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不负遇见》 第一章 救命 林牧似是在梦里听到了程安安的声音,歇斯底里的哭喊着,一遍又一遍的唤着他。 “林先生!林先生!” 是了,她一直都是这么喊他的。 耳边随之又想起敲门的声音,手指微曲,四根手指的第二个关节与木质的门发出的碰撞声在寂静的走廊上尤为的清晰。 林牧听得真实了,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不悦的揉着额头。 “进来。” 他有严重的起床气,所以语气也是十分不好的。 木门被推开,来得人是已经湿了半身的管家,见林牧的样子有些发怵,但想了想外面的人还是硬着头皮开了口。 “外面有位姓程的小姐说要找你。” 林牧眉头皱得更紧了,只觉得额角痛的厉害,继而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凌晨三点,他有点神情恍惚。 “哪位程小姐?” “说是叫程安安。”管家的语气中还是带着几分怯的,半夜吵醒林牧,是他不想但也没办法的。 程安安?林牧手上的动作一滞,随后掀了被子下床,管家立马从旁边的衣架上取了外套披着林牧的身上。 林牧出了走廊才发现雨下得这般大,他记得睡下时窗外还是月色皎洁。 江城的天气总是这般突变的,上一秒艳阳高照,下一秒就暴风暴雨。 管家原本是要替林牧撑伞的,无奈伞刚撑开就被林牧直接接了过去,然后径直去了门口。 程安安是差不多一个小时前就到了云水居的,她没有林牧的联系方式,一遍遍的拨打着宋延的电话又是关机的,她是来碰运气的,万幸的是林牧在云水居。 管家不认识她,断然是不肯轻易放她进去扰了林牧,驱赶了她好多次程安安都是固执的重复着一句话。 “我要见林先生。” 最后惊得云水居的安保都出来了她仍然不走,来得人也不敢轻易的动了她,万一是林牧的朋友,就任她这么淋着雨,总归也是不好的。 说到底最后要是有什么责备怪罪,遭殃的还是他们。 眼下已是半夜,林牧最不喜别人扰他的睡眠,要是轻易吵醒了,嘴上虽不会说什么重话,脸色到底是难看的。 管家正处于两难时,程安安给了他主意:“麻烦您帮我喊一下林先生,就说是我是程安安,他会明白的。” 见管家犹豫不决,程安安实在是等不及了,便冲着院内喊。 “林先生!林先生!” 眼下的雨势越发的大,虽然管家给程安安递了伞,可是浑身也湿了个透,两者权衡了下管家还是拍响了林牧的门。 院子里的狗依旧在狂吠着,林牧撑着伞到了门边刚喊人把门打开,程安安就扔了手中的雨伞噗通的跪在了他的面前,雨水将她绑在脑后的马尾淋得歪歪散散,就连身上的衣服都沾着泥土,样子十分的狼狈不堪。 林牧原本就长得高,程安安再往他面前那么一跪更是要仰着头才能看到他的脸,不过林牧的脸色十分难看,比刚才被吵醒还难看,可是程安安也顾不上了。 “林先生,求求你救救我弟弟吧。” 程安安的手紧紧的抱着林牧的小腿,将他的裤子以及鞋袜都悉数染上潮意。 林牧就那么居高临下的看着程安安狼狈的样子缓缓开口:“程安安,起来。” 语气中充满着满满的不悦。 他向来不喜欢程安安这副卑躬屈膝的样子,如今见她这般样子跪在自己面前,没有半分尊严的样子更是火气不打一处来。 雨势越来越大,虽然林牧也是撑着伞的,可是雨水还是将他的衣裤都打湿了。 虽说是六月的天,可是淋了雨总归是不好受的,管家是个眼尖的人,立马半扶着程安安从地上站起来。 “程小姐,外面这么大的雨这么淋着总是不好的,有什么事到里面去说吧。” 林牧也不跟她多说废话,把手里的伞往旁边一扔直接横抱起她往屋里去。 程安安很轻,抱在怀里就像一点重量也没有一样。 林牧放下她时开口道:“给你十五分钟把自己收拾好再来跟我谈条件。”然后吩咐了管家带程安安去客房。 第二章 条件 程安安一分钟也不敢耽搁,甚至连身上的水都顾不及擦干,就迅速的换好管家送过来的衣服,胡乱的抓起吹风机吹了两下头发后又将头发挽成个发髻用皮筋固定住,收拾好后便又匆匆的去了来时的客厅。 林牧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坐在沙发上等她了,手里还捧着一杯清茶,没喝,就握在手里,像是用来取暖的。 程安安微垂着头走了过去,也不坐,就立身与林牧的面前,挡去了身后的一些光线。 林牧抬眸看他,眸中没有一波动,十分冷静。 “说吧,什么事。” 程安安想了想,还是做了个铺垫。 “我给宋延打过很多电话了,可是都是关机的状态,我没有办法,我只好直接来找你了。” “说下去。” 程安安反复的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想让自己言语中的颤抖少一些。 “那天你说的结婚,我同意。” 林牧在程安安说完这句话后也不语就那么看着她,像是要把她看穿一样,过了许久才微微牵动了一下唇角,露出一抹笑。 “我记得没错的话那天你已经拒绝我了。” 程安安听林牧这个语气,心中有些焦急,抬起头同林牧的眼神交汇在一起。 “可是林先生也说了会给我考虑的时间,这就是我考虑后的结果。” “那你如何知道在你考虑的时候我没有更好的人选。” “你没有!”说这话时程安安语气十分坚定,内心却是惶恐不安的,她没有把握。 于是她接着说道:“我欠了林先生恩,日后若是林先生寻了爱情我也不会多有纠缠,我也没有背景身世可以牵制先生,先生那日提出来不就是考虑到这些因素吗,所以我是那个最佳的人选不是吗?” 他需要一个法律上的妻子,虽然也不是非程安安不可,但是程安安说的的确在理,要是找了一个有身份有背景的,日后要是离婚可能还不好解决,或者是找一个没有身份背景的,保不齐也存了别的心思多加纠缠。 林牧听完后倒是笑了,不同于刚才挂于唇齿的笑,而是直接干脆的笑了出来,比起那个逢人就卑躬屈膝的程安安,他的确是更喜欢这个言语清晰,逻辑清楚的程安安,她就应该是这样的,才不枉费当年他对她留的善。 手中的茶已经退却了大半温度,林牧将被子置于面前的石桌上,发出轻微的响声,程安安心中也随之咯噔一声。 也不知是因为太过于紧张还是刚才没有擦干身上的水渍,程安安只觉得背上覆着一层潮意。 林牧开口说道:“说说你的条件。” 旁边的人换了新的热茶上来,林牧给程安安也倒了一杯。 “我要医生,我要整个中国治白血病最权威的医生,现在就要。” “还有呢。” “我要钱,可是我不知道需要多少。” 林牧有几分懒散的往沙发上靠了靠:“除去你弟弟所需的一切人力物力外,说说你自己需要的条件。” 自己?这个词语从来没有在程安安的脑海中存在过,她不是自己,她还有在医院里等着骨髓救命的弟弟,她是他们。 见程安安不语,林牧也不着急要她的答复。 “你可以日后想到了再补充,只要是你需要的我都可以满足你。”这是林牧可以给到她的承诺。 虽听林牧这么说着,可是程安安心中还是露了怯,她问林牧:“那先生的条件呢。” 林牧忽的从沙发上站起来,遮去程安安头顶的光,使她原本就低垂的脸藏在了阴影里。 “我给了你说开始的权利,那么在我没说结束前,你就只能顶着林太太的身份在江城呆着,这就是我的条件。” 程安安又将头垂下,望着自己脚上已经湿透了的鞋。 “还有吗?” “我家里那边可能有点……”林牧没有说完这句话,像是在找合适的形容词。 程安安便应了他:“我明白的。” …… 第三章 好天气 凌晨四点,雨势终于小了下去,雾气散开后露出了依旧带着月色的天空,好似那场雨就不曾来过一样。 在谈拢后的一分钟后林牧起身打了电话,第一通打给了宋延,果然是关机的。 第二通打给了在医学界颇有人脉的朋友,向对方简单的讲述了程安安弟弟的情况后,对方表示很愿意帮忙,林牧感谢过后与对方剪短的寒暄后便挂断了电话。 接着他又打了第三个电话,江城医院的院长。 程安安全程都在旁边目睹着,也一直保持原本站着的姿势未曾动过一下。 两个小时前,程时在医院高烧不退,程安安往医生诊室来回跑了个遍,医生也很负责不耐其烦的跟着她往返于病房跟值班室之间,可是得到的结果都只有静观其变。 直到程时鼻血流个不止被推进了抢救室,那个医生出来告诉程安安。 “我是建议你转院的,你弟弟这种情况我们医院没有太好的治疗办法,或许眼下江城医院是你们最好的选择。” 从程时住进来起,来看过的每一个医生都建议她转院,她何尝不想给程时最好的治疗,可是高昂的治疗费用以及千金难求的床位都是她寻不到的。 程安安无助的坐在病床前找遍了自己能找的关系,只想在江城医院给程时找一个床位,可是最后的结果都是显而易见的。 而林牧只需要一个电话就可以解决好将她压得喘不过气的难题,可悲吗,可笑吗? 是有一点的,可是程安安也明白其中的规则,人情来往,必定是要付出同等的代价去还的。 等到林牧打完了电话,程安安的双眼已经通红了,她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向林牧道谢。 “林先生,谢谢你。” 林牧听出了她的哭腔,递了一块手帕给她。 “江城医院那边已经出发去三院接你弟弟了,我送你过去吧,你也需要跟着过去。” 程安安没接手帕,用手背揉了揉眼睛,将即将掉落出来的眼泪生生在手背揉成一片水汽,她没有拒绝,毕竟现在这个时间她想自己打车也是不可能的,只好接受了林牧的好意。 一路上程安安一句话也没有,只是时不时的用手背发狠的揉自己的眼睛,林牧不知道怎么安慰人,于是放慢了车速,将车的天窗打开。 “程安安。” 听到林牧喊了自己的名字,程安安有些迷茫的看过去,林牧用眼神示意她看窗外。 程安安看了过去,下过雨的天空尤其的清亮,虽说是半夜,可是林立的高楼大厦依旧零零散散的开着灯,在月光的照应下像极了星海,也许这也算另一种意义上的星辰大海。 短暂的一瞬间,程安安得到了心安。 “程安安。”林牧又唤了她的名字。 “嗯。”她应了他。 “别担心,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只是瞬间,程安安忍了一晚上的眼泪终于是没有忍住了,眼泪像穿了线的珠子一样哗哗的往下掉,她怎么擦也擦不干净,刚开始还是小声的抽噎着,慢慢的再也控制不住的放声大哭出来。 一边哭程安安一边重复着说:“林先生,谢谢你。” 谢谢初见时的温暖。 谢谢少时给与的帮助。 谢谢再见后的援手。 无论对于处于哪个阶段的程安安来说,这一切都是弥足珍贵的,都是因为林牧而变得不一样。 可是她也哭,从今天开始,她再也还不清林牧给予的一切了,她能做的也只有像宋延说的一样把一切都当成是一场交易,同时她再也无法抱着少时的情绪去喜欢林牧了。 他们的关系会变得更加简单,一纸合同就把彼此的关系明了了。 …… 因为程时已经被转去了江城医院,所以林牧直接把程安安送去了江城医院。 赶到时已经有穿着白大褂的人在楼下等他们了,程安安一个都不认识,不过其中站在最前面的人跟林牧打了招呼后便带着人去了程时的病房。 程安安正想跟着过去就被林牧拉住。 “等你弟弟病情好些后我会直接联系你,钱的问题你不用担心。”说着就从包里掏出钱夹抽出一张黑色的卡递给程安安。 “有什么事情打给我或者打给宋延都可以。”然后又递给程安安一张名片。 “进去吧。” 两张卡片都被程安安紧紧的窜在手里,名片锋利的棱角扎进她的手心里,她感觉不到疼,只觉得难受,却也说不出来哪里难受,然后转身进了医院。 天边逐渐显出了日出的颜色,程时也终于从抢救室里推了出来,鼻血止住了,体温也控制住了,程安安握着病床上程时的手无声的落着泪,她忽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疲倦感。 直到有初晨的光透过医院的病房照在程安安的脸上,握在手中的手也微微有了动作。 程时原本就很瘦,一夜的病痛让他脸上更加没有了血色,脸颊的颧骨夸张的凸起,眼窝却陷了下去,头上戴着的帽子是程安安给他织的,从去年冬天戴到了初夏。 “姐。”一开口声音是无比的沙哑难听。 程安安睁开眼遍是光映入眼,刺得她有些不适应,不真切的眨了几下后才俯身抱着程时。 “真好,你醒了真好。” 他醒了,他们就还是他们,不是她自己。 程时努力的挤了一个笑给程安安,然后替程安安抹去了还挂着眼角的泪。 “你别难过。” 程安安在脸上胡乱的抹了抹:“不难过,你想吃什么呀,姐姐去给你买。” 程时是撑着精神在跟程安安说话,这些日子他总是可以听见程安安在他旁边哭,可是他睁不开眼睛,也张不开嘴,今天是他难得的清醒。 “想喝粥。” 程安安给他调整了一下床铺的高度,然后说:“那你等着,姐姐去给你买。” 程时点了点头,却在程安安出病房门后又睡了过去,甚至连自己换了个病房都不知道。 出了病房门后,程安安掏出了手机给林牧发短信,有阳光照在她的脚下,将她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 林牧收到程安安的短信时正在公司开会,他闭着眼睛,左手抚住额头揉着两边的太阳穴,耳边是各部门的经理汇报的数据。 一夜未眠,他的状态虽不是很好,但听这些数字倒也不是什么问题。 手机在西服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林牧拿出来看了一眼又装了回去,再听完所有的汇报后问旁边的人。 “联系上宋延了吗。” “先生,我也没有联系上宋特助。” 林牧坐直了身子,转了转有些僵硬的脖颈,待汇报的人都走了后便开口说。 “让法务部的人拟一份合同。” 旁边的人立马拿了笔在本子上记着:“什么内容呢。” 什么内容?林牧皱了皱眉头,随后舒展开:“算了,还是等宋延回来处理吧,继续联系他。” “好的。” 林牧还是觉得头疼的厉害,兴许是昨天淋了雨的原因,想着他又怕手机掏了出来看了一眼短信的内容。 她说:谢谢林先生,今天是个好天气呢。 第四章 医院 程时再次醒过来是被程安安的惊呼声唤醒的,睁开眼窗外已经是暮色深重了。 见程安安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便声音虚弱的开口问:“姐,你怎么了?” 程安安搓了搓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她真的是累及了。 给程时买了粥回来后见他睡着了也不忍心叫醒他,本也就是一夜未眠,好不容易放松了神经,坐在病床旁边没多大会儿就昏昏沉沉的趴在程时的旁边睡着了。 只记得中间似乎是医生来看过一次,然后护士又进来给程时吊了盐水,程安安原本是盯着盐水的,怕走完来不及叫医生回血。 可她就仰头看着一滴滴落下的液体,看着看着又陷入了睡眠,又似是在梦里突然想起来程时在吊盐水,才惊厥的醒过来,结果已经没有了盐水的影子,看来是护士收走了。 “没事,你饿了吗?” 程时是真的饿了,一天充实的睡眠也让他有了些许精神。 他对着程安安点点头,笑得十分单纯。 “饿了。” 程安安看了一眼在床头早就冷却了的白粥,原本想着要不要拿去热一热的,正这么想着,病房的门就被推开了。 来的人是身着白大褂的男医生,程安安没有见过。 不过显然对方也是不认识她的,对着她试探性的喊了喊了一声:“程小姐?” 