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盏离》 第一章 出嫁 万魂崖—— “孟凌，以前你想要什么，想尽办法都能得到。但是，从今以后有一样是你求而不得的。” 卿盏夕勾唇一笑。 那就是我。 最后几个字她还是没有说出口。 没有了她，他终归会明白，一切值得与否。 她也终究还是放下了，下一世绝不会再爱上一个爱她却更爱权力的人。 如果，她还能有来世的话。 带着悔恨，卿盏夕毅然决然跳下了万魂崖。 “不要——” 紧接着，一阵嘶声裂肺的吼叫从背后传来。 孟凌纵身一跃，追赶而去。 上青国，颐景年。 人，生来就有七情六欲。 卿盏夕生来情根尽毁，魂魄残缺。 辗转十次以后终于养好魂魄，重新生长出感知喜怒哀乐的情根，成为一个完完整整的人，却未曾想难逃百克之命。 汴州—— 青禾镇。 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秀，面不饰而艳。 哪怕是已经见过多次，李大娘仍然会被青盏夕的天生丽质所震住，随即想到什么又流露出同情的神色。 “小夕，你这次再嫁不出去，李大娘我也没法子了。哪怕是你长得再漂亮，这镇子上可也没人敢娶你了。” 青盏夕，年十六，出生之时便克死了她娘，难产而死。 虽然她不认为是她的过错，但是镇上的人都是这么说的，甚至是……她的爹。 她刚一满十五岁时，她爹就给她找了镇上一户人家打算把她嫁了换点酒钱。结果不巧的是，在成亲的头一天那户人家的儿子就得天花死了。 继而她爹陆陆续续让媒婆给她找了三户人家，每一次不是前一天就是当天，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原因，例如重病、残疾、暴毙。 现在已经是第五户人家。 而李大娘在这其中充当了喜娘的角色。 青盏夕神情淡漠，此时天色尚早，上妆的人还没有来，即便是不看李大娘的眼神，她也知道她在同情她。 其实李大娘对她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他爹自从她娘去世以后，就成了一个老酒鬼，对她不管不顾。她从小都是去隔壁邻居家中蹭的饭，因为她长得漂亮，别人看见她也都会心生欢喜，李大娘算是这些人中对她最好的了。 可是没过多久，她家周围的人都慢慢搬去了镇上的另一处，因为来这边的人实在太少了。虽然同属于镇中，却似在乡山野林一般，莫名给人一种荒凉之感。 “李大娘，我明白的。” 一道清婉响脆的嗓音从那红色的樱唇脱口而出。 对她来说，如果能与一人从相识到相知，再到相爱，实在太难。 一道打更声从门前响起，李大娘着急地往门外张望了一下： “哎哟，怎么这上妆的人还没来，时辰快到了，迎亲的一会儿都快来了。” 对比起李大娘的慌张，青盏夕倒显得十分镇定，眼中闪过一丝暗光。 随即她摆了摆衣袖，将它微微往上撩起。然后伸出手，拿起了梳妆台上的眉笔，再将原本就是一双好看的柳眉稍作修饰。 这粗制的胭脂以及“梳妆台”，还是前两日即将成为她相公的人托人转交给她的。 除此以外，这房间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和一张椅子以外，再也拿不出任何东西了。 白皙柔婉的手，在大红色的喜服之下映刻地更加纤细。 眼眸，清澈明亮。 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担忧与失落。 今日除了李大娘，想来，没有人会来了。 至于他爹，相必在昨夜喝了个酩酊大醉，正躺在床上酣睡不起。 瞧见青盏夕的动作，李大娘急忙说道： “你怎么自己上手了，这不合规矩啊！” “无事，你瞧，都这会儿了，再不上妆不是也来不及了吗？” 宽慰了一下李大娘，让她这点小事，不要太过在意。 其实李大娘也明白，只是到底有些可怜这年轻的女娃儿，最后无奈说道： “那梳发便由我来代劳吧！” 有条有理的一一为自己上好了妆，那殷红色的唇抹上了口脂，更加的红润、有光泽。 李大娘上前一步，台上的木梳缠满了红线，她拿起轻轻顺着发鬓，拨弄了几下：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 第二章 赶出青禾镇 一旁的窗户微微敞开，随着话落，外面的打更声再次响起。 她轻声喃喃： “时辰到了。” 过了许久，仍不见有动静，李大娘在屋内来回打转： “要不你在这儿等等，我出去看看。” 等李大娘离开以后，半晌都没响动。 直到，外面传来了一阵打闹声。 下一刻，“嘭——”地一声，门猛地被踢开。 最先进来那人怒发冲冠，一进来就指着青盏夕鼻子怒骂： “你个妖女，滚出青禾镇，我们这不欢迎你。” 胡乱一通骂完以后，不等青盏夕说什么，拖着就往外走。 此时，李大娘急匆匆赶来，拦了下来： “我说你张打铁，这么冲动干什么，这和小夕没关系啊！” “究竟发生了何事？” 气氛一下冷滞，青盏夕登时心里“咯噔”了一下。 突然“啪”地一声，响彻了整个房间，青盏夕一下愣在原地，门外的人也跟着放轻了动作。 鲜红的五根手指印，明晃晃地显现在了青盏夕的脸上。 “都是你这个扫把星，给我滚远点，早就让我儿子不要娶你，他非不听。这下好了，我的儿啊，才十八岁，就这么活生生的没了。” 是啊，她先前就该想到的，第五个，还是死了吗？ 李大娘这才反应过来，走了过来，看了下青盏夕的脸，惊呼了一声。然后拉着她的手，大声朝着张打铁骂道： “你干什么啊你，凭啥打我家小夕。” “她就是个妖女，对，她就是个妖女。” 说着张大铁像是魔怔了般，突然朝着青盏夕发难，生拉硬拽着拖了出去。 李大娘终究是一个女人，力量比不过一个精壮男子。 门外的人都在看热闹，无一人阻拦。 被拉走的那一刻青盏夕才回过神来： “你干什么，放开我。” “你是妖女，我要烧死你，这样才不会有人死了，哈哈哈哈哈哈。” 青盏夕看着对方疯狂的表情，心里生出害怕，急切地想要从他手中挣脱开。 后面看热闹的人此时才察觉到张打铁状态有些不对，他们有人想要上前去阻拦之时，张打铁已经将她带回了铁炉旁，从屋内迅速找来一个火把。 “张打铁，你不要冲动，你先放下火把，有话好好说。” “说什么，她是妖女，我要她给我儿子陪葬！” 其他人终于歇下了看热闹的心思，开始劝说起来。 他们虽然也觉得青盏夕是不详之人，但终归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如果在他们眼前被火火烧死，他们也会愧疚。 但张打铁此刻已经完全进入到他自己的世界之中，不听任何人的话。 “张叔，我，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你冷静一点。” 哪怕青盏夕平时再镇定，火把时不时地从她脸旁边晃过，她也开始忍不住紧张。 “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就是你这个扫把星，克死了我儿子，他昨晚非要给你打一把匕首防身，说想在新婚之夜送给你，结果一头摔死了。” “你克死了你娘不够，还要克你周围的人。” “我没有，这真的和我无关。” 青盏夕极力想要辩解。 “没有？你以为搬离你那边的人真的是因为觉得那偏僻吗，就是因为住在那儿的人都开始陆陆续续得了病，所以才赶紧离开的。” 青盏夕猛地看向李大娘他们。 第三章 仙人出现，被救 原先住过那，然后搬走的人都眼神闪烁，不敢直视青盏夕的眼睛。 她一下没站稳，身体踉跄了一步。 原来，是这样的吗？ 她还以为，他们是受不了那边荒凉。 她其实也曾觉得奇怪，大家都住了那么多年了，怎么以前没搬走，有一天突然就搬到镇上另一边去了。 眼见张打铁就要动手。 “住手。” 忽然传来一道清稚、明爽的声音。 众人只见，有几位仙衣飘飘之人凌驾于利剑之上，停留在半空。 “是仙人吗？” “天呐，神仙显灵啦！” 见他们能停在空中，众人下意识认为是神仙出现了，纷纷赶紧跪下磕拜，连那张铁牛也放开了青盏夕，诚心跪下。 只见先前那制止之人开口说道： “我等不是仙人，只是那灵山之上的修炼之人，探听一下你们这是发生了何事。” 大家左右相看，其中一人立即将先前发生之事娓娓道来。 那人沉默片刻，最后说道： “她也不过是被无辜累及，不应该就此迁怒于她，放了她吧。” “是是是，仙人，你说的是，刚才我们本来就想阻拦的来着。” 大家都出声附和，直直点头。 见仙人都开口了，虽然张铁牛还是气愤，但是心里却对他不敢有任何的忤逆，在他心中这是会遭上天。 见这些乡民，死死咬定他们就是仙人，那人也不再解释。 这种地方的人他们见多了，这种人认定的事，是怎么都说不通的，干脆就此作罢。 相信他们也不敢再乱来，打算离去。 “等等。” 青盏夕立即起身追上去。 “仙人，我能跟你走吗？” 李大娘他们都在周围用一脸震惊的神情看着青盏夕。 青盏夕这丫头，莫不是疯了吧，在仙人面前还敢胡来。 那人瞥了旁边的人一眼。 随即，刚才一直未曾开口的人向她看来，冷淡说道： “一年后，灵山招收弟子，你可以去试试。” “好。” 青盏夕一口答应下来。 那几人迅速离去，依稀听见先前帮忙说话的那人，喊了一句“云离师兄”，再也没见了人影。 周围的人都认为青盏夕不过是想想，没有人知道她直接回到了家门前，在破旧的木门外，直直地跪了下去，磕了几个响头，大声说道： “爹，我本来想听你的话，就这样随便嫁了，只是到最后事与愿违。我不甘心，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如此对我，既然如此，我就此离去，你我再无半点干系，今日磕的这头，就算还你和娘的生育之恩了。” 说完以后，她彻底死了心，起身决然离去。 先前那么吵闹的声音都没能够把她爹唤醒，此刻，她也没指望他能够出来。反正她没有什么能带的东西，就这样吧。 她就此孑然一身，孤身离去。 此时的她，未曾想过灵山究竟在哪，也未曾想过灵山究竟离这儿有多远。 她也真的没有想到，她真的永远再也没回来过。 没有注意到，那扇门，最后还是开了。 第四章 孤身上路 灵山，青盏夕没什么概念。 她出了青禾镇以后，才想起来，她根本不知道往哪条路走。 青禾镇，说是镇，不如说更像一个村子。 很少有外人来，除了必要的采购，他们也一般不会到外面去。 但是比偏僻的山村好一些的就是他们有镇上自己的集市，这便于他们能够卖一些小东西来买他们想买的物品，有一部分这没有的则是从外面运回来的。 所以青盏夕觉得没必要返回镇上问路，他们应该也没人知道。 她听镇上的人说过，一路往东走一千多里路，可以到达汇都，那里十分繁华，往来的人都穿着华丽的衣裳，吃着他们没见过的美食。 那里一定有人知道灵山在哪。 做好打算，青盏夕直接往东走去。 渴了，喝河边的水，饿了，摘树林中的野果，有时候运气好，能够找到田地里的番薯，偷偷地带走两个。 后来，每日清晨洗脸的时候，总想着如果她会叉鱼就好了，想着能美美地沾一点荤腥。 她始终是一个女子，体力有限，每日走不了多久，就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如此，走走停停地走了接近一个多月。 终于，在她两只手、两只脚都已经磨破完，浑身上下就剩下脸和头发稍微干净一点的时候，她看到了一座城池的大门，高大坚固。 青盏夕欣喜若狂，急忙上前。 “入城先交两文钱。” 城门两边守卫立刻上前将青盏夕拦下。 “入城还要交钱的吗？可是我身上现在……大哥，你看能让我直接进去吗，我可能呆不到一两日就出来了。” 大庭广众之下，青盏夕有点窘迫，她知道，现在只能暂时放下自己的自尊心。 “没钱就赶紧滚。” 说着，毫不留情地推了青盏夕一下。 长时间的奔波，已经让青盏夕体力所剩无几，城门守卫轻轻一推，青盏夕直接倒地。 客栈—— “连书，都叫你不要管她了，如果她出了什么事，到时候你我都拖不了干系。” “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青盏夕迷迷糊糊间听见有人在争吵，她慢慢睁开眼睛，窗外照进来强烈的光刺得她的眼睛生痛，下意识用手遮挡了一下。 许是发现了床上的动静，两人停止了谈话。 “姐姐，你醒了吗？” 稚嫩的嗓音，清秀可爱的少年关切地走到她的床边。 待适应光亮以后，她才开口说道： “我这是在哪儿？” 听到青盏夕沙哑的声音，少年迅速先去倒了杯水递给她，她接过大口喝下。 干痒的喉咙终于得到了缓解。 “谢谢。” 这次声音比上次清婉了许多。 少年将空杯子放回桌上，他轻声开口： “我们现在在客栈里，当时见你在城门口突然晕倒了，就将你带进来了。姐姐，如果我们有不小心冒犯的地方，希望你不要介意。” 年龄不大，但是说话进退有度。 “你既然已经醒了，就自己赶紧离开吧。” 旁边的人突然冲着青盏夕开口说道。 青盏夕这时才仔细看了那人一眼，简单粗制的布衣，干瘦的身材，刻薄不耐烦的语气与憨厚老实的长相完全不符。 “好。” 对方言语中已经明确表示叫她走，她也不是不识好歹之人。 况且她已经休息了一阵，感觉身体的疲惫减轻了许多，能把她带进城内，她已经万分感谢。何况这两人的状况似乎也不是很好，她也不再好继续麻烦别人。 她翻身下床，那少年似乎还想说什么，被旁边的人拦下了。 跌跌撞撞走出客栈，现在正是白日人多的时候，青盏夕在街上不停游荡，周围全部投来了异样的眼光。 除了街边的乞丐，没有人的衣服像她一样，破旧成这样，幸好没有露什么，青盏夕只能继续勉强穿下去。 来到了汇都，她突然不知道该找谁去问了，她先前尝试着去拦下穿着华贵之人，可还没等她靠近，就被那人嫌弃了，弄得她再也不敢随便乱来。 第五章 汇丰堂 青盏夕只敢在客栈附近的两条街来回走动，就在她再一次经过一个药堂时，有两个人突然被扔了出来。 “那个药能不能便宜卖给我们，我们真的急需这药，这已经是我们全身上下所有的钱了。” “便宜？你也不看看谁家的药卖一成的价，你怎么不让我直接送给你，滚远点，别耽误我们做生意。” 那小厮张口破骂，指着那两人的鼻子说话。 听见声音有点熟悉，青盏夕原本要迈开的脚，又迈了回去，周围的人越来越多。 这是今天救她的那两人？ 青盏夕没有贸然上前，只是先在人群后面观望着。 “连书，我们走，这家不行，我们换下一家。” 早前开口让青盏夕离开的那人此时从地上将连书拉起，拖着他往人群外走。 结果那小厮似是还不肯放过他们，冷笑说道： “呵，换一家？可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们，你们要的那药中的有一味药材，可只有我们汇丰堂有，你上别家，可找不到。” 说着，似乎还嫌刺激得不够，他甩着步子，走近连书二人： “我现在改主意了，只要你们向我下跪磕三个响头，我就把那药送给你们，如何？” 