过,自己的这些成绩在东辰娱乐这个每年都能抱回好几个百花奖奖项的娱乐巨头眼里,恐怕还真不够看。 在卓灼的一句句质问中,沈弋默默垂下眼睑。和三年前每一次的争执一样,卓灼的说辞总是有理有据,但沈弋也有自己的想法,想反驳卓灼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说白了,有点嘴笨。 他看着卓灼盛着微微怒意的眼神,暗暗攥紧了手里的东西,然后骤然转身,出门。还在等他回应的卓灼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弄得一愣,待到反应过来追上去的时候,只能在电梯门即将关闭的一刻透过些微的缝隙看到了那人的衣角。 没办法,卓灼只得按下另一边的电梯追了下去,出了电梯追出几步,终于在一辆车旁边看到了要找的那抹身影正静静地立在那里,似乎在低头思索着什么。卓灼加紧了两步向他走去。 大概是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沈弋回头、转身,在看清来人后将手里的东西扔进后座,接着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说到: “上车。” 第三章 ”呵” 卓灼被沈弋的这句“上车”气的有些无语。难怪人人都说虎父无犬子呢,瞧瞧,这说一不二的性格和他父亲——东辰集团的沈董还真是如出一辙。 “沈弋,又来了是吧,敢情我刚刚那顿噼里啪啦的还没给你说明白是吗?好,那我再说一次,解约不可能,至于搬家,我在这住了三年,挺方便的,没必要搬,明白了吗?”说罢便去拉后座车门,想把东西取出来,奈何沈弋已经落了锁。 “开门!东西还我。”卓灼有些愤愤地道。 沈弋看着眼前这人微怒的样子,紧了紧拉着车门的手,一字一字地说道:“我说,上车。” 这下彻底把卓灼给气笑了,抚额道:“呵!我说沈弋,没事儿吧,是我发烧了还是你发烧了,怎么就说不明白呢?”说罢他还真拿手试了试自己的额温,又探了探沈弋的额头。“诶?等等。”本来要放下的手在沈弋的额上又多停了几秒:“好像是有些发热,所以刚刚他在自己家门外那声咳嗽是……?” 想到这里,卓灼不禁暗暗叹了口气,收回了手,看着沈弋有些发白的嘴唇,说话的语气也柔和了些:“小弋,东西还我吧。你先回去。我们……改天再聚。” 沈弋看着眼前的人从微怒到态度缓和,微不可查地抿了一下嘴,再次对上卓灼的视线,坚持说道:“上车。” 在卓灼深吸一口气准备开始新的一轮长篇大论之前,沈弋再次开口,说道:“我饿了,来之前没吃饭。”语气有些轻,但这句话比后座上摊着的那几样东西管用多了,沈弋明白,卓灼也明白,一如他们曾经为数不多几次争执的情形一样。 卓灼闻言有些气恼地将沈弋轻轻搡到一边,自己钻进了副驾,用力地扯了扯安全带系好,将头靠在椅背上,闭目,听着车门被关上,等到车子发动、开出,也没再说话。他闭着眼,陷入了被这轻轻一句话勾起的沉沉回忆里。 沈弋说不过卓灼,但这不代表他拿卓灼没办法,就好比这句话。卓灼不是一个喜欢先认输的人,沈弋却不善争辩,但每每沈弋说一句“他还没吃饭”,卓灼总会深吸一口气后停止这场争执,之后,要么他做饭,要么两人找地方吃,一场争执也就这样平息了。 这句话总能让卓灼态度软化,沈弋胃不好,所以卓灼从来不在这个问题上过多追究,真也好假也罢,那是自己心尖儿上的人,舍不得他真的胃疼。 然而这句话也有失灵的时候。是的,有过,但只有一次,而这唯一的一次偏偏是在三年前他们分手的那天,也是沈弋23岁生日的第二天。 直至今日,卓灼还清楚地记得那一天两人最后分别时的情景,在他转身准备离开时,他听见身后的沈弋说了一声:“卓灼,我饿了。”闻言,卓灼收住了即将迈出的脚步,停驻,但没回头,叹了口气,说道:“小弋,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胃不好要按时吃饭,或者找个……”说到最后声音竟有些颤抖,最终还是收了声没再说下去。找个什么? 找个人结婚?还是找个能照顾你的另一半?明知这种话是一柄双刃的利剑,会刺痛对方,也能划伤自己,那是自己真心爱着的人,他已经将对方的心狠狠揉捏了一下,让他再刺上一剑,他实在下不去手。 再则,自己心里分明也不是这样想的,两人在一起时都是拿真心对待彼此,没必要在即将分别的这一刻还拿假意去伤害对方。 所以,这种话,他不能说。 “小弋,珍重。” 说罢,径自走远,不曾回头,也不敢回头。 沈弋不知道的是,卓灼离开后没有回家,也没有找地方买醉,而是在给沈董的秘书打了一通电话后便将车开到暗处,等到沈弋走出来、骑上摩托离开后才缓缓开出,一路上不近不远的跟着,直到看着那个熟悉却有些失魂落魄的身影缓缓走进楼栋,等着他的卧室灯亮起,卓灼才稍稍放下心来。 他站在楼下望着那个透着光亮的窗户许久,他想,等着他的爱人睡下,他想,再多陪他一会儿。直到卧室的灯熄灭,卓灼才缓步离开,刚回车里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倒也难怪,12月的北京,大晚上在室外站那么久,换成谁都扛不住。 果然,第二天卓灼便发起了高烧,睡的昏天黑地。迷迷糊糊中接到了梁璟的电话,等梁璟带着退烧药和店里打包的粥来找他时,卓灼才算是有了一口续命的东西。诶?梁璟进门看见他说的第一句是什么来着?哦,想起来了----“瞧你这幅作死样儿!”哎,梁大少爷这嘴贱心善的性格在他这儿可算是体现的淋漓尽致了。 他这一烧就是三四天,恰好那几天没有通告,索性也不管手机有电没电的、微信有没有人找了。发烧加重感冒,卓灼的脑子又胀又疼,根本钻不进任何事情。 等他稍微缓过一点劲儿来想侧面跟人打听一下沈弋近况的时候已经是一周后了,而身边与两人都有交集的朋友都说沈弋没有与他们联系,有人想约沈弋赛车但电话一直打不通。卓灼听着有些着急,便联系了沈董的秘书,得到的答复是:“人现在很好,你不必担心”。 行吧,只要人没事儿就好,其他的都交给时间吧。 卓灼在回忆里越陷越深,不知不觉竟睡着了。直到车身的一个晃动才让他悠悠转醒。抬眼看见车子停在了一家星巴克门口,想着沈弋大概是想在这打个尖儿随便吃点什么吧,于是便准备下车。不料,沈弋轻轻按住了他正在解安全带的手,说道:“在车上等我。”然后便径自下车。 几分钟后,沈弋拿着一杯饮料回到车里,递给卓灼。卓灼看了一眼面前的焦糖馥芮白——自己喜欢的,他竟然还记得。大概是焦糖加多了,一口咽下去,连心里都泛起了一丝丝的甜来,忍不住又喝了几口。 之后的时间里,沈弋开车,卓灼手里捧着这杯焦糖馥芮白不深不浅地嘬着,直到车子逐渐开离市中心驶向市郊时,卓灼才觉出有些不对劲来。 “不是说去吃饭吗?你这是去哪?”卓灼有些莫名地问到。 沈弋紧了紧握住方向盘的手,说:“我家,你做。” 第四章 “咳咳~”卓灼愣是让嘴里的这口饮料给呛了一下。行吧,这贼船是自己迈上来的,爱往哪开往哪开吧----卓灼在心里暗暗自我开导着。 不知道还要开多久才能到,卓灼忍不住伸手探了探沈弋的额温,还好,没再加重。额头上突然的微凉触感让沈弋有些莫名,侧目看了卓灼一眼:“怎么?”卓灼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开口,心里却忍不住在想,这三年里他是不是常常这样,生病了还扛着,拿自己当个没事儿人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终于停在了一个住宅区的车库里,沈弋赶在卓灼伸手前将后座的东西捞在手里,转身下车。卓灼只得堪堪收回伸到一半的手,解下安全带,下车追上。 到家后,沈弋给卓灼指了指冰箱和厨房的位置便拿着手里的东西进了书房,片刻后传出了低低的讲话声,像是在打电话,声音有些模糊,卓灼没去深究,转身去冰箱里翻翻找找。 沈弋不会做饭,至少三年前不会,但这冰箱里有荤有素,东西还挺齐全,大概是请了钟点工每天来做饭吧。卓灼找了一会儿,拿了几个西红柿和鸡蛋进了厨房,打开橱柜,油盐酱醋、糖盐味精竟也一样不少。卓灼挽起袖子,洗菜、切菜、煎蛋、煮面,没费太多时间,弄了一碗番茄鸡蛋面,也不知道沈弋究竟饿了多久,煮面来的快,能早点吃上一口也是好的。临要端上桌时,卓灼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心里不免有些气闷,便忍不住又往面里撒了一小把葱花和香菜末,用筷子搅散了才端了出去。 沈弋坐在餐桌前,盯着眼前这碗泛着星星点点绿意的番茄鸡蛋面看了好一会儿,抬眼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人。卓灼见他看过来,有些故意地挂上一副疑惑的表情问到:“怎么了?”然后抓起面前的水杯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忙不迭地像是在掩饰些什么。沈弋看了他一阵,半晌才拾起了筷子。 卓灼看着沈弋一点点挑着没有葱花和香菜的地方下筷子,偶尔不小心吃到葱花便会下意识地捂一下嘴,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终于,卓灼忍不住了,抚了抚额,“行了,行了~”说罢伸出手去想拿过面碗,不料沈弋却摁着碗,低头继续挑着面吃,似乎还……轻轻吸了下鼻子。 见拿不动碗,卓灼又唤了一声:“小弋,好了小弋,把碗给我吧。”可沈弋还是没有松手,头埋的更低了些。卓灼被他的反应弄的有些莫名,声音也忍不住提高了几分:“小弋,我说,别吃了!”终于,沈弋啪的一声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抬头与他对视。 这一眼,像一颗钉子一样突然打在卓灼身上,让他感觉到顿顿的痛,让他…动弹不得。他看见沈弋的眼眶泛着微微的红,他看见沈弋深邃的瞳孔上有些许湿意,却又被他牢牢地擒在眼里。 “小弋,你怎么……” “客房是那间,你自便。”沈弋用有些压抑的声音打断了他,起身进了主卧,没再出来。 听见关门声,卓灼有些泄气地靠在椅子上,盯着这碗面发呆,心里有些不解:这是怎么了?一碗面而已,不过是加了点料罢了,怎么就……想起那人刚刚泛红的眼睛,想起那人偶尔爱钻牛角尖的性格,卓灼禁不住心里一滞:难道他……他是不是觉得,我已经不在乎他了? 沈弋不吃葱和香菜,这一点在两人正式交往之前卓灼就知道,尤其是葱,偶尔嚼到,甚至会有点反胃。从前卓灼自己做饭时总会避开这两样,在外就餐有时忘记嘱咐,卓灼也会在上菜后先把葱或香菜挑出来。可今天…… 沈弋对他说“饿了,还没吃饭”,开车回来的路上给自己买了三年前最爱喝的饮料。回来的这一路上,卓灼也能感觉到沈弋身上透着的些许期待。可卓灼呢,他确做了这么一碗……东西。在自己眼里这不过是个小小的恶作剧,但在沈弋看来,恐怕不是这样。 他是不是觉得,那个曾经爱他、在乎他,把他的喜好刻在心里的人,如今已经变了? 他是不是觉得,三年的时光已经冲淡了自己在对方心里的印记?自己爱什么不爱什么,他都忘记了。 他是不是觉得,对卓灼来说,自己已经不是个值得挂心的人了。 想到这里,卓灼忍不住怼了自己一句:“卓灼啊卓灼,让他难受你心里就能痛快了是吧?”卓灼去厨房找了个盘子,拿起筷子将里面的葱花、香菜一点一点往外挑,挑的很仔细,很用心。 “哎,早知道就不切这么碎了。”卓灼一边挑一边埋怨着,脑子里回响起梁璟骂自己的那句:“作死!”,还真是——莫名其妙的非常贴切! 卓灼端着挑好的面,敲了敲主卧的门,轻声道:“小弋,还饿不饿。那个……我都挑出来了,你要再吃一点吗?”——没回应,“小弋,我刚刚不是故意的,哎不是,我是故意的,哎也不对,哎我都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卓灼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见沈弋一直没有回答,索性直接拧开了门进去。 只见床上的被子隆起一坨,那人正闭着眼睛陷在里面,卓灼将碗放在床头柜上,轻轻推了推他,唤到:“小弋,小弋。” 沈弋没有回应,但呼吸声有些重,卓灼探了下沈弋的额头---烫了。“卓灼啊卓灼,瞧你这碗面弄的。”忍不住在心里骂了自己两句,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终于将沈弋摇醒。 “小弋,先别睡,你发烧了,家里有体温计和退烧药吗?在哪?我去拿。”沈弋已经烧的有些迷糊了,但还是能听清卓灼的问话,哑着嗓子道:“电视柜右边第二个抽屉。”卓灼闻言去了客厅,不多会便拿着东西回来,一量体温----38.7c。倒了杯水让沈弋把药吃下后扶他躺下,贴上退烧贴,调高了空调的温度,把沈弋的被子换成了薄一些的。做完这些后又拿来水和毛巾,不时地给沈弋擦拭四肢降温,每隔一段时间测一次体温,一直折腾到半夜沈弋的体温总算是降了下来,卓灼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第五章 看着拢在被子里熟睡的人,卓灼轻笑着伸手捏了下他的脸颊,“瞧你,下午还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半晌,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原本舒展的眉头微微皱起,一边用拇指抚了抚沈弋的脸,一边有些无奈地呢喃着:“小弋,我该拿你怎么办?” “你是一个孝顺的孩子,我也很在意自己父母的感受。