程安安从椅子上站起来:“你好,我是。” 男医生将手中的夹板往身后一背,露出一抹笑。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程时在江城医院的主治医生,我叫傅白。” “请问下是我弟弟有什么情况吗?” 傅白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程时:“我来就是想跟你说说你弟弟的情况。” 程安安看了一眼傅白又看了一眼程时,对着傅白不好意思的说道:“傅医生,不好意思,我弟弟刚醒,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难得他现在有胃口我想先去给他买吃的。” 程时听完后立马说:“没关系的姐,我也不是很饿。” 傅白笑着坐到了病房里的沙发上:“没关系,没关系,不着急,你先去买吃的吧,我在这里等你。” 程安安不敢耽搁,小跑着去了医院外面的小馆子,点了几个偏清淡的菜打包好后又小跑回了病房,赶回去的时候还气喘吁吁的。 她原本是想在病房外面调整好呼吸再进去的,哪知这病房不是那么的隔音,将程时跟傅白的对话一清二楚的听了个干净。 …… 程时醒过来后,程安安打开灯他才发现自己住的病房已经不是那个拥挤的四人间了,而是换成了一看就很高档的单人间,有单独的洗手间,而且睡得床也柔软宽敞了很多,就连旁边的家属陪床也是大的,而且病房里还有沙发电视,程时觉得这是自己长这么大以来住过最好的房间了。 可是他也是忐忑的,他知道自己的的病花了很多钱,而这些钱一直以来都是程安安一个人在支撑着的,他记得自己之前的医院一晚上的床位费是五十块,而程安安则是在病床的旁边摊了一张又硬又小的折叠椅,需要五块钱的管理费,想着他的目光又环顾了一下四周,心中不由得打起鼓来。 犹豫了再三程时还是带着有些虚弱且胆怯的声音问一直坐在沙发上没有出声的傅白。 “医生哥哥,请问下这样的病房一晚上需要多少钱呀。” 傅白听到程时在跟自己说话,便从病房内的沙发上起身坐到了他病床旁边的椅子上,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 “怎么了吗?” 程时便说出了自己刚才想的疑惑:“以前我住的医院都是四人间的,加上姐姐折叠椅的管理费一晚上需要五十五,可是这个病房那么好,甚至一点都不像医院,应该很贵吧。” 第五章 神奇生物 傅白想了想如实的回答他:“我不知道,不过这应该是这个医院最好的病房了” 程时在心里算了一下自己的小算盘,又问:“那这应该需要三四百吧。” 傅白笑了,其实这远远是不止三四百一晚上的,不过他看程时那个忐忑的样子还是耐心的同他说着话:“或许我今天晚上帮你打听打听,明天告诉你。” 程时也微微笑了:“好呀,谢谢你哦。” 道过谢后程时又问傅白:“那我看病,是不是也需要花很多钱呢。”说完后刚才的笑意又全无了,整张脸纠结的皱在一起。 傅白倒是很认真的想了想才回答他。 “这不是你需要考虑的事情。” 程时依旧不放过钱的问题:“需要花很多钱吧。” 傅白没了辙:“你为什么那么想知道需要花多少钱呢,这些你姐姐肯定会解决好的,你只需要好好的配合治疗。” 程时陷入了沉默里,在短暂的沉默后他开口说:“姐姐为了我太辛苦了,我能做的也只有能省一点是一点了。” 兴许是声音虚弱的原因,傅白在这句话里听出了很多种情绪,绝望的,心疼的,也是失望的,不管是哪一种,都不像会出自一个十六岁孩子的口中。 傅白弯下腰,以示安慰的摸了摸程时苍白没有血色的脸,他笑着对程时说:“下次我带别的哥哥来给你解答好不好。” 程时一副大人都在敷衍我的样子妥协了,不再对傅白发问。 …… 在两人都没再说话后,程安安才推了门进来,她尽量避免跟程时的眼神撞在一起,所以进去后一直都是背对着程时把饭菜都摆放在床旁边的柜子上。 “外面没有卖什么好吃的了,你先将就吃着,姐姐明天再去给你买好吃的。” 傅白扶着程时坐了起来,程时一看程安安买了三个菜脸又皱在一起了。 “姐,你买的太多了,我吃不完。” 程安安手中的动作一顿,一滴眼泪啪嗒的就掉在了手背上,她不漏痕迹的擦掉后快速的眨着眼睛,避免更多的眼泪掉下来。 “没关系,你先吃,等下姐姐回来了再吃就能吃完了。” 摆放好后迅速的转身走到了病房门口处。 “傅医生,让小时在这里吃饭吧,可以去你的办公室谈吗?” 傅白点了点头:“当然可以。”他原本的意思也是这样的。 不过傅白在关上门之前又笑着对程时说:“你要等着我去打听好价格了再来告诉你哦,不准偷偷问其他的护士姐姐哦。” 程时扭过头笑着回他:“好的哦。” 出了病房程安安用手背揉了揉眼睛,正想跟傅白道谢,面前就出现了一张面巾纸,是傅白递过来的。 “我要是你我一定不伤心,有那么懂事的弟弟。” 程安安捏着那张面巾纸心中更是难过了,眼泪一颗颗的往下掉,傅白站在她旁边有些不明所以。 我这话难道不是在安慰你吗? 女人真是个神奇的生物! …… 第六章 钱 傅白的办公室说是办公室,其实就是一间跟程时住的那间病房一模一样的另一间病房,不同的是傅白这件堪比废书回收厂,遍地都堆满了书。 进去后傅白径直去了自己的电脑前,也没招呼程安安坐,程安安就自己找了个椅子坐。 傅白在电脑上点了几下后便直接进入主题。 “因为你弟弟的情况比较紧急,所以我一个人先过来了,我的团队会由林牧派专机去接,大概也就这两天。” 程安安有些心里没底,关于程时的病情,她听到的坏消息实在是太多了。 “想必之前你们就诊过的医生应该也给过你们建议,你弟弟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找的匹配的骨髓,然后做手术,他拖的时间已经够久了。” 程安安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那我弟弟的病有多大的机会呢。” 是啊,傅白说的没错,从程时十岁的时候查出这个病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疗以及好的调养,整整六年的时间,真的是太久了,病痛不止是折磨着程时的身体,更是折磨着程安安的精神,她太需要程时了。 傅白滑动鼠标的手顿了一下,没有回答程安安的问题,而是向程安安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程小姐是已经做了跟程时的骨髓比对,匹配不上是吧,那家里的其他亲戚呢,都做过,都配不上吗?” 程安安如实的回答说:“我一开始就做了,不适合。” “那家里的其他人呢。” 程安安抿了抿唇:“家里还有叔叔一家,可是父母过世后就没有再联系过了,所以……。” 话程安安并没有说完,她觉得傅白应该是可以理解后面的意思的。 傅白继续握着鼠标在电脑上点点点,伴随着食指的操作发出轻微的声音。 “是害怕对身体有影响吗?是这样的话我可以帮忙试一试,说服说服。” “不是的!”说出这三个字时程安安的语气有点激动,有些不好的记忆涌现在她的脑海里,让她有些没控制住自己。 在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后,程安安把手握成拳头抵在额头长,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是的,只是家里有一些不合罢了。” 傅白被程安安突然提高的声线有点惊到了,将自己的视线从电脑屏幕前挪开,落在程安安的脸上,看着她脸色由正常变得激动再是懊恼。 他大概明白了一些,或者这就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待程安安的脸色恢复了一些后傅白才接着说后面的话。 “来之前林牧已经联系过了,国内国外要是有匹配的信息会立马发过来的,但是程小姐……。” 傅白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一下,然后直起身子走到程安安的对面,语气有些严肃:“排斥反应,不用我多说,你也应该明白的。” 程安安沉默了,傅白说的这些她都知道,这些话她带着程时辗转于各大医院,几乎每个主治医生都会说一遍,甚至还有看她年纪轻劝她放弃的,可是这么久都坚持下来了不是吗? 她没有再问傅白关于程时的病情,而是问了跟程时在病房里问过的问题。 “请问下这个手术要花很多钱对吧,我指的是从我弟弟住进这家医院开始,到骨髓移植后的费用。” 傅白有些看不懂程安安。 “其实你们不用为钱的事情担心,没有人会来找你要钱,你也不需要往缴费窗口一遍遍的跑,这些林牧都会解决好,所以我才出现在这里的不是吗?” 第七章 五百万的差距 傅白所说的这些程安安当然是心知肚明的,她不过是想了解一下,彻底的看清跟林牧之间的差距,金钱隔开的差距。 “我知道,但是我还是想知道个大概。” 傅白笑了,是无奈的笑。 “实话实说,我并不知道,你一定要我估个数的话,那我只能说我心里的价位。” 程安安抬头看着傅白:“多少?” 傅白伸出了自己的一只手,手掌张开露出手心,五个手指都竖起。 “保守估计五百万起,还不包括……”傅白还想说其他人力物力的,可是程安安打断了他。 程安安从沙发上起身:“我知道了,谢谢你傅医生,我弟弟还需要麻烦你多费心了。” 傅白收回了手,耸了耸肩:“我也是拿钱的,自然是会尽心的。” 程安安再次道了谢后便起身离开,她觉得自己有点狼狈,不是外在的狼狈,而是自己都说不上来的狼狈,这种感觉产生在傅白轻描淡写的说出那五百万的数字后,或许对于傅白或者林牧来说,五百万不过是一个七位数的数字,可是对于现在的程安安来说,那简直是天文数字,她觉得自己有些受不起这样的交易。 …… 等程安安离开后,傅白从白大褂里掏出手机拨通了林牧的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林牧的声音有些懒散的从听筒里传到傅白的耳朵里。 “喂。” “是我。” 原本躺在靠椅上闭目养神的林牧在听到傅白的声音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傅白既然给他打了电话,那么一定就是已经到医院了,并且也看了程时的情况。 “情况怎么样了。” 傅白对林牧倒是很诚实的:“情况很糟糕,且不说他的身体已经弱到保持长时间的清醒都难,而且他患的是慢性白血病,就算换了骨髓也只有百分之三十的希望,而且换了骨髓也不好说。” 不好说这三个字里,包含了太多意思了。 “那要是现在开始先把身体情况提高呢。” 傅白轻笑了一声:“你的意思是拿钱续着命了。” 林牧倒也没有反驳,他觉得自己也应该是这个意思的。 “那有匹配的骨髓吗?” “暂时还没有资料过来,不过我建议了程小姐,既然没办法提高成功率,那么就只能争取降低排斥率。” 这话里的意思林牧听出来了,他虽然不是医学生,可是也知道亲属的骨髓排斥率会降低,那么傅白的意思自然是建议程安安去找亲属了。 至于亲属,林牧听宋延提过,程安安家里还有个亲叔叔,但是多多少少也有些耳闻,这个叔叔与她似乎是很不合,关系也是差到了极点。 那么要是程安安要是去找了这个叔叔,那么肯定也得不到什么好脸色,不知怎的,林牧脑海里又浮现出她那副对人卑躬屈膝的样子,他只要一想起来就心中不悦,说话的口气也不是那么好了。 “傅白,钱不是问题,而且我既然欠了你这个人情就不是让你来跟我说所有医生都能告诉我的话的。” 傅白无视掉林牧语气不好这个部分,有些好笑:“你知道为什么医患关系会紧张吗?就是因为有大部分家属有你这样的思想,可是医生是人,是学习积累经验后再来治人,不是像神仙施施法就能给人去了病痛。” 林牧揉捏着自己的眉心:“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些。” 傅白收了笑,严肃起来:“林牧,我只能告诉你我一定会尽我的全力,至于结果我不知道。” “还有,其实程小姐未必不知道她弟弟的情况。” “你是怎么跟他说的。” 第八章 什么关系 傅白依旧带着笑,不过还带了几分戏谑:“你特意交代过了,我自然是往好的方面说,只是给了她好的建议,至于怎么做当然是她的选择。” 林牧叹了口气:“辛苦你了。” 果然严肃不上两分钟的傅白又八卦了起来:“或许你可以跟我说下你跟这个程小姐是什么关系?让你这么大动干戈的。” 林牧不语,在短暂的沉默后还是对傅白说:“或许不用过多久你就能收到我的请柬。” 傅白听到林牧的话后刷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腿还狠狠的磕在桌角上,他有点质疑自己的耳朵。 “什么什么?” 林牧没再回答他,而是直接挂断了电话,傅白的八卦以及刨根问底他是见识过的。 而傅白一边揉着被磕痛的腿,一边大脑飞速的转着。 请柬?什么请柬?生日吗?不对不对,林牧的生日是十二月。 结婚吗?无疑这个答案更像是一个炸弹扔进了傅白的八卦研究所。 他想打电话过去再问个究竟的,可是那头已经无人接听了。 …… 跟傅白结束了通话,林牧又靠回了椅子上,目光落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外,思绪不明。 林牧这一刹那有一点惆怅,对生命的惆怅,生老病死,天灾人祸,向来都是人生存在这世界上的一种规律法则,倒也不必过多的沉浸在悲伤难过里,可是现在,他的这种想法有点动摇了。 秘书站在林牧的办公室敲响了门,进了他的办公室有事向他汇报。 林牧将思绪收了回来,抬眼看向秘书。 “怎么了吗?” 秘书手里握着自己手机递向林牧:“是宋特助的电话。” 林牧把秘书的手机接了过来贴在自己的耳边。 “什么时候回来?” 林牧并没有问宋延为什么一整天联系不上人,这不是宋延的风格,那么发生了自然是因为他遇上什么棘手的事情被耽误了,而不管是什么那都是宋延的隐私,他无权过问。 宋延似是在电话那头合计了一下,然后给了林牧一个时间。 “还需要两天时间,我这两天的工作内容都已经跟秘书处交待好了,我会尽快赶回去的。” 林牧倒也不着急,只是嘱咐宋延。 “若是需要帮忙一定要说。” 宋延沉默了几秒。 “会的。” 他与林牧从来都不止是上下级的关系,这点两人都彼此清楚。 …… 程安安从傅白的办公室离开后并没有直接回程时的病房,她走到楼层的尽头处打了个电话。 电话刚接通,她便说:“叔叔,是我,程安安。” 话音刚落,电话里就传来嘟嘟嘟的声音,电话被挂断了,她并不意外。 为了让自己的情绪看起来好一些,程安安又在原地站了几分钟才离开回了病房。 程时是坐在病床上背对着她的,不知道在做什么,头还跟着一点一点的。 程安安笑着推开了病房的门,程时听到开门声也回头看她。 “小时,你在干什么呀。” 程时也乐得很,朝着她招手:“姐!快来。” 程安安走近了才发现她刚才买回来跟程时吃的饭菜都还好好的放在柜子上,并且其中的一个肉菜还被程时很平均的分成了两份。 “你怎么不吃呢,不用等姐姐的。” 程时递了一份饭在她手中,有点撒娇的冲着她笑。 “我很久没有跟姐姐坐在一起吃饭了,就当你陪我。” 程安安伸出手在程时的头上轻轻的弹了一下,程时立马夸张的捂住额头,还把毛线帽子彻底拉下来把脸全部挡住。 “疼疼疼,姐你下手太重了。” “好了,别装了,吃饭了。” 程时立马笑嘻嘻的又将帽子卷了上去,又乖巧的去给程安安搬了一个椅子坐到他的旁边。 虽然只有十六岁,可是程时的个子已经超过了程安安半个头,却因为这些年生病,看起来十分的清瘦,好似一阵风就要把他吹跑。 第九章 抑郁 “姐,是不是我长得很好看啊,你一直看着我。” 程安安也笑,短暂的将心中苦涩都藏了去。 “是的,小时最好看了。” 说着便把肉往程时的碗里拨了一些,正要拨第二下的时候打包盒便被程时接了过去,悉数倒到她的碗里。 程安安看着那堆成小山的菜有点无语。 “小时,姐姐吃不完这么多的。” 程时往嘴里大口的扒着饭,说话也有点含糊不清。 “没关系,你吃嘛,你吃不完我要是还吃得下我可以帮你吃,要是我吃不下就算了。” “……” …… 林牧接到家里来的电话便从公司赶回了家,他本来还有一个跨国的视频会议,在林深的焦急催促下也顾不上了,直接让秘书告诉对方取消。 他将车开得很快,耳边的风呼呼作响,他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变得不喜欢回林家,似乎是从他十八岁的时候,十四岁的林珊抱住他,然后用她软糯的声音说着最离谱的话。 她说:“大哥,我喜欢你。” 那时候林牧觉得她一定是爱情小说或者电视看多了,或者脑子出问题了,明明知道他是她大哥,还说喜欢他。 而林家早已一团糟了。 林深脸色阴沉的坐在林珊的床边,望着头发凌乱,满脸挂着泪的林珊。 晚上他刚从公司结束一天的工作回家,不见妹妹林珊,母亲沈雅便让他上楼同林珊说说话的,说是林珊已经一整天没有踏出过房间门了。 林深上了楼多次敲门后没人应,他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果然,等他用脚踹开门,床上空荡荡的并没有林珊的身影,不过地上却积了一些水,林深下意识的跑去了浴室。 浴缸里放满了水,而林珊就像一条鱼一样,安静的躺在浴缸里,任由自己淹没在水里,就连空气似乎也是随着她暂停下来的。 那一刻,林深惊恐极了,她一把把林珊从浴缸里捞出来,一边喊母亲打电话给医生,一边给林珊做心肺复苏。 他不记得是在自己按到多少下的时候,林珊终于从嘴里吐了两口水出来,然后咳嗽了几下后便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却在看到是林深那一刻用虚弱的力气推着他:“怎么是你,林牧呢。” 她早就不叫林牧大哥了,从她说告诉林牧自己喜欢她那一刻开始。 林深一股莫名的火气冒上头,从地上提起林珊的胳膊便狠狠的给了她一巴掌,在密封的空间里,耳光的声音尤为响亮。 林珊也不恼,甚至还拉着林深的手往自己脸上呼。 “你打吧,你打死我好了,反正林牧也不爱我,反正他也不会要我。” 林深自恃是个十分冷静的人,可是他的冷静却悉数在林珊的身上丢了个干净,若是旁人,即使那人不爱林珊,他也会用自己的所有手段让他留在林珊的身边。 可那个人偏偏是他们喊了二十几年的大哥,是不喜欢林珊的林牧。 家庭医生来了后替林珊做了身体检查,并没有大碍,不过在离开前医生单独把林深喊到了旁边。 “林先生,我建议您可以带林小姐去看看心理医生,我觉得她可能是有些抑郁了。” 抑郁? 同这两个字一起浮现出在林深的脑海里的还有轻生,这虽然不是林珊第一次闹自杀,可以往都是闹一闹,林牧出面哄哄她也就可以消停一阵了,可是从林牧告诉家里自己想留在法国发展,可能不再回来后。 第十章 家 林珊这种情况就愈发的失控起来,他也很无奈。 送走医生后,林深回去便看到沈雅抱着林珊母女俩哭成一团,而林珊刚才被他打的脸颊也浮肿了起来,沈雅正拿着冰袋给她敷。 林深叹了口气坐了过去:“珊珊,你成熟一点好吗?” 林珊目光有些呆滞,眼泪却没有停过。 “二哥,小的时候你说过只要是我喜欢的你都会替我找来,可是我喜欢林牧呢。” “你们只知道劝我不应该喜欢林牧,你们怎么不劝劝林牧让他来喜欢我,哪怕是看在我们林家对他养育一场的份上跟我在一起我都不介意。” 林深皱了眉,这样的话倘若是父亲在,必定是要责骂一番得了,父亲向来不喜欢别人提起林牧不是林家的亲生儿子这件事,这是林家的忌讳。 沈雅也听到了林珊的话,立马说道:“这话你父亲在可不能说,你父亲的脾气可不如你二哥对你这般好。” 林深是实在没有了办法,才给林牧打了电话。 电话接通,是林牧的秘书,说林牧正在开会。 林深不知这会是真是假,倒也不避轻就重,直接说:“麻烦告诉你们林总,她妹妹自杀未遂,让他尽快回来。” 秘书显然是被这个消息给惊到了,然后有些拿不定主意的看向林牧,等他的指示。 林牧则低垂着眼眸,看不透情绪,不过可以感觉出来他的坏情绪,虽是在隐忍,但也多多少少是透露着些许的。 过了许久后,秘书都觉得林牧不会给他任何指示,正打算自己看着回答的,林牧却看向他点了点头。 秘书立马回复林深:“我会马上告知林先生的。”说完林深便挂断了电话。 …… 林牧到了林家,沈雅已经在楼下了,她怕林珊等下饿,在给她准备宵夜,虽说也没有再哭泣了,可是通红的双眼也仍是抹不掉的痕迹。 见林牧回来,她是欣喜的,却也是担忧的。 实在是不知要说些什么,沈雅便抹了抹眼角的泪。 “你去楼上看看珊珊吧,林深在楼上陪着她的。” 林牧对这个家并不陌生,他来林家是还不是记事的年纪,所以有关于亲人的记忆都是林家的人,所处之地一眼望去也是处处都带着回忆,眼前的妇女也是他喊了三十年妈妈的人。 他说不上是心狠之人,可是对于林珊的爱或者是喜欢,他负担不起来。 上了楼。林珊的房门是开着的,柔色的灯光从屋内照在走廊上,林珊旁边关着门的房间便是他的房间,再旁边就是林深的房间。 他甚至还能清除的记得,小时候林深跟林珊总喜欢跑到他的房间拉着他陪他们一起打游戏,看电影,或者做其他的,就是不让他学习,这些事情都仿佛是昨天一样,如今他们都长成大人了,却好像再也回不到那么亲密无间了,林牧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导致了今天这个局面。 这样,他是不喜的,对于家人,家庭,家,他一直都是带着渴望跟敬重的。 …… 第十一章 他要结婚 林牧出现在房间门口,林珊一抬眼便看见了,她激动得直接光着脚就下床跑到了林牧的面前。 “我就知道,你还是在乎我的,你还是回来了。” 林牧垂眸看着林珊,眼中布满泪,头发还乱糟糟的随着眼泪贴在脸上,林牧伸手拨开林珊脸上胡乱贴着的头发,悉数别到耳后,然后进了房间内拿了拖鞋放在林珊的脚边。 “穿上吧。” 在屋内的林深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林牧身边眼神并不是很好的看了他一眼,却什么也没说便错开身子下了楼。 林珊立马伸手挽住林牧的胳膊,拉着他往屋内走。 林牧就任由她拉着,然后坐到了刚才林深坐着的椅子上。 林珊有些激动,也有些手足无措的一直跟他说话,十分的小心翼翼,好似生怕自己说错什么再惹林牧不高兴他便会随时就离开。 “我…我没有想自杀,我是…我是想泡澡。” “我有好好听你的话,我都没有给你打电话。” “我……” “珊珊。”林牧打断了她那些语无伦次。 林珊盘着腿坐在自己的床沿边,见林牧喊自己便无措的安静下来看着林牧。 林牧也很无奈,他弯下腰拉近自己跟林珊的距离,注视着她的眼睛,用十分无可奈何的语气问:“我要怎么做?” 林珊往后缩了缩:“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要怎么做你才可以好好的像以前一样活下去。” 林牧印象里的林珊是开朗爱笑,对未来的生活以及对未知的生命都是充满着热爱的,而不是现在这样动不动就要寻死觅活,完全丢失了本来的样子。 林珊像是没有料到林牧会说出这样的话,她愣了很久。 许久才缓缓的说:“我想你在我身边,不要再离开我了。” 林牧有些头疼,也很疲倦,他觉得自己的耐心快要被消耗殆尽了。 “我不是已经从法国回来了吗?你已经用你的生命威胁过我一回让我从法国放弃我所有的事业回来了,跟你在同一个国家,同一个城市,享受着同样的白天,也共渡着同样的黑夜了,这样还不可以吗?” 林牧说到最后一个问句的时候,声音已经很低了,将他的疲惫一览无余的暴露在林珊面前,对于这件事,他真的已经做出自己的最大的让步了,可是显然一次又一次的妥协只会让林珊更加的肆无忌惮,磨灭着他们之间仅有的亲情。 林珊一改刚才小心翼翼,在听完林牧的话后,她情绪也激动起来。 “我是让你回到林家,回到我身边来,和我在一起!” 这话入耳后,林牧只觉得头越发疼的厉害了,他伸出一只手掌在自己的额头上反复的揉捏着自己的太阳穴。 “是不是只有我结婚了,你才会断了这份心思。” “本来我想再等等的,现在看来是很迫在眉睫了,我会尽快结婚的。” 林牧的语气是平静冷淡的,根本就不像是再告诉林珊自己要结婚了,更像是说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以导致林珊在听完这句话后,微抬着头看他,满脸的质疑与惊恐。 质疑林牧要结婚的真实性。 也同样惊恐林牧要结婚的真实性。 第十二章 到此为止 过了许久后,林珊才冷冷的笑了两声:“不可能,你跟谁结婚?珐国的那个女人?” 林牧身边的女人,她全都知道,除了珐国那个给别人做情妇的女人根本没有其他人。 林牧并没有回答她是与不是,或者是谁,这些都不需要林珊来操心的,他停住手上的动作,看了林珊一眼。 “我不会再因为你对自己生命的不尊重再做出任何的妥协了,或许我一开始就不应该有第一次的妥协,那么可能你也早就放下了。” “等我结婚了,就把这一切都归回到正轨上,你以前不是一直想去珐国念设计吗?或许可以重新考虑起来,你该遵循着你原来想走得路走下去的。” 林珊蜷缩在床上的身体慢慢的颤抖起来,她试图捂住耳朵不去听林牧讲的这些话,可是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林牧讲话的声音,那些声音透过指缝溜进耳朵里,在大脑里反复循环着林牧说的话。 最后林珊放弃了隔绝那些声音,她把手从耳朵上垂下来,在脚边不知道是摸到个什么东西,她顺手便抓起朝林牧砸去。 “不要再说了!” “不要再说了!” 耳边再次响起一声闷响,然后是物体落地的声音,但是林珊并没有在意,她甚至变本加厉的将手边能够到的东西都扔了出去。 当玻璃的台灯擦过林牧的脸砸在墙面上发出清脆的破裂声后,房间陷入黑暗,林珊的房门被林深推开,而林牧一直都坐在原地任由那些东西砸在他的身上,脸上,或者任何一个部位,他并没有闪躲。 林深将有些失控的林珊抱在怀里,一只手便把林珊的两只手抓住,不再让她找东西宣泄,责备的到了嘴边却在房间内灯光被打开的同时止于唇齿。 林牧的额角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砸到,破开了伤口,有血渍渗出来,颧骨处也很明显的被什么隔开,已经有血顺着脸颊留了下来。 沈雅看到后也是惊呼不已:“这是怎么了,不是好好的说着话的吗?” 林牧伸手在脸上蹭了下然后看了一眼,从内口袋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颧骨的地方,然后从椅子上起身。 “珊珊,到此为止吧,你会想明白的。” 林珊靠在林深的怀里,颤抖得越来越厉害,原本林牧来时将她别到耳后的头发又悉数恢复了乱糟糟的原状,把林珊的脸遮去了大半。 林牧没再看她,转身便要走,林珊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挣开了林深从床上连滚带爬的抱住林牧的腿,声泪俱下的向他妥协。 “你不要跟别人结婚,我答应你我不再寻死觅活了,我不要你跟我在一起了,你不要结婚好不好。” “你可以回珐国去,不不不,你要去哪里都可以,我也不要你回来,你要是不想看见我,我听你的话,我去珐国。” “可是我求求你,林牧,我求求你不要结婚好不好。” 林珊哭的悲惨极了,她做出了自己全部的退让,无限的放低自己的姿态和尊严,她可以接受林牧不在她的身边,可是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林牧要去做别人的丈夫,去同别人如漆似胶,举案齐眉。 第十三章 恩情 而林牧也终于在这些言语中失了自己的耐心,他伸手去拨开林珊的手,正欲要走,就听见林珊在他身后近乎吼一样的说了一句:“林牧!我林家养你一场,你不能这样对我,你是欠了我家恩情的!” 林牧忽然觉得脑子里有一根线崩的一声断成了两截,他实在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甚至都不想睁眼看眼前的一切,也不想听耳边的任何一个音节。 可偏偏林珊说的又是对的,他欠了林家恩情,所以就应该林家的人说喜欢他时他就感恩戴德的迎上去接受这难得的恩典吗?从一开始他就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不是吗? 这满目疮痍,这无比荒唐,即使是三十岁也他也不知要如何应对才能给出一份及格的答卷。 …… 林牧从林家离开后并没有直接回云水居,开着车窗在高速路上转了一圈又一圈,任由夏季的热风浇灌进车里,带着些潮意吹在脸上。 他满脑子都是离开时林珊那撕心裂肺的痛哭,随着他要离开一起拖拽下楼,最后摔在林家宅院的门口处,似乎忘了上一秒还泪眼婆娑说着道歉的话,立马变了语气,发了狠的说:“林牧!你要是娶了别人我就死在你的婚礼上。” 林牧脚步未停,径直出了宅院开了车离去。 同时也在心里无数次告诉自己:林牧,不要再一次次的心软妥协了,你只是会让那些欢喜或仇恨更加肆无忌惮的蔓延生长罢了。 林牧的车开到了江城医院,他原本是不想停下来的,却在后视镜里看到江城医院四个字越变越小后踩了刹车。 程安安弟弟的病房他是知道的,是他托院长特别照顾的,在一切办妥后,院长还亲自给他打了电话表示一切都以按照他的意思办好,所以他自然什么都是知道的。 病房里的灯已经关了,只剩下床头一盏微弱的台灯,林牧原本以为程安安是已经睡了,正准备离开时病房的门就打开了。 似乎是没想到他会来,程安安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在轻手轻脚的带上门以后便把眼神投向林牧,林牧额头上和脸上的伤都毫无遮掩的暴露在她的眼前。 程安安低着声音问他“要去给医生看一下吗?” 虽说脸上已经没有再继续流血了,可是干涸了的血迹看着也有些心惊。 见他不语,程安安又问了一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林牧看了一眼程安安的打扮,并不像是睡醒了或者准备睡了的打扮,而更像是简单的收拾好要出门的装扮,挂在臂弯里的宝蓝色外套更是坐实了林牧的想法。 