连书和旁边的人相视一眼，先是一脸为难，最后渐渐觉得无奈打算妥协。 正在连书二人已经下定决心要豁出去之时。 “别跪。” 一道清冽的声音突然从人群之中传了出来。 连书一看，是之前他救的那个姐姐。 青盏夕没有和连书他们打招呼，假装并不相识，直接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冲着那小厮厉声说道： “虽然我没见过什么世面，但是好歹也能分清楚，你应该只是一个店内的伙计吧，你有权利把药免费送出去？而且刚刚你还说其中有一味药只有你们汇丰堂有，可见那药很是珍贵，更不可能轻易送人。” 那小厮似是没想到会有人突然插手，愣在原地。 青盏夕趁那小厮还没反应过来，她又冷笑一声，转而继续对着人群大声说道： “一个店内，居然会用如此仗势欺人之人，里面的东西哪怕再好，我想说大家敢安心用吗？说不定有道德败坏的小人，你们去买东西什么时候被偷偷换了什么都不知道。” “是啊，一个普通的伙计都如此刻薄。” 周围的人开始议论纷纷，最开始大家只是想凑个热闹，但是听到这样说，觉得确实有道理。这人如此欺人霸市，难保不会做出其它什么阴损之事，万一哪天他们得了什么病在这拿药，那人将他们的药换成其它的，他们也不知道啊。 那小厮脸色一下变得十分难看： “从哪跑出来的野丫头，不要胡说八道，关你什么事儿，赶紧给我滚开。” 他确实是偷偷换过药，但是也不敢完全乱来，只是把相对来说不是特别重要的药换成了次一点的药材而已。 所以这么几年下来没出过什么事，但是今天恰巧被青盏夕歪打正着给说中了，不由有些恼羞成怒。 那小厮冲着旁边的打手使了一个眼色，接收到信号以后，他们朝着青盏夕快速围去。 青盏夕一见情况不对，一边迅速往后退，一边开始大声嚷嚷： “青天白日之下，你们要干什么，汇丰堂无缘无故想要打人啦。” 许是实在看不下去汇丰堂的所作所为，周围开始有人说道： “这可是在汇都的大街上，又不是你们汇丰堂的一言之地，我们这儿这么多人可看着呢。” “对啊，你们不要太过分了。” “以后谁还敢上汇丰堂买药啊，这些人怎么这样！” 眼看着事情发展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那小厮终于是开始有些慌了。 第六章 药方 群情激愤，汇丰堂外越来越乱，青盏夕趁机拉着连书他们就往外跑。 转过几个拐角，确定不会有人再追过来以后才松开了他们。 几人停下以后都开始大喘气。 过了一会儿，连书冲着青盏夕问道： “姐姐，你拉着我们跑什么？” “不跑等着挨打呀。” “他们不敢打我们的。” “惹急了兔子都会咬人，何况是人。” 连书似懂非懂，但是觉得姐姐确实好像是帮助了他们。 旁边那人倒是语气略微有些不善： “可刚刚那人都说了只要我们磕几个头，就会把药送给我们了，现在走了药上哪找去。” 青盏夕白了他一眼： “我刚都解释过了，你们跪了也没用，他根本做不了主把东西送给你们。” “就算是这样，我们，我们……” 那人支支吾吾，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泄下了气，无奈说道： “可是连书他娘等着这药治病，我们已经把所有的钱都带来了。再耽误下去，连我们自身的吃住都成问题。” 连书也一下耷拉着脑袋，神情沮丧。 “你们是直接按着药方去抓药吗？” 连书点了点头： “嗯。” “额，你叫连书对吗，姐姐方便看一下你的药方吗？我也会一点点医术，说不定我们可以想办法去山上采药，这药就不用花什么钱了。” 曾经有一位江湖郎中路过青禾镇，在青禾镇边上的山上呆了几年，也是在那时，青盏夕因为一次意外，无意之中跟着他学了一段时日的医术。 她也不太清楚那人到底水平如何，只听那人提起过，一般的病没有他治不了的。虽然她觉得有些夸大其词，但是总归是一个她愿意亲近之人。 “大海哥，你拿出来给姐姐看看吧！” 连书有些不敢相信，真的可以这样吗？ 被喊做大海哥的那人怀疑的看向青盏夕，迟疑地从怀中掏出一块破布。 破布打开来里面是一份陈旧泛黄的纸张，但是折叠的整整齐齐，可以看出他们将这份药方保护得十分好。 上面的字只能算清秀，青盏夕快速将药方上所需的药材浏览一遍。 半晌，青盏夕按照原样将药方折叠好递回给连书。 “这上面的药我都认识，大多数应该在这附近找一座山就能采摘到，就是这龙回草和朱灵果不一定在这汇都边上能找到。你们如果只买这两味药的话，银钱够吗？” “这……” 连书挠头尴尬一笑： “我们其实也不太清楚。” 因为他们刚刚在汇丰堂询问的时候，差得钱实在有点多，根本不清楚哪些药要贵一点，哪些药要便宜一点。 “那这样吧，我们先将能自己采摘的药找到，再来说这两味药。” “嗯嗯。” 连书急忙点头，旁边那人也松了口气。 汇青山。 “我们只还差最后一株草药了，你们小心一点。” 连书二人亦步亦趋地跟在青盏夕身后，时刻关注着周围的环境，青盏夕每找到一株草药就递给他们。 三人找了接近三个时辰以后，已临近天黑。 “姐姐，彼生草还没看到吗？” 连书怯生生说道。 他从未在深山里呆过如此长的时间，听闻镇上的人说，半夜里是会有野兽出来吃人的，他越想心里越是感到害怕。 第七章 回城 天色越来越暗，在这山里被树木遮挡更加不透光亮。 青盏夕仰头向天空看了一眼： “再等等，如果还没找到我们就明日再来。” 没有光线，找东西更加困难，青盏夕只有放慢速度。 最后一丝余晖终于要完全落下。 青盏夕擦了一下鬓角的汗水： “我们明日再来吧，晚上不能在山上过夜，太危险了。” 许是因为青盏夕确实帮了他们，那位叫做大海的人对青盏夕和颜悦色了许多，此刻也没反驳，但是手中的动作表示着认可了青盏夕的话，准备下山。 连书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他冲着青盏夕说道： “姐姐，你别怪今日大海哥将你赶走，他只是为了我而已。” 说到后面，连书越是觉得愧疚，他觉得他们并没有真的帮到她什么，结果反而最后姐姐尽心尽力帮助了他们，再想想今天他们还将她赶走了。 那人也转过头来，偷偷的瞄了青盏夕一眼，像是要说什么，最后又收了回去。 “我知道，我没怪你们。” 她确实没怪他们，不然也不会帮他们了，如果不是他们她还进不了城。 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青盏夕推开了连书。 “太好了，找到了，彼生草。” 青盏夕也忍不住高兴起来，咧嘴一笑。 此时青盏夕蹲在那里，刚好有一丝淡淡的月光透过树林，洒在青盏夕的脸上，哪怕是现在模样看不能够完全看清楚，连书和大海也被青盏夕此时的笑容惊呆了。 他们之前一直没仔细看，原来她长得如此好看么。 “姐姐，你长得真漂亮，像是天上来的仙女。” 连书不由自主低喃一句。 青盏夕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哪里是什么仙女，有仙女是我这样落魄的吗？” 经过这一打岔，三人的氛围倒是更轻松了许多。 再次进城的时候连书他们三人都感觉到肉疼，本来钱就不够用，但是还必须要给进城的费用，而且还不能不给。 客栈。 青盏夕和连书二人面面相觑。 “要不姐姐，你睡床吧，我和大海哥两个人打地铺。” “这怎么能行，这是你们的房间，我趴在桌子上休息就行，” 她没地方去，跟着来已经不好意思了，虽然帮了他们，但是本来就只算是还清了早上的恩情。 连书也很窘迫，本来之前想的他和大海哥两个人在一张床上挤挤，他们找的是这城里面最便宜的客栈的下等房，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旧木桌，多余的被子都没有，他们再怎么说也是也个男子，怎么能他们睡床。 “姐姐，你睡吧，明日还得麻烦你帮我们看剩下的草药呢，有你在我们才不怕被人骗了。” 青盏夕想了想，也懒得再争辩，她实在是困了，而且幸好今日在山上找到了能吃的果子和野菜，不然他们坚持不了那么久，甚至可能还得饿着肚子睡觉。 许是累了一天，加上本来就有些体力不支，青盏夕很快就睡着了。 翌日。 青盏夕很久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昨夜睡得格外香甜，幸好是在夏日，昨晚把被子给了连书他们铺在地面免得太磕碜。 听见响动，连书二人也陆续醒来。 将被子扔回床上，他们将桌上的吃的拿了出来，昨日他们用衣服顺便携带了一些野果。就是免得要花钱买吃的，他们现在可没有多余的钱，自然能省则省。 第八章 龙回草 吃饱以后，三人迅速动身。 半日下来，他们逛完了整个汇都的药堂，但是没有找到龙回草，只买到了朱灵果，而且将他们身上的钱全部花完了。 这意味着他们今晚没有地方落脚了。在汇都里面，是没有破庙之类的地方，你要么只能睡大街上，可是宵禁以后遇上巡视的兵就会被赶出城外，他们没有钱可以再进城了。 大海出声说道： “是不是就是龙回草这味药材只有汇丰堂有？” 青盏夕拧眉，想来应该就是它了。 “我们要不再去汇丰堂恳求一下试试？” 连书小声说了一句。 青盏夕轻声开口说道： “没用的。” 现在青盏夕内心很纠结，她其实知道还有哪里有龙回草，可是她怕她的时间来不及了，在路上她有打听过，虽然没告诉她具体方位，但是有好心人告诉她灵山还离得很远很远。 没错，在青禾镇那边就有这味药，可是这一来一回可就两个多月了，而且还不知道他们的家在哪，如果完全不顺路，他们会不会时间上也赶不及。 连书和大海此时也不知所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最终青盏夕还是没逃过心里那关，张嘴说道： “其实我知道哪还有龙回草，但是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可能时间上有点来不及，而且那地方离这很远，要一个月左右的路程，我怕你们时间上也来不及。” 将所有的情况都说清楚，青盏夕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在哪里有，姐姐你是要去干什么，我们能帮上你什么吗？” 尽管此刻连书已经自顾不暇，但他还是下意识的为他人着想。 青盏夕心头感到一阵暖意，却又无奈： “龙回草在我家那边就有，在青禾镇。至于我，我要去灵山，还得找到去灵山的方向，你们帮不上我的。” “青禾镇？姐姐，你确定是叫青禾镇吗？我们那离青禾镇不远的，就一日的路程。” 连书不由兴奋地手舞足蹈，随后又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可是我们认不到龙回草呀。” 当下三人都沉默了。 不想过了片刻以后，大海突然开口说道： “我知道灵山怎么去，但是你得带我们去拿到龙回草。” 青盏夕神色一变，她怀疑地盯着大海。 这由不得她不多想，哪有这么凑巧的事，她觉得很大可能是大海想骗她先帮了他们的忙。 此刻一旁的连书也奇怪地看向了大海，他也觉得这莫不是大海哥为了帮他所以刻意撒了一个谎吧。 大海立刻变得有些慌乱： “不是，你们别这样看着我，我说的是真的。小时候有一个爷爷给我们讲过灵山的事，留了一本书在我家，上面就有灵山的地图，要不是今日听你提起灵山，我都忘了这本书了。” 听到他这样说，青盏夕神情放松了些许，不由有几分相信了他说的话。 如果是真的，那她有必要跟着他们去一趟了，时间，可能没她想得那么久也说不定，毕竟她不能再蒙头四处乱闯了。 仔细斟酌了一番之后，青盏夕答应了大海的要求。 第九章 回陈家村 在路上，青盏夕才知道原来大海姓陈，他不过也才十九岁，他们那叫陈家村，连书他们母子是后面搬过去的。 连书今年十四岁，从小就很心善，但是胆子十分小。陈大海则和连书恰恰相反，他比连书要大几岁，是村里有名的孩子王，但是他对连书特别好，不许任何人欺负他，因为连书长得很像他过世的弟弟。 也是陈大海一次次的保护之下，连书爱跟在陈大海的后面，人总是下意识喜欢亲近对自己表达善意之人，陈大海也怕他们出门在外上当受骗，所以他一直充当着一个不好欺负的人的形象。 一个月后。 青禾镇。 青盏夕带着连书两人遮掩着经过镇上，直接去往了山上。 这有她太多不好的回忆，她不想被认识的人碰到。 连书二人瞧见青盏夕的动作虽然很困惑，但是也没有过多的追问，毕竟每个人都有不好对外言说的事情。 “你们跟紧我。” 这座山的路及其难走，荆棘丛生，杂草颇多。 青盏夕按照脑海中的记忆一路走到了崖边。 刚才路过之时，她顺手扯了一根藤条，此时又试了试韧劲，将它栓在腰上把另一边递给了陈大海他们。 “你们就在这，拉稳，龙回草在这下面一点的崖边上。” 接过藤条，连书他们紧盯着青盏夕，看着她小心翼翼，一步步地攀爬下去。手中的藤条抓得死死的，看到深不见底的崖底，两人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此刻青盏夕也很不好受，崖上的石块都太刮手，而且不好抓稳，她只能尽量找可以落稳脚跟的地方，减轻上半身的晃动。 幸好她记得就在这不远。 终于，在缓慢下行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以后，青盏夕终于看到了她要找的龙回草。 龙回草，叶形似唇瓣，根茎横生地下，花小呈淡紫色，花期过后会结暗紫色的小果。 此时龙回草正在生长期，还未开花，是使用它的最佳季段。 从旁将它连根拔起，接着，青盏夕按照原路慢慢返回。 上去比下来时，顺利了许多，因为看不到崖的下面，心里的害怕减少了一半。 “呼——” 青盏夕安全以后，瘫在了地面，整个人汗流浃背。 “喏，龙回草。” 连书接过龙回草轻手轻脚地将它和其它的药材放到了一起，仔仔细细包了起来，放入了怀中。 “姐姐，谢谢你。” 青盏夕对着连书费力微微一笑： “不用谢，你忘了，我也是为了我想要的东西。” 说着，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陈大海的方向。 陈大海立刻拍了拍胸口，接下话茬： “你放心，我一定说到做到。” 得到想要的答案，青盏夕舒了口气，也放松了许多。 等到青盏夕休息够以后，他们快速感回到了陈家村。 到达村口之时，是翌日下午，连书一人兴冲冲地跑在前面，青盏夕和陈大海紧随其后。 结果刚到屋外，白晃晃的布高悬在门上，连书一愣，急忙冲了进去。 青盏夕和陈大海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一人对着连书说道： “连书，你终于回来了。” 第十章 来迟一步 咯噔—— 青盏夕心里有了不详的预感。 紧接着那人就说了一句： “你娘没等到你，她在两日前就已经去了。” “不，不可能。村长爷爷，你骗我的是不是。” 