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又见老攻我好方》 第1章 主角与炮灰 陆非鱼从沉睡中惊醒,猛地睁开了眼睛,入目所及是一片无垠星空,天地间好像只有他一人,黑色的幕布上繁星点点,美丽而危险。 他坐直了身子,抚了抚额头,我,这是在哪儿? “宿主,你好,我是系统001号,因为检测到宿主精神体的强烈求生愿望,故与宿主灵魂绑定。”一道故作严肃的声音突然从虚空中冒出来,又在虚空中回荡。随后顿了顿,继续道:“身为世界上最伟大的系统,一定带你装逼带你飞!” 陆非鱼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眼前一株青嫩的绿芽从虚空中冒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长大,直到有一人高才开始停止抽长,顶端冒出了一个嫩黄色的花苞,花瓣开始伸展,总算可以认出它的品种,那是...菊花。 像是知道了陆非鱼脑海里在想什么似的,严肃的声音带了点委屈:“不是菊花,不是菊花,人家是向日葵,向日葵,不长籽的向日葵!你见过菊花这么大脸嘛!”也不知道听错没有,貌似这最后一句话还带了点骄傲?陆非鱼眉宇间的戾气消散了不少。 然后......然后他就看见面前的菊花精花盘里显现出一张夸张的人脸,两个心形的眼睛,一张椭圆形的嘴开始流出汁液,又被菊花精呼噜一声吸了进去。 “宿主大人长得好好看哦,要抱抱,要抱抱。”这下声音不严肃了,伴随着一个软糯的童音响起,菊花精一蹦一蹦地想要跳进陆非鱼的怀里。 陆非鱼:...... “系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和我绑定?”陆非鱼好不容易等到菊花精恢复正常,冷静的询问。 “啊...我忘记宿主大人还是一个古人类了...”小菊花的声音一惊一乍,“宿主,我这就把科技文明的相关发展传输给你。”它有点心虚,自己好像是个不合格的系统。 传输很快就完成了,陆非鱼只是大概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合体期的精神力让他很快对系统和系统所说的科技文明有所了解。 “那么你为什么要和我绑定?目的?”尽管这个小菊花看起来还是一个蠢萌蠢萌的小妖精,但是陆非鱼还是不敢放下警惕,他那个师弟还不是一样“单蠢”的“白莲花”,哦,这是他刚刚在系统资料里学过来的,用来形容那个贱人真是再合适不过。他活着的时候已经成了一个笑话,死了不想又成一个笑话。 貌似感觉到宿主的精神波动,小菊花的声音有点小心翼翼,“宿主大人,我在虚空中已经流连了上千年,直到现在才检测到与我相契合的灵魂波动,准确的说宿主大人就是我的救赎啊!”小菊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蹭上了陆非鱼的腰,盘旋了几圈对着陆非鱼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宿主大人,你难道不想要重生吗?难道不想救你的师傅?难道不想向那个所谓的主角师弟报仇?知道了自己的人生所经受的所有折磨与苦难都是在别人笔下设置好了的,你难道就没有不甘?你难道不想打破世界的禁锢,掌握自己的人生?!”小菊花的声音平静里带着诱惑。 不想吗?他怎么可能不想!他想的都快疯了!记忆里师傅的死亡,师门的追杀,还有自己最后阴差阳错得到的仙器青灵石,最后是他的师弟那张伪善的脸,一一在陆非鱼脑海里掠过。 犹记得他死前正被他的好师弟带着各门派的“正人君子”围攻他的那一刻,脑子里的恨意如潮水般涌来,陆非鱼不得不按捺住自己的情绪。 他年少成名,是玄元大陆千年来公认的第一天才,顶级变异冰灵根的天赋,十二岁被师尊带进师门开始修真,二十筑基,三十金丹,不到百岁之龄成为合体期大能,然而这一切对他之后的经历来说仿若一个笑话。 九十六岁那年,师尊受故人之托带回来一个师弟,白羽,不得不说这名字跟白莲花还挺配,四灵根的资质,这种天赋在修真界算是极差的了,因为自己儿时基本都在打坐闭关中度过,又在同一个师傅门下,白羽一来自己自是把他当做了弟弟看待,百般对他好。 白羽因为自己的资质愁眉不展,他在亡者山脉整整待了两年,就为了给他寻一棵洗灵草。 白羽抱怨没有趁手的法宝,他以多年历练得到的大部分灵石、灵器请大陆的顶尖炼器师为他炼制本命法器。 白羽遇到了修炼瓶颈,自己压制了修为为他寻求解决办法,在藏经阁里一待就是三个月。 ...... 对白羽,他从来问心无愧,连师尊也多次劝他,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他总不可能一辈子把白羽护在自己身下,怕是那时候师尊就已经察觉到什么了吧,可怜自己一直像个傻子被人玩弄在鼓掌之间。 后来,后来就是师傅的死,白羽的修为大涨,自己莫名其妙的背负了弑师的罪名,师门的的追杀,阴差阳错得到的仙器青灵石,再然后他才知道这个世界是何等的虚假!知道了自己只是作者笔下一本书里的炮灰!知道了自己一直疼爱的小师弟只是个戴着伪善面具的人渣! 可是他是主角,而自己只是配角,又想起在青灵石中看到的那一幕幕: 自己将洗灵草交给白羽时他转身的咒骂。 白羽吸干了师尊修为的时候脸上恶毒的表情。 勾结魔门构陷自己的罪名时的得意。 ...... 可是他是主角啊,师尊和自己的死亡对他来说不过踢去一颗挡路石,他会继续活的好好的,他会成为比自己更出色的天才,受人尊敬。所有的龌龊和污点都放在了自己的身上,人们提起自己时只会鄙夷的说:“白羽真人的师兄啊?他也配!欺师灭祖,当真是畜生不如的东西!” 他在青灵石里看完了白羽的一生,看到他最后成为大陆第一人,看到了他美人环绕,看到了他成功飞升,又成为了传奇。 他恨,可是那时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也不知白羽是如何知道自己手上有青灵石,这个消息传了出去,他几乎连躲藏之地都没有,最后的记忆是自己被白羽带着人包围了。 与其把青灵石留给白羽,还不如让它在我手里化为灰烬。 于是,他自爆了。可惜的是临死前他还是看到了白羽逃了,他拉着一个同门师兄给自己做了肉盾,自己倒是飞身躲过了一劫。 他恨,自己和师尊没有半点对不起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不跟着他一起死呢! 陆非鱼狠狠吸了一口气,好半晌才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心神这才移到眼前的情境上来。 老天又给了他一个机会不是吗,即便这是一个阴谋,但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他也不惧一试。 无视了菊花精的谄媚的笑脸,陆非鱼:“那么我呢?我需要做些什么?” “宿主大人需要穿梭到一个又一个的小世界,扮演炮灰的角色,然后改变他们的人生,简而言之,就是逆袭打脸,走上人生巅峰,迎娶高富帅。”又是炮灰吗?看来他跟这个词还挺有缘,不过...还挺有趣的呢,也不知道那些自以为是的造物主们看到世界不按照他们的设定发展又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他很期待。 陆非鱼并没有注意到系统最后那个诡异的名词,小菊花拍拍自己的胸脯,好吧,虽然它并没有胸脯,不要注意这些细节!唔...它刚刚为什么会说高富帅而不是白富美,好奇怪! “就是这么简单?”陆非鱼狐疑。 “宿主,其实这只是一个等价交易,你所需要扮演的角色和你的经历一样,也是被人设置好了的炮灰,只是他们身处的世界相对来说更加低等,这些人死后因为怨气无法身入轮回,他们自愿提供灵魂力量交给宿主,但宿主就要完成他们的愿望。而我,则是你们交易的媒介。”小菊花再次解释。 “这些人的灵魂力量有强有弱,某种程度上也暗示了任务难易程度,得到的灵魂力量越多越强,宿主越容易达到重生的目的,但是系统具有随机性,所以宿主究竟需要去往多少个世界,系统暂时无法告知你准确答案。”小菊花的声音有些恹恹地,似乎有些不满意自己,明明励志做最伟大的系统,却发现自己的功能好像不怎么样,要是宿主大人不喜欢它怎么办,呜呜,人家不依...... “对了,宿主大人,系统会随机配发金手指哦,这也是宿主大人做任务的另一项福利,而且金手指永久有效,一经售出,概不退换!”小菊花摇摇它的大脑袋,像是想到了什么,献宝似的对着陆非鱼炫耀。 陆非鱼看着这么二的系统,有点担心自己的未来,嫌弃的伸出一指推开了小菊花的大脸。 “什么时候开始任务?” “啊,任务?哦哦,马上就可以啊。”呜,它家宿主好敬业,人家都要被感动了肿么破? “宿主大人拔一片我的花瓣吧。”明明是委屈的语气,然而那张大脸上满满写着的都是期待,求□□!求被虐! 陆非鱼觉得有点牙疼,他好像上了贼船的感觉。拿在手上的一片黄色花瓣,几个大字缓缓浮现: 玛丽苏校园言情世界,欢迎进入。 第2章 玛丽苏校园言情世界1 清晨,阳光从窗户洒进来,床上的少年眨眨眼睛,睁开了迷蒙的睡眼,此情此景美得像一幅画。 “宿主,你醒了啊?”还没等陆非鱼反应过来,小菊花的声音就在他的耳边响起来。 他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快一个星期了,他穿越的这个角色叫宋之皓,一个自闭症患者,也勉强算得上是华鑫高中的校园男神。 这是个有点奇葩的世界,那天他进来这个世界的时候,世界的大概发展就已经在他面前铺展开来。 好单纯好不做作和外面那些妖艳贱货都不一样的女主出身平凡家庭,然而却凭借着自己的努力考上了这所大都是官二代富二代的贵族学校,怕是里面的任何一个学生拉出来身份都能吓死人的那种,灰姑娘和王子的故事基本每个少女都幻想过,这位女主大人她不仅敢想,而且真真切切的做到了! 哦,如果你要问他从来学来这么多网络流行语,这得好好感谢小菊花这些天天天在自己耳边“科普”。 陆非鱼起身下了床,走到洗手台开始洗漱。 这个世界很方便,即使这里没有灵气,也没有人会修真,但是这里的人却用他们的智慧创造了很多神奇的东西,比如眼前的水龙头,陆非鱼打开接了一捧凉水扑上了自己的脸。他缓缓地抬起了头,看着镜子里的那个人,那是一个清朗的少年,一头乌黑的齐耳短发,眉清目秀,陆非鱼扯开嘴角,两个酒窝清晰可见,整个人都散发着青春的味道。只可惜原身的病让他让他常年面无表情,照小菊花的话说就是明明是个可爱的男孩子却偏偏把自己逼成了禁欲系的画风。 对此陆非鱼不置可否。 “宿主宿主,你可不能崩人设啊。”小菊花又从虚空中突然冒出来,担忧地提醒,它的宿主总是不按常理出牌,它hold不住啊,心塞... “我知道。”陆非鱼看见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菊花脸,他已经见怪不怪了,因为这个不靠谱的系统总是会时不时地出来刷个存在感。 “不过,你是不是该消失了?”陆非鱼面无表情的提醒,“你也不想吓到别人的是吗?小菊花。” “宿主...”小菊花身上的两片小叶子碰在一起打着圈圈,陆非鱼从它的语气里听出了撒娇的味道,很好,看来菊花精又get到了一个新技能。 小菊花见自家宿主无动于衷,又贴上了陆非鱼的背,花瓣贴上去想要蹭着陆非鱼的脸颊,还没等它碰上陆非鱼就伸出了手隔离了它的脸。 #论如何才能吃到自家宿主大人的豆腐,在线等,挺急的!# “宿主大人,我真的不是菊花,你另外给我起一个名字吧...宿主大人,宿主大人...” “好。” “哎,宿主大人你同意了啊?”小菊花笑的一脸荡漾,它家宿主真是好人,它决定了,以后它家宿主就是它男神,男神,我爱你一万年! “小菊,你该消失了。”陆非鱼淡定的吐出这句,兀自出了卧室,留下小菊花风中凌乱。 系统蹲在角落里画着圈圈:宿主,你成功地伤害了一颗纯洁的小心灵你造吗! ...... 陆非鱼走下楼梯,原身的父亲正在餐桌上看报纸,见他下楼,就立马放下了手中的报纸,关心的询问: “阿皓,怎么这么早就下来了,不是让你多睡一会儿吗!” “阿皓,起这么早做什么!不用担心迟到,待会让你爸送你去学校。”原身的母亲端着两杯牛奶走过来,把其中一杯放在了他的面前。 因为原身的病,别墅的仆人被要求无事不能进入屋内,很多时候都是宋母在照顾他们父子两个。 陆非鱼的心里暖了暖,上一辈子他的父母很早就过世了,或许就是因为这一份情感缺失才让自己对白羽那么掏心掏肺吧,只是一腔真心全喂了白眼狼。 即便很想作出回应,陆非鱼也只是摇摇头,并未回话,原身可是患有自闭症,不能崩人设的要求他并未忘记,即便是他的父母得到他的一句话都得高兴好几天,正是因为这样,也让他们对他无比溺爱。 陆非鱼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喝一口牛奶,吃一口面包,一丝不苟的反复,直到消灭了这份早餐。 无声的拒绝了原身父亲送他上学的要求,陆非鱼走到自家车库,骑出了一辆自行车,今天就要跟传说中的主角见面了呢,还真是期待。 他扮演原身的角色,完成原身的愿望,这个宋之皓的愿望说难不难,但说简单也不简单。 宋之皓因为其清俊的外表,学霸的才华,高冷的气质在华鑫高中也受到一大批迷妹的追捧,然而因为平时不苟言笑,几乎也没什么人亲近他,甚至大多数人在私下传言男神有些不近人情,无人知道他有自闭症,女主的到来却打破了这一切。 能进这所学校,宋之皓的家室自然不俗,他的父亲是一家日贸集团的董事长,母亲则出自书香门第,是一个大学教授。 宋之皓上幼儿园时曾亲眼目睹了一起恶性杀人事件,幼儿园的同桌,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小姑娘在他面前被歹徒捅死了,他的病也由此而来。宋之皓的父母想过很多办法,带他四处求医,最终也只能恢复到现在的状态,两人虽是失望,但却从未放弃过他,反而变本加厉的纵容他,可以说宋之皓的人生除了自闭症就是完美的,以后也会一直完美下去,当然,如果没有遇上女主的话。 成钰嘉是这个世界上的女主,平凡出身,励志女孩,然而内心却是深深的自卑,凭什么自己吃的穿的不如人家好?凭什么自己又考了第一名班主任却对那个除了有钱一无是处的富家女笑的谄媚?...诸如此类,太多太多,从小到大的遭遇让她迫切的想要做“人上人”,那还有什么比找一个金龟婿更快捷的方式呢?于是她努力地来到了这里,c国第一贵族学校——华鑫高中。 当然,这些都是小菊告诉他的。 成钰嘉入学第一天便阴差阳错的看到了宋之皓的病历单,且不问宋之皓的病历单为什么会在学校,按理说以他的家室完全不需要提交这些东西,何况宋之皓已经高三?请忽略这些细节,一切只是为了主角服务而已,有才有貌有家室,自闭症虽然难攻略但是一定涉世未深,在主角看来如此好骗的目标自然不能放过。 于是成钰嘉想尽各种办法在宋之皓身边刷着存在感,之前说了一切事件发展都是为了主角服务的,宋之皓某一天突然发现在自己面前频繁出现的女孩和当初幼儿园的麻花辫小伙伴长得有点相似,逐渐地也对她敞开了心扉。 若是宋之皓是男主角,这个故事可能还有一个美好的结局,可惜他不是。在宋之皓喜欢上女主的时候,成钰嘉的真命天子出现了,国际财团的继承人,东方冥,也是华鑫高中的全民偶像,如果说宋之皓是因为颜值、才华、家室各方面统一起来才算得上是一个校园男神的话,那东方冥仅凭身份就可以成为百分之九十五的少女的梦中情人了,当然身为男主,他的颜值自然也是不差的。 成钰嘉遇上东方冥之后就很少来找宋之皓了,宋之皓虽然难过,却因为自闭症不敢表达,在他看来只要成钰嘉幸福他就已经很开心了,在两人经历了一系列你无情你无耻你无理取闹的的各种玛丽苏情节之后,终于定情了,只是不知道我们的女主角投入了多少真心罢了。 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因为价值观的差异,成钰嘉和东方冥之间的甜蜜并没有维持多久,之后便是不停地吵架、冷战,开始了相爱相杀的剧情,也不知道女主出于什么心思,两人一吵架就跑过来找宋之皓诉苦求安慰,甚至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无意间又给了宋之皓希望,宋之皓自然不忍心自己喜欢的女孩伤心便也每次都耐心陪着她,这一切却被男主看见了,霸道总裁自然毫不留情就天凉宋破了。 之后便是宋之皓悲剧人生的开始,父亲因为公司破产大受打击,开车时心神不宁出了车祸,车毁人亡,他的母亲气急攻心进了医院,此刻女主却跑到宋之皓面前求他原谅东方冥,宋之皓自是恨极了这两人,一把把成钰嘉推到在地,其后赶来的东方冥一看,好啊,如此不识抬举还敢伤害钰嘉,暗地里派了一帮小混混把宋之皓打了一顿,那些个小混混却是些荤素不忌的主,见原身长得好看,轮流将他压倒在地发泄*,醒来后的宋之皓终是受不了这个打击自杀了,宋母一时间接连丧夫丧子,不过三月也撒手人寰。 陆非鱼回想起宋之皓的一生,有些唏嘘,主角没有对他做什么,然而感情的利用更加可耻,他的一切悲剧都由成钰嘉而起,不能原谅吗?那就不原谅!我会帮你报仇,帮你好好照顾你的父母,帮你完成你的一生。 宋之皓的愿望在陆非鱼看来确实简单,只不过他怕是要在这里待上很长一段时间了。想到宋父宋母充满爱意的眼神,这一切倒是值得。 很快就到了学校,陆非鱼从自行车上下来,看着眼前欧式建筑的校门,“华鑫高中”这几个字跃然其上,成钰嘉,东方冥,我准备好了,你们呢? 想到这个世界系统给他随机配发的金手指,陆非鱼勾起一抹无声的浅笑,阳光洒落在他的脸上,让他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慵懒的味道,两个小酒窝第一次展露人前,一大批在校门口路过的女生们双手捂嘴停留驻足,也不知道惊艳了谁的眼。 此时街道对面,一辆加长林肯车上,一道冷硬的声音响起: “阿鹰,去查一查刚刚那个男孩,他所有的资料我都要。” 第3章 玛丽苏校园言情世界2 陆非鱼所在的班级是高三一班,白衬衫的少年怀抱着几本书在教室里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淡定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也没有理会周围人的窃窃私语。 “宿主,你崩人设了你造吗!宋之皓是不会无缘无故在大庭广众之下露出笑容的!”小菊的声音在陆非鱼的脑海里响起,听起来还有几分怨气,看来自己给它起的名字还是很不错。 “有缘有故。” “哪有?” “他想起宋父宋母了。” 小菊花:我竟然无言以对... “不要打扰我,我要听课了,宋之皓是个好学生。” 小菊花:让我去死一死!!! 宋之皓是个学霸,陆非鱼却不是,尽管他接受了宋之皓的所有记忆,但是难免还是有几分生疏,庆幸的是陆非鱼对这些内容很感兴趣,于是整个上午陆非鱼都在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这天高三一班的到课率竟出人意料的达到了百分之九十,让班主任着实兴奋了一番,再多几次看来可以向校长申请加工资了。要知道在这所学校上学的学生不是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就是家族的接班人,前者,你能指着他来上课?至于后者也基本上是从小就请家教,他们的高中课程早就学完了的,来学校读书也只是为了发展人脉,这个时候甚至已经学着自己管理公司,自然也是偶尔心血来潮才来一趟的,比如男主东方冥。 怕是只有宋之皓一个意外了,因为自闭症的缘故,宋父宋母对他格外宽容,从来只想他活的快乐。但他也不是经常会来教室,因为他的学霸属性已经让老师教不了他什么了,宋之皓更喜欢待的是画室,绘画也是他唯一的兴趣。 下课铃声一响,陆非鱼收拾好自己的桌子,踱步走出了教师,徒留身后一地恋恋不舍的目光。 小菊花:我的宿主是个万人迷,伦家压力好大... ...... 成钰嘉扎着两个麻花辫,穿着一袭雪白的连衣裙站在拐角处,脸上不施脂粉,在这个女生大都是烈焰红唇的学校,颇有一股清纯的味道,何况成钰嘉既然想要用“美人计”,自然也是对自己的脸很有自信。 她也的确长得不差,两道弯弯的柳眉,一双明媚的大眼,一笑起来眼波流转,总是不经意地吸引着旁人的注意,再加上她总是面带微笑,温柔的气质更是让人对她越有好感。 这是高三一班和校门口之间的必经之路,想着入学那日撞到的那个老师,想不到老天竟会送给她一个这么大的惊喜,她在那个老师掉落的资料里看到了宋之皓的病历单!宋之皓是谁?!她在来学校之前就已经在网上查的清清楚楚!国内首屈一指的日贸集团的继承人!原来这个校园男神并不是为人冷漠难接近,而是因为自闭症才不善与人交往!几乎是在那一瞬间,成钰嘉就已经确定了自己将要攻略的目标。 这些天成钰嘉都在为这次和宋之皓的第一次见面做准备。她打听到宋之皓所在的班级,打听到宋之皓每天中午都会回家的习惯,她偷拿了她爸爸的工资卡买了这件四位数的衣服,甚至一遍又一遍地打电话去气象中心问今天的天气...只为了给宋之皓留下一个完美印象! 想到这里,成钰嘉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微笑,我一定一定会把你们狠狠踩在脚底! ...... “宿主,你怎么走的这么慢?女主还在等你呢!”小菊花幸灾乐祸,它家宿主这么坏,可是它好喜欢肿么破! “你说,成钰嘉现在会不会正百爪挠心呢?”陆非鱼清清淡淡的在心里吐出一句话,她也该付点利息了,愈加放慢了自己的脚步。 直到上课铃声缓缓响起的时候,陆非鱼才出现成钰嘉的视野里。这个时候的成钰嘉已经急的跺脚了,可是她准备了这么久,怎么舍得放弃!一想到那个灭绝师太一样的班主任,成钰嘉脑子转的很快,只要自己搭上了宋之皓,那么那个老女人以后再也不敢说自己一个“不”字了吧。 华鑫高中并不只收家室显赫的学生,还有成绩特别好的平民,当然,这些普通家庭出身的学生自然没有其他学生的待遇,因为要保证升学率,他们受到的管理要比其他高中更严格,也不留心可能就会被退学,所以成钰嘉才会有这个担心。 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又看了看自己的裙子,抚平了上面每一条褶皱,成钰嘉这才抱着书大大方方的从拐角走出来。 近了,更近了,成钰嘉仿佛可以看到了成功的曙光,宋之皓一定会被她惊艳到,然后不由自主的爱上她,她以后就会是宋太太!看谁还敢看不起她! 在离宋之皓还有几米的距离,成钰嘉脚一崴摔倒在地上,书本散了一地,自己想要爬起来又像是伤势太重坐了回去,随后抬头泫然欲泣的看了宋之皓一眼,眼神里尽是无声的祈求。 成钰嘉这个表情已在镜子面前练习了上百遍!她当然知道自己此时此刻有多美!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娇弱的姑娘以45度的泪眼凝望着你,好像全世界只有你才是她的救赎,但凡是个男人就一定会展示自己的保护欲!对付宋之皓还不是手到擒来!成钰嘉信心满满。 陆非鱼停下脚步,女主很敬业,至少听见女主摔得那一下他都觉得屁股痛,要知道这条小径上为展示自然风铺的是石子路。 小菊花:为什么不是菊花痛? 陆非鱼:...... 宋之皓停下来了,他停下来了!她可是听说宋之皓从来不会给旁人一个表情的,果然男人都是视觉生物吧!成钰嘉心里更是得意。 “学长,我...”她说话的声音里打着哭腔,还好因为这会上课没什么人,不然还没等宋之皓上去怕是就被人截胡了,护花使者嘛,哪里都不嫌多。 陆非鱼定定的看着成钰嘉自导自演,女主的演技还是不行啊,她露出一副深闺怨妇的表情是想干嘛? 小菊花:宿主,人家只是想勾引你... 看女主演完了戏,陆非鱼觉得无甚有趣,慢慢地走近了女主,然后从她身边大跨步走了过去。 走了过去... 走了过去... 走了过去... 成钰嘉只觉得心里一万匹草泥马狂奔而过,给她留了一地飞扬的尘土。 为什么和剧本不一样!!! 见宋之皓已经走远了,成钰嘉捏紧狠狠锤了一下地面,哼,我不会就这么放弃的,等着瞧! 咦,那是什么宋之皓刚刚站立的地方一个小东西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着金色的光,成钰嘉站起身来,走过去捡起一看,那是一只精致的画笔,烫金的logo下一个“宋”字显得格外清晰,真是天助我也,学校里可是为宋之皓配备了专门的画室呢,或许她可以做些什么? 远处陆非鱼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只有小菊花在心里为女主飙了一把同情泪。 ...... j市中心的擎天大厦顶楼。 东方乾坐在实木办公椅上,手里拿着一份资料看得正出神,上面一张照片赫然正是宋之皓的脸,没想到昨天只是惊鸿一瞥,那种灵魂上的似曾相识却让他简直无法自已。 阿鹰恭敬的立在一旁,垂首等着自家boss的吩咐。 如果此刻陆非鱼在这里肯定会无比吃惊,因为这份资料上面宋之皓早上喝了几口牛奶都清清楚楚! 自闭症吗?东方乾暗自沉吟: “阿鹰,给华鑫高中的校长回电话,就说这学期的开学典礼我会到。” “boss...”阿鹰一脸惊讶,这华鑫高中可是一连请了他们老板好几年了,可是他们老板可是从来没回过一个眼神,而且貌似典礼那天老板要飞意大利和强尼先生谈合作吧? “推了。”东方乾轻描淡写。 “是。” 阿鹰提步走出办公室,掩住自己心中的狐疑,老板这是怎么了? “等等,”东方乾叫住他,柔和了一下表情,“你知道怎么和自闭症的人做朋友吗?” “哈?”阿鹰回过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算了,你出去吧。”东方乾丢给他一个嫌弃的眼神。 阿鹰:#发现自家老板大姨爹来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东方乾打开电脑,往度娘上输入了一条:如何快速打开自闭症者的心防?又一条条点开来仔细浏览了起来。 此时夕阳西下,办公桌前男人认真的脸显得格外有魅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平时冷硬的五官线条都柔和了下来,怕是阿鹰在这里都要为他的boss打120了。 ...... 是夜,宋家别墅。 宋之皓的卧室在别墅二楼,整个房间都是黄色的色调,因为宋母听说这类颜色能给人温暖,安全的感觉,是以亲自布置了许久,此刻陆非鱼正在电脑桌前聚精会神地看着面前的股市走势图。 是的,小菊花给他配发的金手指就是:投资之神。 “宿主,你可千万不能小看这个技能,对任务可是很有用的哦,毕竟男主身份那么高,不能撼动男主家族的报复,那么对男主来说都不痛不痒啊,人家可是最贴心的系统。” 想到一脸娇羞的说出这话的菊花精,陆非鱼觉得有点头痛。 “宿主,你又在嫌弃人家...”小菊花腾地出现在空气中,陆非鱼对他这种出现方式已经习以为常,只淡定地给了它一个眼神。 为了宋之皓将来的生活,宋父每个月都会定期打款到他的账户,因为他不敢保证能护着儿子一辈子,这些钱宋之皓之前基本上没有动过,累计余额已经过亿。 “你的金手指不怎么给力啊。”陆非鱼看着电脑桌面,他一股脑的把钱全投了进去,前世都在忙于修炼,怎么会接触到“赚钱”这种世俗的东西,且玄元大陆都是弱肉强食,实力第一,也没人会致力于这种小道。 “投资之神”这个技能介绍页面很高大上:不需要理解,不需要学习,宿主以任何方式进行的任何货币投资都会在不超过所处世界的理解范围内得到升值。 明明还是原来的表情,明明还是原来的语气,小菊花硬是听出他家宿主对它更嫌弃了。 小菊花看了一眼电脑页面,一亿一个星期已经快过十亿了,你还想怎么升,不过想到男主的身家,还有所谓的主角光环,小菊花有点心虚,好像是不怎么给力?但是太给力会被拉去切片的... 陆非鱼看了看系统郁闷的脸,抬手抚了抚小菊花的花瓣,难得安慰了它一句: “不要担心,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东方家族的继承人只有东方冥一个,那他的兄弟呢?大家族私生子什么的可是不会少啊,或许,他还有很多可操作的空间呢。 第4章 玛丽苏校园言情世界3 今天是华鑫高中的开学典礼,作为c国排名第一的贵族高中,华鑫的校长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能够进一步扩大学校影响力的机会,而且他可是接到了那一位的电话,今天他会过来上台致辞!怕是国内所有高校只有他们华鑫有这个殊荣吧,校长心里志得意满。 当晚,占地近千亩的华鑫高中灯火通明,璀璨星光堪称j市一景,所有学生都被要求穿着整齐划一的校服出席,这也是华鑫高中唯一除了校庆的日子对所有学生的硬性规定,当然还是允许请假的,不过华鑫历来有传统,每一年的开学典礼都会邀请一些商政名流致辞,是以大部分同学都会遵照校方的规定,多一些人脉总是没坏处的,除了到了男主角那个级别,家族背景已经不需要这样放下身份了。 随着典礼的官方流程逐渐一一完成,留着一圈胡子的校长走上舞台接替了主持人的工作,油光蹭亮的头顶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醒目,接着用他那低沉沙哑的声音向观众投了一个惊天响雷。 “接下来有请千旭集团董事长东方乾先生为我校致辞,大家欢迎!”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把华鑫的学生震了个外焦里嫩。 东方乾是谁?东方冥见到他得恭恭敬敬的叫他一声叔叔,东方冥老爹名义上的兄弟,据说当年东方冥的爷爷本来是打算让东方乾继承东方集团的,只是之后老爷子突然去世,东方城迅速接手东方集团,东方乾却不知所踪,豪门兄弟阋墙的事不知凡几,大家也只当做东方乾败给了他哥哥,自己无脸见人了,却不想几年之后东方乾带着千旭集团强势归来,这也是c国极少数的能与东方集团相较的国际财团,甚至还要强上一筹,毕竟东方已经有日薄西山的趋势,而千旭却有如旭日东升,光芒万丈。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暗地里有传闻,东方乾和e国的涉黑组织过从甚密,具体真相谁也不知,但是越神秘越让人忌惮,在c国谁也不敢小觑他半分。 陆非鱼坐在下首都快要睡着了,直到周围的人的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才打起精神,却发现有好像一道眼神在注视着他,抬头不着痕迹的四下望了望,却没有发现眼神的主人,陆非鱼只以为自己看错了,继而屏蔽了自己的五识,毕竟他的精神力无法使用,但是入定他还是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何况这里真是太无聊了! 台下的掌声震耳欲聋,然而东方乾并没有回应给校方和华鑫的学生相应的热情,在他看来这或许一点没有看一看他家男孩重要,这才是他的主要目的。奈何他的男孩瞟都不瞟他一眼,心好塞... 东方乾的致辞本来就是压轴,是以他下台后的没多长时间,今年华鑫高中的典礼就结束了。 陆非鱼跟着大部队缓缓的走出礼堂,小菊花在他的脑海里叽叽喳喳。 “宿主,你看到没有,刚刚舞台上那个男人长得好帅!!!!”光听声音,陆非鱼就能想象得到小菊花那一脸花痴的表情。 说来也怪,只是他家系统为什么只花痴男人?他,还有系统口中刚刚那个“男人”,性别不对吧?难道...陆非鱼想到系统的品种,好吧,自己应该理解才是。 “你好,请问我可以和你认识一下吗?”东方乾衣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站在陆非鱼面前,随即伸出一只手来,他的西装上并没有品牌logo,但是只看衣服的材质和剪裁就能看出绝非凡品,只能是高级定制。 陆非鱼一脸莫名其妙,他刚走到僻静处就被眼前这人拦了下来,貌似,这就是刚刚让小菊花犯花痴的那个男人? 东方乾此时心里很忐忑,来之前他可是在镜子面前换了好几次衣服,也不知道男孩喜不喜欢这种风格,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紧张,就像在等待宣判的囚犯,而眼前这人就是他的主宰,语气里的小心翼翼谁都能听得出来。 这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三十来岁的样子,他一米七八的身高好像还低了这个男人许多,蓄着一头黑色的短发,剑眉星目,鬓若刀裁,五官组合在一起有种奇特的魅力,一举一动都充满着上位者的气势,此刻他却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紧张,还有隐隐的期待。 这是陆非鱼对东方乾的第二印象,当然第一印象陆非鱼根本没注意。 陆非鱼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紧张的表情突然觉得有点有趣,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反差萌? 这让陆非鱼难得的露出了一个笑脸,尽管他自己还没意识到,而在东方乾的眼里有如风拂山岗,春花盛开,景不醉人人自醉。 “我,我...”东方乾看着男孩的笑脸,很没出息的醉在了陆非鱼的酒窝里,吞吞吐吐的说不出半句话来。 陆非鱼觉得自己再待下去可能会崩人设,于是轻轻朝东方乾点了下头,头也不回的走了。 东方乾收回自己的手,望着陆非鱼的背影越走越远,他竟然就这么把男孩放走了?放走了?走了? 男孩还没跟他说话呢,东方乾满心失落。 ...... 这天,陆非鱼上完课之后走向自己的画室,男神嘛,走在哪里都是一道风景线,即便陆非鱼身边的人群很多,但也总跟他保持着距离,是以他并没有在意。 陆非鱼推开画室的门,那是?女主?原来还疑惑女主这么久没来找他,是在这里等着他吗?看来智商还是在线的。 只见画室里一个白裙女孩正在画室整理画具,开着的窗户吹进来的清风合着她的发丝一起飞扬,女孩转过头来,正是成钰嘉。 这么喜欢白衣服吗?可是心是黑的啊。 像是没预料到陆非鱼会这个时间到,成钰嘉惊讶了一下,随即娇怯的跟他打了声招呼:“学长,我是高一新生成钰嘉,我们那天见过的。” 想到那天被灭绝师太一顿训斥,成钰嘉就觉得怨恨,这个世界上只有钱,只有钱才是真实的!她成钰嘉一定会让所有人知道,她天生就是要做人上人的! 按了按自己的情绪,见陆非鱼没什么表情,成钰嘉期待的眼神黯淡下来,当然这是演技,她早能预料到陆非鱼不会回应她,毕竟她已经吃过一次瘪了。 “学长,那个清洁的阿姨临时有事,所以这个月画室的整理就交给我了。”成钰嘉笑的很甜。 见陆非鱼走近,兀自立好了画板,随后却在站起身翻找了起来,成钰嘉的笑容更甜了。 “学长,你是在找这个吗?”成钰嘉掏出那次捡到的笔,放在了陆非鱼眼前。 陆非鱼看了她良久,这才轻轻笑了一下。 “谢谢。”总要给她一些甜头不是吗?游戏开始了哦。 “不用。”成钰嘉心里很高兴,终于,终于,她的计划终于前进了一大步,总有一天她要曾今欺辱过她的那些人跪在她的脚下求她! 静谧的画室里,坐在画板前的男孩认真的挥动着画笔,旁边的女孩一脸温柔的看着她,和谐而美好,至于另外的,不得而知。 ...... 华鑫高中,校长办公室。 “校长,你们学校还缺老师吗?高三一班的。”阿鹰看着他面前的秃头校长,脸上发达的肌肉看起来格外有威胁感。 “啊?老师?”校长一脸莫名其妙。 “你们学校的高三一班还缺老师吗?“阿鹰好脾气的又问了一句。 “不缺啊,我们学校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老师。” “校长,你们学校不缺老师,可是我们老板缺一份工作。”阿鹰的语气淡淡的。 “你们老板是?”校长问得小心翼翼。 “开学典礼你就请了我们老板致辞,这么快就忘了?看来校长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啊?贵老板是那位??”校长惊的从座位上猛地站起来。 “嗯哼。”阿鹰挑了挑眉。 谁知道他家boss最近是怎么了?自从那次从华鑫回来就跟吃了火药一样,他都不敢在老板面前多待了,却接到老板的命令说要最快的速度成为华鑫高三一班的老师,还特地强调了高三一班,这对阿鹰来说不过小菜一碟,毕竟华鑫不敢不给他们老板这个面子。 不过,他们老板该不会动凡心了吧?毕竟这种反常只有爱情才能解释啊,高三???未成年吧?他们老板口味不轻啊,话说他会不会被灭口,阿鹰觉得自己后背凉了一下。 “缺,缺,不知道东方先生要...做什么老师?” “这个吗?中文?”想到他家老板一本正经的念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阿鹰在心里笑的很畅快,不过他现在还不会理解什么叫不作不死。 擎天大厦。 东方乾坐在办公桌前,手里拿着的是千城集团最新一期的财务报表,只可惜看眼神就知道手的主人早已神游天外,想到明天又要和男孩见面,东方乾不自觉勾起了嘴角,眼睛里流泻出温柔的笑意,全然不知他的属下一言不合就把他坑了。 第5章 玛丽苏校园言情世界4 第二日一早,晨光熹微,华鑫高中在沉睡中被黎明唤醒,校园里陆陆续续停了一部又一部限量版名车,那些个天之骄子们从豪车上下来,整个校园又回复了白日的生机与活力。 高三一班。 班主任面对下面几乎坐的满满的学生,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当然他也明白都是因为坐在右侧窗户位置的宋之皓,因为无论大多数学生的眼神都放在他身上,也不知这几天宋之皓是怎么了,以前只经常待在他的画室里,现在每天上午都来教室准时上课,班主任觉得他已经可以向校长申请奖金,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回去就写申请。 “同学们,我先在这边说一下,由于本班的语文老师突然离职,今天大家可能会迎来一位新老师,大家先做一下准备。”校方突然通知,连他也不知道新上任的语文老师是谁。 班主任的话并没有引起大家多少热情,只是换了个老师而已。 这天高三一班的第一节课就是语文,东方乾请教了一下阿鹰,穿的比较休闲,衬衫,西裤,皮鞋,外加一件黑色长款风衣,劲腰长腿展露无遗,这对东方乾来说已经很难得了。当他这样一身抱着高三语文课本走进教室的时候,不无意外的让整个高三一班发生一场八级大地震。 我看到了什么?东方乾诶!是千城集团的那个东方乾诶!他来做他们的语文老师?!这真的不是玩笑?! 东方乾没有理会讲台下交头接耳的声音,在台上站了一会儿,见大家还没有安静下来,这才吐出了一句:“安静。” 这句话的威慑太大,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东方乾很满意自己看到的效果,有点骄傲的看了窗边的男孩一眼,奈何男孩根本就没有看他!没有看他!看他!生无可恋... 将语文课本摆在讲台上,东方乾一想到那个死阿鹰竟然给他选了语文就觉得...心有点塞。 “下面我们打开第五课,屈原的《离骚》。”东方乾一本正经的侃侃而谈,基本上是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反正他又不是来教书的!眼睛隔个几分钟就往宋之皓那里瞟,要是这样陆非鱼都感觉不到就成瞎子了! 陆非鱼不时看见新来的那个语文老师投递过来的眼神,这不是那天开学典礼拦住他的那人?心里有些奇怪,以那人的身份地位居然来做老师?难道公司要倒闭了?陆非鱼颇有些阴暗地想。可怜东方乾千方百计想要离他家男孩更近一点,却不知他家男孩这么想他。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不外如是。 时间很快过去,这怕是高三一班的学生听过的最认真的一节课,也是最煎熬的一节课了吧。 陆非鱼一走出教室就看见等在他的教室门外的女主大人了,这些天她都会来这里等他下课,然而因为陆非鱼对她不一般的态度,即便校园的的女孩很是看不惯她,而没有明面上欺负她,但暗地里的,陆非鱼可是听小菊花传过不少,比如女主进教室被恶作剧淋了一大桶水,女主课桌里被放蛇...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成钰嘉今天穿的是一身束腰的白色雪纺裙,大概觉得这个造型好攻略,女主见他时基本上一身白衣,但是白色确实很显她的清纯气质,我见犹怜。 陆非鱼走进她身边,成钰嘉温柔的开口:“学长,你是要去画室吗?我们一起去吧。”陆非鱼看着女主擎满笑意的脸,轻声回了一句:“好。” 两人肩并着肩,相携走在一起,也没有在乎周围人的指指点点,陆非鱼是不在乎,至于女主,她开心还来不及。 东方乾上完课就见他的男孩独自一人走了,也顾不得那许多就追了上去,却被那些学生围着耽误了时间,好不容易挤出来却没想到看到这么郎情妾意的一幕,再有周围学生的友情解说,东方乾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人紧紧地拽着,愤怒,嫉妒,狠狠地占据了他的大脑,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不应该是这样的,那个男孩就应该是他的,是他一个人的! 狠狠握紧了自己的拳头,东方乾忍住自己暴怒的情绪,转头离开,不能伤害他,不能。 ...... 这边陆非鱼和成钰嘉来到画室,陆非鱼熟练地打开画板,他前世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却因为原主的记忆好像也爱上了这项兴趣。 成钰嘉见陆非鱼并没有想要过多搭理她,只认真的拿着画笔在勾勒着画板的时候,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直到实在忍不住哭了出来,眼泪啪嗒掉在陆非鱼的画板上,这才成功地让陆非鱼把注意力转向了她。 成钰嘉哭的很伤心,陆非鱼等她哭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温柔的看着她。成钰嘉扑在了陆非鱼的怀里,陆非鱼强忍着不把她推出去的冲动,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可惜成钰嘉这会哭的认真看不到。 她一边哭一边哭诉着自己不公平的待遇,哭诉着同学对她的欺负,哭诉自己的努力,最后倒是悲从中来,假戏真做了。陆非鱼见她哭声渐渐停息,这才把她拉离自己的怀抱。 陆非鱼还是那副清冷的样子,成钰嘉却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怜惜。 “不要哭,哭了会变丑。”陆非鱼从自己的衬衫口袋里掏出一方手帕,将成钰嘉眼角的泪擦干净,动作很温柔。 成钰嘉羞红了脸,半真半假地溺在了陆非鱼的眼神里,忘了自己原本是想让陆非鱼站出来保护她的目的。 小菊花看着陆非鱼已臻化境的演技,深深为自己的未来担忧。 ...... 皇庭娱乐会所,vip包厢内。 东方冥坐在沙发上,高脚杯里罗曼尼·康帝的颜色嫣红似血,他浅酌了一口,露出了享受的表情。 “东方,你多久没去学校了啊?”旁边林家大少调侃。 “去学校干嘛,看那一群花痴女卖蠢?”东方冥还没开口,旁边的李二倒开了口,李家排行老二,他们这些人也没客气给他起了个这么外号。 “学校太无聊了,最近我父亲正在把一个子公司移交到公司让我管,忙得很。”东方冥提起平淡,然而在座的几位豪门少爷心里都不怎么好受,毕竟他们都还年轻,长辈也都正值壮年,即便身为家族继承人也很难得到父辈的信任,东方冥的话无疑是在他们的心口里撒盐。 “不过东方,听说你的那个二叔现在正在华鑫做老师你知不知道?”东方乾的大名在他们耳里如雷贯耳,虽然父亲让他们和东方冥交好,但是东方乾才是那个“别人家的孩子”,林父就没少在林大面前提起东方乾,不乏欣赏的语气。 “做老师?”东方冥惊讶,又想到东方集团这几年因为东方乾可是损失了不少,要是他能帮父亲,一定会让父亲对他刮目相看吧? 想到那个东方烨那个私生子的名字最近在父亲口中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东方冥心里很有一股危机感。他对这个所谓的二叔也向来没有半分好感,一个日逾利益上千万的公司老总跑去做老师,要是没什么秘密,他可不信,可能,这次他能一举两得也说不定。 东方冥又抿了一口杯中的酒,看来他明天得去学校一趟了。 ...... 第二天早上。 东方冥开着他的阿斯顿马丁在华鑫高中校门口来了一个极速漂移,这才踩了刹车,引起了旁边一片嘘声。 “东方冥的车哎!是东方冥吗?他来学校了吗?我好激动!” “快看快看我这身打扮怎么样?我今天化的妆好看吗? “不就是东方冥吗?千城集团的东方乾前几天来我们学校做老师了你们不知道?本人真的好帅!” “知道知道,可是那是东方乾哎,我连意淫都不敢啊!” “还有宋男神,可是多看他一眼都觉得自己在冒犯。” ...... 成钰嘉看着身边众人议论纷纷,原来是东方集团的继承人吗?宋之皓的家室可不能比啊!看着东方乾从车上如同众星拱月般的走下,一张俊美的脸和宋之皓一点不像,东方乾身上唯我独尊的气势让她迷醉。想着这些天和宋之皓不咸不淡的相处,成钰嘉着实有些挫败感,她觉得自己的目标或许可以换个人了,宋之皓还不够,不够满足她的野心。 东方冥厌烦的看着周围水泄不通的花痴女,自顾自的向高三一班走去,没错,他也是高三一班的,只不过他属于传说中的失踪人口。 旁边的妹子还在挤,成钰嘉被人群拥在了前面,眼看着东方冥就要走远,成钰嘉状似不小心推了旁边的同伴一把,那女孩一个不小心就扑上前去,一脚踩在了东方冥的鞋上,顿时吓懵了,周围也安静了下来。 “舔干净。”东方冥看着自己皮鞋上的脏印,神色变得难看起来,毫不留情的对着女孩说了一句,旁边非但没有人站出来,更有不少人幸灾乐祸。 女孩一脸悲哀,自尊和自己的家族哪个更重要?可是,可是... “好了,就是现在。”成钰嘉在心里想。 这些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富二代怎么攻略她可是看了不下百本书的,高中也拿过学校不少公子哥做实验,现在看东方冥的样子,自己的希望很大。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有钱了不起吗!有钱就可以胡作非为吗!有钱就可以任意践踏别人的自尊吗!”成钰嘉往前站了出来,她的声音满含愤慨,瞪大了眸子看着东方冥,坚定的眼神里满是不屈。 “你是谁?”看着眼前跳出来的这个女人,东方冥颇有兴致的挑了挑眉。 第6章 玛丽苏校园言情世界5 “我是高一新生成钰嘉!我不怕你。”成钰嘉一脸大无畏的对着东方冥吐出了这句话。 东方冥看着怒气冲冲的成钰嘉实在有趣,慢慢走进了她,脸离她越来越近,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脸上,东方冥这才说了一句霸道总裁的专属用语:“女人,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满意地看着成钰嘉瞬间红透了的脸蛋,“这样,你做我女朋友,我就把那辆车送给你怎么样?阿斯顿马丁one-77,很值钱的哦。”东方冥低低的嗓音里带着诱惑。 “值钱又怎样!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都不会和你这种人在一起的!”即便成钰嘉听见东方冥刚刚的那一句话兴奋的要命,但是这种男人骨子里的劣根性她也比谁都清楚,太轻易得到的东西往往也可以轻易舍去,是以装还是要装的,烈马才会让人有征服欲。 “很好,我会让你会为了你这句话后悔的。”东方冥深深地看了成钰嘉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不小心踩上东方冥的鞋的那个女生给了成钰嘉一个感激的眼神,本来在班级里也只有她愿意和成钰嘉做朋友,也曾因为其他人的排挤迟疑过,但是今天看着成钰嘉为了她挺身而出,女孩不禁觉得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 成钰嘉接收到女孩的感激,面上一片我应该的,但是心里却很是开心,她成功的引起了东方冥的注意,以后那些富家女对她的嫉妒身边这个傻子肯定也会替她分担,看着东方冥远去的背影,成钰嘉斗志昂扬。 陆非鱼站在远处将这一幕闹剧从头看到了尾,也不知怎么的男主角居然提前出场了,但是剧情的力量果然还是强大啊,男主和女主还是一见面就对彼此看对了眼。 旁边的东方乾看着陆非鱼面无表情的脸,脑子里瞬间就脑补出了他的忧伤,毕竟上次看见皓皓和那个女孩走的那么近,皓皓从来不会不轻易和别人那么亲近的!比如他。 “皓皓,你别伤心,那个女人一看就不是个好女孩。”东方冥看不出来,但是他混迹商场这么多年,怎么看不出来那个女人眼底的算计和贪婪。 陆非鱼觉得特别无语,这个新来的语文老师,好像是叫东方乾?男主的叔叔?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这些天一上完课就跟着他,即便不给他回应,他自己一个人也能叽叽喳喳叽叽喳喳在他耳边说个不停,昨天还给他起了个新的昵称,他就没应过也能一直叫一直叫,今天又不知道从哪里看出来他忧伤来了,陆非鱼觉得自己有点方。 小菊花:宿主,我觉得他可能喜欢你... 陆非鱼:喜欢我的多了去了。 小菊花:不是,不是那个喜欢... 东方乾心里失落地紧,话说他那天见皓皓好像有了女朋友之后也想过不来打扰他,但是...他实在忍不住,皓皓就该是自己的!这个念头不知从何而来,但就是深深扎根在他心底,和陆非鱼这个人一样。 “皓皓,你不是要去画室吗?今天我陪你去。”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东方乾追妻之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陆非鱼瞟了东方乾一眼,话说我不让你陪你就会不去吗?这是陆非鱼的内心旁白,当然东方乾是看不懂的。 两人一路走到属于宋之皓的专属画室,陆非鱼也不理东方乾,兀自打开了画板,坐在了凳子上放空了自己,开始一笔一笔的勾勒着心中的人物。 东方乾站在陆非鱼的后面看着他挥笔,陆非鱼画的只是普通的素描,没有停顿,没有沉思,一笔接一笔行云流水,眼前的人在作画在东方乾眼里本身就是一幅画。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陆非鱼的笔停了下来,东方乾看向陆非鱼的画。 不过一瞬,东方乾就愣在了那里,画上的脸孔只有大致的轮廓,明明从来没有见过的脸孔,他为什么会觉得那么熟悉,和对皓皓的熟悉一样,让他的灵魂跟着颤动。 “皓皓,这幅画,你画的是谁?好熟悉的感觉。” “熟悉?你认识他吗?”陆非鱼一听东方乾说这幅画熟悉就有点奇怪,这幅画上的人是他,原本的他,上一世的他,他自己也不知怎么回事,在东方乾面前不知不觉就把这幅画出来了,看着那副画上熟悉的脸,陆非鱼,真是好久不见。 “啊?不认识,但是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皓皓,你跟我说话了耶!”东方乾一脸兴奋,一意识到这件事就忍不住笑了出来,他的嘴角弯起了一抹弧度,连瞳孔里都是笑意。 本来听到东方乾的前一句话,陆非鱼心里还觉得有些孤单,这个世界只有他一人呐,然而后面看见东方乾的一脸傻样,陆非鱼的心里那一点点惆怅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宿主,还有我呢!你怎么又把伦家给忘了!”小菊花的声音在陆非鱼的脑子里响起,果然他还不适合伤春悲秋。 此时阳光从窗外的青葱的雪松树身上略过,点点金色的光斑透过窗户洒落在画室里,一个男人,一个男孩,黑西装和白衬衫的画面美好的让人心醉。 ...... 时间一天天过去,自那次成钰嘉遇上东方冥之后,来找陆非鱼的次数明显减少,倒是小菊花会偶尔传给他新消息,比如刚开始是成钰嘉又被欺负了,而且跟因为他被欺负简直不在一个档次,然而女主就如同打不死的小强,之后就是东方冥对成钰嘉态度的逐渐转变,前些天甚至当着大家的面充当了成钰嘉的保护者,按照这个进度成钰嘉和东方冥的感情应该很快就要步入正轨了。 东方乾还是兼职着高三一班的语文老师,仍然每天上完课之后跟着他,在有了小菊花那个喜欢他的解释之后,陆非鱼倒是释然了,男男相恋在他们玄元大陆并不是一件稀奇的事,反倒因为修真大都寿命悠久,且在修真一途上有所建树的大多又为男性,是以男子和男子结为道侣的事倒是一点也不少,至少陆非鱼就见过好几对。 然而放在别人身上是一回事,放在自己身上又是另外一回事,陆非鱼虽然没有对哪个女修者心生情意,但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找一个男人做道侣!貌似发现自己想的有点多,他现在不是陆非鱼,且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哪来这么多儿女情长。 东方冥不知道是因为东方乾还是因为女主的原因,这一段时间每天都会到学校报到风雨无阻,倒是没有听过东方乾提起过他,不过陆非鱼想起小菊花给他科普的密辛,东方乾和东方冥的父亲有那么一段过往,想来两人的关系也是好不起来的。 ...... 擎天大厦。 “你说什么?皓皓和东方烨有过联系?”东方烨是他那个所谓的大哥比较有能力的一个私生子,可是皓皓怎么会和他有扯上关系呢? “boss,你知道的,之前你一直让我盯紧东方集团和您大哥东方城,我自然不敢懈怠,听说东方城最近对他一个私生子特别满意,我才去查了查,发现东方烨的电脑上和一个账号信息发送频繁,这才查到了宋之皓先生身上。”阿鹰这会也看出来他们老板的心思了,原来这么多年老板对送到身边的各种美人都不屑一顾,原来竟是因为老板好这一口吗!也是,性别不同怎么谈恋爱! “东方烨知道皓皓的身份吗?” “boss放心,我们请了m国一个著名的黑客,这才破解了宋先生的账号密码,东方烨现在还没那能耐。” “嗯,你先出去吧。” 东方乾挥退了阿鹰,一个人坐在办公椅上,闭目沉思了起来。 既然皓皓和东方烨有联系,那么是不是说明皓皓的自闭症已经好了?可是如果皓皓的病好了,为什么连宋父宋母都不知道?还有皓皓为什么要联系东方烨?他跟东方烨又是什么关系?东方烨最近的表现和皓皓又有什么关系?皓皓瞒着所有人在做什么?东方乾只觉得脑子里现在有一大堆的问题。 他其实一点都不意外他的皓皓还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尽管皓皓鲜少和他说话,但是两人相处了这么久,皓皓从来就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也从来不在他面前掩饰这一点,他只是觉得有点难过,他的皓皓从来不信任他,将他拒之门外。 东方乾脑子里又想起了宋之皓的脸,想起他那两个浅浅的酒窝,想起皓皓对他微笑的样子,皓皓认真画画的样子.....这些画面好像一一在他的脑海里存了档,然而都没有删除键,当初那一眼,改变了他一生,让他整个人都圆满了,他的皓皓...... 东方乾坐起身子来,他现在特别想见他的皓皓一面,拎起了披在椅子上外套,东方乾大跨步离开了办公室,直奔华鑫高中。 第7章 玛丽苏校园言情世界6 此时华鑫高中内却不像往日那么平静,今天甚至都没有上课,大批学生围在了操场上等着东方冥的到来,当然这是东方冥事先通知的,还加了一句若是不到后果自负,才有了眼前这个场景。 直到中午时分东方冥才在众人的等待下姗姗来迟,他捧着一束鲜艳的玫瑰从车上走下来,符合所有少女心中白马王子的幻想。 东方冥走近人群,同学们都自动自发的给他让了一条道,成钰嘉站在原地没有动,看着逐渐向她走来的东方冥,成钰嘉觉得自己的心仿佛兴奋的快要跳出来,果然上天还是厚爱她的,她很快就可以成为成为东方冥的女朋友!成为真真正正的人上人!再也没有人敢看不起她,曾经欺负她的那些人现在也只敢在背后冷嘲热讽,她很快就可以让那些人跪在她面前求她,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成钰嘉从来没有一刻这么笃定。 东方冥逐渐走到成钰嘉的面前,在周围人的惊愕眼神中,在成钰嘉瞪大了的双眼前,把玫瑰花递到了她手上。 “成钰嘉,我喜欢你,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东方冥低头看着成钰嘉,口中吐出这句话,成钰嘉的脑子里幻想过无数次的场景就这样出现在她的眼前。 成钰嘉激动地双手掩面,当然此时此刻她绝对是真情流露。 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灰姑娘和王子的故事在众人的眼前上演,尽管太多的富家女心里愤愤难平,却也不敢站出来挑衅东方冥的权威,只留了满心的怨愤,丑小鸭能变成白天鹅是因为她本身就是白天鹅,成钰嘉呢,她们等着成钰嘉被抛弃的那一天。 成钰嘉看着人群中不少扭曲了的双眼,心里笑的得意,看在东方冥的眼里却是因为他们的感情,东方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眼前这个女孩,在和她的一次次接触中逐渐被她吸引,在她的身上有太多的让她感动的地方,只是东方冥并不知道这些地方只是成钰嘉让他看见的。总而言之还是剧情力量强大。 陆非鱼站在人群外围,看着人群中央抱在一起的两人,郎财女貌,宛若一对璧人,低下头掩住了眼中的暗芒,很好,看来他得加快脚步了。 东方乾到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陆非鱼,他走到陆非鱼身边,向陆非鱼对着的方向看了一眼,入目所见正是疑似皓皓喜欢的那个女人和自己的便宜侄子,那两人这么快就勾搭在了一起?看见这样的场景,不用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个可恶的女人,竟敢伤害他家皓皓! “皓皓,你,你别难过!。”东方乾的语气是难以想象的认真,他一站在陆非鱼身边,陆非鱼就知道了,但是他哪里看出自己难过了?脑补是病! 陆非鱼觉得东方乾这个人特别怪,体现在这人在他面前的样子和在其他人面前的样子,说他精分已经轻了。 没有理会东方乾的碎碎念,陆非鱼转头离开,东方乾跟在他后面,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目的,真的要问皓皓这些事吗?可是皓皓现在肯定心情很不好。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校园里,因为学生大都在操场里倒是没有被打扰,东方乾看着陆非鱼的背影脑子里乱的不行,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其实皓皓有没有瞒着他又怎么样呢?他现在又不是皓皓的谁,每个人都会有自己不想说的秘密,自己难道非得追根究底吗?不,他只要在皓皓背后保护好他就好了,这才是他应该做的。 想到这里东方乾觉得自己心里一松,心情一下好了不少,快步追上了陆非鱼。 皓皓的脸色好差哦,都怪那个女人!东方乾看着陆非鱼苍白的脸色,心里难受极了,那天他还看见皓皓和那个女人说话说得很开心,可是她一直在伤害皓皓!东方乾满脸戾色。 可若是皓皓真的喜欢那个女人?这么说情敌就这么被解决了?这么一想东方乾诡异的又生出了生出了几分庆幸的情绪,连带着对他那个相看相厌的侄子都觉得顺眼了些,或许,他下次对他大哥的手段可以轻一点? 看着陆非鱼仍然漠然着的一张脸,东方乾暗戳戳的拿出了手机。 “暗恋的人失恋了,我要怎么哄他高兴?在线等!” 1楼:路过... 2楼:我只是来占楼的!顶一个~ ...... 5楼:楼主好男人啊!现在这么痴心的人不多了哦!嗯,给她讲笑话,给她送礼物,送花,请她看电影,吃饭...楼主坚持!一定会让她忘记那个男人投入你的怀抱的! 6楼:楼上正解! 7楼:默默问一句,只有我注意到那个“他”是男性的他吗?刚刚看了一下楼主的id,性别也是男啊!好男人都去搞基了,这让我们妹子怎么活! ...... 东方乾看着帖子上5楼的回复,顿时心里有了底,这是阿鹰给他支的招,现在要想抱得“美人”归,可一定要懂浪漫啊!不懂的话,呵呵,网友是无所不能的! “皓皓,我给你讲个笑话吧!”东方乾追上陆非鱼,一脸严肃的跟他说了一句,想着刚刚度娘出来的那一篇。 “嗯?” “一次上体育课,一个女孩子被体育老师罚跑步,过了一会儿下雨了,但是女生不敢停,在雨中一直跑,结果一个男孩子过来给她撑伞,那女孩不好意思的抬头说了一句:''不好意思,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不料男孩悠悠的给她回了一句:''我知道啊,可是我不来的话你男朋友他就该来了,我怎么舍得让他受这种苦!''” 东方乾的声音很有磁性,像是带着电流,分分钟让人耳朵怀孕的那种,然而内容...简直让陆非鱼无言以对。深深看了东方乾一眼,这人难道是在跟他表白? 东方乾被陆非鱼看得手足无措,皓皓这么盯着他干嘛?啊啊啊,好紧张!好紧张! 陆非鱼看着东方乾的呆样,好吧,看来是自己想多了,不过在他面前的东方乾真的智商堪忧啊。 华鑫校园内的林荫小道上,黑西装的男人站在身着校服的男孩旁边,男人对着男孩笑的温柔而宠溺,两人自成世界,仿佛无人能够插足。 ...... 静谧的画室里,只有陆非鱼一人,看着桌前摆放的一大束红色郁金香,陆非鱼有些无语,东方乾这些日子貌似在追求他?约他吃饭,看电影,每天给他发短消息说晚安,日送一束花到画室来,只是居然不是玫瑰? 小菊花:宿主,红色的郁金香的花语是热烈的爱意。 陆非鱼:哦。 小菊花:宿主,他在觊觎你菊花,你不能上当! 陆非鱼:哦。 小菊花:宿主,宿主,要是...你喜欢花的话,我把我自己送给你好不好? 陆非鱼的意识里小菊花扭扭捏捏无限娇羞的吐出这句,默默转过了头。 小菊花:宿主又嫌弃我,又嫌弃我...... “学长,你约我来有什么事吗?”成钰嘉的声音在陆非鱼的背后响起,这段时间她过得很开心,和东方冥在一起之后她仿佛真的成了公主,所有人都捧着她,奉承着她,唯一不满意的大概是这么久没见宋之皓她还怪有些想念这个清俊忧郁的学长,要是他们两个都... “我要出国了。”陆非鱼的声音没有骗她,他确实跟宋父宋母提了出国,理由是他想去m国加州艺术学院学习绘画,这当然不是真正的理由,宋父宋母还没有同意,但只要陆非鱼坚持自然能搞定,有些事情只有离开他才能放开手脚。 “学长,怎么会这么突然?”成钰嘉一脸惊讶。 “我喜欢你,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陆非鱼没有回答成钰嘉的话,而是扔给了成钰嘉一个重磅炸弹。 成钰嘉抬头看着眼前的男孩,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情意,表情是等着她回应的忐忑,他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沙哑,又不失他本身的魅力,温柔缱绻,让人沉沦,一个好字就差点说出了口。 “学长,你知道的人,我有男朋友了。你知道的,我很爱我的男朋友。”成钰嘉不舍得陆非鱼,但是更不舍得东方冥!眼前的身份地位真的太美好了,她一点一点都不想失去,虽然很奇怪陆非鱼为什么会突然跟他告白,让她这么猝不及防,但是成钰嘉还是有些得意的,原来这个学长也早就被自己拿下了不是吗?只是你没机会了啊,学长... “是吗?你很爱你的男朋友?”陆非鱼的声音带着笑意,然而在成钰嘉看来是眼前这个男孩在苦中作乐。 “学长,你别这样...”成钰嘉还想再说,却被陆非鱼打断了开来。 “好了,你可以走了。”陆非鱼背过身去,成钰嘉行至门口,却又听见陆非鱼说了一句:“哪天你若是后悔了,可以来找我。” 后悔?她怎么会后悔呢!成钰嘉只当陆非鱼放不下自己,还抱着这份幻想,脚步坚定的走出了画室的门。 陆非鱼走近桌前,抱着那束郁金香闻了闻,还挺香,随即抽了一朵出来,抚摸着根茎上的纹路。 小菊花:“宿主,你为什么要跟女主表白啊?” “没有我这个神助攻在,我倒要看看东方冥和成钰嘉能坚持多久,想必他们俩的事东方烨可以好好利用吧,爱情的热度一过,以他们两个人的成长环境,随之而来的就会是争吵,猜忌,怀疑...还有女主无处安放的强烈的自尊心,你说到时候她会不会常常想我来?” “宿主,你是要做女主心里的白月光?”小菊花恍然大悟。 陆非鱼笑而不语,两个酒窝看起来格外招人喜爱,他摘了一片郁金香的花瓣在手心里揉碎了,鲜红的色泽很有颓靡的美感。等他回来的时候,成钰嘉或许,会是一颗很好的棋子呢。 小菊花看着自家宿主的笑,下意识的把自己缩了起来,明明笑的那么好看,为什么它看起来好可怕,麻麻,快救我! 第8章 玛丽苏校园言情世界7 j市国际机场。 “阿皓,就让妈妈过去陪你不行吗?”宋母对着陆非鱼频频抹泪,声音里满是不舍。 这孩子也不知怎么了,前段时间说要出国,还要自己一个人去!阿皓很少跟他们夫妻两个提要求,要是其他的他们肯定立马就答应了,但是自己一个人去怎么行!阿皓从小就跟他们生活在一起,因为阿皓的病,都很少接触外界,这让他一个人出国,万一出了事这让她怎么活!奈何这孩子像是铁了心,就要自己一个人去,她和他父亲一点办法都没有。 陆非鱼看见宋母哭的那么伤心也有些无奈,他是一点都不想伤害宋父宋母的,但是这一趟他是非离开不可,他还有着自己的任务。 东方集团现在还是一个庞然大物,他不能把宋父的公司扯进来,去m国学习绘画只是他的官方理由,现在男主和女主已经在一起了,之前他凭借着剧情知道了东方烨算是东方城几个私生子中较为出众的,是以他秘密和东方烨联系了一段时间,告知了从剧情里知道的东方集团的一些辛密,看传回来的消息东方烨也利用的很好,但是这还远远不够威胁到东方冥的地位,他需要更快的发展。 “阿皓,你今年正月份就已经成年了,我也知道我的儿子一直都很聪明,做事有自己的原则和主见,你坚持自己一个人到异国他乡,我们拦着你也没有,但是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我和你妈妈都会很担心你。”宋父说着说着也哽咽了,陆非鱼走上前抱住了宋父,片刻又抱了抱宋母,这才退开了来。 “爸爸,妈妈,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们不用担心。”陆非鱼长身玉立地站在宋父宋母面前,难得对他们说出这么长的话,差点让宋母的眼泪止不住。 “好儿子,要是有什么事就打给爸爸,爸爸给你撑腰。”宋父拍了拍陆非鱼的背,这个在商场上以铁血手腕著称的中年男人此时只是一个普通的父亲。 告别了宋父宋母,陆非鱼拉着行李箱缓缓走进候机室,不期然的抬头,一眼就看见了贵宾室里坐着的那个男人,瞬间就愣住了。 陆非鱼离开除了宋父宋母和女主之外并没有告诉其他人,然而现在他在这看见了谁?东方乾? “你怎么会在这里?”陆非鱼走近了东方乾,一脸疑问。 “那你呢?为什么不告而别?”东方乾反问,脸上的表情不怎么好,东方乾觉得现在他能控制自己不杀人就是奇迹了! 天知道今天他跑到华鑫高中却没见到他家皓皓有多着急!教室,画室,操场...最后他直接跑去问了华鑫校长才知道他家皓皓居然不声不响的退学了!要不是他让阿鹰查,都不知道他家皓皓已经联系了m国的学校,而且今天就要上飞机! “没什么大事,就是出国一下。”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个样子的东方乾,陆非鱼有点心虚。 “皓皓,你知道我今天多着急吗?”东方乾难得的有些急躁,陆非鱼的不告而别确实有些打击到他了,他本来以为就算皓皓对他没有产生过爱意,但是至少两人已经算是朋友了,但是!皓皓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他,他在自作多情! 陆非鱼没有回答,或者说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宋父宋母对他的爱是因为他是宋之皓,除了师傅,这是第二个如此重视他的人。但是他以前从来没有重视过这份感情,他以为自己不回应已经是最好的答案,但是眼前的人却是在执著的等待,他的眼睛告诉他,他很受伤。 东方乾冷静了一下情绪,他不该冲皓皓发脾气的,他想给皓皓他所有的温柔,他想用尽所有的力量让他开心快乐,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但是他并不想用这种感情来束缚他。 “皓皓,在你走之前,我想和你说一件事。”东方乾凝视着陆非鱼疑惑的眼眸,缓缓单膝跪地。 陆非鱼头一次遇上这种情况,难得的有些无措,倒是小菊花在在陆非鱼的脑袋里起哄:“宿主宿主,表白诶,哇哇哇!宿主,虽然他长得很帅,本事也大,还这么浪漫,但是宿主你千万不能沉迷美色啊!!!” 还好贵宾室里并没有其他的人,或许是东方乾一早就将人请了出去,陆非鱼看着跪在地上的东方乾,不然现在还不造成人围观,明天他们两个就要一起上头条了。 “皓皓,我爱你,你能不能跟我在一起?”东方乾看着陆非鱼,平静的等着他的答案。 “不能。”爱?这个字太沉重了。陆非鱼很直白,或许他之前的做法是错误的,既然给不了回应就应该明确拒绝。 东方乾失落地站起来,这个答案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是亲耳听到心爱之人的这句话,难免还是有些难过,也罢,他从来也没敢想过皓皓能答应他,他只是想告诉皓皓而已。 “好,我会等你。”东方乾的回答同样简单粗暴,语气不容置疑,眼神满是坚定。 陆非鱼看着东方乾的样子知道自己再说无用,罢了,时间会淡化一切,顺其自然好了。小菊花在陆非鱼的意识空间里扭了扭身子,有些贱贱的说:“宿主,这个男人这么痴情,你答应他其实也不亏。” 陆非鱼:之前那个让我不要沉迷美色的不是你? 小菊花:呵呵...是吗...呵呵... “各位旅客请注意,您所乘坐的b432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请携带好您的随身物品由1号登机口上飞机,祝您旅途愉快,谢谢!” “走吧,我送你去学校。忘了告诉你,机票我已经订好了。”东方乾无比自然的拉过陆非鱼的行李箱朝登机口走去,陆非鱼看着空空如也的手不知该说什么好。 ...........................................三年的分界线 三年后,东方集团经理办公室。 东方冥看完秘书递给他的项目计划书,一把扔在了地上: “这就是你们这些人三个月的时间交给我的答案?!滚出去,重做!”东方冥站起身来,一脚踢翻了身边的凳子,站在他面的秘书吓的战战兢兢,捡起地上的计划书就跑了出去。 东方冥坐在了黑色真皮沙发上,愁眉紧锁,这两年那个东方烨表现的越来越出色,前些日子还争取到了那个m国的hope公司的合作,在父亲的眼里都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分量,想到刚刚东方烨在会议室里对他的挑衅,东方冥狠狠踢开了茶几,茶几和地面的摩擦发出了滋滋的声响,让人更是新生烦躁。 一阵悠扬的音乐响起,东方冥打开手机一看,成钰嘉三个字跃然其上。 “钰嘉,你打电话过来有事吗?”东方冥强忍住心里的不耐烦,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阿冥,我今天去时尚展的时候看中了一款爱马仕的铂金包,真的好漂亮......” “天天不是包就是化妆品,我说你的脑子里能不能想点其他的东西?我上次打给你的五千万呢?又用光了?” “阿冥......” 还没等成钰嘉说完,东方冥这边就挂断了电话,他现在深深地怀疑自己的品味,当初他喜欢的成钰嘉是他人生中的一股清流,坚强,自立,勇敢,勤奋,似乎把所有美好的词语放在她身上都不为过,可是现在呢?粗鄙,庸俗,目光短浅,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他的事她一点忙都帮不上,要不是看在两人好几年的感情的份上,他早就把她甩了! 一想到自己当初为了成钰嘉多次忤逆自己的父亲和母亲,东方冥就心塞得紧,也不知道自己是着了什么魔! 与此同时,j市国际机场。 “欢迎回来,大画家。”东方乾仍然是西装革履的打扮,但是他好像也格外适合这样的打扮,冷峻的容颜和黑色的西装自带禁欲气质,站在那里就是一道风景线,直到看到了陆非鱼,东方乾的脸瞬间有如冰雪初融,微笑着朝他张开了双臂。 陆非鱼也不矫情,走过去抱住了东方乾,在他的耳边说了声谢谢。 温热的气息洒在东方乾的颈项上,让他不自觉的瑟缩了下,他的皓皓长大了,对他的吸引力也更大了,比如说如果皓皓再不放手,可能自己的兄弟就要向他敬礼了。 陆非鱼好像听到了东方乾的心声,离开了他的怀抱,两人一同走向东方乾的车。 陆非鱼坐在后座,本来他要坐副驾驶的,东方乾却不让,说副驾驶的座位是最危险的,陆非鱼自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和他争辩,很是听话的自己开了车后门。 东方乾开车的技术很好,要是说陆非鱼有哪点不喜欢现代的话,那就是他有点晕车,虽然不是很严重,但总有点不舒服,但此时此刻陆非鱼却没有这种感觉,反而神采奕奕。 这三年他在m国待得很忙,一方面是艺术大学的学习,一方面他在小菊的帮助下创建了hope金融公司,凭借着他的金手指,hope在m国金融界以雷霆之速立下了一足之地,更在年前上了市,以堪称神话的投资手段成了金融界的传说,现在的地位也算举足轻重。 除了宋父宋母每个季度都会到m国看他,来的最勤的就要属他前边这人了,几乎是一个星期过来一次,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那么多时间,每次一来必带一束红色的郁金香给他,倒是问过他为什么要送红色的郁金香,他是怎么回答的? “因为第一次看它就觉得和你很配,一枝独秀,亭亭净植,高贵又不失韵味。郁金香的花语是爱的表白、荣誉的皇冠、永恒的祝福,而这些正是我想对你说的。” 陆非鱼看着后视镜里东方乾的脸,三年过去了,这人一点都没变,无论是容貌,还是...对他的坚持。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要说陆非鱼没动过心那是不可能的,有时候看着东方乾因为自己拒绝而瞬间失去神采的眸子,也曾想过两人在一起似乎也不是那么坏,但是这种冲动转瞬即逝,与其说陆非鱼因为不喜欢他不和他在一起,倒不如说他在害怕,害怕失去,害怕放不下,更害怕眼前这人是另一个白羽。 “东方乾,如果我说我想要东方冥死,你会阻止我吗?” 第9章 玛丽苏校园言情世界8 陆非鱼的声音悠悠的,东方乾没有回答,只是紧绷着一张脸,开车的速度慢了下来。 良久,沉默在空气中发酵,两人之间的气氛尴尬起来。 “跟你开玩笑呢,我可是个好好少年。”陆非鱼掩住了心里那若有似无的失落,开口笑了笑,随即望向窗外。 “不需要你自己动手,我可以帮你。”东方乾的声音从驾驶座上传来,听在陆非鱼的耳里却有如一束阳光,温暖而明亮。 “为什么?”陆非鱼问。 “没有为什么,你想要做的事情必有你的理由,我只是想要保护你。”东方乾不知不觉已经把情话技能修到了满点。 “你可能不知道,外界的那些传言都是真的,父亲当时有意把东方集团交给我,但是我拒绝了,因为我本无意从商,但是我不知道东方城的心里已经完全扭曲了,父亲意外重病,东方城请了杀手追杀我,父亲在临死之前送走了我,却让我发誓不得伤东方城性命,不得针对东方集团,我恨,但却不得不答应,我在e国待了七年才重新回国,带着我的千旭,我永远忘记不了东方城当年看到我时的惊慌,我享受着这种猫捉老鼠的乐趣,只是可惜却不能体会到撕裂它的快感。” 东方乾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在诉说着一个陌生人的故事,但是陆非鱼却不能再明白被自己信任的亲人背叛的感觉,他的父亲或许赞赏他,看重他,但又何尝不是把他视为一个发展东方集团的棋子?他知道东方乾的能力,害怕东方集团在东方乾和东方城的兄弟阋墙下化为飞灰,这才让东方乾答应这个要求吧?看着东方乾面无表情的脸,陆非鱼不知怎么的生出了几分同病相怜的情感。 其实陆非鱼当初在小菊的剧情介绍下就已经知道了东方乾的这一段过往,但是并没有这么完整,因为剧情本质上就是以成钰嘉为主线的灰姑娘的爱情故事,东方乾只是在里面打了个酱油,在成钰嘉和东方乾结婚典礼上剧情就已经完结了。 陆非鱼想到这两年东方烨给他传来的消息,果然他猜想的并没有错,他离开之后不过几个月两人就开始相爱相杀了,没有原主这个备胎调剂,东方冥和成钰嘉这三年分分合合,成钰嘉在东方冥心里的地位还剩多少呢?相必,男女主的结婚的日子怕是永远都等不到了吧? 想到这里,陆非鱼因为东方乾有些沮丧的情绪好转,毕竟剧情崩的越大,他完成任务的几率就越大,东方乾移开了头,从后视镜里看到了陆非鱼的沉思的脸,心底的疑问就要破芽而出,止都止不住,保时捷平稳的在路上行驶,离宋家别墅越来越近。 陆非鱼这次回来的很突然,他事先并没有告知宋父宋母,想要给他们一个惊喜,他以他们儿子的身份活在这个世界上,这同样是他的责任。 车上很安静,陆非鱼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没有发现东方乾的坐立难安,从车窗外隐隐能看见宋家别墅的轮廓,“吱——”的一声让陆非鱼反应了过来。 “没事,我刚刚不小心踩了急刹车了。”东方乾冷着一张脸解释,陆非鱼不明所以,打开车门取下自己的行李箱就向东方乾道别。 东方乾看着陆非鱼的背影,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 “皓皓——” “怎么了?”陆非鱼回过头来。 “你是不是因为成钰嘉才针对东方冥?”东方乾问得很忐忑,如果皓皓肯定的回答了他,以后他该怎么办? 陆非鱼看着东方乾紧张的表情,合着这个家伙到现在脑补这病还没治好?他到底什么地方给了东方乾这个错觉? “我只说一遍,你好好听清楚,我从来都不喜欢成钰嘉,连一丁点的好感都不曾有过,东方冥的事我有我的理由,但是从来不是因为成钰嘉,另外这件事我不希望你去调查我。”当然,他也不可能调查的到他和东方冥的恩怨。 陆非鱼说的认真,东方乾也听得认真,既然是皓皓说的,他相信他,三年来从未放下过的心结在这一刻悄然逝去。 陆非鱼说完这一句就进了小区,东方乾看着远处提着行李箱的男孩的背影逐渐消失,这才转过了头,天知道他刚刚有多害怕,害怕陆非鱼对另一个人爱的深沉,害怕自己再也没有理由待在陆非鱼的身边。 ...... 皇庭娱乐会所,vip包厢内。 “阿冥,你终于来了。”成钰嘉看到东方冥的影子就迎了上来,双手扶住了他的臂膀,发育良好的酥胸无意识的蹭着东方冥,语气娇嗲。 东方冥看着成钰嘉画的妖艳的一张脸,心里一阵厌烦,现在的成钰嘉哪还有当初清纯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这皇庭的小姐呢!简直丢他的脸! 想到这里,东方冥一把挥开了成钰嘉的手,自己走到了沙发上倒了一杯酒。 今天他的心情格外不好,东方烨那个小子今天在公司里竟然当众下他的面子,老家伙在一边居然没为他说一句话!这代表了什么,东方冥不敢想,他狠狠地往自己口里灌了一口酒。 成钰嘉在东方冥推开她的那一刹那脸色就狰狞了起来,狠狠忍住了自己心里的怨愤,眨眼间笑容又堆了满脸,走到东方冥身边坐好。 “阿冥,你这是怎么了吗?”成钰嘉怎么会不知道东方冥烦恼的事,无非就是东方家那几个私生子,但是她却不敢明说,怕东方冥更加生气,商业上的事她一点都不懂,当初高一和东方冥谈恋爱,她哪来的心思读书,虽说现在她也凭借东方冥的关系进了全国最好的大学,但是东方冥明显已经不爱她了,她的时间都花在如何挽回东方冥的心了,奈何收效甚微。 “说了你懂?”东方冥挑了挑眉,毫不掩饰语气里的轻蔑,“说吧,找我来什么事?” 一出公司就接到了成钰嘉的电话,说有重要的事和他说,他倒要看看是什么重要的事。 “阿冥,我弟弟他...他前段时间出了点事,我...”成钰嘉说得吞吞吐吐,但是东方冥还是听出了她话里的未竟之语。 “又要钱,你知道这三年我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钱吗?在你家人身上花了多少钱吗?当然,我不在乎这点钱,但是你和你的家人把我当成什么了?啊?”东方冥的脸色很冷,猛地逼近了成钰嘉,用手掐住了她的脖颈,成钰嘉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脸色涨红,那一刻她毫不怀疑东方冥是真的想要掐死她! 东方冥看着成钰嘉难受的样子,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缓缓放开了她,手指抚摸着成钰嘉脖颈上的掐痕,深情而专注,成钰嘉快速地呼吸了几口空气,看着东方冥的样子格外害怕。 “宝贝,看你的样子是知道我想做什么了?乖乖的,今晚就把卡给你。”东方冥在成钰嘉的耳边说着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情话,纵谁看来都是热恋中的情侣,如果忽略成钰嘉不自觉的颤抖的手的话。 “今晚,我在老地方等你,只是你一个人的专属晚宴哦。如果不来的话,你知道后果的。”东方冥压低的声音听在成钰嘉的耳朵里有如恶魔,她以为永远也轮不到她的,却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 东方冥笑了两声兀自出了包厢,徒留成钰嘉一人在房间里瑟瑟发抖。 ...... 第二日,成钰嘉裸身站在巨大的梳妆镜前,简直认不出来自己。 镜子里的女人不修边幅,长长的黑发散落在肩上,她红肿着一张脸,眼睛底下是浓浓的青黑色,脸上还有分辨不了的巴掌印,干裂的唇角上沾着点滴血渍,脖子上的掐痕,身上,手臂上,腿上,一条条红肿的鞭痕让人触目惊心,还有看不见的□□的伤...... 成钰嘉再也坚持不住地蹲在了地上,双手环抱在一起,哭的撕心裂肺。 东方冥,你这个恶魔!!! 其实东方冥这个变态的的嗜好成钰嘉是早就知道的,那还是一年之前,每次东方冥在家或者在公司受了气就会来找人施虐,但是东方冥从来只会让她在旁边看着,她怎么能想到自己费尽千辛万苦找到的“爱人”有一天竟然会如此对她! 等成钰嘉哭累了,她才缓缓的站起身来,眼睛里是浓烈的恨意。 ...... j市著名的混乱地带,月色酒吧。 一个身着白色衬衫的男孩坐在吧台前认真品着杯中的酒,那是一个很干净的男孩,清俊而忧郁的气质跟整个酒吧格格不入,吸引了大部分男人女人的目光,然而那两个若隐若现的小酒窝让人总是驻足不前,因为总能让人产生一种不道德的感觉。 陆非鱼看着杯中的红酒,的确不怎么样,但是他对酒向来没有多高的要求,只是偶尔尝尝罢了。 这里是j市的不夜街,顾名思义,夜晚的天堂,混迹着j市的三教九流,各种肮脏和龌蹉都被掩盖在这夜色下。 陆非鱼轻轻酌了一口酒,脸色逐渐红润起来,舌尖轻舔了一下红唇,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诱人的媚色,让一直盯着他瞧的人都忍不住喉间一紧。 “美人,陪哥哥我喝一杯怎么样?”一道轻佻的声音响起,陆非鱼抬眼一看一个男人正迎面向他走来。 第10章 玛丽苏校园言情世界9 那也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脸没有东方乾帅,眼睛没有东方乾好看,鼻子没有东方乾挺,嘴巴没有东方乾的诱人,连身高都比不上东方乾,他穿着这一身看在陆非鱼眼里就是东施效颦。 陆非鱼有点吃惊于自己的想法,他居然无意间在拿别人和东方乾比较了吗? 那男人走近陆非鱼,只是还没有到陆非鱼的跟前就被两名彪形大汉拦了下来,陆非鱼抬眼挑衅一笑,那男人看看两个大汉,只得愤愤的走了。 陆非鱼看了看敬业的两人,看来这条街上的这个老大还不错,至少懂得顾客就是上帝。陆非鱼来这里当然不是单纯来喝酒的,他只是画出了当年侵犯原身的那几个混混的样子,用电脑润色之后提成照片,他到这里是来请人找他们的,既然是混混,相必平时也混迹在这里,毕竟j市就这么一个地方容得下他们,接下来,他只要等消息就好。 宋之皓,不要着急,所有的罪总会有人偿还。 陆非鱼一个人自斟自饮,自得其乐,酒吧的人看到那个无功而返的男人,自然知道这男孩也是个惹不起的,倒是没人来打扰他,一杯又一杯的酒下口,陆非鱼一时喝的忘我。 小菊花:宿主,你喝醉了... 陆非鱼:我会醉?醉了就叫东方乾来接我好了。 小菊花:你这还不叫醉?!简直羊入虎口! 东方乾接到陆非鱼电话的时候脸沉的能掐出水来,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他家皓皓回去酒吧?!东方乾顾不得许多,放下手机就直奔月色。 他过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吧台旁边的陆非鱼,那神情倒不像是醉了,反倒像一个哲人在思考,东方乾难得看到他家皓皓这么可爱的表情,倒是有些好笑。 “你来了?” “嗯,我来了。” “好,我们回家。” 一句回家让东方乾立马缴械投降,真希望明天皓皓醒来还记得自己说过什么。 陆非鱼一看到东方乾就自己乖乖的站到了他的身边,一只脚不小心踩到了另一只脚上,然后整个人就朝东方乾扑了过去,还好东方乾反应快,立时就接住了他。 陆非鱼看着东方乾近在咫尺的脸,抬手摸了上去,眼神里一片迷茫:“这次好像是真的哎?” 东方乾无奈,一手攀住他的肩,一手搂着他的腰,两人相携向外边走去。 因为担心陆非鱼这个样子会吓到宋父宋母,东方乾把陆非鱼带到了自己离这最近的高级公寓。 陆非鱼一路上都很安静,就是看着东方乾,好像生怕他丢了似的。 东方乾扶着陆非鱼打开房门,直到到了沙发边上放下他,这才转身关门。 还没等东方乾转过身来,陆非鱼就已经“哇”的吐了一身,东方乾立马走过来扶着他去了浴室,看陆非鱼吐的难受,东方乾心里也不好受,只能在一边轻拍他的背。 “皓皓,好点没有?”东方乾轻声细语的,生怕吓着了陆非鱼。 陆非鱼好容易吐完了,就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委屈的看他一眼又低下头来,东方乾简直要被这样的皓皓萌一脸血。 东方乾看着陆非鱼一身的脏污难得的犯起了犹疑,他要帮皓皓换衣服?然后就要脱衣服,然后...... 东方乾不敢再想,暗暗唾弃了自己一番。 “别动,哥哥帮你换衣服。”东方乾的声音尽量表现着平静,然而那股子兴奋还是掩盖不了。 “是叔叔。”陆非鱼的声音可能是刚刚喝了酒的缘故,有种甜腻的味道,这一声叔叔带着酒香的呼吸喷洒在东方乾的唇鼻间,仿佛一低头就可以和他的皓皓无限亲密,这对东方乾来说就是折磨! 东方乾按捺住自己的情绪,取了自己的衣服过来,陆非鱼乖乖的任东方乾打开他的手臂,解开他的衬衫扣子,滑腻的肌肤有如羊脂白玉,陆非鱼的身材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弱,完美的倒三角,紧致的小腹隐隐能看见四块腹肌,在上面两颗红缨呈现淡淡的粉色,与肌肤的颜色相衬更显得诱惑十足,给东方乾待来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感,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两腿之间的巨物正在苏醒,东方乾不敢再想,强迫自己转移了视线,跌跌撞撞好容易才帮陆非鱼套上了自己的衬衫。 东方乾的衬衫穿在陆非鱼身上显得很宽大,就像是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东方乾给陆非鱼刷完牙洗完脸,这才将他带到了卧室。 陆非鱼一动不动的坐在床边,东方乾蹲下身子和他对视,两人大眼瞪大眼。 “皓皓,叫哥哥。”东方乾不知道哪来的贼胆,看着今晚他家皓皓一脸懵懂的样子,仿佛有什么邪恶因子就滋长了起来。 “是叔叔。”好吧,喝醉的陆非鱼还是很坚定的。 “皓皓,听话,叫哥哥的话给你买变形金刚。”变形金刚对小孩子还是很有诱惑力的吧? 小菊花:宿主,你一定要坚持住啊! “我要飞霜剑。”陆非鱼嘟嘴,似乎东方乾敢说一个不字就有水漫金山的趋势。 至于飞霜剑?哪个玩具厂开发的?他居然都不知道,果然是他老了吗?东方乾有点心塞塞。 “好,飞霜剑,叫哥哥就给你买。” “哥哥。”陆非鱼扯着身上宽大的白衬衫的袖口,声音软软糯糯,简直让东方乾停不下来。 小菊花:它听到了什么?它这么英明神武的宿主这么简单就被收买了?一想到宿主明天清醒过来有点想笑怎么破!黑历史啊黑历史! “皓皓,叫老公好不好?”东方乾有点心虚,但是一想“老公”这个称呼从他的皓皓嘴里吐出来东方乾又无比兴奋,感觉自己人生都圆满了有木有! 小菊花:这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小菊花忍不住冲了出去,长长的根茎有力的抽向东方乾,抽一下喊一句:“看你还敢不敢占我家宿主便宜!”直到把东方乾抽成了大猪头。 以上,皆属于小菊花的意淫。好吧,他不敢来着......在宿主面前这么不要脸的人......真的好像好像是那个人啊...... “老公....?”陆非鱼的语气有点迷茫,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满是无辜。 小菊已死,有事烧纸。 东方乾戳了戳陆非鱼的酒窝,刚刚兴奋起来的情绪又低落下去,这份喜悦像是偷来的一样,也不知道明天皓皓醒来会不会生气。将陆非鱼抱到了床上,哄他睡觉,或许是喝醉了的原因,陆非鱼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东方乾看着陆非鱼的睡颜在床边坐到了天明。 ...... 一家咖啡厅内,窗前一桌正坐着两位俊男美女,只是气质看起来不太协调。 “钰嘉,你还好吗?”陆非鱼对着坐在对面的成钰嘉说。 “这些年我很想你,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你,现在,你后悔了吗?”陆非鱼没有等成钰嘉回答,而是自顾自的说着自己对她的思念。 这次是陆非鱼主动把成钰嘉约出来的,至于目的,这些年女主着实是让他想念的紧呢。 成钰嘉看着对她痴心多年的宋之皓,这些年男孩长成了男人,容貌更加俊美了,没有变的是他一身的气质,只是更外向了些,不过听说他一个人出国那么多年,这也难免,听着宋之皓说他仍然喜欢着自己,成钰嘉一阵喜悦。 至于后悔?后悔吗?肯定后悔的,然而又不悔,她已经没有选择了不是吗?她再也不想过普通人的日子,再也不想为自己的温饱奔波,东方冥那么对她,她恨,但是又能如何呢?站在东方冥身边她才有身份,地位,即便不那么光彩,所有人还不是得敬着她?想到这里,成钰嘉笑的有些嘲讽。 “身份,地位,我可以给你,还是宋太太的名分。”陆非鱼说的真诚,看着成钰嘉陡然变亮的的双眼,莫名其妙的对这种演戏有些厌烦起来。 “好好考虑一下,这是我的电话。”陆非鱼强忍着不耐烦,将自己的名片推到成钰嘉面前,也没有等她回答,兀自出了咖啡厅。 成钰嘉看着陆非鱼离开的背影还没有反应过来,视线回到桌前的名片上:m国hope金融集团董事长,宋之皓。 而此时走在路上的陆非鱼心情却有些意外的烦躁,这些事情是他早就计划好了的,无暇君子陆非鱼早在上一世就已经死了,在这个世界,在接下来的世界,他不在乎用任何手段完成任务,然而刚刚和成钰嘉承诺宋夫人的名分的时候,明明知道自己只是欺骗,他却忍不住想到了东方乾的脸。 那天早上陆非鱼醒来的时候只看见东方乾枕在他的耳边熟睡,小菊花笑的荡漾,然而陆非鱼什么事都不记得了,这是他在上一世的习惯,还以为这普通世界的酒不会让他喝醉,倒是忘记这身体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了。 醒来的东方乾看着陆非鱼欲言又止,最后才吞吞吐吐的开口,“皓皓,你还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听见陆非鱼说不记得的时候东方乾的表情既放松又沮丧,陆非鱼还以为自己和东方乾做了什么不可言说的事,但是他身上好好的,东方乾的衣服甚至都没有乱,想来也不可能,陆非鱼也没有多想,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想到那天东方乾枕在他耳边的睡颜,那是他第一次看见如此弱势的东方乾,虽然东方乾在他面前从来没有展现过自己的气势,但有些东西是骨子里的,即便弱,陆非鱼还是能感觉得到,而那么毫无防备的东方乾,毫无防备的就击中了陆非鱼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需要快点完成任务了,陆非鱼想。 第11章 玛丽苏校园言情世界10 是夜,偌大的房间里只有成钰嘉一个人,自从她和东方冥的感情出现裂痕之后,她就变成了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存在,空气里静悄悄的,成钰嘉坐在沙发上看着陆非鱼给她的名片,良久不能回神。 hope集团?这个名字她好像从东方冥的嘴里听过? 成钰嘉打开笔记本电脑,输入了宋之皓和hope集团,页面呈现出了一大波的信息。 “宋之皓,男,1995年......,丰皓集团董事长独子,于2012年在m国自行创立hope公司......该公司于年前完成上市,目前市值已逾2314亿m元......” 看到这里,成钰嘉心里冒出一阵狂喜,想到今天中午陆非鱼所说的话,明显他还忘不了自己!一个日贸集团的宋太太她很犹豫,但是现在再加上一个hope集团,成钰嘉兴奋的无法自抑,东方冥还只是东方集团的继承人而已,而且还有着一大群私生子虎视眈眈,东方冥斗不斗得过都难说,上次他还敢那么对待自己!成钰嘉握紧了拳头,指甲掐进了手心,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他这也是人之常情不是吗?! 成钰嘉缓慢而坚定地拨通了名片上的电话,电话里传来了陆非鱼清朗的声音。 ...... 擎天大厦。 看着眼前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陆非鱼穿一身休闲服走了进去。 “先生你好,请问你找谁?”前台向陆非鱼鞠躬,礼貌的问他。 “我找你们总裁,就是东方乾。”前台姑娘一脸怀疑的看了陆非鱼一眼,这不会又是哪个总裁的崇拜者跑这儿来了吧? “请问您有预约吗?”尽管内心鄙夷,但面上的职业素养还是有的。 “没有,你打个电话吧,就说宋之皓找他。”陆非鱼虽然看出来了前台的白眼,但也没有在乎,谁让他穿这么一身就过来了呢。 前台犹疑半天,见陆非鱼说的斩钉截铁,这才将信将疑的打通了总裁办公室秘书的电话。 “陈总,刚刚有电话打来说有一个叫宋之皓的来找总裁。”秘书见东方乾正在开会,也没敢打扰他,只是告诉了阿鹰,阿鹰姓陈,公司的人都叫他陈总。 “什么来找?老板正忙着呢,不见。”秘书听着就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还以为这次敢报名字的真是她家总裁认识的人!结果还是她想多了,反身准备回电话。 “等等,你刚刚说谁?”阿鹰反应过来。宋之皓?是他理解的那个宋之皓吧? “宋之皓。”秘书的回答验证了他的怀疑。 “快,快,请他上来,算了,我亲自去。”要是怠慢了这位爷,他们老板还不劈了他! 原地只留下秘书一脸懵逼。 ...... 陆非鱼站在东方乾的办公室里,东方乾的办公室很大,一面墙是书架,另一面墙是各种珍品古玩,办公桌的后面是两扇巨大的落地窗,想来一百多层楼的高度视野一定很好,东方乾还真是会享受。 踱步走到书架前,,他显然还没有书架高,书架上密密麻麻的一本本书罗列整齐的摆放在上面,书的类型很杂,看来东方乾涉猎很广。军事,人文,财经,历史......很多陈旧的孤本,陆非鱼缓缓走到最里面,不经意地一瞟,等等,那些是什么?! 《指男针》《追她/他的99种方法》《恋爱达人》《如何让她/他喜欢你?》......这种书?难道东方乾谈恋爱了?然而一想到东方乾每周一次雷打不动的来见他又觉得不可能,那就是...为了他吗? 陆非鱼看着排列成一整框的这种书籍,心里有些酸酸涩涩的,抽出了最里面的一本,翻开来看,却没想到不是书。 “2012.03.17,昨天送皓皓去m国,跟皓皓表白,他拒绝了,这在我的意料之中,但是只是想告诉皓皓而已,我有很多时间等他。” “2012.03.19,今天和皓皓打了电话,第一次皓皓跟我说了这么长时间,高兴。” “2012.03.27,好久没有和皓皓联系了,想打电话给他,怕他烦,还是去找他好了。” ...... “2016.05.09,明天皓皓就要回来了,刚刚选了一套自己喜欢的衣服,希望皓皓也能喜欢。” “2016.05.10,今天送皓皓回家,皓皓说从来没有喜欢过成钰嘉,开心。” “2016.05.21,昨天皓皓喝醉了,好可爱,皓皓叫了老公,可是皓皓醒来就不记得了,失落。” ...... 厚厚的一本,从2012年到2016年,想象着东方乾在本子上一字一句写下他的心情,写下宋之皓的名字,陆非鱼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一只大手拽住,扯得他发疼。他宋之皓何德何能能让东方乾如此待他,甚至,他还不是宋之皓。 小菊花明显感觉到陆非鱼的情绪,忍不住出言安慰,“宿主大人,其实...在这有限的时间里你就是宋之皓啊,宋之皓就是你,所有的喜怒哀乐,所有的经历都是你不是吗?你作为宋之皓活着,但是那并不代表你就不是陆非鱼了啊!” 陆非鱼没有回答小菊花,半晌把书放回了远处,只是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等待着东方乾。 东方乾直到半个多小时后才推门进来,都怪那个阿鹰他家皓皓来了都不告诉他,让皓皓等了这么久,万一皓皓等的不耐烦怎么办,这可是皓皓第一次来公司找他!一定要罚他半个月工资! 被躺枪的阿鹰:是谁说天大的事也不要进去打扰他的!!! 东方乾给陆非鱼倒了一杯果汁,他的办公室向来闲人免进,也不知道皓皓渴不渴,看着陆非鱼轻抿了一口,这才在陆非鱼对面坐下。 陆非鱼看着面前的东方乾良久,对他开诚布公。 “我想要东方集团的股份。”陆非鱼收敛了心神,这件事等他做完任务再谈也不迟。 “我知道你有。”陆非鱼又加了一句。 “好,你急不急,如果你急的话我现在让秘书起草转让书。”东方乾的声音里毫无波澜,仿佛这上千亿的财富对他来说毫不重要,好吧,事实也是如此,但是没有一个商人会做无利的买卖。 “我不占你的便宜,我用hope同等的股份跟你换。”陆非鱼的语气不容置疑,东方乾刚想反驳就忍住了。 尽管他想和陆非鱼说这些送给他他一点也不心痛,但是同时他也知道他的皓皓是一个怎样的人。 看到东方乾没有拒绝,陆非鱼的心情好了起来。 “另外送你一个消息,东方城熬不过多少日子了。”陆非鱼想着东方烨给他传来的消息,东方城和东方冥还真是有父必有其子。儿子杀了老子,孙子又杀了儿子,真是一出大戏。 没错,东方集团的上一任掌权人就是东方城杀的,哪来那么多巧合和意外,不过东方城买通了他父亲的主治医师而已,在药里稍微加一点其他的东西,神不知鬼不觉,可惜的是当年被年幼的东方冥看到了,如今倒是如法炮制的学了来,不过这些事情他并不想告诉东方乾,也不会告诉他这件事是他推动的,算是为东方乾报了当年的仇,他可没发誓不是吗? 东方乾听到陆非鱼的话很震惊,他也派人盯了东方城,但是也只知道东方城最近身体不佳,但是也没到大限将至的地步,那么皓皓是怎么知道如此私密的消息?东方乾想到了三年前他家皓皓和东方烨有联系的事,如果是东方烨?那么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东方乾不知道他家皓皓和东方冥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是只是隐隐约约的觉得事情很快就要结束了,看着面前陆非鱼胸有成竹的神情,忍不住俯身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好好保护自己。” 这一动作来的突然,陆非鱼没来得及闪躲,东方乾的声音很有磁性,带着性感的味道,呼吸间温热的风扫在陆非鱼的耳朵边,弄的他痒痒的,东方乾的唇离他如此之近,难得的让陆非鱼红了脸,随即落荒而逃。 而此时皇庭娱乐会所,东方冥的专属包厢内。 东方冥坐在沙发上,双腿架上茶几,优哉游哉的看着前面风格不一的美女跳着*辣的劲舞,成钰嘉喝了一口红酒俯身喂进了他的嘴里,东方冥顺势缴住了她的舌头和她来了一个热吻。 最近成钰嘉听话了很多,对他温温柔柔的,洗去了脸上的浓妆,每日里洗手为他做羹汤,恍惚间好像又是当年他爱的那个成钰嘉,是以这段时间也对她耐心了很多。再想到他家那个老东西马上就要去了,心情不是一般的好,就像已经把东方集团握在了手心里一样。 老东西,这也不能怪我啊,当我不知道你已经准备换继承人了吗?想到他还比不过一个私生子,东方冥的眼里一阵戾气。不过,很快,很快就要结束了,东方集团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东方烨那个小子迟早得跪在他面前求他! 成钰嘉敏感的察觉到东方冥心情不是一般的好,想到了宋之皓跟她说的话,再一次下定了决心。 “阿冥,我想求你一件事。”成钰嘉俯身搂住东方冥的腰,语气娇娇柔柔的,像一把小刷子刮在东方冥的心口。 “说吧,什么事?”东方乾挥退了跳舞的人,包厢里只剩下他和成钰嘉两人。 “就是我那个弟弟,我...我想让他跟着阿冥学点东西。” “这个啊...我答应了。”东方冥沉思了一会儿,不过一个人而已,最近这成钰嘉挺对他的胃口,让她开心一会也无妨。 成钰嘉喜不自胜,只要完成了之皓交给她的这个任务,之皓很快就可以娶她了,想到这,成钰嘉就不由泛起了一阵甜蜜的微笑,东方冥看着食指大动。 “我让你满意了,你是不是的给我点奖励啊?” 东方冥的声音带着暧昧,大手从成钰嘉的腰上下滑一直到大腿,从裙摆处伸了进去,成钰嘉嘤咛一声,双腿盘上了东方冥的腰,包厢里传来一阵让人脸红心跳的声响,让过路的侍从不由得红了脸。 第12章 玛丽苏校园言情世界11 陆非鱼回国的时候是五月,如今已经是九月,秋雨绵绵的天气,温度下降了许多。 九月十三号这一天,天空灰蒙蒙的,整个东方集团也笼罩着阴霾之中,因为今天,正是东方集团董事长东方城的葬礼,新一任的掌权人也会在今天宣布。 陆非鱼一语成谶。 东方乾和陆非鱼相携而来的时候,葬礼已经快进行到了尾声,正好他们也不想为东方城鞠躬,是以两人无比默契的省了这一步骤。 高台上东方集团的高层和董事都惴惴不安的等着下一刻的到来,东方集团的新一任掌权者决定着东方集团的命运,或者说他们的命运。 东方城是拥有东方集团股份最多的人,51%的股份也决定了东方这个姓氏就能代表东方集团,东方城并没有来得及留下遗嘱,因此东方集团下一任的继承者只会从他的几个儿子中诞生。 这厢东方集团的高层炒的不可开交,有人支持东方冥,但是也有人支持东方烨,一个是名正言顺,但是另一个明显在东方城在时更受器重,而且一个对员工宽容的老板总比一个对员工苛责的老板总要更受人喜欢,至于其他几个私生子的支持者倒不用提了。 远处陆非鱼看着这一幕很满意,像是察觉到了陆非鱼的视线,站在家属外围的东方烨回给了他一个微笑,陆非鱼也轻轻点头。两人合作这么多年,自然也是见过面的,谈不上交情与否,各取所需罢了。 只有东方乾站在一旁看见陆非鱼和东方烨的默契,不自觉的黑了脸,他知道皓皓和东方烨认识已久,甚至比他还要久,要是皓皓喜欢的是东方烨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陆非鱼回过头来,看着东方乾正神游天外,也不知道想什么去了,只得摇摇头继续看戏。 争辩没有出现多大意外,毕竟东方冥这么多年继承人的身份也不是白当的,当东方冥站在台上的时候,葬礼上顿时安静下来。 “首先很开心各位叔叔伯伯推选了我来担任东方集团的新一任的领导者,我将秉承我父亲的遗志,努力带领东方集团......” 东方冥的发言还没有结束,葬礼外围一阵吵吵嚷嚷,两个身着警服的男子走到东方冥身边,出示了证件。 “东方冥先生,我们接到报案,您涉嫌谋杀东方集团董事长东方城,请跟我们走一趟。”警察的声音严肃,豪门倾轧他见得多了,但是弑父这是有多狠的心啊! 警察的这一句话,无异于引起了轩然大波。 东方冥双目圆瞪,像是想不到自己为什么会被发现,明明上一刻他还是东方集团新上任的董事长,下一刻他就变成了一个杀人犯!为什么?怎么会被发现呢!怎么会! 警察看见东方冥明显魔怔了的表情,给他戴上了手铐。 东方冥的母亲看见儿子被抓,顿时心慌了起来,跑过来拉着东方冥的手臂,开始痛哭流涕,“阿冥,阿冥,你快告诉他们,快告诉他们不是你啊!” 奈何东方冥像是根本没有听见她说什么,半晌才对着警察声嘶竭底。 “是她对不对?是成钰嘉那个□□对不对?我要杀了她,杀了她!” 东方冥开始大力挣扎,表情狰狞的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只有成钰嘉,最近只有成钰嘉的弟弟进出过他的办公室!只有成钰嘉进出过他的卧室!难怪成钰嘉突然之间那么反常!都是她设计好了的!东方冥此时此刻恨不得吃了成钰嘉。 东方冥本来就被铐上了,自然挣扎不过两个警察,被使劲摁在了地上。这一幕被邀请而来的记者,摄像机拍的无比清晰,可想而知播出后又会刷新一次广大吃瓜群众的下限! #惊爆,东方集团新一任掌权者竟是杀人凶手!# #杀父上位,东方冥那些不为人知的往事# #父亲葬礼上东方冥被带走,东方集团的未来在哪里?# ...... 发生了这样的事,东方集团的新任董事长之选自然搁浅,目前挽救东方集团在社会面前的企业形象才是重中之重,不过陆非鱼已经无需担心,他早先已经和东方烨签定了股权让渡书,以高出市场价两倍的价格将东方集团的股份卖给了他,不过现在东方烨吐不吐血就不管他的事了,虽说有点坑,但是有这些股份,东方集团差不多就是东方烨的囊中之物了啊,想来只要东方烨能解决东方集团这次的危机,也不算太亏。 陆非鱼回过头来,见东方乾正看着他,笑着跟他说了一句: “今天晚上请我吃饭吧,你亲自做。”东方乾之前来m国找他,有时候也会给他下厨,口味很不错。天知道东方乾会做饭只是因为一句:绑住男人的心要先绑住男人的胃...... 东方乾见陆非鱼兴致勃勃的样子,早把之前的郁闷忘到了九霄云外,这次是皓皓主动约他哦,是吧?东方乾心里一阵兴奋。 “好。” ......是夜,上次送陆非鱼的公寓。 东方乾因为平时只有一个人住,只买了一套别墅,但是因为太大倒是不常住,平时只住公寓,鉴于上次皓皓睡过这张床,东方乾屁颠屁颠的就搬过来了。 陆非鱼进门的时候简直就被惊了一下,这是室内的烛光晚餐吧?看来还没有弄好,东方乾开门的时候还围着围裙,上面印着皮卡丘的头像很是卡哇伊,让陆非鱼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东方乾听见陆非鱼的笑声,也明显意识到自己的这一身有多么不妥,唔...他家皓皓来早了,他的光辉形象! 陆非鱼没有理会东方乾的纠结,径直走到了餐桌前。红酒,蜡烛,还有那三年不变的郁金香,东方乾打开了cd,悠扬的音乐响起,此情此景,当真让人沉醉。 “皓皓,我去把吃的端出来,马上就好,你等我。”东方乾不待陆非鱼回答,转身进了厨房。 很简单的菜,一道糖醋排骨,一道酸辣鱼,一道麻辣龙虾,还有一道可乐鸡翅,外加一个椰浆蘑菇浓汤,都是他喜欢的菜,色香味俱全。 “怎么烛光晚餐还吃中式的?” “你不是吃不惯西餐吗?” 大概是受上一世影响,陆非鱼对西方那些快餐文化喜欢不起来。 东方乾走到陆非鱼面前坐下,两人一问一答间都没有停顿,陆非鱼笑笑,眼前这个人和白羽一点都不一样,或许他该勇敢一点,今朝有酒今朝醉也不错。 打开瓶盖,陆非鱼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酒,各自喝了一口。 陆非鱼咽下口中的酒,伸出红润的舌尖舔了舔唇角的酒渍,问了一句:“东方乾,你饿不饿?” 陆非鱼的声音低低的,最后一个字勾了长长的尾音,语气里的暧昧散发着火热的气息,烫的东方乾心口发麻。 陆非鱼说完这话又喝了一口酒,站起了身子俯向东方乾,两人的眸光碰撞在一起,*就像出闸的猛兽,东方乾再也忍不住,一把按住陆非鱼的后脑,俯身吻了上去。 陆非鱼口中的酒还没有咽下去,东方乾的舌头就伸了进来,扫过陆非鱼的口腔每一处,勾动着陆非鱼的舌头交缠嬉戏,两人唇齿间皆是酒香,充满了甜腻的味道,呼吸变得灼热,下身不自觉的紧密贴合,两人都能感觉到对方的温度。 东方乾搂着陆非鱼开始移动脚步,从餐桌到卧室俩人吻得难分难舍,东方乾从背后把手伸进了陆非鱼的衣服,陆非鱼毫不示弱的握住了东方乾的身下的硬物,东方乾一声冷哼,把陆非鱼推到在大床上,随即扑了上去。 ...... 第二天一早,陆非鱼睁开迷蒙的睡眼,旁边的东方乾对他笑的正欢。身上很清爽,看来东方乾已经帮他清理过了。还真是个打桩机,昨天差点没做死他...当然陆非鱼是不会承认自己也很爽的。 俩人还没来得及好好回味昨晚的疯狂,一阵电话铃声响起来,东方乾无比郁闷,最后还是在陆非鱼的白眼里下床捡了手机。 “是谁啊?” “成钰嘉。” 东方乾一阵心塞,为什么这个女人又出现了,还知道皓皓现在的私人电话? 陆非鱼没有避开东方乾,按了接听键,没等成钰嘉说话,只是告诉了她地址,让成钰嘉过来。 挂了电话,陆非鱼见东方乾一脸疑问的望着他,对他挑眉一笑,两个酒窝陷得很深,很可爱。 “等着,待会请你看一场好戏。” 成钰嘉过来的时候,两人已经吃完了早餐了,看得出来她很是用心打扮过,一袭蓝色长裙,纤腰束素,温柔优雅,然而再看见陆非鱼旁边的东方乾时,笑得有些勉强,毕竟她刚刚让她的前男友进监狱,眼前这人还是他前男友名义上的舅舅。 陆非鱼没打算让她进来,是以也没给她打招呼的时间,直接了当的开口。 “介绍一下,他是我男朋友。”陆非鱼指着东方乾。 一不小心就上位的东方乾只觉得世界是如此美好。 “这...这怎么可能?”成钰嘉不敢置信,瞪大了眼睛看向陆非鱼,“之皓,你骗我的对不对,你说你要娶我的啊!”自从东方冥进了监狱,她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以前那些个富家女个个都来欺负她,要不是不知道东方冥还能不能出来,她们还不敢她过分,怕是她都没有机会过来了! “呀,不好意思,那是骗你的,从三年前开始骗你,因为我和东方冥有仇,所以利用你毁了他,我说的都是假的,听明白了吗?”陆非鱼没有一点委婉,直接打破了成钰嘉的期待,说出这句话的同时,陆非鱼明显感觉到心口一直停留着的郁气开始消散,相必这也是宋之皓本来想要看到的结局吧。 “不,之皓,你说要让我做宋太太的啊!不然我怎么会,怎么会把那些东西交给警察...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你在跟我开玩笑!为什么要骗我!”看着陆非鱼冰冷的神情,成钰嘉神色颠狂,想要扯上陆非鱼的手臂,却被东方乾挥开了来,如果,如果宋之皓都是骗她的,那她怎么办?那些人怎么会放过她!东方冥的母亲怎么会放过她! “不是玩笑,至于原因,我只能告诉你一句,骗人者人恒骗之,就当还了你上辈子欠的债吧。”说完这句话,陆非鱼拉着东方乾进了房间,啪嗒一声大门紧紧关闭。 成钰嘉大力拍打着房门,却没有人理她,直到拍累了这才跌跌撞撞的离开,眼睛里是一片疯狂。 ...... 一个星期后,擎天大厦。 陆非鱼站在路边,东方乾去停车了,他是陪新上任的男朋友来上班的。 好吧,他绝壁不会想说是因为东方乾胃口太好他招架不住,这才将东方乾哄出来的,简直丢了他非鱼真人的脸! 陆非鱼掩了掩眼角的笑意,看着东方乾的身影出现在对面,摆了摆手就要过去,然而就在此刻,一辆车从陆非鱼的左前方俯冲下来。 “小心——”,东方乾睚眦欲裂,飞身扑了上去。 第13章 玛丽苏校园言情世界12(完) 医院。 那天陆非鱼反应过来的时候东方乾已经一把推开了他,他看到东方乾的身体被汽车撞击抛出了很远,接下来就是成钰嘉病态的笑,想拉着他一起死的叫嚷。 陆非鱼坐在病床前看着东方乾苍白的脸,太安静了,连呼吸都听不见,平日里在他面前喋喋不休的东方乾好像只是记忆里的错觉。是他的错吧?如果他没有那么刺激成钰嘉,如果他不是太自负,如果不是为了救他,东方乾何至于躺在这里。 陆非鱼抬头深吸了一口气,“系统,你真的没有办法救他吗?” 两人熟悉之后陆非鱼只有在严肃的时候才会叫小菊系统,自从上次一开口就发现宿主和东方乾正在做那种羞答答的事情的时候,小菊花就被关了很久的禁闭,此刻看着陆非鱼阴郁的表情,生怕他家宿主狂性大发,嗫嚅着说,“宿主,你已经问过很多遍了,虽然这是低级世界,但是生死有命,不说我没有这个能力,就算是有一个不小心世界可是会崩溃的。” 这人应该不会死的吧?这么容易死怎么会是他老大?小菊花心里怀疑,然而并不敢告诉陆非鱼。 东方乾的伤势很重,虽然被抢救过来了,但是医院也给了陆非鱼一个预防针,东方乾可能这辈子都会这么沉睡下去。 陆非鱼好像又回复到了最初的状态,hope的事基本上都交给了职业经理,每天按时吃饭,按时睡觉,看似很正常,然而让人看着却更是心疼,好像和床上的人一样失去了生气,倒是常常在东方乾的病床前给他念书,各种各样的书,还有他的日记。 宋母提着鸡汤过来的时候,陆非鱼正守在东方乾的病床前默默无言,宋母暗暗抹了一把眼泪。 宋父宋母是早就知道有东方乾这么个人的,当时去m国看儿子的时候碰上过一回,但是当时也只以为是普通朋友,还在为儿子交了朋友的事兴奋不已,看着儿子越来越开朗,逐渐与常人无异,他们也只是以为朋友的原因。然而前些日子,东方乾出车祸,陆非鱼明确的告诉了他们,他和东方乾是恋人关系的时候,宋父宋母纠结了很久。 本质上他们并不排斥儿子的性向,社会越来越开放,他们自然知道同性恋不是病,甚至上流社会他们什么肮脏没有看过,这着实不算事,更有甚者,要是儿子找一个娇滴滴的女朋友可能他们还会担心,自己都照顾不了的儿子怎么照顾别人,东方乾他们满意,之前看儿子和他的相处就知道了,但是现在东方乾没有知觉的睡在这里,要是一直不醒,那她的儿子? 宋母走到陆非鱼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阿皓,快过来吃点东西,待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好。”陆非鱼应了一声,看见宋母担心的眼神,又安慰她,“妈,我没事,您别担心,他一定会醒过来的。” 陆非鱼说的斩钉截铁,东方乾一定会醒过来的,不然他欠他那么多要怎么还? ...... 时间过去的很快,天气变得越来越冷,转眼就要到新年了,东方乾还是没有醒过来,阿鹰也是三天一报到,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倒是会询问陆非鱼,东方乾的公司也没有出什么差错,倒是宋母看在自己儿子越来越瘦,怎么也掩不住眼睛里的心疼。 还能怎么办呢?人家是为了自己儿子受伤的,要是没有他,现在躺在这儿的可能就是皓皓了,忘恩负义的事自家怎么能做,而且皓皓明显对他感情很深,现在只祈祷东方乾能快点醒过来吧。 陆非鱼坐在窗前,看着最新一期的报纸,这是护工送过来的。 “原东方集团继承人东方冥涉嫌杀害其父东方城,经立案侦查,证据确凿,其故意杀人罪正式成立,被判处死刑。” 报纸上还给东方冥的脸,来了个特写,神态萎靡,满脸胡渣,短短三月时间,哪还有以前的东方冥半分影子,任谁也认不出曾经的那个天之骄子了。 “那几个混混现在欠了几千万的高利贷,他们是跑不掉的,缺胳膊少腿被人寻个仇再正常不过了。 东方冥的判决已经下来了,死刑,东方冥的母家在怎么蹦跶也救不了他了,东方烨接手了东方集团,但是东方集团已经明显开始走下坡路了。 至于成钰嘉,我让律师做了点手脚,死刑变成了终身□□,相必她以后在牢房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我把所有的都搞定了,为什么你还不醒呢?” 床上的人睡得安稳,气色已经好了很多,一点都不像重病在身,长长的睫毛耷在眼睫处,仿佛下一刻就会睁眼,然而只是错觉。 “大概真的是我活该欠你,你怪我也是应该的,我瞒了你那么多事情,甚至都不能对你说真话。可是,一辈子能有多久呢?你要是这么一直不醒来的话,那些个想要和我一起做的事情怕是再也完不成了吧?” 陆非鱼自言自语,在东方乾满身是血的躺在他怀里的那一刻,所有的言语都变的苍白无力,他再也不能欺骗自己,或许在日复一日的陪伴中,他的心早就沦陷了,即便不知道自己的感情能够持续多久,但是此时此刻,他想和他在一起,这就够了,想那么多做什么呢? “我爱你,所以我会等你醒来,待到白发迟暮时我陪你共赴黄泉。 即便之后我会继续前行,仍然会带着你的感情,带着属于我们的记忆,在旅程结束的那一刻,东方乾这个名字还是会刻在我的脑海里。” 陆非鱼倾身在东方乾额头印下一个吻,随后站起身来,将一大束郁金香□□了花瓶,花还很鲜,上面带着盈盈露珠,或许是受上一辈子的影响,他更喜欢芙蕖,百合这样带点仙气的花,但是在东方乾的耳濡目染下,不知不觉也爱上了郁金香,含苞内敛,热情而高贵,的确很有味道。 陆非鱼不知道的是,在他起身插花的那一刹那,床上的人指尖微动。 ...... 三年后。 东方乾这两天有点奇怪,平日里天天像吃了□□一样不知疲倦,这些日子却是碰也不碰他,陆非鱼心里忍不住疑惑。 小菊花:宿主,他一定出轨了,背着你养了小三,快甩了他! 陆非鱼:滚—— 小菊花:唔,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吗~ 是夜,东方乾在书房处理文件,陆非鱼穿着浴衣进来。 “卧室没有热水了,我过来洗个澡。” 东方乾看着陆非鱼身上松松垮垮的浴衣,好像一扯就能脱下来,白皙的锁骨袒露在空气中,有种让人犯罪的冲动,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东方乾轻轻向陆非鱼点头示意。 陆非鱼洗澡很快,差不多五分钟的时间,然而东方乾坐在电脑前却仿若度日如年,浴室在书房的右前方,有几分透视的玻璃门根本遮挡不了春光,他的眼睛一瞟就可以看到,他家皓皓洗澡居然没有拉帘!没有拉帘!没有拉帘! 热水一开浴室里就升腾着迷蒙的雾气,东方乾听见哗啦的水声时,只能看见陆非鱼模糊的影子,然而东方乾可以想象得到此时此刻他家皓皓是多么诱人! 皓皓此时一定闭着眼睛,水从他的脸颊一路流下,从锁骨一直到脚丫,热流让他的肌肤逐渐变成了粉色,他仰着脑袋,挺翘的后臀散发着无声的邀请.....一股热流从东方乾的鼻腔里涌出,东方乾用手一抹,定睛一看,他流鼻血了。 陆非鱼出来的时候东方乾已经把自己擦干净了,看着东方乾冷静的脸,陆非鱼一阵气闷,这人还挺能忍?他朝东方乾慢慢走近,大开大合的浴衣欲遮还露,隐隐还能看见点滴红□□人采撷,东方乾狠狠咽了一口唾沫。 看着东方乾眼里喷薄的*,陆非鱼总算有了好心情,还以为你能憋到什么时候呢! 陆非鱼走到东方乾身边,俩人越来越近,陆非鱼朝东方乾一笑,着实勾人的紧,手往他身下一捞,就来了一个猴子偷桃,手上的物什灼热而坚硬,热度仿佛要将他的手心烫红,陆非鱼伸出食指轻轻一刮顶端,东方乾喘息了一声,一把将陆非鱼抱上了书桌。 意识空间里小菊花捂着眼睛,忍不住感慨:“呜呜~好羞涩,一言不合就开车,我纯洁的心灵啊,你就这么一去复返了。” 陆非鱼:三秒钟! 小菊花:唔~我错了,我真的没有偷看! ...... 一夜被翻红浪,第二天的天气很好,陆非鱼还在睡梦中,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脸上,让他整个人都披上了一层光,不似人间人。 东方乾看着这样的陆非鱼一阵紧张,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腰,却又控制着力道,没有让陆非鱼感觉到任何不适,他不会告诉皓皓自己醒来那天皓皓说过的所有的话他都听见了,皓皓说了爱他,说了会和他白头偕老,至于另外的他不懂,他也不想懂,但是他想陪皓皓久一点,更久一点。 他是他活下来的勇气。 一日,陆非鱼无意间又翻到东方乾的日记,好奇使然让他打了开来,上面是东方乾最新的日记: “2019.09.13,今天早上照镜子,发现自己眼角已经有了皱纹,心里生出了一阵恐慌感,如果我老了,皓皓还会爱我吗?” “2019.09.21,皓皓还那么年轻,而我大概很快就要变成一个糟老头子了,不想让皓皓嫌弃,如果能早一点预见皓皓该有多好。” “2019.09.26,最近都在健身,忍着没有碰皓皓,好难过,但是书上说要节制,想要老的慢一点,陪皓皓更久一点。 ...... 再抬头时,陆非鱼已是热泪盈眶,一转身,东方乾正站在他的身后,俩人眼神交汇,时间仿佛静止,一眼,万年。 第14章 青楼皇后的重生逆袭1 陆非鱼在上个世界待了四十多年,和东方乾一起慢慢变老,宋父宋母之后还给他添了个弟弟,在东方乾闭上眼睛之后,陆非鱼也了无牵挂的离开了那方世界。 再次回到那片无垠星空之时,陆非鱼有种恍若隔世之感,记忆里东方乾的面貌还是那么清晰,陆非鱼甩了甩头,企图放下这份感情。 “宿主,要马上去往下一个世界吗?如果宿主不舒服的话,我们可以...” “去。”陆非鱼没等小菊花说完就回答了他,他需要做一些新的事情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一刻也忍受不了心中有他,身边却无他的日子,刻骨的思念会将他啃噬的点滴不剩,再这么下去他觉得自己会疯的! 将小菊花的一片花瓣捏在手里,花瓣上的字体缓缓浮现:青楼皇后的重生逆袭,欢迎进入! ...... 当陆非鱼苏醒过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古色古香的房间,银灰色的帐帘上绣着精致的花样,掀开身上的丝滑的薄被,陆非鱼走下床来撩开骏马屏风打量着房间。 这是一间男子卧房,看陈设倒是跟他当初修真那一世凡俗世界有些相似,只是这里一点灵气都没有。红木的桌案上放置着一卷散开的兵书,熏炉里香烟缭缭,不时飘起一阵淡雾,右侧一柄长刀正摆放在刀架上,倒是为这房间添了不少肃杀之气。 “少爷,你醒了啊?”守夜的的小厮听见房间里的响动推门进来,见他家少爷立在那里神思不属,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没事,今天不用唤丫鬟了,我自己洗漱。”陆非鱼跟小厮说了一句,半晌又提醒道:“你去把木金叫过来。” “好了,我这就叫人给您送水过来。”小厮恭敬的应到,心中一叹还是木长随深得他们少爷欢心啊,这么一大早起来就让他去叫人了。 陆非鱼洗漱完的时候,木金这才姗姗来迟,他这厢心里正奇怪,自从老爷驳了少爷想去从军的念头,少爷就开始花街柳巷,一睡就要睡到日晒三竿的主,什么时候这么早起过啊,怕是老爷知道了得高兴半天呢。 “少爷,前两天二皇子邀您去千芊坊呢,您叫我的时候柳公公正过来传话了,就今天。”木金害怕自家少爷罚他,连忙诉清缘由,转念一想,这不会才是少爷起得这么早的原因吧?少爷可是对那个竹茗特别感兴趣啊! 千芊坊是京城最大的花楼,楼里的女子那可都是个顶个的美人,还有那梅兰竹菊四大才女,各有各的气质,各有各的风姿,且都是卖艺不卖身的主,普通人怕是一辈子都是见不上面的,前些日子楼里的鸨娘却传出来说要举办一个什么大赛,根据才艺品貌选个最美的出来,想着刚刚柳公公的传话,看样子就是今天了。 陆非鱼没有理会木金的脑子里想些什么,这具身体的记忆他已经接收,怕是今天就要和那个女主见面了呢。 “去前厅吧,很久没有跟父亲吃饭了。”陆非鱼看了木金一眼,随即走出了房门。 然而听到此话的木金眼睛却瞪圆了,心里深深地疑惑,少爷可是好久不愿意和老爷同桌吃饭了,这是意味着少爷向老爷服软了吗?可是少爷的性子,岂会...?木金没有继续想下去,他只是少爷的一个随从,管那么多做什么。看着已经走远了的陆非鱼,连忙低下了头,疾步跟了上去。 ...... 偌大的饭厅内,一家四口坐在桌边,明明是其乐融融的场景,然而静默的气氛很是尴尬。 老夫人看着自己的孙子,又看看自己的儿子,胳膊肘不着痕迹的推了自己媳妇一下,两人对视一眼,顾夫人看懂了自家婆母的意思,开口想要调解一下气氛。 “恒儿啊,这些天都干些什么呢,一整天的不归家。”顾夫人夹了一筷子什锦鸡丝到陆非鱼碗里,开口问道。 原身名叫顾锦恒,乃吏部尚书的独子,其父顾明昭和当今圣上同出一门,祖父是帝师,虽然已经去世,但凭借着这一份关系在,朝中无人不敢不卖他爹的面子。 顾锦恒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少时崇尚武学,向往沙场,但是顾家就这么一根独苗苗,怎么舍得往战场上送,在跟他爹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依旧没能达到目的的过程中,从小到大要星星不给月亮的顾锦恒心里过不去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天天眠花宿柳,跟他爹拗着这口气,谁也不服谁。 “无事,姐夫约我去文会呢。”陆非鱼一脸云淡风轻,撒起谎来毫无压力。 顾锦恒的姐夫是二皇子,他的姐姐顾锦玉在两年前嫁给了二皇子姬泰为正妃,皇上的嫡长子在幼时就已经病逝了,按理来说这二皇子是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人,但是最后却被人给截胡了,原因无他,因为这二皇子只是个痴情男配。 想到这里,陆非鱼心里又有些迟疑,今天和二皇子姬泰去千芊坊的话,大概姬泰就会遇上女主了,剧情的力量不可小觑,但是原身的姐姐又该怎么办? “文会?!你当你爹是傻子啊!”顾大人半点没给自己儿子留面子,一声嘲讽将陆非鱼从沉思中拉了回来,手上的饭碗狠狠摔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看来是对原身的行为不满已久。 陆非鱼没有跟顾父争吵,反倒是舀了一勺汤倒在顾父面前的碗里,在桌上三人一脸惊愕的表情中,启唇笑道:“爹,喝口汤消消气。” “你,你,你...?”这一声爹着实把顾父惊到了,伸出手来指着自家儿子,见他今天这么反常,不由得没了言语。 没有理会三人异样的眼光,陆非鱼静静地夹菜吃饭,瞥见顾父用袖子抹了一下眼睛,又若无其事的哼了一声,心中感慨万千。 原身因为想要去从军的事已经跟顾父闹了两三年,这一声爹顾父怕是很久没有听见了,陆非鱼本就是想要和顾父缓和关系,父子俩哪有隔夜仇?这也是原主的愿望,见自己达到目的,陆非鱼的心情好了一些。 小菊花在陆非鱼的异时空间里看到这一幕,提醒陆非鱼道:“宿主,不能崩人设,你刚刚...” 不待小菊花说完,陆非鱼回了一句:“什么叫人设?宋之皓之前是因为有病,这是不可抗力,顾锦恒是一个正常人,你能预料到一个正常人下一秒会做些什么吗?只要在原身的性格基础上不突破人们的想象极限就不能算是崩吧? 或者什么叫崩人设?我现在是顾锦恒,然而我会做许多原来的顾锦恒不会做的事来完成任务,这算不算崩人设?更何况这是原身的愿望,这不是我此刻在这里的目的吗?不崩人设和完美完成任务哪个更重要?” 大概是因为东方乾,陆非鱼还没有从阴郁里缓过劲来,难得的有些尖锐。 “这......”被陆非鱼的长篇大论惊到的小菊花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 “或者说为什么不能崩人设?”陆非鱼又问了一句。 “因为不能......” “因为不能让人发现我不是原身,对吧?所以所谓的不能崩人设就是在人前让我完美扮演顾锦恒,不是吗?” “是。”小菊花有气无力的回了一句,宿主讲得好有道理。 “好了,人前,我知道自己是顾锦恒,你放心。”陆非鱼加重了人前二字。 和小菊花辩论完,早膳也结束了,大概是和修□□凡俗界的膳食有些相似,陆非鱼不免多吃了些。 “少爷,二皇子过来找您了呢。”木金从前门进入饭厅,这会已经只有陆非鱼一人坐在桌边了。 陆非鱼听见这话带着木金就前去迎接他这便宜姐夫了,还未到前廊,一个约有二十三四左右的男子迎面而来,他面容俊俏,一身精致蓝衫长身玉立,腰间挂着一个龙纹玉佩,右手一把烫金折扇,举手投足之间自是风流倜傥。 “姐夫。”陆非鱼自是认出眼前之人就是二皇子,循着原身之前对他的称呼没有改变,两人之前在一起胡闹久了,倒不是一般熟悉。 “走走走,今天千芊坊可是有好戏看了。”姬泰看见陆非鱼就一把拉着他朝府门走去,毕竟两人可是“臭味相投”。 陆非鱼见姬泰一脸兴致盎然的表情,知道自己拦不住他,但是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二皇子对女主一见钟情?陆非鱼脑子里的念头转的飞快。 “姐夫,我这厢先去换身衣服,你等会。”说罢不待姬泰回答,陆非鱼撇开姬泰的手,脚步飞快地朝卧房走去,留下姬泰与与柳公公面面相觑。 “小六子,想不到还能看见锦恒这么臭美的样子!美人的魅力果然不容小觑啊!哈哈。”姬泰摇着折扇,对着柳公公调侃。 那厢陆非鱼走到一僻静处这才停下脚步。 “十九,出来。”陆非鱼左右环顾了一下,对着身侧那棵枝叶稀疏的桂花树喊了一句。 树上的人一阵惊疑,半晌没有动作,但见陆非鱼目光灼灼,这才纵身跳下。 姬姓皇朝自顾锦恒曾祖父那一代建立,至现在不逾百年,当时群雄割据,不少世家大族都有培养暗卫的族风,也传递至今,但是一个暗卫的培养花费是巨大的,当今权宦人家也少有人养得起,因此皇族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他们顾家倒是因为祖宗的积累,培养了那么一些,具体数额想来顾父是绝对不会告诉这么个不靠谱的儿子的。 而十九就是顾父三年前派到顾锦恒身边保护他的一个暗卫,顾锦恒是知道的,但是当时他正跟顾父怄着气,哪会接受这份好意,但是陆非鱼就不同了,这么好用的人,不用放着浪费? 陆非鱼打量着跪在他身前的人,此人一身黑衣,全身上下只有眼睛在外,但由于他低着头,眼睛也看不真切,与陆非鱼想象中的暗卫倒是没什么不同。 “你是我的暗卫,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谁吧?”陆非鱼的声音淡淡的,却带着一股迫人的气势。 “顾锦恒。”十九的声音沙哑,但是简短的三个字却让陆非鱼很满意。 “很好,刚刚你看见二皇子了吧?他身边跟着人吗?”陆非鱼知道,但是却想要考验一下眼前这人。 “两人,武功不如我。”十九的回答很正确,后面一句也成功让陆非鱼放下了心。 “起来吧,有件事要交给你做。” 陆非鱼看着站起来瞬间比他高了半个头的十九,不由得有些心塞,倾身贴近了十九的耳朵。 长这么大十九是第一次与人如此亲近,那人还将是他一生的主子,精雕细刻的眉眼在他眼前无限放大,一双桃花眼泛着潋滟的光,这让十九不由得往后退了退,掩饰了自己有些加快的心跳。 陆非鱼并没有察觉出十九的异样,确定他听清楚了自己的吩咐又急忙朝卧房走去,还没有忘记自己去换衣服的借口,怕是此刻姬泰已经等久了。 原地十九看着陆非鱼走远的身影有些发愣,一双暗沉的眼睛里第一次充斥着迷茫的情绪。 第15章 青楼皇后的重生逆袭2 陆非鱼和姬泰两人到达千芊坊时,比赛还没有开始。 这一条街上都是京城有名的花楼,男人的温柔乡,也是销金窟,而千芊坊更是其中的佼佼者,这座花坊占地数十亩,三层楼房高,金碧辉煌,酒池肉林,美景,美酒,美人,觥筹交错间,一个个身着薄纱的女子从人群中穿梭而过,淫言浪语,暧昧调笑,整个千芊坊都笼罩在*的氛围中。 陆非鱼五感聪敏,坊间劣质的香粉味几乎是在折磨他的鼻子,让他不由得露出了厌恶的表情,姬泰倒是没有发现。还好坊中的鸨娘一见姬泰和陆非鱼进来就立马迎了上来,言辞间极尽讨好,亲自带着他们到了楼上的包间,陆非鱼这才好受一点。 两人在桌前落座,木金和做了长随打扮的柳公公都站在各自身后,不待姬泰吩咐,鸨娘自动自发的差人叫了竹茗和梅雅二人过来。 不愧为千芊坊四大美人之二,竹茗是个冷美人,眉眼间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让人难以忽视,而梅雅则是不同,娇俏妩媚,却是自带大家闺秀的端庄,二人一人善琴,一人善画,顾锦恒和姬泰每次来坊间必点这二人作陪。 两人朝陆非鱼和姬泰行了一礼便坐在了他们旁边,陆非鱼见过的美人不计其数,且拎出来个个都有倾国倾城之貌,要知道灵气有蕴养身体的奇效,且女修者对自己的容貌都非比寻常的重视,是以修真界盛产美人。如今见到这二人到没有任何惊艳的情绪,只道寻常而已。 “比赛怎么还不开始啊?早知道就不来这么早了,当真无趣的慌。”姬泰一口饮尽杯中的酒,朝陆非鱼说道。 陆非鱼没有应,只是又给他倒了一杯酒。竹茗见陆非鱼一脸兴致缺缺的样子,望着开口说道:“不若让我为大家弹奏一曲吧?公子想听什么?” “随意吧。”陆非鱼没有忽略竹茗眼中的绵绵情意,然而原身都给不了回应,他自然也是,倒是姬泰笑着对他挑了挑眉。 “既然妹妹都为二位公子抚琴了,奴家也为也来献丑一番,作画一幅吧。”梅雅开口道。 当竹茗绵绵的琴音响起时,楼下的比赛也开始了,鸨娘倒是没有一直吊着大家胃口,很快就请出了第一位美人,姬泰只是往楼下望了一眼便收回了眼神,转头对着梅雅暧昧一笑:“竟是些庸脂俗粉,怕是这第一美人还是你们姐妹几人的囊中之物咯。” 梅雅回给姬泰一个笑意,俯了俯身子谦虚道:“借您吉言,这次怕是难说,据说妈妈可是藏了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就等着一举夺魁呢!” “哦,还有比你们姐妹更美的?那我待会得好好看看。”姬泰来了几分兴致,梅雅却是为自己无意间为别人搭了桥有些气闷,面上没有表现出来。 竹茗没有发现梅雅的小心思,倒是面对着顾锦恒柔情款款,琴声里的情意在场的人都知道,然而没有人点破,一曲弹罢又是一曲,直到有丫鬟来唤两人的比赛到了,这才停下来。 随着竹茗和梅雅的盈盈拜退,姬泰和陆非鱼的注意力也放到了楼下如火如荼的比赛上,想到刚刚梅雅提及的国色天香的大美人,陆非鱼轻声呢喃了一句:“国色天香吗?十九,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千芊坊里梅兰竹菊四位美人依次叫梅雅,兰书,竹茗,菊月,琴棋书画四人各有精通,这四位的上台着实让比赛到了一个小□□,台下不乏富家子弟投银掷金,也难为了鸨娘想出了这么一个敛财的好法子,怕是这最后的胜者也能名利双收,名声大燥啊。 四人的比赛没有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各有惊艳之处,却不免让人觉得有些失望,毕竟早有过高的期待,此刻四人的表演还是略显不足,是以,菊月一下台,台下的看客就哄闹起来,鸨娘为女主的出场造势已久,不少经常流连坊间的客人都知道坊主还藏了一朵美人花,个个急哄哄的在下头叫嚷着让她上台。 “大家别急,别急啊,这沁雪姑娘可是正在准备呢,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啊!”鸨娘安抚了几句,待到有丫鬟在她耳边耳语,这才露出一个笑容。 “各位,可要擦亮你们的眼睛啊,欢迎沁雪姑娘登台!”鸨娘中气十足的说了一句,台下的人也十分给面子的鼓起掌来。 掌声未落,只见一身着白衫的女子怀抱琵琶从屏风后走出,她脸挽白纱,看不清样貌,但是一身出尘气质不落前四位美人半分,反倒隐有胜出一筹之感,覆在琵琶上的一双柔荑腕似白藕,尖指如笋,冰肌玉骨不外如是,管中窥豹倒令在场众人对那白纱下的容颜愈发期待。 陆非鱼只瞟了一眼,回过头来姬泰正对着楼沁雪目不转睛,有些担心十九是否已经成事,轻抿了杯中一口酒,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机行事吧。 此时台上的女主已经开始表演,转轴拨弦三两声,琵琶声有如玉珠走盘,泉水叮咚,陆非鱼听着这还算入耳的琵琶声不由感慨,看来这个世界的女主比之成钰嘉段数还是要高一些。 美妙的音乐向来是被人欣赏的,坊中的客人们听得如痴如醉,不乏窃窃私语的赞叹,鸨娘看见众人眼中的兴味,不免喜上眉头,而此时台上的楼沁雪却如坐针毡。 这首《阳春白雪》她足足准备了半年,只要在这次比赛中夺得冠军她就可以摆脱妓子的命运,这让她如何不倾尽全力!怎料此时全身上下瘙痒难耐,就像有万只蚂蚁在她身上爬一样,楼沁雪控制不住地扭动自己的身体,想要舒缓这份瘙痒,奈何无济于事,实在忍不住便用手去抓,琵琶声音变得不再连贯。 前胸痒,后背痒,脚心痒,脸上也痒,楼沁雪几乎是拨弄一下琴弦在往自己身上挠一下,瘙痒无法缓解,琵琶掉落在地上,脸上白纱被她自己抓破,指甲里带了血丝,台下的客人们见到这一幕不由哑然,还没看见美人的真面目美人自己就把自己弄破了相,互相对视面面相觑。 台上的楼沁雪丑态毕现,发丝散落,蓬头垢面,身上的白衫被自己抓裂,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一条条红痕从肌肤上划过,给人触目惊心之感,若说出场时是个仙女,那现在就变成了一个疯婆子,对比不要太强烈。台下开始叽叽喳喳,不满的声音越来越大,开始有人往台上扔瓜果,台侧的鸨娘这才反应过来,见楼沁雪站在台上发疯,心说完了,使了两个奴仆就将楼沁雪押了下来。 千芊坊的比赛以一场闹剧收尾,姬泰看着女主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扒衣这种□□之事,简直“叹为观止”,尽管这是妓院,但到了姬泰顾锦恒这个层次,都是风流而不下流的人物,平日里接触的也都是些清倌儿,自然对这种作态的女子万分反感,姬泰指着台下对陆非鱼开口:“这...这...”这了半天,半晌也没说出话来。 陆非鱼很满意姬泰的表现,所谓的一见钟情大抵不过见色起意吧? 小菊花像是知道陆非鱼所想,出来给他泼了一瓢冷水:“宿主大人,貌似当初东方乾表白也说自己一见钟情呢!” 陆非鱼听见小菊花的话一愣,若是东方乾现在能在,自己seyou又有何不可?想到放在心里的那个人,陆非鱼猛灌了一口酒。 小菊花看见陆非鱼难看的表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想要安慰宿主却又无从开口,心虚的蹲角落去了。 “姐姐前些日子跟我说想要采蝶轩的胭脂,姐夫不若陪我走一趟。”陆非鱼对姬泰开口,像是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 姬泰讪讪一笑,表情有那么一刻不自然,和顾锦恒玩的太过分,倒是忘了对方还是他小舅子,回道:“好,好,咱们这就走吧?” ......是夜。 顾家大宅一片寂静,银白色的月光洒在地面上,给大地覆上了一层白纱,十九隐在暗处,看着陆非鱼房间的经久不灭的灯光,眼睛里的好奇和探寻没有掩饰。 他跟在少爷身边三年,除了特殊情况几乎寸步不离,从来不知道少爷和一个青楼女子有什么深仇大怨,且想到今天只是倒在那个女人衣服上的半截指头深的豚草花粉,竟让一个人当场发了疯,简直可怕! 陆非鱼坐在卧房桌案前,手上的那卷兵书很久没有翻页,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菊花见着陆非鱼这么反常样子有些奇怪,“宿主,你在想些什么呢?” “在想如何完成任务。”陆非鱼回过神来,回了小菊花一句。 “这次任务很难吗?”鬼信,小菊花腹诽,好吧,虽然它没有腹。 陆非鱼轻轻点了点头,确实难,他并非只是为了转移话题。 这个世界的女主正是楼沁雪,她是当朝镇边将军楼昌的原配嫡女,然而她出生之时正当楼夫人回江南探亲,回京途中路遇劫匪,楼夫人身死,楼沁雪也不知所终。 自有记忆起,楼沁雪便待在了千芊坊,初时只作粗使丫鬟,后来楼沁雪越长越大,鸨娘见她未长开的脸蛋已具倾国倾城之势,遂请了人教她琴棋书画,培养她礼仪风姿,连带着春宫密事也教了不少,将她当作摇钱树一样养着。 楼沁雪长大后并没有让鸨娘失望,那一张脸真是能让男人的魂都给丢了。鸨娘精心策划了一场花坊的美人大赛,楼沁雪一举夺魁,艳名传遍了整个京城,二皇子姬泰对她一见倾心,将她纳入了府中,然而好景不长,不过三月,楼沁雪的身体每况愈下,死的不明不白。 当然,这只是前世,在女主重生之后真正的剧情才刚刚开始。 楼沁雪作为魂魄漂泊数十年,期间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知道了谁是杀害自己的凶手,她恨,而这份恨意居然让她重回过去,正是那场大赛当晚,也就是今天晚上。 知道了未来数十年发展的楼沁雪并未跟随二皇子姬泰回府,而是第一时间认祖归宗,其父楼昌因为愧疚几乎对她百依百顺,而女主以将军府嫡长女的身份再次和二皇子见面时,心中却是爱怨交加,这个时候正牌男主就出现了,正是日后登基的四皇子姬越,两人在剧情的牵引下逐渐走到了一起,后面的剧情大约就是楼沁雪在姬越的帮助下报仇雪恨,自己也为姬越的登基出力不少,从皇子妃顺利奋斗成了皇后,一生荣宠,世人艳羡。 这些似乎并不关顾锦恒什么事,害死女主的人也不是原身的姐姐顾锦玉,而是另有其人,但是楼沁雪没有放过顾家,四皇子登基之后,楼沁雪在一次宫宴上设计顾锦恒欲对她行非礼之事,非礼国母!这是多大的罪过!皇帝自然龙颜大怒,当即判了顾锦恒斩刑,鉴于顾父三朝元老将他顾氏一族尽数革职查办,充军流放。 流放是什么概念?大抵饥寒交迫,跋山涉水,再加上丧子(丧孙)之痛,或许还有着女主的暗中交代,反正顾父顾母及顾锦恒的祖母没有一个活着到流放之地。 至于顾锦恒的姐姐顾锦玉,天降横祸,一大家子只剩下了她一个,丈夫的心都在别人身上,日日借酒消愁,顾锦玉能坚持多久?一年时间足以让她病入膏肓,最终撒手人寰。 炮灰就是炮灰,一个家族的衰亡,那么多条人命,都只在主角一念之间,谁会在乎你无不无辜呢? 第16章 青楼皇后的重生逆袭3 陆非鱼又回想了原身的愿望,和宋之皓的大同小异,他不想让顾氏一族毁在他的手里,他想父母祖母都能长乐顺遂,希望他的姐姐能够活的开心,以及,他想要报仇。 陆非鱼抚了抚额头,虽然原身的愿望无可厚非,但实现起来可比宋之皓那个世界困难的多。今天他趁女主还没有重生归来,借着剧情阴了她一把——楼沁雪对豚草花粉过敏很严重,想着楼沁雪在台上的丑态,陆非鱼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就是不知道女主那张脸还能不能恢复原状了,今天楼沁雪重生回来又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想了想陆非鱼又有些自嘲,看来他早就是被染黑了的,以前的自己好像连自己都忘了,师傅,白羽,东方乾的脸一一从他脑海里掠过,最后定格在东方乾那张脸上,不过不管怎样,他不悔就是了。 思绪回到眼前的事情上来,陆非鱼不由得皱眉沉思。 这里是封建王朝,生杀予夺,皇权至上,伴君如伴虎之说自古有之,这,便是最大的难题。 小菊花见自家宿主表情严肃,好像并非是在开玩笑,一时担忧起来,遂提醒道:“宿主,你还有金手指呢!” 陆非鱼早就知道了自己在这个世界得到的金手指,草木之心,简而言之就是能和植物交流,知他们所知,这也是之前他为什么能发现十九的原因。客观上说这个金手指很给力,但是面对这个世界的任务,怕是他还好好筹谋一番。 注意力移至手上的兵书,书页上“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八个大字跃然其上,一个念头从陆非鱼的脑子里一闪而过,这次的金手指可能真的能帮他大忙!只是人手...... 想起白天的十九,要是顾家暗卫足够的话...只是怎样才能让顾父松口呢? 陆非鱼这厢正在思考,而与此同时,千芊坊的楼沁雪的闺房里。床上的女主身上的伤痕已经处理过,正在沉睡当中。 之前鸨娘处理完楼沁雪带来的烂摊子时,才发现楼沁雪不对劲的情况,因为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总是往身上挠,所以两个奴仆直接就将她的手给绑了,给她灌了一剂安神汤,总算让她安静下来,这也无意间救了她一张脸。 大夫请来的时候大家才知道楼沁雪这是花粉过敏所致,脸上的伤还能治,鸨娘的脸色这才好转了些,让大夫开了几副上好的药,只要楼沁雪那张脸在,所有赔进去的银子她都能赚回来。 床上的人睡得有些不安稳,像是在做噩梦,五官都扭曲了开来,抹了药的抓痕处又开始渗出鲜血,显得分外可怖,她的手不自觉得抓紧了身下垫着的薄毯,嘴里一声尖叫随即睁开了眼睛,看样子似乎是醒了。 楼沁雪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粉红的帐帘,帘顶上面绣着的鸳鸯图案栩栩如生,这,好像是她在千芊坊里的闺房?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臂,一阵痛感袭来,楼沁雪不敢置信。 坐起了身子走下床来,在房间里转了好几圈,看着眼前熟悉的布置,楼沁雪不由得红了眼眶,数十年灵魂飘荡,她终于回来了!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哈哈...我回来了。” 楼沁雪仰天大笑,好半晌才发现自己脸上的痛感,又低头看了看身上,跑到镜子前,看着镜子里那个仿若恶鬼的女人,她这是这么了? 记忆回转,想到了今天她的登台表演,想到了她在台上的丑态,看着镜子里满身是伤的女人,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她今天明明就该是第一名的!明明就该被二郎带回府!为什么?为什么都没有发生! 为什么记忆中的事情会改变?是意外,还是谁要害她?难道,还有人重生了吗? 楼沁雪陷入了深深地迷茫,如果不是自己得天独厚,那么重生的意义又是什么?楼沁雪无力地伏在梳妆台上,目光瞟到右手腕上的墨色鱼状胎记上,又猛地跳起来,是了,她怎么能忘记?她是大将军的女儿啊!她是正宗的千金小姐!做皇子妃都绰绰有余! 她不应该害怕的,要害怕的应该要是那个秦氏的那个恶毒的女人!应该是勾引二郎不知廉耻的顾氏!不然怎么会,怎么会在她死前都没有见到二郎一面! 楼沁雪摸摸脸上的伤口,自言自语地道:“我可是将军嫡女呢!怎么会是恶鬼!不过很快,很快我也要来索命来了......” ...... 二皇子府。 二皇子几年前就已经到了出宫建府的年纪,位置是二皇子母妃庆贵妃选的,离顾府并不远,穿过条条走廊,又绕过不少假山嶙石,陆非鱼这才被顾锦玉的丫鬟紫月带到顾锦玉的院子。 陆非鱼和二皇子玩的近,平日里也随意惯了,这种直接到后院看姐姐的事以前也没少做,因为立朝不久,如今的礼法并不苛刻。 顾锦玉穿一身粉色齐胸襦裙,长发被梳成了发髻挽在脑后,于举止间更显端庄,一张精致的俏脸此时正巧笑倩兮,花容月貌,美不胜收。 她看着自家弟弟一脸大汗,又唤紫月沏了一杯凉茶,自己给他倒上这才在桌边坐下。 “你说说你,来便来吧,跑的这么急做什么!这满头大汗的!” 顾家几代单传,顾父又是个难得的痴情种,嫡系一脉这一辈只有顾锦玉姐弟两人,感情自是极好。 “我可没跑,出门前母亲非得让我多穿点,谁知道今天的日头这么大!”陆非鱼灌了一杯茶,开口笑道。 “说说吧,怎么今儿个有空上你姐姐这儿来了?这要照常理,你不是正应该跟你姐夫...”顾锦玉见陆非鱼放下了茶杯,开口问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陆非鱼打断了来。 “姐姐,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呢!” “好好好,你做的还不让人说了?不过昨儿个二皇子回来跟我说了,姐姐可要谢谢你的脂粉,在这府里头待久了,我都不想出门动弹了,还是知我者莫若弟弟也!”顾锦玉言笑晏晏,看的出来她对陆非鱼的突然到访很是开心。 说来也奇怪,虽然自家弟弟老是和丈夫出去花天酒地,但是印象里顾锦玉这个姐姐从未对顾锦恒说过一个不字,顾锦玉和姬泰是皇上赐婚,即便没有感情积累,但又有哪个女子有这般大度呢? “姐姐,我知错了,以后不会再和姐夫出去瞎胡闹了。”陆非鱼站起身来,向着顾锦玉行了一个大礼,面容严肃,一本正经,倒是把顾锦玉吓了个够呛。 “阿恒,你这是怎么了啊?”顾锦玉走到陆非鱼跟前,伸出手掌来想要抚上陆非鱼的额头,却被陆非鱼躲了开来。 “姐姐,我没发烧,现在在很严肃的跟你说话。”陆非鱼无奈,还是顾家把顾锦恒宠得太过了,现在都当他是个孩子。 “好了好了,姐姐知道了。”看着陆非鱼有些着急的表情,也不再逗他,又走到桌边坐下,自己抿了一口茶,这才开始说道,“其实不用太在意,自从我嫁进来这皇家就没有奢望过那些个儿女情长的事,我是皇子妃,我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好,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姐姐......”陆非鱼唤了一声,然而看着顾锦玉毫无波澜的眼睛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你不要内疚,阿恒还是个孩子呢,姐姐怎么会怪你?再者,难道我还想着二皇子能为我守身如玉不成?”顾锦玉云淡风轻,说到最后一句都噗嗤笑出了声来,她是个知足的人,而知足者,常乐。 陆非鱼看着这样一个顾锦玉,却是把自己当做了真正的顾锦恒,忍不住心疼起来,这是一个睿智的女子,却注定不幸。 这样一个女子,怕是也不屑对楼沁雪做些什么的吧?那么,又是什么样的理由让楼沁雪对顾家赶尽杀绝? 姐弟俩寒暄了一会,拒绝了顾锦玉的午膳邀请,陆非鱼向她请辞,顾锦玉让他带了不少话给顾父顾母这才放他出府。 街道上喧喧嚷嚷,小二的拉客声,摊主的叫卖声,行人的交谈声混杂在一起,就是一曲最接地气的交响乐,京城的繁华可见一斑,木金恭恭敬敬的跟在陆非鱼后头,却见自家少爷转身在一个小摊前蹲下身来。 木金连忙跟上前去,这摊贩是个花农,摊前摆的那株牡丹还不错,开的鲜艳,老爷就很喜欢牡丹,难道少爷这是...?但是少爷也不至于看上这么一株吧?非珍非奇,老爷也不会喜欢啊。 “少爷,老爷平日里最喜欢去怡花阁赏牡丹了,据说那里又新进了些品种。”木金提醒。 “请问这个怎么卖?”陆非鱼没有应声,指着摆在最后一排的一件盆栽,定眼一看,正是一株郁金香,只是养的不怎么样,只开了一朵小花蕾,整棵植株有气无力地歪倒,看样子活不了多久了。 不过一撇,东方乾,倒是又发现了你的痕迹。 小摊贩一见陆非鱼就知道肯定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少爷,毕竟身上这身打扮可不是摆设,一看这料子就知道怕是卖了自己也不够啊,看着陆非鱼在自己摊前停下,还以为大生意要来了,岂料贵人却看重了这么一件破烂货。 这株郁金香是他在山野间偶然看到的,也不清楚名字,只是看着是株新品种的花卉,或许能大赚一笔就给挖了回来,哪知道娇嫩的紧,不过两天就成这个样子了。 “一...一两银子。”小贩还想着能赚点,陆非鱼打量了他一眼,倒是没有纠缠,小心翼翼的把郁金香抱在了胸口。 “木金,给钱。” 如此爽快的态度倒是让摊贩很是后悔,早知道就把价再抬高点了。 走了几步,陆非鱼停了下来,转身问木金:“你刚刚说的怡花阁在哪儿?” 木金见陆非鱼询问,少爷肯定是想和老爷和好了,到时候夫人还不知道怎么赏他呢!他心里开心,带着陆非鱼往怡花阁赶。 第17章 青楼皇后的重生逆袭4 是夜,顾家饭厅。 “爹,我有点事想和你说。”陆非鱼放罢手中的碗筷,站起身来和顾父说道。 “你跟我还能有话说?”顾父没好脾气的瞪他一眼。 “儿子叫你你就去,还来劲了是吧!”顾夫人也放下了手中的碗,对着顾父疾言厉色,这好不容易儿子拗过劲来了,哪能让丈夫又给一棒子打回去! 顾大人看看自己的夫人,又转头看看主位上正盯着他的顾家老夫人,很没出息的低下头,应声道:“待会来书房找我吧。” “是,父亲。”陆非鱼躬身应到。 ...... “这就是你要跟我说的事?”顾父看着摆在书案上的那株牡丹。 这是一株状元红,开的很好,花团锦簇,红艳满眼,看得出来是用心挑选的,难得儿子还有这份心思。 “当然不是,爹,”陆非鱼缓缓屈下膝盖跪在顾父面前,气氛变得郑重起来,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我是跟您道歉来的,以前是我不懂事,我总是跟您犟,是儿子对不住您。”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顾父一看陆非鱼下跪也顾不得自己的面子了,走到陆非鱼面前就要拉他起来。 “儿子经历了一些事情,想要跟您说。”陆非鱼看着顾父,声音无比清晰,“前两天千芊坊里选出第一美人楼沁雪,姐夫姬泰对她一见倾心,姐姐的日子会越来越难过,四皇子会坐上皇位,楼沁雪会成为皇后,她会诬陷儿子猥亵国母,顾家满门,不得善终。” “你在胡说些什么!” 顾父吼了他一句,一挥手将桌上的牡丹花瓶扫在地上,花瓶哐当的一声碎裂开来,声音听在耳朵里很是刺耳。 “儿子不是胡说,这是事实,未来一年内,这些都会发生。”陆非鱼的声音沉重,不破不立,软磨硬泡解太慢,只有顾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自己才能达到目的。 晴天霹雳,这大概就是顾大人此时的心情。 “这,这怎么可能......阿恒你是怎么知道的?”顾父试探着开口,即便潜意识里已经相信了儿子的话,因为儿子根本没有理由用这种事情来骗自己,但是心里还留存着那份侥幸。 父子二人在书房待了很久,直到天色放白陆非鱼才从书房走出来,关乎于家族,顾父就是他最好的合作伙伴不是吗?他们的最终目的是一致的。 一月过去,陆非鱼已经从顾父那里接手了所有的暗卫,总共二十一人。这当然是鉴于陆非鱼借鬼神之说让顾父相信了他的话,将自己的能力委婉的透露顾父,这才能得到这么大的信任,想到顾父郑重的跟他说已经将顾氏一族的身家性命全都交到他手上的时候,饶是陆非鱼也不能把这当做普通的一次任务了,而是本心里想要保护顾氏一族的心更强烈。 陆非鱼此时正在为从小摊贩那里淘来的郁金香浇水,此时它已经开花了,红艳艳的,看着很有精神,那日从街市抱回来之后陆非鱼没少在它身上费心思,与这小东西交流一番,居然是在嫌弃那小摊贩太丑,也就没心思开花了,真是没料到这小东西还是个小花痴! “好舒服啊,好舒服啊,主人好俊哦~”喝饱了的郁金香又开始皮痒痒了起来,调戏着这个俊俊的新主人。 小菊花看到这一幕身上两片叶子扑来扑去,不停地在陆非鱼的脑海里囔囔:“宿主,让我出去,让我出去,这丫的竟然敢呛行,活得不耐烦了......” 陆非鱼:别闹。 小菊花:啊?——哦。 陆非鱼的院前有一丛竹林,房前竹主平安富贵,寓意节节高升,这也是顾父顾母对他的殷殷期待,清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十九待在竹林高处,俯视着陆非鱼卧房的窗户。 窗户边的那人穿一身淡紫色长衫,墨发用玉冠高高竖起,正挽起袖子亲自浇花,修长的十指指节分明,白如新瓷,仿若艺术品一般耀眼,而脸上温柔的神□□一点不像以前风流不羁的顾锦恒,反倒有一种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气质。 然而想到这一个月来在这位少爷身上发生的事,十九否定了自己的论断,从最开始的千芊坊时事件,到少爷接手所有暗卫,除了暗中保护顾家人的几个,其余的都被少爷派了出去,尽管不知道少爷让他们去做些什么,但十九却敏感的感觉到了一丝风雨欲来的气氛,三年的时间,或者自己从来没有看透过这人?他是少爷,可是又不是。 十九想到顾锦恒第一次亲近他的那天晚上醒来后濡湿的亵裤,全身的血液仿若逆流,面巾下的脸通红一片,不!这是不对的!自从那天晚上做了那样的梦,十九就陷入了深深地自责,少爷是他的主子,但是他在梦里却把少爷压在了身下!这怎么可以! 身为暗卫,忠诚是人生第一信条,然而那次的梦境却让十九不知所措,那是他从未体会过的美妙滋味,可是为什么会是少爷?十九这厢心事重重,浑然不觉陆非鱼已行至竹林。 “十九,下来。”陆非鱼仰头看着坐在两棵歪倒的竹子上的十九,不由得感慨这个世界的“武功”还是有些不错的,只是修炼有成却十分艰难,原身也只会些拳脚功夫,暗卫难得这个原因也有一些。 竹尖的十九听见陆非鱼的呼声这才回过神来,掩饰了自己心里的惊慌,轻飘飘的飞身下来,跪在了陆非鱼面前。 “起来吧,天黑之前把这封信交给楼将军的女儿楼沁兰,务必要让她亲眼看见。”陆非鱼递给十九一封信,信封上并没有字。 “是。”十九收敛了自己的心神,恭敬的应声,想要抬头看看眼前这人,却终是不敢,对少爷怀有那种心思,这是亵渎。 想来女主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好戏就要来了,陆非鱼这样想着,离开的脚步更加轻快,十九低头看看手中的信,向相反的方向翻墙而去。 ...... “打听好了吗?”楼沁雪坐在梳妆镜前,见丫鬟推门进来,立刻起身问道。 小丫鬟行了一礼,这才回答楼沁雪,“小姐,奴婢找人打听了,楼将军每日辰时左右下朝,回府马车必定途经西街,那里有一个胡同口,平日里也有些偏僻。” 终于,终于,楼沁雪想到自己马上就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高贵身份,心里一阵激动,抚上自己白嫩的脸,虽然她什么都没有,但是这张脸就是她最大的武器,这些日子她许了鸨娘不少好处,伏低做小哄得鸨娘开心,鸨娘倒是为她寻了不少好药,现在她身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她进出千芊坊也自由不少。 “好了,记得待会给北街那个老太婆送点吃的去。”楼沁雪拨下自己腕上的玉镯递给了小丫鬟,财帛动人心,她可不想自己的计划被鸨娘给知道。 “我知道了,小姐。”丫鬟收下了楼沁雪的镯子,脸上掩饰不住喜悦的表情,声音欢快。 明天,明天,她的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将军府的大小姐,怕是很容易见到二郎了吧? 只是二郎早就娶了顾锦玉那个贱妇做了皇子妃!他负了她!即便重来一辈子,他还是负了她!楼沁雪的好心情消失不见,倒是越想越气,心里那股郁气犹如一双大手狠狠撕扯着她的心脏,她双目赤红,面目狰狞起来,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尖叫,指甲在梳妆台上抓出一条条痕迹,本人却浑然未觉。 ...... 第二日,楼府正厅。 楼昌刚刚下朝归来,挥退了院里一众奴婢,自己坐在主位沉默了半晌。这才唤了贴身小厮。 “去,把刚刚那个拦在车前的姑娘带进来。” 楼昌此时既是期待又是害怕,他的原配夫人死了十多年,可是自己从来没有忘记过她,一同想念的还有自己那个未曾见过面的大女儿,可是夫人已经死了,那次事故里生还的人也都不清楚大小姐在哪里,只是告诉了他他那个女儿腕上有小块墨色胎记,只这一条线索,他便找了好几年,直到后来纳了继室,儿女绕膝这才好过一点,想到刚刚那个姑娘所说的话,楼昌死寂的心也重新波动起来,万一,万一她真是自己的女儿呢! 楼沁雪躬身跟在小厮身后,低垂的眼睛环顾着眼前的雕梁画栋,敛下自己的兴奋,随小厮一起进了正厅。 楼昌看着跪在她眼前的姑娘,声音里难掩颤抖:“抬起头来。” 这姑娘刚刚在街上时楼昌并没有细看,此时细细观察,却发现她的眉眼和夫人及其相似,眉眼间的宽度,嘴角不笑时也有的弧度,一样尖细的小巴,最重要的是周身的气质,即便她跪在那里,一身粗制布衣,却让他仿若看见了年轻时候的夫人! “姑娘,快起来,快起来!”楼昌掩住自己内心的激动,“姑娘,你说你是我是你的父亲,可有什么证据?” “妾身腕上的胎记就是证据!”楼沁雪哽咽地开口,抬起右手手腕举在胸前,眼睛直视这楼昌。 “妾身名叫楼沁雪,这是当时母亲绣在襁褓里的名字,今年十六,被奶娘照看长大,直至上月奶娘病倒之时才告诉妾身真相,当年母亲带我归家之时路遇匪徒,母亲惨死,奶娘带着我艰难逃跑,当时父亲您正在边关,将军府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事急从权,奶娘逃跑之时还流了些银票,便带我离开了京城去了江南寻访名医,几年后回来却发现父亲您已经另有娇妻幼子,奶娘怕我受继母磋磨,这才隐瞒我至今。” 楼沁雪带着哽咽将这一大段话说完,眼泪一滴滴掉在地面,楼昌看着其与自己夫人相似的面容,也心疼起来,起身将她扶起来坐在了一侧的椅子上这才放手。 “姑娘,我确实丢过一个女儿,但是你说的话尚不能证明我就是你的父亲啊。”楼昌叹气,早些年冒认自己女儿的实在太多,他心里这会早有了阴影,但是看着楼沁雪的脸和手上的胎记,心里的期待却怎么也不能打消。 “北街胡同口右拐第二户人家,我和奶娘就住那里,只要您派人请她过来,到时候让当年生还的人一认,自然知道我说的是否属实。” “听到了?还不快去?”楼昌转头看着身旁难掩震惊的小厮厉声吩咐,小厮跌跌撞撞地朝府门口走去,看来这府上的格局马上就要变了啊。 楼沁雪看着小厮走远的背影,带着眼泪的兴奋笑脸被掩盖在宽大的袖口下。 第18章 青楼皇后的重生逆袭5 “老爷,是,是当时小姐的奶娘。”一名三十岁左右的仆人看在跪在堂前的老妇人良久,半晌才确定。 这个老妇人自然是楼沁雪奶娘,还是她做魂魄时寻的下落,当年这妇人带着楼沁雪逃跑,匪徒却穷追不舍,想劫持楼沁雪勒索,妇人被匪徒刺了一刀冲进河中,楼沁雪被匪徒带走时却发现自己劫的是个大官的妻女,自然百般害怕,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她卖进了千芊坊。 早在重生回来那几天楼沁雪就找到了她,奶娘独自一人生活,楼沁雪叫丫鬟照顾了些日子,凭着手上的胎记总算让她相信了自己,可是身份摆在那里,这么多天奶娘肯定会知道些东西,害怕奶娘会说什么不该说的话,楼沁雪心里着急,便叫小丫鬟买了一副猛药下在了奶娘的饭菜里,叫她伤了嗓子。 此时这老妇人正对着眼前的仆人“啊啊”了半天,却是没人发现她在说些什么,老妇人转头看了跪在身旁的楼沁雪一眼,眼睛里一片悲戚,又安静的低下了头。 看到这妇人的眼神,楼沁雪下意识的转过了头,是她又如何?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重生一世只学会了一个道理,凡是自己想要的,无论如何要得到,哪怕用尽任何手段! “老爷,我也看清楚了,就是当时小姐的奶娘。”与他一同前来的仆人随身应和。 “老爷,小姐手腕上是这个胎记。”一名三十岁左右的婆子对着楼沁雪的手腕端详了半天。 “哈哈哈...真的是我女儿!真的是是我女儿!”楼昌忍不住大笑出声,拉着楼沁雪起身,握着她的手喜不自胜。 “慢着,”楼沁雪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一道清亮的女子音打断。 楼沁兰扶着她娘从门前进来,那信中居然还真说对了,想到她爹竟然都不告知她们母女俩一声就想认个嫡长女,心里就一阵怒气。 小跑到楼昌跟前,楼沁兰扯着楼昌的袖子撒了撒娇,“爹,你的女儿可在这儿呢!” “别胡闹,快来认认你姐姐,沁雪。”楼昌指指楼沁雪,面上是难得的高兴。 楼沁雪看了楼沁兰一眼,指甲陷进了肉里,十六年的千金小姐,这一切都该是她的啊!心里恨得慌,面上却微微一笑,轻声唤了一句妹妹。 楼沁兰瞟了她一眼,面上的不屑毫不掩饰。 “爹,我知道您找了姐姐很久,您知道的,我从小就想有一个姐姐,但是您能确定吗?我们楼家的嫡长女可不定将来要嫁到什么人家,这亲缘血脉可是要弄的清清楚楚的,一不小心日后就可能是杀头的大罪!”楼沁兰貌似不经意的提醒了楼昌一句,确实,现在皇上正在为四皇子选妃,他们楼家可是有很大的可能,这要是... “怎么可能!爹可是问得清清楚楚了,你姐姐当时的奶娘也找到了,沁雪身上的胎记也是,爹可是终于找到你姐姐了!”楼昌叹了口气,潜意识还是认定了楼沁雪就是他的女儿。 “爹,既然是我姐姐,知情权我总该有吧?你让我问问。”楼沁兰不待楼昌答应就自己走到了小厮面前。 楼沁兰是被楼昌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当时他已经完全丧失了找到女儿的希望,但是楼沁兰的出生安慰了他,他将对两个女儿的爱意全部灌注在了楼沁兰身上,原本的剧情里,楼沁雪初来乍到倒是吃过楼沁兰不少亏,直到后面四皇子姬越为她撑腰才有所好转。 “爹,事情呢,我已经清楚了,奶娘是真的,可是奶娘已经哑了,又不识字,就算她能肯定,可也只是一面之词,我们怎么能确认眼前这个女子就是姐姐呢?至于手上的胎记,姐姐的胎记可是墨色,爹,您难道忘了墨刑吗?”楼沁兰在堂前踱步,说的条理分明,让人不自觉的信服,不时看了看楼沁雪,像是在嘲笑她麻雀还想变凤凰。 “这......这怎么可能......” 楼沁兰看着楼昌的犹疑,不由得一阵畅快,她娘嫁进楼家十多年,为父亲生儿育女,操持楼府,可是却被父亲当做陌生人一样对待,想到小时候娘亲日日以泪洗面,若不是自己和弟弟的出生,还不知道娘亲会过的有多苦! 想到前两天有人送到自己手上的信,也不知道是谁,倒是帮了自己大忙,今天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这所谓的“姐姐”抢走自己在爹爹心里的地位! 楼沁雪心里恨急,到手的鸭子竟然又被搅合飞了,看着楼昌明显变了的脸色,急忙开口道:“父亲,这些年女儿时时刻刻不在想着您,如今终于站在您的面前,却还要面对妹妹这样泼脏水,我,我...”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压抑的抽泣颇让人心怜。 这个时候的“墨刑”,是在人的脸上或身体的其他部位刺字,然后涂上墨或别的颜料,使所刺的字成为永久性的记号,是官府对犯人的一种比较严重的刑罚,而楼沁雪手腕上的胎记,确实有可能用这种方法得来。 “兰儿,说话要知道轻重!爹爹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楼昌教训了楼沁兰一番,楼沁兰却是对着他吐吐舌头,俨然不以为意。 “那这位姑娘既然认定了你就是我的姐姐,可是还有什么证据啊?”楼沁兰对着楼沁雪言笑晏晏。 看着楼沁兰眼中明显的挑衅,楼沁雪心里一阵慌乱,办法、办法,她的确是楼昌的女儿啊!机会只有这一次!她一定要得到自己应有的身份! 楼沁兰定下心来,面色决绝地对着楼昌一字一句:“我要滴血认亲。” 看着楼沁雪志在必得的表情,楼沁兰不由一阵好笑,那就让你彻底绝望好了,不管你是不是我姐姐,你可不能怨我,立场不同而已,而人,都是自私的。 楼昌点点头,答应了楼沁雪的要求,小厮识趣地下去端水,经过楼沁兰时和她对视了一眼。 小心翼翼的刺破自己的指尖,楼昌挤下一滴血滴在碗里,血珠在水里散开,他将银针递给了身后的楼沁雪,楼沁雪狠了狠心就一针刺进了自己的指尖,如法炮制。 看着碗里的两地血越来越近,已经有了融合的趋势,大堂里的众人神色都紧张起来。 时间慢慢过去,两滴血“不负众望”,在众目睽睽之下融合在了一起,楼沁雪按捺不住自己的兴奋,看着楼昌的眼神满含期待,楼昌看着碗里已经融成一块的血状,对楼沁雪是他的女儿这件事已经深信不疑,老泪纵横的将楼沁雪抱在了怀里。 看着眼前父女情深的画面,楼沁兰心里膈应的紧,想着刚刚让小厮偷摸加进水里的白矾,现在只希望那个神秘人不要骗自己吧。 走到水碗跟前,楼沁兰拿着放在桌上的银针,左右环顾一眼,捏着旁边小厮的手指就刺了下去。 “爹,您现在可得看仔细了!” 楼昌回过头来,只见最后滴进去的那滴血竟也与之前的血状融合在了一起,半晌过去已是再也分不清差别了。 “这...这,”楼昌心里惊骇万分,总不可能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厮也是自己的儿子吧?他可没有丢过儿子啊! 旁边的众人一样被此情景惊的说不出话来,尤其是楼沁雪,双目圆睁,怎么也想不到竟会发生这样的事。 “爹,您可别胡思乱想,”楼沁兰将众人的表情收入眼中,那个神秘人教自己的还真有用,转身指了一个仆人,唤到:“你,过来。” 楼沁兰再次扎破了此人的手指,结局并没有出人意料,所有人的血都混合在了一起,如此一来根本就不能证明楼沁雪就是楼昌的女儿! 所有人都能想象得到的事楼沁雪自然能想到,如今只是这最后一步,却是让自己再也无法向前。 该有的贵女身份,该有的荣华富贵,都没有了吗?还要回到那个肮脏的地方,继续自己肮脏的生活,那又为什么要让自己重生?楼沁雪的心里一阵绝望,看着楼沁兰的目光里像是淬了毒。 “爹,我从小就没有爹,我想了您十六年,想了娘十六年,我好不容易找到您,您却让人百般欺侮于我?!爹,您还记得当年您是如何对着娘亲肚子里的我发誓,说会爱我,疼我的吗?”楼沁雪拜倒在楼昌面前,狠狠磕了三个响头,声泪俱下,当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楼昌看着楼沁雪与自己原配夫人极为相似的面貌,此时却是梨花带雨,也是一阵恍惚。 楼沁雪看着楼昌明显动摇的神情,心下一狠,“我千辛万苦寻了来,爹如今却不要我,那便让我死了罢!”说完就狠狠撞向了桌角,颇有一种刚烈的架势。 楼昌此时没来得及思考,只是想着决不能让此女就这么死去,眼疾手快的拉住了楼沁雪的手臂,楼沁雪就势倒在了楼昌的怀里,哭的一抽一抽的,楼昌看着楼沁雪熟悉的眉眼,又想到她刚刚要自杀的决绝,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趁着夫人和沁兰都在,今天我就在这里宣布,今日我认这位楼沁雪姑娘做我的义女。” “爹!”楼沁兰一声惊呼,却是没能让楼昌停下。 “此后她就是楼家二小姐,今后你们定要好生对待,否则,可别怪我不客气!” “爹,你怎么能这样!”楼沁兰气的跳脚。 “夫人,你没有意见吧?沁雪还要请你好生照料。” “是,妾身知道了。”此时一直充当背景的楼夫人这才首次发声,若不是女儿非要拉着她来,她本就不会过来,如今她只想要好好教导自己一双儿女,若是这女子安分,府里也不会多她一口饭,其余的就随它去吧。 楼沁兰对自己娘亲怒其不争,却是无法改变她心里的想法,一个男人几十年的时间都不曾将你放在眼里,任是谁都会心生绝望。 “过几日梅妃要举办一场宫宴,你也带着沁雪一起去吧。”楼昌看着自己面前毫无表情的妻子,心里一阵厌烦,转过头来望着已经擦干眼泪的楼沁雪,语气不容置疑。 楼夫人躬身答应。 而此时楼沁雪心里并不高兴,她本来应该是嫡长女,此时却沦为一个身份不明的义女,凭什么!楼沁雪看着楼沁兰的背影,心里那股嗜血的*怎么也压不下去,若不是她,若不是她... ...... “十九,你做的不错。”陆非鱼坐在桌案前,一脸兴味的听完楼府发生的事,义女也不错,楼沁雪进不了楼府倒是不好玩了,那楼沁兰也挺聪明,不枉自己这么帮她。 陆非鱼本是一句无意的夸赞,十九却觉得一股暖流流过全身,心里那股喜悦怎么也消不下去,一时激动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来,将它放在了陆非鱼的面前。 “少爷,这个...是奴才无意中得到的,少爷应该会喜欢。”十九低垂着头说完这一句,声音一如既往的暗哑,耳根仿佛都红了,心里紧张又期待。 陆非鱼看着十九放在桌上的布包一阵狐疑,什么东西? 打开布包,里面竟是几颗花种,陆非鱼将一颗花种拿在手里,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心情,因为这,正是郁金香的种子。 “怎么想到把这个送给我?”自上次从集市抱回那棵郁金香,陆非鱼倒是派人寻过种子,但是这么长时间过去,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还以为怕是以后再也找不到了,谁知如今十九却将它寻了来。 “上次看见少爷在浇花,觉得少爷喜欢,奴才便去寻了这种子来。” “喜欢啊?确实是喜欢的。”陆非鱼看着手里的花种感慨万千,眼睛里是让人看不懂的思念,他和东方乾在一起之后,两人也亲自动手在院前种了不少郁金香。 “这下子,这个小东西怕是也不会寂寞了。”一手抚摸着手心里的花种,一手捏捏桌案前仍然盛开的那盆郁金香,陆非鱼的语气有些飘忽,说罢抬头看了一眼十九,只这一眼却让他的心里有如汹涌波涛。 此刻十九难得的在他眼前抬起了头,那一双眉眼就这样暴露在陆非鱼的眼前,陆非鱼盯着十九目不转睛,忍不住站起身来,像!简直太像了!之前没有注意,现在细细看来眼前这人的眉眼赫然跟东方乾一模一样! 第19章 青楼皇后的重生逆袭6 十九站在原地,看着陆非鱼脸上的异色心里纳闷不已,自己脸上有东西? 陆非鱼走到十九跟前,神色难掩激动,伸出手来就想拉下十九的面巾,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手,十九却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嘴里唤了一声陆非鱼:“少爷——。” 听见十九的话,陆非鱼这才回过神来,转瞬收回了自己的手,就算长得再像他又如何,怎么会是他呢?东方乾只有一个,却是早已经不在了。 陆非鱼踉跄着回到案桌前,脸上难掩郁色。 “你先下去吧,十三回来让他过来找我一趟。”陆非鱼背对着十九,声音有些低沉。 十三是暗卫的一员,他们没有名字,只有编号。十九跟在陆非鱼身边,自然知道这些天陆续有被派出的暗卫回来,却是都带回了一些小植物,大都是些摆在内室的盆栽,陆非鱼想要做些什么,十九却是全无头绪。 “是。”十九拜退,心里一阵顿痛,少爷刚刚的表情,是想到了谁? 十九走后,小菊花看着陆非鱼呆坐在椅子上有些心疼,却是无能为力,想了想在意识空间里做了个鬼脸,“宿主,宿主,你看我这样可爱吗?” 听见小菊花兴奋的声音,陆非鱼从记忆中回转过来,却见小菊花做了个鬼脸,嘴巴变成了方形,陆非鱼不禁一笑:“不错,挺可爱的。” “哈?真的吗?嘻嘻嘻...”小菊花又唱又跳,完全放飞了自我。 “小菊,你说,东方乾有可能出现在这方世界吗?”陆非鱼垂眸,即便明知道答案,还是忍不住心存侥幸,他不过也是一个俗人。 “宿主,这个......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上个世界只是一个较为低等的世界,没有人具备超自然的能力,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东方乾本来就不属于那方世界,或许他也只是一个外来者?但是这个概率......”小菊花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主人,我只能帮你到这了啊! “那就是说还有这个可能的!对不对!”陆非鱼极度兴奋,娄然站起身来,如果,如果东方乾真的存在这方世界,那么他现在在哪里?自己又该怎么找到他? “宿主,你别激动啊,这个概率是非常非常小的,所以......” “我知道啊,但是总得试一试不是吗?否则我怎么会甘心。” 陆非鱼声音悠悠,却是坚定无比。原本已经做好了失望的准备,却没曾想系统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东方乾,此刻,你是不是也在某处等着我?想到这里,陆非鱼只想快点结束任务,专心寻找那个可能根本不存在的人。 “宿主......” “不说了,我去库房,之前暗卫搬回来的盆栽植物都在那里。”没有理会小菊花的话,陆非鱼火急火燎的拿起桌上的笔墨纸砚就开始向库房狂奔。 ...... 今天是梅妃举办的宫宴,四皇子姬越正是她所出,如今正是到了纳妃的年龄,前些日子皇帝顺嘴还提了两句,是以这场宫宴举办的目的不言而喻。 梅妃是当今圣上的宠妃,皇后早已殡逝,如今后宫她一家独大,太子还未立人选,皇帝的身子骨大家都看在眼里,怕是已经熬不了多久了,皇帝共七个皇子,但是除了二皇子和四皇子其余年纪都还太小,家室和天赋也并不出众,是以这所有的皇子中只有二皇子和四皇子对那个位子有一争之力,说的是皇子妃,可是一不小心就成了皇后了也说不定啊,这么一想,这些个夫人们自是拖家带口的想要凑个热闹。 此刻正是辰时,日头正好,梅妃娘娘还未到,御花园里已是一片嘈杂,宫人们身姿轻盈的送上一盘盘美酒瓜果,穿着各样的姑娘小姐们三五聚作一团,燕瘦环肥,姿态各异,当真是人比花娇,不时让对面一席的公子少爷们看呆了眼。 陆非鱼本不想来,却被顾夫人强拉着过来了,究其原因?呵呵,儿子,你不觉得你老娘还缺个儿媳吗? 陆非鱼:...... 宫宴分了两席,男女各一席,虽然女客多得多,但是像陆非鱼这样恨娶的公子哥也不少,总而言之,这就是一大型的相亲宴。 陆非鱼送顾夫人在座位上坐下,刚回过头,便看到二皇子姬泰和他姐姐相携而来,只是,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怪? “姐夫,你怎么也过来了?”陆非鱼行至姬泰跟前,拱手行了一礼,这才开口问道。 “这是梅妃的宫宴,我总得给点面子啊。”姬泰对着陆非鱼挑了挑眉,又转头对着顾锦玉笑的有些讨好:“锦玉,你说是不?” 顾锦玉轻描淡写的瞟了他一眼,却是没有回话,转头对着陆非鱼说道:“阿恒,你也该收收心,给我找个弟妹了,”顾锦玉顿了顿,指指顾夫人的位置对着陆非鱼调笑道:“怕是娘现在已经等的着急了。” 陆非鱼讪笑了声,媳妇啊?要是东方乾在的话,把他绑来做媳妇还差不多。 和顾锦玉寒暄完,陆非鱼和姬泰自觉走到男宾那一席。 “你跟姐姐这是怎么了啊?”陆非鱼向姬泰询问。 “啊,没事,没事啊。”姬泰吞吞吐吐。 “锦玉是我姐姐,所以呢,除了我们两人的父母之外,我就是最了解她的人,真的确定不用我给你出出主意吗?” “那个......我最近做了一点不好的事情,好像锦玉很生气......” 想到上次自己喝醉酒第二天一早醒来锦玉一身的伤,他就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是,他是个风流人,但是也从来不会在床笫之事上让姑娘家伤成那样!这要是让阿恒知道了这件事还不得揍他一顿!虽然两人常常出去胡混,但是阿恒对他姐的感情自己是再清楚不过。 陆非鱼看姬泰难以启齿的样子也没有逼问他,夫妻俩的事还是两人自己解决比较好,想到刚才自家姐姐难得的冷面,或许,这是一次契机也说不定。 “好了,我也不问了,锦玉从小啊,最喜欢骑马,再大的事,你让她出去疯跑一圈回来就什么都好了。” “好兄弟!”姬泰眼里蹦出闪亮的光,伸出折扇来拍了拍陆非鱼的肩,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别急着谢我,晚上咱们出去聚一聚吧。你可别想歪了,我有正事跟你说!” “好好好。” 陆非鱼和姬泰聊得正欢,两人行至假山处却听见一道男音,姬泰一把拉住了陆非鱼,做出噤声的动作,两人停下来驻足聆听。 “竟还有人如此欺侮自己妹妹,当真泼妇!”一个身着华服的男人握住眼前女子的手腕,言语间皆是鄙夷,此人正是四皇子姬越。 “妹妹,呵!我可没她这种下贱的妹妹!”楼沁兰眼里满是愤怒,早知道今天,当初自己拼死也不该让这贱人进入楼家!不过一个义女,她今天就敢设计自己,差点让自己掉落池塘,大庭广众之下,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楼沁雪此时正站在姬越身后,她穿一袭淡粉色衣裳,素净的小脸上一个巴掌印分外明显,此刻眼角还挂着泪痕,当真是我见犹怜。 “这位公子,不关我家姐姐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唔......”楼沁雪轻轻扯了扯姬越的袖口,说着又忍不住抽泣了起来。 姬越怒视了楼沁兰一眼,这才放下她的手腕,回身给了楼沁雪一个笑容。 “伤的这么重,有这样的姐姐,可想而知你平日里吃了多少苦!”姬越看着眼前那张美丽脸蛋上的五指印,忍不住心生怜惜。 “多谢公子,姐姐也是无意的,我不怪她。”楼沁雪躬身向姬越行了一礼,看着姬越脸上明显的疼惜,不由得羞红了一张脸。 “哼,一对奸夫□□!恶心!”楼沁兰冷哼一声,将两人暧昧的气氛破坏的点滴不剩。 姬越堂堂皇子,自小含着金汤匙长大,这还是第一次听见别人的谩骂,这怎么能受的了! “跪下!辱骂皇子,该当何罪!”姬越对着楼沁兰厉声喝道,旁边小径上两个太监走过,却被姬越唤了过来。 两个太监恭敬地朝姬越行礼,楼沁兰见此情景,心里害怕起来,她刚刚一时冲动,怎么会想到此人竟是四皇子! 这人竟是四皇子!未来的皇帝!楼沁雪看着姬越高大的背影,心中激动莫名,未来的皇帝在替她出气! “我,我......”楼沁兰还没说完,姬越却向那太监递了一个眼色,显然是不想听楼沁兰继续说话了,两个太监一人握手,一人捂嘴,就要把楼沁兰踢倒在地。 “住手,”姬泰抬手喊了一句,和陆非鱼从假山后走出。 “我当是谁,原来是二哥啊,怎么二哥还要为这女子出头吗?这女子刚刚可才掌掴亲妹,如今又辱骂皇子,如此歹毒的心思,二哥觉得不该罚吗?”姬越瞧见姬泰和陆非鱼并没有什么表情,言语中也多有挑衅。 扫了扫正大力挣扎的楼沁兰,姬泰摇了摇头,面无表情道:“四弟,你误会了,我只是想提醒你,这两位可是楼大将军家的小姐。” 楼沁兰听见这话拼命朝两人点头,姬越面色一顿,脸色难看的示意太监放开了楼沁兰。 “多亏二哥提醒,不然弟弟可是险些犯了错。”姬越向姬泰抱拳,陆非鱼也向姬越行了一礼。 没想到竟是楼府千金,只是刚才他一眼只看见这姐妹两人都穿的素淡,还以为是哪个小官家的女儿,倒还真是险些犯了大错。 “姑娘竟是楼将军的掌上明珠,怎地刚才不早说?刚才是本王情急,还请姑娘不要怪罪!”姬越态度诚恳,笑意盈盈,转身向楼沁兰行了一礼。 看着刚刚姬越还是那一副恨不得想要杀了她的表情,现如今却是变脸变得如此之快,碍于眼前之人的皇子身份,楼沁兰并没有发作,只是躬身向姬越回了一礼,示意自己不怪他。 楼沁雪根本没有察觉到此时发生了什么,在姬泰和陆非鱼从假石后出来之时,她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姬泰身上,嘴里喃喃出声:“二郎...二郎...” 陆非鱼一见她的表情便抬起手肘撞了一下姬泰,眼神示意楼沁雪的方向,对着姬泰说道:“认识?” 