他并没有回答程安安的话,而是转而问她:“要出去?” 程安安依旧坚持着刚才的话:“还是去给医生看看吧,可不要留疤什么的。” 然后手就拉上林牧的胳膊要拉着他去门诊。 不过林牧依旧坐在椅子上没有动。 “等下回去会找医生来看。”听他这么说,程安安这才没有再坚持。 林牧又问了刚才的问题:“要出去?” 程安安愣了愣,然后浅浅的笑了,笑得时候嘴角下浮现出浅浅的梨涡。 “是的呢,刚才公司来电话了让我去一趟。” 既然林牧不想说,那么她也没有必要刨根问底。 第十四章 回忆一 林牧抬手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十点了。 “这么晚了,很紧急的事吗?” 程安安没答,只是维持着浅笑,林牧也没有再继续追问。 随后舒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我送你过去吧。” 程安安连忙摆手拒绝:“不用了,我打车过去就好,你还是早点回去找医生看看。” 林牧满脸的倦色,并不适合再送她去公司了,更何况从他们公司回云水居,完全是相反的方向,她不想再麻烦林牧了,更何况他还带着伤。 好在林牧见她推脱也没再坚持,两人并肩出了医院,林牧替她打了车这才自己也打了一辆车离开。 林牧也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疲惫了,原本没什么感觉的伤口在他显露出疲惫后痛意也随之倾覆而来,他觉得头疼的快要裂开了一样。 到了云水居以后,他进了卧室鞋都没脱就径直倒在了床铺上就沉沉的睡了过去,他做了个很杂乱的梦,他似是梦到了自己,在家里,在永州,而梦境未可知。 …… 林牧十八岁决定去珐国,离开江城不是蓄谋已久,而是临时决定。 在做这个决定的头一天林牧都从未想过要离开林家,那是一个周六,他从学校归家,由于有点事耽搁了,所以到家时已经是夜色垂暮。 林珊就站在院外等他,看到他的身影就高兴的扑上去抱住他的胳膊跟他撒娇。 “大哥,你还说八点就到家呢,我可是已经在这里等你好久了。” 因为怕家里人等,所以林牧提前给家里打了电话说自己会晚些回来,刚说完接电话的人就换成了林珊,问他何时才能回来,非要一个准确的时间才肯挂电话,林牧怕她等的太晚,于是就说了八点,在事情结束后便忙着往家赶,不过到底是晚了一些。 林牧笑着看自己腕上的手表:“只过了十五分钟而已。” 林珊故作生气的样子,鼓着两边的腮帮子。 “大哥,这可是冬天啊,我能在外面这天寒地冻的等你十五分钟已经实属不易了。” 林牧伸手点了点林珊鼓起的腮帮子,没再与她争论,任由她挽着进了屋。 见两人进屋,沈雅这才招呼着家里的阿姨可以炒菜了。 因为屋内开了暖气,林牧将外套脱下,正准备自己去挂到衣服架子上林珊就眼疾手快的接了过去,冲他笑了笑便将衣服挂了过去。 林牧看向沈雅:“不是说让你们先吃。” 沈雅笑着看去替林牧挂衣服的林珊。 “可不是我们要等的,是珊珊非要等的,这不林深干脆到楼上去了,说是等你回来了再喊他。” 兴许是他真的太久没有回家了,就连天生冷脸的林深见了他都带着些高兴,林牧还想着自己以后应该要多多回来才是。 饭后林珊去洗澡,沈雅就拉着林牧在客厅里说话。 “我听你们老师说,想介绍你去珐国那边。” 林牧摆弄着客厅里林深玩到一半的拼图。 “嗯,前段时间就跟我说了。” “你不想去?” 林牧倒是认真想了想才回答沈雅:“也不是不想去,就是没有考虑过要出国这件事,所以就一直没有回复老师。” “其实去不去都行,反正等你毕业后就到你爸公司给他帮忙,让他多些时间能休息休息。” 第十三章 回忆二大哥,我喜欢你 这句话林牧倒是没接,去林氏这件事就跟出国一样,他从来都没有考虑过,所以并不知道自己最后的想法,所以还是不要早早的下决定最好。 不过沈雅见他不说话又说:“不过不去也好,这在江城都个把月才回家,这要是去了珐国,估计得一年才能见你一次了,尤其是珊珊,从小就爱赖着你,要是你要去珐国,她估计要把这房子都拆了。” 这话虽有些夸张,但也倒是不假,关于林珊过于依赖自己这点,林牧虽有点无奈,但总归还是个十四岁的女孩子,依赖哥哥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的。 …… 睡觉时林牧躺在床上有些睡不着,正躺着想事情,就隐约听到有人在敲门,敲得十分小心翼翼。 林牧开了门便一股酒味扑鼻而来,映入眼帘的便是林珊目光涣散的靠在林深身上,而林深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 林牧刚想问,林深就立马解释道:“可不关我的事,我在阳台上打电话,这丫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我的房间,把我冰箱里的酒当成饮料喝了,等我打完电话发现的时候她已经这样了。” 林牧微微皱了眉,这是打了多久的电话,这又是喝了多少酒。 林深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拎起手上的洋酒瓶子在他面前晃:“为了避免你不信,我特地连瓶子也拿了过来,真没喝多少,不过她没喝过酒。” “把珊珊送回房间去啊。” 林深手上一松,林珊便倒到了林牧的怀里,林牧立马伸手扶住。 “我倒是想呢,她这么半醉半醒的不闹才怪呢,要是妈发现了,不得打死我。” 林牧半扶着林珊躺到了自己的床上,林深也跟着走进来。 “大哥,要不你去我屋里睡吧,你这间房跟妈那间隔得远闹起来她也应该听不见。” 林牧睨了林深一眼,十分不赞同他这个意见。 “你去给她倒杯水来。” 林牧半弯着腰伸手轻轻的拍打了几下林珊的脸。 “珊珊,珊珊。” 林珊只是睁眼开着她傻乐,时不时的手脚还比划不下,嘴里也嘀嘀咕咕的。 去倒水的林深捧着水小跑着回来,一进了房间就立马把门关上。 “吓死我了,妈怎么还没睡。” 刚好他说话这话时,林珊就中气十足的吼嘿了一声,吓得林深想去捂她的嘴。 林牧结果林深递过来水,撑起林珊的腰喂她水喝。 站在一旁的害怕被沈雅发现的林深又给出了他不成熟的建议。 “要不再喂珊珊喝点,直接喝倒送回她房间得了。” 因为林深不爱笑,所以他有的时候说话时,林牧都会觉得他好像在一本正经的搞笑一样,于是回了他一个自己都说不上是什么意思的眼神。 “珊珊就睡我这里吧,我在这里看着她。” 林深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的地毯上。 “那我也在这里陪着你吧。” …… 到了后半夜李珊从床上突然的直起身子,而说是陪着他的林深早趴在垫子上睡得不省人事。 林牧见她坐起来,以为她是难受了,放下手中的书坐到床上。 “珊珊,是难受了吗?” 林珊眼睛亮亮的,她就那么目不转睛的盯着林牧看,嘴角也一直扬着。 许久后,便往林牧身上一靠,脸颊有些发烫的贴在他的肩颈处,手也环在他的腰上。 她依旧在笑,笑得十分好看。 她说:“大哥,我喜欢你。” 第十四章 回忆三 你不要去珐国好不好。” “我真的很喜欢你。” 林牧只觉得自己已经暂停了思考,他做不出任何反应,大脑一片空白。 喜欢? 他拿不准林珊嘴里的喜欢是哪种喜欢,可是林牧知道,绝对不是亲人间的喜欢,可除此之外,她任何的喜欢都不应该发生在他的身上。 林牧推开依旧抱着自己的林珊,原本她并不肯松手,可是林牧反复扒了几次手后还是松开了,松开后林珊就躺回了床上。 林牧给她盖了被子,然后用脚踢了踢一旁睡死过去的林深。 林深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林牧低着声音跟他说话。 “我学校有事要回去,你看着点珊珊。”说完也没等林深迷愣过来就走了。 ……林家的别墅虽是占据了江城最好的地理位置,但是凌晨的冬天,街上来往的车辆依旧是寥寥无几的。 林牧没有打到车,到最后他干脆放弃了打车,就沿着人行道走。 地面被白雪覆盖住看不出原先留下的那些深深浅浅的脚印,因为刮着风再加上是夜里,气温十分的低,林牧将羽绒服的帽子扣在头上,就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一步步的踩在雪地上。 他比刚才出来的时候冷静了一些,脑子也清醒了很多,耳边又想起林珊的话。 林牧觉得或许是正处于爱情懵懂的年纪,再加上自己平时对她的疼爱,让林珊对这份亲情开始有了变化,然后跟身边的人做比较便觉得这就是喜欢了。 或许再过两年林珊再长大些便就会分得清对异性的喜欢了,林牧开始在内心给自己寻找说法,可是不管是出于哪一种,他觉得自己跟林珊都应该拉远距离,直到林珊口中的那份喜欢回归到原位开始。 林牧正想这件事想的出神,路过一个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店时就被从里面跑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就连那人手中捧着的泡面也泼了大半在他黑色的羽绒服身上。 等林牧缓过劲去看撞自己的人才发现是个半大的女孩子,看着不过十来岁的样子。 在这样寒冷的冬夜就穿了一件单薄的外套,脖子还光秃秃的露在外面,就连鞋子都还是那种看上去极有年代感的手工布鞋,而两条腿更是瘦的像筷子一样,脸上更是面黄肌瘦的没有一丁点肉。 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太瘦,一双眼睛显得尤其的大,滴溜溜的看着林牧,随着喘息的白雾哈出,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似是被吓到了,站在原地惊慌失措的看着他,半晌后才朝着林牧鞠了个个九十度的躬。 “对不起!” 林牧看着自己羽绒服上的汤汤水水,再看自己面前那个把腰弯成九十度的孩子,一时没了恼意。 将弯在自己面前的人扶直身子,林牧问:“你没事吧。” 眼前的小孩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眼神不安的朝林牧的羽绒服上撇,不管这件衣服贵不贵,都是她赔不起的,所以她是十分害怕眼前这个男人开口向她索赔。 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林牧有些好笑,拉着她又进了便利店,然后找了个宽敞的桌子让她坐下,自己去买了一包湿纸巾放到她面前,然后脱下了自己身上的羽绒服摊在桌子上。 “你将我把衣服擦干净就行。” 第十五章 回忆四陌生人的善意 说完后林牧又朝着便利店的其他地方去了,捧着泡好的泡面回来时就看到女孩正小心翼翼,仔仔细细的给她擦着衣服。 生怕漏了什么地方,还将衣服拎起来翻来覆去好几次,没再看到泡面的汤渍这才小小的松了口气。 “擦好了?” 女孩猛然的回头看他,却在目光接触到林牧那一刻又将头低下。 “真的很对不起。” 林牧把桌上的羽绒服拿开,将泡好的泡面推到她面前。 “你不是已经给我擦干净了,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了,那我撞撒了你的泡面现在赔给你一桶,我们就两清了,你不用有歉意或者负罪感。” 听到说完话,女孩这才缓缓抬起头看他,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一颗眼泪毫无征兆的就掉了下来。 “谢谢你。”她说话的声音十分小声,若不是这周遭环境安静,林牧都要觉得自己听不清了。 兴许是见林牧不再说话,女孩小心翼翼的捧着面前的泡面就要走,林牧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想到了家里衣食无忧的林珊,动了恻隐之心,然后喊住了正要离开的女孩。 被喊住的人有些慌乱,以为林牧是改变主意又要让她赔衣服。 哪知林牧走进她后,将围在自己脖子上的烟灰色毛线围巾接下来,然后俯下身绕在女孩的脖子上。 女孩明显愣住了,好一会儿没有反应过来,当围巾的暖意将自己包围时这才想起来要拒绝,却在刚有动作时手就被林牧握住。 “这是陌生人的善意。” 他虽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不过却也想在这个冬天给这个衣着单薄的女孩一些温暖。 替她调整好围巾后,林牧拍了拍她的头:“去吧。” 女孩出了便利店,一步三回头的往林牧的方向看,林牧就坐在原来她坐过的地方对她笑了笑,然后朝着她挥手跟她再见。 马路对面传来一声呼唤的声音:“安安!” 林牧循声看去,是个跟女孩一样衣着单薄的妇女,看起来应该是一家人。 果然,女孩在听到声音后,冲着马路对面挥手:“妈妈,我在这里!”然后便朝着那个方向跑过去了。 等跑到妈妈身边,程安安想再回头看一眼时,椅子上已经空了,那个给她陌生人善意的人已经没了踪影。 而林牧提着自己那件满是泡面味道的羽绒服出了便利店披在身上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或许比起围巾,刚才那个女孩是不是更需要这件羽绒服呢。 …… 对于林牧半夜突然离家这件事沈雅是有些不高兴的,打了电话来给他,倒是没有责备的意思,只是嘱咐他该说一声,也好让司机送送他,不然天寒地冻的难以打车。 不过奇怪的是,以往对这种事会更加不高兴的林珊却什么都没说,在后来的几天没有主动联系过林牧。 林牧这边,老师也再次找了他问他去珐国的意见,林牧思虑了再三还是答应了下来。 他觉得自己是该离开一段时间,而一段不是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而是以年为单位的计量。 学校定了时间以后林牧才告知了家里。 第十六章 回忆五 出国 沈雅虽不惊讶,倒也有些意外:“怎么又突然决定要去了。” 林牧答:“以前没有考虑过,那天妈说了以后就好好想了想,觉得也不错。” 沈雅一向都是尊重他的意见的。 “你觉得可以就行,那什么时候走呢。” “跟着学校的其他人过去,下周一就走。” 沈雅这下倒是有些惊讶了:“这不就两三天了!” “那你这两天就回家来,正好我好给你收拾东西,正好你爸爸来电话说明天应该能回来。” 林牧应着:“我明天就回来。” …… 第二天大早沈雅就喊了自家的司机去学校把林牧接了回来,因为不是周末林珊跟林深都在上学,所以家里只有沈雅一个人。 见他来,沈雅便立马从冰箱瓶瓶罐罐的摆了一些出来。 “这些都是你平时爱吃的那些酱料,我给你装了一些到时候你带着。” 林牧环顾了家里一圈,并没有看见林父的身影。 “爸呢,不是说今天回来。” “又回不来了,说是临时有事耽搁在珐国了,兴许你去了还能在珐国遇见他呢。” 沈雅说着话,手上却没闲着,拖了个行李箱把那些瓶瓶罐罐的就往里打包,然后放一个还贴心的在上面包了一张纸条,注明了是什么,以及做什么的时候可以用。 