连书的双目一下变得赤红，眼泪在眼眶中来回打转。 村长长叹一声： “其实她早就病入膏肓了，让你去寻药，也是不愿见你伤心。” 连书的娘在病床上一脸安详的闭着双眼，连书抓着她的手，一字未说，但时不时传来的哽咽之声，却在屋内清晰可闻。 青盏夕心疼了。 这几日的相处，她觉得他就像是她的弟弟一样，可爱善良，面对任何人都赤诚相待。 他和他的娘亲相依为命多年，突然失去对方的打击，可能并不能轻易地承受下来。 她想，得到过再失去，比从未拥有过，应该更难受吧。 “如果有要帮忙的，到时候就叫我们一下。” 留下一句，村长和其他人就散去了。 陈大海上前一步拍了一下连书的肩膀，想要安慰一番。 然连书此时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久久无法释怀。 青盏夕拉过陈大海，站到了一旁，冲着他无声地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任何人安慰都是没有用的，没有人能真正的感同身受他人的经历。 直到过了很久以后，连书呜咽的声音才慢慢停了下来。 青盏夕走到连书旁边轻声说道： “连书，我们让你娘先入土为安吧，不能够将她在外面停放太久了。” 此时的连书眼中已经失去了原本的身神采，没有回答，也没有拒绝。 青盏夕知道他一定听到了，但是没有催促，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等着。 就在青盏夕和大海以为连书还不会开口说话地时候，他突然说了一句： “大海，姐姐，以后我就只有一个人了。” 青盏夕和大海顿时觉得心头一酸。 过往的回忆，离开前的窘迫，一下全在青盏夕脑海中涌了上来。 “不，不会的，你还有大海，你还有我，你不是叫我姐姐吗，以后我就是你的姐姐，只要你愿意的话。” 她不自觉地将心中的想法脱口而出。 泪痕还未干，他轻轻地擦拭着自己湿蒙蒙的眼睛。 “真的可以吗？” 连书其实对青盏夕有种莫名的亲切感，所以初见她时就喊了她姐姐，而非姑娘。 青盏夕知道，他此刻需要情感上的寄托，不是可怜他，而是在这一刻，她觉得他真的就像是她的弟弟一样。 她冲着连书重重地点了点头。 陈大海看着连书的心情好似得到了些许缓解，明白青盏夕的好意，便也未开口阻拦。 早在汇都城外的山上，他就已经正式地接纳了青盏夕这个人。如今连书自己愿意认下青盏夕这个姐姐，他也喜闻乐见，至少这样早晚可以让连书从他娘去世的悲伤中走出来。 青盏夕摸了摸连书的头： “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我们吃点东西，将你娘的事情尽快办了吧，如今天气炎热，很容易尸体腐烂。” 连书感受到头顶传来的温度，他正开始慢慢接受他娘已经死去的事实，沉默地点头回应。 第十一章 正式启程 两日下来，青盏夕三人中终于将所有的后事安排妥当。 “大海，带我去你那拿图纸吧，我该离开了。” “好。” 是该兑现他的承诺了，大海转身在前面带路。 “姐姐，你是要抛弃我了吗？” 连书刚从房间出来，就听见青盏夕和陈大海之间的对话。 青盏夕轻声细语地对连书解释着： “连书，去灵山是我已经下定决心的事，大海会好好陪你的，你乖乖的，好么？” 连书咬着嘴唇一字未发，就直直地盯着青盏夕。 突然，连书转身回房。 青盏夕以为他在置气，想着等他冷静一会儿也好，于是决定先跟着陈大海去拿了图纸，再返回来找他好好说清楚。 陈大海回到他家后，仔细翻找了一番才找到那本含有地图的书，上面积上了一层厚厚的灰，用力一吹，灰尘在空中漫天飞舞，呛得两人直咳嗽。 “灵山志。” 书的封面写着三个清韵通灵的小字。 拿过书后，青盏夕快速翻看了一下，在最后几页看到了带有灵山位置的地图。 抚摸着上面的线条，她高兴地说道： “没错，是有灵山地图，我们回去吧。” 回到连书家时，刚进到院落，青盏夕就看见连书笔直地站在房门口，怀里抱着一个简单的包袱，想来里面有两三件换洗的衣物。 青盏夕一瞬间明白了连书的想法。 “连书，我不能带你走。” “你说过会做我的姐姐，怎么能抛下连书一个人。” “我——” 面对连书的坚持，这下青盏夕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她舍不得对连书说重话，但此去一去就是背井离乡，艰难万阻，她无法让他跟着她一起踏上未知的路。 “姐姐，我真的想好了，你让我跟着你去吧。” 稚嫩的脸庞，眼中暗含一丝紧张，连书的手紧紧抓着手中的包袱。 陈大海站在一旁神色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些什么。 炙热的阳光，照在人脸上火辣辣的疼，三人却一语未发。 一直僵持不下，青盏夕第一次感到十分无奈。 “好。” 最终，青盏夕妥协了，连书迅速扬起欢快的笑容。 “我陪你们一起去。” 陈大海突然冒出一句。 青盏夕神色恹恹： “随你吧。” 反正要带上连书，多一个人也无所谓了。 她抹掉额头的汗珠，抬头看了一眼头上刺眼的烈日。 “大海你回去给你家里人说一下，顺便收拾一下东西。我们修整一下，等一会太阳小点就出发。” 大海回去后，是不愉快的，因为家里人并不同意他离开，但是他坚持自己的想法，任何人都劝说不了，他父母也只好依了他的意思。 此刻的他，未曾想到再回来时，他已换了一副模样，物是人非。 九个月后。 “前面那座山就是了。” 青盏夕反复校对了一下手上的地图。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正在灵山附近的辽平村。 前两日，他们在路上的时候就听但有人在说灵山招收弟子的日子已经正式开始了。 他们不太清楚持续时间是多久，必须加快速度赶往那里才行。 第十二章 灵山 他们到达灵山山下的时候，被眼前的场景彻底所震惊。 在辽平村时，他们还觉得暑气难耐，到这灵山山脚之下却有凉风袭来，清爽通透。 山脉连绵不绝好似长达千里，主山山顶耸如云端，望不到尽头。 青山碧树，钟灵毓秀。 有一弟子悬剑而来，停在两个和他穿着一样服饰的人的旁边。 一方长桌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刚刚那个飞下来的人就是灵山的弟子吗？” 陈大海呆滞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痴痴地说道。 他们真的不是仙人吗？ 连书虽未出声附和，但眼中跳动的情绪已经看得出来他也是一样的想法。 “不是仙人也和仙人差不多了吧！” 是呢。 当初她初见灵山弟子时，惊为天人。 在这奔波的一路上他们听得多了，见得多了，慢慢知晓，原来他们是一群修仙之人。 她如果顺利拜在灵山门下，有一天是不是也能升仙得道。 她一个人熬了十几年，不想再回去过今朝不知明日何为的日子。 灵山，我青盏夕来了。 三人老实地朝着队伍的末端走去。 “这三人也是来测试想进入灵山的？” “这年头什么人都以为能修炼呢！” “哈哈，别人说不准还真就过了呢！” 一路走近，讥讽之声，不绝于耳。 陈大海听了，扬手想要冲上去打人，而连书则是畏缩地向青盏夕的身边贴近。 “灵山弟子还在这，切莫在这时惹来事端。” 一道沉着冷静地声音从旁边传来。 最后，陈大海唯有咬牙将手放下，偏头冷哼一声，不再有所动作。 从小到大，她听过难听的话真的多了去了，也就李大娘稍微对她好点。 但…… 青盏夕神色黯然。 想起离开前最后听到他们说的话。 呵，她真的克身边之人吗！ 所有的人都搬走了，在她看来因为这种子虚乌有的事真心可笑。 他们站在最后，一言未发。 队伍走得很慢，而且实在太长。 有人在不停地和周围的人闲聊。 “可惜我大哥去年恰巧生病，今年来刚好就超龄了。” 另外一人听了，先是东瞧西看了一下，然后凑到那人耳边小声说道： “那你让你哥报小一岁不就好了。” 青盏夕在身后竖起耳朵静静听着。 “你懂什么，测试的时候还要先测年龄。” 说着抬了一下下巴往登记的方向指去。 “喏，你看见桌子上的那块黑色的石头没，专门测试人的年龄的，还想撒谎，根本没用。” 说完那人还冷笑一声，嘲讽那人连这些都不知道。 听到这里，青盏夕忍不住从后面轻轻拍了拍前面那人的肩膀， 那人转过身来，奇怪地打量了他们三人一眼。 青盏夕冲着对方微微一笑： “大哥，我刚刚听见你们说什么测年龄的石头什么的，年龄还有什么要求吗？” “灵山招收弟子不能超过二十岁，你们不知道吗？” 青盏夕和连书不约而同地看了陈大海一眼。 大海前两个月刚满二十。 他们根本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一限制条件。 现在该怎么办？ 第十三章 测试标准 他们本来就是从很远的地方赶过来的，如今已经到这灵山脚下了，测都还没测就得打道回府了吗？ 陈大海在一旁也很是着急，慌忙问道： “为什么是不能满二十岁？” “好像是说超过二十岁以后，筋脉骨骼已经完全定型了，修炼起来事倍功半，太困难了。” 这下听完，陈大海瞬间急红了眼。 不断在青盏夕和连书周围来回踱步，小声地碎碎念： “完了，这下完了。” 青盏夕一把拉过陈大海，对他说道： “大海，你这样，你去前面找那灵山弟子问问去。” 事到如今，只有直接去确认了。 陈大海转念一想，也确实只有这样了。 他撒腿就往着前方跑去。 桌前，其中一位灵山弟子正在给人测试根骨。 “红色，不行，下一位。” 旁边一人在登记簿上画了一个红色的大叉。 灵根的潜力测试出来主要分为红橙黄绿青蓝紫七色，红为最差，依次往上递增。 大多数人可能并未含有灵根，而灵山招收弟子的标准则是至少能够达到橙色中品。 陈大海走近之时，盲冲直撞地打断了下一个人的测试： “这位师兄，我想请问一下……” 其中一人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没看到在忙吗？后面排队去。” “不是，这位师兄我只是想问一下招收的弟子年龄不能超过二十吗？” “对对对，满二十以后得通通不要。” 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让他赶紧离开。 他们已经呆这好几天了，本来他们只是外门的记挂弟子，被派遣来这做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已经很耽误他们修炼了，他们只想尽快忙完尽快回去！ “可是……” “赶紧走，再不走连你的测试资格都取消。” 看见陈大海还没离开，那人火从心来，大发脾气。 青盏夕隔老远看见似乎情况不对，让连书留在原地，她急忙跑过来将陈大海拉了回去。 “怎么回事你？” “夕妹子，我没戏了。” 一个大男人突然就在众人面前掩面痛哭起来。 青盏夕和连书一时慌张起来，手忙脚乱，不知如何安慰是好。 看来刚刚那人说的没错，年龄确实不能超过二十岁。 “大海哥，你别，别哭啊。” 眼见陈大海越来越伤心的趋势，连书笨嘴笨舌地想要安慰几句。 “大海，没关系的，不是一定要去拜师修炼的，你还可以做其他的事。” 这些话就连青盏夕自己都觉得无关紧要、难以接受。 其实如果他们没遇上她的话，可能也没动过这些念头，可是已经临到门口，骑虎难下。 他来时就是和家里大吵了一架，如今回去更不好看。 过了片刻，陈大海用衣袖粗略擦掉眼泪。 “既然如今已经明知道我过不了了，那我也没有必要再去测试了，你们测吧，我走了。” 没听青盏夕和连书的劝阻，灰心丧气地径直离开了。 连书还想去追，可一会就没了人影。 “别去了，我们可能也不一定能过，到时候再去赶上他吧！” 从来到这儿的时候，青盏夕就已经心里没底了。 第十四章 测验 这么多人，她可没觉得她有什么突出的地方，所幸是测试灵根，如今她和连书唯有碰碰运气了。 她哪里知道，来这儿的人除了家里有门路的，偷偷找了灵山外门弟子帮忙看一下，谁不是来这儿碰运气的。 谁不想有机会修炼成仙，活得越久越好啊！ 夜里灵山弟子都回去了，只留下一张空桌还在原处。 排队的人都坐在地上，有的直接就地而睡，七倒八歪睡了一片。 “姐姐，我们要不也睡会吧。” 赶路赶得实在有些疲惫，他们身上反正也没多干净。 青盏夕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然后对着连书道： “小书，你先睡吧，我俩轮流来，这毕竟这么多人，还是有人看着好一点，万一出了什么事。” 连书点了点头，找了一块大点的石头旁边，虽然有些硌人，但头靠在上面很快就睡着了。 这几个月他们都是走到哪睡到哪，他已经习惯了。 青盏夕找了一个离他近点的地方坐着。 她抬头望着天上的星星，璀璨夺目，在夜色下洒了一层薄薄地银纱。 灵山夏日的夜晚，有点淡淡的凉，不似它处。 此刻身上的衣服就显得略为单薄了。 然而，他们一共就两件衣服，一路行来接近跨度了四个季节，忍受寒冬暑热。 出发之时临近入秋，此时刚刚入夏。 天色蒙蒙亮时，连书醒了。 迷蒙惺忪的眼睛，茫然地看了一下天色。 “姐姐，你怎么没叫醒我。” “没事。” “哎呀，姐姐，你快睡一会儿。” 连书拉过青盏夕，让她靠着他先前睡那，虽然天色不早了，能睡多久是多久。 其实青盏夕只是有些担心陈大海，虽然是一个大男人，先前没去追也是想他自己冷静一下也好，但是乱跑乱闯，还是莫出了什么事才好。 熬了接近一夜，现在连书醒了，困意一下全部涌了上来。 之后，她是被一阵吵闹的声音吵醒的。 原来所有的人都已经陆陆续续醒了，灵山的人也已经下来。 今日的测试正式开始了。 “今天是测试的最后一天，你们一会儿动作快点。” 摆放好东西以后，其中一人朝着队伍大声说道。 半下午的时候，只剩下不足十人。 队伍越来越短，青盏夕和连书也越走越近。 “终于要完了。” 坐着的人打量了一下队伍的长度，松了一口长气。 终于到了最后青盏夕和连书。 “小书，你先去吧，我最后来。” 她从来到这儿之后就没有人再来了，除她之外，没看到过有其他的女子，她不清楚是别人前几日就来过了，还是本来今年就没有。 而且大多数人都被叫了回去，至少这两日，她只看到有三个人过了。 她心里怀着几分忐忑不安。 连书上前说了一下自己的名字和年龄。 坐着的那人说道： “你将左手放在左边黑色的石头上，右手放在赤色的石头上。” 因为先前有看到别人的测试过程，知道左边是测年龄，右边是测灵根。 连书呼出一口气，然后缓缓将手放了上去。 不到片刻，左边显现了几个大字。 十五岁。 第十五章 蓝色灵根中品 右边也开始泛起了烟雾，由红变橙，变黄，变绿，再加深变为青色，最后变成了淡淡的蓝色。 在旁边的灵山弟子均是睁大了眼睛。 其中一人顿时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句： “这这这，蓝灵根中品，这可以直接入内门了呀。” 