我不希望你为了我跟你的父母对立,我也不希望自己的父母因为我们的那些传闻而活在别人异样的眼光里。” “你是一个为舞台而生的人,你热爱跳舞,热爱表演,三年前你却一度为了赢得你父亲的让步而试图放弃自己钟爱的舞台,学习管理,傻瓜,让你牺牲珍爱的一切去换一个我,你怎么舍得,我怎么忍心。” “起初听到你有这个想法的时候,除了不忍,我竟也有些感动和欣喜,毕竟,我们的未来又多了一份筹码,哎,你看,我终究也是个自私的人。可渐渐的,我开始担心,甚至害怕,害怕被爱情和亲情来回拉扯会让你疲惫;害怕你在背负着越来越重的舆论行到中途时,发现身边只剩一个同样筋疲力尽的我;我害怕自己不够优秀,害怕几年之后你突然发现曾经牺牲一切换来的,并不值得;我害怕----在你深深融进我生命之后又抽身离开,这种抽筋拔骨的疼,我承受不了。” ”小弋,我终究比你大了六岁,几年之后,我可能只是个被时光磨平棱角、受世俗羁绊的中年男人,而你,正直而立。” “和你在一起的感觉,太美好了,像裹着罂粟的糖果,我短暂地尝过,上瘾了。如果有一天你不再给我这颗糖,那我宁愿在尝到第一口后就把它含在嘴里,在之后漫长的岁月里,用更多的时间去学会在回忆里咀嚼它的味道。” “小弋,我爱你,很执着,但并不勇敢。” 说到这里,卓灼的眼眶渐渐湿了,声音也带着些难以抑制的哽咽。 这个夜晚被回忆拉扯的很长很长,卓灼想起了两人打了个照面却没有交流的初遇;想起了两人在《追影》剧组中的重逢;想起了两人逐渐相知、彼此倾心;想起两人借着台词互表心意、假戏真做;想起这段关系被媒体虚虚实实地摆在大众面前后,两人一次次摆脱狗仔,见面、约会,有些狼狈,却也乐在其中。 还有什么……哦,对了,他想起了在两人交往的传闻铺天盖地后父母的询问,想起了自己承认时他们眼里流露出的难以置信和伤心——也难怪,突然只知道自己的儿子正和另一个男孩交往,他们一时肯定难以接受。 他还想起了,在自己被媒体的恶意炒作和经纪公司的步步紧逼扼住喉咙喘不过气时,小弋的父亲突然约见自己时说过的话:“卓灼,我只是一个思想有些传统的普通父亲,你知道的,小弋一直是一个孝顺的孩子,现在,他却为了你们的关系和家里僵持。他是一个有些骄傲的人,如今却要忍受旁人的指指点点。和你在一起,他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多少,这些你想过吗?我言尽于此,希望你好好考虑,为你,也再为他,好好想想。” 没有偶像剧里甩在脸上的支票,也没有盛气凌人、颐指气使,只有这一段看似平平淡淡的话,来自一个父亲的倾诉。句句在理,无法反驳。对当时的卓灼来说,和沈弋父亲的这次见面犹如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轻飘飘地,却砸碎了自己仅剩的一点勇气。 “小弋,你看,我没有输给爱情,只是输给了这些世俗的东西,仅此而已,却避无可避。” 耳畔突然传来沈弋难受的呢喃,卓灼收了声,将自己从这场绵长的回忆里抽了出来。 卓灼量了一下沈弋的体温,又烧起来了。换退烧贴、喂水、擦身,又是一番折腾,天亮前才算是稳定下来。心里绷着的一根弦终于松了,疲惫和困意也瞬间袭来,卓灼趴在沈弋的床边,沉沉睡去。 接近晌午时,沈弋有些挣扎地睁开眼。坐起身想拿手机时看到了床头柜上放着的那碗面,不禁将目光移向了趴在一旁熟睡的卓灼,盯着看了好一阵。半晌,沈弋将自己的被子搭在了卓灼身上,起身,下床。 沈弋倒掉了那碗闹心的面,走到厨房,舀米、碾碎、淘米,放进电饭煲,添水、熬粥---- 和三年前卓灼为自己做过的一样。 和三年来每次生病时自己做过的一样。 粥在电饭煲里熬着,沈弋迟疑了片刻后又热了一杯牛奶,烤了几片面包,最后煎了一份鸡蛋和培根。做完这些,沈弋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坐在餐桌旁打了一通电话:“喂,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传来了肯定的回答:“进展顺利,放心吧。” “那好,辛苦了。” 挂上电话,沈弋点开了微博刷着有关卓灼的内容。有品牌的代言、综艺的花絮、新戏的宣传。继续向下滑,沈弋的指尖停了下来。这条微博的文案里博主无奈的呼吁大家要理智追星。一张配图里,卓灼被很多人围着,身边没有保镖,只有一个同样被挤的有些狼狈的助理杏子,另一张图是一个手臂的特写,袖口被扯破,手臂上有被抓过的痕迹。沈弋想起了前几天助理跟自己汇报的消息:卓灼结束通告后被几个不理智的粉丝围堵、拉拽,卓灼为了护着助理,好像受了点轻伤。 该死的,wj公司根本没有能力保护他! 睡梦中的卓灼感觉到口袋里的一阵催命似的震动,睡眼朦胧地掏出手机,就着趴睡的姿势接听: “喂。” “灼哥,灼哥!”是杏子的声音:“去你家找你没看到人,打你电话也不接,急死我了!哦,对了,昨天在摄影棚碰到那个谁之后,回来的路上我看你脸色有些不太好,呃,灼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杏子你放心。” “哦,那就好,对了灼哥,你在哪呢?” “我在……哎,一言难尽,怎么了?” “哦,今天下午三点半,那个甜品广告的拍摄你还记得吧,要我去接你吗?” “不用了,你下午直接到拍摄现场等我吧,我自己过去就行。”要是让杏子知道自己一晚上都待在沈弋家里,不是杏子崩溃就是自己被她吵到崩溃,所以还是自己去摄影棚好了。 “哦,那好。三点半,别忘咯。” “好。” 第六章 挂上电话,卓灼原本浓浓的困意竟被杏子的这顿噼里啪啦打的消散殆尽。 卓灼揉了揉眼睛,发现沈弋已经不在身边。坐起身时感到有东西从背上轻轻滑落----是昨晚沈弋盖的被子。卓灼拾起被子,手指无意识的捻了捻被角,然后细细叠好。 “如果小弋还在家的话,就给他熬个粥吧,这人胃弱。”卓灼这样想着,走出卧室却看到沈弋正坐在餐桌前,一勺一勺吃着碗里的东西。 “小弋,你醒啦,感觉怎么样?”卓灼问道。 沈弋看了一眼朝自己走过来的人,“厨房有早餐,要吃自己拿。”说罢埋头继续喝粥。 “行,我洗漱下就来。”卓灼应到。看着洗漱间里全新的牙刷、牙膏和毛巾,卓灼的心里隐隐泛起些说不清的情绪。直到看见厨房里的早餐,那股子莫名才被渐渐理出些头绪来----小弋,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以前那个生活上连自己都顾不过来的人,现在却给我准备了洗漱用品; 他学会生病时自己熬粥了——看着锅里细细白白的米粥,卓灼用勺子轻轻搅了搅,明白了——那是从前自己告诉他的,发烧时要用碾碎的米熬粥,这样对胃好; 沈弋不爱喝牛奶、发烧时也不沾油腻,所以这煎蛋、培根和牛奶是给我准备的----他,学会做早餐了。 “挺好的,但,原因呢?”卓灼坐在沈弋的对面,一边吃着早餐,一边在心里犯着疑惑。 一个人突然的成长和改变,总得有个缘由吧。 “小弋,你……怎么学会做饭了?”卓灼忍不住问道。 闻言,原本低头喝粥的沈弋突然一滞,放下了手里的勺子,抬眼直直地看向卓灼: “三年前的那天,你自己说过的话,忘了吗?” 卓灼有些愣住,一边在嘴里咀嚼着沈弋的这句话,一边将记忆从脑海里一帧一帧地抽出来。 三年前的那天?哪天? 是分手那天吧?我说过什么? 卓灼在记忆里仔细地搜寻着。 好吧,想起来了---- 我说:小弋,我爱你,真心诚意,也不遗余力,可这段时间,应付媒体、公司和舆论,我真的很疲惫。 我说:小弋,我们最近总是争执、冷战,这条路,我走的有些累了。 我说:小弋,我们分开吧,回到各自的位置,做你喜欢的,做我该做的。 我说---- 小弋,你要学会照顾自己。 想到这里,卓灼埋下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手上的筷子突然变得沉重,怎么也抬不起。 在沈弋看不到的地方,卓灼狠狠眨了一下眼睛,逼退了那股突然涌上眼眶的酸涩。 自己说过的话,他都听进去了,也做的很好。可为什么,我的心,像被人拧了一下,不轻不重,却疼的厉害。 卓灼整理了一下情绪,将面前的早餐一口一口往嘴里送,味同嚼蜡。 沈弋看着对面的卓灼,没再开口,去厨房给自己又盛了一碗粥。等两人用完餐,沈弋拾起两人的碗筷准备拿去洗,卓灼按住了他的手,低声道:“你还发着烧呢,我来吧。” 将一切收拾妥当,卓灼走到低头回短信的沈弋身边,犹豫的开口:“小弋,我下午有个广告拍摄,按时间这会差不多该走了。那个……我的身份证和合同什么的,能拿给我吗?” “广告拍摄三点半开始,现在还来得及,我收拾一下载你过去。”沈弋绝口不提还东西这茬,起身往卧室走去。 “呃,不用不用,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去就行。诶?不是,你怎么知道我是三点半拍摄?”卓灼有些疑惑。 正要开门的沈弋回过头看向他,“因为jet''attends的代言人,现在是两个。” “两个?什么意思?我签约的时候明明说的……” “所以新增另一个代言人是……你?!”卓灼有些惊讶。 “怎么?很意外吗?jet''attends是东辰集团旗下子公司今年新推出的甜品品牌,也是我回国之后亲自主持的第一个项目。”说罢沈弋转身进了卧室。 “也难怪,连梁璟已经敲定的杂志拍摄沈弋都能半路截胡,更何况是给自家的甜品品牌代言。”卓灼还在心里犯嘀咕,沈弋已经换好衣服出来了——“走吧。” “诶,小弋,那个……”卓灼还想提一嘴拿回东西的事,然而对方已经几个迈步走了出去,他无奈只得跟上。 临开车前卓灼拿过沈弋手中的钥匙:“你发烧才刚好一点,身体应该还有点虚,我来开吧,路上至少得要一个钟头,你再迷瞪一会儿。”说罢便坐进了驾驶位,沈弋看着自顾自钻进车里的卓灼,没再坚持,绕到另一边坐进副驾。卓灼把车开得很稳,沈弋起初只是闭目养神,没过一会儿就真得睡着了。卓灼捞过后座的外套轻轻搭在沈弋身上,遇到等红绿灯的时候也会伸手探一探沈弋的额头。 摄影棚里工作人员已经开始为拍摄的准备工作忙碌着,杏子到的早,同时到摄影棚的还有沈弋的助理jerry,当看到卓灼和沈弋两人同时出现在摄影棚时,杏子着实有些惊讶,她急急跑到卓灼跟前,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一旁的沈弋,有些担心的问到:”灼哥,你还好吧?” 卓灼看着杏子小心翼翼的样子,知道她是真的担心自己:“我没事,杏子,放心吧。” jerry看到沈弋进来,赶忙放下手里的事走了过来:“小弋哥你到啦。”又笑着跟卓灼打招呼:“卓灼老师您好,我是小弋哥的助理jerry。” “你好,jerry。”卓灼微笑的应道,下意识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个叫jerry男孩:瘦瘦高高的,看上去阳光开朗,沈弋的性格多少有些内向,能有这样一个男孩做他的助理挺好的,平时也不至于沉闷。 “哦,对了,导演他们来的比较早,已经在那边了,我带你们过去吧。”jerry一边说着,一边将两人引到导演身边。“陈导,小弋哥和卓老师到了。” 几人打过招呼后陈导给两人介绍了一下这次广告的情景设计,卓灼和沈弋各自熟悉了一下剧本,很快便投入到广告拍摄中。 第七章 沈弋饰演的食客路过一家名为jet''attends的甜品店时抬头打量了一下店名,然后他走进甜品店径直来到前台。 ”先生您好,请问需要什么?“服务生笑着问他。 “一个巧克力布朗尼。”沈弋没看菜单便直接点了一个甜品。 正准备打单的服务生手上的动作迟疑了一下,很快恢复了笑容:”好的先生,请稍等。“ 沈弋拿着小票找了一个角落就坐。 不久,甜品端了上来,沈弋旋着托盘细细看了一阵后才拿起勺子挖下一下块。 在吃到第一口时沈弋眉头轻轻皱起,随即嘴角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之后便一口一口细细咀嚼,直到吃完。 沈弋找到后厨,看向背对着他低头忙碌的甜品师,语带调侃的问:“喂,我说,把朗姆酒换成百利甜、糖霜换成海盐,这么不正经的布朗尼,会有人点第二次吗?” 卓灼饰演的甜品师在听到这个声音后,正在往甜品上装饰樱桃的手突然顿住,摄影机捕捉了他指尖微微的颤抖,半晌,他开口说道:“你点的时候没看menu吗?我可没说这道甜品叫布朗尼。更何况,说不定有人一直在找的,就是这个味道呢?”略带哽咽的声音里夹着许多刻意压抑的情绪。 “说的也是。”沈弋笑了笑:“你什么时候下班,我等你。” “快了。”卓灼应到,眼角泛着些不易察觉的闪烁,然后继续做着手里的甜品。 沈弋走出后厨,在路过前台时看了一眼menu,顺着图片找到了这款甜品的名字——竟然和甜品店的名字一样也叫jet''attends。沈弋坐回到之前的座位,仔细打量了一下这家店,之后便望着窗外出神。 