嘴上依旧埋怨着他没有早点说,林牧就听她训着,也不顶嘴,就笑着看沈雅忙个不停。 像是想起什么,沈雅哎呀了一声,然后对林牧说:“你上楼看看珊珊去,她要是醒了就让她下来吃点东西。” 林牧微讶:“林珊在家?” “在呢,昨天晚上从学校回来就说不舒服,今天早上就没去。” “医生来过了吗?” “来了,说是没发烧没感冒的,可能是学习压力太大了。”沈雅说到这里时像是觉得有点好笑,然后接着说:“你说林珊都学成那样了我也没说啥,她能有啥学习压力,兴许是女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小心思不想让妈妈知道了,我也就随她去了。” 林牧上了楼,林珊的房间是虚开着的,不过他没有直接推开,而是轻轻的扣了扣房门,听到林珊的声音这才推门进去。 一进去就看到林珊窝在被子里一副半梦半醒的样子,微眯着眼睛看着林牧,似是有些不真切的喊了一声:“大哥?” 在听到这声大哥后以及看到林珊这副迷迷糊糊的样子后,林牧的步子就停在了门口处。 “饿了吗?” 林珊在被子里翻动了一下,努力的想睁开眼睛瞧真切他,最后还是跟周公挣扎失败,眼睛再次合拢又睡了过去。 林牧笑着摇了摇头,退出了她的房间,然后将门带上下了楼。 沈雅问:“起来了吗?” 林牧摇头:“没呢。” 沈雅无奈:“得,这懒性子不知是随了谁了。” …… 晚饭后林牧要回学校,借口说是有一些事情还没处理好,沈雅听了也不好挽留他,便又让司机送他回去,不过同行的还有从午饭时间就起来但是却一句话都没有跟林牧说过话的林珊。 出门时沈雅示意林牧。 “珊珊知道你要出国正气着呢,你哄哄就好了。” 林牧应了下来。 第十七章 回忆六 永州 上车后林珊便将头扭向窗外不搭理林牧,林牧摸了摸她的头。 “怎么,以后会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哥哥了,就不想跟我说点什么?” 林珊这才回过头瞪着他,眼中满是委屈。 “我要说的那天晚上不是都已经同大哥说了吗?” 林牧摸林珊头发的手就那么僵在了原地,气氛一下也变得怪异起来。 他将自己的手收回,然后调整好了坐姿靠着椅子上闭上眼睛。 有些问题既然不知道何解,那就干脆不去解它便是最好的办法。 不过显然开了这个头的林珊并不愿意作罢。 …… 司机按照以往的规矩把林牧送到学校边的公交站边,林牧下了车正欲走,林珊推着车门也跟着下了车。 林牧也没有阻止她,而是同司机说:“麻烦您在这里等一会儿。” 司机应了后林牧便合上了车门。 他也没有管林珊,自顾自的往学校里走,脚上的步子也未放慢。 跟在他身后的林珊显然跟了一段后就跟不上他了,然后朝着林牧喊:“大哥!” 林牧止住了步子,返身回到林珊的身边。 “回去吧。” 林珊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咬着自己的小嘴唇。 “我是喝了酒,可是我说过的话我都知道,我只是说了从小不敢说的话,我喜欢你,大哥我喜欢你。”说着便扑在了林牧的怀里。 林牧也不推她,任由她抱着,声音却有些冷。 “你也知道你是喊我大哥的。” 林珊从他的怀里退开些,然后仰着头看他。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们是可以在一起的。” 林牧听完这句话后笑了出来,虽然他是收养来的这件事在林家不是秘密,可他还是觉得林珊这话有些好笑,像是在寻求心里的心安理得。 偶尔有人路过用眼神打量着他俩,然后眼神各异的走开。 见他许久没有回应,林珊试探性的唤了他一声。 “大哥?” 林牧看着远处那些有些模糊的光影和树枝上还挂着的白雪,这个冬天好像就是是预示着要发生点什么的一样。 “以后你遇到真正喜欢的人你就会明白这根本就不是喜欢,你只是习惯了我对你好罢了。” “珊珊,回去吧。” 林牧把林珊环抱住自己的手挣开,然后拉着她回了司机等待的地方,强行把她塞进了车里,林珊也哭着用力的推着车门要下车。 林牧让司机锁了车门:“把她送回家,路上不要给她开车窗。”说完头也不回的就回了学校。 林珊又不断的打来电话,打了很多次见都被他无视后干脆改发短信,不过那些短信林牧也并未去看。 对于这样的纠缠,他从来都是不喜的。 所以他提前去了珐国,没有通知家里人自己收了在学校的东西就离开了江城。 …… 去珐国的第二年林牧回了一趟中国,不过他直接去了永州,那是他被领养的地方,虽不是记事的年纪,不过沈雅给他的亲生父母都买了墓地,林牧每年都会去祭拜,这次也不例外,不过他特意错开了祭拜的日期,避免遇上其他人。 从墓园离开,林牧去了城里,永州不似江城那般大,是座一个小时就能逛遍的小城市。 虽说是夏天,可是永州是偏寒的天气,风一吹依旧是有些凉。 第十八章 回忆七 资助 林牧漫无目的的在街上瞎绕,以往来永州都是直奔墓园,祭拜完后便又直接回江城,从来不会在永州多做逗留,这算得上是林牧第一次来这里了。 永州不止占地面积比不上江城,就连繁华也是比不上的。 这是一座很旧的城市,即使是最繁华的市中心,只要拐进旁边的小路,那么看上去也是有些破和老旧的居民楼。 有关于他的亲生父母,在林家从未被提起过,所以他从来都不知道有关于素未谋面的亲生父母是怎样的存在。 这里的一切,他目之所及的地方对于他来说都是陌生的,是一座完完全全未踏足过的地方。却又因为深埋于黄土之下的人而带着几分亲切,会想:要是他们都还在世,这也定是自己过往十九载来回穿梭的诚实,也不至于这般的陌生。 或许也是因为这样,林牧生了一个念头,他要在这里留下一份他的善,无关其他,只因是这个地方。 …… 程安安是在学校里接到让她到教育局的通知的,因为一起去的还有另外两个学生,所以学校安排了老师送他们过去。 他们三个都是认识的,因为每年他们都会相约到永州教育局去领贫困补贴,一来二去也就互相认识了。 到了教育局后老师带他们去了一个办公室,里面有人接待了他们。 “你们先等一等,主任等下就过来。” 那个主任程安安也是见过的,是每次他们来拿补贴时给他们拿钱的人。 没等多大会儿那个主任就来了,端着印着毛主席头像的大瓷缸,身后还跟着个人,看上去年纪并不大。 “小宋,这几个学生就是永州下面的村子里比较困难的几个学生了。” 宋延看着眼前三个瘦的跟竹竿一样的孩子,不由得心中一紧。 “我可以单独跟他们谈谈吗?” 主任笑得乐哈哈的。 “当然可以。” …… 程安安是最后一个去的,来时接待他们的那个人又把他带到了另外一个房间。 房间里有张开会用的大长桌,程安安进去后看到那个被主任叫做小宋的人坐在桌子的一头,她便畏手畏脚的坐到了另一头,两个各坐一头刚好面对面。 见她落座后那人笑了笑,起身拉开他身侧的椅子。 “坐到这里来。” 程安安觉得自己好像闹了笑话一样,低着头小跑到了那个位置上坐下。 “谢谢。” 待她坐好后,那人便向她做了自我介绍。 “你叫程安安对吧,我叫宋延。” “你好。” “请你们来呢,是想了解一下你们的家庭情况,然后给予你们相对的资助。” 听到资助两个字,程安安把目光挪到了宋延的脸上,有些惊喜。 “资……资助?” “是的,所以会问你一些关于你家里的情况,你不会介意吧。” 程安安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不介意。” 宋延翻开自己面前的一个文件夹,立马是程安安简单的资料以及一直以来的成绩表。他翻看了几页成绩表,都是名列前茅。 不过看到家庭成员那一栏他有些微微的吃惊,因为程安安与另外一个人的关系那一栏里写的是:养女。 不过宋延并没有问这件事。 “家里现在就弟弟妈妈跟你是吗?” “是的。” “那他们身体都还好吗?” 程安安抿了抿唇:“弟弟身体不太好。” “家里的主要收入来源是什么呢。” “以前妈妈在工地做工,后来弟弟病了走不开就只能在村里做一些杂活跟种地。” 第十九章 回忆八 成为有钱人 宋延又问了一些她以后想上的大学跟以后的理想,程安安都一一回答了。 然后看着宋延低着头在那个夹着她半身照的纸上写写画画一阵后才抬起头笑着对她说:“好了,你们回去等通知吧。” 通知两个字就像一盆冬天的冷水将程安安泼了个透心凉。 她耸拉着肩膀出了那个房间,老师以及两个同学已经在等她了,见她出来便一起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送他们来的那个老师问他们都问了些什么,程安安心情低落,一直都没有说话,就听那两个同学跟老师描述着问的问题,反正都大同小异。 “那最后有没有跟你们说,是以什么方式资助你们呢。” 其中有一个同学说:“说让我们回来等通知。” 话音一落,车内便陷入了寂静里。 不由得大家心情都低落了下去,这句话带走过他们太多希望与憧憬了。 …… 三个人的资料宋延当天就发给远在珐国的林牧的。 那时他从永州回了珐国,向宋延说了一下自己回永州时的想法,想着宋延给他一些建议。 一开始宋延是说:“要不给地方的小学捐读书馆?” 被林牧否认了。 后来那天晚上林牧在看新闻时看到那些因贫困而上不起学的人,心中便油然而生了给学生资助的想法。 把想法告知宋延以后,宋延倒是觉得不是很好。 “那么资助几个呢,其实大多数家庭不太好的孩子会很容易就放弃学业的。” 宋延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可是林牧觉得总该是有这么一个机会的,至于往后的选择那就是个人的事了,反正结果也都是由自己承担的。 林牧收到后拿起那个叫程安安的资料时只觉得这人十分的眼熟,拿起放下多次才想起来是那个在江城冬夜撒了自己一身泡面的孩子。 依旧是一副面黄肌瘦营养不良,三个孩子比起来,程安安是看着最不健康的一个。 三个人的资料林牧都看了许久,但始终拿不定主意,于是给宋延打了通电话。 “你觉得哪个比较适合。” “我觉得都挺适合,不过那个叫程安安的我印象比较深刻。” 这话勾起了林牧的好奇,将桌上程安安的资料又翻了出来摆在自己的面前。 父亲已故,单亲家庭,成绩优异,家中有病患,收入来源不稳定。 最后养女两个字被宋延用红笔圈出来,很显然也是列入到给他重点比较的其中的。 这些都是宋延写上的批注。 “说说。” “我问她的理想是什么,她说理想不知道,但梦想是成为有钱人,离开永州。” 离开永州? 林牧又问:“为什么?” “原因我没有问。” 林牧沉默了下来,许久后宋延在电话那头唤了他一声:“林先生?” 林牧这才开口:“三个人都资助吧,除上学产生的费用外每人给予相对的补贴金额。” 宋延倒是一点也不吃惊林牧的决定,毕竟这个钱对于他来说根本是不值一提的。 “好的,明天我会安排下去。” “还有那个叫程安安的,你告诉她,若是她坚持完成大学学业,我会额外在她喜欢的城市送她一套房子。” “好的。” 第二十章 回忆九 好好学习 林牧做事情宋延向来是不问理由的,凡事他皆有他的道理,他想对程安安偏爱一些那自然也是有道理的。 电话挂断后林牧一低头就看到了资料上程安安的半身照,整张脸都蜡黄,瘦得没有一点肉。 这安稳现世,也并不缺乏日子不好过的人。 …… 程安安回家后虽说对资助的事情有些失落,不过心中还是抱着不少期许的。 当她在学校里看到宋延时一颗心更是雀跃到了喉咙,她气喘吁吁的跑到宋延面前。 “宋先生。” 昨天走之前,那个主任交代过他们,可以这么称呼宋延。 宋延看着她笑,昨天他说等通知时他们的失落尽收眼底,他猜或许曾经也有跟他一样的人出现过,但最后都让他们的希望蒙了灰盖了尘。 “正要去你们校长的办公室说你们的事情。” 程安安也笑着看他,眼睛亮亮的,带着期盼。 “我的上司已经通过你们的资助了,从这个月开始你们就会领到给予到你们的生活补助以及一些其他的费用,而且你们只要一直在读书,便会一直给予你们相对应的资助。” “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她接连问了宋延三遍,仿佛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宋延笑着答她:“这不正要去办手续就遇见你了。” 程安安是真的高兴,她的家境困难,再加上程时时不时的就生病,家里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积蓄,虽说她是有贫困补助,但是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每年报名的时候她的报名费都是班主任帮她垫付的,然后等妈妈攒够钱才还给班主任,至少少了她这份支出,也能给妈妈减轻一点负担,哪怕是一点点程安安都是高兴的。 “谢谢你!”程安安说着给宋延鞠了个躬,标准的九十度,她真的很感谢。 宋延将她扶起来:“不必谢我,我只不过是一个办事的,毕竟不是我给你的帮助,回教室去吧,估计等下你们老师会找你的。” 程安安笑着,依旧不断的向宋延说着谢谢。 宋延看着程安安笑得十分开怀的朝着教学楼跑去,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将她整个人包裹住。 宋延在心中想:愿眼前这个女孩永远这么开怀吧。 办手续的途中林牧又来了电话,告知宋延不要用林氏的名字,所有的账户都从他的个人账户上出。 这件事,他不想让林家的人知道。 “明白。” …… 一切手续办妥后宋延就要启程回珐国,离开前他单独找了三个孩子出来,一人送了他们一个便携式的碟片机,还送了一些学习的碟片给他们。 这几天一直在他们的学校办事,看到几乎人手一个那样的机器,宋延便就去买了送给他们。 “你们都要好好学习啊,要是都能到大学毕业我还会送给你们其他的礼物。” 宋延又请他们吃了一顿饭才将他们送回学校,下车时他喊住了程安安,程安安也显然一副有事找他的样子,并不急着下车。 程安安看向他:“怎么了。” 关于房子的事,宋延还没有告诉她,但他有些犹豫。 “好好读书,读书虽然不是唯一的出路,但是读书可以让你有更多的选择个出路。” 这话,程安安再是明白不过了。 她问宋延:“以后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或许是可以的。” 她又问:“我可以见见那个给我帮助的好心人吗?” 第二十一章 回忆十 平安顺遂 宋延没说话了,这可就不好说了。 见宋延没答,程安安心中便也有了数。 “那劳烦宋先生替我谢谢他,他的善意我会一辈子都记得的。”说着程安安从书包里掏出两个平安符递给宋延。 “这是我周末的时候去永州的庙里求来的,愿往后您与那位帮助我们的人都能万事顺遂,平安如愿。” 宋延把平安符接了过来,拿在手里看了一会儿,然后装到上衣内袋里。 “也愿你万事顺遂,平安如愿。” 程安安冲着他笑了笑:“那宋先生,再见。” “程安安,再见。” 关于房子的事,宋延最后到底是没说,能看出来程安安是个看重恩情的人,现在若是便告诉她,或许于她来说不是奖励,更会像一座无形的大山。 宋延想的是,来日方长,她总是会有需要的时候。 …… 宋延回珐国后将事情都向林牧汇报了一遍,最后说到房子的事。 “我觉得现在不适合给她那么大金额的的承诺。” 林牧听完后也思考了几秒。 “还是你做事比较周到。” 事情说完后,宋延从上衣的内袋里掏出程安安递给他的平安符。 其中一个是写了他的名字的,他便将没有名字的那个放到了林牧的面前。 “这是那个叫程安安的女孩子让我转交给你的,他说祝林先生万事顺遂,平安如愿。” 林牧拿起桌上的平安符放到手心里看了一会,然后顺手挂到了旁边的台灯上,有风吹进来将台灯上的平安符吹得摇摆出好看的弧度。 林牧说:“没有其他的事你去忙你的事情吧。” 宋延想了想还是说:“或许林先生可以去看看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子。” 这个她,自然是受他偏爱的程安安了。 “明年吧。” 林牧想,明年春天的时候吧,希望看到的她不再是个面黄肌瘦的孩子了。 而且他并不适合过多的往返于中国。 …… 去永州的途中本来是宋延陪同着的,永州的倒春寒很厉害,街上都是由处可见穿着笨重的人。 两人从墓园下来天就下起了小雨,宋延给林牧撑着伞。 “那我们现在去学校吗?” 林牧看阴沉的天气,将周围的山都藏在大雾中若隐若现的。 “你是北方人,应该是很少见到大山的。” 宋延先是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不过很快就接了林牧的话。 “前些年跟着林总也去过很多山区,所以也见过了不少。” 林牧微微侧身看了宋延一眼:“你跟着我父亲多少年了?” “三年了。” 林牧点了点头,似是在想什么,不过到底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不过宋延心里明白,因为他以前是他父亲的人,所以林牧对他从来都不是完全信任的。 “去学校吧。” 程安安没想到还能再见到那个在冬夜送给她围巾的人,自从回永州后她总是会想起他,甚至想或许要是还有机会去江城的话不知道还会不会再遇上那个人,还因此对江城多了几分期待。 那时候因为程时生病,永州医院的医生建议程母带着程时去江城的医院看看。 本来程安安是不去的,因为家庭本就不富裕,就算是一个人来回的车费对于当时他们的来说都是十分紧张的。 可又恰逢是寒假,又是地震年,程妈妈实在是放心不下程安安一个人在家,最后还是一咬牙带上了程安安。 第二十二章 回忆十一 江城冬夜 因为那天程时发起了高烧,程妈妈又急又慌,一整天都没顾得上程安安,直到夜里情况好转些,她才想起程安安还没有吃饭。 于是从包里给她掏了十块钱让她自己到医院对面的商店买吃的,她到了商店转了一圈,然后选了一个三块五的泡面。 买了以后那个收银员笑着问她:“要帮你泡好吗?” 程安安眼睛圆溜溜的看着收银员点了点头。 这是她第一次来大城市,原来大城市买泡面还会问要不要帮你泡好,她有些受宠若惊。 而对于那时候的程安安来说,一桶泡面等于一顿美味佳肴,不过她只在店里吃了两口,想着程妈妈也还没吃,于是就把泡面盖子盖好准备拿回医院给她吃,结果刚出了商店就跟人撞在一起了。 当泡面跟她的手脱离开时她慌极了,她甚至已经在脑子里脑补了一百种那人会如何发火的样子了。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那人并没有发火,反而重新给她买了一桶新的泡面,还把自己的围巾送给了她。 她是想拒绝的,可他告诉她,那是陌生人的善意,所以对于真的很冷的程安安来说,她是需要这份善意的。 可能是见她一直没有回去,程妈妈出来找,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程安安便朝着妈妈跑了过去,小跑着妈妈身边妈妈看着她脖子上的围巾问她。 “哪里来的围巾呀?” 程安安老实的回答:“刚刚有个很好看的人送给我的。” 程妈妈只笑了笑:“有没有谢谢人家。” 程安安点了点头:“谢过了。” 不过她说的一点没错,在她长至十三岁的过往里,他从未见过像林牧那样好看的人,眉目间带着清隽,笑起来更是如生暖阳。 …… 能再见到他是意外的,不过让程安安更加意外的是同他一起出现的宋延。 宋延向他介绍身边的人:“这位就是给予你们资助的人。” 程安安不是没有想象过帮助自己那个人会是什么样子,她想或许是个垂暮老人,亦或者是个中年成功人士,再或者是其他的样子,但是她从未想过那个人是如此年轻的一个人。 甚至他看上去比宋延还年轻一些,虽浑身也带着稳重的气息,可是依旧没藏住眉间的少年模样。 而且,她也从未想过,资助自己的人会是在江城冬夜给予自己温暖的人,告诉她,那是陌生人的善意。 程安安心里的情绪很复杂,是感激与激动的,可是还混杂着其他的东西,不过她形容不出来。 她将情绪半藏半露。 “谢谢您。” 林牧来时也不是没有想过见到这个孩子应该说点什么的,可是当真的这么面对面的站在一起,他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甚至看着程安安的眼中的情绪,他有些觉得他是不是不该来的。 她显然把他当成了救世主,当成了这苦难生活中的救命绳索,林牧不喜欢这样,他只不过是给了她以及另外两个人一个机会罢了。 至于命运,要不要改变,如何改变,依旧是掌握在他们自己手中的。 第二十三章 信佛 可显然他们不是这么觉得的,就好像他的出现,让他们够到了他伸出的援手,似乎命运就得到了改变与拯救一样。 而眼前这个孩子,比起那年在江城见到长高了一些,不过依旧是瘦的跟竹竿一样,明明是倒春寒的天却依旧衣着单薄。 “不用谢我,路还是你们自己的。” “还是要感谢您。” 不论是无心的善意也好还是有心的扶持也罢,都是应该说一句感谢的。 林牧只见了程安安一个人,或许是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另外的路,若不是被林家收养,那么他…… 又或者是三个孩子中,只有程安安一个人像宋延说过想见见他。 不管是怎样,结果是他都来了,不过林牧觉得他以后都不会再来了。 …… 定好日程回珐国的前一天,林牧在他住的酒店大厅里见到了程安安。 她是特意在等他的,手里拎着个黑色的袋子,有些不知所措的东张西望着。 她看见他便笑着小跑了过去,然后把手中的袋子递到他面前。 “这是永州的特产,想着您远道而来就给您做了一些。” 林牧接了过来:“谢谢。” 然后便是相对无言。 林牧本以为她来得目的就是特意来送东西的,结果看她依旧站在原地,并没有走的样子。 “还有其他的事吗?” 程安安看着他,脸上的笑收敛了一些,而多了些许的真诚。 “我可以知道您的名字吗?” 林牧先是愣了愣,显然这才是程安安特地来找他的事情。 不过他想了想,对她说:“你可以称呼我林先生。” 倒不是他不愿意说自己的名字,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而程安安在得到这个结果后明显也满意了,面上又扬起笑。 “去年托宋先生给林先生送的平安符是特地在庙里求来的,因为不知道林先生的姓名所以并没有标注名字,不过林先生可以把自己的名字写上去,定能保先生万事如意。” 林牧听完后嘴角微扬露出笑。 “信佛?” 林牧笑起来时眼睛会完成好看的月牙,看上去有些清冷的眉目也染上了温柔,程安安看着他的笑失了神,没有听清林牧后面说的那句话。 “什么?” 林牧收了些笑,又说了一遍:“我说你信佛?” 程安安点了点头,她信佛不假,不过对于现在的她来说,物质上的感谢她是没办法做到的了,她有的只有自己的一片真诚。 后来林牧回了珐国后他把这件事全权交给了宋延去打理,自己也再没过问。 至于那个平安符,一直都挂在他桌子上的台灯上,而他也并没有写上自己的名字。 林牧不信教,他是个无神论者,不过后来他毕业后把自己的事业重心从里昂挪到了巴黎,而那个台灯跟平安符都始终是在他桌子上的,他一抬眼便能看到。 …… 管家因为一直不见林牧起来,就擅自叫来了医生准备去叫门。 昨夜见林牧一身伤的回来,他有些心惊的在旁边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林牧都不发一语,径直回了卧室。 反复敲了几次门都未有应答后他擅自开了门。 而床上的林牧已经醒了,不过还保持着趴着的姿势,眼睛睁着,眼神有些飘忽。 第二十四章 靳南川 林牧从医院回到云水居这一觉躺下去后他觉得自己睡得很沉,虽然一直在梦里,但是好像许久都没有睡的这么沉过了。 再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不过身体上的疼痛并没有得到缓解,反而一动就更加疼的厉害了。 管家见他要伸手去摸脸上的伤口立马上前制止了。 “可不要用手摸。”说着将林牧扶成坐着的姿势。 医生凑近看了一眼,用碘酒把林牧脸上的血渍清洗开露出伤口。 “还好伤口不是很深。” 管家问:“那会留疤吗?” 林牧这才抬眼看了一眼管家,然后扯出一抹笑。 这话,程安安在医院也说过。 包扎好管家送了医生离开后又折返回了林牧的卧室,他依旧保持刚才的样子靠在床上,再加上衣服也是昨夜的,过了一夜已经起了皱,看上去有些狼狈。 “先生要吃些东西吗?” 林牧摆了摆手:“不用了。” 昨天因为林珊而取消的会议延后到了今天,他并没有忘。…… 虽说林牧的专业是建筑设计,但是他在珐国是以金融投手发家的,在十九岁的时候就在珐国金融界赚取了自己的第一桶金,也就是在到珐国的第二年。 后来的几年更是在珐国金融界名声大噪,不过他却处事低调,基本所有的有关于带社交的事情都是交给宋延去处理的,所以大部分人都得知宋延而不知林牧庐山真面目。 不过在去年回国后,他在江城又拓展了本业,做起了房地产的生意,刚回国就以主设计师的身份拿下了江城有名的地标建筑,事业也算得上是蒸蒸日上了。 不过至于他为什么会突然选择放弃在珐国多年打下的基业选择回到中国,答案五花八门,不过都当不得真。 而此次的会议的主要内容还是针对他开展的房地产,如今城市里的建筑用地无可厚非的成了一块肥肉,许多涉及房地产的公司都虎视眈眈的等着投标,而他最大对手就是永州一家叫做洪诺的企业。 这个洪诺早年是以农业发家的,不过运气好的赶上了房地产高速发展的那十年,拿了这辆快车的票,身价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算得上是永州地产的龙头企业了。 林牧听着会议上的这些汇报有些若有所思,这个洪诺他知道。 林氏虽主业不是地产,不过在地产新兴的那几年也跟着分了一杯羹,不过也一直不温不火的发展着,而当时的洪诺就是出了名的标王。 只要是出售的地皮,不管是作为什么用途,只要投标中的人有洪诺的人都是缝标必中,而其中的弯弯绕绕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不过这个洪诺的名声并不是很好,不管是发家的农业也好,还是后来带着公司走上如日中天的地产业也好,都闹出过不少的丑闻,不过最后也都不了了之了。 林牧看向旁边在做记录的秘书。 “现在洪诺的老板是谁?” 秘书在电脑上点了几下,回他。 “靳南川。” 林牧微微点了点头,靳南川,这个名字他记下了。 最后珐国那边的负责人提到有关于公司原定要把所有业务转移回国的事情,准备重新开拓新的业务。 林牧打断了珐国那边负责人的话:“先不急,等下个月我会去一趟再做最后商议。” 一场会议结束已经是凌晨了,林牧对这次拍卖的地是做足了准备的,把珐国的大量资金回流,所以他是势在必得了,至于洪诺…… 是有点棘手。 …… 第二十五章 是个有手段的人 两天后宋延如期出现在公司,早年他因为林牧资助那几个学生的事情不断去到永州,跟着林牧的父亲时也跟洪诺打过几次交道,所以他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一些的。 “早年的洪诺发家快,不过那时候坐在总裁位置上的人还不是靳南川,而是真正一手创办了公司的人,那时候的洪诺在业内的名声很差,甚至还因为工地施工不当出了烂尾楼,以及一系列的手续问题,赚了很多黑心钱,虽说后来交到靳南川的手上时已经是个烫手的山芋了,不过他愣是把这山芋吃了下去,而且还吃得有滋有味。” 最后宋延是这样评价靳南川的。 “是个很厉害且很有手段的人。” 宋延是极少夸赞别人的,那么他说这人厉害,那便必定是个狠角色了。 林牧勾起笑,眼中都是精明。 “看来会是一场很有意思的竞争了。” 宋延沉默了几秒后说:“或许靳先生对这次的竞拍也是势在必得的。” 这林牧自然是知道的,洪诺虽说厉害也不过是在永州为首罢了,不过从近几年他们的规划来看,似乎是有想扩大在江城的事业。 不过这也不足为奇,谁会嫌势力大站得高呢。 这件事说结束后,林牧交待给宋延去法务部办结婚协议的事情。 “你去法务部让他们拟一份结婚协议书。” 这话宋延听在耳朵里显然是有些吃惊了,不过他面上还是一副淡然的模样。 “程小姐上次不是已经拒绝了这个提议了吗?” 除程安安外,宋延再也想不到第二个人了。 “她到云水居找到我,又改了口。” 宋延沉默了会儿,心中的情绪有些负责,不过他并未显露半分。 “我明白了,会尽快整理好送过来的。” …… 从林牧的办公室出来后,宋延的脸色才有些微变。 程安安会答应似乎是在意料之内也是意料之外的。 程时的病肯定是不能再拖的了,以她的能力根本没办法支撑高额的手术费和每天治疗的费用,这都是她没办法负担起来的,就算她在公司再优秀,那点工资也不过是杯水车薪,连望梅止渴都做不到。 所以眼下看来和林牧协议结婚,尽快给到程时最好的治疗的确是最好的选择了。 不过宋延也想不明白,她怎么就答应了呢。 主意是他出给林牧的,列举诸多好处的也是他,可是那天当他找到程安安说起这件事时,程安安坐在他对面将背挺得笔直,藏不住眼中坚毅。 “我不愿意。” 四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来,宋延反倒是松了一口气,把话转达给了林牧。 林牧自然也不是那仗势欺人的人,此事便做了罢,都没人再提起。 现如今改变了方向,宋延只觉得心中五味杂陈的,不过也说不上个一二三,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害了她还是帮了她。 …… 林礼贤的电话在林牧决然离开林家后的第七天打了过来,他一向是很忙的,这些年他们连见面都是极少的。 “听你妈说你要结婚了,找个时间把人带回来看看。” 林礼贤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是喜是怒,他这个年纪已经把情绪这种东西握于股掌,从不会轻易露出本来面目,这点林深与他倒是惊人的相似。 第二十六章 见面 “您有时间的话随时都可以。” “听说你在准备那块地的竞标,这段时间应该顾不上回家才是。” 