那日千芊坊里楼沁雪是蒙面上台,被她自己抓破白纱之后,脸上都是血淋淋的抓痕,姬泰哪里认得出来,见楼沁雪一脸奇怪的表情,心里也纳闷,转过头来回了陆非鱼一句:“不认识。” 这一句不认识将楼沁雪的心思拉了回来,她已经重生了,她的二郎如今不认识她,有娇妻有美妾,自己何苦如此惦记他?前世两人那么恩爱,在她病重之后还不是色衰爱弛,她的二郎还是被顾锦玉那个贱人勾引了! 楼沁雪敛敛心神,用手帕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痕,朝前走了几步到姬越身前,声音温柔娇怯:“四皇子好,今日之事皆因臣女而起,姐姐和四皇子都是被臣女连累,想必姐姐心胸宽大,定不会在意此事,还请四皇子不要自责。” 此前不知道此人身份倒罢,如今知道了他正是日后登基的皇帝,四皇子变了态度倒是不难解释,四皇子想要皇权,那父亲的兵权这份助力自然不能放过,或许,自己的机会来了。 “好好好,小姐果然蕙质兰心,倒是叫本王惭愧!”姬越见楼沁雪过来给他解围,心里对她的好感又升了一层。 “小姐伤得重,母妃宫里有上好的伤药,不若,小姐跟我走一趟。” “那就多谢公子了。”楼沁雪摸摸自己脸上的五指印,盈盈拜倒。 两人向众人告辞后一前一后的离开。 望着楼沁雪跟在姬越身后袅袅婷婷的背影,楼沁兰狠狠跺了一脚。 “贱人!” “小姐或许可以去千芊坊找点东西,会有大收获也说不定哦。”和姬泰临去之时,陆非鱼倾身对着楼沁兰说了一句,没有顾及楼沁兰疑惑的表情,两人也大跨步离开。 第20章 青楼皇后的重生逆袭7 梅妃的宫宴办的很顺利,少爷小姐们借这个机会狠狠展示了一把自己,皇帝临下朝时还过来逛了一圈,吃过午饭之后宫宴这才结束。 是夜,醉仙楼,天字包间。 “阿恒,有什么事找我非得在这儿说?” 姬泰看着坐在对面的陆非鱼,着实搞不懂他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上午宫宴不说,非得现在约他出来到酒楼里说。 陆非鱼挑眉看了姬泰一眼,从衣服内襟里掏出几页纸来递给了他。这酒楼是顾家产业,想来还是比较安全的。 姬泰接过陆非鱼手中的纸,只读至第一行,目光便停顿了下来。 “阿恒,这些东西,你是从哪儿来的?!” “你先别管这些,先把他看完。”陆非鱼没有理会姬泰的质问,只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抿了一口。 三页纸,朝中三位五品官员府中各种私密事件全在纸上,甚至连今天哪位大人进了哪个小妾府上都在这上面清清楚楚!看完时,姬泰已是震惊万分。 “姐夫,我今天不想叫你姐夫,二皇子,锦恒今天只想问您一句,您对那个位置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陆非鱼说的轻巧,听在姬泰耳里却有如一阵惊雷。没有想法吗?怎么可能!他是天潢贵胄,从大哥意外病逝之后,几乎身边所有人都在告诉他,他会是未来的皇帝,九五之尊,睥睨天下! 那个位置对任何一个皇子来说都是一种巨大的诱惑,他自然也不列外,只是他年龄越来越大,皇权枯骨也看得越来越多,父皇不重视他,他也不喜欢这种勾心斗角的生活,慢慢的心思也就淡了,只做一个闲人掩饰自己心里的那份不甘。 “这些只是我想让你看到的,还有更多的,今天我不想把你当做我的姐夫,我想跟你合作,你敢是不敢?” “想想看,今日梅妃办宫宴,皇上亲自到场抬举她,而庆贵妃呢?”陆非鱼循循善诱,他的计划里需要一个仁德的帝王,而二皇子姬泰就是最好的人选。 庆贵妃是姬泰的生母,在皇帝还是太子时就被他纳入了府中,后来生下了二皇子被升为妃,皇后和嫡长皇子的相继逝世让二皇子的地位升高,庆妃被顺势封为贵妃,执掌后宫之权,后来梅妃得宠,庆妃逐渐失势,宫权被夺,想来在这深宫之中定是过得不好的。 “如果你放弃了,你觉得梅妃母子会放过你们母子吗?还是你要把所有支持你的人的身家性命托付在四皇子一时的心软上?你扪心自问,这个可能性有多大?” 这个问题姬泰想过,他想着只要自己不与四皇弟争那个位子,想必四弟也不会赶尽杀绝,然而陆非鱼的这句话却有如醍醐灌顶,他并不是一个人,还有母妃,还有锦玉,还有岳父一家,甚至还有在朝堂上始终坚持立嫡立长的一派官员,四弟真的能放过所有人吗? “你知道的,这个可能性趋近为无。”像是料到了他此时所想,陆非鱼又加了一句,四皇子十二岁时因为爱宠失踪,他的宫里三十多位宫人,没有人活过那个冬天,原本的剧情中,已经登基的四皇子在明显证据不足的状况下还是毅然决然的发置了顾府,怕这也是原因之一吧,侮辱国母或许只是借题发挥。 “明天给我答案,我会尽全力帮你,而最终坐上那个位置的人,只会是你。”陆非鱼看着姬泰明显还在犹豫的表情,并没有逼他回答,站起身来转身欲走。 “那么你呢,你想要什么?锦恒,我一直把你当兄弟,却没想到你竟藏得这么深......” 看着陆非鱼的身影已行至门边,姬泰陡然叫道。 “我只能说我没有骗过你,若你相信,我们还是好兄弟,若你不相信,我们就是合作伙伴。至于我想要什么,明天你就知道了。 ...... “少爷,二皇子说,他答应了。”十九跪在陆非鱼身后,声音一如既往的沙哑。 时至今日,他总算明白了少爷的野心,但是那又怎么样了,身为暗卫他只会服从主人,更何况那人还是少爷。 “终于步上正轨了啊,昨儿个十五送回来的盆栽呢?”陆非鱼转过身来,问了十九一句,十五去的是禁卫军统领的府上,或许能有大用。 “库房放不下了,属下清理了一间客房放了进去,请来花匠打理,暂时不会有什么问题。” “做的很好。”陆非鱼将十九扶了起来,然而看着十九和东方乾相似的眉眼,忍不住望着有些出神。 如果东方乾也在这个世界,那么他的容貌会不会变? “十九,你知道东方乾吗?”陆非鱼问得小心翼翼,眼里都是期待。 “啊?属下没有听过。” “那宋之皓呢?” “不认识。” “东方冥?” 十九摇了摇头,这些名字他从未听过。 都没有听过吗?那就是自己想多了吧?陆非鱼难掩失望,看着十九近在咫尺的面容又忍不住想要扒下他的面巾,右手握了握拳还是抬了起来。 “你别动......” 十九仍想后退,却被陆非鱼喝住了。 面巾被缓缓拉下,一张陆非鱼极为熟悉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 看着眼前熟悉的轮廓,陆非鱼觉得眼角有点酸涩,忍不住抚上东方乾的脸颊,从眉头到鼻尖,一寸都没有放过。 感受着少爷的手在自己脸上乱摸,十九如临大敌,身子丁点不敢放松,脸色逐渐充血通红,热度传到陆非鱼的指尖,陆非鱼这才回过神来。 “你真的不记得宋之皓了吗?” “少爷......” “好了,你出去吧。”陆非鱼收回手,转过身背对着十九,声音暗沉。 “小菊,有没有什么办法知道他是不是东方乾?” 听到关闭房门的声音,陆非鱼瘫坐在椅子上,半晌才向系统发问。 “宿主,没有办法,如果东方乾真的存在这个世界的话,只有两个可能,一,他是和宿主一样的任务者,但是这个答案不可能——因为本系统是独一无二的!第二的话,就是东方乾本身的际遇?这方面原因很多,毕竟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那么想要确认一个人的身份就更难了,所以,宿主,只有你自己才能判断。” 小菊花垂下花盘,撒谎撒的好心累,告诉宿主以后被主人虐,不告诉宿主以后被宿主虐,好想呼吁一下爱护菊花,人人有责!咦,我有说错什么吗? “我知道了。”陆非鱼叹了口气,多想无益,只要东方乾在这方世界,自己一定会找到他的。 ...... “木金,将库房最新的盆栽搬过来。”写完手上最后一笔,陆非鱼唤到。 “是,少爷。”木金领命而去。 桌案上的天竺葵开的正好,陆非鱼轻轻捏了捏它的叶子,小声说道:“你可是帮我大忙了,小东西,谢谢。” 天竺葵像是听见什么似的,抖了抖身子,叶片拍打在一起,哗哗作响。 陆非鱼的视线转回到手中的纸,纸上的字迹是用现代的英文写的,毕竟他已经不是那个修为高深的非鱼真人了,还是小心使得万年船,纸上的内容料是谁也想不到,禁卫军统领张虹和当朝太尉的夫人暗通款曲,两人幽会的日期赫然在目,这太尉可是梅妃的哥哥,这张虹真是好大的胆子。 想到这张虹之前的身份,陆非鱼暗暗沉思,张虹任禁卫军统领之前还曾是楼将军的副手,楼昌对他很是信任,果然如他所料,此人可是有大用啊。现在就看,楼昌到底有多爱自己的女儿了?在张虹眼里,提携之恩和自己的身家性命相比又是哪个重要? 陆非鱼叠好手中的纸,又将它塞进信封,上面做好标记,这才将信封放入铁盒,又将铁盒放进了墙壁字画后面的暗格,这才朝着顾大人的书房走去。 而当天夜晚,楼大将军府。 夜色朦胧,楼昌正走在去往西苑莲花池的路上,今天是他夫人的祭日,莲花池是夫人生前最喜欢待的地方,每年今日他都会来此。尽管他已经因为无后另娶,但是他心中永远只有一个夫人。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楼昌神色郁郁,却听到耳边传来一阵女子的哭声。 “娘亲,雪儿好想你......好想你,今天是娘亲的祭日,女儿过来看你。” “娘亲,雪儿找了爹爹好久,可是娘亲不在爹爹都不要我了。” “娘亲,雪儿好难过,今天妹妹又打我了,好痛。” “娘亲,爹爹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不要我......” ...... 楼昌循着女子的声音走过去,莲花池边一白衣女子正跪在地上哭泣,她面前未燃尽的香烛和纸钱还散发着萤萤火光,女子的哭声极尽悲痛,哽咽的哭诉让楼昌对她的身份有所猜测,也不自觉的生出了怜惜之感。 楼昌走上前去,女子像是被惊到了,猝然起身时脸上惊慌的表情正对上楼昌的眼,正是楼沁雪。 那日认亲之时楼沁雪因为无法证明自己的身份,虽然自己因为惜她与夫人相似的面容将她收做了义女,但内心深处却是没有将她当做自己的女儿,毕竟心里还是有所怀疑,今晚见她真情流露,楼昌却有如见到自己的夫人再临,她真的是自己女儿吧?真的是吧? 血缘上的亲切做不得假,不然自己怎会轻易将她收作义女?今天夫人祭日,是不是夫人冥冥之中也在提醒着他要好好对待他们的女儿? 想到楼沁雪之前的哭诉,楼昌顿觉心痛,终究还是自己的过错,若不是自己不信她,也不至于让女儿受如此委屈,她该是自己的嫡长女,被百般疼宠着长大,而不是受尽苦楚,无处申辩。 看着楼沁雪的眼睛里的莹莹泪光,楼昌忍不住将她搂入怀中,感叹道:“女儿啊,是为父对不住你啊!也对不住你娘。”说道后面一句,楼昌也是老泪纵横。 “爹...爹!...” 楼沁雪吸吸鼻腔,哭声越发撕心裂肺,不枉她做了这么多,总算将这老匹夫拿下了。 现在后悔有什么用!当初母亲受难时你在何处!自己身陷囹圄时你又在何处!我历尽千辛地找到你,你却不认我,你,根本不配做我的父亲! 想到昨日那人俊美的容颜,温柔而深情的眼神,楼沁雪心里一阵甜蜜,果然前世自己是一腔痴心错付吧,今生那人才是我的归属。 感受到面前之人的怀抱,楼沁雪定下心神,只要有楼昌的支持,那人一定会更容易坐上那个位置吧,自己很快就会是六宫之主,那些蝼蚁都会跪伏在我的脚下,像狗一样摇尾乞怜,而我,会狠狠地,狠狠地将它们送进地狱,秦氏,顾氏,楼沁兰...... 楼沁雪面上泪痕还在,脸上却是似哭还笑,诡异得紧。 第21章 青楼皇后的重生逆袭8 顾府,顾大人书房。 “爹,我已经跟姐夫说了,他同意了。”陆非鱼躬身站在顾明昭身前。 “哦?看来你爹我也得加一把劲了啊。”顾大人双手负在后腰,来回徘徊了几圈,这才继续说道: “朝堂之上大多数老臣子还是支持二皇子的,那梅妃初时不过皇后宫中一个小丫鬟,血脉低贱,你知道老臣都是很重视这些东西的,相比之下,二皇子才担的上正统二字,你爹我这些日子里跟他们的走动也多了一些,最近皇上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若是我们有大动作,怕是会让四皇子一脉狗急跳墙啊。” “爹,您也说皇上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怕是这样胶着下去与局势无益,或许,让他们狗急跳墙会有意料之外的收获。”陆非鱼笑着宽慰顾父,言语间是意味不明的暗示。 “阿恒,天不亡我顾家,就是苦了你了啊。”顾明昭听见这话若有所思,看着陆非鱼明显消瘦的面颊,半晌才继续道:“我知道你长大了,有什么需要爹做的就尽管说吧。” “最近淮阳洪涝严重,皇上欲派皇子振灾,这是二皇子的一个好机会。” “好,爹知道了,在朝中待了这么多年,你爹这点能耐还是有的,顾家,决不能亡在我们父子二人的手里啊。” “一定不会的。” 听着顾父沉重的声音,陆非鱼坚定作答。 ...... 醉仙楼,地字包间。 此刻房间内一片狼藉,满地都是扔落的衣物,男子的亵裤,女子的肚兜,落下纱幔的床上只能看见男女隐隐约约的动作,然而两人的□□喘息声已经足以让人面红耳赤。 “啊...啊...雪儿,我要到了...” 随着男子的一声低吼,腰部的动作停了下来,半晌才从女人身上翻身而下。 “雪儿,你爹他认你了吗?”良久,姬越沙哑着声音问道。 想到今日在朝堂上父皇下旨让姬泰那个草包去淮阳振灾,姬越便怒从心中起。 他有哪点比不上姬泰?出身,智慧,努力,他没有一样输给他!可是父皇今天的举动代表着什么他不会不知道,皇子振灾代表朝廷,代表圣上,这么一个收买人心的大好机会,顾明昭那老匹夫只说了一句父皇便轻而易举的同意了!他不信父皇一点其他意思都没有! 姬越着急了,他不能不着急,父皇的身体不知道还能撑多久,那个位置,他整整等了十年,他不能功亏一篑,看着躺在身边脸上红潮未褪的楼沁雪,姬越满眼都是庆幸,没想到刚开始只是狩猎心喜的美人,如今却是拿下楼昌的大好棋子!且这棋子的床上功夫还不赖。 注意到姬越的眼神,楼沁雪垂首枕在了姬越的胸膛,娇羞答道:“多亏了阿越的主意,阿爹已经承认我了。” 姬越有心想要得到楼昌的支持,那次知道楼沁雪和楼沁兰都是楼家小姐之后,本来是想从楼沁兰那边入手,怎知自己百般殷勤,楼沁兰却是毫无反应,只得退而求其次。 楼沁雪倒是好上钩,自己稍施手段便送上了门来,没多久就将她的身世和盘托出,自己便给她出了这么个主意,毕竟这么些年楼昌对原配夫人的情意这京城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如今的楼夫人母家还上将军府闹过多次,碍于楼昌镇守边疆有功,并未对他有何影响。 如今楼昌既然已经认了楼沁雪,必定会对她千好万好,到时候只要用楼沁雪作伐子,不愁楼昌不站在他这一边。 想到这里,姬越一阵喜悦,双手搂上了楼沁雪的肩,语气诚恳:“雪儿,如今你的身份不明,母妃不同意我娶你,委屈你了,但你放心,等我坐上那个位置,我一定让你站在我的身边,母仪天下,让全天下的女人都羡慕你。” 听完姬越这一句话,楼沁雪心中感动,双手环抱住姬越的腰,开口道:“阿越不用担心,父亲对我很好若是我开口的话,父亲一定会帮你的。” 楼沁雪并非虚言,自楼昌认为楼沁雪就是他的女儿那日开始,几乎就是对她有求必应,碍于当初滴血认亲的事已经传了出去,不能给楼沁雪证明身份,楼昌心里对她更是愧疚,这几日对楼沁兰多有责罚,隐隐有为楼沁雪出气的意思。 楼昌对楼沁雪来说的确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原本的剧情里楼昌也是因为楼沁雪这才一心一意站在四皇子这边,甚至为女儿在后宫的位置主动交出了兵权,如今看来楼昌也极有可能这么做,尽管陆非鱼设计楼沁雪认亲不成,但是剧情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原点。 “雪儿...你真好...”姬越的手慢慢从楼沁雪锁骨下滑,楼沁雪一声嘤咛和他抱在了一起。 ...... 陆非鱼协同二皇子前往淮阳振灾已逾三月,三月的时间姬泰几乎像是过了另一种人生,他们从京城南下,接近淮阳周边县城已是路有饿死骨,割肉喂血,易子而食,屡见不鲜.....人间惨剧,不过如此。 这三个月给姬泰的震撼是巨大的,从最初的不敢置信,到最后亲自派发粮食,与难民们席地而坐,给他们以安慰,姬泰从未觉得自己活得如此真实。 如今淮阳的灾情已经缓解,加之皇帝的寿诞临近,今日正是他们归京的日子。 出了城门口,陆非鱼和姬泰坐在高头大马上,自发前来送行的人群在道路两旁挤得水泄不通,他们神色激动,口中念念有词,姬泰留神一听: “二皇子长命百岁啊!我们淮阳人永远不会忘记您的!” “二皇子,您是活菩萨啊!” “二皇子,我们给您立了长生牌位,希望您能无病无灾!” ...... “姐夫,你看见了什么?”陆非鱼望着眼前的场景心中一叹,转头对姬泰说道。 姬泰沉默良久,他什么都没做,这些人却是敬他如神,那一句句质朴的祝福宛若一道火苗,熨烫着他的身心,让他眼角发酸,原来这些个普通的百姓,竟是如此可爱。 “姐夫,这个天下会是你的,他们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份子,只要你让他们吃饱穿暖,你就是一个好皇帝。四皇子太暴虐,战乱初止,百姓需要休养生息,唯有你,才是最好的人选。” “阿恒,我突然发现不知不觉间你变了好多,”姬泰看着陆非鱼良久,这才接着道:“这份变化却是让我受益无穷。” “人总是会变的,不是吗?”陆非鱼坦然回望,直至姬泰移开了视线。 “也对,人总会变......我不会辜负你的信任,这句话就算不为你,为此刻这些百姓,我也一定会,成为一个好皇帝。” 姬泰看着前方,像是下定了决心。 “姐夫,我可没有那么无私,我们是合作关系,别忘了你答应我的条件。” “自不会忘。” 顾家,锦玉,给得起的,他为什么不给。 过了城门口好久一段路程,送行的人们才逐渐离去,日头西斜,晚霞给天空镀了一层金色,美丽的紧。 “阿恒,我们就在这里停下吧,今天怕是赶不到下个县城了。”姬泰望着已经隐没了一层金边的夕阳,开口道。 “好......等等!.....” 陆非鱼一个好字刚刚出口,却是突然觉察到一股隐秘的危险,接着向伪装在后头兵士中的十九望了一眼,随即看到十九对他轻轻点了点头,陆非鱼立刻翻身下马。 姬泰见陆非鱼异常的动作,开口叫停了队伍。 “阿恒,怎么了?” “姐夫,你在马上别下来,待会有什么异常情况立即就走,我知道你肯定是带了暗卫的,务必保护好自己。” 陆非鱼此刻气势全开,声音带着隐隐的命令语气,却是让姬泰怔了怔,看着陆非鱼难看的表情,想也知道怕是有什么危险,倒是没有在意这么多,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此刻他们停下的地方道路两边是茂密的丛林,陆非鱼不知道刚刚那一瞬是否是自己的错觉,但是现在自己并没有保命的手段,一切只能小心为上,他行至路边,蹲身在一簇野花旁,轻轻抚了抚。 十九看见陆非鱼一个人跳下马来,心里着急,没有顾及陆非鱼的命令,几步就走到了陆非鱼的跟前,陆非鱼站起身来就看到了十九,还没等他询问,两道利箭破空声传来,一道向他,一道向二皇子姬泰。 说时迟,那时快,十九顾不得许多,本能的揽住了陆非鱼的肩,和他一起滚倒在地,压在了陆非鱼的身上,利箭射中了后方的大树。 没有来得及起身,陆非鱼望向了姬泰的方向,却见姬泰俯趴在马背上险险躲过一箭,好几名身手矫捷的兵士立刻拔刀挡在了姬泰的面前,看样子便是皇宫的暗卫,倒是和十九选了一个法子隐藏身份。 自那次在陆非鱼面前暴露了容颜,十九就再没有蒙面,有些事倒是方便许多,比如今天的伪装,然而此刻看着身下近在咫尺的少爷,十九却忍不住心生绮思,浑然忘却了身处何地。 “十九,西南方向,三丈远,樟树下。” 瞧见在自己身上半天不动的十九,陆非鱼眼神回转,却见十九的表情怪异......看着和东方乾一模一样的那张脸,陆非鱼定定心神,狠狠推了他一把,翻身坐了起来,对着十九说了一句,刚才那株野花告诉他刺客就在那里。 十九反应过来,还来不及心虚,听见陆非鱼的话就朝西南方奔去,两人此时的默契倒是可见一斑。 一招不中,那刺客倒是没有多作纠缠,为了防止调虎离山,除了十九,陆非鱼和姬泰两人并未让人去追。 是夜,营帐中,陆非鱼和姬泰正在对饮。 “阿恒,你觉得...会是谁?” “姐夫何必明知故问。” 看着姬泰脸上明显痛苦的表情,陆非鱼没有半分委婉,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22|青楼皇后的重生逆袭9 “十九,你受伤了?” 陆非鱼和姬泰喝完酒后,经过十九的帐篷,鬼使神差地进去看了一眼,却见到十九正半裸着自己反手上药。 看到陆非鱼突然进来,十九突然一惊,一手拿着的瓷瓶摔到了地上,猛地碎裂了开来。 “只是小伤。”他孤身去追刺客,却是没想到那人的箭术厉害,轻功也是不赖,若不是自己自己反应快,只怕是不能活着回来见少爷了。 陆非鱼走近十九,伤口不深,在后背肩胛骨的位置。但是可能拖得久的缘故,流了不少血,现在十九的衣服和后背上都是血迹,看着触目惊心。 原本是想着十九武功高强,才让他一人去追却是没想到让他受了伤,此刻看着十九脸上痛苦的表情,陆非鱼没由来地一阵烦闷。 “你等着,我去给你拿药。” 自己那里的药都是顾夫人从宫廷御医的手里求来的,就是怕他有个小伤小病什么的,想来肯定要比十九摔在地上的药要好,陆非鱼这样想着,也没等十九回答,就去了自己的营帐拿了药箱过来。 看着自己手上的药,十九心情愉悦,旁边陆非鱼没有离开的意思,十九也不知道脑袋里开了哪一窍,刚才自己上药上得好好的,现下却是笨手笨脚,来回换了好几个姿势都没有够到伤口。 陆非鱼实在看不下去了,走近十九拿下他手中的药瓶。 “我来给你上药。” 陆非鱼坐在了十九的旁边,让他侧过了身子,手上小心抹了一把药粉,抹洒在了十九的伤口处,突来的刺痛感让十九哼了一声。 像是察觉到十九的痛苦,陆非鱼下意识的放轻了手上的动作,然而指尖的轻触却更是让十九难熬。 习惯了伤药的刺痛,十九已经不觉得有什么,意识回到当下,少爷就坐在他的身边,悉心给他伤药,无数次自己幻想过的场景如今真切的发生了,本来只是想着今生只要能一直看着少爷便好,现在却是欲罢不能,少爷的脸,少爷的声音,在无数个深夜将他从梦中折磨醒来,继而又让他想着才能入睡,如果,少爷是他的就好了!是他的! 十九握紧了自己的拳头,腕上狰狞的青筋暴露出来,陆非鱼还以为是这药刺激太大,让伤口很疼,遂口中安慰道:“过几日就到京城了,到时候给你寻点更好的药,你忍着点。” 由于准备不足的原因,队伍中除了二皇子的,一人用的营帐都比较小,此刻狭小的空间里,十九甚至能听见他家少爷呼吸的声音,说话时喷洒出的灼热气息烫红了十九的耳尖,心脏处砰砰的振动仿佛能震破自己的耳膜。 上好了药,陆非鱼从药箱中找出棉布,小心的缠上十九背上的伤口,手臂从他腋下穿过又绕到前胸,不小心触到的十九的肌肤像是染了火苗,而此时陆非鱼的姿势就像是从背后环抱着十九,紧密接触,不留一丝缝隙,十九只觉得像是做梦,心脏像是要烧裂。 好不容易缠好棉布,打了一个结,像是满意自己的作品,陆非鱼站起身来,勾唇一笑:“好了,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少爷!” 十九一声惊呼,冲到陆非鱼身边,还不待陆非鱼反应,用力将他揽住床边,顷刻间已将他压在身下。 “少爷...少爷...”十九声音喃喃,像是着了魔,陆非鱼还在怔愣之中,双眼瞪大了看着十九。 看着自己眼前的薄唇,油灯下仿佛散发着红润的光,十九不再等待,俯身将自己唇舌印了上去。 是了!就是这味道!十九大力将自己的舌头撬开了陆非鱼的唇齿,双腿跪坐压在陆非鱼的腿上,双手将陆非鱼的手压在他的脑后。 “唔...唔...” 陆非鱼反应过来,却是挣扎不过身上这头野兽,感受到十九在自己嘴里清扫的舌尖,陆非鱼狠狠一口咬了下去,顿时血腥味在两人舌间弥漫,十九离开了陆非鱼的唇,双手放松了开来,陆非鱼反手就是一拳砸向十九,同时一脚将十九踢了下去。 “你在做什么!” 陆非鱼的声音里满是愤怒,却在触及到十九的眼神时弱了下来。 仿若困兽般的挣扎,痛苦,以及绝望,还有那张和东方乾一模一样的脸,原来,十九竟是对他抱着这样的心思吗? 思及此,陆非鱼却是敏感的发现自己对刚才的吻并不厌恶,更多的是自尊受到了挑衅的愤怒,那么,会不会,眼前这人就是东方乾? 这个念头像是一瞬间就在陆非鱼心里扎了根,陆非鱼走下床蹲在十九身边,手掌轻抚上了十九脸上的伤,感受到脸上的抚触,十九猛地抬头,望着陆非鱼的眼神像是闪着光,亮得惊人。 “我再问一遍,你认识宋之皓吗”看着陆非鱼眼底的期待,十九却是瞬间陷入了死寂般的绝望,犹比刚才更甚,他爱着少爷,少爷却是深爱着另外一个人。 十九低下头来,用沉默回答陆非鱼。 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个情况,陆非鱼没有失望,接着问道:“为什么上次要送那个花种给我?” “因为......因为少爷喜欢。” “还有吗?” “那花和少爷很配。”十九抬起头来,直视着陆非鱼,然后看着他露出了一个微笑,那笑容里带着释然,和欣喜。 “我知道了。” ...... 皇城,庆和宫内,梅妃寝殿。 “母妃!你说什么!”姬越不敢置信,一定是自己听错了! “阿越,母妃没有骗你,路公公安插到皇上身边已经好几年了,一直在御书房伺候,他传来的消息不会有差错,皇上已经决定立你的二哥为太子了。” 梅妃的声音愤恨而伤心,这么多年,她好不容易压过了庆妃,却是压不过那个已经死了的皇后,她把唯一的希望放在自己儿子身上,现如今却要眼睁睁的看着手下败将登上太后的宝座,这让她如何能忍! “这...这...” “阿越,我们败了,败了啊!”梅妃瘫坐在镶金木椅上,他们母子为那皇位做了那么多,到头来却是功亏一篑,难道还真的有命一说? “不!我不信!”姬越不愿相信,他明明已经派人去杀姬泰了,为什么他还不死!还不死! 姬越踉跄着离开了梅妃宫里,回到自己府上时却是将书画瓷器砸了个遍,最后抱着两坛子酒喝得酩酊大醉。 楼沁雪再次看到姬越时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她的阿越,面前这个满脸胡渣的男人会是那个天潢贵胄,未来的天子。 “雪儿,雪儿......我该怎么办......”姬越喝了一口酒,随后倒在了楼沁雪的身上,声音迷茫又无助。 楼沁雪听了好半晌姬越说的话这才弄清楚情况,可是这怎么可能!她当初做魂魄之时,阿越已经稳稳当当地做了好几年皇帝,可是如今皇上却想立那个负心汉为太子,这不可能! “阿越,阿越,你要振作啊,只要皇上的旨意一天没有下达,你就有机会的啊,还有父亲,父亲会帮你的,你忘记了吗,父亲手中还有兵权,你会是皇帝,你一定会是!”她也会是皇后! 楼沁雪紧握着姬越的手,眼睛里满是鼓励,如今她身份不正,且没有进姬泰的府中,姬越就是她的希望,只要做了皇后,她才能是将军府堂堂正正的嫡长女,才能手刃仇人! “阿越,你相信我,相信我,你一定会是皇帝,天下会是你的,我也会是你的!”楼沁雪将姬越搂在怀中,口中喃喃出声,听在姬越耳里宛若催眠。 “对,我是皇帝,皇帝是我的!谁也不能跟我抢!” 姬越重复了一句,看着楼沁雪的目光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咬紧牙关像是做下了一个破釜沉舟的决定。 ......二皇子府。 “这是给你的,跟上次一样的东西。”陆非鱼一叠信封交给了姬泰,端起眼前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姬泰没有做声,将信封一张张翻过,即便已经知道了阿恒在自己面前隐藏了很多,但还是忍不住心生震惊。 “阿恒......” “不要问我这些东西从哪里来,也不用谢我,只是交易而已。” 及时堵住了姬泰口中的话,姬泰也不生气,这份东西对他来说简直太重要不过,父皇虽然还在摇摆,但是因为振灾事宜众大臣的态度已经明显偏向了他,这份东西,简直就是对付每一个大臣的利器,毕竟有秘密的人就有弱点。 “好兄弟!”姬泰大笑了两声,随口接道:“阿恒,答应你的事情我不会忘记的。” “那就好。”陆非鱼向姬泰挑了挑眉,脸上露出笑意,随口问道:“姐姐最近还好吗?” “当然好了,那次你说过她爱骑马,我可是特地从军机营里讨了一匹汗血宝马来,别提锦玉有多喜欢了,只是锦玉胃口不太好,也不知是不是换季影响的,我待会去给她唤个御医过来看看。” 姬泰的声音里带着笑意,面上难掩温柔,提起锦玉脸上担心的表情怕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陆非鱼自是不会点破,如果锦玉能收获属于她的那份幸福再好不过。 “谢谢。”陆非鱼端起茶杯敬了姬泰一杯,也丝毫不觉得敬茶有什么不妥。 出了姬泰府上,还未至午时,十九跟在陆非鱼身后,看着陆非鱼的有些兴奋又有些疑惑,自上次少爷又问了一遍他那种奇怪的问题之后,他就替了木金的活。 “十九,想些什么呢?” 陆非鱼突然转过身来欺近十九,两人的鼻尖相差不到一公分,看到十九迅速染红的耳尖,满意地勾起了唇角。 23|11.16 第二十三章青楼皇后的重生逆袭10 “啊......啊......我没想什么。”十九看着陆非鱼脸上的戏谑,没由来的一阵心慌,支支吾吾的答道。 陆非鱼一阵轻笑,倒是没想到东方乾换了个世界也换了个性子,嗯,还挺可爱,除了那天晚上吃了豹子胆敢压他,如今倒变身兔子了。 没有接着逗他,陆非鱼慢悠悠的走在大街上,却听见前方围着一群人吵吵囔囔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朝人群中走去,十九自动自发的站在了他的身边,双手撑开避免了拥挤,却见人群中一个穿着暴露的中年女子坐在地上大哭大嚎,定眼一看竟是那千芊坊的鸨娘,听见旁边的议论,陆非鱼一阵疑惑。 这鸨娘哭诉的是楼昌楼大将军新认的义女是她千芊坊的头牌,自个跑了也不知道走了什么运认了楼将军这样的爹,她跑来楼府要这义女的赎身费却是一文都没有讨到,还被楼府的人打了出来,心中不愤这才上街撒泼。 这鸨娘说的义女应该就是楼沁雪才是,但是这件事却肯定不是楼沁兰做的,这鸨娘敢在大街上这样宣扬楼沁雪的身世,要么是不怕楼昌,要么是已经豁出去了,第一种即便千芊坊有后台也不可能,就只会是第二种,但楼沁兰的身份明显不可能做到如此,那么又是谁呢? 陆非鱼又望了鸨娘一眼,随即退出了人群。 “十九,少爷想让你去做一件事。” 十九抬眼看着陆非鱼,像是在等待他话中的后续。 “不要着急吗,回去再跟你说。”看着十九哑然的表情陆非鱼又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十九跟在陆非鱼身后,良久也露出了一个笑容。 而此刻楼将军府上,楼沁兰捂着脸上的伤,双目圆睁瞪着楼昌,似是不敢置信待她如珠似宝的父亲竟然动手打了她,还是为了楼沁雪那个下贱胚子! “爹,您为何打我!我根本没有说错!您去大街上听听,我们楼府的名声都成什么样了!您女儿!楼沁雪!她就是一个妓子!您还为了一个妓子打我!” 楼沁兰对着楼昌声嘶揭底,她真的好后悔,后悔当初没有用尽全力赶楼沁雪出楼府,这些日子爹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什么都是楼沁雪,母亲他看不到,弟弟他看不到,如今连自己他也看不到了!都是她,都是那个楼沁雪,为什么会这样! 楼昌面对声泪俱下的楼沁兰有些心疼,然而听见她的话时却是再次忍不住扬起了手,沁雪怎么能是妓子!就算是,那也是他这个做父亲的错!他亏欠夫人,亏欠沁雪,他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 “你打啊,你打啊,你知道现在外面都说我们楼家什么了,说楼家家风低贱,说楼家女儿不守妇道,你让女儿今后如何出门!”楼沁兰看着楼昌再次扬起的手,却是把脸递了过去,抬起袖子抹了一把眼泪,楼昌看着这样的楼沁兰,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放下了手掌。 “兰儿,爹对不住你,可是爹更对不住你姐姐啊!”说及此楼昌深深叹了口气。 “所以您为了她就要牺牲我了吗?牺牲楼家所有女儿家的幸福,牺牲楼家的名声,爹,说句大不敬的话,您百年之后有何面目面对楼家的列祖列宗!” “你!你这个不孝女!” 楼沁兰的话语掷地有声,楼昌像是被戳到了痛点,随即恼羞成怒。 “还请老爷不要责怪,沁兰她还小,只是口不择言,妾身会督促她改正的。”楼夫人不知何时已经进了房间,拦在楼沁兰的面前,对着楼昌跪倒,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驯淡然。 “滚!滚!你们都给我滚!”楼昌摆摆手,踢翻了一侧的桌椅,随即转过身去。 楼夫人起身拉着楼沁兰走出了屋外,楼沁兰一把甩开了楼夫人的手。 “娘!我根本没错,我不想改!” 将楼沁兰的愤怒看在眼里,楼夫人笑的温柔,走近身又牵起了她的手,将她揽在怀里,一手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 “好了,母亲知道兰儿没有错,母亲都知道的,母亲定会为兰儿讨个公道来。”既然你们想要毁了我的女儿,那我就毁了你们吧,在楼沁兰看不见的方向,楼夫人的表情决绝。 ...... 醉仙楼,地字包间。 “阿越,阿越,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楼沁雪一进房间便取下脸上的面纱,如今没了它她都不敢出门!看见姬越正端坐在椅子上,一个扑身便跪倒在他的大腿边,双手扯着姬越的袖口,眼角含泪。 “快起来,雪儿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姬越一把拉起楼沁雪,扶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脸色言语还是似往常一样温柔,楼沁雪定下心来,心中庆幸。 “雪儿,我相信,即便你真的在那千芊坊里待过,我也相信你,相信你是清白的,那些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爱你,永远爱你。”说罢姬越将楼沁雪揽入怀中。 “雪儿,母妃昨天警告我了,怕是之后我不能再和你见面了。” 直至楼沁雪的哭声渐渐平息,姬越这才继续道。 “为什么?......”楼沁雪直视着姬越,如果此时姬越也弃她而去,她该怎么办! 姬越没有回答,只是看向楼沁雪的眼神满是无奈。 “是了,还能为什么呢!因为我是个下贱的妓子啊!怎么还配和堂堂皇子在一起!”楼沁雪站起身来,像是无法平静下来,言语间满是自暴自弃。 “雪儿,你冷静!”姬越将楼沁雪抱在怀里,直到她不再挣扎,这才继续道:“雪儿,我们还有机会的,还有机会,只要我坐上皇位,只要我一诏圣旨,你就是皇后,就是楼府千金,没有人敢非议你,我会用皇权为你正名!” “阿越......”楼沁雪此时完全没有想到姬越竟会如此待她,即便这也正是她的目的,还是忍不住热泪盈眶。 “好了,雪儿,别伤心,这里还得需要你帮忙才是。” “什么忙?” “楼昌楼大将军可是将你当做宝贝一样呢,你要回去向他哭诉,哭的越伤心越好,以死相逼也并无不可,务必要将他的心哭碎了才好。” 姬越轻轻挑起楼沁雪的一缕发丝放在手心把玩,楼沁雪与他对视一眼,似是明白了他眼中的深意,回给了他一个微笑。 ...... “少爷,查到了,是四皇子姬越。” “姬越?” 陆非鱼摇了摇头,现如今楼沁雪正和姬越好的蜜里调油,姬越怎会如此想不开如此宣扬楼沁雪的身世?除非......或许他之前的想法猜中了。 “少爷......” 陆非鱼转过头,发现十九对他欲言又止,“怎么了?” “这些日子四皇子出入楼家有些频繁......” 像是知道陆非鱼在想些什么似的,十九的话验证了陆非鱼的想法。 “十九,你可真是少爷肚子里的蛔虫,过来!” “少爷——”十九愣了片刻,慢吞吞的移步到陆非鱼面前。 “怕什么,少爷有奖励要给你。” “啊?”十九抬头却见陆非鱼伸出手掌盖住了他的眼睛,眼前一片黑暗,十九敏感的发现少爷的气息离他越来越近,忍不住浑身战栗。 “好了,你脸上有些脏,我帮你擦干净了。” “啊?....哦。”十九低下头来,说不清楚心里在失望着什么。 “记得好好照顾我桌上的花,我去找父亲一趟。” 看见十九还在怔愣,陆非鱼心里一阵好笑,也没等他反应过来,大跨步地朝顾大人书房走去。 十九看着陆非鱼的背影,心里百般滋味涌上心头,他那日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心里的野兽怎么也控制不下去,竟是将少爷压在了身下,做出了那等事情,本来心里绝望地紧,却是没想到这些天少爷竟然好像已经忘了那事,对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想着刚刚陆非鱼的调笑,十九心里又忍不住生出些许希望来,或许,或许少爷也是对他不同的呢!这么一想,十九脚步轻快地奔向了陆非鱼的卧房,他可没忘记少爷的吩咐。 “爹,四皇子他们可能要动手了。”而此时顾大人书房,陆非鱼立在顾父面前,脸色平静。 顾大人听见儿子带来这么一个消息,心里着实冷静不下来,猝然反身看着陆非鱼。 “只是猜测,但是,不得不防。” 陆非鱼再次解释,思及儿子的能力,顾明昭已是确信。 “你有把握吗?” “当然,儿子先告诉您,只是不想让您老担心。”陆非鱼笑道,气氛松快了不少。 “哎,也不知道那个老家伙能不能受得了这种打击哦!”顾父叹了口气,陆非鱼想也知道顾父口中的老家伙是谁,顾父和当今天子同出一门,即便两人身份转变,君臣有隙,但是这么多年的感情毕竟做不得假。 “爹——” “好了,你爹我知道轻重,这么多年风风雨雨哪点没经过,你小子不用担心你爹我。”顾父瞥见陆非鱼脸上的担忧,笑着安慰他,有些事情比感情更重要。 “记得小心楼昌,我与他同朝二十年,这些个老臣啊都不是省油的灯。” “是,爹,我知道了。” 对于楼昌,陆非鱼从来不敢掉以轻心,虽然在楼沁雪的事情上,楼昌表现的不足为惧,但楼沁雪是他的弱点,不代表其他也是,一个手握重兵二十年不倒的将军,绝不可能有勇无谋,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或许他还得做些事情才是。 ------------------------------------------------------------------------------------第二十四章青楼皇后的重生逆袭11 二皇子府。 “姐姐,好些日子没来看你,怎么消瘦了不少?”陆非鱼给坐在对面的顾锦玉倒了一杯茶,看着顾锦玉苍白的脸色有些担心。 “没事,大概是最近天热得有些厉害,食欲差了点。”接过陆非鱼手上的茶,顾锦玉轻抿了一口。 “姐姐,其实这次来,阿恒有点事情想要你说。” “怎么了?” 顾锦玉挑眉,她这个弟弟近来可是越来越大人了,语气倒是让她习惯了不少。 “姐姐过得好吗?” 陆非鱼望着顾锦玉精致的眉眼,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顾锦玉好像比起上次见面时有生气了许多。 “傻弟弟这是问得什么问题,姐姐自是过得好的。”顾锦玉端坐在椅子上,雍容大方,笑容恬淡。 听见顾锦玉的回答沉默了片刻,陆非鱼这才继续说道:“姐姐,我可以帮你离开,离开这个牢笼,还你自由。” 看着自家弟弟认真的眼神,顾锦玉瞪大了双眸,“阿恒,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姐姐不用担心,阿恒有这个能力护你周全,护顾家周全,阿爹也是知道的。”陆非鱼笑着安抚她,并没有撒谎,为了说服顾父,他费了不少口舌,“姐姐,我希望你能幸福。” “真的,能走吗?” “当然,只要姐姐愿意,我会尽快安排。” 听见陆非鱼的回答,顾锦玉站起身来,慢慢往前踱了几步,忍不住伸出手掌来轻抚小腹,脸色犹疑。 她和姬泰,当初是天子为媒,即便不喜欢这个牢笼,但是她不嫁也得嫁,她把姬泰当做夫君,但也仅仅是夫君,初入王府时她不知道有多想离开,她生来也是天之骄女,被顾父顾母百般疼宠地长大,豆蔻年华时也曾向往过和她未来的夫君一生一世一双人,然而从她踏入这里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她的梦碎了。 如今阿恒却是给了她另一个选择的机会,那么,真的要离开吗?这个念头一起,姬泰的脸却是一直在她脑海中浮现。 记忆里,好像都没有以前的姬泰了,只有他这几个月的影子,给她牵来一匹汗血宝马的他,诞辰晚上给她下面的他,在她身边像个无赖的他......只是因为一个意外,不知不觉,两人之间却是有了如此多的回忆,感受到腹部的温热,那里,现在还有一个小生命。 真的,要走吗? “不,阿恒,我不想离开。”顾锦玉陡地回转身来,轻轻抚摸小腹,微微笑道:“阿恒,我不能让我的孩子没有父亲。” “什么?!我有侄子了?”纵是陆非鱼也被顾锦玉吓了一跳,猛地站起来身来,这么大的事,竟是没人知道。 “阿恒,这孩子是个意外,前几天看了太医才知道的,还没想好怎么跟二皇子说,所以也没有告诉你们。”做出决定之后,顾锦玉坦然了许多,想着肚子里的孩子,浑身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姐姐,既然如此,我尊重你的决定。”陆非鱼走上前去,望向顾锦玉的小腹,只希望,这孩子帮他母亲做出的决定会是正确的。他顿了顿,半晌才继续道:“相信我,姐姐,你会幸福。” 即便你没有办法获得自由,即便我不能保证姬泰能给你爱情,但是,姐姐,只要你在,姬泰身边的位置永远只属于你一个,作为你的弟弟,这也是顾锦恒唯一能做的了。 ...... 今日是圣上寿诞,因为皇帝崇尚节俭,并未大宴天下,只是设宴宫中群臣,还未至时辰,太和殿中张灯结彩,陆非鱼跟着顾父行至殿前。 此时皇帝还未到,姬泰一见顾父和陆非鱼到了便迎上前去给顾明昭行了一礼。 顾明昭扶起姬泰,想到自家小外孙,只希望今晚不要出什么差错才好。 姬泰和陆非鱼两人跟在顾父之后,陆非鱼压低声音与姬泰说道:“今晚小心点。” 看着陆非鱼沉重的表情,姬泰轻轻点头,近来他的好弟弟太安静了,安静的不像话,倒是让他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皇上驾到!贵妃娘娘驾到!梅妃娘娘驾到!” 随着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当今皇上姬成朝身着明皇色龙袍和两位后宫娘娘相携走来,众臣下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贵妃娘娘千岁千千岁!” “梅妃娘娘千岁!” 三人坐上主位,姬成朝轻咳了几声,他最近身体越来越不好了,直至控制住自己的咳嗽,这才唤道:“众卿平身!” 酒过三巡,皇子大臣们相继给皇帝进酒献礼,二皇子姬泰以一幅江山社稷图拔得头筹,引得圣上连连叫好,当即赐下御酒三杯,端坐在姬成朝右侧的庆贵妃娘娘一脸欣慰,一旁的梅妃却是表情微妙。 “诸皇子都已经献礼,怎么微臣没有见四皇子的礼物呢?难不成四皇子竟是忘了今天乃天子寿诞?!”这是明显支持二皇子姬泰的一脉大臣。 听见这等质问姬越也未见慌乱,他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饮尽后这才起身,对着姬成朝行了一礼。 “父皇,今日儿臣想送您一个特别的寿礼,还请父皇熄灭宫灯,保管叫父皇大开眼界。” “哦?皇儿准备了什么礼物?竟要如此大费周章。” 见姬成朝没有直接答应,姬越跪倒在地,再次请求:“还请父皇准许。” “来人,按四皇子说的去做。” 太和殿内的光亮猝然熄灭,只余月光的余晖,隐隐能看见众人的影子,只听见一声瓷杯碎裂的脆响,一大群兵士涌入殿内,刀兵相接的声音不绝于耳,群臣奔走慌乱,人群的呼救声,尖叫声,食案的倒地声,杂乱刺耳,一片狼藉。 “护驾,护驾!”姬成朝在庆贵妃的搀扶下还有余力疾呼,却是没能等来护驾的人,反倒感受到颈项间的一片冰凉,将喉间的声音又吞没了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声音渐渐平息下来,只听见三声击掌的声音,宫灯全部亮起,此时大臣皆被刀剑所指,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四皇子,他造反了! 陆非鱼视觉比之常人好上不少,因此动乱发生之时便拉着姬泰行至顾父身边,即便有所防范,但是刀剑无眼,万一误伤就不好了,还好之前和二人打了招呼,顾母和锦玉借病缺席了。 此时四皇子姬越站在太和殿中心,脸上是夙愿得偿的兴奋。 “父皇,这就是儿臣送给你的礼物,喜欢吗?”姬越笑意盈盈,然而横在姬成朝颈间的长剑依然冰冷,他却是怎么也想不到他向来喜爱的儿子竟会谋反! “你!你这个孽障!朕自问没有亏待过你......”姬成朝话还没有说完,却是突然从喉间喷出一口血来,怕是气急攻心,一旁的庆妃急忙轻拍他的后背,而梅妃不知何时早已经走到姬越身边。 姬泰一见姬成朝吐血,想要冲向龙椅的方向,却是颈间沁血才发应过来,脸上满是着急,即便皇家父子亲情不足道也,但是血缘无法斩断。 “没有亏待过我?什么叫没有亏待?我非嫡非长,难道姬泰他是吗?”姬越猛地走到姬泰身边,一手指着姬泰脸上满是疯狂:“姬越也不是,可是父皇你凭什么立他做太子!凭什么!” “不,朕没有想要立太子......” “可是你已经偏向他了,不是吗!为了你身下坐着的位置,父皇,我做了那么多,可是到头来你却想换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 我承认,这么多年来你对我还是不错的,我也不想杀您,现在你给我写一份退位诏书就行,你放心,我一定会做一个皇帝的。” 姬成朝看着姬越良久,半晌才开口:“如果我不写呢?”转瞬将视线移到姬越旁边的梅妃身上,又加了一句:“你就眼睁睁地看着这么孽子做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父皇,你不用看母妃,这件事母妃可是帮了我不少忙呢!哈哈......”还不待梅妃答应,姬越大笑着抢白,满意地看着姬成朝黯淡下来的目光,声音低沉了些:“父皇,您可千万,不要逼我弑君。” 姬越眼神一个示意,姬成朝身边的路公公迅速将圣旨和玉玺送上了御案。 姬成朝拿起笔来深深看了姬越一眼,却是迟迟没有下笔,姬越见此情况也不催促,只是淡笑着开口:“父皇可要想好了,我给您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之后您要是再不写,我就从姬泰开始下手,怎么样,到时候我的这些个兄弟们都死光了,您写不写的也就无所谓了。” “我写也可以,你先告诉我,这些个禁卫军为什么会听你的?” “事已至此,张虹,还不出来,父皇可是想见见你呢。”姬越一脸得意。 “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人群外围一个身着暗红色盔甲的大汉走上前来,正是张虹。 ------------------------------------------------------------------------------------ 第二十五章青楼皇后的重生逆袭12 “张虹,父皇在问你话呢!”姬越负手而立,语气桀骜,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现在他已经胜了不是吗? “微臣奉命行事。”张虹态度恭敬,这一句奉命行事却是含糊其辞。 “你想做皇帝?名不正言不顺,你确定你能将这个位置坐稳?”姬成朝倒是没有纠结张虹的答案,反而冷静了下来,此刻九五之尊的气势展露无遗。 他的话音未落,楼昌从人群中走出,缓缓跪倒在地:“四皇子天命所归,乃真龙天子,还请皇上禅位,颐养天年!” “楼昌,原来竟是你......” 有了楼昌领头,四皇子一脉的官员见此刻局势已定,也都相继走出,跪倒在地,异口同声地道:“还请皇上禅位!” “你...你们...”姬成朝被眼前这一幕刺激得说不出话来,一手捂住胸口,见以无力回天,这才移下了笔尖。 “等等——”陆非鱼伸手挡开横在他颈间的长剑,从人群中踱步而出,那兵士却是并未有什么反应,众人也没有注意。 行至张虹跟前,陆非鱼双手抱拳行了一礼,这才开口道:“张统领,家父多次跟小子提起过您,小子年纪轻轻已经将你当做心中榜样,想必张统领是绝不会助纣为虐,做下此等大逆不道之事的吧?” 听见陆非鱼的话,张虹讪讪一笑,面前这人才是这下棋的人啊,面对陆非鱼,他不敢有丝毫懈怠,听了这话中的深意,张虹站起身来。 “自然,我张家世代忠良,圣上更是贤明之君,我怎敢行此不忠不义之事,让我张家厚代随我遗臭万年?” 话音落地,张虹一挥手,殿中兵士所使的刀剑皆换了一个方向,赫然是姬越和跪倒在地上的四皇子一脉。 重新跪倒在姬成朝面前,张虹这才开口道:“微臣张虹,受四皇子和逆臣楼昌的胁迫逼宫谋反,实非本意,因害怕四皇子阴谋得逞,这才出此下策,今让皇上受惊,微臣死不足惜,还请皇上降罪!”他狠狠磕了三个响头,再抬头时额上已经隐隐渗出血迹。 “大善!哈哈...张爱卿所行皆是为公,咳咳...何罪之有!咳咳...朕今日赦你无罪!”见旁边的路公公已经被长刀指着俯趴在地,这陡然逆转的形势让姬成朝心中畅快,笑声却是有些无力,今日是他坐上皇位之后最大的耻辱!且这个耻辱还是他的好儿子给他的! “不,这不可能!......”看着旁边持长刀的兵士一脸冷漠的对着他,姬越忍不住心生绝望,刚刚还是我为刀俎人为鱼肉,现在身份却是瞬间转换过来,这落差之大着实让人无法接受。 “张虹,你这个贱人......” “四皇子还请慎言,微臣只求问心无愧而已。” 四皇子都是如此,刚才跪在地上请姬成朝禅位的大臣们更是两股战战,有其中胆小者身上的朝服已经渗出黄白之物,殿中瞬间弥漫着一股难言的味道。 楼昌此时也是满目震惊,因为他他们才能将张虹拉入四皇子的阵营,如今他这个一手提拔,共同上过战场,共过生死的心腹却是不声不响的背叛了他!这让他如何能接受! 楼昌看着张虹的眼睛里满是杀意,却是被张虹回望了过去,形势所迫,你的命和我的命,我选自己的命。 因为楼沁兰被楼昌责罚禁足思过,楼夫人今天早上为了这事还特意伏低做小亲自下厨给他们父女做了早膳,楼昌却是不为所动,因此两人都没有参加宫宴,此刻楼沁雪独自一人站在人群外围,看着眼前的景象不敢置信,对着楼昌的长刀在灯光的映射下格外刺目,楼沁雪心中慌乱不已。 楼昌抬起头来,瞥见楼沁雪泫然欲泣的小脸,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后跪伏在地:“此事皆由微臣一人所谋,如若皇上愿放过四皇子和楼家众人,微臣愿交出兵权。” “逼宫谋反,当诛九族!”此刻姬成朝看着跪着的楼昌,是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说这话的语气不容置疑。 “皇上别忘了,微臣手上还有二十万的兵权,此前我给手下将领们去了信,若是我今天死在这里,他们就会立刻起兵,怕是皇上也不想山河动荡,生灵涂炭吧?” 那二十万大军常年镇守边疆,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怕是早已不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楼昌所说的话瞬间提醒了姬成朝,殿中气氛紧张起来。 陆非鱼一听楼昌的言语,心道还好自己上次多加了一层防范,否则还不知道今儿个要怎么收场。 “皇上不必为难,微臣此前早有担心,楼昌的信已经成功截获,那些个楼昌的下臣亲眷微臣进宫之时也都把他们接到了皇宫保护,怕是边疆无人敢妄动!” “不可能...我明明将他们的亲眷送走了......” “楼将军这话就好笑了,你将他们送走了,难道还不许我将他们送回来吗?” “你......” 想比楼昌的绝望,这个消息却是让姬成朝的难题迎刃而解。 “好好好!张爱卿有勇有谋,咳咳...今日之事毕后朕自当论功行赏!”姬成朝声音微弱,今日受的刺激太大,怕是他的病情又加重了。 原本一听楼昌所说还有些许侥幸的姬越此刻也颓丧地低下了头,终是败了啊!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都是命!一旁的梅妃娘娘早已没有往日里的华贵妩媚,反而瘫坐在地上,像个市井疯妇一般。 楼沁雪看见这一幕,终是忍不住从人群中冲了出来,像是癔症一般,狠狠摇着楼昌的肩,声嘶揭底道:“爹,你告诉我,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爹,我不会死的对不对?”她不想死,不想死,她还要做皇后的啊! “沁雪,爹对不住你啊......”他最初的想法只是想让四皇子即位,只是想让沁雪能登上后位,却没想到要因此断送了整个楼家。 楼昌话音未落,楼沁雪猛地站起身来一把甩开了他的手,跌跌撞撞地行至姬越身边,眼神里满是期待:“阿越,这都是你骗我的对不对?你是皇帝啊,我是皇后,我们不会死的......” 姬越一听楼沁雪说出这话,狠狠地抬手给了她一个巴掌:“你这个贱人!要不是你跟我说我一定会是皇帝,我怎会......怎会如此鬼迷心窍......”姬越说完便缓缓蹲下了身子,双手掩面。 而在他面前的楼沁雪此刻已经完全被打懵了,手掌轻抚脸上的痛处,这就是她的阿越,良人?呵呵......目光撇到立在一旁的姬泰身上,楼沁雪嘴里喃喃出声:“二郎,二郎......”还未至姬泰跟前,楼沁雪却是猛地喷出一口血来,随即倒在了地上。 一旁的楼昌见此情景,一把推过旁边的兵士冲到了楼沁雪面前,将她抱在了怀里。 “爹,雪儿好累......雪儿不要再来了......”楼沁雪的脑海里还迷迷糊糊的记得自己的前世,记得自己初重生时想要报仇,记得自己的汲汲营营,却是没想到上天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竟是为了惩罚她,当真可笑! “沁雪——”楼昌看着已经没了呼吸的楼沁雪一声惊呼,却是感觉到自己的胸腔也是隐隐作痛,一口腥甜涌上喉间,随即也是喷出一口血来,兀地倒在了楼沁雪的身上。 见这父女二人先后吐血身身亡,众臣皆是一惊,姬成朝想要再说话时却是晕了过去,姬泰在顾大人的帮助下这才稳定了局势,这一场谋反就这样以失败告终。 ...... 三个月后。 今天是新皇登基的日子,姬泰穿着戴衮冕礼服端坐在正殿御座之上,顾锦玉大腹便便地坐在旁边的后座上,接受文武百官的拜贺行礼,随即颁布了即位诏书和封后诏书,同时宣布改国号为“盛”,大赦天下。 新皇什么都好,就是太任性了有木有!即位和封后大典非要放在同一天也就罢了,瞧瞧那封后诏书上写的什么?“朕有生之年,唯立一后,今以天子身份昭告天下”这话是能随便说的吗?!可是无论言官们怎么劝说于礼法不和,谏臣们如何抬出祖制,姬泰皆是充耳不闻,众臣无奈只得接受。 顾大人对这一圣旨却是满意地紧,后宫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现在只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为母则强,皇上对她越重视自是越好。 新皇的宫宴结束,陆非鱼一回府便直奔卧房。 “十九,出来!” 这些日子各种各样的事情确实忙了些,如今他的任务已经完成,陆非鱼只觉得心中一股兴奋无法发泄。 十九从横梁上悄无声息的跳了下来,躬身站在陆非鱼身后,还是和初时见面一样的装束,只是脸上的面襟早已取下。 “少爷——” 听见十九的声音,陆非鱼调转过身来,看着面前的人熟悉的轮廓,开口又忍不住逗他:“十九,想少爷我了吗?” “啊?” “再给你一次机会。”陆非鱼低低的嗓音里带着诱惑,他走至十九跟前,伸出手来捏住十九的下巴,两人已经是脸贴着脸,呼吸相互交融。 “想......”十九控制不住自己,他的少爷像是对他下了药,一站在他的面前,他就觉得自己已经不是自己了。 陆非鱼满意听到的答案,倾身与十九的唇相触。 像是又回到了那个晚上,十九回忆起和少爷唇舌交缠的美感,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自动自发的张开了自己的唇齿,此刻他家少爷的舌尖像是抹了蜜,甜到了他的心坎里。或许,这是因为少爷主动吻他的缘故? 口腔感官的刺激被无限放大,十九再也不能满足被动的承受,大舌猛地溜进了陆非鱼的嘴里与之唇舌交缠,张开双臂狠狠地将他抱在了怀里,力道大的几乎要将他懒腰掐断,陆非鱼却是并不在乎,这种感觉,他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静谧的晚上,卧房里男子的喘息声格外热烈,随之而来的低吼□□更是不绝于耳,天上的明月都羞红了脸,将自己隐在云层深处。 ...... “阿恒,你真的要走?” 顾父坐在案桌前,对儿子突然做下这种决定的儿子有些不理解。 “爹,我想了很久,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男儿志在四方,儿子是真的很想出去走一走。”其实主要是想跟十九出去走一走,诸事已毕,他也需要放松一下了。 “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我这个做爹的也没办法,所幸锦玉有了皇子伴身,皇上更是在小皇子一出生之时就将他立为了太子,你爹我可是得好好照看他们母子才是。”顾大人沉默片刻,深深叹了口气。 陆非鱼见此从宽大的袖口处掏出一卷明皇色的物什,将它递给了顾父。 “这是......”顾明昭打开一看竟是一诏圣旨,而上面的内容却是让他不敢置信,有了它,顾家百年荣华不在话下。 “这是我和姐夫做的交易,您好好保管,我也算放心一些。”陆非鱼表情淡然。 “阿恒,你是真的长大了啊!” 良久,顾父走近陆非鱼拍了拍他的肩,掩不住自己眼中的心疼,也不知那梦中是怎样残酷才能让一个人成长至此? “对了,爹,楼家父女的事查出来了吗?” 谋反失败,先皇驾崩之前不忍对儿子下杀手,只是将四皇子贬为庶民,终身□□,这对姬越来说恐怕是比死亡更加难以承受的惩罚吧? 其余参案人等自是没有四皇子的运道,九族尽被株连的大有人在,楼昌作为一条大鱼,被放在了最后审查。 “查出来了,是楼夫人下的毒。”顾明昭忍不住唏嘘,这楼夫人常常听自家夫人提过,怕也是被逼急了吧。 饶是陆非鱼也是没有想到最终结局竟是这样,沉默片刻,他紧接着开口:“爹,若是您方便的话帮帮那楼夫人吧。”毕竟自己借楼沁兰的手也做过不少事。 “这是自然,新皇登基大赦天下,爹会尽力的。” 三日之后,陆非鱼在顾夫人眼泪汪汪中辞别了顾父顾母,和十九一起踏上了远行之路。 时光荏苒,又是三月,西北塞外。 陆非鱼看着手上的一束野花站在毡帐前不知所措,那姑娘是住在他们旁边牧马大叔的女儿,刚刚嘻嘻哈哈地将这花塞在他的手里就走了,这是什么意思? 远处的十九看见这一幕心情郁郁,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运起轻功奔向了远处,回到毡帐时手中抱着一个小盆。 陆非鱼倒了一杯热过的羊奶,喝了一口唇上便抹了一圈白胡子,看得十九喉间一紧。 之前陆非鱼抱着的花正放在桌边,开的鲜艳而灿烂。 “这个给你,这个好看。” 十九走近拿走了桌上的花顺势扔在了地上,将手中的盆子递给了陆非鱼。 看着盆子里不足一指高的幼芽,陆非鱼已经习惯了这一世十九的低智商,像是没有发现他的无语心情,十九倾近他又加了一句:“是郁金香。” “嗯——” “以后你的花只能我送。” “嗯,不——唔...唔...混蛋,你起开!” 看着不可言说的事情就要发生,意识空间里的小菊花急忙垂下花盘,蹲在角落里画着圈圈:秀恩爱!分得快! 24|11.16 “这...是在哪里? 陆非鱼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灰蒙蒙的天空,砂砾和尘埃就飘荡在空中,眼睛的余光还可以看到道路两旁倒塌的大楼,断壁残垣,这是发生了战争? 抬起手想要擦擦自己的眼睛,等等!这是什么!谁能告诉他他的手为什么会变成爪子! “系统,你给我出来!” “宿主...呵呵呵...宿主...”小菊花笑得心虚,它不是故意的! 陆非鱼站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黑灰相间的毛色,四肢稳稳地撑在地上,未经修剪的爪子有种摄人的寒光,与旁边的石头对比,看样子自己的体型并不大。 陆非鱼右爪狠狠摩擦了一下地面,陡然间从人变兽的打击任是谁也不能轻易接受。 “宿主,你别生气啊,这个是你在这个世界的金手指,你还会变成人的。” “什么时候?” “这......” 陆非鱼没有再理会不靠谱的小菊花,迈着优雅的步伐向前走去,却是猛然看见了前面三三两两似人非人的怪物一顿一顿的前进,从四肢和身上残留的衣物还可以看出人的影子,然而脸上已经看不出五官,嘴角还残留着血迹,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的皮肤,溃烂处流出青黑的液体,让陆非鱼心口泛出一阵恶心。 这是...丧尸!陆非鱼回忆起第一个世界看过的电影,脑海里突然出现这个名词。那些个丧尸离他越来越近,他们的目标好像是他? 思及此,陆非鱼顾不得许多,反身拔腿便跑,但是这身体不知怎么回事,陆非鱼只是跑了几步就有些气力不接,虚弱得紧。 见陆非鱼跑走,后面的丧尸也加快了速度,陆非鱼情急之下,一个纵身跳上了一棵断裂的小树,四肢并用的爬上了顶端。 陆非鱼用前肢狠狠抓着小树,但是已经追过来的丧尸没有放弃,反而围在树下来来回回地绕圈。 一个小时过去,两个小时过去......陆非鱼已经头昏眼花,树下的丧尸还是执着地没有离开。 “怎么办...怎么办...” 五脏六腑里空荡荡的感觉告诉他,要是再不找点吃的,可能他在这个世界就直接饿死了。 陆非鱼感觉到自己脑海里一片晕眩,抱着小树的爪子已经有气无力,难道自己马上就要出师未捷身先死?这么一想时,耳边却是突然传来两三声枪声,陆非鱼在晕过去之前只迷迷糊糊地看见了路边几辆车停了下来。 看到树上的那个小东西掉落下来的时候,秦纵脑子一热狠狠推开了身边的保卫人员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接住了它。 ...... 火堆边上,一群身着军装的男人围坐在一团,身上的肃杀之气几乎无法遮掩,一看就是见过不少血的。 “哎,你们说那只猫什么来头啊?秦教授抱着就不撒手了?”一个大块头正仔细擦拭着他手中的长刀,语气调侃。 “谁知道,这年头,人不如猫啊!”小个子的男人举起手上的枪瞄准了远方,正在试准头。 “谁说不是呢,也不知道这末世什么时候才能过去,那些个丧尸好像越来越厉害了,人类...哎!” “大家别灰心啊,秦教授可是生物学天才,比那些个专家们不知强了多少倍,这丧尸脑子里的晶核能够增长异能还是秦教授发现的呢,要不我们人类真是没希望了。” “哎哎,说的对,现在只希望秦教授能尽快找出净化丧尸病毒的方法了......” ...... 这厢大家正在谈论秦纵,秦纵本人却是待在车上一刻也没敢动,怀里的小猫睡得正舒服,圆滚滚的脑袋枕在他的胸口,长长的睫毛耷拉着,嘴角两侧的长须蹭到秦纵的手上弄地他有些痒。 看着胸口的小东西睡得那么香,秦纵忍不住伸出指尖戳了戳它的脸,唔...还是没醒,又换了一边继续戳。 “唧唧!唧唧!”谁!停下! 陆非鱼睡得好好的,却是被脸上的异样感觉弄的有些恼火,谁没事就戳人脸啊! 小菊花:宿主,你现在不是人了...... 终是不堪打扰,陆非鱼悠悠转醒,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自己无比熟悉的一张脸,咦,难道刚刚我是在做梦? “唧唧...唧唧...”陆非鱼本是想叫十九,一开口却是发出了这种声音,再仰头看着眼前这人,利落的短发,硬朗的五官,除了一身清冷气质不太像,赫然就是东方乾。 等等!利落的短发! 所以,他已经换了一个世界了吗?上个世界的任务完成的很圆满,顾父顾母一生安康,他和十九的事刚开始两夫妻还接受不了,后来他从顾家旁支认养了一个儿子,顾父也无奈的接受了十九,锦玉和姬泰琴瑟和鸣,他的小外甥一长大姬泰也当了甩手掌柜,顾家作为皇帝外家百年兴盛自是毫无意外。 前面两个世界东方乾和十九的脸都一模一样,这个世界难道也是如此? 想到此处,陆非鱼一个激灵手脚并用爬上了秦纵的肩膀,两个小爪子堪堪搂住了他的颈项,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尖秦纵的下巴处舔了又舔,好几次蹭上了他的唇。 “唧唧...唧唧...”真乖!这个世界还知道主动来找我!尽管陆非鱼坚信这个世界东方乾也一定会出现,但是他一过来就看到爱人的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秦纵被陆非鱼这一番调戏弄的不知所措,仰起了头想要避开这小东西的小舌,却是奇异在一张猫脸上看出了委屈二字,终究还是一动不动地任它胡作非为。 他这是中了什么邪! 好不容易等陆非鱼表达完自己的兴奋之情,秦纵一只手将他固定在怀里,另一只手从后座的包里掏出火腿肠和酸奶来。 “来,小东西,吃吃看。”秦纵将陆非鱼房放在他的大腿上,自己剥开火腿肠的包装纸,将它递到了陆非鱼的嘴边。 嗅到了眼前食物的香味,陆非鱼跐溜一口唾沫狠狠地地咬了一口,奈何自己的猫嘴太小,一大半的碎屑掉在了秦纵的白色大褂上,秦纵皱了皱眉,却是没有动作。 手里的酸奶有些冰凉,秦纵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并没有盛放的物什,想了想,将酸奶倒了一点在自己的手里,手掌处冒出黄色的火焰,陆非鱼大快朵颐之时看见了这一幕瞪大了眼睛。 这是什么世界?这人身上明显没有灵力波动! “宿主,你的记忆已经接收了,等你看完之后就了解了。”小菊花蹲在角落怯懦地发出一句声音来,宿主明显还没有消气,万一怼它怎么办!做系统好危险,麻麻,我要回家! 陆非鱼没有理会小菊花,大概因为体型的缘故,他只吃了几口就饱了,此时却是抱着半截火腿肠舔了又舔舍不得放手。 “来,尝尝这个,好喝的。”秦纵将手掌放在了陆非鱼的嘴边,陆非鱼舔了一口,酸奶温温热热的,确实好喝! 细软的舌尖舔得秦纵手心痒痒的,看着这小东西贪食的模样,秦纵自己心里也是一阵奇异地满足。 直到秦纵慢条斯理的投喂结束后,车队才开始上路,陆非鱼在秦纵的怀里翻了个身,享受着秦纵殷勤的顺毛,这才读取接收的剧情和记忆。 这个世界的主角叫林艾,这是一本穿书文。 林艾家室不好,学历不高,相貌不佳,能力不强,在现实世界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丝,还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他是一个gay,梦想是自己能找到一个高富帅类型的忠犬攻,现实世界无望,林艾只能从小说中满足自己的幻想。 《男神在末世》就是这样一篇苏爽文,文中写了一个长相精致的小受在毫无异能的情况下被忠犬小攻保护着苏遍世界的故事,或许是同性相斥,林艾对文中主角无感,却是被忠犬攻雷鸣迷得神魂颠倒,然后!剧情神逆转了——雷鸣被主角受推进了丧尸群,死了——作者坑了...... 林艾在极度郁闷之时穿进了文中,他来时末世还没有到来,因为空间金手指,林艾及时准备了大量物资,并成功结识了忠犬攻雷鸣,到了末世两人的交情已经是生死与共的伙伴了。 书中的主角受名叫苏青毓,孤儿出身,幼时被主角攻的家庭收养,作为雷鸣的玩伴长大,即使在末世,苏青毓依然被雷鸣照顾的很好。 雷鸣组了一个异能者小队前往南方的幸存者基地,苏青毓却是意外掉队,并被林艾提前找到,因为知道苏青毓会害死雷鸣,林艾心生报复就将苏青毓打晕了带到丧尸密集区,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苏青毓自然逃不了被丧尸分食的命运。 雷鸣没有了真爱,再加上林艾因为空间灵泉的缘故,样貌和气质在末世都是上上之选,两人久而久之自然擦出了爱情的火花,在林艾的主角光环下,雷鸣逐渐成为人类异能者中第一人,成功干掉了基地老大,自己接手了,又过了几年,林艾利用空间灵泉成功净化了丧尸病毒,赢得了人类极大的尊崇,两人成为新人类中的第一夫夫,事迹广为流传。 biaozipeigou,天长地久! 陆非鱼在心里冷冷哼了一声,爪子很不安分地抓破了秦纵的衣裳,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些什么的时候,这才抬头看了看了秦纵,又默默地将爪子放在秦纵已经皱了的衣服上,一下又一下的似乎想将它抹平。 秦纵看着这调皮的猫儿有些无奈,哦,听它刚才“唧唧”的叫声应该是豹子才对,小豹子调皮一点应该也是正常的?秦纵这样安慰自己,又收紧了臂膀,确保这小豹子不会摔出去。 看着秦纵的表情似乎没有生气,陆非鱼这才安下心来,又懒洋洋地躺了下来,脑子里却在疯狂传唤小菊花。 “系统,我不是苏青毓吗?这个金手指是怎么回事?!”他现在这副样子,万一他家老攻半路把他丢下怎么办! 25|11.16 “宿主,你别激动,别激动,苏青毓原本是没有异能的,随机配发的金手指就是异能——兽化,现在你不能随意从人兽之间转换,是因为异能等级太低,以后就好了。” 看着明显脾气不怎么好的宿主,小菊花连忙安抚。 异能提升需要能量晶核,现在是怎样?让他拖着这个迷你的身体去杀丧尸?陆非鱼一阵郁闷,两只前爪扒拉住了秦纵给它顺毛的手指,看样子他家老攻还挺喜欢他,但是给一只兽喂晶核?也不知道老攻壕不壕...... “宿主,你别担心啊,你兽化的动物是豹子呢,天生的猎手,异能升级了能力肯定不弱......” 陆非鱼:呵呵,那我得好好感谢你了? 奈何现在人心兽身,陆非鱼想要吐槽也吐槽不出来,但是思及此次的任务,他的心情有些郁郁,连吐槽的心思也没有了。 他接收了苏青毓灵魂中的所有记忆,包括书中未被作者写完的情节。 苏青毓的人生或许对常人来说是值得被羡慕的,孤儿出身,却是被雷家这个a市首富家族收养,少时没有吃过一点苦,后来雷父雷母去世,哥哥雷鸣接□□家,仍然将他视作亲弟,所有人都在感叹他的命好,却是没有人知道他的痛苦。 苏青毓长相精致,小时候也是因为漂亮的缘故被雷家一眼相中,十六岁之前的他无忧无虑,十六岁之后的他每日每夜都在煎熬之中度过。 十六岁那年,末世暴发,人性沦丧,他没有丝毫异能,他的哥哥雷鸣将他当做禁脔一般,而这,也是苏青毓不堪重负杀了雷鸣的原因,雷鸣死亡之后,苏青毓也自杀了。 主角林艾穿越到这个世界,苏青毓提前身死,灵魂中所有记忆回溯,苏青毓痛苦,却没有恨,也不知道该恨谁,雷父雷母给了他十六年美好的时光,雷鸣在末世护住了他的命,即便当初他不只一次的想过自杀,却是一次次被雷鸣救了回来,无法解脱。 所有的故事都不只作者描绘出来的表面,每一个人物都有他自己的喜怒哀乐,没有人可以肆意定下别人的罪。 苏青毓不恨林艾,林艾甚至无意间帮了他,有些事情比死亡更可怕。他只有一个执念,活着,好好地活着。 这是一个简单的任务,陆非鱼只是不知道该用何种心情看待苏青毓的一生。他的爪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秦纵的胸,秦纵低下头看见怀里的小豹子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就有些好笑,难不成这豹子还成精了?恶作剧般地捏住陆非鱼嘴角的长须,小力拉了一下。 “唧唧!唧唧!”混蛋!听话的十九哪去了! “哈哈哈....”秦纵终是忍不住开口大笑,前座的司机一脸纳闷地回过头,秦教授这是破解了什么难题?平常面对他们时可是一张冰块脸! 车队开了三四天才到达目的地,途中遇到过好几批丧尸袭击,但是秦纵身边的人都很给力,基本上秦纵都没有动手丧尸就被消灭掉了,陆非鱼看着手拿长刀的汉子怀里一堆没人要的低级晶核,眼睛的绿光简直要将人闪瞎了。 “怎么了?...那个你不能吃的,会把你的牙齿崩掉!”秦纵一脸恐吓的表情,生怕陆非鱼贪吃,还嘱咐了车队好好保管晶核,不要让它看到。陆非鱼听到这话的时候无比心塞。 但是无论陆非鱼怎样撒泼打滚,秦纵仍然不肯妥协,直到车队到达基地,陆非鱼还在开展单方面的冷战。 由于一直没有能量吸收,这些天陆非鱼一直还是那个小不点,当秦纵将他抱在怀里走下车来的时候,陆非鱼一眼就看见了基地城墙上的几个大字:希望基地。 这不就是苏青毓的记忆里,雷鸣带着他的小队到的地方?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对于雷鸣,陆非鱼觉得有点恶心,苏青毓依赖这个哥哥,却被哥哥当做“xing、nu”,是,在陆非鱼这个外人看来就是“ning、nu”,或许雷鸣对这个弟弟还是有感情的,不然也不会表现的那么重视他,但是这份感情太病态,没有人能承受。 秦纵的地位看起来很高,陆非鱼原本看着登记的地方排着那么长的队伍有点心塞,却是没想到基地里出来两个人直接就把秦纵接进去了,陆非鱼一脸懵逼。 “首长很担心您,知道您今天可能到,一大清早就叫我们出来等了。” 说话的是秦家的管家,王叔,末世后也觉醒了水系异能,但是王叔年纪大了,因此一直待在秦纵父亲身边照顾。 秦纵的父亲秦晋是h省的军区司令员,秦母生下秦纵后难产去世,秦晋中年得子,一心想要将秦纵带进军队,秦纵却是一头扎进了生物学的研究,父子两人间也有些隔阂,但是在末世这种生死灾难面前,所有的隔阂都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嗯。” 秦纵抱着怀里的陆非鱼走进房间的时候,秦父正躺在椅背上仰头睡着,鼾声如雷。 末世之后,秦父也觉醒了金系异能,因为异能、身份和秦纵这个被誉为人类希望的儿子在,秦晋这才能够掌控这个异能者居多的基地。 “父亲......” “嗯......啊?...”秦父被秦纵的叫声吵醒,睁开双眼,看到儿子时才回过神来。 “阿纵,你回来了啊...本来还在等你的,昨天调队去解救被困在日安大厦的幸存者,太忙了些。”秦父一手撑着脑袋,看样子很是疲倦。 “父亲,”秦纵往前走了两步,“你没事吧?” “没事,你别担心,实验室已经给你准备好了,阿纵啊,这一次,人类不知道还能不能逃过这一劫啊。”秦父的声音里满是担忧,作为儿子,秦纵自然理解此时父亲作为一个军人的心情。 和秦父寒暄了不到几句,两人的谈话就被打断了,基地里的事情基本都要过问秦父。王叔带着秦纵回了他的房间。 “好了,怎么这会这么安静?我可是要带你去洗澡了。”看着这小家伙进了基地开始,就乖顺得不像话,秦纵纳闷不已。 陆非鱼此时却是在想着原本的剧情,阴差阳错地他还是和主角到了一个地方,且一想到这基地的掌权人是秦纵的父亲,陆非鱼就有点着急,毕竟,在“他”死后,雷鸣和林艾很快就会勾搭在一起,灵泉的帮助和异能的升级无疑会膨胀雷鸣的野心,看来,他要想办法尽快提醒秦纵才对。 见小豹子的心思完全不在他的身上,秦纵用异能烧热了水,陆非鱼披头就淋成了一个落汤“豹”。 “唧唧!唧唧!”陆非鱼摇头晃脑地想把想把身上的水甩下去,却是被秦纵固定了身子。 “乖乖的,待会有肉吃。”秦纵一手捂住小豹子的耳朵,一手帮它清洗毛发里的砂砾,陆非鱼习惯之后也不再挣扎,慵懒地享受着秦纵的伺候。 “哟,小东西还是公的啊!”秦纵将小豹子洗净之后,手蹭到了它的身下,并无意外地发现了那个小小的凸起物。 “唧唧!唧唧!”你个混蛋! 陆非鱼蹬起后腿狠狠踹了秦纵一下,力道却如同再给秦纵挠痒痒,见小豹子已经跑远,秦纵连忙追上前去将它抱了起来。 “小豹子,再跑就把你喂丧尸,听话,我去洗澡,待在沙发上不许动!” 陆非鱼没有理会秦纵,兀自站在沙发上连眼神都没有分给他一个。 秦纵:...... 一听到秦纵关门的声音,陆非鱼这才转过头来,像巡视领地的国王一般跳下沙发,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咦?那一堆亮闪闪的东西?是晶核! 陆非鱼像见了鱼儿的猫一般跳上了柜台,那是之前秦父为了秦纵预备的晶核,秦纵刚回来并没有发现。 陆非鱼扒拉起一块晶核就要往嘴里放,嘎嘣嘎嘣的几声脆响,一块晶核已经被他吃进了肚子里,等到秦纵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只是所剩无几的晶核和柜台下面遍地的碎屑。 秦纵跑过去扒开小豹子的嘴一看,发现这小家伙的牙口竟一点都没有受伤,却还是放不下心来,这些晶核都是红色的,火系异能才能吸收,应该是父亲准备的,可是这小东西吃了会不会有问题?毕竟只有火系异能才能吸收这种晶核!而且这些晶核都是三级的,这小家伙这么弱!秦纵这么一想整个人都不好了。 将小豹子抱在怀里翻来覆去,连爪子的的缝隙都没有放过,却是没有发现丝毫不对劲的地方,难不成这小家伙天赋异禀? 而再一次将自己的男特征暴露在秦纵目光下的陆非鱼难得的脸红了,两只小爪子似遮非遮地盖住了自己的脸,老攻变着法的调戏他肿么破!#在线等,挺急的# 小菊花:我好像忘了告诉宿主一件事,兽化以后人类的性格特征会受到所变兽类的一定影响......唔,它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你个小东西也变异了?可是变异了却是连一级丧尸都对付不了?” 秦纵将小豹子抱在怀里,剩下的几颗晶核也被他拿在手上,走到了沙发上坐下,见小豹子湛蓝色的眼珠子还是灼灼地盯着他手上的晶核,秦纵逗弄似的将晶核举过头顶,陆非鱼怎么跳也够不着,却是用舌头又给秦纵洗了把脸。 小菊花:这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是夜,床上的男人睡得正熟,他怀里的毛茸茸的物什却是极不安稳,一拱一拱地,最后赫然变成了一个浑身□□的少年,长长的尾巴在身后一甩一甩。 26|11.16 清晨,秦纵的生物钟准时地将他从睡梦中叫醒,睁开眼睛,外面还是灰蒙蒙的一片,自从末世以来太阳再也没有升起过。 从床上坐起,秦纵伸出手来揉了揉脖颈,眼睛不经意地一瞟,却是差点将他吓得从床上摔下。 他的床上躺着一个少年!一个chinuo的少年! 这少年侧身睡得正香,面容精致,有种雌雄莫辨的美感,薄被只盖住了他的前胸,莹白的锁骨和细长的手臂露在被外,他的角度还可以看到这被下隐隐约约的粉色的两点,头上两只毛茸茸的耳朵耷拉着,灰白相间的长尾竖在空中。 他是谁?!怎么会在自己床上? 少年像是感觉到了秦纵的目光,翻了个身,眼睫一颤一颤似乎就要转醒,秦纵莫名觉得有点心虚,立马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昨天和他睡的只有那只小豹子,这个少年明显不是人类,耳朵和尾巴的毛色又是和那小东西那么相似,难道......? 如今末世都来了,有妖精是不是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了?除了小小的震惊了一会儿,秦纵奇异地发现自己并不害怕这个突然出现的“妖怪”。 想着这小妖精昨儿个在自己怀里贪吃的模样,秦纵忍不住一笑,陆非鱼一醒来对上的就是秦纵的笑脸。 “骚包!”陆非鱼嘟囔了一声,笑的那么好看做什么! 咦?!刚刚是他的声音?他会说话了?!陆非鱼脑子一转猛然从床上坐起,却是发现了自己身无寸缕的事实,见秦纵目光灼灼,这才反应过来,一把将被子拉上了肩头。 “宿主,你老攻都看光了,还有什么好遮的!”小菊花假装自己有鼻孔,叶片卷起一戳一戳。 陆非鱼:滚! “小豹子,你叫什么名字?”秦纵见陆非鱼立起来的耳朵,伸手想要摸一摸,却被陆非鱼避了开来。 “苏青毓。” “苏青毓?妖怪的名字这么正常?” “谁说我是妖怪的?!”陆非鱼炸毛。 秦纵却是一脸疑惑,现在末世虽然有发现动植物异变的例子,但是也只是极少数,杀伤力也不是很大,怎么可能有动物异变就直接就化成人这么离谱? “我是人!这是我的异能——兽化!”像是知道秦纵在想些什么,陆非鱼对着秦纵翻了个白眼。 眼前的人还只是一个少年,五官青涩,明显还没有长开,大眼睛长睫毛,鼓起两腮翻着白眼,再配上两只毛茸茸的耳朵。 简直......网上那个词叫什么来着......萌翻了!此时秦纵脑海里只有这个词,嘴角不自觉地勾起笑意,似乎遇上这个小东西以来,他就一直在笑。 “人?兽化?最新的异能吗?”秦纵自言自语,这应该又是一个新出现的异能吧。 “看你的情况,你似乎并不能自由转换自己的身体?”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只小豹子就太危险了。 “唔!谁叫你不给我吃晶核!”陆非鱼朝秦纵撇了撇嘴,说完之后才察觉到这句话有多不妥,眼前这个人,他不是东方乾,不是十九,他现在都不认识他,只是一时发了善心将他捡了回来。 想到这里,陆非鱼的心情瞬间低落下来。 “好了,我不是不知道你牙口这么好啊,话说你是什么晶核都可以吃吗?是直接吸收能量?你现在几级了?怎么这个还在?”秦纵指指陆非鱼的耳朵,视线又在他的尾巴上转了几圈。 见秦纵明显没有生气的表情,一连串的问题都在关心他,陆非鱼心里这才好受了一点,开口答道:“我什么晶核都能吃,因为昨天吸收的能量太多,我身体太弱,能量积压不能完全释放,我才会这个样子,现在异能二级,到三级的时候我应该能自由转换身体了。” “原来如此。” 弄清楚情况的秦纵这才放下心来,本来还想带小豹子去实验室检查一下,现下却是用不着了。 “起床了,给你准备了牛肉干。”秦纵翻身从床上下来,腹肌的线条在紧身的睡衣下很是明显,见陆非鱼还缩在床角,弯下腰双手撑在床上:“要我过来抱你吗?” 陆非鱼:啊啊啊!谁能告诉他十九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两人吃了东西填饱了肚子,秦纵才带着陆非鱼出门,把小豹子一人放在房间他可不放心。 实验室的同行们怕是早就在等着他了,昨天时间太晚,今天却是耽误不得,给陆非鱼准备了一件带帽子黑色长风衣,遮住了他的耳朵和尾巴。 希望基地是全国仅有的几个大型基地中建设得比较好的了,南方的幸存者们大都被救了出来,军队中的异能者因为身体素质的原因比普通人中多得多,但是因为秦父这个掌控者在,基地并没有发生大的□□。 秦纵牵着陆非鱼的手走在街道上,道上两边间隔几米远就有蹲在地上买卖的低级异能者,大都是用晶核和各种生活用品换取食物,看见秦纵和陆非鱼衣着光鲜也都围了上来。 “帅哥,看看晶核吧?不贵,两包方便面就行。” “还有我的,我的,还有二级的晶核,要什么系的,一点吃的就行。” “小哥,我这里有衣服,都是些好牌子,你买一点吧。” ...... 身处末世,哪有人是容易的?秦纵的同情心并不泛滥,好不容易拉着陆非鱼从重重包围中杀出来,却是被一人挡住了脚步。 “小毓,是你对不对?你没有死对不对?”雷鸣神色激动地看着陆非鱼,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的喜悦。 小毓在来基地途中意外掉队,林艾说那里是丧尸密集区,小毓一点异能都没有,只怕是再也回不来了,当时雷鸣狠狠地吼了他,心里却是接受了这个现实,可是无意中的一眼,他看到了什么?小毓! 雷鸣已经忘了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个曾经的弟弟在自己的心里这么重要了,只记得苏青毓刚来他家的时候,自己明明很排斥这个抢了爸爸妈妈的小孩,然而这个孩子越来越大,长得越来越漂亮,雷鸣就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从十六岁开始,他就明白这份感情是什么,他想将他压在身下,他想他那张漂亮的脸因为他狠狠哭泣...... 他苦心孤诣等待了这么多年的人!当初知道苏青毓凶多吉少的消息的时候他惊慌得不知所措,上天却再一次将他送回了他身边,这让他如何不兴奋! “不,你认错人了。”陆非鱼转过了头,故意捏住了嗓子回答。冤家路窄!尽管他也认出了眼前的人,但是却并不想和他相认,看到雷鸣眼中一闪而过的*,更是泛起一阵恶心。 “不!我怎么会认错!小毓,你怎么到这的!你怎么不认哥哥!”雷鸣听见陆非鱼的否认就忍不住拽紧了他的肩膀,陆非鱼一时没反应过来差点摔倒在地,旁边的秦纵却是眼疾手快地扶住了陆非鱼的腰。 “先生,还请你放手!别人的弟弟不要乱认!”秦纵一把握住雷鸣的手腕,猛烈的力道让雷鸣扭曲了表情,无奈地松开了陆非鱼。 “你又是谁?”直到此时雷鸣才正视起秦纵,眼前的人这一身衣物明显刚换上不久,眉目俊朗,气势凌厉,想到刚刚握住他手的力道,雷鸣下意识地放缓了语气。 “如你所见,他是我弟弟。”秦纵将陆非鱼搂进了怀里,亲密的模样任是谁也无法反驳。 “先生,人有相似,你真的认错人了,我有哥哥,但不是你。”陆非鱼语气尖锐,低头说完这一句话和秦纵相携而去。 “雷哥,他应该不是小毓才对,小毓那么温柔的人,怎么可能这么跟你说话。”刚刚追着雷鸣过来的林艾一直站在几人身后,直到秦纵和陆非鱼两人走远了这才走到雷鸣身边来。 天知道他刚刚看见苏青毓的那张脸时有多么害怕!可是他怎么会回来!一个没有异能的人怎么可能在那么多丧尸活动的地方活下来!那个人,到底是不是苏青毓?! “不,他就是小毓,十多年了我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可是小毓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认我?”雷鸣抱着脑袋蹲下身来,话语中满是颓废。 “雷哥,你别急,要真是小毓的话,他肯定不会不认你的,既然那个人也在基地,我们肯定能找到他,说不定小毓是有什么苦衷。” 林艾心中慌乱,听见雷鸣的话却是强迫自己镇静下来,苏青毓回来又怎样?他根本不配得到雷哥!而且现在认都不敢认雷哥,还不定是遇上什么事呢!漂亮还没有异能的人在末世,呵...想到苏青毓身边那个高大的男人,林艾心里笑得有些幸灾乐祸。 ...... “刚才那个人你真的不认识?”尽管小豹子否定了,但是刚刚那男人口中的小毓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秦纵忐忑着开口,直觉告诉他小豹子和那个男人之间一定有事!这么一想,秦纵搂在陆非鱼腰间的手不自觉地加大了力道。 “嘶!痛!” 听见陆非鱼的呼痛,秦纵一阵懊悔,连忙松开了他,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的脸,似是在等着回答。 “你想知道?” “嗯。”秦纵皱紧了眉头。 27|11.17 “不是赶着去实验室吗?回来在告诉你。”陆非鱼应声,纠结着该告诉秦纵多少内容。 秦纵面无表情,深深看了面前的小豹子一眼,良久才转过身,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去实验室。 “异能升级不可能一直吸收晶核,我找时间带你出去杀丧尸。” “嗯。” 走了一段路,陆非鱼听见秦纵的话,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 “苏青毓!” 陆非鱼还是一身黑色风衣,全身上下只露出了那张脸,实验室里秦纵根本顾不上他,实在太无聊了些,还不如回去睡觉,此刻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主角受,心有点塞。 不过短短半月,林艾比苏青毓记忆中气质出色了很多,娇小的个子,细嫩的肌肤,整个人看着像一个备受呵护的洋娃娃,看来空间灵泉很给力。 “我知道你是苏青毓,你别装了,你为什么不认雷哥哥,你这么做有多伤他的心你知道吗?!” 林艾一脸义愤填膺,像是在为雷鸣打抱不平。为了确认苏青毓的身份,他今天在这等了一天,没想到还真让他等到了。 “你认错人了。”既然苏青毓根本不想报仇,陆非鱼也懒得理会林艾,转身欲走,却是又被林艾拦了下来。 “你别走,我知道你是小毓,你跟我回去看看雷哥哥吧?他现在很难受。” 林艾心里纠结,直觉告诉他此人就是苏青毓,但是他心里却又存着一份侥幸,万一不是呢?苏青毓对雷鸣的影响力太大了,如果苏青毓回来,雷鸣还会接受自己吗?还有自己对苏青毓做的事,万一被发现......林艾不敢想。 看着一再纠缠的林艾,陆非鱼的心情好不到哪里去。 “如果我是的话,你真的想我回去吗?想我把一切告诉雷鸣?”陆非鱼转过头来看着林艾,一字一句意味不明。 “你!你!......”即便早有心理准备,林艾还是有些不可置信,他真的是苏青毓!他这话什么意思! “放心,我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否则你会后悔的。” 陆非鱼拨开林艾的手,还没等林艾回答,兀自走远,留下原地林艾看着他的背影,神色愤恨。 该死的苏青毓!竟然还真的大难不死!竟然还敢威胁他!林艾狠狠踢了踢路上的石子,石子受到冲击,飞向路边的小摊,那人应该是个异能者,险险躲避了开来。 “看什么看!”林艾对着那人嚷了一句,那人瞬间低下了头。 末世一个人的外表几乎就代表着一个人的能力,林艾漂亮,又时常跟着雷鸣在一起,雷鸣是利刃小队队长,又是雷系异能,且过了三级,基地的北街几乎没有人不认识他,自然连带着林艾也不敢挑衅。 ...... 一个星期后。 此刻已经过了凌晨,秦纵掂起脚尖走进房间的时候,陆非鱼躺在沙发上睡得正熟。 小豹子的耳朵和尾巴还没有消失,这个样子出去委实不太方便,丧尸病毒的研究一点进展都没有,明天还是带着小豹子出去吧,或许还能有什么收获。 秦纵在心里这样想着,走到陆非鱼身边蹲下了身子,小心翼翼地抱起他放到了床上。 “你回来了?” 这些天陆非鱼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越来越嗜睡,却是隐隐发现自己身体的力量在增长,也就没有在意,此时被秦纵吵醒,睡眼惺忪地问他。 “嗯。” 秦纵很忙,自从他没带陆非鱼去实验室之后,基本上陆非鱼醒来之前他就出去了,回来之后陆非鱼又已经睡熟,还好在房间里给陆非鱼预备了足够的食物,有时候王叔也会过来照看。 ......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第二天一早,陆非鱼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正在车上。 “带你训练,杀丧尸,你不会忘记了吧?” “明明是你忘记了。”陆非鱼撇撇嘴。 “好好好,我的错,只有我们两个人去,你这个样子被人发现就不好了,毕竟兽化这个异能目前还只有你一例,别担心,我不会让你受伤的。” 秦纵转过头来看了一眼陆非鱼,信誓旦旦。 陆非鱼与他对视了一眼,脸上一热,立马转过头来,嗫嚅着道:“我才不会受伤。” “嗯,我们要去的是地方是南区中心广场,有消息说还有大量丧尸停留在那里,最强的丧尸应该是三级左右,我能保护你。” 像是要打消陆非鱼的担忧,秦纵又重申了一句。 如果不是因为小豹子的异样,跟着基地的异能队伍才是最好的选择,毕竟人多有个照应,但是小豹子这副样子要是暴露,连自己能不能护住他都是个问题,独特的东西总会让人觊觎。 “知道了,知道了。”老攻何时成了一个话唠? 秦纵的车经过多次改装,尽管地面凹凸不平,凭借着秦纵良好的车技还是很快到达了目的地。 “小心点。”事到临头,即便是秦纵也难以放心,但是身处末世,他不可能护住小豹子一辈子,只能尽力让他成长。 两人没有带任何武器,秦纵有异能,比之武器更管用,而小豹子,训练捕杀技能才是重点,将来兽形可能会让他的杀伤力大幅度提升,舍本逐末毫无必要。 接近广场中心,迎面而来两个低级丧尸,陆非鱼正欲奔上前去,却是被秦纵叫住了。 “等等,这个给你。”秦纵从口袋里掏出一样黑色的东西递到了陆非鱼手里。 这是?手套?陆非鱼将铁质手套戴在手上,指节处完美贴合,顶部坚硬而锋利,寒光冷冽,毫不怀疑他一爪下去就能让人皮开肉绽,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制,陆非鱼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你做的?” “当然,总不能让你用手杀丧尸吧?虽然我已经见识过了你的力量。”没错,单比力量而言怕是现在秦纵也比不过陆非鱼。 陆非鱼此刻心里竟是难得的有几分甜蜜,这是第三个世界,但是好像每一个世界他的爱人都如期而至,即便已经没有两人共同的记忆,却始终将他放在心上。 “谢谢。” 趁着丧尸还没有走近,陆非鱼倾身给了秦纵一个拥抱,在他的耳边吐出了这句话,秦纵耳尖泛红,直到陆非鱼走开还没有回过神来。 “不...不用谢...” 像是继承到了猎豹矫捷的动作,加之陆非鱼现在已经二级的异能,除了适应了一下手上的手套,两个一级丧尸并没有让他花费多少时间,最后皆是一爪解决,只是身上沾染到的丧尸的脑浆差点没让陆非鱼吐出来,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让他生理上这么恶心的事情。 秦纵并没有走近,只是在远处看着陆非鱼,这点能力他还是相信他的小豹子的。 那边的陆非鱼一手捂住口鼻,一手从刚刚抓破的丧尸的脑袋开裂处伸了进去,两个丧尸只有一个有晶核,看着握在手里的红色晶体,陆非鱼的心情大好。 “呐,这个给你。”从里面的衣服上撕了一块布下来,将手和晶体上的秽物擦干净,陆非鱼这才将晶核递给秦纵。 送我的?定情信物?秦纵的脑子里诡异地冒出这个词,却只是面无表情地接过。 “走吧,我们去那边超市。” 秦纵状似无意地牵过陆非鱼的手,一路上都是些一级,二级丧尸,数目不多的话秦纵都是让陆非鱼解决,只有碰上大数量的丧尸队伍,秦纵才会加入战局,不得不说看着秦纵一挥手就是一个炙热的火球,好些个丧尸瞬间化为飞灰的情景,即便是非鱼真人也觉得很帅,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情人眼里出西施? 两人的运气不错,从超市底层一直往上七八层都没有碰到三级丧尸,在陆非鱼的要求下两人分道,身为修真之人,陆非鱼不可能不明白生死之间的历练更能让人快速成长,何况他现在浑身充满了力量,哪怕是三级丧尸,他自认逃命还是没问题的。 随着杀的丧尸越来越多,陆非鱼也越来越得心应手,一脚将身边的二级丧尸踢到墙壁,狠狠对着他的脑袋挥出一爪,那丧尸已是脑浆四溢,陆非鱼又收获了一个晶核,这次却不是火系的。 看着手上的透明晶核,陆非鱼刚想扔进口袋,却是又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唤住。 “小毓——” 陆非鱼充耳不闻,然而看着横在自己面前的手,简直想要爆粗口。 阴!魂!不!散! “小毓,我找了你很久,这些天你不在基地吗?小毓,我知道你就是小毓......” 自那次放走了陆非鱼之后,雷鸣就后悔不已,小毓就是小毓,他相信自己不会认错。奈何后来陆非鱼天天待在房间睡觉,怎么找也找不到,今日却是突然看见,可想而知雷鸣有多兴奋。 雷鸣今天也是带着他的异能小队出来狩猎丧尸的,毕竟晶核人人都需要,即便有林艾在他们并不愁粮食,但是对于异能者而言,力量才是第一追求。 除了林艾还有另外几个男子跟在雷鸣身后,看到陆非鱼的脸时皆是吃了一惊。 “小毓,你怎么能不认雷哥呢,要是有什么苦衷跟我们说出来就就好,我们大家不会不管你的,就算那天那个男人很厉害,雷哥也不可能放着你不管的。”林艾说的情真意切,雷鸣也是重重点头,在他看来小毓一定是被那天站在他身边的那个男人威胁了。 看着林艾脸上故作关心的表情,陆非鱼深呼吸了几口才忍下糊他一脸丧尸脑浆的冲动。 “放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看着握着自己手腕的手,陆非鱼一脸嫌恶。 雷鸣却是丝毫没有把陆非鱼的警告放在眼里,尽管他刚刚看见了小毓杀二级丧尸的场面,但是小毓没有异能,虽然不知道小毓这么短的时间内为什么会变的这么厉害,恐怕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自己的异能是雷系三级,现在那个明显比他强的男人不在,他完全不需要担心。 “小毓,这一次我不会让你走的,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认我这个哥哥!”雷鸣的表情有点受伤,虽然一直明白小毓对他没有那方面的感情,但还是很依赖他这个哥哥的,怎么会突然不认他! “你想知道?” 陆非鱼抬起头来对雷鸣一笑,却是不待他回答,伸出手来狠狠甩了他一巴掌,五个手指印无比清晰,尖锐的手套在他的脸上划出深长的血痕,一时间血流如注。 听见雷鸣的质问,想到苏青毓脑海中的那些记忆,陆非鱼心中一愤却是控制不住自己动了手,看着雷鸣脸上的伤心里着实解气。 28|11.17 “你!”雷鸣脸色难看,瞪大了眼睛盯着陆非鱼,怕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弟弟竟然甩他巴掌。 “小毓,你怎么能这样,雷哥哪点没有对不起你!你要这么对他!”林艾走上前来,也是被陆非鱼突然动手弄懵了,看着雷鸣脸上的伤心疼不已。 “知不知道你们真的很烦,我说了我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请,不要再来打扰我,ok?” 陆非鱼觉得自己的耐性真的要被用完了,趁雷鸣怔愣的时间一把甩开他的手,转身欲走。 “等等——” 林艾拦在陆非鱼面前,却是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下这才开口。 “刚刚我看见你杀的那个丧尸是空间晶核,你能把它给我吗?”林艾说出这一句,见陆非鱼没有答话,不免加重了声音:“你反正也没什么用,就把它给我吧,我可以用其他的跟你换。” 虽然他的空间并不是因为异能,但是空间系的晶核也能小幅度地提升他的空间大小。 “有没有人夸过你?” “什么?” “夸你是智障啊,你以为普天之下皆你妈?”陆非鱼嘲讽地笑出了声来。 “你——你都把雷哥打伤了,还想就这么走吗?!”听陆非鱼说出这话,林艾差点气炸,看着周围的队员憋笑的神情,要是眼神能杀人的话,估计陆非鱼已经死了好几次了。 “他当然可以这么走。”陆非鱼还没有回答,一道低沉的男音响起,众人回过头来,正是秦纵。 见他家小豹子还待在原地,秦纵加快了步伐走到陆非鱼身边,无比自然地牵起了他的手。 “谁叫你要跟我分开的?看,现在遇到麻烦了吧?”秦纵的语气里满是宠溺,跟刚刚的声音判若两人。 “你来的太晚了。”见秦纵卖乖,陆非鱼没好气地答道。 “唔...我的错,下次一定早点到。”秦纵低头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在陆非鱼的耳边说道,施施然向雷鸣投过了一眼。 见两人如此亲密的态度,众人的眼睛都快要被闪瞎了。雷鸣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里的嫉妒简直快要压制不住,然而秦纵的眼神却让他心底生起一股凉意,直到两人走远也没有说话。 “雷哥,你不要怪小毓,小毓他...他肯定不是故意的。”林艾劝着雷鸣,心里却是无比希望这一巴掌能彻底断了雷鸣对苏青毓的感情。 “怪?呵,我不怪他。”雷鸣笑的有些诡异,听见这话的林艾却是不甘地用力碾了碾地面。 ...... 深夜,秦纵的住处。 “小豹子,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看着陆非鱼在沙发上坐下,秦纵蹲下身来与他对视。 陆非鱼听见这话一阵心虚,刚刚他们一路回来的时候他就觉得秦纵有些怪怪的,原来竟是在这等着他呢。 上次和秦纵去实验室的那一天,陆非鱼就答应要告诉秦纵关于他和雷鸣的事,但是之后的日子里秦纵每天的忙的要死,一直没有问他,他只以为秦纵忘了也没有主动提起,今天和雷鸣的再次相遇大概是将秦纵的记忆勾了起来。 “你别生气,我都告诉你。 我是苏青毓,那人是我的哥哥,雷鸣,没有血缘关系,嗯,他好像喜欢我,然后他身边的有个人想害我,我不想认他了,就这样。” 陆非鱼说得轻轻巧巧,然而从小豹子的嘴里听见了这话的秦纵却是心情不太好。 任谁听见自己忽然就有了个情敌,而且情敌和意中人渊源颇深的时候心情怕是都不太好。 没错,尽管只有短短的相处,但是秦纵能肯定这个小豹子对自己而言是特别的,就像灵魂找到了归属,一但得到就再也不想放开。 明白小豹子的话里还隐藏了一些东西,秦纵却是没有追根究底。 “好,我会支持你的决定,是今天雷鸣旁边的那个男人想害你?” “你怎么知道?” “......我会保护你的。” 秦纵伸手拨开陆非鱼的帽子,手指轻轻在他的耳朵上捏了捏。 “嗯......”陆非鱼不受控制地嘤咛出声,这是他的敏感点啊!!! 听见小豹子这一声极具诱惑的声音,秦纵敏感地发现自己的下身有挺立的趋势,连忙放下自己的手。 “你先休息,我去给你烧水洗澡。”丢下这句话,秦纵落荒而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陆非鱼望着秦纵的表情怔愣了一会儿,半晌才好像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大笑出声,浴室的秦纵听见陆非鱼的笑声面红耳赤。 ...... 第二天一早,当秦纵看见躺在自己怀里的小豹子的时候一脸疑惑,哦,不,不应该叫小豹子了,它长大了。 此时的陆非鱼整个身子都大了一圈,鼻子两侧从眼角至嘴角各有一道黑色条纹,背部是灰黑相间的毛色,顺滑耀眼,黑亮的爪子已经能想象其锋利程度。此时这小豹子的腹部一起一伏,看起来睡得正香。 “起床了,起床了!”秦纵拉拉陆非鱼的后爪,又拉拉他的前爪,终是不负他的苦心将陆非鱼叫醒了来。 发现自己再次变成包子的陆非鱼也是一脸懵逼,感受到身体里强悍的力量,心情忍不住大好。 看来昨天的训练已经让他的身体强悍了不少,陆非鱼隐隐有种感觉,怕是他的异能很快就要升级了。 “喵~呜~喵呜~” 想要告诉秦纵情况的陆非鱼此刻叫的分外软萌,他已经忘记了自己又变成了豹子。 “我知道你没事了,乖乖的,今天还带你出去,给你准备了肉干。” 看着陆非鱼明显没有什么异样,秦纵也放下心来,想来应该是昨日训练的原因。 “少爷,有人找。”警卫队的人敲门进来,看着秦纵正在伺候桌上的豹子吃东西,表情简直不要太震惊,听同伴说少爷带回来一只小猫崽,原来竟是一只豹子。 “谁?”这警卫人员还是上任第一天,秦父担心儿子硬派给他的,秦纵觉得自己不需要,想到小豹子整天待在房间,于是就让他们在外面守着,要是有什么事也可以通知他,至于小豹子的异样,想必小心一点也不会被发现。 “不知道,说是来找弟弟的。” 秦纵和他的小豹子对视了一眼,回了一句:“不见,这里没有他的弟弟,以后也不要放他进来。” “这...是。”警卫看了秦纵一眼,又低下了头,就算那雷鸣有几分厉害,但是自家少爷确实不用给这份面子。 雷鸣的伤此刻已经好了,因为队里有治愈系异能的队员,加之林艾贡献的空间灵泉,现在完全看不出一点痕迹。 望着眼前这栋两层小楼,怕是在这基地里只有几份这样的待遇吧,要不是有个队员认出了那个男人就是秦首长的公子,大名鼎鼎的秦纵,怕是他还不知道要找多久,看着警卫走下来,雷鸣连忙迎上前去。 “不好意思,雷队长,我们少爷说这里没有你要找的弟弟,请您回吧。”警卫声音有些不好意思。 本来还以为秦纵会顾及父亲首长的名声,把小毓还给他,现在却是连面都不让他见,就这么有恃无恐吗?雷鸣握紧了拳头,也没有回答警卫的话,兀自离开。 “当自己什么东西呢!”见雷鸣这副样子,警卫员翻了个白眼,走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雷鸣一路走回利刃小队的聚集点,四五个队员在围在一起说着什么,林艾并没有在,雷鸣正想走上前去,听见他们的谈话时又猛然间停了下来。 “哎,也不知道昨天见的那个是不是队长弟弟?没有异能还能活着到基地,可是太难了。” “谁说不是呢?但是确实是长得一模一样啊,看队长的样子应该是吧?这下子林副队可是要伤心了哦。” “其实队长那个弟弟也挺可怜的,林副队不知道心里怎么恨着他呢,我们出去找人那天林副队也是回来的最晚,他说是因为他走得远,我看可不一定哦...” “哎,你们说会不会是......” “队长——” 一句队长让众人的声音猛地停了下来,面面相觑后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雷鸣此时心里却是波涛汹涌,林艾是有几分对他胃口,他也明白林艾对他的迷恋,本来想着现在已经是末世,只要将小毓拿下,日后再收下林艾也并无不可,可是林艾竟然敢伤害小毓! 不!可!原!谅! 听到刚刚那些话,想着之前小毓跟他们在一起时林艾有意无意地挤兑挑拨,雷鸣越想越觉得自己真相了。 如果不是林艾,他和小毓不会失散;如果不是林艾,小毓不会不认他;如果不是林艾,小毓这个时候应该在他怀里...... 雷鸣心中想的越来越多,心中的愤怒再也无法遏制。 “林副队长呢?” “雷哥,你找我?”雷鸣话音未落,林艾的声音已在他的身后响起,众人皆识趣地离开。 “林艾,你为什么要害小毓!”雷鸣的质问听在林艾耳里有如一声破天惊雷,他千辛万苦想要隐瞒的秘密就这么突然暴露在阳光下。 “雷哥,你听我解释,我都是为了你......” “果然是你。” 林艾被这四个字一惊,这才反应过来雷鸣是在诈他,奈何话已出口,覆水难收。 “雷哥,我真的...真的当时就一下子鬼迷心窍了...雷哥,你知道我是为了什么,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小毓他,他也没有事啊!” “你这个贱人!”雷鸣抬起腿狠狠踹了林艾一脚,林艾一时不察被踹翻在地,看着雷鸣的双眼满是不敢置信,心里却远比身上痛得多。 雷鸣并没有来得及欣赏林艾伤心欲绝的眼神,像是这一脚还没有泄完他心头之气,转身用力踢向墙面。 “雷哥,我错了...你原谅我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爱你,真的好爱你。”林艾爬到雷鸣身边,用力抱紧了他的大腿。 “可是我不爱你。” 这句话决绝而残忍,雷鸣看着林艾的眼神也满是戾气,又给了林艾一脚,这才转身离开。 林艾看着雷鸣的背影,忍不住双手怀抱膝盖痛哭。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雷鸣,为什么得到的却是这种回报?为什么苏青毓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得到别人的爱? “苏青毓!你为什么不死!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29|11.17 三个月后。 “阿纵,今天传回来的消息你看到了吗?”秦父坐在书桌前,语气疲倦,最新的消息传来,四级丧尸已经出现了,他们比之三级丧尸力量有着质的改变,不仅速度和敏捷度提升了很多,异能方面也是一样,甚至隐隐还有较低的智慧。 “是,父亲。”秦纵低下了头,最近实验室什么进展都没有,丧尸的能力却是加大了这么多,基地里已经有人开始不满,他明白秦父的压力有多大。 “阿纵,我不是逼你你不要想太多,最近基地里的气氛不太好,针对你的实验室的人也不少,但是只要父亲在一天,你就安心地做你的研究,为父相信你。”秦父走到陆非鱼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尽管刚开始对儿子拒绝接他的班有些不满,但是自己对儿子的能力一直是看在眼里的,这次,儿子也一定不会让他失望! “父亲,我会努力的,谢谢您。”秦纵抬起头看见秦父已经发白的头发,忍不住鼻头一酸,要不是因为末世,怕是他们父子俩还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 秦父满怀欣慰地笑了笑,两人之间的气氛无比和谐。 从秦父房间出去,秦纵一个人走在街道上,这里离秦父的住处近,遇上的基本都是基地的高层,看见他时都指指点点。 “秦首长的儿子也不怎么样嘛!丧尸可是又厉害了不少,实验室可是连个屁都没弄出来啊!” “你也不能这么说吧,什么实验能这么快有成果?哎......但现在,人类压力确实很大啊。” “我说那秦纵那小子根本不行,像j省的那个基地,不是弄出了那个叫什么异能增长液?据说还能短时间激发潜能提升异能等级呢!” “也是,一个毛头小子,也就是他是秦首长的儿子,不然......怕上次发现晶核也是瞎猫撞上死耗子吧?” ...... 秦纵没有理会这些言论,尽管他知道这都是说给他听的,压下心中烦躁的情绪,秦纵加快了步伐。 “小豹子,你说我能不能成功?”回到房间的秦纵在陆非鱼的脑袋上抚了抚,这么久实验却毫无进展,他是真的有些着急了。 “喵~唔~”你一定可以的! 这些日子秦纵回来的越来越晚,眉头就没有一刻舒缓过,眼睛里满是红血丝,王叔过来的时候也透露了一些情况,陆非鱼心疼,想到过林艾的空间灵泉,然而兽化的样子让他根本没办法去找林艾,也是着急地不行。 陆非鱼爬上秦纵的大腿,仰起头在他的下巴上舔了舔,像是在以他的方式安慰秦纵。 “好了...哈哈...停下...”秦纵被陆非鱼舔得痒痒,忍不住和小豹子打闹了一番,心情也好上了不少。 尽管很忙,秦纵仍然坚持每天抽出时间来带陆非鱼去杀丧尸,只是在基地不远,但是陆非鱼却正好适应这种程度的训练,他的力量越来越大,身体更加敏捷,爪子也更加锐利,隐隐已经感觉到饱和的趋势,怕是那些吃进去的晶核的能量已经激发出来了。 一主一宠玩闹了一会儿才沉沉睡去,待到第二天一早陆非鱼习惯性地滚进了秦纵的怀里,感受到手中的滑腻触感时,秦纵睁开了眼睛。 少年好像长大了一点,兽耳和尾巴已经消失了,黑亮柔顺的短发,睫毛弯弯,两颊晕红,粉色的唇让秦纵有种一亲芳泽的冲动。 “你看什么呢?”陆非鱼突然睁开了眼睛,却是将两人都吓了一跳,陆非鱼看着自己搭在秦纵腰上的手臂,这才发现自己又回归成人了,反射性地摸摸自己的头,却是有种修成正果的感觉,异能三级,终于正常了,当真不容易啊。 “啊?...没什么...”秦纵不自然地转过了身子,起身下床。 小菊花在陆非鱼的意识空间里一蹦三尺高,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很浓烈:“这个世界主人竟然如此不给力!赤身*!同床共枕!这么多次!居然还没下手?” 餐桌旁,秦纵反射性地将撕开的牛肉干喂进陆非鱼的嘴里,即便现在陆非鱼是人形,但是秦纵已经习惯这种方式,看着陆非鱼吃的津津有味,他也格外满足。 “待会我去实验室,你要出去的话带着人,不然我不放心。”喂饱了陆非鱼的肚子,秦纵再三叮嘱他,这才离开。 秦纵前脚出门,陆非鱼后脚正想跟着出去,警卫员却是突然进来报告。 “苏先生,下面有个叫林艾的人找您。” 林艾?自己正想去找他,他却找上门来了? “让他进来。” 陆非鱼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这还是王叔给他们送过来的,经过检测水系异能者产的水中营养丰富,很适合饮用。 “我猜......你有事找我。”看着面前惴惴不安的林艾,陆非鱼喝了一口水这才说道。 “对,我有事找你,小毓,我知道你不喜欢雷哥,但是我喜欢,你能不能把他让给我。” 林艾来这一趟之前想了很久,这几个月他对雷鸣百般讨好换来的还是雷鸣的冷眼,现在只有苏青毓能够让雷哥原谅他,他恨苏青毓,但为了雷鸣,他可以求他。 “好啊,只要你给我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林艾见陆非鱼回答得如此畅快,有种不敢置信的感觉。 “我要你空间里的灵泉。”剧情里林艾的金手指是他前世路边淘到的一块玉佩,林艾是身穿,玉佩跟随他一起穿书意外认主,化成为了随身空间,空间灵泉可以净化丧尸病毒,只要他将灵泉交给秦纵,一定能让秦纵的研究有很大突破。 “你——你怎么知道我有灵泉?”林艾一脸震惊,灵泉的事他只告诉过雷鸣,但是苏青毓怎么会知道?雷哥...雷哥竟然连这事都告诉他吗?林艾咬紧了牙关,脖颈间青筋暴起。 陆非鱼没有理会林艾难看的脸色,他现在的心情也不怎么样,之前拒绝承认自己的身份,就是因为他不想和这两个人有任何交集,但是秦纵的研究却是提醒了他,要不是因为林艾的玉佩已经灵魂认主,即便他得到也拿不到灵泉,他真的是想要直接抢过来的,大不了之后再还回去? 对了!还有雷鸣的事!原本的剧情里雷鸣会因为灵泉异能迅速升级进而夺下基地大权,那么如今呢?这些天一直和秦纵训练,倒是忘了此事。 陆非鱼有些懊恼,难不成因为兽化他的脑子也变笨了?意识空间的小菊花脸蛋一凉,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颤。 “这个你别管,你将灵泉给我,今后我再也不会和雷鸣有任何瓜葛......”思绪回到当下,陆非鱼对林艾开口。 “不,”林艾顿了顿:“我可以给你灵泉,但是你要跟雷哥解释,我从来没有害过你,你要让他相信我......” 林艾仿佛将陆非鱼当做了救命稻草,声音喃喃:“我要看着你说......” “好,我答应你。” 因为林艾这个中间人的急迫,陆非鱼和雷鸣第二天就站在了一起。 “小毓,林艾说你是来跟我解释的?”雷鸣站在陆非鱼面前,声音很兴奋,他就知道,他的小毓一定不会离开他的! “你想多了,雷鸣先生,我是苏青毓,很感激你和你的父母之前对我的照顾,抱歉没有认你这个‘哥哥’”看见雷鸣倾身向前,陆非鱼立即后退了一步,眼睛里满是鄙夷:“但是现在的你太弱了!根本保护不了我!以后我不想和你有任何瓜葛,我男朋友会吃醋的,懂?” “小毓!” “哦,忘了告诉你,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是你的喜欢让我恶心。上次的事和林艾无关,你们两个也蛮配的,事情已经清楚了,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如何?” “小毓!不...你不是小毓!”雷鸣听完陆非鱼的双手抱头,他的小毓怎么会觉得他恶心?握紧的拳头隐隐有电芒闪过。 “我男朋友是秦纵,秦纵认识吧?所以不要想着动手,动了手你确定你还能跑出基地?”成功地将雷鸣打击地体无完肤的陆非鱼冷哼了一声,笑得有些嘲讽:“自欺欺人还真是弱者的本能,我果然没有说错。” “你——”雷鸣放开了拳头,声音里充满着压抑的愤怒。 雷鸣的心情陆非鱼没办法理会,或许这样被心中所爱狠狠一击,雷鸣从此放下苏青毓也说不定,不过林艾肚子里的戏还真多,但对于陆非鱼这个演技帝而言,他表示毫无压力,白月光变成了黑玫瑰,现在就看林艾什么时候能够上位了。 直到雷鸣离开有一段时间,林艾才从不远处的墙后出来。 “怎么样,看得还满意吗?”苏青毓和雷鸣之间的纠葛太深,既然苏青毓本人已经表示不想报仇,陆非鱼自然也不想趟这趟浑水,现在只希望这出戏不要有什么反效果才好。 “满意。”如果这样雷鸣还是放不下苏青毓,那他林艾就认了! “现在你是不是该兑现承诺了?”陆非鱼走到林艾跟前,对他来说灵泉才是最重要的。 看着陆非鱼的急切,林艾挑了挑嘴角:“如果我说我不想给你了呢?” 30|11.11 “刚刚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秦纵是你男朋友对吧?最近可是基地不少高层针对秦纵的实验室,你既然知道灵泉想必也知道它的作用?所以,你想要灵泉是因为秦纵?”林艾倾身贴近了陆非鱼的耳朵,看着他骤然变了的脸色,心里有些扭曲的快意。 “你想不认账?”陆非鱼皱了皱眉,着实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被林艾摆了一道,果然有些人的无耻是没有下限的。 “别说的这么难听,反正我的目的达到了,至于你的目的,你求我?”林艾看着陆非鱼笑的得意。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话音未落,陆非鱼已经两步转了个身到了林艾身后,五指已经掐住林艾的咽喉,一脚踢上林艾的膝盖,林艾瞬时跪倒在地。 陆非鱼踩上林艾的脚腕,缓缓收拢指尖。上一次自己亲手杀人时还是非鱼真人,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要不是最近猎杀丧尸的经历,怕是都忘记杀人的感觉了。 “唔...唔...”林艾喘不过气来,双手想要扳开陆非鱼的手,用尽全力挣扎陆非鱼却是分毫未动。 “来,现在告诉我你要不要将灵泉给我?愿意的话就眨眨眼睛。”踩在林艾脚腕上的力道加重,手指又收紧了一点,此刻林艾的表情开始扭曲,不停地眨眼睛,陆非鱼就势放松了掐住他喉间的力道。 “我给你...你先放开我。”林艾仰头艰难地发出声音。 “你可想清楚了,下一次我可就不一定忍得住了。” “嗯。” 陆非鱼一松手,林艾立刻大口大口的呼吸空气,那一瞬间像要窒息的感觉真的把他吓坏了,脚腕还在隐隐作痛,林艾费了好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 林艾忌惮地看着眼前的陆非鱼,怎么也想不到一个没有异能的娇公子,短短不过几月,竟会如此厉害,让他连跑进空间的机会都没有,像是想到了什么,他露出一个隐秘的笑容。 “给你——”林艾手上凭空出现一个小小的顶端用木塞塞住的玻璃瓶,将它递到了陆非鱼手里。 “灵泉太珍贵,即便是我的空间也很少,所以,现在只能给你这么点。” 陆非鱼打开手中的玻璃瓶凑近手中闻了一下,果然有淡淡的灵气味道,想来林艾应该没有骗自己。至于分量,既然只是用来做研究,这些也够了。 “我们两清,另外奉劝你一句,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看人要用心,你好自为之。” “你什么意思?” 陆非鱼没有理会林艾的质问,刚刚那句话他只是替苏青毓说的,将手中的瓶子放进口袋,陆非鱼跨步离开,原地林艾看着他的背影怔愣了许久。 ...... “哎,队长,你看咱们那秦少爷和那个小白脸杀丧尸呢!”这是利刃小队的一个队员在说话,自从上次他们提起那个酷似队长弟弟的男人,队长明确表示了自己的厌恶,队里的人自然也极尽捧高踩低之能。 雷鸣看了看远处的两人,少年仍旧穿着那套黑色风衣,正在猎杀丧尸,应该是预备了手套之类的武器,几乎是每一爪都穿透了一个丧尸的脑袋,高大的男人站在不远处,即便隔得这么远,但以异能者发达的五感不难看到男人眼中的温柔。 三五个丧尸很快被少年解决,从他们的脑袋里掏出几块晶核,少年像是献宝似的把晶核捧到了男人眼前,男人抬起手来抚了抚少年的黑发,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轻轻擦拭着少年脸上沾到的秽物,两人之间无法遮掩的温情几乎融化了末日的冰凉。 雷鸣没有说话,这几天利刃小队接了一个猎杀南区粮食仓库里丧尸的任务,每天下午回来都会在基地前看到这一幕,那天苏青毓对他说过的话言犹在耳,从痛彻心扉到麻木不过短短几日而已。 他恨,他不甘,那又如何?秦纵是基地首长的公子,异能也比他强,小毓喜欢他,他拿什么去争去抢?拿那几年的等待吗? “雷哥,今天怎么样?喝口水吧?”林艾见雷鸣看秦纵和陆非鱼看得出神,好不容易压下自己的愤怒,那天苏青毓和雷鸣见面之后雷鸣对他的态度已经有所好转,他一定不能前功尽弃。 雷鸣没有回话,接过林艾手中的水杯一口饮尽,果然身体的力量又澎湃起来,那是比之晶核更加精粹的力量,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异能在增长。 “是灵泉?”雷鸣轻声开口问了林艾一句,尽管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林艾的灵泉他是早就知道的,不然最初也不会让他担任利刃小队的副队长,但是最初的灵泉效果可是比这些日子林艾给他的效果差远了。 “嗯,我的空间升级了,现在的灵泉怎么样?如果雷哥一直喝的话,异能会很快升级的吧?”灵泉他只给雷鸣尝试过,自己的空间又并非是异能,除了知道灵泉能净化丧尸病毒,洗精伐髓,去除身体杂之外,其他的功能都是在雷鸣身上验证。 “嗯,我很快就要增长到四级了...谢谢你,小艾。”雷鸣对着林艾难得的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意,让林艾瞬间心跳加速,面红耳赤。 “雷哥怎么这么见外呢...小艾对雷哥的感情...” “对,我知道,所以小艾以后就跟雷哥在一起吧?我会一直对你好的。”雷鸣将林艾搂进怀里,语气真挚。 “可...可以吗?”林艾被眼前的巨大喜悦冲击得理智全无,自己梦中的情景此刻竟然真的发生了!还是如此的让人猝不及防。 “当然可以了,傻瓜...”在林艾看不见的方向,雷鸣的眼睛紧紧盯着前方相携的两人,表情阴鸷。有了灵泉,首长公子又如何?呵...或许他能让这个基地姓雷也说不定。 那边的陆非鱼自是不知道雷鸣在想些什么,此刻他盯着秦纵脸上的宠溺表情有点心塞,小菊花的感慨也是他的感慨,难道这一个世界的老攻现在还只是将他当小孩?对他没兴趣?不然为什么两人朝夕相处这么久他就从来没发现过秦纵对他有过*?这是多么悲痛的现实! 那天一拿到灵泉他就交给了秦纵,结果还在检测中,但是从秦纵这两天的心情来看应该是有些进展的。 今天的猎杀任务已经结束,陆非鱼对秦纵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子,跨步跳上了秦纵的车,秦纵一见自己好像哪里又惹了小豹子,无奈一笑,跟着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小鱼,你还没告诉我那天交给我的东西哪来的呢?”秦纵一脚踩上油门,车子缓缓向基地驶去,不知道小豹子生什么气,他还是转移话题好了。 陆非鱼变成人之后秦纵自然不好再叫他小豹子,但是又不想要跟雷鸣一样的称呼叫他小毓,于是陆非鱼拍板叫他的小名——小鱼。 天知道陆非鱼其实是想秦纵叫他陆非鱼的,但是小鱼这个名字还能告诉秦纵是小名,但是陆非鱼...呵呵...除非当时孤儿院给他起了两个名字。 “嗯...是林艾的。”陆非鱼想了一会儿,还是将实情一股脑地告诉了秦纵。 “然后你就去见了雷鸣?”一个急刹车,车子骤然停下,小豹子到底有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里!万一雷鸣对他动手怎么办?而且他可没忘记林艾就是小豹子之前说的要害他的那个人。 陆非鱼被这突然的冲击弄的有些不稳,身体忍不住前倾,秦纵及时扶住了他。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我考虑过的,雷鸣不可能因为我连命都不要,林艾只有空间异能,根本不能对我怎么样。” “所以你就有恃无恐了?小鱼,你做什么事之前可不可以知会我一声?我会很担心你,现在还在后怕。”秦纵表情难看,这番话说的语重心长。 “雷鸣才三级,我也三级了。”陆非鱼有点心虚地转过头,这还是第一个他这么弱的世界。 “你告诉过我雷鸣是雷系三级,你会受伤的不是吗?”秦纵转过陆非鱼的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看着面前秦纵严肃的表情,陆非鱼心血来潮,双手勾住秦纵的脖颈,啪嗒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以后我都叫你陪我去好不好?这是报酬。” “不好,”秦纵注视着陆非鱼的唇,脸颊上的温热触感好像还在“这报酬...不够。” 话音未落,秦纵倾身吻了上去。 原来老攻还是他的老攻,陆非鱼露出计谋得逞的笑意。 ...... “刘将军,您好。”雷鸣表情恭敬,弯腰伸出了自己的手,被雷鸣唤作刘将军的男人却是并未搭理他,只是径直坐到了沙发上。 “利刃小队的队长?听你说你有事找我?什么事?”刘正的语气不怎么好,末世之前他只是秦晋手下的一个普通兵,但是末世之后,因为强大的异能逐渐成了基地高层,自然有些倨傲。 “我想跟您做点交易。” 雷鸣忍下心里的不满,冷静开口。等他的计划成功了,这些人还不是任他磋磨? 31|11.18 穿书小受的开挂末世8 “什么,有大批丧尸朝基地方向赶来?”秦晋被刘正的报告一惊,猛地从椅子上坐起,“有多少丧尸?查清楚原因了吗?” “这...还没有...从卫星监控上看大约有上万的丧尸,前面是三只四级丧尸”刘正战战兢兢地回话,他也是被这个这个消息弄得手足无措。 “前面是四级丧尸?难道...四级丧尸的智慧已经到达这个程度了吗?...不对...不能够啊。”秦晋两只手指敲着桌面,表情凝重“已经到什么地方了?到基地需要多久?” “照全部丧尸的正常速度,大概三个月左右。”三个月的时间,也不知道自己答应雷鸣的那事是对是错?刘正心中忐忑。 “三个月,基地还有那么多没用异能的普通人...去,将基地另外几位将军都找来。” “是。” ...... “阿纵,你看看这个。”秦晋将情报处的最新报告递给了秦纵,三个月的时间,面对上万的丧尸,留下一个月的转移基地的时间,只有两个月了。 秦纵一目十行地看完,将报告放到了秦父的桌上。 “实验有了进展,但是我们还需要时间。”那天小鱼给他的东西让之后的实验取得很大突破,然而他们将同样成分的样品用在丧尸身上,明显还缺了点什么,或者说有效果,但是微不足道。 “父亲无能,只为你赢得了两个月的时间,末世一来,很多以前的老战友都离开了,父亲也老了,对基地掌控力不足,那些个鼠目寸光的人哟,对实验室的占用资源不满,对你呢,也不信任,接下来,就靠你自己了。” 秦父躺在椅背上,声音悠悠,昨天他还为了儿子在会议上大吵了一架。 “爸——” “你都好些年没叫过我爸了,现在听着都有些陌生了。”秦父咧嘴笑了一下“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这是整个人类的事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他们就是啊,看不惯你年纪轻轻,心里又着急......” “我知道。”秦纵走近了秦父,开始为他捏肩。 “那个男孩子怎么没跟着你过来了?”秦父说的正是陆非鱼,陆非鱼转变成人之后,一直跟秦纵同吃同住,身为父亲秦晋自然关心。 秦纵只说陆非鱼是他在到基地的路上救下来的,看陆非鱼的样子又明显是个孩子跟着自己也放心,秦父没有怀疑,倒是也喜欢这个漂亮的少年。 “他在训练呢,最近厉害了不少。” “哦...看来你这个小爸爸当得还不错啊。”秦父转头看了秦纵一眼。 瞬间升级的秦纵:呵呵... “你呢,好好照顾自己,以后你爸我不做这个位置了,就该你们好好照顾我了...哈哈。”秦父拍了拍秦纵的手,笑了一声。 看着秦父明显的宽慰,秦纵也将自己的担忧深深藏在了心底。 ...... “小毓...怎么是你?”雷鸣穿着一身睡衣开门,看着陆非鱼的目光很是惊讶。 “我找林艾。” 屋子里浓烈的*气味还没有消失,陆非鱼皱了皱眉。 “小毓...你找我有事?”林艾从房间出来,睡衣咧得很开,脖颈间的吻痕像是故意昭示在人前的勋章,注意到陆非鱼看过来的眼神,笑的很开心。 “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或许我们需要单独聊一聊,你觉得呢?”陆非鱼强忍着心里的恶心,对着林艾开口道。 “好啊。”林艾答应的很爽快,转头看见雷鸣还放在陆非鱼身上的眼神,加大了声音:“亲爱的,你听见没有?小毓是找我一个人有事呢!” 雷鸣转过头来看了林艾一眼,没有答话,转回了房间换了衣服一个人离开。 “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陆非鱼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林艾的眼神杀意浓重,除了白羽,他真的是很久没有被一个人这么骗过了,看来这么多年平静安宁的生活真的让他丢掉了不少东西。 “你别激动啊,我没骗你,那就是灵泉不是吗?只是我在里面加了一点其他的东西,具体的...太多了我也不记得了...应该是稀释地太过分了?”林艾翘着二郎腿,大片肌肤□□在陆非鱼眼前,暧昧的红痕足以让人看出昨晚的激烈。 “你不用这样,雷鸣是你的,就像我丢掉的垃圾,没有人会把垃圾捡回来不是吗?”陆非鱼静下心来,淡然开口。 “你——” “我要真正的灵泉,你不给我我就将你送到基地实验室,相信我,在那里,你一定会无比配合的。”陆非鱼压低了声音。 “我没有。”林艾心虚地撇过头,脸上泛起了一个微笑,这才接着说道:“我真的没有,我把它送给雷鸣了。” “你的空间不是和你定契了吗?雷鸣怎么能使用?”陆非鱼狐疑地看着林艾,难以相信眼前这个人竟然这么蠢。 “是...定情信物,定契?你怎么知道我的空间是...”林艾坐直了身体,不敢置信地瞪着眼前的陆非鱼。他明明最近才告诉雷哥这件事,而且只告诉了雷哥一个人! “我跟雷哥已经结契了,空间可以契侣共享。”见陆非鱼没有回答他的意思,林艾漫不经心地答道,既然空间不在他这儿,他有恃无恐,苏青毓可是奈何不了雷哥。 “三天时间,给我灵泉,否则...” “否则怎样,灵泉对你来说很重要?呵呵...它对人类也很重要,你要杀我?你杀了我空间会崩溃,灵泉就没有了,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没救了...哈哈哈”林艾张开双臂,笑的得意,他就不信苏青毓还能至整个人类于不顾。 “我才不会杀你,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话音刚落,陆非鱼已经一个手刀将林艾打晕在地。 林艾既然愿意将身家性命都交付在雷鸣手上,也不知道林艾在雷鸣心里究竟有多少地位?秦纵的压力那么大,他是片刻也不想跟他们磨叽了。 ...... “小鱼,你把他带回来干什么?”秦纵深夜回家,从晕倒在地上的林艾身上跨过,走到沙发上躺着的陆非鱼身边坐下。 “你回来了?今天怎么样?”陆非鱼跪坐起身,按压秦纵的太阳穴舒缓他的疲劳。 “我没事...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秦纵被陆非鱼的贴近弄的有些热,没办法,任谁一个未尝禁果的大龄剩男都容易被心上人的一个动作挑起反应吧?然而想到明天还要去实验室,秦纵只得转移心神。 “我之前好像没告诉过你,林艾的空间并不是异能,而是一个玉佩形成的异度空间,里面的灵泉可以净化丧尸病毒,但是他上次给我的只是掺杂了其他东西经过稀释的灵泉,所以效果并不能让人满意。 本来今天是想要直接将他的玉佩抢过来,但是却发现这个蠢货竟然将玉佩给了雷鸣,没办法,只好把他带回来了。” 为了秦纵陆非鱼有专门研究过这项按摩技巧,此刻秦纵被他弄得很舒服。 “你是想用林艾威胁雷鸣?”秦纵转过头来,注视着陆非鱼。 看着秦纵的视线,陆非鱼有些莫名其妙地忐忑。他坐下了身子,将沙发上的抱枕搂在自己怀中。 “你会觉得我很卑鄙吗?”陆非鱼的眼神很复杂,不安,防备,期待...这个世界他以兽态和秦纵初见,除了杀了几个丧尸,一直被秦纵护在羽翼下,那么此刻,秦纵会嫌弃这样的他吗? 这是他们经历的第三个世界,可是他一个人背负了所有的记忆,如果有一天对面这个人无声无息的消失,那么他该怎么办? 大概是每一个沉浸在感情中的人都容易患得患失,或者兽化的性格让他释放了这些掩埋在心底的从来不愿正视的情绪,有时候陆非鱼也会想:这样真累,不如放弃。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大抵如此。 “小鱼,你以为我是天使吗?纯洁无暇?”秦纵的眼睛里盛满了笑意,嘴角弯弯。 “小时候我要抄同学作业他不给,第二天我就往他的课桌里放了小强,虽然后来被父亲打了一顿; 大学时候有个同科目的教授想要窃取我的研究成果,结果我找人曝光了他贪污包养的事情... 至于末世,各种泯灭人性的事情我见得还少吗?” 秦纵说完强势地将陆非鱼搂进了怀里:“我不是天使,你也不是,我们可以都是魔鬼,成为彼此最后的救赎。”所以你不用不安,我一直都在。 谢谢你,我亲爱的。良久,陆非鱼伸出手来环上了秦纵的腰,将头枕在他的肩上。 ...... “什么?雷鸣不见了?” 那天和秦纵商量之后,第二天秦纵借秦父的手通缉了雷鸣,且明确地写上了林艾的“近况”,但是雷鸣和利刃小队的几个队员了无音讯,不知所踪,怕是雷鸣那天出门之后就已经有计划地离开了。 陆非鱼沉思了许久,这才走进关了林艾的房间。坐在床头的林艾一脸郁气,看见陆非鱼时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对劲。 “已经三天了...雷鸣还没有出现,你还是不想说点什么吗?接下来是不是该悬赏了,雷鸣的命换一万三级晶核怎么样?” 陆非鱼语气淡淡,林艾这么轻而易举地就将玉佩给了雷鸣,总让他觉得有点不对劲,或许还有些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不...你们不能这样做...”听见陆非鱼的话,林艾像是才回过神来,神色激动,手摸向了被子里,冰凉的触感,那是一把枪。 “为什么不可以,就当是你还我那条命了,这样很划算。”陆非鱼慢悠悠地坐上床尾“雷鸣不爱你,其实你心里知道的不是吗?” 对,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不愿承认罢了。林艾将视线转到陆非鱼身上,良久才开口道:“那又怎样?我爱他就够了...我把灵泉给你...你们放他走...” 林艾有些哽咽,当初的感觉是迷恋,然而这么久的相处,这份迷恋早已变成深爱,他又能如何? ------------------------------------------------------------------------------------ 穿书小受的开挂末世9 “所以...你有办法拿到灵泉的,对吗?”陆非鱼直视着林艾,也就是说他一直以来的感觉没有错。 “对,即便玉佩不在我身上,我还是可以取放物品,只是不能进去罢了。” 他写了求救信,写了他的位置,写了那么多...放在了空间最显眼的地方,雷鸣不可能看不见,这个房间关不住他,他只是想雷鸣能来救他而已,可是雷鸣没有过来,这让他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了。 林艾闭上了眼睛,将手从被子里抽了出来,下一秒一个矿泉水瓶出现在他手上,一瞬间整个房间里灵气四溢,连空气都清甜了许多。 “你们要答应我...不能伤害他...”林艾的手将水瓶捏的变了形。 “好,之后我也会放你走。”接过林艾手中的灵泉,看着他压抑绝望的表情,陆非鱼有些唏嘘,自己和秦纵,真的幸运太多了吧。 ...... “怎么样了?”此刻基地实验室的人员难得的都没有在工作,而是站在一起注视着无菌室里自愿接受实验的感染了丧尸病毒的异能者。 “十分钟之前,我们将灵泉注射进他的静脉血管,但是现在好像还没有发生作用。”检测仪器里实验者的身体数据并没有好转,而是向丧尸转变的更快。 副手向秦纵报告,看着记录单子的表情不怎么好。他们已经失败太多次,更何况这次只是秦教授随手拿了一瓶水过来就说可以净化丧尸病毒,尽管有上一次的铺垫,他们也都只以为秦纵是太着急破罐子破摔了。 时间一分分钟过去,秦纵的表情也越来越难看,他相信小鱼,但是那个实验者的肌肤已经变成青灰色,明显已经快转变成丧尸了。 “体表温度8摄氏度,心率10-20次/min,血液含量5-10ml/kg,他很快就要成为丧尸了... ”记录员的声音有些低落,果然这世界上奇迹是不会发生的,然而下一秒机器上的数值却是瞬间让他惊呆了双眼:“等等!体表温度在回升,心率上升到40-50次/min...看,他的皮肤颜色正在变淡!” 记录员忍不住尖叫,他们饱受压力实验了那么多次,所有人类翘首以盼的希望下一秒就会付诸现实,这真的是一个奇迹!无法让他不激动的奇迹! 众人的眼睛盯着实验者眨也不眨,生怕错过了什么。那个异能者的皮肤颜色越来越淡,逐渐恢复成正常人的颜色,人也悠悠转醒。 “体表温度36-37摄氏度,心率55-90次/min,这个心率有些不正常啊——小伙子,记得加强锻炼。” 那人上下来回扫视了自己好几遍,像是不敢置信自己竟然没事,此刻听见实验员的调侃只是呵呵呵的傻笑。他末世前是个宅男,末世之后异能是隐身,身体上的锻炼是少了些。 “我们成功了!我们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也不知是谁将这句话喊了出来,实验室的工作人员面面相觑,随即纷纷大笑着跳了起来,怀抱在一起喜极而泣。秦纵站在原地呆了许久,反应过来的那一刻立即奔向了自己的住处。 “怎么了?”一见穿着白大褂的秦纵进门,陆非鱼就忍不住开口问他。 秦纵没有回答他,只是大跨步走过来将陆非鱼搂进了怀里。 “成功了,末世...很快就可以结束了...小鱼...”敏感地发现滴在自己脖颈间的热烫,陆非鱼收紧了手,轻轻地拍着秦纵的后背。 这个末世仿若一个噩梦,这个噩梦的结束像一个美梦。 良久,秦纵的情绪才稳定下来,看着面前的少年殷红的唇,忍不住印了上去。 分不清是谁主动,不过片刻时间,秦纵的外套已经掉落在地上,陆非鱼的手伸进了秦纵的里衣,滚烫的热度似乎将他传染,秦纵的唇舌游移在陆非鱼白皙的颈项间,一路往下。 两人激烈交缠喘息,像是要把对方吞进肚子里方可罢休,直到天空泛起了鱼肚白,房间内的动作这才停了下来。 “昨天我们已经将灵泉里面能够净化丧尸病毒的成分提取出来了,值得庆幸的是,只要有足够的资源和设备,就可以量产......”秦纵的语气听不出喜悦的情绪来,但是陆非鱼知道此刻的秦纵一定很开心。 “所以,你又要让我独守空闺了吗?老攻?”陆非鱼笑的开怀。 “所以,还请宝贝见谅。”秦纵顺着被子滑了下去,轻轻挠着陆非鱼的痒痒。 “哈...哈...你快停下...” 陆非鱼挣扎不过,翻身坐在了秦纵身上,两人赤身相贴,又免不了一番*巫山。 ...... 这几天基地里一片欢天喜地,实验室的研究成果秦父已经宣布,现在只等着进一轮的研究和推广,无论是异能者还是普通人无不翘首以盼。 “秦教授好。” “秦教授好。” “秦教授好。” ...... 秦纵一走出实验室,好些等在实验室外的人都围了上来,却是并没有打扰他,只是恭敬地问好,然而这种氛围并没有维持多久,就被突兀地打断了。 “秦教授,您快去基地比斗台上看看吧,首长出事了啊!”末世自然不能一切按照法律,为了避免异能者挑事,他们之中有任何仇怨的可以直接去比斗台,生死不论。 来人的话音刚落,基地的警戒钟声随之响起,秦纵一惊,顾不得许多,拔腿便往比斗台的方向跑,其余人跟在他身后。 此时基地南边的比斗台下人满为患,众人纷纷嚷嚷,最里面一圈围着的是荷枪实弹的军人和异能者,枪口皆对准了台上的人。 “秦纵呢?他怎么还没到?”雷鸣的声音响彻了整个人群,他蹲在地上,双手的丝丝电流和躺在地上的那两人连接在一起,那两人正昏迷着,一个是秦父,一个正是陆非鱼。 “你放下首长,有什么事我们慢慢商量!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说这话的是王叔,他只是去做了个饭,没想到回来的时候首长竟然被劫持了! “我再说一遍,让秦纵出来,不然我就杀了他!”雷鸣的表情疯狂,对着秦父手上的电流加大了一些。 “慢着,我来了...”秦纵拨开人群,跳上了比斗台,视线从躺在地上的秦父和陆非鱼身上移开,这才接着说道:“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我不干什么啊?我就想好好看看你...看看你...为什么小毓能选你就是不选我?我明明那么爱他...那么爱他...”雷鸣声音喃喃。 “你不要忘记林艾了,他还在我手上。”尽管心中惊慌,秦纵还是保持着面上的冷静。 “林艾?呵...他和我有什么关系?一个送上门的□□?还背叛了我!”雷鸣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半分停顿,说到最后一句时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嫌恶。 “背叛?如果你是说他将灵泉给了我们的话,那么我告诉你这项交易的另一项是,我们不得伤害你。” 雷鸣顿了顿,看不出来面上是什么表情:“那又如何?” “你的异能几级了?”秦纵转移了话题,如此这般雷鸣也没有分给林艾半点心思,多说也无益。 他此刻感受不到雷鸣的异能级别,如果不是雷鸣没有了异能,就是雷鸣的异能已经高他太多,而现在看,只可能是第二种,不然他也不可能从基地的重重保卫人员手中成功劫持父亲和小鱼。 “哈哈...你发现了啊?托林艾的福,要不是他把那么好的宝贝给我,我的异能怎么能增长得这么快?雷系七级?这个世界上我是最厉害的人了吧?这些人都伤不了我。” 雷鸣的视线从台下围着他的异能者转了一圈,又回到了秦纵身上,对着他挑了挑眉,语气变得玩味:“现在,你要怎样将他们两个从我手上救下来呢?” “既然你处心积虑地让我过来,总不可能就是处心积虑想要跟我炫耀吧?”秦纵掩在袖口下的手握紧了拳头。 “不...我找你来只是想要跟你玩个游戏。”雷鸣站起身来,手上的电流变得粗大,缠绕在地上的两人身上,看在秦纵眼里瞬间让他捏紧了心脏。 “你...小心点!” “别担心,我不会让他们就这么死的,说了我只想跟你玩个游戏,你从这两个人中选一个,一个是父亲,一个是爱人,你选中了谁我就放了谁怎么样?” 像是期待这个有趣的“游戏”,说到后面雷鸣忍不住大笑出声。 “你——” “我现在开始数三下,你要是不选我就直接杀一个人好了,一,二,三...” “等等,我选——”秦纵的手心掐出了血迹,声音痛苦,地上的秦父手指头动了动。 “谁?你选谁?” 32|11.23 “我选——父亲!” 秦纵一声尖叫,躺在地上的秦父已经猛然间站起来了,他的全身变成了金色,像钢铁一样坚韧,流淌着暗光,应该是金系异能。 雷鸣转过头来,见到站起身来的秦晋,双手齐对着他,手上的电流加大,秦父身上冒出滋滋的声音,却是毫发无损。 正在此时,陆非鱼一手撑地腾地从地上跳起,陡然间化身成了一只体高2米,身长4米左右的凶猛猎豹,猎豹浑身的毛发顺亮,尖利的爪子从比斗台的地面上划过,留下深深的划痕,瞬间跳向雷鸣的方向,朝着他的脑袋一爪挥下。 众人看见兽化的陆非鱼有些惊异,却是没有多说什么,聚精会神地注视着比斗台上的战场。 与此同时,秦纵也反应过来,手中聚集了一个火球,青色的火焰猛烈地燃烧,空气的温度仿佛都热了许多。 “怪物?豹子?难怪小毓你厉害了这么多,哈哈...但是不够,远远不够!” 雷鸣哈哈大笑,他朝着陆非鱼一挥手,巨大的雷电光束打在了陆非鱼身下,猎豹的身形变得迟缓,在空中停顿了一下骤然跌落在地上,从头部到背部一道长长的焦痕开始渗出血迹。 “小鱼!”秦纵投出火球,却被一块雷光屏障挡住,瞬间反射了回来。他顾不得许多,跑到了陆非鱼身边扶起他来,此刻猎豹重新变成了人形,肌肤上青黑色的肌肤格外刺目,两人皆看向了雷鸣。 雷鸣此刻一拳打向秦父,秦父伸出手来与他对击。尽管金系异能的防御功能近乎无敌,但是巨大的异能级别差距还是让秦父倒退了几步,口中溢出鲜血。 抚了抚手上青红的痕迹,刚刚那一拳就好像打在金属上一样。雷鸣邪笑着:“老东西,还有两把刷子嘛!” “王叔,快!”秦纵一声疾呼,王叔身边的近十位异能者皆跳上了台来,四面八方围住了雷鸣,齐齐对着他进攻。 秦纵得到掩护,立时冲到了雷鸣身边,带着火焰的一脚踢向了雷鸣的胸口,雷鸣一时不察,往后退了几步,捂住胸口,差点跌倒在地,抬眼看着秦纵:“你异能五级了?” “托你的福。”秦纵面无表情,却是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定定地看着雷鸣,眼睛里像是有一束光,直射进雷鸣脑海深处。 雷鸣注视着秦纵的眼神,表情变得茫然,良久。 “啊!你做了什么?!”雷鸣脑中一阵剧痛,忍不住双手捧住脑袋一声尖叫,这才回过神来。 “我好像忘记告诉你,我是双系异能,还有...精神系。”秦纵的表情有些沉重,七级异能当真厉害,他精神力的全力一击,对雷鸣重伤都没有造成。 “是吗?可是你没机会了!七级可不是你们这等人能想象的!” 雷鸣像是被这突然一击弄出了火来,仰天长啸一声,手中握着闪闪雷光,威势比之前大了三倍不止。 “既然都活得不耐烦了,那就去死吧!” 雷鸣话音刚落,天空中电闪雷鸣,轰隆作响,他手一挥,一簇簇雷光接连劈向众人,不过短短几分钟,无论台上还是台下,异能者的防御并没有起到多少作用,大半的人都被劈倒在地,像是满意自己看到的情景,雷鸣再一次抬起了手。 陆非鱼看向旁边的秦纵,“我们会死在这里吗?” “不会的,他...也该到了。” “谁?” “住手!”一道声音响起来,成功地吸引了陆非鱼的目光。 “林艾?你来做什么?”雷鸣淡淡瞥他一眼,放下了手,在他看来,这些人今天无论如何也逃不出他的手心。 “你之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就是这么看我的吗?”一个送上门的婊/子?林艾神色悲戚,尽管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是此刻他不从雷鸣口中当面听到他还是不甘心。 “哦,那就好,你既然听到了应该就不要我重申了吧?林艾,你真的很贱,知道吗?”雷鸣调笑着,言语仿佛像插在林艾心上的利刃:“要不是因为你的空间,你以为我会委屈自己跟你演戏?说实话,你把玉佩给我的时候,我心里还真的小小的感动了一把,但是你要求那么多,真的很让人厌烦。” 还要求着他爱他?雷鸣转头看向了陆非鱼,他爱过谁呢?真的爱过苏青毓吗? “所以,这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都是我犯贱?你从来就不在乎我会不会死在这里?”林艾的脸色变得平静,此时才是心如死灰。 “抱歉,日后也许会想起你来?” 雷鸣的笑容看在林艾眼中是一场巨大的讽刺,所有的感情和付出都湮灭在这一刻,这一场穿越,多希望他从未来过。 林艾笑了笑,仿佛刚刚那个人不是他:“你的异能这么强,是因为使用了灵泉底下的灵珠吧?” “你怎么知道?”雷鸣眯起了眼,看向林艾的眼神竖起了防备。 “空间是我的,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这个空间,我可以成就你,自然也可以毁了你!” 话音未落,林艾抬起了手来,他的手中握着一把枪,四级以上异能者早已不惧任何枪支,何况他已经七级,林艾是傻了吗?雷鸣见此轻蔑一笑,然而看到林艾下一个动作的时候,雷鸣却是双目圆瞪。 林艾将枪口对准了自己。 “主仆契约,空间与我乃是一体,我死了,空间自然也没有了,灵珠会失效,我在地狱,等着你。” “不——”雷鸣冲过去想要阻止林艾,却是已经晚了,一声枪响,血液在林艾的太阳穴上开出一朵花来,他缓缓倒在地上。 雷鸣还未到林艾跟前,却是已经控制不住自己跌倒在地,身体的力量急速流失,不过瞬息时间,他的异能重新回到四级,且因为外来的庞大力量升级的缘故,他现在很虚弱,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现在他总算明白林艾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了。 “快!抓住他!”也不知是谁一声呼喊,雷鸣被众人轻而易举地制服,临被押走时又回头看了躺在地上的林艾一眼,表情莫名。 王叔走上了比斗台扶住了秦父,秦纵也正扶着旁边的陆非鱼。 “你怎么知道林艾会过来?你怎么知道林艾会这么做?你有精神异能我怎么不知道?!”事情划下句点,陆非鱼的声音一句比一句大,看向秦纵的眼神满是狐疑。 “谁叫你瞒着我以身涉险?”明明知道林艾有枪还那么大胆,秦纵撇过头来看了陆非鱼一眼,表情有点无奈,还有点委屈。 “我才三级,但是我皮厚啊,”林艾的枪他也是后来才发现的,当时是笃定自己不会受伤,现在面对秦纵却是心虚不已,陆非鱼一改刚刚的质问表情,打着哈哈“快说,别想顾左右而言他。” “精神异能一直都有,只是平常使用火系异能就够了,也没有表现出来,至于林艾为什么会来,我担心雷鸣暗地里使坏,对他下了点暗示,知道了一些事情,至于自杀,我刚开始也没想到,不过即便他不这么做,我也会让他这么做的。” 不管林艾该不该死,我都不会让你死。秦纵的视线移到陆非鱼颈项间渗血的伤痕上,眉头不自觉地皱起。 “还好吗?” “嘶...”像是被他提醒了似的,陆非鱼抬了抬手,一声痛呼。 “你什么时候醒的?”秦纵转移话题。 “大概...雷鸣让你选的时候吧?我和叔叔那会都醒了。”雷鸣电击并不重,想来当时只想控制住他们而已。 林艾的尸体被两个异能者抬着从他们身边走过,甚至此时还算是他们的救命恩人,陆非鱼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林艾当时为什么不尝试逃跑呢?” “大概早已心存死志了吧。”秦纵答了陆非鱼一句,他给林艾“催眠”的时候就隐约地察觉到了林艾的情绪,若不是如此,他也不能轻易控制林艾。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而林艾,中雷鸣的毒太深。 两人对视了一眼,双方的眼中都在庆幸。 幸好,是你;幸好,你还在。 “阿纵,快...快带着小毓去医务室啊,治愈系异能者都在那儿呢!”秦父受的只是轻伤,此刻看着儿子和少年之间的对视的眼神有点不对劲。 “嗯,好!”秦纵这才反应过来,扶着陆非鱼前往基地的医务室。 ...... 林艾死后,灵泉也失效了,所幸秦纵已经配制出成分相同的样品,消息传出去之后,全国大大小小的基地争相送来了设备和资源,灵泉得以量产,只是没有林艾空间的灵泉那般功效神奇,但是净化丧尸病毒还是做得到的。 丧尸队伍没有如期到来,后来大家才知道已经有丧尸进化到了五级,还好灵泉已经研制成功,不然又是一场恶战。秦父让空间异能者带着大量灵泉在直升飞机上进行了好几次人工“降雨”,到后来这些丧尸都恢复了意识。 三年之后,全国最后一个丧尸被净化,新的秩序正在建立,人们的生活开始走向正轨,希望基地被推举成一把手。 这一年春节。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几个两三岁的孩子穿着红色的新衣在基地街角玩闹,他们有的一出生就继承了父母的异能,是这个世界新的希望。 晚上,基地整个广场上亮如白昼,几千桌的酒席让这里热闹非凡。 秦纵和陆非鱼坐在秦父的那一桌,自从灵泉问世,秦纵的地位已经隐隐比秦父还高了不少。 “人类能有今天,都是因为秦教授您天生奇才,感谢的话不多说,今天我把话撂这里,要是您哪天想把我的脑袋砍下来当球踢,我都没有半分意见!这里,我代表我的老婆女儿敬您一杯!” 说话的人是第一次护卫秦纵到基地的大汉,刘正与雷鸣勾结的事情爆发之后,他就接替了刘正的位置,此刻坐在秦纵的对面,说到最后一句时已是热泪盈眶,秦教授配制出灵泉之后,他竟找到了自己的妻女!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还有我,还有我,我也想敬秦教授一杯。” “我也想敬一杯。” ...... 说到最后,整张桌子只有秦父,王叔,陆非鱼和秦纵四人未起身了。 “末世已经过去,大家应当高兴才对。”见旁桌也有人正欲起身往这边来,秦纵连忙站起身来一口引尽杯中的酒,这份荣誉太重,他一个人承担不起。 “秦教授多大了啊?现在也该好好找个老婆了吧?” “我...我那个女儿很漂亮,秦教授要是不嫌弃,改天我带来您看看。” “滚吧你,你那女儿也能配得上秦教授......” 酒过三巡,见众人的话题有越走越偏的趋势,陆非鱼听着狠狠掐了秦纵大腿一把,秦纵讪笑着扭头看向秦父,秦晋却只是冷淡地瞟了他一眼。 “这里呢,我还有一件事要跟大家宣布,我儿秦纵和苏青毓,小毓,多年来相濡以沫,早已互生情愫,年轻人之间的事,我这个老人家看着也着急,就给他们定下了婚期,就在正月十五,元宵节,到时候还要请诸位赏光。” 自三年前陆非鱼的兽化异能曝光之后,因为这独一份也为众人所知,再加上他和秦纵的“交情”,这独特的异能也很快被众人接受。 秦父这番话一说完,桌上安静了好一会儿,随后才反应过来,都是男人有什么?末世都经过了!又是一番贺喜和敬酒,好半晌才安静下来。 直到深夜,酒宴这才结束,秦纵和陆非鱼两个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一般跟在秦晋身后,一起进了房间,两人坐在秦晋对面。 “爸——”秦纵看着秦父的眼神不敢置信,父亲是怎么知道的?这三年大家都很忙,秦父的身体也有些弱了,秦纵和陆非鱼本来是打算告一段落再告诉他这件事。 “怎么,难道你还不打算对小毓负责?!”秦父给了秦纵一个冷眼,仿佛他要回答一个是,就要将他活刮了似的。 “这...怎么会?...您什么时候知道的...?”秦纵和陆非鱼对视一眼,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早就知道了...你们是当我死了啊?我又不是眼瞎...”秦父没好气地看了两人一眼,又接着说道:“我都活这么大了,没那么迂腐,再说有什么事在末世面前算个啥?” 对面两人被秦父训得有些心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将这老爷子哄开心了。 “哐...哐...哐...” 凌晨十二点,基地钟声响起,新的一年到来,整个世界跨入新的纪元。 基地实验室的地下室里,雷鸣...哦...不...眼前这个人已经认不出来是雷鸣了,他一身脓疮,这是最新注射的药剂的反应,自三年前被擒,他就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待了整整三年,因为异能者超乎常人的体魄,他一个人撑起了整个实验室的*实验研究,当真讽刺。 这三年他只能听着基地的钟声才知道过了多少日子,曾经的意气风发再也不见,他唯一的念想就是能再见一见小毓,再见一见那个漂亮的少年。 可是,他注定要带着这份遗憾为原本的苏青毓赎罪。 失去知觉的那一刻,雷鸣好像看见了小小的精致的孩童正在向他招手,他笑着闭上了眼睛。 希望基地日报: #罪人雷鸣于今日凌晨因药物过敏去世# #秦纵教授和其爱人苏青毓先生世纪婚礼已定# 33|11.23 因为异能的缘故,陆非鱼在末世度过了将近百年的时光,最后的最后是满头白发的秦纵坐在他的床前哭的像个孩子,拉着他的手让他等他。 傻瓜,我不会等你,但我会很快找到你。 陆非鱼揉揉了有点酸涩的眼角,翻身下床,走到隔开的洗手间里捧了一把冷水泼到自己脸上。 镜子里的男人满脸胡渣,半个月没洗过的头发像未经修剪过的乱木高高翘起,身上一件白色的衬衫已经变黄,上面一块油渍格外明显,陆非鱼抬起手来,还未接近鼻腔就让他泛起一阵恶心。 一刻也没有耽搁,陆非鱼走到那个快要散架的木制衣柜面前打开了柜门,所幸柜子里的衣服叠的整整齐齐,甚至每一天的穿搭都已经弄好,陆非鱼拾起一叠衣物上面的便利贴看了一眼。 “05.14” 这个应该是日期才对,只是今天是五月十八,原身这副样子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造成的,看来是发生了什么意外才是。 将最上面那几件叠好的衣物抱出,到卫生间冲了个澡,用原身那个即将退休的刮胡刀刮了刮脸上的胡子,陆非鱼这才好受一点,总算能见人了。 这是一个类似于21世纪的世界,原身名叫叶初阳,今年23岁,父母都是高中老师,叶初阳却是从小就梦想着要走上大荧幕,随着年纪的增长,叶初阳却是从未改变初衷,在父母的极力反对下,他的高考志愿还是填了这个造星摇篮,国内首屈一指的京华电影学院。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一个好的起点并没有给叶初阳带来好的未来。 大学前两年,叶初阳凭借着自身优秀的外在条件,也得到过大大小小的不少机会,奈何叶初阳的演技...简直...不忍直视,他是个比娱乐圈一些女星更加称职的“花瓶”...... 这个新闻倒是让他小火了一把,只是这之后的叶初阳演艺机会也越来越少,大都是些露个脸的路人甲,乙,丙...毕竟没有哪个导演乐意用一个木桩子演员。 没错,就是木头桩子,叶初阳对待每一个出演的角色都很认真,明明知道自己该怎么演,明明知道自己下一刻的台词、动作应该怎样,但是在镜头下的叶初阳赫然就变成了一个木头桩子,呆板,生硬..不忍直视。 此时陆非鱼已经将脸上拾掇干净,看着镜子里那张作弊的脸,他扯起嘴角笑了一下,还好这里没有别人,不然怕是又要引得小姑娘一阵尖叫。 要说原身的演技也烂到了一定程度,却是心心念念地想着要成为影帝,这几乎已经成了他的执念。 他很努力,就算频繁地跑片场,大学四年他也很少落下导师的课,有空闲时间就看那些经典影片琢磨自己的演技,奈何天不遂人愿,陆非鱼想起来大学一个教授很是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委婉地劝他:“小阳啊,演员这条路是真的不适合你啊。” 但是叶初阳不撞南墙不回头。 进了社会摸爬滚打一年多,没有背景,没有演技,就连机会此时也不再眷顾他了,叶初阳却是从未想过放弃,他开始了做群演的日子,即便只是无穷无尽的背景板他也乐在其中。 住在潮湿阴暗的地下室里,一日三餐不是馒头就是方便面,省吃俭用就是为了外表上的光鲜,这一点上叶初阳格外坚持,在他看来这是一个演员的基本素养,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现在聚光灯下。 若是生活一直这样下去,叶初阳时来运转也未可知,只可惜天有不测风云。 一个月前和叶初阳同在一个剧组的几个龙套演员强拉着他去京都有名的酒吧“见识见识”,却是让他意外看见了最近风头正热的新人女星慕婉和一个男人在酒吧洗手间外吻得难分难舍,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叶初阳并未惊动两人,本以为只是一件小事,却是没想到他的噩梦也由此而来。 几天后微博一个娱记大v发布了一条微博,成功地让他陷入了泥沼里,有关他的负面新闻如同雨后春笋越冒越多。 在娱乐圈边缘地带混了好几年,叶初阳的微博上一票颜粉还是有十几万的,再加上是个独一无二的“花瓶”热了一次,也算个不大不小的十八线网红。 于是那些个网上的新闻都是这样的: #“花瓶”原是gay,酒吧上演十八禁# #“花瓶”插菊花,小网红的糜烂生活# #辣眼睛,烂菊xxx滚出娱乐圈# ...... 这样触目惊心的标题下面是一张张不堪入目的照片,床,沙发,车库,每一张都是赤身*的他和趴在他身上不同的男人,这一切来的毫无预兆,叶初阳看见那些个照片的时候简直难以置信,因为他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事! 叶初阳在微博上为自己澄清,却是丝毫没有用,那些图片毫无ps的痕迹,他的名声彻底臭了,微博底下一片谩骂之声,毕竟他这个十八线的新闻真相是什么大家都不关心,只图围观一骂。 他没有办法,本来过一段时间这件事过去之后也就罢了,然而再去片场之时导演表示他连背景板也不够资格做了,看着叶初阳的眼神鄙夷。一个剧组不要他,还有另一个,叶初阳一个星期跑了十多个剧组,然而只要他露出脸来,就没有一个剧组愿意留下他,这让叶初阳彻底陷入崩溃。 为了坚持自己的梦想,一意孤行地填了京影的高考志愿,毕业后也拒不听从父母的要求干一份“正事”,叶初阳和叶父叶母之间也早就陷入了冷冻期,这件事情一出,叶父气的一佛出窍二佛升天,不远万里跑到京都来给了叶初阳一巴掌,和他断绝了关系。 身心俱疲,痛不欲生,大概就是叶初阳这个时候的精神状态,一个阴雨天,叶初阳吃下一瓶安眠药,再也没能醒来。 很悲哀,叶初阳临死都不知道他的人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直到只是灵魂的叶初阳有了意识。 这个世界的主角正是慕婉,重生而来的慕婉。 前世的慕婉此时正初出茅庐,在娱乐圈混迹十年终于夺得影后的宝座,却是在那天遭遇男朋友和经纪人的双重背叛,最终死于意外车祸,却是机缘巧合重生回到了十年之前。 虐渣男渣女,领养一只忠犬老公,因为男主男配的一路保驾护航,在娱乐圈扶摇直上,重新戴上影后桂冠。 这大约就是重生后的慕婉的一生,而叶初阳,只是一个运气不好的顶缸倒霉蛋。 初初重生之时,慕婉急着想要解决那对渣男贱女,十年太久她等不及,于是看中了娱乐圈龙头公司星娱传媒的总经理纪任飞,酒吧那一次正是慕婉蓄意勾引,不仅被叶初阳看了个正着,还被记者拍了个正着。 慕婉认出了叶初阳,陆非鱼的猜测没有错,几年之后的叶初阳真的时来运转了,慕婉夺得影后之时,叶初阳已经横扫娱乐圈,拿下了影帝大满贯,不仅在国内红的发紫,国际上也是个名副其实的著名影星了。 按说见到未来的前辈,慕婉应该打好关系才是,但是慕婉并不喜欢叶初阳,原因在陆非鱼看来也纯属不可理喻。 慕婉和叶初阳有过一次合作,传出了一些绯闻,慕婉的原意大概是想借叶初阳的热度提升名气,拍戏的时候总往叶初阳身边蹭,微博上也常发一些暧昧的话艾特叶初阳,看到流言越演越烈,叶初阳反感这种炒作,也是没有顾及慕婉发博回应。“合作关系”这四个字让慕婉被网友好生嘲讽,一段时间都没有下过台来,这件事让重生的慕婉都没有忘记。 一夜春风,纪任飞自然不舍得让新上任的情人受委屈,花钱将照片买了下来,奈何那个记者微博已经公布了将曝大料的信息,慕婉或许是想将自己摘个干净,给那个娱记出了这么一招,让叶初阳顶缸,更是吹了点枕头风,借纪任飞的娱乐圈地位封杀了叶初阳,封杀一个十八线对纪任飞来说自然轻而易举。 此时正是微博爆料的半个月后,叶父还没有过来,陆非鱼站起身来,看着眼前脏乱的房间叹了口气。 “砰砰砰,砰砰砰...姓叶的你给我开门!”陆非鱼打开门一看,眼前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秃顶男人,还是他的...房东。 秃顶见陆非鱼一身清爽的样子,似乎也是吃了一惊,这几天他天天过来,倒是第一次看见这姓叶的收拾自己,不过那又怎么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你的房租还有几天就到期了,你怎么还没走?说了多少次这房子不租你了!”秃顶嫌弃地瞟了瞟陆非鱼那张脸,一个男人长这么好看,真是活该被压。 “不是还有几天吗?我东西还没有整理好。”陆非鱼没有在乎这人的傲慢,狗咬了你一口你不能咬回去不是。 “明天最后一天,到时候我来清理房子,就这样!你要再赖着不走别怪我赶人!”秃顶男疾言厉色。 “房租还没到期,时间到了我会走的。”陆非鱼声音冷淡,也没有听他继续放狠话的兴趣,“啪”地一声关上了房门,秃顶男在房门外骂骂咧咧地站了许久这才离去。 房间里的陆非鱼翻出了原身的钱包,里面的几张信用卡记忆里已经差不多刷爆了,混在几个一毛,五毛的硬币里,一张大红的伟人钞格外孤独,这...大概就是原身的全部身家了。 住的地方?原身自杀之时房租还没有到期,自然不用考虑这个,但是要陆非鱼继续和秃顶男斗智斗勇坚持到房租到期?呵... 哎,世界之大,竟然没有我的容身之处。陆非鱼脑子里诡异的冒出这个感慨,眼角瞟到桌上满是油渍的报纸,巨大的刊面让照片上的那个男人面容无比清晰。 陆非鱼笑了笑,精神抖擞地从被子下翻到原身的老人机,现在只希望那人没换电话了。 “嘟——嘟——嘟——” 穿着一身浴袍的厉霄边擦头发边从浴室出来,按下了手机的接听键放在耳边。 “喂?” 34|11.23 “你好,是厉学长吗?” 厉霄也是京华电影学院的,不过是大他一届的学长,一人是表演系,一人是导演系,然而厉霄比之叶初阳的境遇可是天壤之别,这位学长在校时就已经声名远播,开始独立拍摄电影,毕业后更是凭借一部喜剧拿下当年国内金凤奖的最佳导演,不可谓不厉害。 陆非鱼拿过那张报纸放在手里,看着图片上的那个人不自觉地弯起了嘴角。没错,厉霄还有一个身份,他老攻。 手机那边传过来的声音清冽,如流水击石,清明婉扬,厉霄有些奇怪,这样的声音按说他听过之后不会忘才是,此刻却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我是厉霄,你是?”厉霄一手按在毛巾上擦了擦自己的头发,坐在了沙发上。 “你好,厉学长,我是你的学弟叶初阳,大学时候和你有过一次合作,不知道你还记得吗?”叶初阳大三时参演了一次厉霄的短片,阴差阳错地拿到了厉霄的电话,没想到厉霄这么长时间号码还真的没换,也是陆非鱼的幸运。 “记得,”叶初阳?那个有些木讷的学弟?想到最近网上有些风风火火的新闻,厉霄声音未变“请问有什么事吗?” “那个...我想请您吃个饭,明天可以吗?”不答应你就死定了! “和平区新华路八号迎来饭庄,明天下午两点。”厉霄顿了顿,既然是学弟,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好了,这叶初阳也不知道得罪了谁。 “好的,我一定准时到。” ...... 未至两点的时候,厉霄就已经到了,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桌上,他看见拖着一个行李箱的陆非鱼从包间门口走进的时候,眼前不由一亮。 陆非鱼穿着一件男士短袖polo衫,清新蓝色印花点缀,藏青色的小翻领以及袖口撞色,整体轮廓感十足,搭配上浅黄色的休闲裤,就像一阵清风沁人心脾。 他嘴角挂着一抹浅笑,完美的五官仿若经过无数画匠修正的工笔画一般,比之苏青毓的精致更多了一种男人的阳光,厉霄看着这样的叶初阳,几年前的记忆在淡化。 “厉学长,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陆非鱼走至厉霄对面坐下,这家饭庄私密性太好,好到让他找了许久都没找到。 “无事,”厉霄看了陆非鱼一眼,然后移开了视线,“服务员,点单。” 这是一家中式的饭庄,厉霄有时候无事就喜欢来这儿尝尝口味,享享清静,这次却是不知为何和叶初阳约在了这儿,昨日话说出口的那一刹那,厉霄也有些纳闷。 厨师的手艺很是了得,四五个菜加上一蛊汤端上桌的时候,香味扑鼻,陆非鱼闻着香味肚子很没出息地咕咕作响,为了留着今天的打车钱,从昨天到这个世界他只消灭了房间里残留的一桶方便面。 陆非鱼有些尴尬地望向对面的人,厉霄不由有些好笑,眼前这人,倒还像个孩子,心下一动便往陆非鱼的碗里夹了一块酱排骨。 “吃吧,小学弟。” 有了这番互动,两人之间的拘谨消散许多,两个大男人很快就将桌上的菜扫了个干净,准确地说是厉霄慢条斯理地看着陆非鱼一口接着一口,奇怪的是动作虽快却又不显粗鲁,握着筷子的玉色长指在阳光下格外好看,真是跟以前那个叶初阳一点都不像。 厉霄放下碗筷,起身给陆非鱼倒了一杯花茶,递到了他的面前。 “谢谢...厉学长别介意,我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陆非鱼放下筷子,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看向厉霄的眼神无端让他觉得有些可怜。 “网上的那些事怎么回事?你有得罪过什么人吗?”吃完了饭两人之间的谈话自然进入正题,陆非鱼黑白分明的瞳仁让厉霄心尖颤了颤。 “学长!你相信我!”这是一个肯定句。 “手法很明显,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你要不是得罪了人哪有人这么闲都盯着你?”厉霄淡淡瞟他一眼,继续说道“而且...照片有些模糊,每一张照片的你都是同一个角度,这...太巧合了。”除了摆拍,他想不到其他理由。 “那个学长,谢谢你...我今天本来是想跟你道个别,两年前的那次合作,学长真的对我帮助很大。”陆非鱼没有撒谎,那个时候厉霄确实给了叶初阳很多表演方面的建议。 “道别?”厉霄只注意到了这个词。 “是啊,现在我声名狼藉还怎么在娱乐圈立足?今天又被房东赶出来了,今晚睡在哪里都没有着落。”陆非鱼说着低下了头,最后一句已是带着鼻音。苦肉计又如何?他饵已经放出来了,就看老攻吃不吃了。 “那你还请我吃饭?”厉霄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 “这...学长,你放心,这顿饭钱我一定会还你的。”陆非鱼抬头看着厉霄,眼圈有点红,表情却是不一般的认真,两年多不见,这个小学弟倒真是有趣了不少。 “你今天来找我只是道别?”昨天放下电话时他就已经准备好好帮帮叶初阳,难道小学弟此番竟是没有这个心思? “学长,我先走了...谢谢你今天相信我。” 像是生怕被厉霄误会似的,陆非鱼站起身来朝他鞠了一躬,未做任何停顿便提起那个20寸行李箱往出口走去。 “等等,你要是不嫌弃...”看着陆非鱼的背影即将消失,厉霄脱口而出,然而话未说完,就见陆非鱼回过头来眼睛闪亮的看着他,厉霄无端有些好笑,他这是被套路了?是吧?可是心里却是一点恶感都没有怎么回事? “要是不嫌弃的话,今晚就跟我一起住吧?我那里空余的房间很多。” 总算听见了这句话,意识空间里的小菊花也跟着菊花一松,长舒了一口气,忍不住嘚瑟起来:“宿主,我就说嘛!有困难,找老攻!外头好多牌子都写着呢!” 陆非鱼:你什么时候说过? 小菊花:呵呵...呵呵... 没那工夫理会和小菊花闲扯,上一个世界它很少冒泡,有时候陆非鱼唤它也是得不到回应,本来还担心它有什么事,现在看来是不需要他操心了。 小菊花:宝宝心里苦,宝宝不说... “真的吗?谢谢学长!”陆非鱼一脸激动,一笑起来露出一口大白牙。 看到这样的笑脸,厉霄的心情也奇迹般地好了起来。 “走吧,我带你回家。” ...... 陆非鱼跟在厉霄身后进了门,叶初阳的狗窝和厉霄的豪华公寓比起来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不用拘束,你就睡里面那个房间,床单被套枕头柜子里都有,我平常有些忙,一般家里不做饭,你要想做的话小区下面就有超市,我这边反正也空着,你想住到什么时候都行。” 厉霄换了鞋子,又给陆非鱼拿来一双新的拖鞋,带着他参观了两人的“新家”之后才离开,他最近正在准备新电影的筹拍。 陆非鱼清理好自己的东西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了,在浴室里冲了个澡出来之时,厉霄正坐在沙发上看球赛。 “好了?我给你带了晚餐。”厉霄指了指桌上的三鲜饺子,又接着说道:“今天刷微博了吗?” “没有啊,怎么了?”陆非鱼将一个饺子吞进嘴里,囫囵着回答。自从原身看到那些铺天盖地的□□之后,就将微博卸载了,陆非鱼自然没来得及去看。 “哦...没什么事。”厉霄将视线重新撇到了电视上,陆非鱼却明显发现他此刻心情有些不佳,这是错觉? “周一李导有一个mv的试镜,我向他推荐了你,这是资料。”厉霄将文件袋递到陆非鱼身前,声音淡淡,听在陆非鱼耳里却是差点让他呛到。 “喝杯水。” 陆非鱼接过厉霄手中的杯子一饮而尽。 “李仁导演?怎么会同意让我试镜?明明上次那件事情还没过去吧?”陆非鱼瞪大了眼睛紧盯着厉霄,这种机会可真是难得。 “那几张照片充其量也就骗骗外行,圈子里待久了的哪个不是门清?我找了一个精通图片设计的高中同学,他说照片上的那个人轮廓经过一定修整,加上特定的角度和昏暗的光线问题才会变成另一个“叶初阳”。” “学长...谢谢你。”陆非鱼仰起头来与厉霄对视,那个“你”字拖的有些长,原本清朗的声线莫名的撩人。 “不用谢。” 陆非鱼的目光太灼热,这让厉霄有点不习惯,他下意识地抬手松了松领结。 时间过得有些快了,升起在夜空中的月亮并不是那么圆,陆非鱼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索性一咕噜坐了起来背靠床头。 “宿主宿主,你是想伦家了吗?”小菊花突然飘在陆非鱼面前,这么久不见小菊花这种出现方式,陆非鱼还真是有点不淡定。 “你出来干嘛?被人发现怎么办?”这是厉霄的家他还没忘记,不怕一万还有个万一呢。 “不会的,宿主,伦家很小心的。”小菊花的声音带了委屈,像个幽灵一样在陆非鱼面前荡过来荡过去,“你就不想知道你在这个世界的金手指吗?” “是什么?” 小菊不提,陆非鱼还真是忘记了这茬,因为这个世界的任务在他看来应该是较简单的样子。 35|11.25 重生影后大战娱乐圈3 “宿主,这个金手指对你的任务很有用哦。”像是明白陆非鱼在想些什么似的,小菊花索性卖起了关子,那张菊花脸上写的都是:问我啊,问我啊,快来问我! 陆非鱼面无表情地撇过了头。 小菊花:...... “这次的金手指是“好感度光环”,即所有初见你的人对你的初始好感度都会增加到百分之三十,原身的愿望是成为影帝,这个金手指就等于吸粉特效啊!!!”说到最后小菊花一阵激动,一颠一颠地“摇头晃脑”。 陆非鱼没有理会小菊花的魔性,眼中划过一丝惊疑,他可没有忘记初见系统时“金手指随机”五个字,只是现在看来好像除了上一个世界每一次的金手指都十分“配合”他的任务?真的只是巧合? 小菊花:不配合能行吗!就是因为上一次金手指不给力,它差点被回炉重造有木有! 当然这句话的前提是小菊花知道陆非鱼此刻心中所想。 陆非鱼的怀疑并没有停留太久,如果系统对他有恶意的话他迟早都会知道,而按现在的情况看,似乎并非如此。 思绪回到眼前,有了这张作弊的脸和这个作弊的金手指,演技方面他还是相信自己的,看来这次的任务完成并不需要太久,只是“十八禁事件”得想个办法解决才是。 想了想,陆非鱼又从行李箱里翻出了自己的翻盖老人机,重新下载了微博,然而打开一看,却是猛然愣住了。 他的微博评论一改之前的诅咒谩骂,近万条点赞的道歉被刷上了热评第一,打开私信也都是道歉的言论,这是发生了什么? 陆非鱼狐疑地在搜索栏目那里打上了“叶初阳”三个字,第一条却是“厉霄年度好学长”的热搜,点开一看厉霄的一条微博被置顶。 “叶初阳,京华电影学院2015年表演系毕业生,我的学弟,演技略有不足,为人真诚努力,照片事件我已经找过专业鉴定,实属捏造诽谤,希望恶意造谣者嘴下积德,是否问责将由初阳本人决定。” 配图是造谣诽谤的证据,ps的痕迹被注明,照片上的那个男人也被找了出来,只是声称并不知道是谁恶意利用他的照片进行造谣之事。 厉霄身为风头正劲的新锐导演,加上毫不弱于叶初阳的颜值,微博粉丝自然不会少,且被他捧红的的不少艺人都给他面子帮他转发微博,是以发博不过几个小时就已经在微博上掀起了一阵巨浪。 老攻着实太给力,现在最烦恼的事情也已经被解决,想着之前厉霄问他看微博没有的时候的异样表情,陆非鱼笑着陷入了睡眠。 第二天厉霄起来的时候,陆非鱼已经做好了早餐,还好家里冰箱面包牛奶这些还有,陆非鱼甚至搞定了两个黄金锃亮的荷包蛋。 “这是谢礼。”陆非鱼笑得眉眼弯弯。 “嗯。”厉霄心里溢起一阵奇异的满足,想来也知道应该是对方看到了微博“不用谢。” “要谢的...因为,我还要向你借点钱。”陆非鱼嘟囔着开口,原身的口袋里真是一毛钱都没有了,他总不可能天天跟着厉霄蹭吃蹭喝吧? “......电视柜下面第二个抽屉,里面应该还有几千现金。”面对眼前这人,厉霄觉得自己真的修出了菩萨心肠。 “谢谢!”陆非鱼的声音兴奋了好几度,他喝下一口牛奶,唇边留下了一圈白胡子,下意识地伸出舌尖舔过。 厉霄只看了一眼便立马移开了视线,明明太阳还没有出来,他此刻却是觉得有些热。 今天是周四,厉霄给他推荐的试镜机会在周一,陆非鱼连着好几天都没有出门,只是安安静静地待在家里琢磨他的角色。 李仁导演混迹娱乐圈已经有十几年了,拍过不少片子,但大多数是只能引起一时热度的电视剧,然而这并不代表他的地位低,因为这些年凡是参演了李导的作品的演员们几乎都火了!像是有神奇的魔力一般,现在他的片子几乎一个配角也好些个二三线的演员抢! 这个mv也不是一般mv,而是由近两年一部大热的网络小说改编而成,受众甚广,李导拍这个mv的目的只是在于将风格,技巧,乃至演员融入其中,提前看看反响,所以这部mv的选角很可能就是后续电视剧的选角。 厉霄拿到的试镜机会正是这个mv的男主角,对应十八线的叶初阳,难度可想而知。 周一早上九点,陆非鱼准时到达了试镜地点,京华影城。 大概是这次拍摄比较赶的缘故,李导直接将试镜地点定在了拍摄地,陆非鱼看着厉霄给他的资料好容易才找到了mv剧组。 “你就是叶初阳?”李仁看着陆非鱼的脸倒是轻轻点了点头,娱乐圈里整容脸已经成了时尚,这叶初阳倒是天生长了一副好模样,还有那么几分mv的男主角的气质。 本来厉霄找到他时他是不想答应的,只是碍于厉霄的背景和两人的交情也不好推拒。倒不是因为网上的绯闻,只是自己无意中看到过叶初阳的作品,尽管他只是拍摄一部mv,但演技还真是必不可少。 “我是叶初阳,李导你好。”陆非鱼弯腰伸出了手来,不卑不亢,落落大方。 李仁夜伸出手来与陆非鱼相握,这人看着到让人舒服,兴许有什么惊喜也说不定? “我看过你的作品,老实说我很不满意,但是厉霄既然极力推荐你,我也给他这个面子,你可不要让我失望才好。”李仁向来直言直语,此刻对待陆非鱼也是这样。 “自然。” “那就好,自个去前头排队吧。” 因为只有男主角的演员未定,李导只定下了一天的时间试镜,尽管陆非鱼来的还算早,但是队伍已经排的老长了,从队伍前走过,陆非鱼倒是看见了好几个二三线演员站在中间,旁边两三个助理打伞的打伞,扇风的扇风,派头十足,不过由此也可看出李导的性格。 大概因为本身是个十八线,加上好感度的加持,即便有人认出了陆非鱼也只是给了他一个不自量力的眼神,甚至还有几个同样默默无闻的演员给了他一个善意的微笑,陆非鱼朝他们点了点头,走到最后的位置,开始思考男主角的人设。 小说《繁华似锦》主要讲述的是盖世女将和敌国质子之间缠绵悱恻的爱情,国仇家恨,阴谋算计还有彼此的情感交织在一起,虽然是个俗套的故事,但是作者以她灵气逼人的文笔和引人入胜的情节设置硬生生将俗套写成了经典。 而陆非鱼要试镜的正是质子魏长歌,俊美无俦,出尘若仙,前期温润儒雅风度翩翩,实则暗藏野心,伺机而动,谋事夺位成功之后却是大开大合,一举一动尽显九五之尊的霸气威仪,当然此间最难表现的还是他对女主角的心绪变化,感情和野心的两相纠葛。 时间一分分过去,陆非鱼前面只余两三人了。星娱传媒的韩维一走出来,助理就迎了上去。 “韩哥,怎么样?”言语谄媚,极具奉承之态。 韩维并未答话,想着刚刚李导看过他换装表演之后流露出来的赞许,心下得意,只要mv的男主角定下,如无意外电视剧的男主也肯定是他的囊中之物。 “艹,你长没长眼睛啊?” 韩维想的太美,脚下却是一时没注意,绊上了陆非鱼队伍前面一人的脚,差点没有摔个狗啃泥,幸亏助理眼疾手快地搀住了他,回头就是对那人一句臭骂。 “你骂谁呢?”那人反射性地回头呛了一句,然而看见韩维那张脸时却是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语气放低了不少“我...我明明站的好好的...”你自己走路不长眼睛还要怪我? “我日你nn的,你知道我们韩哥是谁吗?韩维认识吗?!要是韩哥的脸受了一点伤你赔的起吗?”这个助理倒是护主的紧,撸起袖子一拳挥向那人,韩维只是在一旁看着也并未阻止。 韩维?星娱传媒的韩维?听到这个名字,陆非鱼笑的有些不怀好意,瞬间抬手抵住了那助理的拳头。 “你小子又是谁?”助理看见陆非鱼时明显顿了一下,感觉到手上隐隐的痛感,初始好感瞬间消散,要说刚刚还只是为给韩维出气的话,现下那助理明显是恼羞成怒,说话的声音高了八度不止。 他是个有眼色的,平时为韩维做的这些事情也不少,基本都是被默许,要不是看剩下的这些人中明显没有一个是他说得上名字的他也不会动手。 “叶初阳?麻烦放开我的助理。”韩维挑了挑眉看着眼前往前站了一步的陆非鱼,即便是再不情愿,也不得不赞他一声好相貌,不过这张脸?呵... 说的是请求,语气却是不一般的倨傲。 “嘶...” “大庭广众之下,韩先生纵容助理打人不太好吧?”陆非鱼言笑晏晏,手上暗暗加重了力道。 一句纵容明显踩着了韩维的痛处,四周的人皆对他投来了异样的目光,韩维不由有些色厉内荏。 “刚才是我助理冲动了,但是叶先生何苦得理不饶人?”还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不,我只是想提醒一下,刚才好像有记者在拍照。”陆非鱼笑着放下了手,退了一步回到了队伍中,想来刚才记者已经拍的够清楚了,他站出来也只是想引起那记者的注意而已。 “你!”韩维急急忙忙一甩手,看着陆非鱼的眼神怒意难消,“我们回公司!”现下得马上通知他经纪人才是。 “下一个,叶初阳。” —————————————————————————————————————————— 重生影后大战娱乐圈4 陆非鱼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前面那人不知何时已经试镜出来了,像是已经预料到他的境遇,只看了他两眼歉意地扯出了一个笑容,随即大跨步离开,当真避如蛇蝎。 陆非鱼倒是不在意这些,他的本意也并非是做老好人。由于时间的原因,此次试镜并未化妆,只是循着工作人员的指示换上了一套戏服,便施施然地站在了李导面前。 “...哇...”李仁还未开口,他身边一个二十五六的女子一见到陆非鱼就忍不住双手捂嘴一声呓叹,正是小说作者彩云归。 面前这人一袭月白色长袍,风姿特秀,玉质天成,一抬手一落步尽显谦谦君子的风范,酒杯千古思陶令,腰带三围恨沈郎也不过如此,他仿若跨过了时间和空间的界限将最真实的魏长歌带到了众人眼前,连之前无论哪个演员都不能避免的让人出戏的齐耳短发都被下意识地被忽视了。 “长歌有礼了。” 陆非鱼一甩宽大的袖袍,双手抱拳弯腰鞠了一躬,这才让众人从惊叹中回过神来。 “咳咳...”李仁导演作势咳了两声这才接着出声“想必剧本和小说你已经看了吧?有一幕情节是两军对垒,女将聂无双自尽死在了魏长歌怀里,这一段表演一下吧。” 他的话一说完,另外几人皆向他投来了怀疑的目光,按说这是一个比较有冲突性的情节,大多数演员都需要长时间前戏渲染才能表现出来,对比之前的试镜题目,这明显不公平。 然而李仁一个眼神瞟了过去,众人皆识趣地闭上了嘴,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人站在了门外。 “是。”陆非鱼没有丝毫迟疑,随即双膝跪在了地上。 他双手虚抱,神色变得哀伤,玉白的手腕上青筋暴起,口中喃喃出声。 “无双...无双!” 见到陆非鱼竟然如此之快地就进入到状态,李导的目光也从原来的轻视变成了惊讶,众人更是不自觉地置身于陆非鱼所演绎的世界,喜他所喜,悲他所悲。 像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般,陆非鱼双肩开始颤抖,眼圈逐渐发红,双手贴近自己,像是又把怀中的爱人搂紧了一些,挺直的背弯了下来,濡湿的眼眶绝望而迷茫,连空气里仿佛都流淌着这种窒息感,围观人群中几个感性的女孩忍不住鼻头一酸。 “卡,可以了...。”