到了下班时间,换下工作服的卓灼走到前厅,对正在做收尾工作的服务生说:“明天把menu里jet''attends的名字改回布朗尼吧。” 服务生有些惊讶:“啊?老板你不是说过,做jet''attends是为了等一个人吗?你是打算不再做jet''attends了吗?万一他找不到你怎么办?” “没有万一,因为,我已经等到他了。”说罢,卓灼一步一步向背对着他静静坐在角落里的那人走去。 镜头最终定格在沈弋的一个回眸,眼含笑意。 整个拍摄过程还算顺利,结束后卓灼向导演和工作人员一一道谢,然后径自去了休息室换衣服,简单整理一番。 收拾妥当后卓灼走出休息室准备去找杏子,路过一个隔间时,半掩的门缝里传出了熟悉的声音,他忍不住驻足。 “陈叔,谢谢您这次能来帮jet''attends拍摄广告,辛苦了。”是沈弋的声音。 随即卓灼听到了陈导爽朗的说道:“哈哈,小弋,你这孩子,跟陈叔还说什么谢。jet''attends是你回国之后创立的第一个品牌,陈叔当然要鼎力支持了。你当初拿着这个自己写的广告剧本来找我的时候,我就看得出你对jet''attends的用心和重视,虽然是个小剧本,但写的不错。” “陈叔过奖了。” “你小子也别谦虚。我可听说了,jet''attends这款甜品当初也是你设计的。了解你的知道你这几年是去法国读了企业管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跑去蓝带学甜品制作了呢,哈哈。” 沈弋低笑一声。 “不过,小弋,我也尝过jet''attends,这味道,还真是……不正经的布朗尼。” “陈叔,刚刚不是说过了吗,它叫jet''attends。” “哈哈,说的也是。就是不知道吃到它的人,能不能明白。行了,时间也不早了,我这收拾一下就回去了,别忘了帮我跟你父亲带个好!” “陈叔再见。” 当沈弋拿着一份打包好的甜品找到卓灼时,他正一个人坐在阶梯上看着一块写着jet''attends的道具灯牌出神。 “拿着。”沈弋将手里的甜品递到他面前。卓灼接过,是一块jet''attends,有些疑惑地看着沈弋。 “不是道具,给你吃的。”说罢便在卓灼身旁坐下,手肘支在膝盖上:“这间摄影棚原本就是jet''attends第一家准备对外营业的店,刚刚的拍摄里,甜品、食材这些都是真的……只有故事是假的。” 卓灼尝了一口手里的jet''attends,和谈代言时尝到的味道一样,但似乎又有些不同了。现场并没有甜品师,想起刚刚听到的那番对话,这块jet''attends是谁做的,不言而喻。 他还记得第一次试吃这款甜品,首先撞上味蕾的不是甜,而是淡淡的咸味----像尝到了一滴不小心滑进嘴角的眼泪,舌根上甚至泛着一丝苦。但细细咀嚼后,埋藏其中的百利甜挟着一阵奶香逐渐散开,一点一点驱赶着舌尖上的咸,连那丝轻微的苦也吞噬殆尽,最终只留下细润的甜,牢牢地嵌在口中----- 像一个在等待中煎熬的人,慢慢学会了在每一次被无助和苦涩折磨时,将记忆中的美好一点一点拿出来舔舐,告诉自己——你看,一点也不苦。然后,固执地在漫长的时光里继续等待。 那时的卓灼想,这大概就是等待的滋味吧。 可现在他觉得,这个味道,更像一个孤独的人,守着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愈合的伤口,一边在嘴里含着糖,一边笑着说:“再等等,会好的,不疼。” 而这个人的轮廓似乎也一点一点在脑海中被勾勒出来,最终浮现出的,是那个熟悉的身影。 卓灼啊卓灼,你当初的放手就是为了看他变成今天这样是吗? 没错,他变了,在没有你的日子里,却因为你而改变。 说什么为彼此好,说什么让他安心做自己喜欢的事,到头来只是让他三年里每天尝着这样的滋味过活。 卓灼啊卓灼,你算什么,凭什么让他为你受这样的折磨。 卓灼一边吃着手里甜点,一边在心里一遍一遍的骂自己。 jet''attends的意思,我当然明白。 jet''attends----我会等你。 可卓灼,你配吗? 等卓灼吃完最后一口糕点,沈弋看了下时间:六点四十,起身说道:“跟我去个地方。” 卓灼没多问,默默跟上。 第八章 两人驱车来到一家餐厅,进入包厢时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已经坐在里面了。说西装革履可能也不太准确,这人虽然穿着职业西装,但并没打领带,外套有些随意的敞着,衬衣松开了两颗口子,领口被微微扯开,袖子挽到小臂中间,正翘着二郎腿看手机。听到开门声,那人抬起头望向门口:“哟,小弋,来啦。”笑容里夹着一丝痞气。在看到沈弋身后的卓灼时,不禁挑了下眉。 “皓之。”沈弋点头应到:“这是卓灼。”本以为只有两人用餐的卓灼,在看到陌生人出现时微微一愣,听见沈弋介绍自己,便上前几步,伸出右手:“你好,我是卓灼。”对方打量了他几秒,眼里含着些意味不明的笑意,随即回握:“你好,祁皓之。” 三人围着餐桌坐下,叫来服务生点了餐。等到服务生出去,祁皓之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沈弋:“喏,你要的东西。”沈弋接过,一页一页查看之后拿给卓灼。 卓灼拿在手里,是一份东辰娱乐的合同,“小弋,这是……?”卓灼疑惑地看向沈弋。 沈弋喝了一口水,道:“我说过让你和wj尽快解约。这是你和东辰的合同,只是样稿,但该有的条款里面都有,你看看,有想加进去的也可以提。至于你和wj的违约金,皓之会去帮你谈,最终金额由你和东辰各承担一半,你的那一半东辰先帮你垫上,之后会从你在东辰的收入里按一定比例扣除,直到还清,这一点合同里也有注明。” 卓灼从最初的惊讶中逐渐定下神来,张了张口,却终究没有说话,开始翻看手里的合同。这时服务生推着餐车进入包厢,走到三人中间开始上菜。 卓灼细细看着合同的内容,半晌过后,他抬头看向身旁的沈弋:“小弋,这个合同……” “啊!先生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给您擦擦!”一声惊呼打断了他的话,原来是正在上菜的服务生脚下一个趔趄,将手中的菜盘摔了出去,尽管他极力挽救,但还是有些许菜汤泼在了沈弋身上。 卓灼见状有些着急地凑到沈弋身旁查看:“小弋你怎么样?有没有被烫到?” “没事,我去洗手间整理一下。”沈弋拂开还在给他擦拭汤渍的服务生,起身出门,服务生也战战兢兢、一路小跑地跟着出去了。 看着门被关上,卓灼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有些无奈的开口:“祁先生,你有什么话要单独对我说,能不能换个方式请他出去,他要是烫伤了,我会心疼。” “呵呵,难怪小弋这么多年对你念念不忘,果然不简单。”祁皓之看着他,扬了下眉笑道。没错,刚刚是他伸腿绊了服务生一下,才有了后面这一出。 祁皓之夹了一口跟前的菜,一边咀嚼一边说道:“不过要说伤他,卓老师,你这拿软刀子戳人的,就别跟我这儿五十步笑百步了吧。“ “说正题吧,我洗耳恭听。”卓灼有些不耐烦的道。 “行。”祁皓之放下手里的筷子,看着他,正色道:“你知道他这些年都做了什么吗?” “在法国,学企业管理,还学会了做甜点。”卓灼低声应着。 “他告诉你了?”祁皓之有些惊讶。 “不,我无意间听到的。” “难怪。”祁皓之笑了一下,接着说道:“没错,他去了法国学习企业管理。所有人都以为是他父亲想让他接手公司而逼他去的,毕竟他原本更喜欢跳舞、表演和赛车。但其实,是他自己主动要求的。原因很简单,他想接手东辰娱乐,他想给那个人打造一个王国-----一个安稳的、自由的王国;他想一路护着那个人、捧着他的梦想,直到巅峰。” “明明被人甩了,到头来却觉得是自己做的不够,哈哈,世上竟然有这样的傻瓜。” “我第一次吃到他做的菜,我还笑话他转了性子想做个居家好男人。你知道他怎么说的吗?他说,如果他从前就会这些,或许那个人就能轻松一些,就不会说和他相处的累了。” “他很爱赛车,加入职业车队后拿过不少冠军,这些,你应该清楚。但这三年里,赛车渐渐远离了他的生活。他离开车队,甚至很少碰车----因为他没有时间!他要花更多的时间去学习经商管理和打理东辰的事务,所以赛车和演艺圈他只能选一个。最终他选择放弃赛车,因为只有他继续留在演艺圈,才有和那个人重逢的机会。” “他这三年里过得是个什么滋味,你接了jet''attends的代言,应该尝过了吧,怎么样,好受吗?” “他为了你放弃自己的热爱!他为了你,逼自己变成另一个人!他为了变得强大、为了成为一个能守护你和你那狗屁梦想的人——独自抱着你们所谓的美好回忆熬过三年!卓灼,他沈弋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样折磨他!” “所以卓灼,东辰这个合同,你不签也得签。这是你欠他的!”说到最后,祁皓之语气有些愤愤。 卓灼有些惊讶的看着祁皓之,对方的话就像一击重锤砸在他心里闷闷的疼,他几度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突然被推开,沈弋疾步迈了进来有些急切的制止祁皓之:“够了皓之!别说了!” 卓灼听到开门声下意识的回头,在看清来人时匆忙低头,生生逼退了涌上眼眶的湿意,开口道:“合同我会签,拟好之后联系我吧。我有些不舒服,先走了。”说罢,起身出门,一步不停地离开餐厅。 “卓灼!卓灼!”沈弋唤了几声,终究没有追上,有些颓然的回到包厢。半晌,他缓缓开口,对一旁的祁皓之说到:“你不该和他说这些,更不应该说什么他欠我的。是,当年他提分手,我难过、失望、生气,我怪他一个人决定了两个人的事、怪他自以为是的决定了我要什么、怪他没有给我们共同面对困难的机会——但我独独不觉得他欠我。” “因为我很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也明白他的顾虑,只要知道他不是因为不爱了而离开我,这就足够了。其他的,我再努力些,也许就能解决了。这些年,我做的这些选择,我过的生活,都只是因为我需要这样做而已,他从不欠我。” 第九章 祁皓之闻言晃了晃手里的茶杯,抿了一口轻笑道:“小弋,你不懂。像他这种人我比你了解。表面看着良善,真要无情起来也最是果决。他能狠心一次,就能狠心第二次。你只有学会拿捏住他心里最柔软的部分,才能把他牢牢攥在手心里。” “像你对赵悦声这样吗?”沈弋不自觉的拔高了声音,在祁皓之突然滞住的表情中继续开口:“你和赵悦声彼此纠缠了这么多年,相互折磨了这么多年,你们过得真的好吗?” “皓之,作为一个旁观者,我觉得这些年你过得并不快乐,因为——赵悦声不快乐。” 赵悦声和祁皓之两家算是世交,赵家是医学世家,祁家则与法律打交道,拥有全国最大的律师事务所,东辰集团的法律事务也都是交给祁氏打理。祁赵二人同岁,算是一对竹马,结伴长大、形影不离。之后更是像约好了一般两人考上了同一所大学,只不过一个学医,一个学法。 也不知是谁先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大二之后两人便开始交往,蜜里调油了好一段日子,直到大四时被赵悦声的父母发现了他们地关系。 赵母极力反对并以亲情相逼,无奈之下赵悦声将祁皓之约到一家咖啡厅提出了分手。赵悦声离开,不甘心的祁皓之匆忙追出,被突然开过来的汽车撞倒,虽然性命无忧,但伤了腿骨。 当时正直全国大学生篮球联赛,祁皓之作为主力队员,带队一路打进决赛,只剩最后一场比赛就能圆满他这四年的努力,并且有机会进入职业球队----比起当一个律师或者法官,他更热爱篮球,成为一个职业球员才是他一直渴望的事情。 可这一撞,撞碎了他所有关于篮球的梦想。受伤让他缺席了联赛最后一场比赛,而腿部诊断的结果更令他绝望:今后正常走路没问题,但不能做剧烈的运动,阴雨天也会腿疼-----他再也打不了篮球了。 这件事之后,赵悦声不顾家里反对坚持从口腔科转到骨科,祁皓之则一心学习法律,篮球馆里再也看不到他挥汗如雨的身影。 然而,两个明明分手的人,却莫名其妙的继续来往。两人心里都觉得,祁皓之的伤,是赵悦声造成的。一个怨恨,一个愧疚。所以只要祁皓之找赵悦声,赵悦声都会去。 曾经因为青涩而不敢跨越的雷池现在竟也变得容易了。 明明是爱人之间最甜蜜的事,却被两人当做工具。 一个用它报复,一个用它赎罪。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起初,赵悦声每每看到祁皓之打来的电话总是不自觉的害怕,那种疼痛的感觉会瞬间从记忆里钻出来、蔓延至神经末梢、吞噬掉他所有的感官。赵悦声不解,这分明是酷刑加身一般的事,怎会有人对它甘之如饴? 时间久了,赵悦声对这事竟也从害怕变成麻木。欠的债总要还的,只要祁皓之还要讨,只要自己还得起,他就奉陪。 那段日子里,赵悦声时常因此受伤、发烧,祁皓之总会在结束之后逃避什么似的匆匆离开,留下赵悦声一个人独自处理伤口,照顾自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祁皓之在做这事时不再揭自己的伤疤,也不再粗暴,但两人之间也再无他话,默默开始,又无声地结束,然后各自回到没有彼此的生活里去,直到下一次见面。 谁也没有再和其他人交往,两人就这么耗着,直到毕业,直到现在。 