林牧手指在桌子上敲打着:“也还好。” “那就明天吧,我正好也在家,以后都要是一家人了,却连面都没有见过,这不太像话。” 林牧嘴上虽没说什么,但心中都了然,不过嘴上却也没说什么。 不过等林牧联系到程安安说明这件事的时候,程安安却不在江城,而是回了老家,永州乡下。 至于为什么回去,原因显而易见。 程安安也显得有些无措,握着手机站在路边,言语中有些为难。 “那我今天回去?” 林牧说:“没事,你忙你自己的事情就好,回江城联系我再安排。” 虽听他是这么说的,可程安安心中难免有些打鼓。 程安安是在医院遇到林牧那天晚上连夜回老家的。 不过她倒也没有说谎,她的确是回公司,不过只是回公司取自己的证件,那时在公司接到医院的电话说程时情况不好,她根本记不起要拿包,只抓起桌上的手机就赶去医院,她准备回老家一趟,没有身份证件肯定是不行的,所以才特地来一趟取。 替她送包下来的同事刚见她便立马向她道明公司的情况。 “安安,你那天突然就走了,赵姐还一直联系不上你,发了好大火,她要是知道我是下来给你送包的,估计都得追下来。” 程安安笑了笑,跟同事道了谢后便离开了。 现在对于她来说重要的不是工作,而是程时的健康,所以这些就只能等程时那边情况好转后才能来应付了。 …… 永州的村庄以往都是贫瘠的,近几年永州发展的不错,再加上国家的旅游扶持,程安安他们村里的房子都盖成了江南水乡的样式,生活也得到了很大改善,虽说依旧是那个坐落在山间的村落,不过比起以往,简直是天翻地覆的变化。 以往程安安家住在村头的第一家,现在被改成了一家客栈,不过房子却再也与她无关了。 她也有两年多没有回来过了,自从上一次回来被叔叔家赶走后她就再也没有踏足过这里了,时间虽短,可程安安觉得这里已经不是印象中的家乡了。 来得那天程安安直接去了叔叔家,叔叔家也同这里的很多人一样把家里改成了客栈,因为占据了好的地理位置,每年旅游时节生意总是好得不像话,这么些年下来,日子也过得算是富裕的了。 程安安见木门开着,便自己走了进去,一眼便看见院里正在洒水的刘芹。 程安安唤了她一声:“婶婶。” 见她来,对方显然是愣住了,端着那盆水站在原地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她,许久后才左右看了一眼,确认没人后快步走到她身边将她拉到房内将门关上。 “你怎么来了呀,还好你叔叔不在家。” 程安安微垂着头,眼眶有些热,她从小就是眼泪浅的人,动不动眼泪就溢出了眼眶,装也装不住。 刘芹也叹了口气。 “我也一直都在劝你叔叔,希望他可以去医院做配型,他不去也行,让你哥哥去也行,也不一定就配得上,可是每次我一提这件事他就要跟我吵架。” 第二十七章 条件 “安安啊,婶婶也是实在没有办法的,你婶婶大字也不认识几个,也不太敢与你叔叔起了争执,他还怕你哥偷偷去,这不出门去买个桌子都要带上你哥。” 程安安抹了抹眼泪:“小时他……” 话还没说完,门外就听见男人的声音骂骂咧咧的回来了。 刘芹听见了立马迎了出去,可还是于是无补,门被一脚踹开,显然是知道她来了。 男子见了她后开口就骂:“你来做什么!趁我好好说话的时候赶紧滚。” 刘芹便拦着,然后唤气喘吁吁跑回来的儿子:“程阳,快拦着你爸。” 程阳顾不上喘气,也从后面拖拽着。 “爸,您可真是五十岁的人呢,跑得我都追不上,干脆村里要组织那个什么半马拉松你也去报名得了,就让安安在终点站着,你指定得第一名,还能给咋们赢以荣誉回来。” 刘芹眼见都要拦不住了,憋着气喊了一声:“程青松!你差不多行了!” 程安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从椅子上起身,走到程青松的面前突然的抽了自己一个耳光,然后左右手来回的往自己脸上抽,声音十分响亮。 大家显然都愣住了,程青松也愣住了,还是刘芹先反应过来立马拉住程安安抽打自己耳光的手。 “安安,你这是做什么啊。” 程安安话未说出口,眼泪就掉了下来。 “叔叔,我知道你讨厌我,可是小时怎么说也跟你是有亲人骨血的,求求你救救他吧。” 程青松还有点懵,挣开了拽着自己的程阳,黑着脸往一旁的桌子边一坐,用鼻腔哼了一声,并不搭理程安安。 手掌印在程安安的脸上浮现上来,她也挣开刘芹直接跪到了程青松的面前。 “叔叔,小时他…他真的等不了了,我求求你了,要是配不上的话我永远都不会再来打扰你,求求你给小时一个机会吧,他才十六岁呢,他还那么小。” 原本冷静下来的程青松在听到她这句话突然就起了怒气,把程安安一把推开。 “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去的。” 程阳立马凑了过来挡在程安安的面前:“那爸你别去,我去就行,我去。” 程阳有意刺激程青松。 程青松依旧冷着脸:“你要去我就打断你的腿你就爬着去,救个畜生都比救他好。” 程青松说完这句话后便起身出去了,程安安原本是想追过去的,可是被刘芹拦了下来,给程阳使了个眼色让程阳去劝。 刘芹拉着程安安坐到了椅子上,摇着头叹气。 “你也是,明明知道你叔叔不会答应的,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说着从旁边的桌上抽了纸给她擦眼泪。 “只要有机会我都要试试,小时真的不能再等了。” “你也知道当初因为你爸爸的事情他就记恨你们,后来你再把房子卖了,更是提都不能提你们了,哎,我也实在是没有什么办法了。” …… 那天后,程安安每天都会到叔叔家里,林牧打来电话时也是在去的路上。 不过今天的运气似乎是不错的她在路上就遇到了程青松,而程青松也并没有避开她,反而刻意的挺直了有些佝偻的身子,好让自己的气势看起来比较足一样。 “我同意跟你去做配型,但是我有条件。” 第二十八章 三百万 程安安有些恍惚,只觉得这话怎么飘乎乎的就传到了自己的耳朵里,甚至有些不真切。 因为高兴,她红了眼:“真的吗?” 程安安的脸此刻并不好看,前两天她自己打的掌印并未全部消退,还留着指印,虽不是十分清晰,可凑近了看还是能的出来,再加上无心睡眠,脸上也不好。 程青松别开脸不去看她。 “若是能配上,手术后我要三百万。” 三百万。程安安的心里咯噔的一下,这个数字怼她来说无疑是一笔天文数字,她根本就拿不出那么多钱。 程青松见她脸色沉下去,在心里嘀咕:是不是三百万太多了? 不过他也不好自压身价,正要转身就要走是程安安说:“好,我答应你。” 钱她是没有,可是眼下最重要的是要看程青松跟程阳的骨髓是否能跟程时的匹配上,若是能匹配上自然是最好的,至于那五百万也还能再想办法,总比一点希望都没有的好。 不过程青松倒是被她这满口答应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要钱虽也是他的本意,不过他这几天也被程安安弄得烦闷得很,一上门不是下跪就是哭闹的。 在夜里辗转难测时也多次问自己,若是哥哥唯一的血脉就因为自己的芥蒂而错失了求生的希望,那么他应该也会悔恨一辈子。 他不是没有心的人,只是却也心生芥蒂,难以消怀。 夜夜难眠,程安安的哭声总是回荡在他耳边,不断的重复着说:小时真的不能再等了。 在混沌中睁开眼,思绪也回归现实,耳边不再是程安安的哭声,是屋外的蝉鸣声和鸟类的叽喳声,而推开门则是满园的花争相斗艳,就连初晨的光都成了衬托。 五十岁的他从未放弃过要好好活下去的念头,那么十六岁的程时呢。 几乎是就是在那一瞬间,他做出了妥协。 …… 出发回江城的那天程青松跟了刘芹起了小争执。 程青松想着刘芹从未去过江城,又或者是想他同程阳都去了江城只留她一个人在家不放心,执意的要她一起去。 但刘芹又觉得正值暑假,店里生意好,舍不得走开,程安安跟程阳就在车内看着两人争执不下。 车内程阳先开了口:“我爸上了年纪后总这样。” 程安安笑了笑:“挺好的。” 这句挺好的程安安是发自内心的,在她的记忆里,夫妻和睦敬爱,几乎是没有存在过的。 最后妥协的那个人是程青松,黑着脸走到车边坐进去,关门时因为带着气也十分的用力,发出了很大的声音。 司机有些不悦的正要回过头说点什么就被坐在副驾驶位上的程安安拦住,然后十分小声的说了一声:“不好意思。” …… 从程青松父子上车到转飞机去江城,再到江城医院做检查,然后傅白安排给他们抽血送去做配型后一颗心才落了地。 就连傅白看见都没忍住吐槽她:“你现在特别像受尽人间疾苦马上就要立地成佛的样子。” 第二十九章 信佛 兴许是了却了心中的一桩大事,程安安觉得无比的轻松,说话的语气也变得轻快了一些。 “我信佛,可不敢随意亵渎。” 傅白嗤笑了一声:“圣人曰不可信怪力乱神。” 程安安笑:“只不过是信仰罢了。” 对于信仰,程安安是虔诚的,毕竟在曾经无数个绝望的夜,她无从寄托,只能把希望寄予信仰,如此便让自己一次次从绝望中破镜重生。 傅白侧眸看着程安安,入了夜的医院阳台是漆黑一片的,再加上月色暗淡,只能借着附近大厦的灯光照明,程安安的脸在这灯光中半明半昧,风将她的头发吹成放肆的弧度。 傅白在一瞬间忽然觉得,她像是被束缚在这世间的。 …… 程安安回到病房时程阳正在跟程时说话,也不知道是说到什么好笑的,程时捂着肚子半摊在床上笑得合不拢嘴。 程安安推门进去看到后眉眼也染上笑意。 “在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看她来,程时立马套上拖鞋拉了个椅子放到病床边。 “姐,坐这里,哥正跟我说他上学时候的趣事呢,我觉得太好笑了。” 其实说起来他们虽然是亲戚,但是程安安跟程阳的交集少之又少,小的时候刘芹看不惯程时爸爸的做派,不准程阳到大家,小孩子正是跟着大人有模学样的时候,她怕学了什么不好的言语回去。 后来爸爸去世后跟程阳家的关系变成了程青松不让来往了,虽说都在一个村住着,程阳也会私底下给他们一些东西,但是基本都未搭过话。 后来程阳也偷偷来看过程时几次,不过大部分都是白天,程安安基本都不在医院,偶尔遇上也不过是看着对方点头微笑,再无其他。 所以相对无言,她有些尴尬。 不过好在程时是个自来熟的,给程安安置好位子后又拉着程阳给他说那些在学校里发生的趣事。 说到好笑的时候程安安也会跟着笑,或者是说到程时觉得好笑而程安安没有笑意时他又会啰啰嗦嗦的摇着程安安的肩膀。 “姐,你怎么不笑啊,我觉得好好笑哦。” 大笑也是一件很费体力的事,当病房内的笑声安静下去,那便是程时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就连额头上都蒙了一层薄汗。 程安安替他擦去了汗又将被子盖好这跟着程阳两个人蹑手蹑脚的出了病房。 程安安本来想说送程阳去住的地方的,可是还未开口耳边就响起程阳的声音。 “我爸隔着病房看了小时一眼就回去了,他本来要进去的,但看见医生在给小时抽血就走了。” “没关系的。” 他愿意到江城来,程安安就已经是十分感激了,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两人坐在医院走廊的的椅子上,又是相对无言。 安静了许久后程阳开口打破了这寂静。 “安安,对不起。” 这突如其来的道歉让程安安有些不解,她看向程阳等着他说着这句话的出处。 不过程阳却没再说话,只是把头低着看着脚下的地板,隐约的映着自己的样子。 他也不知道要对不起什么,或许是父亲自以为是的执着,又或许是少时不更事给予过他们的伤害,亦或者是他除了一句苍白无力的对不起,他给不了他们任何的帮助。 总之,程阳觉得这句对不起藏在心中多年,吐露而出不是想要一句没关系,也不是想寻求心灵上的慰藉,他只是想告诉程安安,仅此而已。 程安安突然有些忍不住,噗嗤的一声笑了出来,程阳侧头看她,也跟着笑了起来,在寂静的走廊里两人的笑声显得尤为清晰,在这半封闭的空间中被越拉越远。 要说没有一点怨气都没有那是假的,那时候她第一次上程阳家的门求程青松,程青松将她赶了出来,她一路哭着回了江城,她不明白,程青松为什么可以抱着对一个已故人的恨而无视一个活生生的人求生的机会。 那时的程阳在永州市里上大学,也不知是怎么得知了消息,从永州到了江城。 江城的夏天不似永州那般凉爽,程阳就在四十度的艳阳天里满头大汗的出现在他们面前,汗水几乎打湿了他的整个后背,然后去做了配型,在结果出来后沮丧的神情暴露无遗。 最后只说:“我会尽量去说服我爸的。” 程安安送他离开返回医院整理东西在程阳留下的东西里发现了一万块钱,她想追上去还给他,可是早已不见了人影。 在母亲过世后她再次感受到了家人的温暖,来自于程阳。 在江城的艳阳天里,在她的二十岁,程安安释怀了所有了那些怨。 …… 第三十章 叫我的名字 因为程青松的突然松口,程安安在处理好医院的事情后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下来,难得得好眠。 她是记着林牧说他家里人想见他的事情的,所以第二天醒来后她就联系了林牧,询问他的意思。 “我已经在江城了,还需要去你家吗?” 从语气中林牧可以听出她的高兴,看来是事情处理的很顺心。 “等我这边忙好后到医院接你。” “好的。” 程安安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我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吗?” 听筒里传来林牧一本正经思量后的结果。 他说:“有,你需要表现的很爱我,非我不可,当然我也是一样。” 霎时程安安脸上染上了红晕,心脏也跟着紧了一下。 “好的。”回答的声音极其的小声。 …… 林牧是真的很忙,虽说他都是只需要听结果做决断,但是因为临近投标期,一整天几乎都是呆在会议室的。 再加上珐国那边的新业务也已经在试水阶段,因为时差的问题,即使回了云水居也是有一堆事要忙。 结束跟程安安的通话后林牧拿起桌上的座机电话拨了秘书室的内线。 “今天的晚上的原定行程是什么?” “有江城规划局的邀约。” “不去了,六点以后的行程都取消,要是有实在无法推拒的就联系宋延。” 秘书一边听着林牧的话一边在本子上做好记录。 “好的林先生。” …… 结婚协议书在交待下去的当天宋延就拿给了他,林牧觉得这大概是自己这辈子见过最简单的合同了。 除了各列甲乙方和甲方几条简短的要求外,乙方部分全部都是留白的,林牧不得不说,宋延做事从来都是让他可以给足十分满意的。 等时间差不多后林牧便给程安安发了短信告知自己已经出发。 因为怕林牧等,程安安收到短信后跟程时打了招呼就在医院大门口等了,不过她怎么也没想到林牧是打车来的。 林牧下了车后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上次停了一辆车在医院,顺路开回去。” 上次?程安安在心里计算了一下,应该是她回永州的那天晚上,林牧样子狼狈的出现在病房外,这么一计算也是十天过去了。 程安安问:“你脸上的伤好些了吗?” 被提了醒,林牧下意识的伸手摸了一下之前受伤的脸颊。 “没事了。” 