李导的叫停声让人如梦初醒,他注视着眼前的陆非鱼,这番表演与之前他看过的叶初阳的作品简直是脱胎换骨,确实是个好苗子,只是这人的名气... 陆非鱼自然不懂李导的纠结,他刚刚跨出门就看到了穿着休闲服倚在门边的厉霄。 “这一身..很适合你。”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大抵说的就是眼前这人吧? “谢谢,你怎么过来了?” “怕你中午饿了,带你去吃饭。”说完这句话,厉霄才察觉到自己的行为是有多奇怪,面对叶初阳,他好像太在意了些,这才几天时间,却是变得完全不像自己了。 “啊?”陆非鱼也是明显惊讶于他的周到,顿了顿这才继续说道“等我换一下衣服吧。” “好。” ...... 试镜结束,陆非鱼也没有过分担忧,已经度过好几个世界的他某种程度来说就是靠演技吃饭的,尽了全力若没被选上的话也没什么好可惜的,只是抱歉厉霄的帮忙了。 然而第二天试镜的结果就已经出来了,当陆非鱼接到李导的电话的时候还是不免有些兴奋,每一次的任务对他而言都是一种挑战,离任务完成越近,他就越兴奋,他享受这种不断超越自己的快感。 “恭喜。”厉霄得到消息的时候还在公司,只是发了一条微博并艾特了陆非鱼,这时候陆非鱼才发现厉霄不知何时已经关注了他。 随着李导的微博选角公布,网上也是瞬间炸开了锅,然而和厉霄言简意赅的恭喜不同的是,一面倒的换角呼声浩大。 #卧槽,十八禁主人公要演我男神?李导是眼瞎了吗?# #楼上的,人家已经辟谣了就不要骂了吧?不过叶初阳...算了,丑拒# #换角换角!一个十八线网红凭什么演我的长歌!!!有什么黑幕??# #换角1,我都不认识话说是有多low?# #2...还是加10086吧...# 《繁花似锦》的忠实小说粉几乎将mv一众工作人员的微博评论都轮了个遍,#换下叶初阳#的话题更是挤下了#韩维助理揍人#的第一,眼尖的网友却是发现貌似原本的第一话题叶初阳也混迹其中? 一时之间,“叶初阳”这个名字几乎刷爆了微博。然而网上的风向并没有改变,即便有些许颜粉为叶初阳说话,但大都网友还是表示接受不了叶初阳饰演魏长歌,直到小说作者彩云归发博并晒出了一张叶初阳的试镜照。 “他就是魏长歌,独一无二。” 照片明显是偷拍,只是一张微笑的侧颜,完美的容颜和白色锦衣相称,更显他眉目如画,飘然若仙,着实让人忍不住叹上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换角的声音一下淡了许多,广大握着手机刷微博的少女们眼中都只有一句话: “我老公怎么这么帅!!!” 事情总算告一段落,叶初阳的粉丝数被这一连串的曝光都破了百万,尽管网上质疑叶初阳演技的风声不减,但也有很多网友提到只是一部mv,演技并不是最重要的,当然他们现在并不知道李导的打算,相信知道之后叶初阳也不是如今的叶初阳了。 魏长歌身上还是那件月白锦衣,他缓步踏上断桥的台阶,这是他和聂无双初次见面的地方,而今佳人不再,物是人非,纵然手握天下又如何?徒增伤悲罢了。魏长歌伸出手来,仿佛又看到了那个语笑嫣然的女子,笑的,让人想哭。 “卡——小叶,非常好,你杀青了!” 十分钟的mv拍了将近三天,这是陆非鱼最后一个镜头,拍完之后李导一改之前的严肃冷漠,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 当时李仁对于选择陆非鱼还是有些迟疑的,自己虽然在试镜时看到了他的演技,但是李仁的本意是选一个当红的小生带动一下话题度,然而因为作者彩云归强烈要求,李仁也没办法,就现在看来倒是走了一招好棋。 mv的发布时间定在了下月十五,演唱者和作曲者皆由圈内颇受好评的专业歌手乔莫担任,歌词则由作者本人撰写,六月初的时候陆非鱼就收到了mv剪辑后成片。 李导这一次看样子是下了很大一番功夫,mv的内容被剪辑成了一个完整的故事,画面中魏长歌衣袂飘飘,一眼一言皆入情,即便厉霄早有期待也不免被这样的陆非鱼惊艳。 “我的新电影正在选角,要试试吗?”mv结束的时候,厉霄对着陆非鱼说了这么一句。 “放心,不是想要帮你,我是个导演,总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不是?相信我,你很合适。”见到陆非鱼明显的犹疑,厉霄显然也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只是觉得学长帮我太多了...” “以后记得还就是...”厉霄顿了顿,见陆非鱼不明就里地看他,连忙转移话题,“这是一部青春校园电影,背景是在高三,关乎初恋,奋斗,选择...白衬衫你穿起来一定很好看。” 厉霄对着陆非鱼笑了笑,脑中不知怎地就出现了一个白衬衫的少年,迷迷蒙蒙地看不出具体样貌,然而轮廓明明不是眼前这人,却是让他感觉到无比相似。 “如果学长坚持,恭敬不如从命。”陆非鱼对着厉霄挑了挑眉,从桌上倒上一杯茶来,作势要敬他。 “一杯茶就想打发我了?” “那...学长想要什么?”既然已经知道面前之人的身份,陆非鱼倒是不介意三垒打的,但是这般暧昧着也是别有一番趣味。 厉霄觉得是自己的错觉,他竟然觉得刚刚眼前的小学弟在勾引他!错觉!一定是错觉!厉霄,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龌蹉了! 将脑海中的一番胡思乱想甩开,厉霄看着陆非鱼欲言又止。 “我...我还有点事,晚餐已经点了,不用叫我。” 陆非鱼见步履匆匆的厉霄离开,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哎,看来自己太主动也不是好事。 ...... 星娱传媒,总经理办公室。 “任飞,厉导那个片子我真的很喜欢...”慕婉穿着一条蓝色半肩及膝裙站在纪任飞面前,精致的锁骨展露在空气中,肌肤如玉。 自从上次和纪任飞确定关系之后,她的日子过得舒心多了,最近又接了几个一线代言,春风得意也不过如此,只上次叶初阳逃过一劫让她如鲠在候,自己一番心思反倒提前成全了他,因祸得福成了李导的mv男主角,当真运气好。 然而看着眼前的纪任飞,慕婉又不禁自嘲自己还真是想太多,一个mv的男主角?就算电视剧又如何?且不说这是李导首部未曾火爆的电视剧,就凭叶初阳如今的演技能不能顺利拍这部片子恐怕也是个问题。今生的她背景,演技,美貌,无一不缺,纵是那叶初阳拍马也赶不上吧? “那部校园青春片?”纪任飞宠溺地看着面前的情人,不过短短一月,倒是让他食髓知味了。 “对,就是那部《那年夏天》。”慕婉一脸期待地看着纪任飞,前世这部电影可是相当于厉霄导演史上的一座里程碑似的存在,不仅拿下三项国内电影节大奖,更是以它清新美好的情节和另辟蹊径的拍摄手法引起了广大网友的情感共鸣,说一句独揽当期票房也不为过,如此机会她自然不能放过。 “可是厉霄...软硬不吃啊,”纪任飞皱了皱眉,厉霄的背景从他老爸那里他也知道一点,直接施压怕是不现实。 “任飞,你不用担心,我只想要一个试镜机会而已,这次厉导选角完全保密,我实在不得其门而入。”慕婉看到纪任飞明显的犹疑,表现得很是善解人意。 “好,只是试镜的话就交给我了。”纪任飞的眉明显松开,只是试镜星娱传媒这点人脉还是有的。 “谢谢你,任飞。” 凭借她的演技,一个试镜机会也够了,慕婉笑的灿烂。 36|11.25 重生影后大战娱乐圈5 时间过得很快,六月十五也很快就到了,这期间倒是有不少公司向陆非鱼投来了橄榄枝,甚至包括和星娱相较已久的宏光影业,厉霄也建议陆非鱼尽早选择一个,既然已经决定走这条路,公司的助益肯定是必不可少的。 “你在哪家公司?”陆非鱼问厉霄。 “盛艺娱乐。” “我可以选这个吗?”陆非鱼从众多邮件中还真的找到了盛艺的邀请来邮。 盛艺娱乐是前几年才开办的娱乐公司,初两年默默无闻,近两年才开始崭露头角,但是比之星娱,宏光这类娱乐圈老大哥而言,差距不是一星半点,厉霄为什么会选择这家公司?陆非鱼稍一思索也得出了答案。 对比其他娱乐公司而言,盛艺娱乐过于中规中矩了些,但它是新兴公司,尤其在星娱这种老牌公司近几年来频曝丑闻的环境下,对手下艺人算得上是比较好的了,最重要的是盛艺还是恒丰集团名下子公司,换而言之,盛艺只是试水之作,只要恒丰有心发展,赶超星娱只是时间问题,毕竟它的背景大,资金雄厚。 “为什么选这个?”厉霄眼里是他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期待。 “因为还想仰仗学长照顾啊。”陆非鱼调笑着,他可还想好好和厉霄发展发展感情呢。 厉霄深深看了陆非鱼一眼,陆非鱼却是未变脸色,似是毫无其他意思。 ...... 签约事宜搞定的那天,也是mv首播的日子,当晚七点半,大二女生路宁就早早地候在了电脑面前,《繁华似锦》是她两年前看过的一本小说,然而一入了这个坑就再也没出来过,魏长歌也由此成了她二次元的男神,没有之一。 刚开始mv由叶初阳饰演魏长歌的消息一出来之后,她也是心塞了很久,甚至在叶初阳微博下面狠狠怼过他,毕竟任谁也难以接受自己梦中男神由一个名不见经传不说还屡曝丑闻的人扮演,但是之后看到小说作者彩云归力挺和叶初阳的试镜照之后,心中也是没有那么反感了,甚至还因为作者彩云归有所期待,只希望今晚不要让她失望才好。 好不容易等到八点,三大视频网站同时首播,路宁将窗口放大,听到铮铮乐声的时候,眼睛眨也不舍得眨,生怕错过了什么。 “犹记得那年初见,回眸时惊你容颜,三千青丝绕作相思难安,悲风画扇情也两难...” 随着乔莫低沉忧郁的声音从电脑传出,mv中也是一幕鲜衣怒马。 那时候的聂无双还是刁蛮娇纵的将军之女,闹市纵马而过,险些撞上一孩童,魏长歌因为隐藏武功,只得以身相护,命中注定的相遇,这才有了后来的一切。 这是书中的魏长歌和聂无双的初遇,也是mv的第一幕。 白衣墨发的少年将怀中的孩童扶着站起,镜头对准了他。和煦的阳光下,少年嘴角擎着一弯浅笑,眉目如画,温润如玉。 “姑娘骑马可得当心才好。” 琐兮尾兮,流离之子。叔兮伯希,裦如充耳。听见少年温柔的嗓音,聂无双难得的红了耳尖,不知怎地心里只冒出这句话来。 电脑面前的路宁看到这一幕时已是难以平静,这样的叶初阳,就是她心中所想的魏长歌。 将军战死,边关危急,聂无双替兄挂帅出征,回来时魏长歌正一身红衣与别人拜了天地,这一幕让聂无双白了三千青丝,也让电脑前的路宁红了眼眶。 傻子!他都是为了你啊! 相遇,相知,相爱,却难相许,若人生只如初见,最后的魏长歌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爱人死在自己的怀中,人生有大悲,莫过于此。 mv的最后一分钟,歌声已经静默,魏长歌站在断桥前,天空下起了绵绵细雨,雨水和着泪水,也是再也难分。 “若有来生,我只要你。” “end” “呜呜...啊啊!为什么要这么虐啊!”路宁又抽出一张纸巾擦着自己的眼泪鼻涕,她真的悲愤了,真是!看着最后魏长歌流下眼泪,她哭的比魏长歌还要凶啊! 这一夜哭了的人远不止路宁一个,无数守候在电脑面前的书粉们都在为魏长歌和聂无双的爱情哭泣。 #我不依我不依啊!为什么要这么虐!擦眼泪都用了我半包纸巾啊!” #楼上,我用了一包怎么说?...当初说叶初阳没演技的站出来,分分钟让你知道什么叫演技!# #叶初阳真的好棒啊!他就是魏长歌,唯一的!真的好帅啊!作死把mv刷了五遍...然后我该去买纸了# #看了mv之后第一件事找出了初阳的所有作品...以前好像还真是花瓶,但是真的好帅啊!不说了,我要舔舔舔!” #我初阳盛世美颜!楼上说演技的,mv实力打脸有木有!还不准人家进步了怎样!# ...... “导演,三大视频网站加上两个音乐网站,《繁华似锦》的mv播放量24小时已经破千万,下载量已经突破百万了!”助理声音激动,这比他们预期的要好太多。 饶是平日里一贯冷着一张脸的李仁也是暗暗激动,露出一个微笑来。看来这叶初阳还真是选对了!只是凭借着之前的话题度肯定是达不到这个程度的,只能是因为魏长歌他诠释得太好,李导之前还有点可惜了韩维人气的心理现在半点消失不见。 “快,联系叶初阳,《繁华似锦》九月开拍,先把时间定下来。”mv反响这么好,他得先把人定下才行。 这边陆非鱼接到李仁助理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和厉霄吃饭。至于搬家的事,陆非鱼不提,厉霄自是也不会提。 “怎么了?”厉霄从餐盒挑出一块肉来夹进了陆非鱼碗里。 “没事,刚刚李导助理来电话了,说接拍《繁花似锦》男主角的事情。” “你答应了?”初阳这样的成绩,李导可能还真怕他会跑。 “还没呢,我待会打个电话给李姐,毕竟如今我也是有经纪人的人了不是吗?”陆非鱼笑了笑。 “嗯,李月却是是个厉害的经纪人。”不厉害怎么配待在初阳身边? “《那年夏天》角色已经差不多定下了,下星期大概会开拍,你准备好没有?” “自然,有什么问题的话还要劳烦导演大人给我对对戏了。”陆非鱼笑的开心,眼睛里像是带着光,厉霄只看了一眼便转过了头去。 他的学弟...真是越来越磨人了! ...... 周三是个好日子,《那年夏天》剧组正式开机,角色定下的演员今天也全部曝光了,于是当陆非鱼在人群中看见传说中的女主慕婉的时候,难得震惊了一下。 “你在看什么?”厉霄眼见陆非鱼直盯着慕婉,不由得面下一沉。 “没...那是慕婉吧?她饰演的是谁?”陆非鱼贴近了厉霄的耳朵,旁人看着这两人窃窃私语也不由感叹这对学长学弟真是好生亲密。 “喜欢你的赵若琪。”他的小学弟离他如此之近,厉霄早已忘了刚刚的愤怒,只来得及回味小学弟的鼻翼不小心碰上他的脸颊的触感。 “赵若琪?” 《那年夏天》主要讲述的是2013年夏天,高三一班四个青春花季的男孩女孩之间的故事,印夏天和其闺蜜赵若琪皆喜欢卫那年,卫那年却是被印夏天所吸引,还有卫那年的死党陈序与赵若琪的兄妹纠葛,四个人感情的交织,亲情、友情、恋情,最后皆化作了深夜的灯光,那是高三的奏曲。 “是季老师推荐的,试镜的是印夏天,演技还行,但是气质不适合。”厉霄淡淡解释,口中的季老师正是京影他上大学时的导师,自然不能驳了这份面子。 “哦。”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对于慕婉,陆非鱼从来没打算阻她的路,毕竟爬得越高,摔得才越惨,一个站在顶端迎接了无数鲜花和掌声的人才能明白猝然跌落谷底的痛苦。 想着前两天李导一将mv的酬劳打给他,他后脚就全放进了股市,陆非鱼现在只希望第一个世界的异能第四个世界也同样好用,还有个理由继续赖在厉霄家里了,一举两得。 时光荏苒,转眼半个月的时间已经过去了,这半个月慕婉当真是度日如年。 原本《那年夏天》女主角试镜落选,她就已经够气闷了。到了开机的日子竟然发现叶初阳拿下了这部影片的男主角,而且演技已经变得这么好,简直比她吞了一只苍蝇还难受。一看见叶初阳,她就仿佛想到了“合作关系”那四个字,想着打下这四个字时叶初阳眼里的轻蔑,还有今生自己的枉做小人,慕婉对于叶初阳是既愤恨又心虚。 “卡——慕婉,我等你十分钟,再有下一次你就可以走了。”厉霄声音低沉,明显压抑着自己的怒气,工作人员皆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不敢出声,想到这慕婉就是一个送情书场面都拍了七八次还不过,也是在心里怪上了她。 “厉导...我...”看!就是这样!今生连厉霄也为叶初阳保驾护航了,整个剧组就对叶初阳一人和颜悦色!她明里暗里地嘘寒问暖都没用!慕婉心中不平,脸上却是泫然欲泣,然而马上被厉霄打断了声音。 “如果你不想拍,我可以马上换人,不用再浪费彼此的时间。”厉霄丝毫没有给慕婉留面子,真的没想到导师推荐的竟是这般的人。 陆非鱼穿着印着红色logo的白球衣,额角泌着细汗,见厉霄已喊了停,走到一旁坐上了自己的椅子,助理刘乐很有眼力劲地给他递上了一杯苹果沙冰。 “叶哥,快吃,还是刚刚厉导叫我去买的呢。” 陆非鱼听着抬头看了厉霄一眼,却是发现对方也正看着他,随即舀了一勺沙冰送进嘴里,回了一个笑容。 “...阿婉,我来看你来了...这是怎么了?”韩维带着助理七拐八拐地才到了片场,手上的食盒还腾腾地冒着热气。 慕婉坐的远,她脸上的眼泪还未擦干,抬头看了韩维一眼。 —————————————————————————————————————————— 重生影后大战娱乐圈6 “这是怎么了?”因为休息的缘故,剧组的人员已经散开,韩维看着哭着的慕婉,不由地有些心疼。 “没...没事...”慕婉一看到韩维,心中的委屈像是有了发作的地方,眼泪流的愈加快了,“是我自己的原因,厉导不满意我,ng好几次了。” “ng好几次?阿婉,怎么会,你的演技可是有目共睹的啊?到底是什么原因,你跟我说实话。”韩维气闷,他喜欢慕婉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尽管慕婉一直未曾松口,但是他相信自己,也相信阿婉,如今心上人受了委屈,这怎么能忍? “我和叶初阳那一幕戏已经拍了好几次了,镜头拍不到他正脸,眼神...眼神让我好害怕...” “叶初阳?你说叶初阳那个小子?”好在韩维还记得这是在片场,压低了声音,“他欺负你了?那个多管闲事不说,还抢了我mv男主角我还没教训他,现在竟然...” “你别冲动...我还想好好拍戏呢,厉导也很喜欢他,所以...”慕婉连忙安抚韩维,她告诉韩维也只是因为她知道对方一直喜欢她,本来只想着让他心疼一下,她可不想韩维做出什么事来,毕竟韩维的脑子她不敢指望,要是牵扯到她身上来可就得不偿失了。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韩维一声低咒,转瞬笑了一下,俯身在慕婉耳边叽叽咕咕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你是说...”慕婉抬眼看着韩维,倒是她小瞧这人了。 “没错,就当小小地教训一下那叶初阳了。”韩维笑了一声,原本帅气的五官变得有些阴戾。 第二日天气晴朗,继昨日韩维来探慕婉的班之后,今天也来了好几个她的粉丝,慕婉的状态一改前些日子的低迷,反倒有些把女主印夏天的扮演者徐冉压下去的趋势。 “慕婉姐好厉害,人这么漂亮,演技也这么好。” “那当然,也不看看我们慕婉姐是谁,看看叶初阳和我们婉姐搭不搭?” “帅是帅,还配不上我们慕婉姐吧?简直掉价,就拍了一部mv,这部电影不火,将来还是个18线。” “也对。” ...... “你们再聊些什么呢?”慕婉巧笑倩兮站在她们跟前,将几罐饮料递给了她们,一点架子也无。 “我们在聊婉婉好漂亮!”一个女孩子明显激动到不行,看着慕婉的眼里冒着星星。 “谢谢,我要去拍戏了,这边景色很好,你们喜欢的话可以多拍一些。”慕婉环顾四周,像是不经意地提起一般,笑着和几人道别。 ...... 冒着热气的操场上,卫那年沿着轨道一遍又一遍地跑着,汗流浃背却不知疲倦,面前却是突然被一个身影拦住了。 “卫那年!你不要再跑了!你停下来行不行!”赵若琪伸开双臂站在卫那年面前,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不跑?夏天走了,她走了你知道吗!”这一句质问像是打开卫那年情绪的钥匙一般,他对着赵若琪大吼,脸上不知是泪是汗,沿着脸颊流下,湿了衬衫。 “对,她已经走了!走了!你跑死自己她也不会回来!”赵若琪狠狠抱住了卫那年,“既然她已经走了,你又何苦这样折磨自己?” “你放开!”卫那年的声音平静了许多,却像是正处在暴风雨前,“若不是你,若不是你夏天怎么会走?举报栏上贴纸是你写的吧?左手的笔迹,我知道,夏天知道,陈序也知道,可是他们求我不要怪你,可是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喜欢你!明明是我先喜欢你的!我跟夏天说我喜欢你的时候还是高一,她说过帮我追你,她说过不跟我抢,我也想问为什么!”赵若琪也像是忍受不了了似的,哭的撕心裂肺,面前这个人她喜欢了三年,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和自己最好的朋友在一起? “然后呢?就因为你的占有欲,所以陈序没有了妈妈之后还要没有爸爸,所以我要喜欢你,所以夏天不得不离开?”卫那年冷笑,用力推开了赵若琪。 厉霄的一声“卡”字还没说出口,那边慕婉却是跌坐在地上一声嘶叫,只见她的腿擦破了一大片皮肤,血流不止。 “好痛...我的脚...嘶...好痛...”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那几个粉丝,争相跑到了慕婉身边,见女神疼痛难忍,有一个粉丝怒气冲冲地冲到了陆非鱼身边。 “演戏而已,你用那么大的力推一个女孩子做什么?” “事情还未清楚,请不要主观臆测,你难道不应该先担心一下慕婉伤的怎么样了吗?”陆非鱼还未答话,厉霄却是已经走了过来,瞬间拦在了陆非鱼面前。 “我刚刚的力道自己还是清楚的,但还是要跟你说声抱歉。”慕婉已经被自己的助理和几个粉丝扶了起来,陆非鱼从厉厉霄身后站了出来。 “不用,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慕婉表现的很大度。 慕婉很快被送去了医院,剧组仍然在紧张的拍摄中,陆非鱼正有些纳闷这两天居然没有什么事情,助理刘乐将手机递给了他,神色有些沉重。 “刚刚叶哥在拍戏,我也是才接到李姐的电话,这篇文章是昨天晚上一个名为婉婉家的大猫发出来的,阅读量已经有了好几十万,还被刷上了热搜。” #小鲜肉片场推人致伤,故意为之以泄私愤?# 文章作者明确表示了她就是慕婉的粉丝,因为探班目睹了这一幕,明里暗里地暗示了叶初阳就是故意的,不然一个大男人何至于自己的力道都控制不住?后面又添油加醋地描写了慕婉伤的如何如何之重,看到文章的慕婉的粉丝都炸了。 “让李姐不用管,等着吧,肯定还有后续。” 陆非鱼挑了挑眉,面无波澜地将手机递还给了刘乐。这样的手段未免太小儿科了一些,慕婉可是娱乐圈的资深人士,他可不信对方没有什么后手。 “需要我帮你做些什么吗?”不知什么时候,厉霄已经走了过来,刘乐失识趣地将空间留给了两人。 “不用,现在还不到时候。” “真的有办法?”对这个小学弟,明明知道对方成长了许多,他却是越来越不放心了。 “到时候再说,嗯?”陆非鱼打开脚下的矿泉水喝了一口,因为动作太大一丝水流顺着脖颈而下,旁边的厉霄撇开眼抽出一张纸巾递到了陆非鱼眼前。 “谢谢。”陆非鱼轻笑。 大概是因为阳光,厉霄觉得小学弟笑的有些晃眼。 ...... 果然如同陆非鱼所想的那般,事情并没有这么轻易结束,因为粉丝的那篇文章,慕婉也于当天晚上发布了微博。 “谢谢大家的关心,只是擦伤扭到脚而已,不过我相信叶初阳不是故意的,可能是我自己那天没怎么吃东西,太轻了/可爱脸。” 微博下面的配图是一张缠上厚厚的纱布的腿,上面还有隐隐的血迹,另一张医生开的病历单,上面“踝关节受伤”五个字写的格外清晰。 微博下面瞬时像炸了锅一般,心疼慕婉的有之,痛斥叶初阳的有之,路人求真相的有之,叶初阳这个名字像是有魔性,短短一月多的时间,已经上了好几次的热门,只是每回的热门都不怎么友好。 慕婉的粉丝在叶初阳的道歉微博下还没消停完,热度持续发酵,那边韩维的一条微博将此事的热度推上了顶峰。 “心疼慕婉,这是那天我助理的手。” 微博很短,然而照片上韩维助理手上的青紫却是显而易见。这条微博下面大家却不是那么买帐,正被苦恼着的叶初阳的粉丝撞了一个正着。 #你的助理打人还有理了不是?打人者人恒打之,纯路人,但我站叶初阳。# #楼上正解,我的初阳那么温柔,绝对不可能推慕婉,我、不、相、信!# #叮!又捕捉一只脑残粉!叶初阳自己都道歉了你们还不认!虽然助理不该打人,但是叶初阳下手也太狠一点了吧?# “楼上才是脑残吧?不管是不是叶初阳的错,他要是不道歉,还不得被你们这种人喷死?再者韩维助理打人,叶初阳都没有动手,只是拦住了而已,有什么错?# ...... 三个网友一台戏,何况这是3的n次方,继慕婉,叶初阳的微博被轰炸之后,韩维的微博下面也是三个人的粉丝抱团掐架。 这种状态持续到晚上九点,直到韩维再次发布了一条微博。 37|11.25 清晨,和煦的阳光透过稠密的树叶洒落下来,成了点点金色的光斑,映衬的整座宅邸愈加富丽堂皇,胡府的的下人们也接连从睡梦中醒来,喧喧嚷嚷的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此刻,胡府女主人的卧房。滕妩揉了揉眼睛,心理正纳闷,她记得她的房间早上不当太阳啊,那这刺眼的感觉怎么回事?然而睁开眼睛入目所及,精致的帐帘,古色古香的房间,,,滕妩不由得掐了自己一把,但是,她又呆了,这不是自己的手,这到底怎么回事? 望着镜子里的那张脸,色若春华,清丽婉约,放在人工美女大行其道的现代那也是妥妥的女神级别的人物,但是!那不是她的脸!滕妩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看着镜子前和自己迥然不同的面容,不得不相信,她穿越了。。 在网络时代生活了那么多年,滕妩也很是沉迷了一段时间的网络小说,穿越这类题材早就被写烂了好吗!那时候对小说中的主角不乏羡慕嫉妒恨,经常幻想自己穿越一把,升级打怪外加谈恋爱,再带着白马王子一起踏上人生巅峰。但是,那也只是幻想啊!怎样?现在是要告诉她穿越大神听见了她的愿望,还无比好心的帮助她实现了?想起刚刚接到的面试通知,滕妩感觉无比心塞。 一阵眩晕的感觉袭来,滕妩揉了揉闷痛的脑袋,就在这时,大段陌生的记忆突然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好不容易理清了这段记忆,滕妩简直哭笑不得,穿越大神不是要实现她的愿望,而是跟她有仇啊! 清末民初时期,正值袁世凯退位,外部强敌环饲,内部军阀割据,战争一触即发。 她穿越前这具身体的主人叫滕秀莲,出身富户,又是家中独女,自小娇生惯养,然而世道将乱,在她十六岁那年,父亲经商归来路遇流匪,不幸逝世,母亲在得知父亲的死讯时大病不起,不过三月也撒手人寰。这个十六岁的孩子在短短时间内接连两次经历丧亲之痛,迅速成长起来。然而她那些叔婶眼见得家中万贯家财,而她不过一介孤女,便利用她父亲死之前给她定下的婚事迅速将她嫁人,哄骗霸占了她家中财产十之□□,只给她留了一份微薄的嫁妆。 嫁人啊,多么美好的字眼,上天却仿佛跟她开了一个玩笑,她自始至终只见了他的新婚丈夫两面。一面在大婚当日,一面在十天后辞别,便再也没有出现,至此已是六年。 滕妩为这个女孩的遭遇唏嘘不已。当然,现在也是在同情她自个儿。但是,这还不是让她抓狂的理由。让她抓狂的是,胡府里有个护院叫铁长生,忠厚英俊,在她穿越前原主对这个铁长生情根生种,嘘寒问暖简直不能更好,昨天她去赴铁长生的约却被一个女人劫持,差点被侮辱的关头这个女人又救了她... 滕妩刚开始还只是觉得有点怪怪哒,这些记忆有点熟悉啊,我叫滕秀莲,胡夫人,寡妇,喜欢一个叫铁长生的护院...尼玛!简直就是晴天霹雳!这不是前两年热播的狗血婆媳大剧《欢喜婆婆俏媳妇》的剧情吗?! 欢喜婆婆俏媳妇,秉持着一贯被吐槽狗血的某编剧的作风。 铁玲珑被身为前清将军的丈夫铁木尔抛弃,独自一人以做媒为生养大了三个儿子。 老大铁长生,善良忠厚,却又被视钱如命的钱满贯所吸引,经历重重磨难最终收获了钱满贯的爱情。 老二铁长欢,聪明绝顶有吊儿郎当,对前清格格佟金玉一见钟情,是一对欢喜冤家。 老三铁长俊,自幼出国留学,思想先进,,却对儿时玩伴嫁了八次都嫁不出去的朱八姐念念不忘,让铁玲珑无奈妥协。 至于她,滕秀莲?痴恋铁长生而不得然后各种做死的寡妇?特么还是个注定悲剧炮灰女配?穿越大神你到底是有多恨我? 好好享受了一把资本主义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又在胡府里好好逛了几圈,雕梁画栋,假山花园,小桥流水,蓝天白云,清新的空气,如画的美景,着实让滕妩的心情好了不少。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如果生活**了你,既然无法反抗,不如享受,何况在现代滕妩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东西。 滕妩是个孤儿,从小跟着奶奶长大,那也是她心里唯一的温暖。然而在她考上大学的第一年,奶奶便因病去世了。之后凭借着助学贷款和自己的奖学金滕妩顺利上完了大学,刚刚接到让她周一上班的面试经理的电话,然后她就穿越了,穿越大神表示,就是这么突然! 一想到一夜之间世界就完全变了个样子,自己所生活的25年的世界,究竟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饶是滕妩无比确认自己所经历过的真实人生,也不禁生出了些许怀疑和感慨。 周叔亦步亦趋地跟在滕妩后边,心里正奇怪怎么夫人今天看起来有点不一样? 正转到一处空旷的庭院,荷花池边胡府里的护院正在练武。 一个身穿藏青长袄的男人正站在正前方,不时指点示范其他护院的姿势动作,一拳一腿耍的虎虎生风,再加上生的也是丰神俊朗,整个看上去就是一行动的荷尔蒙,难怪之前的秀莲(原身)对之一见倾心,剧情里也是各种痴心不改。 铁长生远远看见府上夫人和管家正站在不远处,抬步向他们走来。 —————————————————————————————————————————— 铁长生走到滕妩跟前,弯腰行了一礼,“夫人,您的伤怎么样了?” 伤?哦,差点忘记原身昨天是晕过去的,也有一点轻伤,但是今天她穿越过来的时候已经好多了。 “哦,我已经没事了,不用担心”滕妩轻抚额头。 “夫人”,铁长生又弯腰郑重行了一礼,“我身为府上护院队长,却接连两次都没有保护好夫人安全,实在有愧于夫人,还请夫人责罚。” 想到铁长生说的两次还有一次则是劫匪混进府里,结果正碰上原主在和警察局长夫人打牌正撞个正着,凡是进来的一个也没逃掉,也是劫匪运气不好。 说实在的,这两次的突发事件还真怨不到铁长生身上,完全是为了剧情需要啊!剧情君就是这么无理取闹! 想来昨天那个英姿煞爽的美人大概就是看电视时她也颇为喜欢的前清格格佟金玉了!奈何老是好心做坏事。 这些个念头在滕妩脑海里转了转,然后犹豫是不是趁这个机会把铁长生给辞退了?毕竟这位可是主角,而她还是要跟正牌女主争他的女配,可想而知继续把他留在府里会有多大的麻烦。 要辞退铁长生的话在喉咙里转了一圈,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府上刚刚发生这么大的事,流言还未平息,一时之间也难以找到其他武功高强的护院,还是在等几天比较稳妥。 尽管思虑良多,时间上不过一瞬,滕妩也弯下了身子扶他。 “来,快起来,这并非你的错,以后我的安危还要靠你呢。”滕妩浅笑吟吟。 铁长生抬头便望上了这么一张巧笑倩兮的脸,心脏狠狠跳了一下,耳根有些发红,一时竟呆在那里。他一直知道夫人很好看,但是刚刚看见夫人笑得那一瞬感觉更好看了,忙低头奈何又看见夫人虚扶放在他闭上的手,一根根青葱修长的手指,圆润的指尖停留在的的臂弯,未上色的指甲映着仿若粉色珍珠一般的色泽,唔,好像有点痒痒的,又好像有点甜甜的东西流向四肢百骸,酥酥麻麻。 “诶,你怎么了?”看到陡然呆在那里的主角,滕妩有点莫名其妙,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哦,哦...夫人,我没事”,勉强回神,心理暗自告诫自己收回那些对夫人不敬的想法。“谢夫人体谅,我一定加倍督促他们练武,小心守卫府上安全,必不让这类事件发生了。“移开停留在夫人身上的目光,铁长生觉得自己说话都放松多了。 弄清楚了府上基本地形,至少自己能找到大堂和自己主卧所在。滕妩又仔细询问了周叔府上的生意情况。 尽管不知道原身的丈夫为何一去六年,音讯全无,但是家中产业和钱财他也丝毫未带走。安池一时也想不明白这具身体所谓的丈夫的失踪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 哎,她只是个配角,还是个戏份不怎么多的配角,对这个丈夫也只是见过两面。 胡家是县城有名的富户,原身的丈夫胡清远在父母逝世时继承家业,是个做生意的好手,不过两三年的光景就有把胡家发展成县城第一富商的势头,可惜接下来就是娶妻和失踪了。 不过想到周叔刚给她说明的府上生意情况,滕妩一想到自己拥有这辈子也花不完的钱财,心情顿时舒畅起来。 胡府的生意比较杂,其中占比重最大的是酒楼产业,胡家酒楼基本上已经开遍了这个小县城,就连外县也有不少家,其余产业加起来都没有酒楼盈利十分之一多。 她一个女子,不嫖不赌不抽,府上的盈利养上一百个她怕也是足够了。想到这里,滕妩好像看到大把大把钞票正向她飞来,好嘛,穿越过来的身份虽然不怎么好,但是现在能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府上她最大,家中仆人还皆有卖身契在她手上也不用担心有会起什么幺蛾子,只要远离主角,避免被炮灰,上辈子的追求这么轻而易举的实现了有木有! 滕妩觉得浑身又充满了力量,这么一想她的”前途“是大大的光明有木有!! 那么现在就只剩下一个问题了,她要找个什么样的理由把铁长生弄出府,毕竟她喜欢铁长生在府里可算是一个众人皆知的秘密,尤其是身边的周叔,毕竟他自小就跟在原身丈夫身边,对原身爱慕铁长生的大胆行为多有不满。 突然转变态度什么的,难免不会惹人怀疑! 一想到这里,滕妩有些为自己先前放弃那么好的理由后悔不迭。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她现在担心那么多干什么,只要她现在开始疏远铁长生,让人以为她是对铁长生保护不力迁怒,所以“失宠”了,到时赶他出府不过轻而易举。 第二天一早,滕妩带着两个侍女桃红柳绿磨刀霍霍地向着街市进发。毕竟到了哪里买买买都是女人关心的重点好嘛!何况她早就对民国时期的集市好奇已久,有机会见识一番自是兴奋不已。 此刻,县城的一处码头。 “啸天,到了,这就是我的老家了。”铁长俊提着行李箱,对身边的男人介绍到。 —————————————————————————————————————————— 郭啸天跟着铁长俊踏上岸,即便只是一个小县城,那也是在京都。岸上人来人往,喧喧嚷嚷,好一派热闹景象。 “嗯,确实是个好地方。走,你是先回家还是陪我去吃个饭再回去?” “还是先回家吧,离家时间太久,现在倒有点归心似箭的感觉了,也不知道我娘看见我会不会惊掉下巴。”回来前船票出了点问题,是故并没有告诉他娘回来的具体时间,想到很快便可以看到娘和两个兄长,嗯,还有那个当年的小女孩,也不知道她的鸡养的怎么样了,想到这里,铁长俊不由得笑出声来。 “嗯,那你就先回去吧。我先去吃个饭,另外我爹已经跟警察局长打过招呼了,住的地方应该已经准备好了。“郭啸天拍了拍铁长俊的背,”我先走了,安顿下来再去府上拜访伯母“ “嗯,安顿好了告诉我地址,你这次来也不是单纯游山玩水的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要知道我还想在你那里混口饭吃呢。” “放心,一定不客气”,说着郭啸天大踏步向前,目标嘛?先去好好吃一顿。 铁长俊目送郭啸天离开。因为在同一所学校留学,又都是国人,难免成为了朋友。但是依啸天的身份,也不知道他们能维持多久的朋友关系,毕竟以后啸天大概就是他的直属上司了,也是他要效忠的人。时逢乱世,为展所学,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 远处郭啸天正阔步向前,然而只是一个背影也让人无法忽视。想那么多干嘛?他要追随的人有背景,有实力,且他们之间还有一份朋友的情分,他自己也会摆正自己的位置,又何须庸人自扰。 这厢滕妩正带着桃红柳绿在大街上闲逛。 民国时期街市的景象比之现代的商场是大有不同的。小贩仍然沿袭着古代的习惯在街道两旁叫卖,各类各样的小玩意让人目不暇接,拿了面具摊的孙大圣,抱走了灯笼摊仕女图灯笼,有几个馋嘴的的孩子正在卖糖人的摊前止不住的张望,纯手工捏制的糖人惟妙惟肖,让滕妩又忍不住抓了两个最大的张飞放进嘴里大快朵颐,吃货的世界就是这么简单! 两个丫鬟手上提着大大小小的东西,没办法,谁教滕妩比没见过世面的刘姥姥还要刘姥姥,看见什么感兴趣的就买,对此,滕妩表示有钱任性,怎样?估计这个表情的滕妩很欠揍。 “夫人,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去吃饭吧,您饿坏了身子可不好,”桃红怀抱着滕妩的一大堆战利品建议,心里不住吐槽,夫人你倒是看看我们啊,再逛下去我们要怎么拿??累瘫了好伐?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夫人对逛街这么感兴趣?感觉都不相信爱了。 滕妩闻言摸了摸肚子,好像还真的饿了,“那我们去吃饭吧,“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离这最近的胡家酒楼在哪儿呢?...哎,瞧我这脑子,昨天醒来以后脑子就昏昏沉沉的,好些事情都记不太清楚了。“即便有原身的记忆,到了滕妩这里不是刻意去想还是习惯性地忽视了。”好险,差点露馅。“安池心里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柳绿对一句话就让她们免受继续被夫人“摧残”的痛苦的桃红佩服万分,心里对她竖起了大拇指,并没有注意到滕妩的异样,“不远不远,再转条街马上就到了。”生怕滕妩改变了主意,抢先回答道。 主仆三人向着胡家酒楼而去。 掌柜看到自家夫人来,毕恭毕敬地请滕妩过去专用包间,奈何滕妩想要体验一下在民国酒楼吃饭的乐趣,硬是坐在了大堂,点了好几个诸如鸡髓笋,胭脂鹅脯,凤凰胎一类的招牌菜,光听名字就流口水了好不好! 大概着实饿了,桃红柳绿两个小丫鬟并没有拒绝自己夫人请她们一起上桌吃饭的要求,这个时候的陋俗正在一步步被影响,淡化。 这三人吃着正接近尾声,酒楼靠窗的位置传来一阵喧闹。桃红跑过去看了回来。“夫人夫人,那边有一个好漂亮的姑娘想要吃霸王餐呢!真是人不可貌相!“脸上一脸惊奇。 滕妩也被勾起了兴趣,放下了碗筷走了过去。其实主要是为了看看桃红说的那个好漂亮的美人,颜控属性已被激活! “这是在干什么呢?酒楼还做着生意,影响了其他客人怎么办?掌柜?”滕妩走过去,虽然是在对着掌柜说话,眼睛却看向了一边桃红所说的漂亮姑娘。 确实是个漂亮姑娘,滕妩穿越的原身也是个美人,她们两个的美却各有千秋,一个是清丽婉约,宛若画中烟雨江南里走出的姑娘,一个是英姿蛾眉,美得张扬而富有侵略性。 “怎么是你?”佟金玉惊呼出声,今天出门不利啊,那次绑架之后为了脱罪,阴差阳错地和铁长俊拜了堂,这两天差点没被那个所谓的“婆婆”折磨死。今天好不容易混出来,还碰上了自己绑架过的受害者! 掌柜见自家夫人走过来本就有些忐忑,也知道是自己没处理得当,又听见佟金玉的惊呼,难道她还跟自家夫人认识?解释的更忐忑了。好吧,就是美人吃饭不给钱? 那厢佟金玉也在心里犹豫,她到底跑还是不跑,一顿饭钱还是小事,她可以在这里做事抵债,就怕这位胡夫人要押她去警察局怎么办,到时候丢脸可丢大发了!都怪你这个蠢货!佟金玉在心里暗暗骂自己,听到滕妩的话时却出乎意料。 “我与这位姑娘是旧识,她大概也是一时忘记带钱了,掌柜,这次以及以后这位姑娘来酒楼吃饭的钱一律算在我账上。”为了避免结算误差,不少东家到自己名下的产业消费都是要记账的。 滕妩完美的继承了原身的好嗓音,宛若流莺,沁人心扉,让人不自觉的生出好感来。 “那个,不用不用,给我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我一定来还你钱,还有,之前的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绑了你的,还差点害你受了那么大的伤,不过你放心,我已经为你报仇了!”佟金玉举起握紧的拳头,内心深处被自己蠢哭了! 剧情和人设都没怎么変嘛!佟金玉着实是一个大大咧咧又嫉恶如仇的妹子!滕妩看着佟金玉信誓旦旦的样子有些好笑。 这厢郭啸天站在二楼楼梯口看完一整个闹剧,听两人的对话有些惊奇,原来这世上还有以德报怨的人?不过还好她报德的人不坏,也不算辜负了她。 郭啸天站在这儿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只是一出来便看到那穿着玉色滚边短袄,下身是一件玉色百褶长裙的女子对这酒楼掌柜疾言厉色有些好奇,不想看完之后却对这人有了丝自己也说不上来的兴趣。 看着那女子眉目弯弯对着另一个女子的眼睛里满是兴味,郭啸天也站不住了,疾步走下楼梯。 38|11.26 考城隍 我姐夫的祖父,名叫宋焘,是本县的廪生。有一天,他生病卧床,见一个小官吏,拿着帖子,牵着一匹额上有白毛的马来找他,对他说:“请你去考试。”宋公说:“考官还没来,为什么马上就考试?”来的官吏也不多说,只是催宋公上路。宋公没办法,只好带病骑上马跟他走了。 走的这一路很生疏,到了一座城郭,好像是一个国王的国都。一霎时他就跟那人进入了王府,只见王府内的宫殿非常辉煌华丽。正面大殿内坐着十几位官员,都不认得是什么人,唯有关帝神他认得。殿外屋檐下摆着两张桌子,两个坐墩,已经有一个秀才坐在那里,宋公便与这人并肩坐下。桌上分别放着笔和纸。 不多时,就发下试题来,一看上面有八个字:“一人二人,有心无心。”一会儿,两人的文章就作完了,呈交殿上。宋公文章中有这样的句子:“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诸位神人传着看完,称赞不已。便传叫宋公上殿。下令说:“河南缺一个城隍神,你很称职。”宋公听了,才恍然大悟,随即叩头在地,哭着说:“大神错爱我,叫我去当城隍,不敢推辞。只是我家有老母,七十多岁了,无人奉养,请求大神准我侍候母亲去世后,再去上任。”正面坐着一位像帝王的人,叫取宋公母亲的寿命簿来查看。一个长着胡子的官吏捧过簿子来翻看一遍,禀告说:“还有陽寿九年。”诸神都犹豫了,一时拿不出主意,关帝神说:“不妨先叫张生代理九年吧!”便对宋公说:“本应叫你马上去上任,念你有孝心,给你九年假期,到时再叫你来。”接着关帝神又勉励了秀才几句话,两个考生便叩头下殿。 秀才握着宋公手送到郊外,自己介绍说是长山县人,姓张,还给宋公作送别诗一首。原文都忘记了,只记得有这样的句子:“有花有酒春常在,无烛无灯夜自明。”宋公便上马作别而回。 宋公到了家,像是做了一个梦醒来,那时他已死了三天了。他母亲听见棺材中有□□声,打开棺材见他醒了过来,就把他扶出来,呆了半天才会说话。后来到长山县打听,果然有个姓张的秀才在这一天死去。 九年后,宋公的母亲果然去世,宋公料理完了丧事,洗了个澡,穿上新衣服,进屋就死了。 他的岳父家住城里西门里。一天,忽然见宋公骑着红缨大马,带着许多车马,到他家拜别。一家人都非常惊疑,不知道他已成了神人了。急忙跑到宋公家一问,才知道宋公已死了。 宋公自已记有小传,可惜兵慌马乱中没有存下来。这里的记载只是个大概而已。 耳中人 谭晋玄,是本县的一名秀才。他很相信一种气功之术,每日练习,冬夏不停。练了好几个月,自己觉得好像有些收获。有一天,他正盘腿而坐,听到耳中有很小的说话声,就像苍蝇叫一般,说:“可以见吗?”他一睁眼,就再也听不见了。他又重新闭上眼、息住气听,又听到方才的声音。他想:这可能是功已练成,心里暗暗高兴。 从此,他每日坐下就听,心里想,等耳中再说话时,应当答应一声并睁眼看看是什么东西。有一天,果然又听到那“可以见吗?”的小小说话声,他就小声答应:“可以见了。”很快觉得耳朵中有窸窸窸窸的声音,像有东西爬出来。他慢慢地睁开眼偷看,果然看到一个小人,高三寸多,面貌狰狞,丑恶得像夜叉一样,在地上转着走。他心里暗自惊异,心想不管怎么样,先看他有什么变化再说。正看着,忽听邻居有人来借东西叫门呼唤。小人听到后,样子很恐慌,围着屋内乱转,好缘老鼠找不到窝一样。谭秀才也觉得神志不清,像掉了魂,不知道小人到哪里去了。随后他便得了疯癫病,哭叫不停。家人为他请医吃药,治了半年,才渐渐好了。 瞳人语 书生方栋,在长安城里很有点名气,但他为人很轻佻,不守礼节。每在郊外遇到游玩的女子,就很不礼貌地尾随在后头。 清明节的前一天,他偶然到城郊游玩,见到一辆小车子,挂着朱红色的穸帘,周着绣花簇锦的车帷,几位女婢骑着马跟在车后。其中一个婢女,骑着匹小马,容貌美丽极了。方栋稍向前凑近,偷眼一看,见车的帷幔拉开着,车里坐着一位十五六岁的女郎,她妆梳非常艳丽,真是生平从未见到过。方栋目光缭乱,神志昏昏,跟在车的前前后后,舍不得离开,这样跟着走了好几里。忽听车中女郎把婢女叫到车边,说:“给我把帘子放下来。哪里来的这么一个狂妄书生,频频地来偷看。”婢女把穸帘放下,回过头愤怒地看着方栋说:“这是芙蓉城里七郎的新妇回娘家,不是一个乡下女子,随便让秀才偷看的。”说完,就从车道上捧起一把土,朝着方栋扬去。 方栋眯眼睁不开,刚刚用手擦试眼睛,女郎的车马已经远去了。他惊恐疑惑地回到家里,总觉得眼睛里不舒服。请人扒开眼睑一看,眼球上生出了一层薄膜。过了一宿,越发严重,眼泪不止地簌簌流下来。白色的翳膜渐渐大起来,又过了几天,就像个铜钱那么厚。右边的那个眼球上,起了如同螺旋状的厚翳膜,用各种药物医治,都不见效。这时,方栋心中懊悔极了,很愧悔自己作法不当。他听说佛家的《光明经》能消除灾难,就手拿一卷,请别人教诵。最初,读时心情很烦躁,时间久了,渐渐地就习惯了。一天早晚无别的事可作,只盘腿坐着捻珠诵经。就这样他持续了一年,什么杂乱的念头也没有了。忽然,听到左边眼睛中,有如小蝇的声音,说:“黑如漆,真难受死了。”右边眼睛中应声说:“可以一同出去游玩一会儿,出出这口闷气。”方栋渐渐觉得两鼻孔中,蠕蠕动弹,很痒,好像有东西从鼻孔里面爬出来。过了一段时间,又返回来,又从鼻孔进到眼眶里。它们又说:“好长时间没能看看园中的亭台了,那珍珠兰快要枯死了。” 方栋生平很喜欢兰花,园中种植了许多兰花,以前自己常去灌水,自从两眼失明,长久没再过问。忽然听到这话,急忙问他的妻子:“兰花怎么弄得快干死了?”妻子问方栋怎么知道的,方拣就把实情告诉妻子。妻子到花园中一看,果然兰花枯萎了。妻子感到惊异,静静躲在屋里看个究竟,见有小人从方栋的鼻子中出来,大小不如一粒豆子,转转悠悠地竟到门外去了,越走越远,接着就看不清了。一会儿,两个小人又挎着胳膊回来,飞到方栋的脸上,好像蜜蜂和蚂蚁回窝一样。就这样倒腾了二三天。 方栋又听左眼中小人说:“这条隧道弯弯曲曲,来来去去很是不方便,还不如自己另开一个门。”右眼睛中小人说:“我这里的洞壁太厚,要开门不太容易。”左边的说:“我来试试看,若能开开,咱俩就住到一块算了。”方栋接着感到左眼眶内隐隐地痛似抓裂一样。一会,睁开眼一看,突然屋里的桌椅等物看得很清楚。方栋很高兴地告诉妻子。妻子仔细查看,左眼中那层小脂膜破开一个小孔,露出亮晶晶的黑色眼球,才有半个胡椒粒大。过了一宿,那层翳膜全消退了。细细一看,竟然是两个瞳人。而右眼厚厚的翳膜,仍是老样子,这才知两个瞳人合居在一个眼眶里了。方栋虽然瞎了一只眼睛,但比以前两个眼睛时看东西更清楚。自这以后,他对自己的行为,就更检点约束了,乡亲们都称赞他的品德好。 画壁 江西的孟龙潭,与朱举人客居在京城。他们偶然来到一座寺院,见殿堂僧舍,都不太宽敞,只有一位云游四方的老僧暂住在里面。老僧见有客人进门,便整理了一下衣服出来迎接,引导他俩在寺内游览。大殿中塑着手足都作鸟爪形状的志公像。两边墙上的壁画非常精妙,上面的人物栩栩如生。东边墙壁上画着好多散花的天女,她们中间有一个垂发少女,手拈鲜花面带微笑,樱桃小嘴像要说话,眼睛也像要转动起来。朱举人紧盯着她看了很久,不觉神摇意动,顿时沉浸在倾心爱慕的凝思之中。 忽然间他感到自己的身子飘飘悠悠,像是驾着云雾,已经来到了壁画中。见殿堂楼阁重重迭迭,不再是人间的景象。有一位老僧在座上宣讲佛法,四周众多僧人围绕着听讲。朱举人也掺杂站立其中。不一会儿,好像有人偷偷牵他的衣襟。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个垂发少女,正微笑着走开。朱举人便立即跟在她的身后。过了曲曲折折的栅栏,少女进了一间小房舍,朱举人停下脚步不敢再往前走。少女回过头来,举起手中的花,远远地向他打招呼,朱举人这才跟了进去。见房子里寂静无人,他就去拥抱少女,少女也不太抗拒,于是和她亲热起来。不久少女关上门出去,嘱咐朱举人不要咳嗽弄出动静。夜里她又来到。这样过了两天,女伴发觉了,一块把朱举人搜了出来,对少女开玩笑说:“腹内的小儿已多大了,还想垂发学处女吗?”都拿来头簪耳环,催促她改梳成少妇发型。少女羞得说不出话来。一个女伴说:“姊妹们,我们不要在这里久待,恐怕人家不高兴。”众女伴笑着离去。朱举人看了看少女,像云一样形状的发髻高耸着,束发髻的凤钗低垂着,比垂发时更加艳绝人寰。他见四周无人,便渐渐地和少女亲昵起来,兰花麝香的气味沁人心脾,两人沉浸在欢乐之中。 忽然听到猛烈的皮靴走路的铿铿声,并伴随着绳锁哗哗啦啦的声响。旋即又传来乱纷纷的喧哗争辩的声音。少女惊起,与朱举人一起偷偷地往外看去,就见有个穿着金甲的神人,黑脸如漆,手握绳锁,提着大槌,很多女子围绕着他。金甲神说:“全到了没有?”众女回答:“已经全到了。”他又说:“若有藏匿下界凡人的,你们要立即告发,不要自己找罪受!”众女子同声说:“没有。”金甲神反转身来像鱼鹰一样凶狠地看着周围,像要进行搜查。少女非常害怕,吓得面如死灰,慌张失措地对朱举人说:“赶快藏到床底下。”她自己则开开墙上的小门,仓皇逃去,朱举人趴在床底下,大气不敢出。不久听到皮靴声来到房内,又走了出去。一会儿,众人的喧闹声渐渐远去,朱举人的心情才稍稍安稳了一点。然而门外总是有来往说话议论的人。他心神不宁地趴了很久,觉得耳如蝉鸣,眼里冒火,几乎没法忍耐。但也只有静静听着,等待少女归来,竟然不再记得自已是从哪里来的了。 当时孟龙潭在大殿中,转眼不见了朱举人,便很奇怪地问老僧。老僧笑着说:“去听宣讲佛法去了。”孟龙潭问道:“在什么地方?”老僧回答说:“不远。”过了一会儿,老僧用手指弹着墙壁呼唤说:“朱施主游玩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归来?”立即见壁画上出现了朱举人的像,他侧耳站立,像是听见了。老僧又呼唤说:“你的游伴久等了。”朱举人于是飘飘忽忽从墙壁上下来,灰心呆立,目瞪足软。孟龙潭大为吃惊,慢慢问他。原来朱举人刚才正伏在床下,听到叩墙声如雷,因此出房来听听看看。这时他们再看壁画上那个拈花少女,已是螺髻高翘,不再垂发了。朱举人很惊异地向老僧行礼,问他这是怎么回事。老僧笑着说:“幻觉生自人心,贫僧怎么能解呢!”朱举人胸中郁闷不舒,孟龙潭心中则惊骇无主。两人立即起身告辞,顺阶而下出门离去。 山魈 孙太白曾说过这么件事,他的曾祖父以前在南山柳沟寺读书,麦秋时节回家,过了十天又返回寺里。孙公打开他住的房门,见桌案上满是尘土,窗户上也有了蜘蛛网,便命仆人打扫清除。到了晚上才觉得清爽些,可以休息休息了。于是他扫扫床,铺开被褥,关门睡觉。 这时,月光照满窗,他躺在床上翻来复去多时,没睡着,觉得万籁俱寂。忽然间听到风声呼啸,山门被风刮得咣当咣当直响,孙公心想可能是和尚没关好门。他正寻思间,风声逐渐接近住房,一霎时,房门也被刮开了。他更心疑了,还设想过来是怎么回事,风声已入屋内,并伴有铿铿的靴声,逐渐靠近卧室门口。这时他心里才害怕起来。霎时门开了,他急忙一看,一个大鬼弓着身子塞了进来,矗立在床前,头几乎触着梁,面似老瓜皮色,目光闪闪,向屋内四面环视。张开如盆大口,牙齿稀疏,长三寸多。哇啦哇啦乱叫,声音震得四面墙壁山响。 孙公害怕极了,心想在这咫尺的小房子里,势必无法逃避,不如与它拼了。于是暗暗去抽枕下的佩刀,猛地拔出向大鬼砍去,正砍中了它的肚子,发出像砍石头样的声音。鬼大怒,伸出大爪子抓他。孙公稍微缩了缩身子,被鬼抓住了被子,揪着忿忿地走了。孙公随被子掉到了地上,趴在地上大叫。家人都拿着火把赶来,见门依然关着,如以前一样,只得推开窗户进来。一见孙公的样子,众人都很惊讶。把他抬到床上,他才把事情的前后说了一遍。共同检查一下,才看到被子夹在寝室的门缝里。开门用火把照着检查,见有爪痕,大如簸箕,五个指爪碰到哪里哪里就被穿透。天明,孙公再也不敢留在这里,于是便背起书箱回家了。后来再问寺里的和尚,他们说再没有异常事情发生。 咬鬼 沈麟生说:他的朋友某翁,夏天午睡,朦朦胧胧之中,见一个女子掀帘进屋,头上裹着白布,穿着丧服,竟向里屋走去。老翁心想,可能是邻居家妇女来找自己妻子。可又一想,为什么穿着不吉利的衣服到人家里去呢?正自疑惑间,那女子已从里屋走出。他仔细一看,这女子大约有三十多岁,脸色发黄膨肿,眉眼很不舒展,神情可怕。女子犹豫着不走,渐渐靠近老翁的床前。老翁假装睡着,看要发生什么事。 不多时,女了穿着衣服上了床,压在老翁的肚子上,老翁感觉有几百斤重。心里虽然什么都明白,但想举手,手如被捆绑;想抬脚,脚无力不能动。急得想呼喊求救,又苦于喊不出声来。接着,女子用嘴去嗅他的脸,腮、鼻、眉、额,都嗅了一遍。老翁觉得她的嘴如凉冰,寒气透骨。他急中生智,想等她嗅到腮边时,狠狠咬她一口。没有多大会儿,果然嗅到腮边,老翁趁势猛力咬住了她的颧骨,牙都咬进肉里去了。女子觉得疼,想赶紧离开,一面挣扎,一面哭叫。但老翁越是使劲咬住,直觉血水流过面颊,浸湿了枕头。 正在两相苦挣之际,听到院子里妻子的声音,老翁急喊:“有鬼!。”一松口,女子已飘然逃走。妻子跑进屋里,什么也没看见,笑他做了个恶梦罢了。老翁详细说了这件怪事,并说有枕头上的血迹为证。两人查看,果然有像屋上漏的水一样的东西,淌湿了枕头和席子。趴下嗅一嗅,腥臭异常。老翁恶心得大吐,过了几天,口中还有残余的臭味。 捉狐 孙老翁,是我亲家孙清服的伯父,一向很有胆量。一个白天,他正躺着休息,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爬上了床,接着感觉身子摇摇晃晃,如同腾云驾雾。他心中暗想,难道是被狐狸精魇住了?便眯缝着眼悄悄地偷看,见一物大如猫,一身黄毛,却长着绿色的嘴巴,正从脚边慢慢地爬来。它轻轻地蠕动着,像是怕惊醒了老翁似的。一会儿,就贴到孙老翁的身上,挨着脚,脚瘫;靠着腿,腿软。待它刚刚爬到腹部,孙老翁突然坐了起来,猛地按下,把它捉住,两手掐住它的脖子。它急得嗥叫,却不能挣脱。 孙老翁急忙把夫人喊来,用绳子捆起它的腰,勒紧绳子两头,笑着说:“听说你善于变化,今天我在这里盯着你,看你怎么个变法。”说话间,它忽然把肚子缩得像细管,几乎把绳子脱去逃掉。孙老翁大惊,急忙用力勒紧绳子。可它又鼓起肚子,像碗口一样粗,再也勒不下去。孙老翁气力稍一松,它又缩了下去。 孙老翁怕它跑了,叫夫人赶快拿刀来把它杀掉。老夫人惊慌地四处寻找,竟不知刀放在什么地方。孙老翁向左摇头,目示放刀的位置。等回过头来,手中只剩下一个如环样的空绳套子,而那狐狸已经不知去向了。 荞中怪 长山县有一个老翁,姓安,生性喜欢务农。有一年秋天,他种的荞麦熟了,割了堆到地边。因怕邻村偷庄稼的贼,安老翁就命令佃户趁着月光用车运到场上。等佃户装车推走后,他自己留下守护还没运走的庄稼,头下枕着长矛,露天躺在地上,稍稍闭着眼休息。 猛然间他听到有人踏着荞麦根走来,吱吱咯咯地响。他心想可能有贼,猛一抬头,见一个大鬼,身高一丈多,红头发,乱胡须,已走到身前。安老头很害怕,来不及想别的办法,猛地跳起用长矛狠狠刺去。鬼大叫一声,如打雷一般,随即不见了。他怕鬼再回来,就扛起矛回村。走到半路,遇到佃户们,安老翁把刚才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们,并告诫他们不要再去了。大伙还有点不大相信。 到了第二天,把荞麦晒在场上,忽然听到空中有声。安老翁大惊,喊道:“鬼来了!”喊罢就跑,大伙也跟着跑。过了一会儿,没有事,又纷纷回来。安老翁命大伙多准备一些弓箭,等候鬼来。又过了一天,鬼果然又来了,大伙乱箭齐发,鬼被吓跑了。此后两三天没有再来。 荞麦晒打完毕入了仓,场上仍有乱麦秸杆。老翁命佃户收积起来堆成垛,他在垛顶上用脚踩实。等垛高数尺时,他忽然在垛顶上望着远处高呼:“鬼来了。”大伙急着找弓箭时,鬼已到老翁身边,老翁倒在了垛上,鬼啃了他的前额一口就走了。大伙都到垛上去看时,老翁的前额已被那鬼啃去了手掌大的一块皮肉。老翁昏迷不醒人事,大伙抬他回家,很快就死了。以后那怪物没有再来,也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怪物。 39|11.26 王六郎 有个姓许的,家住淄川县城北,以打鱼为生。他每天傍晚总要带酒到河边去,边喝酒边打鱼。而喝酒前,又总是先斟上一盅祭奠一下,并祷告说:“河中的溺鬼,请来喝酒吧!”这样便习以为常。其他人往往打鱼很少,而他每天都打满筐的鱼。 一天傍晚,许某刚刚独自饮酒,见一少年走来,在他身边转来转去。许某让他同饮,少年也不推辞,二人便对饮起来。这一夜竟连一条鱼也未能打到,许某很有些丧气。少年起立躬身说:“我到下游为你赶鱼。”说罢,朝下游飘然走去。一会儿,少年回来说:“大群鱼来了!”果然听到有许多鱼吞吃饵食的声音。许某便撒网,一网捕了十数尾尺把长的大鱼。他非常高兴,对少年深表感谢。少年欲走,许送鱼给他,少年不要,并说:“屡次喝你的好酒,这点小事怎能提到感谢呢?如您不嫌麻烦,我将常来找您。”许某说:“才相见一晚,怎说多次?你如愿来相助,我是求之不得,可我怎样报答你的情意呢?”于是便问少年姓名。少年说:“我姓王,没有名字,你见面就叫我王六郎吧。”说罢,便告辞而去。 次日,许某将鱼卖掉,顺便多买了些酒。当晚,许某来到河边时,六郎早已先在等候,二人便开怀畅饮。饮几杯后,六郎便为许某赶鱼。就这样半年过去了。一天,六郎忽然对许说:“你我相识,情同手足,可是,咱们马上就要分别了。”说得很是悲伤。许某甚为诧异,问六郎为何这样,六郎考虑再三,才说:“你我既然亲如兄弟,我说了你也不必惊讶。如今将要分别,无妨如实告知:我实际是一鬼,只因生前饮酒过量,醉后溺水而死,已经好几年了。以前你之所以捕到比别人更多的鱼,都是我暗中帮你驱赶,以此来酬谢奠酒之情。明日我的期限已满,将有人来代替我,我将要投生于人间,你我相聚只有今晚了,所以我不能平静。”许某听了起初了分害怕,然而,因为长期相处,不再恐怖,反而难过起来。于是,他满满斟了一杯酒捧在手中说:“六郎,我敬你这杯酒!望你饮了不要难过。你我从此不能相见,虽很伤心,但你由此解脱灾难,我应该祝贺你。不要悲伤,应该高兴才是!”于是,二人继续畅饮。许问六郎:“何人来相替?”六郎说:“兄长明天可在河边陰处等候,正当午时,有一女子渡河,溺水而死,即是替我之人。”二人听到村鸡鸣叫,方洒泪而别。 次日,许在河边暗暗观看,会发生什么事情。中午时,果有一怀抱婴儿的妇女,到河边便坠入水中。婴儿被抛在岸上,举手蹬脚地啼哭。妇女几次浮上沉下,后竟又水淋淋地爬上河岸,坐在地上稍稍休息后,抱起婴儿走了。 当许某看到妇女掉入水中时,很不忍心,想去相救,但一想这是六郎的替身,才打消救人的念头。当又看到妇人未溺死,心中怀疑六郎所言有些荒唐。 当晚,许某仍到原地去打鱼,而六郎早已在那里,说:“现在又相聚了,可暂先不说分别的事。”许某问六郎白天的事,六郎说:“本来那女子是替我的,但我怜她怀中婴儿,不忍心为了自己一人而伤两个人的性命。因此,我决定舍弃这个机会,但又不知何时再有替死的人。也许是你我缘分未尽啊。”许某慨叹地说:“你这种仁慈之心,总可感动上帝的。”从此,二人一如既往,饮酒捕鱼。 过了几天,六郎又来向许某告别,许以为又有替六郎之人。六郎说:“不是的,我前次之好心果然感动了上帝,因而招我为招远县邬镇的土地。明日要去赴任,如你不忘咱俩的交情,不要嫌路远,去招远看我。”许某祝贺说:“贤弟行为正直而做了神,我感到十分欣慰。但人和神之间相隔遥远,即使我不怕路远,又怎样才能见到你呢?”六郎说:“只管前往,不要顾虑。”再三嘱咐而去。 许某回到家,便要骨办行装东下招远。他妻子笑着说:“这一去几百里路,即使有这个地方,恐怕和一个泥偶象也无法交谈。”许某不听,竟然去了招远。问当地居民,果然有个邬镇。他找到了邬镇,便住进一个客店,向主人打听土地祠在什么地方。主人惊异地说:“客人莫非姓许?”许某说:“是的,但是您怎么知道?”店主人又问:“客人莫非是淄川人?”许某说:“是的,然则您又是怎么知道的?”店主人并不回答,很快地走出去。过了一会,只见丈夫抱着小儿,大姑娘小媳妇在门外偷看,村里人纷纷到来,围看许某,如四面围墙一般。许某更为惊异。大家告诉他说:“前几夜,梦见神人来告知:有一个淄川姓许的人将来此地,可以给些资助。因而在此等候多时。”许某甚为奇怪,便到土地祠祭祀六郎,祷告说:“自从与你分别后,睡梦中都铭记在心,为此远道而来赴昔日之约。又蒙你托梦告知村里人,心中十分感谢。很惭愧我没有厚礼可赠,只有一杯薄酒,如不嫌弃,当如过去在河边那样对饮一番。”祷告毕,又烧了些纸钱。顷刻见到一阵旋风起于神座之后,旋转许久才散去。 当夜,许某梦到六郎来到,衣冠楚楚的,与过去大不相同。六郎致谢道:“有劳你远道而来看望我,使我又欢喜又悲伤。但我现在有职务在身,不便与你相会,近在咫尺,却如远隔山河,心中十分凄怆。村中人有微薄的礼物相赠,就算代我酬谢一下旧日的好友。当你回去的时候,我必来相送。” 许某住了几天,打算回家,大家殷勤挽留,每天早晚都轮流作东道主为许某饯行。许坚决告辞,村中人争着送来许多礼物,为他充实行装。不到一天,送的礼物装满行囊,男女老少都聚集来进许出村。忽然刮起一阵旋风,跟随许某十余里路。许对着旋风再拜说:“六郎珍重,不要远送了。你心怀仁爱,自然能为一方百姓造福,无需老朋友嘱咐了。”旋风又盘旋许久,才离去。村中的人也都嗟叹着返回了。 许某回到家里,家境稍稍宽裕些,便不再打鱼了。后来见到招远的人,向他们打听土地的情况,据说灵验得像传说的那样,远近闻名。 偷桃 我童年的时候,一次到济南府参加考试,正巧遇到过春节。接旧风俗,春节的前一天,城里的各行各业作生意的,要抬着彩楼,吹吹打打地到布政司衙门去祝贺春节,这叫做“演春”。我也跟着朋友到那里去看热闹。 那天,游人很多,人们把四面围得像堵墙,水泄不通。大堂上坐着四位官员,身上都穿着红袍,东西面对坐着。那时我年纪还小,也不懂得堂上是什么官。只听得人声嘈杂,鼓乐喧天,震耳欲聋。忽然有一个人,领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童子,挑着一副担子,走上堂来,好像说了一些话,只是人声鼎沸,也听不见他说了些什么,只见大堂上的人在笑。接着,就有个穿黑色衣服的衙役传话说,让他们演戏。那人答应了,刚要表演,又问道:“耍什么戏法?”堂上的人相互商量了几句,就见有个衙役走下堂来,问他有什么拿手的好戏法。那人回答道:“我能颠倒生物的时令,生长出各种各样的东西。”衙役回到堂上禀报后,又走下来,说叫他表演取桃子。 耍戏法的点头答应了,脱下衣服盖在竹箱上,故意装出一副埋怨的样子说:“官长们委实不明白事理,眼下冰还没有化,叫我哪里去取桃子呢?不去取吧,怕惹得官长生气,这可叫我怎么办?”他的儿子说:“父亲已经答应了,又怎么好推辞呢?”耍戏法的人为难了一阵子,说道:“我认真想过了,眼下还是初春天气,冰雪还未融化,在人间哪里能找到挑子啊?只有王母娘娘那蟠桃园里,四季如春,兴许会有桃子。可是,必须到天上去偷,才能得到桃子。”儿子说:“嘻!天可以像有台阶似地走上去吗?”耍戏法的说:“我自有办法。”说完,就打开竹箱子,从里面取出一团绳子,大约有几十丈长。他理出一个绳头,向空中一抛,绳子竟然挂在半空,好像有什么东西牵着似的。眼看着绳子不断上升,愈升愈高,隐隐约约地升到云端,手中的绳子也用完了。这时,他把儿子叫到身边,说:“孩子你来,我老了,身体疲乏、笨拙,上不去,你替我走一趟吧。”接着就把绳子头交给儿子,说:“抓着这根绳子就可登上去。” 儿子接过绳子,脸上显出很为难的样子,埋怨说:“爹爹真是老糊涂了,这样一条细细的绳子,就叫我顺着它爬上万丈高天。假若中途绳子断了,掉下来也是粉身碎骨。”父亲哄着而又严肃地说:“我已经出口答应人家,后悔也来不及了,还是麻烦儿子去走一趟。不要怕苦,万一能偷得来桃子,一定能得到百金的赏赐,那时我一定给你娶个漂亮的媳妇。”儿子无奈,用手拉住绳子,盘旋着向上攀去;脚随着手向上移动,活像蜘蛛走丝网那样,渐渐没入云端,看不见了。过了一会,从天上掉下一个桃子,像碗口那么大。耍戏法的很高兴,用双手捧着桃子,献到堂上。堂上的官员看了老半天,也说不清是真是假。这时,绳子忽然从天上落下来,耍戏法的惊惶失色地喊道:“糟了!天上有人把绳子砍断了,我儿子可怎么下来啊?”又过了一会儿,又掉下个东西来,一看,原来是他儿子的头。他捧着儿子的头哭着说:“这一定是偷桃时,被那看守人发现了,我的儿子算完了。”正哭得伤心时,从天上又掉下一只脚来;不一会,肢体、躯干都纷纷落下来。 耍戏法的人很是伤心,一件一件地都捡起来装进箱子,然后加上盖说:“老汉只有这么个儿子,每天跟我走南闯北。今天遵照官长的严命,没有料到遭到这样的惨祸,只好把他背回去安葬。”于是,他走到堂上,跪下哀求说:“为了去偷桃子,我儿子被杀害了!大人们可怜小人,请赏给几个钱,也好收拾儿子尸骨。日后,我死了也当报答各位官长的恩情。” 堂上的官员很惊骇,各自拿出许多银钱赏他。他接过钱缠到腰上,从堂上走下来,用手拍打着箱子,招呼说:“八八儿啊,不赶快出来谢谢各位大人的赏钱,还等到什么时候!”忽然,一个披头散发的小孩用头顶开箱盖,从箱子里走出来,朝堂上叩头。一看,原来就是他的儿子。 因为这个戏法耍得太神奇了,直到现在我还记得很深刻。后来听人说,白莲教能表演这个法术。我想,这可能就是他们的后代吧? 种梨 有个乡下人,在集市上卖梨。梨的味道非常香甜,但价钱很贵。有个道士,戴着破头巾,穿着破烂道袍,在车前伸手向乡下人乞讨。乡下人呵斥他,他也不走。乡下人生气了,大声地辱骂起来。道士说:“你这一车梨有好几百个,贫道只讨你一个,对你来说没多大损失,为什么还要发这么大的脾气呢?”观看的人劝乡下人拿一个不好的梨给老道士,打发他走算了,乡下人坚决不肯。路旁店铺里的一个伙计,见他们吵得不成样子,就拿出钱买了一个梨,给了道士。道士拜谢,然后对着众人说:“出家人不知道吝惜东西。我有好梨,请大家品尝。”有人问:“你既然有梨,为什么不吃自己的?”道士说:“我是需要这个梨核做种子。”于是捧着梨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道士吃完梨,把核放在手里,取下背在肩上的小铁铲,在地上挖了个几寸深的坑,然后放进梨核,盖上土,向旁边的人要点热水浇灌。有好事的人便到路边店铺中提来一壶滚开的水,道士接过开水浇进了坑里。大家都瞪着眼看着,见一棵嫩芽儿冒了出来,并渐渐长大,一会儿就长成了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转眼间开花、结果,又大又香的梨子挂满了枝头。道士从树上摘下梨子,分给围观的人吃,一会儿功夫就吃光了。然后,道士就用铁铲砍树,叮叮当当地砍了好长时间方才砍断。道士把满带枝叶的梨树扛在肩上,不慌不忙地走了。 一开始,道士做戏法时,那个乡下人也杂在人群中,伸着脖子瞪着眼看,竟忘记了自己的营生。道士走了以后,他才回来去看顾他车上的梨,却已经一个也没有了。他这才恍然大悟,道士刚才分的梨子都是他的;再细细一看,一根车把没有了,碴口是新砍断的。乡下人心里非常气愤,急忙去追赶道士。转过一个墙角,见砍断的车把扔在墙角下,这才知道道士刚才砍的那棵梨树,就是他的车把,而道士却已经不知去向了。满集市上的人都笑得合不上嘴。 崂山道士 县里有个姓王的书生,排行第七,是官宦之家的子弟,从小就羡慕道术。他听说崂山上仙人很多,就背上行李,前去寻仙访道。 他登上一座山顶,看见一所道观,环境非常幽静。有一个道士坐在蒲团上,满头白发披肩,两眼奕奕有神。王生上前见过礼并与他交谈起来,觉得道士讲的道理非常玄妙,便请求道士收他为徒。道士说:“恐怕你娇气懒惰惯了,不能吃苦。”王生回答说:“我能吃苦。” 道士的徒弟很多,傍晚的时候都集拢来了。王生一一向他们行过见面礼,就留在道观中。 第二天凌晨,道士把王生叫去,交给他一把斧头,让他随众道徒一起去砍柴。王生恭恭敬敬地答应了。过了一个月,王生的手脚都磨出了厚厚的老茧,他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苦累,暗暗产生了回家的念头。 有一天傍晚,他回到观里,看见两个客人与师傅共坐饮酒。天已经晚了,还没有点上蜡烛。师傅就剪了一张像镜子形状的纸,贴在墙了。一会儿,那纸变成一轮明月照亮室内,光芒四射。各位弟子都在周围奔走侍候。 一个客人说:“良宵美景,其乐无穷,不能不共同享受。”于是,从桌上拿起酒壶,把酒分赏给众弟子,并且嘱咐可以尽情地畅饮。王生心里想,七八个人,一壶酒怎么能够喝?于是,各人寻杯觅碗,争先抢喝,惟恐壶里的酒干了。然而众人往来不断地倒,那壶里的酒竟一点儿也不少。王生心里非常纳闷。 过了一会儿,一个客人说:“承蒙赐给我们月光来照明,但这样饮酒还是有些寂寞,为什么不叫嫦娥来呢?”于是就把筷子向月亮中扔去。只见一个美女,从月光中飘出,起初不到一尺,等落到地上,便和平常人一样了。她扭动纤细的腰身、秀美的颈项,翩翩地跳起“霓裳舞”。接着唱道:“神仙啊,你回到人间,而为什么把我幽禁在广寒宫!”那歌声清脆悠扬,美妙如同吹奏箫管。唱完歌后,盘旋着飘然而起,跳到了桌子上,大家惊奇地观望之间,已还原为筷子。师傅与两位客人开怀大笑。 又一位客人说:“今晚最高兴了,然而我已经快喝醉了,二位陪伴我到月宫里喝杯饯行酒好吗?”于是三人移动席位,渐渐进入月宫中。众弟子仰望三个人,坐在月宫中饮酒,胡须眉毛全都看得清清楚楚,就像人照在镜子里的影子一样。 过了一会儿,月亮的光渐渐暗淡下来,弟子点上蜡烛来,只见道士独自坐在那里,而客人已不知去向。桌子上菜肴果核还残存在那里。那墙上的月亮,只不过是一张像镜子一样的圆的纸罢了。道士问众弟子:“喝够了吗?”大家回答说:“够了。”道士说:“喝够了就早去睡觉,不要耽误了明天打柴。”众弟子答应着退了出去。王生心里惊喜羡慕,回家的念头随即打消了。 又过了一个月,王生实在忍受不了这种苦累,而道士还是连一个法术也不传授,他心里实在憋不住,就向道士辞行说:“弟子不远数百里来拜仙师学习,即使不能得到长生不老的法术,若能学习点小法术,也可安慰我求教的心情。如今过了两三个月,不过早上出去打柴,晚上回来睡觉。弟子在家中,从没吃过这种苦。”道士笑着说:“我本来就说你不能吃苦,现在果然如此。明天早晨就送你回去。”王生说:“弟子在这里劳作了多日,请师傅稍微教我一点儿小法术,我这次来也算没白跑一趟。”道士问:“你要求学点什么法术?”王生说:“平常我见师傅所到之外,墙壁也不能阻挡,只要能学到这个法术,我就知足了。”道士笑着答应了。于是就传授他秘诀,让他自己念完了,道士大声说:“进墙去!”王生面对着墙不敢进去。道士又说:“你试着往里走。”王生就从容地向前走,到了墙跟前,被墙挡住。道士说:“低头猛进,不要犹豫!”王生果然离开墙数步,奔跑着冲过去,过墙时,像空虚无物;回头一看,身子果然在墙外了。王生非常高兴,回去拜谢了师傅。道士说:“回去后要洁持自爱,否则法术就不灵验。”于是就给他些路费,打发他回去了。 王生回到家里,自己夸耀遇到了仙道,坚固的墙壁也不能阻挡他。他的妻子不相信。王生便仿效起那天的一举一动,离墙数尺,奔跑着冲去,头撞到坚硬的墙上,猛然跌倒在地。妻子扶起他来一看,额头上鼓起大□□,像个大鸡蛋一样。妻子讥笑他,王生又惭愧又气愤,骂老道士没安好心。 40|11.26 长清僧 山东长清地方,有位道业高深、品行纯洁的老僧,八十多岁了还很康健。一天,他突然跌倒起不来了,寺是的僧人跑过去抢救,一看已经圆寂了;而他并不知道自己已死,灵魂飘然而去,到了河南地界。 河南有个旧官宦世家的子弟,这天率领十几个骑马的侍从,架着猎鹰打兔子。忽然马受惊狂奔不止,公子从马上掉下来摔死了。这时老僧的灵魂恰好与公子的尸体相遇,倏忽而合,公子竟然渐渐苏醒过来。奴仆们围着他问讯,他睁开眼说:“怎么来到这里!”众人扶着他回了家。 公子进门,搽粉描眉的姬妾们,纷纷聚集过来看望慰问。他大惊说:“我是僧人,怎么来到了这里!”家人以为太荒唐,都扯着他的耳朵恳切开导,促使他醒悟。他也不自我辩解,只是闭着眼不再说话。给他粗米饭才吃,凡是酒肉却拒绝。夜里他独自睡觉,不和妻妾在一起。几天后,他忽然想稍微走动一下。家人都很高兴。出了房门后,他刚刚站定,就有几个仆人来到,拿着钱粮帐册,纷纷请他审理收支情况。公子推托因为有病倦怠,全都拒绝办理,惟独问道:“山东的长清县,知道在哪里吗?”仆人们都回答说:“知道。”公子说:“我烦闷无聊,要去那里游览一下,快备办行装。”众人说他病才痊愈,不应出远门,但他不听,第二天就出门上路了。 到了长清,他见当地的风光景物犹如昨天一样。不用烦劳问路,竟然到了佛寺。那老僧的好几个弟子见贵客来到,都非常恭敬地前来拜见。公子就问道:“原来的老僧到哪里去了?”他们回答说:“我们的师父前些时候已经去世了。”公子又问老僧的墓地。众僧引导着他前去,看了看那三尺孤坟,荒草还没长满。僧人们都不知这位公子是什么意思。不久公子备马要走,嘱咐说:“你们的师父是个恪守戒律的僧人,他遗留下的手迹,应当谨慎地守护好,不要使它受到损害。”众僧很恭敬地答应了,公子这才离去。回到家后,他木然呆坐,一点也不过问家务。 过了几个月,公子出门自己走去,直到长清旧寺。他对弟子们说:“我就是你们的师父。”众僧怀疑他说得荒唐,相视而笑。老僧于是叙述了他还魂的经过,又说了自己生前的所作所为,全都符合事实。众僧这才信以为真,让他睡在原来的床上,仍像过去那样侍奉他。 后来公子家里屡次派车马来,苦苦地请他回家,他丝毫都不理会。又过了一年多,公子的夫人派管家来到长清寺院,赠送了很多东西。凡是金银绸缎他一概不要,只收下一件布袍而已。公子的朋友中有人到了长清,去寺院拜访他。见他默然处之,心志坚定;虽年仅三十多岁,却总说他八十多年所经历的事情。 蛇人 东郡有个人,以耍蛇为生。他曾经驯养着两条蛇,都是青色的,把大的叫大青,小的叫二青。二青的前额上长有红点,尤其聪明驯服,指挥它盘旋表演无不如意。因此,蛇人对它的宠爱,超过了其它的蛇。 过了一年,大青死了,蛇人想再找一条来补上空缺,但一直没顾得上。一天晚上,他寄宿在山里的一所寺院。天明,打开竹箱一看,二青也不见了。蛇人懊恼得要死,明处暗处搜寻呼叫,始终连个影子也没见到。先前每到草木丰盛的地方,就把蛇放出去,让它们自由自在一番,不久自己就会回来。由于这个原因,蛇人还希望它自己能回来,便坐着等待。直到太陽升起很高,自己也绝望了,才怏怏不乐地离开。 出门刚走了几步,蛇人忽然听见杂乱的草丛中,传米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停下脚步惊愕地一看,是二青回来了。蛇人非常高兴,像得了无价之宝似的。把担子放在路边,二青也停下来。再一看它的后边,还跟着一条小蛇。他抚摸着二青说道:“我还以为你跑了呢。那小家伙是你推荐来的吗?”说着就拿出饲料来喂它,同时也给小蛇一些。小蛇虽然不离开,但畏缩在那里不敢来吃。二青用嘴含着饲料喂它,好像主人招待客人似的。蛇人再喂它,它才吃了。吃完,小蛇跟随二青一块钻进了竹箱中。 蛇人挑回去训练,小蛇盘旋弯曲都合要求,与二青没有多少差别。因此给它取名叫小青。蛇人带着它俩,四方表演献技,赚了不少钱。 一般耍蛇人耍弄的蛇,不超过二尺,再大就太重了,就得更换一条。因为二青很驯良,所以蛇人没有马上把它换掉。又过了二三年,二青已长到三尺多长了,卧进竹箱里,竹箱被塞得满满的,于是蛇人决定把它放走。 一天,蛇人来到淄川县东山里,拿出最好的食物喂二青,向它祝福一番后便把它放了。二青走了,一会儿却又回来了,围着竹箱蜿蜒地爬。蛇人挥手赶它说:“走吧!世上没有百年不散的宴席。从此以后,你隐身在深山大谷中,将来一定能修练成一条神龙。竹箱怎么可以长期居住呢?”二青才离去,蛇人目送它离开。但一会儿二青又回来,蛇人怎么赶它也不走,还用头碰竹箱,小青在竹箱里也不停地窜动。蛇人恍然大悟说:“你是不是想和小青告别呀?”说着就打开竹箱。小青从竹箱里径直窜出来,二青与它交头吐舌,好像互相嘱咐话语。接着两条蛇依偎着一起走了。蛇人正在想小青不会回来了,一会儿小青却又独自回来,爬进竹箱卧下。 从此,蛇人随时都在寻找物色新蛇,但一直没有合适的。而小青也渐渐长大,不便于表演了。后来蛇人得到一条蛇,也很驯服,然而到底不如小青出色。这时小青已经长得比小孩的胳膊还要粗了。 先前,二青在山中,打柴的人经常见到它。又过了几年,二青长得好几尺长,碗口那么粗,渐渐地出来追赶人。因此,行人旅客都互相告诫,不敢从它出没的那条路走。一天,蛇人经过那里,一条蛇猛然窜出,行如骤风。蛇人大为惊恐,拼命奔跑。蛇追得更急。他回头一看已经快追上了,突然看见蛇头上俨然有一个红点,这才明白这就是二青。他放下担子,高声叫道:“二青,二青!”那蛇顿时停住,昂起头来呆了很久,纵身上前把蛇人缠住,就像以前表演的样子。蛇人察觉到二青并没有害他的意思,只是身躯太重,自己经不起它缠绕。只好倒在地上高声祈祷,于是二青就放开了他。二青又用头去碰竹箱子。蛇人明白了它的意思,打开竹箱放出小青。两条蛇一相见,立即紧紧交缠得像饴糖一样粘在一起,很久才分开。蛇人祝福小青说:“我早就想和你分别,今天你有伴了。”又对二青说:“小青原本是你引来的,还可以领它走。我再叮嘱你一句话,深山里不缺你的吃喝,不要惊扰过路行人,免得遭受上天的惩罚。”二条蛇都垂下头,好像接受了他的劝告,马上窜起离去,二青在前,小青在后,所过之处,树木草丛都被从中分开,向两边倒去。蛇人久久地站在那里望着,直到看不见了才离开。从此以后,行人经过那一带像先前一样平安无事,不知那两条蛇到哪儿去了。 雹神 太史唐济武,到日照去为一姓安的人送葬。路经雹神“李左车祠”,便进去游览眺望。祠前有个水池,池水清澈见底,里面有几条红鱼正安详地游动;其中一条斜尾巴的游上水面吃食,见人也不害怕。唐济武便拾起块小石子,要打它玩,一个道士急忙阻止。唐济武洵问缘故,道士说:“池里的鱼都是龙类,打它会招致风雹。”唐济武讥笑道士太穿凿附会,不听他的话,还是打了鱼。 从祠里出来后,唐济武继续坐车往东赶去。不一会儿,一块黑压压的云彩,像盖子一样,罩在唐济武头顶上,随他一块前行,棉子大小的冰雹簌簌地落下来。又走了一里多路,天才放晴。唐济武的弟弟唐凉武走在后面,追上哥哥询问,唐济武竟不知下过冰雹;又问走在前面的人,都说不知。唐济武笑着说:“这难道是广武君在作怪吗!”心中还没感到有多奇怪。 日照安家村外有座关圣祠,一个小商贩正在祠门外放下担子休息,忽然抛了两个篓子,直奔入祠中,拔下架子上的大刀挥舞起来,口里说道:“我是李左车,明天将陪同淄川的唐济武前来帮助安家送葬,先敬告主人一声。”说完,便清醒过来,并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也不认识唐济武是什么人。安家闻知,十分恐惧,村里离关圣祠四十多里路,急忙恭敬地备下祭品,到祠里哀恳祈祷,只求雹神怜悯,千万别屈驾前来。 唐济武赶到后,奇怪安家如此敬奉李左车,询问主人,主人说:“雹神一向最灵,常借活人的口说话,没一次不灵验的。如不虔减祷告阻止他来,那明天这里就要有大风雹了。” 狐嫁女 山东历城的殷尚书,年轻时家里很贫寒,但是他却很有胆量才略。县里有个世族大家的宅院,方圆几十亩地,楼房相连成片。因为经常出现怪异现象,所以被废弃,无人再住。时间长了,里面渐渐长满了蓬蒿,即使是大白天也没人敢进去了。 正巧殷公和同窗学友们一起饮酒,其中有人开玩笑说:“有能在这个院子里睡上一宿的,咱们大家共同出钱请客。”殷公一跃而起,说道:“这有什么难的!”便带上一张席子去了。众人把他送到那家大门口,戏弄地说:“我们暂时在这里等着你,如果见到妖怪,就赶紧喊叫。”殷公笑着说:“若有鬼狐的话,我一定捉住它作个证明。”说完就进了门。 走进院子,见长长的莎草掩没了路径,艾蒿如麻一样多。这时正是月初,幸好有昏黄的月光,门户还能辨认出来。殷公摸索着过了几重院落,这才到了后楼。登上月台,见上面光洁可爱,就停住了脚步。看了看西边的月亮,已落到山后,只剩下一线余辉。坐了很久,见没出现什么怪事,便暗笑传言的荒谬。就地枕着块石头,仰面躺着观赏起天上的牛郎织女星来。 一更将尽的时候,殷公迷迷糊糊想睡。忽然听见楼下有脚步声,纷纷从下面上来。他便假装睡着,斜眼看去,见一个穿青衣的人,挑着一盏莲花灯上来。突然发现了殷公,她大吃一惊往后退却,对后边的人说道:“有生人在上边。”下面的人问:“是谁呀?”青衣人回答说:“不认识。”顷刻间一个老翁上来,对着殷公仔细看了看,说:“这是殷尚书,他已经睡熟了。只管办我们的事,殷相公不拘俗礼,或许不会责怪。”于是便领着人相继上了楼,把楼上的门都打开了。过了一会儿,进出往来的人更多了。楼上灯火辉煌,就像白天一样。殷公略微翻了翻身,打了个喷嚏。老翁听见他醒了,于是出来,跪下说道:“小人有个女儿,今夜出嫁。没想到触犯贵人,万望不要怪罪。”殷公起身,拉起老翁说:“不知今夜贵府有大喜事,很惭愧没有贺礼奉上。”老翁说:“贵人光临,压除凶神恶煞,就很有幸了。麻烦您陪坐一会儿,小人全家倍加光荣。”殷公很高兴,便答应了。 殷公进楼一看,里面摆设得很华丽。这时就有个妇人出来拜见,年纪约有四十多岁。老翁说:“这是我的妻子。”殷公向她拱手还礼。顷刻间听到笙管鼓乐震耳齐鸣,有人跑上来说:“来了!”老翁急忙出门去迎接,殷公也站起来等候。不一会儿,有好多纱灯引导着新郎进来了。新郎大约有十七八岁,相貌俊雅。老翁让他先给殷公行了礼。新郎两眼看着殷公。殷公就像婚礼主持人一样,还了半主礼。紧接着翁婿互拜,拜完后,就入席。一会儿,年轻的丫鬟侍女们一个接着一个,送来热气蒸腾的佳肴美酒,玉碗金杯,映照得桌子发亮。酒过数巡,老翁叫侍女去请小姐来。侍女应声而去。过了很久没见出来。老翁起身,自己掀开帏幔去催促。 过了片刻,几个丫鬟仆妇,簇拥着新娘子出来,环佩叮当作响,兰麝熏香四散。老翁叫女儿向上面行礼。起来后,她就坐到了母亲的旁边。殷公稍微看了一眼,只见她髻插翡翠凤钗,戴着明珠耳坠,容貌艳丽,绝世无双。 尔后改用金爵斟酒,金爵很大,能盛数斗。殷公自思这东西可以拿给同学作证,就偷偷地放进衣袖中。他假装酒醉趴在桌子上,像是睡着了。席上的人都说:“殷相公醉了。”不多时,听新郎说要走。笙管鼓乐猛然间响了起来,人们纷纷离席下楼走了。随后主人收拾酒具,发现少了一只金爵,怎么找也找不到。有人暗中议论金爵可能在醉卧的殷公手里。老翁听说急忙告诫人们不要乱讲,惟恐殷公听见。过了一阵,内外都没了动静,殷公才起来。四周围暗无灯光,只有脂粉的芳香和浓郁的酒气,充满整个屋内。见东方已经发白,殷公便慢慢地下了楼。伸手摸了摸袖中,金爵仍然还在里面。 殷公到了大门口,学友们先在那里等候了,都怀疑他是夜里出来早晨又进去的。殷公拿出金爵让大家看。众人惊讶地询问来历,殷公就把夜里的情形说了一遍。大家都认为这样贵重的东西不是贫寒的读书人所能有的,于是就相信了他的话。 后来殷公考中了进士,被派到河北广平府肥丘县当县令。当地的官宦世家朱某宴请殷公,叫家人去拿大酒杯,过了很久没拿来。有个小僮捂着嘴小声和主人说了些什么话,主人脸上有了怒色。不一会儿捧来金爵劝殷公喝酒。殷公仔细看去,金爵的样式和上面雕刻的图象,与狐狸的金爵毫无区别,大为惊奇,便问是什么地方制造的。朱某回答说:“这样的金爵家里共有八只,是先父当京官时找精巧的匠工监制的。这是家传的贵重物品,层层包皮裹珍藏已经很久了。因为县尊大人光临,刚才从竹箱里取出来,竟然仅存七只,怀疑是家人偷了去,但包皮裹上十年来的尘土厚积着,依然是原样没动过,实在没法解释。”殷公笑着说:“你那只金爵成仙飞升了。然而世传的珍宝不可丢失,我也有一只,和您的金爵非常近似,一定奉赠给您。” 散了席殷公回到官署,找出金爵差人速送朱家。朱某拿着反复查看后,大为惊异。他亲到官署感谢殷公,并问金爵的来历。殷公于是叙述了事情的始末。这才知道千里以外的物品,狐狸也能摄取到手,但是却不敢最终留在自己的手里。 僧孽 明朝崇祯年间,他在京都参加殿试,因仆人得病卧床不起而十分忧虑。正好集市上有个精于算卦的人,能够算出人的生死命运。他准备替仆人去问一问病的吉凶。 于公来到算卦人的跟前,还没有开口,算卦的就说:“你是不是想问仆人的病呀?”于公吃惊地点头称是。算卦的又说:“病人没事,而你却很危险。”于公便请他给自己算一卦。算卦的卜完卦后惊愕地说:“你三天之内就会死。”于公听了惊诧半天。算卦的从容地说:“我有小小的法术,送我十两银子,就可以替你消灾。”于公自己思忖,生死已经注定,小小法术怎么能解除?他没有答应,起身要走。算卦的说:“吝惜这点钱,不要后悔,不要后悔!”爱护于公的人都为他担心,劝他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哀求算卦的人为他消灾,于公不听。 转眼到了第三天,于公端端正正地坐在旅店里,静静地观察动静,但一整天都没什么意外。到了夜晚,于公关上门挑亮了灯,靠着宝剑端坐在室中。一更将过,根本没有死的征兆,就想躺下睡觉。忽然听到窗缝里有窸窸索索的响声,急忙一看,有一个小人肩上扛着矛戈进来,刚落地,就变得和平常人一样高。于公拔剑而起,急向小人砍去,但飘忽未能击中。小人急剧变小,又去找窗缝,想要逃跑。于公飞快地砍去,那小人应手而倒。拿灯一照,是个纸人,已被拦腰砍断。于公不敢睡了,坐在那里等待。 过了一会儿,一个怪物穿窗进来,面目狰狞如鬼。刚落地,于公急忙向它击去,砍为两截,都在地上蠕动。恐怕它再起来,又连连击去,剑剑都中。发出的声音,不像是软的*,仔细一看,是个泥偶,一片片碎落在地上。 于是于公就移坐到窗下,眼睛注视着窗缝。过了很长时间,听到窗外有像牛喘一样的声音,有个怪物来推窗棂,房间的墙壁被震摇,看上去像是要被推倒的样子。于公害怕被压倒在墙下,心里合计不如冲出去和它斗,便猛然打开门,飞奔而出。只见一个巨鬼,有房檐一样高。在昏暗的月光中,面孔黑得像煤炭,眼睛里闪烁着黄光,上身没穿衣服,脚下没穿鞋子,手持一张弓,腰里插着箭。于公正在惊愕间,鬼已经弯弓射来一箭,于公急忙用剑拨开,箭落到地上。刚要奔过去,鬼又射来一箭,于公急忙跳跃躲开,箭穿透墙壁,咔咔作响。鬼非常恼怒,又拔出佩刀,挥舞如风,向于公猛力劈来。于公像猴子似地纵身往前一跃,刀砍在院中的石头上,石头立刻断裂。于公乘机钻到鬼的两腿间,挥剑砍削鬼的脚脖子,发出铿然之声。鬼更加愤怒,吼声如雷,转身再剁。于公又伏身向前一钻,鬼的刀落下来,砍下一截他的裙袍。而于公已到了鬼的肋下,挥剑猛砍,也是铿然作响,鬼仆倒在地不动了。于公又挥剑乱砍,声音脆裂像砍木头一样。用灯一照,原来是个木偶,高大如同平常人一样。弓箭还缠在腰间,脸谱刻画得狰狞可怖,凡是被剑砍的地方,都有血流出。于公怕再来鬼物,便手持烛灯坐等天明。这才悟出鬼物都是那个算卦的人派来的,想把人吓死,以证明他的法术神灵。 第二天,于公遍告所有的朋友,约好了一起去算卦人的住所。算卦的人老远看见于公,转眼间就不见了。有人说:“这是隐形术,用狗血可破。”于公按那人说的准备好了再次前往。算卦人又像上次那样隐匿起来。于公急忙用狗血浇他站的地方,只见算卦人头上脸上狗血模糊,目光一闪一闪的像个鬼一样站在那里。于是就把它押送到衙门处死了。 41|11.27 利爪重新化作了陆非鱼的手,他转过头来看向身后的两人,正是菲尔斯和陈辰。 “卡洛你在这里干什么?他是谁?”陈辰看着躺在地上的男人,英俊的面容让他的心跳有些加速。 “一个可恶的兽人...”看来他的运气不太好,或者说陈辰和布鲁诺命中注定会遇见? 陆非鱼话音未落,两只手已经搬起了地上的石头狠狠砸向了布鲁诺的脖颈。 “菲尔斯!”陈辰大力呼喊了一声,菲尔斯瞬时将陆非鱼的手挡住,地上的布鲁诺睁开了眼睛,即便已经受了重伤,还是缓慢地向着一旁亚曼树的树根处爬动。 “卡洛,这个兽人已经受了这么重的伤,你为什么还要杀死他!”陈辰见菲尔斯救下了布鲁诺,提起的心放了下来,面对着陆非鱼满是愤怒。 “这是兽神的指引,他会为雅格部落带来灾祸,他该死。”布鲁诺确实该死,因为他的报复,害死了雅格部落那么多无辜族人的生命,他该得到报应,“菲尔斯,请你放开!” 此时苏醒的布鲁诺大概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背躺在树根上,虚弱地抬起手来抓着旁边陈辰的腿:“请...请救救我...” “菲尔斯,不要理他,兽神的指引?愚昧又无知的卡洛!你只是在为你的残忍寻找借口!” 陈辰走近布鲁诺身边,看着布鲁诺身上的血迹有些心疼,这个人已经受了这么重的伤!卡洛怎么忍心! “请放心,我会救你的。”陈辰握住了布鲁诺的手,面前这个兽人眼神中信任的光让他得到了救赎,初入异世深藏心底的惶恐终于消失,即便是弱者他也有生存的价值。 “卡洛,请给我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否则我不会放开你的,还会告诉阿爸。”菲尔斯紧紧按在陆非鱼的手,不让他手中的石头下移分毫。 “告诉阿爸?菲尔斯,你真是越来越讨厌了,”说着讨厌,陆非鱼却是笑了,将手中的石头一放,石头就已经滚落在地面上,“好的,我答应你,不伤害他,你可以放开我了吗?” “抱歉,卡洛。”菲尔斯终于放手。 “快点过来,菲尔斯,他需要我们的帮助,我们要将他尽快带回部落才是。” “好...” 菲尔斯话音未落,此时却是异变突起,一道黑色的影子从布鲁诺靠着的位置划过。 “啊——”陈辰在看向布鲁诺的时候已经吓得一声尖叫,此时布鲁诺的头部已经断了半截,一点声息也无,乌血弥漫看着十分可怖,陈辰一把将怀中布鲁诺的身体推开,连滚带爬地跑向了菲尔斯的身边。 陆非鱼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看向了树根,那里竟然一圈一圈盘旋着一条碗口般大小的蛇! 不知道是什么种类,蛇身是青黑相间的条纹,阳光下颇有一种艺术的美感,像是注意到他的视线,两只冒着绿光的眼睛也转向了他,鲜红的信子朝他吐了吐,或许是他的错觉,陆非鱼竟觉得这条蛇的表情有点...委屈? “...不好吃。”蛇头沿着树身绕了几圈,半截自由的身子倾近陆非鱼,嘴里突然吐出一句话来。 “这...这是什么东西?”陈辰紧紧抱住菲尔斯的手臂,脸上的恐惧显而易见。 “不要害怕,他应该是班森蛇族还未成年的雄性兽人。”这种兽人雅格部落并没有,他们部落附近也没有听说过有蛇族兽人的存在,那么这个兽人是从哪里来的? “卡洛,快后退!” 他的话音未落,蛇身兽人的头部飞速地扑向了他,又瞬间顿住,菲尔斯拉着陈辰险险退出了一段距离。 班森蛇族是很强大的兽人一族,成年的班森蛇身体可以有一个成年兽人手臂环抱那么大,七八米那么长,因此他们缠绕力十分惊人,甚至可以轻易将一头巨大的巴特象绞杀,但是班森蛇族最恐怖的地方还不在于此处,而在于它锋利的尖牙里的毒液,毒性猛烈,瞬间就可致猎物死亡。 他们是极其强大的,也是极其恐怖的兽人族。 “雌性,你叫卡洛?”这条蛇又转向了陆非鱼,他的身子逐渐从树身上下来,信子触到陆非鱼□□在外的皮肤,陆非鱼却是没有动,他有种诡异的感觉,这条蛇不会伤害他。 “我叫诺顿,卡洛,你可以做我的伴侣吗?”说完这句,诺顿就低下了头,沿着陆非鱼的腿开始往他的身上爬。 这突如其来的求爱让陆非鱼有点懵,他这是被一条蛇求、爱、了?哦...还是个未成年。 “卡洛,快离开它!”菲尔斯在大叫。 “诺顿是吗?你可以下去吗?你很重。”陆非鱼尝试着移动了一下腿,果然,他的腿抬不起来了。 “嘶嘶...好吧。”诺顿离开了陆非鱼的身子,然而身子还是高高立着,头部差不多到了陆非鱼的胸口。 陆非鱼小心抬起了手,诺顿便将自己的身子蹭了上去,冰凉的触感弄的他一声轻笑。 “菲尔斯,你快杀了它!它会伤害我们的!”蛇!那么恐怖的生物!它还杀了刚刚那个兽人! “菲尔斯,诺顿很乖。”陆非鱼轻轻抚摸着诺顿的身体,诺顿看起来也很享受。 “卡洛,你在包庇这个凶手!” “那有如何呢?陈辰,在兽人世界里,弱肉强食仅此而已。现在诺顿他是我的朋友,我会请求阿爸将他带回雅格部落。”很有趣的一条蛇不是吗?让他有种逗弄的冲动。 “诺顿,你愿意和我一起去...” “卡洛!”打断陆非鱼的话的不是陈辰,而是菲尔斯。卡洛为什么要将这个兽人带回部落?难道卡洛真的在考虑成为他的伴侣吗? 之前他和卡洛说清楚的时候,菲尔斯并没有想那么多,原本听见卡洛会成为部落巫医的时候,菲尔斯的心里更多是愧疚,如今想到卡洛会成为另一个人的雌性,菲尔斯却有些茫然无措。 他和卡洛在一起太久了,久到他们认为彼此一直都会在一起。 “诺顿,我们走吧?”没有理会菲尔斯眼里的不赞同,陆非鱼询问诺顿。 “嘶嘶~”诺顿听见陆非鱼的话便又在他的身上蹭了蹭,沙沙地移动着自己的身子跟在陆非鱼的身后。 一人一蛇进了丛林,逐渐看不清影子。 “菲尔斯!菲尔斯!”陈辰一连两声才让菲尔斯回过神来,“那个诺顿为什么要杀掉他?卡洛、卡洛和那个诺顿是怎么回事?” 陈辰往地上布鲁诺的方向看了一眼,因为诺顿的速度太快,布鲁诺现在的眼睛还是睁开的,淡蓝色的眼珠里是极度的惊惧,颈项处的血已经变黑,隐隐能看见断裂的喉管,陈辰迅速转过了头干呕了一声。 太残忍了!也太...恶心了! “我也不知道,我们快回去吧,也许还有诺顿的族人在这里,很危险。” “好...”陈辰的手被菲尔斯拉着,他又忍不住转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死了的兽人,心底有些奇怪的感觉,就像自己失去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 “卡洛,我是诺顿。” “卡洛,我是诺顿。” “卡洛...” ...... “诺顿,我知道你是诺顿,所以你想要说些什么呢”一人一蛇走出了丛林,陆非鱼一路上彻底被诺顿的复读机功力打败,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卡洛,你的声音就像最好吃的伯月果一样...我只是想听你叫叫我的名字,都已经很久没有人叫过我的名字了。” 说到后面诺顿绿色的眼睛里泛起了雾色!雾色!陆非鱼突然想起来诺顿还没有成年的事,所以他现在是升级为奶爸了吗? “诺顿,你的族人呢?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没有族人,只有卡洛,卡洛...” 眼见着诺顿又有复读的趋势,陆非鱼及时打断了他,“所以你是流浪的兽人吗?” “对,我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那么,为什么要杀掉布鲁诺呢?就是那个被你咬断脖子的兽人。” “不是因为卡洛要杀掉他吗?记得又一次我碰上一个雄性兽人,是他告诉我的,遇上喜欢的雌性就要帮他做很多很多事,这样他就会做我的伴侣了,卡洛,你要做我的伴侣了吗?” “......诺顿,你多大了? “我不记得了...”诺顿想了想,又摇了摇三角脑袋,接着蹭上了陆非鱼的腰,“卡洛是雌性,诺顿是雄性,诺顿喜欢卡洛的味道,卡洛能做诺顿的雌性吗?” “卡洛是巫医,不能有伴侣的。” “卡洛——” “诺顿,你还小,可以成年之后再找伴侣。” 陆非鱼无力地抚了抚额,他已经能预感到今后鸡飞狗跳的生活,刚刚那股将诺顿带回部落的冲动来的太突然,他现在把他丢下还来得及吗? “卡洛是在嫌弃诺顿不够勇猛吗?诺顿很厉害的,可以让卡洛生幼崽!” “......诺顿!这话你是从哪里学来的?!”诺顿的杀伤力有够强大,陆非鱼正在后悔。 “是巴泽尔,他是马特犬族的兽人,穿过湖泊对面丛林,还有很宽的草原,再走上两天就可以到他的部落了。”诺顿像是发现了陆非鱼的异样,顿了顿又开口道:“巴泽尔说,厉害的雄性会让雌性生很多幼崽,雌性会喜欢厉害的雄性,诺顿也很厉害,所以卡洛不要嫌弃诺顿。” “好吧...诺顿,我们先不说幼崽的事,你真的愿意和我一起到雅格部落吗?” 此时他们已经到了部落外围,陆非鱼望见了远处白色的石屋,看着诺顿眼底的懵懂,忍不住再次出口询问。 42|11.27 野狗 于七之乱,杀人很多。乡下人李化龙,从山中逃回来,正碰上晚上过大兵。为以免被大兵杀害,他急切间无处藏身,便僵卧到死人堆里佯装死人。大兵过完后,李化龙还没敢爬起来,睁眼一看,忽然见掉了头断了胳膊的尸体,都站了起来,像小树林一样。其中一具尸体,已经断了的头仍连在肩膀上,嘴里说道:“野狗子来了,怎么办?”其它尸体也一起乱嘈嘈地说:“怎么办?”一霎时,都扑哧扑哧倒下了,随即一点声音也没了。 李化龙战战兢兢地才想爬起来,就见一个兽头人身的怪物,正趴在死尸堆里吃人头,挨个吸人的脑子。他害怕被吃,便把头藏在尸体底下。怪物来拨弄他的肩膀,想吃他的头,李就用力趴在地上。怪物几次都没能得到他的头,就推去盖在李头上的尸体,使他的头露了出来。李害怕万分,慢慢用手摸索腰下,摸到一块石头,有碗那样大,握在手里。怪物找到了李的头趴下就想啃。李突然跳起,大喊一声,用石头猛击怪物的头,结果打中了它的嘴。怪物像猫头鹰那样大叫了一声,捂着嘴负痛跑了。它路上吐了一些血,李化龙就地查看,在血里找到了两颗牙齿,中间弯曲,末端锐利,长四寸多。拿回村给别人看,谁都不知道那是什么怪物。 三生 湖南有个人,姑且称之为湖某,能记得前生三世的事。第一世是县令,乡试中作同考官,负责阅卷。有个叫兴于唐的名士,在考试中落第,冤愤而死,拿着自己的考卷到陰司里状告湖某。兴于唐的诉状一投,和他患同一种病死去的冤鬼,成千上万,共同推兴于唐为首领,结成同伙以作响应。湖某便被摄到陰司中,和众鬼对质。阎王问他道:“你既然负责评阅文章,为什么革除名士而录取平庸的人?”湖某叫屈说:“我上面还有主试官,我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阎王便发签,命小鬼去拘拿主考官。过了很久,将主考官拘来,阎王告诉他湖某的辩解,主考官说:“我不过最后汇总,即使有好文章,簾官不推荐,我又怎么知道呢?”阎王道:“这件事你们不能互相推卸责任,都算失职,按律应受笞刑。”刚要施刑,兴于唐不满意,大声鸣起冤来,两阶下的众鬼,万声响应。阎王问兴于唐缘故,兴于唐大声说:“笞刑太轻,应该挖出他们的双眼,以作为不识文章优劣的报应!”阎王不同意,群鬼号叫越发猛烈。阎王说:“他们不是不想得到好文章,只是见识太鄙陋罢了。”众鬼又请求剖出他们的心,阎王迫不得已,只得命小鬼剥去考官的衣服,用刀剖胸剜心。两人滴着鲜血,嘶呀痛叫,众鬼方才高兴。纷纷说:“我们终日在陰间里气愤烦闷,没有一个能出这口气的人。现在多亏兴先生,才消了这口怨气!”于是哄然散去。 湖某受刑毕,被押投到陕西,托生为普通百姓的儿子。长到二十多岁,正赶上家乡闹土匪,他被掳入贼寇中。官兵前去剿捕,俘虏了很多人,湖某也夹在里边。心里还想自己不是贼,希望官府能辨认出来释放。等看到大堂上坐着的审判官,年龄也是二十多岁,仔细一看,却是兴于唐。湖某大惊道:“我合该死了!”不长时间,被俘虏的人全部释放了;最后是湖某,审判官不容他申辩,立命杀了。 湖某冤魂到陰司中,状告兴于唐。阎王没有立即拘拿兴于唐,等到他官禄享尽,迟至三十年后才勾来陰司,两人当面对质。兴于唐因乱杀人命,被法托生为畜牲;考察湖某生前的行为,曾打过父母,罪行和兴于唐均等,也罚作畜牲。湖某恐怕来世再遭报应,清求托生个大畜牲。阎王便判他托生为大狗,兴于唐为小狗。大狗生在顺天府的一个市场中。一天,大狗卧在街头,有个南方来客牵着一条金毛狗,只有狐狸那样大。大狗仔细一看,正是兴于唐。心里轻视它小,一口咬住了它。没想到小狗反咬庄了大狗的喉咙,吊在大狗的脖子底下,像个铃铛一样。大狗嗥叫着翻滚扑腾,市场上的人怎么也分解不开,不一会,两条狗都死了,又一块到陰司打官司,各说各理。阎王说:“像这样冤冤相报,何时算了!现在我为你们和解。”于是判兴于唐来世做湖某的女婿。 此后,湖某又托生到庆云。二十八岁时,考中举人,生了一个女儿,长得十分文静漂亮。世族大家争着提亲,湖某一概不答应。一次他偶然经过邻郡,正赶上学使定等公布岁试考卷,一个姓李的列一等卷第一名,就是兴于唐。湖某将李生请到旅舍,殷勤招待。打听他的家庭情况,知道还没成亲,便将女儿许给了他。人们都说湖某爱才,却不知这是前世的姻缘。不久,李生将湖某的女儿娶了去,两个人感情很好。但李生常常依仗着自己的才气,慢待老丈人,经常一年都不到丈人门上。湖某也忍了下来。后来,李生中年失意,屡考不中,湖某千方百计替他夤缘,才使他科考得志,如愿以偿。从此以后,翁婿和好亲如父子一般。 焦螟 董默庵在朝中当侍读官。他家里被狐精扰乱,砖瓦石沙经常像下雹子一样从天上落下来。全家人拖老带小纷纷奔逃躲藏,等平静了才再出来干活。董公对此深感忧虑,于是借了司马孙怍庭的宅子暂住,然而狐精仍旧扰乱,和在家时一样。 一天,董公在待漏院等待上朝时,与同事们说出这件奇怪的事。有一位大臣说:“关东道士焦螟,现在内城住着,主持降妖的法术,听说很灵验。”于是董公就登门拜访焦道士请他帮助降妖。焦道士用朱笔写了一道符,叫董公回家贴到墙上。董公回家照办后,狐精一点不怕,抛掷砖石反而更加厉害了。不得已,董公只好又去告诉道士。焦道士大怒,亲自去董府,筑坛台作法术。他作法不多时,见一个大狐趴在坛下。董府家人受害很长时间了,早就恨得咬牙切齿,一个丫鬟上去就打了狐狸一下,这丫鬟却忽然倒在地上断了气。道士说:“这个东西很猖獗,我都不能一下子降服它,这女子怎敢轻易冒犯它呢?”接着又说:“正好,我可以借这女子之口向狐狸问话。”便用手指着丫鬟,口中念咒,丫鬟忽地起来跪在坛下。道士问它住哪里?丫鬟口里说出狐狸的话:“我是西域生的,来京城已十八辈子了。”道士又说:“这是朝廷住的京城,怎么能容你们这些东西长久住下去?赶快走吧!”狐狸不回答。道士大怒,拍着桌子说:“你还想违抗我的命令吗?若再迟延,道法可不容你!”狐狸这才皱起眉头有点害怕的样子,表示愿奉教命。道士又催它快走。这时丫鬟又倒下没气了,过了很长时间,才苏醒过来。接着见四五块白团滚滚如圆球,顺着屋檐滚动,一个跟着一个,一转眼的功夫就都滚走了。从此,董公家才安定无事。 叶生 河南淮陽有个姓叶的秀才,不知道他的名字。他的文章词赋,在当时首屈一指;但是命运不济,始终未能考中举人。 恰巧关东的丁乘鹤,来担任淮陽县令。他见到叶生的文章,认为不同寻常,便召叶生来谈话,结果非常高兴,便让叶生在官府读书,并资助他学习费用;还时常拿钱粮救济他家。到了开科考试的时候,丁公在学使面前称赞叶生,使他得了科试第一名。丁公对叶生的前途寄予极大的希望。乡试考完,丁公要叶生的文稿来阅读,拍案叫好。没料想时运限人,文章虽好命不佳,发榜后,叶生仍旧名落孙山。他垂头丧气地回到家,感到辜负了丁公的期望,很惭愧,身形消瘦,呆如木偶。丁公听说,召他来劝慰了一番,叶生泪落不止。丁公很同情他,约好等自己三年任满进京,带着他一起北上。叶生非常感激。辞别丁公回家,从此闭门不出。 没过多久,叶生病倒在床上。丁公经常送东西慰问他;可是叶生服用了一百多副药,根本不见效。丁公正巧因冒犯上司被免了官职,将要离任回乡。他给叶生写了封信,大致意思说:“我东归的日期已经定了,所以迟迟不走的原因,是为了等待您。您若早晨来到,我晚上就可以上路了。”信被送到了病床上,叶生看着信哭得非常伤心,他让送信人捎话给丁公说:“我的病很重,很难立即痊愈,请先动身吧。”送信人回去如实说了。丁公不忍心就走,仍慢慢等着他。 过了几天,看门的人忽然通报说叶生来了。丁公大喜,迎上前来慰问他。叶生说:“因为小人的病,有劳先生您久等,心里怎么也不安宁。今天有幸可以跟随在您身边了。”丁公于是整理行装赶早上路。 丁公回到家,让儿子拜叶生为师,并让好好伺候,早晚都和他住在一起。丁公子名叫再昌,当时十六岁,还不能写文章。但是却特别聪慧,文章看上两三遍,就不会再忘记。过了一年,公子便能落笔成文。加上丁公的力量,于是他进了县学成为秀才,叶生把自己过去考举人的范文习作,全部抄下来教公子诵读。结果乡试出的七个题目,都在准备的习作中,无一脱漏,公子考了个第二名。 一天,丁公对叶生说:“您拿出自己学问的剩余部分,就使我的儿子成了名。然而您这贤才却被长期埋没,有什么办法呢!”叶生说:“这恐怕是命中注定的吧。不过能托您家的福为文章吐口气,让天下人知道我半生的沦落,不是因为文章低劣,我的心愿也就足了。况且读书之人能得一知己,也没什么遗憾了。何必非要穿上官服,抛掉秀才衣裳,才说是发迹走运呢!”丁公认为叶生长期客居外省,怕他耽误了参加岁试,便劝他回家。叶生听说后脸上现出了凄惨不乐的神色。丁公不忍心强让他走,就叮嘱公子到京城参加会试时,一定要为叶生稍纳个监生。 丁公子考中了进士,被授部中主政。上任时带着叶生,并送他进太学国子监读书,与他早晚在一起。过了一年,叶生参加顺天府乡试,终于考中了举人。正遇上丁公子奉派主管南河公务,他就对叶生说:“此去离您的家乡不远。先生已经功成名就,衣锦还乡该何等令人高兴。”叶生也很喜悦。他们择定吉日上路。到了淮陽县界,丁公子派仆人用马车护送叶生回了家。 叶生到家下车,看见自己的门户很萧条,心里非常难过。他慢慢地走到院子里。妻子正好拿着簸箕从屋里出来,猛然看到叶生,吓得扔了簸箕就走。叶生凄惨地说:“我现在已经中了举人了。才三四年不见,怎么竟不认识我了?”妻子站在远处对他说:“您死了已经很久了,怎么又说显贵了呢?之所以一直停放着您的棺木没有埋葬,是因为家里贫穷和儿子太小的缘故。如今儿子阿大已经成人,正要选择墓地为您安葬。请不要作怪来惊吓活人。”叶生听完这些话,显得非常伤感和懊恼。他慢慢进了屋,见自已的棺材还停放在那里,便一下扑到地上没了踪影。妻子惊恐地看了看,只见叶生的衣帽鞋袜说落在地上。她悲痛极了,抱起地上的衣服伤心地大哭起来。儿子从学堂中回来,看见门前拴着马车。他问明赶车人的来历,吓得急忙跑去告诉母亲。母亲便流着眼泪把见到的情景告诉了儿子。娘俩又仔细询问了护送叶生的仆人,才得知事情的始末。 仆人返回,如实报告了主人。丁公子听说,泪水浸湿了胸前的衣服。他立即乘着马车哭奔到叶生的灵堂祭拜;出钱修墓办理丧事,用举人的葬礼安葬了叶生。又送了很多钱财给叶生的儿子,并为他请了老师教读。后来丁公子向学使推荐,使叶生的儿子第二年入县学成了秀才。 四十千 新城王大司马,家里有管家仆人,很是富有。一天,他忽然梦见一个人进来对他说:“你欠我四十千钱,现在应该还我了。”他惊讶地询问缘故,那人也不回答,径直向里屋走去。他一下子醒来,妻子正好生了一个男孩。他知道这孩子是来要前生的帐的,就拿出四十千钱单独放在一个房间。凡是孩子的一切衣食、医药费用,都从这四十千里开支。 过了三四年的功夫,看看那四十千钱只剩七百了。这天,奶娘正抱着孩子在一边玩耍,王大司马便叫过孩子来,对孩子说:“四十千快用完了,你该走了。”话刚说完,小孩的脸色就变了,接着头向后一仰就瞪了眼,摸了摸鼻子,已经没气了。于是就把剩下的钱买了治丧的物件,把小孩埋了。 这件事,欠帐的人可以引以为戒。从前曾有个老来无子的人,询问高僧这是为什么?高僧回答说:“你不欠人家的债,人家也不欠你的债,哪能得孩子?”所以说:生好孩子是来报恩的;生坏孩子,是来讨帐的。生死由命,生了孩子的不要过于欢喜,孩子死了也不要过于悲哀。 新郎 江南有个孝廉,名叫梅耦长,他说他同乡有个孙翁,在德州当官的时候,审问了一桩奇案。 事情是这样的:当初,有个村民为儿子娶媳妇。新媳妇过了门,庄里乡亲都来贺喜。喜酒喝到一更多天,新郎出房,看到新娘子穿着耀眼的衣服走向屋后。新郎好生怀疑,就跟在后面看是怎么回事。宅子后面有一条长长的小河,上面有一小桥可以通过。他看见新娘子过了桥一直走去,越发怀疑,就在后面喊她。新娘也不答应,只是远远招手。新郎急忙赶过去,相距也就有尺多远,但手却一直捉不到她。 走了几里路,进了一个村子。新娘站住了,对女婿说:“你家寂寞,我住不惯,请郎君暂住我家几天,咱们再一起回家看望二老。”说罢,抽出簪子敲门,门吱呀一下就开了。有个女僮出来迎接。新娘先进去,新郎不得已也跟着进去。一进门,岳父岳母部在堂上坐着,对女婿说:“我女儿从小娇惯,没有一时离开过我。一旦离开家,心里总是不痛快。今日与你一起回来,我们很放心,住几天就送你们回去。”于是就叫丫鬟扫屋子、铺被褥,两人就住下了。 新郎家中的客人,见新郎出去多时不回来,就到处找。新房里只有新娘子在等待,新郎却不知到哪里去了。大家就四处查询,一点消息也没有。公公、婆婆都哭得很伤心,说是必死无疑。 过了半年,媳妇娘家怕女儿守寡,就与新郎家父母商量,打算给女儿另找婆家。新郎父母越发悲伤,说:“尸骨衣物,都还没有找到,怎么知道我儿一定死了呢?就算死了,过一年再另嫁也不晚,为什么这么急呢?”新娘父亲更加怨恨,于是告了官府。孙公受理了这个案子,他觉得十分奇怪,但又没有头绪,暂判女家等待三年再说。案卷存档,人们先各自回家。 再说新郎住在另一个新娘家,全家人都对他很好。他时常与媳妇商量回家,媳妇也满口答应,就是迟迟不动身。住了半年多,新郎心里就犯了嘀咕,整天焦虑不安。想自己单独回家,媳妇又坚决不让。一天,她们全家惶惶不安,似乎有大难临头。新娘父母急匆匆地对女婿说:“本来打算三两日内叫你们夫妇一起回家,没想到行李用具还没有准备齐全,忽然碰到点麻烦事。不得已,就先送你一人回去吧。”说罢就把新郎送出门来,转身急忙回去了,虽周旋了几句话,也很匆忙草率。 新郎出了大门,刚想找路行走,回头一看房子、院子都没有了,只有—个高大的坟墓,心里非常害怕,急急忙忙找路回家。到了家里,从头到尾说了他的经过,并到官府与孙公说明情况。孙公传新娘的父亲到案,令他送女儿回婆家,于是才正式合婚。 灵官 朝天观有一个道士,喜欢吐纳法术。有一个老翁借住在他的观中,正巧与他爱好相同,于是他俩便成了道友。住了几年,每逢香火大会祭祀神灵的时候,老翁头十天就走开;祭祀完了,他才回来。道士怀疑地问他,老翁说:“我们两人已是莫逆之交,不妨与你实说。我是个狐,祭祀的时候,诸位神仙下界清理污秽,我没处去,只好到别处去藏身。” 又一年,到了祭祀的时候,老翁又走了,这次很久没有回来,道士很怀疑。一天他忽然回来了,道士问他是什么原因,老翁说:“我差点见不到你了。上次祭祀时,本应照样远避,但又懒得走,见陰沟很隐蔽,就暂时藏在卷瓮底下。想不到灵官清除到了这里,一下看见了我,气得就要用鞭打我。我很害怕,急忙逃跑,灵官追我很急。到了黄河沿岸,眼看就追到水边,我没办法,就一头扎进一个大厕坑里,灵官嫌脏,才返身走了。我爬了出来,沾了一身臭气,不能再游历人世间,就到水里洗了一下,隐藏在洞里。过了几百天,一身脏东西才干净了。今天我来告别,并且告诉你,你也应到别处去躲躲,大劫的日子就要到了,这里不是福地。”说完,就告辞而去。 道士依照老头的话也搬到别处去了。没过多长时间,便发生甲申之变。 鹰虎神 郡城东岳庙,在南郊。庙的大门两边有神像,身高一丈多,面目狰狞可怕。人们称他鹰虎神。 这个庙里住着一个道士,姓任。他每天鸡叫时就起来烧香念经。这天,有一个小偷一早就藏在走廊里,等道士起来去烧香后,他就进入道士的寝室,到处搜找财物。怎奈这道士很穷,屋里没有什么好东西可偷。小偷找了一遍,只在草垫子底下找到三百钱,就掖在腰里,拨开门闩逃出来,准备爬上千佛山。向南跑了多时,才到了千佛山下。 正走间,遇到一个巨人正从山上走下来,右胳膊上站着个苍鹰,正好与小偷走了个对面。小偷走近前一看,这巨人面如青铜色,模模糊糊好像庙门里常见过的神像一样。小偷大为害怕,蹲在地上直打颤。大神责备他说:“你偷了钱要往哪里去?”小偷更加害怕,不住地叩头。大神伸手揪住他叫他回庙,让他倒出所偷的钱,并叫他跪在那里守着。道士念完经,回头一看,大吃一惊!小偷自己清清楚楚说了是怎么回事。道士收起钱来,打发小偷走了。 43|11.27 成仙 文登一个姓周的书生,与一个姓成的书生小时候在一个书桌上读书、写字,成为知己好友。成生家中贫穷,一年到头都依靠周生接济。周生比成生大,所以成生管周生的妻子叫嫂嫂。逢年过节都去拜访,像一家人一样。 后来,周生的妻子因生孩子,产后得急病死了,周生接着又娶了个后妻王氏。成生因为新嫂嫂比自己年纪小,所以从没要求周生让自己见见她。 一天,王氏的弟弟来看望姐姐,周生便在卧室里设宴招待。正好成生来了,仆人来通报,周生坐在宴席上命人快请他进来。成生不进,告辞要走。周生便将酒席移到外间,将成生追了回来。刚刚坐下,就有人来禀告,一个庄园里的仆人被县太爷重打了。原因是黄吏部家有个放牛的,放牛时踩了周家的田,两家仆人发生争吵、谩骂。黄家放牛的回去告诉了主人,周家仆人就被捉去送官,所以挨了重打。周生听说,很气愤地骂道:“黄某这个放猪奴,怎敢这样!他前辈是我家祖上的奴才,刚得志就目中无人了!”周生气满胸膛,忿忿地起来要去找黄家。成生按住他制止说:“强梁世界,本来没有青红皂白!况且今日的官府一半是不打旗子的强盗呢!”周生不听,成生再三劝说,以至掉了泪,周生才勉强忍下。 但是,周生的怒气终不能消除,一夜翻来覆去没有睡着,对家人说:“黄家欺侮我们,是我们的仇家,这先不说,县官是朝廷的命官,并不是有势力人家的官,就是互有争端,也应传两家对质,何至于像哈叭狗一样跟着叫?我也去告他家的仆人,看县官怎么处置他们?”家人们也鼓动他,于是他就写了呈子送到县衙。可是县官只看了一眼就把呈子撕了扔在地下。周生气极了,顺口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冒犯了县官。县官恼羞成怒,就把周生拘捕了。 这天早饭后,成生又去找周生,才知道周生去县城告状去了。他急忙追去想劝止,不料周生却已在监狱里了。急得他直跺脚,无计可施。 这时,官府正抓了三个海盗。县官与黄吏部用钱买通了海盗,让他们捏造周生是同党,然后根据假证词,革去了周生的功名,更加残酷地拷打他。成生来看他,两人抱头痛哭。他二人偷着商量还得上告。周生说:“我身在监牢,像鸟在笼子里。家里虽有一个弟弟,也只能给我送点饭来,谁能替我上告呢?”成生表示愿一人承担,说:“这是我应尽的责任,朋友有难而不能急救,还算什么朋友?”说罢就走。周生的弟弟打算送路费给他时,他已经走远了。 成生到了京城,上告无门,正急得不得了的时候,听人传说皇帝要出城打猎。成生就暗藏在木市中。待了不多时,皇帝的大队人马果然从这里经过。成生趴在地上大声喊冤,皇帝问明了原因,准了他的状,叫他等着,并把他的状子批到部院,命部院复审上奏。 此时,距周生入狱已十多个月了,周生已受刑不过,屈打成招,定了罪名。部院官员接到皇上御批,非常惊惧,打算亲自复审。黄家知道后也很害怕,就计划暗中谋害周生。首先买通看监的狱卒不给周生饭吃。周生的弟弟来送饭,也不让他们见面。成生又到部院喊冤,部院才提审。这时周生已饿得站不起来了。部院宫员见了大怒,喝令将狱卒打死。黄吏部更害怕,就拿几千两银子托人为他说情。部院官员才打了个马虎眼,免了黄吏部的罪。县官因为枉法,被判流放。 周生被放归,越发对成生感激不尽。成生经过这场官司,也厌世了。因此,就与周生商量一起隐居。然而周生因为有年轻的妻子,不忍离去,一直以言笑推托。成生见周生态度不明,虽然没再说什么,自己决心已定,准备出走。 两人分别以后,成生一连几天没有来找周生。周生就派人到成生家去打听。而成家还认为在周家呢,这才知道成生不见了。周生心里明白,急忙派人到处找,所有远近寺观、沟谷都找遍了,还是不见成生的踪影。周生只好经常送钱、送粮给成的儿子,帮助成家过日子。 又过了□□年的工夫,成生忽然自己回来了。他头戴黄冠,身穿大氅,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周生见了,亲热得不得了,一把拉住成生的胳膊说:“你到哪里去了,让我们到处找?”成生笑着说:“孤云野鹤,哪有一定的地方?分别后幸亏还康健就好。”周生赶快命家人摆酒席招待,略说几句客套话以后,周生就催着成生换下道服来。成生只笑不说话。周生说:“你真傻!为什么不要老婆孩子,把他们像旧鞋一样扔掉呢?”成生笑着回答说:“不对!是别人抛弃了我,哪里是我抛弃别人呢?”周生又问成生住哪里,成生说在崂山清宫。 两人当夜就抵足睡了。正睡间,周生梦见成生光着身子压在自己胸上,压得喘不过气来。他惊讶地问这是为什么,成生也不回答。忽然就醒了,喊成生不答应,坐起来找成生,却不知哪里去了。定了定神,才发现自己是在成生睡的地方,他惊骇地自言自语:“昨晚没有喝醉,为什么糊涂到这个地步?”于是叫家人拿灯来照,家人只见成生坐在那里,周生不见了。周生本来胡子很多,此时他用手一捋,稀稀拉拉地没有几根了。拿镜子一照,周生大惊失色地说:“成生在这里,我哪里去了呢?”接着一想,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是成生用幻术招他去隐居。他想进卧室去找妻子,他弟弟因他已变为成生了,不让他进去。他自己也无法说明白,只好不进去。 别无它法,周生只好叫仆人备了马,主仆二人前去崂山找成生。走了好几天,才到了崂山。周生骑马走得快,仆人在后面一时没有跟上来,他就坐在树下休息。但见这里道士来去不断,内中一个道士看了他一眼,周生就顺势问他知不知道成生。道士笑着说:“听说过这个人,好像是在上清宫。”说罢就走了。周生目送那道士,见他走出一箭地之外,又与另一人说话,也不过说了几句,那人就走了过来。一看,原来是同学。那人见了周生以为是成生,吃惊地说:“几年不见了,听别人说你已在名山学道,为什么还游戏在人间呢?”周生知道他把自己当成成生了,于是就把自己的事说了一遍。那人惊讶地说:“我刚才还遇见他,以为是你呢!才走了不多时,或者没有走远。”周生觉得很奇怪,说:“怪呀!我为什么见了自已的面目还不认得呢?” 过了一会儿,仆人追上来,他们急忙快走。可是走了半天,路上连个人影也看不见。前面的路一望无际,遥远得很,拿不定主意是走还是回去。可是转又一想,已经没有回去的可能了,只有向前走追上成生才行。但路却越发险恶难行,马也不能再骑了。周生就把马交给仆人,叫他转回去,自己沿着崎岖的山道一步步走去。 走了一段路,远远看见一个小道童坐在那里,周生便走向前去问路,并说来找什么人。道童说自已是成生的弟子,并帮周生拿着行李,领他一块走。他们一路风餐露宿,往很远很远的地方走去。 走了三天三夜,才到一个地方,但这里又不是世上传说的上清宫。当时是十月天气,可山路两边却山花烂漫,一点不像是初冬。道童进去禀报,成生很快就出来迎接,周生这才认出自已的面貌。两人手拉手进了大殿,接着就摆上酒席,饮酒谈心。但见珍奇的小鸟,飞来飞去,一点也不怕人,叫的声音像音乐一样好听,不时还到桌上叫几声,周生心里非常惊奇。然而他仍然思念尘世返乡心切,无意在这里呆下去。饮完了酒,见地上有两个蒲团,成生拉周生并坐在上面。约二更以后,万籁俱寂,周生忽然打了一个盹,觉得自己与成生换了个位置,心里很奇怪。自己随便用手摸了一下下颔,胡子已和从前一样了。 天亮了,周生回家心切,要求走,成生坚持留他多住几天。又住了三天后,成生对周生说:“请你稍闭一下眼,我送你回家。”周生刚一合眼,就听见成生叫着说:“行装都已齐备。”于是周生起来跟着就走。一路走的并不是原道,但走了不多时,就看到家乡了。成生坐在路旁等着,叫周生自己回家。周生强邀成生一块回家,成生执意不肯。周生就一个人回到了家门。他见大门关着,就叫了几声,里面没有答声。刚想跳墙,就觉自己的身子像树叶一样,轻飘飘进了院子。又跳了几道墙才到了卧房。见卧室内灯光昏暗,妻子还没有睡觉,听到屋里咕咕哝哝好像有人说话。他悄悄舔开窗纸往里一看,见妻子正与一个仆人用一个杯子喝酒,样子非常亲密。周生大怒,想立即进屋捉住他们。可又怕自己一人难以对付他们两人,就悄悄出门回去请成生来帮忙。成生慷慨答应,立即跟周生一直到了卧室。周生拿石头砸门,屋内二人吓慌了神,砸得越急门关得越紧。成生用剑拨门,一下两扇门都开了。周生跑进去捉人,那个仆人冲出门向外跑。成生在门外一剑砍去,砍下了仆人一条臂膀。周生进屋捉住妻子拷问,才知道刚娶她进门时她就与仆人私通了。周生拿过成生的剑,割下妻子的头,挑出她的肠子挂在院里的树上,才跟着成生原路返回。周生忽然一觉醒来,原来身子还在床上,惊异地说:“怪梦七长八短,真使人怕死了!”成生一旁笑着说:“是梦,兄却以为是真;而真,兄却以为是梦。”周生不明白是什么道理,就问成生。成生拿出剑来给他看,剑上的血迹仍在。周生吓得要死,暗暗疑惑成生已会幻术了。成生也知道周生的心思,就催他整理行装,送他回家去。 二人辗转走到了家门,成生对周生说:“那天夜里我倚着剑等你,不是在这里吗?我厌恶看见污浊,还在这里等你。如果过了申时不回来,我就自已回去了。” 周生到了家门,门庭冷冷清清,好像没有人住一样。又到了弟弟家里,弟弟见了他,双泪交流,对他说:“哥哥你走后,贼夜里来杀了嫂嫂,还把肠子挂在树上,真是可怕。至今官府还没有破案。”周生才大梦方醒,把一切事情告诉了弟弟,并嘱咐他不要再追究了。他弟弟吓呆了很长时间。周生问起孩子,弟弟叫奶妈抱来。周生看了说:“这孩子是咱家的后代,请你好好照看,兄要告辞人世了。”说罢起身就走。弟弟哭着追出挽留,周生笑着走了,连头也没回。到了郊外,见了成生,二人一起上了路,远远地回过头来说:“能忍就是最大的乐事。”他弟弟追着想再说几句话,成生一举袖子,就无影无踪了。弟弟呆立多时,哭着回了家。 周生的弟弟忠厚老实,但没有能力,不会治理家务。过了几年,家里越发穷了。周生的孩子渐渐长大,没有钱请老师教学,他就亲自教侄子读书。 一天,清早到书房里,见桌子上放着一封信,封口粘得很结实,信封上写着“二弟启”。细看是他哥哥的笔迹。拆开信一看,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爪甲,有二指来长,心里觉得很奇怪。他把爪甲放在砚台上,出来问家人这信是哪里送来的,家人们都不知道。回到屋里一看,砚台闪闪发光,已变成了黄金。他更加惊奇,又放在铜铁上试试,都变成了黄金。从此,他家大富起来。他拿出千金给成生的孩子。后来相传两家都有点石成金的法术。 董生 董生,字遐思,青州西郊人。一个冬天的傍晚,董生铺好被褥,点上炉火,刚要掌灯时,有朋友来请他喝酒,董就关好门去了。到了朋友家里,在座的有个医生,擅长以诊脉来辨人贵贱吉凶。他给大家挨个诊评了一遍,最后对董生和一个名叫王九思的书生说:“我诊看的人不计其数,但脉象的奇特没人和你俩相同:要说富贵脉吧,又伴有低贱的征兆;要说长寿脉吧,又杂有短命的征状,这都不是我所能知道的。但董君的这种脉象确实很明显。”众人听罢很吃惊,一齐问为什么。医生回答说:“我诊评到这程度也没有办法了,别的不敢随便下结论。愿二位各自慎重行事。”起初,两人听后很害怕,继而一想,又觉得医生的话模棱含糊,也就没放在心上。 半夜时,董生回到家,见房门虚掩着,大为疑惑。醉意朦胧中想了想,一定是走时慌忙急促忘了上锁。进屋后,没顾上点灯,便先伸手摸被窝暖和没有。一下触摸到一个赤身的人躺在里面,董生大吃一惊。抽回手来急忙点灯一看,竟是个红颜少女,美如天仙。董生狂喜万分,上前戏摸她的下身,却意外地摸到条毛茸茸的长尾巴。董生害怕起来,转身想跑。女子已醒过来,一把抓住董生的胳膊,问:“你往哪里跑?”董生越发害怕,战战兢兢地哀求仙人可怜饶恕。女子笑着说:“你见到什么把我当仙人?”董生说:“我不畏首而畏尾!”女子又笑着说:“你搞错了,哪里有尾?”说完就拉过董生的手,硬要他再摸。董生只觉她大腿滑嫩、尾部光秃。女子仍然笑着说:“怎么样?你醉意朦胧,不知看见了什么,这样胡说八道诬赖人!”董生本来就喜欢女子的美貌,这时越发被她迷住了,反自责刚才不该错怪她;然而还是怀疑女子来路不明。女子说:“你不记得东邻的黄毛丫头了吗?算来我家搬走十年了。那时我未成人,你也是个孩子。”董生一下想起来了,说:“你是周家的小阿锁吗?”女子说:“是啊。”董生说:“经你提醒,我这才想起来了。十年不见,你竟出落得这样苗条漂亮。可是你为什么突然来这里呢?”女子说:“我出嫁才四五年,公婆就相继去世,又不幸成了寡妇,孤苦伶仃,没有依靠。想起小时认识的人中只有你了,因此才来投奔你。进门时天已黑了,碰巧有人来请你去喝酒,我就躲在一边等你回来,时间一长,浑身寒冷,就钻到你的被窝里取暖。希望你不要见怪。”董生很高兴,就解衣共枕,尽情欢乐,且十分庆幸自得。 一个月后,董生渐渐形容枯瘦,家人觉得奇怪,就问他原因,他总推说不知道。时间长了,他面目瘦得吓人,才感到害怕,忙又去找原来那位医生,恳请治疗。医生说:“这是妖脉,上次你脉象上的死兆现在已经出现。这病不能治了。”董生大哭,不肯走。医生不得已,只好给他针手灸脐,并送他一□□药,嘱咐说:“若再碰到女人,必须坚决拒绝她。”董生也知道自己危险了。回到家里,女子嬉笑着又来勾引他。董生满脸不高兴地说:“不要再来纠缠我,我快要死了!”说完拂袖而去。女子恼羞成怒,生气地说:“你还想活?”晚上,董生服药后独自躺在床上,刚要合眼,就梦见与女子交欢,醒后就遗精了。董生越发惊慌害怕,便搬到内室去睡,让妻子亮着灯守着他,但是仍旧梦遗,看那女子已不知去向了。过了几天,董生就吐了一大盆血死了。 另一个书生王九思一天在书房里读书,忽见一个女子进来。王恋其美貌就和她私通。问她从哪里来,女子说:“我是董遐思的邻居,过去他与我很要好,不料被狐精迷住丧了命。这些狐类的妖气很可怕,读书人应该小心提防。”王听后越发钦佩她,于是两相欢好。日子不长,王便觉得精神恍惚,如染重病。忽然梦见董生对他说:“和你相好的那个女子是个狐精,她害死了我,又要来害你!我已向陰曹地府告了她,以报仇雪恨。七天之内,你必须每天晚上点好香插在室外,千万不要忘了!”王九思醒后觉得这事很奇怪,便对女子说:“我病得很重,恐怕要弃尸于山沟荒涧中。有人劝我不要再行房事了。”女子说:“命里注定你长寿,行房事也活着;没有寿限,就是不行房事也得死。”说着便勾引挑逗。王九思心旌摇动,不能克制,又与她苟合。事后又很悔恨,但总不能摆脱她。到了晚上,王把香插在门上,女子来到后就把香拔下扔了,夜间,王九思又梦见董生来,指责他不该不听话。第二天晚上,王九思暗中嘱咐家人,等他睡后,偷着将香点着插在门上。女子在床上,忽然吃惊地说:“又插上香了!”王推说:“不知道。”女子急忙起身,找到香把它掐灭了,回来说:“谁教你这么干的?”王九思说:“可能是内人担心我的病,听信巫婆的话,给我祛病消灾吧。”女子彷徨不定,闷闷不乐。家人在暗处见香熄灭,又点上插好。那女子叹了口气说:“你福大命好。我不该误害了董遐思又再来害你,的确是我的错。我将和他到陰曹地府对质。你若不忘咱俩过去的感情,就别弄坏我的皮毛。”说完,挣扎下床,扑倒地上死了。王九思点灯一看原来是只狐狸。怕它再复活害人,便招呼家人,剥下它的皮悬挂起来。王九思病得很重,见狐来说“我已向地府提出申诉,地府判决董生见色动心,罪当该死;但又追究我不该诱惑人,没收了我的金丹,命我还生。我的皮毛在哪里”?王九思说:“家人不知有用,已把它剥下扔了。”狐神色凄惨地说:“我害死的人太多了,现在死已经很晚了。然而你也太狠心了!”说完,怀恨而去。王九思这场病几乎送命,半年后才康复。 44|11.27 王成 王成,原是平原县一个旧官僚家的子弟。他生性懒惰,生活越来越没着落。后来只剩下几间破屋,与妻子睡在破草席上,经常互相怨骂,难以度日。 当时正是炎热的夏季,村子外边原来有个周家的花园,已经墙倒屋塌,只剩下一个亭子。村里有许多人来这里住宿乘凉,王成也在其中。有一天,天亮后,睡在这里的人都走了。太陽升起三杆高了,王成才起来,摇摇晃晃地想要回家。忽然看见草丛中有一股金钗,他拾起来一看,上面刻着“仪宾府造”一行小字。王成的祖父原来是衡恭王府的仪宾,家里的旧物,很多都是这种款式,因此王成拿着金钗踌躇了半天。这时有个老婆婆来寻金钗,王成虽然很穷,但秉性耿直,急忙拿出来交给了她。老婆婆很高兴,极力称赞王成的品德,说:“金钗不值几个钱,可这是已故丈夫的遗物。”王成问:“您夫君是谁呀?”老婆婆回答说:“是已故仪宾王柬之。”王成吃惊地说:“那是我祖父!你们怎么认识的?”老婆婆也惊讶地说:“你就是王柬之的孙子吗?我是狐仙。一百年前,我同你祖父相好。你祖父死后,我就隐居起来了。今天经过这里时遗失了金钗,恰好被你拾到,这不是上天的安排吗!”王成也曾听说过祖父有个狐妻,便相信了老婆婆的话,邀请她到家中坐。老婆婆跟他去了。王成叫妻子出来相见,只见她穿着破烂衣服,面黄肌瘦。老婆婆叹息说:“咳!王柬之的孙子,竟然穷到这种地步!”又见破锅旧灶没有一丝烟火,老婆婆说:“家境如此,你们靠什么生活呢?”王妻就把贫苦的状况细细地述说给老婆婆听,忍不住呜呜咽咽哭泣起来。老婆婆把金钗交给王妻,让她到市上当了钱买些米来暂且度日,三天以后再来相见。王成挽留她,老婆婆说:“一个妻子你还养活不了,我在这里,你只能仰望屋顶,无可奈何,有什么用呢?”说完径自去了。王成对妻子讲了老婆婆的来历,妻子很害怕。王成称颂她的仁义,让妻子像待婆母那样侍奉她,妻子答应了。三天后,老婆婆果然来了。拿出一些银子,让王成买米、面各一石。夜里她就同王成的妻子一块睡在短床上。妻子开始很害怕,但后来看到她心意诚恳,就不再疑心了。 第二天,老婆婆对王成说:“孙子不要再懒惰了,应该做点小买卖。坐吃山空怎么能长久呢?”王成告诉她没有本钱。老婆婆说:“你祖父在时,金银绸缎任凭我取。我因自己是世外之人,不需要这些东西,所以没有多拿过。只积攒下买花粉的四十两银子,至今还存着。长久放在我那儿也没用处,你可以拿去全买成葛布,立即赶到京城卖掉,可赚点利钱。”王成听从了她的话,买了五十多匹葛布回来。老婆婆让他马上收拾行装,估计六七天就可以到京城。并嘱咐王成,“要勤不要懒;要快不能慢。如果晚到一天,后悔就晚了。”王成恭敬地答应了,带着货物上了路。 王成中途遇雨,衣服鞋子全湿透了。他平生从未经历过风霜之苦,疲倦不堪,就决定暂时在旅店歇息。不想大雨下了一整夜,房檐雨流如绳。过了一夜,道路更加泥泞难走。王成见来往的行人,积水没过脚脖,心中怕苦。等到中午,雨才不下了。但一会儿,陰云密布,又下起大雨,王成只好又住了一宿才走。快到京城时,听说葛布价格飞涨,王成心中暗暗高兴。进京后,来到客店解下行装,店主非常惋惜他来晚了。原来,南方的道路刚开通,葛布运至京城的极少;贝勒府又急着购买,价格顿时上涨,比平时贵三倍,前一天才刚购满数额。后来的人都很失望。店主人把缘故告诉王成,王成闷闷不乐。过了一天,葛布运到京城的越来越多,价格更下跌了。王成因为没有利润不肯出售,迟延了十余天,算计食宿花费很多,更加烦闷忧愁。店主人劝他把葛布贱卖掉,改作别的买卖,王成只好听从了,亏了十几两银子,把布全部脱了手。早晨起来,王成准备回去,打开行囊一看,银子全没了。王成惊慌地告诉店主人,主人也没有办法。有人让王成报告官府,要店主偿还。王成叹息说:“这是我命该如此,和店主有什么关系?”店主听说后很感激他,赠送他五两银子,劝慰他让他回去。王成自己考虑着没脸回去见祖母,里里外外地犹豫徘徊,进退两难。 一天,王成恰好看见有斗鹌鹑的,一赌就是几千文钱。每买一只鹌鹑,常常花费不止一百文。他忽然心中一动,算了算行囊中的钱,仅够贩卖鹌鹑的,就回去同店主人商议。店主人极力怂恿他,并且约好让他借住店中,管饭吃,不收他钱。王成很高兴,就上路了。他买了满满一担鹌鹑,又回到京城。店主人很高兴,祝他早点卖光。到了夜里,大雨一直下到天明。天亮后,街上水流如河,雨还是没停。王成只好住在店里等待晴天。可是雨一连下了好几天不停。看看笼中,鹌鹑慢慢死了一些。王成害怕极了,不知怎么办才好。又过了一天,死的更多,仅剩下几只,合并到一个笼子内养着。过了一夜又去看,只有一只还活着。王成告诉了店主人,忍不住泪流满面。店主人也为他振臂叹息。王成觉得银两亏尽,有家难回,只想寻死。店主人劝慰他,同他一块去看那只活下来的鹌鹑。店主人仔细审视一番后说:“这只鹌鹑好像不同寻常。那些死了的鹌鹑,未必不是被它斗杀的。你现在也闲着没事,就训练训练它,如果是个良种,用它来赌博也可以谋生。”王成遵照店主人的意思去做了。驯好以后,店主人让他拿着到街头,赌些酒饭吃。这只鹌鹑十分健壮,几次都赢了。店主人很欢喜,交给王成些银子,让他去与富家子弟赌,又是屡赌屡胜。过了半年多,王成积攒了二十两银子,心里渐感宽慰,把这只鹌鹑看作性命一般。起先,有个大亲王好斗鹌鹑。每逢元宵节,就放民间养鹌鹑的进王府与他的鹌鹑角斗。店主人告诉王成说:“现在发财可以说很容易,所不知道的就是你的运气如何了。”于是就把大亲王府斗鹌鹑的事告诉他,带他一起前去,嘱咐说:“如果败了,就自认丧气出来;倘若万一斗胜了,大亲王肯定要买下来,你不要答应。如果他强买,你看我的脸色行事,等我点头后再答应他。”王成说:“行。” 来到王府,来斗鹌鹑的人已经拥挤在殿阶下。不一会儿,亲王走出御殿,左右随从宣告说:“有愿斗的上来。”立即有一个人手把鹌鹑,快步上去。亲王命令放出王府的鹌鹑,客人也放出自己的,两只鹌鹑刚一搏斗,客方已经败了,亲王大笑。不一会儿,登台败下来的已有好几个人。店主人说:“可以了。”和王成登上台。亲王端详了一下王成的鹌鹑,说:“眼睛里有怒脉,这是只凶猛善斗的鸟,不可轻敌!”命取一只叫铁嘴的鹌鹑来对阵。经过一番跃腾搏斗,王府的鹌鹑败下阵来。又选出更好的,但换一只败一只。亲王急忙命取来宫中的玉鹑。片刻功夫,有人把着这只鹌鹑出来。只见它全身雪白,像鹭鸟一样,神骏不凡。王成胆怯了,跪下请求罢体,说:“大王的鹌鹑是神物;我怕伤了我的鸟,砸了我的饭碗。”亲王笑着说:“放出来吧!如果你的斗死了,我会重重地赔偿你的。”王成这才放出鹌鹑,亲王的玉鹑直扑过来。这时王成的那只正像怒鸡一样伏在那里严阵以待。玉鹑猛地一啄,王成的鹌鹑突然飞起,像仙鹤似地攻击它。两只鹌鹑上下飞腾,相持了很久,玉鹑渐渐不支了。而王成的却更加气盛勇猛,越斗越急,不一会儿玉鹑雪白的羽毛纷纷被啄落,垂翅而逃。周围观看的上千人无不赞叹羡慕王成的鹌鹑。 亲王于是把这鹌鹑要过来放在手上亲自把着它,从嘴到爪,审视一遍,问王成说:“你的鹌鹑卖吗?”王成回答说:“小人没什么产业,与它相依为命,不愿卖它。”亲王说:“赐你好价钱,中等人家的财产马上可以到手,你愿意吗?”王成低头思索了许久说:“本来不愿意卖,大王既然这么喜欢它,如大王真能让我得到一份衣食不愁的产业,我还有什么可求的呢?”亲王便问价钱,王成回答说一千两银子。亲王笑着说:“痴男子!这是什么珍宝,能值一千两银子?”王成说:“大王不认为它是宝,臣民我却认为价值连城的宝玉也没它值钱。”亲王说:“为什么?”王成说:“小人拿着它到市上去赌斗,每次能得几两银子,换成米,一家十几口人指望它吃饭,没有挨饿受冻之忧,什么宝物能比得上它?”亲王说:“我不亏待你,给你二百两银子”。王成摇头。亲王又加百两。王成看了店主人一眼,见店主人没动声色,便说:“承蒙大王愿买,我愿减一百两,九百两银子卖了。”亲王说:“算了吧,谁肯用九百两银子换一只鹌鹑!”王成装起鹌鹑就要走,亲王忙喊:“养鹌鹑的人回来!养鹌鹑的人回来!我实实在在给你六百两银子,肯就卖,否则就算了!”王成又看店主人,店主人仍没什么表情。王成心中已非常满足,惟恐失掉这次机会,说:“以这个数卖给你,心中实在不情愿。但讨还了半天价买卖若不成,得罪了王爷我担当不起。没别的办法,只好按王爷的意思办!”王爷很高兴,立刻秤出银子交给他。王成装好银子,拜谢赏赐出来。店主人埋怨说:“我怎么说的?你这样急着自己作主卖了。再还一下价,八百两银子到手了。”王成回去后,把银子扔在桌上,请店主人自己拿,店主人不要。王成再三相让,店主人才把他的饭钱算清收下。 王成整治好行装回到家,详细述说了自己的经历,拿出银子让大家共享快乐。老婆婆让他买了三百亩良田,盖房子置家具,居然又恢复了祖上的世家景象。老婆婆每天很早就起床,让王成督促佣工耕种;王成的妻子督促家人纺织。稍有懒惰,老婆婆就斥责他俩。夫妇两人安守本分,不敢有怨言。过了三年,家里更富了,老婆婆辞别要走。夫妻二人共同挽留她,直到难过地流泪,老婆婆才留了下来。可第二天早晨,夫妻二人去问安时,老婆婆已经杳无踪影了。 贾儿 湖北有个老翁,在外地经商,只剩妻子一人在家。一次,他妻子梦见与别人睡觉,醒了后一摸,是一个又矮又小的男人,看样子不像是人,她心知是狐狸。不一会儿,狐狸下床,门没开,就消失不见了。 到了第二天晚上,妇人叫来给自己做饭的仆妇做伴。妇人有个儿子才十岁,平时在别的床上睡觉,这时也把他叫了来。夜深后,仆妇和孩子都睡着了,狐狸又来了。妇人梦中喃喃地说起梦话来,仆妇惊醒,大声喊叫,狐狸才走了。 从此后,妇人神智恍惚,整天像丢了东西一样。到了夜晚,她不敢熄灯睡觉,告诉儿子不要睡得太死。夜深后,孩子和仆妇都靠着墙壁打盹。一觉醒来,不见了妇人,还以为她去厕所了。等了很久也没回来,才开始怀疑起来。仆妇害怕,不敢出去寻找,孩子独自一人端着灯到院子里到处照了一遍。来到另一间屋子,只见母亲□□着身体躺在里面。孩子上前扶起她来,妇人也不知害羞退缩。从此后妇人便疯了,整天又哭又唱,连喊带骂。一到夜晚,就讨厌和别人住在一起,让儿子去别的床上睡,仆妇也被她赶走了。孩子每晚听到母亲笑语,就起来端着灯察看,母亲反愤怒地痛骂他,孩子也不介意。大家因此都夸孩子胆大。 此后,孩子忽然变得无节制地戏耍,天天模仿泥瓦匠,用砖头石块堵窗户,劝阻他也不听。有人如从窗上拿下一块石头,他就在地上打滚,撒娇地啼哭,人们没有敢惹他的。几天后,两个窗子都被他堵死了,没一点光亮。然后又和泥堵墙壁上的洞。整天忙忙碌碌,也不嫌累。墙洞堵完了,没事可干,他又把菜刀拿来霍霍地磨个不停。看见的人都厌恶他太顽皮,没人愿意理他。 一天半夜,孩子把菜刀揣在怀里,用个瓢扣着灯。等到母亲又说起梦话来,他急忙把瓢拿开,用灯照着明,把身子堵住门口,大声叫喊起来。过了很久,没有动静。便离开门口,扬言要搜,还做出要搜的样子。忽然,有个像野猫般的东西倏地窜向门口,孩子急忙挥刀砍去,只砍掉了它的尾巴。约二寸来长,还滴着鲜血。起初,孩子一端灯起来,他母亲便骂个不停,孩子充耳不闻。既而没砍死狐狸,孩子非常懊恨,只得去睡下了。自己想虽然没宰了那东西,但庆幸它从此后不会再来了。 天明后,孩子见狐狸滴下的血迹越墙而去,便一路追踪,见血迹一直通向何家园子。到了夜晚,狐狸果然没来,孩子暗暗喜欢。只是母亲依旧痴痴地躺着,像死了一般。不久,老翁回来。到床前询问妻子的病情。妇人对他谩骂不止,像是对待仇人一般。儿子把经过一说,老翁大惊,请来医生用药治疗。妇人把药泼了,还是大骂。老翁便把药掺和在汤水里让她喝下,几天后,渐渐安定下来。父子二人都很高兴。一夜,父子睡醒后,不见了妇人,二人重又在另一间屋子里找到了她。从此妇人又发疯了,不愿跟丈夫住在一起,一到天黑,就自己跑到别的屋子。想拉住她,她骂得更厉害。老翁无计可施,便把别的屋子的门全部锁死。但妇人一跑了去,门就自己打开了。老翁很忧虑。请来法师作法驱赶狐狸,一点效验也没有。 一天,孩子在天快黑的时候,偷偷地进入何家园子里,藏在乱树丛中,要探查狐狸的踪迹。月亮刚升上来,突然听到有人说话。孩子拨开树枝往外一瞧,见两个人正坐在地上喝酒,有个长胡子的奴仆捧着酒壶在一边伺候。他们穿着深棕色的衣服,谈话声很低很细,隐隐约约,听不太清楚。一会儿,听见一人说:“明天可去取瓶白酒来!”接着,二人都走了。只剩下长胡子奴仆,脱下衣服,睡在庭院石头上。孩子仔细端详了一下,见那奴仆四肢都跟人一样,只是有条尾巴垂在后面。孩子想回去,又恐怕仆人发觉,便在乱树丛里蹲了一夜。天还没明,又听见前次那二人相继走来,叽叽咕咕地说着话,进入竹丛中走了。孩子于是回了家,老翁问他晚上去哪了,他回答说:“睡在阿伯家。” 一次,孩子跟着父亲到街市上去。见帽店里挂着狐狸尾巴出售,便恳求父亲买一条。老翁不同意,孩子拉着父亲的衣服撒娇,吵闹着非要买。老翁不忍过于违了孩子,便买了一条。父亲在市场上做着买卖,孩子在一边玩耍,乘父亲没看见,偷了钱跑了。他先去买了瓶白酒,寄存在酒店的廊下。他有个舅舅在城里住,以打猎为生。孩子跑到舅舅家,正好舅舅不在。舅母询问他母亲的病情,孩子回答说:“这几天稍好一些。但又因为老鼠啃破了衣服,惹得她恼怒地啼哭不止,所以让我来讨猎药。”舅母便打开箱子,取了一钱猎药,□□起来交给了他。孩子觉得太少。舅母要□□水饺给他吃,孩子乘她出去,屋里没人,自己打开药□□,偷了满满一捧藏在怀里。然后急忙跑去告诉舅母,让她不要做饭了,说:“父亲正在街市上等着我,来不及吃了。”说完便走了。去到酒店,把偷的猎药全都暗暗地掺在买来的酒里。又在街上东游西逛了一阵子,直到天晚了才回家。父亲问他去哪里,他假说是在舅舅家。 孩子从此后天天在街上店铺里转来转去。一天,他见那个长胡子仆人也杂在人群里。孩子认准了是他,悄悄地跟着,渐渐和他搭上了话。孩子便询问他住在哪里,仆人回答说:“北村,”又询问孩子,孩子假称:“住山洞。”仆人奇怪他住在洞里,孩子笑着说:“我祖祖辈辈都住在洞里,您难道不是吗?”那人越发吃惊,又询问孩子的姓名。孩子说:“我是胡家的儿子。好像曾在哪里见过你跟着两个年轻人,你忘了吗?”仆人仔细看了看孩子,半信半疑。孩子微微拉开下衣,稍露出一截假尾巴,说:“我们混迹在人群中,只是这东西去不掉,真是可恨啊!”仆人便问:“你在市上干什么?”孩子回答说:“父亲让我来买酒。”仆人告诉他自己也是出来买酒。孩子问:“买到了吗?”仆人回答:“我们大都很贫穷,所以偷的时候多。”孩子同情地说:“这差使也太苦了,耽惊受怕的。”仆人也说:“受主人支使,不得不干。”孩子乘机问他主人是谁,仆人回答说:“就是过去你曾见过的那两个年轻兄弟。一个迷上了北城王家的媳妇,另一个睡在东村某老翁家。老翁家的孩子太可恶,我的那个主人被他砍掉了尾巴,十天后伤才好。现在主人又去他家了。”说完,便要告辞,说:“不要耽误了我的事!”孩子说:“偷酒难,不如买酒容易。我已先买了一瓶,寄存在酒店的廊下,就把这瓶酒送给你吧。我口袋里还有点钱,不愁再买一瓶。”仆人惭愧没东西报答,孩子说:“我们本是同类,吝惜这么点东西干吗?空闲时,我还要请你痛饮一场呢!”仆人跟着孩子去到酒店,孩子取出那瓶酒来交给他,自己便回来了。 到了夜晚,孩子的母亲竟睡得很安稳,不再往外跑。孩子心知定有缘故,告诉父亲,一同去何家园子里察看,只见有两只狐狸死在亭子里,另一只死在草丛中,嘴里还在嘀嘀嗒嗒地淌着血。酒瓶子还在一边,拿起来摇了摇,里面还有剩酒。父亲惊讶地问道:“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呢?”孩子说:“狐狸最有灵性,一旦泄露,它就知道了。”老翁高兴地说:“我儿真是讨伐狐狸的陈平啊!”于是父子二人扛着狐狸回了家,见其中一只尾巴是秃的,刀痕还很明显。 从此以后,老翁家终于太平下来。妇人病得非常瘠瘦,心里渐渐明白。但接着又咳嗽,痰一吐就是几升,不久就死了。北城王家媳妇,过去一直被狐狸迷住,现在又去问了问,狐狸绝迹了,她的病也渐渐好了。老翁由此很珍奇儿子,教他骑马射箭。后来,孩子长大做官,一直做到总兵。 45|11.28 董生 董生,字遐思,青州西郊人。一个冬天的傍晚,董生铺好被褥,点上炉火,刚要掌灯时,有朋友来请他喝酒,董就关好门去了。到了朋友家里,在座的有个医生,擅长以诊脉来辨人贵贱吉凶。他给大家挨个诊评了一遍,最后对董生和一个名叫王九思的书生说:“我诊看的人不计其数,但脉象的奇特没人和你俩相同:要说富贵脉吧,又伴有低贱的征兆;要说长寿脉吧,又杂有短命的征状,这都不是我所能知道的。但董君的这种脉象确实很明显。”众人听罢很吃惊,一齐问为什么。医生回答说:“我诊评到这程度也没有办法了,别的不敢随便下结论。愿二位各自慎重行事。”起初,两人听后很害怕,继而一想,又觉得医生的话模棱含糊,也就没放在心上。 半夜时,董生回到家,见房门虚掩着,大为疑惑。醉意朦胧中想了想,一定是走时慌忙急促忘了上锁。进屋后,没顾上点灯,便先伸手摸被窝暖和没有。一下触摸到一个赤身的人躺在里面,董生大吃一惊。抽回手来急忙点灯一看,竟是个红颜少女,美如天仙。董生狂喜万分,上前戏摸她的下身,却意外地摸到条毛茸茸的长尾巴。董生害怕起来,转身想跑。女子已醒过来,一把抓住董生的胳膊,问:“你往哪里跑?”董生越发害怕,战战兢兢地哀求仙人可怜饶恕。女子笑着说:“你见到什么把我当仙人?”董生说:“我不畏首而畏尾!”女子又笑着说:“你搞错了,哪里有尾?”说完就拉过董生的手,硬要他再摸。董生只觉她大腿滑嫩、尾部光秃。女子仍然笑着说:“怎么样?你醉意朦胧,不知看见了什么,这样胡说八道诬赖人!”董生本来就喜欢女子的美貌,这时越发被她迷住了,反自责刚才不该错怪她;然而还是怀疑女子来路不明。女子说:“你不记得东邻的黄毛丫头了吗?算来我家搬走十年了。那时我未成人,你也是个孩子。”董生一下想起来了,说:“你是周家的小阿锁吗?”女子说:“是啊。”董生说:“经你提醒,我这才想起来了。十年不见,你竟出落得这样苗条漂亮。可是你为什么突然来这里呢?”女子说:“我出嫁才四五年,公婆就相继去世,又不幸成了寡妇,孤苦伶仃,没有依靠。想起小时认识的人中只有你了,因此才来投奔你。进门时天已黑了,碰巧有人来请你去喝酒,我就躲在一边等你回来,时间一长,浑身寒冷,就钻到你的被窝里取暖。希望你不要见怪。”董生很高兴,就解衣共枕,尽情欢乐,且十分庆幸自得。 一个月后,董生渐渐形容枯瘦,家人觉得奇怪,就问他原因,他总推说不知道。时间长了,他面目瘦得吓人,才感到害怕,忙又去找原来那位医生,恳请治疗。医生说:“这是妖脉,上次你脉象上的死兆现在已经出现。这病不能治了。”董生大哭,不肯走。医生不得已,只好给他针手灸脐,并送他一□□药,嘱咐说:“若再碰到女人,必须坚决拒绝她。”董生也知道自己危险了。回到家里,女子嬉笑着又来勾引他。董生满脸不高兴地说:“不要再来纠缠我,我快要死了!”说完拂袖而去。女子恼羞成怒,生气地说:“你还想活?”晚上,董生服药后独自躺在床上,刚要合眼,就梦见与女子交欢,醒后就遗精了。董生越发惊慌害怕,便搬到内室去睡,让妻子亮着灯守着他,但是仍旧梦遗,看那女子已不知去向了。过了几天,董生就吐了一大盆血死了。 另一个书生王九思一天在书房里读书,忽见一个女子进来。王恋其美貌就和她私通。问她从哪里来,女子说:“我是董遐思的邻居,过去他与我很要好,不料被狐精迷住丧了命。这些狐类的妖气很可怕,读书人应该小心提防。”王听后越发钦佩她,于是两相欢好。日子不长,王便觉得精神恍惚,如染重病。忽然梦见董生对他说:“和你相好的那个女子是个狐精,她害死了我,又要来害你!我已向陰曹地府告了她,以报仇雪恨。七天之内,你必须每天晚上点好香插在室外,千万不要忘了!”王九思醒后觉得这事很奇怪,便对女子说:“我病得很重,恐怕要弃尸于山沟荒涧中。有人劝我不要再行房事了。”女子说:“命里注定你长寿,行房事也活着;没有寿限,就是不行房事也得死。”说着便勾引挑逗。王九思心旌摇动,不能克制,又与她苟合。事后又很悔恨,但总不能摆脱她。到了晚上,王把香插在门上,女子来到后就把香拔下扔了,夜间,王九思又梦见董生来,指责他不该不听话。第二天晚上,王九思暗中嘱咐家人,等他睡后,偷着将香点着插在门上。女子在床上,忽然吃惊地说:“又插上香了!”王推说:“不知道。”女子急忙起身,找到香把它掐灭了,回来说:“谁教你这么干的?”王九思说:“可能是内人担心我的病,听信巫婆的话,给我祛病消灾吧。”女子彷徨不定,闷闷不乐。家人在暗处见香熄灭,又点上插好。那女子叹了口气说:“你福大命好。我不该误害了董遐思又再来害你,的确是我的错。我将和他到陰曹地府对质。你若不忘咱俩过去的感情,就别弄坏我的皮毛。”说完,挣扎下床,扑倒地上死了。王九思点灯一看原来是只狐狸。怕它再复活害人,便招呼家人,剥下它的皮悬挂起来。王九思病得很重,见狐来说“我已向地府提出申诉,地府判决董生见色动心,罪当该死;但又追究我不该诱惑人,没收了我的金丹,命我还生。我的皮毛在哪里”?王九思说:“家人不知有用,已把它剥下扔了。”狐神色凄惨地说:“我害死的人太多了,现在死已经很晚了。然而你也太狠心了!”说完,怀恨而去。王九思这场病几乎送命,半年后才康复。 陆判 陵陽人朱尔旦,字小明,性情豪放。但他生性迟钝,读书虽然很勤苦,却一直没有成名。 一天,朱尔旦跟几个文友一块喝酒。有人跟他开玩笑说:“你以豪放闻名,如能在深夜去十王殿,把左廊下那个判官背了来,我们大家就做东请你喝酒。”原来,陵陽有座十王殿,殿里供奉着的鬼神像都是木头雕成的,妆饰得栩栩如生。在大殿东廊里有个站着的判官,绿色脸膛,红色胡须,相貌尤其狰狞凶恶。有人曾听见夜间两廊里传出审讯拷打声。凡进过殿的人,无不毛骨悚然。所以大家提出这个要求来为难朱尔旦。朱听了,一笑而起,径自离席而去。过了不久,只听门外大叫:“我把大胡子宗师请来了!”大家刚站起来,朱尔旦背着判官走了进来。他把判官放在桌子上,端起酒杯来连敬了三杯。众人看见判官的模样,一个个在座上惊恐不安,忙请朱尔旦再背回去。朱又举起酒杯,把酒祭奠在地上,祷告说:“学生粗鲁无礼,谅大宗师不会见怪!我的家距此不远,请您什么时候有兴致了去喝两杯,千万不要拘于人神有别而见外!”说完,仍将判官背了回去。 第二天,大家果然请朱尔旦喝酒。一直喝到天黑,朱尔旦喝得醉醺醺地回到家中。酒瘾没过,他又掌上灯,一个人自斟自饮。忽然,有个人一掀门帘走了进来。朱尔旦抬头一看,竟是那个判官!他忙站起身说:“咦!看来我要死了!昨晚冒犯了您,今晚是来要我命的吧?”判官大胡子一动一动的,微笑着说:“不是的。昨晚承蒙你慷慨相邀,今晚正好有空,所以特来赴你这位通达之人的约会。”朱尔旦大喜,拉着判官的衣服请他快坐下,自己起来刷洗酒具,又烧上火要温酒。判官说:“天气暖和,我们凉喝吧。”朱尔旦听从了,把酒瓶放在桌子上,跑了去告诉家人置办菜肴、水果。他妻子知道后,大吃一惊,劝阻他躲在屋里别出去了。朱尔旦不听,立等她准备好菜肴,然后端了过去,又换了酒杯,两个人便对饮起来。朱尔旦询问判官的姓名。判官说:“我姓陆,没有名字。”朱尔旦跟他谈论起古典学问,判官对答如流。朱尔旦又问他:“懂得现时的八股文吗?”判官说:“好坏还能分得出来。陰间里读书作文跟人世差不多。”陆判官酒量极大,一连喝了十大杯。朱尔旦因为已喝了一整天,不觉大醉,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等到一觉醒来,只见残烛昏黄,鬼客已经走了。 从此后,陆判官两三天就来一次,两人更加融洽,经常同床而眠。朱尔旦把自己的文章习作呈给陆判官看,陆判官拿起红笔批改一番,都说不好。一夜,两人喝过酒后。朱尔旦醉了,自己先去睡下了,陆判官还在自饮。朱尔旦睡梦中,忽觉脏腑有点疼痛,醒了一看,只见陆判官端坐床前,已经给他剖开肚子,掏出肠子来,正在一根一根地理着。朱尔旦惊愕地说:“我们并无仇怨,为什么要杀我呢?”陆判官笑着说:“你别害怕,我要为你换颗聪明的心。”说完,不紧不慢地把肠子理好,放进朱尔旦的肚子里,把刀口合上,最后用裹脚布把腰缠起来。一切完毕,见床上一点血迹也没有,朱尔旦只觉得肚子上稍微有些发麻。又见陆判官把一团肉块放到桌子上,朱尔旦问是什么东西,陆判官说:“这就是你原来的那颗心。你文思不敏捷,我知道是因为你心窍被堵塞的缘故。刚才我在陰间里,从千万颗心中选了最好的一颗,替你换上了,留下这个补足缺数吧。”说完,便起身掩上房门走了。 天明后,朱尔旦解开带子一看,伤口已好了,只在肚子上留下了一条红线。从此后,他文思大进,文章过目不忘。过了几天,他再拿自己的文章给陆判官看,陆判官说:“可以了。不过你福气薄,不能做大官,顶多中个举人而已。”朱尔旦问:“什么时候考中?”“今年必考第一!”陆判官回答。不久,朱尔旦以头名考中秀才,秋天科考时又中了头名举人。他的同窗好友一向瞧不起他,等见了他的考试文章,不禁面面相觑,大为惊讶。仔细询问朱尔旦,才知道是陆判官给他换了慧心的结果。众人便请朱尔旦把陆判官给大家介绍介绍,都想结交他。陆判官痛快地答应了。众人便大摆酒席。等着招待陆判官。 到了一更时分,陆判宫来了。只见他红色的大胡子飘动着,炯炯的目光像闪电一样,直透人心。众人脸上茫然失色,牙齿不禁格格作响。过了不久便一个跟着一个地离席逃走了。朱尔旦便请陆判官到自己家去喝。二人喝得醉醺醺的时候,朱尔旦说:“你替我洗肠换心,我受你的恩惠也不少了!我还有件事想麻烦你,不知可以吗?”陆判官请他说。朱尔旦说:“心肠既能换,想来面目也可以换了。我的结发妻子身子倒还不坏,只是眉眼不太漂亮,还想麻烦你动动刀斧,怎么样?”陆判官笑着说:“好吧,让我慢慢想办法。” 过了几天,陆判官半夜来敲门。朱尔旦急忙起床请他进来。点上蜡烛一照,见陆判官用衣襟□□着个东西,朱尔旦问是什么。陆判官说:“你上次嘱咐我的事,一直不好物色。刚才恰巧得到一个美人头,特来履行诺言来了!”朱尔旦拨开他的衣襟一看,见那脑袋脖子上的血还是湿的。陆判官催促快去卧室,不要惊动鸡犬。朱尔旦担心妻子卧室的门晚上闩上了。陆判官一到,伸出一只手一推,门就开了。进了卧室,见朱尔旦的妻子侧身熟睡在床上。陆判官把那颗脑袋交给朱尔旦抱着,自己从靴子中摸出把匕首,一手按住朱妻的脖子,另一只手像切豆腐一样用力一割,朱妻的脑袋就滚落在枕头一边了。陆判官急忙从朱尔旦怀中取过那颗美人头,安在朱妻脖子上,又仔细看了看是否周正,用力按了按,然后移过枕头,塞到朱妻脑袋下面。一切完毕,命朱尔旦把割下的脑袋埋到一处无人的地方,自己才离去了。 朱妻第二天醒来,觉得脖子上微微发麻,脸上干巴巴的。用手一搓,有些血片,大吃一惊,忙喊丫鬟取水洗脸。丫鬟端水进来,见她一脸血污,惊骇万分。朱妻洗了脸,一盆水全变成了红色。她一抬头,丫鬟猛然见她面目全非,更加吃惊。朱妻自己取过镜子来照了照,惊愕万分,百思不得其解。朱尔旦进来后,告诉了妻子陆判官给换头的经过,又反复打量妻子,见她秀眉弯弯,腮两边一对酒窝,真像是画上的美人。解开衣领一看,脖子上只留下了一圈红线,红线上下的皮肤颜色截然不同。 在此以前,吴侍御有个女儿,非常漂亮。先后两次订亲,但都没过门丈夫就死了,所以十九岁了还没嫁人。上元节时,吴女去逛十王殿,当时游人又多又杂,内中有个无赖窥视到她容貌艳丽,便暗暗访查到她的家,夜晚用梯子翻墙进院,从她卧室的门上打个洞钻进去,先把一个丫鬟杀死在床下,然后威逼要奸婬吴女。吴女奋力抗拒,大声呼救,无赖发怒,一刀把她脑袋砍了下来。吴夫人隐约听见女儿卧室里有动静,喊丫鬟去察看,丫鬟一见房间里的尸体,差点吓死过去。全家人都起来了,把尸体停放在堂屋里,把吴女的头放在她的脖子一侧。一家人号啕大哭,乱了一整夜。第二天黎明,吴夫人掀开女儿尸体上的被子一看,身子在,头却不见了。气得她将看守尸体的侍女挨个痛打了一顿,还以为是她们看守不严,被狗叼去吃了。吴侍御立即把女儿被杀的事告诉了郡府。郡守严令限期缉捕凶手,可三个月过去了,凶手仍没抓到。 不久,朱尔旦的妻子换了脑袋的奇异消息,渐渐传入吴侍御的耳朵里。他起了疑团,派了一个老妈子借故去朱家探看。老妈子一见朱夫人的模样,立刻惊骇地跑回来告诉了吴公。吴公见女儿尸体还在,心中惊疑不定,猜测可能是朱尔旦用邪术杀了女儿,便亲自去盘问朱尔旦。朱说:“我妻子在睡梦中被换了脑袋,实在不知是怎么回事!说我杀了你女儿,真是冤枉!”吴公不信,告了郡府。郡守又把朱尔旦的家人抓了去审讯,结果和朱说的一样,郡守也判断不清。朱尔旦回家后,向陆判官求计。陆判官说:“这不难,我让他女儿自己说清楚。”到了夜晚,吴侍御梦见女儿跟自己说:“女儿是被苏溪的杨大年杀害的,与朱举人没有关系。朱举人嫌妻子长得丑,所以陆判官把女儿的头给朱妻换上了。现在女儿虽然死了,但脑袋还活着,愿我们家不要跟朱举人为仇。”吴侍御醒后,忙把梦告诉了夫人,夫人也做了个同样的梦。于是又告诉了郡府,郡守一问,果然有个杨大年。立即抓了来一拷问,杨大年供认了罪行。吴侍御便去拜访朱尔旦,请求见一见朱夫人。又认了朱夫人为女儿,和朱尔旦结成了翁婿。于是把朱夫人的脑袋安在吴女尸体上埋葬了。 后来,朱尔旦又三次进京考进士,都因为违犯了考场规矩而被黜名。他由此灰心丧气,不再想做官。过了三十年,有一晚,陆判官告诉朱尔旦说:“你的寿命快到头了。”朱尔旦询问死的日期,陆判官回答说五天后。“能挽救吗?”陆判官说:“生死全由天定,人怎能改变呢?况且在通达人看来,生和死是一样的,何必活着就认为是快乐,而死了就觉得悲哀呢?”朱尔旦听了,觉得很对,便置办起寿衣棺材。五天后,他穿着盛装去世了。 第二天,朱夫人正在扶着灵柩痛哭,朱尔旦忽然飘飘忽忽地从外面走来了。朱夫人害怕,朱尔旦说:“我确实是鬼,但和活着时没什么两样。我挂念着你们孤儿寡母,实在是恋恋不舍啊!”夫人听了,号啕大哭,泪水一直流到胸前。朱尔旦爱抚地劝慰着妻子,夫人说:“古时有还魂的说法,你既然有灵,为什么不再托生呢?”朱尔旦说:“天数怎能违背呢?”妻子又问:“你在陰间干些什么?”朱尔旦回答说:“陆判官推荐我掌管文书,还封了官爵,也没什么苦处。”妻子还想再问,朱尔旦说:“陆公跟我一块来了,快点准备酒菜吧。”说完便出去了。朱夫人立即按丈夫吩咐的去准备。一会儿,便听见陆判官和朱尔旦二人在室内饮酒欢笑,高腔大嗓,宛如生前。到了半夜,再往屋里一看,二人已都不见了。 从此后,朱尔旦几天就来一次,有时就在家里和妻子同宿,顺便料理料理家务事。当时,他的儿子朱玮才五岁。朱尔旦来了后,就抱着他。朱玮长到七八岁,朱尔旦又在灯下教他读书。儿子很聪明,九岁能写文章,十五岁考进了县学,还依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早已去世多年。但此后,朱尔旦来的次数渐渐少了,有时个把月才来一次。 后来,朱玮二十五岁时考中了进士,做了行人官,奉皇帝令去祭祀西岳华山。路过华陰的时候,忽然有支打着仪仗的人马,急速冲来,也不回避朱玮的队伍。朱玮十分惊异,细看对方车中坐着的人,竟是父亲!朱玮忙跳下马来,跪在路边痛哭。父亲停下车子,说:“你做官的声誉很好,我可以闭目了。”朱玮哭着跪在地上不起来。朱尔旦不顾,催促车辆飞速驰去。刚走了不几步,又回头望了望,解下身上的佩刀,派个人回来送给朱玮,远远地喊道:“佩上这把刀,可以富贵!”朱玮要追着跟去,只见父亲的车马从人,飘飘忽忽地像风一样,瞬间便消失不见了。朱玮怅痛了很久,无可奈何。抽出父亲送给的刀看了看,制作极其精细,刀上刻着一行字:“胆欲大而心欲小,智欲圆而行欲方。” 后来,朱玮做官一直做到司马。生了五个儿子,依次是:朱沉、朱潜、朱沕、朱浑、朱深。有一晚,朱玮梦见父亲告诉自己说:“佩刀应赠给朱浑。”朱玮听从了。后来朱浑官至总宪,很有政声。 46|11.28 婴宁 莒县罗店的王子服,很早就死了父亲。他非常聪明,十四岁时考中了秀才。母亲十分疼爱他,平时不让他到野外去玩。王子服先是聘了萧家的女儿为妻,但萧女还没过门就死了,所以他一直还没娶亲。 一次,正赶上上元节,王子服一个舅舅家的儿子吴生,来邀请他出去游玩。二人刚走到村外,舅家来了一个仆人,把吴生叫走了。王子服见四处游玩的女子很多,便乘兴独自游逛。只见一个女郎带着个丫鬟,手里拈着一枝梅花走过来。那女郎生得艳丽无比,脸上笑容可掬。王子服呆呆地注视着她,眼睛一眨不眨,竟忘了顾忌。女郎走过去几步后,回头看着丫鬟说:“这小伙子目光灼灼,像贼一样!”便把花扔到地上,说笑着迳自走了。王子服捡起花来,惆怅了很久,像丢了魂一样,怏怏不乐地走回来。回到家中,他把花藏到枕头底下,垂着头,一声不响地睡下了,饭也不吃。他母亲十分忧虑,以为他着魔了,请来和尚道士驱邪,王子服却病得更厉害,不久就消瘦下来。母亲又请来医生,开方吃药,还是不管用,整天迷迷糊糊。母亲抚摸着问他得病的缘由,他默默不语。正好吴生来了,王母便嘱咐他暗中询问儿子。吴生来到床前,王子服见了他,流下泪来。吴生近前,说了些安慰的话,渐渐盘问起他的病由。王子服全部实说了,并请他替自己想想办法。吴生笑着说:“你也太痴了!这有什么难办的,我替你查访查访那女子。她既然徒步在野外走,必定不是大家闺秀。如果她还没订亲,事情当然好办;就是订了亲,咱们豁出去多花点彩礼,也会办成。只要你病好了,这事□□在我身上!”王子服听了,脸上露出了笑容。吴生出来告诉王母经过,便开始四处探访那女郎的下落。但虽多方查找,仍没一点头绪。王母大为忧虑,一筹莫展。 王子服自吴生走后,心情舒畅,也肯稍稍吃点饭了。过了几天,吴生又来了,王子服便问他事情怎样了。吴生哄他说:“已打听明白了!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我姑姑家的女儿,还是你的姨表妹呢!还没订亲,虽说是内亲不宜通婚,但实话告诉他们,没有不成的!”王子服喜笑颜开,问:“她家住在哪里?”吴生骗他说:“住在西南山中,离这里有三十多里路。”王子服又再三嘱咐,吴生大□□大揽地应承着走了。从此后,王子服饭量日增,身体一天天好起来。摸摸枕头底下的那枝梅花,虽然枯萎了,但并没有凋落。王子服凝神摆弄着花枝,如同那女郎就在面前。 又过了很久,王子服奇怪吴生再不来了,便写了封请柬,让人去请。吴生借故推托,不肯来。王子服十分生气,郁郁不欢。母亲担心他又要犯病,急急忙忙地给他提亲。但每次和他商量,他都摇头不愿,只是天天盼着吴生来。吴生一直没有音讯,王子服更加怨恨。转而一想,那女子的家离这里只三十里路,何必仰仗他人呢?于是把那枝梅花掖到袖子里,也不告诉家人,自己一人负气去了。 王子服孤孤单单地走着,也无处问路,只是望着南山走去。大约走了三十多里,已进入山中。只见乱山重叠,满目葱绿,令人神清气爽。山中静悄悄的,没有一个行人,只有弯弯曲曲的山路无声地伸向山深处。远远望见谷底,在丛花乱树中,隐隐约约有个小村庄。王子服便走下山,进入村中。村里房屋不多,都是茅屋,但非常干净整洁。朝北的一家,大门掩映在丝丝垂柳中,墙内的桃花杏花开得繁杂茂盛,中间夹杂着几棵修竹,野鸟在花丛中欢快地鸣唱着。王子服以为是谁家的花园,不敢冒然进去。回头见对门有块巨石,非常光滑洁净,他便走过去坐在上面歇息。一会儿,听见墙内有个女子拉长着声音叫“小荣——”,声音娇媚清细。王子服正在凝神谛听,只见一个女子手拿一枝杏花,自东往西走来,边走边低着头,正在往头上插花。一抬头看见王子服,便不再插,含着笑走进院里去了。王子服仔细一看,正是上元节遇到的那个女郎!他心中大喜,想进去又没个理由,想称呼姨母,担心从没来往,怕弄错了。门口也没个人可以问问,急得他坐立不安,徘徊犹豫,从早晨一直挨到太陽西斜,真是望眼欲穿,连饥渴都忘记了。不时见一个女子从院内露出半张脸来窥探,似乎惊讶他还不走。 忽然,一个老太太扶着拐杖走了出来,看着王子服说:“哪里来的小伙子,听说从早晨就在这里,一直呆到现在,要干什么?莫不是饿了吗?”王子服急忙起身作揖,回答说:“我是来探亲的。”老太太耳朵聋,没听清,王子服又大声说了一遍,老太太才问:“你的亲戚姓什么?”王子服答不上来。老太太笑着说:“真稀奇啊!姓名都不知道,还探什么亲?我看你这小伙子,也是个书呆子。不如跟我回家,吃点粗茶淡饭,家中有床,住上一晚,等明早回家问清姓氏,再来探亲也不迟。”王子服正好肚子饿了,想吃点东西,而且进去又能接近那美人,所以十分高兴,于是跟着老太太走进院子。只见院内白石砌路,路两边都是红花,花片乱纷纷地布满了路面、石阶。顺白石路曲曲折折地往西走,又开了一个门,院子里满是豆棚瓜架。老太太将客人请进室内,只见粉白的墙壁,光明如镜;窗外有棵茂盛的海棠花,花枝从窗子里伸进屋里。室内桌椅床褥,都非常洁净。刚坐下,便隐约见有个人在窗外窥视。老太太喊道:“小荣,快去做饭!”外面有个丫鬟高声答应。坐下后,王子服详细讲了自己的家世。老太太问:“你的外祖父莫非姓吴吗?”王子服回答说:“是的。”老太太惊讶地说:“你原来是我的外甥!你母亲是我妹妹。这些年来,因为我们家很穷,又没个男子撑家,所以和你家很少来往,渐渐就断了音讯。外甥长这么大了,我还不认识。”王子服说:“我这次来就是探望姨母,急匆匆地忘了姓氏。”老太太说:“我家姓秦。我一辈子没有生育,只有个女儿,也是侍妾生的。她母亲改嫁走了,把她留给我抚养。她人倒不笨,只是缺少教训,整天嘻嘻哈哈的,也不知愁。过会儿,我让她来见见你,你们认识认识。”过了不久,丫鬟端上饭来,还有只熟鸡。老太太一个劲让王子服多吃。吃完,丫鬟收拾起餐具,老太太吩咐说:“去叫宁姑来!”丫鬟答应着去了。 过了很久,听见门外隐隐约约有笑声。老太太喊道:“婴宁,你姨表兄在这里!”门外仍是嗤嗤地笑。丫鬟将她推进屋来,她还捂着嘴,笑个不停。老太太嗔怪地说:“有客人在,你嘻嘻哈哈的,像什么样子!”婴宁强忍住笑站着,王子服朝她作了一揖。老太太说:“这位王郎,是你姨家的孩子。一家人还不认识,也太可笑了。”王子服问道:“妹子多大了?”老太太没听明白他的问话。王子服又问了一遍,婴宁忍不住又笑得前仰后合。老太太对王子服说:“我说她少教训,你也看见了。十六岁了,又傻又痴,还像个小孩。”王子服说:“妹子小我一岁。”老太太说:“外甥已十七岁了?莫不是庚午年生属马的吗?”王子服点头答应。老太太又问:“外甥媳妇是哪家的?”回答说:“还没有。”老太太说:“像外甥这样的才貌,怎么十七岁了还没娶亲?婴宁也没婆家,你们俩倒挺般配,可惜是内亲。”王子服默默不语,只管盯着婴宁看。丫鬟小声跟婴宁说:“目光灼灼,贼腔没改!”婴宁听了又大笑起来,回头看着丫鬟说:“去看看碧桃开了没有?”便急忙起身,用袖子捂着嘴,迈着碎步匆匆地出去了。刚到门外,就纵声大笑。老太太也站起身,唤丫鬟抱了被褥来,替王子服整理床铺。又对他说:“外甥来一趟不容易,就住三五天吧,慢慢再送你回去。如嫌幽闷,屋后有个小花园,可以去消遣消遣,还有书读。” 第二天,王子服来到屋后,果然有个半亩大的小花园。地上细草如毡,鲜艳的杨花点缀在草地里。有三间草房,四周全是花草树木。王子服穿过花丛,信步走着,忽听树上传来簌簌的声音,仰头一看,原来是婴宁在树上。她看见王子服,哈哈大笑起来,像要从树上掉下来。王子服急忙喊道:“别这样,当心掉下来!”婴宁边笑边往下爬,快到地的时候,一失手摔了下来,才住了笑声。王子服扶起她来,暗暗地捏了一下她的手腕,婴宁笑声又作,倚在树上笑得不能走路了,过了很久才住了声。王子服等她笑够了,从袖子里拿出那枝梅花给她看,婴宁接过去说:“都枯干了,还留着干吗?”王子服说:“这是上元节时妹子扔下的,所以保存着。”婴宁问:“保存它有什么意思?”王子服说:“以表示相爱不忘之意。自从上元节遇见你,我天天思念,得了重病,自以为活不成了。没想到今天竟见到了你,求你可怜可怜我!”婴宁说:“这算什么大事。我们是至亲,吝惜什么?等你回去时,我让老仆把园里的花折一大捆,给你背去。”王子服说:“妹子傻吗?”“怎么是傻呢?”“我不是爱花,是爱拿花的人!”“我们这样疏远的亲戚,谈什么爱?”王子服说:“我所谓的爱,不是亲戚之间的爱,是夫妻之间的爱。”婴宁不解地问:“有什么不同吗?”王子服说:“夜里同床共枕啊。”婴宁低头想了半天,说:“我不习惯和生人睡一起。”还没说完,丫鬟悄悄地走了过来,王子服惶急地逃走了。 过了会儿,王子服和婴宁同到老太太处。老太太问:“你们去哪儿了?”婴宁回答说在园里一起说话来着。老太太说:“饭熟了这么久了,有什么说不完的话,说了这么长时间!”婴宁说:“大哥想和我一块睡觉。”话没完,王子服大窘,急忙拿眼瞪她。婴宁微微一笑,不说了。幸亏老太太耳朵聋,没听见,还在絮絮叨叨地追问,王子服忙用别的话掩饰。过了会儿,王子服小声责备婴宁。婴宁说:“刚才的话不该说吗?”王子服说:“这是背人的话。”婴宁说:“背别人,怎能背老母呢?况且睡觉也是常事,有什么可忌讳的?”王子服恨她不开窍,又没办法让她醒悟。刚吃完饭,家里有人牵了两头驴来找他。 原来,王子服的母亲见他出去后,过了很久没回来,才开始怀疑。村里搜了好几遍,竟没有踪影,因此去问吴生。吴生想起自己过去说过的话,便让王母派人去西南山村中寻找。一连找了好几个村子,才找到这里。王子服走出大门,正巧碰上。王子服便回去告诉老太太,而且请求带着婴宁一块回家。老太太喜欢地说:“我早就有去看妹的心愿,但我老了,走不得远路。你能带你表妹去,认识认识阿姨,这很好。”于是呼唤婴宁,婴宁笑着来了。老太太说:“有什么喜事,总是笑不够?如果不笑,就是完美的人了!”说着生气地瞪了她一眼。又说:“你大哥要带你去姨家,快去收拾收拾。”招待王家的来人吃过酒饭,老太太才送他们出门,嘱咐婴宁说:“你姨家田产很多,能养活闲人。去后不忙回来,学点诗文礼节,将来也好伺候公婆。就便麻烦你姨,替你找个好女婿。”王子服和婴宁一块上了路;直到山坳,回头一望,还依稀看见老太太倚着门朝这边眺望。 回到家中,王子服的母亲见儿子领来个美丽的姑娘,惊讶地问是谁。王子服回答说是姨家的女儿。母亲说:“过去吴生告诉你的话,都是骗你的。我并没有妹妹,哪来的外甥女儿?”又询问婴宁。婴宁说:“我不是现在的母亲生的。我父亲姓秦,他死时,我还在怀抱中,不记事。”母亲说:“我有个姐姐嫁给了姓秦的,倒是真的。但她已死了很久了,哪能还在人世上呢?”又问婴宁她现在母亲的模样、身上的标记,都一一符合。母亲怀疑说:“是我姐姐的模样。但她已死了多年了,怎么可能还活着?”正疑虑间,吴生来了,婴宁忙避入内室。吴生问知缘故,茫然不解。过了很久,他忽然问:“这个女子是不是叫婴宁?”王子服说是。吴生连称怪事。问他怎么了,吴生说:“我嫁给秦家的那个姑姑去世后,姑丈单身被狐狸迷住,得病死去。狐狸生了个女儿,名字就叫婴宁,当时睡在床上,家里人都见过。姑丈去世后,狐狸还经常来。后来求天师在墙壁上贴上符,狐狸才带着女儿走了。这女子莫非就是那个狐狸生的女孩吗?”三人都在猜疑。只听屋里一片嘻嘻哈哈,全是婴宁的笑声。母亲说:“这姑娘也太憨了!”吴生要求看看她。母亲走进屋,婴宁还在大笑不顾。母亲催促她出去见客,她才极力憋住笑声,又面对着墙忍了好一会儿,才走出屋子。刚一施礼,返身就跑进屋内,放声大笑,一屋子的人都被逗得笑了起来。吴生便自报奋勇,到西南山中看个究竟,就便作媒提亲。寻到那个小村庄所在的地方,只见房屋全没有了,只有山花零落而已。吴生想起秦家姑姑下葬的地方,好像就在这一带,但坟墓湮没,辨认不出来,只得又惊奇、又叹息地返了回来。王母怀疑婴宁也是鬼,便进去将吴生的寻访结果告诉婴宁,婴宁一点也不害怕;王母又怜惜她没有家,婴宁却一点也不悲伤,整天只是憨笑,众人都猜不透她。王母叫她和自己的小女儿一块住。婴宁每天早晨都来请安,做的针线活,精巧无比。只是好笑,谁也禁不住。她的笑,虽然狂放,但不损美,众人都爱看她笑。邻居的姑娘媳妇,争着结交她。 王母选了个好日子,要为儿子和婴宁成亲,但终究还是怕婴宁是鬼。一次,王母偷偷地在太陽底下观察婴宁,见她的影子和正常人的一样。到了吉日,王母便让婴宁穿上华丽的服装,行新妇礼。婴宁笑得弯着腰直不起来,只得作罢。王子服因为她憨痴,生恐她泄露了房中隐事,但婴宁却十分保密,不肯对外人多说一句话。每当王母生气或忧愁时,婴宁来到,一笑就化解了。有时奴婢们犯了过错,恐怕遭到鞭打,也总是求婴宁先到母亲房里说话,然后奴婢再去见王母,总是免了处罚。 婴宁爱花成癖,寻遍了亲戚家,到处物色佳种,还偷偷地典当金钗首饰买花。不几个月院里院外到处是鲜花。院后有棵木香树,紧挨着西邻家。婴宁常常爬到树上,摘花插到头上玩。婆母每次碰见,总要斥责她一番,婴宁还是不改。一天,婴宁又爬树时,被西邻家的儿子看见。西邻子见到她的美貌,不禁神魂颠倒。婴宁也不回避,还笑了笑。西邻子以为她看上了自己,样子更加狂荡。婴宁指了指墙根,笑着走了。西邻子以为是指给他约会的地方,大喜过望。到了傍晚,西邻子到婴宁指给的地方,果然见婴宁在那儿,便扑上去抱在怀里。忽觉下身像被锥子刺了一下,痛彻心肺,他大声号叫着跌倒在地。仔细一看,哪里是婴宁,原来是一根枯木桩子躺倒在墙边,刚才他交接的地方是桩子上一个被水淋烂的孔洞。他父亲听到叫声,急忙跑过来询问。儿子只是□□着,也不言语。妻子来了,才讲了实情。点上灯往孔洞里照了照,见里面有个巨大的蝎子,像小螃蟹一样。老头劈碎了木桩,捉住蝎子杀了,把儿子背回家中,半夜就死了。老头向官府告了王子服,揭发婴宁是妖异。县令素来仰慕王子服的才华,深知他是个老实厚道的书生,认为老头是诬告,要打他棍子。多亏王子服求情,县令才免了责打,将老头赶出了大堂。婆母对婴宁说:“你平时那样痴狂,我早知会乐极生悲的,幸亏县令神明,没有牵累我们。如果碰上那种糊涂官,一定会逮了媳妇去公堂对质,那时,我儿还有什么脸面见亲戚邻居啊!”婴宁听了严肃地发誓:今后决不再笑了!母亲说:“人哪有不笑的,只是要看时候。”但婴宁从此后竟不再笑,有时故意逗她,她也不笑,但脸上也没忧愁的样子。 一晚,婴宁忽然对着王子服哭泣起来。王子服很诧异,婴宁哽咽着说:“过去我因为跟你的日子还少,说了怕让你惊骇奇怪;现在婆母和你对待我都十分爱怜,没有二心,我就实说了,谅不会有碍吧?我本是狐狸生的,母亲临走时,把我托付给鬼母,相依十多年,才有今天。我又没有兄弟,能依靠的只有你。我的鬼母孤寂地住在山中地下,没人怜惜她,让她和我父亲合葬,她在九泉之下也是遗恨的。你若不嫌麻烦和破费,让地下的人消除了悲痛,那么天下养女孩儿的人,也许不再忍心将女孩溺死或丢弃了!”王子服答应下来,但担心坟墓迷失在荒草里,不好寻找。婴宁说不必担心。 到了商定的那天,王子服和婴宁用车载着棺材去了。婴宁在一片乱草丛里,指了指坟墓的地方,发掘后,果然找到了那老太太的尸体,还没腐烂。婴宁抚着尸体,悲哀地痛哭起来。王子服把尸体拉回来,寻到秦某的坟墓,把他们合葬了。这天夜晚,王子服梦见老太太来向他致谢,醒后,跟婴宁讲了这事。婴宁说:“我昨夜见到她了,嘱咐她不要惊吓了你。”王子服后悔没有挽留住她。婴宁说:“她是鬼,这里活人多,陽气盛,她怎能久住呢?”王子服又问起小荣,婴宁说:“她也是狐,最聪明,是我狐母留下她照顾我的,常摄来食物喂养我,所以我总是在想念着她。昨晚问我鬼母,说是她已嫁人了。” 从此后,每年的寒食,王子服夫妻二人都要到秦家墓地祭扫,从不间断。婴宁过了一年,生了个儿子,还在怀抱中时,就不怕生人,见人就笑,真像他的母亲啊。 47|11.28 聂小倩 宁采臣,是浙江人,性情慷慨豪爽,品行端正。常对人说:“我终生不找第二个女人。”有一次,他去金华,来到北郊的一个庙中,解下行装休息。寺中殿塔壮丽,但是蓬蒿长得比人还高,好像很长时间没有人来过。东西两边的僧舍,门都虚掩着,只有南面一个小房子,门锁像是新的。再看看殿堂的东面角落,长着丛丛满把粗的竹子,台阶下一个大水池,池中开满了野荷花。宁生很喜欢这里清幽寂静。当时正赶上学使举行考试,城里房价昂贵,宁生想住在这里,于是就散步等僧人回来。 太陽落山的时候,来了一个书生,开了南边房子的门。宁采臣上前行礼,并告诉他自己想借住这里的意思。那书生说:“这些屋子没有房主,我也是暂住这里的。你如愿意住在这荒凉的地方,我也可早晚请教,太好了。”宁采臣很高兴,弄来草秸铺在地上当床,支上木板当桌子,打算长期住在这里。这天夜里,月明高洁,清光似水。宁生和那书生在殿廊下促膝交谈,各自通报姓名。书生说:“我姓燕,字赤霞。”宁生以为他也是赶考的书生,但听他的声音不像浙江人,就问他是哪里人,书生说:“陕西人。”语气诚恳朴实。过了一会儿,两人无话可谈了,就拱手告别,回房睡觉。 宁生因为住到一个新地方,很久不能入睡。忽听屋子北面有低声说话的声音,好像有家口。宁生起来伏在北墙的石头窗下,偷偷察看。见短墙外面有个小院落,有位四十多岁的妇人,还有一个老妈妈,穿着暗红色衣服,头上插着银质梳形首饰,驼背弯腰,老态龙钟,两人正在月光下对话。只听妇人说:“小倩怎么这么久不来了?”老妈妈说:“差不多快来了!”妇人说:“是不是对姥姥有怨言?”老妈妈说:“没听说。但看样有点不舒畅。”妇人说:“那丫头不是好相处的!”话没说完,来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好像很漂亮。老妈妈笑着说:“背地不说人。我们两个正说着,小妖精就不声不响悄悄地来了,幸亏没说你的短处。”又说:“小娘子真是漂亮得像画上的人,老身若是男子,也被你把魂勾去了。”女子说:“姥姥不夸奖我,还有谁说我好呢?”妇人同女子不知又说些什么。宁生以为她们是邻人的家眷,就躺下睡觉不再听了。又过了一会儿,院外才寂静无声了。宁生刚要睡着,觉得有人进了屋子,急忙起身查看,原来是北院的那个女子。宁生惊奇地问她干什么,女子说:“月夜睡不着,愿与你共享夫妇之乐。”宁生严肃地说:“你应提防别人议论,我也怕人说闲话。只要稍一失足,就会丧失道德,丢尽脸面。”女子说:“夜里没有人知道。”宁生又斥责她。女子犹豫着像还有话说,宁生大声呵斥:“快走!不然,我就喊南屋的书生!”女子害怕,才走了。走出门又返回来,把一锭黄金放在褥子上。宁生拿起来扔到庭外的台阶上,说:“不义之财,脏了我的口袋!”女子羞惭地退了出去,拾起金子,自言自语说:“这个汉子真是铁石心肠!” 第二天早晨,有一个兰溪的书生带着仆人来准备考试,住在庙中东厢房里,夜里突然死了。脚心有一小孔,像锥子刺的,血细细地流出来。众人都不知道是什么缘故。第二天夜里,仆人也死了,症状同那书生一样。到了晚上,燕生回来,宁生问他这事,燕生认为是鬼干的。宁生平素刚直不阿,没有放在心上。到了半夜,那女子又来了,对宁生说:“我见的人多了,没见过像你这样刚直心肠的。你实在是圣贤,我不敢欺负你。我叫小倩,姓聂,十八岁就死了,葬在寺庙旁边,常被妖物胁迫干些下贱的事,厚着脸皮伺候人家,实在不是我乐意干的。如今寺中没有可杀的人,恐怕夜叉要来害你了!”宁生害怕,求她给想个办法。女子说:“你与燕生住在一起,就可以免祸。”宁生问:“你为什么不迷惑燕生呢?”小倩说:“他是一个奇人,我不敢靠近。”宁生问:“你用什么办法迷惑人?”小倩说:“和我亲热的人,我就偷偷用锥子刺他的脚。等他昏迷过去不知人事,我就摄取他的血,供妖物饮用;或者用黄金引诱,但那不是金子,是罗刹鬼骨,人如留下它,就被截取出心肝。这两种办法,都是投人们之所好。”宁生感谢她,问她戒备的日期。小倩回答说明天晚上。临别时她流着泪说:“我陷进苦海,找不着岸边。郎君义气冲天,一定能救苦救难。你如肯把我的朽骨装殓起来,回去葬在安静的墓地,你的大恩大德就如同再给我一次生命一样!”宁生毅然答应,问她葬在什么地方。小倩说:“只要记住,白杨树上有乌鸦巢的地方就是。”说完走出门去,一下子消失了。 第二天,宁生怕燕生外出,早早把他请来。辰时后就备下酒菜,留意观察燕生的举止,并约他在一个屋里睡觉。燕生推辞说自己性情孤癖,爱清静。宁生不听,硬把他的行李搬过来。燕生没办法,只得把床搬过来,并嘱咐说:“我知道你是个大丈夫,很仰慕你。有些隐衷,很难一下子说清楚。希望你不要翻看我的箱子□□袱,否则,对我们两人都不利!”宁生恭敬地答应。说完两人都躺下,燕生把箱子放在窗台上,往枕头上一躺,不多时鼾声如雷。宁生睡不着,将近一更时,窗子外边隐隐约约有人影。一会儿,那影子靠近窗子向里偷看,目光闪闪。宁生害怕,正想呼喊燕生,忽然有个东西冲破箱子,直飞出去,像一匹耀眼的白练,撞断了窗上的石棂,倏然一射又马上返回箱中,像闪电似地熄灭了。燕生警觉地起来,宁生装睡偷偷地看着。燕生搬过箱子查看了一遍,拿出一件东西,对着月光闻闻看看。宁生见那东西白光晶莹,有二寸来长,宽如一韭菜叶。燕生看完了,又结结实实地□□了好几层,仍然放进箱子里,自言自语说:“什么老妖魔,竟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来弄坏箱子!”接着又躺下了。宁生大为惊奇,起来问燕生,并把刚才见到的情景告诉他。燕生说:“既然我们交情已深,不能再隐瞒,我是个剑客。刚才要不是窗户上的石棂,那妖魔当时就死了。虽然没死,也受伤了。”宁生问:“你藏的是什么东西?”燕生说:“是剑。刚才闻了闻它,有妖魔的气味。”宁生想看一看,燕生慷慨地拿出来给他看,原来是把莹莹闪光的小剑。宁生于是更加敬重燕生。天亮后,发现窗户外边有血迹。宁生出寺往北,见一座座荒坟中,果然有棵白杨树,树上有个乌鸦巢。等迁坟的事情安排妥当,宁生收拾行装准备回去。燕生为他饯行送别,情谊深厚。又把一个破皮囊赠送给宁生,说:“这是剑袋,好好珍藏,可以避邪驱鬼。”宁生想跟他学剑术,燕生说:“像你这样有信义、又刚直的人,可以作剑客;但你是富贵中人,不是这条道上的人。”宁生托词有个妹妹葬在这里,挖掘出那女子的尸骨,收敛起来,用衣、被□□好,租船回家了。 宁生的书房靠着荒野,他就在那儿营造坟墓,把小倩葬在了书房外面。祭奠的时候,他祈祷说:“怜你是个孤魂,把你葬在书房边,相互听得见歌声和哭声,不再受雄鬼的欺凌。请你饮一杯浆水,算不得清洁甘美,愿你不要嫌弃。”祷告完了就要回去。这时后边有人喊他:“请你慢点,等我一起走!”宁生回头一看,原来是小倩。小倩欢喜地谢他说:“你这样讲信义,我就是死十次,也不能报答你!请让我跟你回去,拜见公婆,给你做婢妾都不后悔。”宁生细细地看她,白里透红的肌肤,如同细笋的一双脚,白天一看,更加艳丽娇嫩。于是,宁生就同她一块来到书房,嘱咐她坐着稍等一会儿,自己先进去禀告母亲。母亲听了很惊愕。这时宁生的妻子已病了很久,母亲告诫他不要走漏风声,怕吓坏了他的妻子。倒说完,小倩已经轻盈地走进来,跪拜在地上。宁生说:“这就是小倩。”母亲惊恐地看着她,不知如何是好。小倩对母亲说,“女儿飘然一身,远离父母兄弟,承蒙公子照顾,恩泽深厚。愿意作婢妾,来报答公子的恩情。”母亲见她温柔秀美,十分可爱,才敢同她讲话,说:“小娘子看得起我儿,老身十分喜欢。但我这一生就这一个儿子,还指望他传宗接代,不敢让他娶个鬼媳妇。”小倩说:“女儿确实没有二心,我是九泉下的人,既然不能得到母亲的信任,请让我把公子当兄长侍奉。跟着老母亲,早晚伺候您,怎么样?”母亲怜惜她的诚意,答应了。小倩便想拜见嫂子,母亲托词她有病,小倩便没有去;又立即进了厨房,代替母亲料理饮食,出来进去,像早就住熟了似的。天黑了,母亲害怕她,让她回去睡觉,不给她安排床褥。小倩知道母亲的用意,就马上走了。路过宁生的书房,想进去,又退了回来,在门外徘徊,好像害怕什么。宁生叫她,小倩说:“屋里剑气吓人,以前在路上没有见你,就是这个缘故。”宁生明白是那个皮囊,就取来挂到别的房里,小倩才进去。她靠近烛光坐下,坐了一会儿,没说一句话。过了好长时间,小倩才问:“你夜里读书吗?我小时候读过《楞严经》,如今大半都忘了。求你给我一卷,夜里没事,请兄长指正。”宁生答应了。小倩又坐了一会儿,还是不说话;二更快过去了,也不说走。宁生催促她,小倩凄惨地说:“我一个外地来的孤魂,特别害怕荒墓。”宁生说:“书房中没有别的床可睡,况且我们是兄妹,也应避嫌。”小倩起身,愁眉苦脸的像要哭出来,脚步迟疑,慢慢走出房门,踏过台阶不见了。宁生暗暗可怜她,想留她在别的床上住下,又怕母亲责备。小倩清晨就来给母亲问安,捧着脸盆侍奉洗漱。操劳家务,没有不 合母亲心意的。到了黄昏就告退辞去,常到书房,就着烛光读经书。发觉宁生想睡了,才惨然离去。 先前,宁生的妻子病了,不能做家务,母亲累得疲惫不堪。自从小倩来了,母亲非常安逸,心中十分感激。待她一天比一天亲热,就像自己的女儿,竟忘记她是鬼了,不忍心晚上再赶她走,就留她同睡同起。小倩刚来时,从不吃东西、喝水,半年后渐渐喝点稀饭汤。宁生和母亲都很溺爱她,避讳说她是鬼,别人也就不知道。没多久,宁生的妻子死了。母亲私下有娶小倩作媳妇的意思,又怕对儿子不利。小倩多少知道母亲的心思,就乘机告诉母亲说:“在这里住了一年多,母亲应当知道儿的心肠了。我为了不祸害行人,才跟郎君来到这里。我没有别的意思,只因公子光明磊落,为天下人所敬重,实在是想依靠他帮助三几年,借以博得皇帝封诰,在九泉之下也觉光彩。”母亲也知道她没有恶意,只是怕她不能生儿育女。小倩说:“子女是天给的。郎君命中注定有福,会有三个光宗耀祖的儿子,不会因为是鬼妻就没子孙。”母亲相信了她,便同儿子商议。