青盏夕一听，欣喜地看向连书： “太好了，小书，你听到了吗，他们说你可以直接入内门。” 连书还呆愣愣地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青盏夕摇了摇他，他才回神。 “我，这是真的吗？太好了，姐姐，我过了。” 他兴高采烈地抱住了青盏夕，慢慢消化着这一喜讯。 在他们没注意时，一名弟子率先上山去禀报消息了。 蓝灵根啊，整个灵山迄今为止除了大师兄是紫灵根以外，只有两个人有蓝灵根。 现在又出现了一个，他一定会被长老们争着收为入室弟子。 留下的两人也对着连书殷勤起来，这以后说不定还得指望连书能照拂他们一二呢。 别看他们在外人面前趾高气昂的，其实他们不过是灵山最普通的外门弟子。 灵山内的许多脏活累活，都交给了他们来干。 连书高兴好一会儿以后，才想起青盏夕还没有测： “姐姐，你还没测呢，你快测，你一定比我还要好。” 那灵山弟子还以为两人是亲姐弟，心想这还说不定真有可能出现两个蓝灵根，瞬间也变得无比激动。 如果今年他们一下招进两个，他们一定会被奖赏，破例收入内门也未尝不可啊！ 几人火辣辣的目光，让青盏夕更加紧张了 青盏夕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她学着先前的人的模样，将两只手分别放在两块测验石之上。 几人同时屏住呼吸。 十七的数字迅速显现。 等了片刻，右边泛起一层淡红色的烟雾。 所有人的眼神死死锁紧。 最后，过了半晌，再无变化。 青盏夕心里咯噔一跳。 气氛冷凝。 灵山弟子也一下垮了脸。 连书似懂非懂，小声问道： “这是能过吗？” 其中一人开口道： “红色灵根下品，不过。” 说着拿起笔来，将青盏夕的名字叉掉。 青盏夕心头一凉。 之前她还能安慰大海，现在换在自己身上，她有点没办法接受这个结果。 虽然她本来就是抱着侥幸心理来这儿。 可她，回不去了。 从她选择要来灵山时，就已经彻底无家可归。 虽然这个家，似家非家。 连书也很是难过。 他瘪着嘴巴，大声说道： “姐姐不能去，那我也不去了。” 他这一说，旁边的人顿时着急了，对着连书好言好语相劝道： “别，您可别嘞，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连书转头不语，一人在那生着闷气。 青盏夕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她努力扬起笑容，对连书说道： “小书，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说不去就不去了呢！” “可是我想和姐姐在一起。” “你怎么这么任性，姐姐是没办法去。” 见连书不听，青盏夕刻意板起脸来。 严厉的声音，泪水一下溢在连书眼眶中打转。 他害怕的看着青盏夕，想哭却又不敢。 姐姐从来没有这么凶过他。 他只是想呆在姐姐身边。 第十六章 机会 看到连书强忍着不哭出来的模样，青盏夕瞬间后悔了。 她是不是刚才语气太重了。 声音不由放轻了许多。 “以后姐姐会来看你的，你变厉害了保护姐姐不好吗？” 连书还是忍不住鼻子抽抽嗒嗒，可怜地看着青盏夕。 青盏夕闭上眼睛，不忍再看。 她必须让连书留下来，这是最好的选择。 她承担不起连书的人生，他们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看到青盏夕久久未语，连书开始真的怕了，他拉了拉她的衣袖： “姐姐，我变厉害了真的就能够保护你了吗？” 如果这是姐姐真的希望的，那他只能去做了。 “对。” “那你以后能来看我吗？” “好。” 青盏夕松了口气。 看样子，连书是妥协了。 正当青盏夕垂头丧气打算离开之时，怀中的书不小心掉落下来。 她弯腰伸手捡起它。 突然从远处传来一道呼喊： “等等。” 青盏夕奇怪的回头看了一眼，声音略有熟悉。 先前离开的那人已经去而复返，随之而来的还有另外一人，他远远地甩在离开的那人前面。 看清来人以后，青盏夕神色拂动，眼前一亮。 这是去年当时救她的人！ 刚刚开口的便正是他。 他指了指青盏夕手中的书： “你手上的书能否给我看看？” 旁边一人忙使眼色，催促了一句： “快快快，拿给青平师兄看看。” 见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况且是她的恩人，青盏夕直接递给了他。 接过以后，青平迫不及待地翻开书籍，仔细翻阅起来。 旋即，变得十分激动。 “这，这是……，你们，你们快回去禀报掌门，灵山志找到了。” 灵山齐云殿。 整个灵山巍峨壮丽，神圣威严。 一路行来之时，众多宫殿重重迭迭，沿途风景美轮美奂。 此刻殿内上首坐着三人，一白眉老人主坐正中，此人正是灵山掌门白齐，另外两人坐在侧首。 青盏夕和连书先前一同被带到大殿之上，跪在大殿中央。 白齐正襟危坐，和眉善笑： “这书，从何得来的？” “是别人给我的。” 收起对灵山之上事物的震惊以后，面对追问，青盏夕冷静回答。 旁边一人追问道： “何人？” “和我们一同前来的另一人，他已经走了。” 殿内瞬间沉默下来。 等了片刻，白齐斟酌再三以后，对着青盏夕道： “我可以允诺你一个要求。” 青盏夕欣喜问道： “什么要求都可以吗？” 白齐捋了捋胡须，想了想缓悠悠补了一句： “只要不过分，不是杀人掳掠、害人之事皆可。” “我想留下来。” 简短的几个字，是她此刻最大的希望。 白齐顿时嘱咐道： “可以，你就去荆竹那吧！” “荆竹？” 正当青盏夕疑惑之际，青平在一旁小声提点道： “是外门管事师叔，掌门答应你了，让你先去做外门弟子。” 青盏夕一听，顿时喜笑颜开。 她万万没有想到，她最终会因为一本书被留了下来。 这算不算柳暗花明又一村，今日真的是心情起起伏伏。 此时她唯有庆幸当时帮了连书他们，跟着回去了一趟，不然她今日来了，也真的只有灰溜溜地离开了。 第十七章 拜师 吩咐下去以后，青平将青盏夕带了下去。 连书一人独留在殿内。 他神色略有慌张，埋头不敢吭声。 刚想高兴姐姐可以留下来了，还没来得及庆祝，结果姐姐就先被带走了，只剩他一人在这儿，心中很是不安。 “你就是连书，是吗？” 掌门白齐冲着连书和善一笑，温柔说道。 “是的。” 这样一问一答。 上首三人都挨个与连书耐心地交流沟通，从中了解到他们想要知道的信息。 许是感受到殿内的人都对他没有恶意，很是和善，连书的紧张也跟着减轻了许多。 最后灵山掌门回到主位，翘首一问： “你们谁想将之收于门下。” 虽然比不上云离和峤辛，也算不错了，资质和青平差之不多。 大长老溜着自己的长须，发言道： “去年我门下未进一人，连书就跟着我吧。” “哎，这不对吧。” 二长老也突然插话道。 “我去年门下也没收人，就老三背着我们捡了个人。” 言语之间大有与大长老一争之势。 想去年此时，灵山来了几个拥有青灵根之人，他和大长老恰巧有事外出没在，就让老三捡了个漏，通通收在了他的门下。 这次，居然来得是个蓝灵根，这不得后悔死老三了，哈哈哈哈。 二长老开始不停在心里打着算盘。 掌门白齐左右踱步，沉思半刻，最后决定让他自己选择，给了他莫大的荣誉，这可是其他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他开口道： “这样吧，连书，你想跟他们其中的谁？” 连书一听陷入了纠结之中，他觉得现在犹如梦中，居然有人会来争抢他。 虽然放了话，可连书仍不敢自己做决定，他嗫嚅道： “但凭掌门您来决定。” “这……” 白齐也很是头疼。 往年大长老和二长老总是要么不收，要么会看上同一个人，然后争抢一番。 这给了谁，另外一人在之后都会对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这时大长老淡然一笑，冲着连书道： “如果你跟了我的话，我那有一把惊云剑，就赠予你了。” 二长老听了之后，眼睛一瞪，不甘落后，马上说道： “你来我这，我那有一本虎啸拳，给你了。” “我那有一瓶凝神丹。” “我那有一把麒麟枪。” “我那有一本疾风步。” “我那有一株灵火芝。” “我那有一件紫金战袍。” 两人越说越快，突然，二长老停了下来。 他慢悠悠说道： “我可以帮你照看一下你的姐姐，偶尔提点一下他。” “真的吗？” 见连书终于有了反应，二长老趁热打铁道： “对，只要你来我这儿。” “好，那我就去你那。” 连书立刻答应道。 一听连书答应了，二长老顿时喜笑颜开。 “哎，快跪下拜师。” 他乖乖跪下磕了一个头，甜甜地叫了一声师傅。 等他拜完师以后，二长老冲着大长老得意一笑。 大长老心里懊恼不已，他怎么没想到。 “咳咳——” 二长老清了清嗓子。 “掌门，我就带我的徒弟先回去了。” “好，去吧。” 掌门白齐对二人之间的争锋相对视而不见。 许是争赢了大长老，二长老走路的步伐都显得极为轻快。 第十八章 报道 连书俯首拜叩，然后往外退去，亦步亦趋尾随在二长老身后走出大殿。 等二人离开以后，白齐感慨了一句： “这孩子内心倒是纯然无暇，就是性格内敛了点。” “呵呵，不然学峤辛那丫头，火爆脾气？” 大长老倒是觉得如此甚好，他素来喜爱清净。 唉，可惜咯，跟了老二那么一个性格闹腾的人。 白齐听到峤辛的名字，宠溺一笑： “那丫头，唉，不过她来灵山以后，倒是热闹了许多。” “师兄，你就是太宠那丫头了。” 大长老不赞同道。 在私下只有他们二人之时，他们一般还是会以师兄弟相称。 大长老，本名席上君。 在白齐未成为掌门以前，他们同属前任掌门弟子。 前任掌门飞升成功之前，将掌门之位传给了白齐，并命他为灵山大长老，现任二长老与三长老分别为前任大长老与二长老门下弟子。 “修炼之人大多无子女，难得有一个爱撒娇的丫头，也挺不错。但那青盏夕……” 白齐停顿下来。 席上君询问道： “如何？” 白齐斟字酌句，片刻以后方才说道： “刚刚在大殿之时我发现她乃百克之命，以后命途多舛，恐多生事端。” “那师兄你为何还答应她留在这儿？” 如果他刚刚知道青盏夕居然是此命格，一定会出言阻止，将她赶出灵山。 白齐最终解释为： “灵山志乃我灵山传承秘宝，比掌门印玺还要重要，虽然阴差阳错，但总归由她交至我灵山手中。” “这灵山志究竟有何用处？” “我也不太知晓，只传闻凡是能参悟透灵山志之人，可立刻升仙，不用渡飞升之劫。” 飞升之劫乃修炼至仙得必渡之劫，大多数人可能会死在这个飞升劫之中，所以除非有很大的把握，不然一般不会轻易去渡飞升之劫。 “唉……” 大长老无奈长叹一声。 希望莫真的出什么事故才好。 而赫连玥跟着青平师兄离开以后，刚出殿门，她就喊了一声： “青平师兄。” 青平疑惑地望了过去，随后温和一笑： “怎么了吗？小师妹。” 她装作不经意间提了一句： “青平师兄，你是不是经常出去办事啊？” “为何会这样问？倒也不算经常，这几年就去年出去了一段时日。” “哦，我感觉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是吗，我看师妹也有点面善。” 青平笑着回应了一句，他以为她就是为了聊天，随口说说。 见青平已经把她忘了，青盏夕心里难免有些失望，也没再提起那事。 罢了，现在她已经在灵山留下了，有机会再还回去就是了。 接下来她一路表现得兴致泱泱，青平以为她刚来不太适应，性格内敛，所以也未过多开口。 快到之时他还是忍不住对青盏夕提醒了一句： “荆竹师叔这人脾气稍微有一点怪，你切莫惹到了他。” 青盏夕点头回应。 穿过一节长长的回廊，最终在一个缩小版的殿宇前停下。 “青平师兄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殿外站着两个值班的外门弟子。 第十九章 外门 此处在整个灵山的最外围。 由于外门弟子众多，所以外门也分三个管事，其中荆竹掌管的荆门堂隐隐算是其中地位最高的。 因为平常的火爆脾气，而且他还是二长老的师弟，其他两位也不敢轻易去招惹他。 青平远远走来之时，他们就已经注意到了。 此时走到跟前，热情地打了个招呼，询问一番。 青平眼神动作微微侧向身旁，回应道： “这不是有新来的一个师妹吗！我带她过来一下。” 两人面面相觑。 这一般的外门弟子也不需要青平师兄亲自带过来吧！ 在他们还未回神之际，青平已经带着青盏夕走了进去。 空荡荡的大殿只有几把看起来略微精致的椅子，并未看见有其他人的存在。 青平对着空气大声说道： “荆竹师叔，我给你带了一个人过来。” 久久无人应答。 青盏夕拧眉问道： “青平师兄，这真的有人在吗？” 青平对她笑了笑，让她放心。继而又接着说道： “荆竹师叔，这是掌门安排下来的。” 屏风之后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紧接着一满面胡子拉碴的人窜了出来，然后斜坐在了屏风前的上座之上。 “就是这个小女娃？” 青平拉着青盏夕先行躬身见礼，然后才回答道： “是的，荆竹师叔。” “行了，人已经带来了，你就回去吧。” 荆竹十分不耐烦，爱整那一套虚礼，跟大长老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挥手让他赶紧走。 青平很是无奈，拜礼告辞。 待青平离开以后，荆竹漫不经心问道： “测的啥灵根啊？” “荆竹师叔，我……” “停。” 荆竹直接将青盏夕的话打断。 “你尚未拜在谁的门下，现在只是记挂在灵山外门，不用叫我师叔，还是先唤我一声荆管事。” 青盏夕上齿轻轻咬住下唇，随后红唇微启： “荆管事，我来之时测试的是红灵根下品。” 荆竹摸着下巴，脑海里正在来回思量。 红灵根下品？ 难怪会安排到外门来，可是又为何会把她留下来。 “你没有达到灵山招收弟子的资格，为何会把你留下来？” “这个，我不知道能不能说。” 先前在齐云殿之上，掌门对灵山志十分看重，万一牵扯到何秘事，她却在这边大声宣扬，恐会误事。 一听青盏夕这句话，荆竹眯起眼睛，眼神之中更是闪过一丝疑惑。 就这小女娃儿看起来挺普通的，不明白掌门此举究竟是何用意。 他转而问道： “可有交代其它的话？” “未曾。” 青盏夕从刚才打断话以后开始就一直低头，不敢抬起。 “既然掌门将你安放在我门下，未言其它，那你就和其他新来弟子一样，从打杂做起。” 听到此话，青盏夕未曾反驳，既然其他弟子也是如此，那她一个红灵根之人更不可能有何特殊之处，闷声应了下来。 “林峥。” 荆竹出声喊了一人进来。 是先前在殿外侯着的其中一人。 “她暂时先就跟着你。” 林峥向左边看去，摆了摆手： “荆管事，这，这不合适吧？” 他也不过是刚来没几年的普通外门弟子，一直未能进入到内门，这他哪带得了新人。 