和沈弋分别之后,祁皓之独自开着车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逛着,脑海里回想起沈弋最后的那句话,忍不住咒骂了一声。掏出手机,拨出一通电话。 “喂。”听筒里传来了那人清冷的声音。 “你在哪?” “在和科室的人聚餐。”那人应到。 “回家,我现在去你那里。” “可是,整个科室的人都在,我……”那人有些犹豫。 “呵,怎么?赵悦声,长本事了是不是?敢拒绝我?”祁皓之冷笑一声。 赵悦声沉默了片刻,应道:“……我知道了。” 祁皓之一进门就猛的将赵悦声狠狠压在门上,鞋柜的一角戳中赵悦声的侧腰,疼的他眼中瞬间泛起酸涩,然而祁皓之全然不顾。 祁皓之越发狠厉,赵悦声疼的叫出声:“祁皓之,你混蛋!”,眼中的湿意再也含不住,重重地砸了下来。 祁皓之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一路扯着赵悦声将他扔进卧室。 一切结束之后,赵悦声终于承受不住沉沉睡去。祁皓之撑起身用手指轻轻抚了抚他安静的眉眼。 睡梦中的赵悦声下意识的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扫着祁皓之的手指,有些微微的痒。 “阿声,和我纠缠这么久,你应该很辛苦吧。毕竟,我们的关系在旁人眼里,说是“畸形”也不为过。可是,这么多年,我却拼命的想把这种相处过成习以为常,我总是逼着自己不去想‘以后’,我告诉自己我们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因为我知道,只要我不放你走,你就不会离开。可阿声,今天有人告诉我----这些年你不快乐。” “我怎么到今天才发现,你很久都没对我笑过了。也对,看着一张讨债的脸,谁能笑得出来。” “不过那又怎样?“祁皓之重重的皱眉,声音里透着决绝。 ”谁让你当初要跟我分手,还害得我……赵悦声,你凭什么!呵,你要分手,我就偏不放你走!不管用什么方式,我都要把你和我绑在一起,绑的死死的!你是不是觉得,当初我真的被撞残撞死了才好,这样你就不用再被我纠缠,不用再被我伤、为我痛?对,你一定是这么想的!” “无所谓!我照样栓的住你,你的软肋在哪,我一抓就准。我可不像沈弋那个笨蛋一样心软。我就是要怨恨你,就是要让你觉得欠我的,我就是不说原谅你!“ “因为说了......你就会走。” “折磨也好,亏欠也罢,只要能把你绑在身边,用什么手段我都无所谓。如果你觉得痛苦,别怕,我陪你。” 祁皓之笑着捏了捏赵悦声的耳垂,力道有些重,惹来熟睡中的赵悦声一个蹙眉。 第十章 同一个晚上,有人一番云雨过后安然睡下,有人却被从被窝里捞出来拽到酒吧,听一个酒鬼吐苦水——这个倒霉的人就是梁璟。 看着眼前这个把自己灌的一塌糊涂、说话舌头都捋不直的人,梁璟忍不住抚了抚额:“卓灼,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卓灼比梁璟大两岁,二人同一年出道,出道不久两人便在一部校园剧的拍摄中认识。卓灼性格包容,梁璟直率坦诚,两人戏里是死对头,戏外却成了好友。娱乐圈的风风雨雨、纷繁复杂只让他们的友谊更加坚固。在少数几个知道卓灼和沈弋实情的人中,就有梁璟一个。 梁璟家里是做房地产的,算是不折不扣的富二代,但吃的、穿的都很低调,那些个有钱公子哥的毛病在他身上还真是一点影子也找不到。在娱乐圈打拼的这些年,梁璟很努力,不怕苦、不怕累,但一直不温不火。有些了解他家境的人免不了在一些论坛里调侃一番:“有钱、人帅”这么吸粉的人设偏偏让梁璟混了个踩在二线还摇摇欲坠的水平,没红过,也凉不了。 说梁大少爷没红过,这却要帮他说道一二了——梁璟红过,虽然跟他自己没什么关系。 在卓灼和沈弋的“定情剧”中梁璟也是主演之一,这部剧播出后风靡一时,在国内甚至亚洲都引起了很大轰动,沈卓二人就此越居一线,而关于两人“假戏真做、正在交往”的传闻也一直不绝于耳。两个当事人对此传闻一直避而不谈,于是各路媒体纷纷将话筒递到了卓灼的好友梁璟面前,想从他那探一探虚实。 一时间,梁璟不仅在路演中成为采访的重点,还接到了从前两倍多的通告,可说来说去都绕不开“沈卓”这个话题。梁璟倒是无所谓——你找我,我就去;你问,我就打哈哈。反倒是卓灼和沈弋这“两口子”觉得有些对不住他,时不时地请他吃饭。可等三人聚餐的照片流传出去,梁璟又要迎接媒体新一轮的穷追猛打。 好在梁璟脾气好、扛得住,沈卓二人的秘密被他咽在肚子里,守得死死的。这场风波直到沈弋三年前暂退内地娱乐圈才稍稍平息,于是也就很少再有媒体为了这事追着梁璟问了。不过,媒体不找他,卓灼却赖上他了——赖着他喝酒,赖着他诉苦,就像今晚这样。 卓灼晃着手里的威士忌,口齿不清的埋怨道:“好你个梁璟,看我一直在这灌酒也不劝我。小弋就不会这样,以前剧组聚餐的时候,他都会劝我少喝两口,还会帮我挡酒,哪像你。”说罢一手支着有些晃悠的脑袋,又灌了一口酒。 梁璟被他气的发笑:“劝你?别,我还就爱看你这幅苦大仇深的样。” “贱嘴。”卓灼啐道。 “哎,我说你……”还不等梁璟回怼,卓灼放在吧台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沈弋打开的。卓灼有点泄气的趴在吧台上扒拉着手机,手指悬在半空不敢接,也不挂断。梁璟见状一把夺过手机,不顾卓灼的阻止,在屏幕上滑了一下后将手机倒扣在桌上:“不想接就挂了呗,磨磨唧唧的有没有点爷们样了?” 卓灼闻言没再说什么,浓烈的威士忌烧的他脑子涨疼,也就顾不上手机了。 梁璟喝了一口面前的龙舌兰,开口问到:“所以你现在这幅死样子,是因为沈弋?” “哎,别提了。”卓灼有些无奈的抓了抓头发。 “别提了你还大半夜的把我弄这来!”梁璟忍不住在心里怼了一句,好在卓灼打了个酒嗝后继续倒起了苦水。 “你知道的,我们碰面了,这两天我们都在一起。我知道了他这几年在做什么,也知道了他为什么回来。了解的越多,越觉得自己当年不是个东西。祁皓之说的对,我欠他的。欠他一个快乐安稳的三年,可时光这东西,我拿什么还啊。” “当年我提分手,是想让他能安心做自己喜欢的事,可到头来一切却和初衷背道而驰。瞧瞧,他被我的自以为是都折磨成什么样了。” “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却被我伤了心。都以为他这次回来会找我麻烦、让我难堪,你这么想、杏子这么想,连我……也这么想。可是我们都错了——他只是回来继续守着我,仅此而已。 眼里的温热再也包不住的掉了下来,混在酒里,卓灼喝了一口,又苦又涩:“可是阿璟,这三年,我就过得舒坦吗?” “分手那天他难过的样子一直停在我脑海里,赶也赶不走,忘也忘不掉。我一直想着他、念着他。‘思念’这东西,就像种在心里的荆棘,时间越久,长得越多,一碰就伤人,却偏偏拔不掉。但我常常觉得,这都是我自找的,毕竟当初是我推开他的。” 卓灼的声音渐渐颤抖,眼角依旧挂着闪烁。 “我拼命的接通告、拍戏,我告诉自己,这是我的事业,是我该做的事情。但其实,我还有一点别的心思,我希望自己足够红,我想要更高的曝光率,我希望媒体的报道能更多的为我着墨,我希望无论他身在何处都能看到、听到关于我的新闻----只有这样,他才不会把我忘掉。” “你看,我其实是这么自私的一个人。明明是自己提出的分手,却还想对方把自己记在心里,哎,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可爱情这东西,本来就没有道理,不是吗?” “他为我、为我们做的这一切,我很感动,可我更心疼——心疼他受的苦;更心疼他把别人眼里的苦过成了理所当然。甜是什么味道,他是不是快忘了” “阿璟,我现在什么都不想顾及了,什么舆论、什么伦理,通通都不想了。我就想掏一块糖给他,让他尝尝甜的滋味。” “可我不知道,这块糖……” “我还有没有……” “他还要不要……” 说到后面,卓灼声音渐渐低了,趴在吧台上睡着了。 梁璟拿起卓灼的手机,贴在耳边:“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有的话我再把这傻子弄醒。” 电话那头的沈弋沉默了几秒,开口:“你们在哪?我去接他。” 第十一章 沈弋赶到酒吧,找到了那个趴在吧台上熟睡的身影,还有一旁无聊刷着手机的梁璟。 “阿璟,谢谢你今晚照顾他。” “免了,你赶快把他弄走吧。我明天还有通告,得回去睡觉了。哦,对了,你记得把账结了。”说罢,将卓灼的手机递给沈弋,起身离开。 沈弋结了账,架着卓灼离开酒吧。 到家后沈弋将卓灼放到床上,脱了鞋袜,拿着毛巾给卓灼擦脸。虽然动作很轻,但卓灼还是微微睁开了眼。 酒还没醒的卓灼脑子有些混沌,微微睁着的眼里印着一个模糊的身影。听到他问自己渴不渴,于是含糊地应了一声。卓灼眨了眨眼睛,眼前的身影有些熟悉----真好,又梦到他了。 良久,卓灼的酒劲慢慢散去,所有的感官也随之苏醒,他才终于惊觉似的睁开双眼。眼前的身影突然变得清晰,他看见那人深邃的眼眸里印着自己的影子。他张了张口,千言万语呼之欲出,最终却被一阵哽咽堵在喉间。温热的湿意一颗一颗的从卓灼的眼角滑出,像是积攒了很久一样,噼里啪啦的没个尽头。 半晌,他微微抽泣着伸出手,轻轻抚上了面前这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原来真的不是梦。” 沈弋闻言温柔的看着他:“傻瓜。” “沈弋” “我在” “沈弋” “我在” 卓灼是让一阵宿醉的头疼给闹醒的,迷糊间想起身找水喝,却惹来一阵明显的不适。卓灼猛的愣住,这才睁开了眼睛打量了一下四周——是沈弋的卧室。 所以沈弋昨晚把他带回家了,然后他们还……哎。 卓灼无奈的捏了捏鼻梁,掀开被子下床。 两秒之后,他又重重地把自己摔回床上,左右一滚将被子裹了个严实,抻着嗓子喊了一声: “沈弋!衣服好歹给一件吧!” 没一会儿,沈弋端着早餐推门进来。看着卓灼把自己裹的只留个脑袋,正愤愤的喘着粗气,沈弋忍不住笑了一下,把早餐放在了床头柜上,端起一杯温水坐到床边,将卓灼连人带被的扶了起来,柔声道:“喝点水。” 卓灼实在渴的厉害,便就着他手里的杯子润了几口。 沈弋端起早餐打算喂他,卓灼见状赶忙把手从被子里捞出来:“诶别别别,大男人的,喂什么喂。”说罢,接过早餐吃了起来。 沈弋温柔的看着他,迟疑了一下,说道:“卓灼,皓之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卓灼停下手里的动作,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可是沈弋,怎么办,连我自己都觉得,他说的没错。” 沈弋渐渐收起了眼中温柔,眉头皱起,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卓灼,如果我做的这些,终究只换来你的愧疚,那我这些年的努力,还真是白费了。” 卓灼垂着头盯着手里的早餐,看不到沈弋眼里受伤的神色。 沈弋起身,从衣柜里翻出一套家居服和新的内裤扔在床上,然后径自出了卧室。 “又惹他生气了。”卓灼放下盘子,有些垂头丧气:“卓灼,你可真有本事。” 卓灼穿好衣服端着还没吃完早餐出去,在餐厅找到了那个默默吃早餐的身影。空空荡荡的屋子、一个人、一份早餐,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撒在他身上薄薄的一层,明明是世上最温暖的东西,却盖不住那人身上一丝一毫清冷孤独的味道。 ——沈弋,你究竟独自度过了多少个这样的早晨? 卓灼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他不想再看到这样的沈弋了,他想把沈弋的孤独全都揉碎了扔向时光深处,想抓住每一寸阳光捂热了再递给他,让他取暖。 卓灼远远的看着沈弋,眼里泛起酸涩。他一步一步走过去,坐到沈弋对面。沈弋没有抬头,继续吃着盘子里的东西。 卓灼开口:“沈弋,以后每一次早餐,我都陪你,好不好?”压抑的嗓音里透着些不易察觉的试探和紧张。 沈弋没有回应,像没听到一般继续着手里的动作。 不行吗?看来,他真的生气了。说好不再让他难过的,可惜又被自己搞砸了,卓灼,你真是笨。 卓灼紧了紧攥在手里的叉子,缓缓说道: “是,我觉得亏欠,对我不曾参与的三年觉得亏欠,对独自活在那段时光的你觉得亏欠。可时间这东西,过去了就过去了,我偿还不起,也不想去钻那个牛角尖。我想把我的愧疚留在那个三年里,往后的时光一年一年的覆上去,它会被越埋越深,不见踪迹,我总能淡忘的。” “可是对着这个重新出现在我面前的你,我只想用自己所有的时光去陪伴。不是因为愧疚,更不是想偿还什么,我只是……”他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将突然涌上喉间的哽咽生生逼退。 “我只是想陪着你,每一个清晨时分,每一个日落黄昏,守在你身边----沈弋,可以吗?” 有几分钟里,谁也没有开口,卓灼听着沈弋轻轻的呼吸声,内心的不确定感被这难熬的时间慢慢放大,让他紧张,让他不安。 