宁生很高兴,就摆下酒宴,告诉了亲戚朋友。有人要求见见新媳妇,小情穿着漂亮衣服,坦然地出来拜客。满屋的人都惊诧地看着她,不仅不疑心她是鬼,反而怀疑她是仙女。于是宁生五服之内的亲属,都带着礼物向小倩祝贺,争着与她交往。小倩善于画兰花和梅花,总是以画酬答。凡得到她画的人都把画珍藏着,感到很荣耀。 一天,小倩低头俯在窗前,心情惆怅,像掉了魂。她忽然问:“皮囊在什么地方?”宁生说:“因为你害怕它,所以放到别的房里了。”小倩说:“我接受活人的气息已很长时间了,不再害怕了。应该拿来挂在床头!”宁生问她怎么了,小倩说:“三天来,我心中恐惧不安。想是金华的妖物,恨我远远地藏起来,怕早晚会找到这里。”宁生就把皮囊拿来,小倩反复看着,说:“这是剑仙装人头用的。破旧到这种程度,不知道杀了多少人!我今天见了它,身上还起鸡皮疙瘩。”说完便把剑袋挂在床头。第二天,小倩又让移挂在门上。夜晚对着蜡烛坐着,叫宁生也不要睡。忽然,有一个东西像飞鸟一样落下来,小倩惊慌地藏进帷幕中。宁生一看,这东西形状像夜叉,电目血舌,两只爪子抓挠着伸过来。到了门口又停住,徘徊了很久,渐渐靠近皮囊,用爪子摘取,好像要把它抓裂。皮囊内忽然格的一响,变得有两个竹筐那么大,恍惚有一个鬼怪,突出半个身子,把夜叉一把揪进去,接着就寂静无声了,皮囊也顿时缩回原来的大小。宁生既害怕又惊诧。小倩出来,非常高兴地说:“没事了!”他们一块往皮囊里看看,见只有几斗清水而已。几年以后,宁生果然考取了进士,小情生了个男孩。宁生又纳了个妾,她们又各自生了一个男孩。三个孩子后来都做了官,而且官声很好。 丁前溪 丁前溪,诸城人。家中富有钱粮,好仗义疏财,抱打不平,最钦佩古侠客郭解的为人。御史行台听说后,要拜访他,丁前溪逃跑了。到安丘,遇上下雨,他就到一家旅舍暂避。一直到中午,雨仍下个不停。这时,有个少年过来,用丰盛的饭菜招待他。转眼天黑了,雨仍下得很大,丁前溪只好去少年家过夜。那少年既照顾他的食宿,又照料他的马,处处细心周到。问那少年的姓名,回答说:“我家主人姓杨,我是他的内侄。主人喜好交往,刚才有事出去了,现只有她的妻子在家。家中贫穷,拿不出更好的东西款待你,请多多□□涵。”丁前溪又问主人的职业,得知杨某并无资产,唯有靠开设赌场养家糊口。 第二天,仍旧陰雨连绵,但主人供给丁前溪的饭食照样热情周到,无丝毫怠慢。傍晚铡草喂马时,丁前溪见饲料长短不齐,且一把干一把湿,觉得奇怪,就问少年。少年说:“实不相瞒,我家穷得无草喂马,这还是娘子让我从屋顶上撤下来的茅草呢!”丁前溪越发奇怪,以为这是主人借此向他要钱。天亮后,见雨已停,他便收拾好行李,拿出银子给少年,少年不要。丁前溪硬塞给他,少年无可奈何,拿着银子进屋请示女主人。一会儿出来把银子还给丁前溪,并说:“娘子说:我们不是靠这个来赚钱吃饭的。主人在外,常常好几天不捎回一文钱来;你是客人,怎么能向你索要报酬呢?”丁前溪听了很受感动,连声赞扬,叹服女主人的为人。临走再三嘱咐说:“我是诸城的丁前溪。主人回来后,请你转告他,让他闲暇时到我家一聚。” 丁前溪走后数年没有音信。这年碰上闹饥荒,杨家穷困到极点。没有办法,杨妻就劝丈夫去找丁前溪请求接济,杨某答应了。到了诸城,找到丁前溪的家,让看门人通报了姓名,可丁前溪怎么也想不起这个人来。杨某就将当年的事对仆人说了一遍,丁前溪听后,慌得趿拉着鞋就跑出来迎客。见杨某衣着破烂,鞋子露着脚后跟,他就请杨某到暖和屋里,设宴盛情款待,礼仪隆重,非同寻常。次日,丁又为杨某赶制衣帽鞋袜,杨被打扮得表里一新,心里热乎乎的,很激动,觉得丁前溪很讲义气够朋友。但一想到家中断炊的情形,便增添了忧愁,只盼望主人能快点接济点钱粮赶回家去。又住了几天,见主人还没有送别的意思,杨某急得忍不住对丁前溪说:“我考虑再三,不能再瞒你了。我来时,家中米不满升。如今我受到你的盛情款待,当然很高兴,可家里的妻子怎么过呢?”丁前溪笑着说:“这些事你不用惦念,我已全部替你办妥了。请放心再住几天,让我给你凑点路费。”丁前溪就派人去召集众赌徒来聚赌,让杨某向赢方抽头渔利,一夜间就得到百两银子。丁前溪这才送杨某回家。 杨某进家门一看,合家衣着焕然一新,妻子身边还有个丫鬟伺候。杨某吃惊地问妻子,妻子说:“你走后,第二天就有人赶着马车送来了布匹粮食,堆了满满一屋,说是丁客人让送的;还带来个丫鬟,供我使唤。”杨某激动不已。从此,杨家过上了小□□活,再也用不着设赌场赚钱度日了。 张老相公 有个张老相公,是山西人。因女儿将要出嫁,就携带家眷到江南去,亲自为女儿置办嫁妆。船到金山时,张老相公欲先过江,嘱咐家人在船上切莫煎炒有腥膻气味的鱼肉。因为江中有只大鼋作怪,它闻到香味就要出来毁船吞人,在这里已经为害很久了。 张老相公走了以后,家人忘记了他的嘱咐,在船上烤肉。忽然,江中巨浪滔天把船打翻,张老相公的妻女等人全落水沉没。张老相公乘小船回到大船停靠的地方,不见妻子女儿,痛不欲生,恨不得立刻报仇。他登上金山,拜见了金山寺的和尚,打听鼋怪为害的情况,想除鼋报仇。僧人听了非常害怕,惊讶地说:“我们整年整月住在它的近处,怕遭到祸害,只好将它当神仙供奉,祈祷它不要发怒。经常屠猪宰羊,半只半只地投入江中,鼋即跃出吞食而去。谁敢与它作对啊!” 张老相公听后,立刻想出一个报仇的计谋。他找来几个铁匠,在金山的半腰处安起炉灶,炼成一块百余斤重的大铁块。问清了大鼋常出没的地方,叫几个身强力壮的男子汉,用大铁钳举起铁块投向江中。鼋跃出,疾吞而下。一会儿,江上波涌如山,顷刻又浪息波平,那大鼋的尸体已浮上水面。过往的商客和金山寺的僧人都为之欢快,修建了张老相公祠,在祠内悬挂了张老相公的像,并把他当做水神供奉。人们向他祈祷,都很灵验。 48|11.28 珠儿 江苏常州有一富翁,名叫李化,田产很多,但五十多岁还没有儿子,只有个女儿名叫小惠,长得如花似玉,老两口十分疼爱她。不料小惠才十四岁就得急病死了,家中更显得空空荡荡,冷冷清清。李化便纳婢为妾,一年多后生了一子,李化待如掌上明珠,给他起名叫珠儿。珠儿渐渐长大,出落得结实英俊,一表人材。然而生性痴呆,五六岁了还五谷不分,说话也结结巴巴不清楚。即便如此,李化也不介意,反而越加疼爱。 有一年,城里来了个化缘的瞎和尚,他能测知人家闺阁中的*,于是人们都惊讶地以为他是神仙。和尚还扬言能给人以生死祸福。他化缘时点名向人要成百上千的钱,没有一个敢违抗的。一天,和尚向李化索要一百串钱。李化很为难,给他十串,和尚嫌少不要;李化渐渐加到三十串,和尚声色俱厉地说:“必须给我一百串钱,少一文也不行!”李化也很生气,收起钱来就走了。和尚忿恨地说:“不要后悔,不要后悔!”不一会,珠儿突然心口剧疼,在床上滚来滚去,手抓脚蹬,面如灰土。李化害怕,忙带上八十串钱去拜求和尚,恳请救珠儿一命。和尚冷笑着说:“你拿出这么多钱,太不容易了!我一个瞎和尚能有什么法子呢?”李化无奈,回到家里一看,珠儿已经死了。李化很悲痛,写了状子告到县官那里。县里派人将和尚拘捕审讯。和尚极力抵赖狡辩,县官就命衙役像擂鼓似地揍了他一顿。又命人搜身,从他身上搜出了两个木人,一口小棺材,五面小旗子。县官大怒,出示和尚的罪证。和尚这才害怕,连连磕头求饶。县官不听,命令手下人一顿乱棒将他打死了。李化叩首拜谢了县官,回了家。 李化到家,时已黄昏,正与妻子坐在床上说话。忽然一个小孩急急忙忙地走进屋里,对他说:“阿翁,你为什么走得那么快?我拼命追也追不上。”细看他的长相,大约有七八岁。李化一惊,刚要问他,就见那小孩若隐若现、如烟似雾,转眼间已爬到床上。李化连忙将他推下床去,落地时一点声音也没有。小孩说:“阿翁,你这是干什么?”转眼间又爬到了床上。李化很害怕,拉着妻子就往外跑。小孩紧跟在他俩的后面,“阿翁”“阿婆”不停地叫喊。李化跑到他小妾的屋里,急忙关好门。回头看时,小孩已站在跟前。李化战战兢兢地问小孩要干什么,小孩回答说:“我是苏州人,姓詹。六岁那年父母双亡,哥嫂不容我,撵我到外婆家去住。一次在门外玩耍,被和尚施妖术迷住,把我带到桑树下杀害了。后来就强迫我供他驱使。从此,我冤沉九泉,不能超生。幸亏阿翁为我昭雪,我心甘情愿给您做儿子。”李化说:“人与鬼不是一路人,怎么能共同生活呢?”小孩说:“只要给我一间小屋,放上床及被褥,每天浇上一碗冷粥,其它就没事了。”李化答应了他的请求。小孩很高兴,独自在屋里住下来。早晨起床后,出入各屋,如同李化的亲生儿子一样。 一天,小孩听到李化的妾哭孩子的声音,就问:“珠儿死了几天了?”回答说七天。小孩说:“天气寒冷,尸体应该不会腐烂。派人去扒开坟看看,如果没损坏,我就可以借尸还魂,再活过来。”李化听后很高兴,拉着小孩到了珠儿的坟地。掘开坟,开棺一看,尸体完好。李化正在悲伤时,回头一看,那小孩不见了。李化心中很奇怪,就让人抬回珠儿的尸体。到家后,刚把珠儿的尸体放到床上,就见珠儿的眼珠能转动了;不一会便叫着要水喝;喝完水后出了一身汗,汗尽后竟站了起来,全家人都为珠儿的复活高兴。又加上他变得非常聪明,与以前大不一样。只是到了夜间,珠儿又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毫无气息。翻转他的身子时,也闭着眼睛和死人一样。众人大吃一惊,以为他又死了。天将明,珠儿才做梦似地清醒过来。大家问他是怎么回事,他回答:“以前我跟着妖和尚时,有我们两个人,那一个叫哥子。昨天追阿父没追上,是因我在后边与哥子告别呢!他现在陰间,给姜员外作义子,也很自在快活。昨夜来邀我玩耍,刚用白鼻子黄马把我送回来。”李母问:“在陰间见到珠儿了吗?”回答说:“珠儿已转生了。他与阿翁没父子缘分,不过是替金陵的严子方来讨回百十吊钱的债罢了。”当初,李化曾到金陵跑买卖,欠了严子方一笔债未还,严就死了,这事无人知道。李化听后心中很震惊。李母问:“孩子,见到你惠姐没有?”回答说:“不知道。再去时,一定打听打听。” 过了两三天,小孩对李母说:“惠姐在陰间很好,嫁给了楚江王的小公子,打扮得珠翠满头,一出门就有百十人前呼后拥地开路。”李母说:“为什么不回娘家来看看呢?”回答说:“人一死,就与生前的父母没有关系了。若是有人细细地讲述生前的事,才能使她猛地想起来。昨天我托了姜员外,经他介绍见到了惠姐。姐姐叫我坐到她的珊瑚床上。我就把父母想念的话说给她,可她像睡着了一样。我又说:‘姐活着时,喜欢绣并蒂花。剪刀刺破了手,血滴在绫子上,姐姐就把它绣成红色的云霞。至今母亲仍将它挂在床头的墙上,看见那绫子,就想念你。姐姐您难道忘了吗?’说到这里,姐姐才想起生前的事,凄惨地说:‘见了丈夫我一定告诉他,我要回家探望母亲。’”李母问什么时候来,回答说不知道。 一天,小孩对李母说:“姐姐就要到了!随从很多,要多准备些酒饭。”一会儿,他又跑回屋里说:“姐姐来了!”将坐椅搬到堂屋,并说:“姐姐先坐下休息一会,不要太伤心。”可是别人却什么都看不见。小孩领着家人在门外焚纸祭酒,回来说:“随从车马先暂时回去了。姐姐说:‘以前我盖的绿绵被,曾被烛花烧了个豆粒大小的洞,还在吗?’”李母回答:“在。”便开开箱子找了出来。小孩说:“姐姐让我把它放在以前她住的闺房中。她现在累了,要休息一会。明天再与母亲说话。” 东邻赵家的女儿,是先前与小惠在一起绣花的好朋友。这一夜,忽然梦见小惠戴着头巾,身着紫色披肩来看她,音容笑貌与生前一样。对赵女说:“我现在已不在人间了,与父母见面不亚于河山相逢。我想借你的形体去与家人聚谈,你别害怕。”天刚亮,赵女正和母亲说话,忽然扑到地上,昏了过去。过了一会才慢慢醒过来。对赵母说:“小惠与婶婶才分别几年,你竟满头白发了!”赵母惊骇道:“你得了疯病吗?”女儿拜别赵母走了出去。赵母猜知有别的缘故,就尾随着她。一直走进李家,赵女进屋就抱住李母大哭。李母惊慌失措,不知缘由。赵女说:“我昨天回来,很疲劳,没顾上与母亲说句话。女儿不孝,半路上离弃二老,让你们相念,我怎么才能赎罪呢?”李母马上明白了,于是痛哭,随即问道:“听说孩儿如今享受荣华富贵,我心里很高兴。但你是王爷家中的人,怎么能来呢?”赵女说:“郎君与我感情很好,公婆也很疼爱,都不嫌我长得丑陋。”小惠生前习惯用手托下颌,赵女边说边做这种姿势,神情动作酷似小惠生前的样子。过了不长时间,珠儿跑进来说:“接姐姐的人到了!”赵女起身拜别李母,哭着说:“孩儿走了。”说完就扑倒在地上昏了过去。过了一会赵女才苏醒过来。 又过了几个月,李化生了病,病情日益加重,求医吃药都不见效。小孩说:“这看来是早晚的事了,恐怕没有救了。两个鬼坐在床头,一个手执铁杖,一个拿着条四五尺长的麻绳。我白天黑夜地哀求他们,他们也不走。”李母哭着给李化准备寿衣。黄昏时,小孩跑进来说:“家中的闲杂人和妇女都暂回避一下。姐夫来看望阿翁了!”待了一会,小孩拍掌大笑。李母问他笑什么,他说:“我笑那两个小鬼。听说姐夫来了,吓得躲到床下像个缩头乌龟似的。”又过了不多时,见小孩对着空中寒暄了一番,并向姐姐问好。接着拍手笑道:“我苦苦哀求两个鬼离开,他们不走,现在真大快人心!”说完走出门去,又折身回来说:“姐夫走了,两个鬼被锁在马脖子的皮带上带走了。阿父的病马上就会好。姐夫说:他回去就求大王,为父母乞求百年寿限!”全家人欢天喜地。夜间,李化的病果然有了好转,几天后就康复了。 李化病好以后,请了个教师教小孩读书。他很聪明,十八岁就考进县学,还能说些陰间的事情。见到乡亲中有生病的人,都能指出鬼在什么地方为害。用火烤,往往病人就好了。后来他突然得了场急病,肌肤青紫。自已说:因为鬼神怪他泄露了秘密,以示惩罚。从此,他再也不说陰间的事了。 水莽草 水莽是毒草,像葛类一样蔓生,花是紫色的,像扁豆。人如误吃了这种毒草,就会立即死去,变成“水莽鬼”。民间传说,这种鬼不能轮回,一定得再有被毒死的代替,才能去投生。因此,楚中桃花江一带,这种水莽鬼特别多。 楚中人称呼同岁的人为“同年”。往来拜访时,互称庚兄庚弟,子侄辈们则称他们为庚伯,这是本地的习俗。 有个姓祝的书生,一次去拜访他的一个同年。途中非常干渴,很想喝水。忽然看见路旁有个凉棚,一个老婆婆在里面施舍茶水,祝生就跑了过去。老婆婆将他迎入棚内,端上茶来,十分殷勤。祝生一闻,有股怪味,不像是茶水,便放下不喝,起身要走。老婆婆忙拦住他,回头向棚里喊道:“三娘,端杯好茶来!”一会儿,便有个少女捧着杯茶从棚后出来,大约十四五岁年纪,容貌艳丽绝伦。指上的戒指、腕上的镯子,光亮得能照见人影。祝生见了少女,立即被吸引住。接过茶水一闻,只觉芳香无比,一饮而尽,还想再喝一杯。乘老婆婆出去,祝生一下抓住少女的纤纤手腕,从她手指上脱下一枚戒指。少女红着脸微微一笑,祝生更加着迷,便询问她的家世。少女说:“你晚上再来吧,我还在这里。”祝生要了她一撮茶叶,连同那枚戒指,一块藏在身上走了。 祝生赶到同年家,忽觉心头不适,怀疑是喝了那杯茶水的缘故,便将经过告诉了同年。那同年惊骇地说:“坏了!这是水莽鬼,我父亲就是被这样害死的。无药可救,这可怎么办呢?”祝生恐惧万分,忙拿出藏在身上的茶叶一看,果然是水莽草。又拿出那枚戒指,向同年描述了那少女的模样。同年冥想了一会,说:“那人必定是寇三娘!”祝生听他说的名字相符,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同年回答说:“南村富户寇家的女儿,叫三娘,以艳丽闻名。几年前误吃了水莽草死去,肯定是她在作怪害人!”有人说,碰到水莽鬼的人,如知道鬼的姓名,只要求到他生前穿过的裤子,煎水服用,就可以痊愈。祝生的同年急忙赶到寇家,讲明了实情,长跪在地,苦苦哀求帮忙。寇家却因为有人做女儿的替身,女儿从此可以超生,坚决不给。同年无可奈何,忿忿回去,告诉了祝生。祝生咬牙切齿地说:“我死后,绝不让他家女儿投生!”这时,祝生已走不动了。同年将他背回家,刚到家门就死了。祝生的母亲号啕大哭,只得把他埋葬了。祝生死后,留下一子,刚刚周岁。妻子不能守节,过了半年就改嫁走了。母亲一人抚养着小孙子,劳累不堪,天天哭泣。 一天,祝生母亲正抱着孙子在屋里啼哭,祝生忽然无声无息地进来了。祝母大惊,抹着眼泪问他情况。祝生回答说:“儿在地下听到母亲哭泣,心里很感悲伤,所以来早晚伺候您。儿虽然死了,但已成家,媳妇也马上同来替母亲操劳,母亲不要难过了!”母亲惊疑地问:“儿媳妇是谁?”祝生回答说:“寇家坐视儿死不救,儿非常恨他们!死后,一心要去找寇三娘,但不知她住在什么地方。最近遇到一个庚伯,承蒙他告诉我寇三娘的去向。儿去了后,三娘已投生到任侍郎家。儿急忙又赶到任家,将她强捉了回来。现在她已成为儿的媳妇,跟儿相处得很融洽,没什么苦恼。”过了会儿,一个女子从门外进来,打扮得非常漂亮,见了祝母,跪到地上拜见。祝生告诉母亲:“她就是寇三娘。”虽然儿媳不是活人,但祝母也觉安慰。祝生便吩咐三娘干活,三娘对家务事很不习惯,但性情柔顺,让人爱怜。二人就这样住下,不走了。三娘请婆母告诉自己娘家一声,祝生不同意。但母亲顺从了三娘的心愿,还是告诉了寇家。寇老夫妇听了大惊,急忙备车赶来,看那女子果然是女儿三娘,不禁失声痛哭。三娘忙劝住了。寇老太太见祝生家非常贫困,心里很是忧伤。三娘安慰她说:“女儿已成了鬼,还嫌什么贫穷呢?祝郎母子待我情义深厚,女儿已决意在这里安居了。”寇老太太又问:“当初和你一块施茶的那老婆婆是谁?”三娘回答说:“她姓倪。因她年老,自惭不能迷惑路人,所以求女儿帮助她。现在她已投生到郡城一个卖酒的人家。”三娘说完,又看着祝生说:“既然已成了我家的女婿,却不拜见岳父母,让我心里怎好过啊?”祝生忙向寇老夫妇拜下去。三娘便进了厨房,代婆母做饭款待自己的父母。寇老太太见了,不禁伤心。回去后,派了两个奴婢来供女儿使唤,又送了一百斤银子,几十匹布。此后还不时送些酒肉等物,祝母的生活因此稍稍富裕些了。寇家也时常让三娘回去省亲,住不几天,三娘就说:“家里没人,应早送女儿回去。”有时故意留住她不让走,三娘则总是飘然自回。寇老翁便替祝生盖了座大房子,很华丽宽敞。但祝生始终没到寇家去过。 一天,村里有个中了水莽毒的人,忽然死而复生了。大家争相传说,都认为是怪事。祝生说:“是我让他又活过来的。他被水莽鬼李九所害,我替他将李九赶走了,才救了他。”母亲说:“你怎么不找个人替自己呢?”祝生说:“儿最恨这些找人替死的水莽鬼,正想将他们全部赶走,自己又怎肯做这种害人的勾当!况且,儿侍奉母亲最快乐,不想再投生。”从此后,凡中了水莽毒的人,都备下丰盛的宴席,到祝家祈祷,无不灵验。 又过了十几年,祝母死了。祝生夫妇非常悲痛,但不接待来吊丧的客人,只命儿子穿着丧服,代为尽礼。埋葬母亲后,又过了两年,祝生为儿子娶了媳妇。新媳妇就是任侍郎的孙女。起初,任侍郎的爱妾生了个女孩,仅几个月就死了。后来任侍郎听说了三娘投生自己家被祝生捉回这件奇异的事,便驱车赶到祝家,认祝生为女婿。到现在,任侍郎又将孙女嫁给了祝生的儿子,两家更加来往不断。 一天,祝生对儿子说:“上帝因为我有功于人世,任命我做‘四渎牧龙君’,现在就要走了。”一会儿,便见院子里有四匹马,驾着一辆黄帷车,马的四肢上布满了麟甲。祝生夫妻盛装而出,一同上了车。儿子和儿媳都哭着拜倒在地。瞬间,车马便无影无踪了。同一天,寇家也见女儿来到,拜别父母,说的也和祝生说的一样。母亲哭着挽留她,三娘说:“祝郎已先走了!”出门后一下子就不见了。 祝生的儿子名叫祝鹗,字离尘。他请求寇家同意后,将三娘的骸骨与祝生合葬了。 酒友 有个车生,家产还算不上中等人家。可是整天饮酒,晚上如不饮上三大杯便不能睡觉。因此,床头的酒瓮经常不空。 一天夜里,车生睡醒,一转身,觉得好像有个人同他睡在一块。起初他以为是盖在身上的衣服掉了,用手一摸,毛茸茸的一件东西,像猫但比猫大。用灯一照,原来是只狐狸,像犬一样卧着,醉得呼呼大睡。他一看自己的酒瓶,全空了,就笑着说:“这是我的酒友啊!”不忍心惊醒它,给它盖上衣服,用胳膊搂着它一块睡下,又留着烛光看它的变化。半夜里,狐狸欠身伸腰,睡醒了。车生笑着说:“睡得真美啊!”打开盖着的衣服一看,是一位俊俏书生。书生起身在床前跪拜,叩谢车生的不杀之恩。车生说:“我嗜酒成癖,但人们都认为我痴。你才是我的知己,如果你不疑心,我们就结为酒友。”说着又拉他上床睡下,说:“你可以常来,我们不要互相猜疑。”狐狸答应了。车生早晨醒了以后狐狸已经走了,他就准备了一些美酒,专门等候着狐狸来。 到了晚上,狐狸果然来了,二人促膝畅饮。狐狸酒量很大,说话诙谐,两人相见恨晚。狐狸说:“几次来饮你的美酒,怎么报答你呢?”车生说:“斗酒之欢,何必挂在嘴上?”狐狸说:“虽然这样,你并不富裕,弄点酒钱很不容易。我应当为你筹划点酒资。”第二天晚上,狐狸来告诉车生说:“从这里往东南七里路,路边有遗失的金钱,你可早点去捡来。”第二天早上车生去了,果然拾到二两银子。于是就买了佳肴,以备夜里饮酒用。狐狸又告拆车生说:“院后的地窖里藏着银子,你应当挖出来!”车生按它说的做了,果然挖出成百上千的银钱。车生高兴地说:“我口袋里有钱了,不用再为买酒犯愁了。”狐狸说:“不对。车辄中的那点水怎够长时间捧用呢?我要再为你想个法子。”又过了一天,告诉车生说:“集市上的荞麦价钱很便宜,这是奇货,你可以屯积。”车生听从了狐狸的话,收买了四十多石荞麦,人们都笑话他。没过多长时间,天大旱,地里的谷子、豆子都枯死了,只有荞麦还可以种。车生卖荞麦种,赚了比原来多十倍的钱,从此就个很富裕了。他又买了二百亩肥沃的良田,只要问狐狸,说多种麦子,麦子就丰收;多种高梁,高梁就丰收。种植的早与晚,都让狐狸决定。车生同狐狸的关系越来越好,狐狸称呼车生的妻子为嫂,把车生的孩子看作自己的儿子。后来车生死了,狐狸就不再来了。 49|11.29 侠女 南京有一个姓顾的书生,博学多才,能写会画,他家里却非常贫穷。因为母亲年老,顾生不忍离开老母膝下,只好天天给人家画画,得点钱维持生计。顾生已经二十五岁了,还没娶妻。他家对门是一所空房子,一个老太太和一个少女借住在里边。因为她们家里没有男人,所以也从没问过她们是什么人。 一天,顾生偶然从外头回家,见对门的女子从他母亲房里出来,约有十□□岁,长得秀丽风雅、世间无比。女子迎头碰见顾生,也不太回避,但神情冷峻威严。这女子走后,顾生走到母亲房里询问母亲,母亲说:“刚才来的是对门的女郎,来向我借剪刀尺子。她说她家也只有一个母亲,别无他人。我看这个女孩子不像穷家人,问她为什么不嫁人,她说母亲年老无人侍奉。明天我过去看看她母亲,顺便暗示一下。如果她们要求条件不高,我们结亲,你可以代养她的母亲。” 第二天,顾母去女郎家里拜访,见她母亲是一个聋老太太,看她家里穷得没有隔夜粮。问她们靠什么维持生活,回答说靠女儿做针线活。顾母慢慢试探着说了一起过日子的想法,老太太似乎同意,但女儿默默不语,意思不太愿意。顾母没再说什么,就回家了。回到家里仔细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对顾生说:“莫不是女子嫌我们家穷?这孩子为人严肃,不说也不笑,长得虽艳如桃李,性情却冷如冰霜,真是个怪人!”母子俩猜疑了一会儿,也就罢了。 一天,顾生坐在房子一端作画,有个少年来求他画幅画。这少年长得很漂亮,但样子很轻薄。顾生问他从那里来,他说是“邻村”的。自此以后,每三两天就来一次。稍稍熟了点,就渐渐与顾生说笑。顾生拥抱他,他也不太拒绝,随即关系暖昧起来。从此,两人来往更加亲热。一次,那少年见女郎走过,用眼盯着她走远,问顾生是谁。顾生说是“对门的女子”,少年说:“这女子长得这么漂亮,神情却非常可怕!”一会儿,顾生到母亲屋里。他母亲说:“刚才女子来借米,说是断炊已经一天了。这个女孩子很孝顺,家里穷得可怜,应该多少周济她一些。”顾生听了母亲的话,就背一斗米去她家,并转告了母亲的话。女子留下来,也不说感谢的话。自此,女子也常到顾生家,见到顾母做衣服或鞋子,她就拿过来替顾母做,出出进进,帮着操持家务,就像顾家的儿媳妇一样。顾生看到这样,越发感激女子。后来顾家每次得到别人送来的礼物,总是分一半给女子的母亲。而女子也仍不说感谢一类的客气话。 一次,顾母的陰处生病,疼得日夜喊叫,女子天天来看望她,给她擦洗换药,一天来三四次。顾母很是不安,但女子却从不嫌脏。顾母说:“唉!我们家到哪里娶到个像你这样的媳妇,早晚伺侯老身到死!”说罢就哭起来。女子安慰她说:“你儿子很孝顺,胜过我们孤女寡母几百倍呢!”顾母又说:“在我床头来来去去的,这岂是孝子能办得到的?况且老身已是暮年之人,早晚难保不入土,我所不放心的就是没有后代根苗。”她俩正说着,顾生进屋来。顾母哭着对儿子说:“我们欠姑娘的太多了,你不要忘记,要报答她的大恩大德呀!”顾生听了,向女子施礼感谢。女子说:“你照顾我母亲,我都没有谢你,你何必谢我呢?”于是顾生更加敬爱她。然而女子的举止一直很严肃,顾生一点也不敢轻易接近她。 一天,女子出门回来,顾生注视着她。她忽然一回头,向顾生嫣然一笑。顾生喜出望外,就跟在女子后面进了她家的门。顾生想亲近她,女子也不拒绝,欣然同意。事后,女子告诫顾生说:“这事只可一而不可再!”顾生没表示同意,就回了家。到了次日,顾生又约女子相会,女子非常严肃地连理也不理他就走了。此后,女子仍天天来顾家,天天相见,并不给顾生好话听、好脸色看。有时顾生说句笑话逗她,她就冷语拒绝。有一次,女子忽然在没有人的地方问顾生:“前几天常来的那个少年是谁?”顾生告诉了她。女子接着说:“那人举止行动,几次对我无礼!因为是你的朋友,没有理他。请转告他:要再对我无礼,他是不想活了!”到了当天晚上,顾生把女子的话告诉了那少年,并且告诫他说:“你要小心,她可不是好惹的!”少年说:“既然她不可侵犯,你怎么侵犯了她呢?”顾生表白并无其事。少年又说:“若是没有事,怎么男女之间不好说的话她都说给你呢?”顾生一时回答不上来。少年又说:“请你也转告她:不要装模作样!不然的话,我就到处给你们宣扬!”顾生听了很生气,怒形于色,那少年就走了。 一天晚上,顾生正一个人坐在屋里,女子忽然来了,笑着说:“我与你情缘未断,这岂不是天意!”顾生高兴得不得了,急忙把女子抱在怀里。忽然听到有脚步声,两人惊慌地起来,就见少年推门进来。顾生惊问:“你要干什么?”少年笑着说:“我来看贞洁的人呀!”又望着女子说:“今天不怪我了!”女子柳眉倒竖、脸面发红,一句话不说,急忙翻开上衣,露出一个皮囊,随手抽出一把匕首,闪闪发光。少年一见,吓得拔腿就跑,女子追出门外,四下一看,不见踪影。她把匕首往空中一抛,嘎嘎有声,一道亮光像长虹一样,接着就有一件东西“扑”地落在地上。顾生急忙用蜡烛一照,见是一只白狐,已经身首两处了,他大惊失色。女子说:“这就是你恋着的好朋友!我本来想饶了它,谁知他偏偏不想活!”便收了匕首放在鞘里。顾生又拉女子进屋,女子说:“刚才让妖精来扫了兴,请等明晚吧!”说罢出门就走了。 第二天晚上,女子果然又来了,二人便共同欢好。顾生问她有什么法术,女子说:“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需要保密。泄露了,恐怕对你不利。”顾生又与女子商量嫁娶的事,女子说:“我们已经同床共枕,我又帮助你干家务,已经成了夫妻,还谈什么嫁娶呢?”顾生又说:“你是不是嫌我家穷?”女子说:“你家固然穷,难道我家富有?今晚相会正是可怜你穷呀!”临走时又对顾生说:“这种见不得人的事,不能次数太多。该来的时候我自然就来;不该来的时候,你强求也没有用。”以后两人遇到一起,顾生每每想引她单独说句话,女子每次都避开了。但是她来顾家缝衣做饭,料理家务依然如故,不亚于真正的媳妇! 又过了几个月,女子的母亲去世了,顾生竭尽全力帮助女子料理丧事。女子从此就一个人过日子。顾生想:女子一个人住在家里,可以随便去找她了。于是他就跳墙进了女子的院子,隔着窗子叫她。但喊了好几声,没有人答应。他看看门,门关得好好的,人却没在屋里。顾生暗想:女子可能与别人约会。第二夜又去探看,仍和昨晚一样,他便将一个玉佩放在窗台上回家了。隔了一天,顾生与女子在顾母房里相遇,顾生走出房来,女子也追了出来,对顾生说:“你怀疑我了?人都有自己的心事,有的不能随便告诉别人。今天不叫你怀疑,也不可能。但是有一件急事你得赶快帮我想法子。”顾生问是什么事,女子说:“我已怀孕八个月了,恐怕不久就要生了。我的身份还不清楚,只能给你生下来,但不能帮你抚养。你可秘密告诉你母亲,找一个奶妈,假说是抱了个小孩,不能说是我生的。”顾生答应后,告诉了母亲。他母亲笑着说:“这个姑娘真奇怪,娶她不愿意,却与我儿私自相好。”高兴地同意了他们的要求,只等生下孩子再说。 又过了一个多月,一连几天女子没有来顾家。顾母心里有疑虑,就去女子家探看。一看大门关得严严的,院里寂静无声。叫门很长时间,女子才蓬头垢面从屋里出来,请顾母进了屋,又把门关上。顾母进屋一看,一个小婴儿已在床上了。顾母惊讶地问:“生了多少时候了?”回答说:“三天了。”顾母解开小褥子一看,是一个小男孩,宽宽的脑门,非常可爱。顾母高兴地说:“我的儿,你已经为老身生孙子了。今后你孤单一人,哪里去安身?”女子说:“我还有一件心事未了,不能告诉母亲。等夜里没有人时,可把小儿抱去。” 顾母回到家里,与儿子说了这一切,心里都暗暗觉得奇怪。到了夜里,便把婴儿抱回去了。又过了几天,夜半三更时,女子忽然推开顾生的门进来,手里提着一个皮口袋,笑着对顾生说:“我的大事已办完了,从此咱们就分别了。”顾生急着问是什么原因,女子说:“你帮我奉养母亲的恩德,我一时一刻不会忘记。以前我曾对你说过‘可一而不可二’,是说报答你的恩情不在于与你同居,而是因你家贫不能娶妻,想给你留下后代根苗。本来希望一次就能怀孕,谁知又来了月经,所以破戒又与你同房了一次。今日既已报答了你的大恩大德,我的心事也已了却了,没有什么遗憾了!”顾生问:“皮袋中是什么东西?”回答说:“仇人的头。”打开一看,血肉模糊。顾生非常惊慌,细问原因。女子说:“过去一直没有与你说,就是因为事情机密,怕走漏了风声。今天大事已经成功,不妨告诉你。我本是浙江人,父亲官居司马,为仇人陷害,被抄斩满门。我背着母亲逃了出来,隐姓埋名三年了。之所以没有立即报仇,就是因为有老母在世。后来老母去世,却又有一婴儿在肚内,因此又推迟了一些时间。那些夜晚我没在家,是去探探仇人家的道路和门户,怕不熟,出了失误。”说罢,就出了顾生房门,回头又嘱咐说:“我所生的孩子,你要好好的养着。你福薄且没有多少寿限,这个孩子可以给你光宗耀祖。夜已深了,不要惊动老母亲,我走了。”顾生心甚凄凉,正想问她到哪里去,女子身子一闪,像电光一亮,就不见了。顾生呆呆地站在那里像木头一样,一直过了很久很久。 到了天亮,顾生告诉了他母亲,母子两人只有感叹而已。三年后,顾生果然死了。他的儿子十八岁就中了进士,奉养祖母,直到送终。 阿宝 曹州府有一个姓李的书生,家里很富有,但住宅不宽敞。宅子后面有一个几亩地的园子,一直荒废着。 一天,一个老头来租他的房子住,愿出一百两银子作租金。李生以没有多余的房子为由谢绝他。老头对李生说:“请你放心收下租金,不要顾虑。”李生也不知道他的意思,就暂且收下租金,看看是怎么回事。 过了一天,村里的人见有车马家眷进了李家的大门,纷纷扬扬好像有很多人。大家都怀疑李家宅子并不大,怎么住得下这么多人?有的来问李公子,李却一点也不知道这回事。回家看了看,并没任何迹象和动静。 又过了几天,租房子的老头忽然来拜访,对李生说:“搬来贵府已经好几天了,事事都得重新安排,又得支锅做饭,又得打铺睡觉,一直没来得及来拜访主人。今天叫小女做了顿便饭,请你一定赏光过去坐坐。”李公子当即跟着老头去赴宴。 一走进他家后面的园子,忽见房舍一片,非常华丽,都是新盖的。进入正房,房里陈设也很漂亮。酒鼎正在廊下沸着,茶炉的烟也从厨房里袅袅冒向天空。刚落坐一会儿,就端上了酒菜,尽是山珍海味。时常看到门外有少年人来来往往,又听到男女青年聒聒说话,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家人奴婢像有一百多人。李公子心里已经明白,这家人家是狐。 李生喝完了酒回到自己房里,心里暗起杀机。他每次去赶集,就买下一些硫磺、芒硝,积攒了几百斤,暗暗布满后园。等他布置好了,就骤然点燃,顿时满园烈火冲天,浓烟滚滚,烧得臭不可闻。群狐乱叫之声惊天动地,嘈杂一片。烧了一阵子,大火才灭了。进园子一看,满园都是烧死的狐狸,焦头烂额的,不计其数。李生正检看间,老头自外面进来,满脸悲惨,责怪李公子说:“我与你远日无仇,近日无恨,租你的荒园出银百两作租金,也算对得起你。你怎么忍心烧灭我的全家!这个奇仇大恨,哪有不报的道理!”说完,愤然而去。李生怕它们来报复,加强了防范。可是一年多的时间,没有任何动静。 顺治初年,山中盗贼群起,约聚集了一万多人,官兵也不能剿灭他们。李生因为家中人多财丰,天天发愁,怕贼下山来抢劫。正在为难之际,村中来了一个算命先生,自称“南山翁”,算人的生死命运,祸福吉凶,了然如他亲见。一时名声大振。李公子也请他来家算卦,算命先生一进屋就肃然起敬,惊呼:“足下乃真主也!”李公子听了大吃一惊,以为这是无稽之谈。算命先生却郑重其事地坚持这样说。李公子半信半疑,对算命先生说:“哪有白手起家而成了帝王的?”算命先生说:“不然!自古帝王君主有很多是出身匹夫的,有谁生下来就是天子的呢?”李公子仍持怀疑态度,但对算命先生却尊敬起来,请他上坐。算命先生竟以“卧龙”自居。提议先准备胄甲几千套,弓箭几千副。李公子顾虑招不起人马来,算命先生说:“臣愿为大王联合诸山人马,订立盟约,并宣扬大王为真龙天子,山中将领、士卒必然前来响应。”李公子很高兴,便让先生去按计划行事。他把家藏的银子全部拿出来,制造胄甲,购买弓箭,准备起事。隔了几天,算命人来说:“凭借大王的福威,加上我三寸不烂之舌,各山头领没有不愿归你指挥的。”果然,没出十天,就有数千人马来归顺。于是李公子便拜算命先生为军师,树起大旗,设置五色彩旗,占据山头,建造围墙,一时声势大振。县官带兵来剿,算命人指挥兵马,打得官兵大败而归。县官害怕,报告了兖州知州。兖州兵远来讨伐,算命人又指挥人马埋伏起来,一举将兖州兵打得大败,伤亡惨重。从此,李公子声势更大,人马到了一万多。李公子便自立为“九山王”。算命人愁马少,又谋划派一支兵抢劫了京城解往江南的军马。于是“九山王”威震天下,加封算命人为“护国大将军”。 从此,李公子在山上高枕无忧,非常自负,以为黄袍加身称王称帝的日子为期不远了。不料,东抚因为夺马一事,已经准备进剿他们;后又得到兖州兵败的报告,便会集了六路兵马,精兵数千,四面□□剿“九山王”。这时人喊马叫,遍布山谷。“九山王”大为震惊,呼唤算命人来商议对策,却已不见了。“九山王”束手无策,他登上山顶一望,长叹道:“我今日才知朝廷的势力之大了!” 不久,官兵攻破山寨,李公子被擒,妻子老小全家被杀。他这才明白,算命先生就是当年的老狐狸,原来是以杀害李公子满门来报他当年的灭族之仇的。 口技 村里来了一个年轻的女人,大约有二十四五岁。她带着一个盛药的皮囊,到这里来行医看病。有的人去找她看病,她自己不能开药方子,要等到晚间问一问各位神仙。晚上,她把一间小房子打扫得干干净净,把自己关在里面。大伙儿围绕在门窗口,斜着头侧着耳朵静静地听,只听里面在小声私语,谁也不敢咳嗽一声。屋里屋外,黑洞洞的一片,没有一点动静。 大约到半夜的时候,忽然听到门帘微动的声音。女子在屋里说:“九姑来了吗?”一女子回答说:“来了。”又问:“腊梅也跟着九姑来了?”好似一个丫头的声音,说:“来了。”三个人话语间杂,唠叨起来没个完。过了一会儿,又听到帘钩馓动的响声,女子说:“六姑来了?”接着听到几个女子杂乱的说话声:“春梅也抱小郎君来了吗?”一个女子说:“这个顽皮的小家伙,怎么哄也不睡,定要跟来。身子有百十斤重,背着真累死人。”马上又听到女子殷勤的接待声,九姑的问讯声,六姑与姊妹们的寒暄客套声,两个丫头的互相慰劳声,小孩儿的嘻闹声,一齐嘈嘈杂杂地传出来。就听女子笑着说:“小郎君倒很好玩耍,老远的抱了个猫儿来。”接着说话的声音渐渐稀疏下来。门帘又响了一声,满屋里都喧哗起来,说:“四姑来得怎么这样晚?”听到一个女孩子细微的声音,说:“路足有一千多里,我同阿姑走了这么长时间才到。阿姑走得太慢了。”于是各人问寒问暖的声音,移动座位的声音,招呼着加座的声音,各种声音并作,喧闹满屋,有一顿饭的工夫才静下来。接着就听到女子问病求药的声音。九姑说当用人参,六姑认为当用黄芪,四姑说该用白术。协商一会儿,听到九姑叫人拿笔墨砚台来。不久,听到折纸的刷刷声,拔下笔帽扔到桌子上的丁丁声,隆隆的研墨声。接着就听到把笔投到桌几上的碰撞声,抓药□□纸的苏苏声。过了一会。女子掀开门帘,招呼着病人的名字,把药□□和药方一起递了出来。她转身入室后,立刻听到三位姑娘作别的声音,三个丫头的道别声,小儿哑哑的叫声,小猫儿的呜呜声,又一时并发起来。九姑的声音清晰悠扬,六姑的声音和缓苍老,四姑的声音娇滴宛转;以及三个丫头的声音,各有自己的特点,听着完全可以辨别得清楚。大家感到很惊讶,认为真是神来了。回家试试药方,也并不灵验。这就是民间流传的口技,特意借这种方法卖药罢了。但她的口技水平,也真够高超的了。 以前,朋友王心逸曾讲过:他在京城时,偶尔从集市上经过,听到一阵管弦音乐的声音,围着看的人好像一堵墙。他到跟前一看,是一位少年,用优美的声音在演唱。他手中并没有乐器,只用一个指头按着脸颊,一边按一边唱,听起来铿锵有声,与弦乐没什么差别。也是口技者的后代啊。 50|11.29 武林少侠的励志人生8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许南也不吃惊,只是盯着陆非鱼喝茶,那个地方,也是他刚刚喝茶的地方。 “因为阿南的手太粗,演技也不怎么样啊,原本只是怀疑,”陆非鱼将茶杯放在桌上,眼神中有些小得意,”不过刚刚,我确定了,你的武功之所以消失...是因为《逍遥圣诀》吧?” 燕青城得到的逍遥圣诀并不完整,最后一重他尝试着自创,虽然成功了,但是却有着无尽的后遗症,比如每年的七月一日开始会有九日时间的白昼他所有的内力都将消失,而随着这最后一重练得越来越深,心智也会逐渐丧失,原来燕青城的死亡就是因为在和付云天的激斗之时走火入魔这才败在付云天手下,让他成为了武林第一人。 “月华知道的东西好像很多。”许南从桌上另取了一个茶杯,将两个茶杯都重新倒满了,“就不怕我杀了你?” “怕...不过一想到大名鼎鼎的魔教教主让我赏了这么一场好戏,我就不怕了...只是江湖不是盛传燕青城貌若好女,艳色倾城这才常年带着面具的吗?燕教主是长歪了?” 陆非鱼有些可惜,艳色倾城的老攻他还真的挺想看的,接下来若有机会去现代世界的话就给他化化妆? “那...我这个样子月华喜欢吗?”燕青城状似无意地开口问道,眼底是自己也不曾察觉的期待和紧张。 “这个样子的“燕青城”只有我一个人看过吗?”陆非鱼回问过去,两人眼神对视,仿佛都能看见对方眼中的自己。 “当然,只有你一人看过,”燕青城顿了一顿,又补充了一句,“其余的,想必已经死了。”比如燕北。 “是吗?...那我挺喜欢的,”陆非鱼笑得开心,却是突然伸出手来捂住了燕青城的眼睛,倾身轻触了一下他的唇后又迅速离开,在他的耳畔轻声说,“这样,你喜欢吗?” “不喜欢...”燕青城没有任何犹豫地答道,捉住了陆非鱼的手臂,将他拉进了自己的怀里,抬起他的下巴吻了上去。 陆非鱼坐上了燕青城的腿,他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放了下了搂住了燕青城的颈项,而燕青城的手也搂紧了他的腰,力道猛烈地仿佛要将他揉进怀中,两人之间的吻如烈火燎原,一次又一次地深入对方的喉间,就像瘾君子尝到了罂粟花的味道,谁也舍不得先离开。 身上的温度越来越热,陆非鱼抬臀轻轻摩擦着燕青城抵在他两腿之间的硬物,故意勾引一般地伸手捏了捏顶端,燕青城轻哼了一声将唇舌移至陆非鱼的下巴,脖颈,一遍遍地轻舔他的喉结,白玉般的肌肤让燕青城忍不住实施每次见这人时都会产生的幻想,用了力道啃咬,陆非鱼呼痛地推开了他。 “你还是属狗的?” “对,”燕青城毫不在意地点头应了,腰部用力顶了陆非鱼一下,眼底的*仿佛能将人烧起来,“但是这只狗只想吃你。” “可是...我可没有断袖之癖!”陆非鱼趁燕青城不注意一把推开了他,同时站起了身来,见到燕青城身下仍然斗志昂扬地向他打招呼的“庞然大物”时,陆非鱼玩心渐起,将放在桌上的折扇拿在了手里,轻轻点了点那坚硬的物什。 “唔...嗯...月华!”燕青城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陆非鱼,仿佛已经用目光将他身上的衣物一件件剥落一般,那物越涨越大。 “你个流氓!老子不伺候了!”陆非鱼一看燕青城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转身欲走。 这一眼看在燕青城眼里却是勾人地紧,他飞速走上前来拉住了陆非鱼,从身后轻轻舔吻着他的耳垂。 “可是月华,它不想让你走...” 陆非鱼敏感地察觉到在自己后腰摩擦的灼热柱状物,可是手腕却是怎么也挣脱不开燕青城,试了几次皆是无果,陆非鱼没好气地无声地笑了,转过了身子将它握在了手中。 燕青城的眼睛里都是期待,两人视线相对,陆非鱼手中轻轻摩擦了几下,突然大力一捏。 “嘶...”燕青城一声痛呼,脸上的表情有些难以言说,“月华这是想要谋杀亲夫?” “‘亲妇’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放心,绝对八抬大轿万众瞩目,怎么样?”陆非鱼坐上了凳子,将桌上的一杯茶尽数倒在了燕青城的下身,“给你降降火。” “好吧...只要月华能保证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也并无不可啊。”燕青城看着自己衣袍上一团湿痕只得无奈一笑,言语中却是仍然不肯后退半步。 这次陆非鱼却是再懒得接他的话头,话锋一转,“你身边的那个玉娇娘你还是注意一下吧,另外先别急着练那最后一重,付云天身上可是有完整版的你就不想看看?” “最后一重...燕北死了吗?”燕青城的声音突然有些低沉,尽管心里有了答案,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死了,他用尽一身功力打通了付云天的任督二脉,自己便力竭而亡了。” 山洞里的老人不是别人,正是魔教上一任的教主燕北,而他也是被燕青城关在那里的。 魔教教主自古能者居之,燕北此□□妾成群,又残忍暴戾,燕青城的母亲只是他的一个侍妾,因为不小心犯了燕北的忌讳被他一掌打死,年幼的燕青城亲眼目睹了这一幕,拼命潜心练武,盗取了《逍遥圣诀》,又因为其武学天赋出众,他十五岁之时就取代了燕北成为了魔教新的教主,将他关在了青云派附近的那处山洞里。 两人之间的气氛突然有些静默,陆非鱼见燕青城神思不属的样子不由有些担心,因为燕青城的事情在世界发展中记录不多,他也不知道对于燕青城来说燕北意味着什么。 “燕青城?” “叫我阿南,”燕青城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将凳子移在了他的身边,两手抱上了他的腰,把头搁在了他的肩上,“月华,让我抱一会。” “嗯。”陆非鱼声音沉闷,顿了一顿还是伸出手来轻拍他的后背。 良久,陆非鱼才听见了燕青城有些欠揍的声音,“月华,其实我不伤心,我就想你乖乖让我抱会儿。” 陆非鱼:!!! ...... 第二天刚至傍晚,祝家庄便已大开宴席,因为昨日凌素漪宣布的事情,付云天和祝红姝暂时无法成亲,这喜宴也就没了盼头,祝衡便以此方式款待来客。 陆非鱼,肖月裳,燕青城三人并排坐在一起,而付云天和祝红姝则坐在祝衡的下首位置,中间是几个穿着暴露的舞姬正在大跳艳舞。 “这次多谢诸位少年英雄赏脸前来参加小女的比武招亲,但是因为青云大仇未报,我和贤婿云天都决定解决此事之后再办婚事,还望诸位理解一二,我祝衡先干为敬。” 祝衡中气十足,说完便将杯中酒一口饮尽,台下众人也都端起了酒杯。 “哥哥哥哥,那祝红姝长得那么好看就嫁给那个姓付的贱男人了啊?”肖月裳明显对付云天和玉娇娘的事情耿耿于怀,她抬起手肘撞了撞陆非鱼。 “你若是看不惯,我不介意请爹娘将你嫁过去凑一双。”陆非鱼淡淡开口,不过肖月裳如此态度,她如今是并不喜欢付云天吧?” “我才不要!”肖月裳气急地回了他一句,声音有些大,将旁座的人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她却是毫不在乎,“那个姓付的有什么好的...” “住口。”祸从口出,肖月裳说话就是从来不会经过脑子。陆非鱼严厉地望了她一眼,肖月裳在他的视线下低下头愤愤地闭上了嘴。 两人之间的谈论似乎吸引到了台上祝衡的视线,他抬眼示意付云天过来,在他耳旁交代了几句,付云天望了陆非鱼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今日难得大家聚在一处,歌舞酒宴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来一场以武会友如何?”祝衡站起身来,拍拍手掌叫停了舞蹈。 肖明澜在四海山庄如此辱他,今天他就要让肖月华在众目睽睽之下败给他的女婿!看那肖明澜今后还有和面目在他面前趾高气扬! “祝庄主可真是好兴致,可是在场众人可都被付兄打败了,这还有什么好比的啊?”台下一人回答道。 “这以武会友怎么能是比试呢?仅仅交流切磋有所收获便好,不论胜负,不论胜负。”祝衡边说边摆了摆手,有不少人被他说动了心思,毕竟博览众家之长的机会可是十分难得。 “既如此,这以武会友可有个章程?”有人站起了身来。 “自是有的,一人有一次挑战的机会,被挑战之人不得不应,大家依照座次顺序开始怎么样?”付云天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陆非鱼身上,笑容如沐春风。 “这个方法好啊!第一个?李兄你便开始吧?”这右边第一人正是“千斤指”李沧齐。 “既如此,我挑...”李沧齐放下手中的红烧猪蹄,猛灌了一口酒这才站起了身来。 —————————————————————————————————————————— 武林少侠的励志人生9 比斗已经开始,已经过了好几波人,此刻台上两人正打得难分难解,虽说是切磋,但是谁还不想赢呢?肖月裳看得兴致勃勃。 “月华,你不觉得这付云天...”燕青城欲言又止。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陆非鱼淡淡一笑,他自然听得出来燕青城话中的意思,如果付云天是冲他而来,他自然也不会客气。 燕青城见他如此,也不再担心。倒是旁边的肖月裳坐不住了,不满地开口,“你们两个打什么哑谜呢?” 然而两人皆未回答他,肖月裳恶狠狠地看了一眼燕青城,又将视线转到了陆非鱼身上,见陆非鱼也没有看她一眼,只得狠狠捶了一下自己的桌子,却是痛得不行。 “肖兄,结识这么久付某居然没有领教过肖兄的武功呢,不若下一场由我们来如何?”不知何时付云天已经走到了陆非鱼的面前,说完这一句也不待陆非鱼回答,转而对着座位上正观战的众人说道,“大家可能不清楚,我面前这位正是四海山庄肖明澜肖庄主的独子,想当初肖前辈凭借着一手炉火纯青的千军剑法在武林中威名赫赫啊,想必大家也都想见识见识肖兄的武功吧?” “原来竟是肖庄主的儿子啊,那我们得见识见识。” “当年肖庄主的千军剑可是令不少魔教中人闻风丧胆啊,不知道他儿子功夫怎么样?” “虽说虎父无犬子,但是这付兄的武功可是不一般的好,怕是这肖兄弟也只能成败军之将咯。” ...... “哥哥!你快去,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姓付的,让他们看看我们四海山庄的本事!”肖月裳一听见众人的议论便坐不住了,当下对着陆非鱼说道。 “在下剑术着实差劲,怕不是付兄的对手。”陆非鱼仍然稳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让一旁的肖月裳急红了眼。 “你不去我去!哼!”肖月裳站起身来就将自己腰间的鞭子抽了出来,像是要跟付云天决一死战一般,“姓付的,你还不配让我哥出手,我就可以教训你了!” 付云天还未答话,肖月裳却是被陆非鱼拉了回来,“不过如果付兄非要切磋一番的话,肖某自当奉陪。” “这才是我认识的肖兄才是,还以为肖兄竟会临阵脱逃呢。”付云天此言像是无意,陆非鱼岂能不知他在故意挑衅,也没有逞这一番口舌之快。 此时中间打斗的两人已经停了下来,陆非鱼也离开了自己的座位。 “肖兄还请赐教。”付云天面对着陆非鱼双手抱拳行了一礼。 “这...等等,付兄需要用什么武器吗?”陆非鱼叫停了付云天,座位上的燕青城很有默契地将陆非鱼的剑扔给了他。 “在下的拳脚就是最大的武器,”付云天自得一笑,心中对陆非鱼的武功更加轻视了,“不过肖兄自便就好。” “既如此,那肖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陆非鱼抱剑应道,“如果在下侥幸赢了也是胜之不武,到时候肖兄不要见怪才好。” “当然不会。”即便你再拿十柄剑也赢不了我!付云天自信满满。 然而这场“切磋”结束得格外之快,看在众人眼里两人刚开始比斗之时陆非鱼便失去了踪影,轻功有如鬼魅,只留下剑光闪烁,不过几个呼吸之间付云天便尝到了打脸的滋味。 “这...怎么停下来了?”众人面面相觑,忍不住将心中疑问问了出来。 陆非鱼站在一旁将手中之剑□□了剑鞘,后面的付云天也还在怔愣之中,“肖兄,你怎么?” “付兄不要介意,在下的剑术实在有些粗陋,”陆非鱼话未说完,只见那付云天身上的衣物全都不成块地掉落了下来,只余一件亵裤没有受损,陆非鱼的声音愈加愧疚,“肖某的剑术实在...实在...我爹也常常因为此事教训于我,实在对不起付兄了。” 看见此时狼狈成这样的付云天,在场众人都憋着笑,最后不知是谁没有憋住,像是给大家做了一个榜样一般,众人皆笑出了声来,肖月裳更是捶胸顿足,唯有一旁的燕青城将注意力放在了陆非鱼身上,眼色有些不明。 “你!你——”付云天气急,指着陆非鱼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还请付兄原谅,肖某对于剑术真的学艺不精,但是付兄非要与我切磋,在下只得以轻功取胜,不过实在胜之不武,付兄不必挂怀。”陆非鱼态度极好地向付云天抱拳行了一礼。 “云天,快披上!”祝红姝却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行至付云天的身边,给他系上了黑色披风,“肖兄弟不必自责,既然是剑术不精这事也只是一个意外,云天自然不会怪罪肖兄弟的,是吧?云天?” “当然。”见他久久不言,祝红姝伸手在他身上掐了掐,付云天这才挤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这般奇耻大辱他记下了!肖月华! “既如此,肖兄还是让祝姑娘带你去换上一身衣服过来吧。”陆非鱼瞥了祝红姝一眼,这个女人的心计倒是让他刮目相看。 两人比武他本来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逼上阵,且早已有言剑术不精,若此时付云天依然不依不饶不过徒增笑柄罢了,反倒是祝红姝当玩笑一般地揭过,众人想起来还会记得他肖月华是用剑对付云天手无寸铁,还能为付云天赢得几分面子。 “你那不是轻功。”陆非鱼重新走到座位上坐下,旁边燕青城说的是肯定句,此时是晚上,他的武功还在,他清楚地看见陆非鱼刚才的比武每次都是凭空出现! “对,不是,不过不能告诉你那是什么。”陆非鱼坦言道,在场之人恐怕也只有燕青城看得出来,他这才肆无忌惮。 他使的并不是轻功,而是瞬移,他在这个世界的金手指。 燕青城听了陆非鱼的回答也没有说话,端起面前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你们又在聊什么?!”肖月裳见两人之间又在说她听不懂的话忍不住狂躁起来,然而还是没有谁理她...... ...... 这场酒宴闹得不欢而散,随后陆非鱼,肖月裳和燕青城三人辞别了付云天去往天山城,这次燕青城却是没有共乘一骑的福利了。 “你就这么闲?你的魔教可是要出事了。”这些天燕青城一直待在他的身边,似乎一点都不担心魔教的事,陆非鱼却是有些莫名地不得劲,此刻笑得有些幸灾乐祸。 此时已是八月,九天的时间早已过去,燕青城的武功也已经恢复。 “出事便出事吧?不过月华你可不能出事。”燕青城盯着陆非鱼的脸,表情格外认真,陆非鱼看着看着便不自然地将视线移开了。 “付云天的事情我帮你报仇了。” “嗯?”燕青城的声音传过来,陆非鱼回给他一个不解的表情。 “前些天我让余右使给玉娇娘送了一点欲缠香的原料过去,不知道祝红姝够不够大方?”燕青城对陆非鱼笑了一声,目光灼灼,像是某种求表扬的大型犬类。 欲缠香的原料是比欲缠香还要猛烈几倍的催情之物,这些日子玉娇娘可是一直在跟付云天暗通款曲,这一次说不定都能将付云天榨干了,祝红姝看见了还能饶他? “你这不是顺带的吗?”陆非鱼虽然满意,却只是没好气地轻哼了一声,脚下一踢马腹,追上了一人在前的肖月裳。 毕竟他们的目的也是一致的,付云天。 燕青城一见此也迅速追了上去,临近时却脚尖轻点跳上了陆非鱼的马背,“那匹马有些乏力了,还是月华的这匹马矫健。” “你!” 陆非鱼转身想让他下去,燕青城却是两手搂住了陆非鱼的腰,有意无意地轻轻在他颈项间哈气。 “你...你别弄...痒死了...” 陆非鱼抬起手肘往燕青城的胸口撞了一下,手中的缰绳却是被他抢了过去,燕青城狠狠踢了一下马腹,瞬间就远离了肖月裳。 “这...这!许南你个臭流氓,你敢占我哥哥便宜!” 肖月裳本是一脸狐疑地看着两人的互动,直到燕青城和陆非鱼骑的马已经离她远了才反应过来,一甩马鞭就追了上去。 即便这一路上停停走走,然而他们到达天山城的时候离八月十五仍然早了几天,被天山派弟子安排在了城中的侠义庄内,只是他们刚到便遇上了一个老朋友。 “肖...肖月华,我付哥哥呢?他怎么还没有来?”面前横手拦着他三人的正是此前跟在付云天身后的慕容心。 “付兄现在已经成为了祝家庄的乘龙快婿,如今正和祝姑娘培养感情呢,此次是跟我们分开过来的。”陆非鱼在心中叹了口气,慕容心,祝红姝,肖月裳,玉娇娘,还有天山派的凌素漪...这付云天到真是桃花朵朵开啊,只是不知道今生还能开成几朵。 “乘龙快婿?怎么回事!付哥哥怎么会娶别人,他明明...明明...”慕容心只注意到了这个词,话还未说完眼泪便夺眶而出。 “慕容姑娘——” “月华、月裳、你们怎么在这儿?”一道女声从身后传过来。 陆非鱼本来正想将这个慕容心劝走,然而听在耳里的声音却是让他立刻停了下来,这个声音是...他娘! “娘,还有爹,你们怎么会在这里?”陆非鱼还未转过身去,肖月裳的声音却是完全打碎了他的侥幸,他看了一眼旁边的燕青城,只觉风雨欲来。 “爹、娘,你们...” “哎,这位姑娘是谁?哟,怎么哭了啊?”难不成就是月华说的喜欢的那个姑娘?这么一想肖母都没来得及理会陆非鱼,径直走向了正哭着的慕容心,眼中的心疼像是要溢出来一般,状似不满地指责道,“月华,怎么能将人家姑娘家惹哭了啊?还不快过来道歉!” 再不道歉她儿媳妇就要跑了啊!肖母心中着急,眼神对陆非鱼眨了又眨。 慕容心也是被肖母的热情弄的一怔,哭也忘记哭了。 “娘,我跟慕容姑娘...”陆非鱼急忙将肖母拉到了一边,一旁的肖月裳仿佛出了一口恶气般,颇有些幸灾乐祸。 让你欺负我!现在报应来了吧! 好半晌才跟盼儿媳妇盼得跟什么似的的肖母解释清楚,然而肖母的脸色也瞬间垮了下来。 燕青城好容易从陆非鱼的爹娘声中回过神来,心里莫名有些紧张,暗暗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这才转过了身去对着肖父抱拳行了一礼,“伯父好,阿南见过伯父。” “这位是?”肖父也早已注意到自家儿子身边的燕青城,见陆非鱼过来便向他询问道。 “对啊,儿子,这是谁?”是儿子这趟新交的朋友?肖母也随声问道。 “这...这是...”陆非鱼看了燕青城一眼,吞吞吐吐。 51|11.29 水莽草 水莽是毒草,像葛类一样蔓生,花是紫色的,像扁豆。人如误吃了这种毒草,就会立即死去,变成“水莽鬼”。民间传说,这种鬼不能轮回,一定得再有被毒死的代替,才能去投生。因此,楚中桃花江一带,这种水莽鬼特别多。 楚中人称呼同岁的人为“同年”。往来拜访时,互称庚兄庚弟,子侄辈们则称他们为庚伯,这是本地的习俗。 有个姓祝的书生,一次去拜访他的一个同年。途中非常干渴,很想喝水。忽然看见路旁有个凉棚,一个老婆婆在里面施舍茶水,祝生就跑了过去。老婆婆将他迎入棚内,端上茶来,十分殷勤。祝生一闻,有股怪味,不像是茶水,便放下不喝,起身要走。老婆婆忙拦住他,回头向棚里喊道:“三娘,端杯好茶来!”一会儿,便有个少女捧着杯茶从棚后出来,大约十四五岁年纪,容貌艳丽绝伦。指上的戒指、腕上的镯子,光亮得能照见人影。祝生见了少女,立即被吸引住。接过茶水一闻,只觉芳香无比,一饮而尽,还想再喝一杯。乘老婆婆出去,祝生一下抓住少女的纤纤手腕,从她手指上脱下一枚戒指。少女红着脸微微一笑,祝生更加着迷,便询问她的家世。少女说:“你晚上再来吧,我还在这里。”祝生要了她一撮茶叶,连同那枚戒指,一块藏在身上走了。 祝生赶到同年家,忽觉心头不适,怀疑是喝了那杯茶水的缘故,便将经过告诉了同年。那同年惊骇地说:“坏了!这是水莽鬼,我父亲就是被这样害死的。无药可救,这可怎么办呢?”祝生恐惧万分,忙拿出藏在身上的茶叶一看,果然是水莽草。又拿出那枚戒指,向同年描述了那少女的模样。同年冥想了一会,说:“那人必定是寇三娘!”祝生听他说的名字相符,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同年回答说:“南村富户寇家的女儿,叫三娘,以艳丽闻名。几年前误吃了水莽草死去,肯定是她在作怪害人!”有人说,碰到水莽鬼的人,如知道鬼的姓名,只要求到他生前穿过的裤子,煎水服用,就可以痊愈。祝生的同年急忙赶到寇家,讲明了实情,长跪在地,苦苦哀求帮忙。寇家却因为有人做女儿的替身,女儿从此可以超生,坚决不给。同年无可奈何,忿忿回去,告诉了祝生。祝生咬牙切齿地说:“我死后,绝不让他家女儿投生!”这时,祝生已走不动了。同年将他背回家,刚到家门就死了。祝生的母亲号啕大哭,只得把他埋葬了。祝生死后,留下一子,刚刚周岁。妻子不能守节,过了半年就改嫁走了。母亲一人抚养着小孙子,劳累不堪,天天哭泣。 一天,祝生母亲正抱着孙子在屋里啼哭,祝生忽然无声无息地进来了。祝母大惊,抹着眼泪问他情况。祝生回答说:“儿在地下听到母亲哭泣,心里很感悲伤,所以来早晚伺候您。儿虽然死了,但已成家,媳妇也马上同来替母亲操劳,母亲不要难过了!”母亲惊疑地问:“儿媳妇是谁?”祝生回答说:“寇家坐视儿死不救,儿非常恨他们!死后,一心要去找寇三娘,但不知她住在什么地方。最近遇到一个庚伯,承蒙他告诉我寇三娘的去向。儿去了后,三娘已投生到任侍郎家。儿急忙又赶到任家,将她强捉了回来。现在她已成为儿的媳妇,跟儿相处得很融洽,没什么苦恼。”过了会儿,一个女子从门外进来,打扮得非常漂亮,见了祝母,跪到地上拜见。祝生告诉母亲:“她就是寇三娘。”虽然儿媳不是活人,但祝母也觉安慰。祝生便吩咐三娘干活,三娘对家务事很不习惯,但性情柔顺,让人爱怜。二人就这样住下,不走了。三娘请婆母告诉自己娘家一声,祝生不同意。但母亲顺从了三娘的心愿,还是告诉了寇家。寇老夫妇听了大惊,急忙备车赶来,看那女子果然是女儿三娘,不禁失声痛哭。三娘忙劝住了。寇老太太见祝生家非常贫困,心里很是忧伤。三娘安慰她说:“女儿已成了鬼,还嫌什么贫穷呢?祝郎母子待我情义深厚,女儿已决意在这里安居了。”寇老太太又问:“当初和你一块施茶的那老婆婆是谁?”三娘回答说:“她姓倪。因她年老,自惭不能迷惑路人,所以求女儿帮助她。现在她已投生到郡城一个卖酒的人家。”三娘说完,又看着祝生说:“既然已成了我家的女婿,却不拜见岳父母,让我心里怎好过啊?”祝生忙向寇老夫妇拜下去。三娘便进了厨房,代婆母做饭款待自己的父母。寇老太太见了,不禁伤心。回去后,派了两个奴婢来供女儿使唤,又送了一百斤银子,几十匹布。此后还不时送些酒肉等物,祝母的生活因此稍稍富裕些了。寇家也时常让三娘回去省亲,住不几天,三娘就说:“家里没人,应早送女儿回去。”有时故意留住她不让走,三娘则总是飘然自回。寇老翁便替祝生盖了座大房子,很华丽宽敞。但祝生始终没到寇家去过。 一天,村里有个中了水莽毒的人,忽然死而复生了。大家争相传说,都认为是怪事。祝生说:“是我让他又活过来的。他被水莽鬼李九所害,我替他将李九赶走了,才救了他。”母亲说:“你怎么不找个人替自己呢?”祝生说:“儿最恨这些找人替死的水莽鬼,正想将他们全部赶走,自己又怎肯做这种害人的勾当!况且,儿侍奉母亲最快乐,不想再投生。”从此后,凡中了水莽毒的人,都备下丰盛的宴席,到祝家祈祷,无不灵验。 又过了十几年,祝母死了。祝生夫妇非常悲痛,但不接待来吊丧的客人,只命儿子穿着丧服,代为尽礼。埋葬母亲后,又过了两年,祝生为儿子娶了媳妇。新媳妇就是任侍郎的孙女。起初,任侍郎的爱妾生了个女孩,仅几个月就死了。后来任侍郎听说了三娘投生自己家被祝生捉回这件奇异的事,便驱车赶到祝家,认祝生为女婿。到现在,任侍郎又将孙女嫁给了祝生的儿子,两家更加来往不断。 一天,祝生对儿子说:“上帝因为我有功于人世,任命我做‘四渎牧龙君’,现在就要走了。”一会儿,便见院子里有四匹马,驾着一辆黄帷车,马的四肢上布满了麟甲。祝生夫妻盛装而出,一同上了车。儿子和儿媳都哭着拜倒在地。瞬间,车马便无影无踪了。同一天,寇家也见女儿来到,拜别父母,说的也和祝生说的一样。母亲哭着挽留她,三娘说:“祝郎已先走了!”出门后一下子就不见了。 祝生的儿子名叫祝鹗,字离尘。他请求寇家同意后,将三娘的骸骨与祝生合葬了。 阿宝 广东西边有个叫孙子楚的人,是个名士。他生来有六个手指,性格憨厚,口齿迟钝。别人骗他,他都信以为真,有时遇到座席上有歌妓在,他远远地看见转身便走了。别人知道他有这种脾气,就把他骗来,让□□挑逗逼迫他,他就羞得脸一直红到脖子,汗珠直往下淌。大家因此而笑话他,形容他呆痴的样子,到处传说,并给他起了一个难听的外号“孙痴”。 本县有个大商人某翁,可与王侯比富,他的亲戚都是有钱有势的人家。大富商有个女儿叫阿宝,长得非常漂亮,她父母正忙着为她挑选佳婿。许多名门贵族的子弟争着来求亲,商人都没看中。正巧孙子楚的妻子死了,有人捉弄他,劝他到大富商家提亲。孙子楚也没想想自己的情况,竟托媒人去了。商人也知道孙子楚的名字,但嫌他太穷没答应。媒人要离开的时候,正好遇上阿宝。阿宝问什么事,媒人讲了来意,阿宝便开玩笑地说:“他如能把那个多余的指头砍了,我就嫁给他。”媒婆把这话告诉了孙子楚。孙自言道:“这不难。”媒婆走后,孙子楚便用斧头把第六个指头剁去了,血流如注,痛得他几乎死了过去。过了几天,刚能起床,便到媒婆家把已剁掉六指的手给她看。媒婆吓了一跳,忙去富商家告诉了阿宝。阿宝也很惊奇,又开了个玩笑说孙子楚还得去掉那个痴劲才行。孙子楚听后大声辩解,说自己并不痴呆,然而却没有机会当面向阿宝表白。转念一想,阿宝也未必美如天仙,何必把自己的身价抬那么高。因此求亲的念头也就凉了下来。 正好清明节到了,按风俗这一天是妇女们到郊外踏青的日子。一些轻薄少年也结伴同行,对妇女们评头论足,随意调笑。有几个文朋诗友也硬把孙子楚拉去了,有的嘲笑他说:“不想看看你那可意的美人吗?”孙子楚知道大家在戏弄自己,但因为受了阿宝的嘲弄,也想见见阿宝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便欣然随大家边走边看。远远地见一个女子在树下歇息,一群恶少把她围得像一堵墙似的。朋友们说:“这一定是阿宝了。”跑过去一看,果然是阿宝。仔细看真是美丽无比,十分动人。一会儿,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阿宝急忙起身走了。众人神魂颠倒,评头论足,简直要发狂了,唯有孙子楚默默无语。大家都走开了,可回头一看,孙子楚仍然呆呆地站在那儿,喊他也不答应。大家来拉他说:“魂随阿宝去了吗?”孙子楚还是不说话。大家因为他平时就呆板少语,也不奇怪。有人推着他,有人拉着他,回家去了。 孙子楚到家后,一头倒在床上。整天昏睡不起,像醉了一样,喊也喊不醒。家里人以为他丢了魂,到野外给他叫魂也不见效。用劲拍打着问他,他才含糊朦胧地说:“我在阿宝家。”再细问他时,又默默无语了。家里人心里害怕,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当初,孙子楚见阿宝走了,心里非常难舍,觉得自己的身子也跟她走了,渐渐地靠在了她的衣带上,也没有人呵斥她。于是跟阿宝回了家。坐着躺着都和阿宝在一起,到了夜里便与阿宝交欢,很是亲热欢治。可就是觉得肚子里特别饿,想回家一趟,却不认得回家的路。阿宝每每梦到与人交合,问他的名字,都是说:“我是孙子楚。”阿宝心里很奇怪,可也不便告诉别人。 孙子楚躺了三天,眼看就要断气了,家里人又急又怕,就托人到商人家里恳求给孙子楚招魂。商人笑着说:“平时素无往来,怎么会把魂丢在我家呢?”孙家哀求不已,商人才答应了。巫婆拿着孙子楚的旧衣服、草席子来到商人家。阿宝知道了来意后,害怕极了,她不让巫婆到别处去,直接把巫婆带到自已房中,任凭巫婆招呼一番后离去了。巫婆刚回到孙家门口,屋内床上的孙子楚已经□□起来。醒后,他还能清清楚楚地说出阿宝室内摆设用具的名字和颜色,一点不错。阿宝听说后,更加害怕了,但心里也感到了孙子楚的情义之深。 孙子楚能起床后,不论坐着,还是站着,总是若有所思,精神恍惚,好像丢了什么。常打听阿宝的消息,盼望能再见到阿宝。浴佛节那天,听说阿宝将要到水月寺烧香,孙子楚一早就去在路旁等候,直看得头晕眼花,到中午阿宝才来。阿宝从车里看到了孙子楚,用纤手撩起帘子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孙子楚更加动了情,就在后面跟着走。阿宝忽然让丫鬟来问他的姓名。孙子楚很殷勘地说了,更加魂魄摇荡,直到车走了以后,他才回家。 孙子楚回家后,旧病复发,不吃不喝,昏睡中喊着阿宝的名字,直恨自己的灵魂不能再像上次那样到阿宝的家里去。他家中养了一只鹦鹉,这时突然死了,小孩子拿着在床边玩。孙子楚看见了心想,我如果能变成鹦鹉,展翅就可飞到阿宝的房里了。心里正想着,身子果然已变成了一只鹦鹉,翩然飞了出去,一直飞到了阿宝的房中。阿宝高兴地捉住它,将它的腿用绳子绑住,用麻籽喂它。鹦鹉忽然口吐人声说:“姐姐别绑我,我是孙子楚啊!”阿宝吓了一跳,忙解开绳子,鹦鹉也不飞走。阿宝对着鹦鹉祷告说:“你的深情已铭刻在我心中。现在我们人禽不同类,良姻怎么能复圆呢?”鹦鹉说:“能在你的身边,我的心愿已经满足了。”其它人喂它它不吃,只有阿宝喂它,它才肯吃。阿宝坐下,鹦鹉就蹲在她的膝上;阿宝躺下,鹦鹉就偎在她的身边。这样过了三天,阿宝很可怜它,就悄悄派人去察看孙子楚。见孙子楚僵卧在床上已断气三天了,只是心口窝还有点温暖。阿宝又祷告说:“你要是能重新变成人,我就是死也要与你相伴。”鹦鹉说:“你骗我!”阿宝立刻发起誓来。鹦鹉斜着眼睛,好像在思索什么。一会儿,阿宝裹脚,把鞋脱到床下,鹦鹉猛地冲下,用嘴叼起鞋来飞走了。阿宝急忙呼叫它,鹦鹉已经飞远了。阿宝派个老妈妈前去探望,孙子楚果然已经醒过来了。 孙家的人见鹦鹉叼来一只绣鞋,便落地死了,正感到奇怪,孙子楚已醒来。刚醒就开始找鞋,大家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正好阿宝家的老妈妈赶到。进房看到孙子楚,就问他鞋在哪里。孙子楚说:“鞋是阿宝发誓的信物,请你代我转告,我孙子楚不会忘记她金子般的诺言。”老妈妈回来把话照榉说了一遍,阿宝更是奇怪,便让丫鬟把这些事故意泄露给自己的母亲。母亲又详细询问明白后才说:“孙子楚这个人还是有才学的,名声也不错,但却像司马相如一样贫寒。选了几年的女婿,最后得到的竟是这样的,恐怕会被显贵们笑话。”阿宝因为鞋的缘故,不肯他嫁,父母只好听了她的。有人跑去告诉孙子楚这个消息,孙子楚非常高兴,病立刻全好了。 阿宝的父母想把孙子楚招赘过来。阿宝说:“女婿不应该长住在岳父家里。何况他家又贫穷,住长了会让人家瞧不起。女儿既然已经答应了他,住草屋、吃粗饭决无怨言。”孙子楚于是去迎娶新娘成婚,两人相见如隔世的夫妻又团圆了一样高兴。 自此以后,孙子楚家有了阿宝的嫁妆,增加了财物家产,生活有了好转。孙子楚只是迷在书里,不知道治家理财。阿宝是个善于当家过日子的人,家中诸事都不用孙子楚操心。过了三年,家中更富了。可孙子楚忽然得热病死了。阿宝哭得非常悲痛,眼里的泪水始终没有干过,觉也不睡,饭也不吃,谁劝也不听,乘夜里上吊了。丫鬟发现后,急忙救护,才醒了过来,可总也不吃东西。三天后,家人召集亲友,准备给孙子楚送葬。听到棺材里传出□□之声,打开一看,孙子楚复活了。自己说是:“见到了阎王,阎王说我这个人生平朴实诚恳,命令我当了部曹。忽然有人说:‘孙部曹的妻子将要到了。’阎王查了生死簿,说:‘她还不到死的时候。’又有人说:‘已经三天不吃饭了。’阎王回身说:‘你妻子的节义行为感动了我,让你再生陽世吧。’于是就派马夫牵着马把我送了回来。” 从此以后,孙子楚身体渐渐恢复了正常。这年适逢乡试,进考场之前,一群少年戏弄孙子楚,一起拟了七个偏怪的试题,把孙子楚骗到僻静之处,说:“这是有人通过关系得到的试题,因咱们友好才偷偷地告诉你。”孙子楚信以为真,黑天白日地琢磨,准备好了七篇八股文。大家都暗暗地笑他。当时主考官考虑到用过去的题目会有抄袭之弊,有意地一反常规,试题发下来,竟与孙子楚准备的七题一模一样,孙子楚中了乡试头名。第二年又中了进士,进了翰林院。皇上听说了孙子楚这些怪事,把他召来询问,孙子楚全都如实地奏明了。皇上非常称赞和高兴。后又召见阿宝,赏赐了很多东西。 滩水狐 潍县李某有一所闲房要出租。一天,忽然来了一个老翁想租赁这座房子,每年愿出租金五十两银子。李某答应了。老翁走了后,却再没有音讯,李某便嘱咐家人把房子再租给别人。第二天,老翁来了,说:“已讲妥把房子租给我,为什么又要租给别人?”李某告诉他说,自己怀疑他不再来了。老翁说:“我马上就要搬来长住,之所以迟迟没搬过来,是因为我选择的乔迁吉日在十天之后。”老翁又先付给李某一年的租金,说:“这座房子就是空上一年,你也不要再过问了。”李某送他出去,询问他搬家的确切日期,老翁说了。后来又过了那日期好几天,老翁还是没有踪影。李某就去察看动静,只见大门从里边闩着,院里炊烟袅袅升起,人声嘈杂。李某大为惊讶,投进名帖拜访。老翁急忙迎了出来,将他请进屋内,满脸笑容,言谈和蔼可亲。 李某回来后,派人赠给老翁家一些东西,老翁盛情款待了派去的人,也回送了很多礼物。又过了几天,李某摆下酒席,请老翁聚会,二人谈得十分投机、欢快。李某问起老翁的家乡,回答是陕西。李某惊讶陕西距这里太远,老翁说:“你们这里是福地。陕西不能再住了,那里将要发生大灾难。”当时正天下太平,李某听了老翁的话也没在意,没有深问。又隔了一天,老翁下帖子回请李某。酒宴上的菜肴、摆设都非常奢侈华丽。李某更加惊异,怀疑老翁是贵官。老翁因为和他交往深了,便自称是狐仙。李某惊骇万分,从此后逢人便说。本县的官绅听说后,天天有人骑着马去拜访老翁,都想和他结交,老翁无不恭敬地接待,渐渐地和郡官也来往起来。但是,唯独本县县令要求见他,老翁总是借故推辞。县令又托李某先给介绍介绍,老翁仍旧不愿见。李某询问缘故,老翁离席凑近李某,悄悄地说:“您不知道,郡县令前世是头驴。现在虽然人模狗样的统治着老百姓,但却是一个见了钱什么都干得出来的无耻之徒!我虽然不是人类,也羞于和他交往!”李某便找托词告诉县令,说狐翁畏惧县令的神明,所以不敢见。县令信以为真,也就不再勉强了。这是康熙十一年的事。不久,陕西果然遭了兵乱。狐能先知先觉,看来是真的了。 52|11.29 红玉 广平县的冯老头有个儿子,字相如,父子都是秀才。老头年近六十,性格耿直,但家中一贫如洗。几年间,老太太和儿媳相继死去,一切家务都得冯老头自己操劳。 一天夜里,相如坐在月光下,忽见东邻的女子在墙上向这边偷看。相如仔细看她,很漂亮;相如走近她,女子向他微笑;相如向她招手,女子不过来也不走开。再三请求,女子才从墙上爬梯子过来。于是,两人睡在了一起。相如问她的姓名,女子说:“我是邻家女儿,叫红玉。”冯生很喜欢她,和她约定永远相好,红玉答应了。从此,两人便夜夜往来。 大约过了半年多,一夜冯老头半夜起来,听到儿子房里有女子的说笑声。偷偷一看,见一个女子在里面。冯老头大怒,把儿子叫出来,骂道:“你这畜牲干了些什么事!咱家如此穷苦,你不刻苦攻读,反而学做婬荡之事。被人知道,丧你的品德;别人不知道,也损你的陽寿!”冯生跪下认错,流着泪说一定悔改。冯老头又呵叱红玉说:“女子不守闺戒,既玷污了自己,又玷污了别人!倘若这事被人发觉,丢丑的该不只是我们一家!”骂完了,气愤地回去睡觉了。红玉流着泪说:“父亲的训诲,实在让人羞愧。我们两人的缘份尽了!”冯生说:“父亲在,我不能自作主张。你如果有情,还应当忍辱为好。”女子坚决绝交,冯生就哭了起来。女子对他说:“我与你没有媒灼之言、父母之命,私相结合,怎么能白头偕老?此地有一个佳偶,你可以聘娶她。”冯生说家中贫穷,女子说:“明天晚上等着我,我为你想个办法。”第二天夜里,红玉果然来了,拿出四十两银子送给冯生,说:“离这儿六十里,有个吴村,村中卫家的姑娘,十八岁了,因为要的彩礼很高,所以还没有许配人家。你以重金满足他家的要求,一定会答应你的。”说完就告别走了。 冯生找机会告诉父亲,想到吴村相亲,但隐瞒了红玉赠送银子的事。冯老头担心家穷没钱,不让儿子去。冯生婉转地说:“只是去试探一下,看怎么样。”冯老头点头答应了。冯生就借了仆人和车马,到了卫家。姓卫的老头是个庄户人,冯生招呼他出来,和他说要向他提亲。卫老头知道冯生家是有声望的家族,又见他仪表堂堂,性情豁达,心里应允了,可担心他家不舍得花钱。冯生听他说话吞吞吐吐,明白他的意思,就把银子都拿出来放在桌上。卫老头才高兴了,请邻居的书生做中人,用红纸写了婚约。冯生进屋拜见岳母,见他们住的房子十分狭窄。卫女正依偎在母亲身后,冯生稍微斜眼看了她一眼,见卫女虽然是贫家妆束,但光彩艳丽,心中暗暗高兴。卫老头借房子款待女婿,又对冯生说:“公子不必亲自迎娶,等我为女儿多少准备些衣服嫁妆,用花轿送去。”冯生同他订下成亲的日期,就回去了。回家后,冯生骗父亲说卫家喜爱清寒门第,不要彩礼,冯老头也很高兴。到了日子,卫家果然送女儿来了。卫女过门后,勤俭孝顺、夫妻感情深厚。过了二年,生了一个男孩,取名福儿。 一次,赶上清明节,冯生夫妇两人抱着孩子去扫墓,遇到县里一位姓宋的绅士。姓宋的当过御史,因行贿罪被免职,回家隐居,但仍然大施婬威。这天,他也上坟回来,看见卫女很漂亮,问村里的人,得知是冯生的媳妇。姓宋的以为冯生是个穷秀才,用重金贿赂他,就可以打动他的心,便派家人去透口风。冯生乍听到这消息,顿时满脸怒气;转念一想。敌不过宋家的势力,便收敛怒容,换上笑脸,进去告诉父亲。冯老头一听大怒,跑出去对着宋家的家人,指天画地,臭骂了一通,宋家的人像老鼠一样逃跑了。姓宋的也生了气,竟派了好多人闯人冯生家,殴打冯老头和冯生,吵闹得像开了锅。卫女听到,把孩子扔在床上,披散着头发大声呼救。那帮家伙一涌而上,将她抬起,哄然离去。冯老头父子两人受了重伤,倒在地上□□;小孩子在屋里呱呱啼哭。邻居们都可怜他们,把父子两人扶到床上。过了一天,冯生能拄着拐杖起来了;老头却气得吃不下饭,吐血死了。冯生大哭,抱着儿子去告状,一直告到省督抚,不知告了多少遍,还是申不了冤。后来冯生听说妻子不屈从那姓宋的,死了,他更加悲痛。满肚子的冤恨,无处申诉。多次想去路上刺杀姓宋的,又怕他仆人多,儿子又没处寄托。日夜哀思,觉也睡不着。 一天,忽然有一个大汉来到冯家慰问。那人长着蜷曲的络腮胡子,四方脸,跟冯家从无交往。冯生拉他坐下,刚想问他的家乡姓名,客人突然问道:“你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难道忘了报仇吗?”冯生怀疑他是宋家的侦探,只是用假话应酬着。客人气得眼眶像要裂开,怒睁双目,猛然起身,边往外走边说:“我以为你是一个君子,现在才知道是个不足挂齿的庸俗之辈!”冯生见他果然是个异人,忙跪下挽留他,说:“我实在是怕宋家的人来试探我。现在把心里话全部告诉你:我卧薪尝胆,伺机报仇,已经很长时间了。只是可怜我这襁褓中的婴儿,怕断了冯家香火。你是位义士,能否为我抚养孩子?”客人说:“这是妇人们的事,我做不到!你想托付别人的事,请你自己去做;而你想自己去做的事,我愿意替你去办!”冯生听了,跪在地上直磕响头。客人看也不看,就出去了。冯生追出去问他姓氏,客人说:“如不成功,不受人埋怨;成功了也不受人报答!”说完就走了。冯生害怕招来灾祸,抱着儿子逃走了。 到了夜里,宋家所有的人都睡了,有个人越过几道墙进去,杀了姓宋的父子三人和一个媳妇、一个奴婢。宋家拿了状纸告到官府,官府大惊。宋家咬定是冯生干的,官府便派衙役捉拿冯生。冯生逃得不知去向,官府更加相信是冯生杀的人。宋家仆人同官府衙役到处搜捕,夜里来到南山,听到小孩啼哭,跟踪过去,将冯生抓住,捆起来带回去。小孩哭得更厉害了,那帮人夺过孩子扔掉了,冯生怨恨得要死过去。见到县令,县令问冯生:“你为什么杀人?”冯生说:“冤枉啊!他是夜里死的,我在白天就出门了,而且抱着呱呱啼哭的孩子,怎么能越墙杀人?”县令说:“没杀人,你为什么逃走?”冯生哑口无言,无法辩解,被关进狱中。冯生哭着说:“我死了不可惜,孤儿有什么罪?”县令说:你杀人家的人多了,杀你的儿子,有什么可怨的!”冯生被革除功名,屡次受到酷刑,始终没有招供。 这天夜里,县令刚睡下,听到有东西打在床上,震震有声。县令吓得大喊大叫,全家都被他惊醒了。围过来用蜡烛一照,原来是一把锋利如霜的短刀,扎入床内一寸多,牢牢地拔不出来。县令看了,丧魂落魄,派人拿着刀槍到处搜索,没有一点踪迹。县令心中很胆怯,又认为姓宋的已经死了,没什么可怕的,就把案件呈报上级衙门,替冯生辩解开脱,把冯生释放了。 冯生回到家,瓮里没有一粒粮食,孤身一人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幸亏邻居怜悯他,送点吃的来,才勉强度日。一想到大仇已报,冯生便露出笑容;又想到遭受这次惨酷的灾祸,几乎全家被害,又不断地落泪;接着又想到半辈子穷透了,又失去了儿子,断了香火,不禁在没人的地方失声痛哭,不能抑制。如此过了半年,官府对犯人的追捕也松懈了,冯生就去哀求县令,要求把卫氏的尸骨判给他。等把妻子的尸骨埋葬好回到家里,冯生悲痛欲绝,在空床上翻来复去,觉得没法再活了。 忽然听到有敲门的,冯生定神细听,听见门外有人正低声和小孩说话。冯生急忙起身,从门缝里往外看了看,好像是个女子。刚打开门,那女子便问:“大冤已经昭雪,庆幸你安然无恙!”声音很熟悉,但仓猝之间想不起是谁。用烛光一照,原来是红玉,挽着一个小孩,在她腿边嬉笑。冯生来不及询问,就抱着红玉呜呜哭开了。红玉也惨然泪下,接着把小孩推到他面前说:“你忘了父亲了吗?”小孩牵住红玉的衣服,目光灼灼地看着冯生。冯生仔细一看,原来是福儿,非常吃惊,哭着说:“儿子是从哪里找到的?”红玉说:“实话告诉你,往日我说是邻居的女儿,是假的,我实际是狐仙。那天刚巧夜间走路,看见孩子在谷口啼哭,就抱到陕西抚养。听说大难已经过去,就带他来与你团聚了。”冯生挥泪拜谢。小孩在红玉怀中,像依偎在母亲怀里,竟然不再认得父亲了。 天还没亮,红玉就急忙起床,冯生问她干什么。她回答说:“我想回去。”冯生光着身子跪在床头,哭得抬不起头来。红玉笑着说:“我骗你的。如今家道新创,非早起晚睡不可。”接着就剪除杂草,清扫庭院,像男人一样操作。冯生忧虑家中贫穷,不能维持生活。红玉说:“只管闭门苦读,不要问家中盈亏,还不致于饿死人吧。”就拿出钱来买了纺织工具,租下几十亩田地,雇了佣人耕作。她自己扛着锄头除草,拉来藤萝修补房屋,天天如此。村里人听到冯生的媳妇如此贤慧,都愿意帮助她。大约过了半年,人丁兴旺,家里富裕了,冯生说:“已经是劫后余生了,多亏你白手起家。只有一件事没有安排妥当,怎么办?”问他什么事,他说:“考试的日期已经临近,秀才的资格还没恢复。”红玉笑着说:“我前几天已把四两银子寄给了学官,你的名字已重新登记上了。如果等你说,早就误事了!”冯生更觉得神奇。这次考试冯生中了举人,这年三十六岁,家中肥田连片,房屋宽阔深广。红玉轻盈柔美,好像随风可以飘去,但操作胜过农家妇女。虽然是严冬,又很劳苦,但双手还是细腻如脂,自己说二十八岁了,别人看上去就像二十才出头的人。 鲁公女 招远县有一个书生叫张于旦,性情放荡不羁,在一座荒庙里读书。当时,招远县的县官是鲁公,三韩人氏。他有一个女儿专好打猎。有一次,张生在野外遇到鲁公女,见她长得风韵娟美,恣态秀丽;身穿锦缎貂皮袄,骑着一匹小马驹,像画上的人一样。回到庙中,每每想起这女子的美貌,心里总是念念不忘。后来听说这女子忽然死了,张生悲伤得不得了。鲁公因为距老家很远,便把女儿的灵柩暂时寄存在张生读书的荒庙里。 张生因为和鲁公女有一面之缘,对她非常崇敬,犹如对神明一般。他每早都到鲁公女灵前烧香,吃饭时必定祭奠。每每举着酒杯对着鲁公女灵柩祝告说:“我才见了你一面,就常在梦里想到你,没想到你这玉一样的人竟然死了。现在你虽近在我的身边,但却如远距万里河山,何等遗憾。我活着要受礼法约束,你死了的人该无禁忌了吧!你在九泉之下有灵的话,应当珊珊走来,以安慰我的倾慕之情。” 张生日日祷告,将近半个月。一天晚_上,他正在灯下读书,忽一抬头,见鲁公女含笑站在灯下。张生惊讶地起来询问,女子说:“感念你对我的一片真情,不能忘怀,所以不避私奔的嫌疑来与你相会。”张生大喜过望,二人于是共相欢好。此后,鲁公女没有一晚不来。她对张生说:“我生前好骑马射箭,以射獐杀鹿为快事,罪孽很大,死了以后无处可去。若是你真的爱我,烦你替我念金刚经五千零四十八卷,我生生世世永远不忘你。”张生恭恭敬敬地答应她的嘱托,从此常常夜里起来到鲁公女柩前捻着佛珠诵经。一次,偶然碰上节日,张生想带鲁公女一起回家过节。女子担忧自己腿脚没劲,走不动。张生要背着她走,女子笑着同意了。张生像背个小孩一样,一点不觉得重。此后,背着她走路就成了常事。张生考试时,也背她一块去,但必须夜里走。 有一年,省里开科考试,张生要去赴考,女子说:“你福气薄,去也是徒劳往返。”张生听了她的话就没去参加考试。又过了四五年,鲁公罢了官,穷得没有钱雇车把女儿的棺材运走,就打算就地埋了,但苦于没有坟地。这事张生知道后,就对鲁公说:“我有块薄地在庙旁,愿埋下你家女公子。”鲁公大喜。张生又张罗着帮助料理葬事。鲁公对张生非常感激,但也不知道张生是为了什么。 鲁公罢官回家去了,张生与鲁公女仍然欢好如初。一天夜里,女子依在张生怀里,哭得泪如雨下,对张生说:“我们相好五年,现在要分别了!我受你的恩义,几世都不足以相报。”张生惊讶地问她,她说:“承蒙你给我这九泉之下的人施加恩惠。现在你已为我念满了经数,所以我得以托生到河北卢户部家。若是你不忘今天,再过十五年的八月十六日,请你去卢户部家相会。”张生也伤心地哭着说:“我现在已三十多岁了,再过十五年,我就快入棺材了,相会又能怎样呢?”女子说;“到时愿给你当奴婢作为报答。”一会儿,她又说:“你可送我六七里路。这半路上有很多荆棘,我穿着长裙子难以走路。”说罢,抱着张生的脖子,张生便送她上了大路。 到了大路上,见路旁有许多车马,马上有骑着一人的,有骑着两人的;车已有的坐三人、四人的,甚至坐十几个人的不等。唯有一辆以金花为装饰挂着朱红绣帘的车子,只有一个老婆子坐在里面。老婆子见鲁公女来了,就叫着:“来了?”女子答应:“来了。”女子回过头来对张生说:“就送到这里,你回去吧!不要忘了我刚才说的话。”张生答应着。女子就走到车前,老婆子伸手拉她上了车,铃铛一响,车马就向遥远的地方走去了。 张生无精打采地回到庙里,将十五年后相会的日期记在墙上。想到念经还有这样大的作用,就更加诚心念经。他夜里做梦,梦见神人告诉他:“你志气很好,但须要到南海去。”问神:“南海多远?”神人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方寸之地。”醒后,他领悟了神人的意思,就念起菩提经来,修行更加诚心。 三年后,张生的大儿张政、二儿张明相继高中。张生虽一下显贵起来,可他仍然坚持修行。一次梦见一个青衣人请他,到了一座宫殿,见殿中坐着一个神,像是菩萨,迎接他说:“你行善可喜,可惜不能长寿,幸好请示了上帝,可以延长你的寿命。”张生跪下叩头,菩萨叫他起来坐下,请他喝茶,茶香犹如兰花。又叫童子领他到一个池子里去洗澡。池水很清,里边的鱼都看得很清楚。进入池中,水很温热,捧起来闻一闻,有荷叶香味。一会儿,他渐渐到了深处,失足陷入水底,水深没了头顶,一下子就惊醒了,大为惊异。从此,张生身体更加健壮,眼更明了,自己捋了一下胡子,白胡子都落了。又过一些时候,黑胡子也落了,脸上也没有了皱纹;又数月后,面目像儿童,跟十五六岁一样。还好游戏,也像个孩子,很不注意衣服饰物,礼仪小节。玩出了事,两个儿子就去救他。不久他夫人老病去世了,张生的儿子们要给他娶大户人家的女儿为继室。他说:“等我到河北去一趟回来再说。张生屈指一算,已经到了与鲁公女约定相会的时候了,便命人备马率仆人到了河北。一打听,果然有个卢户部。 早先,卢公生一女儿,生下来就会说话,长大了更加聪明漂亮,父母最喜爱她。一些富贵人家来求婚,女儿都不愿意。父母觉得奇怪,就问她,女儿详细说了生前的姻缘。大家给她算了算时间,大笑着说:“傻丫头!张郎现在已年过半百了,人事变迁,怕他尸骨都烂了;就是还活着,也老掉牙了。”女儿不听,还是等着。母亲见她决心不动摇,与卢公计谋,叫看门的不要通报客人,等过了约期,她就会绝望了。 果然不长时间张生就来访问,看门的不给他通报。张生不得已回到旅店,心里又不痛快又没有办法,就去郊外散心,也借此机会暗暗打听女子的消息。 托生后的鲁公女以为张生负约,终日哭泣,也不吃东西。母亲对她说:“张生不来,一定是去世了。就是活着,违背了盟约,错也不在你。”女子也不说话,终日躺在床上。卢公很忧心,也想知道张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于是托词郊游,正好遇到张生。一见是个少年,十分惊讶,互相谈了几句话,见张生风流潇洒,卢公很喜欢,便邀他到家里去。张生刚想问话,卢公忽然立起,叫客人等一下,自己匆匆进内房告诉了女儿。女儿很高兴,自己奋力起床,出来一看,见长得不大像张生,就哭着回房了,埋怨父亲诳她。卢公极力表明这个人就是张生,女儿也不说话,只是哭。卢公出来,情绪懊丧,对张生也不热情接待了。张生问:“贵府有当户部的吗?”卢公随便应了一声“有”,眼睛向别处看,似乎不觉得有客人在。张生感到有些慢待自己,就告辞走了。 鲁公女只是哭,几天就哭死了。张生夜里做梦,见鲁女来对他说:“来找我的果然是你吗?你年纪相貌都变了,见了面竟没有认出。现在我已忧愁而死,烦你赶快到土地祠招回我的魂,还能复活,晚了就来不及了。”张生醒来,急忙去叫卢户部的门,果然他女儿已经死了两天了。张生悲恸欲绝,进屋吊唁一番,把梦中的事告诉了卢公。卢公听从了他的话,急忙去土地祠招回了女儿的魂。又掀开被子,抚摸着女儿的尸体,一面叫女儿的名字,一面祷告。不多时,便听到女儿喉咙里咯咯地响,见她朱唇一张,吐出一口冰块样的痰,渐渐□□起来。卢公高兴得不得了,敬请张生客厅就坐,命人摆上酒宴,细问张生门第,才知道他家是巨族大户,越发高兴。于是选择良辰吉日,命女儿与张生成了亲。 张生在卢公府住了半个月,便带着妻子回家,卢公亲自护送女儿,并在张府住了半年才回家。 张生夫妇住在一起,真像小两口一样。很多人认为鲁女的儿媳是她婆婆,因为她儿媳都近四十的人了。 卢公回家后,过了一年就死了。儿子很小,被豪强人家欺侮,家产几乎都被人霸占了。张生夫妇就把他接了来养着,成了一家人。 53|12.11 林四娘 青州道陈宝钥公,是福建人。一天夜晚,他独自一人在书房里看书。有一个女子掀帘进来,陈公抬头一看,不认得这女子。但她长得艳丽绝世,身上穿着宫里的服装。女子笑着对陈公说:“冷冷清清的深夜里,独自一人坐着,不觉得寂寞吗?”陈公惊奇地问她是什么人,女子说:“妾家住不远,就在你的西邻。”陈公想她可能是个鬼,但心里却非常喜欢她,于是走过来挽着她的手请她一起坐下。女子说话言词风雅,陈公很是赏识,坐在女子身边拥抱地,女子也不太拒绝。她四下看看,说:“屋里没有别人吗?”陈公忙关上门说:“没有别人。”接着就催女子脱衣上床,但她却非常羞涩害怕。陈公替她脱下衣服,女子说:“妾虽然二十岁,但还是处女,粗暴了可不堪忍受。”于是二人欢好,床席上沾了点点血迹。既而在枕边谈心,女子自己说叫林四娘。陈公又问她的身世,她说:“我一生坚贞,现在已经被你轻薄够了。你有心爱我,就图个永远相好,何必再多问?”过了一段时间,鸡叫天明,她就起身走了。 从此,女子夜夜必来。每次来,二人都关上门对饮,说话很投机。谈到音乐韵律,林四娘都很精通。陈公说:“你一定会唱歌曲。”四娘说:“小的时候学过一些。”陈公请求她唱一曲听听,她说:“很长时间不唱了,音阶节奏多半都忘记了,唱了恐怕叫内行笑话。”陈公一再要求,她才低下头来敲打节奏,唱伊凉之曲,声调哀怨婉转。唱完后,便哭了起来。陈公也被她打动,心酸悲伤,上前抱着四娘安慰说:“你不要唱亡国曲调,令人抑郁。”四娘说:“音乐是表达人的感情的,悲哀的人不能叫他欢乐,就如欢乐的人不能叫他悲伤一样。” 陈公与四娘非常亲密,如同夫妇。时间长了,家人们都知道了,也都来房外偷听唱歌,凡听过她唱歌的人,没有不流泪的。陈夫人偷偷见到过四娘,怀疑人世间不会有这样妖丽的女子,认为不是鬼,就是狐,怕陈公被妖魅缠身,就劝说陈公与女子绝缘。陈公没有听,还想向四娘问个明白,便又一次问四娘的身世。四娘不愉快地说:“妾是当年衡王府的一名宫女,遭难而死,已有十七年了。因为你高雅义气,才与你相好,实在不敢害你。倘若你怀疑或者是害怕我,咱们就从此分手。”陈公马上说:“我不是怀疑,也不是害怕,既然我们相好到这个地步,不可不知道你的实情。”陈公又问起当时宫中的事。四娘回忆详述,有条有理,讲得很动人。说到王府衰落时,就哽咽哭泣,不能成声。 四娘夜里不大睡觉,每夜都起来念准提经和金刚经等。陈公问她说:“九泉之下能自己超度吗?”她回答:“能!妾想自己一生沦落,愿超度来生好好为人。”四娘还常常与陈公评论诗词,对不好的句子就提出批评,对好的句子就细声吟咏,情意风流,使人忘了疲倦。陈公问她:“你写过诗吗?”四娘回答说:“在世时也偶而写过。”陈公要求她赠诗一首,她笑着说:“儿女的诗句,哪能拿出来叫高手笑话?” 又住了三年,一天夜里,四娘来向陈公告别,面色凄惨。陈公一惊,忙问:“怎么了?”四娘说:“阎王因为我生前无罪,死后又没忘记念经,所以叫我投生到王家。今天就要离别,永远不能再相见了。”说罢,形容哀楚。陈公也掉了泪,马上摆酒为四娘送行。四娘一边饮酒,一边慷慨歌唱,歌词曲调哀伤凄凉,一字百转,到了悲伤处,哽咽不能成声。最后好歹总算唱完了一曲。四娘情绪不好,饮酒的兴趣也不高,起身徘徊,想要告别。陈公不忍离别,又强拉住她坐了一会,直到鸡唱天明,四娘才对陈公说:“一定不能再留了!你每每怪我不肯作诗,今日将要永别,应当写一首诗送给你,作临别纪念。”于是拿起笔来,一挥而就,并说:“心酸意乱,不能推敲,音节错乱,不要拿出去叫别人看。”说完,掩袖低头走去。 陈公送四娘出门,一转眼就不见了。陈公怅然了多时。看四娘写的诗,字体端正,书写整齐,便十分珍贵地收藏了起来。其诗是:“静锁深宫十七年,谁将故国问青天?闲看殿宇封乔木,泣望君王化杜鹃。海国波涛斜夕照,汉家箫鼓静烽烟。红颜力薄难为厉,惠质心悲只问禅。日诵善提千百句,闲看贝叶两三篇。高唱梨园歌代哭,请君独听亦潸然。”诗中重复脱节,怀疑似乎有记错的地方。 鲁公女 招远县有一个书生叫张于旦,性情放荡不羁,在一座荒庙里读书。当时,招远县的县官是鲁公,三韩人氏。他有一个女儿专好打猎。有一次,张生在野外遇到鲁公女,见她长得风韵娟美,恣态秀丽;身穿锦缎貂皮袄,骑着一匹小马驹,像画上的人一样。回到庙中,每每想起这女子的美貌,心里总是念念不忘。后来听说这女子忽然死了,张生悲伤得不得了。鲁公因为距老家很远,便把女儿的灵柩暂时寄存在张生读书的荒庙里。 张生因为和鲁公女有一面之缘,对她非常崇敬,犹如对神明一般。他每早都到鲁公女灵前烧香,吃饭时必定祭奠。每每举着酒杯对着鲁公女灵柩祝告说:“我才见了你一面,就常在梦里想到你,没想到你这玉一样的人竟然死了。现在你虽近在我的身边,但却如远距万里河山,何等遗憾。我活着要受礼法约束,你死了的人该无禁忌了吧!你在九泉之下有灵的话,应当珊珊走来,以安慰我的倾慕之情。” 张生日日祷告,将近半个月。一天晚_上,他正在灯下读书,忽一抬头,见鲁公女含笑站在灯下。张生惊讶地起来询问,女子说:“感念你对我的一片真情,不能忘怀,所以不避私奔的嫌疑来与你相会。”张生大喜过望,二人于是共相欢好。此后,鲁公女没有一晚不来。她对张生说:“我生前好骑马射箭,以射獐杀鹿为快事,罪孽很大,死了以后无处可去。若是你真的爱我,烦你替我念金刚经五千零四十八卷,我生生世世永远不忘你。”张生恭恭敬敬地答应她的嘱托,从此常常夜里起来到鲁公女柩前捻着佛珠诵经。一次,偶然碰上节日,张生想带鲁公女一起回家过节。女子担忧自己腿脚没劲,走不动。张生要背着她走,女子笑着同意了。张生像背个小孩一样,一点不觉得重。此后,背着她走路就成了常事。张生考试时,也背她一块去,但必须夜里走。 有一年,省里开科考试,张生要去赴考,女子说:“你福气薄,去也是徒劳往返。”张生听了她的话就没去参加考试。又过了四五年,鲁公罢了官,穷得没有钱雇车把女儿的棺材运走,就打算就地埋了,但苦于没有坟地。这事张生知道后,就对鲁公说:“我有块薄地在庙旁,愿埋下你家女公子。”鲁公大喜。张生又张罗着帮助料理葬事。鲁公对张生非常感激,但也不知道张生是为了什么。 鲁公罢官回家去了,张生与鲁公女仍然欢好如初。一天夜里,女子依在张生怀里,哭得泪如雨下,对张生说:“我们相好五年,现在要分别了!我受你的恩义,几世都不足以相报。”张生惊讶地问她,她说:“承蒙你给我这九泉之下的人施加恩惠。现在你已为我念满了经数,所以我得以托生到河北卢户部家。若是你不忘今天,再过十五年的八月十六日,请你去卢户部家相会。”张生也伤心地哭着说:“我现在已三十多岁了,再过十五年,我就快入棺材了,相会又能怎样呢?”女子说;“到时愿给你当奴婢作为报答。”一会儿,她又说:“你可送我六七里路。这半路上有很多荆棘,我穿着长裙子难以走路。”说罢,抱着张生的脖子,张生便送她上了大路。 到了大路上,见路旁有许多车马,马上有骑着一人的,有骑着两人的;车已有的坐三人、四人的,甚至坐十几个人的不等。唯有一辆以金花为装饰挂着朱红绣帘的车子,只有一个老婆子坐在里面。老婆子见鲁公女来了,就叫着:“来了?”女子答应:“来了。”女子回过头来对张生说:“就送到这里,你回去吧!不要忘了我刚才说的话。”张生答应着。女子就走到车前,老婆子伸手拉她上了车,铃铛一响,车马就向遥远的地方走去了。 张生无精打采地回到庙里,将十五年后相会的日期记在墙上。想到念经还有这样大的作用,就更加诚心念经。他夜里做梦,梦见神人告诉他:“你志气很好,但须要到南海去。”问神:“南海多远?”神人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方寸之地。”醒后,他领悟了神人的意思,就念起菩提经来,修行更加诚心。 三年后,张生的大儿张政、二儿张明相继高中。张生虽一下显贵起来,可他仍然坚持修行。一次梦见一个青衣人请他,到了一座宫殿,见殿中坐着一个神,像是菩萨,迎接他说:“你行善可喜,可惜不能长寿,幸好请示了上帝,可以延长你的寿命。”张生跪下叩头,菩萨叫他起来坐下,请他喝茶,茶香犹如兰花。又叫童子领他到一个池子里去洗澡。池水很清,里边的鱼都看得很清楚。进入池中,水很温热,捧起来闻一闻,有荷叶香味。一会儿,他渐渐到了深处,失足陷入水底,水深没了头顶,一下子就惊醒了,大为惊异。从此,张生身体更加健壮,眼更明了,自己捋了一下胡子,白胡子都落了。又过一些时候,黑胡子也落了,脸上也没有了皱纹;又数月后,面目像儿童,跟十五六岁一样。还好游戏,也像个孩子,很不注意衣服饰物,礼仪小节。玩出了事,两个儿子就去救他。不久他夫人老病去世了,张生的儿子们要给他娶大户人家的女儿为继室。他说:“等我到河北去一趟回来再说。张生屈指一算,已经到了与鲁公女约定相会的时候了,便命人备马率仆人到了河北。一打听,果然有个卢户部。 早先,卢公生一女儿,生下来就会说话,长大了更加聪明漂亮,父母最喜爱她。一些富贵人家来求婚,女儿都不愿意。父母觉得奇怪,就问她,女儿详细说了生前的姻缘。大家给她算了算时间,大笑着说:“傻丫头!张郎现在已年过半百了,人事变迁,怕他尸骨都烂了;就是还活着,也老掉牙了。”女儿不听,还是等着。母亲见她决心不动摇,与卢公计谋,叫看门的不要通报客人,等过了约期,她就会绝望了。 果然不长时间张生就来访问,看门的不给他通报。张生不得已回到旅店,心里又不痛快又没有办法,就去郊外散心,也借此机会暗暗打听女子的消息。 托生后的鲁公女以为张生负约,终日哭泣,也不吃东西。母亲对她说:“张生不来,一定是去世了。就是活着,违背了盟约,错也不在你。”女子也不说话,终日躺在床上。卢公很忧心,也想知道张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于是托词郊游,正好遇到张生。一见是个少年,十分惊讶,互相谈了几句话,见张生风流潇洒,卢公很喜欢,便邀他到家里去。张生刚想问话,卢公忽然立起,叫客人等一下,自己匆匆进内房告诉了女儿。女儿很高兴,自己奋力起床,出来一看,见长得不大像张生,就哭着回房了,埋怨父亲诳她。卢公极力表明这个人就是张生,女儿也不说话,只是哭。卢公出来,情绪懊丧,对张生也不热情接待了。张生问:“贵府有当户部的吗?”卢公随便应了一声“有”,眼睛向别处看,似乎不觉得有客人在。张生感到有些慢待自己,就告辞走了。 鲁公女只是哭,几天就哭死了。张生夜里做梦,见鲁女来对他说:“来找我的果然是你吗?你年纪相貌都变了,见了面竟没有认出。现在我已忧愁而死,烦你赶快到土地祠招回我的魂,还能复活,晚了就来不及了。”张生醒来,急忙去叫卢户部的门,果然他女儿已经死了两天了。张生悲恸欲绝,进屋吊唁一番,把梦中的事告诉了卢公。卢公听从了他的话,急忙去土地祠招回了女儿的魂。又掀开被子,抚摸着女儿的尸体,一面叫女儿的名字,一面祷告。不多时,便听到女儿喉咙里咯咯地响,见她朱唇一张,吐出一口冰块样的痰,渐渐□□起来。卢公高兴得不得了,敬请张生客厅就坐,命人摆上酒宴,细问张生门第,才知道他家是巨族大户,越发高兴。于是选择良辰吉日,命女儿与张生成了亲。 张生在卢公府住了半个月,便带着妻子回家,卢公亲自护送女儿,并在张府住了半年才回家。 张生夫妇住在一起,真像小两口一样。很多人认为鲁女的儿媳是她婆婆,因为她儿媳都近四十的人了。 卢公回家后,过了一年就死了。儿子很小,被豪强人家欺侮,家产几乎都被人霸占了。张生夫妇就把他接了来养着,成了一家人。 韩生 韩生,是大户人家的子弟,为人好客。同村有一个姓徐的,经常在他家喝酒。 一次,韩生和徐某又在家里宴饮,门外忽然来了个道士,手托着饭钵化缘。仆人们给他钱和粮食却不要,也不走。仆人生气地走开了,不再理他。韩生听见门口击钵的声音响了很久,叫来仆人询问,仆人向他禀报了事情经过。话还没说完,道士已径直走了进来。韩生让他入座,道士举手向主客略一致意,便坐下了。韩生简略地问了一下他的来历,得知他住在村东破庙中,便说:“道长什么时候来到村东庙里住下的?我竟一点也不知道,太缺主人之礼了!”道士回答说:“小道刚来此地不久,跟人没什么交往。听说您慷慨好客,所以来求杯酒喝。”韩生听说,便斟上酒,让道士举杯畅饮。徐某见道士穿得又脏又破,很瞧不起,傲慢地不大理睬他。韩生也把道士当作一般的江湖食客对待。道士一连喝了二十多杯,告辞离去。从此后,韩生每次宴会,道士总是不请自到,见到饭就吃,见到酒就喝。次数多了,韩生也多少有些厌烦起来。一次在酒席上,徐某嘲笑道士说:“道长天天当客人,自己难道一次东道主也不做吗?”道士笑着说:“我和你一样,都是双肩托着一张嘴罢了!”徐某大为羞惭,无言可对。道士又说:“话虽然这样说,但小道很早就诚意想邀请了。小道定当尽力准备几杯水酒,聊以报答。”喝完后,道士嘱咐说:“明天中午,敬请光临”。 第二天,韩生和徐某一起去村东庙中,怀疑道士什么也没准备。一路走去,见道士已在途中等候。边谈边走,已到庙门。进门一看,只见房舍院落,焕然一新,楼台亭阁,绵延一片。韩、徐二人大吃一惊,说:“很久没来这里,这是什么时候建造的?”道士回答说:“刚竣工不久”等走进屋子,又见陈设富丽堂皇,连富贵大家都没这般气派。二人不禁肃然起敬。入席坐下后,往来上菜斟酒的都是些十几岁的聪明小童,穿着锦衣红鞋。酒香菜美,极为丰盛。饭后,又上了些水果,都很珍奇,叫不上名来,盛在用水晶、玉石制作的盘里,光华晶莹,照亮了桌几、床榻。又用大玻璃杯盛酒,杯子周长一尺多。这时,道士命小童说:“去叫石家姐妹来!”小童去了不一会儿,便见有两个美人进来。一个细高,犹如风摆弱柳;另一个身材稍矮,年龄也小。二人都妩媚多姿,俊俏无比。道士命她们唱歌劝酒。年小的那个击节而歌,高个的吹着洞箫伴奏,声音清细嘹亮。一首歌唱完,道士举杯劝酒,喝完后,命小童都斟上,回头看着二女说:“美人很久没有跳舞了,还能跳吗?”话刚说完,便有童仆在地上铺下了毛毡,两个美人在毡上翩翩对舞起来,只见长袖飞舞,香气四散。舞完,娇媚地斜倚在画屏上喘息。韩、徐二人看得神魂颠倒,不知不觉喝得大醉。道士也不管他们,自己举起杯来一饮而尽,站起身对两个客人说;“请你们自斟自饮吧。我去稍休息一会,马上就来。”说完便走了。南屋墙下摆着一张精美的螺钿床,两个女子铺上锦褥,扶着道士躺下。道士拉着高个的那个同床共枕,命年小的在一边给他挠痒。韩、徐二人见此情景,十分不平。徐某大叫:“道士不得无礼!”跑了过去,要扰乱他们,道士急忙起来逃走了。徐某见年小的美女还站在床下,乘着酒意把她拉到北边一张床上,公然拥抱着她躺下了;见道士床上的美人还睡在被窝里,便对韩生说:“你怎么这样傻啊!”韩生听了,径直上了道士的床,想跟那美女亲热,却见她沉沉睡去,扳也扳不动,便搂抱着她睡着了。 天亮后,韩生一下子从醉酒和睡梦中醒过来,觉得怀中有个东西非常冰冷,一看,自己原来是抱着块长条石躺在石阶下;急忙看看徐某,见他还没醒过来,头枕着块茅坑里的臭石头,呼呼大睡在一个破厕所里。韩生忙踢醒他,二人都非常惊异,四下一看,只有一院荒草、两间破房而已。 54|12.11 “夫子...我,我刚刚是因为,因为嗓子不舒服...对,我嗓子不舒服!”张书成站起身来,像是自己找到了个好借口一般,面上待带了几分得意。 “我没有问你嗓子舒不舒服...我问你的是‘所谓致知在格物者’的后一段该是什么?你若答不出来,便将《大学》全文抄写十遍吧。” 十遍!张书成的脸一下就垮了下来,他就是看李明泽平日里一副鼻孔朝上的样子,这才想借机嘲笑他一下,可没想把自己打搭进去啊!“夫子...” “你坐下,李乾,你来答一下。”陈夫子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淡淡地叫了另一人的名字。李乾坐在张书成旁边的位置。 这些个书院里的害群之马倒是都坐在一块,今天他可要好好看看他们究竟“能”到什么程度!即便没有亲眼见到,可蒋轩昭在书院的事迹他可没少听,要不是因为他是蒋老爷的儿子,自己定然不能教他! “夫子...我不会...”那李乾站了起来倒是十分诚实。 “坐下,刘志,你来!”刘志坐在李乾的后面。 “夫子...我...我也不会...”那刘志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像是结巴一般。 “蒋轩昭,你呢?”刘志坐下,陈夫子终于将视线放在了陆非鱼身上。 “是以《大学》始教,必始学者即凡天下之物...”笑话,这些东西他只要过一遍都能倒着背出来!这几天他可是翻了不少书籍。陆非鱼怡然自得地站起身来,声音琅琅。 “...则众物之表里精粗无不到,而吾心之全体大用无不明矣。此谓物格,此谓知之至也。夫子,我背得可对?”陆非鱼诵完,在座的人无不瞠目结舌,若是刚才还只是小小的意外,这下子连陈夫子也绷不住了。“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陆非鱼顺着陈夫子的话接了下去,像是毫不费力一般,远处李明泽的两手相握在一起,有些惊讶,有些怀疑,还有些愤恨。 “上自国家君王,下至平民百姓,人人都要以修养品性为根本。...”陈夫子探究着开口。 “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陆非鱼没有丝毫迟疑。 “《诗》云:“邦畿千里,惟民所止。” “《诗》云:“缗蛮黄鸟,止于丘隅。” “好好好!哈哈...”陆非鱼话音刚落,一向表情严肃的陈夫子却是一连三个“好”字说了出来,还伸手拍了拍陆非鱼的肩,“很不错,学而时习,不要懈怠。” “是,夫子。” 两人对话刚刚结束,书院的钟声便响了起来。待到陈夫子的身影一从学堂消失,陆非鱼身边便围满了人。 “蒋兄,你这是...这是开窍了啊” “这哪是开窍,蒋兄这是吃了神丹妙药吧?可否给我们大家也弄上一点?” “去去去,蒋兄这是十年修行一朝悟了,你们懂什么!” ...... “蒋轩昭,你这样作弊就不怕被夫子发现吗?”一个十分不和谐的声音出现,正是李明泽。 “李明泽,你的眼睛可还真是厉害,夫子站在我身边都没有发现我作弊,你倒是发现了?”陆非鱼站起身来,走到了李明泽身边,语气里满是不屑,“我说,其实你是害怕了吧?害怕我得了陈夫子的欣赏,之后,他就放弃你了,呵。” “你,你胡说!不过背了几篇文章而已!你那算什么学识!”李明泽气急败坏。 “可惜我能背的你都背不了。”陆非鱼声音淡淡,一点都没有委婉的意思,“我是一个野蛮的蠢货,那你是什么呢?” 这也是李明泽那日讥讽蒋轩昭的话。 “蠢货!”陆非鱼眼睛里的轻蔑不加掩饰,在李明泽耳边丢下两个字,便出了学堂,原地李明泽还呆愣地站在那里。 ...... “明泽,你回来了啊?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李明泽进屋的时候,他娘还坐在榻上绣花,眼睛离得很近,见他进来便放下了花样,起身给他倒茶。 她头发已经有些发白,脸上皱纹纵横,身上穿的衣服好几个颜色各异的补丁,李明泽只看了一眼便迅速地转过了头去。 “娘今天从茶楼里向掌柜的讨的,虽然只是一些陈年的茶叶渣,但是是好茶,你喜欢喝,娘一回来就给你煮了。”李母的语气事按捺不住地喜悦,她可是跑了好多家茶楼才有掌柜的愿意送她一些。 茶是用白色瓷杯装的,可是瓷杯已经发黄了,上面还有裂痕和缺口,茶水暗沉暗沉的眼神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 “啪嗒”一声,李明泽控制不住地将茶杯从桌上扫了下来,瓷杯碎裂的声音很是刺耳。 “这...这...明泽,你这是怎么了啊?”李母小心翼翼地将手搭在了李明泽的身上,却是让李明泽瞬间便躲开了来。“明泽...” “我受够了!凭什么蒋轩昭那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却是所有人都捧着他!我这么努力却什么都没有!就算被打,被嘲笑也要自己受着...”李明泽站起了身来,一把将凳子踢倒在地上,刚想动手推桌子的时候,却是被李母牢牢拉住了。 “明泽,明泽,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见李明泽没了动作,李母这才接着开口道,“明泽,你不要这样,再过三个月县里的童生试就要开始了,只要你考取了功名,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对,考取功名...娘,你放心,我一定能让你过上好日子的!一定...”李明泽狠地握紧了他娘的手,母子俩相顾无言。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一身红衣的胡乐看着这番情景一跺脚便直冲蒋府而去。蒋轩昭那个混蛋,又欺负明泽!他今天一定要狠狠教训他! 胡乐到了蒋府的时候已经入了夜,月色皎洁,柔柔淡淡,蒋府里一片寂静。胡乐迟疑了一下,便直奔陆非鱼的房间。 “你不要怪我啊!谁叫你一直欺负明泽的!他不开心我就不开心,姐姐说让我不开心的人我就可以杀了他。所以,你真的不要怪我哦。” 此时胡乐已经坐在了陆非鱼的床边,床上的陆非鱼睡得正熟,胡乐一手掀开了他的被子,一手已经化成了狐狸的利爪,对着陆非鱼的喉咙便要刺下。 “你真的不要怪我,大不了我到时候多请几个和尚给你念经,听说你们凡人都喜欢这一套。”胡乐说完这句,也不再迟疑,眼看着爪子就要刺穿陆非鱼的肌肤,陆非鱼身上却是突然冒出一圈金光,胡乐躲闪不及身体便被一阵大力击退,火热的灼烧般的疼痛感让他猛然间吐出一口血来。 刚才那圈金光是什么?怎么能比道士还要厉害!胡乐紧盯着丝毫没有转醒迹象的陆非鱼看了许久,最终还是捂着自己的胸口不甘地离开了。 床上的陆非鱼伸手摸了摸自己脖颈上发热的桃木剑,翻了个身坐了起来,此刻胡乐的狐狸影子早已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这便是人与妖的区别吗?这胡乐分明像个未开蒙的孩童一般,近乎天真地残忍。或许,他得多加注意才是。 ...... 这...这人是谁? 第二天李明泽一推开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个穿着红衣到着他家门口的男人。 对!是男人!尽管这人比他见过任何女子都要美貌,柳眉凤眼,琼鼻朱唇,肌肤赛雪,李明泽的视线顺着胡乐修长的玉颈一路向下,喉结忍不住总动了动,他竟无意中便看痴了! “公子?公子?”李明泽走在胡乐身边蹲下身来,连叫了两声却是没有听到回应,李明泽下意识地伸出了手去,手心摸到的衣料却是出乎意料的精致顺滑,李明泽这才发现男人身上的红衣比之那蒋轩昭平时所穿也是毫不逊色!腰间的红色玉佩玲珑剔透,还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狐狸饰样栩栩如生,想必也是价格不菲。 这个男人...李明泽脑子一动,便将地上的胡乐抱着进了屋子。躺在他怀里的胡乐唇角向上拉起了一个轻微的弧度,手臂轻缠上了他的腰。 而此时的蒋家饭厅,只有蒋母和陆非鱼两人在用饭,却也是其乐融融。 “来来来,多吃点。”蒋母向陆非鱼碗里夹了一筷子鸡丝。 “娘,我自己吃。”陆非鱼将碗里的鸡丝送进了嘴里,“爹呢?怎么今天不见他?” “你爹啊,今天一大早就出去了,有个衙役过来通知你爹说要找的人找到了,请你爹过去呢。” “这么快?”陆非鱼想着起码还得等一段时间才是,“说了是谁吗?” “这我哪知道啊,等你爹回来就知道了!”蒋母舀了一小碗鸡汤送到了陆非鱼的面前,陆非鱼刚端起来喝了一口便听见了奴仆的声音。 “夫人,老爷回来了!还说让你赶紧准备一点素斋。” 55|12.11 黄九郎 何师参,字子萧,他的书斋在苕溪东边,门口对着一望无际的原野。有一天傍晚,他出门去散步,看见一个妇人骑着驴走过来,一个少年跟在后面。妇人年纪大约五十多岁,意态不俗。再看少年,年约十五六岁,长得非常俊雅,胜过美丽的女孩子。何子萧素有同性恋的癖好,看到这个少年不禁出了神,直着眼,翘着脚,一直目送他走了老远才回了书斋。 第二天,何子萧一早就出门等那个少年。直到夜幕降临时,少年才又从他门前经过。何生忙上前热情相迎,面带笑容同少年从哪里来。少年回答说:“从外祖父家来。”何生又殷勤地请少年到屋里休息一下,少年推辞说没有时间。何生一定坚持要他坐一会,扯住不放。那少年才勉强进屋。但只坐一会儿,定要告辞,不能再留。何生只好拉着少年的手邀他出门,还殷切地嘱咐再来玩。少年只是唯唯答应着,就走了。 从此后,何生如饥似渴地想念那少年,天天来来去去,心神不定地在门口眺望,脚不停步。一天,太陽刚落了一半的时候,少年忽然来了。何生大喜,赶快向前迎进书斋,急忙命童子摆酒共饮。询问少年姓名,回答说:“姓黄,排行第九,因为年纪小还没有名字。”何又问:“为什么从这里来来去去这样频繁?”少年回答:“母亲在外祖父家,常生病,所以得经常去看她。”酒过几巡,九郎就想走。何生拉住他的手,挡住他的路,又去上了门锁。九郎无可奈何,红着脸只好又坐下。两人点上灯共同说话,九郎温柔得就像个女孩子。何生言词中有戏语时,他便羞答答地脸朝着墙。不多时,何生就拉他一同睡觉,九郎不同意,坚持说两人在一起睡不着。何生勉强再三,九郎解开衣服穿着裤子躺下了。何生吹了灯,过一会就过去与九郎同在一个枕头上,又拥抱他,要求与他私交。九郎生气地说:“我以为你是风雅之士,才住了下来。你这种行为,真是禽兽之爱了!”一会儿,天上晨星闪闪,九郎便起身走了。 何生唯恐九郎绝情不来,还是天天等他,无目的地走来走去,望穿北斗。又过了几天,九郎才又来了。何生高兴地迎接他,并向他道了歉意。强拉入斋,共坐笑谈,偷偷庆幸他不念旧恶。过了一会,上床睡觉,何生又苦苦哀求纠缠九郎。九郎说:“缠绵之意,我已铭记在心。但是互相亲爱,何必一定要这样呢?”何生仍甜言蜜语纠缠他,并且说只要求亲近亲近。九郎无奈,只好同意。可等九郎睡着了,何生就偷偷去轻薄。九郎醒来,十分气愤,拿起衣服趁夜走了。何生郁郁不乐像失去了什么似的,整日废寝忘食,一天天消瘦、憔悴起来。唯有叫童子天天到处去找九郎。 一天,九郎又从何生门外经过,想直接走掉。童子向前扯住衣服拉他进屋。见何生那副消瘦的样子,九郎大为吃惊,忙问是什么原因。何生以实相告,哭得泪如雨下。九郎小声说:“我的意思实在是因为这样的相爱,既无益于弟,也有害于兄,所以不愿那样做。既然你非要那样不可,我还有什么顾惜的呢?”何生非常高兴。九郎走以后,病马上就好了许多,几天后就完全康复了。九郎果然又来了,于是二人交好。九郎说:“今晚勉强顺从了你的意思,但绝不能当作常事。”接着又说:“我向你提个要求,能办到吗?”何问他有何事,九郎说:“我母亲患心疼病,只有太医齐野王的先天丹能治,你与太医关系很好,我想你一定能求得到。”何生马上答应了。九郎临走又嘱咐再三。 何生入城求了药来,到晚上给了九郎。九郎非常高兴,上去握着何生的手表示感谢。何生又趁机要求九郎交欢,九郎说:“不要再纠缠了!我想给你找一个美人,比小弟强一万倍。”何生问是谁,九郎说:“是我的一个表妹,美丽无比。你若同意,我就给你作媒。”何生只是微笑,没有回答。九郎拿了药就走了。 过了三天,九郎又来求药。何生嫌他隔这么长时间才来,话里带刺。九郎说:“本来我不忍心害你,所以故意疏远你。既然你不谅解我,请你以后不要懊悔!”自此以后,九郎天天来与何生相会,但三天必求一次药。齐太医嫌何生拿药太频繁,说:“我的药吃三副就好,为什么吃了这么多还不好?”一下给了他三副药。齐太医又看着何生说:“你神色不好,生病了吗?”何生回答说:“没有。”齐太医给他试试脉像,惊惧地说:“你有鬼脉,病在少陰。你自己不保重,命就难保了!”何生回来把太医的话告诉了九郎,九郎叹道:“真是神医!我是狐。我们交往久了,恐怕不是你的福气。”何生还怀疑九郎是诳他,没把三付药都给九郎,怕他不再来了。 不久,何生果然病倒了,请齐太医来看病,太医说:“那天你不说实话,现在魂已出壳了,再有名的医生也无能为力了。”九郎天天来看望何生,说:“不听我的忠告,果然有今天!”不久,何生就死了,九郎痛哭而去。 在这以前,本县某太史,少年时与何生同学,十七岁就选入翰林。当时陕西藩台贪污暴虐,因他买通了朝中大官,所以没有敢揭发他的。而这个太史却告发了他的罪行,但却被以越职言事的罪名罢了官。藩台还升了这个省的中丞,天天找太史的把柄。太史少年时小有名气,曾求一个叛王重用自己,中丞买到了他们当年的来往信件,以此威胁太史。太史害怕,就自杀了。他夫人也上吊而死。 太史死了一夜,忽然醒来,自己说:“我是何子萧。”别人问他,说的都是何家的事。大家才明白这是何子萧借尸还魂了。留他住下,他不愿意,出门就跑到何家去了。 抚台怀疑其中有诈,一定要陷害太史,派人向他索取一千两银子。何生只好应着,但却没有银子。正发愁时,忽报九郎来了,何生高兴地和九郎说话,悲喜交集。接着又要求欢爱。九郎说:“你有三条命吗?”何说:“我懊悔活着辛苦,还不如死了安逸。”于是对九郎诉说冤苦。九郎想了半天后说:“幸好我们再次相聚。你现在已是孤身无伴,我以前说过的表妹,聪明有智谋,人又漂亮,必然能替你分忧。”何生想看看她。九郎说:“不难,明天她就陪老母从这里走。你装作我的兄长,到时我来找水喝,你说‘驴子跑了’,便是同意了。”他们谋划好了便分别了。 第二天中午,九郎果然同女郎从何生门前经过。何生拱手相迎,唠唠叨叨与九郎说话,斜眼看了一下女郎,见女郎长得蛾眉秀眼,像仙人一般。九郎要求喝茶,何生请他进屋,九郎对女郎说:“三妹不要怕,这是我的盟兄,不妨稍休息一下再走。”九郎扶女郎下驴,把驴子拴在门外。何生趁倒茶之际,看着九郎说:“你上次说的话如不能做到,我今天就到了死期了。”女郎似乎听出了他们的话是算计自己,便起身想走,细声说:“走吧!”何生赶忙大声喊:“驴子跑了!”九郎一听忙去追赶驴子。何生抱住女郎就要求欢。女郎吓得脸色发紫,窘得像被囚禁一样,直喊九兄。九郎也不答应。女郎说:“你有妻子,为什么糟踏别人?”何生说没有家室。女郎又说:“你能对山河起誓,不抛弃我,才能听从你。”何生便对天盟誓,女郎才不拒绝了。 事后,九郎也就回来了。女郎显出很生气的样子,不拿好脸色给他看。九郎说:“这个何子萧,以前是名士,现在是太史,与我最好,可以信赖。就是把这事告诉妗子,她也不会怪罪。”一直到了晚上,何生留女郎住下,女郎怕姑母责怪,坚决要走。九郎愿一人承担,便一人上驴走了。 何生与女郎住了几天,有个妇人带着丫鬟从门前过。妇人年约四十岁,长相、神情与三娘很像。何生叫出三娘偷看,果然是自己的母亲。母亲也看见了三娘,便奇怪地问:“你怎么在这里?”女儿非常羞惭,无话对答。于是何生把母亲请到房里,施礼以后,告知详情。母亲笑着说:“九郎孩子气,为什么不与我商量?”女儿亲自下厨房做饭给母亲吃。饭后母亲便走了。 何生得到佳人三娘,很是高兴。但因愁那千两银子的事,脸上总有忧色。三娘问他原因,他就讲述了经过。三娘笑着说:“这事九郎一人便可以解决,你愁什么?”何生问有什么办法,三娘说:“听说抚台大人爱听歌曲、喜欢男孩子,这都是九兄所长。投其所好,把九郎献给他,旧冤可消,新仇可报。”何生怕九郎不肯去。三娘说:“只管苦苦哀求他。”隔了一天,何生见九郎来,跪下相迎。九郎惊问:“咱们两代世交,凡要我效力的事,从头到脚都不会吝惜,何必做出这种样子?”何生把计谋说了一遍,九郎听了面带难色。三娘说:“我已*于郎君,这都是谁造成的?假设他中途被害死抛我而去,我可怎么办?”九郎不得已,只好答应。 何生与九郎谋划好后,就写信给原来与他要好的王太史,并介绍九郎前去。王太史领会了信中的意思,设盛宴请抚台前来饮酒,叫九郎扮成美女跳天魔舞,宛然如女郎一般。抚台越看越着迷,于是极力向王太史要求,出重金买九郎,惟恐不成功。王太史假装沉思,像有难处,考虑了很长时间,才表示为了抚台而割爱。抚台高兴得不得了,以前的成见都消了。 抚台得到九郎,便形影相随,片刻不离。原有的妻妾、侍女十几个,全都视如粪土。九郎的一切饮食、用具均与王侯一样,还赐给九郎银子万两。半年的工夫,抚台就病了。九郎知道抚台死期不远了,就载上金银财宝,假装送回抚台原籍去。很快抚台就死了。 九郎拿出银两,盖房子、置家具、雇了仆人、丫鬟,母亲和妗子都来一块住。九郎出出进进,车马随从很多,人们都不知道他是狐。 金陵女子 沂水县人赵某,进城办事,在回来的路上,见一个白衣女子在路边哭,哭得十分哀恸。他斜眼一看,见女子长得很俊俏,心里非常喜欢,站在那里盯了很长时间。女子掉着泪说:“你一个大丈夫不走路,只看人家干什么?”赵某说:“因为野外无人,你又哭得很伤心,我实在不忍心走了。”女子又说:“我丈夫死了,无路可走,所以伤心。”赵某劝她再找一个好男人。女子说:“我一个孤身女子,能去找谁?若能找个存身的地方,给人家做妾也行!”赵某欣然自荐,女子也愿意,就跟着他一起往家走来。赵某因为距家还很远,想雇一匹马或驴叫女子骑,女子说:“不用。”说罢,就走在前面。走起来轻飘飘的像仙女一般。 这女子到了赵家,推磨担水,干活非常勤快。两年多后,忽有一天对赵某说:“感谢夫君恩爱,我跟你已快三年了,现在也应当走了。”赵某说:“以前你说没有家,现在你到哪里去?”女子回答说:“我那是随便说罢了,其实我哪能没有家?我父亲在金陵卖药。你要想再见到我,可载着药去金陵找我,我还可给你一些钱作资本。”赵某打算给她雇车马,女子谢绝了,一出门就飞快走去,追都追不上,一转眼就不见了。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赵某非常想念那个女子。于是就载上药去金陵找她。到了金陵,把药寄存在旅店里,沿街到处打听这女子。忽然一间药店里一个老头看见他,说,“贤婿来了!”就请赵某进了院子。那女子正在院中洗衣服。女子看了看他,不说也不笑,照常洗衣。赵某心里很生气,回头就想走,老头拉他回来,女子仍然不看他一眼。老头命女子做饭摆酒招待客人,还打算厚厚地赠给他些东西。女子制止说:“他福份薄,多给他东西他享受不了,少给他点慰劳辛苦就行。再给他十几个药方,就够他吃用一辈子的了。”老头又问赵某载来的药在哪里,女子说:“已经给他卖完了,钱在这里!”老头便把钱交给赵某,又给了他十几个药方子,就打发赵某回家了。 赵某回家后,试验带来的药方子,个个都有特效。沂水至今还有知道这些方子的人。据说用蒜臼子接屋檐水洗疣赘,就是其中的一方,疗效很好。 汪士秀 汪士秀,是庐州人,刚强勇猛,力气大得能举起几百斤重的石臼。他和他父亲都善于踢球。他父亲四十多岁过钱塘江时淹死了。又过了□□年,汪士秀有事去湖南,晚上停泊在洞庭湖。当时,圆月东升,澄江如练。正眺望时,忽见有五个人从湖中冒出来,带着一张足有半亩地大的席子,平铺在水面上。接着又纷纷摆出酒肴,盛酒肴的器皿发出一片温厚的摩擦碰动的声响,不像是陶瓷器皿。不一会儿,有三个人在席上坐下,另外两个人在一边伺候。坐着的三人中,一个穿黄衣服,两个穿白衣服,头上都戴着皂色的头巾,头巾高高的,后幅拖下来一直搭到肩背上,样式非常古老。月色迷茫,远远望去,看不清楚他们的面貌。伺候的两人,都穿褐色衣服,一个像是童仆,另一个像是老翁。只听黄衣人说:“今晚月色极好,很值得我们痛饮一场!”一个穿白衣的说:“今晚的风景,大有广利王在梨花岛摆宴时的样子呢!”三人互相劝酒,痛饮起来。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汪士秀再也听不到了。给他撑船的船家吓得趴在那里,大气不敢出。汪士秀又仔细看了看那老翁,相貌非常像已经死去的父亲,但听他说话的声音又不是。 二更将尽时,三人中忽有一人说:“趁月光明亮,我们应该踢球为乐!”就见那童仆从水中取出一个圆球,有一抱大小,球中像是贮满了水银,表里透明。坐着的人都站起身来,黄衣人招呼老翁一块踢。那球被他们踢起有一丈多高,光芒四射,直刺人眼。一会儿,只见那球腾空飞起,远远地飞过来落在了汪士秀的船上。汪士秀不觉脚痒,飞起一脚,想把球踢回去。只觉那球异常轻软,这一下猛踢,似乎把它给踢破了,球飞起有几丈高,从破口处泻下一道银光,犹如彩虹,又如划过天空的彗星,一下子扎进了水里。接着水面冒出一阵气泡,球不见了。席上的三人都发怒说:“哪里来的生人,败坏我们的清兴!”老翁却笑着说:“不错不错。刚才那一脚正是我们家的‘流星拐’踢法。”白衣人怪他多嘴,嗔怒地说:“我们都在烦恼,老奴怎敢讲笑话?快和小崽子去把那狂人抓来!不然,我就用锤子砸断你的腿!”汪士秀见无路可逃,索性横下心,提刀立在船头上。一会儿,见童仆和老翁手持兵器冲了过来。汪士秀仔细一看,那老翁果然是父亲,急忙大叫:“阿爹,儿子在此!”老翁大吃一惊,父子相对悲伤。童仆见状,立即返了回去。老翁说:“儿子快藏起来,不然我们爷俩都要死了!”话还没说完,那三人突然出现在船上,面都如黑漆,眼睛比石榴还大,一把就把老翁抓了过去。汪士秀急忙奋力争夺,船被挣得摇晃不止,缆绳一下子断了。汪士秀挥刀向黄衣人砍去,把他的胳膊砍了下来,黄衣人负痛逃窜。另一个穿白衣的向汪士秀冲来,汪士秀又挥刀剁中他的头颅,扑通一声掉进水里。剩下一人也看不见了。汪士秀正和父亲商量着连夜乘船返回,忽然水面上冒出一张像井一样深的大嘴,四周的湖水哗哗地往里灌注着,砰砰地响,一会儿,那大嘴又把水往外一喷,波滔汹涌,高接星斗,湖里所有的船都颠簸起来,船上的人恐惧万分。汪士秀见自己的船上有两个石鼓,都有一百斤重,他便举起一个往那大嘴里投下去,激起雷鸣般的波涛。不一会,湖面渐渐平静,他又把另一个石鼓投了下去,才风平浪静。 汪士秀怀疑父亲是鬼。老翁说:“我本来就没死。在江上落水的十九人,都被妖怪吃了。我因为会踢球,才保住了命。那些妖怪得罪了钱塘江龙君,所以来洞庭湖避难。三人都是鱼精,刚才踢的球就是鱼胞。”父子二人都为了团聚而高兴,连夜划着船走了。天明后,见船上有片鱼翅,有四五尺长,才醒悟这就是夜晚被汪士秀砍断的黄衣人的那条胳膊。 于江 乡里有个叫于江的,他父亲夜里睡在地头上,被狼吃了。于江当时只有十六岁,拾到父亲遗留下的鞋,痛恨得要死。夜里等到母亲睡着了,他偷偷地拿着铁锤,来到父亲睡觉的地头上,希望能为父亲报仇。 不一会儿,一只狼来了。狼迟疑徘徊地嗅着于江,于江一动也不动。不多时,狼摇着尾巴扫于江的额头,渐渐又低头舔于江的大腿,于江仍然一动不动。狼欢跳着直扑上前,要咬于江的脖子。于江急用铁锤猛击狼的脑袋,狼立刻被打死了。于江起身把狼放在草丛中。不多时,又来了一只狼,同前面那只狼一样,又被于江打死了。于江一直躺到半夜,再没有狼来,就迷迷糊糊睡着了,梦见他父亲告诉他说:“你杀了这两只狼,足以解我的恨了!但领头杀我的狼,鼻子是白的,死了的这两只都不是。”于江醒了,继续躺在原地等着,天亮了,没有狼再来。于江想把那两只狼拖回家,又恐怕吓着母亲,就把狼扔到了枯井里,自己回去了。 到了夜里,于江又来到田间,还是没有狼来。就这样过了三四夜,于江正睡着,忽然来了一只狼,咬住他的脚,拉着他走。走了几步,棘针刺进于江肉中,石头磨伤了于江的皮肤,于江就同死了一样。狼就把于江放在地上,想要咬他的肚子。于江猛然挥起铁锤朝狼打去,狼被打倒了;又接连打了几锤,狼才死了。于江仔细一看,真是只白鼻子狼。于江非常欢喜,背着死狼回了家。这才把报仇的事告诉母亲,母亲哭泣着跟于江到田间,果然从枯井中找到两只死狼。 56|12.12 聊斋世界的公狐狸精6 李明泽顺着胡乐的视线转向了桌上的盒子,原来没有注意的地方真的有狐狸的雕刻装饰,李明泽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去。 “原来是这样?阿乐刚才我有些激动了,你别生我气,”李明泽走近了胡乐,将他揽进了怀中,口中转移话题道,“阿乐,你家好像很喜欢狐狸诶,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没有...就是我的祖父很喜欢狐狸,所以连带着父亲也喜欢了...”胡乐眼神有些闪烁,他现在确是不敢将自己是狐妖的事情告诉李明泽。 “哦,那阿乐是将所有的银子都拿回来了吗?若你藏着的地方不安全怎么办?”李明泽轻轻拍了拍胡乐的背。 “都在这里了。”胡乐从李明泽怀里出来,“明泽,这些够了吗?” 若是还不够的话他要重新想办法弄些银子了,凡人就是麻烦!还有之前他弄来的银子,得想个什么办法才是呢! “够了够了,”李明泽瞟了一眼桌上的银子,再加上上次胡乐拿给他的,怕是有二百两了吧?胡乐还真是他的贵人!“阿乐,你放心,哪天我考取了功名,一定会说服母亲与你成亲的。” “真的吗?”胡乐仰头看着李明泽,心里有些烫烫的,却是说不出来那是什么感受,“谢谢明泽。” “不用谢。” 李明泽在胡乐耳边吐出这句话,两人视线相对,情不自禁地吻上了对方。 ...... 今天天气很好,李母推着一个木制的小轮车停在了街市边的时候太阳才刚刚出来,她将篮子里的各种花样的手帕、头花展开平摊在上面,如今也只希望这种方法能将这些东西卖出去一点了。 不过想到自家儿子前两天塞给她的几百文钱,说是卖了几幅书画得来的,李母难得地有了几分笑意,总算明泽也知道心疼她这个做娘的了。 “哎,你们听说了吗?何掌柜丢的那些银子今儿个就摆在他们家门口了,据说还多了好几倍!” 距离李母不远的位置,几个同是摆摊小贩的妇女聚在一起正叽叽喳喳,李母见时辰尚早也没有人过来,便围了上去。 “当然了,这一大早上镇上都传遍了,这世道真是什么怪事都有!本来还以为何掌柜家丢了钱和李大娘家有关系,没想到我竟然猜错了...” “就是就是,咱们哪一个人不是这么想的啊,那李家之前都穷成什么样了,我儿子可是和那个李明泽一个书院的,他说李明泽现在天天吃的是山山珍海味,身上那件衣服啊,怕是他娘这辈子的绣品全部的卖价都买不起呢!” “那他娘怎么这些天还是天天到街上摆摊啊?要我说早就买座好宅子在家不是舒服多了,最好啊,再请两个小丫头,啧啧,美死了!” “你想得倒是...诶,李大娘,你怎么在这儿呢?”那人说的正顺,一扭头却是看见了正站在一旁的李母,顿了一顿讪讪笑道,“李大娘,大家正聊你有个好儿子呢,你可真有福气!” “我儿子没有那么多银子,他也不偷不抢。”李母厉声道,污蔑明泽的名声,这...这怎么能行!“明泽将来是要考功名的,你们这么乱说万一将来传到了县老爷的耳朵里了怎么办!” “李大娘,这可就是你不对了,我们都知道您儿子啊,聪明,努力,在咱们镇上啊那就是这个,”那人竖起了一个大拇指,这才接着说道,“但是我们今天可没有乱说,我儿子在书院里可是亲眼见到了,您儿子现在真有钱了啊,打赏书院那个守门仆人转手就是一两银子啊!这可了不得了。” “这...这怎么可能!”李母明显被那人说的话惊到了,她儿子可从来没有跟她提过这些,这...这钱是哪儿来的?! 这么一想李母片刻也是待不住了,将东西又重新拣好推着小轮车就回家了。 众人看着她的背影感叹两声,开始喊卖起来,一天的生意也开始了。 ...... 何府,池塘边。 “大师可看出什么来没有?”何掌柜在一旁恭恭敬敬地道。 陆非鱼一手握着扇子,一手抬起手肘轻轻撞了撞旁边智安的胳膊。“听见没有?智安大师,何掌柜的问你话呢。” 昨儿个何掌柜家又丢了一次银子,加之上次已经二百两了。何掌柜着急地不行,今儿个早上仆人刚刚打开府门,便看见了这东西。 他们两个已经站在这几大箱“银子”面前好久了,这一大片银灿灿的少说也有好几千两,怕是蒋家库房都没有这么多钱,是以何掌柜心里不安,通过他爹向何掌柜一说,何掌柜也就答应了自己和智安过来看看。 虽然他毫不怀疑何掌柜能同意的原因,都是冲着智安这“大师”的名声。 “这些银子只是障眼法罢了,这妖怪的道行还不深。不过,”智安顿了顿,将视线转到了陆非鱼身上,“他和将公子家的那股妖气是一样的。” “啊?”陆非鱼作势吓了一跳,连忙退到智安身边,柔顺的发丝蹭上了智安的手背,“那大师可得好好保护我才是。” “大师,难不成这送银子来的真是妖怪?”何掌柜和他旁边的管家也都连连向四周望了几眼,疾步走到了智安的身边。 “是妖,但何施主无需害怕,这妖想来是对何施主没有恶意的。”智安向何掌柜作了一揖,这才发现他旁边的陆非鱼仍然紧紧地贴着他。 感觉到手背上痒痒的触感,智安朝陆非鱼望了一眼,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口中连念了两声“阿弥陀佛”,再抬头是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无需这么近,小僧也是能保护施主的。”智安手中的佛经转了一圈,便走到了几箱银子面前,手掌在其上轻轻一扫,那几箱银子瞬间便都成了烂石头。 “这...这...智安大师,这么多银子就没有一两是真的?”何掌柜铭明显有些被打击到了,当时一眼看见这些银子的时候他有多兴奋,现在就有多失望。 “没有,何施主之前的银子怕也是这妖怪盗的,至于要不要讨回来何施主得自己决定,阿弥陀佛。” “智安大师这是何意?”何掌柜和他家管家对视了一眼,这才向智安问道。 “若何施主想将这银子拿回来,就怕那妖怪恼羞成怒,到时候回来害你性命,若是不要,这妖怪想必也不会过来打扰何施主了。” “智安大师也拿那妖怪没辙吗?”何掌柜心里还存着一份侥幸,这可是当铺好几年的收益啊。 “不是没辙,只怕防不胜防。” “何掌柜直接将智安大师的话转告给官府不就是了?”陆非鱼笑着提议道,见何掌柜疑惑地看他,便开口解释,“那妖怪究竟为什么要将这假银子送回来?自然是想让何掌柜不再追究,可是他一个妖怪怎么又会害怕被追究?除非...他盗来的银子是给一个普通人用的。” “对对对,贤侄说得对,”何掌柜恍然大悟,“只要将这用银子的人抓住了,定能找出那妖怪的行踪,到时候再让智安大师出马...” 陆非鱼轻笑了一声,他倒是没想到在银子的驱使下何掌柜的脑子竟是比他还要转得快,“那此番轩昭就祝掌柜的千金散尽还复来呐。” “借贤侄吉言啊,哈哈...智安大师,倒时候还请帮助何某一二啊。”何掌柜向智安行了一礼。 “那银钱本来就是何施主的,小僧定助绵薄之力。”智安也向那何掌柜还了一礼,“阿弥陀佛。” 被何掌柜热情地送出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晚。陆非鱼看着旁边面无表情的智安心中却是突然有一个疑惑冒出来,“智安大师,你既能察觉到妖气,怎地不能将那妖怪找出来?” 若是这样,那岂不是只要一个妖怪低调些就可以永远待在人类世界了? “的确不能,第一次在蒋府察觉到妖气是因为那留在你房间内的妖血,刚刚何府里面则是因为那妖怪的法术,这两样都是我们能察觉到妖气的媒介,”智安轻瞟了陆非鱼一眼,像是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又接着开口道,“但是人类和妖怪并不能在一起和平共处,若是一个妖怪长久混迹在人间他自身的妖力便会一天天弱化,当妖力完全消散他将魂飞魄散,而这个时候所有妖类在求生本能下会不自觉吸取身边人类的生机以维持自身的生命,我们便会有所察觉。” “没有妖类可以控制这种本能?”陆非鱼突然有些好奇,这个世界只讲了这方山上的一窝狐妖,终归还是太过浅薄了些。 “或许是有的吧,只是我未曾见过。” “是这样啊,”陆非鱼顿了一顿,像个好奇宝宝一般,“大师可知道什么可以让妖怪现形的法子?” “施主可是有什么线索?” 智安注视着陆非鱼,明明是疑问句,却带着肯定的语气。 “有啊,可是大师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才是。”陆非鱼的唇角微扬,笑得有些得意。 智安看着陆非鱼的笑容突然有些发愣,半晌才应道,“施主请说。” ————————————————————————————————————————---- 聊斋世界的公狐狸精7 “我一直很好奇,佛祖与众生,在大师心里孰轻孰重?”陆非鱼问出这一句便走在了智安的前头,智安看着他的背影久久没有说话。 “怎么,这个问题对大师而言很难回答吗?”陆非鱼转过了头来。 “轻者为轻,重者为重;轻时需重,重时需轻。阿弥陀佛。”智安静静地走在陆非鱼的后面,此时月上柳梢头,两人之间只隔着一个影子的距离。 “这个答案从大师口中说出来我倒有点惊讶了,‘轻时需重,重时需轻’,可这轻重皆在大师的一念之间,所以,大师的心里却是最信自己?” 陆非鱼话音未落,智安便停下了脚步。他这一番话听在智安耳中有如洪钟巨鼓一般,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坍塌了。 这是有人第一次问智安这个问题,刚刚的答案也是他心中所想,可是轻重不正在他一念之间吗?那么,佛祖与众生对他而言又有何意义? 智安眼中平身第一次出现了迷茫的情绪,他从来都是被师傅赞作最有慧根的弟子,今日面前这人却一语道破他连佛祖都没有信过,这是何等的讽刺...... “大师?你怎么了?”陆非鱼见智安停下了脚步一连叫了他好几声,也没想到只是自己一个随意的问题,便让智安如此纠结于结果。 “无事,施主之言对小僧有如醍醐灌顶,小僧受教了。”智安表情未变,朝着陆非鱼深深作了一揖,“阿弥陀佛。” “好了,我的问题大师回答了,至于大师的问题么...大师得先叫我怎么使妖怪现形,到时候我自然会告诉大师的。”陆非鱼面上带着笑容,手中的扇子还打开着。 “好。”智安看了陆非鱼一眼,平静地应道。 ...... 第二日,书院。 这个镇就这么大,有些什么事自然也传得快。于是昨日里何掌柜家的银子是妖怪偷的这事又成了学子们的茶余课后之谈,李明泽也彻底放下了心来。 昨日里他娘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他得了很多银子的消息,一直在跟他说,说,说...最后还是他一遍遍地解释银子是胡乐的,然而她还是劝他不能拿,可胡乐是谁?胡乐现在已经是他的人了,这银子自然也是他的不是吗?可惜了他娘那个蠢笨性子,他只得表面答应,心里却是不痛快地紧。 “李明泽,前日我布置的文章你可带来了?念出来给大家听听吧。”陈夫子合上手中的书本,在李明泽的书桌上敲了敲,面上表情有些难看。 这个李明泽,诶!原本只是担心他自满,现在怕是自负咯!上课时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连最近交上来的习作不仅字迹没了往日的严谨,错字漏字倒是一大堆,再这么下去...陈夫子摇了摇头。 “夫...夫子,我没有带...”李明泽被夫子的声音惊得回过神,缓缓站起身来,有些惭愧地低下了头,毕竟但凡上过学堂的人谁不知道这“没带”的意思便是“未作”? 哎,这些日子他和胡乐在一起有些过于愉快了,以至于他都不能将自己的心思放在读书上了,可是现在他钱财也有了,这书...还有必要读吗?李明泽心里为自己开脱着。 “坐下,散课后根据《四书》择一篇做策论,明天交给我。”陈夫子从他身边走了过去,一直到了学堂的最后面位置又调转过头来,“蒋轩昭,你的文章呢?” “夫子,请过目。”陆非鱼将课本下的一篇文章递给了陈夫子。 “这字,倒是进步许多了,明天文曲茶庄有一场文会你便跟我一起去吧,学点什么也是好的。”陈夫子将文章拿在手里,也没有看,只是这字迹倒是隐隐有了几分风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有如此大的进步,是个可造之材也说不定。 文曲茶庄是镇上首屈一指的读书人的聚集地,能让陈夫子去的,想必来的和陈夫子同一水平的也是有的。 这样一来,原身离秀才这个梦想真是越来越近了啊。好吧,就算不为这,单纯看李明泽的表情陆非鱼也是有十足兴趣的。 “咚——咚——”散课钟声一响,学子们皆坐直了身子。 “今日的课便上到这里,明日我们学习《孟子》。” “是,夫子。”陈夫子话音未落,大家井然有序地站起身来向他告别。 “蒋兄,你可不知道,刚才夫子走到我这儿的时候,我一颗心都提在嗓子眼了啊!”陈夫子一走,坐在陆非鱼前面的张书成便转过了身来,正试图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陆非鱼稍微移了一下身子便躲了过去,“蒋...蒋兄,你今天真是太厉害了!陈夫子都说明天带你去文会了,你可没看到李明泽那个表情哦...” “就是啊,蒋兄,你最近是不是一直读书啊?这果然是和以前一点都不一样了!蒋兄,这么长的时间了,难道你就不想...?”这是陆非鱼旁边的刘志,说着还对他露出了一个暧昧的笑容。 “我正准备开一家书铺,你们要不要过来试一下?”对于他们这几个人,陆非鱼说讨厌也不讨厌,说喜欢也是不喜欢的。只是想着原身的记忆里他重病在床的时候,这几个人还来看过他,至少当时真是为他担忧过的,不管是为了什么。 “书铺?蒋兄,这是你要开?”张书成不敢置信地重复了一遍。 “对,我开。当然是用的我爹的银子,他已经答应了,你们散课后可以过来帮工,应该也就是整理整理书籍,招待一下客人。每个月二两银子,吃喝自理。” 张书成和刘志面面相觑,一边一直没有说话的李乾若有所思。 “你们可以考虑一下,当然我的工钱开得不高,可不能跟你们抱团搭伙偷鸡摸狗溜须拍马想比,”陆非鱼见三人都不说话索性就解释了个清楚,言语间也并没有丝毫委婉,“不过我也要告诉你们,今后我也不会再带你们胡作非为了,你们出了任何事我也不会管。” “蒋兄,我去你看行吗?”最先出声的是李乾,他看着陆非鱼的目光隐隐含着期冀,“我娘前些日子摔断了腿,我不想再让他老人家操心了,我是个男人。“ “当然,不过书铺可能要下个月才能开张,有什么困难可以先找我,不过先说好,只能借,不能给。” “嗯,谢谢蒋兄。”李乾压抑着自己心里的激动重重点了一下头。 “蒋兄,我也去,你可别不要我啊。”张书成抢先开口。 “对对,还有我还有我...”刘志连忙叫道,若有安定的日子谁还想跟在别人屁股后头呢,不过是为了生存罢了,何况蒋兄还为他们开了这么高的工钱,足够他们一家老小的生活了。 刘志觉得自己突然之间理解了陆非鱼的所作所为,或许,他这是向正陷在泥潭里的他们搭了一把手。 “都可以过来,但是我一视同仁,你们若是在书铺里惹事,连工钱都没得拿。”见三人都愿意到书铺做工,陆非鱼也露出了一个笑容来,愿意用自己的劳动吃饭的人总是有救的。 此刻的陆非鱼不会知道,他一个小小的心血来潮的主意,最终却是改变了眼前三人的一生。 “蒋轩昭,我有话跟你说。”四人之间气氛正好,却是突然被一道声音打断了来。 没错,这道声音的主人正是李明泽。 “巧了,我也正有话跟你说。”陆非鱼起身应道,“我们出去谈可好?”一旁的张书成正想拉住他,陆非鱼却只是摆了摆手。 “好。”李明泽表情有些狐疑,却是也没有犹豫地跟在陆非鱼的身后走了出去。 “你说,李明泽不会气急败坏要教训蒋兄吧?”张书成有些担心。 “应该不至于吧,再说了,就凭李明泽那个小身板能打得过蒋兄?”刘志言语中有些不屑。 “我们就别操心蒋兄的事了,我觉得他比我们厉害多了,李明泽怎么能伤害到他?”李乾淡定地打开了自己书本。 “说的也对,蒋兄真是变太多了,变得...” “你啊!就别想了,下一堂课马上就要开始了,好好坐着去吧!”李乾将自己手中的书拍上了张书成的后脑勺,张书成也不生气,呵呵笑了一声。 ...... 学堂外不远处的杏树下,陆非鱼和李明泽站在了一处。 “说吧,你想跟我说什么?”陆非鱼率先开口。 “你给陈夫子送了多少钱?”李明泽的眼睛里带着强烈的鄙夷和气愤,说完这句也没等陆非鱼回答,便接着开口道,“你不要骗我,我刚进书院的时候你怕是连一篇《千字文》都背不得,学堂里陈夫子最讨厌的就是你了,怎么会这么快转变态度带你去文会!” “李明泽,我不跟你谈论这个,就算我送了,那也是你一辈子也送不起的数目,这么样?”丝毫没有在乎李明泽的话,陆非鱼直言挑衅。 李明泽若是坚持自己的学问,陆非鱼倒也认可他几分。可现在不过几日富贵的浸淫,李明泽便成了这般样子。当才华和努力撑不起自身的骄傲,自卑和嫉妒终将吞噬一个人。 “你!”李明泽抬起手来指着陆非鱼,像是有万般话要说,最终却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何掌柜他共丢了两百两银子,那个贼——是妖,但凡是妖,便没有不害人的。”陆非鱼挑了挑眉,满意地看着李明泽变了的脸色,“我送你一样东西,或许你能有点收获。” 话音刚落,陆非鱼从衣襟里掏出一页红字佛经来递给了李明泽,“放心,这次可没想害你,毕竟你好歹还是人类,呵。” 陆非鱼说着自己便笑了起来,也不知道这笑容究竟是什么意思。未等李明泽开口说话,便转身离开了。 李明泽看着陆非鱼的背影久久,又将视线转到了手中的佛经上,那上面一个个行云流水般地字体看在他的眼里却仿佛染着血一般,李明泽挥手便将它甩了出去。 “但凡是妖,便没有不害人的。” 还未离开几步,李明泽的脑海里仿佛又听见了陆非鱼说的这句话,终究还是转过了身来,将佛经捡入了怀中。 他就看看,看看蒋轩昭是怎么骗他的,他不信,他一点都不信。一次次地自我催眠之后,李明泽的身影渐行渐远。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蒋施主便是叫小僧来做这种事的...” 不远处的墙壁拐角处,陆非鱼站在智安的身后,两人一同看着李明泽消失的背影,智安终于忍不住转过了身来,然而大概是因为陆非鱼离他太近的缘故,他这一转身唇便擦上了陆非鱼的鼻尖! 57|12.12 两人面面相觑了许久,却是陆非鱼轻笑了声,“大师刚刚是在轻薄我吗?” “阿弥陀佛,小僧冒犯了,还请...还请施主不要介怀。”智安忙退后了几步,看了陆非鱼只一眼便低下了头,耳尖有些发热。 “这...大师这么一句道歉可是不够啊,佛家说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那蒋施主想要怎样?”智安有些无奈地开口,好像自从碰上了眼前这个人他便是有理也都说不清了,却是自己都没有发现心里那份隐隐的期待。 “这个嘛...”陆非鱼见智安如临大敌的模样有些好笑,走上前来贴近了他,“我也不为难大师,公平一点便好。” 陆非鱼话音刚落,便倾身吻了上去,没等智安反应过来又退了回来,“大师感觉如何?” “阿弥陀佛,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智安却是未回他话,只是后退了两步,口中念念有词。 刚才这人唇瓣的温润触感仿佛还停留在他的唇上,那是一种...几乎要将他引入地狱的诱惑。 “心若不定念经便能定了?”陆非鱼轻笑一声,智安也停了下来,抬头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蒋施主,小僧出家之人,还请...”智安面露难色,后面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既如此,轩昭在这里跟你赔罪如何?”陆非鱼一改之前的轻佻,面色又严肃起来,“还请大师不要介意才是。” “阿弥陀佛。”智安念了一声,心里却是不知在想些什么。 “走吧,昨儿个可是答应你的问题可是还没有告诉你呢,不过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那也得分情况才是。”陆非鱼说着智安听不懂的话,拉着他的手便跟在了李明泽的后面。 智安看着握住自己掌心的手,良久也没有挣开。 两人到了李明泽的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入了夜,不过想来入夜的效果怕是更好。 “能不能带我上去?”见李明泽已经进了屋,陆非鱼指了指屋顶。 “这...这不行...”智安为难地拒绝,这段时间破的戒比他之前二十几年加起来的都要多,他... “你常说分内之事,这里面可是个妖精,捉妖降魔难道不是你的分内之事?再者里面的妖精凶性大发伤了人怎么办?”见智安还是闭口不言,陆非鱼索性使出了杀手锏,“你可是还要保护我的,你若不带我上去我便自己爬上去了,只是这么高的地方我要是掉下来了...” 陆非鱼作势便搬来几颗石头便要踩着上去。 “等等,我带你上去。”智安终究还是忍不住地开口道,又像是对陆非鱼不放心般加了一句,“不过我们见了那妖怪便下来,不能做其他的事。” “大师,我们在屋顶上你还想做什么事?”陆非鱼好笑地开口,一听见智安的声音便立马到了他的身边,笑话,他可是从来没想过要自己爬上去。 “阿弥陀佛。”智安对陆非鱼的口无遮拦已经有了新的认知,他顿了顿最终还是将陆非鱼伸手揽进了怀里。“别怕。” 陆非鱼看着旁边这人,又看了看中天皎洁的圆月,他突然有种正在奔月的错觉,停!他在想些什么!陆非鱼连忙甩去自己脑海里那些不可言说的画面。 瓦片屋顶上光影斑驳,陆非鱼和智安两人蹑手蹑脚地走到了中心的位置,这才小心翼翼地蹲下身来。 “要不,我们还是先离开吧...”陆非鱼正欲揭开瓦片,智安却是突然抓住了他的手。 “嘘——”陆非鱼伸出食指放在了自己的唇边,都到这里了他怎么可能走!陆非鱼将智安的手拿下,轻轻在他掌心里写上了几个字,痒痒的感觉一直到了他的心里。 “昨天你问的问题的答案便在这里了,你就真的不想看看?” 陆非鱼望着智安,见他沉默,这才轻轻地将面前的瓦片拨开了来。 屋内的李明泽还坐在桌前,手中的一页经文被他拽成了一团,里侧床上的胡乐睡得正香。 有了智安这个大保镖,陆非鱼自是将颈项的桃木剑取了下来,这会只等着看传说中的狐狸精了。 李明泽在桌前和床边来来回回走了好几次,最终还是坐在了床沿上,轻轻悄悄地将经文放在了胡乐的身上。 “啊——”并未让李明泽等待许久,胡乐猛地一声惊叫,浑身像是烧着烈火一般,巨大的火光却只是烧着他一人,如此妖异的场景李明泽心里已经有了几分自己也不愿意相信的猜测。 “啊...痛...好痛...”床上的胡乐睁开了眼睛,双手和双脚都在不停地抖动,似乎想要将身上的火苗甩开,可惜那焰光有如跗骨之蛆一般没有丝毫减弱,看向旁边一脸怔愣的李明泽,胡乐不敢相信自己心中所想,“明泽,明泽...是你...你做了什么?” 此刻的胡乐已经蜷成了一团,面上的表情因为痛苦而扭曲,好不容易等他扭头过来的陆非鱼又失望了,这个样子他要看什么? “你...你真的是妖精,妖精...”李明泽伸出手来指着胡乐,从喉咙口挤出来的声音压抑而艰涩,与他一起睡了这么久的枕边人竟是妖怪,这样的事情怕是任何人都受不了!“说,你为什么要来害我,快说...” 李明泽往后退了几步,想了想又将地上的凳子搬了起来挡在胸前,胡乐身上的火光已经有了变弱的迹象,可是他此时全身已经变得透明,在人和狐之间一闪一闪地来回转换,全身禁脔着像是承受了极大的痛苦。 “哎,你的佛经还有这功效啊?”陆非鱼贴近了智安的耳朵,两人隔得极近,智安几乎可以看见陆非鱼浓密的长睫,随着他的眼睛一眨一眨可爱地紧。 “并非如此...只是现形的那会痛一点罢了,效果也没有多长时间。”智安强迫着转移了自己的视线,捏紧了手中的佛珠。 “看,他变成狐狸了!”陆非鱼的声音有些小兴奋,然而胡乐的本体还是让他有些小失望,还没有修真界的灵宠好看,连带着陆非鱼对胡乐的脸也不抱希望了,本体都不好看,幻化成人的样子想必也只是一般。 此时陆非鱼已经忘记了修真界是什么世界,这个世界又是什么世界。 “你...竟是只狐狸精!”屋内的李明泽陡然大叫,不过这好像又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此前胡乐和狐狸有太多的牵扯,除了狐狸之外若是别的妖精好像也说不过去。 “李明泽,你...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已经化身成狐的胡乐对着李明泽开口道,他与眼前这个人夜夜缠绵,为他教训蒋轩昭,为他盗银,可是到头来一个妖怪的身份就抹杀了他的一切!胡乐的眼睛里泛着红光,声音凄厉,“李明泽,你怎么能如此待我!” “我...你不能怪我,你是妖怪,我是人!”李明泽见胡乐明明是一副狐狸样子却是口吐人言,又忍不住身后退了几步,面上的恐惧已经难以遮掩,声音打着颤,“你...妖怪都是要害人的!你,你别过过来,我请了高僧...” “这佛经便是那高僧给你的?!”胡乐的爪子将地上的那页佛经捡起,上面已经没有了字,胡乐将这一张纸狠狠地抓烂了来,他缓缓地走近了李明泽,“怎么,你还想杀了我不成?” “不...我...你走开啊...”李明泽往后退着,一直到了门口,他将手中的凳子狠狠地甩向了胡乐,可胡乐却只是轻轻一点那凳子便散了架瞬间碎裂掉落在地上,李明泽吓的坐上了地上双手抱着头不停地喊着“走开!走开!” 屋顶上的智安正欲动作,却是被陆非鱼拉住了手,“你干嘛去?” “既然已经知道了这妖孽的所在,当然是去收了它。”智安面露疑惑地看着陆非鱼。 “嘘——”陆非鱼示意智安安静,两人一并下了屋顶,这才对着智安出声,“我们走吧。” “走?可是...”智安有些犹豫,万一那妖伤了里面那人怎么办?“里面...” “别担心,那妖怪可是动了凡心了,不会伤害里面那个人的。”陆非鱼眼睛紧盯着智安,见他还是一脸犹豫的样子,索性拉着他的手臂就迈开了步子。“你相信我,明天这人绝对还好好的,我们现在还不能抓这个妖怪。” “为什么?” “没了它怎么引出方山上那一堆?送佛送到西,除妖只除一只,万一另外的妖精前来报复这里的百姓怎么办?”陆非鱼对着智安挑了挑眉,相处久了才发现智安其实并非是初次见面时那般“高冷”,反而像是因为鲜少与人平辈相交,这才养成了这副性子。 “...既如此,”智安转头看了一眼房屋的方向,低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两人逐渐消失在了夜色中,地上的影子也再分不清彼此。 而此时的屋内,胡乐却是重新幻化成了人的样子,只是眼中的红光还在妖异地闪烁着,他缓缓地蹲在了李明泽的面前,将李明泽环抱着自己脑袋的手扯开,一看见自己面前的那张脸,李明泽又忍不住想要叫出了声来,却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明泽,你看我美吗?云想衣裳花想容...你怎么能忘记呢?”胡乐缓缓地贴近了李明泽,两人的眼睛对视,李明泽像是失了魂魄一般,痴痴地回了一句,“美,好美...” 58|12.12 “我既然这么美,你怎么能不喜欢我呢?”胡乐说着说着声音便冷厉起来,他的手变成了狐爪猛然掐上了李明泽的下巴,不过片刻青紫的痕迹便显现出来,然而李明泽却像是没有感觉一般仍对他痴痴地笑着。 “既然你不喜欢我,我也就不喜欢你了...”胡乐拉长了嘴角,似是还有些委屈,又像是有些不解,“可是你为什么不喜欢我?祭祀不是说男人都爱狐狸精的吗?” 李明泽仍然没有什么反应,甚至连痛苦都未曾感觉到。 “明泽,我现在很难过,很生气...所以我想杀了你,你不会怪我的吧?”胡乐紧盯着李明泽的眼睛,即便他知道自己得不到任何回应。 良久的沉默之后,狭小的屋子内气氛有些紧张起来,胡乐缓缓抬起了自己的手在李明泽的胸口摩擦着,那是心脏的位置。 “明泽,明泽...” 房间外李母的声音突然传进了胡乐的耳朵,似乎有越来越近的迹象,胡乐眼中一抹狠色滑过,李明泽的胸口被他尖利的爪子弄出了血迹,此时的胡乐却是闭上了眼睛,手上一直没有动作。 “明泽,你在房间里吗?我进来了啊?”门外的李母敲了两声房门。 胡乐往门口的方向望了望,最终还是一甩手站起了身来,闪身离去之时深深地看了李明泽一眼,似是要将他记在脑海里。 ...... 第二日天已大亮,阳光灿烂,李母坐在床边用手上已经弄湿的汗巾擦了擦床上那人的额头,正是李明泽。 昨日里李母一进来便看见房间里的桌椅板凳乱了一地,儿子昏迷不醒地躺在地上,脸上还有伤,胡乐那个孩子也不见人影,她自然担心地紧。 “明泽,你这是怎么了?”李母叹息了一声,这事会不会和胡乐那孩子有些关系?他们是吵架了?可是...“明泽啊,娘请了人去给你找大夫,你可千万...千万不能有什么事啊。” 想到此处,李母抬手抹了抹眼泪,李家四代单传,她夫家又去世地早,她这一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盼着李明泽平安喜乐,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有什么面目去见李家列祖列宗! “儿子...明泽...” 李母又唤了李明泽两声,眼泪像是止不住地一般,连连朝门口望了几眼,可惜仍然没有看见大夫的影子,心里急得跟什么似的。 “娘...”在李母朝门外望的档口,李明泽却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他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我这是怎么了?” “儿子!明泽,你终于醒了...”李母被李明泽的声音弄得一惊一喜,连忙从床上坐了起来就欲往门口走,“明泽,你再躺一会儿,我去看看大夫来了没有啊。” “娘,等等...”李明泽拉住了李母的袖子,“我...我这是...” 还没等李母回答,李明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腾地一声便从床上坐了起来,脸上尽是害怕的表情,朝四周望了又望,整个人缩成了一团,“娘,胡乐呢?胡乐在哪里?” “胡乐那孩子我昨晚一进来就没看见了,怎么了?娘以为你跟他吵架了呢,”李母轻撇了李明泽一眼,见他如此慌张有些奇怪,“明泽,出什么事了?” “娘,他不在吗?已经走了对不对?”李明泽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狠狠扯着李母的袖口,等着她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 “对...不在...”见李明泽如此激动,李母连忙捉住了他的肩膀,似乎想要他冷静一点,“明泽,你到底怎么了?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可以去报官的,你别怕。” “没用的...没用的...”李明泽从床上跳了下来,一边翻箱倒柜地像是在找些什么东西,一边转过头来对李母说道,“娘,赶紧收拾一下,我们得赶紧离开...对,离开这里。” 胡乐不会放过他的!他想起来了,胡乐要杀他!他不想死,要逃...对,快点逃! “明泽,你说话啊!到底怎么回事?”李母听见李明泽的话一惊,看他的样子也会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可是这里是李家主宅,怎么能如此轻易离开?! “娘,你不要问了行不行!”李明泽一把将手中的小箱子摔在了地上,李母平常放置的针线活计都被甩了出来,“我们要马上走!马上!你要是不跟我一起,我就自己走!” 那胡乐恨的是他,来他家这么久他娘可是从来没有亏待过胡乐,胡乐应该不会伤害他娘的吧? 此时的李明泽完全忘记了胡乐只是一个妖精。 他这样想着,反倒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连忙转过身来对李母说道,“娘,你不用收拾了,我自己走。你放心,等我安顿好了我就来接你。你等我。” “这...这...这...”李母被李明泽这话弄得不知如何是好,可是让她离开儿子这怎么能行?即便不要了这住宅...“明泽,你等等,娘听你的,娘马上回房间收拾东西去...” 此刻的李明泽却是没有听见李母的话,他看着自己手上精致的小箱子,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娘,你放心,我马上就会回来接你的...对,用不了多长时间。”李明泽将箱子放在了从柜子里翻出来摊开的包袱上,顿了一下又翻出两件衣服来放在了里面,随手绑了两个结,“娘,你别担心我...我必须走...要是,要是你看见胡乐的话就说我已经走了,他找不到我的...” “明泽,娘跟你一块走...你等等哈...”李母抓着李明泽的包袱不敢放开。 “你放手!娘,我很快就会回来的!”李明泽大力将李母的手拉了下来,又回头望了一眼自己住了十几年的地方,“我必须得走...” 然而还没等李明泽话音落地,一阵喧闹的声传进了他的耳朵,好些个捕快从李宅的大门冲了进来,由于速度过快地面上尘土飞扬,为首的那人站在了李明泽的面前,手还紧紧地握在腰间的刀把上,“走?你这是想去哪里呢?” “这...这位官爷,”李明泽被这突然冲进房间的七八个捕快一惊,见他们个个都面色严肃,当下有些小心地将挂在肩上的人包袱往后挪了又挪,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这位官爷,您这是有什么事?” “有事,我当然有事了,”那捕头将刀取了下来,带着刀鞘往李明泽的包袱上戳了戳,“这是藏着什么呢?取下来!” “你们...你们是捕快又如何!私闯民宅倒也罢了,现在还想抢夺财物不成?”李明泽心中一紧,连忙往后退了两步厉色道。 “私闯民宅?抢夺财物?哈哈哈...”捕头一声大笑,“听见了吗兄弟们,我们好不容易逮着他,他还先告起我们的状来了!” 捕头声音一厉,从怀着掏出一张纸来摆在了李明泽的眼前,上面的官印十分显眼,“李明泽,看到了吗?这是县令大人的函令,何掌柜的银子是你偷的吧?现在还请你跟我们往衙门走一趟吧?” “这,官爷,会不会是弄错了...”李明泽还未答话,倒是李母先站了出来,李家虽然穷,可是从不会做这偷鸡摸狗的事!何掌柜?难道是...李母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来似的,连忙为李明泽撇清道,“官爷,若你是说李家这突然有了银子的事,那都是因为前阵子明泽救了一个小少爷,那银子是人家给的啊!” “人家给的?呵...”捕头一声轻笑,眼神中满是讽刺,“李明泽,你跟我们说不管用,这是县令大人发的话,若你是被冤枉的,县令大人定会为你主持公道,若你真的盗了何掌柜家的银子,你也别想逃!” 说完这句,捕头一个眼神示意,旁边的捕快便一溜地围上了李明泽按住了他,任凭他怎么挣扎也都不能挣脱半分。 “不...不是我偷的,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不能抓我!”李明泽慌了,事情怎么会发展到如今的境地!他还没有取得功名就先入了狱,那他岂不是连考试的资格都没有了!不,不能这样! 那捕头自然未理会李明泽的大喊大叫,反倒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在桌边坐了下来。 “头,这李明泽的包袱?” 捕头接过了一旁捕快递过来的包袱,把它放在了桌上解开了来,箱子里面的银子亮瞎了在场众人的眼睛。 “你还有何话说?”捕头一声轻哼,重重地将箱子重新盖上,站了起来手臂一扫,声音又加大了几分,“带走!” “官爷,官爷!你行行好,我儿真的没有做这种事啊!”李母一见这个样子便扒着那捕头的裤子死死不肯放开,声音里打着哭腔,不停地摇着自己的头,“官爷,你别抓我儿子...你要抓便抓我吧,钱是我偷的,跟我儿子没有关系...” “走!”李母的力道哪比得上那捕头,稍稍一用力李母的手臂便被扯了下来,一声令下他身后的捕快便押着还在一直挣扎的李明泽走远了。 “儿子,儿子!”李母跌跌撞撞地边哭便追,却只能看着李明泽被背影越来越远,最终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又挣扎着爬了起来,“明泽!明泽...” 而此时的胡乐却是回到了方山,他正坐在粗壮的树干上,树下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女人拄着一根造型奇特的拐杖,声音像是指甲刮在石头上那般,听着刺耳又难受。 “小乐啊,你这次来找我这个糟老婆子干嘛啊?” 59|12.12 “祭祀大人,您都知道了还问...”胡乐撇了撇嘴,声音里有些气闷,山上那些个兄弟姐妹们可没少拿他下山的事戏弄他,祭祀怎么可能不知道? “哦嚯嚯...”那老妇人抬手掩面笑了一声,脸上的褶子纵横交错,“听说小乐看上了一个男人?” “可是他不喜欢我...”胡乐晃荡着自己的双腿,“祭祀大人,你不是说我是方山上最漂亮的狐狸精吗?” “是啊,但是人类愚蠢而又自大,他们呐看不起我们的身份,天天嚷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可是伤害他们最深的永远是他们自己...咳咳...”夫人咳嗽了一声,见胡乐正望着她,便又接着说道,“小乐,我听他们说最近镇上来了一个年轻和尚?” “嗯...是一个很厉害的和尚,我还特地去打探了一番,说是叫什么...对,叫智安...”胡乐想起来那一夜烧在他身上的佛经,面色又狰狞了起来,声音愤愤,“祭祀大人,我们去杀了他吧,我一个人打不过他...” “等等...小乐,你说是一个叫智安的和尚?”老妇人的眼睛有些浑浊,却是眨也不眨地盯着胡乐。 “是叫智安,他还给李明泽送了一页佛经,然后我就现了形...”胡乐将一旁的树枝折了下来,一片又一片地拔着上面的树叶。“祭祀大人,你听说过他吗?” 此时的胡乐自是不知道佛经是陆非鱼交给李明泽的。 “听说过的,几年前的时候,灵生刹的一个小和尚一出手就收了好些个有些道行的妖怪,后来就没有妖怪敢犯在他手里了,此子天生颇有佛缘,术法高深...哎...”老妇人叹了口气,这些年死在那智安手上的狐族可是不少,“小乐,你想清楚了吗?那智安秃驴怕是已经盯上你了,你以后可别再下山了,不然他不会放过你的!” “我不,祭祀大人,我...李明泽还在山下呢!”胡乐一把将手上的树枝折断成了两截掉落在那老妇人的面前,眼睛里满是坚定,却不知是因为爱还是因为其他,“我还是想跟他在一起...” “...小乐,你知道有多少狐族因为与人类的情爱而丢了性命的吗?我早先便跟你说过,不能动真感情,你怎么...怎么...”老妇人将手中拐杖重重地在地上戳了又戳,面上尽是恨铁不成钢,“那些自视甚高的人类怎么会对妖精付出真心?他们,不过是贪图你美丽的外表罢了!小乐,你听话...” “不!我不要听,我就要和明泽在一起...”胡乐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从树上跳了下来,“祭司大人,狐族可以变成人类吗?” 只要他变成人类了,那么明泽还会喜欢他,他们会像以前一样。 “傻孩子!你怎么能犯这种糊涂...”老妇人的声音又厉了些,她现在才察觉到胡乐怕是认真的。 “祭祀大人,我...我真的喜欢明泽,你就告诉我吧...”胡乐扯着妇人的衣袖,一遍又一遍地求道。 他尝试过了,他对李明泽下不了杀手,那又能怎么办呢?如果他变成了人,明泽就不会害怕他了吧?终究还是因为他是妖罢了... “孩子,你不懂...你将来定会后悔的...”妇人欲转身离去,面前的胡乐却是陡然跪下了身子。 “祭祀大人...我不会后悔,请您告诉我吧...我喜欢明泽,想要跟他在一起,如果我变成人就能跟他在一起,我是不会后悔的!无论...我要付出怎样的代价!”胡乐恳求着,和明泽在一起的时候是他这么长久的生命中最快乐的日子了... “小乐...你先起来吧...”妇人将胡乐扶了起来,“你既然如此坚持,我告诉你也无妨...只是,竟来你若是后悔了还可来找我...” “嗯...祭司大人,有什么可以让我便成人?”胡乐声音兴奋。 “从妖变人,说难也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只看你有没有那个命罢了...”妇人顿了一顿,人妖从来便是势不两立,她又何须自疚?“这第一个嘛,便是寻一个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人将他的心脏掏出来,等他死后你立刻借居他的肉身,不消三天,你便会以他的肉身成人,这对你而言是最简单的法子。” “最简单?”胡乐不解。 “对,最简单。十多年前这镇上便有一个蒋姓之人阴年阴月阴时的时辰生了一个儿子,现在要找到应该也是很容易的吧。” 蒋姓?那人不会就是蒋轩昭吧?胡乐隐隐的直觉告诉他就是蒋轩昭!可是... “我试过了,有一个姓蒋的很像,但是他身上好像有什么防身宝物,我使出全力都不能接近他分毫...”胡乐脸色耷拉了下来。 “那...便只有第二个法子了...七月十四鬼门大开,那是阳间阴气最重的时候,你只要在这天晚上吸取七七四十九个成年男子的灵魂,你的三魂七魄皆会圆满,从此你也就是一个真正的人了。” 老妇人的声音悠悠,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祭祀大人...只有这两个法子吗?”第二个倒是不难,可是镇上那和尚不走,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可如何是好? “是的,只有这两个法子...做任何事情都会有风险,何况你是要逆人妖之别的天地规则呢?”老妇人轻轻摩擦着她拐杖上的花纹,眸色有些幽暗。“放心吧,孩子,我会保护你的,只要过了那一夜,你便是一个真正的人了,天下任何和尚道士都不能将你怎么样。” “祭祀大人...我...” “胡乐,快出来!你的情郎出事了!”胡乐话音未落,却是被他一个族内姐姐的声音打断了来。 出事?情郎?是李明泽!一想到这个名字,胡乐一刻也待不住了,也不待和那祭祀告别,转身便跑了出去。 原地的老妇人看着他消失的背影轻轻笑了声,她转了转自己的脑袋妇人便不见了,原地只蹲着一只很大的石雕狐狸,只是眼睛处的幽光有些渗人。 “怎么了,胡媚,出...出什么事了?”胡乐声音有些紧张,可是明泽能出什么事? “刚刚我跟姐妹们下山,看见你那个情郎啊被几个衙差押走了...好像是,是因为他偷了人家的银子...”胡媚扭着腰,扬了扬自己手上的帕子,面上是没所谓的表情。 “银子?”胡乐重复了一声,是他给明泽的银子?“胡媚,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忙?你个小兔崽子有什么忙要我帮?”胡媚瞟了胡乐一眼,声音柔和了一点,“说吧?” 胡乐面色有些犹疑,他咬了咬唇,在胡媚耳边嘀咕了几声。 “好啊,你这个臭小子!”胡媚听完往胡乐的脸上戳了一手指头,“这也敢想你活得不耐烦了?” “胡媚姐姐——你帮帮我吧...”胡乐耷拉着脸,“如果胡媚姐姐不帮我,我就没办法了...” “你让我想想...” “胡媚姐姐,我就当你答应我了啊,我先走了...你不能反悔!”胡乐不等胡媚回答,转身便消失了,徒留原地跺脚的胡媚。 ...... 阴暗的牢房里,气味有些难闻,一只老鼠从李明泽身边跑过,他的眼睛里却一丝波澜也没有。在这里待了好几天,他已经习惯了。 县令大人一直没有提审他,他也不知道还要在这里待上多久。一个月,一年,两年...他求了狱卒,可是没有人理他,他娘也没有进来看过他一次,他觉得自己就快疯了! “看什么看!说你呢,还看!”见他的视线在他们身上,那边正喝着酒的狱卒走过来就往牢门抽了两鞭子,尽管抽不到他,他还是立马就低下了头,往里面又挪了一些位置。 “明泽...”恍惚间,李明泽好像由听见了胡乐的声音。 呵,他在想些什么呢!那只是一个妖精,一个要害他的妖精!可是...他现在这个样子还不如死在胡乐的手里不是吗?至少...胡乐之前还是对他好的... 李明泽突然想起胡乐笑着给他磨墨的样子,胡乐倒在他怀里的样子,胡乐给他送来银子的样子,即便在最后,胡乐不是还没有杀他吗?李明泽眼睑轻敛,如果,如果现在胡乐能来救他就好了... “明泽,不用如果,我真的来救你了...”胡乐的声音再次在李明泽的耳边响起,原来竟是他不小心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这不是梦!李明泽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瞬间的害怕之后便是激动。 “阿乐,阿乐,你在的对吗?你在哪里,你在哪里?”李明泽特意放低了声音小声轻呼着,胡乐真的过来救他了!他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我在这里。”胡乐的身影突然从李明泽的眼前缓缓浮现,他正巧笑倩兮地看着他。 “阿乐...你真的来救我了...”李明泽站在原地,声音有些哽咽却是迟迟没有上前。 “对,我来救你了。” 胡乐主动靠近了李明泽,双手缠上了他的腰。此刻李明泽的脑海里却是突然浮现那天看到的眼睛里闪着妖异红光的狐狸,他的身子颤了一下胡乐却是没有发现。 “他们...”李明泽小心翼翼地抬手将胡乐圈进了自己的怀里,看着外面倒了一地的狱卒开口问道。 “放心,他们没事,只是晕了过去罢了,”如今要是杀了这些人还不定闹出什么乱子呢!胡乐从李明泽的怀里出来,牵上了他的手,“明泽,我带你出去。” “...好。” 随着两人的消失,牢房门口的暗处陆非鱼和智安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 “蒋施主,就这么放任那妖精走了?还有李施主...”智安有些狐疑地再次开口问道,他是越来越搞不懂面前这人的心思了。 “放心,他们一定会回来的。”因为治愈术的关系,智安能感觉到的他自然也能感觉到,李明泽的生机已经在慢慢消逝,如今再和胡乐待上那么一段时间,呵... “不过,智安大师,你这么关心李兄的话我可是会吃醋的...”陆非鱼对着智安挑了挑眉,目光灼灼地紧盯着他。 “蒋...蒋施主,小僧没有...”智安不停地转着手中的佛珠,左手还摆着揖礼,却是怎么也迈不开步子后退。 60|12.13 “哦?没有?”陆非鱼走近了智安,俯首贴在智安的心口处,声音带着轻笑,“若是没有的话,智安大师如何心跳的这般快?” “蒋...蒋施主...”智安呆呆地唤了一句,他如何能料到陆非鱼竟会这般动作,整个人都不知道作何回应了。 “出家人不打诳语,智安大师是想这般和我解释吗?”陆非鱼站直了身子,好心替智安解释道。 胸前的触感消失,智安心中突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此刻两人的距离不过咫尺,他却是始终未敢抬头。 “对,出家人不打诳语,”智安像是终于回过了神来一般,“阿弥陀佛。” “其实,世人皆言大师你天生佛缘,我看却是不过如此嘛,”陆非鱼抬手摸上了智安的脸,智安退了一步,眼看着陆非鱼的手就要离开他的脸颊,“别动,让我摸摸。” 智安听见陆非鱼这话,脚下像灌了铅石一般,再也无法动作。他抬起了头来,两人视线相对,陆非鱼弯起了唇角,手从智安的额角一路往下,捏上了智安的耳垂,“像大师这般和佛堂上受香火供奉的金身塑像可是一点都不相似,大师可还记得我一次见你时说过的话?” “蒋施主是说‘秀色可餐’?”智安望着陆非鱼的眼睛,突然有些冲动,“其实蒋施主才是。” 在智安心里。当然,这最后一句话他不敢说,也不能说。 “难得智安大师谬赞,”第一次被智安呛声回来,陆非鱼倒是少有的兴奋,难不成智安终于开窍了?“只是不知我这秀色可当智安大师的素餐否?” 陆非鱼的手还把玩着智安的耳垂,那红红的耳尖也不知是因为陆非鱼的玩弄,还是智安自己的紧张。 因为手上的动作,陆非鱼的袖口都滑到了手肘处,露出了一节纤长白皙的手臂,映在了智安的眼中。 眼前人似月,皓腕凝霜雪。不知怎地智安的脑海里就冒出这句诗来,如果这时候的陆非鱼听一听,他一定会听到智安的心跳得越发快了。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做如是观”经文他记得,可是眼前这人,他好像触手可及。如果脱下这一身法袍,他是不是就能将他拥入怀中? “轩昭...公子,不可妄言。”最后的那一刹那,智安还是退了一步。 “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啊?”陆非鱼故作叹息地也往后退了几步,两人的距离拉得不能再开,没关系,智安需要时间,他也有的是时间不是吗?“不说这个了,接下来的日子里,智安大师可要多注意镇上百姓的安全,蒋某在此多谢智安大师了。” 陆非鱼弯腰向智安行了一礼。然而见他如此礼遇的举止,智安却有如一座大石压在心口,郁郁不得发。 “无妨,分内之事。”智安的目光停留在陆非鱼脚上的长靴上久久没有移开。 “七夕将至,马上便是七月十四了吧?” 胡乐既然对李明泽动了真心,他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李明泽就这么死了,不是像当初将李明泽受到的伤害转嫁到别人身上,便是胡乐弃妖成人。 而有那个祭祀在,胡乐的选择应当会是第二种吧?若是第二种,胡乐在他身上已经尝试过了,那么七月十四...大概不会平静呀。 “对,怎么了?”见陆非鱼一脸沉思,智安也敛下了自己心里的不平静。 “无事,今日冒犯大师了,还请恕罪。”陆非鱼平静地结束了谈话,转身便走向了牢房外,“我去叫人过来。” 还躺在地上的那些个狱卒总不能一直让他们这么躺着。 “......”望着陆非鱼的背影,智安想开口唤他,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脑海中佛经禅语一一掠过,却是激不起他半分情绪,心中的佛仿佛也离他越发远了... ...... 方山。 “小兔崽子,你真的这么快就把人带上来了?”胡乐和李明泽突然出现在胡媚眼前,实在叫她吓了一跳。 方山上历代狐族有祖训,狐族可以下山,但是绝不能带人进入狐族领地。据说曾有一名狐族先辈违背了这条祖训,当即就被祭祀废除修为,成了畜生赶出了方山。本来胡乐当时叫她帮忙之时,她可没料到他真有这个胆子! “胡媚姐姐,你可答应过我要帮忙的,不能说话不算话!”胡乐一听胡媚想要反悔的迹象立马就急了。 镇上就那么大,若是不把明泽带到山上来,他哪有地方藏! “...行行行,你胡媚姐姐我什么事没干过啊?不过就是藏个男人嘛?小事一桩!”祭祀整天待在自己的洞府里,想不被她发现应该不困难吧? 毕竟据说只是据说,他们也从未亲眼见过,胡媚并没有多放在心上。 此时在他们的大本营胡媚自是不讲究,一条红色的尾巴还露在外头。她扭着自己的腰身就到了李明泽的身边,脸上的妆容妩媚,眼睛里带着魅惑“哟,就冲小乐带回来的这个俊俏小哥,我啊,一定帮你!” 胡媚话音未落,身后的尾巴就蹭上了李明泽的胸口。然而即便投怀送抱的是个妩媚妖娆的美人,看着李明泽眼里却如同夜叉一般,她是妖!李明泽几乎是瑟缩着立刻朝胡乐身后躲了过去。 “胡媚姐姐,我可先说好了,要你帮忙是一回事,”胡乐将李明泽从他身后拉了出来,握上了他的手举在胡媚的眼前,“可他,是我的男人!” “哟哟哟,小胡乐这么快就学会护食了?”胡媚掩面笑了两声,只是听语气却是有些不满,“好了,我胡媚可还不屑抢你这小子的男人...不过,这人,等哪日你玩腻了,可一定得告诉姐姐一声,毕竟,这般俊俏的样子,可是不多见啊。” “胡媚姐姐,你若是想找男人了,改日里我一定去山下替你捉上几个来,保管阳气足,姐姐你享用也美味。”见胡媚一副饥渴的样子,胡乐翻了个白眼,却是没有注意到身旁的李明泽听见他的话往旁边退了些距离,连嘴唇都在颤抖。 他是想逃离监狱,但是这里是一个食人窝!他...他还能活下去吗? “噗...还是小乐懂我...”胡媚故作羞涩的笑了两声,也不再盯着李明泽了,“你放心,姐姐我一定会帮你好好瞒着祭祀大人的。” “你们是想要瞒着我什么?”伴着沙哑的声音响起的是一阵越来越近的咚咚声,那是祭祀的拐杖拄在地上的声音。 “快...你快带他走...”胡媚一听声音便急了,不停地朝胡乐吼道。 “走?小乐,你要带这个男人去哪里啊?”还没等胡媚的声音完全落地,老妇人的身影已经“飘”了过来,转瞬就到了三人面前,正欲施法离开的胡乐也没了动作。 “你们,跟我过来。”老妇人的语气不容置疑,她伸出了她的手放在了胡乐的跟前,那手干枯开裂,宛若已经死了许久的树干一般。 “祭祀大人...都是我的主意...你,你不要伤害他...”胡乐将李明泽拦在了身后,此刻只要祭祀大人一根手指头,怕是明泽连命都保不住了! 而此时的李明泽也早已经被吓得呆傻,老妇人扬起自己手中的拐杖朝他轻轻一点,李明泽便立刻晕倒在了地上。 “祭祀大人!你...”胡乐见李明泽倒地,急忙扶住了他,见他胸膛还在平稳起伏,这才没了声音。“祭祀大人...” “这回放心了吧,跟我出来吧孩子,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些事情。” 胡乐和胡媚两人对视一眼,胡乐将手递给了老妇人,一行三人先后离开了,只留李明泽一人靠在墙壁上。 不过一瞬的时间,空气突然一荡,虚空中突然出现一个人来。 ...... “看到这里了吗?”他们并没有走上多久,老妇人将胡乐和胡媚带到了一块墓地前,指着眼前大大小小的墓碑,“我狐族在立足方山已有几百年之久,在这里的都是狐族先辈,当年最繁盛的时候这方山上的狐族有百余只,可是现在加上我,也不够十只。所以,我又怎么会伤害你们呢?” “祭祀大人...” “不要说话,孩子,我知道你的心情,”老妇人抬手将胡乐遮在眼前的长发扫到了脑后,声音悠悠,“我不会伤害那个男人,但是他的状态并不好,他要死了,你知道吗?” “不...这怎么可能?”胡乐被老妇人的话一惊,连连晃了晃脑袋,明明他的明泽还好好的! “孩子,你不要不相信,你的修为太弱了自然看不出来,但是你可以想一想,你们待在一起那么久,你就没有感觉到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而来吗?”见胡乐紧盯着她,老妇人低下了头,手指在拐杖的花纹上磨擦地更快了,“你可还记得关于人妖的忌讳?人妖长久混迹,妖便会将人类的生机挪为己用,何况你们是人妖相合,有违天道,他的性命怕是不长久了。” 老妇人的话音刚落,似有一声轻响传进了她的耳朵,她手上的拐杖一震,拐杖周身泛起一圈红色波纹,那波纹逐渐扩大,她却是什么都没有听见。 难不成...她听错了?只是还未等她深思,便被打断了来。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胡乐声音喃喃,然而即便万般难以接受他也不得不信,因为老妇人说的话没有错!长久的静默过后,胡乐眸光一闪,死死地抓住了老妇人的手,“我该怎么救他?祭祀大人,你知道的对不对!” “你变成人吧...只要变成人,他就会好起来的...”明明是看着胡乐说话,老妇人幽暗的眸光中却是望不到焦距,尖利的黑色指甲在拐杖上划出了深深的痕迹。 这些个墓碑啊,怎么能埋着她呢? 61|12.13 时间如白驹过隙,距上一次陆非鱼和智安在牢房里的谈话已差不多过了半月。此时此刻的蒋府内,智安已在小径处站了许久,眸光幽深。 对面凉亭内一男一女正坐在一起,言谈间不时笑意盈盈,才子佳人,羡煞旁人。 这半月来,那人都在有意无意地避开他。无意间听府上丫鬟小厮耳语,说是蒋夫人有意为他择妻,他身边那女子便是可能成为他妻子的人选吗?智安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人拽紧了,呼吸都觉得困难,即便面佛诵经也不能让他的心情平静半分。 也不知亭中女子说了什么,那人扬起了一个笑意,顷刻便让女子红了脸。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智安突然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了。 “蒋施主,小僧有事打扰,还请施主恕罪。”人还未走到凉亭,智安的声音已经先传到了亭中两人耳边。 他看到了什么?他竟然...竟然和身边那个女子如此亲密!若此时不是他出言制止,这两人是要在光天化日之下行那苟且之事?! 智安大跨步走到了陆非鱼的面前,面色依然平静,只是眼中的戾气让人不寒而栗,和他得道高僧的人设当真是天差地别。 这么长时间的一切,都只是在耍弄他?他真的...不欲与他再做纠缠?智安紧盯着陆非鱼,手中的佛珠串将他拇指压出了红印,他却是丝毫未觉。 “原来是智安大师,不知智安大师有何要事,在下...”陆非鱼望了旁边的女子一眼,面上有些为难,心中却是长舒了一口气,他还以为智安能忍多久呢! 七夕是个好日子,瞬间便提醒了蒋母他这个宝贝儿子的终身大事。