第二十章 荆门堂 荆竹听了没理会林峥的推拒，直接说道： “有什么带不了，又不要你教她啥，你给她安排事做就行。” 说着打了一个哈欠。 “行了，就这样，我要睡了。” 然后起来背过身子朝着里面走去。 林峥看了青盏夕一眼，满脸晦气，不情愿道： “那你跟我来吧。” 他的时间都不够用，哪里有空去管别人。 而且先前看她是青平师兄带来的，以为会有什么特殊安排，如今看来是他想多了。 青盏夕默默跟在后面。 她看出来这人不是很想理会她，于是也不吭声，反正他总归会告诉她需要怎么做。 从荆门堂出去，一路朝着下山的方向走去，经过一个又一个的庭院，途中不经意间青盏夕看到一个药圃。 药圃被围了起来，里面被分成许多四四方方的小块田地，每一处只种植单独的一种草药，和另一种草药完全区分开来，且相邻之间的草药属性接近，被打理得井井有条。 可惜的是后面还有许多田地未被开垦，有了大面积的浪费。 青盏夕手指向那片药圃，忍不住询问道： “林峥师兄，那一块药圃是谁在打理啊！” 到底是个姑娘，事情也已然成为定局，气过之后林峥也不好真的完全不理会她。 他看着那片药圃说道： “那是由我们荆门堂专门安排的人看管的，内门弟子定期会拿着开的方子过来采药，里面的东西可宝贝着呢。” “内门弟子，我们能使用里面的药材吗？” 林峥呵呵一笑： “我们？你想多了。整个灵山上下所有的东西基本都是为了内门准备的。” “那我们外门弟子怎么办？” 她还以为大家所拥有的东西是差不多的，这样的话，她本来资质又差，何时才能进入内门。 林峥认真回答道： “你想拥有那些东西、提升功力的话，只有一个选择。” “什么？” “努力进内门呗！” 可进入内门谈何之难，名义上每年都在招人，可实际上有九成以上的人都留在了外门，五年之内还进入不了内门的人将被遣返下山。 而且所有的修炼资源一面倒的倾向于内门，外门弟子基本只能得到一个入门的功法，然后自行修炼。 每年会于五月初七之时进行考核，筛选可入内门之人，没有人数要求，你也可以选择是否考核，可考核需达到的要求却是铁律，即使通过之人为零，也不会因此降低标准。 这个考核只是为了领悟能力好的人准备，以免漏掉人才，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安慰外门之人所设定，所以最快捷的方式还是就是你最开始测试的灵根等级足够的好，不然基本上你就只有选择呆满五年后下山了。 林峥的话语之中不免有些丧气。 这已经是他来灵山的第四年了，可他仍然还是个看守外堂的，连多余的休息时间都没有。 如何有时间修炼，又拿什么去与其他人比。 荆门堂的具体杂事安排是由荆竹下权给了四修在打理，出现的一般小事他都可以直接处理，关系重大一点则可以先禀报于他，再由他去上报给荆管事。 第二十一章 歆墨 荆门堂内，四修可以算的上是只一人之下，众弟子私下里都会讨好他，好让他安排轻松又不费时的活计。 另外两堂管事中人如若对荆竹有事相求，也会选择和四修打好关系。 林峥带着青盏夕去通仁殿见了四修，并将荆管事的话原话转达。 四修听后，神情淡淡： “荆管事既然发了话，你就先帮着林峥分担他的事物吧，以后我再格外给你安排差事。” 就在青盏夕来荆门堂之前，他已经将所有被分配在荆门堂正式招收的外门弟子安排完善，报了上去，一时倒也腾不出啥事儿来给她。 青盏夕领了差事，低声询问： “四修师兄，不知我住在何处？” “林峥，你带她去通玄殿的歆墨那间房中住下。” “啊？这——这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如此安排，令林峥大吃一惊，眼睛睁大，语气中的讶异之意尽显。 “能出什么事儿，你直接带她过去就是，另外把荆门堂的规矩给她讲清楚，我不希望有人犯了门规。” “是。” 林峥重重叹了口气应道。 离开四修的住处，青盏夕问出了刚才的疑惑： “林峥师兄，歆墨这人有什么问题吗？” “岂止是有问题，那简直是……” 话说到一半，林峥似忽然想起什么，音量戛然而止。 过了片刻，林峥直接说道： “反正你和她住在一起能不说话就不说话，也别招惹她。” “哦。” 青盏夕也不清楚现在到底是何情况，乖乖点头应道，小心点总归是无错处的。 整座灵山的格局错落有致、散致灵动，荆门堂内却一板一眼，各个殿宇、庭院、花草都规规矩矩，让人觉得精美又略微无趣。 通玄殿就在通仁殿的旁边，这次比从荆门堂主殿去四修那里要来得快很多，中途去领了两套换洗的服饰，没走多久就到了通玄殿。 通玄殿，分为大大小小百十个住房，一般会分配来这三年以上的人居住在这里。 因青盏夕是临时安排的，且灵根太弱了，所以四修直接扔去了无人愿意同住的歆墨那里。 在未见其人之面以前，青盏夕还是对之有些好奇的，因为林峥的态度，她想那至少应该是一个与众不同之人，等真的见到其人时，她终于知道有多不同了。 一身黑衣素裹，长发披肩，随意绾了一个发髻，看上去只是怕前面遮了眼。脖颈之处有一花的图案，是一种青盏夕从未见过的花，更似一株植物。 “我就先走了，明天再来找你。” 林峥匆匆留下此话，直接逃离了房内。 房间之内纵横一排，四张并列的床榻，说是床榻其实是一整张石床间隔着铺了四套床棉被褥。 靠里的床位有些凌乱，应该是歆墨刚刚睡过，并未整理。 最外面一席床位临近靠门，冬日之时容易受冻，最后青盏夕不偏不倚，干脆选择了剩下三张中的中间一张将衣物放至上面，与歆墨隔着一张床的距离，又不至于靠门太近，如此刚刚好。 第二十二章 沐浴 青盏夕已进来许久，也未见歆墨开口说话，只顾着捣鼓自己手中的药材。 她随意在房内扫荡一圈，无意看到满是脏污的双手，才想起来自己已几日未曾清洗。 刚刚林峥师兄未曾告诉她从哪里可以取水，哪里可以沐浴啊。 青盏夕一时陷入两难，一路上未曾有人投来异样的眼光，也没人提醒，她到底要不要开口，可林峥师兄一再提醒她不要随意与之搭话。 斟酌再三之后，青盏夕觉得以后住相同屋檐之下，难免会有交流，于是壮着胆子问道： “歆墨师姐，能否告知一下平日里你沐浴都是如何解决的？” 歆墨抬头看了一眼青盏夕，又迅速收回视线看向手中的药。 就在青盏夕已经以为她不会回答之时，一道粗制沙哑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出门右转直走到头，壁画后。” 半头半尾的一句话，青盏夕消化了很久才想清楚，她的意思应该是出门右转直走乃取水之地，可于壁画后的内室中沐浴。 可青盏夕从头到尾都未发现壁画之处乃有一门。 青盏夕走到壁画之前，仔细观摩了一番，小心翼翼伸出一根手指轻轻触碰一下，没有动静。 “眼珠。” 突如其来的两个字，青盏夕愣愣地点了点头： “哦。” 然后重新用手指向眼珠的地方，按了下去。 “咔嚓”一声，门自动向里推开。 青盏夕低喃道： “这就是奇门遁甲之术吗？” “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小机关如何算的了奇门遁甲之术。” 嘲讽之意言于声。 她抿唇未再言语。 她知，她见识浅薄、需听需看。 转身进入内室，原来所有的私人杂物都摆放在此间，难怪外室只见石床与桌椅，其他东西聊胜于无。 在往里去有一屏风，屏风之后乃一个圆形浴桶。 青盏夕那旁边的白布擦拭了一番，然后提起浴桶旁边的木桶走了出去，然后顺着歆墨说的方向一直走到头。 一池泉水清澈见底，可见鱼儿在水中来回嬉戏。 上方一瀑布顺着山势倾泻而下，击打在下方激起一阵水花，不远处还有一小石屋。 走近往里一瞧，里面锅碗瓢盆、灶台、柴火样样俱全。 此处竟还立有一厨房，青盏夕喜不胜收。 本以为仅有一池泉水，厨房立于它地，如此倒是方便了她。 估算着水烧热所需的时长，烧第二桶水提过去，应该沐浴之时还能温热。 青盏夕兴高彩烈地打了一桶水上来倒入锅里，生起了火。 煮沸以后咬牙吃力提了回去，一路颠簸，总算有惊无险打了一桶热水回去。 来回三次，青盏夕躺在浴桶之中时，软瘫着，舒服地轻吟出声： “好久没用热水沐浴了。” 身上的酸软疲惫，得到缓解，紧绷近一年的神经放松了下来。 头一耷拉斜向一边，沉沉睡去。 青盏夕醒来之时室内一片漆黑，燃上的灯已经熄灭，水也早已冰凉。 她站起身来，打了一个激灵，用手沿着浴桶朝脑海中记忆的方向伸去，划了两次都未触碰到准备好的衣物，又靠过去了一点，终于拿到。 第二十三章 尴尬的气氛 松了口气。 “怎么睡过头了？” 心中一恼，对自己发出一声埋怨。 “你已经睡了两个时辰。” “啊——” 突然一个声音冒了出来，青盏夕被吓得一声尖叫，哪怕室内无光，也下意识地慌忙用衣物把自己的身子罩住。 水花四溅，崭新的衣袍又湿了近一半。 “我要用浴桶。” 那人丝毫不受影响，接着道。 青盏夕这才感到声音有些耳熟，转念一回想是歆墨，重重地吐了一口气： “歆墨师姐，你下次可以直接叫醒我。” “麻烦，也浪费时间。” 青盏夕感到不可思议，麻烦？她等这么久，难道不是更麻烦吗？ 虽然内心这样想着，可也没有直接说出来。 “那个，歆墨师姐，你能帮我把灯燃上吗？我完全看不清楚。” 因为是内室，并不怎么透光，除了墙壁上方的天窗，可现在天色已晚。 未听到有人回答。 紧接着传出一阵窸窣响动，然后整个房间一亮。 浴桶的水因刚刚青盏夕的动作过大溅出去了一半，此刻可见地面到处都是水渍。 凑合着身上的衣服，青盏夕简单先将它扣上，然后看着地面略微不好意思道： “那个，歆墨师姐，你要不先出去，我把这简单收拾一下。” “不用了，你出去吧。” 说完歆墨将青盏夕直接往外推。 被赶至到暗门处，青盏夕才看见角落早已放着三桶满满当当的水，应该已经变得透凉。 心下立刻更是觉得过意不去。 “歆墨师姐，要不我帮你再去烧一桶热水来？” “不用了。” 歆墨一说完就立刻按下里面的机关将门关上。 歆墨动作很快，小半个时辰未到，已经完全沐浴完并且将里面收拾干净，她出来时看见青盏夕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 看到歆墨出来，青盏夕立刻起身道： “歆墨师姐，你用完了吧，我把里面收拾收拾。” “不用了。” “必须得收拾一下。” 说着往里面走去。 歆墨一把把她的胳膊拉住： “我说不用了。” 冷漠的语气，让青盏夕一下停留在了原地。 见青盏夕一下子怔住，又看了看拉住的胳膊，歆墨将手缓慢松开，眼帘微垂，转过身去。 “我说不用，我已经弄过了。” 一道话反身抛了过来。 青盏夕下意识地呆愣回答道： “啊？哦。” 然后突然才反应过来原来她刚刚误解了她的意思。 就在这时，她肚子突然发出一阵咕噜的叫声。 青盏夕尴尬一笑，不好意思道： “歆墨师姐，我已有许久未进过食了，不知可以去何处取些吃食来？” 有了前几次的对话，青盏夕和歆墨说话也没多害怕了，她觉得他们说不定是与之相处较少，加之歆墨性格有点奇怪，所以才不爱与她相处。 简单的几句话，她能够暂时看出对方并不是一个爱说话，爱解释之人。 如此沉默寡言之人，不太合他人意，也看似正常。 歆墨看了青盏夕一眼，又盯着她的肚子看了一眼，然后道： “取水旁边有个石屋，再沿着那往里走有个大厨房。” 第二十四章 晚食 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 “但是灵山规定子时以后不许再进食。” 如今已是亥时，一听，青盏夕急忙跑了出去。 明日才是来灵山的第一日，她可不能挨饿挺到明日，然后无精打采留下坏印象。 青盏夕找到厨房之时已经没人，她东翻西找总算找到一笼馒头。 她高兴地拿了几个就走。 走到门口突然想起兴许歆墨也还没吃，干脆倒回去又多拿了两个。 她走回房间之时，歆墨并不在屋内，她去里面看了也未看见。 将馒头用干净的东西垫着放到了桌子上。 过了一会儿，歆墨回来了，手中拿着一些药草。 “歆墨师姐，给你拿了两个馒头，快来吃吧。” 青盏夕洋溢着笑容，热情地招呼了一下歆墨。 看到桌上的东西，歆墨停下手中的动作，去里面洗了下手，然后直接走出了房门。 桌上的馒头一个未动。 可过了一会儿之后，只见她又端了一盘食物进来。 青盏夕顿时一愣。 见歆墨对她也未表现出什么恶意，所以她还以为歆墨接受她了，可如今看到桌上她带回来的馒头，和她另外去拿的吃食，心中一凉，原来她有点自作多情了。 可歆墨刚一坐下，就将盘子推了过来。 “有肉不吃，你吃素？” “我——我没啊。” 然后她自顾自地拿过桌上的馒头啃了几口，又倒了杯水，慢慢喝着。 看到桌上香喷喷的鸡腿，青盏夕咽了咽口水，又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本来她已经觉得自己吃两个馒头已经饱了，可现在她好像又有些饿了： “歆墨师姐，你不吃吗？” “不是有两个？” 青盏夕尴尬地笑了笑，她还以为都给她的。 听到这话，于是也不客气，直接拿着啃了起来。 嘴中含糊不清道： “歆墨师姐，我怎么去没见着肉啊。” “他们一般会藏起来，那个位置我恰巧知道。” 青盏夕吃得很是满足，比起她吃得大口又快，歆墨吃饭倒是细嚼慢咽，慢悠悠的，估计是全身上下最像一个姑娘家的地方。 青盏夕一个鸡腿已经啃完，她第一个馒头都还没吃完。 刚想到这，歆墨突然认真来了一句： “你应该不是来灵山学艺的，是刚好逃难来这的吧？” 看到手中吃到一半的馒头，又看了看歆墨不似说笑的眼神，最终苍白地解释了一句： “我只是确实饿了。” 歆墨半信半疑，然后将她的那份量食用完后道 “你收拾一下，我困了。” 说着起身去净了手，然后直接倒头睡下。 青盏夕将盘子还回厨房以后，也躺在了床上。 可她却久久不能入眠。 今日是她来到灵山的第一夜，感觉从出发到现在呆在通玄殿中，一切恍惚，过去似都在昨日。 “也不知大海现在怎样了，也不知小书现在如何？” 一声声呓语。 不过小书那边不用她担心，唉，需要操心的应该是她。 若五年之后，一无所成，被迫赶下山去，到那时又该怎么办？ “不行，一定不能发生这样的事。” 她坚定地劝慰了一下自己。 最后，在反反复复地思虑中，彻底进入了梦乡。 第二十五章 书房 翌日。 青盏夕醒来之时，从床头翻身看过去，歆墨已不在床上，屋内也未见人影。 桌上放了两个馒头。 青盏夕轻轻一笑，她怎么觉得歆墨师姐没那么难相处呢，不知道他们在怕什么。 咚咚咚—— 突然一阵敲门声传来，接着就听到了林峥的声音： “青盏夕，起了没？” “林峥师兄，你等一下。” 青盏夕快速缩下了床，进入里面随便糊弄了两下，赶紧把门打开。 “林峥师兄，不好意思，久等了。” 突然出现一张白皙的脸颊，林峥愣了半晌： “你，你是青盏夕？” “对啊，才过了一夜，林峥师兄就听不出来我的声音了？” “呵呵，我没想到你长这么好看。” 说着林峥还颇为不好意思地挠了一下脑袋。 今日的青盏夕不似昨日那般蓬头垢面，一张姣容完全露了出来，灵山弟子的衣袍穿在身上也别有一番韵味儿。 纤细的腰身在风中盈盈而立。 “林峥师兄，今日具体是去干嘛？” “今日刚好碰上荆门堂内大清理的日子，我和你需将荆门堂内的书房所有书籍整理一下。” “藏书不在内门吗？” “呵，那些书对灵山上下来说算不得什么藏书，都是普通的修炼功法，不过目前对于外门弟子打好基础还是很有帮助的，也不算多。” 等走到书房里面的时候，青盏夕深深怀疑她刚刚是不是把话听错了。 这不算多？ 目光所到之处皆是琳琅满目的书籍，虽只有一层，却面积覆盖之广。 青盏夕瞠目结舌道： “这么多，今日能弄完吗？” “这不算多了，灵山真正的放书的地方全在藏书阁内，听说高达九层，每一层都是这的数十倍大。” “林峥师兄可曾见过？” “都说是听说，我上哪见去。都是他们有人听内门弟子摆谈了两句，又回来在我们面前显摆了一下。” 说到这里，林峥还颇为不屑。 他一定会努力自己去到内门，见到他们炫耀的藏书阁的，眼神之中又不由尽是向往。 “可我们今日弄不完吧。” 不是她怕累，而是这书房实在有些大，凭他二人之力一日时间还是不够。 “没事，大清理为期三日，幸好这次刚好加了个你，倒是误打误撞帮我减轻了压力。” 青盏夕看了看，依然还是觉得有些够呛。 “好了，赶紧弄吧，不然时间更不够了，这些书需要全部确认一下摆放的地方是否有挪动，如果有挪动需放回原位，顺便清理一下有灰尘之处。” “这个怎么看？” “第一排书架第一层第一本册子就是清单，旁边第二本则是外拿记录，上面分别详细记载了整个书房所有书籍的位置和它现在是否还在书房之内。” 一言一语，一来一回，青盏夕和林峥倒是活络了起来。 往日除了值日的时候，基本都是林峥一人在干活，他现在倒是突然觉得多上一个人也还不错，至少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拖累。 说着一边动手给她示范，这个很简单，只需对着册子上的名录一一对比，遇上空缺再核对一下外拿记录。 第二十六章 药圃闹事 这事其实真正难的是活的量较大。 最怕遇上放错位置的书籍，如果原本放那的书还在旁边的话还好，不在的话那可得慢慢翻找。 可想而知得花费多少时间，消耗多少人力。 确认青盏夕明白了以后，林峥撸起袖子，上手打扫着屋内的脏东西，随口道： “一会如果需要搬书，你唤我一声就是。” 他一个人大男人，肯定不能让一个姑娘干重活。 青盏夕听了面带愧色，她还是或多或少拖了后腿。 不过不是一次拿特别多的书籍，她自己也是可以的。 为了加紧时间把书房弄完，午膳和晚膳都是青盏夕去带了点馒头和包子回来，和林峥坐在门槛上，合着两口水囫囵吞枣就吃完了。 回去时林峥对着青盏夕道： “幸好你还不娇气，不然不弄个五六天弄不完。” “我自小就干活，就是自己身子骨本身力气不大，不然我能多做一点。” “就这样已经不错了，今日早点回去休息，明早我就不叫你起床了，你按着今日的时间过去就成。” “好。” 分道扬镳以后，青盏夕往下驼了背，揉着自己的肩膀。 此刻她只感觉浑身酸软，看了一日的名录，眼睛实在有些胀痛。 幸好以前教过她的那个游医师傅教过她习字，不然今天还真难应付过去。 不过还真有遇上几个不认识的字，问了一下林峥，恰巧是几个生僻字，他也未说什么，直接给她念了一下，还讲解了一下什么意思。 “唉，灵山的第一日过去了，我什么时候才能够修习基础功法啊！” 边走着，青盏夕一边感慨。 月明星稀，蝉鸣鸟叫，灵山上的夜晚泛着一丝淡淡的凉意。 青盏夕回去时依然没看见歆墨其人，想来还在外边忙着什么，自己去随便洗漱了两下。 是夜，她带着浑身疲惫，沉沉睡去。 —— 药圃。 “我说，叫你把东西放下，没有批准的药单不准采药。” “我偏就采了，你又奈我何？你个害死同门的毒女为何没有被直接逐出灵山。” 其中一人正是歆墨，另一人同样穿着灵山标志的衣袍，可仔细一看，腰间的绣纹与青盏夕林峥等大不相同。 言语之中，对歆墨的针对之意尽显。 对方如此恶言恶语相向，歆墨眼神未有丝毫变动。 这些话，她早就已经五毒不侵了。 她被逐到外门已经三年了，这三年来，每隔一段时日必会有人来故意找她的麻烦。 她如今管理着所有的药圃，自然从这下手最为方便。 “我再说一遍，将东西放下。” 歆墨已经在控制自己发怒的边缘，声音冷沉至极。 “呵，我不放，你如果今日伤了我，你可多半就会被直接逐出灵山了。” “冯霖，你信不信我在逐出灵山之前，先把你彻底解决了。” 歆墨眼中闪过一道凶狠。 那人本自信之极，可看到歆墨眼神的冷漠狠厉，想到死去的那人，顿时胆怂了起来，开始有些不确定她是不是敢真的动手。 歆墨并不是功法有多高深，可一手毒药出神入化，灵山之人无人能出其左右。 第二十七章 青平出手 大多数不长眼的人，来惹事也并不敢近她的身，深怕不小心着了她的道。 可尽管如此，歆墨过得也并不太平。 三年前之事，整个灵山闹得沸沸扬扬，可无人知道歆墨被带入主殿究竟说了些什么。 众人只知，她从主殿出来之时被发派到了外门，自那时起住在了通玄殿，管起了药圃，这一管已是三年。 通玄殿住着的其他外门之人也无人敢靠近其左右，对她避之不及，所以之前林峥在言语之间提到歆墨之时，眉宇之间神情异样。 这三年来，一波又一波的内门之人，好似商量好了，统统都轮流找着花样来歆墨面前晃荡。 今日，这人已经快触碰到歆墨压在心底的火。 想到最后，她眼帘微颤，双手紧握： “你再不走，莫怪我动手了。” “我——我不信你真的敢动手。” 冯霖口中不肯服软，可看到歆墨的眼神，已开始心生退意。 歆墨从怀中掏出一包药粉，立在胸前，对冯霖道： “知道这是什么吗？” 双腿有些发颤，冯霖咽了一下口水道： “什么，你别吓我！” “蚀骨散，活人一旦接触会像千万只蚂蚁在吞噬自己的骨头一样，痛不欲生，要试试么？” 说完，歆墨突然勾唇一笑，直接拆开洒向冯霖。 “啊——你——” 冯霖躲闪不及，眼看着那药粉就要落在身上。 一身形颀长之人突然出现，飞身上前拦截了下来。 二人仔细一看，居然是青平师兄。 冯霖顿时放下心来，指着歆墨大声说道： “青平师兄，这歆墨简直恶毒至极，刚才她想要杀害我。” 冯霖紧紧逮着青平不放，躲在他的身后，控诉着刚刚发生的一幕，对先前他咄咄逼人之事只字未提。 “歆墨师妹，天色已经很晚了，你先回去吧。” 语气平静，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歆墨未开口解释什么，只是答道： “是，青平师兄。” 决然离去的背影，未曾有人注意她的手在晃动，颤抖不已。 她未曾料想到今日会碰见青平师兄。 三年了，她未敢再去见他一面，生怕他是责怪她的，哪怕三年前他替她说了话。 再见面时，他依然是那样的温柔，体贴入微。 这一刻，她竟觉得脚下这一步有些许迈不出去。 她想，能再多看他一眼也好。 终究还是不敢。 一条道，沿着回去的路，未敢回望一眼。 “青平师兄，你怎么把她放走了，她刚刚是要害死我啊，我必须得去告诉掌门。” 歆墨走后，冯霖心有不甘，不满抱怨道。 凭什么直接将歆墨给放走了，他可是差点就被毒死了。 “她刚刚不过是吓你的，用的痒身粉而已。” “痒身粉？她居然骗我。” “行了，这几年你们干了些什么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以后莫要来找她麻烦了。” 没人知道原来一向温润如玉的青平也有这样严肃冷漠的时候。 “可她——” “我说此事到此为止。” 青平厉声说道，看着冯霖的眼神已经带着冷意。 冯霖终于闭上了嘴巴，乖乖跟着青平回了内门。 第二十八章 去药圃 有了昨日的过渡，青盏夕今日熟门熟路，去的时候林峥还没有到，她自己便先开始了核对。 歆墨此刻还未起床，青盏夕醒来之时，她听见了旁边的动静，可她躺在迟迟未动。 歆墨脑海里想到昨日青平师兄的出现，心情还是久久不能平复。 她今日不想去药圃了。 允许她偷一天懒吧。 —— “先前碰到四修师兄，他给我说过几日给你重新安排一下伙计。” 林峥拨弄着书架上的书籍，一边饭。 “嗯？” “你一直跟着我还是不太合适。” “嗯，好。林峥师兄，我什么时候才能拿到入门功法：” 林峥一听，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呀，这事这几日你可先别提。” “为何？” “荆管事和四修师兄最讨厌人做事不踏实，这才刚来，你至少得过半个月再提此事。” “啊？可来这不都是为了修炼的吗。” “是啊，可是他们会觉得你心不静，做点小事都心浮气躁的。” 青盏夕似懂非懂，不过还是明白林峥的意思是现在还不能去讨入门功法。 可转念一想： “不对啊，林峥师兄你应该有啊，能不能把你的先借我看看。” “这个不行，不是我不愿意，而是凡是修炼灵山的功法，需由上面的人亲自发放，不可自己私下修炼，一旦查出，会被责罚的。” 青盏夕有些咂舌，原来灵山对功法这一块儿管得如此严格。 三日很快就过去，青盏夕一直跟着林峥在他身旁打着下手。 又过了几日后，青盏夕才突然发现歆墨好像有点不正常。 怎么说呢，她和歆墨接触得也并不多，也并不是很了解，可她就是觉得和头两天不太一样。 “歆墨师姐，你用过晚膳了吗？” 之前歆墨虽然话少，可青盏夕叫她还是有反应的。 可最近她经常叫歆墨，毫无反应，就连眼神也不曾给过一个。 “歆墨师姐？” 连叫了几声以后，方才抬起头来。 歆墨冷漠地看了青盏夕一眼。 “不要和我说话。” 细微若无的声音突然在房间内流淌。 青盏夕直觉一定发生了何事。 带着沉思和不解，去找了林峥。 到了以后，青盏夕暂时将疑惑放在了一边。 “林峥师兄，你今日午时唤我晚上来一趟是所为何事？” “四修师兄让我带你过去。” 看到青盏夕过来了，林峥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关上房门，带着青盏夕朝四修那里走去。 “青盏夕，来这儿几日可还习惯？” 四修见到青盏夕第一句话询问了一下青盏夕的近况。 青盏夕低头答道： “还比较习惯。” “可有觉得能做些什么？” 青盏夕听到这话欲言又止。 见青盏夕迟疑地神情，四修接着道： “无妨，你说就是。” 青盏夕深吸了口气，直言道： “四修师兄我其实学过药理，想去打理药圃可以吗？” 林峥一把拉住青盏夕的衣袖，小声警告道：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林峥师兄，你相信我。” 小声地回了林峥一句，然后她继续认真地看着四修，等待着他能尽快给她一个回答。 “呵，行，既然你想去就去吧，我丑话可说在前头，一旦去了药圃就不能再轻易和别人更换了。” “好。” 第二十九章 雨意 从四修那里出来以后，林峥冲着青盏夕一顿劈头盖脸的怒骂： “你究竟怎么想的，别人避之不及的事情，你非得自己往跟前凑。” “哎呀，林峥师兄，我确实懂药理，上次本意在途中问你之时就有着如此打算。” 林峥对此说法持半信半疑心病的态度，他犹疑道： “可我还是觉得你不该这么冲动，早知道你是去那我一定会提前拦下你。” “林峥师兄，谢谢你的一番好意，可我就还懂些药理，而且我觉得歆墨师姐没你们想的那么可拍。” 林峥见青盏夕已下定决心，旁人说什么都听不进去的模样，直想动手敲一下青盏夕的脑袋，恨铁不成钢一般道： “算了，随你吧。有什么事记得跟我说一下，真有啥事我能帮忙的尽量帮。” 青盏夕微笑点头，领下林峥的一番好意。 眼看天色即将下雨，青盏夕对着林峥道： “林峥师兄，你就先回吧，我看这天色不太好，时辰也不早了。” 林峥抬头一看，果真天色不太好看，青盏夕的住处也已经没几步远，于是告辞道： “那我就先回去了，你自己回去小心点。” “好，我会的，前面这不是马上就到了吗。” 于是林峥转身匆匆小步跑了起来。 青盏夕刚回到屋时，瞬间下起了瓢泼大雨，看到雨势，青盏夕在屋檐下喃喃道： “应该差不多到了吧！” 旋即，她哼着小调，动手整理了一下房间。看着还未回来的歆墨的空位，触摸了一下，发现床上的被子还有余热。 “刚离开吗？” 进入内屋之时发现雨伞放在远处未动，不太清楚歆墨到底去了哪里，青盏夕一时有些担心。 等了一会儿，歆墨还是还没回来。 青盏夕冲进内屋拿了两把雨伞撑起一把，跑了出去。 应该是在药圃。 青盏夕一直在心头默念。 等她跑到药圃之时果然看见一个身影，歆墨在大雨之下已经完全被淋成了落汤鸡一个。 青盏夕冲着歆墨那边的方向大声一喊： “歆墨师姐，雨太大了，赶紧先回去吧。” 青盏夕刚说完，天空划过一道响雷。 歆墨手中动作未停。 过了片刻，青盏夕发现歆墨是在给一处药草打个小蓬。 她咬了咬牙，冲了过去，撑起另外一把伞遮住动手的那里： “歆墨师姐，快。” 歆墨一直以为青盏夕刚刚就已经走了，没想到她突然跑了过来。 看了她一眼，愣了下神，听到青盏夕的声音又立刻加快手中的动作。 弄了半个时辰，终于弄完。 歆墨松了一口长气。 “歆墨师姐，我们回去吧。” 这下歆墨点了下头回应，拂开了青盏夕伸过来地手道： “我现在用不到了。” 头发和衣服早在青盏夕来之前就已经湿个精光，现在青盏夕看去，雨水顺着发梢滴成了一条长长的直线。 到了房间门口，歆墨先将衣服死劲儿拎了一下，才往里走去。 衣服驮着厚重的水，歆墨在雨中泡了太长时间脸色不是特别好看，青盏夕虽打了伞回来之时也已经湿了大半。 第三十章 道谢 歆墨换了一身衣物，趟回了床上。 过了一会儿，青盏夕见雨势大大减小就出去了一趟，一会儿打了桶热水回来。 她来这儿以后时常会有两桶干净的水放着，刚刚她已经尽力加快脚步，水还挺热。 “歆墨师姐，你快去沐个浴。” 歆墨唇色有些发白，一直还未睡着，听见青盏夕在喊她立刻睁开了眼睛。 看到她提了桶热水，感觉身体太凉，她也没有推脱，进了内室躺进了浴桶。 感受到桶中的温热，歆墨终于感受到回归了些许温度，过了一会儿青盏夕又走了进来，手中还是提着一桶热水，走近这里，将水灌入桶中。 “雨已经彻底停了。” 夏日的雨来得快，也去得快。 “嗯。” “先前的药草是刚种下不久吗？” “嗯。” “下次这么大的雨还是别去了。” “嗯。” 歆墨心中忽然有了一丝暖意。 “歆墨师姐，我还有个事要告诉你。” 歆墨眼神疑惑看向青盏夕。 “我今日去跟四修师兄讨了去药圃的伙计，以后就麻烦你多带带我了。” 歆墨眼睛瞪大： “你说什么？” 青盏夕已经算是这三年来和她说话最多的人，其他人大多不过三五个字。 以前也不是没有刚来的人萌生去药圃的想法，可最后都被身边的人劝退了。 青盏夕是第一个确定要去药圃之人。 “我说，明日起，我就去给你打杂了。” 青盏夕一脸笑意，耐心地将话重新复述了一遍。 “你究竟有何目的？” 歆墨一想到可能青盏夕这段时日以来，可能别有用心，心里就不是很好受。 先前不太看得出来情绪的脸蛋，增添了几分冷意。 青盏夕对歆墨的质问恍若未闻。 “歆墨师姐，其实我也懂一些药理方面的知识，可能不多吧，但总好过做其它事情，一头懵闯要来得强吧！”