半晌,沈弋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吐出一个字: “好。” 得到回应的卓灼终于松了一口气,低头摆弄着盘子里的东西,一颗晶莹猝不及防的跌落进去,卓灼切下那一块放进嘴里: ——奇怪,不苦也不涩。 刀叉和盘子的碰撞声让餐厅显得更加静谧。两人谁也没再开口,但卓灼觉得,此时静默的空气里流窜着一丝丝的甜,沁人心脾,记忆里最渴望的那个人正坐在自己面前,触手可及。 ——这是三年里最美好的早晨。 卓灼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打破了此时的宁静,是杏子打来的。 “喂,杏子。” “喂,灼哥,聂导的剧还有一周你就得进组了,你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啊?” “聂导的剧……好我知道了,我这会儿不在家,晚一点联系你。” 聂导是这两年当红的新锐导演,在电视剧的拍摄手法上大胆创新,对剧本的诠释见解独到,去年还入围了百花奖最佳导演奖,尽管最终没能获奖,但实力可见一斑。卓灼看过他导的戏,一直非常欣赏他,能争取到聂导新剧的男主角更是觉得机会难得。 可现在,自己已经答应沈弋会和wj解约,那这部剧……卓灼忍不住叹了口气。 第十二章 “聂导这个剧,如果你想要,我会找人去和wj谈。”沈弋的声音突然响起,将陷在沉思里的卓灼拉了回来,抬头看着他。 “但你也知道,这个项目是wj自己的,结果怎样,不好说。” 沈弋收回原本注视着卓灼的目光,低头看着面前的餐盘,声音放缓。 “我没想到你对这个剧这么在意,如果因此让你错过,我很抱歉。但解约这件事,我不会让步。” “沈弋,你最不需要对我说的就是抱歉。”卓灼有些用力地将手机摁在桌上。“和wj解约、签约东辰是我自己的决定。东辰能让我离自己向往的东西更近,我没有理由不签。至于跟聂导的合作或是其他的违约赔偿,我都认。鱼和熊掌,我能有择其一的机会,已经足够了。” “小弋,‘抱歉''和”对不起’这些话,你不喜欢听,我也一样。” “至于解约的事情,就麻烦祁皓之多费心了。对了,和wj的谈判大概定在什么时候?” “三天后。” “行,该我配合、该我准备的,提前告诉我。”说罢卓灼起身,将桌上的餐具拿进厨房一一洗好。 沈弋脑子里还琢磨着刚刚卓灼的那番话,盯着一处出神。直到脑门上挨了一记弹指才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你?我刚刚说的话你听到没啊?”卓灼站在他对面,撇了撇嘴。 “啊?什么?” “我说想约杏子谈一谈解约的事,您老能不能给我找一件能出门的衣服?”说罢扯了扯身上的家居服示意。 沈弋忍不住笑了一下:“跟我来吧。” 卓灼跟着沈弋进了衣帽间,很大,但沈弋这是什么品味?一模一样的衣柜两个、鞋架两个、手表柜两个,还都是面对面的靠墙摆着。唯一不成对儿的就是镶在墙上那面大大的镜子,被两排柜子夹在中间。 沈弋打开其中一个衣柜,拿出一套没剪吊牌的衣服递给卓灼。卓灼在试衣间里换好衣服走出来,有些疑惑----很合身,但就是因为合身才更奇怪。他比沈弋高了三四公分,所以这不是沈弋自己的衣服,到像是…… 卓灼拉开了另一个衣柜,看着里面混着的嘻哈风外套,他好像有些明白了。 ——这人还真是…… 卓灼走到沈弋面前,对着他的头发伸手就是一阵揉,末了,用唇在他一侧脸颊上碰了一下,蜻蜓点水,却把沈弋牢牢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看着怔怔的沈弋,卓灼笑了笑,又从一侧的鞋柜里拎出一双鞋径自往外走 ——不用试,他知道,一定合脚。 “中午我在外面吃,不用管我,有事打电话。”声音渐渐小了,直至关门声响起。沈弋捋了捋自己被揉成鸡窝的头发:莫名其妙。 卓灼和杏子约在一家咖啡厅,位置有些偏,但咖啡很好喝,还有包间,艺人到这里不用捂的跟个养蜂人似的,所以卓灼时常会来。 卓灼表明了自己近期会和wj解约、签约东辰的事。杏子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支持他的决定,杏子跟wj的雇佣关系比较灵活,两人都觉得如果杏子能从wj顺利离职,可以到东辰继续跟着卓灼。 吃过午饭后卓灼将杏子送走,今天没有通告,他打算回自己家看看,没想到半路让一通电话给搅和了。 “卓灼!不是说好了今天下午来学校看我比赛的吗?这都快开始了!你人呢?” 我的天! 卓灼揉了揉太阳穴——这两天焦头烂额的,倒是把这祖宗给忘了。” “好你个叶凌,有这么跟你舅舅说话的吗!” “哼!还知道是我舅舅!明明答应了要来的,都这会儿了,连个人影也找不见。” 卓灼有些头疼:“行了行了,路上有点塞车,就快到了啊。”调转车头,一脚油门轰了出去,直奔叶凌的大学。 叶凌挂上电话,恰好看到另一队的座椅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低头整理鞋带。叶凌匆匆跑过去蹲在他面前:“顾渺顾渺,今天我舅舅要来,比赛完了咱们一块儿吃饭吧!” 还不等顾渺回应,叶凌就被人拿膝盖在背后顶了一下。 “叶凌你有病吧,咱们两个学院今天可是对手,顾渺干嘛要跟你去吃饭。” “蒋唯你闭嘴!讨打是不是。”叶凌起身正要回他一下,裁判却在这时示意双方准备,比赛马上开始。 叶凌的妈妈是卓灼的表姐,比卓灼大的多,结婚生子也早,因此卓灼和叶凌虽是舅侄,但年龄差的不多。叶凌没有兄弟姐妹,卓灼的性格又像个大男孩儿,出道前卓灼总爱带着叶凌到处玩,出道后也经常抽空看他,因此两人的关系一直很亲近。 这次篮球赛是叶凌第一次以队长身份带领院队出战,他提前一周就跟卓灼打过招呼,让他腾出时间一定要来。结果直到第二节比赛结束也没看到卓灼的人影。 卓灼把比赛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临到校门口才发现口罩、墨镜通通没带。哎,好歹也有点名气。卓灼急忙在众多餐馆、网咖、奶茶店中找到一家饰品店,钻进去随手抓了一个口罩和鸭舌帽,结账后赶忙戴上,匆匆离开。收银大妈看着他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哎,现在的男孩啊……” 紧赶慢赶的到了篮球馆,比赛已经打到第三节了。卓灼猫着腰一路摸到观众席第一排,寻了个位子坐下。周围大多是女生,卓灼瘦高的身形混在其中显得有些突兀。正喊着加油的女生看着突然挤到旁边的人,穿着灰色暗纹大衣,带着一顶海绵宝宝鸭舌帽和一只hellokitty的口罩,忍不住偷偷拍了几张照片传到微博,配文:想问这个男孩纸帽子在哪买的,求同款! 很快,第三节比赛结束,叶凌再一次环视观众席,终于在对方拉拉队阵营中找到了卓灼的身影。卓灼看到叶凌向他这边望过来,赶忙挥了下手。叶凌抬了抬下巴:哼!不仅迟到,连队伍都站错了! 第四节比赛开始,叶凌依旧在场上。看着叶凌几个漂亮的抢断、上篮,卓灼忍不住感叹自己这个侄儿篮球打的还挺好。他也注意到,对方16号同样表现抢眼,叶凌跟他没少较量。终场哨音响起,叶凌的球队以3分之差惜败。卓灼看着叶凌下意识的往自己这边瞟了一眼——得,看来得安慰安慰了。 第十三章 观众陆陆续续离开了体育馆,卓灼走到出口处,看到叶凌垂头丧气的走出来便招手叫住了他,后者几个小跑冲到他面前,人还没站稳当就劈头盖脸的一顿抱怨:“哼!不是说在路上了吗?比赛都快结束了才到!” 卓灼自知理亏,声音放软了些:“谁说的,后两节我可都看了,你打的特别好,我侄儿厉害着呢!”说罢还一脸欣慰的拍了拍叶凌的肩膀。 “切!”叶凌打掉卓灼的手,盯着他上下瞧了会儿。“你……你……还什么大明星呢,你这是什么造型?” 以为他是在吐槽自己裹的太严实,卓灼嫌他有些大惊小怪:”明星都这样,很奇怪吗?”卓灼下意识的压了压帽檐:“行了行了,别管我造型了,走吧,带你去吃饭。” “诶,等等。”叶凌回身张望,将一个男孩子拉到他们跟前来。 咦?是那个16号。卓灼认出了这个男孩。比赛时就觉得叶凌有些刻意的和他较量,现在又找他——有猫腻。卓灼摸了摸下巴,眼神多了些探究的意味。 “顾渺顾渺!这是我舅舅。就是之前跟你说的,和你一样学建筑的那个,我舅舅可厉害了,拿过好多奖。” 卓灼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自己这个侄儿有个毛病——吹牛不打草稿!你舅舅在大学学的是建筑没错,但拿的都是歌唱比赛的奖! “叔叔好,我是顾渺,建筑系二年级。”顾渺微微躬身,跟他打了个招呼。 “你好,顾渺。”被这么大的男生叫叔叔……卓灼还是有点适应不了,罢了,谁让自己有个这么大的侄儿呢。 “顾渺,我舅舅要请我吃饭,你和我们一起去吧!” “叶凌,我……”顾渺有些犹豫。 “顾渺。”一个清瘦高挑的男人朝他们走过来,跟卓灼点头示意了一下,将手里的一瓶慕思兰德递给顾渺:“恭喜,这个给你的。” 顾渺接过,眼中满是惊喜:“赵医生,你真的来了!比赛的时候我怎么没看到你?” 来人是赵悦声,他笑着揉了揉顾渺的头发:“我坐的有些偏,但整场比赛都看了,顾渺很厉害。看来腿伤已经完全恢复了。” 听到“整场比赛”四个字的叶凌瞪了卓灼一眼:你看看人家!卓灼讨饶的笑了笑。 这时蒋唯跑过了来:“顾渺,教练说今晚队里聚餐,走吧走吧。”刚侧身便看到了一旁的赵悦声:“咦,赵医生?你怎么会来?哦……我知道了!肯定是顾渺请你来看比赛的吧。” “是啊,今天你们都发挥的很好。”赵悦声应到。 远处队友在催促,蒋唯拉着顾渺准备离开:“赵医生不好意思啊,我们得走了。诶?要不你跟我们一块儿去聚餐吧?顾渺可是我们的主力,今天能赢,也多亏赵医生让他的腿伤恢复的这么快。” 顾渺也有些期待的看向赵悦声:“对啊,赵医生!和我们一起去吧!” 赵悦声笑着摇了摇头:“不了,你们好好庆祝吧,我晚上还要值班。这会得走了。” “好吧。很开心你今天能来,赵医生再见。”顾渺看着赵悦声走远才堪堪收回视线,这才想起被晾在一旁的叶凌:“叶凌,不好意思,要不我们下次再约?” “好吧。”叶凌有些垂头丧气。 顾渺向卓灼道别后和蒋唯一起追上了队友。 卓灼正想着怎么安慰叶凌两句,手机突然响起了微信提示音,是梁璟。 “没想到跟老情人共渡一夜之后,你的品味变得这么独特。” 有病吧,什么跟什么啊——卓灼一头雾水。 正准备收回手机,微信提示音再次响起,是杏子。 “灼哥,没想到你这么萌!”配了一张微信截图:一个穿灰色大衣的男人,戴着卡通鸭舌帽和口罩。 虽然对于一个大老爷们儿来说这个造型是有些奇怪,但跟我有什么关系?……等等,这个大衣怎么有点眼熟? 卓灼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然后猛的扯下帽子和口罩拿到眼前——我去!我居然顶着这身造型看完了比赛! 卓灼赶忙打开微博,热搜前两名都是他的:#卓灼海绵宝宝##卓灼萌#。点进词条,第一个就是那个“求同款”的原博,已经有八千多条评论,三万多个赞了。 原博起初只是小范围被转发,直到有个人说“我怎么看着像卓灼?”之后,越来越多的粉丝拿着放大镜抵达“现场”,一番鉴定之后纷纷表示——这个人分明就是卓灼!于是,话题就朝着“灼哥好萌”这个方向越跑越远。 卓灼返回微信,看着排成一队的红点,认命的一个一个点开—— xx前辈:“小灼,帽子在哪买的,发个链接给师姐呗。” 前队友:“灼哥,同团这么多年,今天才知道原来你是这样的灼哥。” 妈妈:“儿子你这是怎么啦?” …… 沈弋:“这个风格……你还喜欢什么款式?我让人都买回来。” 卓灼深深叹了口气:苍天饶过谁……环视了一下四周,不远处有不少三五成群的人对着他拍照、小声议论。卓灼无奈,拉着叶凌匆匆离开。 祁皓之刚刚下班到家,从冰箱里拿了个拉罐喝了几口。手机响了几下——是微博热搜推送,标题关于卓灼的。好奇点了进去,都是卓灼的照片,有观赛时的,也有场馆外的。 “沈弋原来好这口?”祁皓之看着图片调侃,又往下滑了滑。 突然,他手指顿住,笑容滞在脸上。 指尖下的几张照片里,不仅有卓灼,还有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人——赵悦声。 一张照片里,赵悦声站在一个身穿篮球服的男孩对面,揉着他的头发,笑容温暖。 另一张,赵悦声正把一瓶慕思兰德递给男孩。 熟悉的笑容、熟悉的慕思兰德,这些原本都是属于他祁皓之的东西,此刻却像两道芒刺,一个接一个地往他心窝子里扎。 愤怒和难过混着许多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纷纷从祁皓之得心底钻了出来,一点一点啃噬着他的理智。 祁皓之看着照片,勾起唇角,微红的眼眶里夹着莫名的笑意,手中的拉罐却被生生捏变了形。 “赵悦声,你找死。” 第十四章 cuba最后一场半决赛结束,祁皓之和队友一起走出场馆,远处赵悦声朝他走过来。 “恭喜,喏,给你的奖励。”赵悦声将手里的慕思兰德递给祁皓之。 “谢啦。”祁皓之笑着接过:“不过我说阿声,你还真是奖惩分明。只有赢了才给我这个。” 如果输了,赵悦声会把慕斯兰德给球场工作人员,再买瓶矿泉水塞给祁皓之。 “当然得让你有点动力啊。”