上次他可是表白受挫,陆非鱼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些不得劲地。 他身边这位李姑娘是蒋父生意伙伴的女儿,虽然双方父母有这个心思,不过这个李家姑娘倒是一个“女中豪杰”,一早便跟他言明了李家无子,她只欲招赘入府,只是现在不是坦白的时候,陆非鱼想着借此刺激一下智安也并非坏事,两人便在长辈的眼皮子底下虚与委蛇。 “明日便是七月十四了,蒋施主是忘记了吗?”与其说智安的语气是咄咄逼人,不如说是愤懑中还带了那么一点委屈。 “这...在下自是没有忘的...”陆非鱼笑得有些讪讪,说出来的话却是摆明了不能令人信服,他转身望向了一旁的女子,“李姑娘,在下还有事,不知...” “既然蒋公子有事,我岂敢打扰?”女子掩唇笑了一声,视线在陆非鱼和智安身上来回扫视了一番,眼中的兴味更甚,“两位可尽兴,小女子便先告辞了。” 待到那李家小姐的背影逐渐远去,智安又往前踏了两步,与陆非鱼不过咫尺之距。 “智安大师,你找我可是有什么事?”陆非鱼伸手欲将智安推开,然而无论如何使力智安却是丝毫未动。 “无事,只是有些饿了。”面前的人红唇一张一合,智安喉间微动,声音有些嘶哑。 “饿?” “对,蒋施主前几日的话小僧想要重新答,轩昭可为小僧食否?” 智安一本正经地发问,然而他话音未落,陆非鱼已经倾身吻了上去,双手也缠上了智安的脖颈。 智安双目圆瞪,尚未反应过来陆非鱼便已经在他的唇齿间攻城略地,勾着他的长舌交缠,两人的喘息逐渐加重,突如其来的刺激击溃了智安的理智,然而还没等他夺回主动权陆非鱼便已经退了出去。 “感觉怎么样?”陆非鱼抬手轻擦了一下智安嘴角的不明液体,笑得有些得意。 “......”智安望着陆非鱼的笑脸却是沉默了许久,脸上表情复杂难明,他抬手握住了陆非鱼还放在他嘴角的手,语气是不容置疑的认真,“等完成此间事,我会还俗。” “你想好了?” “想好了,所以...“智安将手中的佛珠串放到了陆非鱼的手中,“你不能娶旁人。” “这算是你的嫁妆?”陆非鱼朝手中的佛珠串看了一眼,说不上是什么材质,上面刻着像是佛经的精致纹路,阳光下隐隐透出金色的光芒。 “...嫁妆。”智安看见陆非鱼脸上的笑意,也不反驳他,至于是嫁妆还是聘礼说了可不算,“记得带着身上,今天晚上不要出来。” “你今天便要出去?”陆非鱼有些不解。 “嗯...布置一些东西,我怕到时候有所疏漏。”智安深深看了陆非鱼一眼,将佛珠串紧紧塞在他的手里,“一定保护自己,我走了。” 未待智安转身,陆非鱼却是突然拉住了他,将颈项上戴着的桃木剑取了下来放在了智安的手上,“这个给你,我的聘礼。你若是弄丢了我今天说过的话便也不作数了。” 降妖伏魔什么的他可一点忙都帮不上,有了这桃木剑,智安肯定能轻松一些。 “好,不会弄丢。” 智安俯首,陆非鱼立即反应过来将手中的桃木剑坠子戴在了智安身上,就势摸了摸他光溜溜的脑袋,抑制不住地笑出了声来,见他这般,智安也忍不住轻扬起嘴角。 当夜子时,明明已经临近十五,却是连月亮的影子都没有出现。家家户户门窗紧闭,报更的人也不见人影,一阵微风吹过,大街上鬼影幢幢。 智安一个人静静地在街上走着,手上没有了那串佛经倒是有些不习惯了,不过看到颈间露在外面的桃木剑,智安忍不住伸手轻抚了一下。 然而还未过片刻,智安的脚步便停了下了,稍微闭上了眼睛。他们,来了。 之前轩昭便跟他说过,今日方山上那些妖怪恐怕会全员出动,甚至让他提前准备了引身咒,以无色无味的佛香粉为媒介掌握他们的行踪,不过他是怎么将这佛香粉放到了这些个妖怪的身上却是没跟他说。 他的轩昭,有秘密呢。 智安脚下轻点,陡然间便站在了房顶之上,随即向着相反的方向奔走,不过几个呼吸,智安便停了下来,望了一眼脚上的位置,紧接着破窗而入。 房舍内床上的帐帘已经被掀开,一男子睡得正熟。然而床前一身红衣的女子却是正捂着胸口倒在地上,见到智安突然出现也是一惊。 “你这秃驴,那佛经是你放的!”狐妖说的并不是问句,她受伤之时才看见男子手上握着的一页佛经。 “阿弥陀佛,施主想要害人,小僧想要救人罢了。” 那佛经是他早先便准备好的,事前和这镇上县令商量了一番,所幸自己的名声还有点用,镇上所有青年男子人手一张,只是为了今天拖延时间罢了,确是个真是个好方法。 智安双手合十,一句句禅音从他口中吐出,化作了金色的字体向着狐妖而去,那狐妖勉强站起身来闪避,却是怎么也逃不开金色的包围,心下一狠手化利爪便直冲智安而来,然而却被智安周身的金光一刺,再次吐血倒地。 “你这和尚,咱们不动武不行吗?我今天可不是来害人的,只是...”狐妖见自己敌不过智安,眼神一闪,转脸就换了一个表情,“只是追寻一阴间秽物而来,怕他伤人,这才进了这凡人地方...” “阿弥陀佛,施主身上血腥之气浓厚,周身晦气缠绕,怕是早已害人性命,小僧术法疏漏,然这点还是看得出来的。” “大师...大师,小妖一时糊涂...”那狐妖听见智安所说便急急跪倒在他面前,企图求得一条生路。 “阿弥陀佛。”智安手中的动作未因狐妖的求饶有半分犹疑,他手掌一扬一束金色利刃凝成,直直打向了狐妖的身体,狐妖一口血喷出,不过瞬间也无声息。 看了一眼地上的狐狸尸体,智安伸手一扫那尸体便瞬间消失了。 现在...该下一个了。 ...... “你如何会在这里?”只差一步自己便可马上得手,没想到还是被这秃驴搅了好事!然而联想到刚刚那床上男子的佛经,胡乐瞬间便了然了,“这佛经是你弄的?可是你怎知我今日回来?” “阿弥陀佛,施主既要伤人,小僧自然知道。” “呵...你今日阻止了我又如何?你可知今晚可不止我一人,明日你便能知道你所做的不过是无用功罢了,还不如让我杀了这一人,我向你保证日后再不伤人。”胡乐紧盯着智安,双手紧握。 “不行,因为只剩下你一个了。”智安缓缓摇了摇头,他伸手一甩,地上五六只狐狸尸体便出现在了胡乐面前。 “你...他们!”胡乐只一眼便认出了地上的尸体,与族人相伴这么多年,他们身上的气息他自不会认错!“你,你杀了他们!” “阿弥陀佛,种孽事,得孽果。”这些个狐妖里面无一没有沾染上凡人性命,既然为恶,自然应该受到处罚。 然而智安话音未落,胡乐便化身成为一只巨大的狐狸,抬爪便向他抓了过来。 “胡乐,等等,我可是还有一些话没跟你说呢。”智安闪身便避开了胡乐这一击,正待还手之事却是突然听见了陆非鱼的声音。 他回转过身子一望,却是发现陆非鱼凭空出现在了桌前,正优哉游哉地拿了杯子倒茶。 “你怎么来了?”智安突然就着急起来,万一...万一这妖怪要是伤到他了怎么办!这么一想,智安急忙奔到了陆非鱼的身前。 “别担心,你应该相信我才是。”陆非鱼对智安挑了挑眉,他现在逃跑的能力还是有的吧? “蒋、轩、昭...”还不待两人说完话,胡乐咬着牙喊出了这个名字。 62|12.13 “没错,是我,难为你竟然还记得我这么一个小凡人呐...”陆非鱼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不过因为李明泽的事情,你对蒋家做的事我可都记得。” “你怎么知道...你明明...” “我是人类,可是我这个人类有点天赋异禀,”陆非鱼笑得有点欠揍,随即切入了正题,“胡乐,今晚你是来取人魂的吧?目的是为了变成人。” 胡乐还是那副狐狸身体,巨大的狐眸红光闪烁,那眼神里有着怨愤,还有不解。 “至于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可以问问李明泽,今天的事情可都是他告诉我的哦,还有你们身上的佛香粉也都是他放的,怎么样?感觉可还好?”陆非鱼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了桌上,底上一层黄色的茶渍荡了一荡,“另外的一个朋友,你要是再不出来,这上好的肉身可就要被毁了啊。” 胡乐还在震惊于陆非鱼的话,他下意识地朝四周望了望,却是突然听见了一个声音。 “老婆子我很奇怪,你怎么能知道这么多事?”房门突然被打开,狐族的祭祀从门口进来,手上的拐杖架着李明泽的脖颈,声音沙哑粗粝。 “都说了在下天赋异禀,可是你们偏偏不信,哎...”陆非鱼叹了口气,智安安静地站在他的身边。 “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还知道...陆非鱼顿了一顿,“阁下怕是没有多长时间好活了,这偷来的命你可不能继续偷了...” 陆非鱼话音未落,那祭祀便放下了手中的李明泽,一根拐杖直冲陆非鱼而去,却是被智安挡在了他三尺以外的地方,两人打斗起来。 “我说你这老不死的,狐族那些个墓碑下面埋着的有几个是你杀的啊?你的同族因为人类的灵魂变成了人,这肉身对你来说便是上好的补品,你拾掇这胡乐变成人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那祭祀的话随着陆非鱼的话打得越来越急,陆非鱼却注意着一旁的胡乐。 狐族的祭祀早已没有寿数,却想要逆转阴阳,已经成人的妖类因为灵魂圆满,肉身又具有妖类的精气,便是他延长寿数的不二法门。在原本的剧情里,最后的胡乐怕已经不是胡乐了。 “这是第二次了...”那边的胡乐重新化作了人身,他抬眼望了望打斗中的祭祀,随即蹲在了倒在地上的李明泽身边,眼神复杂难明,面上却是古井无波。“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都是他!”李明泽指着陆非鱼,声音激动,“他说只要我帮他我就是镇上的有功之人,不仅偷盗的罪名会消除,甚至我还可以去考功名...你知道吗?我还可以去考功名!” 李明泽拉住胡乐的手,那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所以...这不能怪他!何况,他是人他们都是妖!他根本就没有做错什么! 对,李明泽这么一想,声音更是理直气壮许多,“胡乐,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是你跟我在一起只会害我!那天,那天我都听见你们的谈话了,你不能这么自私!” “大闹蒋府是为你,偷盗银子是为你,如今杀人还是为你...甚至还为你赔了这么多族人性命...”胡乐此刻出奇的平静,平静地有些不正常。 一直最为疼宠她的祭祀只是为了要他的命!他付出真心的人也从来没有在乎过他!胡乐往地上七零八落的狐狸尸体瞟了一眼,眼睛里含着厉光。 “胡乐...”李明泽见胡乐的样子突然挣扎着爬远了些,不断靠近着陆非鱼“蒋轩昭,你...你答应过我我不会有事的!” “我确实答应过你,”陆非鱼望了地上的李明泽一眼,将视线转向了一旁的胡乐,从内襟里掏出智安的佛珠串轻轻摩擦着,“胡乐,善恶因果,李明泽是对不起你,但是如果你下得了手第一次怕是不会放过他了不是吗?你早就意识到了,他不爱你。” 李明泽完全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可是他罪不至死。对于他这种人,怕是活得越久,受的折磨越久。何况,还有李母。 陆非鱼的话像一根根针戳进了胡乐的心里,本来已经微扬的手也放了下去,躺在地上的李明泽并不知道自己险险逃过一劫。 “对...我知道...”胡乐有些哽咽。 “他们要结束了,”陆非鱼看向了智安和狐族祭祀,此刻智安已经明显占着上风,完全是压着那老妇人在打,“我给你半个时辰,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听完陆非鱼这句话,胡乐突然看向了战场中的祭祀,双手握成了拳,却是未踏出一步。 对付眼前这和尚一人已是吃力无比,以一敌二她怕是撑不了多长时间了!意识到这一点,打斗中的祭祀突然开口说道,“小乐,你别听此人胡说!婆婆我从小看着你长大,又怎会伤害你!” “你的婆婆每隔十年便会闭一次死关,每次出来都会年轻许多,可是胡乐,你就真的没有发现你的族人每隔十年必死一个吗?如果不是这次因为李明泽让你将你这些个族人都叫上了,这一次怕也就死你一个,”陆非鱼顿了一顿,瞟了地上的尸体一眼,“不过你应该是你的祭祀大人发现最好的补品了,不然也不会舍得一次性将他们全都送出来。 “够了!”陆非鱼话音未落,胡乐的猛然间叫了一句,转头看向了他,“我知道你和这和尚今天不会放过我们...婆婆...婆婆从小最疼我了,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为了不让你做一个糊涂鬼啊。”陆非鱼声音淡淡。 “婆婆,”胡乐与那祭祀对视了一眼,又低下了头,却是猛然间朝陆非鱼扑了过来,而智安一见他这般也是猛然扑向了陆非鱼的方向,身后的老妇人趁此机会扬起了手中拐杖,一道幽暗的绿光猛地射向了智安的后背。 然而只是瞬间,原本的陆非鱼却是不见了踪影,胡乐扑了个空。绿光从智安的后背穿过,智安却是什么事情都没有。 房间里突然传来一声轻笑,众人转头一看却是不知什么时候陆非鱼已经到了角落的位置,“智安,他们所有的攻击对你来说都是无效的,所以不用躲避。” 见智安看他,陆非鱼轻轻点了点头。 “我带着他先走了,你慢慢打。”陆非鱼捡起地上的李明泽,瞬间便消失不见,智安来不及思考,将外面的僧袍甩了下来,双手合十默念经文。 那暗黄色的僧袍瞬间锋利入刀,陡然间分成了两个部分分别朝胡乐和那老妇人扑了过去。 ...... 一年之后,蒋府。 大堂、庭院里摆满了宴席,宾朋满座,一片喧喧嚷嚷。蒋父蒋母还有陆非鱼坐在主桌的位置,同桌的还有书院的陈夫子,衙门的县令大人。 “为庆贺我儿轩昭府试头名,正式有了秀才功名伴身,今日我蒋某感激乡里乡亲这么多年的照料,俗事繁忙还抽空前来这宴席,希望大家吃好喝好,不醉不归!”蒋父此时明显有点醉了,声如洪钟,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我等多谢蒋老爷款待,也恭喜蒋公子中了头名啊!” “恭喜恭喜。” “蒋老爷家中有财也一直积善乡里,应该是我们感激您才对...” ...... 蒋父一番话说完,坐在旁边位置的宾客皆言语奉承起来。那县令倒了一杯酒,也对着蒋父说道,“蒋老弟,贤侄可是才华过人呐!县里多少事情多亏蒋府照拂,今日蒋老弟要是不嫌弃我这做大哥地便敬上老弟一杯。” “这...这可使不得...”蒋父连忙推辞道,“要敬也该是我敬大人你才对。” “诶,蒋老弟看不上我不成?”县令作势面色一厉。 蒋府有钱,他的政绩还得靠他;蒋轩昭是块好苗子,万一将来走了运,兴许还能帮衬自己一把;还有那个王公贵族的座上宾智安大师,据说也是这蒋轩昭的至交好友,如今只是放下一点架子,可日后收获的...县令心里笑开了花,脸上却是更冷了。 “那...恭敬不如从命?”蒋父端起自己的酒杯和县令碰了碰,县令的面上这才好转了一些,两人皆将杯中的酒一口饮尽。 整个主桌便只有陆非鱼一人自斟自饮,智安,可是离开有一年了啊。 最角落的位置上,李明泽和李母正坐在一起。他的眸光紧紧盯着主桌的方向,虽然因为人群密集什么也看不到。 “明泽,快吃啊,这都是多好的东西啊,可别浪费了。”李母一筷子接一筷子将李明泽的碗里夹得满满的,也没有顾及桌上其他人鄙夷的眼神。 “娘...” “快吃,吃完王大爷家正在盖房子,你去搬着点忙,不然啊,咱们娘俩就要饿死咯。”李母扒拉着吃了两口白饭,吃在嘴里有点咸咸的味道。 她知道自家儿子在想些什么,可是她更明白儿子再这么下去,怕是等她死的那一天都不能养活自己。 李明泽终于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再怎么不甘也不过徒惹笑柄罢了,他拿起碗中一个鸡腿,狠狠啃了一口。 而此时门外,一个一身青衫的男子站在了蒋府门前,俊美的五官和通身的气质让门口的小厮都看呆了眼,这简直都不差我们家公子了!然而最让小厮惊奇的是,那男子头上的发冠竟是一把小巧的剑状物。 “这位公子,请问您是?”小厮弯了下腰,这么出尘的人物,应该不是来他们府上蹭吃蹭喝地吧? “麻烦进去通禀你们公子一声,就说故人来访。” 听完男子的话,小厮有些好奇,却是立刻就转身准备前往通报,只是又被男子叫住了。 “等等——还请你告诉他,我叫...蒋智安。” 63|12.13 “叮——您有一条新消息未读。” “叮——您有一条新消息未读。” “叮——您有一条新消息未读。” ...... 没有理会电脑上不断地语音提示,陆非鱼慢条斯理地从浴室出来,未吹干的头发上还淌着水珠,浴袍微露的前胸线条分明,性感难言。 他来到这个世界差不多快三天了,这三天他好好拾掇一下原身这才敢出门。好吧,他发现自己已经隐隐有点颜控倾向了,还好爱人长得...好看。 上个世界里,智安是“嫁”给了他。没错,就是嫁,因为蒋父蒋母的缘故,陆非鱼本来想好好跟他们沟通一下,然而智安却是主动和蒋父蒋母求“嫁”,可没把他们吓得够呛。不过这样一来,对于他们俩的事情蒋父蒋母却是没怎么反对便答应了。 智安术法高深,早先便学有所成。却是执意散去自己的修为和他慢慢变老,只不过最后还是他先离开,想到最后智安长须白发抱着他泣不成声的样子,陆非鱼心情有点郁郁。 胡乱擦了一通头发,陆非鱼好容易压下自己的思绪,便坐在了电脑面前。然而只瞟了一眼,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遥控式情侣共震按摩器、usb直插式跳蛋、e国雷沃□□□□器...这都是些什么鬼?!” 这是网城显示的最新订单...虽然他早先便知道了原身卖情趣用品的淘宝店主的身份,但是...他还是有点接受不能。 “叮——紫荆公寓d座23-7,麻烦快一点,谢谢。” 又是一条客户消息,陆非鱼看了一眼地点,默默地转身回了房间换衣服。原身租的这个房子在郊区,紫荆公寓可是在帝都中心位置,他的开门红可不能拿个差评。 原身自己有一个二手电驴,同城配送基本都是他自己亲自出马,今天...陆非鱼又拿起了手机,屏幕上“03.23”的字眼分外明显。 他循着原身的记忆走到房子里的一个小杂物间,翻箱倒柜地好容易才找出了客人下的订单,又一丝不苟地包装好,直到从外表上一点看不出里面的线索,这才关上了房门。 只是今天他并没有骑着原身的小电驴,而是抱着快递箱子默默上了地铁。 原身名叫喻可,今年应该是22岁,学历初中,靠着精心经营了好几年的淘宝店,挣扎在帝都的温饱线上。 他只是一个平凡地不能再平凡的小人物,然而他同父异母的妹妹却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当初喻可的母亲因为生下喻可难产去世,他的父亲便将他扔给了乡下的的奶奶,直到喻可十二岁奶奶去世喻父才将他接到自己的家庭,然而此时的喻可已经完全成为了这个家里的外人。 喻可的妹妹喻颜小他两岁,在喻父的事业刚刚起步的时候出生,从小便是千娇百宠的长大,喻可和喻颜在这个家里的地位是天差地别。 喻父潜意识里便认为是因为喻可的到来他的前妻才会去世,对喻可丝毫提不起慈父之心,再加上喻父现任妻子的枕头风,喻父对喻可从来就是陌生人的待遇。 然而在年幼的喻可心里,最渴望的便是父爱。一次次地希望却又一次次失望,喻父的漠不关心让他在这个家里举步维艰。他做不到讨好后母,喻颜也从来不将他当做哥哥,日复一日,喻可变得越来越自卑和阴郁。 高一那年,喻可被学校认定考试作弊。无论他怎么解释,喻父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喻颜的母亲去学校让他退了学。那天晚上,她给了喻可500块钱,让他不要再回喻家。当时喻父就站在一旁,但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那时候喻可16岁,他靠着那500在帝都摸爬滚打,好赖还没有饿死自己。直到后来他在网上经营的淘宝店逐渐走上正轨,每个月还能存上一两千,喻可的日子才稳定下来。 喻可不是一个上进的人,他满足于这样平淡的生活。如果没有今天发生的事情,无论贫穷困苦,他的人生可能还有很长。 但是上天总是喜欢开玩笑的。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喻可成了植物人。而这,却是他的好妹妹飞上枝头的契机。 撞他的人正是这个世界的男主人公,薛氏集团的总经理薛易。在车祸事故的协理过程中,喻颜认出了薛易的身份,和喻父喻母一商量,便上演了一场好戏。 薛易娶了喻颜,因为喻父喻母的“威胁”,或者还有其他未知的原因。 此后,便是喻颜和薛易之间各种相爱相杀,最终薛易成功地干掉了他的哥哥,成了薛氏集团的董事长。而喻颜,不仅上位成了总裁夫人,也得到了薛易的爱情。 至于喻可这个炮灰,则是在某天安静地没了声息。后面的剧情,连他死的那一天都没有提到。 陆非鱼现在便是那倒霉的喻可,今天也是他出车祸的日子,是以陆非鱼才放弃了原身的小电驴。 一路平平安安地出了地铁,陆非鱼的心情才放松了那么一些,毕竟今天对喻可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日子。好容易七拐八拐,陆非鱼终于到了紫荆公寓的门口。 紫荆公寓是一所高级公寓,偌大一个小区不过四栋楼,绿化率极高,视野也是十分广阔,在这寸土寸金的帝都可是不一般。陆非鱼又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地址,这才走进了d栋的电梯。 “叮咚——叮咚——” 现在差不多六点,应该不会晚吧?陆非鱼一手抱着包装盒,一手按下门铃。 “谁啊?” 一个只穿着浴袍的女子打开了房门,脸上的妆容却很精致,鲜红的指甲和玉白的墙壁形成鲜明的对比。 “陈小姐对吗?这是您的快递,麻烦签收。”陆非鱼露出了一个笑容来,将手中的盒子递到了那女子的手上,顺带又递上了一支笔。 “哟,来得还挺快啊。”女子笑嘻嘻地将手中的盒子抱在了怀里,唰唰便签下了名字。“给你。” “谁?” 一个男子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然而随着女子关门的动作,陆非鱼只看见了一道似曾相识的影子。 “没谁,送快递的。”女子向薛易扬了扬手中的盒子,慢慢踱步到他的面前,双手搂住了他的腰,声音有些勾人,“送的...是今晚能让我们快乐的东西...” “哦?你这是想要榨干我?”薛易扬起了一个邪笑,伸手勾住了女子的下巴。“良宵苦短...” “叮咚——叮咚——” 薛易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门铃声打断了来,他面上表情有些不耐,女子轻笑着送上了一个香吻,这才放下手中的盒子转身开了门。 “怎么又是你?还有什么事?”见来人又是陆非鱼,女子的声音也是高了八度,她可是好难得才有这么爬上薛易的床的机会,万一今儿个这煮熟的鸭子飞了,她哭都没地哭去! 陆非鱼却是没有理会女子的问题,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刚刚看见的那个人影,尽管只是一个人影,但是他不会认错! 陆非鱼一把推开了拦在房门口的女子,坐在沙发上的薛易朝他转过了头,一看见那人的脸,陆非鱼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炸开! 那个人,和智安长得一模一样! “现在的快递员都是这么没礼貌?”薛易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抿了一口,随即将视线转向了还在房门口的女子,“你在哪里买的东西?我不是给你卡了吗?” 64|12.14 “阿易,你别管他...估计这人这儿有点不清楚呢!”一听见薛易明显不满的声音,女子急忙了走了过来,边说边指着自己的脑袋,说完才将视线转向了陆非鱼,“这位先生,你到底有什么事?再不走人我可就找保安了。” 陈子莺对着陆非鱼翻了个白眼,双手环抱在胸前。 “阿易?你是薛易?”陆非鱼眉头一皱,压抑住了心中的情绪。 他一听见女子的称呼突然就想到了男主角,难怪初看紫荆公寓觉得有些熟悉,这不是剧情里薛易的情人住的地方吗?成了薛夫人的喻颜可是不止一次地跟她斗过法。 “你认识我?”薛易放下手中的茶杯,眉毛一挑,语气有些狐疑,“你是谁?” 既然此人是男主角,还会不会是他的爱人?可是除了脸,真是一点都不像。陆非鱼望了沙发上的薛易一眼,又看向了此时已经站在他身后,将双手搭在他身上的陈子莺,刚刚的激动突然就消失了。 他的爱人,不可能会是眼前的薛易。 “薛氏集团的总经理可不只一次出现在大银幕上,偶尔看到过几次。抱歉,薛先生,见到心中偶像我太激动了。”陆非鱼弯腰道歉。 “哦,原来是这样。”薛易沉吟一声,这人的解释也太不走心了些,说着偶像,然而刚刚的表情可不是见到偶像的样子。难道是... 薛易心中的怀疑还没打消,面上却是看不出半分异样。 “我当是什么原因呢?原来竟是阿易的崇拜者!”陈子莺拙劣地开口附和,试图将薛易哄开心。“阿易,你好厉害。” 薛易却是一声未吭,他从来不对女人的智商抱有任何期待。 “是的,薛先生,刚刚是我冲动了,还请原谅。” “既然人也见了,和阿易都说过话了,这可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现在是不是该走了?”时间已经不早了好不好! 想到那个隐隐的传言,陈子莺把玩着自己散在胸前的头发,面上露出一个微笑来。今儿个要是将薛易哄开心了,怀上他的孩子,薛氏集团的老板娘的位置可就不远了啊! “再见,薛先生,陈小姐。”陆非鱼转身离开,陈子莺跟在他的身后,他刚刚跨出一步,房门便被陡然关上了。 “阿易,我们不要影响心情啊...今天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陈子莺转身面对着薛易,立马就变了一个样子,伸出舌尖轻舔红唇,刻意压低拉长的的声音带着魅惑。她缓缓解开自己腰间浴袍的系带,踱步走到了薛易的面前。 薛易见陈子莺的动作眸色一沉,一把将她拉进了怀中。一室激情,尽在不言中。 而此刻陆非鱼面前的电梯慢慢打开,临进前他又转头朝向那房间望了一眼。这个世界里原身早早便出了车祸,他的记忆并不顶用。然而剧情也只是用文字概述,他这才对薛易没有任何印象。 既然薛易不会是,那么剧情中只出现了只言片语的薛易的双胞胎哥哥呢?那个出生开始便身体不好的薛鹤... ...... “你怎么会在这里?”陆非鱼回到自己的住处已经将近晚上十点,此时还在房门前看到不速之客,他着实有点吃惊了。 站在房门口的女人妆容有些浓,眼角的皱纹配上深色的红唇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她穿一身蓝色长裙,外面罩着一件褐色貂皮短袄,手中精致的方包因为楼道间暗黄的灯光映照有些刺目。 正是喻父的现任妻子,喻颜的母亲,李玉。她此刻扬着下巴,语气里满是不耐,“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然后?”陆非鱼双手□□裤兜,回敬了她一句。对喻家的人,他可是一点好感都提不起来,眼前这人更甚。 还以为自己避开了车祸便会跟喻家老死不相往来,没想到这么快李玉便找上了门来。难道说,此时的喻可对喻家而言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价值? “按理说你应该叫我一声妈妈,哪怕你不承认。”对于陆非鱼的态度李玉只顿了一顿,便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眼睛上下打量着他,“今天是你爸爸叫我过来的,你离开家这么多年一定想他了吧?他也很想你。” “呵...爸爸?妈妈?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要脸。”陆非鱼挑了挑眉,他是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眼前这个人的。“几年不见你虽然更老了,但是这脸皮也修炼得更厚了。你还当我是当年的喻可不成?” “你!”李玉厉声一句,却是不知该如何反驳,她也完全没有料到几年前那个宛若透明人的喻可如今嘴巴这么毒,看来这么多年人都是会长大的。 李玉的手不停地在自己包上摩擦,好半晌才压下自己的怒气,“当初的事情是我不对,但那是学校的决定,你爸爸当时很生气,你也太犟了这么多年说不回来就不回来。” “你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吧,虽然这里地段差点,但是保安还是有的。”陆非鱼没有理会李玉这故作亲近的话,翻了个白眼。 “...你爸爸...他生病了,他想你回去看看他。”李玉沉默半晌,表情有些悲伤。 她说的也确实是实话,喻强确实生病了,他的公司出了差错,心里承受压力过大,一时气急攻心便进了医院。不过想念喻可?这话说出来怕是喻强自己都是不信的。 “他死的那天,我会去的。”陆非鱼只沉默了一瞬,便开口答道。原身对于喻父的感情早就在他一次次的冷漠中消失殆尽,连最基本的恨,好像都感觉不到了。 “他是你爸爸!”像是没有料到陆非鱼会这样回答,李玉压抑的怒气一下子便爆发了。 “那有怎样?不过提供了一个精子而已。”陆非鱼疾步走到了房门口,将李玉推开了来,从包里掏出了钥匙。“如果今天你是想跟我说这件事的话,麻烦早点离开。” “喻可——”李玉长舒了一口气,见到房门上有些掉漆的颜色心里不知想到了些什么,突然就弯了嘴角,“喻可,我知道你恨你爸爸,但是他早就后悔了,只是一直拉不下面子...你跟我回去,你爸爸会送你出国留学,你难道要在这种破地方待一辈子?” 李玉紧盯着陆非鱼,她好容易才查到了喻可的住址,今天这么说也得将他带回去!想着那个大师说过的话,李玉又加了几句,“喻可,你已经二十多岁了,没有学历,没有能力,你将来能做什么?你跟我回去,你爸爸会照顾你的。” “照顾我?将他的公司留给我吗?”陆非鱼轻笑了声。 “这...若是你有这个能力,你爸爸想必不会反对的,你可是他唯一的儿子!”这后面一句李玉的声音有些重,想来这“唯一的儿子”几个字也戳了她的心窝子。 虽然喻强表面上没说,但是她还是能感觉到他是想要个儿子的。还好自己当初早有防备,将这父子俩的关系弄到这种程度,不然她处心积虑这么多年倒是给别人做了嫁衣! “可惜,我不感兴趣。”陆非鱼手中的钥匙一转,房门便打开了来。“若是喻家哪天有什么白事,我会回去的。当然,你的白事也算。” “喻可,你可想清楚了...”李玉被陆非鱼的话一激,忍不住对他吼了一句,然而回应她的是“啪”地一声关门声。 李玉心中一愤,将手中的包狠狠甩向了房门,用力跺了一脚,最终不甘不愿地转身离开。 ...... 几日后,维纳斯娱乐会所。 “嘟——嘟——嘟——” 地板上手机的震动将薛易从睡梦中叫醒,他一翻被子便下了床,在自己腰间围了一张薄被单。□□的前胸上抓痕,吻痕分外明显,足以想象昨天晚上的*是何等激烈。 “喂?” 薛易抬起一只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隐隐的痛感让他将视线移到了床上的女子身上,这女人...味道还真不错。 “你又跑到哪里去了?”电话那头是一个老人的声音,沙哑中带着怒气,充满了上位者的气势。 “爷爷?”薛易听出了声音,忍不住将手机又放在眼前看了一眼。那个老头子舍得给他打电话,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你还知道我是你爷爷!不管你现在在哪里,半个小时之内,立马给我滚到医院,鹤儿在等你!” “...是,爷爷,我知道了。”薛易挂掉了电话,一把将手机扔在了床上,面色阴沉。 “你怎么了?”女子不知何时已经从床上下来了,她的声音很甜,纤细的手臂搂住了薛易的腰。□□的丰盈和薛易的后背相触,薛易转身便抓住了女子的手。 如果此时陆非鱼在这里一定会吃惊不已,因为这女子不是旁人,正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喻颜。即便陆非鱼避免了车祸,但是男女主还是以另外一种方式相遇了。 “没事,昨晚我很满意,留个电话怎么样?”薛易压下自己心中的暴戾,勾起了喻颜的下巴,轻轻在她唇上印了一个吻。 65|12.14 “薛鹤...他又怎么了?”薛易刚进医院大门,有人就迎了上来。 这家医院是薛氏集团特意投资建的,就是因为他的双胞胎哥哥薛鹤。薛鹤比他早出生三分钟,被医生一抱出来就被送进了急诊室。这么多年身体从来没好过,但是却始终吊着那么一口气,也吊着所有人的目光。 只是一个病秧子倒也罢了,然而薛鹤还是一个天才,这是一个薛易不愿承认又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小时候三天两头进医院还是始终霸占着年级第一的位置,明明是双胞胎,可他却是千年老二。直到后来薛鹤病情加重辍学,他的日子也没有好过,因为虚弱的身体和过人的天赋,他薛易在薛家从来就是被忽略的那一个。 然而让薛易彻底厌憎薛鹤的并不是这些。三年前,薛父薛母因为空难去世,薛易的爷爷不顾薛鹤的身体,硬是将名下百分之三十薛氏集团的股份尽皆转让给了薛鹤,同时还有薛氏集团董事长的位置,这才是薛鹤最不平衡的地方。 “董事长他进了手术室现在还没出来,据说是昨天晚上冻着了,今天烧的跟什么似的...”说话的是薛易的助理,他跟在薛易身边好几年,薛易的心思他自然是知道的,然而也只能小心提醒道,“总经理,你快过去吧...老爷子好像很生气,刚刚把电话都给摔了!” 薛鹤现在是薛氏集团名义上的董事长,虽然股份上集团无人能出其右,但是因为身体的缘故,集团很多事情他并不插手。而这,却更是让薛易不甘心,明明他有能力接手薛氏,为什么老头子就偏偏要将股份全部交给薛鹤?一个连自己的命都随时可能保不住的人? 薛易一想到待会就要面对薛家爷爷那张怒气冲冲的脸,面色就沉了下来。助理见状连忙帮他按了专属电梯的按钮,两人一同走了进去。 薛易到手术室门外的时候,薛爷爷还拄着拐杖等在外面,不时望向手术室的方向。 “爷爷?”薛易喊了一声,急忙走上前去扶住了他,面上的担忧很是明显,“哥哥怎么了?医生怎么说?” “你还有脸问?你昨天跑到哪里鬼混去了?你不知道你哥哥去了公司?”薛爷爷的拐杖不停地戳着地面,却是没有发出声音来。 一连压着怒气的三个问句向薛易劈头盖脸地袭来,他只得低下了头。“爷爷...我...” “你什么你?你明知道你哥哥身体不好,你就不能多关心关心他?你知不知道你哥哥差点就没命了!”薛爷爷说着便扬起了自己的手掌,却是叹了一口气,半天都没有甩下去。 “爷爷...我昨天...对不起,爷爷。”没命?薛鹤的“没命”他可是十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了。顿了半晌,薛易还是惭愧低下了头。 “跟我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你应该对鹤儿说!” “老爷子,昨天总经理和鼎力集团谈东郊地皮那个案子,这才没有注意到总经理的身体......您老就不要怪他了。”和薛易一同上来的助理连忙打圆场,却只收获了薛爷爷一个冷眼。 “就是就是,老爷,二少爷也还小呢,您消消气。”一直站在薛爷爷旁边的李管家说道,他已经跟在老爷子身边好几十年了。 “叮咚——” 几人正说着话,手术室的门突然就打开了来,薛爷爷一把将薛易推开迎了上去。 “何医生,鹤儿身体怎么样了?” “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被薛爷爷称作何医生的男子将口罩解了下来,开口安抚道,“只要接下来静养一段时间就好了,薛先生放心。” “真的吗?真是太好了...”薛爷爷长舒了一口气,忍不住老泪纵横。 天知道自从他的儿子儿媳去世,他是有多担心这个大孙子也跟着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真是多谢何医生了,待会我会让老李将谢礼送到你办公室。” 薛鹤的身体一直都不好,这么多年看了无数中医西医都不见好转,这几年每次生病都是这何医生照料好的,是以薛家老爷子也很相信他。 “是的,您请放心吧。”何医生点了点头,“不过大少爷还得再住院观察两天才是,这段时间我会好好注意他的身体。” “当然,劳烦医生了。” 薛爷爷用手提了提鼻梁上的眼镜,见手术室里护士推着薛鹤出来,他连忙跟了上去。 原地薛鹤瞟了那何医生一眼,两人相视一笑之后,也转身跟上了薛爷爷。 当天晚上,月色皎洁,高级病房内薛鹤醒来吃了一点东西,便又沉沉睡去了。 薛爷爷不久前刚被李管家劝着回去睡了,他前脚一走薛易后脚便跟着离开了。门外两个看护人员一个正在打盹,另一个正在玩着手机。 也不知过了多久,打盹的女子已经趴在桌上睡得正死,空气中突然一阵波动,玩手机的女子四下看了几眼却是什么都没发现,便又将自己的视线转移到了手机上。 “砰——”一突然声怪异的响声,玩手机的女子突然像是被人击了一掌,眼睛模糊了焦距,突然就倒在了地上。 注意到地上的女子已经昏死了过去,陆非鱼的身影才缓缓化为了实体。这是他在这个世界的金手指,隐身。虽然感觉没什么用,但是做这种深夜爬墙的事好像特别合适。 陆非鱼朝虚掩的房门看了一眼,走过去将它关紧了,这才进入里面的病房。 为了知道薛鹤的消息,他已经跟在薛易身边好几天了。网上关于薛鹤的信息只有几条——薛鹤,薛氏集团董事长,身体孱弱。联想到剧情中薛鹤的“早夭”,陆非鱼自然坐不住,只能想出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谁知道薛易和薛鹤的关系还不是一般的“疏离”,不然他也不至于今天才找到薛鹤。 陆非鱼小心地走到了病床前,看到那张和薛易一模一样的脸时才放下了一口气。薛鹤身为薛氏集团的董事长,可是网上他的照片可是一张都没有,想来也是因为他身体的关系。 看着床上那人苍白的一张脸,陆非鱼没由来的有些心烦,忍不住用手掐了掐,看到因为他的用力薛鹤的脸变得有些红这才松开了自己的手。这个人,应该是他的老攻吧? 即便是一模一样的脸,然而他的感觉不会骗他,一看到眼前这个人,他觉得自己的心都安宁了。胸口一阵满足的熨烫,陆非鱼用手轻戳了戳薛鹤的额头。 “唔——”薛鹤没有转醒,却是因为陆非鱼的“摧残”皱起了眉。 陆非鱼忍不住轻笑了声,明明对于他来说还没有与眼前的人分别多久,此时的面对面却是让他有点想哭。 对,就是想哭,这该是从来不会出现在他身上的情绪,哪怕当初得知师傅死的时候他都没有过这种感觉,此时一个简简单单的相见却让他的鼻头一酸。 陆非鱼伸出手来轻抚薛鹤的脸颊,细细描绘着他的五官,手指最后停留在没有一丝血色的唇上。 “我好想你...”陆非鱼突然有些抑制不住,声音有些哽咽,他小心地趴在了薛鹤的胸口,双手抱住了薛鹤的身体,静静地聆听着他的心跳声,眼泪一下子就浸湿了薛鹤的病服。 薛鹤的眉头又皱了皱。 偌大一个房间里,两个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陆非鱼这才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他坐直了身体,手掌轻扬,一道白光从他的手掌处闪现,薛鹤的面色开始红润起来。 还好陆非鱼理智尚存,没想着创造出医学史上一个奇迹出来,只是让薛鹤的身体不会再有性命之忧便收了手。 天空泛起了鱼肚白,陆非鱼往窗外看了一眼,这才注意到时间。 “每次都是我来找你,哪次得让你来找我才对。”陆非鱼几步离开了病床,顿了顿终是又转过了身子,轻轻在薛鹤的唇上印了一个吻,良久才退开。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消失的那一刻,床上的薛鹤也睁开了眼睛,摸着自己心脏的位置久久无言。 ...... 虽然“辛苦”了一夜,陆非鱼的精神却是超乎寻常的好,然而一坐在电脑面前打开了淘宝页面,瞬间所有的好心情都消失殆尽。 一连滑了好几下鼠标,入目的却是一连串不堪入目的差评。大都是昨天晚上的订单,明明他还没有发货,那边却是显示了收货,接着便是差评。 要说差评,淘宝店原本也不是没有收到过,但是一夜之间这么多,可就有点耐人寻味了。若是此刻这里陆非鱼还不知道是有人故意的话,也是他傻了。 一把盖上了桌上的笔记本,陆非鱼站起了身来。 原身的记忆里可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再者他的淘宝店里那些个情趣用品并不贵重,但是一夜之间那么多差评订单加在一起也是上万了,那么可以针对他的那个人肯定也是不缺这些小钱的... 陆非鱼来回转着圈子,心里却是突然冒出一个人来。李玉,会是她吗? “嘟——嘟——” 这边他眉头紧皱,桌上的手机却是突然响了起来。是一通未知来电,陆非鱼将手机拿起放在了耳边。“喂?” 66|12.14 “喻可,是我。”还真是巧了,电话那头正是李玉的声音,“你的淘宝店怎么样了?你应该看到了吧?” “是你做的。”陆非鱼说的是肯定句,转瞬又勾起了唇角,“为什么?” “喻可,你是一个男人,但是你做的那是什么行当!”李玉的声音有些愤怒,还有些失望,“若是让你爸爸知道了他会气成什么样子!你这是在丢喻家的脸!” “我做什么行当了?”陆非鱼反问了一句,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我不偷不抢,不违法犯罪不伤害别人,我可觉得我比李女士高尚多了。” “你——”李玉被陆非鱼噎住,顿了顿才接着开口,“我不跟你耍嘴皮子,我知道你恨我,但是你的爸爸现在真的需要你。” “让我回去吗?也不是不行。”陆非鱼轻描淡写,“只要你告诉我真正的原因怎么样?我考虑一下说不定就同意了。” “喻可,我没有骗你,这么多年你就真的一点都不记挂你爸爸吗?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就这么冷血...” “停——如果你没有什么其他要说的我就挂了。”陆非鱼撇了撇嘴,他从来没期望过从李玉嘴里听到答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等等,如果你不回喻家,你的淘宝店就开不下去了,那可是你赖以生存的东西,你想清楚了。” 那边的李玉声音明显气急败坏。 “再见,哦——不,再也不见,请不要再打扰我。”说完这句陆非鱼也不再等李玉再说便将电话挂了,一把将它扔在了桌上。 这个李玉,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若真的是原身的话,威胁到他的淘宝店说不定就真的会听李玉的话了,但是对陆非鱼而言,这根本就不是事。只是,李玉为什么会这么想要自己回去呢? 现在喻强的公司受挫,他本人也在病中,这个时候若是喻可回去了,对李玉有什么好处?或者,对喻家有什么好处? 陆非鱼沉思了一会儿也不再多想,转瞬又坐在了电脑面前,查看了一下自己的存款余额,将大部分钱随意投进了股市。话说第一个金手指还真是好用,至少他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为钱财担忧了。 ...... 时间过去了几日,月明星稀,清凉的夜风从开着的落地窗前吹了进来,薛鹤坐在轮椅上,膝盖上盖着薄毯,然而脸色依旧苍白,放在外头的手手背微红,他却是像感受不到那股凉意。 他已经从医院回来两天了,这次他的身体状况突然好转了很多,甚至那何医生都跟爷爷打了包票,说他今后好生调养,定能长命百岁,饶是向来淡薄性命的薛鹤也有些难得的激动。 毕竟若是可以不死,谁不想活着呢? 然而比起薛爷爷的喜不自胜,薛鹤的心情只好上了那么一刻,随之而来的便是浓浓的失落,说不上来的失落。 此时夜已深,别墅里只有微弱的光亮映照着远处的青山绿水,一片沉寂荒凉。薛鹤的手又捂上了自己心口的位置,眺望着远方。 他记得,那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可他却是想不出来梦的内容了。依稀的记忆中梦里除了他还有一个人,他看不见他的面貌,只记得他让他去找他。 可是那真的是梦吗?他醒来的时候,胸口还是温热的,可是他常年体寒;他穿的那身蓝色病服衣襟甚至还有些湿,他鬼使神差的伸出指尖抹了一下继而轻舔,那味道,是咸的。 不知道为什么,关于这个梦,好像对他影响太深了。以至于现在他都在想着那究竟是梦,还是...真有那么一个人。 “鹤儿,爷爷能进来吗?” 门外两声敲门声,薛鹤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了神来,“进来吧,门没有锁。” 薛爷爷换上了一身睡衣,手中的手杖还在,一见那大开的落地窗,疾步就走了过去,边关窗边忍不住唠叨薛鹤,“鹤儿,说你多少回了,要注意身体,你看看,你看看,这么晚了这么大风,你就不会注意点!” “好了,爷爷。”薛鹤轻笑了一声,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便是眼前这个老人了吧?“我不冷,我的身体已经好多了,您别担心。” “好多了就可以这么不在意?”薛爷爷没好气地瞟了薛鹤一眼,一见他孙子笑意盈盈的样子便再也生不起气来了,转身坐在了薛鹤身边。“今天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爷爷,你不是也没睡吗?” “你爷爷这是高兴的!”薛爷爷呛了薛鹤一句,声音突然就低落了下来,“从你爸妈去世那天,爷爷好久没这么高兴过了。” “爷爷...” “鹤儿啊,你和易儿两兄弟从小感情就不好,你是大哥,以前你父亲在的时候也总是私下里要求你让着弟弟,你从来就没有一句怨言,爷爷也不是偏心,把薛氏那些个股份交给你一是希望你将来能有个倚靠,就算身体不好也不至于去求别人,二来呢易儿太躁,我也实在不放心将薛氏交给他,”薛爷爷又望了薛鹤一眼,“鹤儿啊,医生已经说了,你的身体已经好转许多了...” “爷爷,”薛鹤与薛爷爷对视了一眼,突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初爷爷将名下股份和董事长的位置交给他的时候他并不愿意接受,他一个将死之人怎么还能承担这么大的责任?然而当初薛爷爷是跟他说只为锻炼薛易的能力,他稍加思忖便同意了,可如今...“爷爷,我不能答应。” 薛易是他的弟弟,他是大哥,不管...薛易和他的感情如何。 “鹤儿,这不是抢,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薛爷爷一眼就看穿了薛鹤的心思,他的两个孙子向来就是两个极端,无论是哪个方面。“薛氏集团是爷爷的心血,爷爷只想将他延续下去,以前是你身体不允许,但现在不同。” “爷爷...” “好了,爷爷也就这么跟你一提,你啊,好好养好自己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薛爷爷知道自己轻易不能改变薛鹤的想法,但是自己这副老身子骨还能坚持一段时间的不是吗?他拄着手杖站起了身来,“这么晚了,也该早点睡了。” 薛鹤目送着薛爷爷出了房间,突然举目四顾了一圈,半晌才道,“你,在吗?” 也不知薛鹤是在跟谁说话,可惜一直都没有回应。难道只是他的错觉?可是明明他感觉到了,和那个晚上一样的感觉。薛鹤又朝左右望了一眼,终是有些颓丧地低下了头。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陆非鱼隐身坐在薛鹤的床上,本来还想逗逗他的,却没想到薛鹤竟然发现了自己。 一听见陆非鱼的声音薛鹤就猛然抬起了头,眼睛里光彩摄人,然而却什么都没有看见,瞬间又黯淡了下来,“你在哪里?你是谁?那天晚上是你对吗?” 一连串的发问足以可见薛鹤的激动,怕是薛爷爷都没有见过他孙子这般有生气的样子。 “我啊...”陆非鱼停顿了一下,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玩意,笑得愈发灿烂了,可惜薛鹤看不见。“我是鬼。” 这三个字陆非鱼说的有些低沉,虽然房间里灯光明亮,可也没由来地生出了一股渗人之感。 “鬼?”薛鹤愣愣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字可真是打破了他的认知,可转念一想,似乎只有鬼才能附和眼前的情境。“你怎么会在这里?是从医院跟我过来的?” “你不怕?”陆非鱼走下床来蹲在了薛鹤的面前,声音更加阴恻恻的,打定主意要吓他一吓,“我告诉你啊,我就是跟着过来取你性命的。” “呵呵...”薛鹤突然轻笑了声,“你原来的声音比较好听。” “你怎么不信我?”见薛鹤这般,陆非鱼也没那个性子继续压着声音说话了,“其实我是看上你了,想跟你上演一场人鬼情未了,你觉得怎么样?” 他刚刚是听错了吧?他被一只鬼调戏了?!陆非鱼话音未落,薛鹤难得地露出几分迷惘的表情,无比庆幸自己的身体已经好多了,不然估计这回又得进医院。 “怎么,你不乐意?” “你叫什么名字?”没有理会陆非鱼的问话,薛鹤突然平静了下来,清亮的嗓音带着一点宠溺,仿佛将陆非鱼当做了一个顽皮的孩子。 “我叫喻可。”陆非鱼又坐上了薛鹤的床,他现在有种以这种方式和爱人玩一玩的冲动,至于什么时候再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可是告诉薛鹤真名了啊! “我叫薛鹤,你好,喻可。”明明还是和薛爷爷说话时一样的声音,陆非鱼偏生听出了两分喜悦,连带着他的心情也好上了不少。“喻可,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在我身边? 薛鹤想问的是后面几个字,临开口时突然又觉得似乎有点不太好,最终还是换了一种方式。 67|12.14 “都说了我喜欢你你还不信。”陆非鱼一本正经。 “好吧,”薛鹤听到这样的答案也只是顿了一顿,半晌又忍不住接着开口,“你真的是鬼吗?”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可是如果不是的话,那天晚上是怎么回事?他私下看过医院楼道里的监控,那天晚上根本没有人进来过;如果是梦,他现在的感觉又如在梦中...何况,现在喻可又是怎么跟他说话的?有很多理由让他相信喻可的话,可又始终带着那么一点惊疑。 “当然了,我可是不能出现在你的面前呢。”陆非鱼的声音有些慵懒,在他的身边,他才能真正的放松。 “那...你一直都会在这里吗?”薛鹤的声音里有一份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紧张。 “嗯...我会常常来看你的,”陆非鱼犹豫了一下,虽然会隐身,但他还是个人,要吃喝拉撒的呀,怎么可能一直待在这里,不过老攻这么问,“你是舍不得我?” 陆非鱼的声音带着几分调笑。 “...你...”薛鹤欲言又止,若是陆非鱼仔细看的话一定会发现他面色微红。 “我该走了,”陆非鱼望了望外面的月色,这个时间段薛鹤该睡觉了,“改日再来看你。” “等等——” 陆非鱼话还未说完,却是被薛鹤打断了来,然而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方才他一冲动就有了那么一声。他只是有些担心,这个人,不,是鬼,还会不会来了? “好好照顾自己啊,黄泉路太挤,我可不想你来跟我作伴。” 陆非鱼轻笑了声,这声音回荡在宽敞的卧室内逐渐隐没在空气中,连同的还有陆非鱼本人。 薛鹤良久没有动作,直到心里奇异的感觉消失,正欲起身上床,却是望见了床头塌陷的一角,以及上头的凌乱。 像是想到了些什么,薛鹤眸光一闪,突然就笑了。 ...... 和薛氏集团比起来,喻父的公司只能算做一个小虾米,可这小虾米对喻家的重要性却是无以复加的。 李玉一把摔下手中的电话,心里的气闷无处发泄。 刚刚是她找的一个私人侦探的来电,为的就是喻可的事情,不然她也不会知道喻可竟是在淘宝店上卖那种东西为生,当真是丢了喻家的脸! 当然让李玉气愤的可不是这个,她特意雇了人去给喻可的淘宝店刷差评就是想让喻可妥协,可没想到喻可的骨头也是真硬了,人家照样活得优哉游哉的!可她却是被雇的人催债了! 她刷的可不是一条两条,而是整天地刷。那些个情趣用品又不能退货,自然要付实打实的钱,如今公司还出了问题,李玉的生活质量都下降了不少,又被这事弄得糟心不已!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心情可不好受。 李玉和喻父结婚的时候,喻父的公司已经起步,这么多年从来就没吃过苦,都是一派阔太太的作风,平日里也就是喜欢做做美容spa,逛逛商场血拼,但她还有一个小秘密,那就是迷信。 当初能嫁给喻强,李玉一直觉得是托了那个大师的福,从此便对他深信不疑。这次公司出了事请,喻强也出了事情,李玉第一个想到的自然就是问问大师。 从所谓大师的嘴里,李玉得知了解决这个事情的关键点便在她多年前赶走的丈夫和前妻生的儿子身上,这也是李玉极力想让喻可回喻家的原因。 毕竟现在喻可对她的威胁并不大,只要公司的问题解决了,再将喻可赶出去便是了,至于喻强,她一点都不担心,他们结婚那么多年,那个男人可是比她还要心狠的。即便是为了面子,也不可能和喻可重归于好。 “妈?你坐在这里做什么?”喻颜从卧室出来,便是看见李玉坐在沙发上神思不属的样子,便也坐在了她身边。 “颜儿,你怎么出来了?” 喻颜现在正在上大二,因为家里离学校近,便也一直在家住着。 “妈,你想什么呢?这些天心事重重的样子,爸的病不是已经好多了吗?”喻颜拿起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猛喝了一口。 “没事...”李玉犹豫着应不应该和喻颜说,她的女儿从小到大便是她的骄傲,除了,她不是个男孩,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李玉朝喻颜叹了口气,“你爸公司的问题还没解决,这次资金亏空还没办法填上啊。” “你是在烦心公司的事情?”喻颜放下手中的水杯,挑了挑眉,手掌轻抚自己的肚子,眼睛格外的闪亮,“妈,我有件事想要跟你说。” “怎么了?”见喻颜如此认真,李玉下意识地问道。 “妈,我怀孕了。” 喻颜一句话宛如晴天一个霹雳砸在李玉的头上,她的女儿竟然未婚先孕! 此时的李玉浑然忘记了,她自己当年也是如此。 李玉怔愣了半晌,一把捉住了喻颜的肩膀,“这孩子是谁的!你!你还要不要脸!” 李玉对喻颜寄予了很大的希望,她的女儿从小就是美人胚子,有家室,有学历,她用心培养她,就是为了有一天她的女儿能嫁入真正的豪门世家,可如今,喻颜跟她说什么?她怀孕了?! “妈,你先别激动,听我说完。”见李玉那般生气,喻颜还是一副温温淡淡的样子,嘴角的笑意却甚是明显,“这个孩子,可金贵着呢。” 见喻颜这么一说,李玉也冷静了下来,她教导的女儿她知道,怎么会做赔本买卖!这么一想,李玉的心情瞬间就放松了许多,眼睛里带着疑问,“这孩子是谁的?” “他啊?他可是薛家子孙呢!”喻颜扬着下巴,见李玉望着她的腹部半晌,才抬头来用眼神询问她的时候,又轻轻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薛氏集团的那个薛家,而且,他的父亲可不是一个病秧子。” “女儿啊!这...这...”李玉完全是被喻颜的话惊得说不出话来了,这哪是孩子啊,这是个活宝贝啊! 李玉的手在喻颜的腹部摸了又摸,不愧是她教出来的女儿,竟然不声不响就拿下了薛氏集团少夫人的位置!李玉此时完全是喜得不行,过了半晌才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不好看,“颜儿,你怀了薛易的孩子,他知道吗?” 有孩子不行,还得让薛易愿意娶她女儿才是啊! “他现在还不知道,不过爸爸的公司资金问题急着解决,这几天我会想办法告诉他的。”喻颜声音淡淡,眼睛没有焦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他能答应吗?”李玉有些紧张。 “妈,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他答应的。”她对薛易的心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个孩子怕也是薛易正需要的呢!得了他想要的,不给她想要的怎么行?喻颜轻勾起了嘴角。 看着喻颜一脸的志在必得,李玉虽说有些不信,但也没法多说什么,不过她女儿若是嫁给了薛易,那她又何须浪费时间在喻可的身上? 对啊!她何须浪费时间在喻可的身上! 李玉这心一下子就畅快了,连连握住了喻颜的手,“还是闺女能干,想我为了你爸爸的事情还去找了喻可...” 李玉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喻可打断了来,语气是说不出的鄙夷,“你去找他干什么?” 对于喻可,喻颜是瞧不上的。想到喻可和她身上流着一样的血脉,喻颜始终觉得是耻辱。记忆里喻可是什么样子的呢?懦弱,胆小,肮脏...那种人,合该生活成为生活在黑暗中的臭虫。 李玉就势说了自己深信不疑的大师的事情,却是让喻颜嗤之以鼻,“妈,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迷信,你嫁给我爸的事情肯定只是个巧合,你看这次我不是就能帮爸爸解决公司问题吗?” “这...可是...”李玉还想反驳,却是被喻颜拉着站了起来,“妈,现在这个时间段你该睡了,你的外孙也该睡了。” 李玉刚开始还站着没动,一听喻颜说外孙,立马就朝着房间走了过去,吵吵囔囔地让喻颜赶快睡觉,可得好好养着肚子里的金疙瘩啊! 喻颜笑着进了房间,看到手机上无比清晰的“薛易”两个大字的未接电话时,笑的有些意味不明,继而回拨了过去。 ...... “你在等我吗?” 此时已是深夜,然而薛鹤房间的灯还亮着。陆非鱼不知道的是,自他那天走后,薛鹤房间的灯每一个夜晚都亮至天明。 薛鹤正坐在书桌前,桌上的书本却是很久没有翻页了。此番一听见陆非鱼的声音,立刻就抬起了头来,这般急切的动作说不上来是因为激动还是惊吓。 “你来了?”薛鹤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声音温柔,面上带着浅笑。 实际上陆非鱼隔三差五就会来上那么一趟,两人也已经渐渐熟悉了起来。只是这次,好像是有点隔得久了。 “嗯,你在干什么呢?”陆非鱼一来便躺在了薛鹤房间的长椅上,他向来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公司的一点事情。”如今他的身体已然不是见风就倒的样子,薛爷爷态度坚定,自然要给他安排任务。为讨这个老人家的欢心,薛鹤有些事情还是愿意去做的。 薛鹤想着自己一直以来便想要实施的计划,今天,是个不错的日子吧?毕竟,他不知道喻可下一次什么时候才回来。一想到这里,薛鹤立刻站起了身来,视线移到陆非鱼身边的一个小圆桌上。 “你的身体看样子好了很多。”陆非鱼都觉得自己说的是废话,他千辛万苦逮机会使用治愈术,能不好吗?! “对...”薛易的视线往整个房间扫视一圈,从书桌后走了出来,直奔圆桌的位置,陆非鱼还以为他需要这条躺椅,连忙站起了身来。“应该谢谢小可吉言才是。” “砰——” 薛易话音未落,却是一不小心便撞上了桌角,整个人就要摔倒在地,陆非鱼条件反射般地就冲上去抓住了薛鹤的手,可马上就被薛鹤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薛鹤顺着手中的胳膊一路向上,一直到陆非鱼的脸,语气兴奋得像个终于抱上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玩具的孩子,“我抓到你了。” 68|12.15 饶是陆非鱼也没想到薛鹤竟会如此动作,直到薛鹤落下话音他才反应过来。见对方目光灼灼,他也不再掩饰,随即便显现出了身体,“你怎么发现的?” 此时陆非鱼的手臂仍旧被薛鹤扣着,他的另一只手还在陆非鱼的耳侧,两人之间的距离无限贴近,平白多了几分暧昧。 薛鹤注视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男子,他较之自己还矮上了两公分,柔顺的短发齐至耳尖,自己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从鬓角至下颌完美的线条,顺着视线一路往下,衬衫的领口微微露出了精致的喉结。 薛鹤扣在陆非鱼手臂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些,眸光微闪。“你本来就没准备瞒我。” 若是陆非鱼有心瞒着他,自然不会不注意自己留下的痕迹。 “那你还准备抓多久?”陆非鱼晃了晃自己的手,又用脸蹭了蹭他,语气里有几分揶揄。 薛鹤一听他的话便意识到了两人过分亲近的姿势,连忙将自己的两手放了下来,又退开了两步。“那个...不好意思啊,小可。” 早在二次,哦,不,应该是三次见面的时候才对,陆非鱼便有了他在这个世界的小名,因为薛鹤觉得听他的声音便应该比自己小,便这么叫了。索性陆非鱼也根本不在乎怎么称呼。 “小可,你...不是鬼吧?”薛鹤紧盯着陆非鱼,眼神中却是带着笃定。 “呵呵...”陆非鱼轻笑了声,这个游戏看来要结束了,“我不是鬼,我只是意外地有了一点能力罢了。” 陆非鱼全不在乎地告知了薛鹤自己的“能力”,他已经能够肯定眼前的人就是他的爱人,尽管他明白他轻描淡写的“能力”对于普通人类而言是多么大的诱惑,但是他一点都不担心。 只因为,他是他的爱人。仅此而已。 “哦...”薛鹤轻声应道,眼睛里有了一样的神采,既然小可是跟他一样的人类,他们之间的距离是不是又近了一点?至少自己不用再担心他突然消失不见。“小可,你...” 陆非鱼轻飘飘地瞟了薛鹤一眼,只一眼便明白了他眼中的探寻,或者说他想要了解他。“嗯...以后再告诉你怎么样?” 陆非鱼沉吟了一会儿,一问一答什么的好无趣。 “...好。”薛鹤点了点头,眼眸暗淡了下来,小可...是不愿意告诉他吗?“我应该怎么联系你?” 像是没有想到薛鹤会问这个,陆非鱼顿了顿便走到了书桌旁,左右扫视了一番,薛鹤一见便立马走上前走出了笔纸递给他,此时两人之间的默契可见一斑。 “这是我的电话号码。”陆非鱼指尖轻点桌上刚写上一行数字的纸,亮晶晶的眸子看着薛鹤,“你可以给我打电话。” “嗯,我会的。”薛鹤认真点头。 此时他已经下意识地忽略了陆非鱼出现在他身边的原因,或者说他相信他,没有任何理由地,甚至有种隐隐的希望他那天说的理由是真的。 “因为我看上你了啊。” 想到陆非鱼那天说过的话,薛鹤看着面前的人忍不住勾起了嘴角。而陆非鱼此时也回给了他一个微笑。 空气里暧昧的气氛在发酵。这厢两人你侬我侬,另一间房内薛易却是辗转反侧,想到今天喻颜拿给他的那份病历,薛易索性坐了起来。 这个孩子,可是说是他现在正想要的。毕竟,有了他,他就可以得到父亲留下来的薛氏集团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在薛易的印象里,薛父薛母从来就是偏爱薛鹤的,只有这一次列外。薛父的遗嘱上明确的写着,他名下股份会由长孙(女)继承,言外之意不就是他们两兄弟谁先有了孩子这股份就是谁的?其实薛易本来并不急着用这个方法。 一来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根本掌控不了薛氏集团,他的目标从来就不止这一点;二来薛父薛母只去世了三年,他不能让老家伙有疑心。虽然薛爷爷名下的股份在三年前便转给了薛鹤,但是薛易从来就没有放弃过,毕竟,薛鹤的性命可是比薛爷爷还要危险,本来他是打着“等”的注意,那两个人一死,薛家什么不都是他的了吗? 可是自从上次薛鹤出事,他的身体便越来越好,每次从何医生那里听见这样的“好消息”,他的心里便如百爪挠心一般。 想到最近这些日子爷爷不止一次要求薛鹤处理公司文件,薛易眼中的锋利一闪而逝,隐隐下定了决心。 第二天一早,祖孙三人刚放下手中的早餐,薛易便开了口。 “什么?你说你要结婚?”听到薛易的话,薛爷爷忍不住重复了一遍。他这个孙子他怎么能不知道,整天流连花丛,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玩够了? “对,我要结婚。”薛易再一次肯定,“她是盛丰公司喻董事长的千金。” 既然是要娶的人,自然身份上要过得去,最少,得让他的爷爷认同。如果此次怀孕的人是他平时包养的普通情人,薛易可能不会这么轻易决定,没有他爷爷的认可,这股份他也是拿不到的,反倒能让他的真正心理暴露在他也面前。 盛丰对于薛氏而言只是一家小公司,但是至少也是小家碧玉。只要这桩婚姻他坚持,他爷爷没有反对的理由。 “盛丰?”薛爷爷抬眼看了薛易一眼,带着不易察觉的审视,“上次你跟我说起过的那家?” 因为盛丰的资金问题,对于薛易而言只是举手之劳,只是无意中和薛爷爷提了一回,现在倒是帮了他一把。若不是因为对那喻董事长的女儿有了感情,怎么会突然帮那公司?多么完美的解释。 “是,”薛易点了点头,“爷爷,我很喜欢她,我想跟她结婚。” 薛爷爷看了薛易一眼,又将视线转到了一旁始终未曾言语的薛鹤身上,“鹤儿,听见易儿说的没有?你做哥哥的也说句话。” 他那个糊涂儿子留下的遗嘱他自然知道,要不是碍于他,怕是这遗嘱还要说得更直白些,鹤儿之前的身体还谈什么传宗接代?他那儿子实际是将鹤儿忽视地一点不剩啊。 毕竟,一个重病缠身的儿子哪比得上一个身体健康的?即便,薛爷爷实在不想承认。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儿子儿媳总是对两兄弟一视同仁。可实际上,他们只把鹤儿当做“儿子”,尽父母应尽的义务,却是吝于付出爱。 久病床前无孝子,这句话反过来同样也应验在了他的儿子儿媳身上。多少次他看见鹤儿一个人等着父亲母亲和弟弟回家,多少次渴望地看着儿媳厉声呵斥易儿...可就是因为如此,他才更加心疼鹤儿。 “既然阿易喜欢,不若带来让爷爷看看。”薛鹤声音淡淡,打断了薛爷爷的沉思。 薛易的视线在薛鹤身上停留了一瞬,也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向了薛爷爷。 “那好吧,改天有时间让我见见。”薛爷爷说完这句,便站起了身来,拄着自己的手杖上了楼。一步一个台阶,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易儿想要结婚,鹤儿自然知道这其中意味着什么。看来,他还是不想接受着薛氏啊。上了最后一个台阶,薛爷爷停下来舒了口气。 依照薛易的急切,两家见面的日子并没有等多久。只周六的时候便将喻家约在了薛氏旗下的一家餐厅。 餐厅顶楼,灯光璀璨,偌大的空间内只摆了一张圆桌,桌上的透明玻璃杯在灯光的映照下反射出夺目的光,与桌上铺垫的质地柔软的白布相映成辉。这餐厅右侧是一面巨大的玻璃墙,一眼望去整座城市的夜景都能收入眼中,远处的江面上泛着星光点点,这般视野当真美得让人心醉。 喻父喻母和喻颜早就被薛易接了过来,此刻四人正坐在椅子上等着薛家爷爷和薛鹤的到来。 “待会就照这个上,你先下去吧。” 薛易将手中的菜单递给了餐厅经理,视线移到了明显有些惴惴不安的喻父喻母身上,薛易皱了皱眉,倒是一旁穿着一袭粉色及膝裙装,脸上始终微笑的喻颜让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个女人,倒是没给他丢脸。 “伯父伯母不必担心,颜颜是个好女孩,爷爷一定会喜欢的。”薛易开口安抚道,他可不想这两人在爷爷面前出丑,更何况还有薛鹤。 “贤...贤侄啊,”喻父不知道是紧张居多还是兴奋居多,声音里是抑制不住地激动,他都没有反应过来,他的好女儿就给他找了一个这样的好女婿,那以后他的公司不是背靠大树好乘凉?一想到这儿,喻父满脸通红,“颜颜可是我从小宠到大的,如今把她交给你我也放心,你可一定要好好待她!” “那是自然。” 薛易似笑非笑地应道,不过各取所需罢了。喻颜,他也不讨厌,只要喻家要的不过分,他自然会给。 “薛老先生,董事长,这边请。”房门突然被打开,经理已经重新走了进来,态度很是恭敬。 众人一齐望向门外,薛鹤扶着薛家爷爷出现。这边薛易也忙迎了上去,“爷爷,你过来了怎么没打电话给我?我好下去接您。” “不用了,不是有鹤儿在吗?”薛爷爷行至桌边,将视线转向了薛易,“还不快帮爷爷介绍介绍?” “是,爷爷,这是颜颜的父亲喻董,这是喻夫人,这就是我跟您常提起的颜颜。”薛易一一为薛爷爷指认,“伯父伯母,这是我爷爷,这位是我大哥。” “薛老爷子,你好你好!”薛易话音未落,喻强连忙走上前来握手,“薛老爷子在商场上大杀四方的事迹晚辈一直将您奉为心中偶像啊,今日有缘因为儿女之事相见,可真是鄙人的荣幸。” 随着喻强的热络,薛鹤也将视线放在了他身上,只是看了一眼便有些怔愣,这人...小可怎么和他长得这么像? 69|12.15 “这位就是阿易的大哥阿鹤吧?听说贤侄的身体不太好,今天我可是特意带了一支珍藏多年的百年老山参,固本培元,补脾益肺,贤侄可不要推辞啊!” 薛鹤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喻强握住了双手,那叫一个热情。不过听见他口中的“百年老山参”,薛爷爷的面色也带上了笑容。 人参不算什么珍贵之物,可上百年的野生人参却是上好的补品啊,物以稀为贵,薛家爷爷为了薛鹤可是囤了不少上了年头的中草药,这喻强今天看来也是做了功课的,至少这一礼着实送到了薛爷爷的心里。 “喻伯父好,我是薛鹤。”薛鹤轻轻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喻强又垂下眼帘。 随着几人之间的相互介绍结束,众人便坐上了饭桌。觥筹交错间,喻颜举止得宜,薛爷爷的视线在她和薛易之间来回扫视了几眼,兴致却像是不怎么高。 “爷爷,颜颜上个星期可是在国家级钢琴赛事上获奖了,来之前还一直问我您喜欢哪首曲子,想在这跟您表演一番呢。”见气氛不浓厚,薛易连忙找了话头,指了指一旁的钢琴架。 见薛易这么一说,喻颜也就势起身,“薛爷爷,我给您弹一首吧?” “快别了,”还不待喻颜移动脚步,薛家爷爷就抬手示意她坐下,“我这把老骨头怎么欣赏得来这么高雅的艺术,我啊,还是喜欢听听戏,听听二胡。” 薛爷爷的话刚出口,在场的除了薛鹤之外明显脸色都有些尴尬。喻强讪讪地笑了两声,“颜颜啊,既然薛老爷子不喜欢钢琴那咱就不弹了,吃饭吃饭,我可还没看见你动了几筷子呢,我知道你们这些个小女孩啊总想着减肥,可现在你都是有了身孕的人了,可不能这么任性了啊!” 喻强抬出喻颜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想要引起薛家的重视,毕竟这薛老爷子的重孙子可在他闺女的肚子里待着呢,喻家的面子不给,这重孙子他就不信薛老爷子还不想要。 一听喻强这么说,薛爷爷脸色表情却是有点复杂。薛易跟他说起婚事的当天,便跟他提了这孩子。易儿他从小看着长大,可就是因为这样他心里的怀疑也就更加浓烈,毕竟这会鹤儿的身体刚好。 薛爷爷沉默了一瞬,想到那天易儿在他面前说一定要娶喻颜的话,索性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确实是这样,颜颜可得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这做了母亲自然要辛苦些。” 既然易儿坚持,喻颜的肚子里也有了薛家的血脉,他难道还能棒打鸳鸯不成?儿子名下的股份只有百分之十五,这一早他便能预料到是易儿的,索性这些个股份翻不起什么大浪来,只是希望易儿不要让他失望才好。薛爷爷端起了面前的酒杯。 “来来来,我来陪薛老爷子喝一杯。”一听薛爷爷口中近乎承认了两家亲事之间的话,喻强明显喜不自胜,还没等薛爷爷将酒倒入自己口中,连忙站起了身子与他干杯,边用眼神示意一旁的李玉和喻颜。 “来,今天可是个好日子,大家一起喝一杯吧。”李玉也端着酒杯站了起来,见此紧接着三个小辈也站了起来。 酒过三巡,薛鹤憋了一晚上的疑问终究没忍住说出了口,“请问喻伯父是不是还有个儿子?” 薛鹤本不欲问得这么直白,但是一想到小可也是姓喻,且和喻强这么相似的容貌,他心里便是有种感觉,小可和喻家肯定有着某种联系。 然而他这话一出口便让喻家三人齐齐色变,喻强的表情明显有些不自然,顿了好久才开口道:“哪有的事,喻伯父可就得了颜颜这一个掌上明珠,贤侄是不是弄错了?” “既如此,应该是我弄错了,抱歉了。”薛鹤开口道歉,心里却是想到了刚刚对面三人有些奇怪的脸色,更加疑惑了。 “无事无事,来来来,今天大家可要吃好喝好,一想到有生之年能和薛老爷子同桌,喻某心里可真是激动地紧啊,您自便,我先干为敬。” 这场饭局面上一片和谐,在其乐融融中结束,薛鹤和薛爷爷回到别墅已经晚上九点多了。洗漱完之后薛鹤穿着睡衣坐在床边,指尖捏着一页纸,上头正是陆非鱼的电话号码。 薛鹤将桌上的手机拿在手里,滑到了“联系人-小可”的那一栏,却是始终没有动作。 这么晚了,小可应该睡了吧?想到今天在宴席上发生的事,薛鹤眉头轻皱。他猜得应该没有错,小可跟喻家确实有关系,只是这关系的好坏却是有待验证。 “小可,你认识喻强吗?” 薛鹤看着手机上不知不觉中打出来的那一行字,顿了一会儿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了。他渴望知道小可的一切事情,但是他更想要小可主动告诉他。 “小可,晚安。”愿你的梦里有我。 薛鹤上了床,手机放在他的枕头边上,时不时地就转过头来看上那么一眼,最终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屋内的灯光始终明亮。 ...... rian餐厅,vip包厢内,两个男人正面对面坐着。 “不知道今天总经理找我来有什么事?”何靖放下手中的刀叉,擦了擦嘴。 何靖便是薛鹤的专职医生何医生,一直在薛氏旗下的那家医院工作,准确地说在为薛鹤一人工作,叫薛易总经理无可厚非。 “我叫你来自然不是单纯想请你吃饭,”薛易背靠着椅子上,淡淡地瞥了何靖一眼,从衣襟里掏出一张支票推到了他面前,“明人不说暗话,这里是五百万。” 何靖看了看桌上的支票,手上却是没有动作,“不知道总经理想要我做什么?” 天下间从来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个道理他懂。 “很简单,医生是个很不错的职业,尤其是你这样医术高明的医生,一刀救人,一刀...杀人,对你来说应该是件简单的事吧?” 薛易隐在桌下的手掌握成了拳,若是有其他办法,他也不想这么狠心。可如今薛鹤的身体已经明显没有什么大碍,爷爷又对他那么器重,若是他不狠,他想要的东西怕是永远都得不到了!无毒不丈夫。 薛易话音刚落,何靖不可置信地看向了他,目光灼灼,“总经理是在开玩笑?” “我没那么多时间跟你开玩笑,听说你还欠了赌场好几百万,机会只有一次,就看你能不能好好把握了。” “你调查我?!”何靖拍了一把桌子,然而一触及薛易似笑非笑的眼神时,气势便陡然弱了下来,“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家大哥的身体还是你在调养吧?爷爷很信任你。”薛易的表情很平淡,说出来的话却是让何靖不寒而栗,“你只要让他的身体跟以前一样就好了,我不会亏待你,事成之后我会再给你一千万,你去哪里逍遥都可以。” 见何靖久久不语,薛易却是突然笑了,“你可想清楚了,你要是还不上那些钱你会有什么下场?这些年我大哥的身体本就时好时坏,只要你办事小心,没有人会发现的。” 何靖的视线再一次放在了桌上的支票上,眼神一阵挣扎。 “我给你时间考虑,明天给我一个答复。”薛易提起挂在椅背的西装,没舍得给施舍给何靖一个眼神,随后转身离开。 桌上的支票还静静地躺在那里,何靖在座位上坐了许久,最终拨通了一个电话。 ...... 陆非鱼坐在电脑桌前,看着最新的那则系统消息,面上露出了一个微笑来。 之前跟踪薛易时他便察觉到了喻颜和薛易以另一种方式相遇了,如今两人的婚期都已经定下,网络报纸上更是大书特书,想来正是这个原因让李玉忽略了他? 在意识到淘宝店的差评攻击已经停止,他便在网上找了黑客查了这些差评的ip地址,刚刚正是网城发过来的表示会删除差评的信息。 当陆非鱼重新打开评论页面时,果然看见之前的差评已经完全删除,连带着他的心情都好了许多。这个淘宝店对原身的重要性可是不一般,或者说原身付出自己的心血将它当做事业在经营。 “叮咚——叮咚——” 突然的信息响铃声让陆非鱼再一次打开了页面,这么快就有订单了? 陆非鱼看着上面不可言说的客户订单,叹了一口气还是站起了身来前往小仓库。 “嘟——嘟——”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陆非鱼看了一眼将它放在了耳边,“薛鹤?有事吗?” “嗯...我打扰到你了?” 这段时间他们已经通过很多次电话了,只是薛鹤每次跟他通话总有点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像现在。 “没有的事,只是现在我该去送货了。”陆非鱼一边接着电话,一边打开了小仓库的门。 “送货?” “我开了一个小淘宝店,刚刚客户下了订单。”陆非鱼解释道。想着刚刚客户订的东西,陆非鱼在一众盒子里翻找着。 “淘宝店?小可卖些什么?我可以订一份吗?小可给我送过来好不好?”薛鹤的的声音里含着期冀,他想小可了。 “啊?”看了一眼手中的盒子,上头“斯巴达震动仿真□□”的几个大字无比清晰,陆非鱼突然就沉默了。 70|12.15 “这个...还是不要了吧?下次...有机会的话。” 等到薛鹤知道自己开的是什么样的淘宝店的那一天,想到今天的事会是什么表情?陆非鱼强忍着笑意,将手中的盒子放到了桌上。 “哦...那好吧。”薛鹤的声音明显低落了下来,转瞬又开了口,“小可,你认识喻强吗?” “喻强?”陆非鱼一听这个名字有些惊讶,不过想到现在喻颜和薛易的婚事都已经定下来了这才释然,这两个人都发展到了这个地步,薛鹤见过喻强那也不奇怪了。陆非鱼手中又翻出一个盒子,这才接着开口,“如果你说的是喻颜的父亲的话,我想我是认识的,怎么了?” 那边薛鹤却是没有回话,陆非鱼也静静地等着他。一连将两个盒子抱在了怀里,陆非鱼转身出了门。 “喻颜和我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嗯...我大概已经不算是喻家人了,也不想做喻家人。”见薛鹤迟迟不开口,陆非鱼想到他在这个世界闷葫芦般的性子,心里笑了一声,下意识地解释道。 “兄妹?”心里的猜测成真,薛鹤却是一点都不开心,想到那天喻强一家三口一致否认喻可的存在,他就觉得一口郁气梗在心头,不舒服地紧,“小可,你...” “没事,薛先生,我该去送货了。”陆非鱼想也知道薛鹤在想些什么,语气放得轻快很多,“今晚过来看你?” “好。” 回答得这么快的速度,陆非鱼忍不住笑出了声,那边薛鹤却是从脸颊一直红到了耳尖,“小可,我等你。” 一说出说出这句话,薛鹤陡然挂断了电话,一把将手机扔在了床上。天哪!他刚刚是在做什么?那个语气!那个意思!分明就是等待小可翻牌子的欲求不满的怨妇了有木有!怎么可以这样!小可明明比他小,比他可爱,比他... 想着小可五官精致的面容,想着他红唇微启似笑非笑的样子,想着他包裹在牛仔裤下修长笔直的双腿...想着若是那张脸在晕黄的灯光下染上红霞,想着他的喉咙溢出断断续续的□□,想着他的双腿盘上自己的腰... 一把突如其来的大火猛然间烧在了薛鹤的心口,让人猝不及防又无能为力,感觉到自己沉寂了二十多年的*毅然挺立,薛鹤突然脸色爆红...他对小可,竟是存着这种心思吗? 看着自己西装裤下撑起的一把小伞,薛鹤羞窘着起身便去了浴室。 小可是他这么多年了无生趣的生命中唯一的意外,看到他的第一眼起,他就无条件地信任他,没有理由。他起先只是觉得他把小可当做唯一的朋友,付出这种信任理所当然,他从未思考过自己这么突然又迅猛强烈的感情...而现在,他的身体告诉了他... “唔...小可...小可!”一声轻呼伴随着引人遐思的粗喘,看着白色瓷壁上不甚显眼的白浊,薛鹤垂下了自己的眼帘,一锤砸在了墙壁上,神情挣扎而痛苦。 小可,你若是知道我对你抱着这种龌蹉的心思,你还会继续待在我身边吗? ...... 喻家,喻强背靠着欧式沙发上,将两手指之间夹住的烟放进嘴里猛吸了一口,吐出白色的烟圈,面前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放着一截一截的烟头。 “你干什么呢?颜颜正怀着孕,你还在家里这么抽烟!”李玉从卧室出来,一把将喻强手中的烟抢了过来,弄熄了放进了烟灰缸。“你怎么了?怎么看你这两天神不守舍的样子?” “不是...你说那个薛家大少爷是不是认识喻可啊?”喻强伸手轻抚了抚额头,向李玉询问道。 “这个我哪知道,再说了就算认识又怎么样?颜颜要嫁的又不是他,那薛鹤不是个病秧子吗?” “你不知道,”喻强摆了摆手,“据说那薛鹤的身体已经好了,我就怕啊万一出点什么事...” “能出什么事?你那个好儿子现在可是出息地紧,现在在网上买那些不三不四的东西过得好着呢!”李玉没好气地瞥了喻强一眼。 喻强眼神一凝,“你见过他了?” “...哪有的事?”李玉一顿,讪笑着否认,“小可都离开这么多年了,我哪知道他在哪儿啊。” 见李玉如此,喻强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也没有说话,转身上了楼。 李玉见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心里暗暗纳闷。喻强,怎么突然想起喻可来了?不会是见颜颜要嫁人了,心里突然有了想法?! 被自己想到的一惊,李玉眼中晦暗不明。哪怕颜颜嫁了人,这喻家也只能是她的! ...... 时至深夜,薛鹤正看着手中薛爷爷交给他的文件,却见文件上突然有了阴影,薛鹤猛然抬头,陆非鱼正俯身看着他,笑意盈盈。 想到今天下午自己做的荒唐事,薛鹤的脸突然又红了,“...小可,你迟到了。” “我迟到了吗?因为今天路上有点堵,我回来晚了。”陆非鱼见薛鹤奇怪的脸色,猛然倾近了他,伸手在他脸上摸了一把,口中却是若无其事地解释到。 “那你吃过饭了吗?”薛鹤连忙站起了身子,似乎想要避开陆非鱼的接近,“我去厨房给你弄一点吧?” “不用,我已经吃过了。”陆非鱼挑眉看了薛鹤一眼,坐上了一旁的椅子,“你看起来这么忙,好像不用我陪嘛。” “不是...我...”薛鹤转手便盖上了桌上的文件,那叫一个速度,“我不忙的,早就看完了。” 薛鹤紧盯着陆非鱼,面上似乎有些委屈。 “你见到喻强了?”陆非鱼转移话题,“喻颜和薛易的婚期在什么时候?” “啊?”被陆非鱼突然的问题一惊,薛鹤下意识地答道,“下个月一号。” 考虑到喻颜肚子里的孩子,婚期定得很近。 “那薛大先生,我有这个荣幸参加你弟弟的婚礼吗?” 薛鹤定定地看了陆非鱼一眼,却见他的表情很是认真,“小可如果想来的话,自然可以。” 然而你又何必那么委屈自己?念及喻强的态度,他便能知道他的小可儿时的生活,薛鹤的心颤了颤,望向陆非鱼的眼神是一个大大的疑问号。 “你别担心,我只是有点想做的事情而已。”陆非鱼笑着安抚薛鹤,他只是想要好好膈应一下喻家人而已。想来他若是在喻颜的婚礼上出现,她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 “下个月一号,我来接你。”见陆非鱼主意已定,薛鹤也没有多加言语,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 或许这也是一个好机会不是吗?甚至还可以将小可介绍给爷爷。薛鹤压下自己心中莫名的冲动,目光灼灼地紧盯着陆非鱼。 “好。” ...... 时间过得很快,月三十的那一天,薛鹤还特意送过来一套礼服,以此也知道了陆非鱼的住址。 第二天,薛鹤一早便等在了陆非鱼的房门口。房门一打开,薛鹤便是呼吸一促。 面前的男孩穿着一身纯黑色西装,凤眉微挑,眸光滟滟,顺着视线往下,蓝褐色的领结系在了西装下的白色衬衫上,隐隐透出精致的喉结。贴身的剪裁衬着他显得有些纤细的腰,修长的双腿笔直挺立,比之之前的清秀俊朗更添了一份成熟禁欲的气质。 “哎,你看什么呢?”见薛鹤怔怔地看着他,陆非鱼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手腕袖口上鎏金的暗纹映射出亮光。 “没...没什么...我们这就去吧?”薛鹤回过神来,连忙转过了头,眉宇间有些讪讪,“司机在下面等我们。” “走吧,”陆非鱼跟在薛鹤后面,“不过,我们的衣服怎么是一样的?” 他这个眼神还是有的,薛鹤身上的衣服明显和他的是一个款式,大约只有尺寸不一样。 “...我不知道你喜欢哪种款式的,所以...就给你选了和我一样的。”薛鹤低下眉,不敢看陆非鱼。 “这样啊,”陆非鱼了然失笑,“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快走吧。” 薛氏集团的二公子大婚,自然是整个b市全城尽知。婚礼的地点定在了沃尔顿大酒店,现场金碧辉煌,灯光璀璨,众多媒体记者皆被薛氏这番大手笔震惊了,又因为其不是那么“门当户对”被赞作真爱,看着薛氏集团之前公布的婚礼官方预算后面的一连串的零,不少网友直呼:“我又相信爱情了!” 薛鹤带着陆非鱼到的时候,婚礼宣誓的一节已经结束。因为来的客人皆是商场名流,为了保险起见,薛氏并未邀请媒体记者。喻颜已经换上了红色礼服,薛易正带着她跟在薛爷爷后面敬酒,见三人空下来,两人才疾步走上前去。 “爷爷,我回来了。”薛鹤将陆非鱼拉到了自己身边,“跟您介绍一下,他叫喻可,我的朋友。” “薛爷爷好。”陆非鱼露出一个笑容,向薛家爷爷鞠了一躬。 眼神清明,气质干净。薛爷爷看了陆非鱼一眼,轻轻点了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笑意,“今天可是鹤儿第一次带朋友来给我看啊,你们俩可真是瞒得严实!” 可不是嘛!鹤儿身体一直不好,从小到大就没有什么朋友,如今身体好转也没有多长时间,他可是从来没听鹤儿提起过有这么个朋友,直到昨天他才听鹤儿说今天会带个朋友过来,心里还有些担心,如今看着这叫喻可的人倒是不错,只希望他待鹤儿也是真心真意的才好。 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鹤儿对他那是比当初对易儿还要来得亲密多了。 “呐,这是我的...弟弟,这是喻小姐。”薛鹤看向薛爷爷身后站着的薛易和喻颜。 “薛先生好,薛夫人...也好。”陆非鱼看着两人笑道。 71|12.15 “说得对说得对,哪来的喻小姐啊,我哥就是这样,现在应该叫薛夫人才对,哥,这可是你弟媳妇!”薛易抬起手肘撞了撞薛鹤,这才将视线转向一旁的陆非鱼,眼神中的审视很是隐晦,“喻可对吗?我是薛易,你是我哥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请多指教!” “你好。”陆非鱼躬身和他握手,接着也朝喻颜伸出了手,“今天新娘子可真是美若天仙,薛二哥好福气!” 喻颜早在陆非鱼跟着薛鹤进来的时候便注意到了他,跟六年前记忆里的那个喻可比起来可真是脱胎换骨,可是和父亲那么相似的容貌骗不了人!然而喻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和薛鹤一起过来的?喻颜的手下意识掐紧了手中的高脚杯,紧紧地盯着陆非鱼。 “怎么了?”见喻颜迟迟没有反应,陆非鱼抬了抬下巴。 “没事,喻先生好。”喻颜笑得勉强,只是除了陆非鱼之外也没有谁注意到她的异常。 “诶,今天我的新娘子可是和喻先生同姓呢!缘分啊!”薛易拿起从桌上拿了两个酒杯倒满,将其中一一杯酒递给了陆非鱼,“今天大喜日子,喻先生可要喝一杯。” “自然。”陆非鱼端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嘴角勾起了一个笑意。 薛爷爷像是看到了老熟人,一招呼薛易便跟在了他的后面,连带着将喻颜也拉着走了,见后者不停地转过头来看他,陆非鱼却是再度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向喻颜扬了扬杯子,轻抿了一口。 “哎,你和你弟弟真的很像诶。”陆非鱼转向旁边的薛鹤。 薛鹤和薛易的容貌确实极为相似,不然陆非鱼第一次见到薛易也不会将他误认为自己的老攻了。只是两人站在一起倒是可以轻易地区分开来,毕竟这两人之间的气质可谓天差地别。 或许是疾病缠身的缘故,较之薛易的张扬凌厉,薛鹤的气质更加温润谦和。两人行走在一起,对比就更加明显了。 “嗯,同卵双生。”薛鹤淡淡应道。 “原来如此,你和薛易...”陆非鱼看了薛鹤一眼,欲言又止。此时的薛鹤怕是仍将薛易当做他的弟弟的,若是知道薛易所做的事情他一定会很伤心的吧? “怎么了?” “没什么,”陆非鱼低眉一笑,却见远处远处薛爷爷正朝这个方向招手,遂举起酒杯示意薛鹤,“看见了没,薛爷爷在叫你呢!” “...那我先过去,你在这等我,我马上回来。”薛鹤看了薛爷爷一眼,跟陆非鱼叮嘱道。 “好。” 见薛鹤的身影渐行渐远,陆非鱼一个人端着手中的酒杯行至角落自斟自饮,看了一眼杯中酒深红的色泽,这酒,味道不错。 “喻可,你来这儿做什么?”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陆非鱼转过身来看了一眼,却是今天的主人公之一,喻颜。 “或者说,你应该叫我哥哥,”陆非鱼提醒道,“虽然我怕脏了我的耳朵,但是你就不怕别人说薛氏新上任的总经理夫人如此不懂礼节?” “你——”喻颜被陆非鱼说的一噎,转瞬便笑意盈盈的开口,“妈妈说得果然没错,喻可,看来你这几年确实过得很辛苦啊,不仅是胆子大了,连口才也好了。” “当然,不然怎么能有幸参加你的婚礼?”陆非鱼笑道,轻摇了一下手中的杯子,红色的酒渍一圈圈地划过杯沿,留下淡红色的痕迹。 “你想做什么?”喻颜紧盯着陆非鱼,瞳孔猛然一缩,“我知道你肯定恨爸爸,恨妈妈,但是我不欠你什么...” “对,你不欠我,喻家其实也不欠我,”陆非鱼轻轻点了点头,眼睛里却满是疯狂,“十年的忽视不算什么,六年的冷漠也不算什么,两年的抛弃就更不算什么了。我跟奶奶清粥野菜的时候,你锦衣玉食;在喻家我连保姆的孩子都比不上,就算给你当牛做马喻强的眼睛里也只看得到你;其实赶我出门的不是李玉,应该是喻强才对。他是你的爸爸,可是,他也是我的啊!” 陆非鱼转过了头,鼻头酸涩,从薛鹤的角度可以看见他眼角的水汽。这是原身的情绪,哪怕他死也不能得到喻强的一丝关注,只看得到因为他的“死”带来的利益,他的不甘和怨恨都在里面,他的爸爸,喻家...他们让他死都死得不得安宁。 “知道那天晚上被李玉赶出去的时候我在想些什么吗?你说错了其实,我一点都不恨你们,但是就是想要单纯地将我的快乐建立在你们的痛苦之上。”陆非鱼呼了一口气,眼中的情绪也已淡去。 “你——喻可,你别忘了你也姓喻!而且,”喻颜顿了一顿,嘲讽地轻笑,“就凭你能做什么?你以为你攀上了薛大少他还能为你出头不成,这是喻家的家务事!更何况今天是我和薛易的婚礼,从今天起我不但是喻家的大小姐,还是薛氏集团的总经理夫人,未来就是董事长夫人,你觉得你能对我们怎么样?” “那就拭目以待?”陆非鱼挑眉,突然贴近了喻颜的耳朵,“而且我想提醒你一件事,恭喜你,你有弟弟了,叫喻聪,现在正在上高中,开心吗?” “你在骗我?” “你可以自己去查查,现在的你不是只要开口和你丈夫说一句不就是了吗?”陆非鱼说完这句便转身离开,却是看见了怔然站在其后不远的薛鹤。 两人对望一眼,陆非鱼从薛鹤身旁擦身而过,却是带上了他的手臂,拉着他一起离开了。 看着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又想到刚才陆非鱼口中的喻聪,喻颜看着远处正和一众夫人小姐言笑晏晏的李玉,疾步走了过去。 ...... 这场婚礼顺利落幕,今晚的薛家别墅热闹非常,直到凌晨喧闹声才逐渐散去,然而难以入睡的不只是薛易和喻颜这对新人,还有薛鹤。 忆及白日里小可和喻颜说过的话,薛鹤只觉得自己心里一阵一阵地抽疼。他的小可,平日里在他面前总是笑着的小可,可是他今天看见他哭了。 他的安慰显得那么苍白无力,直到婚礼结束小可都没有露出一个笑脸。 薛鹤从床上坐起身来,抽出了枕头底下的手机,意料之中的的没有新接收的信息,他...要不要给小可打电话? 手机在手上滑过来滑过去,薛鹤却是始终没点下去。一遍遍地犹豫,直至天明。 ...... rian餐厅,vip包厢内。此时正是下午,太阳西落,斑驳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映照在窗户边绿色的盆栽上,青翠的叶子绿得发亮。桌上精致的餐点还未动,包厢内的气氛很是压抑。 “钱你拿了,我要你做的事情...”薛易面色微沉,看着对面坐着的何靖眼神里满是威胁。 “总经理总得给我一点时间不是,若是薛董的身体突然间就变差了,到时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何靖面色平静。 “时间?已经将近一个月了吧?可是我大哥的身体可是越来越好啊,谁现在看到他能想到他之前还是病入膏肓的样子?” 薛易明显面色不耐,如今薛氏有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已是他的囊中之物,再加上薛母留给他的百分之五,一共百分之二十,仍然不能和薛鹤抗衡,他已经受够他的存在了! “薛总得有耐心啊,小心使得万年船,何况这是要丢命的事,我自然得更加小心谨慎,薛总放心,这一个月薛董事长的药里我可没少放好东西,再等过上一两个月,应该也就差不多了。” “你说真的?” “当然,这种事自然得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不是吗?薛总应该相信我的医术,不要这么心急。”比之第一次这一次何靖的态度可谓冷静地多。 “你最好不要骗我,而且,你再做得过一点吧。”薛易目光灼灼。 “过?薛总的意思是?”这人...比他想象得更狠啊... “没错,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我相信这对你而言应该也是轻而易举地吧?”薛易靠在椅背上,仰头看着对面的何靖。 “...好。”何靖没有犹疑多久,便点头应道,“不过这劳务费...” “该你的不会少,但是时间上...你要尽可能地快!”他已经等不及了! “没问题,合作愉快。”何靖端起桌上的酒杯,对着薛易虚敬了一杯,冷眼看着薛易走出包间,这才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掏出口袋中的手机,屏幕灯尚未熄灭,“录音中”三个大字赫然其上,何靖抬眼一笑,按下了结束键。 薛易,你这...可不能怪我啊。 ...... “叮咚——叮咚——” 陆非鱼一进门,便听到了电脑上的消息声音。这两天原身的淘宝店库存已经没有了,他去了生产地又进了一批回来,忙到刚刚才弄好。 滑动鼠标看了一眼,是一则新的订单消息,不过送货地址???支杨东路41号是什么鬼?这不是薛家别墅吗?! 扫过最上面一栏的客户姓名,陆非鱼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薛鹤?你他妈千里迢迢就让我给你送避孕套?! 72|12.16 陆非鱼怀揣着一盒避孕套到了薛家别墅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到了薛鹤房间的时候他正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 看着一眼还透着风的落地窗,陆非鱼走去过将它关严实了才走到书桌旁。抽了一张凳子坐在薛鹤对面,索性也趴在了桌上静静地盯着他看,这个世界如此近距离地看他还是第一次吧? 经过陆非鱼的治愈术,薛鹤的身体已经和常人无异,但是由于常年体虚甚少锻炼的缘故,脸色还是有些过分的苍白,隐隐能看见肌肤下的青色血管。陆非鱼伸出手轻擦了一下薛鹤的鼻尖,细数着他的睫毛,忍不住轻笑出声。 “起——床——了——起床了——”陆非鱼捏紧了薛鹤的鼻头,凑近了他的耳朵轻声叫他。 趴在桌上睡可不好,明天一早起来肯定浑身疼。 薛鹤迷蒙着睁开眼睛,一见到他对面的陆非鱼瞬间便清醒了过来。“小可...我还以为你今晚不过来了...” 陆非鱼挑眉瞥了他一眼,掏出裤兜里的保险套盒子放在薛鹤的面前,“你不是下单了吗?我给你送货来的。” “那个...那个...小可,我...”薛鹤看着眼前的盒子,又看看陆非鱼面无表情地一张脸,紧张地跟什么似的,“小可,我没想要下单...” “你怎么知道我的淘宝店?还有,你要这个怎么回事?”陆非鱼又拿起桌上的盒子扬了扬。 “小可,上次我们坐车去婚礼的时候...我看见了,”薛鹤小心翼翼地开口,“我不是故意的...我打你电话一直不接,我去你住的地方等你可是你也一直没有回来,我就只好用这个办法了...” 天知道他有多害怕小可会不见!毕竟他可没忘记小可异乎常人的能力。如果他就此离开,只要是不想被他找到,怕是他真的一辈子也找不到了...又或者小可受伤了,伤他的人也很厉害,他也一点办法没有...整整两天,他一直在胡思乱想,最后才想到小可和他提过的淘宝店,还好小可出现了! “我去进货了,手机中途没电,后来就没开了...”陆非鱼的声音越说越小,似乎、好像、大概这件事真的是他不对,“好了,下次一定记得,不要担心我,你忘记我怎么到这里来的了吗?” “嗯。”薛鹤点了点头,起身走到了陆非鱼身边。 大概是过来得太匆忙的缘故,陆非鱼的白色衬衫衣领处有些褶皱,薛鹤伸出手来一点一点地将褶皱抚平了,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陆非鱼的耳廓间。 “薛鹤?” “嗯?”薛鹤的手还停留在陆非鱼的脖颈处,他抬头看向陆非鱼的眼睛,惘然间像是看见了他眼中的漩涡,像一块磁石吸引着自己靠近。薛鹤下意识地低头,不受控制一般地贴近陆非鱼的唇。 “砰砰砰——鹤儿,晚上早点睡,你这身体刚好,不要熬夜!”门外薛爷爷的声音响起,却是让薛鹤和陆非鱼两人都猛然间退开了距离。 “我知道了,爷爷,待会就睡。”薛鹤回着薛爷爷的话,眼神却是一直放在了陆非鱼的身上。 直到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陆非鱼这才开口道:“今天来找你有正事的,这个...你待会听听看。” 陆非鱼扬起手机指了指刚刚发送的语音,“我明天过来看你。” 有些事情薛鹤迟早会知道,有些事情也只能他自己独自面对,与其之后被动,不如现在主动。 “等等——这是什么?”薛鹤扫了一眼自己手机上的刚刚接收到的消息,见陆非鱼转身欲走,连忙叫住了他。 “你听了以后就知道了...不过,明天我过来的时候你一定要好好的。不然以后我可不过来看你了。” 话音刚落,陆非鱼的身影陡然消失,念及他刚刚郑重的态度,薛鹤带上了蓝牙,按下了播放键: “很简单,医生是个很不错的职业,尤其是你这样医术高明的医生,一刀救人,一刀...杀人,对你来说应该是件简单的事吧?” “我家大哥的身体还是你在调养吧?爷爷很信任你。你只要让他的身体跟以前一样就好了,我不会亏待你,事成之后我会再给你一千万,你去哪里逍遥都可以。” “你最好不要骗我,而且,你再做得过一点吧。” ...... 声音一点没有失真,听在耳中的话如同平地惊雷,一次次地循环播放,哪怕他想要替薛易开脱都找不到理由。他的弟弟,他的同胞弟弟...是真的想要杀了他。 不知道为什么,薛鹤竟是很容易就接受了这个事实。或许是他们越来越疏远的感情;或许是当初爷爷将薛氏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转到他名下时,阿易来不及收敛的眼角余光中的愤恨;或许是他一次又一次逃避的现实... 虽然一直重病缠身,一直鲜少与人交往,但是他不傻...他和阿易相处了二十多年,他知道阿易不喜欢他,他只是没有想到这份不喜欢已经达到恨之欲其死的地步... 今天月亮没有出来,远处只有一点路灯的光芒,却是照不亮这眼前的一片漆黑。薛鹤站在落地窗前,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久都没有动作。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天空泛起了鱼肚白。桌上的手机铃声打乱了薛鹤的思绪,他往桌边一走,却是不受控制地撞上了桌角,还好及时伸出手扶住了自己。因为长时间的站立,他的腿已经有些麻痹了。 撑着走到书桌后的椅子上坐下,薛鹤打开了手机,点开了陆非鱼最新发过来的信息,短短的一句话却是瞬间将他从寒冷的深潭拉了上来,只留下满心熨烫。 “薛鹤先生,我心悦你,不管如何,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一个字一个字地来回看了好几遍,想象着小可贴在他的耳边说出这句话,像裹了蜜一般的声音逸散在空气中,薛鹤忍不住轻笑出声,然而面上的表情却是依然苦涩。 这句话大概是他做梦都想听见的吧?他的小可竟然抱着跟他一样的心思,却是在这个时候告诉他,让他如此猝不及防。那么,这是小可在以他的方式安慰自己吗?旁边的那份文件还摊开在那里,薛鹤只扫了一眼,最终下定了决心。 ...... 薛氏集团装潢豪奢的总经理办公室内,助理陈明战战兢兢地候在办公桌前,一声大气也不敢出。 “你说最新的财务报表先送到了董事长办公室?”薛易的声音很低,却满是风雨欲来的气息。 薛鹤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竟然答应了老头子的要求,现在每天到公司报到,公司里的这些个人精是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因为他父母的死,老头子三年前就卸下了董事长的担子。但是薛氏集团是他一手打拼起来的,自己才接管三年,还名不正言不顺,那些个元老级的员工和董事自然不将他放在眼里,一些影响公司发展的重大决策都会问过他爷爷才会在他这里走个过场,本来他只想着慢慢拉拢,薛氏迟早是他的,可没想到薛鹤... 一想到之前何靖说过的话,薛易心里更烦躁了。 “是...”陈明小心翼翼的点头,只恨不得把头低到地底下才是。 薛易握紧了拳头,往桌上狠狠砸了一拳,随之而来的刺痛却是让他一声闷哼。轻抚了抚手背上的红痕,像是想到了什么,薛易缓缓开口道,“我之前让你查的东西查到没有?” “查到了,薛董每天下班之后都回去郊区一趟,这是地址。”陈明从怀中抱着的文件里抽出一张纸,递给了薛易。 “坪山区西路16号...这个男人是...”一眼从头扫到尾,看到旁边贴着的照片,薛易瞳孔微缩,“喻可?” “薛总,这里还有一些照片,我觉得你可能需要看一下。” 陈明面色有些奇怪,薛易瞟了他一眼,将手中的文件袋打开倒出了里面的照片,拍照片的人明显有些水平,角度找的很好,只看着几张照片他都能感觉到照片中两个主人公浓浓的暧昧,然而薛易却是分不出半分心思欣赏这高超的技巧,只愣愣地盯着照片上的人久久没缓过劲来。 这所有的照片里的主人公竟然是他的哥哥薛鹤和喻可! 两人勾肩搭背也就罢了,车前拥抱,一起买菜...呵,过得倒挺幸福,难怪他那个好哥哥这些天都乐不思蜀了,他和薛鹤一起生活这么久可不知道他可还有这一面! 不过...薛易捡起桌上的照片一张张地细看,越看到后面脸上的笑容就越是灿烂,这两个人其实是情人吧?他早该想到的,薛鹤身体才好多久,哪能有什么重要到能带到爷爷面前的朋友!不过若是情人的话,这也就解释得通了。 薛易将一张照片拿在手里,照片上的两个人正在超市,身形高大的男人注视着眼前的男子,眼神说不出来的温柔缱绻...薛易忍不住轻笑出声,陈明抬头望了他一眼,头低得更深了。 73|12.16 “陈明,去联系娱乐日报的杂志主编,把这个交给他,告诉他这件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薛易耐心地将照片一张张排列整齐,重新装进了文件袋,递还给了陈明。 “这个...总经理,这样是不是...” 陈明欲言又止,将这件事情闹大,舆论的压力不仅会损害薛董事长的名声,恐怕连集团都会受到不小的影响。这样做,真的好吗? “照我说的话去做,”薛易看见陈明的表情便知他在在想些什么。影响到薛氏才好呢,只要不动摇薛氏的根基就是值得的,董事会的那些个老家伙见自己利益受损一定会急得跳脚吧?这样一来,薛鹤的地位...呵!“告诉他,三天之内我要让这件事情人尽皆知,至于怎么写,这个问题就不用我来教了吧?” 薛易看了陈明一眼,陈明小心接过转身退了出去。 “薛鹤...哥哥...” 看见办公室的门关上之后,薛易背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长舒了一口气。不过成王败寇罢了,如果薛鹤因为这件事远离薛氏的权利中心,他让何靖做的事情倒是可以缓缓了,就此放他一马倒也并无不可。 ...... 陈明办事情还算给力,不过三天时间,薛氏集团董事长是同性恋的传闻就刷遍了网络,薛鹤和陆非鱼之间的各种亲密照片被曝光,无数知情人士现身说法,关于他们二人各种相遇相爱的版本不下百种,陆非鱼的身份履历也随之被扒光。 “哈哈...你看这个,人家说我是上天派来拯救你的天使看到没有?”房间内,陆非鱼坐在沙发上指着手机上的内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网友的脑洞是巨大的,熊熊八卦之火可以燎原。再加上两人的盛世美颜,以及王子和灰少年之间这不对等的身份地位,薛鹤和陆非鱼已经成为网络上全新一对大热cp,雄踞微博热搜榜第一的位置三天都不见颓势,真正诠释了颜值即正义的真理。 说真的,娱乐报的杂志主编都快哭了好吗!!!他都将倾向性写的那么明显了,然而事情却向着他完全未知的方向发展,他是想将两人拉近泥潭里不是想将他们捧成名人啊!不过事情还有的补救,雇那么多水军难道是用来吃干饭的? “嗯,天使。”坐在旁边的薛鹤看着笑得前俯后仰的陆非鱼,无奈地应了他一声。不过,无论魔鬼还是天使,他确是上天派来拯救他的吧?无论是身,还是心。 “哎...你怎么不笑啊?”陆非鱼抬起手肘撞了薛鹤一下,又顺手刷了下一页面,笑脸突然就僵住了,“看,应该是有舆论开始引导了吧?从这条微博开始下面都是骂我们的。” 薛鹤倾身看了一眼,随手点进一条微博,下面皆是些不惮以最大的恶意辱骂诅咒的,虽然后面好像有那么一两条为他们说话的言论,但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两个大男人恶不恶心啊,好好的男人不做非要做jiaoshigun!” “同性恋都原地爆炸好吗!!!看到有些评论真是醉了,有钱有颜就跪舔?话说这薛鹤真的是薛氏集团董事长?” “以前这董事长从来不露面,原来是不敢露面啊!这样的人是薛氏领导者,说实话,我真是有点恶心。” “同上,自古阴阳相合,看前面的微博评论我其实是走错片场了吧?同性恋去死好吗?!!” ...... 陆非鱼又陆续往下滑了几条,薛鹤的视线一一扫过,他突然就忍不住了,一把将陆非鱼手上的手机抢了过来关了机。“别看了,今天我要早点回去,你快去睡觉。” 他如此宝贝的人,他不想他受到一点伤害,甚至...还是因为他。 “没事...别忘了,可是我先告白的呢!”陆非鱼看见了薛鹤的严肃脸忍不住轻笑出声,“之前咱俩不是说好了吗?才几句话而已,你未免也太小瞧我了吧?不过你想好怎么和薛爷爷说了吗?” 早在薛易找人跟踪的时候陆非鱼便已经察觉到了,只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一方面他们不可能将这件事情瞒上一辈子,那样的生活对于他们两人而言都是折磨;二来他也询问过薛鹤,薛鹤也是想要借这个机会让薛爷爷知道两人之间的关系,拖下去对老人家的身体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三来,既然薛易自己要作死,他怎么能拦着呢? “我会好好跟爷爷说,我了解爷爷,他不会为难我们的。”薛鹤伸出手轻轻抚了抚陆非鱼的头发,柔软的触感让他舍不得离开。“而且,喻颜的肚子里也有了爷爷的孙子...你放心吧,这是我应该做到的事情。” 如果不能给你稳定安宁的生活,不能让你得到我爱重的家人的尊重,那样的话我还怎配与你一起?薛鹤应得平静,对于他而言却是重若千金的承诺。 回到薛家别墅的时候已至黄昏,一轮弯月悬在空中,像是被染成了和天空一样的颜色,静谧的空气中透着芳草的清香。 薛鹤刚刚走进房间的时候做饭的何妈便走了过来,左右四顾了一圈才跟他开口。 “大少爷,你可算回来了,今天老先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去了一趟公司之后回来就怒气冲冲的,这不,连晚饭都没让我摆,您回来可要好好劝劝他!” 这...爷爷是知道了吧?也是,事情曝出来已经是好几天了,只不过在今天达到了□□,再加上薛易的有意为之,恐怕爷爷想不知道也难。 “我知道了,你先准备一点晚上易消化的东西吧,我待会给爷爷送上去。” “好勒!好勒!我煮了一点老爷子喜欢喝的肉粥,好了我叫您。” “嗯。” 看到何妈放心地离去,薛鹤这才上了楼,正欲关门之时却是被人按住了门框,来人正是薛易。 “你有事?”薛鹤索性打开了门,兀自进了房间。他现在,已经不知道如何面对眼前这个称呼是“弟弟”的人了。 “哥,你这是干嘛呢?”薛易没有在乎薛鹤怪异的态度,顺手将门一扫关上,也没注意到留下了微小的缝隙。“最近哥你的事可是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薛氏的股票这几天都跌了不少,今天的董事会可是特意将爷爷请了过去,就是说你和那喻可的事情,没想到那喻可还是颜颜的流落在外的哥哥呢,说真的,你们两个?” 本来因为喻可的姓氏和跟喻强相似的外貌,那天在婚礼上见到他的时候,薛易心里也是有那么一两分怀疑的,只是婚礼后一忙就给忘了。如今倒是没想到喻可的身世竟然被网友扒出来了,啧啧,他那个老丈人心还不是一般狠啊。 薛易挑了挑眉,然而这语气怎么听怎么有一股幸灾乐祸的味道在里面。 “我和喻可的事情,我待会会和爷爷说。阿易...或许这是最后一次这么叫你,这件事情我不想追究是谁做的了,但这也是最后一次我容忍你的事情。以后,我不想看到你将主意打到小可头上,否则,你做过的事情我会将证据交给警察。” 薛鹤坐在书桌前说出这段话,身上温润的气质消失殆尽,表情是少有的冷峻。或许是此前他一直没有注意到,亦或者是有意识忽略的缘故,薛鹤就这么坐在那里,然而他的眼神却是好像将自己锁定了一般,巨大的压力让他喘不过气。 薛鹤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警察?难道他知道了我和何靖之间的交易?!薛易的心猛然一跳,脸色在灯光的映照下愈显苍白。 “哥...呵呵,你胡说什么呢?”面色僵硬地开口,薛易眼睛眨也不眨地紧盯着薛鹤的脸,似乎想要看出点什么然而又很快移开视线,避免与薛鹤的眼神相撞。“哥,有什么事情你实话实话不就成了吗我们兄弟之间你还卖什么关子?” “薛易,其实一直以来你这样的时候我都会特别不习惯,我们同卵双生,你觉得连你的喜欢或者厌恶我都感觉不到吗?所以,尽可以和我坦诚一点。” 薛易定定地看了薛鹤几秒,薛鹤表情未变。薛易突然就笑了一声,“薛鹤,没错,一直以来我都很讨厌你,你和喻可的事情是我找人曝光的,那又如何呢?我们都是爷爷的孙子,你不过是早出生了两分钟而已,不过是身体差一点而已,我连争取的机会都没有了吗?我做了薛氏三年的总经理,难道你的身体一好起来我就要让位?凭什么?!” 薛易的情绪越来越激动,说到最后一句时已经握紧了拳头。 “薛氏一直就是你的,爷爷此前只是想将我当做你的磨刀石罢了,但是显然你让他很失望,让我....也让我知道了你有多恨我。” “磨刀石?呵,你以为凭这三个字我就能相信你?”薛易紧盯着薛鹤,眼中的愤恨宛若实质,“我恨呐,明明都是一样的,可是但凡有你的地方,就没有人能看得见我,你不会理解这种感觉...不会...” “所以,你就想要我去死吗?”薛鹤语气淡淡,却是让对面的薛易瞪大了眼睛。 还未待它他说话,突然“砰”地一声轻响从门外传来,薛易有如惊弓之鸟般跑到了门口打开了房门。 74|12.16 “爷...爷爷...” 薛易口中呢喃出声,握住门把的手指尖发白。门外的薛爷爷定定地站在那里,手杖撑在地上,目光灼灼紧盯着他。 “爷爷,刚才...”薛易下意识地开口,然而他话音未落,薛爷爷却径直走了进来,对着薛鹤开口道,“鹤儿,跟我到书房来。” “是,爷爷。” 两人一问一答完全没有给薛易反应过来的时间,怔怔地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薛易这才反应过来,爷爷...刚才是听见了吗?是听见了吧...听见了... 薛易无力地摊到在地,背靠在一侧门框上逐渐闭上了眼睛。 薛鹤都知道些什么?爷爷会信任他吗?他现在应该怎么做?一连串的问题像是要挤爆他的脑袋,薛易像是突然想到了些什么,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手机便拨通了何靖的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 没有意外地,何靖的电话已经打不通了。难道...何靖真的已经出卖他了?薛易仰头望着楼上书房的方向,目光无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此时书房里的气氛并不怎么样,薛鹤正跪在薛爷爷的面前,脊背挺得笔直,满目倔强,空气中的低气压始终将两人隔绝在另一天地。 “鹤儿,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已经决定了吗?”薛爷爷的手杖一下又一下地敲在地面上,发出“咚咚”的声音,还不待薛鹤出声,自己便接着开了口,“之前你身体不好,爷爷我只盼着你健康;后来你身体好了,爷爷便盼着你早日娶妻生子,将来哪怕爷爷哪天不在了,也有人可以好好照料你。现在,你真的已经想清楚了要跟一个男人走上一辈子?” 薛爷爷背对着薛鹤站着,老人家颓然的声音像是一根刺一样扎进了薛鹤的心里,然而他还是狠下了心来,“爷爷,我想得很清楚,我爱小可,我想终我一生守护他,不管前路如何,我只想要和他一起。” “确定不会后悔?”薛爷爷转过了身子,看向了自己向来喜爱的孙子,语重心长,“你们走得终究是歧路,现在因为一时冲动定下终身,将来要面对的问题比之普通人要多得多,即便是有着世俗认可的夫妻关系也无法维系感情,更何况你们两个男人?” 然而这个问题薛鹤在心里早已想了千遍万遍,他只沉默了一会,“如果小可后悔,我会放他走;但我,不会后悔。” 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决然。 薛爷爷定定地看着他,许久没有出声,他太了解这个孙子了。既然鹤儿这么说,只怕心里早已有了坚持,而这坚持,怕他也难以撼动半分。 与薛鹤对视良久,薛爷爷弯腰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经过这几个月的调养,薛鹤的脸色已无半分苍白,薛爷爷轻拍了他两下肩膀,接着叹了一口气。 “你先回去吧,让爷爷安静一会儿。” 薛鹤关上房门时,又看了看薛爷爷的背影,随后转身离开。他不知道的是,当他的脚步声消失在楼道里的时候,薛爷爷拨通了桌上的电话。这一夜,薛家别墅祖孙三人都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薛鹤下楼的时候却被告知薛爷爷已经出门了。 “对了,大少爷,老先生让我嘱咐你将你前段时间写好的策划案准备一下。” “策划案?” “对,老先生是这么说的。” 何妈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偌大一个客厅内空空旷旷的,身后一道声音突然响起,“薛鹤,昨天晚上你对爷爷说了什么?” 薛鹤转过了身子,果不其然,来人正是薛易,“我能说什么?” 事实上关于他和薛易的事情爷爷始终没有问一句。 “你那是污蔑,何靖根本就是栽赃陷害,爷爷不会相信你的!”薛易有些气急败坏,还抱着侥幸心理,却是明显的不打自招。 昨天晚上他一晚上都没有睡好,今天一听见薛鹤的房间门打开的声音他便追了出来,此时的薛易未修边幅,眼窝凹陷,青黑色的黑眼圈分外显眼,与前两天春风得意的样子当真是天差地别。 “不管你信是不信,我什么都没有说,至于爷爷听到了些什么我更加不清楚,薛易,你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策划案...老头子是选择了你吧?呵...”薛易不阴不阳地轻笑了两声,倒像是认命了一般,缓缓下了台阶走到了薛鹤身边,“薛鹤,如今你可算明白了我为什么恨你吧?就算你为薛氏蒙羞,就算你非要和男人搅在一起,爷爷第一反应都是给你擦屁股,你知道吗?你的存在对我而言...简直就是噩梦。” “是吗?抱歉。” 薛鹤冷冷回应,将薛易推至一旁也不再理他,兀自进了自己的房间,原地薛易看着他的背影久久未曾言语,已然大着肚子的喻颜不知何时已经下了楼,小心地扯着他的胳膊,“阿易,你和大哥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柔柔弱弱的声音传进薛易的耳朵,却是让他气不打一处来,一把甩开喻颜的手,目光触及她的肚子时薛易又强忍住了一口气,“你下来做什么?” “我...我听见你们吵架了,喻可和大哥的事情...” 喻颜看到了网上的新闻,后来又询问了薛易,彼时薛易心里畅快自然是乐于和她分享,而喻颜的目的和他是一致的。 此刻见薛易迟迟不开口,喻颜接着问道,“昨天晚上爷爷是知道了吗?你们后来...” “住口——”薛易打断喻颜的话,一拳砸在木制扶梯上,斜着眼睛瞥向她,“倒是你们喻家养出来的好儿子,勾引男人这方面还真是有一手,只可惜...你比你哥哥差远了!” “所以喻可和大哥的事情是真的?!”喻颜忍不住惊呼出声,都忽略了薛易眼中的鄙夷和语气的讽刺。 知道归知道,事实上她对这件事情一直抱着怀疑的态度,本来薛鹤的身体好转她就有够郁闷了,钓到的金龟婿变成了银的,现在还要告诉她那真正的金龟婿变成了牛粪上的一朵鲜花,你让她如何能接受? 薛易没有回答,只是这份沉默便等同了默认。 “那...那爷爷呢?爷爷怎么能同意这么荒唐的事情?阿易...你应该好好劝劝大哥,喻可那个人...”喻颜的手轻抚着自己的肚子,状似无意地提醒道。 “爷爷...我怕是就要输了啊...” 薛易呢喃了一句,爷爷恐怕并没有听到他和薛鹤的对话吧?若是听到了又怎么会是今天这样的态度?而薛鹤,也向来不屑于说谎。 想到这里,薛易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目光却是不小心触及了喻颜的肚子,眼睛突然发亮。 他还是有希望的,对,有希望!喻颜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儿子,是爷爷的曾孙,是薛家的血脉!而且,还可能是唯一的,薛易想起薛鹤和喻可的事情,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来,倒真是上天助他!等这个孩子出生之后,他就有了和薛鹤一争之力。 薛易的视线久久停留在喻颜的肚子上,嘴角的笑却是透着一股渗人之感。 “你在家里好好养胎,记住——”薛易走到喻颜的面前,伸出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哪怕你死了都给我保证这个孩子活着,否则...” 薛易不自觉地用力,直到喻颜的下巴上印出了红痕,这才放开她。 “至于喻可,呵...你可不要去找他的麻烦,听话,不然你可就要陪我一起受罪了...”查清楚了喻可和喻家的那一档子事,他自然也知道站在他眼前的喻颜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可不能让她去搬石头砸他的脚!薛易将手放在了喻颜的肚皮上,动作温柔。 “阿易...”喻颜像是被薛易吓到了一般,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薛易也不管她,轻笑了一声,转身出了房门。现下他便只要搞清楚何靖的事了,薛鹤知道了又如何,若是有证据又岂会放过他?而忆及薛鹤昨晚的色厉内荏,怕也是拿不出证据来的。他得尽快毁了那些东西才是,至于何靖,竟敢背叛他... 喻颜望着薛易离开的背影怔怔出神,也不知过了多久,这才手忙脚乱地掏出了手机来,“喂,妈,出事了!你要帮我...” 75|12.16 气氛幽静的咖啡厅内,一排排桌椅被一条条小绿化带隔离开来。陆非鱼坐在墙角的位置,他的对面,是六年未见的喻强。 “喻先生不觉得这么理直气壮地跟我提要求实在有些好笑吗?”陆非鱼端起面前的咖啡轻抿了一口,大概是少放了点糖,有些苦了。不过他历来不喜欢这种饮品,不过浅尝辄止罢了。 接到喻强电话的时候他是惊讶的,这对喻强来说可是意味着在对自己服软了,不过...这可能吗? “喻可,你的姓是我的,你的名字是我取的,不管我做了什么,我是你的父亲,这是永远不能改变的事实。” “对,这是事实。可是午夜梦回的时候你就从来没有后悔过曾经那么对我吗?哪怕,基于母亲的份上。”这是原身的执念,在他死之前都想要问过喻强的话。 为什么,要讨厌他呢?他明明,要的不多。 喻强沉默了半晌,看了陆非鱼一眼又低下了头,“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好好补偿你,但是我的儿子绝对不能和一个男人在一起!这让我的脸往哪儿搁!” “我拒绝。”陆非鱼靠在椅背上,戏谑地看着喻强因为愤怒而通红的脸色。 此时此刻原身也应该看清楚眼前这个男人了吧?他不应该奢求对方的父爱,因为喻强只爱自己。而李玉和喻颜,怕是也早已看清了他,只是一丘之貉罢了。“喻先生可是没有儿子,我怎敢攀高枝?其实今天很惊讶喻先生会约我出来,毕竟喻家最近家宅不宁啊。” 李玉因为喻颜要养胎,并没有告知她喻强已经将那个喻聪带进了喻家的事情,只是李玉再也不可能像对待喻可那样故技重施了。而喻聪的母亲,在李玉眼皮子底下将喻聪养到了这么大,又岂是一盏省油的灯?这接下来的好戏,他可是期待地紧啊。 “你——你怎么会知道?!”喻强瞪着陆非鱼,却也能明白此时喻可已经再也不是当初瘦弱的少年了,想着来之前心里的思量,喻强强忍着怒气开口,“若是你不答应我离开薛鹤,便想办法帮帮你妹妹和妹夫,我听颜颜说薛家老爷子准备将薛氏交给薛鹤,你劝劝他,毕竟他的身体承受不起这么大的担子...” “呵...我今天倒是开了眼界,天下间竟有如此不要脸的人物...”喻强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陆非鱼打断了。 “喻可!我是你父亲!” “消消气,消消气,你这不是在求我吗?求人就得有个求人的样子不是?”陆非鱼轻笑了两声,晃荡着手中的咖啡杯,“听说女人怀孕的时候会变蠢,喻先生的智商是被传染了?竟然以为偌大一个薛氏,我轻飘飘的两句劝就能让薛鹤放弃这到手的东西?喻先生高看我了。” “喻可,你不试一试...” 薛鹤他见过,看起来是个温驯的人,身体差了这么多年他拿什么管理薛氏?再加上喻颜一再强调两人之间的事情,喻强难免被说动了。 一个比之陌生人犹有不如的儿子和已经和他拴在一条绳上的女婿,他当然是站在女婿那边,期待着自己也能搭一把顺风车,将他的公司进一步发展壮大。 “喻强,对于我身上流着你的血液这件事情我真的觉得很恶心,但是也因此...”陆非鱼站起了身子,他已经不想再和这个人继续说下去了,“即便我恨你,恨喻家,我也不会对你们做些什么,希望你、你们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 话音刚落,陆非鱼便转身离开,还在座位上的喻强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喻可——” 陆非鱼顿了顿,又回过了头来,喻强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年轻人嘛,容易冲动,我可是他父亲,,怎么能不听我的话!他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此时却有一股温热的液体从他的头上浇下,顺着额角一路直至颈项。 喻强抬头,陆非鱼手中的咖啡杯还在滴着土黄色的液体,“如此,我们真的两清了。” 原身终究是对喻强狠不下心的,十岁之前,他是喻可心心念念的父亲;十岁之后,喻可渴盼着他的父爱。后来的六年,喻可不止一次地思考过为什么他的爸爸和别人的不一样,想不到答案,后来长大了便安慰自己,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一定得爱你的不是吗?哪怕血浓于水。 他被赶出喻家的时候十六岁,一个让他不会饿死的年龄。有时候喻可甚至会想,十六岁,至少喻强没有在他十岁那年直接抛弃他,想着想着好像便可以少恨他一点了。 原身只是不甘罢了,他这一生得到的爱太少,而“父亲”这个词是他为自己编织的美梦,这个美梦却因为喻强而支离破碎。 直到陆非鱼的背影消失,喻强才回过神来,朝自己脸上摸了一把,突然将桌上的一干摆设全都扫了下去,“喻可!你这个孽子!” 此时的喻强头发干一团湿一团,脸上全是黄色液渍,身上的西装也不成了样子。由于瓷杯摔裂在地上的声音,周围的人皆将视线转向了他。他向来是重面子的人,当真是怒火中烧。 “先生...”服务员大着胆子走到他身边,“这是您的账单,以及你需要赔偿的物品损失,我们这边可能需要请您离开...” ...... 薛氏集团顶楼,会议室内。 屏幕上的光亮刚刚熄灭,会议室内重新亮起了灯光。一阵短暂的静默之后,有人率先鼓起了掌声,随后这掌声便连成了一片。薛爷爷坐在首座,与站立在一旁的薛鹤相视一笑。 此番是薛氏集团的董事会,在场的都是薛氏的老人了。薛爷爷为了给薛鹤压阵,这些日子没少找这些老朋友喝茶。 薛氏集团薛家共占股百分之六十,除去已经转给薛鹤的百分之三十,自己还留下了百分之十,另外的百分之二十便在薛易和他未出世的孩子身上,此前薛易觉得自己还有一争之力便在于此。也因为薛家把控着薛氏绝对的股份,虽说对这些个年轻人难免有些看轻的意思,但也没出什么幺蛾子。 刚才便是薛鹤在向众人介绍他前段时间根据薛爷爷的要求做的策划案,应变公司发展,转向科技和新能源的开发。其实早两年他便有了这个想法,这一次到付诸实践了,不枉他做了那么多功课,此刻倒是好像得到了在座之人的认同,饶是薛鹤心里也有些难得的高兴。 “各位,我先说两句。我已经将手中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尽数转给了我的大孙子——薛鹤,今后他将全权接手薛氏。对于刚才的策划案,相信诸位对他的能力也已经有所了解,他年纪轻轻,肯定还有许多不足的地方,还请诸位替我好好教训,齐心协力将薛氏发展地更上一层楼,我在这里谢谢大家了。” 薛爷爷站起身来鞠了一躬,众人正待说话,他却是摆了摆手,“今天有两件事,第一件事我说完了,这儿还有另外一件。从今天起,薛易退出薛氏,总经理的职位届时会由鹤儿指定。有些家务事不方便说,以后大家记着,我只有鹤儿这一个孙子便是!” “爷爷...”薛鹤忍不住开口唤了一句。 薛爷爷对着他摇了摇头,会议结束得很顺利,自此薛氏也算是正式改朝换代。一路跟着薛爷爷到了董事长办公室,薛鹤这才满目疑虑地看向薛爷爷,今天薛爷爷的一系列举动着实让他措手不及。 薛爷爷一站定,压在心底的情绪便如同溃堤的洪水一般倾泻而出,老泪纵横地道,“鹤儿,爷爷...爷爷对不起你啊!” “爷爷,你怎么了?”薛鹤见到薛爷爷这般模样心中一慌,连忙将他扶到沙发上坐下。 直到薛爷爷的情绪控制住,薛鹤才听见他哽咽的声音,“易儿做的事情,爷爷都知道了!那个狗东西!他...他...哎!” 薛爷爷摆了摆手,一边叹着气,一边眼泪仍旧没有止住。三年前白发人送黑发人,他当时想着一定要好好照顾鹤儿和易儿,之后却是因为鹤儿的身体忽视了易儿,什么时候他连这种弑兄的事情都干的出来了!简直...简直猪狗不如! “鹤儿,爷爷对不起你,爷爷差点就害了你啊!”那天晚上他听得一字不差,派去的人很快便查到了何靖的头上,还早薛易一步找到了证据,“鹤儿,就当爷爷今天腆着老脸求你了...当初你们爸妈就留下了你们兄弟二人,是我这个做爷爷的不称职,我不求你原谅他,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背着杀人的罪名进监狱啊...鹤儿,你...” “爷爷...”薛鹤定定地看了薛爷爷一眼,接着转过了头,“您放心,这件事情我不会再追究的。您不必自责,这不是您的错。” “鹤儿...” 薛爷爷紧紧拉着薛鹤的手。他自然知道他这番举动对薛鹤的伤害有多大,可是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撇去他这一把老骨头又有什么要紧,兄弟俩闹到这一步他有何脸面去见自己的儿子! 鹤儿,对不起。 ...... 薛易和喻颜被赶出了薛家别墅,薛爷爷公开声明和薛易断绝了关系,薛易不止一次闹过,薛爷爷却像是冷了心肠。 他是真的对这个孙子失望了。 喻颜十月怀胎生下了一个男孩,却不被薛爷爷承认,连带着薛易一直期待的股份也没有拿到手。 陆非鱼得到了薛爷爷的认同搬到了薛家别墅,开启了令(ji)人(fei)艳(gou)羡(tiao)的夫夫性福生活。 转眼又是三年,传进陆非鱼耳里的关于喻家和薛易的事情不断。 没了薛氏这个□□的薛易的日子并不好过,喻颜因为受不了薛易的家暴抱着孩子回了喻家,只是此时的喻家李玉和喻聪的母亲斗得不亦乐乎,连带着喻颜也加入了战场,只不过此番她自己也没了价值,在喻强眼里丝毫比不上被当做自己接班人培养的喻聪。 薛爷爷弥留之际,陆非鱼和薛鹤商量着将薛易的孩子薛青抱回了别墅。彼时这孩子不过四岁,却像是时刻处在攻击状态的小豹子一般,一点安全感也无。他本应该在期待中出生,然而却被生父弃若敝履,喻家那样的环境,喻颜又怎么能顾得上他? 他和薛鹤废了好大的劲才让这个小狼崽子的心防打开一点,薛爷爷最终是在薛青“太爷爷”的唤声中安稳睡去的。 薛爷爷去世之后某个夜深人静的晚上,薛易遇上车祸摔下山崖,至此废了一双腿,余生大概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了。 有些债,总是要还的,何况还是两条命? ...... 薛家别墅内,夜色朦胧。 “爸爸爸爸,这是什么东西啊?” 陆非鱼从浴室一出来,某娃就举着手中的粉色柱状物奔向了他。 “薛青!你又是从哪儿拿的!”陆非鱼深呼吸了一口气,无奈扶额,他已经数不清楚这是这个月这小调皮蛋子找出的第几个成人东东了... 他的淘宝店还开着,只是薛鹤严令陆非鱼不准自己出去送货了...是以!别墅里这种东西一大堆好吗! 薛鹤:这个淘宝店简直不能更方便...捂脸...媳妇,我最新看中了一款~,咱们来试试效果吧? 76|12.17 陆非鱼再次回到空间之时已经是半个世纪之后了,只是这一次迎接他的却不是小菊花萌贱萌贱的笑脸,而是半分人气也无的无垠星空,繁星密密麻麻,仿佛伸手就可以触到。 也不知陆非鱼站在原地等了多久,小菊花一直都没有出现。饶是他相信小菊花的能力,也不由得有些担心。星空里的他只是个魂体,他尝试着一直朝着一个方向飞跃,却始终都看不到边际,最终还是停了下来。 山中不知岁月长,此时的陆非鱼也正是这么个境况。 “宿主大人,宿主大人,我回来了...” 彼时陆非鱼正躺着地上看星星,听见虚空中小菊花声音响起来的时候便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你去哪儿了?没事吧?” 最近这几个世界小菊的存在感是越来越弱了,除了接世界任务的时候给他摘花瓣基本上都不出现。当初初遇小菊的时候它的跳脱陆非鱼可一点也没有忘记,那么,小菊有什么事吗? 他和小菊之间的联系并非基于信任,而只是一份交易。可这份交易对于他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救赎?甚至,除了老攻,便只有小菊一直陪在他身边,提醒着他他自己的存在,陆非鱼的存在以及那遥远的记忆。 他们的关系其实早已变了质,哪怕陆非鱼知道小菊的出现并非偶然。或许它是对他有所图,无论阴谋还是其他什么,不可否认的是,在小菊消失的这段时间里,他担心它,很担心。 “啊...没事啊,”小菊花顿了一下,晃了晃花盘又垂了下去,不敢看陆非鱼,“宿主大大人,其实我是出去玩了,这里实在太闷了...” 不要被发现,不要被发现...人家是一个诚实的宝宝,撒谎心好累的... “真的是这样?”陆非鱼语气狐疑,又上下打量了小菊花好几眼,发现它似乎是真的没有什么事这才放下心来。 “对,没事哒~身为宇宙无敌超级美系统,我,小菊花,怎么可能有事!” 陆非鱼话音未落,小菊花便急急点头,一副“尔等凡人怎能伤我”的口吻不要太傲娇。 “既是这样,下次记得告诉我吧...我在这里等了你很久了。” 小菊花不愿意说,他也不能逼它。就这样吧,有些事情他迟早会知道的,而且他有预感,那一天已经不会太远。 “嗯嗯嗯...宿主大人,我错了,我害你担心了...呜呜...”小菊花用自己的两片叶子擦了擦眼泪。 “我记得,你的花蜜好像被你自己给舔干净了啊?” 小菊花:...... “过来吧,我该去下一个世界了。” 没有再逗小菊,陆非鱼走近了它的身边,偌大一个花盘每一片花瓣都鲜艳欲滴,事实上每次陆非鱼摘下一片花瓣,花盘上便又会即刻再生出一片来,不过...这样就看不到小菊花秃了的样子了,莫名有点失落是怎么回事? 顺手扯下一片花瓣,花瓣上的金色字体缓缓浮现,陆非鱼的身影即刻便消失在原地。小菊花看着陆非鱼原本所在的位置,声音喃喃,“宿主大人,主人好像已经等得不耐烦啊,怎么办?” 星空里一朵摇曳的菊花挤出了几滴眼泪,舔舔,唔...真的好甜啊~ ...... 陆非鱼再次清醒的时候他正趴在一艘巨轮的围栏边,放眼望去满目皆蓝,清新的海风带来丝丝凉意。 下意识地举目四顾,陆非鱼这才发现不仅是眼前的大海广阔无垠,就连他所处游轮的浩大和奢华也已超过了他的认知。 这是一艘银色的游轮,映照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光。稍微往里面站进去一点便看不到了游轮的边际,他现在正处在第七层的位置,上下共九层,他比之巨轮,便如同蚂蚁比之人。 精致的线条勾勒着游轮每一层的边角,银色带来了金属的质感,当真是美轮美奂。海面上近处还是波涛汹涌,游轮却是没有撼动分毫,它仍旧缓缓地朝前行驶。 “西泽,你想下去试试吗?”身后一道浑厚的男声突然响起,那声音的主人顷刻间便走到了陆非鱼的身边,“你看,下面的海水是多么幽蓝,你不是很喜欢的吗?” “哦,不了,我今天不想下水。”原身的记忆瞬间充满了陆非鱼的大脑,他下意识地答道。 来人一头金色卷发,五官带着西方人特有的立体感,深邃的眼眸仿佛要将人溺毙其中。正是西泽的未婚夫,亚萨帝国的继承人,奥斯顿·爱德蒙。 “这样啊,那我们这便进去吧?伦纳德叔叔说你喜欢莱安星球的食物,我让人去那请了几个厨师,这次也把他们带上了,西泽,你开心吗?” “当然,谢谢你,殿下。”陆非鱼轻轻颔首。 “哦,不要这么客气,亲爱的,”奥斯顿走近了陆非鱼,双手捉住了他的肩膀,目光灼灼,“我们已经订婚了,西泽,我爱你。” 眼前的人一束金色长发,金色的眼眸带着人鱼特有的淡淡雾气,他视线所及之处一抹粉□□人采撷。本来他一直不喜欢的更偏英气的面容此时仿佛也不再重要,奥斯顿突然就有些冲动了,他缓缓低下了头去。 “奥斯顿,我有点饿了。” 察觉到奥斯顿的意图,陆非鱼将他一把推开,没有理会他的愕然,径直朝着游轮里面走去。原地的奥斯顿顿了一会儿也跟了上去,只是猜测今天的西泽大概状态不太好,毕竟今天他都拒绝了下水——在如此湛蓝的海面上。 两人一起用完了餐,还好这里的食物是正常的,虽然还不够达到陆非鱼味蕾的标准,但是也不至于食不下咽。 随着科技的高度发展,大量绿色植物灭绝,动物变异,这个星球上的人也经历过很长一段时间只有以营养剂维持生命体征的黑暗时期,所幸后来的人们不断开发星辰大海,又找到了新的能够食用的东西替代营养剂。 虽然,此时还属于贵族的特权。 陆非鱼吃的并不多,毕竟历经这么多的世界,他的口味早已被老攻养刁了。拒绝了奥斯顿想要送他回房的请求,陆非鱼坐上了直达电梯,回到了自己椭圆形的小屋,开始清理这个世界的信息。 此时是这个世界星历1268年,科技文明的发展已经到了一个难言的高度,早在1000多年前人类便征服了星际,开启了以星球为战场的时代,原身所处的亚萨星球上建立了以爱德蒙家族为皇室的亚萨帝国,周围大大小小的星球自此都成为亚萨帝国的领地。 但是伴随着科技的发展,人类随之迎来的是濒临灭绝的噩耗!因为他们发现,星球上的女性已经逐渐丧失了生育能力!没有人类想要灭绝,但是无论科学家们如何实验研究,都没有半分实质性的进展,直到第一例人鱼的出现,给星球上的人类带来了福音。 第一例人鱼从女性身体孕育而出,自他开始,所有的女性生育的都是人鱼,表面特征与男人无异,却承担了人类繁衍的重任。当最后一代的女性死亡,人鱼便代替了女性成为人类中的另一部分。 然而人鱼虽然具有生育能力,但是人鱼的诞生却是极其稀少。也因此,星球上对人鱼的重视可想而知,不仅每一个男性从小就被教导尊重爱护人鱼,且为了保护人鱼相关的法律法规更是遍及人鱼生活的方方面面。 原身就是这么一条人鱼,不仅如此,他还是手握亚萨帝国财政大权的首相伦纳德·霍恩比的儿子,贵族中的贵族。 按理说他应该是传说中的赢在起跑线上的那一类人才是,可是谁让他不是主角呢?不是主角还受如此眷顾,自然是妥妥的炮灰了。 这个世界的主角是穿越而来,他本是21世纪的普通大学生,一次出行遇上了空难,便穿越到了这个世界。 他在这个世界的身份也是一条人鱼,名字叫塞西尔。 原本的剧情里,主角躲过一场空难之后穿越到塞西尔的身体里便又遇上了鳄鲨的袭击,主角光环让他被亚萨帝国的皇子殿下奥斯顿·爱德蒙所救,英雄救美的桥段无论在哪个时代都不过时,两人并无意外地擦出了爱情的火花。 然而在奥斯顿心里比之爱情更重要的是他的野心,爱德蒙家族表面上是亚萨帝国尊贵的皇室,但其实由于经历过好些个刚愎自用懦弱无能的帝王,帝国的大权早已被世家大族把持,其中又以原身的家族霍恩比家族和掌握着帝*权的格罗特家族为最。 因为意外发现了原身西泽·霍恩比对自己的爱慕之心,奥斯顿便对原身展开了猛烈攻势,使得原身对他更加痴心不已。 可是每一个痴心人总是要配一个负心汉的。奥斯顿在察觉到自己对塞西尔的心意之后并没有解除和西泽的婚事,反而和他如期举行了婚礼,可私下里却又和塞西尔纠缠不清。 借由霍恩比家族的支持,奥斯顿逐渐掌握了帝国大权。在格罗特家族族长出征为帝国征战的时候,奥斯顿一举将格罗特家族一网打尽,且此时前线的赫尔曼·格罗特也受到了伏击,名噪一时的格罗特家族就此毁灭。 而奥斯顿并没有就此停手,仅一年之后便如法炮制了霍恩比家族的悲剧,最终原身眼睁睁地看着霍恩比家族土崩瓦解,父亲和爹地死在他的面前,自己也被嫉妒腐蚀的塞西尔折磨致死。 “呼——” 好不容易理清原身一生的记忆,陆非鱼一口气还没有呼完,奥斯顿的贴身仆人的声音却陡然在门上的传音器上响起。 “西泽少爷,西泽少爷,殿下请您过去一趟。” 陆非鱼定了定神,传说中的主角,我们这么快便又要见面了吗?真是,期待啊 77|12.17 陆非鱼料的没有错。 他刚刚走到甲板上,便一眼看见了奥斯顿怀里的蓝色身影,和大海一样颜色的鱼尾在银色的甲板上格外显眼。 直到陆非鱼走近了他们,奥斯顿才察觉到他的到来,“西泽,你看,我们救了一条人鱼。” 奥斯顿语气兴奋。 身为帝国皇室,人鱼在他眼里并不珍贵。可是他怀中的人鱼实在是太漂亮了! 陆非鱼注视着奥斯顿怀中的塞西尔,相对于原身的清俊,塞西尔的面容却是精致地多。 细长的蓝色柳眉宛若细心勾勒而出,他的眼睛还紧闭着,琼鼻樱唇,长长的蓝色卷发散落在甲板上,真是好一个尤物。 陆非鱼暗自点了点头,这个模样,正是奥斯顿喜欢的类型啊。 “奥斯顿,他是谁?他怎么样了?” “刚才游轮上的警报响了,我从探测器里发现了他,他当时正被鳄鲨袭击,还好我及时将他救上来了,鲁伦给他检查过,”奥斯顿看向了始终站在一旁的人形机器人,“没有什么大事,就是脱力严重,现在有些虚弱。” “原来是这样,”陆非鱼在奥斯顿面前蹲下了身子,指尖轻抚塞西尔的脸,语气不乏艳羡,“他真好看,殿下。” “西泽,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美的。” 陆非鱼:呵呵... 奥斯顿一把将怀中的塞西尔抱起,视线一直停留在他的脸上,“他现在需要养伤,西泽,你不会介意我们的旅途多一个人吧?但是,我保证他不会打扰到我们。” “我当然不介意,不过,”陆非鱼顿了一下,奥斯顿紧盯着他的脸色。虽然他也想将怀中的人留下来,但是现在西泽才是最终要的,他可不能误了大事。 “既然已经救了他,我们必须得好好照顾他才是,你知道的,人鱼很脆弱,受伤的时候更容易孤独。” 陆非鱼之后的话也成功地解除了他的担忧,表情真诚,只是却让奥斯顿有些莫名的心神不宁。 “确实是这样,你放心,西泽,我会注意的。” “殿下,我为您骄傲,您以后一定会成为亚萨帝国最为仁爱的陛下。”陆非鱼手掌摊开斜放在胸前,向他敬了一个骑士礼。 “哈哈哈...”奥斯顿大笑了一声,突然间凑到了陆非鱼的耳边,“西泽,你以后也一定会成为亚萨帝国最美丽的王后。” 陆非鱼不着声色的后退了一步,脸上浮现淡淡的晕红,嘴角勾起一抹微小的弧度。奥斯顿又看了他一眼,眼中的戏谑不加掩饰,只以为是自己的孟浪让陆非鱼害羞了。 他没有看见的是,在他抱着塞西尔转过身去之时,陆非鱼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金色的眼眸中像是有淡淡的漩涡流动,仿佛孕育着一场风暴。 月余时间很快过去,塞西尔在被救上游轮的第二天便清醒了过来,这段时间陆非鱼有意无意地拾掇着奥斯顿前去照看他,自己倒是捡了个清净,闲来无事便下水扑腾两下,优哉游哉好不快活。 奥斯顿和塞西尔之间也果然如同原本的剧情那般互生情愫,单看这些日子奥斯顿从顾忌着陆非鱼的存在总是被他“提醒”着去找塞西尔,到后来三五天都不来见他这个未婚夫一面,以及每次陆非鱼和奥斯顿在一起说话时旁边塞西尔若有似无散发的幽怨眼神可见一斑。 不得不说奥斯顿着实是个情场高手,原来的剧情里,他可是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左右逢源,将西泽和塞西尔同时拿下,且三人还在同一艘游轮上!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未婚夫和小三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卿卿我我,陆非鱼实在是有些看腻了,想到之前在智脑上搜到的关于老攻的身份,他再一次向奥斯顿提出了返回亚萨星球的要求。 “可是西泽,我们原本定下的旅途这才走完三分之一而已啊。”奥斯顿走到陆非鱼身边,握住了他的手。 “不了,殿下,我想我的爹地,我梦见他又在念叨我了。”陆非鱼语气坚定,好不容易等到这两人的感情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我们回去一样可以好好在一起啊,还有塞西尔,殿下你不想好好帮他找到家人吗?” 身为这个世界的主角,塞西尔自然不可能是一条普通的流浪人鱼。塞西尔的本名应该为塞西尔·图尔斯,他的父亲是帝国上将赫尔曼·格罗特身边的副手,因为在塞西尔出生的时候碰上了星际乱流,从此塞西尔便与家族失散。 而之后在奥斯顿的帮助下,塞西尔终于回归家族,自此他的父亲也竭力效忠于奥斯顿,在针对格罗特家族的计划中更是一枚关键棋子,最终取代了格罗特家族在帝国的地位,也因为塞西尔的原因深受奥斯顿的宠信。 陆非鱼话音未落,一旁的塞西尔也转头看向了奥斯顿,最终奥斯顿在塞西尔渴望的眼神中妥协,“既然这样,那我们明天便返航吧。” 这一片海域其实是一个星球,因为陆非鱼的急切,他们直接从游轮的后备仓里取出了折叠飞船搭载离开,不过三天时间便到了亚萨帝国的中心亚萨星球。 飞船在霍恩比家族的领地上盘旋,因为飞船上专属于奥斯顿的标志,不过片刻,陆非鱼便看见了站在下方等待的原身的父亲和爹地。 飞船终于停止了运动,陆非鱼正欲开启舱门,却是被身后的奥斯顿突然叫住了,“西泽,我有一件事想要恳求你,能不能将塞西尔暂时安顿在霍恩比家族?” 虽是询问,奥斯顿却是直接眼神示意塞西尔跟在陆非鱼的身后,然而还不待塞西尔不情不愿地迈出步子,陆非鱼便开了口,“奥斯顿,你怎么忘记了吗?我的爹地...” 陆非鱼欲言又止,但是这不影响奥斯顿联系到西泽的爹地,一条金色人鱼对帝国首相伦纳德·霍恩比放出的豪言壮语,“我的家里,绝对不允许出现除了我、西泽之外的第三条人鱼!” 人鱼的地位其实是很奇怪的,他们珍贵,无时无刻被保护,但同时他们又是脆弱的存在,某种程度上而言只是属于人类的附庸。 这么多年雄性人类同样在进化,他们的身体机能已经变得无比强悍,人鱼唯一能与人类相抗衡的便是寿命,因此不仅是人类,即便是人鱼潜意识里也已经有了这个认知,尽管不愿意承认,但这却是不争的事实。 也因为这个缘故,大多数人鱼的性格都是温柔而谦顺的,而原身的爹地伊莱却是个例外。 伦纳德·霍恩比是帝国有名的夫管严,然而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某种程度上而言,这两人也可以说是天生一对。 两人之间的哑谜塞西尔是听不懂的,只是一听见陆非鱼这拒绝的语气,脸上的兴奋溢于言表。 毕竟,他舍不得和奥斯顿分开,还住在他名义上的未婚夫的家里。 这段时间他饱受折磨,他太害怕了。从万里高空坠下的恐惧还停留在他的脑海里,那巨大的唤作鳄鲨的对着他张开的血盆大口一遍遍让他从梦中惊醒,醒来时完全陌生的世界更是让他一点安全感也无。 直到他看见了奥斯顿,这个俊美的像天神一样的男人,只一眼,他便察觉到了自己的异样,那是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之后的时间里,他温柔地安抚他,他喂他喝药,带他认识这个世界。他抗拒不了他的诱惑,心甘情愿地深陷在他编织的情网里,不可自拔。 即便,他知道他有婚约,还是因为和未婚夫一起度婚前蜜月才会救下他。做小三是不对的,他的道德在拷问他,可是他舍不得放弃,只要想想西泽会以伴侣的身份站在奥斯顿身边,他就嫉妒地快要发狂。 而且!他能感觉得到,奥斯顿是喜欢他的!他的感觉不会骗他,这是他最大的勇气! 婚约又如何,奥斯顿是皇室继承人,西泽是首相之子,这根本就是一场政治联姻!而任何不基于感情的婚姻是不会有幸福的! 只要他不放弃,他拯救的就是他们三个人!他不能放弃,他要努力地,离他近一点,更近一点。 塞西尔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奥斯顿的表情有些奇怪,他望了一眼下首站在伦纳德旁边的人鱼,又收回了刚刚自己的话,“抱歉,西泽,在回皇庭之前我会将塞西尔安顿好的。” “殿下,其实您在皇庭外不是有领地吗?也不是很远,在塞西尔尚未找回家人之前你可以将他安顿在那儿,仆人会照顾好他的。” “这是一个很好的提议,谢谢你,西泽。”奥斯顿颔首,“替我向伦纳德伯父问好,我先去见父亲。” “好的。” 舱门被打开,陆非鱼一踏在实地上便被搂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一下这怀抱的温度,两人便被伦纳德扯开了,引得伊莱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好了,孩子已经回来了,这下子不担心了吧?”伦纳德面无表情,上下打量了陆非鱼几眼,语气有些惋惜,“好像是瘦了,晚餐已经准备好了,亲爱的西泽,希望你能喜欢。” “当然了,父亲。”看着伦纳德眼中的关切,陆非鱼好笑地答道,“您向来是最了解我的口味的。” 陆非鱼话音未落,伦纳德便率先大跨步走在了前面,伊莱拉住陆非鱼的手,兴冲冲地爆料,“西泽,你信不信,你的父亲一定是害羞了,脸蛋红红的,不敢被你看见呢!” 似乎看见了前头原身的父亲脚步一顿,陆非鱼笑了笑没有说话,他可不想看见伦纳德暴走的样子。 享用了一顿美味的晚餐,放下了手中的刀叉,陆非鱼这才开口,“父亲,爹地,我想和奥斯顿解除婚约。” 78|12.17 “解除婚约?”一旁的伊莱被陆非鱼的话惊了一下,转瞬义愤填膺,手掌“砰”地一拍桌子便站了起来,“西泽,奥斯顿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了?” 一碰上西泽的事情,伊莱几乎是瞬间就丧失了理智,连同这殿下的尊称也不叫了。 “伊莱,冷静点,”伦纳德拉住了伊莱的手,视线放在了陆非鱼身上,我们听西泽把话说完。” “父亲,我并非是一时冲动,这段时间我和奥斯顿单独相处,我后悔了。” “西泽,当初奥斯顿殿下前来请求婚事的时候,我不止一次问了你自己的意见,只要你不想,我便能想法子为你推拒了去,但是现在...”伦纳德欲言又止。 “所以我说我后悔了。”陆非鱼皱了皱眉,“奥斯顿殿下并非真心,父亲,当初让你为难了。” “西泽,奥斯顿到底做了什么?这段时间他欺负你了吗?!”伊莱最关心的还是西泽究竟遇到了什么事,“西泽,你别怕,若是奥斯顿对不起你,我明天一定去皇庭找王后好好问问她!” “好了,爹地,您不用担心,”见到伊莱如此急切的样子,陆非鱼微笑着安抚他,“奥斯顿不敢欺负我的,只是他欺骗了我...但是这是好事不是吗?总比我在婚约之后才发现他的真面目好得多。” “那...”伊莱话语一顿,将视线转向了一旁的伦纳德,“奥斯顿竟敢欺负我们的西泽!真是个混蛋!” “是是是...”伦纳德随身附和,也说出了伊莱想听的话,“西泽,如果你已经决定了,父亲会帮你的,不过若是要解决你们两人的婚事,恐怕需要时间。” “伦纳德...” “我知道的,父亲,”陆非鱼打断了伊莱的话,“如今帝国皇室,霍恩比家族和格罗特家族三权分立,其中又以霍恩比家族势微,这件事自然不能贸然行动,我和奥斯顿之间的婚约不能轻易解除,但是这婚事往后推一推还是不难的吧?” “那是自然,”伦纳德笑着应道,若是连这点能力都没有,霍恩比家族怎可能在他手上发展到如此地步?“不过西泽,我很开心,我以伦纳德·霍恩比的名义保证,这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伦纳德看着陆非鱼的眼神满是欣慰,他的西泽如此聪慧怎么会一直被奥斯顿耍弄?! 当初奥斯顿殿下表现出联姻的意图,他不知和西泽谈过多少次。不过现在一想,说再多也不如这一次西泽亲自发现奥斯顿的目的。 “当然,父亲,其实您不用忧虑的,”陆非鱼话锋一转,引得伦纳德朝他看了一眼,方才继续说道,“奥斯顿的野心想必您早已看在眼里,皇室终归是帝国正统,假以时日若是皇室地位扭转,奥斯顿能放过霍恩比家族吗?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与人联手。” “联手?” 伦纳德一声呢喃,将放在陆非鱼身上的视线收了回来,短短时间他的孩子倒像是成熟了不少,只是这代价...他眸光一闪,想到奥斯顿便愈加厌恶了。 “对,父亲,为了自保。” 因为霍恩比家族能带来的帮助,奥斯顿自然不会主动解除和西泽的婚约。再者,这门婚约怕是陛下也是乐见其成的,霍恩比家族只有西泽这一个嫡系血脉,他和奥斯顿的婚事便等于将霍恩比家族和皇室牢牢绑在了一起。借助霍恩比家族的势力,皇室便可和格罗特家族分庭抗礼,只要陛下不傻,又怎么舍得放弃这个机会? 毕竟,格罗特家族的军权对皇室的威胁才是最大的。 刚才伦纳德说需要时间怕也只是在宽在场二人的心,这件事又岂是需要时间那么简单?一个弄不好,怕是这些年帝国几大势力之间的平衡都要被打破。为了西泽,这婚约是一定要解除的,到时候伦纳德免不了要落了皇室的面子,两者之间一旦扯破了脸皮,若是有格罗特家族这个同盟,怕是要好得多。 伦纳德陷入了沉思,一只手还握着伊莱的手,见父子两个都是一脸严肃的样子,伊莱也在一旁难得地沉默了。 “西泽,你知道的,格罗特家族世代对帝国忠心耿耿,立下赫赫战功,如今格罗特家族的主人赫尔曼·格罗特当初只是稚龄便以雷霆手段接管格罗特家族,其后一直在镇守在亚萨帝国的边际领地,鲜少回到主星球,即便回来也是行踪不定,我对他知之甚少,这样的人能够和霍恩比站在一起吗?” 伦纳德的语气里带着疑问,却是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开始询问西泽的意见了。 “父亲,我想去帝国学院,赫尔曼·格罗特的事情交给我。” “帝国学院?”伦纳德和伊莱异口同声,面面相觑了一眼。 帝国学院,单看这个简单粗暴的名字便也能知道它在亚萨帝国的地位。作为亚萨帝国首屈一指的学院,帝国学院是多学科的集大成者,同时它的入学要求也近乎苛刻。 但是,人鱼是个特例。 帝国学院中有专门为人鱼开设的课程,且对于人类入学条件有多严苛,对于人鱼便有多么宽松。 以霍恩比家族的影响力,本来以西泽的年纪去年就该入学了,但是因为奥斯顿殿下的婚事,一直延迟至今。 “对,我会让奥斯顿同意的,不过父亲可得在陛下面前周旋一下才是。”陆非鱼嘴角勾起了笑意,引得伦纳德深深朝他望了一眼。 “赫尔曼·格罗特刚刚回归主星球,听说他已经接下了陛下的命令,一个月后会以训练官的身份前去帝国学院视察。” 伦纳德定定地看着陆非鱼,眼光带着探寻,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父亲,就是你想的那样。”陆非鱼不闪不避,神色淡淡。 “等等!你们两个究竟在说些什么?”伊莱听这两个人在他面前打哑谜,一下子便不耐烦了起来,语气哀怨,“西泽,你怎么也和伦纳德一样了?” “好了,爹地,等会让父亲跟你解释。”陆非鱼笑着安抚他,转头看向了伦纳德,“父亲,请相信我,这件事是我自己惹出来的乱子,我理应尽一份力。” “...”伦纳德见陆非鱼如此说,也不好再拒绝,总归若是西泽说服不了赫尔曼,不是还有他吗?“好吧,西泽,你不要着急,我们会有办法的。” 总归父亲一定会护你们周全。 “嗯,谢谢父亲,还有爹地。”陆非鱼笑容明显。 原身其实很幸运呢,遇上这样的父母。 ...... 因为霍恩比的姓氏,伦纳德不过和帝国学院的院长传讯了一次,第二天陆非鱼便有了帝国学院正式的学生身份,当他出现在学院中更是引起了一场大轰动。 有些人天生就是站在别人一辈子也到达不了的终点的,在亚萨帝国,西泽更是其中之最。 鉴于人鱼脆弱的身体,针对他们所开设的更多是理论课程。譬如自我保护,譬如娱乐消遣...譬如挑选伴侣。总之这个世界对人鱼而言太宽容了,宽容到让他们没办法成长。 陆非鱼自然对于这种课程一点兴趣也无,可谁让他是条人鱼呢?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那种,无奈,陆非鱼只能乖乖地在这里等着赫尔曼,也就是他老攻的到来。 没错,他早先在智脑里通过老攻的样貌搜查到的信息便是这赫尔曼·格罗特,想到这里,陆非鱼又打开了随身智脑,老攻一身军装的样子实在是太禁欲了有木有! 可惜的是天不遂人愿,最先过来找他的人却是他最不想见的那一个,看着拦在眼前的奥斯顿和一旁的塞西尔,陆非鱼忍住了自己想要叹息的冲动。 “西泽,你到了帝国学院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们不是说好了的等到旅途结束便举行婚礼?西泽,你要给我一个解释!” 奥斯顿的语气里压抑着怒意,陆非鱼进了帝国学院的事情一传进他的耳朵里,他便立即赶了过来。 本来还以为经过这次只有两个人的旅途,西泽对他的感情自然会加深,到时候两个人的婚礼顺理成章,他也可以从霍恩比家族得到更多!可没想到西泽不声不响竟突然做了这么一个决定!甚至都没有向他提过一句,这让他如何不担忧! 他本就是带着目的接近西泽,看着西泽对自己原来越迷恋的样子他心中也是暗自得意,可如今呢?奥斯顿心里猛然想起自从两人从蓝其星球回来西泽就再也没有联系过自己! 一想到这点,奥斯顿整个人都不好了!旁边的塞西尔暗暗仰头望了他一眼,面上的欣喜之意掩都掩不住。 如果,奥斯顿就此对西泽失望就好了。这段时间奥斯顿机会每天都会过来看他,从他的仆人那里他甚至都知道奥斯顿和西泽已经好久没有联系过了。果然,奥斯顿其实是不喜欢西泽的吧? 塞西尔抿了抿嘴,蔚蓝色的眼眸带着亮光,默默地在两人的一旁。 “奥斯顿,你应该冷静一下。”陆非鱼低下了头,语气中却是带着几分沮丧,“你是亚萨帝国的继承人,我,西泽·霍恩比会努力站在你身边,凭借我自己。” “西泽,这是怎么一回事?”陆非鱼这话一出,奥斯顿的心也放下了大半,原来是在担心他配不上自己?“西泽,有人说过了什么吗?你不用理会...” 奥斯顿的表情温和了不少,隐隐还带着两分笑意。 “奥斯顿,我需要一点时间,在我们举行婚礼之前,我希望你能尊重我的决定。”陆非鱼打断了奥斯顿的话,语气不容置疑。 “殿下,西泽少爷肯定有他自己的想法,你们的婚约是陛下定下的,难道你害怕西泽少爷跑了不成?” “奥斯顿,你是带着塞西尔一起过来的吗?”塞西尔一出声音,成功地将陆非鱼的注意力转向了他,不过他可不想顺着他的话。 陆非鱼话音未落,奥斯顿便有些变了脸色,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塞西尔,转头又看见陆非鱼面无表情的一张脸,不知怎地竟生出了两分心虚的情绪来,面上却是没有异样,“对,我刚刚从领地回来,塞西尔说他有些想你,我便带他一起过来了。” “是吗?”陆非鱼似笑非笑,成功地转移了话题,“塞西尔,你的家人有线索了吗?” 79|12.17 “已经有了一些线索,想必不用多长时间就会有结果了。”不待塞西尔说话,奥斯顿就抢先答道,“塞西尔应该好好谢谢你,西泽。” “我?我可什么都没有帮上忙,”陆非鱼摇了摇头,“倒是殿下出力不少,塞西尔,我在这里先祝贺你了,终于快找到了你的家人。” “谢谢。”塞西尔低声应道,此时脸上已无刚才的喜色,他抬头看了一眼陆非鱼又飞快垂下眼帘,仿佛看见了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因为陆非鱼的坚持,奥斯顿只得强压住自己心中的不满离开。旁边的塞西尔见他面色沉沉,不由轻轻扯了下他的衣袖。“殿下,您不必担心,我刚才就已经说过的,您和西泽少爷的婚约是陛下定的,只要殿下坚持,西泽少爷就只能是殿下的伴侣。” 塞西尔的声音带着几分悲伤,他何尝希望这样劝奥斯顿殿下?但是他不想殿下难过,还是因为另一个人。 真是,悲哀。 “...嗯,我知道了。”奥斯顿见塞西尔的表情便知他在想些什么,不枉这些日子他对塞西尔的付出,这样一个漂亮的人鱼,合该就是他的!只是强取豪夺未免太过下乘,他奥斯顿·爱德蒙何需用那种方式? 奥斯顿将塞西尔扯着他袖口的手拨下,触及到塞西尔绝望的眼神,又状似无意地将那只手牵在了自己的手里,几乎是瞬间塞西尔便露出了一个笑脸,奥斯顿无声地在心中冷哼了一句。 人鱼,真是愚蠢的生物。 ...... 一个月后,帝国学院里,陆非鱼望穿秋水终于等到了赫尔曼到来的消息。 因为赫尔曼是军人,自然不会到人鱼院区这边来。也罢,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也无不可。 深夜,银色的月光笼罩着大地,整个亚萨星球都沉浸在这一抹朦胧中。陆非鱼身形一闪,便突兀地出现在了赫尔曼的训练室门外。 “滴——滴——” 赫尔曼正在重力室内和他的老伙伴打拳,一名格斗机器人。此时的他□□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肤上带着隐隐的光泽,线条匀称,结实的肌肉并不发达,然而一眼便能让人感受到掩在肌肤下那蓬勃的力量。 两人明显沉浸其中,此时赫尔曼却是突然停了,随即那机器人也站直退到一旁。 报警器的声音依然在响。 训练室的门突然打开,陆非鱼踏步进去的时候赫尔曼已经换好了衣服,他见到陆非鱼的样子时心里也有稍许的讶异。 金瞳,金发,加之这人身上的气质,明显是一条人鱼。 深夜到访的人鱼...赫尔曼不知想到了些什么,面色突然一冷,看着陆非鱼的眼睛里含着厉光,“滚——” “大名鼎鼎的赫尔曼将军,难道不知道第一次见面便叫人‘滚’是极不礼貌的一件事吗?” 陆非鱼表情未变,实际上却是给赫尔曼记上了小本本,好啊!这个世界一见面便叫我滚,我可是记住了! “你是谁?”见陆非鱼似乎不是来自荐枕席,赫尔曼的态度总算好了一点,“你是人鱼,身边没有其他人,怎么敢深夜出来?” 在亚萨帝国,伤害人鱼可是会被判处极刑的,很少会有人类胆敢这么做。但是因为人鱼的数量稀少,选择伴侣又拥有高度自主性,因此亚萨帝国的光棍数量那也是令人咂舌的,这些人中也会有些穷凶极恶之徒会选择对人鱼下手,一但碰上基本上没有人鱼能够逃脱。 “自然是为了来见赫尔曼将军。” 往墙壁上一按,瞬间一个沙发样式的物什从墙壁中出来,方方正正地摆放在地上,陆非鱼很是自来熟地坐了上去,挑眉看着那边还负手而立的赫尔曼。 “你来找我?”赫尔曼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有事?” “可能赫尔曼将军不知道我的身份,请容许我介绍一下自己。”陆非鱼站了起来,向赫尔曼行了一个骑士礼,“我是西泽·霍恩比,伦纳德·霍恩比是我的父亲。” “你是和皇室定下婚约的那条人鱼?”赫尔曼一针见血,不知怎地,这句话一说出口,他心里竟有些不舒服的感觉。 目光停留在了陆非鱼的脸上,他常年待在军队里,自然也会常常听到碎嘴之言,一大群人类能在一起能聊些什么不言而喻。其中关于眼前这人的言论也是有的,不过那些人说的中上之姿...实在是辱没了他。 “是的,赫尔曼将军。” 陆非鱼无奈苦笑了一声,原本他还以为这个世界的老攻应该是军事狂人,不会理会这种事情才是,如今看来外界传言的赫尔曼倒也并非事实。不过想想也是,若赫尔曼只是一个将军,何至于引得皇室对格罗特家族如此忌惮?是他想差了。 “其实我已经在这里等你一个月了,若是赫尔曼将军再不来我可是要伤心死了。”陆非鱼一甩刚刚的颓丧,瞬间又斗志昂扬了起来,视线在赫尔曼的身上扫过,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 此时的赫尔曼仍是老攻那副样貌未变,只是气质更加冷厉,他一身军装,宽膀劲腰,完美的倒三角身材,一双大长腿被包裹在长裤和军靴下,造型倒是和他在智脑上看到的一样,只是本人站在这里带给陆非鱼的冲击力更加巨大。 真的好想扑倒...真是的,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欲求不满了? “找我有何事?”对于陆非鱼近乎放肆的眼神,赫尔曼却是未感觉到半分厌恶,甚至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他的心跳加快了几分。 赫尔曼的声音打断了陆非鱼的思绪,他好容易将那些不可言说的冲动从脑海中甩了出去,语气不是一般地正经,“我代表霍恩比家族,想和赫尔曼将军合作。” 是赫尔曼而不是格罗特家族,是因为赫尔曼本身就代表了格罗特家族,而格罗特家族若是失去了赫尔曼怕什么都不是了。 “合作?我拒绝。”赫尔曼却是半分都没有将陆非鱼所说的合作放进眼里。 “将军能否听我说完?”陆非鱼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紧盯着赫尔曼,被这双淡金色的瞳孔如此注视,赫尔曼突然发现脸上竟然有些发热,今天的自己...是不是有些奇怪? “说。” “你知道的,若是有一日皇室重新掌握了帝国大权,他不会放过我们的家族。” “不会。” 简单的两个字,却是气势凛然。陆非鱼却是不知道赫尔曼是在说皇室不会掌握帝国大权,还是不会不放过格罗特家族?不过想来...也应该是前者吧。 “格罗特家族世代为帝国效忠,镇守边际领地,如今帝国的战士恐怕只识得格罗特家族令而不识得皇室令了,仔细想想,将军确实不用担心。”陆非鱼顿了一顿,“不过万事无绝对,将军真的不给自己留一条退路吗?” “据我所知,你与奥斯顿·爱德蒙有婚约。”赫尔曼语气平淡,眼神中的怀疑却是不加掩饰。 “婚约是有的,但是我想毁掉它,这也是我来寻求将军做我的盟友的原因。”陆非鱼坦言。 “如果是这样...”赫尔曼看向了陆非鱼,触及到他期望的目光又瞬间移开,“我拒绝。为了一个将来万一会发生的事情,我不能平白将格罗特家族拉下水,这只是第一条。第二,你和奥斯顿的婚约众所周知,如今这般,又怎能让我相信不是霍恩比家族早已与皇室结盟,想要给我设下陷阱呢?” 赫尔曼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解释,然而他确确实实这般做了。 “那么,如果我说我能将你的伤治好呢?”陆非鱼目光灼灼,其实这一点才是他此番前来真正的筹码。 赫尔曼早些年在战场上受过伤,被比亚星人一举钻开了他的手腕,本来是可以痊愈的,只是他受伤之后依然坚持待在战场上,没有及时治疗,这才落下了隐患,长时间的操控机甲会使得手臂麻木,失去知觉,这也是原本的剧情里赫尔曼会被他的副手约克·图尔斯陷害致死的真正原因。 现在,想必赫尔曼已经感觉到了自己手臂的异样了吧?以如今星球上的医疗水平,断肢重生已然不是什么大问题,问题是,换一条手臂或者再长出一条手臂,它的灵活性和力度等各方面都难以与最初的第一条手臂相比。对于需要操控机甲的战士而言,手臂几乎等同与他们命。 陆非鱼话音未落,赫尔曼的眼神便在他身上定格,只是无论赫尔曼的气势如何强盛,后者却是没有丝毫反应。 “你如何知道?” 两人沉默半晌,赫尔曼收敛了自己的气势,瞬间便已经走到了陆非鱼的跟前,这件事除了他自己和他几个心腹,他从未告诉任何人。眼前这人如何知道? “赫尔曼将军,你不用担心,请相信我是不会对你有任何恶意的,永远不会。”陆非鱼像是许诺一般,“永远不会”四个字清晰地落入赫尔曼的耳里,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能相信,然而他的脚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回应。 他后退了几步,只是眼神还放在陆非鱼身上。 “将军,明天开始我会过来帮你治当伤,合作之事,待到将军伤好之后再谈不迟。不过想来我只是一条人鱼,将军应该能相信我不会伤到你才是。” 陆非鱼和赫尔曼对视,他的眼睛里带着笑意。 “好。” 赫尔曼听见自己说,等他回过神来,训练室的门已经被打开了来,至于那条金色长发的人鱼也已经不见了人影。 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失眠了一整夜。 于是当他第二天在训练场上看见遍体鳞伤的陆非鱼时也有了发怒的借口,毕竟,失眠的人总是容易暴躁的。 80|12.18 “嘶——” 训练场上的陆非鱼摸摸自己渗血的嘴角,随即便因为疼痛轻呼了一声。 “西泽少爷,你没有事吧?对不起,我...”旁边的一个稍显瘦弱的人类连忙蹲在地上试图将陆非鱼扶起来,表情很是懊悔,“西泽少爷,我不该和你动手的...” “没事,这是我的要求,放心,我不会怪你的。”陆非鱼顺势借着那人的力道站了起来。 人鱼的身体实在太弱了,顶着这样的身体怕是随时都有可能受人掣肘。本来他还想在利用末世世界的金手指强化一下自己的身体,却是没想到他连兽化异能的一级都做不到,便临时想了这么个法子。 赫尔曼此番前来帝都学院带着陛下的任务,便是为这些训练场上的新生上课,左右他都是要接近赫尔曼的,何不两全其美? 因为赫尔曼会是训练官的缘故,这里的新生怕是百分之九十都已经不“新”了,毕竟赫尔曼因为其赫赫战功在亚萨帝国早已斩获了众多崇拜者。 名额难弄,所幸霍恩比家族的名头还是很有用的。不过,估计那讲师也只是怀疑他也是赫尔曼的崇拜者便罢,若是知道陆非鱼是真心想要上场接受训练的,怕是打死也不敢应了他的要求。 赫尔曼出现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了中午。 事实上陆非鱼刚刚返回亚萨星球的时候,便开始利用那兽化异能强化自己的身体了,只是他还是低估了人鱼这与生俱来的柔弱性。 这么长的时间,也只是稍微让他比之一般人鱼耐打了些,若不是有治愈能力,陆非鱼早就不会坚持下去了。 刚开始的时候训练场上的人没人敢和他动手,还是他一再要求,选了一个看起来最不具备威胁力的人类,人家就那么轻飘飘的一拳... 呵呵,后面的不提也罢。 其实若是真的打斗,陆非鱼觉得自己还是有可能胜的,毕竟前面有一个世界他可是学过武功,即便武力没有,但是技巧性还在。可若是这样,他的训练便也没了意义。 而且...人鱼的身体能不能让他将技巧使出来还得两说。 于是赫尔曼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满身是伤的陆非鱼。刚开始还只能挨人家一拳,没想到现在都能挨三拳了...很好。 晃了晃自己已经麻木的手臂,陆非鱼撑着身子便站了起来,面前的人类都快哭出来了,老天!这要是让伦纳德先生或者奥斯顿殿下知道了,他还能好好活下去吗! “不用担心,我保证不会告状的...嗯?这是我的要求,你知道的,若是你拒绝我的要求,恐怕...” 事实上陆非鱼一展现自己想要训练的意图,周围的人顷刻间便散开了,一个个地立马找到了自己的搭档,认真的态度若是让平时的训练官见了怕是要咂舌不已。 然后...就剩下这么一个反应慢一拍的了,陆非鱼别无选择。 而且,刚好他是最合适的。 “西泽少爷,您别再跟我打了...你看你都受伤了,我,我求求您了还不成吗?” “哎,你再...” 陆非鱼话音未落,便感觉到一道带着怒意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他下意识地转头,赫尔曼站在原来的训练官旁边,即便隔着如此远的距离,他都能感觉到一股风雨欲来的气势。 “好了,今天就此结束。”陆非鱼下意识地放过了自己眼前的人,转身便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开。 趋利避害是人的天性,然而...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你想去哪里?” 陆非鱼顶着自己半残的身体还没走上几步,后面的赫尔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跟了上来。 他一出现,周围的议论声愈加纷乱嘈杂,众多目光皆放在了两人身上,其中热切、崇拜、激动...各种情绪基本上都表现在注目礼上面了。 陆非鱼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原来是赫尔曼将军,不好意思,你看我现在的样子,我可能要去医疗室了。” 此刻陆非鱼脸上的几块青紫格外可怖,手背上的擦伤还带着血迹,腿弯的幅度过大,明显也受了伤。 察觉到他的小动作,赫尔曼的眼神从周围一扫而过,接触到他的眼神的人尽皆下意识地走远避开,瞬间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你没有带随身药剂?”赫尔曼在陆非鱼全身上下扫视了几眼,目光停留在他嘴角的乌青上,刚才尚未发泄的怒意此刻卷土重来,却是被刻意隐忍了下来,竭力保持着面上的平静,打开空间囊将一个小小的药剂瓶递给了他,“给你。” “谢谢。” 陆非鱼本来是想要直接使用治愈术的,自然不会准备什么药剂,毕竟,那个味道他尝试着闻过一回,此生便不想再闻上第二遍,更别说喝了。 看着陆非鱼将药剂瓶握在手里,似乎没有喝下去的打算,赫尔曼的眸光愈加沉了。 “赫尔曼将军,放心,只是一点小伤罢了,也是因为我自己的缘故...”陆非鱼扬了扬手中的瓶子,“谢谢将军的礼物,到了上课时间我会回来的,这段时间恐怕要劳烦长官教导了。” 陆非鱼立正向着赫尔曼行了一个军礼,赫尔曼却是一下子就捕捉到他话中的重点,“你说,你要接受训练?西泽·霍恩比,别忘了,你是人鱼!” 这个人到底知不知道人鱼的身体和人类的差距有多大?!平时人类和人鱼相处都会小心再小心,以免没有控制好自己的力量伤害了他们,可是这个人要和人类一起接受训练?!他想找死吗?赫尔曼一腔怒意上涌,却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那掩在怒意下的担忧。 看着赫尔曼这么明显的情绪外露,陆非鱼怔愣了一下,转瞬笑了出来,“赫尔曼将军,你不用担心,我有分寸,在你的伤没有好之前我可不敢让自己受到任何伤害。” “这是两回事!”赫尔曼打断了他,“我拒绝你参与训练,若是你执意如此,想必伦纳德·霍恩比先生是绝对不想要看到你现在的样子的吧?!” 赫尔曼...是在威胁他?陆非鱼有些无奈了,“赫尔曼将军,您不觉得您太激动了吗?毕竟昨天你才拒绝了我。” 陆非鱼的话并没有说清楚,此刻若是让别人听见恐怕难逃“暧昧”二字了,然而此刻的赫尔曼却是只注意到了他的前半句。 是啊,他在做什么呢?从昨天遇见眼前这条人鱼开始,他就变得不对劲了,他扪心自问,若是此刻换做其他的人鱼如此任性,恐怕他也不会多说一个字,毕竟与他无关。 可是,为什么看见这人身上的伤,他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赫尔曼深深地看了陆非鱼一眼,却是找不到问题的答案。 “赫尔曼长官,”见赫尔曼沉默,陆非鱼转眼便换了称呼,嘴角带着一丝笑意,“接下来的日子里,多多指教。” 话音刚落,陆非鱼便转身离开。看着面前的人缓慢的脚步,也不知走了多久,赫尔曼的腿不听使唤地追了上去。 “以后你可以去我的训练室,我来给你训练。”赫尔曼拦在了陆非鱼的面前,视线停留在他脸上的青紫上,却是面无表情,“尽量不会让你受伤。” 尽管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人会做这种自讨苦吃的事,但是这并不重要。 陆非鱼与他对视许久,最终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如冰雪初融。 “就当作你为我治伤的报酬。”赫尔曼急急撇过了自己的脸,也不知是在心虚什么,“你是人鱼,不适合和他们一起训练,治伤的时候我可以教你。而且,我会替你保密。” “...好,谢谢长官。”比他想要的结果更好,陆非鱼的笑容愈发灿烂了。 此刻赫尔曼却是未等他的话音落下,便径直离开了,莫名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 时间一天天过去,陆非鱼的训练逐渐走上了正轨,他该说不愧是他老攻吗?对于技巧性的东西陆非鱼有着多个世界的记忆,可能知道得多一些,但是关于身体方面的训练,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术业有专攻,赫尔曼明显更加了解。 毕竟,这个世界人类的力量仅在于强悍的身体。 从第一天为赫尔曼治伤开始,陆非鱼略施小计便成功住进了他的训练室。说是训练室怎可能只是训练室?事实上这是多功能起居室,里面训练室休息室,会议室...各种各样的功能空间足以让人眼花缭乱,若是陆非鱼没有到这个世界,估计他也不能想到这么多。 自然而然地,这训练室里多陆非鱼这么个人也不算多。 事实上在赫尔曼发现自己竟然答应了陆非鱼的“无理”要求时,当下便后悔了,只可惜为时晚矣。 要治好赫尔曼手腕上的伤,陆非鱼自然要使用治愈术,只是这治愈术他却不能暴露在赫尔曼面前,至少此刻不能。 陆非鱼想了很久,最终将在原始世界那一世下过一番功夫的“中医”使了出来,第一天便是和黄莲类似口味的药汁...从此赫尔曼便过上了水深火热的日子。 每次喝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时候,赫尔曼总忍不住阴谋论眼前这人是不是在故意恶整他,然而每天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伤正在好转,是以...他只能忍了。 陆非鱼:君子报仇,三日不晚,呵呵→_→ 随着两人渐渐熟悉,在帝国学院里同进同出的时候也多了起来,不知不觉间两人的八卦已经传遍了整个学院。 “哎,告诉你,我今天又看到西泽少爷和赫尔曼将军走在一起了,莫名觉得两个人好般配...” “你可别乱说,整个帝国的人谁不知道西泽和奥斯顿殿下的婚约?不过...他和赫尔曼将军究竟是什么关系啊?他可是第一个和将军传出绯闻的人呢!” “上次安格斯偷偷告诉我,他有一次看见西泽少爷进了赫尔曼将军的训练室一直都没有出来...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天呐!我感觉有大事要发生...” “够了够了,安格斯的话你也信!再乱说我就不理你了!” ...... 可是...西泽·霍恩比不是奥斯顿殿下的未婚夫吗?! 塞西尔站在墙角处,看着议论的两人逐渐走远。刚刚听见的话在他脑海里掀起了一阵风暴,掩在衣袍下的手也握成了拳,然而他的表情却带着几分激动和欣喜。 西泽竟然是这样的人吗?!若是奥斯顿殿下知道了... 他一定要让奥斯顿殿下知道,西泽根本配不上他!哪怕西泽的姓氏是霍恩比也一样! 81|12.18 在奥斯顿殿下的帮助下,他已经找到了这具身体的家人,现在的他是塞西尔·图尔斯。身为帝国将领约克·图尔斯的血脉,他会努力,让自己比西泽更有用。 “殿下,您今天有空吗?我有一点事想要告诉您。” 塞西尔打开了传讯仪,很快便收到了回复,“下午,我去找你,你在家里等我。” 传讯仪中奥斯顿的声音清晰地落入他的耳里,塞西尔笑得很开心。 塞西尔的父亲约克·图尔斯现在正在赫尔曼的手下当职,如今的图尔斯家族也算是帝国新贵,确认了塞西尔的身份之后,他就被自己的家人接回了图尔斯家族的领地。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段时间...奥斯顿殿下好像对他更亲近了。就算西泽是殿下的未婚夫又如何,他才能是能让殿下幸福的人! 时间还在中午的时候,塞西尔一早便等在了门外,远远望见奥斯顿的飞船过来的时候急匆匆地便跑了过去。 “殿下!”塞西尔看着已经下了飞船离他越来越近的奥斯顿,喜色溢于言表,“您终于来了。” “今天你的父亲不在吗?”奥斯顿朝塞西尔的后面望了几眼,却是没有看到自己真正想见的人,随即也换上了一个歉意的表情,“抱歉了,塞西尔,不知道选在这里见面会不会打扰到你的家人?” “当然不会,您帮助我和父亲爹地相认,您是整个图尔斯家族的恩人!”塞西尔重重点头。 恩人?只希望这恩能让约克·图尔斯为我所用才好。奥斯顿将自己的算计掩在心底,微笑着牵起了塞西尔的手,有面前的这条人鱼在,他的担心恐怕是多余的。 本来将塞西尔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只是因为他的漂亮和乖巧,如今倒是有了意外之喜。 塞西尔是约克·图尔斯唯一的血脉,为了塞西尔图尔斯家族可是足足找了几十年。如今他将塞西尔送到了他们手上,这么大的人情不说,单论约克对塞西尔的重视程度,只要将塞西尔把握在手里,不愁约克不献出他的忠诚。 奥斯顿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了。 一旁被奥斯顿牵着手的塞西尔好容易才抑制住了自己心里的激动,抬头像是做贼似的看了一眼奥斯顿的侧脸,又飞速地低下了头。 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如在天堂的心情,多希望这一刻能够永远停驻! “塞西尔,你上午说的是什么事?你看我立马就推了父亲的交给我的政务过来了。” 在塞西尔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不可自拔的时候,两人已经到了巨大的不规则几何体的中心,也是塞西尔的房间。 “殿下...” 塞西尔和奥斯顿一并坐在自带按摩功能的电子椅上,瞬间传遍全身的温暖感觉让人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 不论哪个时代,人类对于享受的追求总是不变的。 “怎么了?”见塞西尔面色为难,奥斯顿开口问道。 “殿下,您知道的,父亲将我送进了帝国学院。”塞西尔认真看着奥斯顿,奥斯顿不发一语像是等着他的后续。“西泽少爷也在帝国学院。” 塞西尔在自己的传讯仪上按了几下,瞬间他上午听到的几句议论便丝毫未变地重述了出来,待播放结束,奥斯顿的脸色早已冷了下来。 “你找我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不过一些传言罢了。”奥斯顿的语气轻描淡写,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的波涛汹涌。 这段时间为了加深和塞西尔的感情,也为了引得约克的好感,他已经很久没有顾及到西泽了。但是现在是什么情况,西泽竟然胆敢背弃他?!还是和赫尔曼·格罗特一起,若是霍恩比家族和格罗特家族联合,皇室哪还有机会重掌帝国大权。 不过...赫尔曼此人出了名的冷酷无情,而西泽...他不相信西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已经放下了对他的感情! “奥斯顿...你真的没有事吗?”塞西尔小心翼翼地问道,仰头看着奥斯顿的眼神宛若新出生的婴儿一般纯真无垢。 奥斯顿看了塞西尔一眼,半晌后将他搂在了怀中。塞西尔有那么一瞬间的无措,脸色泛红,深呼吸了几口,随后便沉浸在奥斯顿的气息中了。 奥斯顿殿下...这是已经对西泽死心了吗? “塞西尔,其实...我是喜欢你的,我也知道你对我的感情,但是...”奥斯顿顿了一顿,松开了抱着塞西尔的手,与他对视,“我是亚萨帝国的继承人,我肩负着整个帝国的责任,肩负着皇座上父亲的期望,塞西尔,你愿意等我吗?” “殿下...” “塞西尔,我是一定要和西泽成为伴侣的,只有这样我才能获得霍恩比家族的支持,我才能让爱德蒙这个姓氏重新得到它该有的尊贵,塞西尔,我...” 