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青盏夕的解释，歆墨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看来是错怪她了。 眉宇间也放松了很多，心情转好地问了一句： “你不沐浴没事吗？” 她看青盏夕并没有再弄热水的打算。 “不用，我过来之前已经用热水简单冲洗了一下脸。” 时辰太晚了，反复来回需要耽误太长时间。 房内久久沉默，青盏夕一时也不知道是不是该直接出去。 就在青盏夕觉得她该出去的时候，歆墨突然小声道了句谢： “谢谢，青盏夕。” 这是青盏夕第一次从歆墨口中听到她的名字，一时竟觉得喜不自胜，说话有些慌乱： “歆墨师姐，我……不打扰你了，你快点洗完休息吧，明日该起不来了。” 青盏夕出去后，连歆墨自己也没发现她笑了一下。 —— 青盏夕出去以后，一头扎进了被窝里。 辗转反侧，入不了眠。 一直等到歆墨彻底洗完出来，她还睁着两个圆圆的大眼睛目视上空。 大雨冲洗过后的空气中，泛着泥土和青草的气味。 在房中悠悠荡荡来回旋转。 “青盏夕，睡吧。” 歆墨的话似有一股魔力，本没有困意的青盏夕就这样睡去了。 第三十一章 种子 青盏夕一睁开眼睛就是一张放大的脸，惊恐地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拉上被子遮住了脸。 歆墨伸手上前扒拉了一下： “赶快起来。” 缓过神来以后，青盏夕也反应过来刚刚那人是歆墨师姐，又把被子拉了下来，伸出她那小小的脑袋。 “歆墨师姐，是你啊！” “你以为是谁？” 歆墨斜了青盏夕一眼。 “呵呵。” 青盏夕尴尬一笑。 愣谁刚醒来就看到面前一张放大的脸都会被吓上一跳。 接着歆墨随意说道： “我已经打了水了，赶紧起来吧。” 青盏夕突然觉得，今日的歆墨怎么感觉话变多了？ 她回应道： “好，歆墨师姐你稍等我一下。” 她挣扎着困倦的身体，翻身下床，然后跑进内室。 出来的时候歆墨已经从厨房端来了两碗米粥、馒头和小菜。 青盏夕摸了摸肚子，一个缩溜就在凳子上坐下。 但见她坐下以后又两眼惺忪，双眸无神，一手木讷地从桌上拿过馒头，另一只手抄着筷子就着米粥往嘴里塞。 歆墨看到如此情形，平静地说了一句： “今夜早点睡。” “嗯。歆墨师姐，你看我今日去干些什么？” “今日我们先一起去看看昨夜的幼苗吧。” “哦，对对对。虽然昨夜抢救了一下，但是后面雨势还是有一阵下得很大，实在不行，今日重新种过吧！” “嗯，也只有如此了。” 昨夜她已经尽力了，那些刚种植的药草其实不算很稀有，可都像是她的孩子一样，她对他们都悉心照料，不忍心看他们直接就被一场大雨给毁了。 不过实在没办法的情况下，那她也是没辙了，只有重新种植过。 所幸饭后他们来到药圃，看到的场景发现情况比他们二人想象中的要好，那些幼苗并没有全部摧毁，昨夜的小蓬有起到一定的作用，最后保留了近一半的药草下来。 歆墨很是欣喜。 青盏夕也将心中的大石落下。 昨夜歆墨的举动在她心里印象太深了，她怕如果最后还是一点幼苗也没剩下，歆墨可能会很失望。 刚刚种植上的幼苗是很脆弱的，经不起大风大浪，刚开始一定得有一个适宜的生长环境，不然难以茁壮成长。 “青盏夕，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你先将坏掉的幼苗拨弄出来，我先去重新领取一些种子。” “好，歆墨师姐你快去快回。” “嗯。” 昨夜大雨的洗涤让今日的天空变得蔚蓝，白云从山的这头慢悠悠飘向那头。 山林玉树间也显得格外翠绿和清幽。 青盏夕一身白衣在此间弯身劳作的背影，从远处看去额外渺小却又清晰。 手上浑着泥泞，仔仔细细地将所有的幼苗都挨个看了遍，等弄完的时候歆墨都还未回来。 青盏夕一时兴起决定自己去逛逛这个药圃。 她上次跟在林峥师兄后边，当时只是随意望了一眼，还未认认真真地观察过这药圃。 想到就去做，她这估计很长时间内，都会将时间耗在这儿了，熟悉一下应该也无妨。 第三十二章 后山 药圃比她想的和看的原来还要大。 从这边的山腰环绕过去，一直延伸到后山，一整片全部都种满了药草。 在往上走去，成堆成堆的药草，各种各样，好似杂草丛生，长遍了整座后山，青盏夕不由惊叹道： “这后山不会整座山其实都种的药草吧！” “你才知晓？” 不知何时歆墨已来到了她的身后。 她返回的时候，见所有该清理的已经差不多了，只等重新弄泥，重新栽种进去。 于是她跟着青盏夕小小的脚印，一路走了过来，就看到她已经走到了后山。 青盏夕应道： “我先前确实还不曾知晓，我以为那一大片分好的一块块的药圃就已经是全部了。” 毕竟那也是多么大一块的田地，没想到原来真正珍贵的药草都在这后山之上。 她先前在路上看到很多都是她在她那位师傅手里的一本藏书中所见到过的稀有药草，这一刻她深刻感受她真的是一个井底之蛙，有太多没见过的世面。 “歆墨师姐，这么多，你一个人是怎么照顾过来的？” “后山不用特意去管。” “不用管？” “嗯，只需隔一段时日看一下是否有何种类过量使用，上了一定年份的也需记载入册，不过一旦前面的理顺了，后面看哪些少了提醒他们克制使用就行了。” “歆墨师姐。” “嗯？” 听到青盏夕又突然喊了她一声，却久久不见下半句话，歆墨疑惑发声。 “你有没有觉得你话变得比以前多了。” “只是暂时对你如此而已。” “为何？” 歆墨未立刻回答，只是先深深的看了一眼她。 气氛凝滞了半刻，歆墨方才接道： “你和他们不一样。” “不一样？” “嗯。” “有何不一样。” “你应该或多或少都从他们那里得知了一点关于我的什么事情，我不清楚他们究竟提了多少，但正常人不会愿意留下来，更不会说还往我跟前凑。” 青盏夕听完以后半知半解，挠了挠头道： “最开始四修师兄提起要将我先安置在通玄殿你的那间房时，其实确实当时气氛不太对。” 她刻意忽略掉了林峥师兄的名字，免得事后让林峥师兄知晓，以为她卖了他。 歆墨一听，一瞬间就清楚是何缘由。 “那你为何又还是留下来了？” “我觉得，你也没那么可怕。” “那是因为你还不了解我。” 如果听闻了三年前的那件事，肯定未必会留下来了。 想到这里，歆墨眼神不由有些黯然。 到时候，她就又是一个人了吧！ “歆墨师姐，你相信我，你真的没让我觉得你多么可怕，我并不清楚现在的状况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但是你给我的直接感受让我觉得你是一个我能接受、并且愿意接受的人。” 青盏夕看着歆墨的眼睛，认真严肃的一字一句将她心里想表达的所有想法都说了出来。 可能确实有什么不能言说的理由、秘事，但是一个人的真实性格、生活习惯，是无法骗不了人的。 第三十三章 各怀心事 歆墨听完这段话，没有如青盏夕想的那样动容，她用着奇怪的表情道： “你还是太天真了，青盏夕，希望你能在灵山一直保持着你现在的心态。” 灵山的人，都不是那么简单和纯粹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何况这还是修仙炼道之地，比人间其它地方其实更是充满了杂念。 “嗯？” 青盏夕也算是较聪明之人，细细一想也略微能猜出一点歆墨这句话其中的深意。 她识趣地没再多说什么。 “东西已经拿过来了，先回去吧！” 随着来时的路，二人一同回了前面的药圃。 一日劳作，哪怕是雨后带着凉意，二人也是满头大汗。 “歆墨师姐，你来了三年了，有把握进内门吗？” 一直沉默着青盏夕感觉很是无趣，就随意找了话题聊聊。 气氛突然有了短暂的凝滞。 青盏夕明显感觉到歆墨手中的动作一顿。 过了许久以后青盏夕才听到歆墨说道： “我进不了内门。” 这下青盏夕彻底愣住。 “歆墨师姐，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歆墨冷声道： “你没听错，我说我进不了内门。” “为何？” “我是被逐到外门的。” 听到这里，青盏夕一下噤声了。 青盏夕不敢再继续追问下去。 因为青盏夕这一话题，二人一直沉默到了结束，也没人再说过一句话。 等到晚上，二人也都安静地用了晚膳，这样的状态一直到了晚上睡觉也无改变。 翌日。 青盏夕早早起床，殷勤地将水和早膳都准备妥当。 为了缓解昨日的尴尬，她特意转移了话题，装作昨日什么也未发生。 “歆墨师姐，为何这里都不一起用膳？” “每人的差事原因，就膳时辰不太一致，为了时间自由性，所以荆管事特意允许可自行用膳。” “哦，这样啊，内门也这样吗？” 歆墨看了青盏夕一眼后道： “进入内门就要开始学习辟五谷杂粮了，除了刚开始两年可以正常用膳，后面一概减量，直至完全辟谷。” “你的意思是，到了后面完全不用吃东西？” 还未得道，就能够不进食了吗？ 这一认知又增长了青盏夕的见识。 “嗯。” “那你……” 话说到一半青盏夕突然戛然而止，恨不得扇自己一嘴巴子。 她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歆墨脸色平静道： “我一直专心于药物，忽略了修炼，所以未还能辟五谷之时，就被赶出了内门。” 也断了修炼。 一旦出了内门，除了已习得的功法，需将所有功法秘籍归还回去。 “你应该再过几日就可以去领入门功法了。” “嗯，林峥师兄也是这样给我说的，其实已经来到灵山，我也安心了大半了。” “你还是想想如何能在五年内，彻底留下来吧。” 青盏夕明白歆墨的意思，她必须在五年内进内门。 可是……想到她的灵根，她神色不由黯然。 “我可能说不定呆满五年就得下山了。” “只要努力一点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我的灵根是红色下品。” 第三十四章 各怀心事(二) 歆墨终于有了神色变化。 “红色下品，怎么可能？” 语气之中也满是惊讶，可下一瞬立刻收回了神情。 红色灵根根本不符合进灵山的条件。 青盏夕释然一笑： “我觉得这也没什么不能言说的，歆墨师姐，对吧。” 青盏夕将手搭在歆墨的臂膀，嬉笑道： “歆墨师姐，有空多指点我一下吧！” 在歆墨面前，她真的是占主动的那一方，用了她这些年来最生动的表情，说了最多的话。 歆墨低头，微微侧首，看向青盏夕伸出的手。 “手拿开。” “啊？” “手先拿开。” 歆墨冷声道。 青盏夕脸颊一热，将手放下。 “我不习惯别人碰我。” 正在青盏夕觉得很是窘迫的时候，歆墨跟着就解释了一句。 “等你拿到了基础功法，还是可以指点一二的。” 虽然她功力极差，但基础功法对于她来说，还是已经学了许久，还是掌握完了。 歆墨对待青盏夕，还是多了些善意，至少她知道，青盏夕是她这三年来遇上的唯一一个对她怀有善意之人。 “好。” 青盏夕眼睛弯弯，明媚一笑。 歆墨被青盏夕的笑容吸引，呆愣道 “你……” “我怎么了？” “你看起来比峤辛更好看。” “峤辛是谁？” “掌门的徒弟。” 听到是掌门的徒弟，青盏夕心生羡慕。 “都说她是灵山最美之人，灵山上下，谁不宠着她。” 歆墨言语中带着明显的冷嘲。 青盏夕一心注意峤辛的身份，倒是未注意到歆墨的语气。 “歆墨师姐，你也长得很好看啊。” 仔细看了一下她的轮廓，她的五官。 眉虽然略粗却多了一丝英气，唇红齿白，面容俊秀之美。 歆墨直愣愣的站在原地，随着青盏夕的话落，她恍惚地用手抚摸了一下脸颊。 “我？” “嗯，歆墨师姐，你应该多笑笑。” 两人静默相对，两眼相视。 “我笑不出来。” “你可以试着想一些美好的回忆。” 歆墨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那个温暖了她整个年少的身影，温和如熙的笑意。 转念间，画面一转，对方十分失望地注视着她。 歆墨摇头将画面一一甩了出去。 她不想再想了。 “别说了，我不喜欢笑。” 语气平淡之中，又多了一分冷意。 她看向青盏夕： “每个人的距离还是恰如其分，刚合适，比较好。” “我知晓。” 这段时日她话太多了。 “我明白了，我会注意的。” 明白歆墨是想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不想太过亲近。 房内沉寂、无声。 接下来的几日，青盏夕和歆墨都正常的交流，无一丝异常的反应，却也没有过多的交流。 除了用膳和药圃之事，无任何多余的话。 “我今日要炼药，你自己去药圃吧。” “好。” 青盏夕头也未抬，专心喝着手中的粥。 这几日下来，青盏夕已经习惯了歆墨的生活习惯，在她不在之时，她就自行一人前去药圃。 并且在这几日，倒是跟着歆墨，又学会了几个丹方。 第三十五章 云离 后山—— 每日在药圃呆累了以后，青盏夕都会来后山看看，她觉得这里使人感到宁静。 这次不同的是，她看到一抹倩影在山间窜动。 “迷龙草到底在哪里啊，半天没看到。” 峤辛边找边嘀咕。 今日一早她去找云离师兄发现他要炼药，正好还缺一味药草，她就自告奋勇前来取了。 可她一向对药草方面的东西一知半解，不算特别熟悉和了解。 这会找了近半日也未找到，不由气闷。 “我今日还就不信了，你能给我藏哪去！” 峤辛挽起袖子，两手叉腰，怒火瞪着面前满山的药草。 “这位师姐，你是在找药草吗，取药的单子带了吗？” 峤辛听到有人来了，眼睛一亮，回身一看： “哎，总算来了个人，我刚怎么没看见你，囖，单子在这儿。” 青盏夕一手接过药单。 “迷龙草……我记得好像是在那边那个方位。” 看到名字以后，青盏夕大概回忆了一下所在的位置，然后伸手指了过去。 药草种类太多，她也只是有个大概印象。 峤辛看见手指的方向就跑了过去。 她东瞄西看，终于找到了看似形是迷龙草的药草。 峤辛欣喜若狂，伸手就想去抓。 “等等，这位师姐，那不是迷龙草。” “这明明就是啊！” “迷龙草和紫腥草类似，都瓣叶尖细，形似半月，但他们有一个细微的区别在于迷龙草根茎是土黄色，紫腥草呈褐色。” “哼，我怎么不知道，要你多嘴，这就是迷龙草。” 峤辛言谈之中尽含骄横，赌气似的不愿承认她说错了。 哼，谁知道她是不是乱说。 “那随你吧。” 相劝无用，青盏夕转身返回药圃除虫。 峤辛不死心，拔了紫腥草就走。 启云殿—— “云离师兄，我回来啦。” 冲进大殿，峤辛向着云离邀功，撒娇卖萌。 清风冷月，不若君子一笑。 云离席地而坐，腰细纤尘，如遗世独立，仙气飘飘。 云离斜眼一看，绯唇一动： “我要的是迷龙草，不是紫腥草。” “我……云离师兄，我不是故意的，都怪药圃那里的那个人，不多坚持一下，我才采错了。” 峤辛神情委屈。 云离眼睑一动： “嗯？” 见云离似有疑问，峤辛将先前青盏夕的原话一一复述了一遍，说话之时，口吻中颇杂抱怨。 云离无奈摇头，声音清冷： “别人都告诉你了，自己不听，倒还怪起别人来了，罢了，一会儿我自己去取，你赶紧回去吧，刚掌门已经找上门来了。” “啊？师傅来过了，我不想回去修炼。” 一听到掌门来过，峤辛拉下脸来，笑容瞬间消失，苦闷愁眉。 