本来也就不是多大的伤口,虽然还有点明显,不过这么些天也好的七七八八的了。 程安安等林牧开了车出来前是有点纠结于自己是该坐副驾还是后座的,最后林牧替她做了选择,在她纠结的空隙下了车替她开了副座的门。 “谢谢。” “不客气。” 两人都是十分的客气,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要以结婚为目的回家见家长的,倒像是刚结束一场尴尬的相亲。 林牧是个喜欢开快车的人,不过仅限于他一个人的时候,而且自从回国后他才发现国内的交通条件别说开快车,在上下班的高峰期能以正常时速行驶都是一种奢望。 车一上了高架便堵得寸步难行,林牧倒是不及,一只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手肘撑在车窗边,样子倒是有些悠闲。 在他悠闲的衬托下,程安安就显得有些局促了,这是她第一次跟林牧这么近的呆在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里,甚至连对方的呼吸声都清晰于耳。 导致她不由得放轻了自己的呼吸。 “林先生……” 话还未开口就被林牧打断,他发现问题的指正。 “林牧。” 程安安因为紧张,所以一下没有明白过来林牧为什么突然叫自己的名字。 “啊?” 前面的车终于动了,虽然也依旧是以龟速在行驶着。 “到了家里叫我的名字。” 程安安这才了然:“好的。” 不过也在心中暗暗吸了口气,幸好林牧特意提醒了,不然等下到了他家,自己一开口便是林先生,还真是有些不好圆。 林牧问她:“你刚才要说什么。” 程安安说:“林先生喜欢开车?” 因为从她认识林牧所只要所见到他开车,那么驾驶位上的那个人一定是他,甚至连宋延都是坐车的份。 “喜欢。”不过说完后他又补了一句:“回国后就减少了一点了。” 前面的车又定住不走了,林牧轻声的叹了口气:“太堵了。” 程安安听完后便笑了,想起以前在医院时程时给她看过的一个笑话。 内容是这样的:上天是公平的,不管是一千万的车还是十万的车,在红绿灯和堵车面前都众生平等。 后面有司机不耐烦的开始鸣喇叭,林牧将车窗关上,把那些聒噪的声音都隔绝开来。 “笑什么?” “没什么。” …… 第三十一章 林家 路上沈雅打了电话来询问他们何时到,他们已经过了拥堵的高架,离林家已经不是很远了,程安安也从一开始的有点紧张变成了十分紧张。 从下了高架都在反复的调整自己的呼吸,林牧余光中瞥了她一眼,勾起唇角。 “在我的印象里你是很擅长社交的人,就连你们许总都夸过你处理事情是一流的。” 程安安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工作中的社交是无法避免的却又偏偏是她工作的主核心,她就只能在作为甲方时端高几分甲方的姿态,在作为乙方时就放低几分作为乙方的姿态,而且不管是与人来往也好,与物接触也罢,都是有迹可循,会有参考可以作为考量。 而林牧的父母。程安安完全是两眼一抓瞎,一无所知,唯一的信息大概就是打开百度词条,然后输入他们的名字得到的那些官方结果。 车子开进林家的院子,程安安终于把情绪调整的差不多了,然后对着后视镜挤出一个得体的笑。 这件事做起来倒是好不费吹灰之力的,毕竟假笑也是她工作的一大需求。 …… 程安安进了门就很乖巧的打招呼。 “叔叔好。” “阿姨好。” 沈雅客气的招呼她坐,见她手上提着东西,语气有些责备的说。 “来就来了,怎么还拿东西。” 程安安笑着回复:“应该的,应该的。” 刚一坐下就听见沈雅看向楼梯的位置说:“怎么磨磨蹭蹭的才下来。” 程安安随着沈雅的目光看过去便看见林深身着一套灰色的家居服,懒懒散散的从楼梯上下来,朝着他们的位置走过来。 然后朝着林牧打了声招呼:“大哥。” 林牧跟林深时一家人这件事程安安是知道的,来的时候就知道肯定是避不开见面的,虽然也做足了心理准备,可是在目光交汇到一起后脸上的笑还是僵了一下。 不过很快又恢复常态,她笑着跟林深打招呼:“林总好久不见。” 听她这么说,原本要做介绍的沈雅改了口:“原来你们认识啊,那行,你们聊着,我去厨房看看好了没。” “好的阿姨。” 林深身上穿着灰色的家居服,比穿西装时看起来要亲近几分,可是那个人就是那个人,绝对不会因为换了一身衣服就真的对别人亲近起来。 果不其然林深只瞥了她一眼,似是冷哼了一声就从她身边走过去了,基本是忽视了她。 不过这也程安安倒还松了一口,林深要是对她客气她可能会更害怕。 …… 永州的清茶是比较有名的,所以这趟回来时她特意备了一些送给林礼贤。 “叔叔,这是我从永州带回来的,之前林牧跟我讲起过您喜欢喝茶,所以就给买了一些,也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 林礼贤的面上闪过一丝诧异,虽然很快消失,不过还是被程安安捕捉到了,这丝诧异是出现在她说永州的时候。 果然林礼贤问:“你是永州人?” “是的叔叔。” “永州哪里人?” 林礼贤似乎对她是永州人这件事十分的感兴趣,不过这样把所有情绪藏于笑容下的人精又怎么会露出半分的不妥。 于是他解释道:“永州跟我们林家渊源匪浅,所以一时多问了几句,小程你别介意。” 程安安笑了笑,正好去了厨房的沈雅此刻走了出来喊他们准备开饭。 因为程安安穿的是长裙子,起身时被自己绊了,林牧眼疾手快的扶住她,手十分自然的从她的胳膊上滑到她掌心交握在一起。 “小心一些。” 林牧的掌心贴着她的,她的手势凉的,此刻却染上了暖意。 程安安在心中默念:拿钱办事,拿钱办事。 而林深全程就跟个工具人一样,起身,挪动,再坐到餐桌上。 …… 林家的家庭成员程安安是知道的,而现在餐桌上只有林礼贤夫妻和林深,并不见林牧的妹妹林珊。 程安安并不清楚林家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于是处于礼貌她便将身子靠近了林牧一些问他:“怎么不见你妹妹,也不知道我准备的礼物她喜不喜欢。” 这话一说出口,程安安就知道自己是开错口了。 因为沈雅和林深的脸上一下就变得不好看起来,林礼贤虽没有那么明显,但还是微微的皱了皱眉头。 倒是林牧给了她一个台阶下,也接着她的话问。 “珊珊没在家吗?” 沈雅挤出一个笑。 “在楼上呢,说是不想吃饭就没叫她。” 这边沈雅话音刚落,那边就响起来了林珊的声音。 “我现在又想吃了。” …… 第三十二章 少时初遇 阿姨给林珊上了餐具,不过程安安总觉得林家的整个气氛有点奇怪,就好像从前上学的时候有人偷偷在她后背贴了纸,大家都在笑,只有她自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程安安又转念一想,要是林牧跟林家没事,那么今天也就没她什么事了,也不必她来演这一场了。 林牧则十分的体贴,一会儿给她夹这个,一会儿给她夹那个,时不时的还给她添个水什么的。 林珊就穿着一身明黄色的睡衣,头发也有些凌乱,而且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的无神和疲惫,就像是大病未愈的病人。 程安安有点吃惊,她今年年初的时候见过林珊一次,那时的林珊身着一身正红色晚礼服出席弘业年会,一颦一笑间将所有人都压了下去,无疑是受尽了所有人的瞩目,可跟现在简直是判若两人。 似乎是感知到她打量的目光,正在吃饭的林珊回望了她一眼,眼神撞在一起,程安安有些急促跟尴尬的别开。 假装自己是在看餐桌上的菜,然后伸出筷子夹了一筷子自己面前盘子里的菜放到林牧的碗里,然后将目光别到林牧身上。 林牧吃饭的动作顿了顿。 “谢谢。” 她原本以为林珊肯定没有再看自己了,正欲把放在林牧身上有些做作的眼神收回来时就听见林珊的说话的声音。 “这位……”说到这里时林珊看向程安安,眉头微皱着,做出一副思考的样子。 程安安这才觉得有些奇怪的地方。 似乎从她进门开始,她没有介绍自己的名字,而林家的人似乎也并没有人问过她,她一开始以为是林牧说过,可是看他们的样子,除林深因为工作来往认识她外,另外无论是林礼贤也好,还是沈雅也好,又或者是现在想称呼她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她的林珊,根本就没人问过她的名字和家庭来历。 她想,若不是自己主动说起永州,他们也同样不会在意她是来自哪里,她有些疑惑,儿子带了要结婚的对象回家,作为他的家里人并没有人在意将来要出现在他户口本配偶那一栏的人是谁,是来自哪里,是什么家庭。 “安安,程安安。”回答她的是林牧。 林珊看了林牧一眼,情绪有些不悦,不过很快又看向程安安。 “程小姐,我大哥不吃鱼,他对海鲜过敏你不知道吗?” 程安安看向刚才自己给林牧夹的菜,正是一块鱼肉,还是她特地看准夹的,比较好的部位。 她抬眼看向林牧,这件事她是真的不知道。 不过林牧替她接了围,他将那块鱼肉慢条斯理的放入口中,然后腮帮动了动便咽了下去。 “安安是永州人喜欢吃海鲜,我也就跟着能吃一点,之前也吃过几次,没什么问题。” …… 一开始还安静的饭桌,因程安安这块鱼肉做了开头变得不安静起来。 林珊把手中的筷子放下,然后把手肘撑在餐桌上看着程安安。 “程小姐是做什么工作的?” “做宣传工作的。” “娱乐公司?” “不是,在弘业。” 林珊听到弘业后笑了一下,然后看向林深。 “二哥,我记得你们公司不是跟许启平的公司来往的很多,之前跟程小姐没见过?” 林深还未开口,林珊又自己推翻了这个问题。 “也是,你肯定是不会去注意身边的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的。” 无关紧要的人?这话带了几分嘲讽的口气,程安安笑了笑倒也不恼,不过也没接她的话,毕竟她问的人林深而不是她。 倒是林牧看了她一眼,见她是笑着,脸色稍微好了一些。 一直没说话的林礼贤兴许是见程安安一直没有接林珊的话,林珊就一直看向她,非要等她一个答案似的,偏偏程安安又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而林牧的脸色又不是很好看。 于是接了话想给林珊一个台阶下:“吃饭的时候就好好吃饭,要聊天等吃完饭再聊。” 结果林珊根本没有领会到林礼贤的意思,依旧不依不饶的要给程安安难堪。 “程小姐是怎么认识我大哥的呢?工作认识的?还是有点其他的手段。” 程安安也将手中的筷子放下,然后擦了擦嘴,维持着自己礼貌得体的笑容。 “和林牧认识的时候我才十几岁,在江城的冬天,他送了我一条围巾,后来他便在了我心上,于是我大学的时候就来了江城,得命运眷顾,能同他携手共进。” 她说的真诚,说到后面目光看向林牧,眼中布满情深蜜意,就连嘴角的笑都是最幸福的样子。 …… 第三十三章 这是假的 话入了耳,林牧心中有些惊讶,不过还是将情绪藏得很好,他也抬头望程安安,她是笑着的,唇边的梨涡明显的挂在脸上,一双眼也露着浓情蜜意。 遇见她的冬天,真的已经过去太久远了,他的记忆有些追溯不到了,可还是看着她也迎合的露出笑容 可是林牧的神情入了程安安的眼,她立马不着痕迹回避了开。 这是假的,她这么告诉自己。 偏偏这幅样子又是林珊最看不得的,她有些失了控,问题也变得有些刻薄起来。 “程小姐可想明白了,我们这样的家庭可不是什么样的人家都能进来的。” 程安安突然有些了然了这个家庭的奇怪氛围,林珊看她时是不善的,可看林牧时却是含情脉脉的,一开始她并不是很确定,权当他们是兄妹情深,可是这些问题接二连三的扔过来,除了心中所想外她没有任何答案。 林珊喜欢林牧,这件事在林家所有人都知道,只有她不知道。 不过这样的话,问题也变得简单了一些,她把问题抛给了林牧。 “林牧觉得我能我就能。” 而她这话刚说完,就感觉到有一道目光盯着她,是来自一直未开口的林深。 也是他把还要继续说话的林珊拦了下来。 “好了珊珊。”林珊听完后果然就闭了嘴。 …… 饭后林珊被林深叫走了一会儿,再回来时已经不是在餐桌上面对程安安时那样剑拔弩张的样子了。 原本有些凌乱的头发被全部都束起,一眼便能看到她苍白无血色的脸,让人有看上去都想怜惜。 并且眉眼低垂,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站在了林牧面前。 她说“大哥,你好些了吗?” 此意所指程安安也瞬间明白了过来,林牧脸上的伤是林珊弄得。 不过林牧面色平静,没什么思绪 “没事了。” 林珊又说:“我知道错了,对不起。” 林牧这才抬眼看他,可依旧是原本一脸平静。 “我说没事了。” 林珊则立马眼中就蓄满了泪,用手抹了两下后有些恶狠狠的看了程安安一眼就跑上了楼。 从刚才就极少说话的林礼贤在林珊上了楼后突然问:“真的决定要结婚?” 这话是问他们的,不过程安安没应,等着林牧回答。 林牧说:“是的。” “有点突然。” 谁说不是呢,平时身边连个女性朋友都没有的人,突然某一天就说要结婚了,还愣是把人带了回来,所以林礼贤是有些怀疑的,不知道林牧是真的想结婚了,还是因为林珊的原因。 沈雅在一旁应和:“是啊,我们什么都还没得及准备就突然说要结婚了。” 而林礼贤好像这才想起来程安安这个人的家室来历。 “程小姐,你今年多大了?” “十一月就满二十三了。” 对于她的年龄,林礼贤面上虽不动声色,但心里还是觉得太年轻了,可眼神落在林牧身上,只见林牧将刚才一直在削的苹果放在面前的盘子里切成小块,然后起身去了厨房。 “那家里是做什么的呢?” 程安安看了一眼林牧走开的背影,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但一时失了些底气,但也还是实话实话。 “我父母都过世了,家里只有弟弟跟我。” “也在江城?” “是的。” 有关于程时,她并不想多谈。 恰好林牧也从厨房又回到了原来的位子,还将手里握着的叉子放到了装着苹果的盘子旁边推到了程安安和沈雅两人的中间。 “我记得刚才你说你是在许启平的公司上班对吧。” “是的。” “什么部门来着?” “外宣。” “什么职位?” “组长。” …… 要说刚才听到她年纪的时候林礼贤只是稍许的有些介怀的话,那么听完程安安的家世后他的不满意便直接显露在了脸上。 他甚至有些疑惑的看向了林牧,那个神情就很明显的写着:你是看上了她什么呢? 不过林礼贤倒也没有表现出自己的不满,抬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是程安安带来的。 细品了一口说:“挺好的。” 这一语双关,也不知道是说茶挺好的,还是说程安安挺好的。 这个话题没有再继续聊下去,沈雅倒是没有林礼贤那样明显的不满意程安安,全程她对程安安都是淡淡的,态度也是,相处的距离也是,虽不亲近,但也不会让程安安感觉到不舒服。 而林深则一直都像一个工具人一样在旁边,沈雅递给他水果他就吃水果,林礼贤问他要不要喝茶他就喝茶,全程未发一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