赵悦声有些刻意的正色,跟他翻起旧账来:“再说了,也不知道是谁,第一次高中联赛赢了之后非要让我送他这个,还骗我说打篮球的都爱喝。害我跑了好几个地方才买到,晚饭都没顾上吃。” “哎,没错没错,我们打篮球的都爱喝,阿声下次给我们也带一瓶呗,哈哈。”祁皓之的队友在一旁调侃着,祁皓之佯装恼怒的给了他一拳:“一边儿待着去吧你,我和阿声什么关系,他给我带那是天经地义,给你带那算怎么回事?”说罢凑到赵悦声耳边轻声说道:“对吧,媳妇儿。” 赵悦声闻言耳根泛红,抬脚给了他一下。 祁皓之无所谓的笑了笑,一手揽过赵悦声的肩膀:“走吧,跟我们聚餐去。” 刚刚挨了一拳的男生这会又不怕死的开他两玩笑:“诶诶诶……我们可没说让带家属啊。” “你是队长我是队长?”祁皓之笑着怼了他一眼,揽着赵悦声径直往前走:“走吧阿声,别理他。你说待会吃啥好?羊肉汤锅怎么样?还是酸汤鱼?”直到看周围没什么人注意时,祁皓之飞快地在赵悦声脸颊上亲了一下:“加上这个才叫奖励,哈哈。” 身后的队员们纷纷扶额……自从祁皓之当了队长以后,每次队里聚餐一点辣椒、红油都见不着——因为,赵悦声不吃辣。原本是还能点个鸳鸯锅的,直到有一次一哥们把捞红汤的勺子伸进了清汤池之后,祁皓之把鸳鸯锅也给禁了。好在赵悦声虽然看着高冷,但相处起来十分温和,再者聚餐本就只是图个乐,因而大家虽然会调侃两句,但也不是真的计较。 一个星期后。刚刚结束训练的祁皓之球衣都来不及换就背上包匆匆离开了。赵悦声说有事找他,没说两句又给挂了,他有些担心。祁皓之赶到了约定的咖啡厅,赵悦声已经在里面等他了。 祁皓之在他对面坐下,喘气还有些急,身上也汗涔涔的。 “怎么了阿声,刚刚电话里没说清楚就挂了。”祁皓之喝了口水问到。 赵悦声低头盯着自己面前的美式咖啡,搅着杯子里的汤匙一言不发。 “阿声,到底怎么了?”祁皓之握住他搅动汤匙的手,语气焦急:“身体不舒服吗?还是导师为难你?伯父伯母骂你了?还是……” “对,我爸妈骂我了。”赵悦声终于开口打断他,把手抽了回来。 “因为什么?”? “因为我们的事情。”赵悦声抬头看向祁皓之,眼中有些隐忍的情绪:“祁皓之,我们分手吧。” 祁皓之愣在那里,半晌,他勉强的牵了牵嘴角:“好好的……你这是干嘛?” “爸妈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他们让我在父母亲情和你之间做个选择,呵。”赵悦声自嘲的笑了:“你叫我怎么选?” “你……你就不能暂时骗骗他们?就说……” “骗?骗多久?一次两次?还是一年两年?”赵悦声顿了顿,继续道:“祁皓之,从一开始我们就知道这一天终究会来的,或早或晚。你的父母,我的父母,我们总要面对的。只不过我们一直在逃避这些问题,想着能好一天算一天。皓之,你没发现吗?我们总是避免和对方吵架、生气,因为我们都知道,能在一起的日子有多珍贵。” “但这样的日子总归有个尽头。所以皓之,到此结束吧。我们回到朋友的位置,像小时候一样,像过往的那些年一样。” 赵悦声紧了紧手里的汤匙,故作轻松的看着祁皓之:“皓之,我们牵着彼此的手一起长大,太习惯于出现在彼此的生命里了。我们都应该多交些朋友,或许就会发现,我们对彼此的感情和对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不同,我们也只是朋友罢了——很好的朋友。” 赵悦声低头喝了一口咖啡,将凝在喉间的哽咽一同吞下。 “皓之,说实话,在你之前,我从没想过我会和男生交往,我想以后也不会了。怎么说呢,这段过往可能只是我们生命里的一场意外。也许今后我们会遇到心仪的女生,也许我们会结婚生子,过上世人眼里正常人的生活。”赵悦声狠狠攥紧放在腿上的左手,努力擒住眼中的酸涩,努力抑制着声音里的颤抖,逼着自己把这些言不由衷的话一字一句说出来。 ”哈哈哈哈……”祁皓之突然伏在桌上笑了起来,泛红的眼睛直直的盯着赵悦声,锐利的目光像两把刀子一样试图割开眼前那人故作轻松的面具,看看能不能翻出些自己期望的情绪来,可惜,他失败了。 “亏我以前还因为能把你这个反应迟钝的傻瓜骗到手而洋洋得意。结果……到头来,我才是那个白痴。从交往到现在,我祁皓之把你放在什么位置你看不到是不是?我喜欢你,爱人的那种喜欢。我想和你执手偕老,你却跟我说什么朋友?结婚?赵悦声,这些话你怎么说得出口!?你的心是铁铸的、是石头做的吗!” 赵悦声用力抓着自己的腿,克制着快要决堤的情绪:没关系的赵悦声,没关系的,忍一忍就好了。来之前不是答应过自己能做到的吗?再坚持一下,别怕,还有一句,说完就好了。 “祁皓之别这样,我们好聚好散,今后……你多保重。”赵悦声不敢看祁皓之的眼睛,不敢听他的回答,匆匆起身离开,顾不得慌乱间被打翻的咖啡。 祁皓之太重感情了,与其让他背负着抛弃者的身份,背负着遗憾、悔恨痛苦的活着,不如就趁现在让一切都断在我手里吧。锥心也好,伤人也罢----这些话,我来说;这一刀,我来剪。 皓之,保重。 祁皓之愣在当下。直到温热咖啡顺着桌子滴到他身上,他才像醒起什么似的追了出去。他看到那人在马路对面拦下一辆出租车。 “赵悦声!”祁皓之大声喊着,然而对方看了他一眼后还是钻进了车里。 第十五章 不!不能让他走! 此刻的祁皓之脑海里反反复复只有这一句话。 看着马路对面马上就要开走的出租车,祁皓之再也顾不上其他,奔跑着穿过马路追了过去。就在这时一辆来不及减速的汽车朝他开了过来,司机虽然尽量打转方向盘,但车身依旧将祁皓之狠狠撞到了路边。疼痛瞬间袭来,祁皓之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刺耳的刹车声和路人的惊呼引的赵悦声看了过去了。 是祁皓之刚刚的位置。祁皓之人呢?人群逐渐朝一处聚集,不会是……? 赵悦声赶忙下车冲过去挤进人群。他看到祁皓之满脸痛苦的倒在地上,额头和腿上不断往外渗着血。“皓之!皓之!”他蹲下身焦急的喊着。 “阿声……你别走……你别走……”祁皓之有气无力的说着,手却死死攥着赵悦声的衣角不放。 赵悦声任由他这么攥着,有温热的东西从他眼眶里一颗一颗的滑出来,他却好像没有察觉似的一边扯下一截衣服堵着祁皓之的伤口止血,一边声音颤抖的喊道:“皓之我在!我在!我不走。忍一忍皓之,没事的,你会没事的。救护车!对!叫救护车!”说罢掏出手机。 “阿声……别哭……我不疼,只是跑的急了……有点累……别哭。”祁皓之努力的抬手想碰碰他的脸,却接住了一颗坠落的眼泪,轻飘飘的,带着些薄薄的温热,化在掌心里。 轰隆……轰隆…… 突如其来的雷声让沉在梦里的祁皓之惊醒过来。他猛的坐起身,一道闪电划过天际,映出他此刻惨白的脸色。呼啸的风挟着雨水打在窗户上噼啪作响。祁皓之受过伤的腿此时隐隐作痛,半睁半闭的眼睛显出他似乎还陷在梦中的情绪里走不出来。祁皓之紧紧攥着手里的被子,低声呢喃:“阿声,别走,我骗你的,我有一点疼……真的……但只是一点点而已。” 同一个雨夜里,雷声惊醒了祁皓之,也惊醒了城市另一边的赵悦声。他合上眼睛,努力的催促自己快些睡着,他想回到刚刚那个梦里,再见一见记忆深处的那个少年。 那是一个寻常的午后,阳光充盈而温和。室外篮球场上,祁皓之正一个人练习着球。不久,赵悦声拿着矿泉水走到他身边:“喝口水休息一下吧。”说罢将瓶子递了过去,自己则去到一旁的花坛坐下看起书来。不知道从何时起两人之间形成了这样的习惯。祁皓之练球的时候,只要赵悦声有空,就会捧一本书在一旁陪着他。 “媳妇儿!看我这个带球上篮!帅不?”祁皓之笑着叫他,声音有些大,赵悦声下意识的看了看四周,球场上零零星星有几个人,好在都隔得比较远。赵悦声有些气闷的瞪了他一眼:“祁皓之,改不了口了是不是?你再这样我拿手术针把嘴给你缝上。” 祁皓之抱着球跑过来,在赵悦声脸上亲了一口,笑道:“你才舍不得呢。再说了,你就是我媳妇儿,我就爱这么叫,大不了你也叫我……” “哎,你离我远点,脸上都是汗。”赵悦声故作嫌弃的用食指点着祁皓之的额头把人推开,不让他再往下说。 祁皓之挑了下眉毛,突然俯下身朝赵悦声甩了甩头发上的汗水,“祁皓之!你……”不等对方出声骂他便又大笑着跑开,继续练球。 或许是阳光晒得人发懒,又或者是祁皓之的运球声一下一下地契合着心脏的律动,赵悦声没看一会儿书就有些发困了。等祁皓之再次侧头想要唤他时,只见赵悦声支起一条腿躺在花坛上,脸上盖着一本翻开的书,像是睡着了。 祁皓之走到他身旁,一点一点将书滑下来,又一点一点用手覆住他的双眼,为他挡住刺眼的阳光。 尽管祁皓之的动作很轻,赵悦声还是醒了,但没睁眼。 他感觉到微微湿润的手掌盖在眼睛上,他感觉到有温热的轻柔触感慢慢覆上自己的额头。 赵悦声的梦就停在这里。窗外的风雨声有些吵人,他失眠了,于是索性将刚刚的梦境一遍一遍的在脑海里放映。那是他们稀松平常的过往,如今却变得求而不得,那时的祁皓之爱笑,待他也温柔。 他有点想念那时的祁皓之了----不,是很想很想。 初次遇到因腿伤就医的顾渺时,他在这个少年身上似乎看到了祁皓之年少时的影子。一样爱笑,一样喜欢篮球,故而他对顾渺的伤也格外上心。今天看着顾渺腿伤恢复如初,重新在篮球场上发光发热,他总算安心了。他买了一瓶慕斯兰德送给顾渺,因为那人说过,打篮球的男生都爱喝这个。 皓之你看,你说的,我都记着。 祁皓之对篮球的热爱他比谁都清楚。他改学骨科就是想帮祁皓之重拾梦想。他努力了,很努力,但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是一辈子。 他终究还不了祁皓之一个如初的梦想,终究还不了自己一个爱笑的少年。 这个晚上,祁皓之和赵悦声在彼此的梦里转了一遭,惹得对方一夜失眠,各自翻出了与彼此有关的回忆慢慢咀嚼,尝到的却是不同的味道。 ————分割线———— 终于到了和wj谈判的日子,卓灼和祁皓之一同前去。谈判很快切入正题,就几个关键性的问题双方反复交涉,祁皓之虽然看着不正经,但在专业问题上毫不含糊。 卓灼一方并不想把解约的事拖到下次再议,因此来之前做了充分的设想和应对之策。三个多小时后,双方总算达成共识。就此,卓灼与wj正式解约。 卓灼和祁皓之离开wj大楼回到车上,沈弋带着口罩坐在后座。三个多小时,他一直等在这里。看到两人过来,他打开车门让卓灼进来,祁皓之自觉的去了驾驶位。 “结果如何?”沈弋问道。 “谈妥了。违约金和我们预想的差不多。”祁皓之整理了一下公文包。“jet''attends的代言没有影响,但是跟聂导的合作只有等以后了,其他的没什么太大问题,具体的细枝末节我后面跟你细说。” “能顺利解约多亏了皓之。”卓灼看了下时间,“皓之等会有别的安排吗?没有的话一起吃个饭吧?我请。” “行,我孤家寡人一个,没什么事。” 祁皓之的车今天一个限号一个在修,之前是打车来的,这会索性当起了司机。 第十六章 三人来到一家火锅店,进门前祁皓之的电话响了,火锅店里有些嘈杂,他便在店外接了电话。卓灼和沈弋直接进了包间点菜,末了,沈弋嘱咐服务生要一个鸳鸯锅。 “你现在不吃辣?”卓灼有些惊讶。 “皓之不吃。” “还真看不出来。” “他原本是吃辣的,后来渐渐不吃了。” “为什么?”卓灼不禁好奇:“一个人的口味偏好是很难改变的。” 沈弋转着手里的茶杯,思忖了一会:“大概和皓之以前的恋人有关吧,我记得皓之以前说过,那人吃不了辣。” 卓灼想起之前祁皓之调侃自己是孤家寡人,忍不住感叹:“能把对方的喜好变成自己的习惯,这样的两个人,竟然也会分手。” 沈弋放下茶杯,沉默了片刻,开口:“能让两个相爱的人分开的,无非就是那些理由。” 是啊,无非就是那些理由,自己不是最明白的吗?卓灼心里苦笑。 沈弋见卓灼低头不语,叹了口气,握了握他搭在腿上的手:”你别多想,我没有别的意思。“ 这时祁皓之推门进来,看着沈卓两人的表情,有些莫名:“怎么了这是?气氛这么严肃。” “没事儿没事儿。”卓灼招呼他坐下。 不多时,菜上齐了,三人一边吃一边聊了聊今天和wj谈判的事。 “过两天会安排你和东辰娱乐签约,到时候我会引荐你和宋易哥见个面,他是你今后的经纪人。”沈弋说道。 “宋易?”卓灼有些惊讶,宋易是东辰娱乐首屈一指的王牌经济人,经手的都是超一线大牌艺人,咖位远在自己之上,没想到竟然是他来打理自己今后的事业。 一旁的祁皓之笑了笑:“我可听人说了啊,沈弋为了请这位王牌经纪人带你,可没少往人办公室和家里跑,也不知道软磨硬泡了多少回。” 沈弋抬头瞪了他一眼,看向卓灼:“你别多想,宋易哥也是很认可你的实力和可塑性,只是他带的几个艺人都是超一线,需要些时间协调工作。” 卓灼了然的对他笑了笑。 饭吃的差不多了,三人起身离开。祁皓之先沈卓二人一步推开了包厢的门,正巧对面的包间也被打开,陆陆续续有人从里面出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就这样穿过人群递到了祁皓之耳边:“悦声啊,和你同一批进科室的小李和小陈可都成家了,就你还单着,你说说你。你早点结婚成个家,我和你爸妈才好放心嘛。今天联谊感觉怎么样?要是有喜欢的姑娘你就主动点儿啊。” 赵悦声也在这?祁皓之顿住了脚步,身后的沈弋和卓灼不明所以的对视了一下。 “我知道了李伯,我会上心的,让您操心了。”赵悦声时常被长辈催着成家,他已经习惯了拿这句话敷衍他们。但这话听在祁皓之的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赵悦声,你想结婚?! 