双手拉住云离的绣袍一角，瘪嘴道： “云离师兄，你让我再在这儿多待一会吧！” “随你。” 云离冷声道。 他掀起衣袖，袍角随风飘扬，起身而去。 “哎，云离师兄你去哪？” “我去采药，你不用跟来了。” 他眼神未动，身形未有停顿，一步步轻盈踏出朝后山而去。 第三十六章 亲自采药 漫山草药，云离精准飞身落到迷龙草之地。 修长分明的手指，不染一丝污垢。 药草拔土而出，泥随之抖落大块。 眼见云离就要离去，青盏夕急急跑了过来： “等等。” 云离停了下来，似有不解，这女子所谓何事。 他未转身，只是站在原地，静等她开口。 青盏夕弯下腰，手插两条腿，气喘吁吁道： “师兄，采药的单子。” 云离眉眼一动，未出声。 “师兄，没有批准下来的取药的单子吗？” 见云离迟迟没有动作，青盏夕还以为他没带单子。 “我不需要。” 云离出声解释道。 “不需要？可是师兄，采药必须得有批准的单子才行。” “我不需要，我有自由采用这片药山的权利。” “什么？我没听谁提过啊。” 歆墨师姐也没给她讲过这些，可是能有权利随便采摘的人不都大多数是那些管事长老什么的吗？ “你叫什么？” 云离突然问了一句和刚刚话题不搭边的问题，青盏夕一时反应不急，没有及时回答。 “你叫什么？” 云离又再次重复了一遍。 青盏夕这次听清楚了，也确定了他说的话，随口答道： “青盏夕。” “青盏夕……” 云离小声呢喃一句，然后转过身来道： “我是云离，在我之前有一个拿着的就是我批准的单子来取的迷龙草。” 青盏夕先前一直低头呼气，未太注意，这时一眼看去，果真在云离手中看到了迷龙草。 心中不太确定对方说的是不是真的，可也没太大的必要骗她。 青盏夕抬头，刚要接着问一句，就看见一张仙意白皙，华华独世的脸庞，一双冷眉印在长长卷翘的睫毛之上。 细看居然是她见过的人，这时青盏夕才反应过来。 他刚是说他叫云离？ “你是云……云离师兄？” 那个最后和她说话的人，当时他就站在青平师兄的旁边。 “认出来了，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不知为何，明明冷淡平静的语气。青盏夕竟然从里面听出了一股调侃之意。 “云离师兄，我……我确实还不太清楚这灵山的规矩，也不太清楚有哪些人是有资格可以直接采药走人的。” 凡是拿来取药的单子上面，都有一个烙印，烙印都在登记簿中有对应的图形记载，却未标明人名，只知其得了许可，无条件性地开放了药山的权利。 听到对方说话结巴，云离心想： 他有那么吓人吗？ 见云离没有回答，青盏夕咬牙接着道： “不知……云离师兄可有带上烙章？” 她认识是一回事，也无法证实他说的就是真的。 虽然见到云离师兄，有些许激动。 下一刻，云离两指从腰间夹出一枚烙章，在青盏夕面前一晃： “可是看清了？” 虽速度极快，可青盏夕还是看到了确是烙章。 “看清了，云离师兄打扰了，您慢走。” 说完以后，青盏夕立刻往旁边倒退一步，侧过身子让路。 路过之时，青盏夕清楚地听到他说了一句： “记不到人，就找歆墨问清楚。” 第三十七章 入门功法 不知云离师兄究竟是何用意，青盏夕唯有恭声应是。 确实是得问一下歆墨师姐，万一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就完了。 云离拂袖而去，只留下一抹白色的身影。 —— 青盏夕刚刚回到房间，房门登时响了起来。 打开一看，林峥正站在门外。 “青师妹，四修师兄让我寻你过去。” “林峥师兄可知是何事？” “应当是见你时日差不多了，打算给你发放入门功法。” “真的？” 青盏夕欣喜道。 林峥淡笑： “去了就知晓了。” “嗯嗯。” 青盏夕倒头如蒜。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简直太好了。 青盏夕一路上都怀着期待的心情。 “四修师兄，我将青盏夕带过来了。” “嗯，你先出去。” “可知我唤你来所谓何事？” “不知。” “我今日从荆管事那方回来，他告知我二长老特意让早点将入门功法给你。” “嗯？” 青盏夕听了满是不解。 这和二长老有何关联？ “我本是打算过两日再给你的，现在既然吩咐下来了，你就拿去吧。” 拿到灵山入门功法之时，青盏夕隐隐有些激动。 虽然不知为何二长老会帮她，可现在能拿到就是好事。 “谢谢四修师兄。” “好好修炼，莫辜负了二长老对你的照拂。” “是。” 青盏夕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嗯，你回去吧。” 四修挥手让她离去。 太好了。 一出小殿，青盏夕再也忍不住自己面上的欣喜。 四修在青盏夕离开以后陷入回忆。 “既然明知青盏夕是红色灵根，可能再修炼也没多少进展，为何还要让她修炼？” “她既然来这儿了，就按照其他弟子一样的待遇对待就行。” “二长老是为何要帮他？” “师兄他新收了一名弟子，和她关系甚好，他顺便照拂一二。” “那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连书？” 荆竹斜眼看了四修一下： “怎么，你对他有意见？” 四修一笑： “这倒没有，只是听闻内门很多人都看不惯他娇娇弱弱的样子。” 内门是什么地方？ 竞争异常激烈，是一个看似无硝烟，实则明争暗斗之地。 更何况他一个新来之人直接被收在了二长老的门下，有很多人都眼红不已。 “我也不是很看得惯师兄那小徒弟。” 荆竹冷哼一声。 他总觉得看着连书，一脸就跟谁都可以欺负似的。 让他心里别扭得不行。 荆竹不由对着四修道： “哼，幸好你不是他那样，不然我早把你甩出荆门堂了，爱去哪去哪。” 这一画面一直定在了最后。 四修淡笑摇头。 青盏夕不试试，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情况，撞了头，应该自己知晓停下来。 青盏夕出去的时候，林峥还在一旁等他，她高兴地告诉他道： “林峥师兄，你说对了。” “嗨，恭喜你呀，有了进展了。” “嘿嘿，也多谢林峥师兄前段时日的照顾了，以后可能还有修炼上的事，望林峥师兄能够指点一二。” “行，到时候有问题来找我就行。” 林峥拍胸脯一口爽快答应下来。 第三十八章 筑基 凝神聚气，气沉丹田。 “丹田在哪啊？” 拿到功法以后，青盏夕在那一个劲儿琢磨着开篇头两句话，不禁小声嘀咕出来。 “小腹下面一点。” 歆墨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 话落，青盏夕连忙试了试，凝神屏息，努力感受着丹田的位置，小心翼翼。 一会儿之后，一股热气由上至下由外向内，朝着一个地方汇聚，青盏夕心里顿时一喜。 可下一刻，还没来得及高兴完，才刚刚汇聚的热气顷刻间通通散去，之后青盏夕如何动作也再无反应。 一丝气息也无，青盏夕有些焦急： “怎么会这样？这，歆墨师姐，它怎么又散走了。” “一般几次以后才会完全成功。” “都是这样的么？” “嗯。” 听到歆墨这样说，青盏夕方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 几日下来。 青盏夕接连多次以后进展依然无果，除了第一次有些许反应以外，后面再无动静。 歆墨也终于感觉到了有些微不对劲了。 “照理说这么多次也应该成功了呀，要不你去问一下荆管事？” 歆墨的话，让她的心悬了起来，她点了点头，然后起身去往荆门堂大殿。 今日林峥碰巧在值日，青盏夕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林峥师兄。” “师妹你怎么来了？” “我有点比较重要的事想要找一下荆管事。” “那你等一下，我帮你通传一下，荆管事好像在睡觉。” 林峥小声说道。 “嗯，谢谢林峥师兄。” 片刻后，林峥从大殿小跑出来，说道： “你快进去吧，荆管事已经醒了。” 青盏夕进去的时候，荆管事仰面半靠在凳椅上，眼睛闭着假寐。 “荆管事？” 青盏夕小声喊道。 “有什么事找我啊？” 慵懒的嗓音又透着一丝浑厚。 “就是入门功法我实在有些不懂。” “只是不懂？” 青盏夕垂头丧气道： “我连第一步筑基都一直没有成功。” “你上前来。” 青盏夕往前走了几步，离荆竹只剩一步之遥。 荆竹隔空出掌，拍向青盏夕的小腹。 “吸气。” 青盏夕小唇微张，合着鼻子，一起大吸了口气。 “好了。” 本想再吸一口气的青盏夕停下动作。 “你应该知道你灵根等级很低。” 青盏夕有些丧气，闷声道： “嗯。” 荆竹接着道： “你的修炼比其他人更加困难，所以一直完成不了筑基。” “荆管事，那我应该怎么办？” “没有天赋，只能勤能补拙死炼。” 荆管事的建议，直白，简单。 青盏夕不禁失落问道： “会不会一直不能到筑基？” “有可能。” 筑基，锻体，丹田之本的源头，对以后的修行至关重要，也是开启修炼之路的第一关。 可本就是刻意为之，强求，不一定有结果。 “你自己做好心理准备吧。” 荆竹的语气，平平淡淡，没有一丝起伏。 不像是安慰，也没有哀叹。 良久，青盏夕握紧拳头，道： “我相信这个世界上，天赋不能代表一切。” 第三十九章 蓬莱老祖 青盏夕回去的路上，眉梢都带着愁意。 先前的话连她自己都没多少信心。 人的灵根与生俱来，无法靠后期强行改变。 她现在丹田之气丝毫凝聚不起来。 “你不如直接下山去算了。” 原来不知何时，青盏夕已经走到了房间门口。 看她那失魂落魄的模样，歆墨也猜出了个七七八八。 “是不是灵根的原因？” “嗯。” “我本有猜测，但不敢肯定，既然荆管事也这样说，那就是了。” 青盏夕喉咙一梗： “我不想下山。” “你呆下去，也没办法从根本上改变问题，不过是徒增你以后的烦恼罢了。” 歆墨的语气冷漠又无情。 “我不想下山。” 青盏夕平目直视，将刚刚简短的几个字又重复了一遍，神情认真而又肃穆。 “随你。” 歆墨丢下一句话后，就躺回了床上。 “你不去药田了？” “偶尔偷偷懒。” “那我修炼！” 青盏夕几步扒拉上床，盘膝而坐。 歆墨睁开眼瞄了一眼她的后背，心中无奈。 一个人的开头，一眼就望到了结尾。 日子平淡如流水一般飞逝。 云离偶然间，过一段时日便会来药山采药，青盏夕等人均未去见礼，全当作没有看见。 青盏夕的修炼一直毫无进展，却又始终未言放弃。 歆墨除了第一次的劝阻，再未多开口这方面的事情，只是有时间就会抽空会给她讲解一二。 筑基乃大道之基，马虎不得。 “歆墨师姐，红色灵根真的就不可能在这灵山留下吗？” 在这药圃之间，一道柔婉的声音缓缓响起。 歆墨平淡回答道： “至少还没有出过一个先例。” 以前是连红灵根的人收都没有收过，何谈先例。 青盏夕未出现任何沮丧的神情，这些时日，她已经适应了其他人对这件事情的态度。 她眼睛一动，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她问道： “对了，我前些时日听到林峥师兄说起蓬莱老祖之事，所以云离师兄是蓬莱老祖的徒弟吗？为何全部还是叫他师兄呢，按理说应该……” “他不是蓬莱老祖的徒弟，因蓬莱老祖捡到云离师兄之时，想到他实在与他相差颇大，对门内其它弟子不好安排，所以让他挂在了掌门的名下，但实则还是受蓬莱老祖亲自教习。” 就在二人交谈之时，云离在山间的脚步一顿。 蓬莱老祖，出生于蓬莱山上，自幼便被家中之人送去灵山修炼，拜了当时的灵山掌门为师，故而后被称为蓬莱老祖。 “那就是无师徒之名，行师徒之实了。” “嗯，可以这么说，到底是蓬莱老祖捡回来的，比对别人多了几分爱护，而且当时老祖就发现了云离师兄是紫灵根，告知门内之时，都惊呆了。” 紫灵根可是万中无一啊，老祖也怕给别人教导会浪费了他的资质。 歆墨语气中夹杂着叹息： “只是蓬莱老祖飞升以后，云离师兄就独留在了启云殿。” 一听，青盏夕好奇问道： “掌门没安排云离师兄回他那里吗？” 第四十章 小峤辛 “虽然名义上是掌门的徒弟，可从老祖那里算来的话，云离师兄其实辈分比掌门还高，所以老祖一走，掌门还是让云离师兄继续住在启云殿。” 青盏夕埋头沉思。 另一边云离没有再听下去，独自一人，静静离开了。 启云殿。 “云离师兄，你去哪了？” 峤辛蹦蹦跳跳从殿内迎了上来。 她方才来时找了半天，未见云离人影，便想应该是没在。 云离淡淡道： “去采了点药。” 峤辛眼珠在眼眶中晃悠了几圈，建议道： “云离师兄，我觉得你这启云殿太冷清了，应该加几个人进来，到时候也可以帮你打打下手什么的呀！” “不用。” 云离直接就拒绝了这个提议。 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突然让其他人进来，反倒会不太习惯。 掌门那边也曾多次向他提起过此事，都被他直接拒绝了。 “师兄，你就是这样，那些师兄弟都说你不太好亲近。” “随他们说去。” “可我就觉得师兄你人明明很好啊。” 峤辛的眼里和心里对云离都满是崇敬和仰慕之情。 云离师兄虽然看似冷漠，可是…… —— “哇——爹爹——爹爹——” 峤辛刚来的时候，她才十一岁。她对这庞大的灵山环境还不熟悉，误打误撞闯进了这启云殿。 当时云离正一人在练剑。 许是听到哭声，云离回过头来，看见一个娇嫩的小女娃。 “你是神仙哥哥吗？你长得真好看。” 本来抽抽搭搭的她，看见如此好看的云离，一下子忘记了哭泣。 “你是迷路了吗？” 第一次在灵山遇见一个女孩子，云离不自觉比平时放轻了语气。 “嗯，我，我想爹爹了，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就走到这儿来了。” 峤辛的一颗小脑袋，来来回回摇晃，显得灵动可爱极了。 云离看出来了，这个小女孩应该是刚来灵山的弟子。 虽然修炼越小开始越好，但到底是爹娘手里的宝贝疙瘩，一般大多都是在十四岁以后才会送来。 这女娃明显还没有不过十一二岁，云离无奈叹了口气，问道： “你在哪位长老名下？” “长老？” “嗯，我把你送回去。” “我不知道什么长老，我听到他们都喊师傅叫掌门，没说叫什么长老呀！” 峤辛眼睛扑闪扑闪地不停眨动。 这个小哥哥长得怎么这么好看呀。 听到峤辛如此回答，云离一时不知该做何解释，同时心里有些微怔。 掌门的弟子，算是他名义上的师妹了？ 他从未叫过掌门一声师傅，他心里清楚，真正教养他之人只有师祖，掌门徒弟的身份不过是为了掌门考虑。 “跟我走吧，我带你回去。” 说着，他跨着小小的步子，却轻捷稳健。 虽然已经比他平时走得慢上了好多倍，可他还是时不时回头看峤辛一眼，确认是否有跟上来。 峤辛急急忙忙地迈着小腿，蹦蹦跳跳地跟了上去。 一路上小峤辛都叽叽喳喳问个不停，完全忘了最初的时候，想念爹爹时的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