奥斯顿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塞西尔捂住了嘴,“殿下,我只希望你能够永远在我身边...” “塞西尔...” “殿下...” 奥斯顿握住了塞西尔的手,放在唇边印下了一个吻,此时两人之间的距离无限贴近,塞西尔注视着奥斯顿倒映着自己的眼眸,一把便扑进了奥斯顿的怀里。 或许,他的计划很快就可以实施了... 房间里的白色灯光下,电子椅上的两人抱在一起,奥斯顿伸出一只手轻拍着塞西尔的背部,眼神不知何时已经全然放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 帝国学院里的每个学生都有自己的专属住处,因为陆非鱼的刻意隐瞒,倒是没有让伦纳德和伊莱知道他已经和赫尔曼“同居”的消息。 第二天陆非鱼从赫尔曼的训练室里出来的时候便看到了眼前的不速之客,正是奥斯顿。 等在赫尔曼的实验室之前,奥斯顿已经在学院里转了一圈,塞西尔没有骗他,如今他名义上的未婚夫已经和他视作毕生敌人的人传出了不清不楚的关系。 赫尔曼·格罗特!!! 从塞西尔那里得到这个消息冷静下来的时候,奥斯顿终究还是不相信的。或者说,他坚信西泽对自己的感情,以往从他眼睛里看到的迷恋做不得假。再者若不是因为西泽的坚持,以伦纳德的能力,这场婚事恐怕根本不能如他所愿。 那么,西泽怎么会突然就改变了心意? “西泽,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奥斯顿拦在陆非鱼的面前,深呼吸了一口气才接着说道,“西泽,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你还记得我是你的未婚夫吗?还有,我需要一个解释。” 奥斯顿指向了身后赫尔曼的实验室,西泽就是从那里出来的!他不相信西泽会背叛他,但同时西泽为什么会和赫尔曼在一起? 他心里充满了疑问。 “奥斯顿,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你是在质问我吗?”陆非鱼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事实上陆非鱼一早便等着奥斯顿过来找他了,毕竟在学院里他和赫尔曼相处没有丝毫避讳,只是没有想到奥斯顿会来得这么晚,让他一度以为奥斯顿已经沉醉在温柔乡里,完全忘记自己了。 原来的剧情里,因为奥斯顿这个时候已经吃定了西泽的缘故,可丝毫没有顾忌西泽是他未婚夫的身份,反而光明正大地和塞西尔在学院里卿卿我我,当时的西泽不也承受了这种痛苦? 但凡他忍受不了问上一句的时候,奥斯顿也是以“你为什么不能够信任我”来反驳西泽,现如今倒是风水轮流转了。 只是那时候的西泽只会傻傻安慰自己,一遍又一遍地自欺欺人,以至于最终害了自己,也害了霍恩比家族。 “不...西泽,你怎么能这么说?”第一次看见西泽如此尖锐的样子,奥斯顿有些无措,不知不觉间,有些事情好像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西泽,我们是有婚约的,我已经跟父亲请示过了,他希望我们能够早点举行婚礼。” 只愣了半晌,奥斯顿便调整好了心情,语气志在必得。不管西泽或者霍恩比家族现在想要干些什么,当初这门婚约本就经过他们的同意,难道还想要公然违背父亲的命令不成? “我还没有从帝国学院毕业...” “西泽,那么你首先要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待在这里?他们说你一直住在赫尔曼的训练室里,这件事情是真的吗?!” 说道这里,奥斯顿的声音也加大了起来,抬手便捉住了陆非鱼的肩膀。毕竟,就“绿帽子”而言,无论是哪个男人都会受不了的。 即便,奥斯顿清楚地知道自己对于西泽毫无感情。 “这件事情我已经答应了赫尔曼将军会保密,奥斯顿殿下,你说过我们应该彼此信任。”陆非鱼将奥斯顿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慢慢拨开,“殿下,我该去上课了。” “西泽,一个月后我们举行婚礼!”夜长梦多,他已经等不及了!“西泽,你答应我,我就相信你。想必伦纳德伯父和伊莱伯父也很想看到我们的盛大婚礼的。” 奥斯顿紧盯着陆非鱼的眼睛,等着他开口给他一个答案。陆非鱼刚想拒绝,却是突然看见了远处正迎面走来的人。 陆非鱼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我需要时间考虑。” “当然!三天后我来接你去拜访伯父。”奥斯顿忍不住笑出了声来,激面上的动之色难以自抑。他一把将陆非鱼搂进了怀中,这举动太突然,以陆非鱼的速度自然躲闪不开。 身后的赫尔曼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两人跟前,明明还是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却硬是让奥斯顿生出了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周围的的空气像是突然下降了好几度,陆非鱼挣扎不开奥斯顿的怀抱,索性对着赫尔曼眨了眨眼睛,轻勾的嘴角昭示着他此刻的好心情。 82|12.18 周围的温度像是又下降了好几度,赫尔曼的眉已经皱成了一团,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赫尔曼的脸好像已经黑了。 “奥斯顿,放开我。”陆非鱼抬起手肘再一次费力推拒着奥斯顿。 此时的奥斯顿终于正视起感受到的那份异样,随后便松开了力道转过了身。 “赫尔曼...将军...”见到来人,奥斯顿不甘不愿地开口。 “奥斯顿殿下,你贵为皇室正统,帝国继承人,大庭广众之下二位未免有碍观瞻。”赫尔曼气质冷厉,虽然尊称殿下,却是没有半分恭敬的意思。 “赫尔曼将军,那么我是否可以请问你,我的未婚夫为什么会和你共处一室?” 面对赫尔曼的居高临下的教训态度,奥斯顿瞬间便怒气上涌。 赫尔曼·格罗特! 明明他才是爱德蒙家族的嫡系血脉,他才是亚萨帝国的皇子殿下,他才是帝国的继承人!可是自从赫尔曼横空出世,他所有的光芒皆被他掩盖,亚萨帝国的人民皆拿他和赫尔曼比较,可是除却身份,他没有一样胜得过他! 格罗特家族是爱德蒙这个姓氏重登亚萨帝国至尊之位最大的阻碍!而赫尔曼·格罗特也成了他最大的阻碍! 如今,西泽和他走在一起,究竟是因为什么?! “奥斯顿,我已经跟你说过了,若是你还要坚持令我为难,刚才我说过的话再不作数,我会让父亲向陛下恳求延迟我们婚礼。” 赫尔曼还未开口,陆非鱼拦在了他面前抢先说道。 “西泽!” “殿下,刚刚才答应我的事情,你这么快便忘记了吗?!”陆非鱼退到一边,伸开自己的手做出“请”的姿势,“殿下,你该离开了。” 奥斯顿紧盯着陆非鱼的眼睛,目光灼灼,陆非鱼却是同样寸步未让。 “三天之后,我来接你。” 刚才是他冲动了,现在的他根本没有资本和赫尔曼对上,哪怕现在就算是他的父亲,亚萨帝国最尊贵的那个人站在这里,在面对赫尔曼的时候都得放下自己的身份,更何况是他? 再等等吧,再等等吧...终有一天... 奥斯顿收敛了自己的情绪,面色平静地和赫尔曼开口致歉,“赫尔曼将军,刚才奥斯顿失礼了,还请将军原谅。” 赫尔曼轻轻颔首。 随着奥斯顿的背影在两人面前逐渐远去,陆非鱼刚刚将视线转向了赫尔曼,后者却是吝啬给他一个眼神,径直打开了训练室的大门,还未待陆非鱼跟着进去,门已经关上了。 关上了...赫尔曼不会是吃醋了吧?陆非鱼暗暗思忖,面上的笑意渐浓。 ...... 是夜,夜黑风高,训练室的赫尔曼还没有休息,以往这个时候差不多正是陆非鱼端一碗黑乎乎的东西折磨他的时间。 格斗机器人静静地立在一旁,外表的形象酷似人类,暗黑色的眼眶瞪大了盯着眼前的主人,像是在疑惑他一天的反常。 今天的主人好像一直没有和我动手...难道主人想要换了我了吗? 赫尔曼已经坐在“沙发”上很久了,没过多长时间却再次忍不住瞥向了门的方向,盯一会儿再将头转了过来。 今天,那个人鱼应该不会过来了吧?真是的...他和他的未婚夫亲密一点关他什么事?自己为什么要把门关上不让他进来?! 可是他那天和他说的合作是骗他的?正是因为想要解除婚约才来寻求他这个盟友,然而今天两人抱在一起的时候他不是笑得挺开心的吗? 赫尔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瞥见一旁的机器人时终于压抑不住心里的烦躁,大踏步走到墙壁边上按下按钮,白色的金属墙壁立马分隔开来,里面赫然便是赫尔曼平时训练的地方。 “科尔,进来!” 格斗机器人一听见赫尔曼的声音便顺着方向一步一步走了过去,金属与金属的撞击发出“咚咚”的声音,“是,主人。” 赫尔曼扯了扯自己的衣领,将外衣脱下,正欲调整科尔的状态时室内的警报器却是突然响了。 没有丝毫的停顿,赫尔曼大跨步便出了训练室。原地科尔仍是静静地注视着他家主人的背影。 科尔:主人果然是想要抛弃我了吧...嘤嘤... 面前的人一如往常,场景也一如往常。陆非鱼笑着从门口走了进来,将手上抱着的盒子打开,里面赫然是一碗黑色的药汁。 “你手上的伤药不能断,否则以后就更加难好了。”陆非鱼将碗递到赫尔曼的手上,浓浓的难闻的味道瞬间充满了他的鼻腔。 “这药剂我配了很久,你若是不喝恐怕就浪费了。”见赫尔曼迟迟不张口,陆非鱼的脸耷拉了下来,表情有些沮丧。 赫尔曼看了陆非鱼良久,最终憋足了一口气,一口将一碗“□□”全灌了下去,这感觉真是...格外酸爽。 陆非鱼:呵呵,我可是放了“类黄连”平常十倍的量熬的...居然敢给我甩门!!! 将手中的碗放在桌上,赫尔曼终于开口,“今天是你的休息时间。” 因为考虑到陆非鱼的身体,训练不宜过量,每隔三天赫尔曼就会要求他暂停一天,以便让他的身体得到缓冲的时间。 “可是你的药不能断了啊,”陆非鱼没有任何犹豫地答道,“半途而废可不是我的作风,你应该谢谢我有这个良好的品格。” “确实,西泽,谢谢。”赫尔曼此时分外的配合,陆非鱼竟隐约觉得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懊恼,“今天的事情...” “话说今天你怎么不帮我把奥斯顿弄开?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想要训练了吧?就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真是太难受了!” 陆非鱼的语气明显不怎么愉快,赫尔曼定定地盯着他,“可是你那时候在笑...” 随着这句话一出口,赫尔曼的声音越来越小。 “那是因为看见你了啊,还以为你过来之后终于可以解脱了,谁知道你不帮我居然还给我甩门!”陆非鱼恶狠狠地瞪着赫尔曼。 持续一整天的烦闷像是瞬间消散了一般,赫尔曼撇过了头去,避开了陆非鱼的视线,心中突如其来的欣喜却是没法忽略。他半晌之后才开口,“我答应你了。” “嗯?” “西泽·霍恩比,我以格罗特的名义宣布我们之间的合作正式成立,从此共进退。” 他答应了他,那么他和奥斯顿之间的婚约是不是可以快点将解除了?莫名...碍眼的很。 “....会不会太草率了?”让赫尔曼答应和霍恩比家族结盟是他的目的,但是现在...会不会太容易了些? “如果你值得我信任,那么这件事对于格罗特家族而言同样有利。”看着陆非鱼狐疑的眼神,赫尔曼解释道,下意识地忽略了心中的异样。 “合作愉快,赫尔曼先生。”陆非鱼伸出了自己的手。 “合作愉快。”赫尔曼迟疑了一瞬,将自己的手递了上去。 一手宽厚有力,一手纤长白净,两相交握,两人达成了友好同盟,也昭示着亚萨帝国即将翻开一页新的篇章。 ...... 奥斯顿很郁闷。 最近他的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本来亚萨帝国的权利分布是呈现三足分立之势,可是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霍恩比家族和格罗特家族似是越走越近,父亲已经不止一次地表现出他的担忧,却是无计可施。 联想到上次他前去帝国学院接西泽被直言拒绝,“对不起,奥斯顿,我觉得我有必要坚持自己的想法,婚约的事情请你再给我一段时间。” 听听,又是推脱!这还不算什么,重点是西泽说完之后便当着他的面进了赫尔曼的训练室,照样一句解释都没有! 这究竟意味着什么?或者,西泽对他的感情真的已经消失殆尽?奥斯顿不愿意相信,但是却由不得他不信。西泽和赫尔曼之间已经走得如此之近,那么那两个家族之间已经达成某种共识也说不定,这样一来,皇室哪里还有立足之地?更别提实现他心中的抱负... 甚至,会被逼入绝境也说不定。 奥斯顿抬起手,看了一眼手上一管小小的药剂瓶,透明的液体在灯光的映照下反射出刺眼的光,奥斯顿的眼神逐渐坚定起来,像是下了某种决心。 这是帝国禁药,饶是他也是大费周章这才弄到这小小一瓶。 人鱼人鱼,哪怕可以幻化成双腿,人鱼的下半身本质上还是鱼尾呢!既然保留着低等族群的特征,自然也有低等族群的弱势。 比如,发情期。 在人鱼刚刚出现的时候,研究人员便发现了他们这个隐藏的“习性”,若是始终未曾接触到特殊的药物刺激,这种“习性”等同与无。 可惜的是彼时因为人类的繁衍问题,他手中的药剂应运而出,每条人鱼成年的时候都会强制使用这种东西,后来大家发现人鱼的数量稀少,人鱼也逐渐处于被绝对保护的地位。自然而然地,这药剂从此也被禁止使用。 如今,不知道用在西泽身上会是什么样子?奥斯顿握紧了手中的药剂瓶,面上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西泽,你不要怪我,谁叫你不识时务呢?我的耐心,很有限。 不能...在等下去了... “殿下,西泽少爷已经过来了。” 有仆人静静地候在奥斯顿旁边,当手上的的传讯仪响起,他恭敬地出声提醒。 不过片刻时间,陆非鱼便大跨步从门口走了进来。此时奥斯顿脸上的笑意分外明显,他急忙迎了上去。 83|12.18 “奥斯顿殿下,有什么话你可以说了。” 陆非鱼一见到奥斯顿就停下来了自己的脚步,自己上次的拒绝怕是惹怒了他,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皮的好时机,因此接到奥斯顿的邀约他只犹豫了一瞬便答应了。 “...西泽,你先坐下吧。”奥斯顿做出一个“请”的姿势,直到看见陆非鱼的身影落座,此刻偌大的房间内只有他们二人,空气中若有似无的清香气息传入了陆非鱼的鼻腔,令他的神经瞬间放松了下来。 “殿下,你知道的,我下午还有课。”既然已经和赫尔曼达成同盟,他又何必委屈自己?话说若是赫尔曼知道了他来见奥斯顿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陆非鱼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嘴角微扬勾起一抹轻笑。只是明显不耐的语气听在奥斯顿的耳里却是怎么怎么不是滋味,奥斯顿垂下自己的眼睑,一想到如今在他面前已经变得倨傲的人鱼待会会主动躺平求他宠幸,心里就是一阵兴奋。 西泽,我也没有对不起你啊!我在你身上付出这么多的心思,可是你说变就变,这让我怎么能接受?这是你欠我的。 奥斯顿垂在腰间的手几根手指轻轻摩擦着。 “西泽,你难道没有感觉吗?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子好好待在一起了。”他的语气里有些失落,此时刻意压低的声调若是听在塞西尔耳朵里不定会怎样任他差遣。 可惜,坐在这里的是陆非鱼。 “殿下,我们的时间还有很长。”陆非鱼平静回应。 前世今生,奥斯顿和西泽之间的时间确实很长。 “可是西泽,这么久的时间你就一点都不想我吗?本来我们都已经说好了,从蓝其星球回来便举行婚礼,西泽,难道...你已经不再爱我了吗?” 奥斯顿此时已经走到了陆非鱼的身边,眼睛与陆非鱼对视,眼中暗含的期冀和忧伤让人不忍拒绝。 陆非鱼却是丝毫没有被奥斯顿一番声泪俱佳的表演所影响,金色的眼眸熠熠生辉,却是不含任何情绪,“殿下,我记得以前的你不是这个样子的。” 是啊,以前的奥斯顿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呢?以前的奥斯顿就像是一个渔夫,用手中的鱼饵将西泽玩弄于鼓掌之上,甚至一个心思便决定了他的生死,哪会表现得这般患得患失? “西泽,那是因为我更爱你了!”奥斯顿没有丝毫犹豫地应道,眼睛里的深情怕是连他自己都要感动了,“西泽,请你相信,我——奥斯顿·爱德蒙将会毕生钟爱于你,成为我的伴侣好吗?” 说到动情之处,奥斯顿紧紧握住了陆非鱼的手不愿松开。 “奥斯顿,放开!”一见眼前这人又开始动手动脚,陆非鱼眉头皱起,费尽力气将奥斯顿的手掰开,“我不是不相信你,奥斯顿,我只是不相信自己,我还需要时间...” 意料之中的拒绝,连一个好一点的借口都不愿意找,奥斯顿再一次出离愤怒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沉默了好半晌,奥斯顿却是突然朗声大笑,这是他给西泽最后的机会,既然他不珍惜,自己又何须心软?但凡亵渎了爱德蒙这个姓氏的尊严的人都必须付出代价!任何人! “西泽,其实你不愿意成为我的皇子妃难道不是因为赫尔曼吗?西泽,你背叛我了对吗?来...告诉我,你!背叛了我!”奥斯顿面色平静,语气却是格外的邪肆,看着陆非鱼的目光充满凌虐的*。 “奥斯顿,你今天心情不好,你需要好好冷静一下。” 饶是陆非鱼也发现了奥斯顿此刻的不对劲,奥斯顿既然有重振皇室的野心,就算知道了他和赫尔曼的关系,恐怕也只会隐忍不发接下这顶绿帽子,毕竟他们之间的婚礼是他和霍恩比家族的纽带,依他对奥斯顿的了解,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放弃! 可是,现在奥斯顿竟然对他摊牌了!个中原因... 见奥斯顿的视线还静静地停留在他的身上,陆非鱼站起身来,朗声说道:“奥斯顿,抱歉,我要先离开了,等你情绪冷静下来之后我会跟你谈。” 话音未落陆非鱼大跨步离开,然而还未跨出几步,却是脚步一顿,膝盖不自觉地弯了下来,险些摔倒在地。 “走?你以为来了我这里是这么好走的吗?”看着陆非鱼狼狈的样子,奥斯顿轻声嗤笑,随即到了他的跟前,“我告诉你,我是奥斯顿·爱德蒙,是亚萨帝国最尊贵的人,你怎么能拒绝我呢?怎么样,这专门针对你们人鱼的禁药感觉不错吧?” 奥斯顿表情得意,西泽和赫尔曼有什么关系才好呢!这样,他可是马上就要把赫尔曼的所有物压在身下了,待会眼前这条人鱼会任他予取予求,像条狗一样摇尾乞怜... “哈哈哈哈...”奥斯顿忍不住再次大笑,紧盯着陆非鱼的眼睛里□□高涨。 眼前的人鱼已经控制不住地软了身子瘫坐在地上,额头上泌出一层薄汗,一缕金色的长发贴在了他的脸侧,平常俊朗的五官也柔和了下来,金色的眼眸里眼波流转,平白生出了一股媚人之态。 奥斯顿喉头滚动。 “...禁药...奥斯顿,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知道禁药对于帝国所有人鱼而言意味着什么吗?!如果这件事情流传出去恐怕皇室也保不下你!” 此刻的陆非鱼终于明白这不对劲出在何处了,奥斯顿早先便已恼羞成怒,今日只是请君入瓮!他怎么也没有料到奥斯顿竟然敢如此做! 他高估了他的耐心! 感受到全身上下生出的一股麻痒之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的空虚,就像是一个吸血鬼渴望着鲜血入喉的快意,却偏偏求而不得,陆非鱼的指尖将掌心掐出了血迹。 “我当然知道,但是我既然决定铤而走险,我觉得我会没有准备?”奥斯顿笑得愈发得意,深深埋在陆非鱼发间嗅了一口,“刚刚的那股清香很好闻吧?一管药剂我可是喷洒了整个房间,现在,我该好好享用我的美餐了。” 一股恶心感在喉咙口涌动,陆非下意识地双手撑地微微挪动,似乎想要离奥斯顿更远一点,然而这个举动却是瞬间让奥斯顿怒火中烧。 “你还想要躲开我?!今天你是怎么都跑不掉的!” 奥斯顿一把将陆非鱼抱起扔在绵软的宽大座椅上,随即欺身压住了他的手脚。此刻的陆非鱼身上的衣袍已经凌乱,微微敞开的衣襟露出精致的锁骨,奥斯顿的眼睛冒出了火光,转瞬便低下了头。 “奥斯顿,看着我!”还未待奥斯顿的嘴唇与陆非鱼的肌肤相触,陆非鱼一声厉喝,这突如其来的命令语气无端生出了几分令人信服之感,有种让人想要听从的冲动,奥斯顿下意识地抬头看他。 “对...就是这样,看着我...” 陆非鱼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诱惑,让人不自觉地沉溺其中。此时他金色的眼睛无比内敛,深邃的眼眸中暗色波光仿若一道道漩涡,让人一看着他的眼睛便进入了他的世界,一片幽蓝的星空中,天地间仅有他一人。 奥斯顿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焦点,压着陆非鱼的手脚也放松了力度。他好像进入了一个玄妙的境地,逐渐忘记了自己的一切,名字、身份、还有一切经历,时光回溯,直到生命的开始,他成了一张白纸,任凭眼前的人随意刻画。 “奥斯顿?奥斯顿?”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陆非鱼压抑着自己的喘息轻轻唤了两声,见面前的人已经没有了反应,这才放下了心来,用尽全身力气将奥斯顿踢下了座椅。 这是他在这个世界的金手指,名为“惑心”,名字倒是挺高大上,实则类似于催眠术一类,只是它比之催眠术要更胜一筹罢了。若不是不想在奥斯顿面前暴露自己的隐身瞬移,陆非鱼也不会想到用这个办法。 在他看来,这个金手指真的很鸡肋。使用一次不仅需要自己的体力和精神力,甚至面对意志强大的人根本毫无作用,这次奥斯顿能中招恐怕和他之前已经乱了思绪干系很大。 陆非鱼一抹额前的汗,手掌便湿了一片。禁药已经在他的身体里发挥了效用,加之刚才使用“惑心”,陆非鱼明显感觉自己已经撑不了多长时间了。他强撑着身子从座椅上下来,扶着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倒在椅子旁边眼神呆滞的奥斯顿。 善恶有报,因果循环,或许他该在奥斯顿身上取点利息了。 ...... 此时帝国学院的训练场上,赫尔曼一身军装负手而立,看着七零八落地倒在地上的一大片学员,眼中没有半分情绪。 赫尔曼这段时间也不知怎么回事,虽然表面上看没有半分不同,却是被这些狂热崇拜者们发现了他们的长官这些天好像特别容易说话!于是刚才便有学员鼓起勇气想要挑战赫尔曼,赫尔曼也竟然真的同意了! 结果便出现了眼下这一幕。 “太弱,下午训练加倍!”眼睛环顾一圈,没有理会一个个从地上爬起来的学院刻意压低声音的鬼哭狼嚎,赫尔曼手上的传讯仪却是突然响了起来,只是瞥了一眼,他却是瞬间变了脸色,“接着训练,我会过来验收成果。” 话音未落,赫尔曼已经转身离开,步履匆忙,正是训练室的方向。 “哎,怎么了啊?刚才赫尔曼将军看到了什么?怎么就走了?” “不知道,感觉将军刚刚的眼神有点吓人诶!” “还聊!还聊!刚刚将军说的话忘记了?快训练吧!不然将军回来了有咱们好受的!” ...... 站在原地的学员们苦着一张脸面面相觑,然而一想到刚才赫尔曼将军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把他们尽皆干趴下,又叹息着投入了新的训练。 不过片刻时间,赫尔曼便到了训练室的门前。想到刚刚陆非鱼的突然传讯,心中更为焦急。 “赫尔曼,快回训练室!快点!” 平常那条小人鱼鲜少给他传讯,然而这次只是简短的几个字却是让他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那股焦灼紧迫之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着眼前的门慢吞吞地移开一小条缝隙,赫尔曼再也忍不住两手一推便挤了进去。 一眼看见躺在沙发上的西泽,赫尔曼直了眼睛。 84|12.19 目光所及之处,一条金色的人鱼衣裳半掩地靠在沙发上。 他面色绯红,金色的眼眸上蒙着一层淡淡的雾气,上挑的眼尾勾人心魄。赫尔曼的视线不自觉地下移,面前的人展露在空气中的肌肤薄汗淋漓,敞开的衣襟下两处红色的粉嫩若隐若现。有金色的长发散落在他的胸口,玉白和澄金的颜色相互映衬,让人无端失了心神。 金色的鱼尾在缓慢地摇摆,陆非鱼仰头看见来人,心情一下就放松了下来,他的喉中溢出轻喘,“唔...好热...赫尔曼...” “这是怎么回事?!”被陆非鱼的唤声惊醒,赫尔曼声音低沉,疾步便走到了他的身边,蹲在了沙发面前,“西泽,你怎么样了?!你等一等,我去带医疗室。” 赫尔曼的训练室里医疗机器人自然也是有的,但是“机器”二字便让它们的地位比不得真正的人类医生,如果不是必要情况,通常人们为了放心起见首先想到的还是医生。 赫尔曼说着便想将陆非鱼抱起来,只是一触及怀中人滚烫的肌肤,他的呼吸都急了几分,心神一闪便被陆非鱼就势拉住压在了他的身上。 “赫尔曼...” 陆非鱼紧紧地环抱着赫尔曼的腰,已经忍受许久的燥欲和空虚终于得到些许慰藉,挺起腰身急急地在赫尔曼的身上蹭着,柔软的唇舌也在他的脖颈间游移。 赫尔曼眼睛发红,却是始终撇过了头,不敢看陆非鱼一眼,只是两腿之间的的硬挺泄露了他的*。 “唔..赫尔曼...帮帮我...嗯啊...” 陆非鱼的下半身还是鱼尾,满腔的燥意却是已经不被简单的肌肤相贴满足,鱼尾开始猛烈的甩动,猛烈袭来的空虚感让陆非鱼红了眼眶。 他的唇舌还在赫尔曼的鬓发间轻蹭,不时伸出舌尖轻舔,滑腻的、温暖的舌尖从赫尔曼的肌肤上划过,他控制不住地轻喘了一声。 “西泽,快放开...我带你去医疗室...”赫尔曼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却是强忍着自己下身已然跳动的*,将陆非鱼还在他身上的乱摸的手拨开了来。 他想要他,但不能是现在! 现在的西泽明显神志不清,且他和奥斯顿的婚约还在,他不能让他后悔! “不...不要去...水...”被赫尔曼强行拨开的陆非鱼万分委屈,像是便要哭出声来,眼角也带着明显的濡湿,“我要水...好热...” “好,水,我带你去找水!” 究竟是谁?!让西泽承受了这种苦楚!赫尔曼一瞬间握紧了拳,身上的冷气不要命地往外放,只是一触及陆非鱼此时脆弱的样子瞬间便软了心肠,他的西泽... 赫尔曼拦腰将陆非鱼抱起,此时陆非鱼的上身仅存的一件衣裳已经松松垮垮,眼前春光毕露,甚至陆非鱼一双手还在赫尔曼身上点着火,不时啃着他的下巴,赫尔曼却是目不斜视,任凭下身的*已经撑起他的裤子,像是要破门而出。 天知道他忍得有多辛苦! 赫尔曼走到墙壁边上,按下一刻蓝色按钮。如果陆非鱼此时清醒着,他一定会发现之前这颗按钮是不存在的。 眼前的门缓缓打开,一个巨大的游泳池映入眼帘,湛蓝的海水一眼望不到边,可想而知赫尔曼为此花了多少心思。 “嗯...赫尔曼...好热...” 陆非鱼的喘息愈发急促,双手紧紧抓着赫尔曼的衣裳。 “乖,马上就不热了。”赫尔曼轻声安抚,抱着陆非鱼从台阶便下了泳池,直到海水逐渐漫过他的脖颈,两人一起沉没在海水中。 冰凉的海水浸透肌肤,陆非鱼的尾巴在海水中一摇一摆,总算有了几分清醒,此时他还被赫尔曼抱在怀中。 陆非鱼仰头看了赫尔曼一眼,伸手一推便出了他的怀抱,向着远处游去,金色的长发和鱼尾在海水中格外漂亮,赫尔曼注视着他的身影,顿了一瞬,便游着追了上去。 “呼——” 一直到了触到泳池的边,陆非鱼这才停了下来。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回头望了一眼,赫尔曼还没有追上来。 这里足够的冰凉的海水终于让他有了缓冲的时间,身体里隐隐的冲动已经被压下,虽然这段时间可能还会有“后遗症”,但是至少比刚才自己的“求欢”情况好得多。 想到刚刚自己在赫尔曼的怀里欲求不满的样子,陆非鱼难得的黑了脸。 陆非鱼拍拍了水面,溅出的水花洒在他的脸上,陆非鱼转瞬又露出了一个笑脸。这个泳池...难不成是赫尔曼送给他的礼物?之前他可是从来没有发现。 事实上也多亏了这泳池,人鱼,人鱼,对于鱼而言水永远是最重要的。在奥斯顿失去神智之后,他便使用了治愈术,可是那时候却只是逼出了尚未被吸收的禁药而已,已经吸收的已经成功作用于他的神经系统,治愈术也无能为力。 那禁药的丁点残留便造成了他刚刚的样子,他的发情期还是被触发了,现在只是初期,在水中他还能隐忍一段时间,不过到后期... 陆非鱼一拍水面便重新没入了水中,向着反方向游去,他可是没有忘记自己刚刚送上门去都被赫尔曼给嫌弃了! 一路到了中间的位置,陆非鱼才看见迎面而来的赫尔曼。见到陆非鱼的赫尔曼明显一怔,随即放慢了速度。陆非鱼绕着他转了两个圈,尾巴大力地搅动,海水一阵哗啦,赫尔曼面前模糊了一片,终于忍不住出了水面,陆非鱼也随即上去。 “哈哈...哈哈...” 赫尔曼此时还是军装在身,军靴大概已经被他踢落,身上的衣服因为湿透紧紧贴合着他的身体,却无损他半分霸气。 如果不看他湿透的头发将大名鼎鼎的赫尔曼将军变成了一个锅盖头的话... 总之陆非鱼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已经好了。”陆非鱼笑声未落,却是被赫尔曼猛然拉入了怀间,在他身上来回扫视了几眼,说出的是肯定句。 “嗯...好了...”陆非鱼面上的笑容还未隐去,抬起一双澄金的眸子直视着赫尔曼。 “你今天去哪里了?刚刚是怎么回事?”赫尔曼的眼睛里涌着一股风雨欲来的气势,陆非鱼下意识地撇过头又被赫尔曼拨正了来,语气是不容拒绝的强势,“告诉我。” “奥斯顿的邀约...我答应了...我没想到他竟然想要弄到了百年前就被帝国严令禁止使用的瓦尔克药剂(禁药学名)...”陆非鱼吞吞吐吐地开口,声音越来越小,好吧,他有些心虚了。 瓦尔克药剂一出,赫尔曼不用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好他怀中的人逃了回来!赫尔曼的手抓着陆非鱼的手背生痛,他忍不住惊呼了一声,然而一抬头望见赫尔曼的眼神时却没了语言。 那眼神里有害怕,有愤怒,更多地却是他熟悉的深情。 陆非鱼仿佛在一瞬间看见了薛鹤,看见了智安,看见了燕青城...看见了许许多多的人,他们都是他,都是他的爱人。 “和奥斯顿解除婚约,做我的伴侣。” 半晌,赫尔曼一字一字地开口,然而即便是求婚却仍然是这般强势的语气。 他紧盯着陆非鱼的眼睛,瞳孔中只有一条金色的人鱼。 “我拒绝!” 陆非鱼没好气地撇过眼去,这么轻飘飘地他就想他“嫁”给他!这可没那么容易! 陆非鱼的话音出口,赫尔曼瞬间便沉了脸,眉头紧皱。脑子里一连串的话在刷屏: 西泽拒绝了他... 西泽不喜欢他... 西泽以后会成为别人的伴侣... “我不准!”赫尔曼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不待陆非鱼反应过来便将他搂进了怀中,男人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脖颈间,“西泽,你只能成为我的伴侣!” 陆非鱼:... ...... 第二日,陆非鱼录了一段视频发布到星网上,宣布自己和奥斯顿解除婚约,引发了轩然大波。 “这这这...这怎么可能啊!明明上次西泽少爷和奥斯顿殿下不是一起去度假了吗?怎么这么快就...” “你没听西泽少爷说嘛!还不是因为奥斯顿殿下救的那个小三!唔...西泽少爷和奥斯顿殿下那么相配,就因为一个不要脸的小三...” “楼上加1,刚才看西泽少爷的表情我差点都哭了,西泽少爷太可怜了...自己的未婚夫就这么被人明目张胆地抢了,奥斯顿殿下怎么能这个样子!” “话说西泽少爷不是没有说被奥斯顿殿下救的那个人是小三吗?我觉得奥斯顿殿下不是这样的人...” “呵呵,那个人一出现,西泽少爷和奥斯顿殿下好好的度假立马就黄了,那个人一回到亚萨星球就住在了殿下的领地,没有亲缘关系的人鱼会住在陌生人的领地?这代表了什么?听我在帝国学院的朋友说,这两个月时间奥斯顿殿下来找西泽少爷的次数可是屈指可数,要知道以前他们两人的浪漫轶事可是多得数不清,怎么会疏远这么多!” “楼上厉害!心疼西泽少爷...” ...... 现在是自由媒体时代,但凡链接星网的帝国民众都是实名认证,陆非鱼身为帝国首相的血脉,又是天资出众的人鱼,自然在整个星网上闻名遐迩,令人追捧。此刻整个亚萨帝国的星网因为陆非鱼一则视频闹得沸沸扬扬,舆论更是呈现一边倒的状态。 一面是因为陆非鱼人鱼的身份,人生性会更加同情弱者;一面是因为他话语中有意无意地引导。 与此同时,伦纳德·霍恩比也向亚萨帝国的陛下提出了解除陆非鱼和奥斯顿殿下婚约的请求,更像是在为自己的孩子声援。 外界一片大乱,奥斯顿殿下却是始终没有站出来说话。谁也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帝国继承人奥斯顿·爱德蒙的宅邸同样是一片血雨腥风。 “你说什么?真的没有办法了?!” 医疗室里,奥斯顿大力捉住了医生的肩膀不住摇晃,语气声嘶揭底,眼中的绝望疯狂之态令人唏嘘,哪还有半分皇室风采。 85|12.19 “是的,殿下,我们已经尽力了。” 被奥斯顿捉住肩膀的医生小心翼翼地应道,他的眼睛始终不敢直视奥斯顿,只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以苟全自身性命。 要知道在这几天时间内,奥斯顿殿下的府邸里他的好多同行都已经被以恶意伤人或者其他罪名论处,且短短时间内便生死不知。 下一个...只希望他能逃过此劫才好... 但就某一方面而言,他能够理解如今殿下为何如此理智全失。但凡一个男人失去那方面的功能都会心生绝望吧?何况还是帝国继承人,这么一个天之骄子! 而且,若是这件事情让陛下知道了...医生不敢再想下去,头愈发低了。 “怎么可能!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你让它再长出来不就是了!”奥斯顿望了一眼自己的下身,抬眼灼灼地盯着医生,“你刚刚是在骗我的对不对!我命令你一定要治好我,我给你爵位,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殿下,这...凶手太过残忍,您的生-殖器官周围的细胞已经全部丧失了活性,我们实在没有办法了...” “住口!我不想要听你说这些!”医生话音未落,奥斯顿一把将他推倒在地,随即又将面前的桌椅,医疗器械全数踢翻,这才停止了动作,“再说一遍,你们到底有没有办法治好我!你要好好想清楚了,我不想伤害你。” “殿下...我们真的已经...殿下,您放过我...”那医生瞥见奥斯顿眼中的杀意,连滚带爬地匍匐在他的脚边,紧紧抓住了他的裤腿,“殿下,您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会有办法的...殿下,我保证!” “记着,这是你说的,”奥斯顿蹲下身来,将医生抓住他裤腿的手拨开,言语中带着冷意,“一个月的时间,我给你一个月。否则,不仅是你,还有你的家人,你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殿下...” “昆特,将人带下去!” 奥斯顿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开了手中的传讯仪向仆人下达命令。很快就有几个人进了房间将那医生押了出去。 “不要让他离开实验室,如果他有任何要求,满足他!” “是,殿下。”昆特恭敬应道,他便是一直待在奥斯顿的贴身仆人。 看着押着医生那一行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房门重新关上。昆特这才开口,“殿下,刚才皇庭那边紧急传讯,说陛下有急事找您。” “找我?”奥斯顿轻声呢喃了一句,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怨毒,“是因为西泽的事情?” 终日打雁,这次却被雁啄了眼睛。 从他决定设下上次那个计策的时候,他就从来没有想过西泽竟然能够逃过他的手掌心。他从未放在眼中的一条弱小的人鱼,在明显被禁药刺激的时候竟然逃走了! 奥斯顿很疑惑,毕竟他醒来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房间里却是没了西泽的影子。接下来便是他察觉到了自己的伤,巨大的痛感袭来的时候奥斯顿简直不知所措,没有一个男人能平静面对这种境况。 这还不是令他绝望的事情,令他绝望的是这些天他找了很多医生,也尝试过医疗机器人,可是得到的结果都是他的伤再也好不了了! 亚萨帝国的继承人连给帝国诞下纯正血脉的机会都没有了!这是多大的讽刺!爱德蒙家族只有他一个嫡系,这也是他能不费吹灰之力成为帝国继承人的原因,可是如今若是让他的父亲和爹地知道他连成为一个男人的资格都没有了,他还有何颜面生存于世?! 西泽·霍恩比! 奥斯顿口中不自觉地念出了这个名字,手上攥紧了拳头。 见自家殿下又有发狂的征兆,作为奥斯顿最为信任的一个仆人,昆特自然知道殿下想到了什么,他连忙出声安抚道,“殿下,您放心,我已经帮您联系过正旅居麦尔肯星球的亨利医生了,他的医术是整个亚萨帝国都数一数二的,您的伤一定会好的。” 事实上,为了维护自己的身份和尊严,整个皇子府邸,只有昆特一人知道奥斯顿的“病况”。昆特本是王后殿下的仆人,又伴随着奥斯顿长大,之后便一直跟在他的身边。 “对,会好的。”奥斯顿喃喃应道,随即瘫倒在地上,靠着一旁的墙壁,抬头望向了昆特,“伦纳德向父亲请求解除我和西泽的婚约?” “是的,殿下,不过这件事情陛下还在拖延时间,并没有答应。”昆特应道,顿了顿才接着开口,“殿下,我为您准备去王宫的飞船吧?怕是陛下已经久等了。” “好。” ...... 面前是一幢巨大的菱形建筑物,外表银色的材质在阳光下令人不敢直视,高耸入云的尖角处透着寒光,一列列全副武装的侍兵恭敬地候在两旁,属于皇室的威严肃穆展现得淋漓尽致。 正是亚萨帝国皇室居所,王宫。 当奥斯顿到达的时候,早有宫仆迎了出来,领着他一并到了帝国国王的议事厅。 “父亲,我来了。” 宫仆将他带进议事厅便自己退了出去,奥斯顿看着他面前之人的背影,恭敬地开口。 单看奥斯顿的称呼,就可以看出他在亚萨帝国国王和王后面前的受宠程度。 “最近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帝国国王,奥斯顿的父亲查德·爱德蒙转过了身来。 “是,儿子知道了。”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想必你也看出了一点东西了吧?此时我们的敌人不止一个,那个西泽甚至利用了舆论抹黑于你,虽然我及时派人补救,但对你声名仍旧会有所影响。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霍恩比家族和格罗特家族真的已经结盟了。” “父亲——” “奥斯顿,你是我的孩子,我将你视□□德蒙家族的骄傲,你的野心我从来就知晓,但是这一次,你失败了。”查德踱步走到奥斯顿的跟前,面色出乎意料的平静,看在奥斯顿的眼里却是没由来地一阵忐忑。 “父亲,我...” “你不仅失败了,你的失败甚至让霍恩比家族和格罗特家族走到了一起,”查德话音未落,奥斯顿刚想出口反驳却是再次被打断查德打断,“奥斯顿,不论是不是因为你的原因,总之他们真的结盟了。你知道这件事对于皇室而言意味着什么吗?爱德蒙这个姓氏作为亚萨帝国的象征还能持续多久?” “父亲,是我错了...”奥斯顿表情一阵扭曲,最终颓丧地低下了头,声音带着控诉,“但是,格罗特两大家族之间一定早已结盟了,只是此刻才显露出来,这件事情由始至终都是他们故意针对我的卑鄙计谋!” “事情已经发生了,我需要的是解决的办法。”查德拍了拍奥斯顿的肩,随即转过了身子,“我想我应该告诉你一件喜讯,西里尔王妃怀孕了。” 西里尔是查德的另一位伴侣,哪怕人鱼稀缺,但君王总是有特权的。 “父亲!”查德话音未落,奥斯顿在瞬间抬起了头,如果他现下还听不出这句话的意思,他这二十多年的帝国储君怕也是白做了。 查德没有理会奥斯顿的失态,只静静地背对着他。亚萨帝国不需要一个无能的帝王,爱德蒙家族也不需要一个不能重振家族的领袖。 如果奥斯顿已经不能达到他的期望,那么他是时候考虑培养另一个继承人了。此时人类的平均寿命已经达到200岁,他完全可以为爱德蒙家族培养另外一个继承人出来。 “现下帝国人鱼已经被西泽挑起对我的厌恶之心,但是如果是西泽先背叛我们之间的婚约的呢?他和赫尔曼的关系帝国学院怕是无人不知了!” 奥斯顿只怔愣了片刻,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开口道。 他...绝对不能让父亲放弃他! 查德转过了头来,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失望之意,“奥斯顿,你觉得舆论是此刻最重要的吗?皇室想要保持着在亚萨帝国的超然地位,甚至一枝独秀,那么终其一切力量都不能让皇室成为成为那两个家族共同的靶子! 几千年前的世界流传着一句话,叫文人造反,十年不成。民众是容易被煽动的,然而只要你不触及他们的底线,他们会展现足够的宽容。所以现在,你首先要做的事情便是破坏霍恩比和格罗特两大家族的联盟,而且,一定要稳住赫尔曼·格罗特,他对帝*队的掌控力才是对皇室最大的威胁!” “父亲...”奥斯顿仰头望着查德,眼神里热切的崇敬。 见此,查德的面色稍微好转了一些,这才接着说道,“你自己不也知道这两个家族之间的纽带便是西泽·霍恩比吗?他在伦纳德心中的重要性无可否认,我记得你当初可是信誓旦旦你一定会借由他拿下霍恩比家族?” 奥斯顿垂下了眼睑,保持着沉默。 “好好想想吧,要么重新让西泽·霍恩比投入你的怀抱,要么...就让他在这个世界消失。” 此时这位查德陛下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他紧紧地盯着奥斯顿,眼中淬着寒光,与平日里出现在大众面前的仁爱君王形象当真是天壤之别。 “是,我知道了,父亲。” 奥斯顿恭敬地退去,心里不知在暗中思忖着什么。 ...... 这是第二次被奥斯顿拦着训练室门外了,陆非鱼完全没有想到在发生那样的事情之后奥斯顿竟然还会来找他。 不过此时他也不惧,这段时间他们两位可早已成了帝国热门人物。是以奥斯顿一出现在帝国学院,便有一大群好事者紧紧跟在了后头,即便隔着较远的距离。 “殿下,这是找我有事?”陆非鱼面带微笑,表情平静。 看着他的样子,奥斯顿几乎就要抑制不住心中的怒意,只是他的手一抬起来,便被一旁的昆特紧紧按了下去。 如此往复,奥斯顿总算有了几分理智,也想起来了此番来意。 狠狠压下心中的不甘,他陡然单膝跪在了陆非鱼面前,众人一片哗然。 86|12.19 防盗章节!慎买!慎买!陆非鱼走到十九跟前,神色难掩激动,伸出手来就想拉下十九的面巾,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手,十九却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嘴里唤了一声陆非鱼:“少爷——。” 听见十九的话,陆非鱼这才回过神来,转瞬收回了自己的手,就算长得再像他又如何,怎么会是他呢?东方乾只有一个,却是早已经不在了。 陆非鱼踉跄着回到案桌前,脸上难掩郁色。 “你先下去吧,十三回来让他过来找我一趟。”陆非鱼背对着十九,声音有些低沉。 十三是暗卫的一员,他们没有名字,只有编号。十九跟在陆非鱼身边,自然知道这些天陆续有被派出的暗卫回来,却是都带回了一些小植物,大都是些摆在内室的盆栽,陆非鱼想要做些什么,十九却是全无头绪。 “是。”十九拜退,心里一阵顿痛,少爷刚刚的表情,是想到了谁? 十九走后,小菊花看着陆非鱼呆坐在椅子上有些心疼,却是无能为力,想了想在意识空间里做了个鬼脸,“宿主,宿主,你看我这样可爱吗?” 听见小菊花兴奋的声音,陆非鱼从记忆中回转过来,却见小菊花做了个鬼脸,嘴巴变成了方形,陆非鱼不禁一笑:“不错,挺可爱的。” “哈?真的吗?嘻嘻嘻...”小菊花又唱又跳,完全放飞了自我。 “小菊,你说,东方乾有可能出现在这方世界吗?”陆非鱼垂眸,即便明知道答案,还是忍不住心存侥幸,他不过也是一个俗人。 “宿主,这个......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上个世界只是一个较为低等的世界,没有人具备超自然的能力,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东方乾本来就不属于那方世界,或许他也只是一个外来者?但是这个概率......”小菊花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主人,我只能帮你到这了啊! “那就是说还有这个可能的!对不对!”陆非鱼极度兴奋,娄然站起身来,如果,如果东方乾真的存在这方世界,那么他现在在哪里?自己又该怎么找到他? “宿主,你别激动啊,这个概率是非常非常小的,所以......” “我知道啊,但是总得试一试不是吗?否则我怎么会甘心。” 陆非鱼声音悠悠,却是坚定无比。原本已经做好了失望的准备,却没曾想系统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东方乾,此刻,你是不是也在某处等着我?想到这里,陆非鱼只想快点结束任务,专心寻找那个可能根本不存在的人。 “宿主......” “不说了,我去库房,之前暗卫搬回来的盆栽植物都在那里。”没有理会小菊花的话,陆非鱼火急火燎的拿起桌上的笔墨纸砚就开始向库房狂奔。 ...... 今天是梅妃举办的宫宴,四皇子姬越正是她所出,如今正是到了纳妃的年龄,前些日子皇帝顺嘴还提了两句,是以这场宫宴举办的目的不言而喻。 梅妃是当今圣上的宠妃,皇后早已殡逝,如今后宫她一家独大,太子还未立人选,皇帝的身子骨大家都看在眼里,怕是已经熬不了多久了,皇帝共七个皇子,但是除了二皇子和四皇子其余年纪都还太小,家室和天赋也并不出众,是以这所有的皇子中只有二皇子和四皇子对那个位子有一争之力,说的是皇子妃,可是一不小心就成了皇后了也说不定啊,这么一想,这些个夫人们自是拖家带口的想要凑个热闹。 此刻正是辰时,日头正好,梅妃娘娘还未到,御花园里已是一片嘈杂,宫人们身姿轻盈的送上一盘盘美酒瓜果,穿着各样的姑娘小姐们三五聚作一团,燕瘦环肥,姿态各异,当真是人比花娇,不时让对面一席的公子少爷们看呆了眼。 陆非鱼本不想来,却被顾夫人强拉着过来了,究其原因?呵呵,儿子,你不觉得你老娘还缺个儿媳吗? 陆非鱼:...... 宫宴分了两席,男女各一席,虽然女客多得多,但是像陆非鱼这样恨娶的公子哥也不少,总而言之,这就是一大型的相亲宴。 陆非鱼送顾夫人在座位上坐下,刚回过头,便看到二皇子姬泰和他姐姐相携而来,只是,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怪? “姐夫,你怎么也过来了?”陆非鱼行至姬泰跟前,拱手行了一礼,这才开口问道。 “这是梅妃的宫宴,我总得给点面子啊。”姬泰对着陆非鱼挑了挑眉,又转头对着顾锦玉笑的有些讨好:“锦玉,你说是不?” 顾锦玉轻描淡写的瞟了他一眼,却是没有回话,转头对着陆非鱼说道:“阿恒,你也该收收心,给我找个弟妹了,”顾锦玉顿了顿,指指顾夫人的位置对着陆非鱼调笑道:“怕是娘现在已经等的着急了。” 陆非鱼讪笑了声,媳妇啊?要是东方乾在的话,把他绑来做媳妇还差不多。 和顾锦玉寒暄完,陆非鱼和姬泰自觉走到男宾那一席。 “你跟姐姐这是怎么了啊?”陆非鱼向姬泰询问。 “啊,没事,没事啊。”姬泰吞吞吐吐。 “锦玉是我姐姐,所以呢,除了我们两人的父母之外,我就是最了解她的人,真的确定不用我给你出出主意吗?” “那个......我最近做了一点不好的事情,好像锦玉很生气......” 想到上次自己喝醉酒第二天一早醒来锦玉一身的伤,他就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是,他是个风流人,但是也从来不会在床笫之事上让姑娘家伤成那样!这要是让阿恒知道了这件事还不得揍他一顿!虽然两人常常出去胡混,但是阿恒对他姐的感情自己是再清楚不过。 陆非鱼看姬泰难以启齿的样子也没有逼问他,夫妻俩的事还是两人自己解决比较好,想到刚才自家姐姐难得的冷面,或许,这是一次契机也说不定。 “好了,我也不问了,锦玉从小啊,最喜欢骑马,再大的事,你让她出去疯跑一圈回来就什么都好了。” “好兄弟!”姬泰眼里蹦出闪亮的光,伸出折扇来拍了拍陆非鱼的肩,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别急着谢我,晚上咱们出去聚一聚吧。你可别想歪了,我有正事跟你说!” “好好好。” 陆非鱼和姬泰聊得正欢,两人行至假山处却听见一道男音,姬泰一把拉住了陆非鱼,做出噤声的动作,两人停下来驻足聆听。 “竟还有人如此欺侮自己妹妹,当真泼妇!”一个身着华服的男人握住眼前女子的手腕,言语间皆是鄙夷,此人正是四皇子姬越。 “妹妹,呵!我可没她这种下贱的妹妹!”楼沁兰眼里满是愤怒,早知道今天,当初自己拼死也不该让这贱人进入楼家!不过一个义女,她今天就敢设计自己,差点让自己掉落池塘,大庭广众之下,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楼沁雪此时正站在姬越身后,她穿一袭淡粉色衣裳,素净的小脸上一个巴掌印分外明显,此刻眼角还挂着泪痕,当真是我见犹怜。 “这位公子,不关我家姐姐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唔......”楼沁雪轻轻扯了扯姬越的袖口,说着又忍不住抽泣了起来。 姬越怒视了楼沁兰一眼,这才放下她的手腕,回身给了楼沁雪一个笑容。 “伤的这么重,有这样的姐姐,可想而知你平日里吃了多少苦!”姬越看着眼前那张美丽脸蛋上的五指印,忍不住心生怜惜。 “多谢公子,姐姐也是无意的,我不怪她。”楼沁雪躬身向姬越行了一礼,看着姬越脸上明显的疼惜,不由得羞红了一张脸。 “哼,一对奸夫□□!恶心!”楼沁兰冷哼一声,将两人暧昧的气氛破坏的点滴不剩。 姬越堂堂皇子,自小含着金汤匙长大,这还是第一次听见别人的谩骂,这怎么能受的了! “跪下!辱骂皇子,该当何罪!”姬越对着楼沁兰厉声喝道,旁边小径上两个太监走过,却被姬越唤了过来。 两个太监恭敬地朝姬越行礼,楼沁兰见此情景,心里害怕起来,她刚刚一时冲动,怎么会想到此人竟是四皇子! 这人竟是四皇子!未来的皇帝!楼沁雪看着姬越高大的背影,心中激动莫名,未来的皇帝在替她出气! “我,我......”楼沁兰还没说完,姬越却向那太监递了一个眼色,显然是不想听楼沁兰继续说话了,两个太监一人握手,一人捂嘴,就要把楼沁兰踢倒在地。 “住手,”姬泰抬手喊了一句,和陆非鱼从假山后走出。 “我当是谁,原来是二哥啊,怎么二哥还要为这女子出头吗?这女子刚刚可才掌掴亲妹,如今又辱骂皇子,如此歹毒的心思,二哥觉得不该罚吗?”姬越瞧见姬泰和陆非鱼并没有什么表情,言语中也多有挑衅。 扫了扫正大力挣扎的楼沁兰,姬泰摇了摇头,面无表情道:“四弟,你误会了,我只是想提醒你,这两位可是楼大将军家的小姐。” 楼沁兰听见这话拼命朝两人点头,姬越面色一顿,脸色难看的示意太监放开了楼沁兰。 “多亏二哥提醒,不然弟弟可是险些犯了错。”姬越向姬泰抱拳,陆非鱼也向姬越行了一礼。 没想到竟是楼府千金,只是刚才他一眼只看见这姐妹两人都穿的素淡,还以为是哪个小官家的女儿,倒还真是险些犯了大错。 “姑娘竟是楼将军的掌上明珠,怎地刚才不早说?刚才是本王情急,还请姑娘不要怪罪!”姬越态度诚恳,笑意盈盈,转身向楼沁兰行了一礼。 87|12.19 时间一分分钟过去,几个小时悄然而逝。亚萨星球上的天空,转眼就挂上了一轮圆月。 现如今人类早已探索完月球,只是因为月球上不适宜人类生存便停止了开发,“赏花、赏酒、赏月”这三项闲情逸致倒也勉强传承了下来。 奥斯顿来来回回在房间走了不下十趟,明明应该是已经确定的结果,然而随着时间的临近,他心里便愈发不安与焦躁。 “昆特,你说......西泽这一次还能不能逃走?”奥斯顿终究忍不住问出了声,语气里透着两分怀疑。 他是想破了头也没有想到上一次陆非鱼究竟是怎样从他全副武装的宅邸安然离开的,就算他因为想要不受打扰而遣退了房间的人,但是那房间明明就只有一个出口,且外面可是有无数侍卫守着的! 还有自己的突然昏迷......奥斯顿越想越不对劲。 “殿下,这是不可能的......您实在不用如此担心,”昆特看着自家主人这般样子,连忙开口安抚他,“派去的那些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若说是赫尔曼的话还有可能让他给他逃了,但是一条人鱼......” 昆特面带微笑地摇了摇头,话中的轻视之意不言而喻。 “对,上一次肯定是因为赫尔曼的缘故,不然西泽怎么可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奥斯顿强忍下心中的不安喃喃自语,一手轻抚着自己掌心的纹路,“其实对于赫尔曼,若不是他是格罗特家族的人,生来就要和皇室作对的话,我一定会好好重用他的,真是......可惜了。” 对于赫尔曼的强大,作为一直和他相提并论的人,奥斯顿不可能没有认知,即便他不想承认。 赫尔曼的父亲在对抗亚伯拉罕帝国的入侵中意外身亡,他的爹地也随即病重追随而去,大家都以为格罗特家族经此一变已是一盘散沙的时候,赫尔曼不着痕迹地夺得了家族大权,随即请命前往战场,那一年,他才十六岁。 对于现在人类200余岁的寿龄而言,这是一个足够让人惊掉下巴的数字。 在后来的短短三年时间里,赫尔曼从一个普通战士成长到和他父亲一样的军权在握的将军,不仅力挽狂澜将亚伯拉罕帝国赶出了亚萨帝国的领地,还让亚伯拉罕帝国的君王签下了降书和各种不平等条约,这一战打痛了亚伯拉罕帝国的骨头,从此再也不敢叫嚣半句。 自此,赫尔曼也一直待在战场上,震慑着周边国家,保卫着亚萨帝国的安宁。不知不觉之间,他已经成了亚萨帝国的精神领袖,格罗特也在皇室的眼皮子底下发展壮大。 或许是因为赫尔曼的锋芒已经收敛很久的缘故,这两年比亚星那么一个小国倒有些蠢蠢欲动的感觉。 但不可否认的是赫尔曼终将成为亚萨帝国史上的一页传奇,如果他不是奥斯顿·爱德蒙,他也是要佩服他的。 如果是赫尔曼,他倒能相信对方有这个能力救走西泽。可是这一次,赫尔曼已经离开了,西泽只怕是在劫难逃。 想到这里,奥斯顿轻笑了一声,真不知道明天西泽的死讯传开会是什么样子? 他辛辛苦苦给大家演了一场好戏,又暗中引导舆论,可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他的替死鬼都已经找好了,因为不能接受恶心的西泽和崇敬的赫尔曼将军在一起,所以想要毁了他,多么完美的理由? 然后伦纳德那个老匹夫怎么能接受西泽如此死亡?他必定会将赫尔曼列为终身仇敌,两个家族也必将你死我活,皇室会作收渔翁之利,这个时候,他最终的目的也达到了。 “哈哈......哈哈哈哈......”心中得意,奥斯顿仰头大笑不止,笑声回荡在房间内,空气中激起了一阵波纹。 昆特在安静地立在一旁,等待着回来复命的人。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半夜过去了,一夜也过去了,黎明的曙光升起的时候,昆特手中的传讯仪终于响了! 奥斯顿猛地站起了身来与昆特对视了一眼,后者点开了新接收的消息,几个带着头盔看不清面容的战士出现在虚拟屏幕上,随即单膝跪地,“殿下,我们失败了,整个亚萨星球都没有西泽·霍恩比的影子!” 为首的话音落了半晌,奥斯顿都没有开口说话,一旁的昆特压住心里的震惊,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殿下...” “你们这群废物!!!” ...... 一个星期后,奥斯顿环抱双膝坐地,靠在身后的白色墙壁上。大门缓缓拉开,进来的正是昆特,此时他一脸焦急。 “怎么样了?父亲愿意见我了吗?”奥斯顿原本黯淡的眼眸闪着亮光,等待着昆特口中能给他一个希望。 这一个星期发生的事情太多了,猝不及防地便打破了奥斯顿所有的认知。 刺杀西泽失败的第二天,网上的一则视频便以光速流传,其中内容正是他以权谋私使用禁药意图谋害西泽的所有证据! 视频显示的正是他的宅邸里,他不仅亲口陈述如何拿到禁药想要做什么,更是对人鱼极尽侮辱,更重要的是他当时状态完全正常,而一旁的西泽则瑟瑟地倒在一旁,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的恐惧。 随后便是两份血液样本,一份是他的,一份是西泽的,两份都显示着血液里残留禁药成分,至此,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我知道这段时间很多人都在骂我,我很犹豫要不要公布所有的真相,最初,奥斯顿真的给了我一段很美好的记忆。我很痛苦,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煎熬中度过,直到昨天。我重温了这段视频,这个时候我才清楚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西泽哽咽的声音再一次回荡在奥斯顿的脑海里。 “奥斯顿是亚萨帝国未来的君王,可是在他心里人鱼只是人类繁衍的奴隶,我不敢想象有一天这样的人坐上亚萨帝国的王座对于人鱼而言是一个怎样的噩梦。几百年前人鱼诞生之初的那段时间相信对每一条人鱼而言都是难以忘却的历史,我们渴望着人类的尊重,即便我们弱小,但是我们拥有完善的思想。” “殿下当时对人鱼的谩骂我仍旧历历在目,我不敢,也不能接受自己未来的伴侣竟是这样一个人。” 不,他怎么可能将那些话说出来!他怎么可能这么蠢!奥斯顿攥紧了拳头。 “我知道针对这则视频大家有很多疑问,或许是因为我是弱小的人鱼,或许是殿下自认为已经足够了解我,我找到了反击的机会,我很庆幸之前一段时间都在赫尔曼将军手下挨揍。奥斯顿被我打晕了,我复制了房间里的监控内容,至于血,那是他溅在我身上的。” 不不不,一条人鱼怎么可能从他手里逃出去!他的房间里根本就没有监控,他在撒谎!奥斯顿睚眦欲裂。 “我逃了出去,我利用奥斯顿殿下手中的传讯仪引开了外面的侍卫,离开了他的府邸,之后,赫尔曼将军救了我。于是便有了后面的一系列事情。” “根据《亚萨帝国星际法》,故意伤害人鱼者,轻则囚禁百年,重则死;传播、使用瓦尔克药剂,死。我相信亚萨帝国的律法能够给我一个公道,给所有的人鱼一个公道。” 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然而不过短短几分钟时间,便有数千万人观看,没有一条人鱼不是义愤填膺。 随后陆非鱼传出的视频被证实,所有的证据提交到帝国法庭,亚萨帝国的人鱼联名上表恳请法庭受理,在皇室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之时,情势已经不可遏制。 人鱼最开始的一段历史是所有人鱼心中不愿提及的痛,虽然上天给了他们繁衍的能力又不给他们相匹配的实力,某种程度上而言就注定了他们必将承受舆论和轻视,沦为人类的附庸,而陆非鱼这一次,则是利用自己的人鱼身份和他们站到了一起,将百年积怨挑到了明面上来。 并且还告诉了他们,若是再不反抗,待到奥斯顿成为亚萨帝国的君王,历史将会再一次重演。 所以,这才是陆非鱼彻底将奥斯顿踢向地狱的王牌,面对群情激愤的人鱼,皇室只能放弃奥斯顿! “......殿下,我去了王宫,王后在殿外跪了很久,陛下他......”昆特欲言又止,可是其中的未竟之意奥斯顿又怎么会听不懂? “父亲还是不愿意见我对吗?”奥斯顿垂下了头,声音再无波澜,”也是,他马上就要有新的继承人了,我一个失败者又怎么值得他费尽心思......” 他是彻底败在一条人鱼身上了吧? 这段时间他受尽屈辱,言语上的侮辱、谩骂暂且不论,只要他一出府邸,便会被那些个人鱼群起而攻,甚至里面不乏人类,各种污秽砸在他的身上,他的专属飞船被砸成碎片,宅邸也没了大门。他想要动用武力,可是侍卫不敢动手,人鱼也像是铁了心要跟他死磕到底,他亲爱的父亲又怎会放任他冒天下之大不韪? 他撤去了他所有的侍卫,仆人...他不肯见他,放弃了他! “......殿下,还有一件事......”昆特面色为难地抬头,最终下定了决心,“今天皇庭周围聚集了上万的人鱼□□示威,恳请依法处置您,陛下已经下了命令......” “要抓还是要杀?” “陛下派了人过来请您去囚牢......”昆特看着奥斯顿的样子实在心疼,忍不住安慰道,“殿下,您放心,陛下那么疼爱您,一定会想办法救您出来的......” 昆特一张脸似是要哭出来,声音也嘶哑了起来。 “救我出来,呵呵......”奥斯顿干笑了两声,随即像是想到了些什么,嘴角猛然扯起了一个弧度,“救我......现在只有塞西尔能救我了,还有他的父亲!对了,我之前让你去做的事情你做了没有?” “是了,殿下!我之前便将您的命令透露给塞西尔知晓了,倒时候赫尔曼......”昆特闻言,表情也是一变。 “哈哈哈......我还有机会!还有机会让西泽求我出来!”奥斯顿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笑声颠狂。 88|12.20 三天之后的囚室里,奥斯顿果然见到了陆非鱼,只是他出现的方式却是让奥斯顿难以置信。 “当初你也是这么离开我的宅邸的?”如果说西泽并不是一条普通的人鱼,之前他的所有反常便也有了解释。 奥斯顿看着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人鱼,忍不住站直了身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西泽到底为什么能够突然出现? 可笑他为了得到西泽的感情自认付出了那么多,却是现在才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眼前这个人!从蓝其星球归来开始,他才是一直被西泽玩弄在鼓掌之上!他输得......真是不冤! “嗯......算是吧。”陆非鱼轻轻颔首,“看样子殿下的状况不怎么好?” 面前的奥斯顿可真是爱德蒙家族有史以来的第一人! 既然入了囚室,便成了罪人,他身上的皇子服早已被人扒了下来换上了囚服,身上一条条红痕很是显眼,那是鞭子的痕迹,而且这种打法,怕是比外伤可是要痛苦得多,精神看样子有些萎靡,应该是使用了折磨人精神的刑讯手段,敢对帝国继承人动刑,哪怕是曾经的,这里面怕是有人鱼出力不少。 陆非鱼很不厚道地笑了。 “呵,这不是拜你所赐?我的状况......”见到陆非鱼的笑脸,奥斯顿直直地朝他扑了过去,只是还没有走几步便摔倒在了地上。 试图想要爬起来,却是控制不住地再次倒了下去,奥斯顿朝着地面狠狠地捶了一拳。眼神若是能杀人,陆非鱼早已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他的状况怎么可能好!如今除了皇室没有人对他抱有善意,甚至在父亲的态度明显放弃他之后,连皇室宗亲也因为一己私利在为他沦落到如此境地拍手叫好,唯一让他坚持下去的便是西泽的到来。 所幸,他等到了。 “你来做什么?”奥斯顿的表情平静了下来,脸上的笑容有些讽刺。 “因为赫尔曼。” 陆非鱼答道,他走到奥斯顿面前蹲了下来。“你知道我来做什么吗?” 奥斯顿仰头看了他半晌,表情突然狰狞起来,“你是来求我的!对吗,哈哈哈......西泽,你是来求我的!” 陆非鱼没有答话,只静静地看着他,这个态度却是惹恼了奥斯顿,“怎么样?!赫尔曼失踪了对不对?你求我啊!我知道他在哪儿,只要你求我我就告诉你。” 奥斯顿压低了声音,缓缓凑近了陆非鱼的耳朵,极度瞪大的眼眸在刺眼的灯光下有些恐怖。 “不,奥斯顿,我是来给你送礼物的。”陆非鱼轻轻摇了摇头,随即走到了他刚刚出现的地方,奥斯顿这才发现那里还有一个黑色的包裹。 “这个人你应该认识,他叫约克·图尔斯,之前一直跟在赫尔曼的身边,当然了,他还是塞西尔的父亲,殿下可觉得眼熟?”陆非鱼缓缓将手中的包裹解开,一颗带着血迹的人头赫然出现在奥斯顿的眼前,“本来赫尔曼不想这么血腥的,但是我觉得这个样子约克殿下应该比较喜欢,所以他就从我了。” 陆非鱼将人头踢到了奥斯顿的跟前,声音逐渐冷冽起来,“殿下可要看仔细了,约克·图尔斯,与比亚星球勾结,背叛亚萨帝国,杀害我帝国战士,被赫尔曼将军擒获执行了死刑,临死之前,他可是指认了一切都是奉了殿下的命令......” “不!不!不!不是我......不是我......”陆非鱼话音未落,奥斯顿陡然叫出了声来,像是失了神智。 怎么会这样?!约克怎么会死?!他怎么会把一切供出来?!他难道不怕自己对塞西尔做些什么?! 最重要的是,现在他该怎么办!!!他不想死...... “怎地,殿下对我还不想说实话?让我来猜猜看......其实这件事情是陛下授意的吧?其实我只是顺带,最重要的是皇室和亚比星人勾结想要乘机将赫尔曼永远留在那里......” “你......你怎么会知道!”奥斯顿仰头看着陆非鱼,眼神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很简单,因为我是殿下您的话也会这么做的,赫尔曼才是皇室最大的敌人不是吗?”陆非鱼踱步走到奥斯顿面前,嘴角轻勾看着他,“殿下恨我,可是为了殿下的野心你可以忍。不过你跟陛下本来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陛下现在却是要彻底抛弃你,以全皇室的威严,这可是我看过的一出最好的戏啊,毕竟你们之前真是父子情深呐。” 陆非鱼轻声笑道,“你的手下找不到我,是因为我去了战场。至于其他的疑问,我也就不跟你解释了,今天过来,我其实是想来救你的。” “救我?你害我害得还不够吗?!”奥斯顿咬牙切齿。 因为眼前这条人鱼,他失了男人的尊严,失了身份地位,什么都失去了!甚至,马上连这条命都要失去...... “成王败寇罢了,殿下身在皇室这么多年竟然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你也不用觉得我对不起你,毕竟殿下对霍恩比家族和格罗特家族的心思可是昭然若揭。” “我是亚萨帝国的继承人,我怎么可能容忍皇权旁落!原本就是属于爱德蒙家族的东西我自然要拿回来!”奥斯顿声嘶揭底。 “是,殿下要拿回自己的东西理所应当,那合该霍恩比和格罗特家族的人就应该主动让路引咎而亡?我们也不过是为了保全自身罢了。至于皇权旁落,那是因为爱德蒙家族已经失去那个资格成为帝国的主宰!所以......你才会在这里。” “是啊......我在这里,我输了......”奥斯顿趴在了地上,说不清是在笑还是在哭,过了良久才开口,却是换了个话题,“这几天都没有谁过来看过我,你是唯一一个......” “那是因为陛下还在犹豫殿下您的审判,加上这之后的通敌叛国,殿下您可是在劫难逃,哪怕陛下想要保下你,怕是没有一个民众能够答应。” “所以,我必须死了吗?”奥斯顿终是心如死灰。 “不的殿下,您忘了我说我是来救您的吗?”陆非鱼抬起了奥斯顿的下巴,澄金的眼眸像一汪深潭,“殿下,看着我。” 四目相对,奥斯顿的眼神逐渐涣散,像是人偶一般。 ...... 一天之后,奥斯顿的囚室里迎来了另外一个人。 塞西尔像是消瘦了很多,蓝色的眼眸也失了光泽,一见到奥斯顿,他便急急地扑了过去,“殿下——” “塞西尔,你终于来了。”奥斯顿将塞西尔搂入了怀中,任凭塞西尔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肩膀,平静地不像话。 塞西尔好容易放开了奥斯顿,却是止不住自己的眼泪,“殿下,这段时间我好害怕,他们不让我过来见您,父亲......父亲也死了,殿下!” 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里只有两个人能给他安全感,一个是奥斯顿殿下,另一个便是和这具身体有着父子关系的约克·图尔斯。可是如今,这两个人...... “不要害怕,我不是在这里吗?” 奥斯顿轻拍了拍塞西尔的背,声音柔和,眼神却是看着对面的墙壁,若是塞西尔细看的话,便能发现奥斯顿的眼睛里此刻并没有焦距。 “殿下......呜呜......殿下,我好想您......”塞西尔再一次地扑到了奥斯顿的怀里,“他们说您就要死了,这怎么可能!您可是要成为亚萨帝国陛下的人!查德陛下怎么会舍得......” “他们没有说错,我真的要死了。”奥斯顿平静地打断了他的话,“可是塞西尔,我不想死,你愿意帮我吗?只有你能帮我了。” 奥斯顿将塞西尔拉离他的怀抱,紧紧注视着他的眼睛。塞西尔怔愣了一瞬,这才理解奥斯顿话中的意思,“我当然愿意!殿下,只要能够帮您,我愿意做任何事情!” 塞西尔像是发誓一般,声音锵然。 “既如此,你便帮我分担一半的罪过吧?你是人鱼,仅这一条你便能挽救我的性命,你愿意吗?” “我愿意,殿下!”没有丝毫犹豫,塞西尔急急点头,生怕奥斯顿不信他,“请您一定等我!” 眼前的人是他所爱,他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父亲已经死了,再没有了奥斯顿,他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看着塞西尔脚步匆匆离开的背影,奥斯顿面上的笑容还未完全显露,眼神一晃面前便模糊了一片。一根手指从后面轻轻一推,奥斯顿晕倒在了地上。 陆非鱼的身影陡然出现,看着奥斯顿沉睡的面容忍不住轻笑,“死亡,对奥斯顿你而言怕只是一种解脱吧?可是我偏偏得让你和塞西尔互相折磨,不然怎么对得起霍恩比和格罗特家族上下上千条人命?” 空气中一阵波动,陆非鱼的身影瞬间消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 三个月后,因为塞西尔自首,且对与奥斯顿合谋的所有犯罪事实供认不讳,甚至由于其父是约克·图尔斯的缘故,民众开始怀疑他才是两人之中占据主导地位的那个人,加上陆非鱼的推波助澜,奥斯顿成功地被免除了死罪,却受了断臂之刑。 此后,两人被流放奥布里星球,那里是亚萨帝国的罪犯集中营。 同月,赫尔曼俘虏了亚比星人的君王凯旋而归,当日,皇庭外万人空巷。 “西泽·霍恩比,我赫尔曼今日以格罗特之姓请求你做我的伴侣,以更忠贞的情感延续我们之间生生世世的盟约,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将成为西泽·霍恩比·格罗特。” 他于人群之间朝他单膝跪地喊道,丝毫没有顾忌场合,引得众人捂嘴欢呼。 “我愿意。” 陆非鱼微笑,金色的长发散落在他的脑后,在阳光下映射出绚烂的光,柔和的光晕将他笼罩在中间,无端让人生出了一股距离感......却又控制不住地想要靠近。 欲罢不能的吸引,生生世世盟约,多么美好的誓言。 89|12.20 此时正值七月,闷了多日的天气终于如同猛兽开闸,大风卷着尘土带来了久违的清凉,磅礴的大雨哗啦哗啦,乌云遮过月华,如墨的黑色连接了天地,海洋艺术学院里,只有一间男生宿舍隐隐透出几分昏黄的光。 偌大的房间内,几个青年围站在一起,中间是一张泛黄的实木圆桌,桌子上点着几根蜡烛,这便是整个房间的光源,一、二、三......足足有六根,倒也和他们的人数相对应了。 此时这一个个青年表情肃穆,眼睛直直地盯着桌上的跳跃的火苗。 “砰——” 一声重响,被重重包围的蜡烛突然熄灭,周围一片黑暗,一股凉意顺着敞开的窗户倾向了张东的后背。 “啊——”他尖叫着猛然跳了起来,同时狠狠一掌打在了旁边的曲鸣肩上,抑制不住地大喘气。 有人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接着是手机电筒开了。 “我说东子,你这胆子也太小了点吧?不敢玩还逞强,啧啧......”曲鸣拉下张东的手嘻嘻笑着。 “谁说我怕了?我这是......我这是被惊到了你知道吗?老子刚才比在高考考场还认真,突然就这么一声,我能不条件反射吗?” 环顾四周没见什么异样,张东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听见曲鸣的嘲笑,急急开口反驳。 “没什么事,刚刚刮了大风,有树枝被吹断打在了玻璃上,还好只是裂了几道口子。” 宁筠从窗户口的位置回来,随即开口向众人解释道。他整个人还站在阴影中,模糊了样貌,清亮的嗓音却一下子便将房间里紧张的气氛打破了来。 “那继续吧?继续继续,今儿个怂了的就不是男人!”赵滨见宁筠的样子愣了一瞬,随即开口起哄道,“我们可是说好了,今儿个谁要是害怕不玩了下一个学期我们全寝室的袜子可就归他洗了!” “那就继续呗,身为21世纪的知识青年还信这个鬼东西?你们谁要是害怕就早点说啊,在下的袜子可是都已经准备好了,哈哈。”曲鸣抬了抬自己的脚,破了几个洞的时尚牛仔裤也展露人前,吹了吹额前的碎发,脸上是说不出的嘚瑟。 “我们真的要玩啊?据说请碟仙容易招上不干净的东西诶。”李慎皱了皱眉,表情有些不自然,“你们不是忘了吧?我们学校前段时间死的那个男的,到现在案子都没破。”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但是那个男的不是从楼上摔下去的吗?怎么还没结案?”张东脑子里短路了一下,那个学长的死状他当时可是围观了!现在想起来真是一阵渗人。 “据说是家属不接受意外死亡的调查结果,前两天那个师兄的爸爸还给他儿子的朋友跪下了,问什么真相!可是哪有啊?”曲鸣摇了摇头,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敲了敲桌子,“呵!你俩可差点带偏我了!别想着转移话题,不敢就直说!” 宁筠的眼神暗了暗,移了两步和众人站在了一起。 “就是嘛!李慎啊李慎,你爸还真给你起了个好名字,你也忒胆小了吧?”高一恒撇了撇嘴,“还有你,张东,要退出就快点,关键时刻别扫兴好吧?” “刚开始说想玩的时候也只是心血来潮,如果不喜欢的话我们还是算了吧?就是可惜了这么多天的准备,只差临门一脚的感觉还真有点遗憾。”宁筠此刻正站在张东和李慎中间,他的视线停留在桌上的瓷白的碟子上。 可不是吗?他们几个放假了还不回家,不就等着今天七月十四?这游戏他们可是期待好久了,要是现在让不玩了估计心里就像猫爪子挠着一样难受。 “李慎,张东,你们俩要是不想玩就退出,今天晚上出去睡,明天再回来怎么样?”赵滨看了宁筠一眼,开口说道。 “我......我......”李慎伸手挠了挠头,一张娃娃脸都皱成了一团,“我玩还不成吗?我可不想给你们洗袜子!” “哈哈哈,这才像个男人!”曲鸣竖起了自己的大拇指,众人的眼睛皆转向了张东,沉默片刻,后者也点了点头。 宁筠嘴角轻勾露出了一个微笑来,用打火机将桌上的蜡烛再次点燃,晕黄的烛光在他脸上轻晃,整个人更显温润。 赵滨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游戏怎么玩你们之前也了解了,既然要玩我就再说两点,这也是对我们大家都负责。”宁筠将碟子、和笔扯了过来,摆放在众人中间。 此时细看,紧贴着桌面的还有一张挂历大小的纸,纸的正中间画上了和碟子一样大小的圆圈,圆圈里面一个红色的骷髅骨头格外显眼,圆圈周围写着他们几人的姓氏、名字,常见的数字、颜色和其他一些东西。一列一列无比清楚。 “一、不问冤情;二、不问死法,这两条也是别人告诉我的,据说很重要,为了安全着想,还请大家记住。”宁筠抬头望了众人一眼,“准备好了吗?” “嗯。” 六人将凳子搬到了桌旁坐下,每个人的位置皆在六芒星的顶点。窗外的雨好像越下越大了,隐隐有水珠溅落进来,偶有轻风拂过,微小的火苗一阵摇摆,倒映在白色墙壁上影影绰绰,气氛再次紧张起来。 几人对视一眼,接着将自己的右手拿了出来,食指轻点在盖在骷髅头上的碟子上,随即闭上了眼睛。 “小碟仙快来......小碟仙快来......”几个人叠在一起的轻轻悄悄的声音回荡着空气中,断断续续地传出很远。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纸上的碟子突然开始移动,几人先后睁开可眼睛,却是不敢转头,只用眼角的余光轻瞥。 什么都没有。 李慎长长地舒了口气。 “小碟仙,你已经来了对吗?”最先开口的是宁筠,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手中的碟子在众目睽睽之下盖住了纸上一个大大的“是”字。 张东瞪大了眼眸,随即望向了对面的曲鸣,“我没有用力!” 曲鸣的视线绕了一圈,众人皆默默摇头。宁筠对着张东嘘了一声,这才继续开口,“小碟仙,你是男是女?” 碟子再一次移动,这次是正好盖在了“男”字上方。 此刻饶是之前兴致最高的曲鸣和赵滨也忍不住怀疑起了唯物主义科学论,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 没有人注意到宁筠系在颈间的红绳轻晃了一下。 “这次我来,”赵滨率先开口,视线在宁筠身上停留了一瞬,“如果我告白的话,我喜欢的人能接受我吗?” 此话一出,众人一百瓦的八卦眼皆放在了赵滨身上,虽然一早知道赵滨心里有个喜欢的人,但是他们可没想到他居然还是个情种,关键是现在还不敢告白! 这个笑话能让他们笑一年好吗!要不是此刻场合不对,估计赵滨能让能让他们给扒干净了。 桌上的碟子在赵滨紧张地注视下开始移动,缓慢的速度让他急红了眼睛。 “否。” 看着碟子最终尘埃落定,赵滨左手大力锤了一下桌沿,引得桌子一阵轻晃,“艹!什么玩意啊!这根本就不准!” 然而他话音未落,一阵狂风从窗户边扫过,透明玻璃急剧晃动,最终打在了窗沿上,哗啦哗啦和着雨声一起摔了下去。 还好此时已至深夜,学校也早已放假。 “赵滨,跟碟仙道歉!快!”眼看着桌上的蜡烛就要熄灭,宁筠急急喊道。 看着此时的诡异状况,说不清是害怕还是什么,赵滨终于在宁筠的眼神下败下阵来,嘴上不甘不愿地开口,“碟仙碟仙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 风势突然变小,本来只留着点点火苗的蜡烛重新燃了起来,几人心里没由来地一阵心慌,宁筠伸出左手在自己的颈项间轻抚了一下。 “宁筠,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赵滨皱着眉头对着宁筠开口道,后者放下手轻摇了摇头,垂下了自己的眼睑。 谁也没有发现,他映着火苗的瞳孔中赫然还有着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小碟仙,小碟仙,你知道我们学校的李师兄是怎么死的吗?”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却是之前胆子最小的李慎开了口,他一字一顿,映照在烛光下的脸色分外苍白,倒像是被人手中的牵线木偶一般。 思及他问的问题,曲鸣脸上一阵紧张。一、不问冤情;二、不问死法...... 桌上的瓷碟突然一阵猛烈的移动,比之刚才更大的风从敞开的窗户间呼啸进来,只剩下木框的窗户陡然间被吹落,隐隐还能听到木块拍打地面的声音,蜡烛在一瞬间熄灭,房间内漆黑了一片。不知是谁被吓到用力过猛,瓷碟飞了出去,掉在地上碎裂成片。 随着“轰隆隆——”地一声巨响,幽蓝的亮光照亮了房间一角,那一角无比清晰地映在众人眼前。那里,躺着一个人。 或者说,是一具尸体。 他就躺在那里,后脑侧面明显有一块凹陷,白色的脑浆混着红色的血,将身上的蓝色衬衫染成了黑色。脸上的表情扭曲着,双目圆瞪,白色的眼膜里爬着一条条的血丝,就像是蜘蛛网一样密密麻麻。 众人的呼吸被提起,李慎紧紧地拉住了高一恒的手臂,张东也躲在了曲鸣的身后,赵滨大力握住了宁筠的手腕。“轰隆隆——”接连几声雷响,幽蓝的闪电久久没有消失。 突然,地上的那人将头转过来了,嘴角轻微地扯动,那是......笑容。 “啊——那......那是李,李师兄!” 房间再次黑暗,张东的声音猛然响起,众人手拉手围成了一团。“我的手机打不开了,你们的手机呢!不对......不对!刚刚手机还是电量还是满的!” “我的也打不开了!” “啊——快...快走开!”脖颈猛然被人掐住,李慎用尽全力也拉不开那人的手臂。 “李慎!你怎么了?” 曲鸣听见李慎呼救的声音,想要顺着声音的方向走,黑暗中一个烟灰缸猛然砸向了他的后脑,他瞬间便晕倒在了地上。“啊——”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出什么事了!”高一恒站在原地不敢动,视线转了一圈,抬起步子摸索着便想跑,只是跌跌撞撞地怎么也寻不到房门。 “真的有鬼,有鬼......”有声音喃喃自语,“师兄,不要找我,不要找我......” “宁筠,你别害怕......” 房间里一片混乱,李慎被掐着脖子带到了窗户边,颈间的力量猛然加大,那人的指甲掐进了他的血肉,李慎四肢猛烈地挣扎,身子却逐渐悬空,已然一半都露在了外面。 只消轻轻一推! 黑暗中宁筠静静地看着李慎激烈扑闪着的手臂,眼神复杂难明。 90|12.20 趴在地上的曲鸣手指微动,陡然间睁开了眼睛,即便眼前一片黑暗,然而他视物却无比清晰。 “啊——不要!” 窗户口传来李慎的尖叫,眼看着他马上就要掉下去,曲鸣视线转了一圈,最终在蹲在一起的赵滨和宁筠身上停留,随即大跨步冲了过去,一拳打在了宁筠的脸上。 “啊——曲鸣你干什么!”宁筠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拳打倒在地,嘴角隐隐渗出了鲜血,一旁精神高度紧张的赵滨也反应了过来。 “宁筠?你在哪儿?你怎么了!”焦急的声音回荡在房间内,赵滨摸索着桌角前进。 掐着李慎脖子的手突然放松了下来,宁筠脖子上的红绳微微晃动了一下。 “啪——” 墙上的灯被打开,房间内陡然一片光明。 突如其来的光亮太过刺眼,赵滨第一反应便是抬起手遮住了眼睛,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就连窗外的雨声也小了很多。 李慎挣扎半晌却感觉不对劲,此时睁眼一看掐着他脖子的人正是他自己!将自己的手掌放在眼前,又摸了摸自己的脖颈,一片顺滑的感觉,李慎的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呆愣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高一恒还摔在地上,旁边是一张倒了的凳子。 张东蹲在桌边抱着自己的头,口中喃喃自语,见灯突然打开这才停止了声音,探出头望了一眼。 赵滨放下自己的手抬眼扫了一圈,什么都没有。莫名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生出,看了一眼正半躺在他前面的地板上的宁筠,他急忙走了过去。 “宁筠,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没,没事...嘶——”宁筠指尖在嘴角蹭了一下,随即忍不住轻声呼痛。 赵滨见他这个样子视线来回扫了两圈,最终在靠门墙壁的地方发现了自己要找的身影,随即便大吼出声,“曲鸣,你怎么回事!你没事为什么要打宁筠!” “抱歉,现在大家都清醒了一点吧?”曲鸣跨着步子走到了李慎身边,目光灼灼,“好点没有?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慎抬头看了曲鸣一眼,顿了顿便急急后退了几步,却是不小心撞在了后面的床角,险些摔倒在地,还好及时扶住了床沿。 “你没事吧?刚刚我听到你的喊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曲鸣又朝前走了两步,声音逐渐加大。 李慎这才逐渐反应了过来,抑制不住地喘了两口气,模糊着嗓音开口道,“有...有鬼!” 他这一声将其余四人全部吸引了过来,赵滨和宁筠对望了一眼,接着赵滨搀着宁筠走了过来,张东和高一恒面面相觑也围到了李慎身边。 “说清楚,刚刚是什么状况?!”赵滨疾声问道。 “...有、有鬼啊!东子说的那个李师兄,还有刚才...刚才我差点就被人掐死了!差点...差点从窗户摔下去!”李慎两只手还放在自己的胸口,轻抚着自己跳动频率过高的心脏位置。 听完李慎的话,众人却是没有开口,沉默的气氛像是凝固了这一角的空气。 “怎么!你们不信我?”看着赵滨明显带着疑问的眼神,李慎忍不住发了火,“刚刚...刚刚就在那儿难道你们没有看见?!” 李慎指着房间的一个角落,正对这儿窗户的位置。 “我看见了。”曲鸣走近了李慎,将手机调成了自拍模式,对准了他,“但是你应该好好看看你自己。” “我?” 李慎望向手机屏幕里的那个人,白净的脖颈上没有一点痕迹,突然就明白了他们的意思,“真的有鬼!他控制了我自己,灯亮起来的时候我是自己掐着自己的,可是我明明记得有人掐住了我...可是我看不见那人是谁,也抓不住他...” 李慎逐渐熄了声音,一阵冷汗浸湿了他的后背。 “宁筠不是说了那两条禁忌吗?你当时怎么还问?”赵滨眼神中的怀疑仍旧没有打消,他随即便将视线转到了一旁的曲鸣身上,“还有你,曲鸣,你刚刚为什么对宁筠动手!”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哎呀,我不知道!”李慎烦躁地挠了挠头,想要解释又不知道怎么解释,“我当时是昏了头,我明明没想开口的,我哪有那个胆子啊!” 李慎的眼神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两腮鼓得高高地。 “李慎,不会是你小子故意吓我们的吧?”高一恒皱着眉开口。 “可是我们大家不都看见了那个师兄?”张东说着这话还缩着脖子,想来是还没有放下心来。 “我相信他,刚才真的很不对劲。”曲鸣伸手往自己的后脑勺抹了一通,带着血迹的手掌放在了众人眼前,“我本来听见李慎的呼救声想去救他,没走两步就被人砸晕了。” “若是有人违背了请碟仙那两条禁忌,很容易招些不干净的东西,我觉得我们...”宁筠垂下了自己的眼睑,声音有些低沉。 “喵——”他的话音还未说完一声猫叫从窗户口传来进了,张东转头一看,一只黑猫闪着绿幽幽的眼睛正盯着他。 “啊!”张东被吓得一声惊叫,随即猛然拍了拍自己胸口,“呼,还好只是一只猫,话说我们学校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只黑猫啊?” “据说黑猫通灵,那东西它能看见。”曲鸣瞥了一眼那只黑猫,淡淡开口。 “赵滨,你把它赶走吧?我有点不好的预感...”宁筠抓上了赵滨的手臂,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似是有些害怕。 赵滨听见宁筠的话轻轻点了点头,随即跑过去大声呵斥想要吓走那只黑猫,黑猫却像是恼了。 “喵——喵——”的叫声愈发凄厉,黑猫小心躲过赵滨的驱赶,在窗沿上跳着,圆圆的绿眼睛直直地瞪着屋子里的人,正是宁筠站着的方向。 “你这只臭猫!呵!”赵滨来了脾气,操起桌边的椅子就想将黑猫赶下去。 “等等——”曲鸣走上前一步拉住了赵滨的手,“这只猫挺可爱的,我来。” 说来奇怪,外面瓢泼大雨,这只猫身上却是滴水未沾,甚至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沾在泥泞,就连肉爪也是干干净净。 曲鸣难得地生出了几分喜爱之心。 他慢慢地凑近,那只猫却像是不怕他,喵喵地更起劲了。猛然伸出手去,曲鸣成功地将黑猫抱在了怀里。 “既是能驱邪的东西,我来养着吧,今天一看这小东西还挺喜欢的。”曲鸣伸手轻轻抚着黑猫的脑袋,柔顺黑亮的毛发触感不是一般地好,刚才还神气威武的猫将军一到了曲鸣的怀里便瞬间乖地不像样子。 看着着温馨的一幕,宁筠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曲鸣,这东西邪乎地狠,你真要养...” “喵——喵——”宁筠话音未落,黑猫又是一阵凄厉地惨叫,且直直地冲着宁筠,绿幽幽的眼睛格外渗人。 “没事,以前还常听老人说黑猫最有灵性了,说不定一喜欢上我这个主人还能帮帮我们,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喵——喵——”黑猫被曲鸣的声音安抚了下来,抬起脑袋在他臂弯蹭了蹭。 “我们今晚先睡,大家好好冷静一下,就算惹来了脏东西大不了明天去请个高人回来,我们这些天最好别回家了,等这件事过去再说,不然出了什么事可就不好了。”曲鸣指尖轻移梳理着黑猫毛发,黑猫像是很享受逐渐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一干人怀着满腔心事上了床,宿舍里的灯亮了一整夜。曲鸣——不,应该说陆非鱼才是,他仰头吹了吹自己额前长长的刘海,又轻轻摸了摸耳尖的冰凉,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个世界,原身居然还是一个杀马特... ...... 第二天。 或许是因为放假的缘故,清晨的海洋艺术学院格外宁静,陆非鱼抱着黑猫走进宿舍的时候已然换了一个样子。 “我说阿鸣,你一大早地出去...?”高一恒看着陆非鱼推门进来突然就没了声音,顿了顿随即兴奋地吹了一声口哨,压抑一晚上的情绪也放松了不少,“你小子这是回炉重造了吧?看来咱们宿舍即将诞生第二个校草啊!” 可不是吗? 眼前的曲鸣原本留着长刘海的黄色爆炸头变成了齐耳的黑色短发,耳朵上的三四只闪亮亮的耳环已经取了下来,身上的“潮流服装”也换成了标准的白衬衫和牛仔裤,撇去原本辣眼睛的第一印象,此刻站在高一恒面前的曲鸣比之宁筠丝毫不差,甚至还多了两分俊朗干净的气息,若是不细看,恐怕谁都会以为他换了一个人。 “昨夜一经生死,我发现我的审美观突然就变了...哎...”陆非鱼一本正经地开口道,视线在宿舍里转了一圈,却是只发现了张东和高一恒两个人的影子,他的神色猛然一变,“咦,他们三个呢?” “不知道,你前脚出门,后脚赵滨和宁筠就带着李慎出门了,说是怕他吓到驱驱邪什么的。”张东撇了撇嘴,面上有些恐惧,“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啊?昨天...李师兄今晚还会回来吗?或者,都不用到今晚...” “行了,你别自己吓自己了好不好!我看他们两个给带着你驱驱邪才是!”高一恒猛拍了一下张东的脑袋,颇有些鄙夷的意味。 “他们去哪里了?”想到昨晚上接收到的剧情,陆非鱼瞳孔一缩,搭在黑猫脑袋上的手也加大了力道,引得猫大人狠狠地“喵——”了一声。 难道宁筠已经等不及了现在便想下手?! 91|12.21 “你等等——” 张东一见陆非鱼异样的表情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急急掏出了裤兜里的手机,胡乱滑了几下就拨通了李慎的电话。 “嘟——嘟——” 随着一声接着一声的电话声响,陆非鱼和高一恒随即也都将视线放在了张东身上。 “嘟——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如需开通...”没等电话里传来的女音说完,张东滑上了关机键,神色有些慌张,“打不通,现在该怎么办?不会真的出什么事吧?” “接着打!”陆非鱼厉声喝道。黑猫像是感受到了他不安的情绪,乖巧地趴在他的怀里,只一双绿眼圆瞪,却是没有焦点。 高一恒和张东对视一眼,又分别拨通了另外两个人的电话,不无意外地,无人接听。 “他们仨不会真出了什么意外吧?”张东握紧了手中的手机,掌心的汗液在手机外壳上留下了水痕。 “东子,你别总往坏处想!”高一恒皱了皱眉,试图安慰自己,“现在大白天的,能出什么事!” 说完这话,视线却是不自觉地移到了窗户方向。 雨虽然停了,但窗外还是一片水汽弥漫,阳光一直不见踪影,黑压压地看得人心底压抑。 “我...我害怕...”张东猛然环抱着自己的脑袋蹲下了身子,心里是说不出来的烦躁,“我们昨天就不应该玩那什么破游戏!否则怎么会招惹上那些脏东西,现在也不会这么担惊受怕!” “你冷静一点!事情已经发生了!”陆非鱼将张东拉了起来,“我们现在主要是要将他们三个找回来,我今天应该再注意一下的。” 陆非鱼有些自责,他是完全没有料到宁筠竟会如此着急,李慎昨夜才逃过一劫,难道今天就保不住性命了? “对对...找回来,找...对了!”张东一声尖叫,面露惊喜,“李慎提了一嘴,说是去城郊北兰路,那里住着一个很厉害的高人!” “你说真的?” “嗯嗯!我们快走吧!”张东急急点头,拉上高一恒的手就要朝门口的方向走。 “不,我一个人去。”陆非鱼顿了顿,盯着面前站在一起的两人目光灼灼,“我一个人去!你们先去外面随便找个公共场合待着,这个时候,人多不一定好使。” “这怎么能行!先不说那三个人到底在不在那儿,现在我们还只是知道个大概位置,你一个人找不找得到还两说呢!”高一恒明显不同意陆非鱼的意见。 “就是,阿鸣,你一个人去找我们怎么能放得下心!” “你们相信我一回,我会找到他们的,你们先出去公共场所待着!再说了,他们也许根本就没有危险,就算有危险我们几个人去了也是送菜,还不如让我一个人去找下位置,你们顺便等着他们回来,到时候给我打电话。” 陆非鱼淡淡开口,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张东神色为难,高一恒还想再开口,却是陡然间被陆非鱼打断,“就这么说定了,你们先帮我把这个小东西照顾好,手机开机,每隔半个小时我会给你们打一个电话,要是时间过了你们就报警,警察来了总能有点用的。” 说着陆非鱼将手中的黑猫放在了高一恒的臂弯里,转身便大跨步出了房门。 出了宿舍左右环顾了一下,陆非鱼提步便上了台阶。虽然现在学校里没有几个学生,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可不想成为明天的头条。 宿舍楼共六层,陆非鱼他们的宿舍在第三层,等他爬上去天台的时候果然没有一个人影。 站在门栏下头,陆非鱼喃喃自语,“城郊北兰路...” 他话音未落,后头一道黑影却是猛地朝他扑了过来,两只前爪攀住了他的肩膀,整个身子都挂在了他的身上。 “喵——喵——” 不知是不是错觉,陆非鱼竟从这猫叫声中听出了两分兴奋,伸手将猫将军抱到了怀里,言语颇为无奈,“你怎么追着我过来了?” “喵——喵——” “也罢,索性就带你一起去吧。” 或许是因为自己也曾是猫科动物的缘故,现在对这类小东西是愈发有耐心了,而且...这只猫似乎也不是那么普通。 空气流速加快了一些,一道抱猫的人影陡然消失在原地。 ...... 海洋艺术学院位于j市,好歹也算个二线城市。然而一到了这儿,陆非鱼差点以为换了个世界。 说是天差地别也不为过。 海洋艺术学院位于市中心的位置,据说当年选址者是掺杂了点闹中取静的意味。可这种“静”比之眼前真是小巫见大巫。 一个坑坑洼洼的铁制路牌只悬挂着半截,另外半截像是随时都要掉下来。上面“北兰路”三个字已经脱了漆,“路”字下面那张“口”也没了。空荡荡的石子路上不见一个人影,远方乌云泼墨,前头像是一个张着巨口的怪物,随时狩猎着行人。 “他们到底在哪儿?”陆非鱼左右环顾了一圈,视线却是不自觉地停驻在一个方向,那是...墓地。 离陆非鱼站着的位置似乎还有点远,那里一座座墓碑林立,有些墓碑前似乎还有着人影,一阵微风拂过,卷起地上的草屑飞舞,渗的人手脚冰凉。 似乎察觉到了陆非鱼的视线,一个正擦拭着墓碑上照片的人影猛然间转过了头。 那是一个年轻女子,穿着黄色无袖长裙,□□在外的肌肤血痕纵横交错。她是出车祸死的,脸上还带着血迹,衬着青青白青白的脸蛋格外可怖,一只耳朵已经去了半截,上面还挂着血色的肉丝儿,只留着眼白的眼眶圆睁,随即还扯了扯嘴角。 “喵——喵——”怀中的黑猫动作突然激烈起来,前爪扒拉着陆非鱼的手臂,冲着那人影狂叫。 凄厉的猫叫声顺着风声传远,或许是因为此地过于空旷,还引起了轻微的回声,让人不自禁便冷汗涔涔,汗毛直竖。 人影突然消散了,不止是那个女子,墓碑前所有的人影都不见了,仿佛之前陆非鱼之前所见都是幻觉。 但是他知道那不是。 没有把时间耽搁在这一场小插曲上,陆非鱼正想着利用瞬移在这个小地方来来回回地转一圈,怀中的黑猫却是突然跳了出去。 “小黑,你快回来!”看着黑猫瞬间跑远,陆非鱼出口便给它取了名字,急忙追了上去。 不知道小黑是不是还带了羚羊的基因,陆非鱼喘了半天宗还与它隔着一段距离。 看着陆非鱼气喘吁吁地站在原地,小黑又回过头来看着他,“喵——喵——”地叫了两声,如此往复。陆非鱼隐约好像明白了它的意思。 这是让我追上它?难不成这还真是只能通灵的猫? 陆非鱼有些狐疑,随即便迈开步子追了上去。鬼都有了,有只能通灵的猫有什么好奇怪的? 一路跟着黑猫跑远,眼前的建筑突然密集了起来,穿过两条短街,又绕了一个菜市场,经过重重弯道,直到到了一个小巷口,黑猫这才停了下来。 原身恐怕也是一个不怎么喜欢锻炼的人,跑这么点路,陆非鱼差点没去了半条命。虽然想着偷工减料,又怕被人看见。 然而黑猫的确帮他找到了人,陆非鱼抬头一眼望过去,巷道里正是紧张时刻! 赵滨将李慎压在了身下,一拳又一拳挥出,李慎的口中喷出了鲜血,赵滨的脸上却带上了疯狂的笑意,手中寒光一闪,一把长匕首突然出现在他的手中,眼看着就要刺下! 一旁的宁筠静静地看着这一幕,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一座塑像。 陆非鱼身形一闪,转瞬便到了赵滨身边,然而小黑比他更快,只看到黑色的划过,赵滨手中的刀掉落了下来。 腕上的抓痕分外显眼。 陆非鱼正想将赵滨拉开,原本安静的宁筠却是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整个人扑了上来,双手紧紧吊着陆非鱼的脖子,过猛的力道都憋红了脸,牙关紧咬发出吱吱的声音,与平时温润的样子哪有半分相似。 陆非鱼喘息加重,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将他掰开的那个空挡,赵滨又捡起了地上的刀! 李慎的瞳孔中细细的刀尖越来越粗,他却像是丝毫未觉,表情呆滞地转头看向了一旁的陆非鱼和宁筠,逐渐伸出了自己的手,握在了赵滨的手上。 他用力将刀拉了下来! “小黑,快——”陆非鱼心里焦急,口中惊呼出声,只是却不见小黑的影子。 难道李慎今天真的要死在这儿?下一秒就要血溅当场之时,一股突如其来的迅猛大风卷起了一地尘土。 “啊——” 一声凄厉的叫喊声响起,却是赵滨猛然间倒在了地上,宁筠几乎同时放开了陆非鱼,眼神中一片迷茫,手指却不自觉地轻轻摩擦着颈间的红绳。 地上的李慎喘出一口粗气,只愣愣地躺在那儿,甚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陆非鱼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只听见巷口对面突然传来一道沙哑粗粝的声音,“回去扒皮、抽筋、挖骨,你选哪一条?” 92|12.21 “喵——喵——” 又是两声猫叫,只是这回小黑的声音却是柔柔的,还带了两分撒娇卖乖。 忆及此刻小黑谄媚的样子,陆非鱼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又望了一眼地上的李慎,嘴角带上了两分笑意。 似有脚步声传来,陆非鱼站起了身来,顿了顿又朝前走了两步,总算看清楚了来人。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男人,天色渐暗却是看不清面貌,只留一双黑亮的眼睛露在外面。 “这位先生,刚才是你救了我们?” “意外,都是这只小畜生。”男人声音平淡,冰冰凉凉的渗着两分寒意。 他两只手指提起了小黑颈间的皮毛,黑色的一团像是悬挂着摇摇晃晃。小黑嘴里还“喵——喵——”地叫着,四只爪子扒拉着想往陆非鱼的方向跑,只是男人一个冷眼,小黑便立刻停止不动了。 “小黑是...”陆非鱼看着作生无可恋状的小黑,又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没由来地生出一股同情。 “我的宠物。” “嗯...今天的事情我代我的同学谢谢你了,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让我们请您吃一顿饭?”陆非鱼脸上带着笑意,眼睛里满是真诚。 这...怕也不是人吧?只是...眼角的余光瞥向了一旁的还靠在墙面上的宁筠,陆非鱼又收敛了嘴角。 再来一只鬼,也不知是福是祸。 “没空。” 只看了一眼面前的情况,卓墨便懂了陆非鱼的意思,提着手中的猫转身欲走。 不过一个小小鬼魂罢了,就算沾了些许血腥,于他又有何关系? “喵——喵——” 只是还没有跨出两步,卓墨手中的小黑却是四只爪子都抱住了他的小腿,不住地将他往身后拉。 “你胡乱跑出来我还没有跟你计较,等回去之后我之前说的你总要选一样的。”卓墨将小黑提到了眼前,声音尚未落下,小黑便将自己团成了一团,连头也低得看不见了。 见它这个样子,卓墨轻哼一声便大跨步离开了。 原地陆非鱼望着他的背影有些发愣,却是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肩膀,“阿鸣,真的是你!你怎么会过来?!” “我不过来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吗?刚才李慎差点就死在你手里了!”陆非鱼一把将赵滨的手甩开,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刚刚脑子里晕晕乎乎地...”地上的匕首寒光凛冽,赵滨颇有些后怕,跑到李慎身边便将他扶了起来,“李慎你没事吧?我送你去医院!” “...你刚才到底发了什么疯!老子要是死在你手上做鬼也不能放过你!你丫的!”李慎一说话嘴角的伤便突突的疼,下意识地伸出指尖轻碰了一下,忍不住“嘶——”地呼痛一声,抬腿便踹了赵滨一脚,“要不是阿慎来了,我...” “今天你们出来干嘛?明明知道最近不安全还是三个人跑出来,今天我能及时赶到,下一次恐怕就只能给你们烧纸钱了。”陆非鱼的视线在赵滨和李慎身上转了一圈,最终放在了宁筠身上,“宁筠,你没什么事吧?” “没有,”宁筠皱着眉头晃了晃脑袋,垂下了自己的眼睑,眼神中的愤恨和狐疑却是没人看见,“你怎么找到我们的?” “凑巧,那只黑猫带我来的,也算你们运气。” 李慎正试图站起来,却是突然腿脚一虚就要摔倒,陆非鱼急忙跑过去扶住了他,“你们不是说找什么高人驱邪吗?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我们到了宁筠说的高人住的地方,结果发现根本没有人在,就临时绕了这条小路走早点回去,毕竟这里没什么计程车,谁知道...”李慎的声音越来越小了,刚刚那惊险的一幕还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散,如果当时他就那么死了... 李慎不敢再想下去,他不想死!他还这么年轻! “宁筠,怎么你们说要过来的时候都不事先约好吗?”陆非鱼质问的语气很是明显。 “我...我心里着急...” “哎哎哎,好了好了,曲鸣,你也别怪小筠了,小筠说他以前是来过这儿的,兴许时间长了这人搬走了也说不定。”一见宁筠自责的样子,赵滨连忙开口打着哈哈,“这件事只是个意外,小筠也不想的。” “意外?”陆非鱼深深地看了宁筠一眼,“或许吧。昨天晚上已经来了一次,现在是第二次,也不知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 “那脏东西似乎很擅长迷惑我们,甚至是控制,刚刚赵滨对李慎动手了,李慎对自己动手了,宁筠也对我动手了...这是想要我们自相残杀?感觉似乎有些奇怪...” 陆非鱼声音悠悠,小巷子里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我们先离开吧?之后的事情再想办法,刚才那声尖叫想必你们也听见了,不是我们之间的任何一个人,想来就是昨晚上找来的脏东西了?接下来他应该不会来得那么快了,我们还有时间。” 几人相携而去,只巷子的地面上还淌着两摊血迹,对面的巷子口一个黑色的人影突然出现。 “喵——喵——”小黑还挂在卓墨的臂弯上,叫了两声又伸出舌头轻舔他的白皙的手腕。 “有意思,刚刚他是认出我来了吗?真是好久没看到传说中的阴阳眼了。”卓墨好脾气地将小黑提了起来,“可是我们去围观的话你喜欢的那个人恐怕会死得更快啊?” “喵——喵——”好像也对诶,呜呜~它忘了主人的体质了... “不过你这么想去我们就去吧,不死人还没什么看头呢!”卓墨喉咙口溢出一声轻笑,一个黑影飘过,一人一猫皆不见了踪影。 世间真是太无趣了,他总得给自己找点乐子。 “喵——喵——” 两声猫叫还回荡在巷子里,其中还夹杂着深深的悔恨之情。唔...我错了!帮我暖了一夜床的凡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 这两天陆非鱼总是很倒霉,很很倒霉,很很很倒霉。好吧,三个“很”字都不能表现他的倒霉程度。 自从那天他将宁筠几个找回来了之后,宿舍里就一直风平浪静,他们几个再也没有遇上什么奇怪的事情,大家的心情总算放松了一点。 但是陆非鱼的精神却处在高度紧绷状态,因为——他觉得自己撞邪了。 他一睡觉床板塌了,他一起床就停水了,他手机一充电宿舍就断电,平地上摔跤,一跤接着一跤差点没摔个狗啃泥,吃个饭食堂到他就没了外卖也出各种意外,最重要的是,他喝凉水真的塞牙了!!! 压抑着心中的郁闷之情,又看了一眼正站在旁边面无表情的某人,陆非鱼实在忍不住开了口,“先生,这么跟着我不累吗?” “你果然看得见我。”卓墨还带着那黑色斗篷,紧紧掩住了他的脸,“所以你也是看得对其他鬼物的?” “看得到又如何?”陆非鱼走到椅子旁边刚想坐下,却是顿了顿提起椅子转了几圈,仔仔细细地看了个遍,这才小心翼翼地坐了上去,随即瞟了卓墨一眼,“你也是鬼,但是我又感觉你不太一样。” 此时宿舍里只有陆非鱼一人,也许是因为大家都放松了一点的缘故,又加上之前两次都是他一人将大家救了,五个人一起出去也没有强迫他。 “这间房子里就有一只鬼,而且还想要你的命,为什么假装不知道?”卓墨在宿舍里扫了一圈,跟在这人身边几天,他可是想了好久都没想通。 “我看得到鬼,可是我拿他没办法啊,不然何至于之前还想请你吃饭?”陆非鱼挑了挑眉。 潘海霖住在宁筠颈间的玉佩里,现在应该很是虚弱了,不然他们俩也不会这么着急想要以魂养魂。可是他哪知道对付鬼的办法?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先护好这几个人的性命。 或者,找人请个和尚或者道士来? “...我可以帮你,”卓墨伸出手在怀中的小黑脑袋上轻抚着,手指修长如玉,仅看这双手谁能想到他是鬼呢?“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我对你的眼睛很感兴趣,要不然你挖出来让我好好研究一下?”卓墨的声音淡淡地,这种事对他而言像是人吃饭喝水一样平常。 阴阳眼又称天眼,它的能力可绝对不止看见阴鬼这么简单,据说真正的阴阳眼有沟通天地,看破一切虚妄之能,直达世间万物的本质,非大机缘者不得。 他活了这么久的时间,可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阴阳眼,眼前的这双眼睛...... 当然,若是陆非鱼要是听到这么段对他这个世界金手指的介绍,怕只能呵呵两声了。 “...抱歉,我拒绝。” “一双眼睛换你们五个人的性命这不是很划得来吗?而且那个叫李慎的,他的时间不多了。”卓墨顿了顿,声音里突然透着两分狐疑,“很奇怪,按道理来说,现在你早该死了才对,可你还活得好好的。” 卓墨说着手间不小心用力捏痛了小黑的耳朵,它猛然就顺着卓墨的胸口攀了上去。 “喵——喵——” “你真是应该好好教训一下了。” 卓墨瞥了一眼小黑,眼神冷厉,只是手上还未来得及动作,小黑突然就跳上了他的肩膀,一个没站稳便将他的兜帽扯了下来。 陆非鱼正欲开口说话,却是突然就没了声音。 小黑:麻麻!救我! 93|12.21 猝然暴露在白日之下,卓墨有那么一瞬间的不适应,然而稍抬起头便正对上了眼前陆非鱼复杂的眼神。 在原身的记忆和这个世界的剧情之中,陆非鱼都没有发现爱人的影子,本来还打算等结束此间事便去找他,却是没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早已经出现了。 卓墨突然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 他存在的时间太久了,久到他早已忘记了活着是什么感觉,但是...此刻看着眼前之人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卓墨没由来地一阵紧张,在那种紧张里还夹杂着很多其他的东西,比如满足,比如喜悦。 这是身体,亦或是灵魂的本能反应。 陆非鱼突然扯起了一抹微笑,卓墨看着他的笑脸有些晃神。像...像什么呢?像他只能远远躲着的阳光,很想...靠近的感觉。 明知道再上前会受伤,还是义无反顾。或许眼前这个人根本就是道行高深的臭道士?他早已经着了他的道? 陆非鱼忍不住朝前走了一步,卓墨急急地移开了自己的视线,抬手便将自己的黑色兜帽重新戴了上去,宽大的帽檐掩住了他的大半边脸。 蹲下身将地上瑟瑟发抖的小黑抱了起来,掩住自己心里的诸多情绪,卓墨的眼神重新变得冷厉,陆非鱼这才反应过来。怀中的小黑一动也不敢动,只露出一双眼睛泫然欲泣地看着他。 真是...可怜又可爱。 “你刚刚说想要我的眼睛?”陆非鱼呢喃了一句,往后退了两步,只是视线一直放在卓墨身上。 “...是又如何?”卓墨愣了一瞬,随即下意识地开口道。 想到刚刚这人望向他的眼神,激动,兴奋,怀念...还有浓烈的爱意,一双眼睛里像是装着璨然星空,亮得惊人,真的...很漂亮。 就算不是为了阴阳眼,都有了让卓墨收藏的*。 可是...卓墨掩在兜帽下的眉头轻皱,其实刚刚他只是认错了人?看得并不是他...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卓墨有些控制不住心里的燥意。 周围的温度突然下降了许多,那是...阴冷的感觉。 “可以啊。”陆非鱼轻描淡写,随即便走到了卓墨的身边,两人近在咫尺,他的声音平静地不可思议,“用一双眼睛换这么多条命想来还是值得的。” “你确定?”看见他的态度,卓墨忍不住问出了声,“我取了你的眼睛你可就再也看不见了。” “我知道啊,我答应你的要求。”陆非鱼一脸无所谓,闭上了自己的眼睛,“来吧。” 小黑瞟了很是乖巧的陆非鱼一眼,又瞟了一眼主人,感受到自己身上逐渐放松的力道,他逐渐弓起了自己的腰背,四肢蓄力待发...暖床的铲屎官,你放心!我会救你的! 它的眼睛都眨也没舍得眨,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唔,好酸。卓墨站在那里没有丝毫反应,陆非鱼忍不住睁开了眼帘,“怎么了?或者你需要我睁开眼睛才好下手?” “...我...留着你的眼睛,我做到了我许诺的事情自会来取。”卓墨撇开了自己的视线,小黑腹下攥紧的手松开了来。 嘤嘤嘤...今天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主人什么时候这么仁慈了?!小黑的身子放松了下来,懒洋洋地趴在卓墨的怀里。 嗯...主人一定是爱屋及乌,看在铲屎官给他暖床的份上。 “也行,我也不可能跑了不是?”陆非鱼嘴角轻勾,今天但凡这人下得了手,或许自己就应该考虑独自这段旅程了。 他从来都是个自私的人,尤其在对待他们之间的感情上。他可以容忍一次又一次的等待,但不能容忍一丁点的失望和怀疑。 他对于他的意义,早已超越了最初的不甘和怨恨。 “你跑不掉。”卓墨的语气带着笃定,还是之前那般暗哑的声线,却失了一份阴沉。 深深地看了陆非鱼一眼,卓墨朝后退了两步,身体慢慢化作一团黑雾,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陆非鱼退回身后的椅子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冰冰凉凉的感觉浸透了他整个口腔。 ...... 寂静的深夜里,海洋艺术学院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唯一一间亮着灯光的男生宿舍,宁筠逐渐睁开了眼睛。小心翼翼地从床上爬起来,左右四顾了一圈,将红线从颈间扯了出来,一块玉佩随之出现在他的眼前。 光洁的白玉里隐隐有黑色流淌,宁筠将玉佩放在自己的唇间印下一个吻,随之轻声套上了自己的外套和鞋子。 打开宿舍门一路到了学校后一条绿植茂密的小径,站在一颗大树下,宁筠松开自己的掌心,一路跑来,玉佩已经被汗液弄湿了。 这是他送给他的。 不过一瞬,一道黑影从玉佩中飘了出来,像是靠在了树干上。 “海霖,你怎么样了?”一见到潘海霖虚弱的样子,宁筠的声音不自觉地有些哽咽。 “没事,”潘海霖轻轻晃了晃头,缓缓伸出了自己的手,宁筠一见连忙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即便,他们根本就不能触碰到彼此,“没事的,我不会就这么离开你的。” “那天你到底怎么了?你的影子...影子为什么会突然虚化地这么厉害?”宁筠蹲在了潘海霖身边,紧紧盯着对面那人...不,应该是鬼青白的一张脸,却是满满地心疼。 “我也不知道,或许是我们被什么厉害的人撞见了。”潘海霖声音有些虚弱。 “海霖...你放心,我一定会...一定会救你的!”宁筠的声音里带了哭腔。 “别冲动,小筠,”潘海霖的手摸上了宁筠的眼角,试图擦干他的眼泪,却是眼看着那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根本...做不到...“不要着急,小筠,不能再像上次那样了,现在警察查的很严,我不能害了你。” “不怕,我不怕,大不了...大不了我死了之后来陪你啊!”宁筠小心翼翼地扑到了潘海霖的怀里,虽然抱着的...只是虚幻。 “你死了该上天堂的,到时候我怎么找得到你?”潘海霖的喉咙里溢出轻笑,“你要好好地活着,放心,我会...永远陪在你的身边。” 不惜任何代价。 “可是我害怕,害怕你一不小心就再也不会出现了...”宁筠看着潘海霖的脸,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明明不该是这样的,两次...李慎逃过了两次!会不会...有人发现了你?” “或许吧,总的来说曲鸣是最可疑的。” 从一开始的碟仙,到之后的小巷子,每一次那个曲鸣都那么巧合救了所有人,他不得不怀疑。 “我去杀了他!” 宁筠温润的脸变得扭曲。 “回来!”潘海霖一声大叫,声音在寂静的深夜里格外明显,宁筠陡然停下了自己的步子。 “我死了,你还要活着,只有你更好地活着,我才有可能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是他太冲动了。宁筠回到了潘海霖身边,眼眶发红。 “...我会救你的,海霖,”宁筠的手指从潘海霖的脸上划过,眼神愈加坚定,“我们会永远在一起,谁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嗯。” ...... 第二天中午。 “宁筠,你的饭。”赵滨将手中的饭盒递到了宁筠的手上,“人是铁饭是钢,胃口不好也要吃点吧?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活着的。或许,那脏东西已经放弃纠缠我们了也说不定。” 看着赵滨眼中的担忧,宁筠慢慢打开了手中的饭盒。想起海霖快要消散的样子,他怎么还吃得下? 要一直待在他的身边,海霖需要一直吸收人死前那一瞬间的怨气以壮大自身,但是哪有那么多杀人现场等他围观? 上一次海霖快要消散的时候,他选择了系里的一个师兄,但那只是他的第一次,甚至还给警方留下了一些证据,虽然没有查到他头上来,但是之后整个学校风声鹤唳,巡夜的保安都加了好几组,他根本找不到机会。 海霖是鬼,可是真正的鬼跟人所想象的根本不一样。他们只能依靠吓人来伤人,在人因为恐惧、紧张、嫉妒...各种负面情绪缠绕而心神不宁的时候,他们才有可能趁虚而入。 是以,这才有了最开始的那个碟仙游戏。 “宁筠,你怎么了?不合胃口?来,来块排骨,这个你好像还挺喜欢的啊。”赵滨将自己饭盒里的排骨尽数夹到了宁筠的碗里。 看着自己饭盒里的一个小山坳,宁筠抬头深深地看了赵滨一眼,他知道他喜欢他,从他第一天到宿舍的时候就知道。 因为海霖的事情,他休学了一年,这是他的第二个大一。 或许,他想到办法了。 宁筠默默起身走到了陆非鱼身边,将饭盒里的排骨一一送到了他的碗里。 94|12.21 “那个...宁筠,你这是干嘛?”眼看着宁筠饭盒里最后一块排骨就要落在他的碗里,陆非鱼急忙移开了饭盒。 “阿鸣,这两天你吃的很少。” 宁筠将陆非鱼的饭盒扯了过来,将自己的鱼块一并放在了他的碗里。 “我已经吃完了。”宁筠是哪只眼睛看见他吃得少?宿舍里大概就只有他一个“无忧无虑”了吧。 陆非鱼放下手中的饭盒一偏头,却是猛然看见了站在宁筠身后的赵滨,两人视线相对,赵滨还没来得及将眼神中的怨愤收回去,陆非鱼突然就明白了宁筠的用意。 这是...想要对他下手了吗? 其实赵滨对于宁筠的感情根本没有多加掩饰,只是宿舍里加上原身四个汉子都是纯种直男,自然而然地根本不会往那一方面想。 “阿鸣,待会陪我出去一趟吧?”见陆非鱼不吃,宁筠也不生气,索性也放下了自己手中的饭盒,转身便坐在了陆非鱼的身边,两人之间的距离有些过分地近,“我有些害怕。” “去哪里?” “图书馆,”宁筠顿了顿,像是怕陆非鱼不答应,又接着开口道,“一下就回来。” “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且,宁筠现在应该是不会亲自对他下手的。 “我也去吧,其实我们大家不用这么谨慎,今天阳光这么好,我就不信它敢出现。” 见陆非鱼应承下来,赵滨急急开口,一个上前就攀上了宁筠的肩膀,却是下一秒就被宁筠扯开了手臂。 赵滨笑得有些尴尬。 “那就一起去吧,现在终究是特殊情况。” “你们去哪里,我也要去!”李慎突然从厕所出来,陡然听见陆非鱼的最后一句,大跨步便奔了过来。 碟仙游戏之后,他大概是最倒霉的那一个了。只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身上的伤倒是好得挺快的。 “还有我们两个呢!”因为李慎的一声大叫,那边正吃着饭的高一恒和张东也围了过来。 宁筠的视线在赵滨,李慎,以及一起走来的高一恒和张东身上转了一圈,随即放在了自己的脚下。 赵滨注意到他的表情,脸色深深地沉下。 高一恒扒下嘴角的一颗饭粒,舌尖一卷又喂进了嘴里,吧唧吧唧了几下这才出声,“怎么,你们几个还想撇下我和东子啊?这么做可不地道,好歹是一起睡了快一年的兄弟啊!话说我可一点都不害怕,不过东子可就不一定了,说不定每天半夜都缩在床角哭鼻子呢,哈哈。” “高一恒,你够了啊!”张东抬起手肘朝高一恒的胸口撞了一下,正欲接着动手,却是被高一恒双手紧紧握住。 “好了好了,东子,开个玩笑。” 高一恒嬉皮笑脸地开口,张东这才收回了自己的手。 “你们吃完饭了?那就一起走吧。”陆非鱼率先走在前面,宁筠紧紧地跟在他的右侧,从后面看却像是两人手挽手贴在了一起。 赵滨的脸色愈发难看。 ...... 一晃好几天的时间便过去了,没有什么怪异的事情发生,而且...陆非鱼明显感觉到他的运气恢复了正常,似乎就是从他的爱人离开的那一天开始。 “阿鸣,待会你陪我去取快递吧?” “阿鸣,待会你陪我去散步吧?” “阿鸣,待会你陪我去吃饭吧?” “阿鸣,你...” ...... 运气倒是恢复了正常,然而这些天宁筠的异样哪怕宿舍里这些纯种直男怕也看出来了,他就像是患上了皮肤饥渴症,对象就是陆非鱼。 饶是明知道宁筠的目的,陆非鱼也不免有些不堪其扰。 尤其是,赵滨好像也是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他好几次回头都看见对方正盯着自己。 “我今天不想出去,你找另外一个人陪你吧?”陆非鱼抚了抚额头。 “可是...李慎他们去超市了,天快黑了。” “不是还有赵滨吗?” 陆非鱼挑了挑眉,他倒是不介意帮他一把,再这样下去自己都要疯了。 “可是...”宁筠顿了顿,面上表情有些为难,赵滨顺势走了过来,“既然阿鸣不想去,我陪你去吧?” “算了...我不去了。” 宁筠转过了头不再看他,赵滨的视线在陆非鱼和宁筠之间来回往复,最终垂下了眼帘,兀自走到了一边。 “...那你能不能让开一点,你这样我都不好动。”等着宁筠离开的陆非鱼见他迟迟没有动作,忍不住抬手指了指旁边的位置。 陆非鱼此时正坐在靠墙的电脑桌旁边,而宁筠正好牢牢堵住了他的“出路”。 “...阿鸣,我有件事想要跟你说。”宁筠抿了抿嘴唇,因为过于用力唇边泛出了白色,放在腰间的拇指和食指也在缓缓摩擦着。 “嗯。”陆非鱼抬手盖上了笔记本,朝正站在窗户边的赵滨望了一眼,窗外红霞灿灿,太阳只留下了一圈金边。 “阿鸣,可能有些突兀,但是有时候感觉就是一瞬间的事情,我...我喜欢你...你能接受我吗?” “啊?”眼看着赵滨的肩膀一颤,陆非鱼尽力配合着宁筠。 “我说你可以接受我吗?” 赵滨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头,太阳已然落下。 “...抱歉,不能。”陆非鱼站起身来将宁筠推开,走到饮水机面前给自己倒了一把水。 隐隐约约的黑气从宁筠的颈间飘荡而出,萦绕在赵滨的周身。在陆非鱼看不到的方向,赵滨的表情有些扭曲,心里的某些不得而知的阴暗被无限放大。 “曲鸣,我想和你在一起,你接受我好不好?!”宁筠一声大叫,陡然间再添了一把火,事已至此,他只想救海霖。 陆非鱼一口水还未落下喉咙,那边的赵滨却是冲他走了过来。握拳的手挥到一半,又猛然间停了下来。宁筠眼睁睁地看着潘海霖急速飞奔回了颈间的玉佩里,却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窗户外边,一个抱着一只猫的黑影正直挺挺地挂着,陆非鱼轻笑了一声,拍了拍赵滨的肩,“突然想起来有点事,我先出去一趟,你们不用担心我。” 说完便大跨步地朝着门口走去,直到“砰——”地一声关门声响起,赵滨这才回过神来,他刚刚是想要做什么?! 杀了曲鸣...他刚刚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和之前在巷子口不同,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刚才心中的那份杀意,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当年的那个傍晚... 赵滨忍不住双手紧紧环抱着自己的脑袋,蹲下了身子,指尖将头皮都掐出了血来...不...他不能这么做,那时候他根本不是故意的,不是... 宁筠还站在原地,只清清淡淡地朝赵滨的位置瞟了一眼,忍不住伸手抚在了自己的颈间,眼神里是说不出的担忧。 ...... 顺路跟着小黑走到学校的约会圣地,还好此时已经放假,清幽的浅湖边寂静无人。 “你怎么来了?” 陆非鱼将地上的小黑抱在了怀里,小黑埋头蹭了蹭他的臂弯。 “之前的交易。”卓墨惜字如金。 “你是来保护我的?不错,很尽责。”陆非鱼挑了挑眉笑道,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有个问题想问你,我怎么发现你一待在我身边我的运气就特别差?” 陆非鱼正说着,抬着的脚却迟迟没有放下,脚下一块有尖角的石头正躺在那儿,轻摇了摇头,只得移开了自己的步子。 “喵——喵——”怀里的小黑突然叫了两句,分明带着两分幸灾乐祸的意味。 陆非鱼觉得自己自己绝对没有听错。 “...巧合。”卓墨转头。 “喵——喵——”有生之年竟然看见了主人撒谎,铲屎官棒棒哒!小黑兴奋地扒拉了两下前肢,高仰着头轻轻舔过陆非鱼的下巴。 一旁的卓墨眼神一变,顺手就将陆非鱼怀里某个正吃着豆腐的猫扔了下去,“喵——喵——”小黑可怜兮兮地朝陆非鱼叫唤了两声,一瘸一拐地走近陆非鱼,蹭着他的裤腿。 “别装,”卓墨冷冷地瞥了小黑一眼,“不然今天回去就拆了你的骨头。” “喵——喵——” 小黑神情激动地朝卓墨叫唤了两声,又顺势四肢爬上了陆非鱼的小腿,期待着到他怀里找安慰,然而陆非鱼只轻轻一抖,小黑便顺势下去了。 “喵——喵——”你们欺负猫!我再也不要理你们了!小黑扬着自己的下巴,酷酷地回头甩了陆非鱼和卓墨一眼,一跳一跳地跑远了。 “它一个...没事吧?”陆非鱼看着小黑渐行渐远的背影,忍不住问出了声。 “它比你宿舍的那只鬼厉害。”卓墨语气淡淡。 “...好吧。”看来自己还是小瞧小黑了啊,陆非鱼坐上了一旁的长椅,眼神在卓墨身上扫了一圈,“既然我都见过了,你也没必要再带着这帽子了吧?” 听见了陆非鱼的话,卓墨沉默了一瞬,抬手将头上的黑色兜帽扯了下来。 已经,好多年没有取下它了吧?除了上次小黑的不小心。 “你认识我?”忆及当时陆非鱼看见他的眼神,卓墨怀疑出声,“或者我和谁长得很像?” “不认识,你的样貌是我见过最特别的,所以,也没有人跟你长得很像。”在我这里,你独一无二。 “是吗?”卓墨垂下自己的眼帘,“今天我若是不来,恐怕你又有生命危险了,那只鬼,我帮你解决掉吧?” “你就这么急着想要我的眼睛了?”陆非鱼挑了挑眉。 “没有,”卓墨下意识地出声,察觉到自己的反常,转瞬又补了一句,“人类的生命这么短,我可以等你死了之后再取你的眼睛。” “...好吧。”看着卓墨的死鸭子嘴硬,陆非鱼很不厚道地扯起了嘴角,“再等等吧,再等一等。” 或许,他应该找宁筠好好地聊一聊,这个世界的主角不过也是可怜人罢了。 天意...弄人。 他和原身的关系只是一场交易,原身因为宁筠和潘海霖枉死,他合该为他报仇。只是如果将自己和宁筠的地位转换,或许他做得会远远比宁筠做得还要过分。 这个世界上啊,总有那么一个人会让你疯狂。有那么一瞬间,陆非鱼觉得,他能理解宁筠的所作所为。 然而他没料到的是,这厢他还正想着如何让宁筠和潘海霖能放下屠刀,那边宁筠正在为他准备着最后的的晚餐。 95|12.22 接连一段时间的阴雨天气之后,天气又闷热起来。此时正值傍晚,窗外那棵老古董大树枝叶繁茂,周边引来的蚊虫也是密密麻麻,嗡嗡地叫人心生烦躁。 此时宿舍的窗户已经关上,然而还有半边仍旧呼呼地漏着风。浓密的枝叶遮了光源,宿舍里几簇晕黄色的烛光盈盈影影绰绰,这光源顺带还吸引着窗外那些小吸血鬼。 因为彻夜开灯的缘故,他们宿舍已经上了学校的黑名单,一言不合就给断了电。 这下子宿舍里的几人哪还坐得住,一股脑地就跑去作交涉了。只有宁筠一人中途因为不舒服调转了头,本来赵滨还想陪他一起,却是被严词拒绝了。 而此刻不舒服的宁筠一人站在饮水机前,他的面前是只剩一半的桶装水。地上还浸着些许水渍,周围几个药盒胡乱地扔在了他的脚下,一颗颗胶囊已经分作两截,里面还有细细的粉末洒了出来。 再一次将手中的蓝白色胶囊掰开从口子倒了进去,白色的粉末很快溶解,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水里。 他的手中只剩下了三颗,宁筠抬头看了潘海霖一眼,又继续之前的工作,一只青白的手掌却是拦在了他的面前。 “小筠,你真的决定好了吗?”潘海霖也蹲下了身子,整个人已经近乎透明,只能隐隐看见轮廓,“你要知道,今天但凡你一意孤行,以后一辈子都得躲躲藏藏,我...我护不住你。” 潘海霖转过了自己的头,躲开了宁筠的视线。 “没办法了...我不能让你离开我,你知道的,我做不到。”宁筠的声音很是平静,眼角却早已发红,“今天是最后的机会了,不能再等下去了...他们是无辜的,但是我们这样的结果就是应得的吗?我不能接受!不能!” “我们早已经决定了不是吗?只是计划一再被打断,不能再等下去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消失!” “小筠...”潘海霖轻轻唤了他一声,指尖慢慢抚过他的脸,“你有没有想过,或者有一天你会后悔的,我已经死了,你还有很长的生命,你值得更好的生活和更好的爱情。” “不...不!”宁筠抬起手臂擦干了眼角的水液,噗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我只有你了,也只能是你,海霖,你看着我!” 两人视线相对,宁筠却是止不住自己的眼泪,“该死的人是我!真正该死的人是我才对!你忘了吗?我们说好了的啊,一定会...会永远都不分开,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你不能这么自私!” “你想要成全我的生活,可是你明明知道没有了你,就算活着我也不过是行尸走肉罢了,无论是人是鬼,我都不能失去你...” 宁筠逐渐没了声音,眼泪“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慢慢地逸散开来。 “小筠,对不起。”潘海霖将宁筠虚抱在怀里,“以后我再也不会说这样的话了,我会努力...一直在你身边。” 两人静静地相拥,烛光下只有一个人作拥抱状的影子。 时间一分分钟过去,宁筠将手中最后几颗胶囊的粉末倒在了水里,声音悠悠,“死了吧,死了吧,我本来只想要一个人的性命救你,但是老天爷不成全我啊,没事,一条人命是命,两条人命也不过是命罢了,将来就算下地狱我也不怕...多几个人你还能恢复地快些。” 宁筠嘴里开口,手上的动作却是不停,看着水里一片澄澈,随即痴痴地笑了起来,烛光有些微的摇摆,照得他的脸忽明忽暗。 “...小筠——”潘海霖想要说点什么,却是只能沉默,眼神有些复杂。 没有人发现。 “我很开心,你马上就会好起来了。” 宁筠双手一拍便站了起来,用力一提将水桶重新装了上去,地上的东西随即也被他收拾地干干净净。 潘海霖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动作。 待到一切整理完毕,楼梯间的脚步声也响了起来。潘海霖身形一闪在宁筠周身绕了几圈便消失不见了,几只蜡烛旁边的饭盒还冒着腾腾的热气。 宿舍门被打开,陆非鱼几个人相继走了进来,宁筠一见他们便急忙迎了上去,“怎么样了?学校还是不给通电?” “别提了!把老子一张嘴都说破了都没人鸟我!”高一恒往椅子上一摊,整个人都是恹恹的,脖颈间还流着汗渍。 “天气这么热?你们先喝点水吧?饭刚刚就已经到了。”宁筠一转身便从桌上拿了几人的水杯一一倒满放在了他们面前。“我点了一份麻辣烫,口味偏辣,你们多喝点水应该还好。” “咕咚咕咚——”高一恒喉头滚动,一下子一瓶水就下去了大半,赵滨看了宁筠一眼,也缓缓灌下一口,另外两人也嘻嘻哈哈地边喝水边吐槽。 “阿鸣,你怎么不喝?”宁筠看陆非鱼手里握着水杯还在发呆,突然有些心慌。 “...感觉这水有点味,”陆非鱼深深看了宁筠一眼,“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 这几天宁筠的状态有些不大对劲,自从上一次老攻的突然出现,宁筠便放下了对他的死缠烂打,却是有事没事坚持一个人独来独往...大家看着这么久都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发生,也都随了他。 但是...陆非鱼鼻尖微动,刚才进房间的时候他就闻到了一股味道,一接过宁筠的水,飘进鼻腔的那股味就更重了。 或许是因为在原始世界接触过一段时间的中药,之前薛鹤也是病秧子,耳濡目染之下,他对这些味道倒是有些敏感。 “难道是因为放的时间有点久?毕竟这天这么热。”宁筠下意识地开口引导。 “行了,阿鸣,你别这么娇气行不行!我倒是觉得这水挺甜的啊!就你一个人的鼻子这么灵啊?”高一恒说着又往嘴里灌了一口。 李慎一口水刚刚咽下,转头看向了赵滨和张东,“没味道啊,你们觉得呢?” 后两人相继摇了摇头。 “两口水而已,再不开饭菜都凉了。”宁筠催促,将桌上的塑料袋打开了来。 视线在他的身上停了两秒,银色水杯里水波微荡,陆非鱼最终仰头喝了两口,宁筠眼角的余光瞥到这一幕,露出了一个隐秘的笑意。 装着麻辣烫的碗打开了盖子,红红的汤底上还浮着小辣椒,热气上升,在晕黄的烛光下逐渐消失了踪影。 “不错,这家的味道就是香。”张东凑近闻了一口,随即露出了享受的表情,“开饭,开饭,趁着今天有食欲多吃一点,哎。” 几人伸出了筷子,高一恒突然觉得自己头有点晕,视线开始模糊了起来,脑袋一晃便倒在了张东的肩膀上。 “高一恒,你怎么了?醒醒!” 张东急忙放下了手中的碗筷摇了摇高一恒的肩,他却是没有丝毫反应。另外几个人也围了过来,只是还没迈开步子,不是倒在了桌上,便是倒在了地上。 宁筠手掌在颈间轻抚,闭上了眼睛之后又慢慢地睁开了来,原本柔和的眼神变得阴冷,像一条毒蛇般渗着寒意。 ...... 当陆非鱼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的月光已经顺着树叶间的缝隙在宿舍的角落抛下块块银锭子,只是有些冷的色调无端让人喜欢不起来。 手腕上的绳子倒是绑的紧实,他用力挣扎了一番,却是没有丝毫作用。视线在宿舍里转了一圈,其余几个难兄难弟也与他一样,都被绑在了椅子上,只是此刻还昏迷着。 其实他一早便醒了,只是想看看宁筠到底想要做什么罢了。如今,这个念头好像已经没有了意义。 “你是醒得最早的。”坐在桌边的宁筠朝陆非鱼的方向望了一眼,手中的匕首微微一用力,他的指尖便渗出了一滴血珠,“不过挣扎是没用的,绑人的技术我还特意去学了一番。” 陆非鱼双手不再动作,脸上是出乎意料的平静,“宁筠,你是想要杀了我们?” 宁筠站起了身来,也没有理会陆非鱼的话,兀自走到了他旁边几个被绑着的人身上,第一个是高一恒。 锐利的刀尖从高一恒的脸上滑过,逐渐滑落他的脖颈,冰冰凉凉的触觉让高一恒悠悠转醒。 脑袋有些重,眼前还是有些模糊,却是不妨碍很快便发现了自己的状况和眼前的宁筠。 “啊——”高一恒大力拖着椅跌跌撞撞地朝后移动,脸上一片惊恐之色,“宁筠,你做什么!” 随着他的一声大叫,其余几人也相继地睁开了眼睛,察觉到自己被绑,一阵挣扎无果后,也皆瞪大了眼眸看向了正握着刀柄的宁筠。 “这是怎么回事!宁筠,你快放开我们!”赵滨的视线往自己身后转了一圈,示意宁筠帮他解开绳子。 “那个脏东西不是又来了吧?宁筠...你还是宁筠吗?”李慎盯着宁筠面无表情的一张脸,一跳一跳地往后移着椅子。 张东朝宁筠望了一眼,嘴唇微张,却是没有声音。 “这个时间,想着你们也该醒过来了,”宁筠的眼神转向了陆非鱼,“可是你们一醒来就这么聒噪,不应该向曲鸣好好学习吗?你看他多冷静。” “曲鸣,这是怎么回事?”赵滨向着陆非鱼转过了头,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 “你不是都看见了吗?碟仙带来的脏东西出来了啊。” 陆非鱼静静地看着宁筠,了然的眼神让后者有些溃败,“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96|12.22 宁筠话音未落,旁边几人的眼神也终是不敢置信地瞪向了陆非鱼,赵滨连连晃了晃头,“不...这怎么可能!宁筠根本是人!” “他当然是人,还是个痴心人。”陆非鱼顿了顿,视线仍旧停留在宁筠身上,“还记得我们玩碟仙的那个晚上吗,后来宿舍里是一片漆黑,可是你一口便叫出了我的名字,认出是我打了你,这只是其一。至于其二,我去上次你和李慎他们几个去的那条巷子旁边的住户家里走访了一遍,有人说认得你,从她的口中,你和潘海霖的事情我大概也知道的差不多了。” 听到陆非鱼口中的“潘海霖”几个字,赵滨眼神微微闪烁。 “你很聪明,难怪几次都救下了他们。”宁筠一改刚才的激动,反倒赞赏式地点了点头,“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呢?或者早点逃?” “说出来也要有人信才行啊,你伪装地太好,我说出来不过打草惊蛇罢了,至于逃...”陆非鱼的视线在高一恒他们身上转了一圈,“他们几个我有点放心不下啊,再说了,你若是想杀我,我怎么能逃得掉?” 随着陆非鱼的话音落地,周围几人皆被两人之间的对话惊呆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宁筠,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高一恒恨恨地看了宁筠一眼,手上青筋暴起,腕上的绳子却是丝毫未动,反倒将他手上勒出了几条红痕。 “...抱歉了,”宁筠垂下了自己的眼睑,“你们今天都得死在我手里。” “宁筠,你快放了我们,你一定是被鬼给迷惑了!你清醒点啊!”赵滨倚着椅子想要靠近宁筠身边,椅子脚蹬在地上发出“咚咚”的声音。 桌上的蜡烛已经烧得只剩四分之一,烛光晃动地更厉害了。 “不是迷惑,那鬼...是我爱的人,”宁筠轻轻勾起了嘴角,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你们不要怪我好不好?我只是为了救他。” “宁筠,潘海霖已经死了,你能救得了他一时,你能救得了他一世吗?!”陆非鱼有些讽刺地问道。 “我不在乎!我告诉你我不在乎!”宁筠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表情有些扭曲,“但是只要我活着一天,我会不惜任何代价将他留在我的身边!” 还不待陆非鱼接着开口,宁筠转瞬又痴痴地笑了起来,指尖轻抚颈间的红绳,“海霖,你的食物已经准备好了,出来吧。” 一缕黑影从宁筠的脖颈处飘出,渐渐地幻化成一个男人的样子,他的身上是一件带着血迹的白色衬衫,浑身青白色的肌肤,干秃秃地不见一丝活人气息,他就站在了众人的面前,没有影子。 李慎绑着椅子向后一顿一顿地跳着,一个落地不稳便整个人都摔在了地上,脸上的表情像是要哭出来一样,仍旧慢慢地爬远。 像是注意到他的视线,潘海霖转头朝他看了一眼,一张脸突然碎裂成片,没有了五官,黑灰色的肉泥上两颗眼珠子动了动。 “啊——”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李慎一声大叫,不停地蹭着地面想要远离他,却是使不上劲,激烈地挣扎了几下便陡然晕了过去。 此时张东全身都在瑟瑟发抖,高一恒也吓得没了动作,只有赵滨正直愣愣地盯着潘海霖,猛然晃了晃脑袋,随即便低下了头,烛光下他的脸色愈发苍白。 “够了!”陆非鱼冷眼看着潘海霖,在后者的怔愣中将视线转向了宁筠,“那李师兄呢?李师兄也是你们杀的对吗?” 陆非鱼是肯定的语气。 “对,我其实不想杀他的,跟你们一样,可是...”宁筠朝身后的潘海霖看了一眼,此时他的脸已经恢复了正常,宁筠的手指轻轻抚了上去,面上的表情突然一变,整只手臂便穿过了潘海霖的身体,“可是我的海霖变成了这个样子,我要救他,救他!” “宁筠,你——” “不要再说了,曲鸣,”宁筠看着陆非鱼摇了摇头,“今天哪怕你是佛,你也度不了我,我唯一想要做的便是和海霖一起下地狱。” 宁筠将握着匕首的手抬了起来,银色的刀尖在烛光的映照下有些刺眼,有阵阵轻风吹进来,带来了几丝凉意。 晕黄的烛光好几次差点熄灭,但终究是差了一点,待到空气安静下来,微小的火苗愈发壮大,一滴滴蜡顺着烛身便滴了下去,一层又一层地包裹。像是潘海霖的皮肤。 宿舍里安静了下来,只有几只蝇虫绕在烛火边嗡嗡的声音。宁筠握刀走近了陆非鱼,口中喃喃出声,“对不起——” “喵——喵——” 只是他声音刚落,两声猫叫便顺着窗户的位置传了进来,宁筠望了一眼也没有理会,他身后的潘海霖身影有些微微晃动。 刀尖抵上了陆非鱼的脖颈,逐渐现出了一条红痕,陆非鱼朝窗外望了一眼。 “喵——喵——” 猫叫声越来越近,像是到了众人的耳边,潘海霖突然有种危险的感觉,像是...如临大敌。 “小筠,快跑!” 潘海霖话音未落,一个黑色的小圆球猛地扑向了他,一股致命的危险感油然而生。潘海霖还未飘近宁筠的身边,眼看着马上就要被那黑色的东西击中,宁筠也是登时一惊,只看着那玩意袭来。 转瞬之间,他手中的刀便移了位置。陆非鱼的身后,一个身披黑色风衣,戴着兜帽的男人突然便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在人心神恍惚的时候,鬼可以让人看到他们想要让人看到的东西,但是他们若不想被人看到,便只有有着阴阳眼的人能察觉他们的存在。 不过一瞬,黑色的小圆球似乎马上就要撞上潘海霖的身体。下一秒,宁筠脖颈间的玉佩便突然飞了出来,与那圆球相撞,腾地一声四分五裂,摔在了地上发生叮叮当当的响声,小圆球也掉到了地上。 与此同时,一卷阴风吹过,潘海霖和宁筠皆不见了踪影。 “喵——喵——” 地上的小圆球舒展了身子,正是小黑。 卓墨此时正在为陆非鱼解手腕上的绳子,听见小黑的叫声便看了它一眼,“你该减肥了,速度太慢。” “喵——喵——”嘤嘤嘤,主人,我错了...我保证明天我会少吃一条鱼...不,还是半条好了,半条...就半条!嘤嘤嘤... 小黑叫的愈发悲凄,叫人毛骨悚然。 “行了,小黑,别叫了!” 甩了甩被绑了那么长时间的手,陆非鱼正欲弯腰解开脚腕上的绳子,却是发现卓墨已经蹲在了他的面前。似是察觉到他的视线,卓墨抬头望了一眼,总算发现了自己的反常。还贴在他脚腕上的手一顿,急忙退开了几步,将头转向了一边,“你自己弄。” 陆非鱼失笑,三两下便将脚上的绳子解开了,又立马走到一边将高一恒身上的绳子也解开了,高一恒愣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地扯了扯陆非鱼的手臂,“他...他不会也是鬼吧?” “放心,他不是鬼,”陆非鱼摇了摇头,“还记得我上次在巷子里救了李慎他们吗?都是因为他的帮忙,或者,这才是个‘高人’也说不定。” 陆非鱼嘴角轻勾。 高一恒看了看陆非鱼,又转头看了一眼卓墨,却只看到露在兜帽外面的一双眼睛,高一恒肩膀一颤,随即点头哈腰,“高人好!高人好...呵呵...” 卓墨一眼扫过去,眼看着并没有开口的意思。高一恒急忙跟在了陆非鱼的身后,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两人一起将绑着张东和赵滨的绳子解开了来,又将吓晕的李慎扶到了床上。 “好了,你们先睡,我有事出去一下,它就留在这里陪你们了。”陆非鱼将正懒洋洋躺在地上的小黑抱了起来放在了高一恒的怀里,小黑正想挣扎,却对上了卓墨的冷眼,瞬间便没了动作,“放心,它能保护你们,宁筠...宁筠短时间不会回来的。” “阿鸣——” 张东叫了他一声,一旁的高一恒却是突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轻轻摇了摇头。 陆非鱼和卓墨相携离开,走着走着便又到了上次的浅湖边。月下漫步,倒别有一番滋味,如果身边的人有影子的话。 看了卓墨一眼,陆非鱼抬手便将他的兜帽扯了下来。卓墨被他的动作一惊,只愣愣地站在那里随他动作。 “这样子不是顺眼多了,整天戴着这么个帽子也忒中二了吧?”陆非鱼轻笑出声,随即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刚刚宁筠的那块玉佩什么来头?不是说小黑很厉害吗?” “万物有灵,那是一块古玉,应该是那鬼魂原本的贴身之物,所以才会自行护主,那鬼魂能够这么久不消散,也是因为它的蕴养。” “是这样啊。”陆非鱼若有所思。 原本的剧情里有提到过潘海霖将自己戴了多年的玉佩送给了宁筠,潘海霖死后也一直住在玉佩里面,原来这玉佩还真是个宝贝。 “现在玉佩已碎,没了它的帮助潘海霖也不能噬人怨气壮大自身,宁筠跟他一起逃走,应该也没必要伤人了吧?” “斩草除根。”卓墨目光灼灼,像是察觉到了陆非鱼的唏嘘之意,“我会尽快找到他们。” “行了行了...我只是说说罢了,这点职业道德还是有的。” 陆非鱼的声音渐渐变弱,早已接收到的剧情在的脑子里再一次演化,虽然宁筠他们情有可原,但是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身份不同立场便不同。 所谓执着,不过一条道走到黑罢了。无谓风雨霜雪,荆棘满地,吾往矣。 若是真的角色互换...陆非鱼抬头静静地看着卓墨的脸,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就笑了。“对了,我好像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啊。” “...卓墨,我叫卓墨。” 卓墨听见自己这样回答。 月光洒在并肩而立的他们身上,无端生出了许多美好。 “那——”陆非鱼一字刚说出口,便是膝盖一弯,像是绊倒了什么,身体一个不稳就要摔倒在地。 卓墨急忙揽住了他的肩,两人视线相对,明明是一幅让人浮想联翩的暧昧画面,陆非鱼却是忍不住吐槽,“话说你到底是个什么鬼?我八岁之后可就没摔过跤了...” 97|12.22 当然,这个八岁指的是原身的八岁。 “...我...” 卓墨望了陆非鱼一眼,连忙转过了头去,甚至后退了好几步,吞吐了半天也没吐出半句话来。 月光下陆非鱼穿着一件青灰色的短袖衬衫,最上面的一颗纽扣没有扣上,微微露出瓷白的锁骨,修长的脖颈曲线优美,染上霜华更显莹润,让人克制不住一亲芳泽的冲动。 卓墨眼神闪了闪。 “说吧,我都知道你是鬼了,还有什么不好说的?”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陆非鱼的语气带着诱哄。 卓墨回过神来,抬头紧盯着他,见陆非鱼眼睛里满是好奇和戏谑,没有半分害怕的情绪,不知怎地竟放松了不少,然而即使是放松了他对于这个话题仍旧有些难以启齿,“你们人类一说起倒霉的人就用那个词称呼,嗯...就是那个。” “哪个啊?”陆非鱼下意识地一问,见卓墨表情为难,随即逸开一个笑脸,“我说,不会是...哈哈哈...” 看着卓墨懊恼的表情,陆非鱼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没事没事,倒霉鬼就倒霉鬼嘛!不过有一点挺奇怪的,你出现在我身边的时候不是离我宿舍的其他人也不远吗?怎么就倒霉我一个人?” 陆非鱼笑容里带着疑问,卓墨抿了抿唇,“这个影响的程度不是由距离来决定的,而是与我的命运纠葛深浅。” 话一说完,卓墨自己也愣住了。与自己的命运纠葛?这是说眼前这个人已经是他生命中重要的一员了? 不,不是的...如果他们之间的羁绊已深,由他带来的影响又怎么会是不小心摔了一跤这样子的小打小闹? 没有理会心中突然涌出的一股失落,卓墨看着陆非鱼的眼神有些复杂,久久没有回神。 “是这样啊,那么想来你道行很深了吧?至少...如果没有这双眼睛,在我看来,你跟正常人没有什么两样。” “嗯...好像活了很久。” 卓墨轻轻点了点头,将眼中的一腔情绪尽皆收敛。 此时银辉遍地,湖面波光粼粼,像是跳跃着一串串美妙的音符。旁边的小路上,两个男子一前一后,影子却重叠在了一起,不时传出一阵耳语。 远处的矮木丛里,小黑瞪等着它咕隆隆的大眼,粉色的舌头像是要舔到地面,两腮圆鼓鼓的,几根须子一动一动,带着几分猥琐的笑意,活像一朵菊花。 嗷嗷嗷,它是一个伟大的红娘!主人会奖励它几条小鱼干呢~ 小黑吧唧了下嘴,徜徉在美好的想象中不可自拔,几只蚊子围在它的身边嗡嗡叫个不停,它伸出爪子一扑却捞了个空。前边卓墨回头望了一眼,小黑这才小心翼翼地收回自己爪子,轻轻巧巧地跳出了老远。 ...... 几天之后,宿舍里又恢复了正常的状态。当然,只是表面上,毕竟没有人能够接受相处这么久的“兄弟”竟然多次想着要自己的命,更甚者还是为了一个死人。 与其他几人比起来,赵滨怕是最平静的了。 这天又是一个闷热的天气,太阳老大早地就将人们煎熬上了。一天的时间足以让太阳底下或人或物都烧得滚烫,连天边的云朵都带上了火焰的颜色,陆非鱼站在窗户面前感受着那份炙热。 “阿鸣,宁筠的事情...” 身后高一恒的声音响起,他已经在宿舍里转了好长一段时间,最终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在短短时间内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潜意识里,他已经将陆非鱼当做了自己精神上的引导者。 “这个你们不用管,短时间内宁筠和潘海霖不会回来这儿,至于以后...”陆非鱼顿了顿,转身看了正在收拾东西的赵滨一眼,随即将视线放在了对面高一恒的身上,“我会请我的那个朋友帮忙的,你们既然决定要回家了就好好照顾自己,路上小心点。” 陆非鱼拍了拍高一恒的肩,那天之后卓墨在他这里就是朋友的身份。 赵滨前两天就提起了他想回家的事情,假期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出了这么些事,谁不想父母?宁筠和潘海霖也不是和宿舍里的人有什么深仇大恨,想必也不会逮着他们不放,如此一想,陆非鱼也没有多加反对。 “这个当然,阿鸣,你真的不用...” 放陆非鱼一个人在这里,高一恒还是有点不放心的。 “不用了,我一个人也是可以的,既然这件事暂时已经结束,说不定过几天我也回家了,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学校这边的伙食也吃得有些腻了。” 陆非鱼笑了笑,委婉地拒绝了高一恒的好意。 “那你自个小心点,要是这几天不想回家你让你的那个朋友来跟你一起住也可以,我的床可以免费贡献!” 高一恒越说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声音都高了不少。 “得了吧!你床底下多少双臭袜子也不怕熏着人家!”张东不知何时也到了两人身边,甩手就冲着高一恒的后背狠狠一下,“睡我的床吧,我保证比这小子的干净多了,话说我那还存着一瓶香水,免费用!哈哈!” “行了!你们两个够了啊!”陆非鱼没好气地瞥了二人一眼,“你们东西收好了没有?再不快点车都开走了!” “我反正收拾好了,我跟赵滨顺了一段路,在等他呢!至于另外两个懒货...”高一恒笑得意味深长。 “我也收拾好了,待会和李慎一起去车站。”张东一拳揍在高一恒的脸上,很好地把握好了自己的力度。 高一恒摸着自己的脸顺势就扑了上去,两个人滚在了一起,纠缠得难分难舍,陆非鱼无奈地抚了抚额,连忙上前拉开了二人,“丑不丑啊?你们两个别闹了!” 张东恶狠狠地瞪了高一恒一眼,这才轻哼了一声走开了。 “这这这...”高一恒指着张东,面上装模作样,“这什么态度?这是看不起爷爷我啊!” 陆非鱼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平常欺负东子欺负得还少?” “...呵呵...呵呵...”高一恒轻笑了两声,摸了摸自己的鼻头,也不再说话。 “高一恒,走了!” 那边赵滨的行李已经收拾好,高一恒应了一声便走了过去,随后也将放在了床上的行李提了起来。 四个人是一起出的宿舍,陆非鱼将他们送出了校门。看着一个个拖着行李箱的身影随着太阳渐行渐远,站在原地的陆非鱼眉头一皱,没由来地生出了几分心慌的感觉。 “叮咚——” 一声提示音响起,陆非鱼下意识地掏出了手机。 “新闻报讯:今天早上五点左右,有目击者于城郊北兰路路口发现一具男子尸体,目前警方已经着手调查。据目击者称,该男子身上没有明显伤痕,面部表情扭曲...” 城郊北兰路口?尸体?手指一滑,陆非鱼便点开了新闻下方的照片。 照片里正是死者,他的脸部已经打码,上身穿着一件黑色的褂子,身材有些臃肿,腰间的皮带系在最前面的小孔,下边的拉链也已经开了。他的一条腿膝盖还弯着没有放平,双手紧紧握着,手掌外露的部分还能看见几根草屑、几颗泥土,腕上的青筋若隐若现。 陆非鱼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转身便跑向了宿舍的方向。 ...... “你怀疑是潘海霖?” 看着身边这个破破烂烂的路牌,也算是故地重游。卓墨站在陆非鱼的旁边,肩上还蹲着一团眼睛里闪着幽幽绿光的黑色。 鉴于眼前这人的重视,卓墨也总算记住了宁筠和潘海霖几个人的名字。 “对,我没有看见尸体的正脸,但是结合照片和新闻上目击者的描述,我总觉得和潘海霖脱不了关系,那个男人很可能...是吓死的。” 陆非鱼声音悠悠,视线转了一圈,最终停在了远处的墓地群的方向。“这还是真是一个好地方,阴气十足,潘海霖若想害人都费不了多大的力...是我想错了,早在一开始的时候我就应该让你杀了他。” 他果然因为剧情先入为主了,甚至对宁筠和潘海霖两个人的感情生出了同情之心,这条枉死的命...是在惩罚他吗? 陆非鱼攥紧了拳头,指甲深陷进了肉里。 “这不是你的错,”像是察觉到陆非鱼在想些什么似的,卓墨轻轻摇了摇头,一根手指头一根手指头地将他的拳头掰开,指尖柔柔地抚摸着弯弯的月牙状红痕,几分痒意在陆非鱼掌心里发酵,“这是他的命,哪怕不是宁筠和潘海霖,他今天同样会因为另外的人、另外的事情死...不要自责。” “...嗯。”陆非鱼颔首。 他刚刚入了迷障了。他到这个世界来,从来就不是为了做救世主。 陆非鱼平复了自己的情绪,眼睛再次扫过那墓地群。此时太阳已经落下,一个又一个或男或女,或年轻或年老,或美或丑的“人”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只是他们此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危险,一个个四散奔逃,急匆匆地撞向了自己的墓碑便一一消失,只留下一小团黑影在墓碑上。 “只是你的锅吧?”陆非鱼抬起手肘撞了撞身边的卓墨。 “喵——喵——” 卓墨还没来得及说话,却是让小黑急着出卖了。 视线一一掠过,并不见潘海霖的影子,陆非鱼正欲转身离去,却是脸色一变,猛然调转过头来,“走!我们去那边!” 卓墨紧紧跟在陆非鱼身后,正是墓地的方向。 98|12.22 以他们二人的速度不过几瞬便到了墓地前面,最前面的那块墓碑像是最近有人来祭奠过,墓碑上贴着一张擦得干干净净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子正巧笑倩兮地看着陆非鱼。 “爱女赵月琪之墓...” 扫了一眼照片下面的一行大字,赵月琪?是她! 赵...姓赵...陆非鱼觉得自己像是抓住了什么,但是又差了那么一点。 照片上的女子正是那天陆非鱼在这个路口时所见的女鬼!他不会记错!而她,也正是宁筠和潘海霖感情中的“第三者”。 那么这只鬼去哪里了? 这个世界上有鬼的存在,但是除了特殊际遇的鬼能够隐藏在活人中间,比如潘海霖,其他的鬼若不是怨气极为深重,根本就不能离开自己的寄生之所半步,否则就会灰飞烟灭。 而死人的寄生之所,除了坟墓,还能在什么地方? 那么...赵月琪到底哪里去了?从刚才到现在,她都不曾出现过,还是在他的阴阳眼下。 陆非鱼朝身边的卓墨看了一眼,此时墓地里的鬼已经藏地差不多了,虽然都只是藏进了坟头里。 “那个...他们怕我是天性...” 身为一个老鬼,自然得有老鬼的威严。 陆非鱼没有理会卓墨,眼角的余光瞥到一个穿着银灰色衣裳的身影,立马就跑了过去。 “这位老伯,我不能问你几个问题?” 面前的老人,哦,不,是老鬼,穿着一身寿衣,看样子年纪应该很大了,一头白发外加一圈白胡子,眼窝深深地陷了下去,目光浑浊。脸上的皱纹形成了一道道的沟壑纵横交错,背部也成了弓形,深深地弯了下去。 老伯身上的气息很平和,应该是正常死亡。 此时他见陆非鱼几步就追上了他,更是摇摇晃晃地还想往前面跑,然后一抬头却猛然停了下来。 卓墨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害人...”那老鬼急急晃手,眼神着藏着深深的恐惧。 他死了好多年了,刚开始的时候也由着自己性子,有看不惯的行人过去便想着吓吓他们,直到他后来看到他旁边那个邻居被一道符拍了个魂飞魄散,从此就再也不敢出来吓人了。 眼前的人虽然是他的同类,可是好像比当年道士还要可怕! 老鬼的身子在发着抖。 “没有害人?”察觉到这句话的异样,陆非鱼瞳孔一缩,“那今天早上的那个人是怎么死的?” “不是我啊,真的不是我啊...”老鬼的眼睛四下转了一圈,然而每次一抬头看见的都是卓墨的脸,总算死了逃走的心,“我就是几十年前出来吓了几个人,我邻居消失之后我在他家里蹭了几根香烛,再多就没有了啊!” 听见老鬼的话,陆非鱼抬头和卓墨对视了一眼,“那那个女人呢?你既然在这里住了这么久,肯定认得她吧?” 陆非鱼指向了女鬼墓碑上的照片。 “她啊?是个可怜的女娃娃,好像是出车祸了,当时和她男朋友两个人都没有把命捡回来,哎...” “我说她现在在哪里?”陆非鱼打断了老鬼的话。 “我也不知道啊,今天早上那个男人死了...”像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老鬼赶忙闭上了嘴岔开话题道,“那个男人死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陆非鱼看了卓墨一眼,自己朝后退了两步。卓墨默契地拍了拍身上的小黑,“鱼的味道好还是鬼魂的味道好?” “喵——喵——”当然是小鱼仔了! “吃了他奖励你十条小鱼仔?”卓墨和小黑谈着条件。 “喵——喵——” 小黑的声音兴奋了不少,慢悠悠地跳到了地上,身上的气势瞬间一变,一步步地朝着那个老鬼走近,一双眼睛发着幽绿的光,像是巡视着自己领土的帝王。 “不...不要过来...”被小黑的眼睛一盯,老鬼的身影虚了不少,却是怎么也动弹不得,眼看着小黑离他越来越近,终于忍不住再次开口,“我说我说,那个女鬼她今天早上就跟着另外一个男鬼走了...那个男鬼是前两天到这儿的,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两个鬼还打了一架,结果不知怎么地又好上了,今天早上那个男人死了之后我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到哪里了...对了,那个男鬼身边还跟着一个人!” “男鬼?人?”潘海霖和宁筠?赵月琪,潘海霖...陆非鱼觉得真相好像离自己越来越近了。“那今天早上的那个人也是因为那个男鬼?” “对...活生生吓死的,可惨了!”老鬼还唏嘘了一声。 自己的猜测被证实,陆非鱼忍不住再次握紧了拳,却在下一刻感受到了肌肤表面的冰凉,那是...卓墨的手。 冰凉和温热相调和,陆非鱼紧绷的拳头逐渐放松,一根根手指散开来与卓墨的手相交握。 两个人都没有看向彼此。 “嘟——嘟——” 突然而来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寂静,陆非鱼默默地按下了接听键,将手机放在了耳边,“喂?” 电话那头是高一恒的声音,“喂!阿鸣?出事了!赵滨他不见了!” “怎么回事?!” 陆非鱼的声音拔高了好几度,陡然间放开了卓墨的手。摸摸还停留在掌心的温度,卓墨的眼神彻底柔和了下来。 “是宁筠!宁筠和那个叫潘海霖的鬼!我们从车上下来,赵滨说他想去厕所,我陪他一起,我看到了!那鬼又回来了!他们把赵滨带走了!怎么办,阿鸣,现在该怎么办?!” 高一恒的声音有些语无伦次,却不妨碍陆非鱼感受到他的焦急和害怕,“没事,冷静点!赵滨是在哪里被宁筠他们带走的?到现在过去了多久?既然他们只是将赵滨带走,那么赵滨现在可能还没有生命危险,我们只要尽快找到他!” “对,对!阿鸣,你想想办法...我们是在高永站下的车,就是智也广场旁边的那个,赵滨被他们带走大概半个小时,我当时害怕...” “你知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宁筠有说过什么吗?”陆非鱼走到了一旁。 趁着他讲电话的这个空档,那个老鬼也小心翼翼地飘远,小黑只是轻轻瞟了他一眼,随即在原地蹲了下来,差点没打呼噜。 “说过什么...没有...宁筠是跟那个男鬼一起出现的,还有一个女的,也是鬼...好恐怖,潘海霖像是很暴躁,他差点让赵滨吧自己给掐死了,后来是他旁边的那个女鬼阻止了他...宁筠...宁筠一直都没有说话,对了!我听见赵滨叫了一句姐姐!对!就是姐姐!” “姐姐?”陆非鱼呢喃了一声,眼前的迷雾好像就要散去,“赵滨,赵月琪,姐姐?” 那么自从潘海霖出现之后赵滨的异样也解释得通了。 剧情欺骗了他。 这个世界严格来说不像一个世界,更像是在讲述一个小故事,当然,是灵异故事。 宁筠的父母和潘海霖的父母比邻而居,两人算得上是竹马竹马。后来宁筠的父母双双过世,那时候宁筠刚刚成年,潘海霖为照顾自己的小伙伴,和宁筠就走得更近了。再后来,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也被潘家父母察觉。 为了让儿子不被“迷惑”,这对父母想了很多办法,甚至是到了魔怔的程度。然而没有用,潘海霖和宁筠在又一次偷偷见面被潘母发现的时候,潘母开始以死相逼。 潘海霖妥协了,他开始在潘母的安排下相亲,赵月琪便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他知道自己爱的人是宁筠,但是他不敢刺激潘母,在经历了小半年的煎熬之后,他决定和赵月琪说出真相。 但是上天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和宁筠的见面被赵月琪撞破,后来便是赵月琪约他出来选择和他同归于尽。 他要给的解释太晚了。 幸运的是,当潘海霖再次苏醒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还有意识,他住在了送给宁筠的那块玉佩里。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他和宁筠以另一种方式在一起了。潘海霖很满足,但是他却发现自己的魂魄越来越虚散,他还是不可能一直陪在宁筠身边。 这个时候,他发现了一个可以救他的办法。 于是便有了很多人的死亡,比如学院里的李师兄,比如原身曲鸣,比如李慎... 他成了一个恶魔,而恶魔是得不到幸福的。 最后的最后,宁筠死在了潘海霖的怀里,潘海霖自己也身入地狱,永世不得轮回。 他们想要一世相守,却造成了永世的分离。 这是故事的结局。 但是...这个故事在欺骗他。 赵月琪在原本的故事里之后并没有出现,赵滨因为运气躲过了一劫之后也没有其他的戏份,在这个故事里更是没有丝毫提及赵滨和赵月琪的关系,那现在又该怎么解释? 赵滨,应该是赵月琪的弟弟...他又在这个故事里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明明眼前一片黑暗,陆非鱼却隐约觉得自己看到了黑暗尽头的曙光。 “我知道了,你先回家,赵滨的事情先交给我。”陆非鱼的表情有些严肃,抬手挂断了手中的电话。 “不要担心。”卓墨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大概是因为好多年没有安慰过人,现在倒只会这干巴巴的一句了。 “嗯。” 墓地里一片沉寂,陆非鱼良久才点头应道,随即瞟了一眼赵月琪的墓碑,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逐渐深入了墓碑群。 从一行行的墓碑前面走过,在每一块墓碑前面驻足停留,卓墨和小黑跟在了陆非鱼的后面。每次他们一靠近,坟头里还住着的鬼便恨不得将自己脖子缩进十八层地狱去,生怕引起这两个煞神的注意。 “不是...不是...” 难道我猜错了?墓群已经快走到了尽头,陆非鱼站在原地视线转了一圈,正欲转身离开之时却是看到了一张熟悉的照片。 那上面的人正是...潘海霖。 潘海霖的墓碑有些隐蔽,上面同样纤尘不染,地上的香烛已经燃到了尽头,一团灰色的粉末应该是烧的纸钱。 他早该想到的,没有了玉佩的潘海霖,作为一只鬼,他还能逃到哪里去呢? “呵呵...”陆非鱼的喉咙里溢出一声轻笑,面上却没有半分笑意,“我们先离开。” 夜色茫茫,月亮渐渐爬了上去,墓地里两人一猫的身影渐行渐远,行走到某个地方,又陡然消失在夜空下。 99|12.23 半个小时,一个小时,时间一分分钟过去...两个小时之后已是月上中天,一层银辉笼罩着这片不大不小的墓地,轻风拂过,还伴着呱呱的蛙鸣,却是衬得这墓地越发空旷静谧,无端让人生出许多恐惧来。 见陆非鱼一行人已经消失,之前藏起来的大大小小的鬼也都跑了出来,浩浩荡荡又畏畏缩缩地晃荡在墓地周围,飘过来又飘过去,却没有谁敢越过墓地的边际。 突然一阵暗沉的疾风卷过,中间裹着的两个人便从空中掉落了下来,期中一个临近地面的时候速度便慢了下来,稳稳地落在了地上;另外一个却没有这么好运了,这一摔结结实实,好在位置并不高。 当赵滨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一眼便瞥见了面前的两人...是早应该死了的两人,准确地说是鬼,“啊——” 他克制不住地尖叫一声,双手并做双脚地想要爬远,却是一转头便看见了后面的高大的墓碑,上面那女子还正对着他笑。 正是他许久不见的姐姐——赵月琪。 “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赵滨躬身趴在地上,双手环抱着脑袋,脑袋撞击着地面,发出咚咚的声音,嘴里喃喃自语,“不要...姐姐,不要找我...潘海霖,不要找我...” 赵滨像是有些颠狂了,额头的鲜血已经渗出,一滴接着一滴落在面前的土地上,和泥土混合成暗红色。可他好像没有半分感觉。 “滨滨,你起来,我是姐姐。” 突然一道熟悉女音在她的耳边响起,那是赵滨在无数个午夜梦回都曾梦见过的声音,他慢慢地抬起了头来,表情怔愣着,“姐姐...” “不——姐姐,你不要过来!” 赵滨虚晃着自己的双手,情绪像是再一次陷入崩溃。 “够了,赵滨,我可没有你姐姐那么好的耐心!”潘海霖眼神一厉,脸上的皮肤便崩裂了开来,一块一块带着血丝的肉从他的脸上掉下,他整个头部都只剩下了一块骷髅,上颌骨和下颌骨一开一合又发出了声音,“告诉我,当初我和你姐姐的死是你搞的鬼?对不对!” 潘海霖缓缓走近了赵滨,每走一步他身上便会掉下一块肉来,渐渐地整个人都变成了骷髅,赵滨几乎是机械式的后退,嘴巴微张颤动着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如果不是我跑回到这里来,遇到了你姐姐,怕是连自己怎么死的也不知道了...”潘海霖的骸骨是青黑色的,尖利的指尖戳在了赵滨的脸上,却是从他的嘴边直接戳了过去,“你...为什么要杀我们?” 赵月琪站在旁边的位置,同样在等着赵滨的回答。此时她已经恢复了正常的面容,正常的、鬼的面容,也没有带着自己的那副死状招摇过市了。 只有宁筠站在一旁一言未发。他此时正低着头,眼神中却是没有焦距,呆呆愣愣地站在那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我没有...不是我...不要找我...啊——”眼看着这具名叫潘海霖的骷髅正贴近着自己,赵滨双腿正打着颤,想要努力奔跑,却是一分力道也提不起来,只能瞪着眼睛看着潘海霖离他越来越近,“不...不...不要找我...姐姐...” “潘海霖,你能不能让我弟弟把话说完?” 赵月琪的声音有些柔柔的,尽管潜意识里已经下了定论,但是她还是想要从赵滨口中听到一句否定的答案。 毕竟,他...是她的弟弟啊。她从小想念着的,宠溺着的弟弟。 她和赵滨是亲生姐弟,但是父母早已离婚,从此她跟着父亲,赵滨跟着母亲,她们姐弟俩是每隔一年才有短暂的相聚机会。 可是她是真心疼爱这个弟弟的,她怎么能相信自己和潘海霖的车祸皆出自赵滨的手? 弟弟,答应我...这件事不是你做的...一道黑气缠绕在赵月琪的周身,她的指甲也开始变长了。 “说完?好呀,”潘海霖无所谓地摇了摇头,他已经回到这里有一段时间了,这里的阴气和他自己的坟墓已经让他的伤势大有好转,换言之,这点时间他还是可以陪着他耗的,“赵滨,我现在这样都是拜你所赐,你若是现在说不出话来了,待会就怕是永远也说不出来了。” “不...潘海霖,你放过我...”赵滨猛然间跪了下来,“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姐姐!你救我!” 赵滨跪着移向了赵月琪的方向,眼泪混着血迹,他整张脸上都满是血水“姐姐,我是滨滨啊!姐姐...你忘记我们小时候了吗?” “我没有忘记,可是你忘记了。”赵月琪看着此时的赵滨脸上说不出来是什么表情,“爸出差了,那天你是一个人来的,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看见了我喝酒,看见了我约潘海霖出来,然后...你给我送来了车钥匙!” 赵月琪猛然低头直瞪着赵滨,“不过半个小时,我们就出了车祸。刹车失灵了,我,潘海霖,还有车子都从半山腰摔了下去。警察赶到的时候,车子已经爆炸了。” “我本来以为这只是个意外,潘海霖也以为是我要和他同归于尽,直到前两天我再次见到他的时候我才发现这件事不对劲的地方,我出丧的那天,你一个人关在我的房间哭,后来,你还常常到这里来跟我说对不起,滨滨,真的不是你吗?” “不...我...”赵滨不敢在对着赵月琪的视线,“我不是故意的,不是...姐姐!我真的没想到你会死...我不想害你的!” 他承认了!死亡的痛苦再一次在赵月琪的记忆中浮现,她只觉得心中那股愤然快要将她整个魂魄都吞噬掉,赵月琪身上的黑气开始加重。 “那么你是在针对我?为什么?为你姐姐报仇?” 除了这个理由,潘海霖也不能想到其他的解释了。因为和赵月琪接触的那半年时间里,他甚至都没有和赵滨见过面! “对!你该死!”赵滨情绪再次激动起来,此时潘海霖还是那副骷髅的样子,赵滨眼中的恐惧却是逐渐散去。他转过头朝宁筠看了一眼,声音渐渐平缓,“就算不为了我姐姐,你也该死!潘海霖,你没见过我,可是我见过你好多次了。你说你死了之后一直待在宁筠的身边,那么你也肯定知道我喜欢他啊。” 赵滨的视线放在了宁筠身上再也没有移开,后者却仍是低着头,“我喜欢他很久很久了,也很多很多,比你还要多!潘海霖,你根本不配得到他! 我忘记那是几岁了,七岁?还是九岁?那段时间我妈正张罗着给我找个后爸呢,我难受就跑了出去,差点没死在外面,是宁筠救了我。后来我们一直都在同一个学校,可是他不认识我,我也不敢认识他。 你跟他在一起的事情我应该是第一个知道的吧?因为我像着了魔一样地跟踪他,看见你抱着他的时候我好恨啊,可是宁筠在笑,笑得真好看。于是我忍住了。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有了宁筠之后还来招惹我姐姐!你背叛了他,你是个懦夫!懦夫!” 赵滨声嘶揭底,此刻他心底的那丝惧怕已经彻底被不甘和愤恨所掩盖,“潘海霖,你不配拥有他,本来你死了,我以为我就有了希望,我以为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他就会接受我的...可是你死了你还要待在他的身边,你太自私了!你在害宁筠你知道吗?!他还活着,却要陪你过着死人的日子!” 赵滨话音未落,潘海霖下意识地看向了宁筠的位置,却是发现对方也没有看他。 潘海霖走到了宁筠的身边,又重新变成了人的模样,“...我和小筠的事情不用你管,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死?小筠又怎么会要承受这种痛苦?” 宁筠仍然吝啬给三人丁点视线。 “对,是我的错...哈哈哈...”赵滨缓缓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明明是在笑着,却是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一样,加上脸上的伤,他倒是比站在这里的另外两只鬼更像鬼了,“我就冲动了那么一小下下...然后姐姐死了,宁筠也被我害成了这样...” 赵滨转头看向了赵月琪,“姐姐...是我对不起你,我只是想让潘海霖死的...我真的只是想潘海霖死的...对不起...” “不...滨滨,不要骗自己,我了解你的。我们同父同母,小时候我就知道你很聪明,你怎么会忘记呢?” 赵月琪缓缓走近了赵滨,脸上还带着一份笑意,原本柔柔的声音此刻却像是经过砂石的摩擦,带了两分诡异的阴冷,“你是想到了我会死的...可是你刻意地忽视了它,你是在利用我,甚至脑海中还有着那么一个念头,我和潘海霖一起死了便是死无对证;若是我还活着,便只能是凶手,对吗?” 她此刻已经走到了赵滨的身边,明明还是赵滨心中姐姐的那副模样,却是让他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两步,脸上还强带着两分冷静,“姐姐,你怎么能不信我!” 潘海霖和宁筠站在一旁,潘海霖的视线还在宁筠的身上,后者却始终没有回应。此刻倒是成了赵月琪和赵滨的姐弟专场。 “信,我当然信你!”赵月琪没有丝毫地犹疑,“可是信你又如何,我已经死了!你能代替我去死吗?!” “姐姐,不...我是你弟弟啊,你怎么会想我死呢...”赵滨踉跄着摔在了地上,赵月琪仍然步步紧逼。 她缓缓地蹲在了赵滨面前,一张脸离他越来越近,上面黑色的气息涌动,那是突生的怨气,“回答我!你能代替我去死吗?你知道我我一个人在这里待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我真的过得好痛苦,可是这份痛苦却是我的亲弟弟,你赐予我的!” “姐姐,你原谅我...我回去给你请最好的法师过来,让你投胎,投个好胎,姐姐,姐姐!” 赵月琪的眼眸已经变成了墨黑色,完全没有了眼白,手上的指甲也迅速伸长开来,“不,弟弟,你来陪姐姐吧?好不好?” 赵滨还没来得及出声,赵月琪的嘴巴已经贴近了他的胸口,同时越张越开,越张越开,嘴角逐渐地咧到了鬓角,牙齿开始伸长,一口便向赵滨的心脏处咬了下去! “啊——” 赵滨的叫声未落,一道黑影飞速地冲赵月琪扑了过来,同时赵滨也被一阵风卷到了远处。 100|12.23 转瞬之间,那黑影已经即将扑到赵月琪身上,凌厉的爪子蓄势待发,一种如同芒刺在背的危险感觉陡然从她心底生出,电光火石之间,赵月琪急速地将身体扭转到一旁,险险避开了小黑的攻击。 瞥了身边的赵月琪一眼,视线又在卓墨身上停留了一瞬,小黑站在原地趴下了身体,一双幽绿的眼睛看向了身后的墓地群,突然,在它的眼神注视之下,那群正飘飘荡荡的鬼都收敛了动作,小心翼翼地奔向了自己坟头,转瞬之间便消失不见。 “你们是谁?” 此时赵月琪的腰身已经扭转成一个诡异的弧度,身上的骨头一声声脆响,她的脸也完全变成了灰黑色,空洞的眼白里渗出点点血迹,随即抬起了头看向正前方,正是陆非鱼二人。 陆非鱼正待回答,却见赵月琪身后的潘海霖卷着宁筠就想跑,与此同时,他身边的卓墨只是轻轻的一个招手的动作,却见那潘海霖二人反着方向倏地一下便跌在了陆非鱼的脚边。 赵月琪见势不对便想要跑走,然而刚刚爬起来正奋力向前,却是始终不能离开半步,就像是前面堵了一层虚无而厚重的墙,彻底阻断了赵月琪的路。 卓墨一双漆黑的眼眸静静地看着赵月琪的挣扎,此时他并没有带着兜帽,事实上在陆非鱼扯下他的兜帽之后,两人在一起时他就已经很是自觉地不戴了。 一张极其英俊的脸却因为身上的气势让人不敢有丝毫幻想,现代化的黑色短发和古代化的黑色斗篷就像两个极端,然而两者一起又有一份诡异的和谐之感,斗篷的边角被提起,卓墨缓缓地抬起了手。 赵月琪已经调转过头来,周身黑气缠绕,明明已经化作一个强大的厉鬼,却在卓墨的眼神下生不出一丝反抗之心,只有微微颤动的手臂昭示着她的恐惧。 卓墨的手没有停下,手腕处带动着斗篷,只是轻轻一挥赵月琪便消失在了原地,最后一丝怨气也随即隐没在了卓墨的斗篷表面。 “姐姐——”赵滨一直在旁边看着,突然瞳孔一缩,便瞪向了卓墨,“你做什么——” “安静点,你的姐姐没有事,不过带她去她该去的地方了。”陆非鱼望了坐在地上的赵滨一眼,他是完全没有想到赵滨才是这个故事最大的变数,“她会很快得到解脱的。” 赵滨愣愣地看向了陆非鱼,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便嚎啕大哭了起来,本来额头上的伤就没有清理,此刻眼泪和鼻涕又流了一地,一张脸渐渐被血水淹没,他整个人抽抽噎噎了几下便晕了过去。 世界终于清静了。 卓墨原本皱起的眉放松,随后便将视线转向了身边的陆非鱼,眼神又是一变。如果说刚刚还是平静无波无心无情的“厉鬼”,现在那发亮的眼神也让他成了一个急于邀功的俗人了。 陆非鱼大方地回了他一个笑意。 “宁筠,潘海霖,我们又见面了。”陆非鱼居高临下地看着跌在地上的宁筠和潘海霖,声音顿了一顿,带着些许低沉,“宁筠,我一早便知道了有潘海霖的存在,一早便知道了你们的目的是杀人,你之前不是问我为什么不采取行动吗?我回答过你一次,但是我觉得现在应该加上一点答案了。” 今晚一直保持怔愣状态的宁筠抬头看向了陆非鱼,一双眼睛里毫无生气。 “我喜欢你们的爱情,很喜欢。原本以为自己心肠都黑透了,没想到还有些地方是白的,比如对你们。于是我犹豫了,甚至在想办法能不能让事情发展成另外一个结果,可是我错了。”陆非鱼有些自嘲,卓墨伸手将他的手包裹在了自己的掌心,“做错了事就该受到惩罚,我从来就不该是审判者,因为你们而受到伤害的人才是。” 宁筠看了身边的潘海霖一眼,又转头望着陆非鱼,不知是不是因为光线的问题,他的眼眶有些发红。 “今天之前我都想过放了你们,因为我觉得你们已经没有必要再害人了,所以应该也不会再这样做。一个心中怀揣着爱意的人,无论是对谁,我以为他们总不至于抹杀一条人命。可我又错了,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了早上那个死者的新闻,所以我找到了这里。” “呵...”潘海霖冷笑了两声,面上的表情有些扭曲,“姓曲的,你不觉得这个时候你跟我说这种话很可笑吗?你不是我们又如何懂得我们的痛苦?” “也是,我不是你们,所有的感同身受都只是一个谎言而已。但是,”陆非鱼的视线向身边的卓墨扭转了一下,“哪怕我穷尽一切,也会避免自己成为下一个你。” 潘海霖的视线在陆非鱼和卓墨之间来回转了一圈,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嘴角带着一丝讥诮,“原来你们是这样的关系...难怪...那么现在是要我祝你好运不成?” “谢谢。” 陆非鱼还未来得及说话,卓墨却像是福至心灵一般陡然间握紧了陆非鱼的手,然而任凭陆非鱼怎么看他,也不敢转头与之对视。“不过,我们之间终究是不一样的,你欠宁筠一个解释。” “解释?你胡说些什么?”潘海霖下意识地朝旁边的宁筠看了一眼,正与后者的视线相对。 陆非鱼也狐疑地转向了卓墨,难道说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鬼能让人心生幻象,意志不坚定的人会被迷惑,至于宁筠...”卓墨还是冷着一张脸,手上却是慢慢与陆非鱼十指交握,原本冷了这么多年的身体好像都有些回暖,瞥见陆非鱼迷茫的眼神,他接着开口解释道,“宁筠想要你活着,而你却因为想要活着影响着宁筠的意识,一步步加深他的执念,让他逐渐失去理智不可自拔,从此,生活里便只有一个救你的念头。潘海霖,你配不上宁筠的爱。” 卓墨话音未落,宁筠的眼睛逐渐蒙上了一层湿雾,眼泪无声,却灼人心。 他的脸上一片颓丧,陆非鱼想起了原身记忆里那个温润爱笑的宁筠,尽管那个时候的笑容也不真实,但却能轻易感染旁人。 陆非鱼只觉得一腔郁气压在心口不得疏散。 地上的潘海霖也突然忆起这几天宁筠的反常情绪,心慌得不知所措。 “不...不是这样的...”潘海霖喃喃摇头,猛地捉住了宁筠的肩膀,“小筠,你不要相信他,我怎么会伤害你呢,我怎么会...” 说到后面潘海霖的声音减低,却是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像是迫使着自己相信,可是那些他拼命想要忘却的记忆告诉他,他真的做了。 “还记得上一次在宿舍救你吗?我察觉到了宁筠的异样,顺手便让他恢复了正常,这几天恐怕他自己也在强迫自己接受这个事实。”生怕陆非鱼不解,卓墨再一次开口解释。 “不——我不能接受!”宁筠突然退开了几步,却是又突然跌坐在了地上,声音里带着悲哀的哭腔,“我怎么能接受我付出一切想要留在身边的人一直欺骗我!他不相信我,呵呵...为什么不相信我呢,我爱他,我愿意啊,就算我会犹豫杀人,可是为了他,我会强迫自己的,我能做到的...可是...可是,可是我怎么能接受自己变成他手下的一个杀人机器!” 宁筠哭得像个孩子,也哭碎了潘海霖的心。 “对不起...对不起...小筠...”他一遍又一遍地道歉,想要靠近擦干宁筠脸上的眼泪却又丝毫不敢靠近,虚化的指尖微微颤抖,“赵滨他说得对,我是个懦夫,我害怕你不要我,害怕你找到新的爱人,仅仅只是想象,我都嫉妒地快要发狂。所以我把你也拖进了泥沼里,让你再也没办法离开我...我,我不仅是个懦夫,还是个畜生!我不配爱你,更不配你爱!” 潘海霖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脸上满是恳求,“你杀了我吧!杀了我!我知道我该死,但是宁筠是无辜的,你杀了我放过他...求你们了...求求你们...” 潘海霖又瞬间跪倒在陆非鱼和卓墨面前,此刻死亡对他而言倒成了解脱。 陆非鱼和卓墨对视一眼,陆非鱼轻轻地点了点头,卓墨左手张手成爪,一团黑气在他掌心下凝聚,像是迷你的龙卷风一般,黑气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也越来越大。 卓墨将掌心翻转了过来,对准了潘海霖。后者朝身后的宁筠望了一眼,带着笑意逐渐闭上了眼睛。 “不要——” 宁筠一声尖叫挡在了潘海霖的面前,他的速度在那一瞬间爆发成了奇迹,那一团黑气尽数打在了他的身上,宁筠口中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来。 “小筠...小筠,不...不要吓我...”潘海霖睁开眼睛看见的便是即将倒地的宁筠,他想上前搂住他,可是宁筠透过他的身体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嘴角尽是鲜血。 潘海霖猛地将目光投向了卓墨,眼神中尽是疯狂之意,“你们救救他,救他行不行...我去死,对,该我去死的,我马上就去,你们答应过我放了他的!求求你!” 陆非鱼也被眼前的情景一惊,疾步便走到了宁筠的身边,手掌上一道白光涌现,贴在了宁筠的身上。 潘海霖此刻全副心神都放在了宁筠身上,自然不会在意;至于卓墨,暴露便暴露了吧,左右他们还有那么长的日子,知道也没什么紧要。 见到陆非鱼手心的奇异白光,卓墨隐隐察觉到了一股奇异的力量,微微惊诧了一下,随后眼神中闪过一丝了然,似乎...还带着两分喜悦。 治愈,某种程度而言便代表着光明,难怪...难怪他身上的倒霉因子接近了眼前这人也只能小打小闹。 卓墨心中压抑着的担忧也彻底放下。 “噗——” 陆非鱼的手掌刚刚移到宁筠的胸口位置,后者猛然间又吐出一口血来。陆非鱼不敢再动作,皱着眉头收回了自己的手,“没办法了,五脏六腑全碎了,我只要一动作他只怕死得更快。”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小筠...”陆非鱼话音刚落,潘海霖一阵绝望,瞬间便扑到了宁筠身边,“小筠,不要死...我求你不要死啊...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这么傻!” “他如果死了...”陆非鱼的眼神隐含希冀。 卓墨轻轻摇了摇头,“不会,他是自杀,天道不会容许他变成鬼在人间游荡的。不过,这是他自己的选择,这份意识还保留着对他而言只会更痛苦罢了。不过...他还有寿元,来生可期。” 陆非鱼转过了头,宁筠的眼睛还睁开着。 “不...不傻,早上...早上那个人...噗...”宁筠又吐出了一口血,他躺着的土地已经被鲜血染红,“那个人死了...因为,因为他想欺...欺负我...对吗?” “对!他该死!不要再说话了,不要说,你好好的...你答应过我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潘海霖想要哭,可是他是鬼,他没有眼泪。 宁筠脸上带上了笑意,费力抬起自己的手似乎想要摸一摸潘海霖的脸,即便他知道自己是摸不到的,“我...讨厌你,但是...我...我爱...爱你——” 话音刚落,宁筠的手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激起几粒灰尘,眼睛也闭上了,只是脸上的笑容还未散去。 或许,他强撑着一口气,只是想跟潘海霖说一声我爱你,仅此而已。 “小筠!小筠——” 不甘而痛苦的吼声回荡在这片墓地里,身后所有隐匿着的鬼都不约而同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明月皎如白雪,照亮了这片夜幕,大地染上霜华,将这一人一鬼笼罩在另一种光明里面。 卓墨看了陆非鱼一眼,两人眼神相汇,所有的所有,尽在不言中。 小黑还趴在一旁,此刻却为这对有情人流下了它的猫泪,哭得不能自已。 ...... 几天之后,陆非鱼回了原身的家一趟,便在卓墨的哄骗下踏上了送赵月琪一起去轮回的路。 “人死了难道不归阴间管吗?你们就任凭这些鬼在人间游荡?”陆非鱼瞥了身边的卓墨一眼,手指轻轻捏上了怀里小黑的耳朵。 “当然要管,时机未到,人手不够。”卓墨沉思着开口。 陆非鱼挑了挑眉,脸上有些怅惘,“赵滨去自首了,也得到了他应有的惩罚。宁筠还有来生,那潘海霖呢?鬼死了之后又是什么?” 那天晚上,潘海霖在宁筠的尸体前面自我毁灭了。 “鬼死了便是虚无。”卓墨声音悠悠,“不过,执念有时候也能超脱天地法则,兴许...他们能再见面也说不定。” 这明显安慰的话让陆非鱼撇了撇嘴,随即便将这份有些酸涩的情绪压在了心底,眼角带上了笑意,“话说你的阴间朋友叫什么?你是倒霉鬼,你的朋友该是什么鬼?” “......” 卓墨表情复杂。 “别说话,让我猜一猜,”陆非鱼嘘了一声,脸上笑意渐浓,此时傍晚红霞灿烂,他的笑脸也愈发明媚,“倒霉鬼...吊死鬼?饿死鬼?水鬼?...哪一个?我猜对了没?” “喵——喵——”哈哈哈,没错!不过主人的朋友都可难看了! “你看,小黑说我猜对了。”此刻陆非鱼奇异地听懂了小黑的喵语。 卓墨朝陆非鱼看了一眼,瞳孔里只剩下一人一猫,脸上的表情愈发柔和,说出口的话却是让小黑心碎,“你的减肥计划从今天开始吧,晚上的小鱼仔没有了,我会好好的督促你。” “喵——喵——”主人,你怎么能这样! 卓墨但笑不语,有些幽静的古道上两人一猫正开始着他们新的旅途。偶有几声猫叫和笑声传来,瞬间便愉悦了人们的心情。 101|12.23 “哎呀,冤家今天怎么才来啊?” “小乖乖,今儿个我不是来了吗?...也不知道今儿个月白公子会不会出现?” “得了吧,你还敢肖想月白公子啊!死样!再这样我可不理你了!” “行行行,小宝贝,今儿个本大爷一定好好疼你!只疼你,哈哈!” ...... “哟,这是李公子啊,快请进来!奴家可是等您好久了~” “起开起开,我可是来求见月白公子的!上次他那一首《水调歌头》可真是脍炙人口,令我等读书人汗颜啊!” “那好吧...月白公子今儿个怕是不得空出来,公子要不先进去等等看?” “若能得月白公子一见,就是等上十年八年又有何妨?!” ...... 天齐皇朝元历五十三年,新帝登基,大赦天下,京城内外一片繁荣之景。 天齐民风开放,从官员大夫到平民百姓之流皆好男风,这甚至已经成为一种社会潮流。临风阁乃是京城最大的男风馆,地处南街和北街交界处,其中南街多为官家宅邸,北街又是富家商人的住处,虽然临风阁隔得稍远一些,也足以可见它的后台之硬。 精致的阁楼式建筑,阁内雕梁画栋,以檀木为柱,以珍珠作帘,前厅美酒美人,笑语欢歌;后院假山流水,绿树红花。有闹有静,雅俗共赏。 至于这三层阁楼,这第一层是为寻常商人百姓服务,这一层的小倌卖笑卖身都只要客官出手够大方;第二层则是为达官贵族服务,这层的小倌嘛大都只卖艺,琴棋书画不说样样精通,也是略通一二,附庸风雅赋诗作词不再话下,自然他们服务的客人也是上了一个档次;至于这最后一层,平常身份的人倒是见一面也难,其中住着的累尘公子不仅面如冠玉,更是才华横溢,倒是深受一班文人骚客的追捧。 不过花无百日好,人无千日红,你看这累尘公子的对手现在不就来了吗? 掬文宴上这临风阁另一公子韩月白横空出世,以一首《水调歌头》可是让在场的文人拜服不已,更有当朝探花郎自叹弗如,从此临风阁月白公子一时风头无两,是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 此时夜色渐深,正值皓月当空,可临风阁里一片歌舞升平,管弦丝竹之声不绝于耳,第一层门外还站着好些个涂脂抹粉,姿态妖娆的男子吆喝过往的行人,无所谓尊严,只为生活罢了。 陆非鱼身穿一袭宽大的青色长衫站在窗前,如墨长发只用一根白色玉簪绾住,从身后看,端得是一个风姿俊秀,令人遐想无限的少年郎。 他此次的身份,便是已经“过气”的杜累尘。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陆非鱼转头看了一眼,耳边突然传来这临风阁里鸨娘的声音,“累尘,妈妈我进来了啊?” “进来吧。” 陆非鱼声音淡淡,随即坐在了雕木桌前,拿起桌上西域传来的玉杯便为自己倒了一杯上好的碧螺春,淡黄的茶色和白玉杯色泽对比明显,霎时间热气缭绕,茶香扑鼻。 临风阁的鸨娘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半老徐娘却是风韵犹存。她一进来便瞥见了坐在桌前的陆非鱼,真是好一个美男子。眉目如画,玉树芝兰,他只是坐在那里,便自动虚化了身后的背景,让人再也看不见其他。 可惜了,这可是个傲气的主呢! 鸨娘压抑住了心中那一丝荡漾,视线停在了到陆非鱼指尖的白玉杯上,眼中的贪婪一闪而过,脸上的表情却是十分亲和。 “累尘,前两天妈妈跟你说的事情怎么样啊?你考虑好了没有?”鸨娘一屁股坐上了陆非鱼旁边的位置,鲜红的指甲映着手中的粉色的绢帕,倒是别有一番...品味。 陆非鱼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沉默不语。 鸨娘见他这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也逐渐冷了脸色,“不是我说你,累尘,你还当自己是那个官家少爷呢!我告诉你,竟然入了这临风阁的门,你这一身可就带上了临风阁的烙印,你还想着张小侯爷能带你进府门不成?别说这临风阁里的男子了,就是外头身家清白的男子不也都是玩玩而已?你既绝了和女子在一起的路,怎就不能安安分分地?!” 陆非鱼吝啬施舍给款款而谈的鸨娘一个视线,手中茶杯升腾的雾气萦绕在他的眼前,指节分明的手指与玉杯相称煞是好看。 鸨娘见他仍然不开口,声音便带上了几分怒气,“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你都到临风阁多少年了,怎地连这点事都不懂?还真当别人赏脸尊你一声累尘公子就当自己真是公子了?!你父亲当初可是犯了重案,要不是你还有这张脸保了你一条命,你当你还有今天?!我告诉你,这临风阁可是救了你,你若是不知好歹...” “我去。” 陆非鱼倏然打断了鸨娘的话,一口便将杯中的茶饮尽。 “啊?”鸨娘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随即脸上便回复了之前的笑意,“这样才好嘛!贵人府上相邀,据说侯爷也是惹不起啊,这次你不让临风阁为难,妈妈我一定在老侯爷面前替你说说好话,说不定老侯爷心一软便也同意你和小侯爷的事了!” 鸨娘脸上笑开了花,大概是脸上的粉扑地太厚的缘故,陆非鱼隐隐闻到一股呛鼻的味道,渐渐皱起了眉。 不过是个花楼里管事的,竟还想为他在侯爷面前说好话?这是当他是白痴?陆非鱼心中嗤笑一声,却并未开口。 “我说累尘,你就放宽心吧!那个贵人可是个不得了的人物,这偌大一个京城可就请了你和月白二人,到时候就算你跟张小侯爷的事情没了着落,这次好好把握机会也是可以的,说不定可就飞上枝头做凤凰了!” 鸨娘语气兴奋地自说自话,话里话外与有荣焉。要知道若是这次这韩月白或者杜累尘能有一人能入了那贵人的眼,怕是从此她在这京城都已经横着走咯!哟呵呵呵... 不过她个人还是比较看好那韩月白的,有气质有才华,最重要的是能抓住机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那讨好人的活儿也学得有模有样,真是天生就吃这碗饭的,怕是前途无量啊。 鸨娘心里暗暗思忖着,有些幸灾乐祸地瞥了身边的陆非鱼一眼,嘴上说得却是极好听的,“累尘啊,这次去你也不用准备什么,凡事多配合月白,你们也算这临风阁里的兄弟了,互相可要好好照顾!” “天色晚了,累尘想要早点休息了。”陆非鱼下着逐客令。 “这...那你可得好好休息,明日那贵人府上来接,你可得养好了精神!” 鸨娘再次叮嘱,见陆非鱼没有看她,也只得愤愤然地离开了。 陆非鱼扫了一眼鸨娘离去的背影,直到房门关上良久,这才开始回忆这个世界的剧情。 这大概...也是一个较为狗血的世界,这个世界的主角便是鸨娘口中的月白公子,韩月白,或许该说是穿越之后的月白公子才对。 原身名叫杜累尘,幼时父亲曾任大理寺卿,总管京城法度,后来却因为一起重大贪污受贿案被判斩首,家人千里流放,至亲之人都死在了流放的路上,而杜累尘却因为幼时伙伴张小侯爷张昭的帮助得以生存,虽然是以男妓的身份待在这临风阁里。 父亲冤死,家人流放,自己也身陷囹圄,杜累尘心高气傲却命比纸薄,身为人子,不能为父亲洗刷冤屈;身为丈夫,却供人赏玩;身怀大志却又壮志难酬,他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每天一杯烈酒下肚才能入睡。 杜累尘的这种生活一直持续到韩月白的出现,韩月白是杜累尘郊外踏青时所救的一个奴隶,当时韩月白重伤在身,杜累尘一时心生恻隐之心便将他带回了临风阁,且让张小侯爷帮忙消除了他的奴籍。 韩月白伤好之后,杜累尘本想将他送离这是非之地,却没想韩月白势要在他身边为奴为马,不肯离开,杜累尘只得满足了他,从此韩月白便跟在了杜累尘的身边,渐渐地,韩月白也因为其姣好的容貌被众人所知,更是在鞠文宴上一举成名,将杜累尘这昔日的主人踩在了脚下。 真正的剧情便从刚刚鸨娘口中贵人相邀开始,这贵人不是其他人,正是当朝皇帝梁帆,此次他邀他们二人前去王府本只是为了羞辱昔日的弟弟,却没曾想为两人的美色所迷,遂将他们秘密带进了宫中。 韩月白日渐受宠,并开始了和后宫的女子斗智斗勇的过程,杜累尘却是一心求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得不到才是最好,反倒成了梁帆心里的白月光,如此韩月白又怎能接受? 于是一场阴谋之后,杜累尘因为谋害皇嗣被杖杀,韩月白逐渐取代了杜累尘在梁帆心中的地位,最终竟在梁帆的苦心孤诣下成了后宫之主,一国之后。 “呵...” 陆非鱼简直要被这剧情跪了,要知道虽然天齐皇朝男风盛行,但是也只限玩玩而已,大家心照不宣,毕竟男子可没有传宗接代的功能,而世家大族哪怕升斗小民都将后代子孙视作重中之重,怎可能让男子以女子身份登坐大雅之堂? 这个世界的主角总算正常了,宁筠跟韩月白一比怕是要哭啊,这主角光环一亮可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陆非鱼睁眼躺在床上思绪万千,突然在想到明天即将要见的那人的时候,心情总算好了那么一点,随即安稳地沉进了梦乡。 此时夜空中挂着一轮圆月,月光透过窗口洒下一地碎玉,其中几块落在了安眠之人的床沿上,仿佛在传达着它无声的祝福:“好梦。” 102|12.23 “咚——咚——咚——” 或许是这房间的床太舒服,陆非鱼第二天是日上三竿还未起来。原身向来随性傲气,平日里也不会有谁会来打扰他,今日这外头的敲门声倒真是锲而不舍。也不知过了多久陆非鱼总算睁开了朦胧的睡眼,不紧不慢地刚刚穿好自己的衣服,门外的人终是忍不住地将门推开了来。 正是自那掬文宴后再没有在他面前出现过的韩月白。 长眉若柳,肌肤如玉,右眼眼角旁一朵梅花开得正艳,那是原本的伤口处留下的疤。月白月白,他身上这身白衣倒是十分合他,行走间墨发飞扬,与身上的白衣相称,倒也别有一番雌雄莫辩的美态。 只是他的手上...正端着一盆水,盆沿上挂着一块雪白的绢帕。 陆非鱼眼神微闪。 “公子以往这个时间是早就起来了的,月白没有打扰公子休息吧?”韩月白将水盆放置在桌上,随即笑脸相对陆非鱼,“不若月白伺候公子洗漱?” 原身杜累尘一向不喜欢有人随身伺候,起居小事都是自己躬身,但是韩月白坚持以仆人的身份待在他身边的时候,这些小事倒是一直由他抢着做。至于之后韩月白“忘了”这回事,杜累尘倒是乐得轻松不少。毕竟在他心里,他又不是那些娇嫩的女子,何须事事都都要旁人帮忙? “月白今日的身份今非昔比,累尘现在再要指使你怕是要被人骂死了!还是让我自己来吧。” 陆非鱼调笑着说,脸上却没有半分笑意。他接过韩月白手中帕子,浸没在了温热的水中。丝毫没有注意韩月白因他一句话已经变了的脸色。 真当自己还是他的主子呢!现在他们二人可是平起平坐了,若不是因为今天他又事相求,又何至于放下自己的身份! “公子说得哪里话,月白的才学可比不上公子一二,只不过是大家赏识才让月白这鱼目和公子这珍珠混在一起了,让月白好生惭愧!”尽管心里是那般想,面上韩月白却是极尽追捧之能。 濡湿的绢帕从陆非鱼指缝间擦过,十指白皙修长,如上好的羊脂玉一般莹润细腻。 韩月白眼中的妒色一闪而过。他穿越而来的这个身份只是一个奴隶,小时候也只是贫困农家出身,即便已经好好养了些日子,加上他擦上了一下女人才用的脂粉,这才使得自己的皮肤好了一些,若是细看,总归是比不上眼前这人的。 “公子今日可知是谁邀我们过府,月白第一次面对此等境况,实在有些紧张。”韩月白开口道。 要说诗词歌赋,他脑子里那些东西唬唬人想来是没什么问题的。怕就怕这请他们去的“贵人”不按常理出牌,若是让他弹琴作画,只怕他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见陆非鱼沉默不语,韩月白便有些急了,“公子,其实月白今日来是有事相求。公子也知道月白少时只好读书,对于其他一些技艺实在不通,月白是想恳求公子,若今月白遇上为难之事,还请公子为月白解围。” 韩月白话音未落,便走上前向着陆非鱼行了一礼。 “自然。”陆非鱼坦然受了这一礼,嘴角上扬笑得有些张狂。 至少在韩月白看来是这样。 他是穿越而来,穿越前正被自己的前男友甩了,他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之后便到了这儿。 他原本便是个gay,还是个受,在他原来的世界里社会对同性恋情的接受度不高,更何况他还只有一张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脸,是以想要找个优质攻的难度就更大了。 至于那个前男友则是韩月白一个学长,被甩也是因为那个贱人劈腿了,没想到上天还是怜悯他的,让他到了这儿! 初始过来的时候他可是因为自己满身的伤和这个身体的奴隶身份担心地要死,伤好之后他才发现自己长了这么一张漂亮的脸蛋!不仅如此,竟还碰上了杜累尘这样的烂好人主动求人消了他的奴籍! 想到了传说中主角穿越定律,韩月白简直不要太兴奋。 最开始在杜累尘的悉心照顾下,他还以为自己这么快就碰上了自己的主角攻,只是之后得知了杜累尘的身份之后,他到底是彻底死了这条心。 他千辛万苦地穿越过来,还带着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脑子里那么珍贵的思想财富就配这么一个要钱没钱,要权没权的攻?这他可不能干。 但是在受伤的那段期间他倒是见了不少达官显贵,富甲豪绅一掷千金只为求见杜累尘一面,以至于伤好之后他便坚持跟在杜累尘的身边。 天齐皇朝重文轻武,民风开放,既然杜累尘能凭借几曲几赋成为高高在上的累尘公子,他脑子里那些个诗词歌赋可全部都是历经岁月流传的“精品”,杜累尘能做到的,恐怕他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既如此,又何乐而不为? 若是他有个其他的好身份,自然离开这临风阁是最好的选择,可是他没有。走科举的路子是肯定行不通的,至于让他做个贩夫走卒他又怎么甘心?思来想去,这临风阁倒是他最好的容身之所,至少接触的人便不是一个档次。 你看,他的机会不是很快就到了吗?掬文宴上他可是一举成名,现在嘛,从鸨娘的话里话外的忌惮,想也能想到今日宴请他们的必是一个不得了的人物,今日,他可得好好把握机会才是。 想到这里,韩月白又看了身边的杜累尘一眼。即便对这个所谓救命恩人喜欢不起来,但是饶是他也不得不承认,杜累尘虽然自视甚高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正人君子,既然他答应了他,怕是豁出去这条命也会做到。 “咚咚咚——累尘,月白,你们可是都在里面?快开门,外头来接你们的轿子可是都准备好了!”门外的鸨娘穿着华丽,脸上笑得跟朵菊花似的。 小菊花(冷漠脸):我做错了什么... 房间内的陆非鱼和韩月白对视一眼,一前一后地出了房门。鸨娘见他们二人都已经收拾好走了出来,脸上笑意愈浓,“快快快,这是刘大人,他呀,会带你们过去的。” 陆非鱼朝鸨娘说的刘大人看了一眼,身着常服,面白无须,右手还捏着万年不变的兰花指,这...便是梁帆身边的总管太监刘忠吧? “月白见过刘大人!” 早在鸨娘话音刚落下,韩月白便迎上了前去,一个大礼行得倒是丝毫没有折扣,那刘忠原本冷着的一张脸也逐渐带上了笑意,余光却瞥到了一边没有任何动作的陆非鱼,随即轻轻咳嗽了一声。 “累尘!发什么愣呢!快见过刘大人啊!”身边的鸨娘一急,连忙抬手撞了撞陆非鱼的胳膊,一边向那刘忠解释道,“这段时间累尘身子有些不好,如有冒犯,刘大人还请不要见外!” 见身边的几双眼睛都盯在自己身上,陆非鱼朝着刘忠轻轻点了点头。 “哼——”明显不满意陆非鱼态度,不过刘忠也并未再多说话,随即将视线转向了一旁的韩月白,脸上重新有了笑意,“跟着咱...我走吧,贵人们可是还在等在我们呢!” 一行人并未从临风阁的前门出去,反倒寻了个不显眼的后门,鸨娘恭恭敬敬地将他们三人送上了三顶软轿。 不愧是天启皇朝的都城,陆非鱼坐在软轿里外面的喧嚷之声并未有丝毫减弱,时间不知过了多久,这轿子终于停了下来。 “安王府...”望着眼前匾额上铁画银钩的三个大字,陆非鱼从轿子里走出,忍不住一声呢喃。 他的面前是一座气势辉煌的建筑,两座石狮栩栩如生,威严肃穆,只是这府门前只有两个士兵守卫倒是显得单薄了不少。 一切,都在向着剧情发展。 韩月白同样知晓了面前自己所在的地方,难不成是那个当今帝王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安王请他们过来的? 韩月白心中一颤,正想着怎样能全身而退,之前和颜悦色的刘忠却像是察觉到了他的小心思,只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一股冷汗从韩月白的后背生出。 “既然来了,就随咱家进来吧!”刘忠总算没有遮掩自己身份,兰花指都翘上了自己下巴处,一步一颠腰,当真是...风姿绰约。行到一半,他又回头看了一眼,眸色幽深,带着一股渗人的寒意,“咱家是什么人你们不用管,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可关乎着你们头上的脑袋!” 韩月白的头低得更深了。 两人随着刘忠进了府门,明明是个亲王府,可里面的修葺却是不怎么华丽,过往奴仆也是甚少,整个安王府都蔓延着一种萧条之感。一路跟着刘忠穿过假山清池,又顺着他走到了游廊尽头,陆非鱼这才隐隐听见一片喧闹之声。 “这可是主子爷特地给安王请来的这京城最好的戏班子,你们今天可有眼福了!呵呵...” 刘忠娇笑一声,脚步却并未慢下来,一直到了眼前的空旷之地。 台上的几个戏角正唱着词,只是这戏倒是没怎么选好,期期艾艾的声音一传进陆非鱼的耳朵便让他有种皱眉的冲动。 台下只有两个座位,座上的两人一人穿紫,一人墨蓝,旁边摆了不少美酒佳肴,丫鬟仆人也都侯在了两人身后。 陆非鱼和韩月白并肩静静地跟在了刘忠的后面,直到刘忠行至那紫衣男子的身边悄声说道,“主子爷,您要找的人我给您带来了!” “哦?” 紫衣男子终于转过了头,将刘忠推到了一边,眼神停在了两人身上。 103|12.24 “的确是色若春晓,清雅出尘呐,”紫衣男子声音带着些许轻佻,腰间的龙纹玉佩在阳光下反射出夺目的光泽,他手指一甩,手上以金玉为柄的折扇便打开了来,“你就是写出那‘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的韩月白?” 韩月白心中一喜,正想上前作答,抬头却正见面前男子的视线正对身边的陆非鱼,霎时间脑子里百转千回,终究是不敢朝前稍移半步。 “这位大人,您认错人了,我身边这位才是您要找的月白公子。”陆非鱼双手抱拳朝紫衣男子行了一礼,不卑不亢,落落大方。 “认错了?”梁帆有些惊诧,原本躺倒在椅背上的身子也坐直了些,将手中折扇指向了低着头的韩月白,“你,抬起头来!” 韩月白抬头望了梁帆一眼,随即便跪倒在地,“月白拜见大人,大人万安。” “你知道我是大人?”梁帆饶有趣味地把玩着手中的折扇,“不是传言你们临风阁的累尘公子最是目无下尘吗?怎地到了你这里既不知我身份便向我行这么大的礼?” 听见梁帆的质问,韩月白一时过于紧张竟不知如何作答,原本低着的头一抬便正对梁帆的视线,即便身上早已冷汗涔涔,终是勉强冷静下来,“这是安王府,方才刘公公并未多加掩饰自己的身份,想来您不是安王爷定也是王爷贵客,这两者之间您无论是谁,月白应当是要行此等礼节的。” “不错,倒是能言善辩,起来吧!” 梁帆轻轻一挥手便让韩月白站了起来,也并未怪罪他身后只鞠躬行礼的陆非鱼,只将自己身侧的茶杯端起来轻抿了一口。 从陆非鱼一行三人进来,另一座位着墨蓝衣裳的男子始终一言未发,甚至连眼神都一直放在前方的戏台上,目不斜视。 梁帆见梁启这般没由来地一阵怒气上涌,他这好弟弟的性子倒是成了残疾都未曾改变,着实让他恶心地慌。 “启弟,皇兄说今日要给你的惊喜可是带来了啊?你就不赏脸看看?” 安王名为梁启,加之梁帆口中的“皇兄”二字一出,韩月白不由瞪大了眼眸,不由自主地便再次跪在了梁帆面前,身后的陆非鱼也顺势下跪,“参见皇上,草民眼拙,还请皇上恕罪。” “行了,你们二人都起来吧,不知者无罪嘛,朕不会怪罪你们的。” 虽是在对陆非鱼二人说话,梁帆却一直将视线放在对面的梁启身上,后者终于转过了头来,只是仍未向二人跪着的位置扫一眼,“皇兄客气了,臣弟向来不喜这些东西,只怕是要让皇兄失望了。” “你——” 见梁启如此不识抬举,梁帆怒意上涌,猛然伸手一拍桌子,瓷器晃荡着发出哐哐的声音,水渍从杯中溅出打湿了梁帆的裤腿,陡然间戏台上的声音也停了下来,大大小小地跪了一地。 “主子爷,您息怒,息怒!” 刘忠战战兢兢地轻拍了一下梁帆的手臂,后头有丫鬟连忙递上了帕子,刘忠接过后蹲在了梁帆的脚前,在那几点湿痕上擦了又擦。 事情的始作俑者却始终端坐在椅子上,像个没事人一样。 梁启这个样子,无疑又让梁帆心中的怒气加重了几分。只是经过刘忠那一下轻拍,他的理智总算也回来了。虽然他本意也只是想羞辱昔日这个自己只能仰望的身为太子殿下的弟弟,只是没想到哪怕梁启已经没了一双腿,没了高高在上的身份之后还是如此桀骜不驯。等着吧,等着... 想到那个隐约的可能性,梁帆好容易才将心中的暴戾压下去,脸上已经换了一副笑脸,“启弟,皇兄刚才失礼了,但是皇兄实在是担心你啊!” 梁帆这句话倒是说得情真意切,若是梁启怪罪他倒是不体谅兄长的拳拳真心了。 “无事,我知晓皇兄的心意。” 梁启轻点了一下头,似是而非地应道,只是这“心意”到底是什么“心意”却不得而知了。 “那就好!那就好!”梁帆笑得开怀,视线左右环顾了一圈,“起来,起来!你们也接着唱!” 台上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比之之前的唱腔又失了几分水准,还好台下的两人明显都不在意,反倒躲过了一劫。 “刘忠,赐坐。” 梁帆的视线再次转移到了陆非鱼二人身上,接着便吩咐了刘忠。位置马上就准备好了,两人谢恩后依次落座。 “你们二位今日不必拘泥,将朕和启弟当作普通人便可。说实话,月白公子那一首《水调歌头》朕当真是喜欢得紧啊,乍一品奇妙瑰异,意境开阔;再一品自有真意暗含其中...无穷无尽,妙不可言呐!”梁帆晃着手中的折扇,赞许之意溢于言表。 “多谢皇上喜欢,月白...受之有愧。” 韩月白又欲再跪,却是被梁帆手中的折扇给抵住了下巴。眼前之人紧抿着嘴唇,阳光下他的肌肤白得几近透明,一双狭长的凤眼水光潋滟,眼角上方那朵梅花衬得他别有一番艳色,梁帆眸色渐深。 “都说了君子相交,月白何须如此多礼?”一阵沉默之后,梁帆终于压低了声音开口道,“月白不仅词做得好,这生的也是极好的。” 梁帆的声音没有丝毫收敛,尾音渐长带着撩人的暧昧,手中的折扇顺着韩月白的下巴一寸寸地滑上了他的脸颊,最终停在了右眼角的梅花上。 “月白...月白...谢皇上谬赞。” 韩月白这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从喉咙里带出来的压抑之感倒是加重了这股媚人之意。梁帆眼中的*一闪而逝,随后便被深深隐在深处,他撤下了手中的扇子,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今日阳光正好,不若二位公子赋诗一首,也让我和启弟二人欣赏欣赏如何?” “...这...” 韩月白猛然抬头双目圆瞪,全然没有料到眼前这个皇帝竟如此不按常理出牌。他来之前着实预见到会有关于自己才学的考量,心里本想着自己到时随意作首诗也就罢了,到时候又是一次声名远扬的好时机。但是此时说话的人是皇帝,若是他非要出题怎么办?自己又怎能推脱?再者他若是回答得文不对题... 韩月白心里一阵忐忑,随即便将视线转向了一旁的陆非鱼,只期盼着他能开口拒了这要求。 陆非鱼优哉游哉地静默不语。 见他这边无望,韩月白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祈祷,冷汗已经浸湿了他整个脊背。 像是没有看到韩月白的为难之色,梁帆视线扫了一圈,随即便指着一旁几盆开得正好的红牡丹道:“就它如何?牡丹是花中之王,国色天香,想必你们二人也是喜欢的。” 梁帆话音未落,韩月白心下一松,胸口悬着的一块大石总算落了下来,他只朝那牡丹扫了几眼,开口便道,“绿艳闲且静,红衣浅复深。花心愁欲断,□□岂知心。” “绿艳红衣...□□岂知心...好好好!月白当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呐!这出口成诗怕是我泱泱天齐皇朝的第一人了吧?哈哈哈...” 梁帆朗声大笑,身侧的梁启也转过了头来。他的视线在韩月白身上停了一瞬刚想移开,眼角的余光却是瞥见端坐一旁的陆非鱼,一时竟有些怔愣在那里。 听见梁帆的笑声,韩月白心中的担忧总算尽数散去,更是升起了几分得意。随即便向旁边的陆非鱼看了一眼,带着几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皇上过誉了,其实论才学月白是不及累尘公子一二的,此番实为抛砖引玉罢了。” 韩月白一开口便将梁帆的注意力转移到了陆非鱼身上,后者随即便冲着陆非鱼道:“哦?既然月白如此推崇累尘公子,不若累尘你也赋诗一首?朕可是好奇地紧啊!启弟,你说怎么样?” “我也很好奇。” 本来梁帆只是顺嘴一问,却是没想到梁启真的开口了,这下子梁帆也是真来了趣味,看着陆非鱼目光灼灼。 “诗词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今日累尘手拙,若是“信口开河”怕是要贻笑大方了,还请皇上和安王殿下恕罪。” 原身是能作诗的,陆非鱼也能,只是这“出口成诗”怕还是比不上韩月白的,既是这样,倒不如不作,兴许还能少一点麻烦也说不定。 看这梁帆看着韩月白的眼神便知道了。 “朕让你做首诗竟还推三阻四的...” 梁帆的声音里隐含怒气,只是他话未说完,倒是被梁启打断了来,“你说得不错,诗词趁兴,若只是为作诗而作诗,无论诗作如何,总是少了两分灵气,多了两分匠气。” 梁帆冷厉地看了梁启一眼,后者却似看不见他的怒意,梁启三番两次让他如此狼狈,到底将他这个帝王的尊严放在了哪里?! 梁帆实在是有些克制不住了,然而一想到自己的筹谋...他终究还是忍了这气,却是一刻也在这儿待不下去了,“启弟这般认为倒是我这做皇兄的错了,既如此,启弟好好在府上休养,毕竟你这双腿可是...好了,皇兄不再说了,待到皇兄有机会再来看你。” 梁帆站起身来一甩袖袍便大跨步朝着府门的方向走去,刘忠紧紧地跟在了其后,更有两个跨刀侍卫一左一右随身保护。 “恭送皇上。”梁启像是没听见他话音里若有似无的讽刺,轻轻点了点头。 “恭送皇上——” 其余众人也皆跪倒在地。 见梁帆的身影渐行渐远,梁启一挥手台上戏角便散了去,跪在地上的奴仆也都站起了身来。张力推着他的轮椅刚刚行至陆非鱼的身边,梁启正想开口,原本已经走了的刘忠却是又转了回来。 “奴才叩见安王殿下,皇上刚刚想起来诗词上还有些疑问想要请教月白公子,遂叫奴才来请,安王殿下...” 刘公公像是捏着嗓子一般的尖细声音着实让陆非鱼听着有些不习惯。 “既然是皇兄叫你来请的,你自请便好了。“梁启淡淡地扫了还跪在地上的韩月白一眼,后者急忙向他行了一礼,“安王殿下,月白告退。” 韩月白站在了刘忠身边,刘忠却是并未着急离开,接着开口道,“安王殿下,皇上还想让奴才跟您说一声,周朝进贡的那几个美貌女子已经学好了皇家礼仪,过上几天便会送到您的府上。” 刘忠话音未落,陆非鱼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紧盯着轮椅上的梁启。 104|12.24 不知道怎么地,在这么一双眼睛的注视下,梁启心里竟无端生出了几分心虚的情绪。 “我知道了,替我谢谢皇兄。” 他神色未变,勉强强迫自己将视线移到了刘忠身上。 事实上自梁帆登基之后就没少往他这府上送过美人,无论是男是女,每次梁启都是欣然接受,毕竟,这美人的用处不就是他这好哥哥送来羞辱他的吗?他若是拒了,只怕梁帆便要变本加厉了。 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双腿残疾的废物啊。梁启脸色微沉,暗黑的眼眸深如幽潭。 刘忠抬头看了一眼心头震颤转瞬便低下了头,急急朝他行了一礼,“奴才一定会转告皇上的,奴才这便带着月白公子告退了。” 他话音刚落,便带着韩月白一前一后地离开,直到两人的背影渐行渐远,梁启这才转头看向了正站在眼前的陆非鱼。 “杜累尘?” “是,王爷。”陆非鱼不紧不慢地双手抱拳回应。 梁启抬手示意身后的张力,张力推着他的轮椅又朝着陆非鱼的方向前进了几步,两人之间的距离愈发近,梁启静静地端详着陆非鱼的脸许久,这才开口道:“杜庆朝...是你什么人?” 察觉到他的视线,陆非鱼也抬头大大方方地与之对视,面前仍是那张他看了大概千百年也没有看腻的脸,“杜庆朝正是家父。” 得到陆非鱼肯定的回答,梁启又沉默了一瞬,“你现在是待在临风阁?” “是。” 梁启垂下了眼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陆非鱼静静站在一边并未多言,事实上他也没有料到梁启竟然能认出原身的身份。 原身的父亲杜庆朝于四年前获罪,同年十六岁的杜累尘在张武泽张小侯爷的帮助下逃过一劫,却是以罪籍的身份待在了临风阁直到现在。在原身的记忆里,可是没有半分这个昔日太子的影子,甚至都没有听杜父提过一句。 那...梁启又是从何得知他的身份? 陆非鱼虽有疑问,却是并未问出口,该他知道的东西他迟早都会知道的,不急在这一时。 此时原本侯在这庭院前的丫鬟仆人也都散开了去,除了陆非鱼这三人外,便只有这庭院的边角处站着几个侍卫了。没了两人说话的声音,这偌大一个庭院里分外静谧,比之刚才的喧嚷可谓两个极端。 “王爷——” “王爷!” 过了好些时候,陆非鱼见梁启貌似已经神游天外,正想着开口请辞却是被正急冲冲从游廊跑来的侍卫打断了话。 随着侍卫这么一叫,梁启总算而已回过了神。 陆非鱼闭口不言,那侍卫站定之后便急忙跪在梁启面前接着道,“王爷,外头有一个自称是张小侯爷的人要闯进来,我们拦都拦不住!” “怎么!难道安王爷还不欢迎我?” 侍卫话音未落,陆非鱼便听到了一道这身体格外熟悉的声音,这声音还带着两分吊儿郎当的恣意。 众人的视线皆移了过去,只见一个穿着一件冰蓝色衣裳的男子正迎面走来,身形较之陆非鱼相差不多,一侧额角一小缕长发垂落,倒也掩了两分他看着有些稚气的俊脸。 “小侯张武泽,叩见安王殿下。”行至梁启跟前,张武泽一掀自己的衣裳袍角,便向着他跪着行了一礼。 “免礼。”没有计较张武泽之前那句话的冒犯,梁启声音淡淡,“小侯爷今日来启府上可是有事?” “啊?无事无事,只是我今日遍寻累尘不见,听闻是王爷请累尘来你府上做客,我是左等右等也不见累尘回来,心想着时间也差不多了,还以为他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这便心急火燎地便寻来了,哪曾想累尘竟还在王爷府上!” 张武泽轻笑一声,开口解释道。随即便暗暗朝陆非鱼眨了一下眼睛,惹得陆非鱼无奈地皱了皱眉,嘴角的笑意却是分外明显。 原身和张武泽一起长大,当初杜家出事的时候他也只是稚龄,为了救下他这条命,张武泽甚至在老侯爷面前以死相逼,虽然这些张武泽从未在原身面前提起过,但是杜累尘心里却是无比清楚的。 只可惜在原来的剧情里,杜累尘被梁帆带进了皇宫,张武泽想要救他却是再也没有办法了,老侯爷为了避免张武泽招惹下大祸,便以会暗中保护杜累尘的性命为条件,将他送进了军营...这一去,直至杜累尘死了也没有回来。 “既如此,”梁启转过了头,“赵方,送小侯爷和杜公子出府。” “是,王爷。”那边一个侍卫领命而来,随即便在陆非鱼二人面前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侯爷请,杜公子请。” “小侯告退。” “草民告退。” 陆非鱼和张武泽齐齐朝梁启行了一礼,便并肩跟在了赵方的后面离开。 “再待一段时日吧...”看着陆非鱼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野中,梁启这才移开自己视线,眼神意味不明。 ...... 一路出了府门许久,张武泽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距离较远的安王府,这才长舒了一口气,猛地抬手搂上了身边陆非鱼的肩,“怎么样!今天没出什么事吧?那个老太婆还想瞒着我不告诉我你去哪儿了,本侯爷轻飘飘地砸了她几个玛瑙花瓶总算才说了实话!哼,我当她口头能有多紧呢!” 只怕你口中的“几个”旁人眼中可不知是多少了,更何况,那可是你自己家的钱啊!少年!对于张武泽的性子,陆非鱼已经无力吐槽,不过原身有这么一个交心的朋友,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陆非鱼嘴角勾了一抹笑容,“无事,今天请我和韩月白的并未是安王殿下,而是皇上...” “什么?!皇上!”张武泽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那我刚才那会怎么没看见?你也就罢了,那个狼心狗肺的韩月白竟也入了梁...皇帝的眼?” “行了行了,韩月白也并未对我做什么,再说他的‘才华’也是实至名归,你要在这么说旁人也只会当我嫉妒没有容人之量了,”陆非鱼连忙安抚了几句,张武泽在当初原身刚刚救下韩月白的时候就明确地表示过自己的不喜,现在想来他的眼光倒是比原身好得多了,“你来的时候皇上已经走了,而且...” 陆非鱼故意笑而不语。 “而且什么?”张武泽急急问道。 “而且...今天韩月白在皇上面前出口成诗,引得龙颜大悦,说是想要请教他关于诗词方面的学问,将他一起带进宫了。” “你说什么?!”张武泽的声音陡然间提高了八度,此时他们正走在街上,惹得行人竞相侧目。 张武泽的眼神在左右扫了一圈,总算将自己的情绪平复了下来,“皇上他...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你说呢?” “这...这...这可是皇帝啊!”张武泽瞠目结舌,“他就不怕言官闹翻天?” “你想多了!”陆非鱼负手而立,眉梢挑了挑,“正因为他是皇帝,所以他有无数个理由将韩月白带进去,言官又算什么?你不是忘记了吧,我们的这位新帝可是个有恃无恐的主,谁要是做了那出头鸟,怕是...” 陆非鱼话未说完,转头深深看了张武泽一眼,未竟之意不言而喻。 身为皇家子嗣,梁帆的兄弟自然是不少,但是现在只要梁帆不要犯天下众怒,这皇帝的位子他总能做得稳稳当当地! 至于为何?这梁帆的兄弟虽多,只是却像是受不住这天家尊贵之气一般,个顶个地要出点事。 比如——大皇子早夭;四皇子生来便是体虚之态,现在也是吊着一口气在那儿;五皇子意欲谋反早已被先皇贬谪,前两年便郁郁而终了,六皇子天生痴傻,先皇驾崩之后他跟着其母妃前往贫瘠的封地了;至于这七皇子嘛,早些年便看破红尘堕入了空门;还有最后的八皇子...现在应该还是个娃娃。 梁帆和梁启算是这些个皇子中唯二能接任皇位的,梁帆是老二,梁启是老三,然而自梁启出身之时他便被封为太子了,立嫡立长,先皇的长子已亡,而梁启便是这嫡了。 他自小便聪慧非常,又兼君王气度,先皇对他也是十分喜爱,小小年纪便已经让不少朝中大臣折服。若是没有四年前那次意外,梁启做这天齐皇朝的皇位可谓是众望所归。 可惜四年前戎狄来犯,先皇为了鼓舞士气,命梁启以太子身份随军出征,那一场战争打得轰轰烈烈,天齐的将士们也不负众望凯旋而归,只是...在回程的路上梁启先行的那一行队伍遇上了山崩,梁启...也因此再也站不起来了。 皇帝是为天子,怎么能是一个有腿疾的人?从此,梁启便彻底与皇位绝缘。 不知道...那个时候的他又是什么样的心情呢?陆非鱼心中突然一阵怅惘。 “哎!哎!累尘,你想什么呢?”正当陆非鱼想得入神之际,张武泽抬手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无事,”陆非鱼将自己的情绪收起,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打落了张武泽的手,“你刚才怎地那么对安王说话?就不怕他怪罪于你!” “我当时一时情急嘛——再说了,安王也不可能会怪罪我!”张武泽扬着头笑得得意,嘴上的声音却是渐小,“当初安王殿下还是太子的时候我也见过他几面,那个时候听着他的事迹可是崇拜得不行,据说四年前能赢戎狄的那场战争还是多亏了安王殿下,可惜啊,天妒英才...现在皇上心里还不知怎么记恨安王殿下呢!哎!” “好吧,今日就算了,以后行事不要那么冲动,今日遇上安王不会怪罪你,改日遇上其他人可说不定了!” “一定一定,我保证!”张武泽扬手,面上表情十分严肃,“以后一定悉听累尘的教诲,凡事三思而行,行了吧?” “你啊!” 陆非鱼笑着晃了晃头,原本有些压抑的情绪因为张武泽的耍宝也散去了不少。 见他如此,张武泽也放声大笑。两人的笑声混在一起,在喧闹的大街上也十分引人注目,加之两人出众的外貌,不时有小姐夫人停下来看他们,看着看着一张脸也羞得通红。 105|12.24 陆非鱼和韩月白两个人去赴宴,却只有陆非鱼一个人回来,然而临风阁的鸨娘却并未多话,脸上的笑意像是要溢出来一样,想必梁帆的人已经通知过她了。 两人一路到了陆非鱼的房间,鸨娘扭着腰肢紧随其后,她这才拈着手中的粉色帕子掩住了嘴角开口道:“小侯爷,你看累尘这不是好好的吗?我早就跟您说过了,哪能出什么事啊!” “你给我闭嘴!”张武泽突然沉下脸色冷冷喝道,拿起桌上一个玉杯便狠狠摔在了地上,砰地一声四分五裂,震得鸨娘心惊胆颤,急急后退了一步。 “我早早便跟你说过了,这临风阁是我爹的产业不假,你既然知道我是小侯爷,便也该知道我是你的主子!你是把我的话当成什么了?累尘是我的人,你还敢让他出去赴宴?我告诉你,今日但凡累尘少了一根头发,我定然活刮了你!” “小侯爷...您息怒,息怒啊!”被张武泽少有的厉色一吓,鸨娘腾地一声便跪倒在地,“小人哪敢不听您的话,您问问累尘公子,这些年他在临风阁可是十足自由的啊!至于今天这事...实在是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你今天若是不给我说出个甲乙丙丁来就别想我能饶过你!”张武泽坐上了桌边的椅子,看着鸨娘的视线带着渗人的寒意。 事实上他知道有他在,量这老女人也不敢对累尘怎么样,但是这段时间她可是都要忘记自己是谁的狗了,哼!难道还以为捧了一个韩月白出来就能上天不成? 陆非鱼兀自坐在一边,抬手给张武泽倒了一杯茶,扑面而来的热气让张武泽的脸上少了两分冷意。 “小侯爷,这事着实不能怪小人我啊...”鸨娘委屈地抬头看了张武泽一眼,随即便拎起手上的帕子抹了抹眼角,“这么长的时间了,难道您还不信我?在您的眼皮子底下,我怎么敢让累尘做他不愿意做的事呢!今儿个这件事实在是小人惹不起啊...为了怕您生气,小人只能去特意请示了侯爷,侯爷也是同意小人的做法的!” “你这是将我爹抬出来压我?!”张武泽将手中的茶杯往桌上一拍,随即抬起一脚便将鸨娘踹出老远,她的身体重重地撞在一旁的木架上,“我告诉你,我尚武不尚文,今儿个我就算把你打杀了,我爹都不会说我一句话,不过另找个人来替了你的位子便是!” “小侯爷!小侯爷饶命!小人再也不敢了!小人再也不敢了啊...” 第一次见张武泽发这么大的火的鸨娘也是懵了,她哪里能料到小侯爷竟然真的冲冠一怒为男颜! 意识到小侯爷是真正对她起了杀心,鸨娘是彻底怕了,不住地向着张武泽磕头,“砰砰砰”地像是感受不到疼痛,见张武泽没甚反应,随即便连滚带爬地到了陆非鱼的面前。 “累尘,你也帮妈妈说两句话啊!妈妈可从来没有强迫过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啊!你帮妈妈求求情,啊,求求情...” 陆非鱼将桌上的茶杯端起,瞬间茶香扑鼻,轻抿一口,滋味鲜醇,回味无穷,果然好茶。 原身在临风阁待了四年,因为罪籍身份,侥幸逃过一死他也本该是充作官奴,但是那段时间受的打击过大,导致他重病缠身,张武泽为了护他性命便将他送到了这儿,即便名声差了点,有他照拂总也不至于受人摆布,活受罪。 杜累尘虽然明面上是临风阁的“公子”,但因为张武泽的存在刚开始这鸨娘也的确不敢让他受一点委屈,但是后来摸清了杜累尘心里对张武泽的愧疚心思,即便有点什么事也只是瞒着张武泽,鸨娘便也打着自己的算盘了。 别的不说,单说这杜累尘的“头牌”身份鸨娘可没少在暗中出力,甚至利用杜累尘赚的油水也是只多不少。因为不过杜累尘的底线,杜累尘也吝于向张武泽开口。 爱财无可厚非,但是这难看的吃相却是让陆非鱼甚是恶心! “我有些累了,武泽,今日之事责任不在她,你不若便饶了她吧...”陆非鱼话音未落,鸨娘猛然抬头,眼睛里尽是喜色,岂料陆非鱼嘴角轻勾,接着开口道,“仅此一次,若有下次,武泽再打杀了她也是不晚的。” 在临风阁已经待了接近四年,原身从未叫过鸨娘一句妈妈。即便已经低到了尘埃里,他仍然想要守着他最后的尊严。 陆非鱼话音刚落,鸨娘眼中的愤恨一闪而逝,然而她刚想要说话,却又察觉到张武泽停留在她身上的视线,终是嗫嚅半天也没发出声音来。 “既然累尘这么说,我今天便饶你一命,你有胆尽可和我爹告状,只是若让我知道了...”张武泽声音渐低,眼睛里淬着寒光。 “谢小侯爷!谢小侯爷!小人不敢!不敢!”鸨娘连着又磕了几个响头,她头上的发髻已经松散,几缕头发飘在眼前,脸上还带着些许脏污,狼狈地紧。 “行了,你下去吧,今天这话你可得好好记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张武泽厉声开口,鸨娘在他的视线下跌跌撞撞地出了房门。 “哈哈哈...”看着房门已经关上,原本冷着一张脸的张武泽陡然笑出了声来,“我说累尘,刚刚我那个气势怎么样?是不是看呆了啊?哎...简直太舒爽了,哈哈...” “不错,两分气势是有了,不过你真不怕她向老侯爷告状?到时候你怕是又要跪祠堂了!” 说是那么说,实际上张武泽也是不敢随意将这鸨娘打杀的,不说这临风阁早已成了张家主要的花销来源,鸨娘也是深得老侯爷信任,再者,她貌似还是老侯爷一个宠妾的姨母,到时候这枕头风一吹,张武泽挨一顿训斥怕还是轻的。 “不怕不怕,我爹可就我这么一个儿子,他还敢对我怎么滴!”张武泽灌下一大口茶,“你就别担心我了,我爹帮我在禁卫军里谋了个职位,过几天就要去上任了,累尘,你放心,过不了一年,不!半年,对,就半年,过不了半年我一定能将你这罪籍消了去,让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不知是茶太热还是怎么地,张武泽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雾气。 “好,我信你。”陆非鱼愣了一瞬,随即扯了扯嘴角笑出声来,“我可只有你这么一个兄弟了,自然指望着你,你可得好好干!” “那当然了!”张武泽将心中的情绪收敛,又将手中的空杯倒满灌了一口,“就算不为了你我也得好好干,我们张家已经不比往日了,除了空有一个侯爷的头衔别的啥也没有,我爹将希望全寄托在了我身上,我混账了这么多年,总得做出点成绩让他看看!” “应该的...干一杯?” 陆非鱼端起茶杯示意,两人相视一笑,将这茶当成酒喝了个干净。 ...... “砰——砰——砰——” 第二日一早,陆非鱼刚刚吃完早膳便听见了门外的敲门声,他放下了手中的擦嘴的绢帕,“进来。” 推门而入的正是鸨娘,她昨天的伤应该不重,现在已经丝毫看不出来了。 此刻她脸上堆笑,恭恭敬敬地朝着陆非鱼说道,“累尘啊,安王府那边又来人了,现在正在外头候着你呢!我早帮你拒了,可他们不见着你的人便不肯走,你放心,你就开一句口便行了,剩下的我来打发。今天就算豁出这条命去,妈妈也不会让你被他们带走的!” “是吗?呵...” 陆非鱼一声轻笑,看样子昨天张武泽的那顿火气没白发。不过,老攻竟然主动派人来找他了?本来还想着怎么再入安王府,现在倒是不用费劲了。陆非鱼愣了一瞬,随即便抬步朝着门口走去。 鸨娘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后头。 “见过累尘公子,我家王爷有请,还请累尘公子赏光。”来的人正是昨天送他和张武泽离开的赵方,此时他换了一身常服,这口气...也十分客气。 “自然,还请大人带路。” 陆非鱼朝着赵方轻轻点了点头,随着赵方便想离开,却是被后头的鸨娘猛然间拉住了,声音带着两分着急,“累尘,你...你不是...” “若是小侯爷问起,你便说是我自己同意的,事后我会跟他解释。” 陆非鱼将鸨娘的手甩开,一路跟着赵方从临风阁后门离去,徒留鸨娘在身后捶胸顿足。进了安王府的时候,梁启正坐在池中心的亭子里赏景。 今日他正穿着一件赤红色衣衫,上面用金线绣着四爪金龙的图案,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便要飞龙入天。他即便只是坐在那里,一身凛人的气势也叫人难以忽视。 与昨日里坐在梁帆旁边的气质淡然的梁启截然不同。 “王爷,累尘公子已经到了。” “草民参见王爷。”陆非鱼弯腰向着梁启行了一礼。 随着他的声音响起,梁启的视线在他身后的张力和陆非鱼旁边的赵方转了一圈,开口吩咐道,“你们先下去吧。” “王爷——” 张力还想再说话,却是被梁启抬手制止了。随着他们二人的离开,整座亭子里便只剩下了陆非鱼和梁启二人。 此时春光正好,万物复苏,池塘边上绿树红花相衬,清透的池水里不时便有一群红鲤冒出头来,躲躲闪闪地十分有趣。 “听闻累尘公子的琴艺天下一绝,前些日子本王看见你谱的曲子也甚是心痒,但是昨儿个时机不对,索性今天便又请了你来,不知本王可能有这个耳福?” 梁启的声音轻轻淡淡,他的双膝还盖着精致的绒被,大概是怕这初春的寒凉。 陆非鱼有些沉默了。 琴棋书画原身都是会上一些的,其中又以“琴”和“书”最为钟爱,加之天赋使然,他的琴艺也是日益精湛,久而久之便传出了这份名头。 可是陆非鱼却是甚少抚琴,成为杜累尘也不过几天时间,只怕指法还是生疏的,这样的情况下,这琴...他弹还是不弹? “累尘许久不曾抚琴,技艺渐疏,恐怕污了王爷的耳朵。”陆非鱼小心推辞。 “不怕,本王只是闲来无事想听上一曲罢了,你看,这琴本王都给你备好了,”梁启一指石桌,陆非鱼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原本没注意的石桌上正放着一把古琴,“就弹那曲《陌上春》吧,此番倒是应景。” 106|11.24 “《陌上春》?” 陆非鱼眼神微闪,这首曲子原身倒也作了有一段时间了,当时流传出去之时还引得不少闺中女子争相弹唱,是为这京中一方胜景。只是曲是好曲,也应眼前之景,但这曲子对技法要求却是颇高,万一,他一不小心便成了旁人口中的笑料怎么办? “是啊,之前偶然听宫中乐伎弹过一回,将本王这瘾都勾出来了,想着别人再怎么弹总也是不及你的,怎么?难道累尘公子不愿意?” 看着陆非鱼的为难之色,梁启不知怎地心下有些好笑。 “当然不是...”陆非鱼抬头正对梁启的视线,突然也在心里笑了自己。眼前这人哪称得上是旁人呢?即便是在他面前成了一个抠脚大汉,若是梁启给他一个嫌弃的眼神,他也是要狠狠踹上他一脚的。 陆非鱼这样想着,脸上便换了一个表情,欣然开口道,“既然王爷想听,是累尘的荣幸。” 只是你若是敢嫌弃,日后我可得好好跟你算账。 陆非鱼抬步走近了凉亭中心的石桌,却愕然发现这里石桌石凳是相配的,对于抚琴而言,似乎是太高了些。 陆非鱼有些疑问地看向了梁启。 “这府上在我出了事之后又重新修葺了一番,加之这偌大一个王府只住了我一人,是以,这些东西倒是都迁就着我,你若是不习惯,我让下人给你重新布置。”梁启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声音里带着几分歉意。 “不...还是不用了...”陆非鱼一抬腿便在石凳上坐了下来,石桌刚好到他的腰部上方,“这个位置倒是刚好,古人抚琴都要沐浴焚香,我向来讨厌那些缛节,弹琴坐在哪里又有什么重要?” 陆非鱼抬头看了梁启一眼。 这话听在梁启耳里倒像是在安慰他,梁启面上不自禁地带上了两分笑意,两指在膝上的薄被上轻轻摩擦着。 陆非鱼将视线移到了面前的古琴上来,由材质来看倒真是一张好琴,桐木作面,梓木为底,精致的花纹镌刻其上,更显古朴厚重,指尖在琴弦上轻轻一挑,“当——” “音色清透,回音不绝,好琴。”陆非鱼嘴角微扬,面上的喜色不加掩饰。 “你喜欢就好。”梁启轻点了点头。 能得你的喜欢,这琴也是值了。 陆非鱼闭上了眼睛,回忆起了《陌上春》的旋律,当原身弹琴时的情景也再一次浮现在他的脑海里,这才缓缓抬手,“当——” 原本寂静的王府里琴音寥寥,梁启静静地看着抚琴的陆非鱼,冷寂无波的眸子里也有了两分生气。 怕是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 随着琴音回转,陆非鱼的技艺也愈加娴熟,轻拢慢捻之间,似是渐入佳境。 梁启的身体逐渐放松了下来,放任着自己闭上了眼睛。随着琴音入耳,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副春暖花开之景,如鸣声脆,宛转悠扬。 流泻的琴音惊起了池中的红鲤,引得它们竞相跳跃着为这琴声伴舞,活了这一池春水。 恰在此时,琴音渐促,有稍显凝滞之感,梁启眉梢轻挑,随即便睁开了眼睛。 这一段是这首曲子最难的地方,此时陆非鱼的指法已经明显有些凌乱,眉头紧皱。 难不成还真是疏于练习?原本只当陆非鱼的推脱之言,现在梁启倒是真的信了。 看着眼前之人有些绯红的脸色,梁启心头猛然一跳,抬手转动着轮椅到了陆非鱼的身边。 陆非鱼的手指还在琴身上飞速动作着,速度越来越快,只听“当——”地一声,琴声骤停。 这个音,错了。 陆非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随即甩了甩自己的手,转头对着梁启笑道,“王爷先前还不信我,现在可信了吧?累尘着实已经很久未曾抚琴了,现在...斗胆请王爷不要怪我才好。” 此话说完,陆非鱼抱拳向梁启行了一礼。顺着梁启的视线望去,正对着他白玉般的脖颈,因为低头,微微敞开的后衣襟欲掩还露,梁启稍稍撇过了头,指尖在薄被上的摩擦更加用力。 他突然有些冲动了,沉默着转动着己的轮椅渐渐移到了陆非鱼的身后,两人的身体愈加贴近。 “王爷——” “不要动,你既为我弹了半曲,这剩下的半曲便由我来吧。”梁启温热的呼吸洒在陆非鱼的脖颈间,原本玉白的肌肤沾上两分热气瞬间透了一层粉色。 梁启视线微顿,像是突然就明白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感受到身后那人的胸膛,这个世界乍然如此亲密,陆非鱼觉得自己还是有些不习惯的,只是脸上的笑意却是掩都掩饰不住。 幸好此时梁启也看不见。 “你怕是心急了些,怎地连自己谱的曲都弹错了?” 平息了心里有些莫名的躁动,梁启的声音里带着两分戏谑的笑意,陆非鱼刚想开口,却见梁启的手已经移至琴面,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明明是一首欢快喜悦的曲子,偏偏在梁启的弹奏下多了几分铿锵的气势。 此时陆非鱼已经像是完全被梁启搂在了怀里,每一次梁启的指尖移动,温热的脸颊都会不经意地与他鬓角相触,陆非鱼不时转头看了梁启一眼,却见对方始终一脸平静。 一阵清风拂过,缭缭琴音伴着风声再次响起,原本流畅欢快的曲调里添了两分昂扬意气,然而却使得这琴音更加完满了些, 梁启认真地弹着桌上的琴,陆非鱼认真地看着他的手。 瘦瘦的,长长的,指节分明,掌心稍显宽大,上面却满是粗茧,甚至还有一些小的疤痕。 梁启的生母是先皇皇后,先皇与之也是伉俪情深,只是在梁启出生没多久她便因病去世了。自然而然地,先皇对于梁启也投入了更多的感情,以至于一直将他当做天齐下一任君主培养。 但越是因为看重,先皇对梁启也就越为严格。这严格,在梁启的这双手上倒也体现了个完全。 “你在看什么?” 待到最后一个音落下,见陆非鱼明显神游天外,梁启的声音有些沉闷。 “啊?没有——你这便弹完了?”话音刚落,陆非鱼自己也感觉到了他这问题有些傻,索性急着转移话题道,“既然王爷的曲子也弹完了,是否可以让我换个位置?这石凳上可是有够凉的。” “抱歉,是我的疏忽。”叫陆非鱼这一提醒,梁启转动着自己的轮椅便让开了一条道,却是将自己膝盖上的薄被拿了起来,“用这个垫着如何?总归暖和一些。” 见陆非鱼没有说话,梁启的声音渐低,“这府上仆从有些少,我这个做王爷的倒是让你见笑了。” “累尘不是这个意思,”陆非鱼抬腿跨出石凳,“这风渐大,我暖和了王爷生病了怎么办?不如我送王爷回房间?” 陆非鱼说完也并未等梁启答应,兀自走到了梁启身边,将那绣着精致龙纹的薄被重新盖在了梁启的膝盖上,随即便到了他的身后,接了原本张力的工作。 “这琴先放在这儿,待会王爷再叫人来取吧。”陆非鱼推着梁启顺着木桥向着池塘边的方向行去。 “好。” 梁启应了一声,抬头却正好看见岸边倒垂的绿柳。不知想到什么,梁启脸色微变。 总归是要面对的,只是...他心中那份突生的惧意从何而来? 两人一椅逐渐行至木桥中央,望见身旁清澈的池水,梁启有些幽幽的声音在带着湿意的空气中响起,“你父亲的死,是因为我。” 平地惊雷。 话音未落,陆非鱼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空气中的气氛变得有些压抑。 “你父亲一直效命于我,四年前那场意外之后我无法接受,因此一回京城便让你父亲助我暗中查访此事,没想到的是那场意外还真的不是意外...”梁启逐渐闭上了眼睛,声音渐沉,“就当我们越来越接近真相的时候,建昭的那场特大贪污案却牵扯上了他,当时父皇病重,我连一点行动能力都没有,外家势弱,终究还是没能救下他...” “是梁帆吗?” 不知过了多久,陆非鱼终于开口。 “...是,”梁启缓缓应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亡,甚至都没能救下你们,更甚,若是你没有出现在我面前,我都不会想到杜累尘便是杜累尘...我的前半辈子终归走得太过顺畅了些,以至于害了我自己,也害了杜家,我...对不起你。” 梁启的声音里带着两分悲痛,眼眶有些发红。小时杜庆朝曾任他的太傅,长大了他也一直将杜庆朝当做老师看待,却没曾想自己会害了杜家一家的性命。 有些人,有些事...他实在是不配肖想的。这么一瞬之间,梁启眸光微闪,他竟察觉到了自己心底的那份心思。 只是,这份心思来得太快,走得...也该快才是。 两人一坐一立,静默无言。梁启的一颗心也渐渐地沉到了底,此时他却感觉到自己身下的轮椅已经再次被推动。 梁启转头看向陆非鱼。 “你确实是欠我的。不过冤有头,债有主,我就是要报仇也不该找你才对。”陆非鱼的视线一直停在正前方。 “若是...若是你希望的话,我可以帮你。” 帮我什么?帮我向梁帆讨债吗?梁启一句话说得似是而非,陆非鱼却是毫不费力地领悟到了他的意思。 那么...也就是说梁启手上还有着能与梁帆对抗的势力?如果是这般的话,虽然看似梁启被梁帆打压得毫无还击之力,然而梁帆在梁启这里屡屡受挫却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忍着,也就可以理解了。 只是... 像是察觉到他在想什么似的,梁启再次开口,“天齐需要一个皇帝,但不会需要一个残疾的皇帝。” 这样一来,就算他能毁了梁帆,天齐也会因为皇位的争议而陷入一片混乱,最终受害的只会是这天齐的千万百姓。 “那现在为什么又想帮我?” 陆非鱼推着梁启的轮椅总算上了岸,杨柳青色的芽尖扫过他的脸颊,带来一阵微痒。 107|12.25 梁启又沉默了一瞬,“大概...是我欠你良多吧。” “欠我良多?” 陆非鱼呢喃了一句,推着轮椅沿着堤岸到了一条石子小径,旁边假山上怪石嶙峋,清泉从青铜怪兽的嘴里喷涌而出,咕咚咕咚地别有一番趣味,倒也为这寂静的王府里添了两分热闹。 “既然欠我,那么王爷认为只要帮了我便可消了心中的愧疚吗?”陆非鱼声音虽轻,却带了两分故意的讽刺。 “...自然不是,”梁启急急地转过了头,“我怎会这般想...” 陆非鱼的视线从假山怪石上移了过来。 “呵呵...”看见梁启有些着急的表情,他忍不住轻笑出声,“想必家父在九泉之下也该安心了,大丈夫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地,王爷这样的人若为天子必是天齐之福,百姓之福,这...或许就是父亲明知自己有性命之忧,仍旧愿意站在王爷身边的原因吧。” 梁启直视着陆非鱼的眼睛,在那双眼睛里他没有看到一丝责难和恨意。梁启心里突然涌出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酸涩,愧疚,喜悦...... “当然,王爷若是想要补偿我的话,只是帮我可是不够的。”陆非鱼挑了挑眉,脚步也停了下来。 “不够?” “对,不够。” 陆非鱼走到梁启面前蹲下身来,视线停在了他盖着薄被的双膝上,抬手...似乎想要摸上去。 梁启紧紧地盯着他的手,仿佛要盯出一朵花来,双手也放在了两侧的轮子上,指尖因为用力过大已经充血通红,手背关节处青筋暴露,似乎随时就要控制这轮椅后退。 陆非鱼抬头看了他一眼,梁启手上一松,身体突然就放松了下来。 “王爷还不知道吧?累尘这么多年读的书不少,也读了几本医术,虽然没能得个神医的称号,但自认我的医术还是不差的...”陆非鱼的手已经先掀开了薄被一角,摸上了他的膝盖,“王爷若是信得过我,让累尘练练手可好?” “练手?没用的,这么多年宫廷御医,坊间圣手,若是能治...”梁启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涟漪。 四年之前,他一瞬间从一个天之骄子变成了腿不能行的废物,一次次地由希望变成失望,他现在却已经是绝望了。 虽然...深埋藏在心底深处的那份不甘还在他的血液里咆哮,想忽视...也忽视不了。 梁启的手大力握紧了身侧轮子,脸上古井无波。 “王爷,您理解错了。” 陆非鱼笑着摇了摇头,突然在梁启的腿上用力按了一下,梁启却没有丝毫反应。陆非鱼小心掩好被角,脸上笑意渐收,重新回到了梁启的身后,“累尘年纪轻轻,没甚经验,治得好治不好可不敢保证,但王爷不若让我试试如何?只是试试罢了,兴许上天感念,王爷这腿一下便好了也也说不定。” “在我面前胆子这么大的,你倒是第一个,”梁启勾了勾嘴角,轻轻低了低头,“若是有旁人在我面前说这种话,说不得我得砍了他...” “王爷不会砍我。”陆非鱼声音笃定,梁启转过了头,陆非鱼接着便开口道,“王爷不是还欠着我呢吗?若是现在便要砍了我,说不得我做鬼也要来找王爷叙叙旧。” “呵呵...”陆非鱼话音未落,梁启笑出了声,“是啊,我欠你的怕是这辈子也是还不完了,不过是双废了的腿罢了,你要练手便练吧。” “既然如此...” “你今日便搬到这府上来吧?” 两人同时开口,随即便相视一笑,陆非鱼道:“王爷怎知我想说什么?幸得王爷相邀,草民却之不恭了。” “好。” 穿过了小径,两人逐渐到了王府的前院,也遇上了几个往来匆匆的仆人,眼看着前边张力已经迎了上来,梁启朗声吩咐,“张力,待会随杜公子去临风阁收拾东西,就说是本王说的。” “是,王爷。”张力抱拳向着梁启行了一礼。 陆非鱼推着梁启前往书房,原地张力看着他们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挠了挠脑袋,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索性便转头离开,然而没走上几步——对了!那个杜公子这是抢了他的差事啊! 张力回头看了一眼,此时已经不见陆非鱼和梁启的影子了,莫名生出了两分对于自己月俸的担忧。 ...... 几天之后,风风火火的张小侯爷又杀进了安王府,看见站在自己面前一脸薄汗的张武泽,陆非鱼连忙倒了杯茶递进了他手里。 “别急别急,你怎么喘成这个样子?” “你别提了!还不是因为你!”张武泽将杯中的茶一口饮尽,随即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明天我就该去禁卫军营了,心想着今天来跟你道个别,你可倒好,怎么又住到这安王府来了!不会是安王...” 张武泽茶也不喝了,看着陆非鱼的眼神满是担忧。 “我不是让鸨娘跟你说过了吗?若是直接去府上找你,怕是门房都不能让我进门。”陆非鱼挑眉解释道。 自从张武泽一心救下他,原本还叫着伯父的老侯爷就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他若是去了,进不了门的可能性倒是挺大的。 “累尘,我...” “行了,你别解释了,我不会怪伯父的,”陆非鱼摆了摆手,随即坐到了桌边的椅子上,“人之常情,哪个做父亲的不是最爱自己的孩子?他也是怕我害了你。” 陆非鱼提起桌上的茶壶,缓缓地给自己倒了一杯,冒着点点热气的水柱从茶壶流进茶杯,形成了一圈漩涡。 张武泽也坐上了陆非鱼的旁边,他沉默了一瞬这才接着开口,“那你怎么住到这儿来了?你知道那个老女人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以为安王看上你了呢!这不,急急忙忙地就跑过来救你了!” “谢谢,”陆非鱼轻笑了一声,抿了抿杯中的茶,“不过住到安王府可是我自愿的,还得多谢安王收留才是。” “你说真的?”张武泽有些不信。 “当然是真的,你觉得安王殿下还能强取豪夺不成?别忘了,前些年你是怎么跟我张口安王殿下,闭口安王殿下的,怎么,现在安王殿下的人品你都信不过了?” “当然不是...”张武泽下意识地接口,“我就是...就是...哎!你听说了韩月白的事情没有?我听我爹说,昨儿个朝堂上可是闹翻了天呢!” “怎么回事?”陆非鱼本正欲将茶杯放至桌上,突然动作一顿。 这才多久?难不成这么快韩月白已经闹出什么幺蛾子出来了? “你想的没错!”张武泽的声音渐高,怎么听怎么都带着几分八卦的兴奋之意,“这韩月白被梁...好吧,是皇上,韩月白被皇上带进宫里之后,刚开始是一直在梨园以乐师的身份带着,还唱了几首曲子,好听倒是挺好听的,估计皇上是更喜欢他了,后来便经常传召他,一次便是几个时辰,你说这后宫里那些个妃子能不着急吗?!” “后来呢?”陆非鱼也来了两分兴趣。 “后来...哈哈哈...”张武泽还没说话,倒是先笑得前俯后仰,好半天才停了下来,“后来,就前两天,前两天咱们皇上和韩月白被珍妃抓奸在床了哈哈,又是哭又是闹的,那天皇宫里可是鸡飞狗跳的。” “呵...”陆非鱼也轻笑了一声,指尖把玩着桌上的瓷杯,“这珍妃也是个傻的,怕是被谁当枪了吧?” 珍妃是梁帆母家的人,按理说是叫梁帆一声表哥的才对,虽说蠢是蠢了点,但还是有蠢的资本的。毕竟,为了让梁帆登上这皇位,李家可出了不少力。 “谁说不是呢!”张武泽手掌在桌上轻拍,随即换了一张得意的表情,“不过这后续你肯定猜不到。” “是吗?我猜...在韩月白和珍妃之间,皇上一定是偏向了韩月白这边,甚至...这就给韩月白正名了也说不定。” “这这这...你怎么猜到的!!!”张武泽一脸惊疑,“当初我爹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敢相信!据说皇上当时还打了珍妃一巴掌,把人都给打懵了。你说皇上就不怕李家有意见?” “一个出了嫁的孙女,一个做外孙的皇帝,你说李家会怎么选?那珍妃,怕早就已经被李家放弃了,不过一个笼络梁帆的棋子罢了,梁帆又何须忌惮?不过,”陆非鱼顿了一顿,声音渐低,随即垂下了眼帘,“他这一巴掌...倒像是在警告李家...” 被陆非鱼这么一提醒,张武泽显然也想到了事情的关键点,他眼珠子转了几圈,“哎,现在韩月白可是以妃子的身份正正当当地待在梁帆后宫里了!安王爷还是皇上的兄弟,你说我能不担心你嘛!” “...那你真是多虑了,放心吧,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看着张武泽脸上明显调侃的表情,陆非鱼有些无奈,“其实王府里倒是比临风阁要清净多了,安王爷嘛...现在也是个君子,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会想办法通知你的。” 听见陆非鱼这个答案,张武泽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倒真又生出了几分担忧,“你可忘记了一点,安王爷安全,这安王府可不安全,谁不知道皇上和安王爷之间势同水火,你住在这王府里,就不怕殃及池鱼?” “怕——王爷?” 陆非鱼刚刚出声,眼角的余光却正瞥见了不知何时已经在门外的梁启,也不知道他到底听见了多少。 “微臣参见安王殿下。”张武泽顺着陆非鱼的视线望去,瞬间心里打了个秃噜,说人坏话被抓包就够尴尬了,还是被他惹不起的人抓包,简直... 张武泽从来没有这么恨过自己这张嘴,要知道他刚刚说的那些话,梁启若是想要追究,分分钟就得连累整个张家。 见张武泽下跪行礼,陆非鱼也正欲弯膝,梁启却突然开口,“都起来吧,无需多礼。” 梁启的轮椅滑进了房间,陆非鱼连忙自觉走到了他的身后,“张力怎么没在王爷身边?” “张力...” “王爷!呼...出...出事了,刘公公带着一大群女子朝着您这儿来了,挡都挡不住!” 梁启正想回陆非鱼的话,只是还没说两个字,正主有些急促的声音便从门外头传了进来。 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大。 108|12.25 张力刚刚跨进房门口,院子里梁帆身边的刘公公和他后面的一群莺莺燕燕的身影也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王爷,就...就...”张力指了指刘公公一群人,面色有些为难,“我本来想拦着他们的,结果他们直冲冲地就朝这边来了。” “无事。”梁启轻摇了摇头,张力随即站在了一边。 后头站着的张武泽也悄声走到了陆非鱼的身边,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眼睛使劲朝刘忠身后瞟。 陆非鱼想也想得到张武泽在想些什么,索性不发一语。 “奴才叩见安王殿下。” 刘忠进了门,面上倒是很恭敬。 “刘公公,皇上可是让你带什么旨意过来了?” “哎哟喂!若不是皇上的旨意,我哪用得着这么着急忙慌地来找王爷啊!王爷别怪奴才多嘴,这府上的奴才王爷可得好好管教一下了...”刘忠掩嘴轻笑了一声,眼神不加掩饰地瞥向了张力的方向。 “你——” 张力被刘忠这一气,握着拳头就往前面跨了一步,过于高大的身材站在刘忠面前充满了压迫感。 刘忠有些心虚地朝后退了几步,将自己埋进了身后的花花绿绿人影里,“王爷,你看你看,奴才还是奉着皇上的命来的,心里也是不想耽误了皇上的事,若是刚才让这狗东西拦住了,王爷若是在皇上面前也是卖不了好的...” 刘忠正说着话呢,张力又朝前迈了一步,眼神里冒着凶光,仿佛下一刻他的拳头就要打在自己的身上,刘忠嘴唇微动,声音却是越来越低,强撑着稳住了腿。 “行了,张力,回来。” 梁启一声吩咐,张力哼了一声回到了自己原先的位置,刘忠下意识地竖着兰花指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说王爷你...” “冒犯公公了,是本王管教无方,事后我会罚他们的,公公这次来是有什么事?”梁启打断了刘忠的话。 “哟,对了...奴才差点就把正事给忘了,”刘忠自己退到了一旁,伸手指向了他身后的一排女子,“王爷可要好好看看,这可是皇上亲自给您挑的,燕瘦环肥,个顶个地可是天姿国色,老奴的眼睛可都陪着皇上挑花了呢!” 他后头一排大概七八个女子,穿着各色宫装,倒也正如刘忠所说燕瘦环肥,姿色也是不俗,有几个还带着异域风情,看着便让人赏心悦目。 老攻这艳福是不是太好了一点?陆非鱼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替我谢谢皇兄,只是本王有腿疾在身,无法亲自谢恩了。”梁启的视线从那些个女子的身上一扫而过,随即轻点了点头。 “没事没事,奴才一定会替王爷转达的,只要王爷高兴,也不枉皇上费了这么多心思了。”刘忠拈着手指,笑得满脸都是褶子,“皇上吩咐的差事奴才也办完了,这便也该回宫了。” “公公慢走。” 刘忠转身朝着房门口走了两步,身侧另有两个太监跟着他转过了身子,岂料刘忠却是突然停了下来,眼神转了一圈,视线最终停在了陆非鱼身上,“瞧我这是什么记性,刚才还看着眼熟这不是累尘公子吗?还有...张小侯爷也在啊?” “草民见过公公。” 陆非鱼朝着刘忠弯腰行了一礼,张武泽却是没有这么好脾气,只是站在那里并不动作。 “累尘公子可折煞奴才了,奴才在宫里可是常听月白公子提起您,说您不仅对他有大恩,而且学富五车,才华横溢,他心里可是一直挂念着您呢!若是累尘公子有空,不若跟着奴才去一趟皇宫,月白公子肯定高兴!” “...这...” “刘公公,杜公子是本王请回府上的客人,公公当着我的面就要带走我的客人,本王可是会生气的。” 梁启一改刚才的温和,声音冷厉,看着刘忠的眼神就像是一汪深潭,让人浑身都泛起了冷意。 刘忠表情有些不自然,也是没想到这么一句竟然让梁启生了怒气,“哟哟哟,王爷快别生气!奴才哪敢呢!奴才只是想着月白公子在皇宫里对于累尘公子可是甚是想念,这些天惹得皇上也是心疼得不行,这才顺嘴提了这么一句,王爷可不要怪奴才,月白公子既只愿做王爷的客人,奴才怎么会强人所难啊。” 说到后面,刘忠的语气便有些阴阳怪气的。 梁启冷冷地朝他看了一眼,“你知道便好。” “是是是,奴才告退。”刘忠脸上堆笑,将眼中的怨毒深深掩下。 呵,也不过一个残废而已,是王爷又如何?!你还不是跟我们这些人一样?连个男人都算不上了,安王爷,这名头...可真是讽刺呢! 刘忠背过了头,脸上又是来之前的洋洋得意。他带着两个小太监的背影渐远,梁启的视线放在了前边那一排女子身上。 刘忠这么一走,这些女子脸上倒有些惧怕,显得畏畏缩缩的。 也是,任谁得知自己将来要祈求一个半身不遂的男人的宠幸恐怕都是恐惧大于喜悦的,哪怕这人是个王爷。 “张力,你将她们带下去吧,”梁启顿了一顿,“就照以前那样就好。” “是,王爷。” 张力领命而去,伸手一挥后头的那些个女子便也随着他出了房门,有的还回头看了梁启几眼。 房间里又只剩下了三人,陆非鱼推着梁启到了桌边,“今天的药喝了吗?感觉怎么样?” 陆非鱼并没有直接开始用治愈术,主要是怕吓到了梁启,这药嘛...就先治治梁启在战场上留下来的暗伤吧。 “...已经喝了。” 梁启乖巧地应道,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张武泽诡异地从这声音了听出了两分深恶痛绝的味儿。 “今日小侯爷前来府上怎地也不通知本王一声,本王也好设宴相待,难道说,小侯爷还是因为担心我会伤了累尘才过来的?” 梁启倒了一杯茶,将茶杯推到了陆非鱼的面前。 “这个...当然不是!”张武泽理直气壮,顺势就攀上了陆非鱼的肩膀,“我就是来找累尘叙叙旧,许久不见想他了。” “哦?”梁启的眼睛紧盯着张武泽的手臂,恨不得在上面灼出一个洞来,“听说小侯爷就要去禁卫军里任职了?” “对啊对啊,我爹本来还想我去考科举,我哪是读书人的料啊!还好本候据理力争,总算离真正的军营又近了一步!”一提到这个,张武泽就有些兴奋起来了,连带着声音也提高了八度,“安王殿下,您可是真正上过战场的人!可不可以跟我说说战场上的事?” “战场上的事...你真的想听?”梁启挑了挑眉,陆非鱼看着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大灰狼,而张武泽...就是一可怜悲催的小白兔。 “当然了当然了!王爷愿意告诉我吗?”张武泽眼睛里放着亮光,随即便松开了陆非鱼的肩膀,走到梁启旁边坐了下来。 “你若是想上战场的话,恐怕还是不行的。”梁启微微晃动着手上半杯清茶,清透的茶水中还沾着少许茶叶末,却是为这茶添了一份韵味。 “为什么?” 他这第一句话就把张武泽打击到了。 “以你这手无缚鸡之力你去战场干什么?送命?”梁启眉梢微挑,陆非鱼强忍住了心中的笑意。 张武泽有些急了,“什么——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我告诉你,我...” “战场上你的敌人千千万万,他们从四面八方而来,倒下一个还有一个,刀枪无眼,你觉得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能避过多少次刀剑?” “我...以后我的功夫一定能好的,再说了,历史上哪个将军也不是一开始就身经百战,纵横沙场的啊!” “可是他们纵横沙场前起码能保住自己的命。” “...”张武泽哑口无言,有些颓丧地撇了撇嘴。 梁启的嘴角带上笑意,“或许你可以去府上练武场看看,本王之前的师傅也在那儿。” 梁启话音未落,张武泽眼神发亮,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立马站起了身来,“谢谢安王殿下!累尘,我去一下待会就回来!” 还未待陆非鱼答话,张武泽的身影突然就消失在了门口,陆非鱼怔愣了一瞬,随即便笑出了声来,“哈哈...你这么吓唬他真的好吗?” “哪是吓唬,本王说的可是实打实的真话,你不是说过他最想做的便是参军吗?现在多学两分本事总是好的。”梁启说得倒像是真的只为张武泽考虑一样,他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好吧...总归我说不过你,”陆非鱼叹了一口气,“不过,我突然想起来你今天的药里该加一份黄莲了,既然王爷答应配合草民的练手,可不能食言才是。” 梁启喝茶喝到一半,突然就喝不下去了。本来那药就已经够难喝了,若是再加一份黄莲...... 他不敢想。 虽然很想很有骨气地开口对着眼前的人说一句“我不喝!”,然而梁启努力了半天也没憋出一个字。 看到他这副样子,陆非鱼脸上的笑意渐浓,“诶...我好像记错了,是加一份枸杞才对,枸杞味甜,想必王爷应该会喜欢的。” 这个世界还是讨厌苦味啊,若不是在人鱼那个世界喝怕了?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梁启每次喝药的时候如丧考妣的表情,他就忍不住好笑。 难不成经历的世界太多,他变得病态了不成?不过...病态就病态吧,千金难买我高兴。 陆非鱼是高兴了,可怜梁启今后可没少过水深火热的日子,尤其是...每次陆非鱼给他端上一碗黑乎乎的药汁的时候。 当然,现在他是觉得自己松了一口气,“对了,今天晚上过来我的书房一趟吧,有样东西要给你。” “咦?我还以为今天晚上该是王爷左拥右抱,享齐人之福的洞房花烛夜才对,怎地...?” 梁启没有说话,他微微转过了头。明明药已经喝了很久,那份苦味却像是在心里卷土重来了。 “好了好了,既然王爷相邀,累尘一定会去的,”陆非鱼转过头与梁启的视线相对,空气里像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突然发酵,他的声音里带了两分暧昧,“说起来,我也正有东西想要给王爷呢。” 109|12.25 是夜,月光如银,照得整个安王府清晰可见。陆非鱼跟在张力的后头,一并到了梁启的书房门外。 “咚咚咚——王爷,杜公子过来了。” “进来。”梁启带着几分慵懒的声音从房内传出,却是别有一番魅惑之感。 听见梁启的声音,张力伸手推开了房门,随后退到了一旁,“杜公子,你快进去吧。” 陆非鱼朝他点了点头,大跨步进了房内,身后的门下一刻便被关上了。 “王爷找我来是有什么要事?” “你先坐,”梁启伸手指向了一旁的椅子,随即将桌上摆着的一份卷宗交到了陆非鱼手里,“你看看这个。” 见梁启如此郑重,陆非鱼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将手上的几页纸打开了来,然而下一瞬,他便瞪大了眼睛,“这是...” “对,这是你的留在大理寺的卷宗,那里已经消了你的罪名,今后,杜累尘只是杜累尘,再也不是临风阁的累尘公子,你,自由了。” 一目十行地扫完纸上的字,陆非鱼抬头看向了梁启,“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时候暗中做着这些事,却从未和我提及?尽管知道梁启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但是新上任的大理寺卿可是梁帆的人,从他那里拿回这份卷宗,还要消除自己身上背着的罪名,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吧。 “第一次...知道你的存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心里便有了这份冲动。梁启声音微顿,“放心吧,这件事并不是那么困难,别忘了我答应过你的事情,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还怎么帮你?” 这倒也是,刚刚那一瞬...他只是被自家老攻感动了而已,一咪咪,对,绝对只有一咪咪。不过都这么多年的老夫老夫了,莫名还有点羞耻怎么破? 梁启自是不知道陆非鱼在想些什么的,他嘴角微扬,带上了两分笑意,“你自由了,杜公子,今后可有什么打算?再过两月,今年的会试也要开考了。” “你想让我去做官?”陆非鱼好容易才收敛了自己的“想入非非”,开口这话却明显带着抗拒。 没有料到陆非鱼的反应,梁启声音渐低,“做官不好吗?自然你喜欢做什么便做什么。” 看了你那么多词文曲赋,明白你心中丘壑,还以为你喜欢这些东西的。却没料,是我想错了。 “也不是不好,官场尔虞我诈,估计让我待上两个月,我这个人也得废了,再者...你就不怕我怕前脚上朝,后脚便行刺?” 陆非鱼挑了挑眉,眼神里带了两分戏谑。 “前一个理由,杜老若是听见了怕是要捶胸顿足说你不孝了;至于第二个...”梁启垂下了眼帘,“你不想做便不做吧,人生在世,总得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才对。” “那当然。” 陆非鱼朗声应道,随即扬了扬手中的书。他一直拿着进来的,之前却不曾注意到,“看看这个,你帮了我的大忙,我总得投桃报李才是。” “什么东西?” 梁启想起下午的时候面前这人下午说的话,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他打开了手中的书,书本很薄,面上有些破旧,大概十来页的样子,然而梁启却是一页翻过一页,越是到后面,表情就越是惊叹。 “篇篇俱是锦绣华章,虽然有些人名地名不解,但也不损其文采分毫,当真传世之作,这是...”梁启的眼神惊疑不定。 “你可被别误会,我虽也舞文弄墨,但自认是写不出来这么好的文章诗词的,无意间拾得的一本古籍,你看这文章下面,还有这些文学大家的谥号呢。” “好吧...”梁启将手中的书本盖了起来,不由得有些遗憾,“也不知道写出能写出这些文章的先生是何等风采,可千万不要像韩月白那等人物...” 韩月白当初那首《水调歌头》也是惊艳过他的,甚至一度想要拜访其人,可后来却是听说此人不是赴了某个豪绅的酒宴,就在某个官家的文会,虽然一个人的学识与这些无关,却也磨灭了梁启心中那份敬意。 后来第一次见到其人,即便只是一面,然而只看眼神,却是让梁启失望不已,其人和其词的相比,倒是差得太远。 “其实我送你这本书是想让你帮我个忙,”陆非鱼眉眼带笑地看着梁启,“我想让你将这几本书多抄上几份,给天齐的大儒们都送去一份,他们那些人怕才是真正将这些东西视之生命的。再者,他们的门生遍布朝中上下,又一个个都是些清高傲气的主,说不得这份礼物送去,日后你答应我的事也少了一些阻碍。” 当然,这最后一个理由,也是最重要的一个,陆非鱼却是没有说出口。当韩月白再次以抄袭这些名作闻名天下的时候,恐怕单这些个老学究就不会放过他! 陆非鱼眼神渐深,随后才将视线放在了梁启身上。 “原本还以为是你送我的礼物,却是让我当个跑腿的...”梁启轻摇了摇头,面上是说不出的落寞。 看见他的表情,陆非鱼沉默了一瞬,却是突然走到他面前蹲下了身体,轻轻摸上了他的膝盖。明明没有任何感觉,然而梁启只看着他的动作,却觉得自己心口生出一阵痒意。 “相信我,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陆非鱼的语气不容置疑,让梁启一下子就忘记了这几年的绝望,“当然,我相信你。” 也只相信你。 陆非鱼抬头看向了梁启,那双眼睛里似有漩涡流动,黝黑似海,直窥人灵魂深处。 梁启愣了一下神。 陆非鱼瞬间抬手在他眼前轻晃了下,待他手掌移开,梁启已经闭上了眼睛。 这是他在这个世界的金手指,入睡,让人瞬间进入深度睡眠的能力。只是他怕梁启的意志太强,索性连带着也使用了之前一个世界“惑心”的金手指,双管齐下,看起来效果倒是很不错。 凝望着梁启安静的睡颜,陆非鱼嘴角向上扯起一丝弧度,随即便小心的将他膝盖处的衾被掀开了来,弯腰将梁启的手臂搭上了自己的肩膀。 若是老攻有一天知道他被自己公主抱了会是什么反应?一想着这个画面,陆非鱼脸上的笑意都停不下来。 还好原身即便一直待在临风阁那地方,却也跟着张武泽学了两招花拳绣腿。虽没什么用,但也算强身健体了。最重要的是,他此刻能有力气将老攻抱上床。 走到床沿处,陆非鱼特地放慢了动作,轻轻将梁启放在了床上,双手抬起他的膝盖放平。 这么一眼看去,老攻倒是比他这个身体还要高上一点。 陆非鱼忍不住倾身贴近了梁启,指尖抚上了他的脸颊,细细描摹着那张脸上的眉头,长睫,鼻尖....... 到底有多幸运?才能遇见你。让我在这么长的旅途里,从来不曾丢失自己。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陆非鱼总算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他的手掌一路向下,逐渐停在了梁启腰部的位置。 停下的那一刻,他的掌心生出了一团白色的光晕,柔和,而又温暖。 手掌带着白光渐渐从腰部下移,一直到他的脚踝,循环往复。朦胧的黄色光影下,房屋内侧的床边,一个人的影子经久未散。 ...... 一连好几天后。某日,张力的一声尖叫响彻了整个安王府。 片刻之后。 “杜公子,我家王爷正请你过去呢!快跟我走!快!快!” 陆非鱼的一杯茶还没有饮完,几乎是被张力拖着到了梁启的卧房。梁启和陆非鱼的卧房相隔并不远,前后基本不过只隔了两三个房间。 陆非鱼不知道,可张力却是知道的!那是王府里给未来王妃备下的房间!张力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却是不敢置信。 此时他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脸上是控制不住的喜色,“杜公子,我家王爷他,他...” “你家王爷他这么了?”陆非鱼挑眉看了看正端坐在轮椅上的梁启,隐约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却只作浑然不知。 “我家王爷的腿...腿...谢谢杜公子!谢谢!”张力说到一半又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了,他急急地冲着陆非鱼鞠躬,待到情绪稍缓,这才接着开口,“我家王爷——” “张力,你先退下。” 张力终究还是没能将这句话说完全,梁启出声打断了他。他的脸上却仍旧荡漾着洗不开的笑容,兴冲冲地转身离开,“哎!哎!” 张力退了出去,顺便将房门也关上了。偌大一个房间里,此时只剩下了陆非鱼和梁启二人。 看着他面前似乎还怔愣着的陆非鱼,梁启突然就笑了,他弯腰按了一下自己的小腿,“很痛。” “很痛?”陆非鱼重复了一句,像是一时没有领悟到梁启的意思,随即却是脸色一变,声音变得兴奋,“很痛!你的腿好转了?真的会好!” “对...会好。” 梁启的脸上一直洋溢着笑容,声音却有些哽咽。他看着陆非鱼,眼角突然有些酸涩。 两相静默之后,梁启双手大力撑者轮椅,似乎想要站起身来,只是脊背刚刚挺直,整个人便朝前面倒了下去。 陆非鱼条件反射般地飞速跑到了他的面前。 梁启扑在了陆非鱼的身上,陆非鱼被梁启的身体一撞,猛然间后退了两步,险险稳住了脚步。 “王爷这么着急做什么!要是刚刚我慢了一点,你这一摔我可就真的要给你的药里加黄莲了!”陆非鱼的声音有些责备,毫不留情地威胁道。 然而听完他的话,梁启却是笑了。他的手臂缓缓移到了陆非鱼的后背,将陆非鱼整个人都圈在了怀里。 110|12.25 独家发表,请支持正版订阅,谢谢!这天高三一班的第一节课就是语文,东方乾请教了一下阿鹰,穿的比较休闲,衬衫,西裤,皮鞋,外加一件黑色长款风衣,劲腰长腿展露无遗,这对东方乾来说已经很难得了。当他这样一身抱着高三语文课本走进教室的时候,不无意外的让整个高三一班发生一场八级大地震。 我看到了什么?东方乾诶!是千旭集团的那个东方乾诶!他来做他们的语文老师?!这真的不是玩笑?! 东方乾没有理会讲台下交头接耳的声音,在台上站了一会儿,见大家还没有安静下来,这才吐出了一句:“安静。” 这句话的威慑太大,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东方乾很满意自己看到的效果,有点骄傲的看了窗边的男孩一眼,奈何男孩根本就没有看他!没有看他!看他!生无可恋... 将语文课本摆在讲台上,东方乾一想到那个死阿鹰竟然给他选了语文就觉得...心有点塞。 “下面我们打开第五课,屈原的《离骚》。”东方乾一本正经的侃侃而谈,基本上是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反正他又不是来教书的!眼睛隔个几分钟就往宋之皓那里瞟,要是这样陆非鱼都感觉不到就成瞎子了! 陆非鱼不时与新来的那个语文老师投递过来的视线相对,这不是那天开学典礼拦住他的那人?心里有些奇怪,以那人的身份地位居然来做老师?难道公司要倒闭了?陆非鱼颇有些阴暗地想。 可怜东方乾千方百计想要离他家男孩更近一点,却不知他家男孩这么想他。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不外如是。 时间很快过去,这怕是高三一班的学生听过的最认真的一节课,也是最煎熬的一节课了吧。 陆非鱼一走出教室就看见等在他的教室门外的女主大人了,这些天她都会来这里等他下课,然而因为陆非鱼对她不一般的态度,即便校园的的女孩很是看不惯她,而没有明面上欺负她,但暗地里的,陆非鱼可是听小菊花传过不少,比如女主进教室被恶作剧淋了一大桶水,女主课桌里被放蛇...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成钰嘉今天穿的是一身束腰的白色雪纺裙,大概觉得这个造型好攻略,女主见他时基本上一身白衣,但是白色确实很显她的清纯气质,我见犹怜。 陆非鱼走进她身边,成钰嘉温柔的开口:“学长,你是要去画室吗?我们一起去吧。”陆非鱼看着女主擎满笑意的脸,轻声回了一句:“好。” 两人肩并着肩,相携走在一起,也没有在乎周围人的指指点点,陆非鱼是不在乎,至于女主,她开心还来不及。 东方乾上完课就见他的男孩独自一人走了,也顾不得那许多就追了上去,却被那些学生围着耽误了时间,好不容易挤出来却没想到看到这么郎情妾意的一幕,再有周围学生的热情解说,东方乾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人紧紧地拽着,愤怒,嫉妒,狠狠地占据了他的大脑,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不应该是这样的,那个男孩就应该是他的,是他一个人的! 狠狠握紧了自己的拳头,东方乾忍住自己暴怒的情绪,转头离开,不能...伤害他。 ...... 这边陆非鱼和成钰嘉来到画室,陆非鱼熟练地打开画板,他前世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却因为原主的记忆好像也爱上了这项兴趣。 成钰嘉见陆非鱼并没有想要过多搭理她,只认真的拿着画笔在勾勒着画板的时候,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直到实在忍不住哭了出来,眼泪啪嗒掉在陆非鱼的画板上,这才成功地让陆非鱼把注意力转向了她。 成钰嘉哭的很伤心,陆非鱼等她哭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温柔的看着她。成钰嘉扑在了陆非鱼的怀里,陆非鱼强忍着不把她推出去的冲动,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可惜成钰嘉这会哭的认真看不到。 她一边哭一边哭诉着自己不公平的待遇,哭诉着同学对她的欺负,哭诉自己的努力,最后倒是悲从中来,假戏真做了。陆非鱼见她哭声渐渐停息,这才把她拉离自己的怀抱。 陆非鱼还是那副清冷的样子,成钰嘉却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怜惜。 “不要哭,哭了会变丑。”陆非鱼从自己的衬衫口袋里掏出一方手帕,将成钰嘉眼角的泪擦干净,动作很温柔。 成钰嘉羞红了脸,半真半假地溺在了陆非鱼的眼神里,忘了自己原本是想让陆非鱼站出来保护她的目的。 小菊花看着陆非鱼已臻化境的演技,深深为自己的未来担忧。 ...... 皇庭娱乐会所,vip包厢内。 东方冥坐在沙发上,高脚杯里罗曼尼·康帝的颜色嫣红似血,他浅酌了一口,露出了享受的表情。 “东方,你多久没去学校了啊?”旁边林家大少调侃。 “去学校干嘛,看那一群花痴女卖蠢?”东方冥还没开口,旁边的李二倒开了口,李家排行老二,他们这些人也没客气给他起了个这么外号。 “学校太无聊了,最近我父亲正在把一个子公司移交到公司让我管,忙得很。”东方冥提起平淡,然而在座的几位豪门少爷心里都不怎么好受,毕竟他们都还年轻,长辈也都正值壮年,即便身为家族继承人也很难得到父辈的信任,东方冥的话无疑是在他们的心口里撒盐。 “不过东方,听说你的那个二叔现在正在华鑫做老师你知不知道?”东方乾的大名在他们耳里如雷贯耳,虽然父亲让他们和东方冥交好,但是东方乾才是那个“别人家的孩子”,林父就没少在林大面前提起东方乾,不乏欣赏的语气。 “做老师?”东方冥惊讶,又想到东方集团这几年因为东方乾可是损失了不少,要是他能帮父亲,一定会让父亲对他刮目相看吧? 想到那个东方烨那个私生子的名字最近在父亲口中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东方冥心里很有一股危机感。他对这个所谓的二叔也向来没有半分好感,一个日逾利益上千万的公司老总跑去做老师,要是没什么秘密,他可不信,可能,这次他能一举两得也说不定。 东方冥又抿了一口杯中的酒,看来他明天得去学校一趟了。 ...... 第二天早上。 东方冥开着他的阿斯顿马丁在华鑫高中校门口来了一个极速漂移,这才踩了刹车,引起了旁边一片嘘声。 “东方冥的车哎!是东方冥吗?他来学校了吗?我好激动!” “快看快看我这身打扮怎么样?我今天化的妆好看吗? “不就是东方冥吗?千旭集团的东方乾前几天来我们学校做老师了你们不知道?本人真的好帅!” “知道知道,可是那是东方乾哎,我连意淫都不敢啊!” “还有宋男神,多看他一眼都觉得自己在冒犯。” ...... 成钰嘉看着身边众人议论纷纷,原来是东方集团的继承人吗?宋之皓的家室可不能比啊! 看着东方冥从车上如同众星拱月般的走下,一张俊美的脸和宋之皓一点不像,东方冥身上唯我独尊的气势让她迷醉。想着这些天和宋之皓不咸不淡的相处,成钰嘉着实有些挫败感,她觉得自己的目标或许可以换个人了,宋之皓还不够,不够满足她的野心。 东方冥厌烦的看着周围水泄不通的花痴女,自顾自的向高三一班走去,没错,他也是高三一班的,只不过他属于传说中的失踪人口。 旁边的妹子还在挤,成钰嘉被人群拥在了前面,眼看着东方冥就要走远,成钰嘉状似不小心推了旁边的同伴一把,那女孩一个不小心就扑上前去,一脚踩在了东方冥的鞋上,顿时吓懵了,周围也安静了下来。 “舔干净。”东方冥看着自己皮鞋上的脏印,神色变得难看起来,毫不留情的对着女孩说了一句,旁边非但没有人站出来,更有不少人幸灾乐祸。 女孩一脸悲哀,自尊和自己的家族哪个更重要?可是,可是... “好了,就是现在。”成钰嘉在心里想。 这些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富二代怎么攻略她可是看了不下百本书的,初中也拿过学校不少公子哥做实验,现在看东方冥的样子,自己的希望很大。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有钱了不起吗!有钱就可以胡作非为吗!有钱就可以任意践踏别人的自尊吗!”成钰嘉往前站了出来,她的声音满含愤慨,瞪大了眸子看着东方冥,坚定的眼神里满是不屈。 “你是谁?”看着眼前跳出来的这个女人,东方冥颇有兴致的挑了挑眉。 东方乾和陆非鱼相携而来的时候,葬礼已经快进行到了尾声,正好他们也不想为东方城鞠躬,是以两人无比默契的省了这一步骤。 高台上东方集团的高层和董事都惴惴不安的等着下一刻的到来,东方集团的新一任掌权者决定着东方集团的命运,或者说他们的命运。 东方城是拥有东方集团股份最多的人,51%的股份也决定了东方这个姓氏就能代表东方集团,东方城并没有来得及留下遗嘱,因此东方集团下一任的继承者只会从他的几个儿子中诞生。 这厢东方集团的高层炒的不可开交,有人支持东方冥,但是也有人支持东方烨,一个是名正言顺,但是另一个明显在东方城在时更受器重,而且一个对员工宽容的老板总比一个对员工苛责的老板总要更受人喜欢,至于其他几个私生子的支持者倒不用提了。 远处陆非鱼看着这一幕很满意,像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站在家属外围的东方烨回给了他一个微笑,陆非鱼也轻轻点头。两人合作这么多年,自然也是见过面的,谈不上交情与否,各取所需罢了。 111|12.26 天齐皇朝五十三年暮春,三年一度的科考殿试放榜。 韩月白,第一甲,第一名。 天下读书人一片哗然,因为竟无人识得这状元郎究竟是谁,直到当今圣上琼林设宴,韩月白其人的身份这才水落石出。 昔日虽为凌风阁公子,却品行高洁,饱读诗书,后来圣上怜其才学,遂将他带入宫中,一方面是伯乐之恩,一方面是惜才之心,久而久之这韩月白竟入了皇上的后宫,此举虽为天下人不耻,如今却是让琼林宴上的读书人尽皆汗颜。 或许韩月白直接参加殿试甚为不公,然而皇上当堂让人念出的他这篇状元文章时,却让此次的榜眼探花尽皆望其项背,生出一种遥不可追的无力之感。 此次殿试题目为“问帝王之策和帝王之心”,状元文章褒贬时弊,深入浅出,献治国十策,条条有理可据,有理可依。通篇诵读朗朗于口,扬葩振藻,文采飞扬。 因为梁帆的有心传扬,一时间京城上下洛阳纸贵,韩月白也随即名声大躁,只是此番再也没有人论及他的身份和梁帆之间不可不说的二三事了。 金銮殿外,此时刚刚下朝。 “赵大人,赵大人!你走得那么急做什么呢!快等等我!”张自山见前面的赵难走得匆匆忙忙,连忙跑着追了上去扯住了他的袖口。 “你干嘛呀!我这赶回府上还有事呢!”赵难袖袍一甩便将张自山的手甩开了来。 “哎!你能有什么事啊!刚才在殿上我可看到了,你小子可是一直愁眉苦脸神游天外啊,要不是我刚才提醒了你,你这个大不敬之罪能脱了去?!再说了,你一教书匠能有什么事!” 赵难父亲赵子岳乃先皇帝师,赵难虽然混得没有他爹那么体面,可也是总管太学的国子监祭酒,这天下读书人若是能得到他几分赏识,那也算是前世修来的。可照张自山怎么一说,倒是成了一个乡野教书先生了。 不过他们俩多年相交好友,这般调侃之言两人皆是习以为常。 “行了行了,我谢谢你还不成吗?我是真有事!”赵难一脸为难,转身就想离开。 “别走啊,有什么事你不若跟我说说,说不定我还能帮你的忙呢!你自己在这儿干着急能有什么用?”张自山一手抚着自己的长须,笑得牙不见眼。 “你真的帮我?”赵难一脸狐疑,顿了顿便将张自山拉到了一旁,“这时你可不能说出去!” “嗯嗯,一定不说。” 张自山连连点了点头,心里却是更好奇了几分。 赵难抿了抿嘴,“你还记得这次状元公韩月白那篇文章吗?” “当然记得了,咱们皇上可是在皇城外墙上连贴了好几份,我不记得能成吗?不过这文章确实写得好,吾等自叹弗如啊!”张自山晃了晃脑袋,“不过你要说的事跟这事有关系吗?” “当然有了!没有我跟你说这个干吗?!” 赵难眉头皱成了一团,几番想要开口却又像是难以启齿,等得张自山都不耐烦了,“你倒是说话啊!你这说一半留一半你也不怕遭天打雷劈啊你!” “停停停!别这么阴阳怪气了,我说,我说还不成吗!”赵难伏上了张自山的耳朵,压低了声音,“状元公那篇文章是抄的。” “你说什么?抄的?!” “你轻着点!”赵难一脸惊吓地急忙捂住了张自山的嘴,还好他们站得足够远,周围没有旁人,“前段时间我爹不知从哪儿得来一本古籍,天天手不释卷,说是爱逾性命也不为过。” “我一时好奇,就向我爹求来了一本抄本,那上面的文章我从未读过,可是篇篇云霞满纸,非文章大家不可成也,状元公这篇文章也在其上,只是改了几个地名人名而已。” 赵难话音未落,却见张自山一脸不敢置信地看向他,忍不住有些着急,“我说的是真的!这事我还瞒着我爹呢!他老人家现在是天天捧着那本书在房里读,你知道的,我爹身上那股读书人的清高傲气可是隔着八里地都能闻出来,你说他要是知道了有人竟敢在殿试上作假,行抄袭这种下作之事,他还不得跟皇上那个心头肉干命!” “你是说...你还一直瞒着赵老爷子?”张自山看着赵难,眼神中有些同情,“你觉得赵老爷子得了一本好书,他能不约上几个老朋友好好炫耀炫耀,他们那些个老书虫可是一辈子都钻进在书堆里的,你觉得就没人将这事捅破了?” “啊?”赵难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随后便脸色大变,“听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的声音刚落,皇城之外的赵府上,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突然响起,“这个小兔崽子!他一定是早就知道了!竟然还敢瞒着我!” 赵子岳一踏进府门正想找赵难算账,下人却是禀告他说赵难下朝还没有回来,赵子岳只能干发脾气,怒气冲冲地来回踱步了小半个时辰才接着开口,“来人,备轿。” 府门之外,一顶官轿冲着皇宫而去。 ...... 时间回到两个时辰前,后宫月霄殿中,韩月白端坐上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正站在殿下的陆非鱼。 偌大一个宫殿里只有这两个人。 “公子是不是特别奇怪我今儿个怎么请了你过来?”韩月白缓缓下了台阶,脸上笑得得意。 公子这称呼还是他做原身的仆人时唤的,现在叫来却是讽刺之意甚浓。 “草民自然是不奇怪的,现如今月白公子之名山野百姓都当如雷贯耳,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想必草民便是月白公子的这‘故乡’了。” “知我者,公子也。”韩月白此时已经行至陆非鱼的跟前,“当初蒙公子一救,此番竟得这般造化,公子可当得上月白的再生父母啊。” “月白公子请放心,你现在可是身为贵人,草民是决计生不出你这种儿子来的。”陆非鱼老神在在。 “你——” 韩月白被他的语气一激,想要破口大骂却又想到这是皇宫大内,耳目众多,最终只能一甩袖袍。 只是几月不见,却是不知什么时候杜累尘已经变得这般牙尖嘴利了?难不成,他是嫉妒于我? 是了,若是往常,杜累尘顶多不屑于理他,如今对他说话却是如此刁钻刻薄,自己那一篇状元文章传出去,怕是杜累尘也不得不甘拜下风吧? 要知道,那可是千古第一状元赵秉忠的文章,要不是他上大学时候的中文讲师特别喜欢,他怕挂科,也不会将那篇文章背下来,如今倒像是老天爷都在帮他。 如此这般想来,杜累尘一向自视甚高,如今却被他昔日的下人超过,恐怕他现在表面是故作平静,心里却是百爪挠心吧? 韩月白下意识看了陆非鱼一眼,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眼神。陆非鱼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却是也没有多话。 这个时间,怕是梁启也该过来了。 今日韩月白来人请他倒是赶得巧,梁启带着张力出府去了,应当正是为了他们筹谋之事,他不好跟在后面,便独自留在了府上。 却是被韩月白的人撞了个正着。 但是他出府之时已经让赵方赶去通知梁启了,虽然他能保护自己,但是这个世界之外的力量还是能不用便不用了。 开了挂的游戏总是不好玩的。 “公子可听闻了我的新作?月白自觉还有许多不足的地方,但是自己却不能如迷云障日不得其解,便想到了公子。公子才学渊博比之月白自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是以今天便将公子请了来,还请公子斧正一二。” 韩月白从木架上抽出一卷书柄递给了陆非鱼,这是主考官点评的原卷。说的是“斧正”,语气里可只有浓浓的自得意味。 还真当是他自己作的了? 陆非鱼心里冷哼一声,却是无比平静将书卷打开,一目十行之后这才开口,“月白公子的文章作的自是极好的,这让天下学子拜服的不刊之论放在草民眼前也是改不了一个字的。” 韩月白脸上的笑容愈发浓郁。 “不过...” 陆非鱼突然话锋一转。 “不过什么?”韩月白脸色微变。 “不过这字...草民倒想斗胆点评一下,虽是工工整整,可惜笔力薄弱,不堪一击,端得是奴颜媚骨啊...” “你——” “恕我直言,这字不会是月白公子宫里哪个奴才代笔的吧?” “你!杜累尘!你心里嫉妒竟还敢如此污蔑于我?就不怕我让皇上斩了你?” 陆非鱼一语言中,韩月白却是恼羞成怒。 这身体本就是奴隶出身,哪会写什么字?自己可也从来也没练过毛笔字又怎么写?这段时间但凡是要书写什么东西,他都是让宫里的一个太监代笔的。梁帆也知道这身体的身世,自己便推说以前根本无闲银准备笔墨练习这才导致字写得差,倒也推脱过去了。 可是杜累尘是怎么知道的? 韩月白眼神一凛,突然生出了两分杀意。 “嫉妒?是不是嫉妒月白公子心里最是清楚了。”陆非鱼直视他的眼神,眼里没有丝毫恐惧之色。 “哼,原本我感念公子的救命之恩,却是没想到公子因为嫉妒都让月白识不得了,既然这般,我这就叫人送累尘公子出宫吧。” 出宫?韩月白真有这么好心?陆非鱼眉头一皱...梁启怎么还没有来? 正在此时,殿外突然响起了太监尖锐的声音,“皇上驾到——” 112|12.26 太监的声音刚刚落下,梁帆大跨步地从殿门进来,还未待韩月白迎上去便一把将手里的东西甩落在地上,“韩月白,你好大的胆子!” 因为过于用力,被他甩在地上的东西一触到地面便散开了来,那是...一本书。 “月白叩见皇上——皇上,您这是怎么了?!”韩月白着急忙慌地跪在了地上,见梁帆一脸怒气心里莫名有些忐忑。 “我怎么了?!你还有脸问我怎么了?朕这张脸都快被你给丢尽了!”梁帆越想越觉得心气难平,陡然一脚便将韩月白踹出老远,“好呀,才华横溢,学富五车...觉得朕很好骗是吧?恩?!” “不——皇上,月白没有骗你!没有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韩月白一身白色长衫,肩膀上的脚印特别明显,见梁帆如此大发雷霆心中愈是不安,小心翼翼地爬到了梁帆的脚边扯着他的裤腿,“皇上,月白是什么样的人您不是最清楚的吗?此番您就算认定了月白什么罪名,也应该给月白一个解释的机会啊!” “解释?你要怎么解释?”梁帆怒火难消,伸手一指地上散落的书页,“看看!给我仔细看看!看完之后你再来跟我...好好解释!” 梁帆话刚说完,便坐上了殿中的主位,此时他才注意到一直站在一旁的陆非鱼,眼神微闪却是并没有说话,视线转瞬又回到了跪在地上的韩月白身上。 搭在镀金椅子扶手上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假的!全是假的!不过微末伎俩便将自己这个九五之尊玩弄于鼓掌之上!今日若是韩月白不能给他一个解释,他定要活刮了他! 韩月白望了梁帆一眼,战战兢兢地拖着膝盖捡起了地上一张书页,然而那上面熟悉的文章和文章下首标注的撰者名字却是让韩月白瞪大了眼睛,一把甩出手中的那张纸,又从地上捡起来一张,却是看得他越来越绝望,“不——不!这怎么可能...” 这些东西怎么会可能出现在这里?明明...明明原身的记忆里没有关于一丝一毫这些作品的痕迹!最关键的是...那些更加熟悉的名字...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天要亡他?! 韩月白抬头看了梁帆一眼,却是正对梁帆凛然的视线。大概是出于求生的本能,他的脑子这一瞬间转得飞快。 “皇上!你相信我!这不是真的,不是...定是有人恶意抄袭于我,对,这全都是抄袭我的!这是陷害!”韩月白声嘶揭底,说完便狠狠朝梁帆叩了两个响头,再抬头时已是泫然欲泣,“皇上,如果说月白真的是抄袭,这些文章为什么在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上面哪一个人名是皇上曾经听说过的吗?!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陷害于我!皇上!” 梁帆眼神一凝,定定地看着韩月白。见他的表情,韩月白的心情也是稍定了几分,只要能让梁帆相信他,所有的事情都会迎刃而解。 心里这般想着,韩月白却像是说到了动情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一片梨花带雨,“皇上,月白是您的人,若不是为您...若不是为您!月白怎能容忍自己以男子之身雌伏人下,为天下人所不耻?又怎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珍妃贵妃她们的羞辱执意待在这吃人的后宫?皇上,您真的觉得月白这段时间一直都在欺骗您?!” 梁帆沉默不语,脸上的怒意倒是褪了一些,搭在扶手上的手指轻点椅背。 “皇上,因为月白想要时刻将你放在心上,看在眼中,这才不惧诟骂陪您在这皇宫里看尽尔虞我诈,您...您难道真的不能信任我?!”韩月白哭得愈发肝肠寸断,“即便月白如今已经是皇上的人,但我也是堂堂七尺男儿,顶天立地,月白读书不精,却也得了上天两分厚爱,以至于我还能写上几篇差强人意的文章。” “可是月白出身贫贱,如今又因为皇上的原因遭人鄙弃,自然是有心胸狭小之人存心妒忌,皇上不但不信任我,反而不分青红皂白,因为小人两句挑拨便要定了月白的罪名吗?!” 韩月白现下已是满眼含泪,梁帆却是并未开口,殿内的氛围愈发压抑。 “啪啪啪——啪啪啪——” 正当静默之际,一阵掌声突兀地响起,陆非鱼往前走了几步捡起方才韩月白扔掉的书页扫了几下,眉眼都带上了笑意,“啧啧啧,月白公子当真是巧言善辩,方才这番话可谓动之以情的典范呐...草民听了大概也知道这事情的始末,可月白公子说了那么多,对于抄袭一事可没有做出丝毫解释啊。” “你——杜累尘,你一介贱民,我与皇上说话哪轮得到你插嘴?!” “月白公子方才还说杜某救命之恩堪比再生父母,原来月白公子就是这样对待父母的?草民倒是孤陋寡闻了。” 陆非鱼站在韩月白的前方,如今两人的位置倒是调换了一下。身后的视线如芒在背,陆非鱼却是并未在意。 “杜累尘——”韩月白紧瞪着陆非鱼,一双眼睛睚眦欲裂,手上青筋暴露。 话说到刚刚那个份上,本来他已经有把握让梁帆信任自己。可是经过陆非鱼这么一搅合,只怕是...韩月白微微垂下眼帘,牙关紧咬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拖着膝盖又往前移了两步,衣裳摩擦着地面发出“沙沙”的声音,韩月白直视着梁帆的眼睛,“皇上,正如杜公子所言,如今月白已是百口莫辩,信任与否只在皇上一念之间,月白无能为力,只能以死明志!” 韩月白话音刚落,却是在瞬间撞向了一旁的檀木桌角,“砰——”地一声过后,陆非鱼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抹红。 壮士断腕,置之死地而后生...韩月白最终能坐上那一国之母的位子倒也有两分可取之处。 “月白——” 陆非鱼还静静地站在一旁,坐在上首的梁帆却是坐不住了。早在韩月白撞过去的那一刹那,他的惊呼声便响了起来。 只是动作慢了些。 当梁帆从上座跑下来之时,韩月白已经倒在了地上,额角上的伤口处还在渗着鲜血,看起来触目惊心,梁帆将韩月白抱在了怀里。 “月白!月白——” “皇上...唔...月白没有骗过你,你相信我...好不好?”韩月白的手紧紧抓着梁帆的袖口,嘴角还淌着血迹,脸色苍白如纸。 “朕信你!信你...你放心,你不会有事的!朕会保护你!” 抄了又如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一个帝王连自己的人都保护不了了?他需要的也从来就不是一个文学大儒,韩月白只要不是对不起他,便护他一条命又有何不可? 纵观天下,那些个言官学究不满也只是徒劳。他是天齐皇朝的帝王,也是唯一的帝王!除了他,皇族血脉还有哪一个有资格问鼎天下? 哼! 梁帆一把将韩月白抱了起来,踱步走近内房,开口厉声喝道,“来人!速速传御医!晚了一刻朕叫你们提头来见!” “奴才遵命!奴才遵命!”门外两个小太监急急领命而去。 陆非鱼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发闹剧,心里却在想着梁启什么时候来接他回家。 ...... 半个时辰之后,喧喧嚷嚷的月霄殿里头总算恢复了平静。陆非鱼此时已经坐上了一旁的椅子,手上的茶还冒着热气。 此时御医已经退了出去,韩月白看着伤势严重,却是没有什么大碍,调养一段时间便能康复了。 一如陆非鱼所料。 “杜累尘?” 一道声音突然在陆非鱼背后响起,他转头看了一眼,却是不知梁帆什么时候已经从内房里出来了。 “草民在。” 陆非鱼放下手中的杯子,站起身来给梁帆行了一个抱拳礼。 “你们先退下。” 梁帆对站在角落的太监宫女们吩咐道,随着他们陆陆续续地退了出去,这殿里又空旷了许多。 想起刚才韩月白躺在床上和他说的话,梁帆的眼神在陆非鱼身上停留了片刻。 “听刘公公说,这段时间你都住在皇弟那里,这目中无人的性子倒是学了他八分...”梁帆口气微沉,突然一甩袖袍,“你与月白也算是旧识,你竟是这般容不下他吗?” “皇上这是何意?”陆非鱼眼神微眯。 “你仗着对月白有救命之恩,逼迫月白侍你为主,更是嫉妒月白的才学,”梁帆缓缓走近了陆非鱼,面上没有一丝波澜,“之后月白被朕带进了宫,身份尊崇,此番又赢得了状元之名,你的嫉妒之心便压制不住了,便将以往月白为你之仆时所作的诗词文章皆以他人之名传扬了出去,以此构陷月白抄袭...朕说的对不是对?” 梁帆话音未落,陆非鱼已经懂了这二人的意思。 梁帆有心要救韩月白,一意孤行只是下策。最好的办法便是找一个替罪羊出来,不仅洗白了韩月白的名声,还可让他更上一层楼,更可借此堵了天下人的嘴,解梁帆的后顾之忧。 如今,自己在这两人眼里倒是最好的替罪羊人选了。 “皇上身为一国之君,这无耻程度倒是刷新了草民的下限。”陆非鱼站直了身体,语气满是嘲讽。 “你——”梁帆似有怒气却又及时忍住了,他嘴角轻勾露出一丝笑意,“多说无意,你已是将死之身,朕又何须跟你计较?听说朕的皇弟还很看重你,也不知道得知你的死讯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梁帆脸上笑意渐浓,他向来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打击梁启的机会的。 “这个就不牢皇上费心了,想来安王爷可是不会舍得让草民死的。” 陆非鱼就是有种迷之自信,哪怕自己什么也不做,梁启也一定会及时赶到。 “你这是什么意思?” 梁帆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皇上——皇上——不好了!安王爷带着侍卫闯进这后宫来了!” 梁帆话音落下,殿外却有一太监慌慌张张地朝殿门口跑了进来,听见他的话,陆非鱼忍不住轻扯了扯嘴角。 113|12.26 “你说什么?!” “皇上!不好了啊!安王爷带着几个侍卫横冲直撞地就冲着这殿里头来了,李统领怕伤了安王爷不敢动手,这才让奴才过来通知皇上,这可怎么办啊!李统领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啊!” “一群废物!连个残疾你们都拦不住朕养你们还有何用?!” “皇兄一口一个残疾,本王可是会伤心的。” 梁帆话音未落,殿外梁启的声音却是伴着轮椅滚过地面的“咕隆”声突然传了进来。陆非鱼视线一转,便见张力已经推着梁启进来了。 他急忙迎了上去,见梁启的脸上还有几分薄汗,脸上笑意渐浓,“你怎么来得这么晚?你若再不来我恐怕就要给皇上剥皮拆骨了!” “放心,皇兄一向宅心仁厚,他不会将你怎样的。”梁启将陆非鱼拉到了自己身边,眼神在他身上上上下下地扫视了一圈,见没有什么异样这才放下心来,将视线转到了一旁的梁帆身上,“是吧,皇兄?” 梁帆负于后背的右手都攥成了拳头,声音里颇有两分咬牙切齿的意味,“梁启,私闯后宫你可知该当何罪?!” “皇兄怎地忘了,父皇在世时便说过这天下间没有本王去不得的地方,父皇这才仙逝几年,皇兄这么快便将他老人家的教诲视之无物了?我天齐自古以来便是以孝治国,这若是传了出去,皇兄的圣名可就毁于一旦了。” “梁启!你当真好大的胆子!”梁帆伸出一指指向了端坐在轮椅上的梁启,手臂还在微微颤动,“私闯后宫,斗胆犯上,仅凭这两点朕今日便能要了你的命!” 梁启神色未变,陆非鱼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事实上是张力一见陆非鱼过来便自发让了地方,兀自站到了一旁。 殿内的气氛剑拔弩张。 “皇兄可是想清楚了,若是皇兄执意如此,本王悉听尊便...”梁启声音微顿,突然轻笑了一声,“就怕本王答应,天齐的护龙卫怕是也不能答应的,皇兄可要三思而行。” 梁启“护龙卫”三个字一说出口,梁帆神色大变,“护龙卫果然由你接管了?” “皇兄不是早就怀疑本王了吗?皇兄猜得这般辛苦,本王便跟皇兄开诚布公好了。”梁启抬头直视着梁帆,两人一坐一立,双方的气势却是截然不同,“父皇是将护龙卫交给了本王,他们的任务便是不惜一切代价执行我的命令,皇兄不若猜猜看,此时这皇宫里头有没有一二护龙卫的影子呢?” “你——梁启,你不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的难道不是你梁帆吗?本王这双腿可是拜你所赐,本来这几年我都不欲与你争锋,可是皇兄却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将我除之而后快。既如此,那本王也将话挑白了说,若是皇兄容不下我,本王不介意鱼死网破,有皇兄陪着,黄泉路亦不寂寞。” “梁、启、”梁帆攥成拳头的手此时已经变得泛白,“鱼死网破?就凭一个护龙卫你也有胆子和朕说鱼死网破?梁启,你未免太小瞧朕了吧?朕现在是天下之主,富有四海,你想拿什么跟朕斗?就拿你那双再也站不起来的腿吗?也不怕让人笑掉大牙!” “皇兄既然如此自信,何不试试?”梁启声音淡淡,陆非鱼也乖乖站在他的身后。 梁帆瞪着梁启,眼中寒光凛冽,却是一句话也未说出口。 若能这般轻易就要了梁启的命他岂会等到现在?秦牧手上还有二十万大军,梁启手上的护龙卫,再加上朝堂上隐在暗处的梁启的支持者...他今日若将梁启的命留在了这儿,怕是明日里这皇位上坐得是谁可就难以预料了。 他...终究还是太冲动了些。 在龙椅上做久了,他倒是忘记了...若不是梁启双腿残废,这个皇位怎么也轮不上他来坐,只是,这双腿却也是梁启的致命伤! 任何一个皇朝的官员和百姓都不会接受一个残废的帝王!何况是泱泱天齐! 只要梁启的腿一天不好,他便有足够的时间筹谋一切。若说初登基那会,他心中也是甚为担忧梁启的腿疾好起来,可是如今四年过去,他却是可以放下心来了。 四年之前父皇在位之时召了天下名医,还有护龙卫和秦家的帮助,可以说是举世都在为梁启寻医,若是能治好,早该在那个时候便治好了。 当初梁启凯旋而归,他本来只欲做最后一击派人前去袭杀,只是没想到上天也在帮他,竟接连三四天暴雨倾盆,那时候父皇生了病,梁启自然一心赶回京城,倒是让他的谋划轻而易举便成功了。 即便没能要了梁启的命,却是要了他一双腿!甚至还有男人的尊严!比之前者,后面这个结果倒更是让他兴奋。 对啊,不过一个残废罢了!一个残废而已,梁启早已失去了和他争位的资格,他唯一需要担心的倒是梁启口中所言的“鱼死网破”了... 若是梁启不顾一切,恐怕他也是讨不了什么好的。看来有些事,得早做准备了。 殿内静默了好些时候,梁帆却是突然变了一张脸,“皇弟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我是兄弟,怎可自相残杀...皇弟不知道,刚才朕的贵人可是生死未卜,再加上皇弟你来势汹汹,朕一时气急,便也口不择言了起来,还请皇弟不要见怪才好。” “皇兄此番说的可是实话?” “自然是实话,朕可以发誓...方才着实让皇弟见笑了,朕待会一定好好反省,还请皇弟原谅。” 梁帆脸上的笑容堆得有些不自然,自己却像是丝毫不觉。 “本王就说嘛,皇兄一贯爱护臣弟,怎地刚才却像是犯了失心疯一样,可实在是吓着臣弟了。” 两人像是已经完全忘了刚刚发生的事情,仍旧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只是听见梁启这般诛心之言,梁帆却只能死命强忍着不发作。 当然,梁启也正是因为知晓梁帆会选择忍,这才这般毫无顾忌。 “对了,皇弟今日急急忙忙地来找朕可是有什么事?连等奴才们通传一下的时间也等不了了?” 梁帆突然看向了身后的陆非鱼,心下冒出两分猜测,却是有些难以置信。 “没什么大事,杜公子是本王请的客人,皇兄的贵人一声招呼也不打就将他带进来皇兄的后宫,皇兄不怕戴绿帽子本王却担心杜公子的安危啊。又听说月白公子为人骄纵,这不,便火急火燎地赶过来了?毕竟昨天听杜公子弹琴可才弹到一半,今儿个若是不听完了,本王怕是睡不着的。” “哈哈哈,皇弟向来爱这乐声,既如此,杜累尘,你便跟着皇弟回府吧。”梁帆朗声大笑,随即便下起了逐客令。 既然已经留不下杜累尘的命,看来他要另想办法了。 “多谢皇兄体谅,臣弟这就告退。” 梁启话音刚落,陆非鱼便推着他的轮椅转了方向,缓缓向外驶去,身后张力连忙跟了上去。 原地梁帆看着他们的背影面色渐沉,眸色幽深如一汪寒潭。 ...... 一路出了皇城,喧闹声重新响在耳边,原本跟着梁启进宫的四个侍卫始终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他们的后方,方才却是他们拖住了禁卫军统领李肃。 “刚刚那么激怒梁帆不要紧吗?”陆非鱼有些担忧地道,“若是他狗急跳墙...” “放心,此事我自有分寸,我与梁帆早已势同水火,装与不装早就没那么重要了,只是他现在若是想要稳住我,便只能忍着。” “稳住?” “没错,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这次我已经明确地告诉了他护龙卫的存在,梁帆不可能坐得住,”见陆非鱼狐疑,梁启再次解释道,“既然坐不住,便只能暗找时机下手,将我手中的主动权夺过去,他的最终目的...是我手中的护龙卫。” “现在对于梁帆而言还不是最好的时机,所以他才要稳住你,实则,他在暗中谋算...可是,皇城之中他手上还有什么对付护龙卫的王牌?” 早知道他应该参与梁启的计划之中的,现在也不至于好奇心泛滥。 “呵呵...”梁启轻笑了一声,却是陆非鱼不小心叹了口气,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梁启笑得分外柔和,“若是有什么疑问,大可问我便是,对累尘你,梁启绝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陆非鱼挑了挑眉,“可你刚刚的问题还没回答我呢!” “你可知道聊城?” “聊城?那个山患成灾的聊城?” 别误会,这个“山患成灾”可不是说什么山体地质灾害,而是——山贼土匪混乱成灾。最关键的是聊城距离天齐都城并不远,所以经济方面也较为繁荣,但是因为这两年梁帆的监管力度不够,反倒让那些个山贼都舍不得离开了,便演变成了“山患成灾”的境况。 可是,不是听说梁帆已经派了一个将军前去剿匪了吗?跟这事又有什么瓜葛? 梁帆转头看了陆非鱼一眼,陆非鱼的脚步便停了下来。 “当年在战场上,我救过孙正飞一条命。至于如何选择,我想他会清楚的。”孙正飞便是那个被派去剿匪的将军。 “你是说...?”陆非鱼直愣愣地盯着梁启。 “要破神出鬼没且极为分散的护龙卫,梁帆自然不能只凭借这皇城的禁卫军,孙正飞麾下有两万士兵,这个时候聊城的剿匪事宜也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这是他最好的选择。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梁启眼中闪着灼灼的光,像是正等着陆非鱼的夸奖,只可惜陆非鱼却是看他不惯,反倒拆起了台来,“这只是你的猜测而已,若是猜错了...” “放心,猜错了我也能护你周全。”且...若是梁帆准备的人不是孙正飞,其余人等也不足为惧。 说着这句话之时,梁启格外郑重其事,像是对眼前之人许下的诺言。 陆非鱼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却是眉眼带笑,推着梁启的轮椅继续朝安王府前进。 ...... 三日之后,梁帆急召孙正飞回京。 一月之后,两万兵士尽皆扎营京城三十余里的郊外,梁帆急宣孙正飞觐见,此时,孙振飞却是抗旨不尊,接着便亮出了反旗。 “清君侧!扶正统!” 一如梁启所料,梁帆终究还是操之过急,引狼入室了。 当天晚上,夜色流光如墨,张武泽抱着一大坛子酒敲响了禁军统领李肃的房门。 114|12.26 第二日朝堂之上,众臣缄口难言,气氛压抑之极。 “平日里但凡丁点小事一个个地能将这儿吵成菜市场,现在怎地一个个都成哑巴了?!孙正飞的两万兵将兵临城下,从截城江城调兵孙正飞定会发现,说不定便会即刻攻城,京城守军加上禁军统共不足一万,这场仗应该怎么打你们就没个章程?!” “皇上稍安勿躁,微臣倒是觉得这孙正飞谋反一事无需着急,方才探子不是来报那两万士兵都在营中休息吗?说明孙正飞现下根本就没有攻城的打算。再者,即便孙正飞即刻攻城,这皇城中将士坚持到援军赶来也不是一件难事。” 赵难往前走了两步,也没顾上正拉着他袖口的张自山。 “只要能坚持到援军到来...”梁帆看了赵难一眼,眼神稍定,若有所思。 “皇上,微臣觉得我们此刻需要担心的并非是这个,”赵难垂首继续说道,“而是...众位大人不觉得孙将军的谋反很可疑吗?不过两万大军,他是哪里来的胆子造反?难道明知道会死还有故意找死不成?恐怕...孙正飞为什么谋反?孙正飞凭什么谋反?这两条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赵大人!事有轻重缓急,此刻难道不是皇上的安危和我天齐的百年基业更为重要?造反便是造反!无论扯出什么样的理由,在座的各位大人还能听信一个乱臣贼子的话不成?至于这孙正飞的凭借...哼,说不定这皇城内还有天齐叛徒,意欲里应外合也说不准啊!” 赵难话音刚落,李振之便站了出来反驳,一说话已经白了的长须便一翘一翘地,若不是此刻场合不对,看起来还颇有两分喜感。 他正是梁帆的外公,天齐皇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尉大人。 天齐皇朝设丞相、太尉、御史大夫三公,但是天齐开国时期便发生了丞相意欲谋反的事情,虽然后来已经被镇压,但从此天齐皇朝的丞相之位便形同虚设,太尉和御史大夫一武一文共理国事。由于梁帆的登基,御史大夫陈大人也是被李振之压了下去,从此一人独大。 此刻他说这话隐喻的是谁,朝堂上众大臣基本心知肚明。可惜李振之此番没有料到的是,他这次真的猜中了。 “皇上!皇上——奴才有事启奏!” 正当朝堂内静默之际,一个太监跌跌撞撞地闯进了金銮殿中,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 “什么事?”梁帆表情冷厉。 太监连忙低下了头,“皇上,安王爷正候在外头,说...说是有要事要朝见皇上。” “梁启...”梁帆呢喃了一句,想到刚刚李振之的话,突然便有了两分怀疑,“让他进来!” “是。” 太监躬身应道,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众大臣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隐约感觉到了一股风雨欲来的气势。 梁帆站在龙椅面前,双手负于后背,目光紧盯着殿门的方向。 “咕隆——咕隆——” 陆非鱼推着梁启跨过了殿门,“臣弟拜见皇兄,身体不便,还请皇兄见谅。” “如此紧要时刻,皇弟不好好在你府上待着,跑到这儿来做什么?” 自梁帆登基以来,梁启便再也没有上过朝。 “正是因为时刻紧要,臣弟这才特意赶来以解皇兄的烦忧啊,众位大臣可否听启一言?” “安王爷身子这么不爽利,还不好生养着?皇上说得对,现在局势危急,安王爷就不要出来麻烦别人了!” 梁帆还未说话,倒是李振之首先站了出来,他轻飘飘地看了梁启一眼,眼中的轻视之意不加掩饰,气势端得比梁帆还要足。 “孙将军造反,打出来的旗号是‘清君侧,扶正统’,李大人不让本王说话,难不成是在害怕什么?” 梁启斜斜地凛了李振之一眼。 “你——哼!”李振之瞬间转过了头,一甩暗红的袖袍,“安王爷既然想说那便说吧,不过要是因此延误了大家的时间,这后果...” “本王承担。”梁启毫不犹豫地接下李振之的话,声音微顿,“四年之前父皇驾崩,皇兄不过一旬时间之后便登基为帝,既无遗诏又无口谕,再者当时皇兄可是连亲王都不是...” “梁启,你给朕闭嘴!”意识到梁启话中的不对劲,梁帆扫了一眼站在下方神态各异的臣子,急急打断了他,“这里是朝堂之上,岂容你大放厥词,朕是九五之尊,真命天子,当时父皇病情危急,自然来不及准备传位事宜...梁启,之前朕怜你身体,未曾将你的冒犯之言放在心上,现如今你这番话又是何意?难不成还想取朕而代之不成?” 这话一出,朝堂上一片静默,后面的朝臣皆战战兢兢地站在原地不敢有丝毫动作,赵难又欲向前,却是突然被人大力掐住了腰。 正是他身后的张自山。 梁启直视着梁帆的眼睛,仿佛这偌大一个朝堂之上只有他们二人一样,“皇兄总是容易这么暴躁,不过...皇兄想错了,本王不是想取而代之,而是想问问皇兄整日里坐着这来得名不正言不顺的皇位上,午夜梦回之时就不会自己做噩梦吗?” “梁启!你可知...你刚刚那番言论朕足以治你谋反之罪!”梁帆掩在袖袍下的手握成了拳头。 “本王已经谋反了...不,本王只是履行父皇遗愿,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难道...皇兄真的以为不过两万大军孙正飞便敢谋反吗?” 梁启微微垂下了眼睑,拇指轻轻在椅背上摩擦着,神态放松如同信步闲庭。 他的话音一落,众大臣不可置信的目光皆向他投了来,李振子朝梁启的位置迈了两步,痛恨的表情中还添了两分惋惜之态,“好啊,老臣竟是真的猜对了,安王爷,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来人——” “乱臣贼子之言难道不是用来形容李大人最好不过吗?四年之前,你和梁帆一手策划了齐良山山崩一事,不仅毁了本王一双腿,还有为我天齐抛头颅洒热血的千百将士,他们本该是天齐的功臣,却因为你们二人尽皆命丧黄泉!建昭贪污一案你们构陷忠良,让当时的大理寺卿杜庆朝一家蒙冤而死!至于这四年的一桩桩一件件还用本王一一数出来吗!” 梁启狠狠一拍椅背,说到后面,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这四年来他太懦弱,“残废”二字对他而言打击不可谓不大,可是他的“淡漠”又何尝不是一种逃避?因为护龙卫的存在,朝中诸事他了如指掌,可是他是父皇的儿子,他不能让天齐皇朝因为梁帆就此分崩离析,让天下再次陷入战火... 但是累尘的出现让他改变了主意,不单单是因为他欠他,更重要的是,天齐的腐朽之态已经显露出来,到了他不能忽视的地步,他想要保住它,就必须来一次大洗牌,为天齐注入新的血液。 哪怕他的腿此时并没有好,哪怕...天齐皇朝不再姓梁。他早已犹疑,而累尘帮他下定了决心。 此番话一说完,朝堂上一片哗然,李振之气得恼羞成怒,嘴唇上颚一抖一抖地,“你!你胡说!污蔑圣上,污蔑朝廷重臣!来人!快来人——” 李振之话音落下,殿外一大队跨刀侍卫走了进来,张武泽站在最前方,“微臣参见皇上。” 陆非鱼看见进来的是张武泽也有些惊讶,正想移动脚步却是被梁启拉住了手,随后轻摇了摇头。 陆非鱼视线在张武泽和梁启之间转了一圈,虽有些狐疑却止住了自己的动作。 “怎么是你?李肃呢?!” 梁帆定定地看了张武泽一眼。 “皇上,李统领请了病假,今日之职由微臣暂代。” “既如此,意欲谋反,其罪当诛!将梁启押入天牢,此番事毕,午门斩首,以儆效尤!”梁帆声音冷冽,说着这话的时候,视线一直放在梁启的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莫名有些不安。也许是...今日梁启的行为太过反常,还有,护龙卫哪里去了? “皇上——”赵难一声惊呼。 “说情者一律同罪!”梁帆狠狠扫了他一眼,眼中杀意弥漫。 张武泽提起腰间的跨刀上前走了一步,陆非鱼看了他一眼,此时却从怀里掏出一卷明皇色的...圣旨! “先帝遗诏在此,我看谁敢!” 遗...遗诏?遗诏!!! 此二字一出,众臣皆变了脸色。站在上首的梁帆更是睚眦欲裂,不敢置信地瞪向了陆非鱼手上的东西,指尖在掌心掐出了血迹。 父皇竟然如此偏心!如此偏心! “陈大人,您是三朝元老,这先帝的字迹您肯定认得出来,上头的玺印众位大可辩证一番。先帝遗诏,传位于皇三子启,众位可得好好看清楚了!到底谁才是乱臣贼子如今不是一目了然吗?皇上...哦,不,梁帆,你可还有何话要说?” 陆非鱼站在梁启的轮椅之后,手上的圣旨已经被他打开来高举着,眉梢轻挑满是嘲讽。 御史大夫陈大人慢慢走近陆非鱼,细细扫过那卷明黄绢帛上的字迹,随即便是面色大变,“这...这...” 此反应代表着什么已经无须多说,朝堂上再次陷入一阵哗然。 115|12.27 “遗诏...”梁帆看了一眼已经明显倾向于梁启的大臣,强忍着心中的躁动恐惧,缓缓地从上首沿着台阶走了下来,“梁启不过一个废人,你跟朕说父皇为他立了传位诏书?天齐皇朝的皇帝由一个残废来做,是父皇疯了还是朕疯了?朕看,要么你们伪造遗诏,要么就是恶意篡改!” 梁帆眼神微闪,踱步走到了陆非鱼二人的面前,转头瞥了一眼旁边的张武泽,“还愣着做什么!他们二人扰乱朝纲,伪造圣旨,谋逆犯上,朕命你立马将他们就地□□!” “皇上...”张武泽声音犹疑。 “怎么!朕的话你还不听了?!”梁帆怒不可遏,陡然伸手便想扒出张武泽腰间的剑,张武泽身形一闪却让梁帆摸了个空。“你——” “皇上,对不住了!” 张武泽话音刚落,手臂一晃腰间的剑便被他架在了梁帆的脖颈之间,银雪的剑身寒光凛冽,仿佛只要轻轻一用力便能削下梁帆的头颅。 “你干什么!快住手!住手!” “放下剑,保护皇上,保护皇上——快!” “你们...你们快抓住他....杀了他...” ...... 张武泽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众臣皆惊住了,李振之更是气急败坏地对着张武泽带进来的侍卫吼道,随着一连串的声音渐大,殿门外突然涌进了许多跨刀侍卫,看到眼前的情况皆拔刀对准了陆非鱼四人。 张武泽手上微一用力,梁帆的脖颈上便渗出了血迹,“忠君报国,才是大丈夫所为。梁帆谋逆在先,正如孙将军高举的旗帜,清君侧,清的是梁帆后宫里头沽名钓誉的下作小人韩月白,多少大儒联名上书,坊间骂声一片,可咱们这位皇帝却是被迷了心智;扶正统,扶的是天齐名正言顺的帝王,而不是一个靠着谋逆陷害坐在皇座上的伪君子,吾等真要助纣为虐,倒行逆施吗?” “你、你住口!”李振之话音不稳,却是口沫横飞,“你分明就是和梁启串通好了的,诚如刚才皇上所言,先皇怎么会将皇位交给一个连行动能力都没有的皇子,那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李振之,诸位大臣,你们尽可以好好想想,先皇在位之时是想要将皇位交给谁,若不是因为安王爷出了意外,梁帆哪有丁点可能待在皇座上?如今遗诏已出,陈大人这些老臣尽可证明其真实性,难不成你们还要自欺欺人不成?” 张武泽挟持着梁帆缓缓向陆非鱼二人靠近,梁帆被拖着脚步却是不敢有丝毫动作,只是嘴上开口反驳道,“你胡说!梁启若有心自然可以伪造遗诏,笔迹可以模仿,印玺可以偷盗,你...你快放了朕,不然,你只有死路一条!” 梁帆话音刚落,却被张武泽一脚踢向了他的膝盖,梁帆就势便跪倒在了地上,“你说错了吧?我若是放了你,我一定是死路一条,但我不放你,却一定可以活着,你放心。” 梁启缓缓控制着自己的轮椅驶向了梁启的面前,面色无波,“是不是伪造,梁帆,你心里自然是清楚的,若是你一定想要一个证明,本王自然可以满足你。” 梁启说完,轻拍了两下手掌。 掌声刚落,金銮殿的横椽上突然冒出众多黑色的身影,却是统一装束,头上的无翅乌纱分外显眼,如果细看,定还能发现他们□□靴子的匕首,刀柄上古朴的花纹一看便不是寻常之物。 此时,他们手上尽皆张弓,冰冷的箭矢对准了下方的众人,有胆小者甚至已经吓软了腿。 “外、外——你们看,还有外面!” 不知是谁一声惊呼,将众人的视线引了出去,房梁上也是一样倒挂着黑影,甚至还有从树上跳下、从花园中钻出的黑色人影此刻都动作整齐划一地围在了殿外,瞬间便将整个金殿包围了。 众臣尽皆惊颤,忍不住围城了一团。 “这是...” 梁帆瞪直了眼睛,像是猜到了什么。 “皇兄不是一直对他们好奇不已吗?没错,他们,便是只隶属于历代天齐帝王的护龙卫,怎么样,这个证明皇兄和诸位大臣可还满意?”梁启的视线在梁帆和李振之两人身上扫过,又在众大臣身上转了一圈,眸光淡淡,却是让人压力倍增。 真正的帝王威仪,此刻展露无遗。 “梁启!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别忘了,朕还有禁军,还有皇城守军,你觉得就凭这些护龙卫就可以造反了吗?!” 梁帆恨恨地盯着梁启的脸,眼中尽是怨毒之色,还有两份隐秘的期待。还有机会,还有机会...只要能等到援兵到来... 梁启看了他一眼,将轮椅转向了那些跨刀的侍卫,“我天齐的将士们,你们都是天齐的大好儿郎,既为禁军一员,忠孝节义这四个字必定启蒙之时便学过了,孰是孰非心中自有定论,诚如张大人刚才所问,你们真的要助纣为虐吗?” 梁启话音落下,几个前头的几个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有犹豫却是并未动作。 “你们已经被护龙卫包围了,就算城外的禁军赶到,你们也是必死无疑的;京城外两万兵士蓄势待发,边境二十万大军想必你们也不会忘记秦将军姓什么,放下手中的刀,本王可以保证既往不咎。” “安...安王爷,我一直都很敬仰你,你不会骗我们的吧?” 其中一个侍卫眉头紧皱,表情甚是纠结,手中的刀已经不自觉地下移。 动之以情,晓之以利...陆非鱼嘴角微扬,他家老攻在这一方面做得可比韩月白强多了。 “自然不会,本王一生坦坦荡荡,再者,这里还有诸位大臣在,难不成本王还会给自己留下后世骂名不成?”梁启直视着那侍卫的眼睛,明明声音依然平静,却是无端让人信服。 侍卫定定地看了梁启一眼,又转向了旁边的同伴,随后像是下定了决心,轻轻点了点头,手中的刀一下子便落在了地上,由他开始,哐当的声音接连不绝。 不战而屈人之兵,陆非鱼突然想象了一下战场上的梁启,不知道会不会比眼前更让人心神...荡漾? “你们别信他!”梁帆陡然一声大叫,“梁启,你别忘了,你有遗诏又如何,你造反成功又如何,你终究只是一个残废!残废!你觉得天下百姓能接受这样一个帝王吗?你会毁了天齐的!你会毁了它!” “对,你们不好好保护皇上反倒被梁启迷惑,你们别忘了,梁启是做不了皇帝的!宫外的援兵马上就会到,到时候...” “咻——” 李振之躲在大臣中话还没有说完,梁上突然一道箭矢朝他飞来,最终落在了他的脚边,只差一点点,一点点...李振之吓得面色煞白,一下子朝后面倒了下去,与李家一道阵营的两个官员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最终两个人推推嚷嚷,反倒和李振之一齐摔在了地上。 “是吗?朕可不是这么想的。”一个“朕”字从梁启口中说出来,却是恍然间有了几分睥睨天下的气势,梁启一掀衣袍,陡然间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向那个最高的王座,“朕有负先帝所托,没有好好保护他交予朕的东西,自今日起,这天齐是朕的天齐,同时也是天齐所有百姓的天齐,这万里江山,朕,愿与诸君共享。” 梁启走近了那个最高的位子,纯金打造的盘龙椅上龙首仰天长啸,威风凛凛,万众臣服。 梁启坐了上去。 早在他站起来的时候众臣便已目瞪口呆,皇权之争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此番梁启已经占据了所有的优势,四年之前便已得到了大多官员百姓的认可,如果...如果他的腿已经好了的话,更是打破了许多大臣心中的最后一丝犹疑。 朝堂上一片静默,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张武泽率先跪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后便是他身后刚才扔掉刀的侍卫们的声音,“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难沉吟了片刻,一步一顿地走出了人群,缓缓弯下了自己的膝盖,“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再是张自山,接着便陆陆续续跪了一大片,行礼的声音此起彼伏,片刻之后,殿内只有少数几个还站着的人了。 比如陆非鱼,比如李振之...梁帆还愣愣地看着这一切,随后便像是发了疯,“不!不——你们给我起来!我才是皇帝!我才是!” 陆非鱼轻轻仰头看了梁上一个护龙卫一眼,那人心神领会,一箭射下,擦着梁帆的头发过去直直钉入了殿门的雕花木梁上。 梁帆的额间渗出了冷汗,突然便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不,不!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不过短短半日,他便从一国之君沦为一个阶下囚,呵... 梁帆的冠冕此刻已经歪了,有头发散开搭在额前,脸上还混着汗渍,眸中已经失去了神采,只是偶尔抬头看向梁启的一眼充满了怨毒。 “禁军呢!禁军哪里去了?京城守卫呢?人呢!你们都给我起来!起来!”李振之慌乱地直跺脚,却是没有人理会他。 “来人,押下去。” 梁启一声令下,便有侍卫站起身来将李振之和梁帆一并拖了下去。众臣再次齐齐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偌大一个宫殿里,唯有陆非鱼还站着与梁启对视,随即两人都弯起了嘴角。 宫门四个入口处,守军们被拦在了外头,城墙上站着的人看样子皆是持刀的百姓,一个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的男人正静静地看着下面的守军。 正是孙正飞。 不知什么时候,孙正飞已经带着士兵混进了城门,且成功地占领了城墙。 梁帆和李振之或许永远也不会想到,他们是等不到援兵的。 一场皇位之争就此落下帷幕。 ...... 天齐五十六年春,天齐迎来帝王诞辰,普天同庆。 宫宴散去之后,陆非鱼和梁启静静地走在御花园里,两人均已换上了一身常服,两只手还牵在了一起。 “噗——皇上和并肩王两人也太甜了吧...” “你轻着点!万一让皇上听见了可有你好果子吃的!” “人家就是感叹一下吗...咱皇上长得这么好看,还痴情,当初皇上登基的第一件事就是帮并肩王的父亲洗脱冤屈;去年还不是有好多老臣逼着皇上选秀吗,皇上直接就一人赐了好些个美人到那些臣子府上,据说...哈哈,第二天上朝的时候好多人脸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也就并肩王能配得上皇上了,这两个人站在一起眼神里都是对方啊...好了好了,我们快别耽搁了,那些花枝还没修剪呢!” “啊...对!快走快走...” ...... 明月如勾,空气里还有花的清香,声音消失之后,随着脚步声渐行渐远,小道上突然一片静谧。 “噗——呵呵...听见了没?”陆非鱼突然笑道。 “听见了什么?” 梁启停下了脚步,直视着陆非鱼的眼睛,朦胧的月色映着他的五官愈发柔和。 “没有啊...”看着梁启一脸茫然的脸,陆非鱼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意收敛了来,“对了,今天护龙卫送来的消息你看了吗?” “嗯。”梁启沉声应道,明显情绪有些低迷,“明知这是梁帆应得的结局,但是...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父皇拉着我们的手说要兄弟间要互相照料,恐怕那时候父皇也只是随口一说吧,天家的兄弟情谊实在太过奢求。” 梁帆毁了梁启一双腿,梁启给了梁帆同等的待遇。 韩月白谋杀了杜累尘一条命,陆非鱼要了他的一双眼睛。 活着,有时候比死更痛苦。 三年之前,梁启登基之后,两人被一并赶出了皇宫。陆非鱼和梁启并没有过多地关注他们,只是今天...护龙卫送上来了梁帆的死讯。 空气中的气氛突然凝滞,陆非鱼静默了一瞬,突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别说这个了,今天不是你的诞辰吗?或许...你想要什么寿礼?” 梁启被陆非鱼带偏了话题,突然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眼中暗含希冀,“听说...张武泽定亲了?” 陆非鱼眼珠子转了一圈,笑而不语,一把甩开梁启的手便跑到了前头去。梁启一愣,急忙追了上去。 月色清冷,柔柔淡淡,月下两个人的影子逐渐重合在了一起。 116|12.27 又是那一片无垠星空,一眼望去满目幽暗,唯一的光亮便是头顶的星子,闪闪烁烁,倒是为这片空寂的环境添了两分热闹。 星空中心的位置,陆非鱼静静地躺在那里。 他的周身片片黄色的花瓣飞舞回旋,刚开始轻轻柔柔,像是妙龄美人起舞时身上飘动的绫罗,慢慢地速度越来越快,如离弦的箭矢,让人眼花缭乱。 一片片花瓣开始分割开来,密密麻麻,飞速地旋转成了一个黄色巨茧,将陆非鱼紧紧包裹在了里面。 这片星空像是亘古不变,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恍惚间,花瓣上鲜艳的黄开始褪去,巨茧慢慢变得透明,里头陆非鱼的身体若隐若现。 小菊花始终垂着自己的花盘站在一旁。看见这一幕,它眨了眨眼睛,“喵——” “唔——”意识到自己出口的声音之时,小菊花连忙抬起叶子盖住了自己的嘴,眼神心虚似地左右转了一圈,最后在陆非鱼身上定格,“好险...宿主大人还没醒...” 巨茧终于消失不见,陆非鱼的身影显露出来,他睡得宁静而安详。 小菊花眨巴眨巴眼睛,一蹦一蹦地跳到了陆非鱼的身边,逐渐贴近了他的脸颊,“快了...呀,我真厉害...” 像是想到了什么,小菊花晃了晃脑袋,伸出叶子轻轻地打在陆非鱼的脸上,突然的冰凉触感让陆非鱼皱了皱眉,眼睛逐渐睁开了来。 看到面前的小菊花时,陆非鱼无比庆幸自己已经习惯了它的“美貌”,不然此刻,他非得吓得再次晕过去。 “怎么回事?” 陆非鱼坐起了身来,脑袋里从他回到这里的记忆便有些模糊,对他睡过去的这段时间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陆非鱼隐约感觉这一次他睡了很长时间。 他没有察觉到自己任何不对劲的地方,甚至感觉自己此刻魂体的力量在增长,虽然是缓慢的,但他自己却能明确地感觉到,这是这么久以来的第一次。 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或者说...系统对他做了什么? “宿主大人,这是任务的奖励,和你做交易的那些人自愿贡献的灵魂力量,它会慢慢回馈到你的身上,待你的灵魂完满,你就可以重新回归属于你自己的世界了。” 小菊花根茎上的两片叶子绞在了一起。 “重新回归...”陆非鱼呢喃了一句,这是他从一开始便明确的目的,只是此刻...陆非鱼心里没有半分喜悦的情绪,“梁启呢...如果我回到我的世界,梁启会出现吗?” “宿主大人——” “小菊,我知道你知道的,不要骗我。”陆非鱼定定地直视着小菊花,语气不容置疑。 “宿主大人,其实你不用担心...”小菊花声音微顿,似乎在思考如何措辞,“我们之前便确定了,那个人不可能是和你一样的任务者,但是他却跟随宿主大人在每一个世界出现,说明他的力量已经超越了以上每个世界的世界法则,那么他就只可能和宿主一样来自更为高等的世界。 很大的可能性,他所在的世界比之宿主原本所在的世界更为高等。要知道,要离开一个世界,必须拥有超越那个世界的世界法则的力量,而就我所知,宿主所存在的那个世界并没有这样的人。” 陆非鱼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说...” “只要那个人想跟着,他便可以跟着宿主回到你的世界。”某种程度而言,小菊花说的确实是实话。或许也正因为如此,此刻它的样子是如此镇定。 那些隐瞒了的,宿主大人迟早都会知道。到时候,就不是它该解释的事情了。 陆非鱼有些沉默,良久才轻勾起嘴角,“对...若是他敢不跟着我,日后我也一定要找到他,那个时候...呵呵。” 明明是笑脸,然而小菊花看见陆非鱼幽幽的眼神,却是无端生出了几分不好的预感。 唔...先为主人默哀三分钟。 “好了,接下来该去哪个世界了?” 陆非鱼将眼神转到了小菊花身上,后者一副壮士就义的表情将自己的脸送了上去,下一刻,一片花瓣被摘了下来。 ...... 此时正值盛夏,晚上皓月当空,郊外一片园地里,清辉映着绿植,更显清冷之感。 园地进去一点,一幢豪华的私人别墅亮如白昼,欧式的外观设计给人带来了强烈的视觉享受。 别墅里,一个穿着精致的丝质睡衣的女子正站在一间房门外,明亮的灯光照得她优美的脖颈亮如白瓷。片刻之后,她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手,嘴唇抿了又抿,最终敲响了房门,“爸爸,是我。” “进来。” 房门打开,一个中年男人正背靠在高档皮质沙发上。他有些微胖,肚子微微凸起,穿一身中山装,上面用亮眼的银线绣着繁复的花纹,手中是一支木制拐杖,拐杖顶端的龙头栩栩如生。 见钟七七已经走近,钟达将视线转了过来。明明还是以前那个慈爱的爸爸,然而钟七七却无端有些害怕。 “想清楚了?”仲达还是冷着一张脸。 “爸爸,你真的不能放过关森吗?他...” “够了!那个关森不是人,是吸血鬼!你这是被他迷惑了!”钟七七话还没有说完,钟达猛然间站起了身来,手中的拐杖狠狠地跺在了地上,“爸爸之前跟你说了那么多,你就一点也听不进去?!我告诉你,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爸爸,你——”钟七七泫然欲泣。 “住嘴!你不要再说了,你知道爸爸决定了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你要救那个吸血鬼,难道你就眼睁睁地看着爸爸去死不成?!” “爸爸,我...不是...” 钟七七的眼泪流了下来,她一脸哀求的看着钟达。 “七七啊,你别哭了,”钟达走到了钟七七的面前,抬起手擦干了她眼角的泪,有些粗粝的手指摩擦在她的肌肤上并不好受,钟七七抬起了头,“七七,你是爸爸的宝贝,你听话,乖乖地,那个吸血鬼只是想要你的血,他是在骗你,等爸爸抓到了他,我们父女说不定就能活很久很久了,难道你不想永远这么年轻,这么漂亮吗?” 钟达的眼神里带着极度的疯狂,永远年轻,永远漂亮...那是多么大的诱惑!不——钟七七猛然间一把将钟达推开了来,“不...我不要,爸爸,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抓关森好不好...不要抓他...” 钟七七的动作太过突然,钟达的手还放在半空中,他的表情变得冷厉,眼中的阴鸷一闪而过,“你若是再执迷不悟,明天我就将你送到闻府上!你这一辈子,我都不会让你再见那个吸血鬼一面。” “爸爸!你不能这样做!你——” “出去!” “爸爸——” “王妈!送小姐回房!”钟达转过了身体不再理会钟七七,拐杖蹬在地上咚咚作响,门外王妈听见他的声音便走了进来,一见此情况便知这对父女又吵架了。 “小姐啊,你跟王妈出去吧...” “不——我不出去,爸爸...”钟七七被王妈强拉着离房门口越来越近,表情突然间变得坚定起来,她一把甩过来王妈的手跑近了钟达,“爸爸,我...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情...您一定感兴趣的事情!” 钟七七的声音有些颤抖,嘴唇已经被她咬出了血色。 钟达转过了身来,看了钟七七一眼,下一刻,他一个眼神示意,王妈弯了一下腰便走了出去。 钟七七回头正好看见已经关上的房门,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指甲掐在了自己的掌心,“爸爸,关森是吸血鬼,可是...可是吸血鬼虽然能够永生,但他们也有太多太多的弱点,比如,只要一点阳光便可将他们瞬间毁灭——而我...我发现了一个人,他是比吸血鬼更加天独厚的存在,他拥有吸血鬼的一切力量,但同时,他像我们一样生活在阳光下。” 钟达瞳孔微缩,手指轻轻在龙头上摩擦,“你说的是真的?” “对——只要爸爸答应我从此不再伤害关森,我就告诉你那个人在什么地方,有邱叔叔在,您想抓到他易如反掌。” 钟达沉默了一会儿,踱步走到了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前,手中的拐杖轻轻点着地面。 “爸爸,我没有骗你——你相信我,他比关森而言,对你更有实验价值。”钟七七声音微沉,心中涌动的愧疚被她压下。 良久,钟达终于开口,“告诉我,他在哪里。” “爸爸!”钟七七的眼睛陡然发亮,脸上一片喜色,随后又慢慢收敛了起来,“观山路199号0803...” 说出口的那一刻,钟七七却是感觉自己松了一口气。她一直在犹豫,此刻,终于将心中躁动的魔鬼放了出来。 真好,关森没事了。看着钟达的背影,钟七七慢慢弯起了嘴角。 ...... 第二日,陆非鱼睁开眼睛的时候,入目所及是一间普通的现代化卧房。刚刚坐起身子,原身的记忆和这个世界的剧情便一齐涌进了他的脑海里,待到纷乱如麻的感觉渐渐消逝,陆非鱼起身直奔卫生间。 吸血鬼...这是他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还真是有点好奇呢。 陆非鱼站在了一面镜子面前,镜子里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穿一件白色衬衫,黑亮的齐耳短发,面目清俊,五官立体,还带着一点西方人的影子,只是他的脸色显得过于苍白,总的来说和常人没有多大的差别。 陆非鱼眼神微敛,再抬头时镜子里的那个人却是猛然间长出了獠牙,牙齿慢慢摩擦,他心里突然生起了一股嗜血的*。 吸血鬼嘛,有趣。 陆非鱼轻笑了声,尖尖的獠牙慢慢缩短,又成了刚才那个普通的人类。 “叮咚——叮咚——” 门铃声突然响了起来,陆非鱼视线稍顿,突然出了卫生间看向了桌上的电子日历,今天...... “嘟——嘟——嘟——” 刚刚记起剧情里今天发生的事情,门铃声却是停了下来,接着响起的是他的手机,陆非鱼将桌上的手机拿起放在了耳边,声音清亮如山泉激荡,“喂?” “莫与,你在家吗?能不能开一下门,我在你家门外。” 117|12.27 电话那头是钟七七的声音,陆非鱼沉默了一瞬,突然笑道,“七七,不好意思,我现在不在家,有什么事吗?” “不在家?那你在哪里?”钟七七脱口而出,下一秒又意识到自己似乎太过急切了,她的声音稍稍顿了顿,“嗯...我现在有点急事想要找你,你方便跟我见个面吗?” 钟七七一只手握着电话,另一只手微抬,五指相互摩擦,掌心沁出了湿润的汗液。她转身向后看了一眼,眼中倒映的是一个戴着墨镜的中年男人和两个年轻人,三个人的胸前都带着一个银质的十字架,衬着走廊尽头的一缕阳光分外刺眼。 邱熊与钟七七对视了一眼,联想到自己之前在那个地下室里看到的画面,钟七七脊背一凉,急急转过了自己的视线,牙齿紧咬住了自己的唇瓣。 “现在...我恐怕没空,改天如何?”陆非鱼走到了桌前拿上了车钥匙,“或者,电话里不能说吗?” “不...”钟七七下意识地看向了一旁的邱熊,后者轻轻朝她点了点头,钟七七眼神稍定,“那...那改天吧,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我们改天再约。” “嗯,再见。” 将手中的电话挂掉,陆非鱼转头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不过瞬间,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门口的邱熊似有所感,他往自己胸前的十字架望了一眼,“里面的吸血鬼...不见了...”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钟七七有些着急地问道。 来时邱熊明明感觉到莫与就在房间里面,但是为什么莫与要欺骗她?或者...莫与是知道了她的目的? 这样一来,邱熊他们要抓住莫与便太艰难了...如果,如果抓不住他,爸爸就一定不会放过她的关森,钟七七此刻比之邱熊他们还要着急。 邱熊缓缓闭上了眼睛,片刻之后才睁开了来,身后两个弟子皆看向了他,“师傅——” “已经跑了很远了,我已经感觉不到他的存在。”邱熊将脸上的墨镜拿了下来,眼中带着渗人的寒意,“不过...这是意外之喜,这个人的能力越强,就代表他越有价值。我们既然已经知道了他的存在,就不怕抓不到他。” “那邱叔叔——”钟七七俏脸皱成一团,嘴唇紧抿。 “放心,你爸爸既然已经答应了你,邱叔叔自然也不会为难伤害那只吸血鬼的,何况...七七还为我们提供了如此有价值的线索。”邱熊似笑非笑,脸上一动,眼睛便眯成了一条缝。 “谢...谢谢邱叔叔。” 钟七七看了一眼之后便再也不敢看他,只轻轻点了点,心中的恐惧像是压抑不住。 邱熊瞥了她一眼,跨着步子朝来时的方向离开了,身后两个弟子急急跟了上去,其中一个还回过头来看了钟七七一眼。 见三人背影渐远,钟七七定了定神,长长舒了一口气。随后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紧闭的房门,踩着尖细的高跟鞋向着前面三人追了上去。 ...... 街边的一家小型酒吧里,陆非鱼坐在吧台前,“一杯bloodymary,谢谢。” 这是原身每天的必修课。 或许因为是吸血鬼的缘故,他对于红色总是特别喜欢。一次无意中逛到了这个酒吧,便爱上了这里的“血腥玛丽”的味道,以至于每天都要过来坐上一会,喝上一杯。 这家酒吧偏向古典的设计,晕黄的灯光配上木制的桌椅有种别样的美感。或许因为是白天的缘故,酒吧里的人并不多,显得有些清冷。 “莫先生,您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调酒师脸上带着笑容,他已经十分清楚陆非鱼的口味,此时手上正飞快地动作着。 “今天给自己放假一天。”陆非鱼笑了一声。 “原来是这样...对了,莫先生,您之前带来的那个你女孩...”调酒师有些好奇,近两个月这位莫先生每次到这儿来身边可总跟着一个女孩子,不知道伤了这酒吧里多少人的心。 “哦,她今天有事。”陆非鱼声音淡淡,却是一下子便让调酒师反应了过来自己问了一个并不恰当的问题。 “实在不好意思,莫先生...”调酒师朝陆非鱼道歉,在已经调制好的酒杯里放上了一块柠檬片,外加一根芹菜根,双手递予了陆非鱼。 如血一般的颜色,陆非鱼看着没由来地有些愉悦。 他接了过来轻轻抿了一口,一股番茄汁的香味冲入鼻腔,伏特加的顺滑加上番茄的微辣口感有些奇怪,但或许是原身已经习惯了这个味道,陆非鱼觉得也还不错。 “没事,你先去忙吧。” 陆非鱼放下了手中的高脚杯,原本有些苍白的唇瓣也染上了酒的殷红,他无意识地伸出舌尖轻舔了一口,开始回忆原身的记忆和这个世界的剧情。 这个世界的主角便是刚刚电话的那个女孩——钟七七,她是h城势力雄厚的富商钟达的女儿,在一次旅行中遇上一只名叫关森的吸血鬼,从此两人相爱地不可自拔。 然而钟七七不知道的是,钟达因为早些年的一些奇遇早已知道了吸血鬼的存在,并且,他认识了一个颇有实力的吸血鬼猎人——邱熊,两人一个有财力,一个有实力,一拍即合,从此便开始了关于“捕杀吸血鬼”的合作。 吸血鬼的能力对于人类而言的诱惑是巨大的,比如永生,比如不老,比如某些强大的力量...而钟达和邱熊二人的追求便是这种让人难以抗拒的能力,但是几十年的时间过去,他们只寻到了一只吸血鬼,而且早已经不堪折磨死去,他们的研究却是没有进展,在他们费尽力气寻找新的吸血鬼的时候,钟七七将关森带到了他们面前...... 因为钟七七,被抓的关森逃了出去,但是此时的关森已经陷入了一个危险的境地,钟达和邱熊不会轻易放过他。这个时候,原身出现在了钟七七的视线里。 莫与也是一只吸血鬼,准确地说,他是一只半吸血鬼,由人类和吸血鬼孕育而成。上天对于半吸血鬼是厚爱的,他拥有同等吸血鬼的能力,但是却没有吸血鬼那么多致命的弱点,比如...他个人还很喜欢阳光。 除了偶尔需要喝血,莫与甚至和人类没有什么不同。 唯一的遗憾大概是,他不知道自己父母的存在,或许因为意外已经死去,或许还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角落,总之,他在孤儿院长大,孤儿院的院长为他起了名字,在发现他的身份的时候那个善良的老人付出了更大的心力保护他,直到死去。 后来的莫与便一直孤身一人生活,直到三个月前的某一天,他遇到了钟七七。 长久的孤独让莫与喜欢上了钟七七的陪伴。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钟七七的接近是有备而来,她无意间看见了莫与喝血的场面,便一直在试探他...从他们相遇的第一天起,钟七七便已经生了用莫与换关森的安全的心思。 她早早便下了决定,只是最后去做的时候谴责了一下自己的良心。 今天...本该是莫与被抓的日子。 在那个实验室里,莫与受尽折磨。削尖的木桩,银质的十字架,烧红的铁锥...但是莫与的生命特质太过强大,他没有死,反倒找机会逃了出来。 钟七七并没有暴露自己和邱熊他们的关系,所以逃出来的第一时间,他去找了她,因为担心。彼时钟七七站在他们初遇的那个街角,笑得很温暖,于是不过几言几语,他便放下了心中的那最后一丝怀疑。 之后,才是噩梦的开始。 关森不想再逃了,他也不喜欢自己只能生活在黑暗中的日子,于是,他看上了莫与身体里的血液。 他们跟邱熊达成了同盟,莫与再一次被抓,只是这一次,他再也没有逃出来的机会了。 血液流尽的那一刻,他全身已经痉挛,渐渐成了一个皮包的骷髅,隐约还看见了钟七七弯起的嘴角。 莫与的记忆到这里中断。因为他的血液,关森和邱熊再一次陷入争端,最后的最后,邱熊死了,钟达死了,而关森的力量剧增,他初拥了钟七七。 无尽的生命和强大的力量,他们踏着莫与的尸体得到了这一切。 陆非鱼轻轻端起桌上的杯子,一阵轻摇,猩红的液体晃荡着,感受到自己的牙齿在慢慢伸长,陆非鱼将杯中的鸡尾酒一口灌下了肚。 旁边的调酒师见他这种喝法刚想开口,却又止住了。 “麻烦结一下账,谢谢。” 陆非鱼放下了手中的杯子,他觉得他有些饿了。 ...... 开着车一路狂飙到了原身开的那家小诊所之后,陆非鱼拿起钥匙开了门。 因为对血液的需求,原身做了一个医生,看些小病小伤,寄身在这间小诊所里。 打开冷冻库,排列的整整齐齐的几袋红色血浆,那是他的口粮。 将手中新鲜的血浆倒进杯子里的时候,陆非鱼闻到了一股分外甜美的香味,他的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胃里像是有猫抓一样。 那是...血液的味道,新鲜的、和血浆完全不一样的甜美的味道。 陆非鱼突然觉得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 他对杯中的血浆失去了兴趣,脑海里想象的都是温热的、美味的血液浸透他整个口腔的滋味,真的好想...喝一口...... 陆非鱼的眼睛变得有些赤红,口中的獠牙在慢慢地伸长,牙尖抵住了自己的唇瓣...... 唇瓣上传来的疼痛让陆非鱼瞬间清醒,突如其来的*太过猛烈,他攥紧了自己的手,紧紧闭上了眼睛。片刻之后再睁开眼时,他眼中的红色终于褪去,牙齿也缩了回去。 看了一眼杯中的血浆,陆非鱼转身大跨步出了诊所的大门,闻着那股让他食欲大动的血液香味,逐渐走到了街边停着的一辆车前..... 好浓郁的血腥味,就在这里面吧?陆非鱼弯腰敲了敲车窗。 118|12.27 “砰——砰——砰——” 没有人回应,陆非鱼眼神微闪,正想转身离开却又陡然停了下来。他的手摸到了车把上,只轻轻一用力,车门便被打开了来。 他现在才发现,这是一辆改装车,车内的设施比之大众的外观截然不同,哪怕普通人只是看上一眼也能感觉出这种豪奢的质感。 驾驶座的位置正躺着一个人,脑袋偏向了另一边。他明显失去了意识,一只手还捂在腹部一侧,鲜红的血液从他的指缝中渗出,将身上穿着的西装润湿了一团,暗红的血渍让陆非鱼再度红了眼睛。 他抬腿跨进了车内,一把将车门甩上,狭窄的空间里充满了血液的香味,那是...只有吸血鬼才能闻到的味道。陆非鱼忍不住深呼吸了一口气,不自觉地伸手摸到了闻柳瞑伤口处,指尖染上了一丝猩红,他抬起手,伸出舌尖轻舔了舔。 血珠和舌尖相触的那一刹那,陆非鱼的眸色愈红,巨大的满足和兴奋感在他的心底发酵,那种不亚于罂粟为普通人带来的致命快感让他失了心神。 这是...这具半吸血鬼的身体第一次尝到的温热的血,有史以来最美味的食物。至少,原身从来没有如此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 陆非鱼将手指舔净,情不自禁贴近了闻柳瞑的脖颈,细细的尖牙逐渐显露,眼看着马上便要碰到他的肌肤,想象着美味的液体顺着他的喉管下流...... 眼角的余光突然瞥到了面前这人的一侧容颜,过分熟悉的眉眼让陆非鱼的动作停了下来,眼神一阵迷茫,随即便捧着他的脑袋转了过来。 是...老攻?! 闻柳瞑的脸色很是苍白,连同唇色也是一样,这种白跟陆非鱼的白不同,陆非鱼的白是常年不见阳光的那种病态的白,虽然他没少晒太阳,但这...应该是吸血鬼的特质,而闻柳瞑却是明显的失血过多。 熟悉的脸,熟悉的五官,熟悉的人,还有...熟悉的感觉。 “呵呵——” 几瞬之后,陆非鱼轻笑了一声,眼中的红色尽皆褪去。会自己出现的老攻,真是可爱多了。 此时再低头弯腰看闻柳瞑伤口处的血迹,陆非鱼没有了控制不住自己的感觉。或许,根本就不是老攻身上的血液对吸血鬼的吸引,而是...他对他的吸引,只是这具身体将这份吸引转化成了对他血液的*。 小心翼翼地将闻柳瞑的手移了个位置,再将他身上的西装扯开半边,白色衬衫上一团血渍触目惊心。 陆非鱼的心脏缩了一下,随即便将手移了上去,莫名的引力从他的掌心生出,片刻时间之后,闻柳瞑伤口中的子弹慢慢飘了出来,随着陆非鱼的手放下,那颗带着血迹的子弹也瞬间落在了地上。 这只是属于吸血鬼的一些小能力。 一阵白光闪过,闻柳瞑伤口的血总算止住了。陆非鱼下了车打开了另一边的车门,一把便将他甩在了自己的背上,背着向着来时的诊所走去。 上个世界是抱,这个世界是背,陆非鱼突然觉得自己很有反攻的潜质。 为了安全考虑,陆非鱼开的这个诊所在城市的边缘处,周边都是普通住宅,远没有市中心的繁华。此时正值中午,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流并不密集,有认识原身的热心大爷还围上来问他要不要帮忙,陆非鱼只得一一谢绝。 对于吸血鬼而言,老攻这点重量简直小case好嘛! 不过一会,陆非鱼就回到了自己的小诊所,刚刚放下背上的闻柳瞑,他反手将诊所的门关上了来,今天可没时间接待其他病人了。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小诊所里基本医疗设备还是有的。闻柳瞑身上的子弹也已经取了出来,现在的脸色倒是好了许多,至少他的呼吸也平稳了。 陆非鱼将他放在了手术室的病床上,解开了他身上的白色衬衫。古铜色的肌肤上线条明显,肌肉却并不夸张,倒像是将所有的力量都潜藏在筋骨里了。 暗自唾弃了一下自己的自制力,陆非鱼取来了一个医药箱开始为闻柳瞑做包扎。治愈术对他而言大概是最有用的金手指了有没有,不然即便现在陆非鱼有原身的记忆,若是给老攻动刀子的话,他也不能保证不出丝毫差错。 毕竟,这个人对他太过重要。 处理好闻柳瞑的伤口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了,陆非鱼担心他,便一直侯在床边等他醒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阳光渐渐西斜,手术室的窗帘没有拉好,灿烂的金色透过玻璃照在了闻柳瞑的脸上,他明显有些不舒服,眼睫颤动了几下之后,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腹部的痛感还在,只是比之前好了许多,他这是...被人救了? 这次是他太过大意,却是没想到闻泰竟然狗急跳墙了,半道上雇了杀手来伏杀他,还好他随行带了保镖,这才在保镖的掩护下开车逃了。 闻柳瞑下意识地想要抬手,却是发现自己的手臂一阵痛麻,根本使不上力,眼珠子转动了几下,便看到了掌心上陆非鱼的脑袋。 除了腕上的痛麻之外,软软的发丝戳着得他的手心痒痒的。 “诶,你醒了啊?”陆非鱼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却是闻柳瞑的动作惊醒了他,“觉得怎么样?还好吗?” 陆非鱼说着这话的时候一小撮呆毛还往上翘着,一侧的脸有些浅红,一侧的脸白如细瓷,应该是睡觉的时候压得太久的缘故。 此时他嘴角轻弯,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下。 “嗯,好多了,谢谢你救了我,这是哪里?”闻柳瞑定定地看了他一眼,这才开口说话。 出口的声音有点沙哑,陆非鱼转身倒了一杯温水回来,坐在刚刚的位置上一手托着闻柳瞑的后脑勺,“度江区,一天诊所。喝点水?你嗓子太干了。” 闻柳瞑有些怔愣,他上一次与人如此亲密还是孩童时期的事了吧?还没有反应过来,白色的瓷杯已经送到了他的面前,闻柳瞑条件反射地张开了嘴,咕隆咕隆大半杯水便下了肚。 “对了,你饿不饿?”自己是半吸血鬼,对于人的食物偶尔只当个零嘴罢了,倒是忘记了这个病号还有可能会饿,“我现在去给你买点吃的?” 说完陆非鱼便转身欲走。 “等等——” “怎么了?”陆非鱼转过了头。 “可以借手机给我用一下吗?我想打个电话。” 现在他的那些下属怕都急坏了,得跟他们说一声才是。 陆非鱼将桌上的手机递到了闻柳瞑的手里,“我去买吃的,记得等我回来。” 闻柳瞑看着陆非鱼的背影慢慢走远,直到他的视线被手术室关上的门隔开。 掌心的手机还有些冰冰凉凉的,闻柳瞑却是没由来觉得有些舒服,抬手将手机送到了自己的眼前,他轻点几下便拨通了一个电话,“喂?” ...... 陆非鱼提着大袋小袋回来的时候,闻柳瞑正在床上静静地躺着,“怎么?来接你的人还没到吗?” “他们等会就过来了。”天知道他是中了什么邪,明明知道具体地点,却只提了度江区三个字。 虽然,有了这个范围,左昌他们应该也可以很快找到这来。 陆非鱼没有回话,将手中的东西放下,按了一下床头的按钮,病床前半部分便自己抬高了,“你身上的伤要吃点清淡的,我可是跑了好远才买了这乌鸡汤回来,补身体。” 陆非鱼对着闻柳瞑笑了下。 “谢谢。” 将一勺热汤送进了闻柳瞑的嘴里,看着他咽了下去,陆非鱼脸上的笑意渐浓,“我救了你一命,光说一句谢谢也太廉价了吧?” “嗯?”闻柳瞑声音微顿,“你想要什么?” 陆非鱼没有答话,只是又舀了一勺汤递到了闻柳瞑的嘴边,笑道:“让我好好想想,想到了再告诉你。” 看着他的笑脸闻柳瞑微微晃了晃神,将汤匙尖含进了自己的嘴里。 待到一碗鸡汤见了底,又喂了小半碗的肉粥,诊所的大门突然被拍得哗哗作响,闻柳瞑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是左昌他们,一行有五六人,其中两人身上还披着白大褂,一人手中提着一个医药箱子。 显然来得很匆忙。 “boss,您没事吧?”还未走到床边左昌便急急问道,“抱歉,我们来晚了。” “没事,我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是...”闻柳瞑猛然顿住了,他发现这么长时间他还不知道陆非鱼的名字。 “莫与,莫非的莫,与其的与。”陆非鱼很是自然地接下了闻柳瞑的话,轻轻朝左昌点了点头。 莫与,莫与...闻柳瞑望了陆非鱼一眼,两个字在齿间转了又转。 “谢谢莫先生了。”左昌对着陆非鱼鞠了一躬,随后便将视线转到了闻柳瞑身上,“boss,您看是不是让赵医生再给您看看?” 因为知道闻柳瞑受了伤,他便将闻柳瞑的私人医生带了过来。 “闻先生——”左昌一开口,他身后的一人立刻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病床前,随即便打开了手中的箱子。 “不用,我的伤已经处理好了。”闻柳瞑皱了皱眉,下意识地看了一旁的陆非鱼一眼,“刚刚包扎好不用拆了,莫...莫先生的医术很好。” 他能感觉到。 “闻先生——” “我说不用,嘶——”闻柳瞑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来,却是不小心牵动了伤口。 陆非鱼连忙走了过去,“没事吧?” “没事。”闻柳瞑摇了摇头,手掌撑着床沿就想下来,“左昌,我们该走了。” 他现在的处境太危险,他不能保证闻泰是不是还留着后手,不能害了这人。 “boss,”左昌和身后的人皆走了过来扶住了他。 “莫先生,今日多谢搭救,将来有什么事你打这个电话就好。” 闻柳瞑将病床旁边方桌上的一个小纸条拾起放在了陆非鱼的手心,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写的。 左昌下意识地瞥了一眼...一串很是熟悉的数字,那是老板的私人电话?他的视线在陆非鱼身上停留了一瞬,眼神有些惊疑不定。 “不客气。”陆非鱼朗声应道。 他将闻柳瞑送出了诊所大门,此时天色渐暗,几个人扶着闻柳瞑上了车,车门关上的那一刹那,陆非鱼突然生出了一股极为危险的感觉。 “等等——” 119|12.28 原本左昌正打算关上车门,然而此番陆非鱼声音未落,坐在另一侧的闻柳瞑立马抬手一把将左昌的手打落了来,抬头望向了车外,“怎么了?” 左昌定定地看了他家boss一眼,突然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地。 陆非鱼没有开口,反倒直接往前大跨了几步一脚踏了上去,冲着左昌开口道,“让开一点,快开车。” “莫先生,你这是...” “麻烦开车,谢谢。”陆非鱼的语气有点急。 “莫——” 左昌还想再说话,却是被闻柳瞑猛然间打断了来,“开车。” 司机朝后望了一眼,一脚踩下了油门离弦而去,后头的两辆车也跟了上去。 不过一瞬之间,陆非鱼朝后望了一眼,诊所门口已经新停了一辆车,随着车身渐行渐远,他所看见的人影也变得模糊起来。 但是...那是邱熊,他不会认错。吸血鬼识人靠的是嗅觉,每个人血液的味道都是不一样的。 而邱熊的味道,原身的记忆里还存储的。 闻柳瞑的视线一直放在陆非鱼身上,此时见他面色有些不好看,不知怎地竟生些许担忧,“怎么了?” “没事,”陆非鱼明显不欲多谈,他将头转向了闻柳瞑,“之前闻先生不是说要谢谢我吗?不知道现在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boss——”左昌朝陆非鱼看了一眼,眼神有些怀疑。 “莫...莫与,小与,看你的年纪比我小,我可以这么叫你吗?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接跟我说就是。” 闻柳瞑没有理会左昌,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左昌突然觉得自己坐在中间特别多余。 “我最近发生一点事情,闻先生能不能收留我一段时间?”陆非鱼看着闻柳瞑的眼睛,眼眸清澈如水,似有星空藏在里面。 闻柳瞑愣了一下,或许是因为车内太闷,或许是他刚刚喝了鸡汤虚不受补,脸色有些微红,“就这个?” “对。” “当然可以。”没有丝毫犹豫地,闻柳瞑轻轻点了点头。胸腔内隐隐的躁动似乎难以忽视。 陆非鱼轻笑了一下。 左昌的视线在闻柳瞑和他身上转了又转,最终只能一个人撇了撇嘴开始神游天外。 车内突然沉默了下来,闻柳瞑被靠在椅背上,眼神不自觉地看向了前面后视镜里陆非鱼的影子,眉毛好看,眼睛好看,鼻子好看,嘴唇...也好看...... 闻柳瞑盯着车前挂着的那面镜子目不转睛。 “喂?警察吗?” 突兀的声音让他的意识一下回拢,刚刚...在想些什么?闻柳瞑皱了皱眉,狠狠将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甩了出去,转头看向了陆非鱼。 “对,我想报警,地址是度江区一天诊所,对,刚刚有人持刀闯进来,我很害怕,我跑了出来,他们还要追我,你们快点来......” 左昌也被陆非鱼的声音惊醒了,待陆非鱼刚刚挂下电话便急急问道,“莫先生...您刚刚,干什么呢?” “报警啊。”陆非鱼挑了挑眉。 左昌的脸色有点奇怪,看向陆非鱼的眼神不可言说,“可是..刚才...有谁持刀进去过吗?” “没有,不过等会就有了。” 陆非鱼弯了弯嘴角,手指轻轻摩擦着手上的手机。 原本的剧情里,邱熊对付原身的利器便是一把银质匕首,可是这把匕首并非寻常,刀面上由一个狂热的神信徒镌刻了圣经经文,是足以能让吸血鬼丧命的东西。 更何况,他手上还有半页圣经原作。或许早上那一次只为试探,陆非鱼当时并没有感觉到邱熊他们带了这些东西。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早上他们走得那么爽快了。 只是刚刚...那种危险的感觉和原身记忆里被俘时的感觉一模一样,这一次,他们是真的想要将他抓回去吧。 这个报警电话,就当给他们准备的福利好了。毕竟,他现在还不能跟他们面对面呐。 想到自己之前在诊所里留下的东西,陆非鱼的脸上笑意渐浓。另一侧的闻柳瞑正扬着脖子望着他,左昌却是突然坐直了身体,“莫先生——” 左昌的话还没有说完,闻柳瞑却是横手挡在了他的面前,左昌一下子就被卡在了座位上,闻柳瞑没有理他,径直将视线投向了陆非鱼,“那些人...是过来为难你的吗?还带了刀?” 刚刚陆非鱼一直往后面看,他也看见了。 闻柳瞑眉头紧皱。 “差不多吧,”陆非鱼声音微顿,“所以才想恳请你收留啊。” 虽然不清楚这个世界老攻的身份,但是仅凭枪伤和左昌他们的恭敬也知道他的身份绝对不低。 闻柳瞑眼睫微敛,声音有些低沉,“或者...还有其他需要帮忙的也可以告诉我。” 眼前这人救了他的命,他帮他处理一些小事本来就是应该。闻柳瞑理所当然地忽视了自己的异样。 “谢谢,想到了我就跟你说,”陆非鱼轻笑,“不会客气的。” 闻柳瞑望了他一眼,眼眸有些深,随即便轻点了点头。 “嘟——嘟——嘟——” 片刻之后,车内的静默再一次被手机的铃声打破,是左昌的手机。闻柳瞑的视线始终放在前方,眼眸里映着的...是陆非鱼。 “...好的,我会帮你转告。好的,再见。”左昌将电话挂断,“boss,是建达集团的钟总,他说想要约您见面,这个周末。” “钟达?” “对,钟先生已经约过您很多次了,但是之前我都帮您推了,他刚刚说的是...”左昌顿了又顿,见闻柳瞑表情有些不耐烦了这才接着说道,“说的是您和钟小姐的事情,说请您务必见他一面。” 闻柳瞑沉默了片刻,“周末,你跟他约个地方吧。” “好的,boss。” 建达集团,钟达...难道说老攻在剧情里出现过?闻...闻柳瞑??是了,在剧情里出现过的这个姓氏,只有闻柳瞑一人,虽然只是打了个酱油。 想到脑海中一闪而过的三个字,陆非鱼总算了然,之前他还一直不知道老攻的名字,现在倒是能猜出他的身份了。