赵悦声走出包间,看到了站在对面的祁皓之,禁不住心里一滞,但他很快将目光收回,和其他人一起离开了。李伯是父母的好友,时常到家里做客,皓之从前也经常去他家玩。他不确定李伯是否认识皓之,他不敢冒险,不能让父母知道他和祁皓之还有联系,否则,就连这最后的一点牵扯,也得断了。 看着赵悦声像陌生人一样从自己面前走过,祁皓之的眼里染上了些许阴郁的颜色。 赵悦声……你敢…… 与沈卓二人分别后,祁皓之在街上徘徊了一会儿,刚刚赵悦声的话和对他的视而不见惹得他越来越烦躁,他掏出手机滑了滑联系人,最后停在了”杨堇“的名字上,拨了出去:“喂,杨二公子有空吗?出来跟哥们儿喝一杯。” 杨堇赶到酒吧,在吧台旁找到了独自一人的祁皓之,杨堇给自己要了一杯马提尼在祁皓之旁边坐下。 “威士忌?你喝这么烈的酒?怎么了这是?”刚问完,杨堇又像醒起什么似的调侃道:“呵,瞧我,倒是问的多余了。从我认识你到现在,你祁大律师深夜买醉的次数真是数也数不清,但原因无二,只为一个赵悦声。来,说吧,这次你们又怎么了。” 祁皓之灌了一大口威士忌下去,缓了缓,开口:“他居然……想结婚。”声音有些沙哑。 “切,人家都说:吃一堑长一智,我说祁皓之,你怎么就光吃亏不长记性呢?”杨堇转了转手里的酒杯,酒吧里昏暗的灯光照着这个男人艳而不俗的侧脸:“他当年是拿什么理由跟你分手的,你都忘了吗?且不说他当初究竟爱不爱你,有多爱你,但至少他赵悦声永远都把血缘亲情看的比你重要,这么多年了,他还是那个听父母话的乖孩子。” “可这些年,他身边明明只有我……”祁皓之这样说着,却底气不足。 ”皓之,这些年,你是拿什么理由把他绑在身边的,你又究竟待他如何,你心里清楚。” “所以啊,他想结婚,我并不意外。”杨堇晃了晃手里的酒,浅尝一口。 祁皓之抬着醉眼看向杨堇:“人人都说杨家二公子八面玲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怎么每回到了我这,却句句像刀子。” 杨堇闻言叹了口气:“因为我把你祁皓之当朋友——交心的朋友。” 祁皓之了然的笑了笑,低头摩挲着手里的酒杯:“有时候想想,咱两还真是难兄难弟,一样的用尽手段,一样的求而不得。” “我比你强点吧,至少没什么爱恨纠葛。”杨堇咽了一口马提尼,调侃道。 “那是因为那个人恐怕连你的心思都还不知道吧。“祁皓之嘴上也不饶他:“这些年要不是你借着杨家的势力明里暗里的帮他,他能这么快成为东辰乃至国内首屈一指的经纪人吗?” “在他眼里,你恐怕只是个乐于助人的朋友。而在旁人眼里,你大概是为了扩张企业版图而企图招揽人才的施恩。但我知道,你之所以这么不遗余力的帮他,无非就是想让他日后还不起,没法拒绝你。因为你拿捏准了,他是一个心软的人。” 杨堇又给自己灌了一口酒,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皓之啊,在爱情这件事上,咱两谁也不比谁高明。所以我们只能做彼此的旁观者——清醒的、能说真话的旁观者。” 第十七章 卓灼与wj解约的消息短短几日已经在各大主流媒体平台上流传开来,但卓灼本人和wj都没有正面回应。卓灼的想法很简单,他会等东辰一起官宣。而wj则更无所谓了,这浑水越搅越深,对卓灼的影响比wj大。网友对此事众说纷纭,喜欢卓灼多年的粉丝们大多表示支持,希望他有更好的平台。也有人说他急于求成,更有甚者暗指他不顾wj的发掘和栽培之恩。卓灼当下有一部主役的电视剧在播,有人担心解约事件会影响到该剧的收视率,于是又惹来卓灼支持者和剧迷的一番热议。 卓灼把早餐端上餐桌,顺便抽走了沈弋正翻看的手机,说道:“好了小弋,我们不是早就想到wj会请水军掺和这事吗?我没事儿,你也别老盯着这些了,咱们管不住别人的嘴。吃饭吧,待会不是还要去东辰吗。”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卓灼打断他:“小弋,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但该我自己承担的我也必须承担不是吗?”说罢,伸手揉了揉沈弋的头发。 因为知道你总想护我周全,所以我才要更坚定、更无畏。 一周后,东辰召开记者发布会宣布卓灼正式签约东辰娱乐。到场的媒体大多跟东辰通过气,因此提问环节也中规中矩,没有什么尖酸刻薄的问题。卓灼在最后感谢了老东家wj多年的栽培,也很期待自己在东辰开启新的征程。 第二天卓灼便以东辰艺人的身份和沈弋一同参加了jet''attends首家甜品店的开业剪彩。两人合拍的jet''attends宣传广告也开始在各大卫视、视频网站和流动媒体上投放。 作为卓灼更换经纪公司后的第一个代言,也是沈弋重回内地娱乐圈的首个代言,jet''attends可谓是赚足了话题。一时间,jet''attends成为当下最火爆的甜品店,而同名甜品也是店内最受欢迎的产品。除了沈卓二人的粉丝之外,还有很多人是在看了宣传广告以后想亲自来尝一尝jet''attends的味道。 许多吃过jet''attends的人觉得,jet''attends并不属于一入口就会爱上的甜点,但细细咀嚼之后竟让人想再尝试第二口、第三口,等你意识到时,已经有些迷恋它的味道了。就好像在听一个经历过人间百味的游客说着自己的故事,没有跌宕起伏,只是娓娓道来、有些伤感,但你总忍不住想问上一句:“然后呢?” jet''attends的广告不仅带红了这个品牌,也给沈弋和卓灼带来了很高的话题度。两人时不时的会一同出席商演或给品牌站台。卓灼的新剧也在这段时间收官,他在剧中的表演可圈可点,角色反响良好,因此也没有因为解约风波而被剪掉戏份,收视率和口碑算是都保住了。而不久后此前沈弋截胡梁璟跟卓灼合拍的那一期时尚杂志的正式开售,更是将沈卓二人的热度推上了新的高峰。 一时间,沈弋和卓灼的名字时常合体霸占各大热搜榜单头条,而这种场景总让人觉得有些似曾相识,人都说“网络是有记忆的”,许多当年看过《追影》而认识两人的网友被沈卓二人近些时日的频繁合体勾起了些许往日回忆。 终于,有人拂开了遮住过往的时光,将当年关于两人的各种传闻重新翻出来,再一次摊开在了大众面前。 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长到可以让人淡忘往事,短到一经人提起又能记忆犹新。当年沈卓二人合作的剧圈粉无数,片方花絮中二人的互动和不经意间的眼神流露都引来不少剧迷的浮想,而二人又多次被爆出私下约饭、出游,无疑加深了大众对二人出柜的猜疑。 现在,沈弋突然回归且再次与卓灼产生交集,这不免让人联想起当年的旧闻。一时间相关话题在网上引起热议。有人说沈卓二人确实交往过,有人说沈弋当年的离开和卓灼有关,有人说沈弋现在想蹭卓灼的热度再次翻红。虽然东辰方面有意压制,但却难堵悠悠之口,一些anti借机在两家粉丝之间引战,挑起事端。 这天,卓灼为代言的化妆品牌站台,现场人山人海。活动结束后卓灼在保镖的护送下乘扶梯准备离开,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人向他投掷不明物,卓灼下意识的躲避却脚下一个不稳摔在扶梯上,手臂被狠狠压在了电梯棱角上,顿时生起一阵钻心的疼。现场陷入混乱,好在保镖和助理及时应对,将受伤的卓灼带离现场送到医院就诊。 看诊时卓灼觉得眼前这个瘦瘦高高的医生有些眼熟,但手臂上的痛楚让他无暇细想。等待拍片结果的时候他接到了几个电话,有沈弋、宋易还有叶凌,卓灼这才知道自己被anti攻击、受伤的消息已经传遍全网。不久,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舅舅,你怎么样了?”叶凌风风火火的跑来,有些着急的问道:“赵医生,我舅舅他怎么样了,严重吗?” 赵医生?叶凌这么一提醒卓灼总算想起来了,没错,是那天篮球馆外见过的赵医生。 “叶凌,不是跟你说了不用来了吗?我没事。”卓灼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看着叶凌为自己着急,心里到底还是暖的。 叶凌盯着他受伤的手臂,语气有些不好:“反正我下午也没课。倒是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让人操心。” “哎,是是是。”卓灼讨饶道:“侄子大了知道关心舅舅了。下次我一定注意好不好,别生气了啊。” 赵悦声听着两人互怼忍不住一笑,看了看片子:“放心吧,没骨折,只是软组织受伤。”赵悦声不怎么看娱乐新闻,故而并不认识卓灼。上次体育馆卓灼裹成那样,要想让他把那天的卓灼与眼前这人对上号,怕是也有些为难。 他开了一些伤药,嘱咐了需要注意的事项。叶凌取完药回来想送卓灼回家。卓灼有些迟疑:“有他们和我一起回去,你有什么好担心的。你快回学校吧,回去晚了路上黑,我不放心。”自己现在和沈弋住在一起,想一想叶凌这容易炸毛的性格,还是暂时不告诉他好了。 第十八章 助理将卓灼送回家,帮他热了热路上打包的晚餐后又将伤药的注意事项详细列了一张单子给卓灼才离开。沈弋今天有一档综艺节目的录制,估计会回来的比较晚。卓灼伤的是右手,虽然没有伤到骨头,但毕竟磕的挺狠,疼痛劲儿到现在还没过去。他只得用左手拿着勺子吃饭,样子稍显笨拙。 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梁璟—— “喂,听说你被人攻击光荣负伤了?怎么样,严不严重啊?” “放心吧,还没到伤筋动骨动不了的地步,缓缓就好了。” “那就行,不过你这老胳膊老腿的也得好好养养,行,你早点休息,改天约个饭。” “梁璟你大爷的,你才老胳膊老腿……”可惜卓灼还没骂完,电话那头的梁璟已经挂断了。 挂上电话,卓灼握着手机思忖一会,拍了一张和晚餐的合照发到朋友圈和微博上:我没事,大家放心吧。 晚饭后卓灼给自己上了一道药,之后便进了卧室靠在床头翻看手机,粉丝纷纷在他微博下留言表示担心,也有人发微博谴责肇事者不理智的行为。许多朋友发来消息问候,卓灼都一一做了回复。大概是折腾一个下午有些累了,没过多久他便睡下了。 沈弋直到凌晨才到家,他进到卓灼的卧室,趴在床边看着那个熟睡的人,伸手轻轻抚了抚他的脸颊。:“对不起,没能第一时间陪在你身边。”食指点了一下卓灼的鼻尖,轻轻笑道:”不过,你一定会说`没事,不怪你`吧。你总是这样。”卓灼早上醒来感觉到一条手臂搭在自己腰上,背后也有些暖暖的,他微微转身,看见沈弋近在咫尺的睡颜。 卓灼搬到沈弋家已经有段日子了,但来的第一天卓灼便自行在次卧住下。卓灼觉得虽然两人感情依旧,但毕竟三年没见,突然要睡到一间房里,总还是觉得有些别扭,或者说……害羞。沈弋当时盯着他关上的门,到底没说什么。 大概是卓灼的动作有些大,沈弋悠悠转醒,他睁开眼看着眼前的卓灼问道:“你的手好点了吗?”声音里带有些晨起时的沙哑。 “好多了。”卓灼给了他一个安心的微笑。 “你再睡会儿,我去做早餐。”沈弋在卓灼脸颊上亲了一下便起身出去了。 用完早餐后沈弋拿来伤药,一点一点帮卓灼涂上。“你上午不是有个通告吗?再不走来不及了吧?”卓灼看着沈弋慢条斯理的给他上药,有些担心的问道。“我推了。”沈弋继续着手里的动作,怕碰疼他一样很是认真:“我想在家陪陪你。” 卓灼本想说“没事,我自己可以。”可临到嘴边又收了回去。也罢,就让他得个安心,何况自己不也想他陪着吗。 两人合住后难得有机会一起待在家里一整天,故而反倒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索性看看电视、刷刷手机消磨时间。很普通的事,两人却不觉得无聊,反而很心安,很满足。 再平凡的事,只要有你陪着,就是最好的时光。 午餐和晚餐也都是沈弋做的,糖醋里脊、水煮肉片、辣子鸡丁、鱼香肉丝……明明都是卓灼自己点名要的,但沈弋每端出一样时他依然觉得不可思议。 “可以啊沈弋,你去法国读书不会是顺便带了个川菜厨师吧?那什么,松鼠鳜鱼你会吗?”卓灼一边吃着菜一边不死心的问他。沈弋夹了一块里脊放到卓灼碗里:“你想吃的话,等我学会了做给你。” “哎,就你这个手艺,我看将来就算咱两退出娱乐圈了,还能开个饭馆养老。”卓灼吃着碗里的糖醋里脊,由衷的感慨道。 沈弋停下筷子看向卓灼:“我只做你喜欢的,也只做给你一个人。”卓灼望着他眼里认真的神色,弯起温柔的眉眼倾身过去揉了揉沈弋的头发:“知道啦知道啦。” 临睡前沈弋端着一杯牛奶进了卓灼的卧房,又以不放心卓灼、怕他睡觉压到手臂为由径自钻进卓灼的被子里一手揽上他的腰。不等卓灼做出反应,沈弋便闭目不语、放沉呼吸,佯装睡着。卓灼看着他幼稚的举动,有些无奈却也觉得可爱,好像曾经那个总爱撩拨他、爱跟他打闹的沈弋又回来了。 卓灼低头,在沈弋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晚安。” 这天,沈卓二人一同到了东辰娱乐。 东辰的一间办公室里,宋易看着坐在对面的沈弋和卓灼,有些无奈的开口:“小弋,坦白讲,我不认为现在是启动《极速战场》这个项目的最佳时机,你们也知道,最近网络上对你们的关系议论纷纷。《极速战场》走的是双男主设定,当然,阿灼的实力毋庸置疑,可是从开拍到播出,公司免不了会有一些炒作来制造话题,媒体和网友一旦跟风,舆论只会将你们两人推到风口浪尖,这对你们的个人发展来说,有弊无利。我希望你们能再考虑一下。” 《极速战场》是东辰一个已经成型的项目,讲述了一个热血少年顾扬偶然间接触到摩托赛车项目,从此便爱上了这项运动。一心想成为顶尖车手的他在一次比赛中受伤,就此与他的主治医生沈青邂逅。沈青是个刚刚毕业的医学博士,比顾扬大了几岁,性格温和却不死板。顾扬总忍不住与他亲近,和他分享自己赛车的故事。而在给顾扬医治的过程中,沈青也被顾扬对赛车运动的热爱和坚持所感染,时常关心和鼓励他。最终顾扬恢复如初、重返赛场。 这部剧的剧本早就打磨好了,投资、制片也都不是问题,已经定下的男主之一就是沈弋,因为这个项目本就是他从几个题材中最终敲定的,至于沈青一角,公司给了好几个人选,沈弋却一直没有松口——行吧,少东家说不行,那就再等等。项目就此搁置,有人眼馋,却也没有办法。直到卓灼签约东辰,沈弋才主动跟公司重提这个项目——沈青的人选有了。 卓灼看了看沉默的沈弋,思忖了一下对宋易说道:“宋易哥,你说的我们也想过了,但既然我和小弋重新走到一起,就已经做好了面对这些是是非非的准备。我们都不再是当年的我们了。” 第十九章 看着宋易若有所思,似乎有些动摇。卓灼再次开口: ”顾扬这个角色小弋是不二人选。至于沈青,无论谁接,舆论都会将我牵扯进来。虽然我还没看过剧本,但小弋说沈青这个角色我会喜欢的,我信他。”卓灼温柔的看了看沈弋:“我也知道,这会给公司带来不小的公关压力,但其实我也有一点自己的心思,与其让小弋为了配合宣传跟别的男艺人传出些是非,我倒情愿那个人是我。” 卓灼今天还有通告,不久他的助理便将他接走了。等到卓灼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沈弋双手交握沉思了片刻,开口道:“宋易哥,你知道的,我之后的重心会一点一点转移到接手东辰上,还能以演员的身份在片场经历多少个寒来暑往,我自己都不知道。所以,我很渴望、也很珍惜每一个能和他并肩而战的机会。” 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沈弋突然轻笑了一下,神色有些无奈:“我喜欢跳舞,他爱唱歌,这些我们都曾借着各种通告陪彼此做过,这种正大光明的机会可遇不可求,但我们还算幸运。” “可唯独我最爱的赛车----他没办法陪我训练,我的比赛他也因为工作的关系从未到场,说实话,我挺遗憾的。所以《极速战场》这个剧,我从一开始就是有私心的,我想让他正大光明的陪着我——陪我做一次我最热爱的事。至于其他的,我会护着他,也能护的住他。” “宋易哥,你能帮我吗?” 宋易沉默了一阵,拍了拍沈弋的肩膀,说道:“好。” 沈弋从宋易的办公室离开后在电梯里碰到了刚从东辰法务部门出来的祁皓之,两人便就近找个餐厅一道用了晚餐。快要离开餐厅时祁皓之看见了在靠窗位置用餐的赵悦声,他不禁停住脚看向那边。赵悦声工作的医院离这里不远,在这用餐并不奇怪,但让祁皓之蹙眉的是坐在他对面的女孩,容貌清丽,看上去也很是活泼,几句话就引得赵悦声发笑。末了,她递给赵悦声一样东西,并对赵悦声说了些什么,祁皓之离的稍远,周遭也有些嘈杂,但那句话却好似刻意向他投来一般直直地钻进了他的耳朵,刺的他耳膜生疼。 他听见那个女孩说:婚宴的名单我都列好了,你不用操心。 身旁的沈弋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赵悦声和那个女孩,但听不清他们的谈话,看着祁皓之努力压抑的神色,有些担忧的拍了拍他:“皓之,你别多心,事情可能不是你想的那样。”祁皓之深吸了一口气,拼命遏制住了想上去拉走赵悦声的冲动,最终和沈弋离开了餐厅。 凌晨两点,crazy酒吧。 服务生看着吧台上醉的不省人事的男人,推了推他:“先生,醒醒先生,我们要打烊了,您看是不是找人来接您?“ 男人趴在吧台上嘴里反复嘟囔着一个名字,掏出手机翻找联系人,大概是醉的厉害,手机来来回回刨了好几遍,他却迟迟没有找到那个人。 赵悦声正在书房里批改实习生的实训报告,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将他的几丝困意尽数赶走----祁皓之?这么晚会有什么事? “喂。” “喂,这里是crazy酒吧,请问您认识这个电话的主人吗,这位先生喝醉了,我们这里快要打烊了,您能来接他一下吗?这位先生的手机联系人刚好打开的是您的联系方式,我就冒昧的打给你了。” 赵悦声捏了捏鼻梁缓解酸涩的眼睛:“知道了,麻烦地址给我一下,我去接他。” 赵悦声赶到酒吧,帮祁皓之结了账后和服务生一起将祁皓之扶进车里。一路上祁皓之都醉的昏沉,几乎睡了一路。 到家后赵悦声费了好些力气才将祁皓之扶到床上躺下,然后脱了他的外套和鞋袜,又拿来毛巾帮他擦脸。 脸上突然的微凉触感惹得祁皓之眼皮轻动,他缓缓睁眼,透过不算明亮的灯光看到了那个这些日子让他想、让他念、让他痛、让他恨、让他疯狂的人。 灌了一夜的烈酒仿佛突然间被一颗火星点燃了一般在他的胃里灼烧起来,他直直盯着眼前的赵悦声,任由这样的灼痛一点一点窜入心脏、钻进大脑,将他那被酒精冲散得仅剩一点的理智烧了个干净。 他勾起嘴角,深红的眼眶里透着复杂的情绪——惊喜的、痛苦的、疯狂的。 手腕突然被紧紧地攥住,赵悦声握着毛巾的手停在半空,他听见面前那人沙哑的嗓音一下一下咬着他的名字——“赵!悦!声!” 祁皓之猛的一扯将赵悦声拉的靠近自己。 “皓之你喝醉了,早点休息吧。”赵悦声伸手推他欲起身离开,祁皓之却不放手。 祁皓之这会儿醉的厉害手上没个轻重,赵悦声明天还要带实习生实训,今晚实在不想与他纠缠。赵悦声挣扎着想起身,可他的举动也彻底激怒了神志不清的祁皓之。 “不愿意?”祁皓之讪笑,动作越发没了顾及。赵悦声也有些恼了:“祁皓之你住手!”可对方置若罔闻。 祁皓之疯了一般,泛红的眼睛紧紧盯着赵悦声,嘴里像着魔似的反复念着“未婚妻”这三个字。 “赵悦声,你要结婚?你怎么敢!” “你是我的。” 赵悦声起先还有些挣扎,后来实在没了力气。祁皓之比从前更加没有章法,赵悦声最终无力招架。 看着失去力气的赵悦声,祁皓之突然低笑了一声:“倒是忘了,你要结婚,我特意挑了一样小东西送你。”说着他从西装裤的口袋里掏出一个首饰盒,打开后递到赵悦声面前——是一颗金绿猫眼耳钉。 “新婚礼物,喜不喜欢?我帮你带上。”祁皓之捻住耳钉探向赵悦声的左耳。感觉到耳钉的针尖抵在耳垂上微微刺痛,赵悦声虚弱的摇头,喉咙间发出了一声有气无力的呜咽,他用仅剩的一点力气挣扎着,希望祁皓之停手。 看着赵悦声眼中无助的神色,祁皓之按住耳钉的手迟疑了一下,但白天的画面不停地出现在他脑海里,刺激着他每一根神经。他神色一暗错开赵悦声的视线,指间一个用力将耳钉摁了下去:“这样,你就不会忘记我了。” 第二十章 赵悦声没有耳洞,针尖就这么硬生生的穿过了他的皮肉。赵悦声猛地咬住牙关却还是抵不住喉间的痛呼,他深深浅浅的喘着气,额上渗出了冷汗,左耳如被火灼烧一般疼的厉害。 疼痛和疲惫终于让赵悦声昏了过去,祁皓之伸手擦掉了他眼角的一颗晶莹,在指间捻了捻。然后拉起被子裹住两人,任由自己在宿醉的混沌中沉眠。 不知睡了多久,祁皓之被热的迷糊着醒来,发现怀里的赵悦声身体烫的吓人,喉咙里难耐的呜咽着,眉头紧皱,不时说着胡话。 祁皓之调亮了床头的灯光,拉开被子的一角,当看见赵悦声身上的伤势时祁皓之自己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愣在当场,半天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半晌,祁皓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记巴掌。 他用力摇着赵悦声,不安的喊着:“阿声!醒醒!阿声!”赵悦声痛苦的呢喃着,意识回拢了些来,难耐的睁开眼。 “对,去医院……阿声我这就带你去医院!”祁皓之一边自顾自的说着一边将赵悦声扶起,却听见他虚弱的声音:“不去医院,不能去医院。” “别这样阿声,你身上的伤……是我混蛋,但这次先听我的好不好,我们必须去医院,听话。”祁皓之看着赵悦声这般模样,心里一阵刺痛,他抱起赵悦声欲往外走。 赵悦声无力的将头靠在祁皓之的肩上,手却死死攥住他的衣领:“祁皓之,如果去医院,我们从此便不再往来,我说到做到。” 赵悦声烧的再糊涂也意识到不能去医院,否则难免会碰到和自己父母认识的人——不能让家里知道这件事。 赵悦声不想让父母知道这些年自己违背他们的意思,继续和祁皓之纠缠不清;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这个样子……也不想他们为难祁皓之。 “可是阿声,你烧的很厉害,身上……身上还有伤,算我求你了,我们去医院好不好,我求你了。”祁皓之用脸蹭了蹭他,泛红的眼眶积满了焦急的神色,声音里是克制不住的颤抖。 熟睡中的沈弋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摸索着接听,是祁皓之:“沈弋,阿声他发烧了,身上还有伤,但是他不肯去医院,能不能让亦州哥过来一趟,拜托了。”沈亦州算是沈弋的堂哥,是个医生。 “好,皓之你先别急,我这就打给亦州哥。” 沈弋很快便联系到了沈亦州,并将大致情况告诉了他。身旁的卓灼这时也醒了:“怎么了?”沈弋起身,帮卓灼重新掖了掖被角:“皓之那边出了点事,我得过去一趟,你睡吧。” “我跟你一起去。”卓灼本欲起身却被沈弋按了回去:“是皓之的……前男友,现在情况不太好,你去了也是干着急,况且你明天还有一整天的通告,快睡吧。” 沈弋赶到祁皓之家里时沈亦州已经在帮赵悦声处理伤势了。祁皓之在卧室门口来回踱步,几度想进去看看却又不敢。 祁皓之无意识的抓了抓头发,满脸愧疚自责。上药时赵悦声每次忍不住的痛呼都惹的祁皓之心头发紧。 沈弋回想起下午在餐厅看到的场景,再加上祁皓之这一身浓重的酒气,大概明白了赵悦声这一身伤是因何而来了。沈弋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你呀!你呀!让我说你什么好。” 半晌,沈亦州终于处理完了赵悦声的伤,招手示意祁皓之进去:“身上多处淤紫擦伤,还有一处……我不说你也心里有数吧。另外,左耳发炎,应该是由耳钉引起的细菌感染,我想把他的耳钉摘了,可他不同意。” 看着一旁沉默的祁皓之——这个造成这一切的刽子手,沈亦州出于医生本能的瞧不上眼。他面色有些不善:“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大动干戈。那床上躺着的到底是你的爱人还是你的犯人?” 沈亦州将内服和外敷的药交给祁皓之,又说了一些注意事项。祁皓之攥着手里的药,一件一件用心记着。 赵悦声稳定了下来,沈亦州和沈弋也相继离开。 祁皓之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赵悦声,又抽了自己一个巴掌:“阿声,对不起……对不起,我当时醉的太厉害了,脑子里都是下午在餐厅看到你和那个女孩的场景。我……我就像着了魔似的耳朵里一直在回响着她说‘你们要结婚了、你们要结婚了’。我看见你对她笑,我嫉妒的发疯……我……我控制不住……所以就……” “对不起……”祁皓之摸了摸赵悦声的左耳,指尖在那枚金绿猫眼上流连许久,眼神里满是疼惜:“一定很疼吧。怎么不让亦州哥取掉呢?”他将耳钉抽出了一点,手腕却突然被握住,力道很弱,却让他止住了动作。 “留着吧。”赵悦声微微睁眼,面色苍白:“现在摘了,我这痛就白挨了。”听不出情绪的一句话却让祁皓之眼中泛起酸涩。 赵悦声没理会他的反应,接着道:“下午和我吃饭的是我导师的女儿赵子璇,她下个月就要结婚了,来给我送请柬。” “祁皓之,我们分开吧。” 祁皓之抚在他耳垂上的指尖止不住的颤抖,他努力压抑着喉间的哽咽,声音却仍是颤抖,“阿声你不是说只要不去医院,你就……阿声,我不会再这样了我发誓!我不再碰酒!我会对你好!我们像以前一样,不,像更早之前那样……” “祁皓之,算了吧。我真的越发看不懂你了,这么多年,哪一次你不是一副要弄死我的样子,现在又装出这幅德行来干什么?” “也对。”赵悦声看着眼前的祁皓之,无奈的笑了笑:“你曾经是那么开朗阳光的一个人,会变成如今这样,是我害的,算我自作自受。可这些年我疼也疼了,伤也伤了,还够了吧。太久了,我真的累了。我很痛苦,你也不快乐,我们放彼此一条生路吧。” 两人没再开口,时间像凝固了一样。 久久的,赵悦声听到祁皓之沙哑的声音说道: “好。” 一颗温热而湿润的东西打在赵悦声的脸颊上,轻轻的,却灼得他生疼。 “我留在这照顾你几天,等你好了……”祁皓之喉咙一紧:“等你好了……我就离开。渴不渴,我去给你倒杯水。”说罢不等赵悦声回应,逃也似的离开卧室。 看着祁皓之消失的背影,赵悦声合上双眼,一颗晶莹滑出眼角。 “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