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陆非鱼现在突然觉得闻柳瞑特别不顺眼。 车内再次恢复了平静,陆非鱼将头转向了一边,车窗外的风景转瞬即逝,却是不知自己也成了其他人眼中的风景。 ...... 夜色渐深,浓黑如墨,月亮羞羞答答地藏在云层之中,星子也没有挣破束缚,天下地下,漆黑一片。 钟家别墅的书房里,风雨欲来。 “你不是去抓吸血鬼了吗?你给我抓到警察局去了?!”钟达的拐杖狠狠地戳着地面,声音的怒意不加掩饰,“之前不是还跟我保证过一定会将那只吸血鬼抓到的吗?!现在呢!” 身后的邱熊却是没有理会他的怒气,他的脸上还带着笑意,径直坐到了沙发上,甚至还移了移身体试图让自己更加舒适一点。 钟达狠狠瞪着他,似乎是越来越生气了。 “钟老板那么激动做什么?十几年我们都等了还差这一天?”邱熊抬起双腿搭在了面前的茶几上,鞋底的泥土掉落在了瓷白的桌面分外显眼,他却是一点也不在意,“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那只吸血鬼又逃了不是正说明他怕我们吗?” “你还有脸说,本来我们出其不意是个绝好的机会,现在却变成了打草惊蛇,万一他就此躲远了......” “放心,我有这个信心一定会抓到他的,哪怕...他从此躲到天涯海角去。”邱熊的眼睛里含着冷芒,语气却是无比自信。 钟达有些怀疑地看向了他。 “你以为我今天是待在那里傻傻地等着警察来的?”邱熊看着钟达,眼眸深处有些轻蔑,钟达却是只作看不见,“我拿到了一样东西,从那个诊所里找到的。” “什么东西?” 邱熊没有答话,反倒走到一边将刚刚一起提着进来的箱子搬到茶几上打开了来,入目...是满目的红色。 “什么东西?”钟达放下了自己拐杖弯腰拿起了一包暗红色的袋子,这是...血腥味,“你把这个拿回来干什么?” “这里面...有那只吸血鬼的血,”邱熊的声音很是兴奋,“只要有了他的血,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 “你确定?”钟达眼睛发亮,却忍不住再次问了一遍。 邱熊但笑不语,随即将一包血浆拿在手里,就着包装袋轻轻舔了一口,微咸中还带着点腥的味道传入他的大脑,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说呢?我们的愿望...马上就可以实现了。” 邱熊看着钟达,眼睛里只有两人才看得懂的疯狂。 “哈哈...哈哈哈...”片刻的怔愣之后,钟达忍不住笑出了声来,“邱兄,不愧是深藏不露的吸血鬼猎人啊,钟某有幸认识你当真是钟某一生的荣幸。” “钟老板过誉了,这么多年还亏钟老板支持。”邱熊将手中的血袋放下,笑着抱拳向钟达行了一礼。 钟达笑容满面,轻轻点了点头,“如今这只吸血鬼有望,不知道那个叫关森的吸血鬼邱兄可有下落?” “我还以为钟老板为了宝贝闺女还真的要放弃那只吸血鬼呢,却原来...”邱熊疑惑地看了钟达一眼,突然又变了脸色,“不过也是,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哪配得上钟老板的小公主。” “哈哈哈...”钟达朗声大笑,“邱兄理解我就好,女孩子家家的不懂事,邱兄也千万不要忘记了关森那只吸血鬼,毕竟,这多一只吸血鬼也让我们多了一个选择。” “钟老板放心。” 邱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格外阴冷。 ...... 耳机里两个人的声音逐渐消逝,随着一道关门声响起便恢复了静默,钟七七颤抖着手将耳机拔了下来,一滴滴眼泪划过她的脸颊,顺着下巴低落,转眼间便将盖在膝上的睡衣浸湿了一团。 没错,她在钟达的书房里放了窃听器。 刚刚她听到了什么?她的爸爸一直在骗她!骗她!他们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放过关森!从来没有! 钟七七逐渐握紧了拳头,指甲陷入了掌心的肉里,月牙状的痕迹殷红似血。 片刻之后,她缓缓松开了手掌,拿起了身侧的手机,拨通了那个...她最为熟悉的电话。 120|12.28 时间一天天过去,这个周末如期而至。此时正值中午,大概因为是暮春时节,阳光有些火辣,照得人眼睛都直不起来。 欧尔佳大酒店门口,一辆奔驰s6缓缓停了下来,一直侯在前方的侍者立马迎了上去。 车门打开,闻柳瞑率先抬脚下了车,却只是站在一旁并未动作,原本正想开口的侍者见此声音也卡在了喉咙里。 “我说,你来赴宴干嘛要带着我?” 还没见人影,听声音却是甚为抱怨,也不知是谁竟然敢和闻家的这位这么说话,侍者望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闻柳瞑,便急急低了了头。 哎,无论是谁也不是他能好奇的人物啊。 陆非鱼扶着车门走出,刚刚仰头便眯了眯眼,阳光照在他过于白皙的脸上仿佛透着光。 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们已然熟悉了彼此。 眼前一下子暗了下来。 陆非鱼睁开了眼睛,是闻柳瞑的手掌,只听他道,“不是怕你这几天在家里呆腻了吗?索性带你出来玩会儿。” 闻柳瞑说着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笑意。 不过几天的时间,他却像是认识了对方千百年之久。哪怕现在莫与拿枪指着他,他也不会相信枪里会有子弹。 左昌曾经说过,他这一辈子怕是无法真正信任一个人了,此时...好像有了例外。即便他自己也不想相信,但有些事情,就是这么无理取闹。 闻柳瞑觉得自己有点着了魔,但却无法自救。 “那我们进去吧?总不能一直站在外面晒太阳不是。”陆非鱼挑了挑眉。 此刻他身上穿着一件米白色的西装,过于修身的版型紧掐着他的腰,里面是一件银灰色衬衫,领带上的精致纹路衬得他身上的矜贵气质愈发浓郁,张扬而精致的脸庞映着阳光,活脱脱一个中世纪走出的贵族小王子。 闻柳瞑眼眸微深,随即便转过了头,“走吧。” 陆非鱼看了他一眼,突然有些好笑。 闻柳瞑今天跟他穿的一样,只是他的西装是白色的,而闻柳瞑的则是黑色的,至于闻柳瞑怎么知道他的衣服尺寸...这应该是他们以后要探讨的话题了。 “闻先生,钟先生已经等您很久了,我这就带您上去吧。”侍者恭敬地为他们引路。 电梯一路往上,一连上了好几层,终于停了下来。 “闻先生,这边请。” 转过一个楼道,钟达正候在房门口,此时看见闻柳瞑,连忙几步并作一步迎了上来,“闻先生,今天多谢你赏光啊,这边请——这边请——” 不过几瞬,三人一并进了房间,侍者止步在了门外。 “来,闻先生,我跟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小女——”钟达指了指站在桌前瑟缩着身子的钟七七,接着便开口道,“七七,还不和闻先生问好?” 钟达的眼睛里含着厉芒。 “闻……闻先生好。”看着闻柳瞑出乎意料的俊美,钟七七嗫嚅着开口,带着些羞赧轻轻朝他点了点头。 她今天穿着一件雪纺裙装,看起来还像个未经世事的孩子,两只手交握在腰腹前,几只手指正摩擦在一起。 “钟小姐好——”闻柳瞑点了点头,随即自己退开到了旁边,身后的陆非鱼便暴露在了钟家父女面前,“这是我的朋友,莫先生,近日住在我家,怕他无聊,索性一并将他带了来,钟总可不要闻某自作主张。” 钟达没有开口,反而定定地盯着陆非鱼,眼中似有深意,陆非鱼却是极为平静地回了他一个笑脸。 钟达既然和邱熊商量好了要来抓他,自然是认得他的——哪怕,没有见过他本人。 现下既然闻柳瞑在这里,且又是大庭广众的中午,钟达是决计不敢铤而走险的,毕竟,他可不敢暴露出自己的吸血鬼身份,且……剧情里深刻介绍了钟达是多么想要将钟七七嫁入闻家。 此番有闻柳瞑的那句话,也不知道自己和闻家的势力对于钟达而言孰轻孰重,若是……钟达将重心转移到对付关森,那就再好不过了。不过不管如何,对于他总是没有坏处的。 陆非鱼脸上的笑意渐浓。 一旁的钟七七看见陆非鱼也是一惊,她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盯着陆非鱼,情不自禁地捂上了自己的嘴,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嘴唇微张却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见陆非鱼将视线转了过来,又立马低下了头。 莫与……莫与,这么会在这里?还是和爸爸常提起的那个闻家人在一起…… 钟七七抿了抿唇,努力想要减弱自己的存在感。 “莫先生?”钟达换了一张笑脸,朝着陆非鱼伸出了自己的手,“幸会、幸会。” “幸会。” 一行人好容易寒暄完总算各自落座,偌大一个圆桌,陆非鱼紧挨着闻柳瞑坐在了一起,而钟家父女则坐在了他们对面。 “七七,快给闻先生倒酒。”钟达转头示意。 “哦——” “不用,我自己来。”闻柳瞑晃了晃手,随即看向了一旁的陆非鱼,眼神分外柔和,“想喝什么?” 沉浸在恋爱中的人总能轻易察觉到这种不对劲。 钟七七有些惊疑的眼神在他们俩身上转了一圈,这……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这么亲密……闻柳瞑……不该是她的未婚夫吗?爸爸都说过那么多次了,现在这两个人算怎么回事? 钟七七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方才初看见陆非鱼的心虚此刻倒是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看着闻柳瞑的眼神隐隐生了两分幽怨,让闻柳瞑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闻柳瞑给陆非鱼倒了一杯红酒,随即便将视线转向了钟七七,声音明显有些不耐,“钟小姐有什么事?” “没……没有。” 这个闻柳瞑……如果他和莫与真的是那种关系……那他不但是个渣男,还是个变态!还好自己遇上了关森…… 钟七七有些厌恶地看了闻柳瞑一眼,也不知厌的是闻柳瞑这个人,还是闻柳瞑竟然忽视了她……在这么重要的场合。 “当初令尊遇难,我与小女都远在海外,加上公司也出了点事,因此没有赶上丧礼,还望贤侄不要怪罪。”钟达的声音颇有些自责。 闻柳瞑的父母和钟达算是故交,钟达年轻时候救了闻柳瞑母亲一命,从此闻家父母不仅送了钟达创业基金,甚至钟达的公司起步阶段基本上全靠闻家照拂。可以说钟达的事业发展现在的地步,闻家的帮助是巨大的。 本着两家的友好关系,闻家父母和钟达口头上定下了闻柳瞑和钟七七的婚事,而这件事——其实是闻柳瞑后来问老宅的赵叔才知道的事情,他自小便和爷爷住在m国,闻柳瞑的妈妈本想等他完成学业回国再让两个小儿女好好培养培养感情,谁知一场空难带走了她和闻柳瞑的父亲两个人的生命。 这个时候,闻柳瞑才回国。 闻家一度陷入了内乱,闻柳瞑的叔叔闻泰早已对闻家兄长手上的产业虎视眈眈,此番这么好的机会,闻泰怎么可能放手?这场虎狼之争中,闻泰一度占据了上风。 而自闻家父母去世之后,钟达便再也没有在闻柳瞑眼前出现过,哪怕闻柳瞑最困难的时候曾经想过找这个父母生前的好友帮忙,钟达却始终避之不见。 既是如此,闻柳瞑自然从此再未见过钟达。即便后来自己掌握闻家之后,钟达多次相邀,他都未曾应允。 如今,钟达这副样子,看在闻柳瞑眼里倒是分外讽刺。若不是身边这个人出现,他莫名有种冲动想在这个人面前和钟家说个清楚,此番他也不会过来。 “钟总,明人不说暗话,这次你邀我过来可是有什么事?”闻柳瞑声音沉沉。 他话音刚落,钟七七有些紧张地看向了钟达,说不清楚心中到底是什么感觉,既害怕爸爸说出那番话,又想看看面前这个不可一世的未婚夫到时候会有什么表情…… “唉——”钟达扬了扬手,随即轻笑出声,“贤侄这么急做什么?你我还是初次见面,当初也只是在你父母家里看到过一两张你的照片,时间过得可真是快啊,一转眼你就长这么大了,不仅能力过人,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前段时间我家七七还在我面前老提起那些个小鲜肉明星,照我看呐……” “钟总有什么事还请直说吧,待会我还有一个会要开。”钟达还想再说,却是陡然被闻柳瞑打断了来。 闻柳瞑甚至抬手看了看腕上手表,钟达的一张脸冷了下来,没有料到闻柳瞑竟然如此不给他面子。 “呵呵——呵呵——”钟达干笑了两声,“还请贤侄原谅,我倒是忘了贤侄现在可是一个大忙人了。” 他的声音微顿,“贤侄久居国外可能不知道,当年呐,我跟你父亲可是好得跟穿一条裤子的兄弟一样……” “我知道。” 闻柳瞑端起面前的红酒轻抿了一口,似是不知道自己又打断了钟达的话。眼角的余光突然看到陆非鱼面前已经空了的酒杯,闻柳瞑抬头看了他一眼,再次将他面前的杯子倒满了来。 “还不错。” 陆非鱼端起杯子对他笑了一声,唇角还残留着红色的酒渍,或许是一下子喝得太多,向来白皙的脸颊上微微熏红,闻柳瞑看得有些晃神。 见他们两个完全目若无人的互动,不仅钟达冷着一张脸,坐在一旁的钟七七也忍不住开了口,“闻先生——” 闻柳瞑被这叫声惊醒,回头看了钟七七一眼,眼神有些冰冷,钟七七顿生寒意,声音渐低,“我……爸爸还在跟你说话。” “没事没事,贤侄这是照顾朋友嘛——哈哈——”见闻柳瞑这番模样,钟达不得不再次强忍着开口道,“既然贤侄知道我和令尊亲如兄弟,想必肯定也知道令尊为你和小女定下的婚事了?现在你们年纪都不小了,不知贤侄心里可有个章程?” 121|12.28 “嘶——” 钟达话音刚落,闻柳瞑却是突然忍不住轻呼出声,他向旁边的陆非鱼望了一眼,后者回了他一个微笑。 灿烂的笑容中还带着一点……挑衅。 此时陆非鱼的脚还踩在闻柳瞑的脚背上。 重量犹在,隐隐的痛觉还未消散,闻柳瞑的心里却是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情绪。 他不想克制,也无法克制。 “这——贤侄这是怎么了?” 钟达有些狐疑的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钟七七看着他们也紧捏着自己的裙摆,若不是质量够好,这下子该变形了。 “没事,刚才钟总说的是我和令爱的婚事?”闻柳瞑收敛了自己的情绪,感受到脚背上的重量消失不见,莫名有些失望。 “是啊,是啊,你们两人年纪也不小了,又只有我一个长辈在,我不操心还有谁操心啊,你们呐——可得尽快给我生个……” “抱歉,钟总,我拒绝。” 自钟达开口,闻柳瞑的视线便一直放在陆非鱼身上,眼见得他脸上的笑意愈发浓郁,闻柳瞑心中的不安就愈发强烈。 更何况,这钟达脸皮之厚,也是他平生仅见,这话说得……倒是越来越过分了。 闻柳瞑毫不犹豫地开口止住了钟达的声音。 对面的钟七七有些气闷,难不成这姓闻的还真是看上了一个男人?她一个自认不比其他任何女人差,这会竟是输给了一个男人?! 一想到这儿,钟七七有点接受不能,更何况这闻柳瞑还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呢!现在当着爸爸的面,却是半点不给她面子, 钟七七看着闻柳瞑的眼神逐渐生了怨愤。 真不知道她爸爸是怎么想的,关森那么好的女婿不要,偏偏要将她带到这儿来受气! 牙尖咬上了唇瓣,钟七七整个人坐立难安。 “这……”钟达收起了笑脸,沉声道:“不知道贤侄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觉得小女配不上你?” “钟总误会了,且不说我与令爱的婚事只是家母一句戏言,当不得真,再者……”闻柳瞑顿了顿,将视线望向了对面的钟七七,“再者,据我所知,钟小姐是早有所爱,钟总既是想要棒打鸳鸯,也不能寻我开心呐。” “这明明没有的事!”钟达立马开口反驳道,看向钟七七的眼神带着怒意,随后又笑容满面地转向了闻柳瞑,“贤侄想必不会相信那些坊间传言吧?都是些子虚乌有的事情,现在有些媒体呐,就喜欢捕风捉影,搞些噱头博关注,贤侄可不能信!” “是吗?”闻柳瞑声音淡淡,“那也就是说钟小姐和那个男人确实没关系了?看来是我老了都追不上潮流了,原来现在还有当街搂搂抱抱的纯友谊。” 此前钟七七和关森之间的感情可是闹得轰轰烈烈的,最先知道的并不是钟达,而是看了娱乐新闻的吃瓜群众,更何况照片上那搂搂抱抱的背景还是晚上?虽然后来钟达及时施压将那些新闻撤下,但是闻柳瞑想要知道的话,着实太简单不过。 “……”钟达面色有些不自然,顿了顿才厉眼看向钟七七,“贤侄实在是误会了,七七,还不快跟柳瞑解释清楚?” 钟七七有些胆怯地看了钟达一眼,又将视线转到了闻柳瞑和陆非鱼二人身上,随即便垂下了眼帘,“我——我,我想去一下卫生间。” “砰——” 钟七七陡然站起了身子,紧贴着桌沿急急忙忙地冲着门口走去,路过陆非鱼身边的时候却似是不经意间手臂一晃将他面前的杯子碰倒了,半满的红酒尽数倒在了桌上,顺着桌角下流,陆非鱼身上的西装也被染红了一片。 “没事吧?”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闻柳瞑,他急忙将陆非鱼拉离了座位,看向钟七七的眼神满是责备,“钟小姐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小心?” “对……不起——对不起。”钟七七看了陆非鱼一眼,随即便开口道歉。 “没事,只是弄脏了衣服,”陆非鱼脸上带着笑,“我去洗手间处理一下,你等我。” 闻柳瞑看着他米白西装上的一团暗红皱了皱眉,“嗯,早点回来。” 陆非鱼前脚刚刚离开,钟七七后脚便追了上去,“对不起,我也要去一下洗手间。” 闻柳瞑心生怪异,却不知怪在哪里,索性端起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连同钟达想要和他回忆一下当年和他父亲的兄弟情也未曾开口回应一句。 钟达尴尬地笑着,狠狠地压住了心中的愤怒,两人静默无言。 ...... 陆非鱼刚从洗手间出来,便看见了正站在拐角处的钟七七,不过他并不意外。 钟七七故意碰倒他的杯子,除了想要和他单独见面,他也想不到其他的目的了。 正好,这也是他的目的。 “抱歉,我刚刚不是故意的,”钟七七往陆非鱼的衣服上看了一眼,上面的红渍还在,陆非鱼只是简单地擦了擦,“你这件衣服很贵吧?” 钟七七的语气带着说不出来的高傲。 陆非鱼忍不住失笑,原身终究还是寂寞太久,竟然没有发现这样一个的女人的真面目,或者……他发现了,只是欺骗了自己。 所有寂寞而孤独的行者总会紧紧抓住身边愿意靠近他们的人。 “确实挺贵,不过七七你知道的,钱对我而言微不足道。” 陆非鱼的话一出口,钟七七脸上的笑意突然收敛。是啊,她怎么忘了,眼前这个人可是吸血鬼呢,钱这种东西,对于他们而言不过一张纸而已,不过莫与说这种话,难道……他已经知道了? 钟七七看向陆非鱼的眼神有些惊疑不定。 “七七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陆非鱼弯起了嘴角,慢慢地走近了钟七七,“其实七七不用担心,我相信你一定是身不由己才会出卖我的,对吗?” 陆非鱼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钟七七。 钟七七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两步,这才抬起了头来,“对……对,莫与,你不怪我真的太好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这不是我的错……不是,莫与,你原谅我好吗?你原谅我,啊?” 她说着说着声音便哽咽了起来,自己都相信了自己所说的话,而且……莫与一定会原谅她的吧,毕竟,她之前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喜欢,虽然……很淡很淡。 但一定是有的。 钟七七红了眼睛,此时若是有旁人在,陆非鱼说不定又是一个渣男代表。 “我原谅你了,别哭,”陆非鱼眉眼带着笑意,“我知道你都是为了你所爱的人,对吗?而且他是和我一样的吸血鬼……” 钟七七瞪大了眸子看向他。 “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伤害你的爱人,”陆非鱼的声音很暖,有一种无端让人信服的力量,“我和你的爱人是同类,这个世界上也许我只有他一个同类了,所以,我不会伤害你们,相信我,嗯?” 陆非鱼与钟七七的眼睛对视,钟七七的神智逐渐迷失在他眼眸里深深的漩涡中,眼神失了焦距。 “嗯,相信。”钟七七条件反射地开口。 陆非鱼笑得愈发满意,倾身贴近了钟七七的耳朵,从身后看两人像是在亲吻一样,“你的关森受了伤,我可以救他,但是需要你从邱熊那里把半张圣经偷出来,知道了吗?” “圣经?” “对,半张、圣经,在你曾经去过的那个地下实验室里,有一个上了锁的抽屉,你去……把它偷出来,然后交给我。” “好,偷出来,交给你。”钟七七乖巧地应道。 陆非鱼退开了她的耳边,“很好,现在回去,不要告诉任何人,” 他的话音刚落,钟七七转身便向着来时的方向一步一步地离开,陆非鱼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这才转过身来,却突然停了脚步。 眼前,闻柳瞑正站在稍远的地方,也不知他站了多久,是不是……也听到了些什么。 陆非鱼正想开口,闻柳瞑却是突然转身大步离开,这不会是……吃醋了吧?陆非鱼的脸上带上了笑意,急忙追了上去。 “砰——” “嘶——” “你没事吧?先生?” 闻柳瞑走得太急,却是不小心碰上了服务员推着的餐车,正撞在还未痊愈的伤口处,好像……又流血了。 闻柳瞑的手掌捂上了自己的腰,随即朝着那服务员摆了摆手,“没事,你走吧。” “先生——” “你先离开,他是我的朋友。” 服务员还想再说话,后头追上来的陆非鱼却是陡然间打断了他。想了想还在等着自己的客人,服务员向着陆非鱼二人鞠了一躬便连忙推着餐车走远了。 “怎么了,没事吧?”陆非鱼搀上了闻柳瞑的手,鼻尖却是突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液香味,压抑了太久的嗜血冲动此时蠢蠢欲动,他却只是强忍着开口道,“又流血了对不对?我们马上回去,我帮你包扎。” 陆非鱼的脸上满是焦急,闻柳瞑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难明,良久才开口道,“好,我已经跟钟达说过告辞了。” 两人一并出了酒店门口,却是只有侍者将他们的车开了来,陆非鱼有些狐疑,“左昌呢?” 因为安全原因,闻柳瞑的司机工作都只是由跟了他许久的手下兼职。 “待会有个会,我让他去替我主持了。” 闻柳瞑话音刚落,此时却见侍者下了车来,“闻先生,如果不方便的话,我可以为您开车。” 闻柳瞑没有答话,只是看了陆非鱼一眼,这一眼的意思不言而喻,陆非鱼也识趣地接口道,“我来替你开车吧,闻老板?” 被拒绝的侍者脸上有些失落,却是并未多言。做他们这一行的最重要是会看眼色,不然一不小心若是得罪了哪个老板,丢了工作不说,碰上手段狠的,可有他们苦头吃的。 陆非鱼小心将闻柳瞑扶上了车,自己坐上了驾驶座,油门一踩,车子便缓缓开远了,原地的侍者叹了口气,接着便又换上了一张笑脸重新站在了酒店门口处。 ...... 车内空间完全封闭,又过于狭小,鼻腔里的血腥味愈发浓郁,陆非鱼眉头皱成了一团,心中的躁动像是要隐忍不住,他忍不住抬手将车窗打开了来。 呼呼的风吹了进来,陆非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果然好了很多。 时间一分分钟过去,车内始终保持着静默,陆非鱼转头看了闻柳瞑一眼,却是见对方已经睡着了,只是……脸上的表情还带着痛楚,手一直压在腰腹的伤口处。 “吱——” 陆非鱼一脚踩下了刹车,不待车停稳便下车开了后门钻了进去,“醒醒!闻柳瞑!” 陆非鱼轻轻拍了拍闻柳瞑的脸颊,对方却没有苏醒的意思,他忍不住将手贴上了闻柳瞑的额头,果然——他发烧了。 还真是病来如山倒,刚刚那一下一定撞得很严重吧?陆非鱼有些心疼地看了闻柳瞑一眼,手掌刚刚贴上他的伤口,却是被一把搂入了怀中。 “闻柳瞑——你干嘛呢!快放开我!”原本以为吸血鬼的力量已经够大,没想到闻柳瞑也是不遑多让,也是……若不是他经过一些非人的训练,也活不到现在。 陆非鱼还在闻柳瞑的怀里挣扎着,却是怎么也挣脱不开,最关键的是——闻柳瞑身上的血腥味太浓,他觉得快控制不住自己了。 “不——不放!”闻柳瞑将陆非鱼搂得更紧,眼睑微动,却是并未睁开眼睛。 “闻柳瞑——” 陆非鱼喊了闻柳瞑一句,却是突然止住了声音,牙尖开始伸长,瞳孔也渐渐地变得猩红。 122|12.28 闻柳瞑并没有发现陆非鱼的异样,反倒将他抱得更紧了。 “闻……闻柳瞑……” 陆非鱼的声音越来越低,牙尖控制不住地在隔着衬衫在闻柳瞑的胸口摩擦着,只消轻轻一用力,便可戳破他的皮肤。 陆非鱼现在的状态并不怎么好,从上次救了闻柳瞑那天开始他便再也没有进食,近在咫尺的美味的血液对他的刺激实在太大,此刻他浑身上下的每一个分子都在渴望着闻柳瞑身上的血脉,每一个脑细胞都在叫嚣着让陆非鱼咬下去……咬下去! 他低估了血液对于吸血鬼的诱惑。 “啊——” 陆非鱼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弯起手肘朝闻柳瞑狠狠一撞,后者终于失痛将他放开了来。 此时闻柳瞑终于察觉到了陆非鱼的不对劲,他猛然间睁开了眼睛,看到的却是陆非鱼已经变成吸血鬼的模样。 “走开——我会忍不住的——” 无论何时何地,他不想伤害他。 陆非鱼此时正跌坐在地上,后背斜靠着前座的椅背,双手还在胡乱地朝他挥动,脸上皱成了一团,猩红的眼睛看着分外可怖,却只是仰着头。 闻柳瞑的眼神由震□□得担忧只经过了一瞬。 之前在酒店里因为站的位置过远,他并没有听见陆非鱼和钟七七的对话。 “小与,小与,你怎么会变成这样?”闻柳瞑顾不得自己的伤,急急地蹲下了身子,试图将陆非鱼搂进自己的怀里,“你怎么了?不要吓我……小与!” 腰腹上的伤口因为他过于激烈的动作血流得更欢了。 这对于陆非鱼而言无疑是更大的折磨,他始终抗拒着闻柳瞑的怀抱,脑中时刻还保持着一丝神智,这个人的血不能吸——不能! “小与,你坚持一下,我送你去医院,马上……”闻柳瞑的胸腔猛烈地跳动着,他甚至都没有想过陆非鱼现在这个样子到了医院会引起多大的慌乱,他只是想要救他,救他!不然他会后悔一辈子的! 闻柳瞑搂着陆非鱼的肩将他扶好靠在椅背上,脚步一跨就想到前座的驾驶座上,只是,他的裤腿却是被猛然拉住了,“不要……不要去医院……” 陆非鱼的声音有气无力,天知道他有多想在这个人的脖颈上咬上一口。 “小与——”闻柳瞑的脸上焦急一片。 “不要医院,我要血……你去给我找血。” 陆非鱼仰着头望着闻柳瞑的脸,眼中猩红依旧,闻柳瞑却是一点也不害怕,他再次蹲下了身来,“小与,你要血是吗?血……我有血,我有!” 闻柳瞑眼睛发亮,一把把自己的衬衫袖口拢了上去,没有了衣服的遮掩,腕上的青色血管很是明显,闻柳瞑将自己的手腕凑到了陆非鱼的嘴边。 腕上的皮肤一遍遍地摩擦着陆非鱼的尖牙,陆非鱼却是不停地转动着自己的脑袋,似乎想要躲避开来。 他的脸色愈发苍白,身上的皮肤开始变得松弛,形成褶皱。 仿佛一下子就老了许多。 “小与,听话,快咬!”闻柳瞑看着他的样子红了眼眶,大力地破开了陆非鱼紧闭的嘴唇,将自己的手腕送了进去,“小与,就咬一口,就一口,我不会痛的,你快点啊!” 闻柳瞑的声音愈发急切,他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唔——唔——” 因为闻柳瞑的手堵住了陆非鱼的嘴,陆非鱼想要说话却是发不出声音,只是他的手臂却是一次次地打在闻柳瞑的身上。 想要将他推得远一点。 “小与!” 闻柳瞑颤抖着声音唤道,眼见着陆非鱼身上的皮肤开始慢慢变得透明,皮肤下青色血管一下一下地跳动,像是马上就要钻出来的凶兽一样。 他再也忍不住了。 闻柳瞑将手腕放到了自己的嘴边,随即便狠狠咬了一口,因为太过大力,鲜红的血液从他的血管里溢出,霎时间陆非鱼的鼻腔里满是血液的香味。 没有片刻停歇,闻柳瞑再次将自己的手腕送进了陆非鱼的嘴里,温热的血液瞬间溢满了陆非鱼的口腔,甜腻的、美味的……这是属于吸血鬼的毒/品。 吸血鬼的本能将他脑子里最后一丝意识淹没,陆非鱼开始缓缓蠕动着自己的唇舌,一遍又一遍地吸吮。 几瞬时间过去,他身上的皮肤开始恢复,闻柳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心口的大石也渐渐被放下,看向陆非鱼的眼神柔地仿佛要滴出水来。 “慢一点,别急。” 闻柳瞑好像能感觉到陆非鱼细嫩的舌尖,滑过自己的手腕带来一阵痒意,直痒到了心底。 陆非鱼的身体总算变得正常,只是眼中的猩红还未消散,闻柳瞑仍能能感觉到他的牙尖,之前并未在意的腹部的伤口带来的疼痛仿佛不甘心自己被忽视,此刻再次卷土重来。 闻柳瞑渐渐皱眉,另一只手捂了上去。 陆非鱼沉浸在极致的感官享受中,他忘记了周遭的一切,愈发大力地吸吮着闻柳瞑的伤口,属于闻柳瞑的血液流进他的身体里,互相融合在了一起。 他饿得太久了,仿佛永远得不到满足。 闻柳瞑的脸上渐渐变得苍白,身形一颤便也跌坐在了地上,却只是静静地看着陆非鱼,脸上始终带着笑意。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陆非鱼的眼睛渐渐变得清明,嘴角的尖牙慢慢缩了回去,他恢复了正常。 下一秒,他猛地抬头看向了闻柳瞑。此刻闻柳瞑的脸色白得不像话,与他的眼神对视似乎想要扯起一个微笑,却是猛然间向背后倒去。 陆非鱼连忙伸手抱住了他。 “真是个……傻瓜啊,只是,我们都是。” 陆非鱼呢喃着开口,嘴角轻扬,只是眼眶里却盛满了不知名的液体,欲落未落。 他仰起了头,将闻柳瞑一把抱起来放在了座椅上,手掌一扫一道白光闪现,闻柳瞑腕上的伤口便消失不见。 陆非鱼没有停止动作,他的手移上了闻柳瞑的额头,一路往下,不过片刻,闻柳瞑的脸色重新变得红润。 陆非鱼轻笑了一声,转身打开了车门,再次坐上了驾驶座。 ...... 另一边,深夜,钟家别墅的地下室里,遍布的白炽灯照得满室亮如白昼。 没有人知道,这幢别墅下面还隐藏在这么一个地下室;也没有人知道,在这个地下室里究竟隐藏着什么。 设备齐全的医疗探测器械,十几个来来往往地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研究人员……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表情,因为心中的*或者犯下的把柄,他们早已将一切卖给了邱熊他们。 “你说什么?分离不出来?!”原本甚为寂静的实验室里突然响起了一句吼声,正是穿着一件中山装的邱熊,“你们这群废物,吸血鬼的血液和人类的血液你们竟然分离不出来,还研究了十几年!” “邱先生,吸血鬼的血液具有强大的侵蚀性,要么它已经将这些血液全部同化,但是这里面属于吸血鬼的血液实在太少,要全部同化根本不可能,现在看来,它只是溶解在了其他人类的血液里,让这些血液中都带上了一丝属于吸血鬼的特性。” “无法分解——且不说实验室里的器械不够先进,即便现在以人类的科技手段也无法做到……它已经完全融合。” 实验者的声音很是平静,这么多年他早已习惯了邱熊的脾性。 “这就是说——我带回来的血液完全没用?”邱熊声音沉沉。 “不,也不能说是没用,人类的血液对于我们的身体无害,先前我已经说过,吸血鬼的血液很强悍,人类血液对它而言根本造不成丝毫影响,所以——现在这些血液照样可以当做吸血鬼的血液使用。” 即便效用很低,只是这句话他却并未说出口。 邱熊的看了还带着口罩的实验者一眼,来回踱了几步,随即便开口道,“去,把那些血全都送进我的房间。” 因为邱熊经常待在这个实验室里,所以这里有一间专属于他的休息室。 “邱先生——” “之前那一只吸血鬼的血液还有吧?” “有的。” “那就好,”邱熊轻轻闭了下眼睛,“你跟钟总汇报的时候记得只说前半段就好,不然……你知道我的手段。” 邱熊冷冷看了身边的实验者一眼,后者顿了顿,朝他点了点头,“是。” 疾步走到了自己房间,后脚边便有人将那些血液送了进来,连带着帮他关上了门。 此时那些血液都用透明的玻璃盛装着,猩红的颜色在灯光的照耀下仿若一块红玉,澄澈清透,红得惹人怜爱。 或许是里头还有吸血鬼的血液的原因,这些血液始终未曾凝结过。 邱熊看得愈发入迷,这可是比之一般吸血鬼远要强大吸血鬼的血液,当真令他垂涎,不过只这么一点……不如全部用在自己身上不是吗? “哈哈——哈哈——” 邱熊情不自禁地朗笑出声,仿佛已经料想到了自己喝了这些血液之后便拥有了和那吸血鬼一样的能力,哪怕……只有一点点。 他将手中的玻璃杯子渐渐倒满,红色的液体一口接着一口被他灌下了肚,腥咸的液体注满了他的口腔。 邱熊越来越急切,一杯接着一杯倒满,一边喝一边笑,因为灌得太猛,有血液从他的嘴角流出,配上他几近疯狂的表情,无端生出几分恐怖。 “唔——啊——” 那些血还没有喝完,邱熊腹中突然生出一股剧痛,手中的杯子被他甩在了地上,啪的一声四分五裂,红色的液体瞬间浸透了地板。 “啊——啊——” 邱熊忍受不住跌倒在地,从这边一路滚到了那边,身上的衣服逐渐被他自己抓烂,表情扭曲着,四肢慢慢开始痉挛。 然而这间休息室的隔音效果太好,没有人听见。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休息室内的所有东西能毁地皆被邱熊毁了个粉碎,桌椅被翻倒在了地上,满地一片狼藉。 腹中的痛楚开始减弱,邱熊强撑着身体站起了身来,下一秒却又倒在了地上,他视线微转,却是猛然渐停在了自己的左手上。 他的左手——五只手指半截都成了仿佛从火堆里捞上来的朽木。 邱熊的脸色变得煞白,另一只手缓缓捏了上去,却是……没有任何感觉。 他体内的生机在流失。 邱熊木木地坐在了地板上,眼神开始变得灰暗而怨恨。 ...... 此时街角一家三星米其林餐厅里,钟七七向着对面的男士笑了笑。她今天穿着一身明黄色长裙,映得肌肤洁白如玉。 “李克,你吃啊!”钟七七弯起的嘴角像一枚月牙,她的声音顿了顿,随即便将自己面前的一块点心放到了李克的碟里,“尝尝这个,味道很好的。” 李克,正是邱熊的两个徒弟之一。 “钟——” “说了多少遍了,叫我七七。”钟七七打断了李克的话,娇嗲道,“你再记不住,我下次就不找你出来了。” “不——七……七七,”李克红了脸,喜意溢于言表,“七七,这段时间你一直找我出来,师傅都快发现了,这样不好。” “没事的,我还要嫁给你呢!爸爸和邱叔叔都管不到我的!”钟七七扬起了下巴,只是眼神中却是没有李克的影子。 “这……这……”钟七七的话落在李克的耳里,他瞬间又惊又喜,即便知道这种事无异于太阳从西边升起,心里却仍旧生出了几分侥幸,“七七,你可不要胡说。” 想的和说的却是不同。 “我哪有胡说了?”钟七七猛然间倾身贴近了李克的脸,“难道说——你不愿意娶我?” “我当然愿意!”李克的声音脱口而出。 “那不就对了,只要你愿意娶我,我一定有办法让爸爸同意让我嫁给你。” “真……真的?”李克激动地红了脸,“可,可是你不是有男朋友……” “你说的是那只吸血鬼?我是人,他是鬼,你觉得我会当真?”钟七七低头叉起一块甜点放进了自己的嘴里,眼中没有丝毫波澜。 “七七——” “我喜欢你,不过……”看着李克的脸瞬间垮了下来,钟七七的声音里带上了两分诱惑,“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证明你对我是真心的,我才能嫁给你。” “什么事?” 钟七七再次倾身贴近了李克的耳廓。 此时月满盈窗,照得满室雪亮,将他们二人皆笼罩在了银色的海洋中,许久之后,隐隐只能听见一道男音响起:“好,我答应你。” 123|12.29 几天之后,钟家书房。 钟达表情冷厉,直挺挺地坐在沙发上,对面的邱熊却像是丝毫并未被他的情绪所影响,反倒慢腾腾地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邱熊,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钟达手中的拐杖狠狠戳了几下地面,发出砰砰的响声。 房间内的气氛有些紧张。 钟达没有说话,只是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带着手套的左手一直放在膝盖上。 “邱熊!”钟达的声音里明显压抑着怒气,“今天你若是不能给我一个解释,我们之间的合作就此终止,从此,我不会再付给你一分钱。” “钟总这变脸也着实变得太快了一点吧?前两天还是邱兄邱兄地叫着,现在倒是一定也不客气。” 邱兄的脸上带着笑意,语气却是阴阳怪气。 “邱熊,我已经忍你很久了,这些年来你所有的钱可都是从我这里出去的,不光是合作经费,实验室……甚至我还好吃好喝地供着你,可你是怎么对我的!明里暗里地挑衅,仗着没有你我就找不到别人了?我告诉你,就算我再也找不到别人了,你今天若是不能给我一个解释,但凡你出了这个门,明天我就有办法让你蹲进局子里去!” 钟达口沫横飞,显然是被邱熊气到了极致。 邱熊正欲将茶杯放到茶几上,此时动作却是一顿,脸上也换了一张表情,“钟大哥,你看看你,人老了老了还这么大脾气,有什么事我们好好说,好好说不行吗?” 话音未落,邱熊殷勤地又取了一个茶杯放到了钟达面前,弯下了腰替他斟满了还冒着热气的茶水,钟达表情未变,只轻哼了一声。 “我说钟大哥,你别生气,你也知道老弟一向慢性子,我也不是故意气你的,再者,这件事情我是真的可以解释。” 钟达定定地看了他一眼。 邱熊呵呵地笑了两声,这才开口道,“钟大哥一定是因为为小弟上次带回来的那吸血鬼的血生的气吧?但是你也应该问过那些没用的研究人员了啊,他们根本就无法将里面独属于吸血鬼的血液提取出来——换而言之,上次小弟带回来的血根本没用。” “那血哪里去了?”钟达声音微顿,有些狐疑地看向了邱熊,“你可不要糊弄我,我这个人最讨厌别人把我当傻子一样地骗。” “岂敢岂敢!钟大哥,先喝一杯茶降降火气!”邱熊恭敬地将钟达面前的茶杯双手递在了他的手上,“这事不是很好解释吗?既然没用,我肯定是让那些人随便给处理了啊,不然我留着它干嘛你说是不是?” 钟达将手中的茶杯送到了嘴边,轻轻抿了一口,“……你说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和钟大哥这么多年的合作,难道钟大哥这点信任都不愿意给我?这也太让我老邱寒心了。” 邱熊说着叹了口气,钟达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却是并未说什么。 “钟大哥,钟总,我今天过来可是有正事找你的!”邱熊坐了下来。 钟达声音仍旧有些沉,“什么事?” “之前……”邱熊刚刚说了两个字,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声音戛然而止,几步走向了墙角的书桌边。 钟达看了他一眼,“你要干什么?” “嘘——” 邱熊竖起食指轻轻嘘了一声,突然蹲下身子一只手在书桌底下摸索着什么,突然他表情一变,脸上带上了笑意。 指尖轻轻按了一下,手中小物什上的光亮消失,他几步又回到了沙发旁边,往茶几上扔了一个黑色的绿豆大小的东西。 “这是?”钟达将那东西拿在了手上,突然睁大了眼睛,“窃听器?” “没错,窃听器,”邱熊声音顿了顿,“钟大哥不必担心,这放窃听器的不是旁人,正是也算我那小侄女七七,若不是之前保姆打扫卫生发现了异样,我们两个老头子倒是要一直被七七耍着玩了!” 钟达拿着窃听器的手还在微微颤动,突然大力将它甩在了地上,“这个孽女!我今儿个一定要好好教训她!” 钟达自觉自己作为父亲的威严受到了侵犯,顿时怒不可遏。 “诶——钟大哥不要急,”邱熊急忙拦住了他,“这可是我们的好机会!” “你什么意思?” “之前钟大哥也说过了,现在那只叫莫与的吸血鬼一直跟在闻家那个家主身边,闻家又是戒备森严,我们要有所行动十分不易,而且容易暴露,到时候再也抓不到那只吸血鬼不说,若是闻家有心出手,恐怕你我二人都讨不得好……” “你想说什么?”钟达的怒气总算消散了一些。 “我在想……我们是不是把重点移到那只叫关森的吸血鬼身上?然后,先抓住他,至于那只叫莫与的吸血鬼,可以徐徐图之。” 邱熊的脸上带着笑意,钟达缓缓坐下了身子。片刻时间之后,他缓缓开口,“应该怎么做?” “应该怎么做,钟大哥自然也想到了才是,七七小侄女将这窃听器放在了这儿,现下我们既然发现了,还不是我们想让她听见什么,她便听见什么?……如果我们愿意放弃成见,同意她嫁给那个关森,并且会帮他们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你说,她会不会主动将关森带到我们面前?” “这样做……” “钟大哥,在这件事情上妇人之仁可是行不通的,现在七七小侄女就因为一只吸血鬼都敢往你的书房放窃听器了,你说你再这么纵容下去,她还有什么不敢干的?再说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钟达没有说话,他的眼睑微敛,手指在拐杖的龙头上缓缓地摩擦了一段时间,突然直直瞪向了邱熊,“好,就依你。” “这就对了!” 邱熊声音兴奋,脸上是却没有任何表情,他背着钟达弯下腰将那枚窃听器捡了起来,眼角的余光瞥到了自己的左手,眼神有些发寒。 长长的皮质手套将他大半只左手全都包裹住了,这些天,他的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慢慢被腐蚀,逐渐变成朽木,他已经……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了。 于是……当天夜晚,钟七七听到的便是这么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好消息。 ...... h城的郊外坐落着一间古宅,虽然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所修建,然而古典韵味浓厚,各种生活设施也是齐全,加之地处幽静,更是别有一番趣味。 正是闻家老宅。 闻柳瞑回国之后工作太忙三天两头睡公司是常事,但是一有时间仍会回到这儿来住。 毕竟……他对父母所有的记忆都在这儿。 这次有伤在身,陆非鱼自然不能让他再虐待自己的身体,索性便伙同赵叔将他赶回了老宅。 本来除了闻柳瞑,这闻家大宅便只有一直在闻家侍候的赵叔夫妻住着,如今多了陆非鱼,闻柳瞑倒是乐不思蜀。 此时陆非鱼的房间里,房门半掩着,他正呆呆地坐在沙发上,面前木制的茶几上放着一个精致的木盒,盒子已经被打开了来,里面……只有半张纸。 其实算不上半张,边边角角这里缺一点那里缺一点,明显饱受摧残。纸上泛着黄,有些地方还染着黑,上面很多字迹已经看不清了,隐隐只能看见扭扭曲曲的文字。 如果不是吸血鬼或者专业的吸血鬼猎人,绝对认不出来这么半张连垃圾桶里的废纸都比不上的半张纸竟然会是几千年前的圣经原作。 该说剧情强大还是钟七七的主角光环强大? 陆非鱼也是没有料到,钟七七竟然如此迅速就将这样东西给偷了出来。 他定定地看了这页纸许久,终于忍不住伸出了手去。然而还没等指尖和那纸相接触,从那纸里突然冒出一阵强光照在了陆非鱼的身上,一阵巨大的痛楚袭来,陆非鱼强忍着像是被烈火灼烧的痛苦几步便跑到了门口。 原来,抓住原身的时候这圣经甚至还没有发挥它的一半力量吗? “嘶——” 陆非鱼皱了皱眉,身上的衣服已经有些破破烂烂,□□在外面的肌肤也是黑了一片。 “怎么了?没事吧?”闻柳瞑刚刚上了楼,便看见跌坐在门口的陆非鱼,一下子忆起那天在车上发生的事情,连忙跑了过去,“是不是想喝血?啊?” “没有——你冷静点,”陆非鱼急忙开口制止了闻柳瞑又想往他嘴里塞手腕的行为,“我没事,一点小伤。” 说着陆非鱼只是一个念头,身上的所有痕迹便消失不见。吸血鬼的自愈能力强到可怕,而原身半吸血鬼的体质更甚。 闻柳瞑总算舒了一口气,眼神转向了房间内,“那这是怎么一回事?” 像是发现已经没有了威胁,此时盒子里的那半页圣经发出的强光已经消散。 “你不是知道我是吸血鬼了吗?里头那盒子里是……是圣经原作。” 陆非鱼只开口解释了一句,这段时间恶补吸血鬼知识的闻柳瞑却是秒懂,“从哪儿来的?我去帮你烧了它!” 话音未落,闻柳瞑抬腿便想进去,却是及时被陆非鱼叫住了,“等等,不要烧,你将它好好保管起来吧。” 闻柳瞑有些不解地看他。 “也算是件宝贝,若是将来有其他残暴嗜血的吸血鬼出现,也算是给人类留下了一份希望。”陆非鱼声音淡淡。 “可是……它留着对你而言就是威胁!”闻柳瞑明显不同意。 “别激动,拉我起来,”陆非鱼将手递给了闻柳瞑,后者一使力,陆非鱼便站了起来,“相信我,我能保护好我自己,再说了,你藏好一点不就是了吗?” 闻柳瞑定定地看着陆非鱼,面色严肃,没有一点妥协的意思。 看着他的样子,陆非鱼忍不住轻声笑了笑,抬手捏了捏他的腮帮子,“好了,听我的,乖~” 话音未落,陆非鱼刚想将手放下,那手却是陡然被闻柳瞑包在了自己的掌心里,两人视线相对,闻柳瞑的声音带着难以忽视地认真,“小与,你初拥我吧?” 124|12.29 “看来你这段时间还真的恶补了不少东西啊,初拥都知道了!”陆非鱼-挑了挑眉,下一秒却是突然将手从闻柳瞑的掌心里抽了出来,“但是,这件事情我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 闻柳瞑克制不住地朝前走了两步,两手贴在了白色墙壁上,将陆非鱼紧紧锁在他的包围圈里。 “初拥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你想要长生不老吗?或者喜欢强大的力量?你想要被我初拥是因为这些原因吗?”陆非鱼挑了挑眉。 “自然不是。”闻柳瞑没有丝毫迟疑,下一秒却是有些委屈地看向了陆非鱼,“理由你该知道的。” 陆非鱼轻笑了一声,随即一个闪身便从闻柳瞑的腋下钻了出来,“正因为我知道这理由,才不能答应你。” 陆非鱼缓步再次进了房间,看见他的动作,闻柳瞑连忙几步便走到了茶几边上,抬手就将那个木盒子盖住了,“现在它应该不会再伤害你了吧?” “不会,刚刚是因为我主动出手,它感觉受到了威胁才会这样,其他情况下,它只有在吸血鬼猎人的祷告下才会迸发力量。” 陆非鱼坐上了沙发,像是在思忖着怎么开口,片刻之后他才将视线移到了正一脸紧张地抱着盒子的闻柳瞑身上,“你查过资料应该知道,初拥是吸血鬼发展族人的一种方式,但更准确一点地说并不是族人,而是仆人,被初拥者不能违背初拥他的吸血鬼的意志,而且……” “而且什么?”闻柳瞑很是平静。 “而且吸血鬼是被上帝抛弃的种族,”陆非鱼的脸上带上了笑意,闻柳瞑看到他的笑容却是无端有些心疼,“吸血鬼是异种,人类常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而由人类因为初拥变成的吸血鬼往往又是最低等级的吸血鬼,是人类和吸血鬼都容不下的、异种中的异种。” 他的声音顿了顿,“如果……我初拥了你,人类的世界不能再容纳你,吸血鬼的世界也不会接受你,你再也不能生活在阳光下,血液是你唯一的食物,这个世界上还有太多能致你于死地的东西,你、真的想好了吗?” 陆非鱼并没有说谎,哪怕他是比之一般吸血鬼更为强大的半吸血鬼,但是他的初拥和吸血鬼的初拥并无二致。 “我知道,”闻柳瞑垂下了眼帘,突然将手中的盒子放下,疾步走到陆非鱼面前蹲下身来,“你以为我这些天就是在网上查找那些乱七八糟的传闻吗?不是。我在m国的时候认识一个朋友,他是教堂的牧师,一个虔诚的信徒,关于初拥的所有事情我都问过他了。” “那你还想让我初拥你?”陆非鱼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往往是自己的敌人,而吸血鬼和神的信徒生来就是敌人。 闻柳瞑轻轻扯了扯嘴角,“我已经想清楚了,人类的生命太过短暂,到时候我死得太早怎么办?而你的生命又是那么漫长,以后你一定会忘记我的。” “而且,那天到诊所的那群人我查过了,是邱熊和他的徒弟,与钟达来往密切,是因为你的吸血鬼身份吧?我想要保护你,但是身为人类的我根本没有这个能力。” 闻柳瞑紧紧盯着陆非鱼的眼睛,眸子里倒映的全是他的影子。 陆非鱼移开了视线,声音有些低沉,“你不用担心这个,你忘记了吗?我比他们要强大地多,而且,这页圣经……我还是从邱熊那里得到的,先前顺手阴了邱熊一把,他们现在已经没有抓住我的实力。” 他将自己的血液掺进了那些血液里,然后……施加了诅咒的力量,这是他在这个的金手指。 现在,想来邱熊或者钟达都不怎么好过。 “小与!” 闻柳瞑眉头紧皱,相信小与的能力是一回事,担心他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根本无法打消自己心中的担忧,甚至从知道小与的身份那一天起就害怕有一天他会出事,而他却无能为力。 陆非鱼沉默了半晌,两人相对无言,房间内的气氛一下子有些凝滞。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陆非鱼突然深深地看了闻柳瞑一眼,双手一勾他的后脑勺,闻柳瞑便被他带进了怀里。 陆非鱼背靠在沙发椅背上,闻柳瞑压在了他的身上,他们两人身上的沙发深深凹下去了一团。 “小与……” 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过贴近,闻柳瞑涨红了脸,压在沙发上的手微微一动,正想从陆非鱼身上离开,然而刚刚起身却再次被陆非鱼一拉,又狠狠地倒在了他的身上。 陆非鱼的手搂上了闻柳瞑的背,闻柳瞑浑身紧绷动都不敢动,耳尖都烧红了,像是擦了一层胭脂。 “呵呵——”似乎发现自己想到的比喻有些奇怪,陆非鱼忍不住笑出了声来,“你乖乖地,我保证不会忘记你的。” 因为你死的那一刻,也就是我死的那一刻。 “小与——” 闻柳瞑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只是下一秒,他的唇上便贴上了一抹温热。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陆非鱼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从唇珠一直舔到了唇角,最后索性一溜便滑进了他的嘴里。陆非鱼还没使力,闻柳瞑便下意识地打开了齿门,冰冰凉凉的舌头宛若一条小蛇毫无阻碍地进了他的领地。 “唔——” 下一秒,陆非鱼的吻愈加急切,闻柳瞑的喘息加重,无师自通地反客为主,勾着陆非鱼的舌头紧密缠绵。他的手垫在了陆非鱼的脑后,稍一用力便让陆非鱼倒在了沙发上,自己也紧跟着压了上去。 突如其来的*烧得太过猛烈,陆非鱼的修长双腿缠上了闻柳瞑的腰,手上一扯便将闻柳瞑的衬衫从裤腰里扯了出来,手指顺着衣摆滑了进去,同样冰凉的温度让闻柳瞑有一瞬间的战栗,随即舌头愈加用力,猛烈地在陆非鱼的口腔内壁扫荡着。 闻柳瞑的吻顺着陆非鱼的下巴下滑,从他皙白的喉结上舔过,接着大力地吮吸了一下,陆非鱼忍不住挺直了脖颈,一声难耐地□□从喉咙口溢出。 “嗯……嗯……” 门外的赵叔一路从楼梯口上来,刚刚想要敲门动作却是猛然顿住了,他……该不会是听错了吧? 赵叔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怪异,随后便倾耳贴上了门口…… 几分钟之后,他的脸上带上了笑意,哼着小调便又下了楼梯。老了老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他家少爷对莫先生的意思啊,哪瞒得过他这过来人咯!不过……也是少爷福气,从当年先生和夫人去世这么些年,他可没见少爷有这段时间这么开心过! 两个年轻人血气方刚,又加之闻柳瞑是初尝□□,等他们出来时已是第二天日上三竿了,这天……闻柳瞑可是被赵叔赵姨逮着补了个够呛,只是,他也是痛并快乐着罢了。 …… h城是国内的一线城市,但是在这个城市的边缘处,一些未拆迁的破旧建筑却像是一下子将人带到了上个世纪。 钟七七将车停在了路口,因为地上铺的都是不平的石子,她蹬着高跟鞋走在这里无疑是一种折磨,为了不摔倒只能紧紧盯着脚下。 她今天穿着一身粉色短裙,过于出色的面貌出现在这个地方显得格格不入,还未至关森所在的那幢房子门口,钟七七便引起了不少来往人群的注目礼。 她怯怯地看了围观者一眼,便将手提包紧紧抱在了怀里。她在这里待了这么一瞬都觉得气闷,关森为了躲爸爸和邱叔叔一直待在这里,可想而知他受了多少苦了! 钟七七想起来便有些心疼,只是随即便扬起了嘴角,笑得分外灿烂。 她的努力是值得的,关森所受的苦也是值得的,现在它们都有了回报不是吗?待会自己将爸爸愿意接纳他的事情告诉关森之后,他不定有多开心呢! 想到这里,钟七七心里生出一股甜意。 一路转过一条小巷子,钟七七才找到那幢房子的楼梯口,破破烂烂的大门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狭窄的楼道里灯光有些暗,格外阴森可怖。 她应该庆幸此时还是白天,不然她这身打扮到了这里也不知道是不是还能见到关森的面。 钟七七一步一步上了水泥台阶,一层又一层地爬了上去。与此同时,她来时的那个路口又停了另一辆车。 车上下来了三个人,正是邱熊他们。邱熊身后的李克表情有些复杂,眼神深处的怨愤就像一只躁动的猛兽,随时可能压制不住。 另一边的钟七七终于爬上了六楼,还没得顾上喘气,她站定在关森告诉她的房门前,抬手敲了敲门。 “砰——砰——砰——” “砰——砰——砰——” “砰——砰——砰——” 这是两人之间的暗号,一连三次,每次三声,他就会给她开门。 果然,下一秒房门便被打开了来,钟七七猛然间扑进了那个人的怀里,“关森,我好想你。” 后者没有说话,只是顺手将房门关上了,然后接着,他将怀中的钟七七推了出去,“钟七七,你来这儿干什么?不知道这样对我很危险吗!” 关森的声音中含着怒意,他本来该是高高在上的吸血鬼,而人类只是他的口粮,然而自从遇上了眼前这个女人,他以往所拥有的一切便不复存在,反倒一直被追杀,甚至现在,他身上的伤还没有好。 “关森,你别生气,你别……”钟七七有些娇怯地扯了扯关森的手臂,脸上的笑容很是浓郁,“放心,我来之前都准备好了的,很安全。” 钟七七贪婪地注视关森,都舍不得眨眼。热恋中的少女,对于情郎的思念总是能轻易灼烧一切的。 或许,她能轻易地信任钟达的话,也是因为如此。 吸血鬼一族是公认的俊俏,无论男女。而关森更是作为原本剧情的男主角,长得自然不会差。只是相对于陆非鱼偏向西方人而言,关森看着几乎就是一个纯种的西方人了,而且,过于白皙的肤色几近透明,眼窝下面还有隐隐的黑,嘴唇也是乌色,暗红的指甲格外显眼。 这是一只纯种的吸血鬼,有种特属于黑暗的诱惑。 “关森,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你知道吗,我……” “你还带了谁过来?!” 钟七七话还没有说完,关森的脸色却是猛地一变,陡然间捉住了钟七七的肩膀,打断了她的话。 钟七七被他吓了一跳,“没……没有啊……” “你敢骗我!”关森表情已经扭曲,他的手掐上了钟七七的脖颈,猛地后退了几步,撞得身后的桌角一阵抖动,“门外的人,你们若是再不出来,我就咬死她!” 钟七七的脸色变得煞白,圆睁的大眼里满是恐惧。她的双手死死地攀在了关森的手臂上,却是没能让关森有丝毫松动。 关森阴沉地笑了一声,突然张开了嘴,长长的尖牙贴上了钟七七雪白的脖颈,眼中猩红一片。 125|12.29 “关……关森……不……不要……”钟七七的脖颈处已经是一片青紫色,勉强说出来的话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断断续续。 “不要?”关森血红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钟七七,两人的脸愈加贴近的时候,后者极为害怕地闭上了眼睛,“七七,你怎么能这样呢?你不是说心甘情愿地让我吸血的吗?怎么现在就吓成这个样子了?啊!” 关森稍稍放松了手,他的齿尖还在钟七七的脖颈上摩擦着,不时加重力道带来尖锐的疼痛,却始终没有戳破她的皮肤。 钟七七终于能开口说话了,此时她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哭腔,“关森,你快放开我!快放开,外面根本就没有人,没有……我不会害你的,怎么会害你!” “真的吗?你不会害我?” 关森的语气似乎柔和了许多,他的指甲轻轻刮过钟七七的肌肤,后者一阵轻颤,“当然,关森,你放开我好不好?你相信我,我爸爸已经接受你了,我是带你回去的,我们可以举办婚礼了!” “呵呵——”明明是笑,听在钟七七耳里却是让她浑身都在发着抖,脖颈再一次被关森掐紧,只听见贴在她耳畔的声音再一次开口,“我已经没有耐心了,你们再不出来,我真的会咬死她的~” 关森的尖牙抵住了钟七七的耳垂,偶尔伸出舌尖轻舔她的耳蜗,这在旁人看来情侣之间亲密至极的动作对于钟七七而言却是偌大的折磨。 “真的不出来吗?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关森猛然间张开了嘴,长长的尖牙冲着钟七七的脖颈而去,眼看着马上便要戳破她的颈动脉,钟七七瞪大了眸子,整个人陷入了极致地恐惧。 最不能接受的不是死亡,而是这死亡是来得如此措手不及,还是……她心心念念的人带给她的! 就在钟七七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下一秒,正对的房门被人一脚踹开,最先冲进来的……是李克。 “李克,快!快救我!” 钟七七像是一下子看到了救星,连忙大叫出声。只是李克还没有开口,身后的邱熊却是一把就将他推开了来,劈头盖脸便是一顿骂,“谁叫你开门的!” 刚刚明明可以暗待时机,倒是被这小子给破坏了。 “师傅——”李克嗫嚅着开口。 邱熊神情冷厉地瞥了他一眼,随即将视线转向了关森,脸上又带上了笑意,“关先生,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哼!我没那么多功夫陪你磨嘴皮子,今天你们是有备而来吧?想要抓我?” 关森的舌头舔过自己的牙尖,手上却是加大了力道,将钟七七的脖颈收得更紧。 他也是喜欢过钟七七的,只是这份喜欢哪比得上自己的身份和性命?可是钟七七不但给他带来了敌人,还让他受了伤! 这些天他害怕被邱熊他们找到只能住在这里,只能每天晚上出去吸人血解饿,甚至还不能伤人性命,否则他这个样子可逃不过警察,躲躲藏藏地就像一只阴沟里的臭虫! 他可是吸血鬼啊,比之人类更高贵的种族,却沦落到这个下场,难道不是拜他怀里这个女人所赐? 若不是因为之前逃亡的时候怕惹得邱熊他们狗急跳墙,他也不会留下钟七七的性命,现在……倒是他手中保命的底牌了。 “唔——邱叔叔……叔叔,救我……咳……” 钟七七的手开始使劲地掰弄这关森的手腕,然而任凭她如何挣扎,力道对于关森而言比之婴孩还要不如。 “怎么样?邱熊,你和钟达那么好,钟七七也算你侄女,现在,我们一命换一命如何?你放了我,我放了钟七七?” 关森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邱熊身上,似乎正在等着他的答复。 “哈哈——哈哈哈——” 良久,邱熊突然大笑了一声,这才开口道,“关森,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二十年,整整二十年啊,你觉得我会放弃?” 他的话音未落,关森皱起了眉,“那钟七七的命你不要了?” “叔叔,叔叔!李克——你救我啊!”钟七七已经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关森手上放松了力度。 “师傅——”李克走到了邱熊旁边,眼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邱熊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即上前一步一甩手便打在了他的身上。 “关先生,你今儿个就别想着走了,这屋外我可是布置了你们吸血鬼最喜欢的东西,你是逃不出去的。” 邱熊将双手负于背后,眼神中是深深压抑着的兴奋。 “你是……真的不要钟七七的命了?” 关森的尖牙咬在了一起,眼中的血色更浓,手中的力道猛然加大,钟七七陡然间便喘不过气来了。 “呃——啊——” 一声声短促的尖叫,钟七七的眼睛开始翻白,舌头也吐了出来,双腿在猛烈地甩动,高跟鞋已经被她甩了出去,白嫩的脚上满是脏污。 “师傅!” 李克陡然一声大叫,邱熊的表情却是丝毫未变。李克双手握成了拳,他猛地冲到了关森的前面。 “关森!你快放开七七!放开她!”李克声音有些激动,稍顿了一下便又接着说道,“你可以跑,对,你可以跑!我师傅他身上已经没有那页圣经了,没有了,你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你说什么!” 李克话音刚落,邱熊几乎和关森同时出声。 “师傅,对不起……我……”李克转头看向了邱熊,他的眼神中还带着歉意,“您现在的那半页圣经是假的,真的我已经偷出去了……师傅……我……” 李克还想再说话,邱熊嘴唇颤动却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显然他的怒气已经上升到了极点。 “啪——啪啪——” 一连挨了三个丝毫没有克制的巴掌,李克的脸很快就肿了起来,嘴角渗出了血迹。 “哈哈哈,我说邱老头,你这是后院里起火啊,自个的人都管不了,”关森的脸上带上了笑意,然而配上他突兀的红瞳和尖牙却显得格外诡异,“姓邱的,现在,你怕是挡不住我了。” 关森话音未落,邱熊像是察觉到他想要做什么,立刻冲着旁边的另一个徒弟李奇喊道,“快!别让他逃了!” “是!师傅!” 李奇立马反应过来手上稍微一使力,手中的盒子便被打开了来,一柄并未带着刀鞘的银质匕首被他拿在了手里,眼眸中映着匕首的寒光,脚步直冲着关森而去。 “哈哈——晚了!” 关森脚尖轻点微微一跃便带着钟七七一并移上了窗沿。 今天是个难得的阴天,不见阳光。 钟七七眼角的余光瞥到的是后头的一片空荡,六楼的高度让她忍不住叫出了声来,“啊——不要!” “李奇,你站住!”李克眼见得李奇马上便要逼近关森他们,连忙大跨步跑上去来抱着李奇不撒手,冲着关森道,“你快放开!放开七七!” “你个孽徒!孽徒!” 邱熊走上前来狠狠踹了李克几脚,李克摔到了地上,却仍是死命地拖住李奇的裤腿,硬是让李奇无法再前移一步。 “真是一个有情郎啊,七七,看到这个男人这么为你你就不感动吗?”关森将钟七七的耳垂含在了嘴里,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钟七七使劲摇晃着脑袋,鼻涕眼泪满脸都是,嘴巴张得大开却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邱熊望了一眼他们的位置,关森的嘴角扯出了一个阴恻恻的笑容来,“好了,游戏结束了。” 话音刚落,关森猛然低头咬上了钟七七的脖颈,颈动脉破裂,鲜血喷涌而出,关森满脸都沾染上了血迹,喉头一动便将口中温热的血液全数咽下。 接着,他手臂一动,眨眼间钟七七便被抛向了邱熊他们的方向。 只是没有人接住她。 李克的手还扒拉着李奇的裤腿,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却是睚眦欲裂。 “不——” 就在李克尖叫出声的那一刻,关森猛然转过了身子,纵身一跃就要跳下楼去。然而下一秒,邱熊一把抢过李奇手中的匕首,猛力将匕首掷向了关森的方向。 “叱——” 这是匕首没入*的声音。 邱熊还未来得及露出喜色,关森动作却只是微顿,向着窗外便跳了下去。 此时李克终于放开了李奇,后者急忙跑到了邱熊身边,“师傅——” “追!” 两人匆匆返回了门口下楼,蹬蹬的脚步声渐远,李克终于回过神来,他连滚带爬地到了钟七七的身边,颤抖着将她抱在了怀里,两只手紧紧地捂住了钟七七还在喷溅血液的伤口处,却只是在做无用功,“七七——” 李克的身上,手上全是鲜血。 钟七七的脸上已是煞白一片,只是嘴唇还微张着,李克低头将耳朵伏在了她的嘴边,听见的却是钟七七带着颤抖的声音,“关……关森……” 李克突然变了脸色,手上的动作也顿住了,缓缓移到了钟七七的肩膀上,因为力道过大,钟七七的肩膀很快就青紫了。 只是她已经渐渐失了意识,没有丝毫感觉。李克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是巨大的痛苦和挣扎。 几瞬之后,钟七七脖颈处的伤口喷溅血液的速度终于变缓了,李克将视线移至窗外,手上稍一用力便将钟七七抱了起来。 ...... 另一边,邱熊和李奇一路追着关森而去,然而直到暮色沉沉,却始终不见关森的影子。 “师傅——” “嘟——嘟——嘟——” 李奇话音未落,邱熊身上的手机的铃声突然响起,邱熊朝他摆了摆手,将手机放在了耳畔。 “喂?……你说什么!……我马上回去。” “师傅,发生什么事了?”见邱熊的表情变得格外阴沉,李奇忍不住开口问道。 邱熊没有回答,径直便朝着来时的方向返回,李奇见状也紧紧地跟在了他的后面。 与此同时,闻家老宅里。 陆非鱼一行四人正在吃晚餐,餐厅里的灯光有些晕黄,却是有种别样的温馨之感。他刚刚放下手中的汤碗,心神便是一动,随即嘴角微扬对着身边的闻柳瞑开口道,“我们有朋友来了,跟我去迎接一下?” 126|12.29 “什么?”闻柳瞑抬头望了他一眼,有些不解。 陆非鱼嘴角笑意未变,他站起了身来,接着便一把拉起了闻柳瞑,视线在赵叔赵姨那里转了一圈,“赵叔赵姨,你们慢点吃,我跟柳暝出去有点事。” “什么事这么急啊,要不再多吃点吧?”赵姨正欲往闻柳瞑碗里夹菜的动作一顿,下意识地皱起了眉,“你们才吃那么点哪行啊!听话,再多吃点,也不差这么一点时间吧?” 陆非鱼看了一眼闻柳瞑碗里堆得小山包一样的各种菜品,又瞥了瞥闻柳瞑一脸生无可恋的脸,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没事,赵姨,我们很快就回来,到时候要是饿了就再热一下就行了,我一定盯着柳暝让他多吃点。” 闻柳瞑狠狠瞪了他一眼,然而一点杀伤力也无。 “小与啊——” “哎呀,他们年轻人有事你跟着瞎掺和干嘛,”赵姨还想再说,却是陡然被赵叔打断了,他转头对着陆非鱼笑得有些……暧昧?“小与啊,你跟柳暝出去好好玩啊,玩多久都没有关系,今晚不回来也没事。不过可不敢叫柳暝欺负你,要是柳暝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赵叔我一定站在你这边!” 赵叔赵姨在闻家侍候了一辈子,也没个儿女,因此这几年完全是将闻柳瞑当做亲儿子在照料。闻柳瞑也早已将他们当做自己的亲人,尤其是在闻柳瞑的爷爷在两年前去世之后更甚。 因此他们之间并不如一般主仆那般生分。 此刻,赵叔说到最后一句时表情有些严肃。 陆非鱼和闻柳瞑面面相觑,心里隐隐约约地感觉赵叔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却只是相视一笑。之后闻柳瞑才开口,“赵叔,放心,我不会欺负小与的,不然到时候您教训我。” “那就好那就好,你们快出去吧,不是还有急事吗?”赵叔手中的筷子扬了扬,笑得满脸都是褶子,却能轻易让旁人心生愉悦。 “嗯,那我们先出去。” 陆非鱼话音刚落,便牵着闻柳瞑的手臂一路出了大门。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赵姨这才有些抱怨地开口,“老赵,你做什么呢!你怎么也不想想,都这么晚了开车多不安全啊……刚刚柳暝和小与也都没吃多少,待会再饿出什么胃病来!” 赵姨越想越担忧,眉头皱得更深了。 “我说你啊!就是自己吓自己,人老了就别操这么多心了!你这叫什么知道吗……就叫那个……那个……”赵叔眉头皱成了一团,手上的筷子也一直戳着碗里的米饭,脑袋转了几圈却始终没接上来。 赵姨很是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赵叔也没在意,一直沉着眉思考。 “我说老赵,你要再不吃我可收碗了啊。”见赵叔一直没个反应,赵姨忍不住没好气地呛了一句。 “对了,我想起来了!”赵叔的筷子拍上了桌子,表情满是兴奋,“我跟你说说啊,就知道你不懂,就是那个……传说啊,古代有个叫杞地的地方有一个人呢——” “行了行了,你这老毛病又犯了,你不就是欺负我不识字吗!当年我要不是家里穷我能上不了学堂吗?我要不是上不了学堂我能不识字吗?我要不是不识字能嫁给你吗?我要不是嫁给你我……” 赵姨一阵吧啦吧啦,赵叔的表情一阵不可言说地变换之后,终于再次安静地开始吃饭。 世界清净了。 ...... 另一边陆非鱼拉着闻柳瞑一路出了房门,却是直冲着屋宅旁边的小径而去。 闻柳瞑被陆非鱼拖行了一路,总算忍不住开口问道,“我们究竟要去哪儿呢?” 此时天上的月亮被乌云遮了一层,光芒有些黯淡。春天的青草郁郁葱葱,上面的露水打湿了裤腿。 “马上就到了,别急,”陆非鱼挑了挑眉,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挑衅地道,“待会无论看见了什么可别害怕哦。” “害怕?” 闻柳瞑的表情马上就是一变,不屑的语气深刻地维护了他作为一个攻的尊严。 “呵呵——” 陆非鱼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轻笑了一声,真正的爱情会让你在深爱的那个人面前变得幼稚,大抵就是如此吧。 反正他乐此不疲。 若是他一直是那个玄元大陆的非鱼真人,这样的自己怕是他穷尽毕生也不能想到的。 两人顺着小路一路跑远,本来是陆非鱼牵着闻柳瞑手腕,闻柳瞑却是不声不响地将手滑了上来,与陆非鱼的手握在了一起。 陆非鱼也不戳破,顺势将手插/进了他的指间缝隙。 十指相扣。 大约过了片刻时间,陆非鱼的脚步总算慢了下来,他站定身体闭上了眼睛,随即便转了一个方向,“那边。” 闻柳瞑乖乖地跟在他的后头。 待到两人终于止住了步子的时候,他们正站在一个小土坡面前,靠在土坡上的人是……关森。 关森背后的银质匕首还没有拔下,刀尖的一部分已经穿过了前胸,上面还染着血迹。他身上的肌肤已经接近透明的颜色,即便已经饮了血属于吸血鬼的特征仍没有消逝,猩红的眼睛还睁开着。 他的伤太重。 看到面前的陆非鱼时,关森的眼里闪过一丝兴奋。 闻柳瞑也轻易便辨认出来了这是陆非鱼的同类,他转头看了陆非鱼一眼,表情却是有些不安,“这……?” 这人……不,这吸血鬼是谁?和小与是什么关系?小与为什么要来找他?是不是两人之间有什么前尘往事?这是小与的同类,会不会是来带小与离开的?…… 一时之间,闻柳瞑的脑海里转过了千百个念头。 陆非鱼转头看了他一眼,手指用力在他掌心捏了一下,这才将视线转向了面前的吸血鬼,“你是……关森?” 见陆非鱼果然认识眼前眼前的吸血鬼,闻柳瞑皱起了眉。 “对,你是莫与……对吗?”关森的声音很是虚弱。 从钟七七口中,他早已知道莫与这个同类的存在。他之前也知道钟七七的打算,但是就吸血鬼的高傲而言,他并没有想过要和陆非鱼见面。 “你来找我有事?”陆非鱼蹲下了身来。 吸血鬼之间相互是有感应的,他早先便知道关森的所在,而刚刚,他感觉到了关森在向他求救。 “我……我想要你救我,救我。”关森过于激动,一下子便扯动了胸口的刀,随即脸上扭曲地更厉害了。 “救你?拿什么救?那我的血吗?” 陆非鱼话音刚落,闻柳瞑一下子便将他的手握得生疼,这一刻的表情格外冷冽。 陆非鱼叹了口气,转瞬对着他笑着摇了摇头,这才继续开口,“钟七七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是半吸血鬼?” “半吸血鬼”这几个字一出口,关森的眼睛便直直地钉在了陆非鱼身上,眼底是深深的嫉妒和兴奋。 钟七七最多也只能认出陆非鱼是一只有些不同的吸血鬼罢了,在关森开始逃亡之后两人之间的联系也是甚少,是以关森并不知道陆非鱼的半吸血鬼身份。 他怎么也没能料到陆非鱼竟是一只半吸血鬼! 要知道半吸血鬼是吸血鬼一族的最为受上帝宠爱的种族,他们拥有一切比之吸血鬼更为强大的力量,同样无尽的生命,却什么都不用付出,这该是多么令人艳羡的存在! 但是没有吸血鬼的情绪会只是艳羡,凭什么呢?凭什么明明是同一种族,然而却是天差地别的待遇?下一秒他们便会嫉妒,便会想要取而代之,哪怕付出任何代价! 此时的关森的心理便是如此。 他的脸上控制不住自己喜悦,至少在他看来眼前的陆非鱼明显还是幼年的吸血鬼,遇上自己受重伤的同类,一定会想要救他的。没听他刚才已经主动提出来了吗? “真的吗?你愿意救我吗?只需要你将这柄匕首帮我拔下来,然后给我一点点你的血……只要一点点就好……” 关森贪婪地注视着陆非鱼。 半吸血鬼的血液对于吸血鬼而言是有可能令他们脱胎换骨的东西,可想而知现在半吸血鬼的存在是多么的稀有! 陆非鱼刚想动作,却是被闻柳瞑一把拉住了手腕,陆非鱼对着他竖起食指嘘了一声,尾音轻勾分外诱人,“待会不要被吓着哦……” 只是地点不对。 闻柳瞑总算放开了手,小与这个样子怎么也看不出来是去救人的。 陆非鱼走到了关森的面前,嘴角轻勾露出了一个笑容,“好,我帮你……” 话音未落,陆非鱼的手缓慢地伸到了关森的背后,关森的表情愈加兴奋。早知如此简单,他应该早点来找这个蠢货,如果能将他的血液全部…… “啊——” 关森一声尖叫,却是陆非鱼已经将从他背后没入的匕首拔了出来,霎时间他胸口的伤处血流得更凶了。 从胸口那一寸开始,他的身体慢慢消融,形成了一个越来越大的透明的圆。 “救……救我……”关森伸手扯住了陆非鱼的衣袖。 陆非鱼笑着将他的手掰开了来,这是闻柳瞑第一次觉得他的小与竟与周围的黑色如此相融,“我不是都说了吗?我会帮你的,帮你……解脱!” 说着,陆非鱼手中握着的匕首一用力便再次全数没进了关森的胸口。 喷溅的血液染红了陆非鱼的手。 关森瞪大了眼睛还在看着陆非鱼,只是再也没有眨眼的机会了。再一次受到重创,下一秒,他的身体陡然间便消失在了空气中,化作一片虚无,仿若从未出现。 “怎么样?怕吗?” 不知为什么,陆非鱼总想将自己所有黑暗的一面都暴露在眼前的人眼皮底下,然后……却不能容忍眼前的人有半分或生疏或嫌恶的情感。 或许,他还是不安的。 匕首被陆非鱼扔在了地上,他朝着闻柳瞑走近,后者的表情未变,却是猛然间一把将陆非鱼抱进了怀里。 力道大得陆非鱼几乎喘不过气。 “答应我,”闻柳瞑脸紧贴着陆非鱼的脸,温热和冰凉互补,也平息了陆非鱼的不安,他的声音有些沉,有些模糊,还带着水汽,“以后,这种事情,我来做。” 我不究缘由,只要是你想做的,任何事,我都帮你。 “好。” 陆非鱼的手回搂住了闻柳瞑的腰,这个人从未让他失望过,真好。 两个人静静地抱在了一起。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清风吹过,明月的面纱被掀了起来,月光皎洁如银,一时不知又柔了多少情人的心。 127|12.30 一个星期之后,钟七七的葬礼事宜总算处理完毕。 没错,钟七七死了。 那天,李克抱着钟七七一起从六楼跳了下去,两人当即便没了性命。 已经连续一个星期小雨连绵,乌云欲坠,钟达的脸宛若这阴沉的天,压得钟家别墅的下人们喘不过气。 此时钟达的书房里一片静谧,钟达一身肃穆的黑色装束已经站在窗户边良久。 “叮咚——叮咚——叮咚——” 这是书房门铃声响起来的声音,钟达终于转过了身来,握着龙头拐杖的手掌充血通红,明显用力过猛。 只是他面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拿起书桌上的遥控轻轻一按,书房的门便被打开了来,进来的人正是邱熊。 此时他穿的也是一身黑,一见钟达便立马迎了上来,满脸悲伤地道,“钟大哥,七七这事你可得节哀啊!” “节哀?”钟达呢喃了一句,却是猛然间将拐杖蹬得地面砰砰作响,一步一步走近邱熊,颇有种颠狂之感,“你叫我节哀!我好好一个闺女跟着你出去,结果就没人回来了!我钟达这一生只得这一个女儿,妻子生她的时候难产,临死前死死拉着我的手,叫我一定好好照顾她,结果……她今年才二十岁啊!” 因为过于激动,钟达有些站立不稳,说着说着已是老泪纵横。 “钟兄,这件事情只是意外,谁也不想发生的不是?这么多年我也是看着七七这侄女长大的,我哪能故意陷她与危险的境地!这件事情都是那只吸血鬼所为啊!我们要为七七报仇,就必须尽快找到那只吸血鬼!” 尽快找到那只吸血鬼! 现在他的左手已经腐朽到了手腕,再这么下去,他的左手就保不住了!更有甚者,他的性命…… 邱熊眼神微闪,右手攀上了钟达的肩膀,眼中一片真诚。后者直愣愣地盯着他,随后却突兀地呵呵一声笑出了声来,“我家七七是你带出去的,是你徒弟抱着她跳下楼的——邱熊!这是七七一条命,那只吸血鬼逃不了,你也别想撇清楚!今天……今天你……” 钟达手中的拐杖抬了起来,在邱熊的胸口处狠狠戳了一下又一下,每戳一下邱熊便会控制不住地后退一步。 一直退到了房间边缘,身后紧贴着半掩的窗户。他头一仰,半掩的玻璃窗被推开,带着湿气的凉风呼呼地吹了进来,沁得满室生凉。 “钟兄,你冷静一点!你死了一个女儿,我不也死了一个徒弟吗?!”邱熊眼看着脑袋都后仰到窗外了,陡然间站直了身子,一把夺过钟达的拐杖,随后便扔在了地上,“钟兄,我看你初初白发人送黑发人,心里肯定不好受,今儿个我不怪你,但是我把话撂这儿了,你女儿的死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邱熊一改之前的悲痛表情,神情格外冷厉。 “邱熊!”钟达一掌拍在了书桌上,登时桌上摆着的小物件一阵轻颤,“你……你……” 钟达气得嘴角发抖。 “钟兄,”邱熊脸上带上了笑意,只是眼神微冷,“我们都合作这么多年了,你要是非要把钟七七的命算在我的头上,哪怕我是个泥涅的也是会生气的。” 钟达握紧了拳头,“邱熊,若不是因为我们合作了二十年,早在七七死的那天,我就能让警察把你带进去,但是我没有,本来只想等着你给我一个解释——” “停停停!”邱熊语气不耐地打断了钟达的话,“钟兄,你还真当我是一个小孩子不成?和你合作这么多年你还真当自己是个大善人?若不是因为你怕我把你那些丑事都抖出来,你会放过我? 钟总是个商人,大企业家,家财万贯,有名有望,但是我可什么都没有啊。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钟总以为这些年你做的那些事情我都不知道?放心,我都给钟总备下了证据的。若是钟总能舍下这半辈子打拼下来的东西,剩下的时间坐穿牢底,我也是不介意钟总将我送进局子里去啊,但是……就怕钟兄你不敢!” 邱熊的牙齿紧紧地咬在一起,嘴角的笑却甚为讽刺。 “邱熊……你……”钟达的手直直地指在了邱熊的脸上,手臂微晃。 他此刻分外恨自己之前不够狠,还失了一份警惕。否则,邱熊现在怎么还敢如此威胁他! 钟达厉眼看着邱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邱熊脸上放松了下来,他抬手将钟达的手指握在了手里,稍稍一用力,钟达便痛呼出声,“还有,现在,马上让人去寻关森的下落,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三天,三天之内我一定要看见他……” “你想干什么?”突然这么急?钟达的情绪总算稳定了下来,眼睫微敛。 邱熊轻飘飘地放开了他的手,“不干什么啊,我不是着急帮我的七七侄女报仇吗?我很着急……所以,作为他父亲的你可一定得给力。” 虽是这么说着,邱熊心里可远比不上表面那么轻松。 李克和钟七七一死,那半页圣经已经找不到了;关森一逃,连带着将他的银匕也一起带走了。他是被莫与那只吸血鬼害成了这样,他不是不想去抓莫与,而是他发现,现下的他根本就不是莫与的对手,甚至就算到了莫与的面前……那跟送死也没什么分别。 所以,他只能将全部的希望都放在关森身上。只要身上流的全部都是吸血鬼的血液,他也不会再惧他的左手会毁掉。 只希望……关森不要因为那一刀死了才好。 “钟总,邱某现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你——这就是威胁,你若是不能帮我在三天之内找到关森,我们就鱼死网破!”邱熊声音微顿,脸上笑意渐浓“我,静候佳音。” 话音未落,他抬脚出了房门。 钟达不发一言地站在原地,看着房门被啪地一声关上,邱熊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像是想到了些什么,钟达的表情逐渐扭曲,突然一脚踢倒了茶几,玻璃茶几重重地撞在地上,一瞬间四分五裂,掉落了满地的玻璃碴子。 “叮咚——叮咚——老爷,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门外是王妈的声音。 钟达沉默了片刻,眸光突然一厉,“进来!” 房门被打开了来,王妈一进来看到的便是这遍地的狼藉,连忙战战兢兢地抬头看向了钟达,“老爷……我,我马上把这里打扫干净。” 说着王妈便要出去,却是被钟达叫住了,“等等——现在,这两天邱先生的徒弟过来没有?” “邱先生的徒弟?”王妈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随即有些谨慎地开口问道“老爷说的是李奇先生?在呢!这两天一直都和邱先生住在旁边那幢房子里。” 钟达沉默了一会儿,“去,将他给我请过来。记住,不要让邱先生发现了,这件事情也只能烂在你的心里。” “是是是,老爷放心。” 话音未落,王妈急忙转过了身,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几步就出了房门。 钟达顿了一下,随即坐上了书桌前的椅子,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空白支票,想了想便写上了一个数字。 已经写好的支票被钟达拿在了手里,又轻轻吹了吹,随后他嘴角便扯出一个冷笑来。 邱熊,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 闻家老宅。 因为陆非鱼时不时地用“白光”照闻柳瞑一下,再加上家里三个人天天看着他吃药,闻柳瞑的伤好得有点出乎意料地快。 得知消息的左昌简直喜大普奔——他终于可以不用加班了!!! 闻柳瞑也没有再压榨自己的属下,除了第一天回公司上班时有些不情不愿,之后倒是每天乖乖地去了。 毕竟……公司里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他亲自去处理。 只是今天闻柳瞑回来得有点早。 现在才到了正午时间,闻柳瞑便跨进了闻家大宅,一进门便直奔陆非鱼的房间。 “怎么了?这么急做什么?”陆非鱼正在练字,一见闻柳瞑进来便放下了手中的笔迎了上去,“这天不热,你还出汗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刚刚钟达约我出去见了一面。”闻柳瞑声音微顿,“钟七七死了。” 那天晚上回家之后,陆非鱼便将事情的始末都告诉了闻柳瞑。当然,为了不暴露他的身份,还是篡改了一点。 “钟七七?”陆非鱼的表情未变,看样子并不意外,“是因为关森?” “你怎么知道?”闻柳瞑不解。 陆非鱼将他拉到了沙发上坐下,随手给他倒了一杯凉茶,突然开口打趣道,“先喝口茶,钟七七死了你那么急做什么?难道我们的闻先生为前未婚妻伤心了?我可是会不开心的啊……” “小与——”闻柳瞑皱了皱眉,“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明明是一碰到关于你的事情我就冷静不下来。 “好了好了,那天晚上看见关森的时候我就闻到了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当时便隐约猜测他害了人性命,这才毫不犹豫给他补了一刀,”说到这儿,陆非鱼突然轻笑了笑,“就为了这事你这么急?我猜还有其他的事,对不对?” “嗯,钟达跟我说邱熊的左手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毁了一半,他现在满世界地在找吸血鬼,据说吸血鬼的血能治好他的病,关森找不到,他便一定会针对你,我担心你,小与——” 闻柳瞑声音有些担忧,他不自觉地拉紧了陆非鱼的手。 自从知道陆非鱼的真实身份之后,他便一直担心他口中的吸血鬼猎人,后来从自己的牧师朋友那里也得到了一些信息,可是就算他知道再多,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类,他根本毫无办法! “好了,别担心,”陆非鱼回握住了闻柳瞑的手,这个世界老攻好像是因为父母的突然离开,面对他的时候也是甚为不安,“你还不相信我不成?再者,因为钟七七的事情,钟达怕是已经和邱熊反目成仇了。他这一手倒是借刀杀人倒是玩得不错,放心,就连他也知道现在该担心的人不是我,而是没了圣经又没了银匕的邱熊才对。” “小与,你跟我保证,你一定不会受伤,一定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否则……” 相信是一回事,担心又是另外一回事。 闻柳瞑控制不住自己,他的眉头皱成了一团,双手紧紧捉住了陆非鱼的手臂,后者眉眼带笑,“否则什么?” 128|12.30 独家发表,请支持正版订阅,谢谢!“宿主,你醒了啊?”还没等陆非鱼反应过来,小菊花的声音就在他的耳边响起来。 他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快一个星期了,他穿越的这个角色叫宋之皓,一个自闭症患者,也勉强算得上是华鑫高中的校园男神。 这是个有点奇葩的世界,那天他进来这个世界的时候,世界的大概发展就已经在他面前铺展开来。 好单纯好不做作和外面那些妖艳贱货都不一样的女主出身平凡家庭,然而却凭借着自己的努力考上了这所大都是官二代富二代的贵族学校,怕是里面的任何一个学生拉出来身份都能吓死人的那种,灰姑娘和王子的故事基本每个少女都幻想过,这位女主大人她不仅敢想,而且真真切切的做到了! 哦,如果你要问他从来学来这么多网络流行语,这得好好感谢小菊花这些天天天在自己耳边“科普”。 陆非鱼起身下了床,走到洗手台开始洗漱。 这个世界很方便,即使这里没有灵气,也没有人会修真,但是这里的人却用他们的智慧创造了很多神奇的东西,比如眼前的水龙头,陆非鱼打开接了一捧凉水扑上了自己的脸。 他缓缓地抬起了头,看着镜子里的那个人.那是一个清朗的少年,一头乌黑的齐耳短发,眉清目秀,陆非鱼扯开嘴角,两个酒窝清晰可见,整个人都散发着青春的味道。只可惜原身的病让他让他常年面无表情,照小菊花的话说就是明明是个可爱的男孩子却偏偏把自己逼成了禁欲系的画风。 对此陆非鱼不置可否。 “宿主宿主,你可不能崩人设啊。”小菊花又从虚空中突然冒出来,担忧地提醒,它的宿主总是不按常理出牌,它hold不住啊,心塞... “我知道。”陆非鱼看见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菊花脸,他已经见怪不怪了,因为这个不靠谱的系统总是会时不时地出来刷个存在感。 “不过,你是不是该消失了?”陆非鱼面无表情的提醒,“你也不想吓到别人的是吗?小菊花。” “宿主...”小菊花身上的两片小叶子碰在一起打着圈圈,陆非鱼从它的语气里听出了撒娇的味道,很好,看来菊花精又get到了一个新技能。 小菊花见自家宿主无动于衷,又贴上了陆非鱼的背,花瓣贴上去想要蹭着陆非鱼的脸颊,还没等它碰上陆非鱼就伸出了手隔离了它的脸。 #论如何才能吃到自家宿主大人的豆腐,在线等,挺急的!# “宿主大人,我真的不是菊花,你另外给我起一个名字吧...宿主大人,宿主大人...” “好。” “哎,宿主大人你同意了啊?”小菊花笑的一脸荡漾,它家宿主真是好人,它决定了,以后它家宿主就是它男神,男神,我爱你一万年! “小菊,你该消失了。”陆非鱼淡定的吐出这句,兀自出了卧室,留下小菊花风中凌乱。 系统蹲在角落里画着圈圈:宿主,你成功地伤害了一颗纯洁的小心灵你造吗! ...... 陆非鱼走下楼梯,原身的父亲正在餐桌上看报纸,见他下楼,就立马放下了手中的报纸,“阿皓,怎么这么早就下来了,不是让你多睡一会儿吗!” “阿皓,起这么早做什么!不用担心迟到,待会让你爸送你去学校。”原身的母亲端着两杯牛奶走过来,把其中一杯放在了他的面前。 因为原身的病,别墅的仆人被要求无事不能进入屋内,很多时候都是宋母在照顾他们父子两个。 陆非鱼的心里暖了暖,上一辈子他的父母很早就过世了,或许就是因为这一份情感缺失才让自己对白羽那么掏心掏肺吧,只是一腔真心全喂了白眼狼。 即便很想作出回应,陆非鱼也只是摇摇头,并未回话,原身可是患有自闭症,不能崩人设的要求他并未忘记,即便是他的父母得到他的一句话都得高兴好几天,正是因为这样,也让他们对他无比溺爱。 陆非鱼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喝一口牛奶,吃一口面包,一丝不苟的反复,直到消灭了这份早餐。 无声的拒绝了原身父亲送他上学的要求,陆非鱼走到自家车库,骑出了一辆自行车,今天就要跟传说中的主角见面了呢,还真是期待。 他扮演原身的角色,完成原身的愿望,这个宋之皓的愿望说难不难,但说简单也不简单。 宋之皓因为其清俊的外表,学霸的才华,高冷的气质在华鑫高中也受到一大批迷妹的追捧,然而因为平时不苟言笑,几乎也没什么人亲近他,甚至大多数人在私下传言男神有些不近人情,无人知道他有自闭症,女主的到来却打破了这一切。 能进这所学校,宋之皓的家室自然不俗,他的父亲是一家日贸集团的董事长,母亲则出自书香门第,是一个大学教授。 宋之皓上幼儿园时曾亲眼目睹了一起恶性杀人事件,幼儿园的同桌,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小姑娘在他面前被歹徒捅死了,他的病也由此而来。 宋之皓的父母想过很多办法,带他四处求医,最终也只能恢复到现在的状态,两人虽是失望,但却从未放弃过他,反而变本加厉的纵容他,可以说宋之皓的人生除了自闭症就是完美的,以后也会一直完美下去,当然,如果没有遇上女主的话。 成钰嘉是这个世界上的女主,平凡出身,励志女孩,然而内心却是深深的自卑,凭什么自己吃的穿的不如人家好?凭什么自己又考了第一名班主任却对那个除了有钱一无是处的富家女笑的谄媚?...诸如此类,太多太多,从小到大的遭遇让她迫切的想要做“人上人”,那还有什么比找一个金龟婿更快捷的方式呢?于是她努力地来到了这里,c国第一贵族学校——华鑫高中。 当然,这些都是小菊告诉他的。 成钰嘉入学第一天便阴差阳错的看到了宋之皓的病历单,且不问宋之皓的病历单为什么会在学校,按理说以他的家室完全不需要提交这些东西,何况宋之皓已经高三?请忽略这些细节,一切只是为了主角服务而已,有才有貌有家室,自闭症虽然难攻略但是一定涉世未深,在主角看来如此好骗的目标自然不能放过。 于是成钰嘉想尽各种办法在宋之皓身边刷着存在感,之前说了一切事件发展都是为了主角服务的,宋之皓某一天突然发现在自己面前频繁出现的女孩和当初幼儿园的麻花辫小伙伴长得有点相似,逐渐地也对她敞开了心扉。 若是宋之皓是男主角,这个故事可能还有一个美好的结局,可惜他不是。 在宋之皓喜欢上女主的时候,成钰嘉的真命天子出现了,国际财团的继承人,东方冥,也是华鑫高中的全民偶像。 如果说宋之皓是因为颜值、才华、家室各方面统一起来才算得上是一个校园男神的话,那东方冥仅凭身份就可以成为百分之九十九的少女的梦中情人了,当然身为男主,他的颜值自然也是不差的。 成钰嘉遇上东方冥之后就很少来找宋之皓了,宋之皓虽然难过,却因为自闭症不敢表达,在他看来只要成钰嘉幸福他就已经很开心了,在两人经历了一系列你无情你无耻你无理取闹的的各种玛丽苏情节之后,终于定情了,只是不知道我们的女主角投入了多少真心罢了。 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因为价值观的差异,成钰嘉和东方冥之间的甜蜜并没有维持多久,之后便是不停地吵架、冷战,开始了相爱相杀的剧情。 也不知道女主出于什么心思,两人一吵架就跑过来找宋之皓诉苦求安慰,甚至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无意间又给了宋之皓希望,宋之皓自然不忍心自己喜欢的女孩伤心便也每次都耐心陪着她,这一切却被男主看见了,霸道总裁自然毫不留情就天凉宋破了。 之后便是宋之皓悲剧人生的开始,宋父因为公司破产大受打击,开车时心神不宁出了车祸,车毁人亡,他的母亲气急攻心进了医院。此刻女主却跑到宋之皓面前求他原谅东方冥,宋之皓自是恨极了这两人,一把把成钰嘉推到在地,其后赶来的东方冥一看,好啊,如此不识抬举还敢伤害钰嘉? 东方冥暗地里派了一帮小混混把宋之皓打了一顿,那些个小混混却是些荤素不忌的主,见原身长得好看,轮流将他压倒在地发泄*,醒来后的宋之皓终是受不了这个打击自杀了,宋母一时间接连丧夫丧子,不过三月也撒手人寰。 陆非鱼回想起宋之皓的一生,有些唏嘘,主角没有对他做什么,然而感情的利用更加可耻,他的一切悲剧都由成钰嘉而起,不能原谅吗?那就不原谅!我会帮你报仇,帮你好好照顾你的父母,帮你完成你的一生。 宋之皓的愿望在陆非鱼看来确实简单,只不过他怕是要在这里待上很长一段时间了。想到宋父宋母充满爱意的眼神,这一切倒是值得。 很快就到了学校,陆非鱼从自行车上下来,看着眼前欧式建筑的校门,“华鑫高中”这几个字跃然其上,成钰嘉,东方冥,我准备好了,你们呢? 想到这个世界系统给他随机配发的金手指,陆非鱼勾起一抹无声的浅笑,阳光洒落在他的脸上,让他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慵懒的味道,两个小酒窝第一次展露人前,一大批在校门口路过的女生们双手捂嘴停留驻足,也不知道惊艳了谁的眼。 此时街道对面,一辆加长林肯车上,一道冷硬的声音响起: “阿鹰,去查一查刚刚那个男孩,他所有的资料我都要。” “只是小伤。”他孤身去追刺客,却是没想到那人的箭术厉害,轻功也是不赖,若不是自己自己反应快,只怕是不能活着回来见少爷了。 陆非鱼走近十九,伤口不深,在后背肩胛骨的位置。但是可能拖得久的缘故,流了不少血,现在十九的衣服和后背上都是血迹,看着触目惊心。 原本是想着十九武功高强,才让他一人去追却是没想到让他受了伤,此刻看着十九脸上痛苦的表情,陆非鱼没由来地一阵烦闷。 “你等着,我去给你拿药。” 自己那里的药都是顾夫人从宫廷御医的手里求来的,就是怕他有个小伤小病什么的,想来肯定要比十九摔在地上的药要好,陆非鱼这样想着,也没等十九回答,就去了自己的营帐拿了药箱过来。 看着自己手上的药,十九心情愉悦,旁边陆非鱼没有离开的意思,十九也不知道脑袋里开了哪一窍,刚才自己上药上得好好的,现下却是笨手笨脚,来回换了好几个姿势都没有够到伤口。 陆非鱼实在看不下去了,走近十九拿下他手中的药瓶。 “我来给你上药。” 陆非鱼坐在了十九的旁边,让他侧过了身子,手上小心抹了一把药粉,抹洒在了十九的伤口处,突来的刺痛感让十九哼了一声。 像是察觉到十九的痛苦,陆非鱼下意识的放轻了手上的动作,然而指尖的轻触却更是让十九难熬。 习惯了伤药的刺痛,十九已经不觉得有什么,意识回到当下,少爷就坐在他的身边,悉心给他伤药,无数次自己幻想过的场景如今真切的发生了,本来只是想着今生只要能一直看着少爷便好,现在却是欲罢不能,少爷的脸,少爷的声音,在无数个深夜将他从梦中折磨醒来,继而又让他想着才能入睡,如果,少爷是他的就好了!是他的! 十九握紧了自己的拳头,腕上狰狞的青筋暴露出来,陆非鱼还以为是这药刺激太大,让伤口很疼,遂口中安慰道:“过几日就到京城了,到时候给你寻点更好的药,你忍着点。” 由于准备不足的原因,队伍中除了二皇子的,一人用的营帐都比较小,此刻狭小的空间里,十九甚至能听见他家少爷呼吸的声音,说话时喷洒出的灼热气息烫红了十九的耳尖,心脏处砰砰的振动仿佛能震破自己的耳膜。 上好了药,陆非鱼从药箱中找出棉布,小心的缠上十九背上的伤口,手臂从他腋下穿过又绕到前胸,不小心触到的十九的肌肤像是染了火苗,而此时陆非鱼的姿势就像是从背后环抱着十九,紧密接触,不留一丝缝隙,十九只觉得像是做梦,心脏像是要烧裂。 129|12.30 这个世界直到最后,陆非鱼也没有初拥闻柳瞑。不是他不想陪他走远,而是他想陪他走得更远,在阳光下。 他控制着自己的面貌,和闻柳瞑一起慢慢变老,直到闻柳瞑离开,陆非鱼再度回到了这片无垠星空。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小菊竟然在等他。 陆非鱼突然有种莫名的预感,或许……很快,很快他的旅程便要结束了。 “宿主大人,接下来将是你的最后一个世界,”下一秒,小菊便开口证实了陆非鱼心中所想,“这个世界完成,宿主大人的灵魂力量便会完全回归,然后回到你原本的世界,最初的……那个世界。” 不知怎地,说到最后一句,小菊的声音低了下来。 陆非鱼并没有察觉。 “最后一个世界?”他呢喃了一句,又像是在自言自语道,“那他下个世界还会出现吗?” 一个“他”字,两人都知是谁。 “会的,”小菊的声音还带着几分稚气,却是分外严肃笃定,颇有种混搭的喜感,“生生世世,他等了你这么久,又怎么愿意舍得在最后关头撇下你?” “等?”陆非鱼有些狐疑地皱了皱眉。 “不……不,宿主大人,我说错了,应该是陪才对。”小菊花盘上的大眼睛眨巴了两下,连忙开口解释道。 “是吗?”陆非鱼神色未变,却是眼睫微敛,“小菊,这最后一个世界好像来得特别快,我突然有点舍不得你了。” “呀呀呀——宿主大人不用舍不得我的,我们……”陆非鱼话音刚落,小菊便开心地花枝乱颤,两片叶子也是摇来摆去,然而一句话说到一半,却是陡然顿住了,垂下花盘之后接着却转了话锋,“宿主大人,小菊也会想你的。” 陆非鱼定定地看了一眼小菊,良久才应了一声,“嗯。” 小菊呵呵地干笑了两声,自己飘到了陆非鱼的面前,黄色的花瓣扑闪扑闪,“最后一个世界,宿主大人好好玩哦。” 陆非鱼不语,抬手摘了一片花瓣握在了手里,眼前几个大字清晰可见: npc的奋斗史,欢迎进入。 …… 这是一个类似于现代世界的平行世界,只是这个世界的科技更为发达。2020年,一款名为《堕仙》的网游横空出世,一经发布便引起了全球热潮。 这是一款由多国科学家联合研制、多国zf统一发布的全息游戏,玩家通过特制游戏仓或者游戏头盔,将自己的脑电波、明确地说便是常人所言的精神体带入游戏中,从而获得完全真实的游戏体验。 简而言之,这是世界上所有年轻人都无法拒绝的一款游戏,它的出现对于人类历史而言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这个世界的剧情便是以这款游戏为背景。 此时任家别墅里。 “少爷,先生回来了。”刘叔小心翼翼地敲着他家小少爷的房门,生怕这个小霸王的暴脾气又起来了,“先生说让你去书房见他……少爷?” 下一秒,房门突然被打开了来,一个奇装异服的少年突然出现在了刘叔的面前。 他看起来十七八岁,模样倒是极好的,一张脸白皙如玉,若是忽视其他,只凭借这一张脸便可入画。 只是他的装束却是让人第一眼便忽视了他的脸。 一头红发张扬凌厉,耳朵上各种闪闪的耳钉不知为何已经被取了下来,原本满是戒指的手指也是空无一物,然而他身上仍旧穿着一件满是骷髅的红色衬衫,牛仔裤上一条条的银色链子简直要闪瞎人眼,让人下意识地想到只要他腿一抖便能=会带来的哗哗噪音。 平白将他周身的气质毁得一干二净。 那是他还没得及换!!!陆非鱼皱了皱眉,“刘叔,我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他这番穿越过来的原身便是刘叔口中的小霸王,明显被娇惯地不行的中二病加非主流患者。 “好、好。”陆非鱼的回答实在出乎意料,刘叔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望着陆非鱼向着先生书房的方向慢慢走远,刘叔陡然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的脑袋,“少爷……今天是吃错药了?呸呸呸!” 刘叔还没自言自语完,便连连打了自己好几个嘴巴子。他们家少爷虽然说骄纵了一点,可是心地却善良地让人心疼……刘叔望着陆非鱼的背影叹了口气,这孩子……也是心里苦啊! 自小便失了母亲,先生工作又忙,小时候两父子待在一起的时间恐怕加起来还比不上保姆一个月,现在长大了这两人一见面却又像是上辈子的仇人就没有一次吵不起来的!哎! 这不,这次就为了那个什么《堕仙》那个游戏的游戏仓,少爷可是和先生闹得不可开交,不过刚刚先生让人给运到旁边房间的那个大块头不会就是游戏仓吧? 刘叔越想越觉得是,他的脸上带上了喜意,现在只希望这玩意儿能让先生和少爷和好才是! …… 书房里,任海平正一页一页翻弄着桌上的文件,已经进来有些时间的陆非鱼也一直静静地站在桌前。 良久,任海平总算翻至最后一页,这才终于抬起来头,眼神却是上上下下地在他身上扫视了几圈,口中不无讽刺地道,“终于舍得把你那些破烂玩意取下来了?” “嗯。” 陆非鱼轻轻点了点头,一时间将正等着他还嘴的任海平弄的有些措手不及。他有些狐疑地打量了陆非鱼几眼,忍不住站起了身来走近了他,“任清彦,你今天是吃错药了吧?” 同样的话再一次在任海平的口中说了出来。 陆非鱼撇了撇嘴,有些不想理会任海平的惊疑,然而他更不想顶着这一身装扮招摇过市,索性转了话题,“爸,你给我弄回了《堕仙》的游戏仓没有?” 《堕仙》的游戏舱是比之它的游戏头盔更加珍贵的存在,限量发行,有价无市,任家虽然家大业大,但是要在发行仅三个月的时间弄上这么一个也不是一件易事。 若不是任清彦非游戏仓不要,任海平拿他半点办法都没有,也不会花这偌大的心思为他弄了来。 陆非鱼是明知故问。 “爸?今儿个你倒是良心发现叫我爸了啊,看样子那个劳什子游戏仓还真是管用,”任海平感觉自己突然就发现了自己儿子画风突变的原因,毕竟这个小兔崽子可是为了一个游戏仓就跟他闹了三个月!“游戏仓我给你带回来了,但是——” 任海平话锋一转,面上突然严肃起来,“明天我和郑家人有约,顺便你也把自己好好拾掇拾掇,到时候跟我一起去,可千万不要吓着你的未婚夫。” 或许是科技更为发达、同性生子已不是难题的原因,这个世界对于同性之爱的包容程度与男女之间无异。 原身任清彦和郑家独子的婚约是在三年前定下来的。郑家是国内首屈一指的世家大族,家世底蕴都远非根基浅薄的任家能比,按理说这门婚事本该是荒谬之谈。 然而众所周知的是,郑家独子郑枭先天不足,从小便疾病缠身。三年前,郑枭病情恶化,一时之间危在旦夕,郑家老爷子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找了一个颇有名望的大师寻求破解之法,这一破解——郑家老爷子便找上了任家。 说是郑枭和任清彦两人八字极配,若是结成亲事必定龙凤呈祥,可化郑枭的性命之危。 彼时任氏集团也正面临着灭顶之灾,公司高层携款潜逃,股价暴跌,严重的经济亏空让任海平忙得多个日夜都未曾合眼。 这个时候,郑家老爷子找上了任清彦。 对,是任清彦。 那个时候任清彦不过十五岁,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听说自己父亲毕生的事业就要毁于一旦,他想都没想便答应了郑家。 甚至当任海平知道这件事情再找上郑家的时候,反应最大的却是任清彦,在面对他一次次地大闹之时任海平终于妥协了。 在任清彦的心里,最重要的便是他的父亲。然而他却像一只刺猬,将所有的柔和都埋藏在尖锐的硬刺之下。 伤人,也伤己。 接下来的事情并不难猜,说起来倒像是一个奇迹——任清彦和郑枭订婚之后,不过半月时间,郑枭的身体便完全好了起来。 而这一个婚约,从此也将任清彦禁锢在一个小小的圆圈里,不得解脱。 思绪回拢,陆非鱼轻笑了一下,“是,我知道了,爸。” 任海平突然有些愣愣地看着他,“你今天……” “爸,我上周已经过了十八岁的生日了。”陆非鱼似是而非地提醒道,未竟之意却是不难理解。 任海平一声不吭地转过了头,眼中突然有些酸意,从喉咙口溢出的话含糊不清,“好了,你先出去吧,游戏仓就在你平常经常玩游戏的那个房间。” “好……” 陆非鱼刚刚出口一个字,任海平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来,突然接着开口道,“玩游戏得有度!你要是三天两头不吃不睡地待在里面,赶明儿我就砸了它!” “……嗯。” 陆非鱼点头的动作一顿,转身出了房门。 直到房门关上,任海平才转过了身来,神思不属地望向门口的方向站了许久。 …… 陆非鱼转眼间便到了放着游戏仓的房间,房间里所有的设备都已经帮他激活完毕。 这竟然还是属于官方发布的一等的游戏仓。 银色的流线型椭圆身材,刚刚好符合一个成年男子的大小,拥有自主发电、营养液替换再生设备,想来任海平对这个儿子也是一样——刀子嘴,豆腐心! 虽然对这个第一次接触的新兴事物特别感兴趣,但是陆非鱼并没有急着进入游戏。 想到这个世界的主角,他突然觉得自己或许应该好好做些准备。 130|12.30 npc复活记2 这个世界围绕《堕仙》这款网游而生,主角便是游戏中的一个npc。 一个为数不多的——具有成长属性的npc。 然而这并不是他本来的身份,他本来只是这个世界一个普通的人类——楚玉澜。 楚家原本也是小富之家,但是由于楚父的公司决策失误,楚家一时间负债累累,楚父接受不了这个打击随后便跳楼而亡了。 楚母一人含辛茹苦将楚玉澜抚养长大,母子俩相依为命,那个时候他们之间的感情是极好的。 只是好景不长,在楚玉澜完成学业之时,楚母给他找了一个继父。楚玉澜初入社会便工作受挫,又不能接受楚母的再婚,情绪有些失控的他在家里动辄便大发脾气,和继父之间也是水火不容。一次吵闹之后楚玉澜负气出走,这一走便再也没能回去。 楚玉澜遇上了车祸,当场死亡。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他便发现自己已经身在游戏中了。所幸他很幸运,在《堕仙》游戏中的所有npc和玩家都是一样的,只有玩家和npc相处一段时间之后才能分辨对方是玩家还是npc,然而本身就是人类的楚玉澜根本与玩家无异,加之又是就是游戏组成的一份子,楚玉澜在游戏中如鱼得水,成长迅猛。 好容易接受自己的身份之后,楚玉澜遇上了游戏中的郑枭。对,就是任清彦的未婚夫,郑枭。两人阴差阳错之下成为同伴,在游戏中朝夕相处,一起升级打怪,并肩作战,并无意外地对彼此生了情感。 这个时候,楚玉澜的npc身份无意间被郑枭知晓,为全两人的爱情和楚玉澜的性命,郑枭想到了自己的未婚夫,任清彦。 npc是数据集成,拥有自我意识的npc是极其可怕的。 郑枭利用自己的未婚夫身份在任家往来,找机会在任清彦的游戏仓里做了手脚,任清彦被困在游戏中无法下线,随即便遭遇郑枭和楚玉澜的围攻死亡。 游戏中的死亡自然不是真的死亡,他们的脑电波会在死亡的那一瞬间溃散,然后重新融合,痛感真实,但与身体无碍,只是会下降三个等级罢了。 然而就在任清彦的脑电波融合的那一刻,楚玉澜数据模拟了任清彦的精神频率,并与任清彦的游戏仓成功连接。就这样,楚玉澜得到了任清彦的身体,而没了游戏仓帮助的任清彦根本无法复活,永久地……消失在了游戏中。 剧情进行到这里并没有结束,任清彦和郑枭之间本有婚约,楚玉澜占用了任清彦的身体,自然无比顺利地和郑枭举行了婚礼。 只是没有谎言可以永远存在,总是要被戳破的。更何况楚玉澜抢占了任清彦的身体,却吝啬给任海平半分尊重。 任海平察觉到了儿子的异常,怀疑上了楚玉澜。精心追查之下,他意外发现了事情的真相,更是在此时得知四年前公司的那场灾难根本就是郑家为了让他妥协而设计的一场阴谋…… 任海平出离愤怒,暗中为楚玉澜和郑枭设下了一场死局,只可惜还没等那两人跳下去,任海平便被人出卖了……再后来,任氏集团破产,任海平因杀人未遂入狱被判无期,不过五十便在狱中去世了。 之后,便是楚玉澜和郑枭幸福的一生。 “真是有够幸福啊,”陆非鱼长舒了一口气,面色有些冷意,“这个时候,主角应该已经到了游戏中了吧?” 踱步走到了游戏仓面前,陆非鱼手指在它身上的一个红色按钮上一按,游戏舱便被打开了来。 陆非鱼躺了进去。 身下是类似于水床的营养液,有了他,可以满足人体短时间内对于能量和营养的需求,舒缓大脑,在游戏仓里待个一天两天也不是问题。 所以说任海平这个爸爸是刀子嘴豆腐心,如果他不想让任清彦沉迷游戏,自可以只帮他弄一个低等的游戏仓,不仅简单多了,更没有营养液这种玩意儿。 将游戏仓里的特制仪器贴上大脑,陆非鱼闭上了眼睛。下一秒,眼前便出现了一片桃林。 桃林桃花开得正艳,漫山遍野纷纷扬扬。林中有一翠湖,清澈的湖面仿若一块碧玉,偶有几片花瓣飘落其上,倒是为这碧玉添上了几点朱砂。湖中倒映着高大的青峰,还停着一二小舟,船夫正坐在舟上休息。远处蓝天白云,不时便有那踩着长剑,乘着白鹤的仙人飞过。 恍然间,陆非鱼像是已经回到了修真界。 事实上这正是游戏中仙界的新手村。《堕仙》这个游戏共分为人、仙、魔三界,三界有所不同又互为相通,所有的玩家从最开始便可从三界中取其一选择自己的身份。毫无意外地,陆非鱼选择的是仙界。 也是楚玉澜和郑枭发生剧情的界域。 陆非鱼渐渐张开了手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里的空气都像是玄元大陆的灵气,真是一款了不起的游戏。 或者,他可以提前感受做回非鱼真人的感觉?陆非鱼忍不住勾起了唇角,眸光一闪眼前便出现了一个虚拟电子屏。 “清彦道友,请问道友是否需要变换容貌?” 因为每个玩家都是自己的精神体所化,所以初入游戏之时容貌都是本来的样子,之后便可选择改变或者不改变。 此时屏幕里的人一身青衫,青衫上绣着精致的墨竹,错落有致,风流婉约。长长的红发用一顶白玉冠束在一起,和现实世界里分毫不差的样貌换了这身装束便成了一个翩翩公子,落在额间的一缕红发更是为他添了一丝不羁的美感。 陆非鱼眼睫微敛,本来对着“是”的方框举起的手指顿了顿,又移向了另一边,那么麻烦作何? 不知道爱人会不会也在玩这款游戏,至少在剧情里他没有看到过他。只希望他和自己一样不要那么麻烦才好,不然这个世界可不好找他。 “清彦道友,前面桃花村的村民面有难色,似乎遇上了什么问题,我等修者应广施仁爱之心,清彦道友可否相帮?” 虚拟电子屏上换了一行字。 《堕仙》里每个玩家的第一道任务都会由程序发布,之后的任务有可能由程序发布,也有可能是自己偶然触发。 “是。” 陆非鱼的手指在“是”的方框上轻点了点,面前的虚拟屏幕消失不见。 不过几步出了桃林,眼前渐渐空旷起来,偶有人声在耳边响起,一两个或是玩家或是npc与他擦肩而过。 又穿过了一个小山谷,陆非鱼总算看到了村落,稀稀疏疏由木头搭制的村落,看起来倒是别有一番风格。 村前一棵树下,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老爷爷正抬手一把一把地抹着眼角的泪水,他的眉毛胡子都已经白如霜雪,脸上的皱纹犹如刻印。 陆非鱼脚步微顿,随即便走上前去,“老爷爷是有什么事情吗?不知是否需要在下帮忙?” “我把我老伴的遗物弄丢了,哎!这可这么办呐!那可是她生前最喜欢的东西。” “老爷爷,是什么东西?您丢在哪儿了?”这应该就是任务中的村民了吧?陆非鱼不紧不慢地开口,因为剧情他已经熟悉这种游戏模式。 “一个玉镯子,还是我们新婚的时候我攒了好久的银子送给她的,今天我就在这转了一圈就不见了啊!”李老头连连叹气,说着便又跪在了地上扒拉了起来。 “老爷爷,我来帮您找吧。”陆非鱼蹲下了身子,视线在周边转了一圈。 “你真是个好孩子,爷爷谢谢你了啊!” 李老头话音未落,两个人一起猫着身子在地上翻来找去。因为低着头,陆非鱼并没有发现天空突然暗沉了下来。 不过片刻时间,一群黑衣黑帽的人周身带着浓重的黑气循着桃花村的方向而来,是一群玩家,但是应该是修魔的玩家。转眼,便站在了两人的头顶。 只是没有人将他们放在眼里。 “楚玉澜,快出来!我知道你藏在这里,怎么,杀了我的兄弟,现在就跟缩头乌龟躲在新手村这儿不敢出来了!你个孬货!” “楚玉澜”这三个字一出来,陆非鱼下意识地往头上看了一眼。不会现在就要碰上主角了吧?还真是巧。 没错,楚玉澜这个名字和他所成为的npc的名字是一样的。 领头的人一袭黑色披风,腰间的黑色长鞭宛若粗蟒,鞭上的银色倒刺寒光凛冽,带着浓重的血气。 “楚玉澜,你要是再不出来,老子就血洗了这里,看你还往哪儿躲!” 那群黑衣人稳稳地落在了地上,正在陆非鱼的前方,陆非鱼拉着老爷爷的袖口后退了几步。 在这游戏里他还只是一个菜鸟呢。 下一秒,领头的人取下了腰间的长鞭,缓缓朝前走了几步。一悬空一抬手,长鞭被甩了出去,道道黑气宛如利刃,从四面八方飞了出去。长鞭落地,地面裂开了一个宽大的口子,深如漩涡,又在瞬间复原。 《堕仙》游戏里的所有风景建筑都会自动复原,据说这是源于研发者对于美的追求。 “黑月,我杀了你黑山我认了。”一个身穿白衣的俊美男子突然从前面一间房子里走了出来,行走间衣袂带风,尽显风流。 还真是楚玉澜,因为剧情的缘故,陆非鱼只看一眼便认出来了。 他一句话刚说出口,视线便移到黑月旁边的身上,“但是黑山,你无缘无故便想抢我的东西,难道我还不能反击不成?” “你——” “说那么多有的没的干什么!楚玉澜,黑山抢你东西是一码事,我们现在要杀你是一码事,谁不知道我们黑月盟最是护短?不管有理没理,这口气我得帮我兄弟出了再说!”黑山还说完话,便被黑月打断了来。 话音未落,他手中的长鞭再次甩出,直冲着楚玉澜而来,楚玉澜瞳孔一缩,掌中一道绿光闪过,一柄长剑被他握在了手里。 黑月的长鞭被挑开,黑月身后黑月盟的人互相对视一眼一并都迎了上去,十八般武器使出,让人眼花缭乱,单打独斗黑月或许不是楚玉澜的对手,但是量变产生质变。不过短短时间,楚玉澜便是腹背受敌,受了不少轻伤。 “这个……总感觉剧情有些不对啊?”陆非鱼和老爷爷在后头粗大的树干后面,看了一眼正打斗的情况,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按理说楚玉澜是主角才是,怎么会被剧情中一群名不见经传的小啰啰弄得这么惨? 他正有些疑惑的时候,天上一个玄衣剑者踩着一柄飞剑穿云而过。只是不过一瞬,那剑便又调转回头,在楚玉澜的上方停了下来。 “等等,这位朋友能不能帮帮忙?”楚玉澜险险避开一刀,手腕一转手中的剑费力地挑开了黑月的鞭子,瞥见头顶的阴云,便抬头直直地望了踩在长剑上的人一眼。 —————————————————————————————————————————— npc复活记3 听见楚玉澜的话,陆非鱼的视线也随着他一并落在了那男人身上,只是下一秒,他的视线便顿住了。 竟然是郑枭???或者,今天便是郑枭和楚玉澜二人的初遇??? 陆非鱼隐约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事实也是如此。他嘴角勾起一抹无声的笑,将双手负于背后,冷眼看着这一场英雄救美。 果然,楚玉澜的话音刚落,又一柄长□□向他之时,郑枭脚尖一踢,他脚下的剑便直冲□□而去,瞬间便将那枪掀翻在地,连带着枪的主人也被剑身带着的力道撞到了地上。 “你是谁?还想多管闲事?”黑月停了动作,冲着郑枭吼了一句,“我告诉你,老子不是好惹的,什么阿猫阿狗还想来管我的闲事?” “哦?阿猫阿狗,再说一遍?” 郑枭冷哼了一声,他一抬手,空中的长剑猛然下落,最后直直地落在黑月的脚尖,□□了地面半截,剑身上的银光仿若实质,刺得黑月眼睛生疼。 “凌……霄?这是凌霄剑?”黑月瞳孔一缩,剑身上的字迹虽然霄字只看见了一半,但是并不难猜,尤其是突然出现的这个人好像还很厉害。他的拇指在长鞭上摩擦了一下,“你是凌霄?你就是筑基榜上排第一的那个凌霄?” 凌霄是郑枭在游戏中的名字。 “现在,马上,滚!”郑枭看着他,眼中杀意凛然。 “黑月,我们……”黑山扯了扯黑月的袖口。 “哼……楚玉澜,今天算你运气好!”黑月冷冷地瞥了一眼站在郑枭旁边还捂着胸口的楚玉澜一眼,随即便转过了身子,手臂一挥,“我们走!” 他可不想把命丢在这儿,他们所有人加起来怕也不是凌霄的对手。到时候在掉三级,倒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至于楚玉澜,他就不信以后还找不到机会! 一群人不过几瞬便飞离了陆非鱼的视线,他刚刚低头,却是对上了那边郑枭的眼睛。或许是看他身上没有一点灵力,且身边站着的是新手村的npc,郑枭只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便兀自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后头的楚玉澜连忙追了上去。 直到两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了陆非鱼的视线里,他才收了思绪。正欲转身之际,动作却是一顿,那是…… 陆非鱼朝着那边的青草丛走了几步,随即便蹲下了身子,伸手将那草丛里的东西拿了出来,一个翠绿的玉镯。难怪找不着,绿混绿,自然难找。 “老爷爷,你的玉镯在这儿。”陆非鱼将玉镯递到了npc的手里。 “真是太感谢你了,好孩子。”李老头喜笑颜开,随即从衣衫里摸出了一本泛黄色的书来,“这是我家祖传的东西,应该对你有用,算是老头子给你的谢礼了。” “谢谢。”陆非鱼也不客气,伸手便将书接在了手里,书面上的字闪过一阵金光,“悬云飞渡?” “恭喜清彦道友获得‘悬云飞渡’技能,修炼至练气一层。” 他口中的呢喃之语刚刚落下,虚拟的电子屏幕再次闪现。待他看完这句话之时,丹田处像是平白多了一团气劲,身上也轻便了些。 陆非鱼心念一动,转眼便已悬空半尺,且高度还在慢慢上升。 这游戏,真有意思。 一路在新手村逛了个底朝天,帮村头的张大娘杀了鸡,又帮村尾的赵大爷找到了狗,还帮村里的孩子从树上拿回了纸鸢,村里的小霸王也让他教训了一遍……陆非鱼好容易终于升到了六级。 这个游戏的等级便是由人们的修炼等级确定,仙界依次是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炼虚……再往上,游戏里听都没有听过了,不过陆非鱼却是知道的,只因这仙界的修炼体系竟是和玄元大陆一模一样,他死之时,正是化神。 游戏里每个等级又分十阶,难度依次加大,现在游戏里的最高等阶应该是元婴三阶,仙界总排名第一。 待身体里有了力量,再加上几个技能,陆非鱼倒是隐隐发现,记忆中玄元大陆那些功法武技自己竟然可以融汇贯通,倒也是个意外之喜。 虽然只是在游戏里,没甚大用。 后面的升级难度大了很多,陆非鱼一路升上九级便出了游戏。出了游戏仓时才发现,现在已经是深夜了。 “少爷,你醒了?厨房给您热了牛奶,晚餐也热着在那儿。先生怕您饿着,嘱咐我一点之前一定要提醒您出来,刚刚好,还有十分钟。” 即便知道营养液的功用,但是任海平还是放不下心的。 门刚刚打开,门外的刘叔便迎了上来,嘴角的笑意止都止不住。这可真好,先生也软和了态度,这两父子和好看来指日可待。 “我不饿,晚餐就不吃了,”陆非鱼话音刚落,刘叔的脸瞬间便耷拉了下来,陆非鱼接了一句,“我去把牛奶喝了吧,我有点困了,喝完好早点睡觉。” “行行行,少爷你先回房,我待会给你送上来。”刘叔说完便朝着楼梯口的方向走了过去。 陆非鱼失笑了一声,转身关上房门便回了卧房。 …… 第二天他醒来的时候,窗外阳光正好,金灿灿地,带着柔和的暖意,透过窗户的缝隙洒在了绒被上。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陆非鱼的视线在床头柜上的时钟上转了一圈,现在居然十一点了。 不过,睡得倒是挺舒服。 一路下了床换上衣服,陆非鱼刚刚走到客厅便看见了端坐在沙发上的任海平,他正盯着手中的报纸,目不斜视。 “爸……” 听见陆非鱼的声音,任海平总算抬起了头,“舍得起来了?你看看现在几点了!我还以为你今儿个是打算在床上睡一天了!” “爸,”陆非鱼的表情有些心虚,接着便想要解释,“您不是叫刘叔一点钟叫我吗?我可还是提前十分钟出来的……” “行了行了,”任海平抬头望了他一眼,“你快吃饭,吃完饭我带你去把你头上的红毛给拾掇了,下午去跟我见郑家人。” 任海平的语气很是不耐。只是没有人看见,他掩在报纸下弯起的嘴角。 “嗯。”陆非鱼乖巧地应了一声。 待到陆非鱼将头发染了回来,任海平却是突然生了和他一起逛街的心思,将大半个商场适合他的衣服都让店员打包送回了任家。直到下午四点,两人这才到了和郑家相约的酒店。 约好的时间是五点,他们还提前了一个小时,只是郑家人却是踩着时间点过来的。 任海平看着郑家老爷子带着郑枭进来的时候,面色有点不好看。这……是在给他下马威? “任老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老兄我来晚了,老弟不要介意啊!”郑家老爷子一见任海平便迎了上来,然而即便西装笔挺,笑容满面也掩不了他已经松松垮垮的皮肤。 郑国今天已经六十多岁,比之任海平高了一个辈分,因此大家才老爷子老爷子的叫。他四十多岁的时候得了郑枭这一个独子,可以说郑枭是被他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比之心肝宝贝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郑国热情地迎上来的时候,郑枭依旧一言不发地站在后头。 “这就是清彦吧?三年前我就见了你一面,现在清彦是长得更好了啊!”郑国笑着夸赞道,随即向后头的郑枭招手,“枭儿,快过来,这就是清彦,你常跟我提起的未婚夫,快来快来。” 郑枭顺着郑国的视线看了陆非鱼一眼,眼中有一瞬间的惊艳,只可惜一闪而过,随即便是深藏在眼底的鄙夷与厌恶。 陆非鱼自认这点看人的眼神还是有的。只是郑枭和任清彦从未见过,为什么郑枭这么讨厌任清彦? 任海平似乎也注意到了郑枭的态度,眸色微冷却是没有发作。 一行四人总算落座,座上大概属郑国最为热情。毕竟,他还记挂着他儿子的命呢! “任老弟,现在枭儿的身体也已经完全好了,清彦也长大了,我这把老骨头啊,就是盼着他们俩能把事给办了,不然我是死都没法安心呐!” 郑国往任海平面前的杯子里倒了一杯酒。 “爸!我说过了,我——”任海平还没有开口,郑枭的语气却明显很是不满。 “你说过什么了!”郑国难得对郑枭冷了脸,“你和清彦的婚事是三年前就定下的,这桩婚事还救了你的命!现在你们两个都大了,我看这具体的日子也能定下了,任老弟,你说呢!” 郑国将视线转到了任海平的身上。 任海平看了郑枭一眼,随即开口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做长辈的看着他们幸福也就好了。但是如果令公子并不愿意和小儿结亲,我任家也不会强人所难。” “这……任老弟这说的是哪里话?枭儿怎么会不愿意!今天他跟着我来这儿不就是来跟老弟商量两人婚事的吗!”郑国的脸上带着浓郁的笑意。 郑枭的手握成了拳头,恨恨地看了陆非鱼一眼,突然站起了身来,“爸,我说了我不愿意!你为什么就不能尊重一下我的意见!” 郑国脸上的笑意瞬间收住,沉声道,“枭儿!你这是说的什么胡话!说起来清彦这孩子对你可是有救命之恩,这婚事你说不愿意就不愿意,你对得起——” “郑叔叔,我也不愿意。” 未等郑国说完,一直沉默的陆非鱼也站起了身来。 131|12.31 独家发表,请支持正版订阅,谢谢! 良久,沉默在空气中发酵,两人之间的气氛尴尬起来。 “跟你开玩笑呢,我可是个好好少年。”陆非鱼掩住了心里那若有似无的失落,开口笑了笑,随即望向窗外。 “不需要你自己动手,我可以帮你。”东方乾的声音从驾驶座上传来,听在陆非鱼的耳里却有如一束阳光,温暖而明亮。 “为什么?”陆非鱼问。 “没有为什么,你想要做的事情必有你的理由,我只是想要保护你。”东方乾不知不觉已经把情话技能修到了满点。 “你可能不知道,外界的那些传言都是真的,父亲当时有意把东方集团交给我,但是我拒绝了,因为我本无意从商,但是我不知道东方城的心里已经完全扭曲了,父亲意外重病,东方城请了杀手追杀我,父亲在临死之前送走了我,却让我发誓不得伤东方城性命,不得针对东方集团,我恨,但却不得不答应,我在e国待了七年才重新回国,带着我的千旭,我永远忘记不了东方城当年看到我时的惊慌,我享受着这种猫捉老鼠的乐趣,只是可惜却不能体会到撕裂它的快感。” 东方乾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在诉说着一个陌生人的故事,但是陆非鱼却不能再明白被自己信任的亲人背叛的感觉,他的父亲或许赞赏他,看重他,但又何尝不是把他视为一个发展东方集团的棋子?他知道东方乾的能力,害怕东方集团在东方乾和东方城的兄弟阋墙下化为飞灰,这才让东方乾答应这个要求吧? 看着东方乾面无表情的脸,陆非鱼不知怎么的生出了几分同病相怜的情感。 其实陆非鱼当初在小菊的剧情介绍下就已经知道了东方乾的这一段过往,但是并没有这么完整,因为剧情本质上就是以成钰嘉为主线的灰姑娘的爱情故事,东方乾只是在里面打了个酱油,在成钰嘉和东方乾结婚典礼上故事就已经完结了。 陆非鱼想到这两年东方烨给他传来的消息,果然他猜想的并没有错,他离开之后不过几个月两人就开始相爱相杀了,没有原主这个备胎调剂,东方冥和成钰嘉这三年分分合合,成钰嘉在东方冥心里的地位还剩多少呢?想必,男女主的结婚的日子怕是永远都等不到了吧? 想到这里,陆非鱼因为东方乾有些沮丧的情绪好转,毕竟剧情崩的越大,他完成任务的几率就越大,东方乾移开了头,从后视镜里看到了陆非鱼的沉思的脸,心底的疑问就要破芽而出,止都止不住,保时捷平稳的在路上行驶,离宋家别墅越来越近。 陆非鱼这次回来的很突然,他事先并没有告知宋父宋母,想要给他们一个惊喜,他以他们儿子的身份活在这个世界上,这同样是他的责任。 车上很安静,陆非鱼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没有发现东方乾的坐立难安,从车窗外隐隐能看见宋家别墅的轮廓,“吱——”的一声让陆非鱼反应了过来。 “没事,我刚刚不小心踩了急刹车了。”东方乾冷着一张脸解释,陆非鱼不明所以,打开车门取下自己的行李箱就向东方乾道别。 东方乾看着陆非鱼的背影,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 “皓皓——” “怎么了?”陆非鱼回过头来。 “你是不是因为成钰嘉才针对东方冥?”东方乾问得很忐忑,如果皓皓肯定的回答了他,以后他该怎么办? 陆非鱼看着东方乾紧张的表情,合着这个家伙到现在脑补这病还没治好?他到底什么地方给了东方乾这个错觉? “我只说一遍,你好好听清楚,我从来都不喜欢成钰嘉,连一丁点的好感都不曾有过,东方冥的事我有我的理由,但是从来不是因为成钰嘉,另外这件事我不希望你去调查我。”当然,他也不可能调查的到他和东方冥的恩怨。 陆非鱼说的认真,东方乾也听得认真,既然是皓皓说的,他相信他,三年来从未放下过的心结在这一刻悄然逝去。 说完这一句陆非鱼再次转身离开,东方乾看着远处提着行李箱的男孩的背影逐渐消失,这才转过了头,天知道他刚刚有多害怕,害怕他的皓皓另一个人爱的深沉,害怕自己再也没有理由待在他的身边。 ...... 皇庭娱乐会所,vip包厢内。 “阿冥,你终于来了。”成钰嘉看到东方冥的影子就迎了上来,双手扶住了他的臂膀,发育良好的酥胸无意识的蹭着东方冥,语气娇嗲。 东方冥看着成钰嘉画的妖艳的一张脸,心里一阵厌烦,现在的成钰嘉哪还有当初清纯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这皇庭的小姐呢!简直丢他的脸! 想到这里,东方冥一把挥开了成钰嘉的手,自己走到了沙发上倒了一杯酒。 今天他的心情格外不好,东方烨那个小子今天在公司里竟然当众下他的面子,老家伙在一边居然没为他说一句话!这代表了什么,东方冥不敢想,他狠狠地往自己口里灌了一口酒。 成钰嘉在东方冥推开她的那一刹那脸色就狰狞了起来,狠狠忍住了自己心里的怨愤,眨眼间笑容又堆了满脸,走到东方冥身边坐好。 “阿冥,你这是怎么了吗?”成钰嘉怎么会不知道东方冥烦恼的事,无非就是东方家那几个私生子,但是她却不敢明说,怕东方冥更加生气,商业上的事她一点都不懂,当初高一和东方冥谈恋爱,她哪来的心思读书,虽说现在她也凭借东方冥的关系进了全国最好的大学,但是东方冥明显已经不爱她了,她的时间都花在如何挽回东方冥的心了,奈何收效甚微。 “说了你懂?”东方冥挑了挑眉,毫不掩饰语气里的轻蔑,“说吧,找我来什么事?” 一出公司就接到了成钰嘉的电话,说有重要的事和他说,他倒要看看是什么重要的事。 “阿冥,我弟弟他...他前段时间出了点事,我...”成钰嘉说得吞吞吐吐,但是东方冥还是听出了她话里的未竟之语。 “又要钱,你知道这三年我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钱吗?在你家人身上花了多少钱吗?当然,我不在乎这点钱,但是你和你的家人把我当成什么了?啊?”东方冥的脸色很冷,猛地逼近了成钰嘉,用手掐住了她的脖颈,成钰嘉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脸色涨红,那一刻她毫不怀疑东方冥是真的想要掐死她! 东方冥看着成钰嘉难受的样子,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缓缓放开了她,手指抚摸着成钰嘉脖颈上的掐痕,深情而专注,成钰嘉快速地呼吸了几口空气,看着东方冥的样子格外害怕。 “宝贝,看你的样子是知道我想做什么了?乖乖的,今晚就把卡给你。”东方冥在成钰嘉的耳边说着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情话,纵谁看来都是热恋中的情侣,如果忽略成钰嘉不自觉的颤抖的手的话。 “今晚,我在老地方等你,只是你一个人的专属晚宴。如果不来的话,你知道后果的。”东方冥压低的声音听在成钰嘉的耳朵里有如恶魔,她以为永远也轮不到她的,却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 东方冥笑了两声兀自出了包厢,徒留成钰嘉一人在房间里瑟瑟发抖。 ...... 第二日,成钰嘉裸身站在巨大的梳妆镜前,简直认不出来自己。 镜子里的女人不修边幅,长长的黑发散落在肩上,她红肿着一张脸,眼睛底下是浓浓的青黑色,脸上还有分辨不了的巴掌印,干裂的唇角上沾着点滴血渍,脖子上的掐痕,身上,手臂上,腿上,一条条红肿的鞭痕让人触目惊心,还有看不见的私处的伤...... 成钰嘉再也坚持不住地蹲在了地上,双手环抱在一起,哭的撕心裂肺。 东方冥,你这个恶魔!!! 其实东方冥这个变态的的嗜好成钰嘉是早就知道的,那还是一年之前,每次东方冥在家或者在公司受了气就会来找人施虐,但是东方冥从来只会让她在旁边看着,她怎么能想到自己费尽千辛万苦找到的“爱人”有一天竟然会如此对她! 等成钰嘉哭累了,她才缓缓的站起身来,眼睛里是浓烈的恨意。 ...... j市著名的混乱地带,月色酒吧。 一个身着白色衬衫的男孩坐在吧台前认真品着杯中的酒,那是一个很干净的男孩,清俊而忧郁的气质跟整个酒吧格格不入,吸引了大部分男人女人的目光,然而那两个若隐若现的小酒窝让人总是驻足不前,因为总能让人产生一种不道德的感觉。 陆非鱼看着杯中的红酒,的确不怎么样,但是他对酒向来没有多高的要求,只是偶尔尝尝罢了。 这里是j市的不夜街,顾名思义,夜晚的天堂,混迹着j市的三教九流,各种肮脏和龌蹉都被掩盖在这夜色下。 陆非鱼轻轻酌了一口酒,脸色逐渐红润起来,舌尖轻舔了一下红唇,无端生出一种诱人的媚色,让一直盯着他瞧的人都忍不住喉间一紧。 “美人,陪哥哥我喝一杯怎么样?”一道轻佻的声音响起,陆非鱼抬眼一看一个男人正迎面向他走来。 两人在桌前落座,木金和做了长随打扮的柳公公都站在各自身后,不待姬泰吩咐,鸨娘自动自发的差人叫了竹茗和梅雅二人过来。 不愧为千芊坊四大美人之二,竹茗是个冷美人,眉眼间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让人难以忽视,而梅雅则是不同,娇俏妩媚,却是自带大家闺秀的端庄,二人一人善琴,一人善画,顾锦恒和姬泰每次来坊间必点这二人作陪。 两人朝陆非鱼和姬泰行了一礼便坐在了他们旁边,陆非鱼见过的美人不计其数,且拎出来个个都有倾国倾城之貌,要知道灵气有蕴养身体的奇效,且女修者对自己的容貌都非比寻常的重视,是以修真界盛产美人。如今见到这二人到没有任何惊艳的情绪,只道寻常而已。 “比赛怎么还不开始啊?早知道就不来这么早了,当真无趣的慌。”姬泰一口饮尽杯中的酒,朝陆非鱼说道。 132|12.31 独家发表,请支持正版订阅,谢谢! 不小心踩上东方冥的鞋的那个女生给了成钰嘉一个感激的眼神,本来在班级里也只有她愿意和成钰嘉做朋友,也曾因为其他人的排挤迟疑过,但是今天看着成钰嘉为了她挺身而出,女孩不禁觉得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 成钰嘉接收到女孩的感激,面上一片我应该的,但是心里却很是开心,她成功的引起了东方冥的注意,以后那些富家女对她的嫉妒身边这个傻子肯定也会替她分担,看着东方冥远去的背影,成钰嘉斗志昂扬。 陆非鱼站在远处将这一幕闹剧从头看到了尾,也不知怎么的男主角居然提前出场了,但是剧情的力量果然还是强大啊,男主和女主还是一见面就对彼此看对了眼。 旁边的东方乾看着陆非鱼面无表情的脸,脑子里瞬间就脑补出了他的忧伤,毕竟上次看见皓皓和那个女孩走的那么近,皓皓从来不会不轻易和别人那么亲近的!比如他。 “皓皓,你别伤心,那个女人一看就不是个好女孩。”东方冥看不出来,但是他混迹商场这么多年,怎么看不出来那个女人眼底的算计和贪婪。 陆非鱼觉得特别无语,这个新来的语文老师,好像是叫东方乾?男主的叔叔?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这些天一上完课就跟着他,即便不给他回应,他自己一个人也能叽叽喳喳叽叽喳喳在他耳边说个不停,昨天还给他起了个新的昵称,他就没应过也能一直叫一直叫,今天又不知道从哪里看出来他忧伤来了,陆非鱼觉得自己有点方。 小菊花:宿主,我觉得他可能喜欢你... 陆非鱼:喜欢我的多了去了。 小菊花:不是,不是那个喜欢... 东方乾心里失落地紧,话说他那天见皓皓好像有了女朋友之后也想过不来打扰他,但是...他实在忍不住,皓皓就该是自己的!这个念头不知从何而来,但就是深深扎根在他心底,和陆非鱼这个人一样。 “皓皓,你不是要去画室吗?今天我陪你去。”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东方乾追妻之路漫漫。 陆非鱼瞟了东方乾一眼,话说我不让你陪你就会不去吗?这是陆非鱼的内心旁白,当然东方乾是看不到的。 两人一路走到属于宋之皓的专属画室,陆非鱼也不理东方乾,兀自打开了画板,坐在了凳子上放空了自己,开始一笔一笔的勾勒着心中的人物。 东方乾站在陆非鱼的后面看着他挥笔,陆非鱼画的只是普通的素描,没有停顿,没有沉思,一笔接一笔行云流水,眼前的人在作画在东方乾眼里本身就是一幅画。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陆非鱼的笔停了下来,东方乾看向陆非鱼的画。 不过一瞬,东方乾就愣在了那里,画上的脸孔只有大致的轮廓,明明从来没有见过的脸孔,他为什么会觉得那么熟悉,和对皓皓的熟悉一样,让他的灵魂跟着颤动。 “皓皓,这幅画,你画的是谁?好熟悉的感觉。” “熟悉?你认识他吗?”陆非鱼有点奇怪,这幅画上的人是他,原本的他,上一世的他,他自己也不知怎么回事,在东方乾面前不知不觉就把这幅画出来了,看着那副画上熟悉的脸,真正的陆非鱼,真是好久不见。 “啊?不认识,但是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皓皓,你跟我说话了耶!”东方乾一脸兴奋,一意识到这件事就忍不住笑了出来,他的嘴角弯起了一抹弧度,连瞳孔里都是笑意。 本来听到东方乾的前一句话,陆非鱼心里还觉得有些孤单,这个世界只有他一人呐,然而后面看见东方乾的一脸傻样,心里那一点点惆怅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宿主,还有我呢!你怎么又把伦家给忘了!”小菊花的声音在陆非鱼的脑子里响起,果然他还不适合伤春悲秋。 此时阳光从窗外的青葱的雪松树身上掠过,点点金色的光斑透过窗户洒落在画室里,一个男人,一个男孩,黑西装和白衬衫的画面美好的让人心醉。 ...... 时间一天天过去,自那次成钰嘉遇上东方冥之后,来找陆非鱼的次数明显减少,倒是小菊花会偶尔传给他新消息,比如刚开始是成钰嘉又被欺负了,而且跟因为他被欺负简直不在一个档次,然而女主就如同打不死的小强,之后就是东方冥对成钰嘉态度的逐渐转变,前些天甚至当着大家的面充当了成钰嘉的保护者,按照这个进度成钰嘉和东方冥的感情应该很快就要步入正轨了。 东方乾还是兼职着高三一班的语文老师,仍然每天上完课之后跟着他,在有了小菊花那个喜欢他的解释之后,陆非鱼倒是释然了,男男相恋在他们玄元大陆并不是一件稀奇的事,反倒因为修真者大都寿命悠久,且在这一途上有所建树的又多为男性,是以男子和男子结为道侣的事倒是一点也不少,至少陆非鱼就见过好几对。 然而放在别人身上是一回事,放在自己身上又是另外一回事,陆非鱼虽然没有对哪个女修者心生情意,但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找一个男人做道侣!貌似发现自己想的有点多,他现在不是陆非鱼,且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哪来这么多儿女情长。 东方冥不知道是因为东方乾还是因为女主的原因,这一段时间每天都会到学校报到风雨无阻,倒是没有听过东方乾提起过他,不过陆非鱼想起小菊花给他科普的密辛,东方乾和东方冥的父亲有那么一段过往,想来两人的关系也是好不起来的。 ...... 擎天大厦。 “你说什么?皓皓和东方烨有过联系?”东方烨是他那个所谓的大哥比较有能力的一个私生子,可是皓皓怎么会和他有扯上关系呢? “boss,你知道的,之前你一直让我盯紧东方集团和您大哥东方城,我自然不敢懈怠,听说东方城最近对他一个私生子特别满意,我才去查了查,发现东方烨的电脑上和一个账号信息发送频繁,这才查到了宋之皓先生身上。”阿鹰这会也看出来他们老板的心思了,原来这么多年老板对送到身边的各种美人都不屑一顾,原来竟是因为老板好这一口吗!也是,性别不同怎么谈恋爱! “东方烨知道皓皓的身份吗?” “boss放心,我们请了m国一个著名的黑客,这才破解了宋先生的账号密码,东方烨现在还没那能耐。” “嗯,你先出去吧。” 东方乾挥退了阿鹰,一个人坐在办公椅上,闭目沉思了起来。 既然皓皓和东方烨有联系,那么是不是说明皓皓的自闭症已经好了?可是如果皓皓的病好了,为什么连宋父宋母都不知道?还有皓皓为什么要联系东方烨?他跟东方烨又是什么关系?东方烨最近的表现和皓皓又有什么关系?皓皓瞒着所有人在做什么?东方乾只觉得脑子里现在有一大堆的问题。 他其实一点都不意外他的皓皓还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尽管皓皓鲜少和他说话,但是两人相处了这么久,皓皓从来就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也从来不在他面前掩饰这一点,他只是觉得有点难过,他的皓皓从来不信任他,将他拒之门外。 东方乾脑子里又想起了宋之皓的脸,想起他那两个浅浅的酒窝,想起他对他微笑的样子,他认真画画的样子.....这些画面好像一一在他的脑海里存了档,然而都没有删除键,当初那一眼,改变了他一生,让他整个人都圆满了,他的皓皓...... 东方乾坐起身子来,他现在特别想见他的皓皓一面,拎起了披在椅子上外套,东方乾大跨步离开了办公室,直奔华鑫高中。 班主任的话并没有引起大家多少热情,只是换了个老师而已。 这天高三一班的第一节课就是语文,东方乾请教了一下阿鹰,穿的比较休闲,衬衫,西裤,皮鞋,外加一件黑色长款风衣,劲腰长腿展露无遗,这对东方乾来说已经很难得了。当他这样一身抱着高三语文课本走进教室的时候,不无意外的让整个高三一班发生一场八级大地震。 我看到了什么?东方乾诶!是千旭集团的那个东方乾诶!他来做他们的语文老师?!这真的不是玩笑?! 东方乾没有理会讲台下交头接耳的声音,在台上站了一会儿,见大家还没有安静下来,这才吐出了一句:“安静。” 这句话的威慑太大,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东方乾很满意自己看到的效果,有点骄傲的看了窗边的男孩一眼,奈何男孩根本就没有看他!没有看他!看他!生无可恋... 将语文课本摆在讲台上,东方乾一想到那个死阿鹰竟然给他选了语文就觉得...心有点塞。 “下面我们打开第五课,屈原的《离骚》。”东方乾一本正经的侃侃而谈,基本上是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反正他又不是来教书的!眼睛隔个几分钟就往宋之皓那里瞟,要是这样陆非鱼都感觉不到就成瞎子了! 陆非鱼不时与新来的那个语文老师投递过来的视线相对,这不是那天开学典礼拦住他的那人?心里有些奇怪,以那人的身份地位居然来做老师?难道公司要倒闭了?陆非鱼颇有些阴暗地想。 可怜东方乾千方百计想要离他家男孩更近一点,却不知他家男孩这么想他。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不外如是。 133|12.31 独家发表,请支持正版订阅,谢谢!这一条街上都是京城有名的花楼,男人的温柔乡,也是销金窟,而千芊坊更是其中的佼佼者,这座花坊占地数十亩,三层楼房高,金碧辉煌,酒池肉林,美景,美酒,美人,觥筹交错间,一个个身着薄纱的女子从人群中穿梭而过,淫言浪语,暧昧调笑,整个千芊坊都笼罩在*的氛围中。 陆非鱼五感聪敏,坊间劣质的香粉味几乎是在折磨他的鼻子,让他不由得露出了厌恶的表情,姬泰倒是没有发现。还好坊中的鸨娘一见姬泰和陆非鱼进来就立马迎了上来,言辞间极尽讨好,亲自带着他们到了楼上的包间,陆非鱼这才好受一点。 两人在桌前落座,木金和做了长随打扮的柳公公都站在各自身后,不待姬泰吩咐,鸨娘自动自发的差人叫了竹茗和梅雅二人过来。 不愧为千芊坊四大美人之二,竹茗是个冷美人,眉眼间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让人难以忽视,而梅雅则是不同,娇俏妩媚,却是自带大家闺秀的端庄,二人一人善琴,一人善画,顾锦恒和姬泰每次来坊间必点这二人作陪。 两人朝陆非鱼和姬泰行了一礼便坐在了他们旁边,陆非鱼见过的美人不计其数,且拎出来个个都有倾国倾城之貌,要知道灵气有蕴养身体的奇效,且女修者对自己的容貌都非比寻常的重视,是以修真界盛产美人。如今见到这二人到没有任何惊艳的情绪,只道寻常而已。 “比赛怎么还不开始啊?早知道就不来这么早了,当真无趣的慌。”姬泰一口饮尽杯中的酒,朝陆非鱼说道。 陆非鱼没有应,只是又给他倒了一杯酒。竹茗见陆非鱼一脸兴致缺缺的样子,望着开口说道:“不若让我为大家弹奏一曲吧?公子想听什么?” “随意吧。”陆非鱼没有忽略竹茗眼中的绵绵情意,然而原身都给不了回应,他自然也是,倒是姬泰笑着对他挑了挑眉。 “既然妹妹都为二位公子抚琴了,奴家也为也来献丑一番,作画一幅吧。”梅雅开口道。 当竹茗绵绵的琴音响起时,楼下的比赛也开始了,鸨娘倒是没有一直吊着大家胃口,很快就请出了第一位美人,姬泰只是往楼下望了一眼便收回了眼神,转头对着梅雅暧昧一笑:“竟是些庸脂俗粉,怕是这第一美人还是你们姐妹几人的囊中之物咯。” 梅雅回给姬泰一个笑意,俯了俯身子谦虚道:“借您吉言,这次怕是难说,据说妈妈可是藏了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就等着一举夺魁呢!” “哦,还有比你们姐妹更美的?那我待会得好好看看。”姬泰来了几分兴致,梅雅却是为自己无意间为别人搭了桥有些气闷,面上没有表现出来。 竹茗没有发现梅雅的小心思,倒是面对着顾锦恒柔情款款,琴声里的情意在场的人都知道,然而没有人点破,一曲弹罢又是一曲,直到有丫鬟来唤两人的比赛到了,这才停下来。 随着竹茗和梅雅的盈盈拜退,姬泰和陆非鱼的注意力也放到了楼下如火如荼的比赛上,想到刚刚梅雅提及的国色天香的大美人,陆非鱼轻声呢喃了一句:“国色天香吗?十九,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千芊坊里梅兰竹菊四位美人依次叫梅雅,兰书,竹茗,菊月,琴棋书画四人各有精通,这四位的上台着实让比赛到了一个小*,台下不乏富家子弟投银掷金,也难为了鸨娘想出了这么一个敛财的好法子,怕是这最后的胜者也能名利双收,名声大燥啊。 四人的比赛没有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各有惊艳之处,却不免让人觉得有些失望,毕竟早有过高的期待,此刻四人的表演还是略显不足,是以,菊月一下台,台下的看客就哄闹起来,鸨娘为女主的出场造势已久,不少经常流连坊间的客人都知道坊主还藏了一朵美人花,个个急哄哄的在下头叫嚷着让她上台。 “大家别急,别急啊,这沁雪姑娘可是正在准备呢,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啊!”鸨娘安抚了几句,待到有丫鬟在她耳边耳语,这才露出一个笑容。 “各位,可要擦亮你们的眼睛啊,欢迎沁雪姑娘登台!”鸨娘中气十足的说了一句,台下的人也十分给面子的鼓起掌来。 掌声未落,只见一身着白衫的女子怀抱琵琶从屏风后走出,她脸挽白纱,看不清样貌,但是一身出尘气质不落前四位美人半分,反倒隐有胜出一筹之感,覆在琵琶上的一双柔荑腕似白藕,尖指如笋,冰肌玉骨不外如是,管中窥豹倒令在场众人对那白纱下的容颜愈发期待。 陆非鱼只瞟了一眼,回过头来姬泰正对着楼沁雪目不转睛,有些担心十九是否已经成事,轻抿了杯中一口酒,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机行事吧。 此时台上的女主已经开始表演,转轴拨弦三两声,琵琶声有如玉珠走盘,泉水叮咚,陆非鱼听着这还算入耳的琵琶声不由感慨,看来这个世界的女主比之成钰嘉段数还是要高一些。 美妙的音乐向来是被人欣赏的,坊中的客人们听得如痴如醉,不乏窃窃私语的赞叹,鸨娘看见众人眼中的兴味,不免喜上眉头,而此时台上的楼沁雪却如坐针毡。 这首《阳春白雪》她足足准备了半年,只要在这次比赛中夺得冠军她就可以摆脱妓子的命运,这让她如何不倾尽全力!怎料此时全身上下瘙痒难耐,就像有万只蚂蚁在她身上爬一样,楼沁雪控制不住地扭动自己的身体,想要舒缓这份瘙痒,奈何无济于事,实在忍不住便用手去抓,琵琶声音变得不再连贯。 前胸痒,后背痒,脚心痒,脸上也痒,楼沁雪几乎是拨弄一下琴弦在往自己身上挠一下,瘙痒无法缓解,琵琶掉落在地上,脸上白纱被她自己抓破,指甲里带了血丝,台下的客人们见到这一幕不由哑然,还没看见美人的真面目美人自己就把自己弄破了相,互相对视面面相觑。 台上的楼沁雪丑态毕现,发丝散落,蓬头垢面,身上的白衫被自己抓裂,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一条条红痕从肌肤上划过,给人触目惊心之感,若说出场时是个仙女,那现在就变成了一个疯婆子,对比不要太强烈。台下开始叽叽喳喳,不满的声音越来越大,开始有人往台上扔瓜果,台侧的鸨娘这才反应过来,见楼沁雪站在台上发疯,心说完了,使了两个奴仆就将楼沁雪押了下来。 千芊坊的比赛以一场闹剧收尾,姬泰看着女主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扒衣这种淫浪之事,简直“叹为观止”,尽管这是妓院,但到了姬泰顾锦恒这个层次,都是风流而不下流的人物,平日里接触的也都是些清倌儿,自然对这种作态的女子万分反感,姬泰指着台下对陆非鱼开口:“这...这...”这了半天,半晌也没说出话来。 陆非鱼很满意姬泰的表现,所谓的一见钟情大抵不过见色起意吧? 小菊花像是知道陆非鱼所想,出来给他泼了一瓢冷水:“宿主大人,貌似当初东方乾表白也说自己一见钟情呢!” 陆非鱼听见小菊花的话一愣,若是东方乾现在能在,自己seyou又有何不可?想到放在心里的那个人,陆非鱼猛灌了一口酒。 小菊花看见陆非鱼难看的表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想要安慰宿主却又无从开口,心虚的蹲角落去了。 “姐姐前些日子跟我说想要采蝶轩的胭脂,姐夫不若陪我走一趟。”陆非鱼对姬泰开口,像是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 姬泰讪讪一笑,表情有那么一刻不自然,和顾锦恒玩的太过分,倒是忘了对方还是他小舅子,回道:“好,好,咱们这就走吧?” ......是夜。 顾家大宅一片寂静,银白色的月光洒在地面上,给大地覆上了一层白纱,十九隐在暗处,看着陆非鱼房间的经久不灭的灯光,眼睛里的好奇和探寻没有掩饰。 他跟在少爷身边三年,除了特殊情况几乎寸步不离,从来不知道少爷和一个青楼女子有什么深仇大怨,且想到今天只是倒在那个女人衣服上的半截指头深的豚草花粉,竟让一个人当场发了疯,简直可怕! 陆非鱼坐在卧房桌案前,手上的那卷兵书很久没有翻页,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菊花见着陆非鱼这么反常样子有些奇怪,“宿主,你在想些什么呢?” “在想如何完成任务。”陆非鱼回过神来,回了小菊花一句。 “这次任务很难吗?”鬼信,小菊花腹诽,好吧,虽然它没有腹。 陆非鱼轻轻点了点头,确实难,他并非只是为了转移话题。 这个世界的女主正是楼沁雪,她是当朝镇边将军楼昌的原配嫡女,然而她出生之时正当楼夫人回江南探亲,回京途中路遇劫匪,楼夫人身死,楼沁雪也不知所终。 自有记忆起,楼沁雪便待在了千芊坊,初时只作粗使丫鬟,后来楼沁雪越长越大,鸨娘见她未长开的脸蛋已具倾国倾城之势,遂请了人教她琴棋书画,培养她礼仪风姿,连带着春宫密事也教了不少,将她当作摇钱树一样养着。 楼沁雪长大后并没有让鸨娘失望,那一张脸真是能让男人的魂都给丢了。鸨娘精心策划了一场花坊的美人大赛,楼沁雪一举夺魁,艳名传遍了整个京城,二皇子姬泰对她一见倾心,将她纳入了府中,然而好景不长,不过三月,楼沁雪的身体每况愈下,死的不明不白。 当然,这只是前世,在女主重生之后真正的剧情才刚刚开始。 楼沁雪作为魂魄漂泊数十年,期间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知道了谁是杀害自己的凶手,她恨,而这份恨意居然让她重回过去,正是那场大赛当晚,也就是今天晚上。 知道了未来数十年发展的楼沁雪并未跟随二皇子姬泰回府,而是第一时间认祖归宗,其父楼昌因为愧疚几乎对她百依百顺,而女主以将军府嫡长女的身份再次和二皇子见面时,心中却是爱怨交加,这个时候正牌男主就出现了,正是日后登基的四皇子姬越,两人在剧情的牵引下逐渐走到了一起,后面的剧情大约就是楼沁雪在姬越的帮助下报仇雪恨,自己也为姬越的登基出力不少,从皇子妃顺利奋斗成了皇后,一生荣宠,世人艳羡。 这些似乎并不关顾锦恒什么事,害死女主的人也不是原身的姐姐顾锦玉,而是另有其人,但是楼沁雪没有放过顾家,四皇子登基之后,楼沁雪在一次宫宴上设计顾锦恒欲对她行非礼之事,非礼国母!这是多大的罪过!皇帝自然龙颜大怒,当即判了顾锦恒斩刑,鉴于顾父三朝元老将他顾氏一族尽数革职查办,充军流放。 流放是什么概念?大抵饥寒交迫,跋山涉水,再加上丧子(丧孙)之痛,或许还有着女主的暗中交代,反正顾父顾母及顾锦恒的祖母没有一个活着到流放之地。 134|12.31 独家发表,请支持正版订阅,谢谢! 小菊花:我竟然无言以对... “不要打扰我,我要听课了,宋之皓是个好学生。” 小菊花:...... 宋之皓是个学霸,陆非鱼却不是,尽管他接受了宋之皓的所有记忆,但是难免还是有几分生疏,庆幸的是陆非鱼对这些内容很感兴趣,于是整个上午陆非鱼都在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这天高三一班的到课率竟出人意料的达到了百分之九十,让班主任着实兴奋了一番,再多几次看来可以向校长申请加工资了。 要知道在这所学校上学的学生不是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就是家族的接班人,前者,你能指着他来上课?至于后者也基本上是从小就请家教,他们的高中课程早就学完了的,来学校读书也只是为了发展人脉,这个时候甚至已经学着自己管理公司,自然也是偶尔心血来潮才来一趟的,比如男主东方冥。 怕是只有宋之皓一个意外了,因为自闭症的缘故,宋父宋母对他格外宽容,从来只想他活的快乐。但他也不是经常会来教室,因为他的学霸属性已经让老师教不了他什么了,宋之皓更喜欢待的是画室,绘画也是他唯一的兴趣。 下课铃声一响,陆非鱼收拾好自己的桌子,踱步走出了教室,徒留身后一地恋恋不舍的目光。 小菊花:我的宿主是个万人迷,伦家压力好大... ...... 成钰嘉扎着两个麻花辫,穿着一袭雪白的连衣裙站在拐角处,脸上不施脂粉,在这个女生大都是烈焰红唇的学校,颇有一股清纯的味道,何况成钰嘉既然想要用“美人计”,自然也是对自己的脸很有自信。 她也的确长得不差,两道弯弯的柳眉,一双明媚的大眼,一笑起来眼波流转,总是不经意地吸引着旁人的注意,再加上她总是面带微笑,温柔的气质更是让人对她越有好感。 这是高三一班和校门口之间的必经之路,想着入学那日撞到的那个老师,想不到老天竟会送给她一个这么大的惊喜,她在那个老师掉落的资料里看到了宋之皓的病历单! 宋之皓是谁?!她在来学校之前就已经在网上查的清清楚楚!国内首屈一指的日贸集团的继承人!原来这个校园男神并不是为人冷漠难接近,而是因为自闭症才不善与人交往!几乎是在那一瞬间,成钰嘉就已经确定了自己将要攻略的目标。 这些天成钰嘉都在为这次和宋之皓的第一次见面做准备。她打听到宋之皓所在的班级,打听到宋之皓每天中午都会回家的习惯,她偷拿了她爸爸的工资卡买了这件四位数的衣服,甚至一遍又一遍地打电话去气象中心问今天的天气...只为了给宋之皓留下一个完美印象! 想到这里,成钰嘉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微笑,宋之皓,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 “宿主,你怎么走的这么慢?女主还在等你呢!”小菊花幸灾乐祸,它家宿主这么坏,可是它好喜欢肿么破! “你说,成钰嘉现在会不会正百爪挠心?”陆非鱼清清淡淡的在心里吐出一句话,愈加放慢了自己的脚步。 她也该付出点利息了。 直到上课铃声缓缓响起的时候,陆非鱼才出现成钰嘉的视野里。这个时候的成钰嘉已经急的跺脚了,可是她准备了这么久,怎么舍得放弃! 一想到那个灭绝师太一样的班主任,成钰嘉脑子转的很快,只要自己搭上了宋之皓,那么那个老女人以后再也不敢说自己一个“不”字了吧。 华鑫高中并不只收家室显赫的学生,还有成绩特别好的平民,当然,这些普通家庭出身的学生自然没有其他学生的待遇,因为要保证升学率,他们受到的管理要比其他高中更严格,稍不留心可能就会被退学,所以成钰嘉才会有这个担心。 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又看了看自己的裙子,抚平了上面每一条褶皱,成钰嘉这才抱着书大大方方的从拐角走出来。 近了,更近了,成钰嘉仿佛可以看到了成功的曙光,宋之皓一定会被她惊艳到,然后不由自主的爱上她,她以后就会是宋太太!看谁还敢看不起她! 在离宋之皓还有几米的距离,成钰嘉脚一崴摔倒在地上,书本散了一地,自己想要爬起来又像是伤势太重坐了回去,随后抬头泫然欲泣的看了宋之皓一眼,眼神里尽是无声的祈求。 成钰嘉这个表情已在镜子面前练习了上百遍!她当然知道自己此时此刻有多美! 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娇弱的姑娘以45度的泪眼凝望着你,好像全世界只有你才是她的救赎,但凡是个男人就一定会展现自己的保护欲!对付宋之皓还不是手到擒来!成钰嘉信心满满。 陆非鱼停下脚步,女主很敬业,至少听见女主摔得那一下他都觉得屁股痛,要知道这条小径上为展示自然风铺的是石子路。 宋之皓停下来了,他停下来了!她可是听说宋之皓从来不会给旁人一个表情的,果然男人都是视觉生物吧!成钰嘉心里更是得意。 “学长,我...”她说话的声音里打着哭腔,还好因为这会上课没什么人,不然还没等宋之皓上去怕是就被人截胡了,护花使者嘛,哪里都不嫌多。 陆非鱼定定的看着成钰嘉自导自演,女主的演技还是不行啊,她露出一副深闺怨妇的表情是想干嘛? 小菊花:宿主,人家只是想勾引你... 看女主演完了戏,陆非鱼觉得无甚有趣,慢慢地走近了女主,然后从她身边大跨步走了过去。 走了过去... 走了过去... 走了过去... 成钰嘉只觉得心里一万匹草泥马狂奔而过,给她留了一地飞扬的尘土。 为什么和剧本不一样!!! 见宋之皓已经走远了,成钰嘉捏紧拳头狠狠锤了一下旁边的书本上,哼,我不会就这么放弃的,等着瞧! 咦,那是什么?宋之皓刚刚站立的地方一个小东西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着金色的光。 成钰嘉站起身来,走过去捡起一看,那是一只精致的画笔,烫金的logo下一个“宋”字显得格外清晰。 这算是天助我也?成钰嘉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来。学校里可是为宋之皓配备了专门的画室呢,或许她可以做些什么? 远处陆非鱼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只有小菊花在心里为女主飙了一把同情泪。 ...... j市中心的擎天大厦顶楼。 东方乾坐在实木办公椅上,手里拿着一份资料看得正出神,上面一张照片赫然正是宋之皓的脸,没想到昨天只是惊鸿一瞥,那种灵魂上的似曾相识却让他简直无法自已。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呢?东方乾说不上来,就像是等待了千百年的爱人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让他控制不住地想将他拥入怀中。 阿鹰恭敬的立在一旁,垂首等着自家boss的吩咐。 如果此刻陆非鱼在这里肯定会无比吃惊,因为这份资料上面宋之皓早上喝了几口牛奶都清清楚楚! 自闭症吗?东方乾暗自沉吟: “阿鹰,给华鑫高中的校长回电话,就说这学期的开学典礼我会到。” “boss...”阿鹰一脸惊讶,这华鑫高中可是一连请了他们老板好几年了,可是他们老板可是从来没回过一个眼神,而且貌似典礼那天老板要飞意大利和强尼先生谈合作吧? “推了。”东方乾轻描淡写。 “是。” 阿鹰提步走出办公室,掩住自己心中的狐疑,老板这是怎么了? “等等,”东方乾叫住他,柔和了一下表情,“你知道怎么和自闭症的人做朋友吗?” “哈?”阿鹰回过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算了,你出去吧。”东方乾丢给他一个嫌弃的眼神。 阿鹰:#发现自家老板大姨爹来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东方乾怔怔地在椅子上坐着,视线一直没有从男孩的照片上移开。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像是响起了什么似的,指尖轻点便拨通了一个电话。 “乔治医生吗?我有点事情想要请教你。” “是这样,关于自闭症...” ...... 此时夕阳西下,办公桌前男人正讲着电话的侧脸显得格外有魅力,平时冷硬的五官线条都柔和了下来,怕是阿鹰在这里都要为他的boss打120了。 ...... 是夜,宋家别墅。 宋之皓的卧室在别墅二楼,整个房间都是黄色的色调,因为宋母听说这类颜色能给人温暖,安全的感觉,是以亲自布置了许久,此刻陆非鱼正在电脑桌前聚精会神地看着面前的股市走势图。 是的,小菊花给他配发的金手指就是:投资之神。 “宿主,你可千万不能小看这个技能,对任务可是很有用的哦,毕竟男主身份那么高,不能撼动男主家族的报复,那么对男主来说都不痛不痒啊,人家可是最贴心的系统。” 想到一脸娇羞的说出这话的菊花精,陆非鱼觉得有点头痛。 “宿主,你又在嫌弃人家...”小菊花腾地出现在空气中,陆非鱼对他这种出现方式已经习以为常,只淡定地给了它一个眼神。 为了宋之皓将来的生活,除了以他的名义购置的各种不动产之外,宋父还设立了一个基金会,那些投资所产生的收益都会打到宋之皓的账户。此外,宋母也定期打款到宋之皓的账户以作零用,然而这些钱宋之皓之前基本上没有动过,累计余额已经过亿。 “你的金手指不怎么给力啊。”陆非鱼看着电脑桌面,他一股脑的把钱全投了进去,前世都在忙于修炼,怎么会接触到“赚钱”这种世俗的东西,且玄元大陆都是弱肉强食,实力第一,也没人会致力于这种小道。 “投资之神”这个技能介绍页面很高大上:不需要理解,不需要学习,宿主以任何方式进行的任何货币投资都会在不超过所处世界的理解范围内得到升值。 明明还是原来的表情,明明还是原来的语气,小菊花硬是听出他家宿主对它更嫌弃了。 小菊花看了一眼电脑页面,一亿一个星期已经快过十亿了,你还想怎么升,不过想到男主的身家,还有所谓的主角光环,小菊花有点心虚,好像是不怎么给力?但是太给力会被拉去切片的... 陆非鱼看了看系统郁闷的脸,抬手抚了抚小菊花的花瓣,难得安慰了它一句: “不要担心,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东方家族的继承人只有东方冥一个,那他的兄弟呢?大家族私生子什么的可是不会少啊,或许,他还有很多可操作的空间呢。 “爹,我已经跟姐夫说了,他同意了。”陆非鱼躬身站在顾明昭身前。 “哦?看来你爹我也得加一把劲了啊。”顾大人双手负在后腰,来回徘徊了几圈,这才继续说道: “朝堂之上大多数老臣子还是支持二皇子的,那梅妃初时不过皇后宫中一个小丫鬟,血脉低贱,你知道老臣都是很重视这些东西的,相比之下,二皇子才担的上正统二字,你爹我这些日子里跟他们的走动也多了一些,最近皇上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若是我们有大动作,怕是会让四皇子一脉狗急跳墙啊。” “爹,您也说皇上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怕是这样胶着下去与局势无益,或许,让他们狗急跳墙会有意料之外的收获。”陆非鱼笑着宽慰顾父,言语间是意味不明的暗示。 “阿恒,天不亡我顾家,就是苦了你了啊。”顾明昭听见这话若有所思,看着陆非鱼明显消瘦的面颊,半晌才继续道:“我知道你长大了,有什么需要爹做的就尽管说吧。” 135|01.01 独家发表,请支持正版订阅,谢谢!也不知道听错没有,貌似这最后一句话还带了点骄傲?陆非鱼眉宇间的戾气消散了不少。 然后……然后他就看见面前的菊花精花盘里显现出一张夸张的人脸,两个心形的眼睛,一张椭圆形的嘴开始流出汁液,又被菊花精呼噜一声吸了进去。 “宿主大人长得好好看哦,要抱抱,要抱抱。”这下声音不严肃了,伴随着一个软糯的童音响起,菊花精一蹦一蹦地想要跳进陆非鱼的怀里。 陆非鱼:…… “系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和我绑定?”陆非鱼好不容易等到菊花精恢复正常,冷静地询问。 “啊...我忘记宿主大人还是一个古人类了...”小菊花的声音一惊一乍,“宿主,我这就把科技文明的相关发展传输给你。” 它有点心虚,自己好像是个不合格的系统。 传输很快就完成了,陆非鱼只是大概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合体期的精神力让他很快对系统和系统所说的科技文明有所了解。 “那么你为什么要和我绑定?目的?” 尽管这个小菊花看起来还是一个蠢萌蠢萌的小妖精,但是陆非鱼还是不敢放下警惕。他那个师弟还不是一样“单蠢”的“白莲花”,哦,这是他刚刚在系统资料里学过来的,用来形容那个贱人真是再合适不过。 他活着的时候已经成了一个笑话,死了不想又成一个笑话。 貌似感觉到陆非鱼强烈的精神波动,小菊花的声音有点小心翼翼,“宿主大人,我在虚空中已经流连了上千年,直到现在才检测到与我相契合的灵魂波动,准确的说宿主大人就是我的救赎啊!” 小菊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蹭上了陆非鱼的腰,盘旋了几圈对着陆非鱼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宿主大人,你难道不想要重生吗?难道不想救你的师傅?难道不想向那个所谓的主角师弟报仇?知道了自己的人生所经受的所有折磨与苦难都是在别人笔下设置好了的,你难道就没有不甘?你难道不想打破世界的禁锢,掌握自己的人生?!”小菊花的声音平静里带着诱惑。 不想吗?他怎么可能不想!他想的都快疯了! 记忆里师傅的死亡,师门的追杀,还有自己最后阴差阳错得到的仙器青灵石,最后是他的师弟那张伪善的脸,一一在陆非鱼脑海里掠过。 再度想起死前正被他的好师弟带着各门派的“正人君子”围攻的那一刻,脑子里的恨意如潮水般涌来,陆非鱼不得不按捺住自己的情绪。 他年少成名,是玄元大陆千年来公认的第一天才。顶级变异冰灵根的天赋,少时被师尊带进师门开始修真,二十筑基,三十金丹,不到百岁之龄成为合体期大能,然而这一切对他之后的经历来说仿若一个笑话。 九十六岁那年,师尊受故人之托带回来一个师弟,白羽。不得不说这名字跟白莲花还挺配。四灵根的资质,这种天赋在修真界算是极差的了,因为自己儿时基本都在打坐闭关中度过,又在同一个师傅门下,白羽一来自己自是把他当做了弟弟看待,百般对他好。 白羽因为自己的资质愁眉不展,他在幽亡山脉整整待了两年,就为了给他寻一棵洗灵草。 白羽抱怨没有趁手的法宝,他以多年历练得到的大部分灵石、灵器请大陆的顶尖炼器师为他炼制本命法器。 白羽遇到了修炼瓶颈,自己压制了修为替他寻求解决办法,在藏经阁里一待就是三个月。 ...... 对白羽,他从来问心无愧。连师尊也多次劝他,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他总不可能一辈子把白羽护在自己身下。怕是那时候师尊就已经察觉到什么了吧,可怜自己一直像个傻子被人玩弄在鼓掌之间。 后来,后来就是师傅的死,白羽的修为大涨,自己莫名其妙的背负了弑师的罪名,师门的的追杀,阴差阳错得到的仙器青灵石,再然后他才知道这个世界是何等的虚假!知道了自己只是作者笔下一本书里的炮灰!知道了自己一直疼爱的小师弟只是个戴着伪善面具的人渣! 可是他是主角,而自己只是配角,陆非鱼又想起在青灵石中看到的那一幕幕: 自己将洗灵草交给白羽时他转身的咒骂; 白羽吸干了师尊修为的时候脸上恶毒的表情; 勾结魔门构陷自己的罪名时的得意; …… 可是他是主角啊,师尊和自己的死亡对他来说不过踢去一颗挡路石,他会继续活的好好的,他会成为比自己更出色的天才,受人尊敬。所有的龌龊和污点都放在了自己的身上,人们提起自己时只会鄙夷的说:“白羽真人的师兄啊?他也配!欺师灭祖,当真是畜生不如的东西!” 他在青灵石里看完了白羽的一生,看到他最后成为大陆第一人,看到了他美人环绕,看到了他成功飞升,又成为了传奇。 他恨,可是那时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也不知白羽是如何知道自己手上有青灵石,这个消息传了出去,他几乎连躲藏之地都没有,最后的记忆是自己被白羽带着人包围了。 与其把青灵石留给白羽,还不如让它在自己手里化为灰烬。 于是,他自爆了。可惜的是临死前他还是看到了白羽逃了,他拉着一个同门师兄给自己做了肉盾,自己倒是飞身躲过了一劫。 他恨,自己和师尊没有半点对不起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不跟着他一起死呢! 陆非鱼狠狠吸了一口气,好半晌才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心神移到眼前的情境上来。 老天又给了他一个机会不是吗,即便这是一个阴谋,但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他也不惧一试。 无视了菊花精的谄媚的笑脸,陆非鱼沉声问道,“那么我呢?我需要做些什么?” “宿主大人需要穿梭到一个又一个的小世界,扮演炮灰的角色,然后改变他们的人生,完成他们的心愿。简而言之,就是逆袭打脸,走上人生巅峰,迎娶高富帅。” 又是炮灰吗?看来他跟这个词还挺有缘,不过……还挺有趣的呢,也不知道那些自以为是的造物主们看到世界不按照他们的设定发展又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他很期待。 陆非鱼并没有注意到系统最后那个诡异的名词,小菊花拍拍自己的胸脯,好吧,虽然它并没有胸脯,不要注意这些细节!唔……它刚刚为什么会说高富帅而不是白富美,好奇怪! “就是这么简单?”陆非鱼突然有些狐疑。 “宿主,其实这只是一个等价交易,你所需要扮演的角色和你的经历一样,也是被人设置好了的炮灰,只是他们身处的世界相对来说更加低等,这些人死后因为怨气无法身入轮回,他们自愿提供灵魂力量交给宿主,但宿主就要完成他们的愿望。而我,则是你们交易的媒介。”小菊花再次解释。 “这些人的灵魂力量有强有弱,某种程度上也暗示了任务难易程度,得到的灵魂力量越多越强,宿主越容易达到重生的目的,但是系统具有随机性,所以宿主究竟需要去往多少个世界,系统暂时无法告知你准确答案。” 小菊花的声音有些恹恹地,似乎有些不满意自己,明明励志做最伟大的系统,却发现自己的功能好像不怎么样,要是宿主大人不喜欢它怎么办,嘤嘤嘤...... “对了,宿主大人,系统会随机配发金手指哦,这也是宿主大人做任务的另一项福利,而且金手指永久有效,一经售出,概不退换!”小菊花摇摇它的大脑袋,像是想到了什么,献宝似的对着陆非鱼炫耀。 陆非鱼看着这么二的系统,有点担心自己的未来,嫌弃的伸出一指推开了小菊花的大脸。 “什么时候开始任务?” “啊,任务?哦哦,马上就可以啊。”呜,它家宿主好敬业,人家都要被感动了肿么破? “宿主大人拔一片我的花瓣吧。”明明是委屈的语气,然而那张大脸上满满写着的都是期待,求□□!求被虐! 陆非鱼觉得有点牙疼,他好像上了贼船的感觉。拿在手上的一片黄色花瓣,几个大字缓缓浮现: 玛丽苏校园言情世界,欢迎进入。 陆非鱼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眼前一株青嫩的绿芽从虚空中冒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长大,直到有一人高才开始停止抽长,顶端冒出了一个嫩黄色的花苞,花瓣开始伸展,总算可以认出它的品种,那是...菊花。 像是知道了陆非鱼脑海里在想什么似的,那道声音带了点委屈:“不是菊花,不是菊花,人家是向日葵,向日葵,不长籽的向日葵!你见过菊花这么大脸嘛!” 也不知道听错没有,貌似这最后一句话还带了点骄傲?陆非鱼眉宇间的戾气消散了不少。 然后……然后他就看见面前的菊花精花盘里显现出一张夸张的人脸,两个心形的眼睛,一张椭圆形的嘴开始流出汁液,又被菊花精呼噜一声吸了进去。 “宿主大人长得好好看哦,要抱抱,要抱抱。”这下声音不严肃了,伴随着一个软糯的童音响起,菊花精一蹦一蹦地想要跳进陆非鱼的怀里。 陆非鱼:…… “系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和我绑定?”陆非鱼好不容易等到菊花精恢复正常,冷静地询问。 “啊...我忘记宿主大人还是一个古人类了...”小菊花的声音一惊一乍,“宿主,我这就把科技文明的相关发展传输给你。” 它有点心虚,自己好像是个不合格的系统。 传输很快就完成了,陆非鱼只是大概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合体期的精神力让他很快对系统和系统所说的科技文明有所了解。 “那么你为什么要和我绑定?目的?” 尽管这个小菊花看起来还是一个蠢萌蠢萌的小妖精,但是陆非鱼还是不敢放下警惕。他那个师弟还不是一样“单蠢”的“白莲花”,哦,这是他刚刚在系统资料里学过来的,用来形容那个贱人真是再合适不过。 136|01.01 独家发表,请支持正版订阅,谢谢! 当晚,占地近千亩的华鑫高中灯火通明,璀璨星光堪称j市一景,所有学生都被要求穿着整齐划一的校服出席,这也是华鑫高中唯一除了校庆的日子对所有学生的硬性规定。 当然还是允许请假的,不过华鑫历来有传统,每一年的开学典礼都会邀请一些商政名流致辞,是以大部分同学都会遵照校方的规定,多一些人脉总是没坏处的。除非到了男主角那个级别,家族背景已经不需要这样放下身份了。 随着典礼的官方流程逐渐一一完成,留着一圈胡子的校长走上舞台接替了主持人的工作,油光蹭亮的头顶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醒目,接着用他那低沉沙哑的声音向观众投了一个惊天响雷。 “接下来有请千旭集团董事长东方乾先生为我校致辞,大家欢迎!”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把华鑫的学生震了个外焦里嫩。 东方乾是谁?东方冥见到他得恭恭敬敬的叫他一声叔叔,东方冥老爹名义上的兄弟! 据说当年东方冥的爷爷本来是打算让东方乾继承东方集团的,只是之后老爷子突然去世,东方城迅速接手东方集团,东方乾却不知所踪。 豪门兄弟阋墙的事不知凡几,大家也只当做东方乾败给了他哥哥,自己无脸见人了,却不想几年之后东方乾带着千旭集团强势归来,这也是c国极少数的能与东方集团相较的国际财团,甚至还要强上一筹,毕竟东方已经有日薄西山的趋势,而千旭却有如旭日东升,光芒万丈。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暗地里有传闻,东方乾和e国的涉黑组织过从甚密,具体真相谁也不知,但是越神秘越让人忌惮,在c国谁也不敢小觑他半分。 陆非鱼坐在下首都快要睡着了,直到周围的人的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才打起精神,却发现有好像一道眼神在注视着他,抬头不着痕迹的四下望了望,却没有发现眼神的主人。 陆非鱼只以为自己看错了,继而屏蔽了自己的五识,毕竟他的精神力无法使用,但是入定他还是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何况这里真是太无聊了! 台下的掌声震耳欲聋,然而东方乾并没有回应给校方和华鑫的学生相应的热情,在他看来这或许一点没有看一看那个男孩重要,这才是他的主要目的。可是……男孩好像睡着了…… 真是……可爱。东方乾脸上带了两分笑意。 他的致辞本来就是压轴,是以他下台后的没多长时间,今年华鑫高中的开学典礼便圆满落幕。 陆非鱼跟着大部队缓缓的走出礼堂,小菊花在他的脑海里叽叽喳喳。 “宿主,你看到没有,刚刚舞台上那个男人长得好帅!!!”光听声音,陆非鱼就能想象得到小菊花那一脸花痴的表情。 说来也怪,只是他家系统为什么只花痴男人?他,还有系统口中刚刚那个“男人”,性别不对吧?难道……陆非鱼想到系统的品种,好吧,自己应该理解才是。 “你好,请问我可以和你认识一下吗?” 东方乾衣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站在陆非鱼面前,随即伸出一只手来,他的西装上并没有品牌logo,但是只看衣服的材质和剪裁就能看出绝非凡品,只能是高级定制。 陆非鱼一脸莫名其妙,他刚走到僻静处就被眼前这人拦了下来,貌似,这就是刚刚让小菊花犯花痴的那个男人? 东方乾此时心里很忐忑,来之前他可是在镜子面前换了好几次衣服,也不知道男孩喜不喜欢这种风格。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紧张,就像在等待宣判的囚犯,而眼前这人就是他的主宰,语气里的小心翼翼谁都能听得出来。 这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三十来岁的样子,他一米七八的身高好像还低了这个男人许多。男人蓄着一头黑色的短发,剑眉星目,鬓若刀裁,五官组合在一起有种奇特的魅力,一举一动都充满着上位者的气势,此刻陆非鱼却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紧张,还有隐隐的期待。 这是他对东方乾的第二印象,当然第一印象他根本没注意。 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紧张的表情陆非鱼突然觉得有点有趣,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反差萌? 这让陆非鱼的嘴角扯起了一抹轻微的弧度,尽管他自己还没意识到。而看在东方乾的眼里有如风拂山岗,春花盛开,景不醉人人自醉。 “我,我……”东方乾看着陆非鱼的笑脸,很没出息的醉在了他的酒窝里了,吞吞吐吐的说不出半句话来。 觉得自己再待下去可能会崩人设,陆非鱼轻轻朝东方乾点了下头,头也不回的走了。 东方乾收回自己的手,望着陆非鱼的背影越走越远,他竟然就这么把男孩放走了?放走了?走了? 男孩还没跟他说话呢,东方乾满心失落。 ...... 这天,陆非鱼上完课之后走向自己的画室。男神嘛,走在哪里都是一道风景线,即便陆非鱼身边的人群很多,但也总跟他保持着距离,是以他并没有在意。 陆非鱼推开画室的门,那是?女主?原来还疑惑女主这么久没来找他,是在这里等着他吗?看来智商还是在线的。 只见画室里一个白裙女孩正在整理画具,从打开的窗户吹进来的清风合着她的发丝一起飞扬,女孩转过头来,正是成钰嘉。 这么喜欢白衣服吗?可是心是黑的啊。 像是没预料到陆非鱼会这个时间到,成钰嘉惊讶了一下,随即娇怯的跟他打了声招呼:“学长,我是高一新生成钰嘉,我们那天见过的。” 想到那天被灭绝师太一顿训斥,成钰嘉就觉得气愤难当。等她拿下宋学长之后,一定要让那个老女人给她道歉! 按了按自己的情绪,见陆非鱼没什么表情,成钰嘉期待的眼神黯淡下来。当然这是演技,她早能预料到陆非鱼不会回应她,毕竟她已经吃过一次瘪了。 “学长,那个清洁的阿姨临时有事,所以这个月画室的整理就交给我了。”成钰嘉笑的很甜。 见陆非鱼走近,兀自立好了画板,随后却在站起身翻找了起来,成钰嘉的笑容更甜了。 “学长,你是在找这个吗?”成钰嘉掏出那次捡到的笔,放在了陆非鱼眼前。 陆非鱼看了她良久,这才轻轻笑了一下。 “谢谢。”总要给她一些甜头不是吗?游戏开始了哦。 “不用。”成钰嘉心里很高兴,终于,终于,她的计划终于前进了一大步,总有一天她要曾今欺辱过她的那些人跪在她的脚下求她! 静谧的画室里,坐在画板前的男孩认真的挥动着画笔,旁边的女孩一脸温柔的看着她,和谐而美好,至于另外的,不得而知。 ...... 华鑫高中,校长办公室。 “校长,你们学校还缺老师吗?高三一班的。”阿鹰看着他面前的秃头校长,脸上发达的肌肉看起来格外有威胁感。 校长一脸莫名其妙,“啊?老师?” “你们学校的高三一班还缺老师吗?“阿鹰好脾气的又问了一句。 “不缺啊,我们学校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老师。” “校长,你们学校不缺老师,可是我们老板缺一份工作。”阿鹰的语气淡淡的。 “你们老板是?”校长问得小心翼翼。 “开学典礼你就请了我们老板致辞,这么快就忘了?看来校长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校长惊的从座位上猛地站起来,“贵老板是那一位?” “嗯哼。”阿鹰挑了挑眉。 谁知道他家boss最近是怎么了?自从那次从华鑫回来就跟吃了火药一样,他都不敢在老板面前多待了,却接到老板的命令说要最快的速度成为华鑫高三一班的老师,还特地强调了高三一班,这对阿鹰来说不过小菜一碟,毕竟华鑫不敢不给他们老板这个面子。 不过,他们老板该不会动凡心了吧?毕竟这种反常只有爱情才能解释啊,高三???未成年吧?他们老板口味不轻啊,话说他会不会被灭口,阿鹰觉得自己后背凉了一下。 “缺,缺,不知道东方先生要……做什么老师?” “这个吗?中文?”想到他家老板一本正经的念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阿鹰在心里笑的很畅快,当然,他现在还不会理解什么叫不作不死。 擎天大厦。 东方乾坐在办公桌前,手里拿着的是千城集团最新一期的财务报表,只可惜看眼神就知道手的主人早已神游天外。 想到明天又要和男孩见面,东方乾不自觉勾起了嘴角,眼睛里流泻出温柔的笑意,全然不知他的属下一言不合就把他坑了。 顾大人看看自己的夫人,又转头看看主位上正盯着他的顾家老夫人,很没出息的低下头,应声道:“待会来书房找我吧。” “是,父亲。”陆非鱼躬身应到。 ...... “这就是你要跟我说的事?”顾父看着摆在书案上的那株牡丹。 这是一株状元红,开的很好,花团锦簇,红艳满眼,看得出来是用心挑选的,难得儿子还有这份心思。 137|01.02 独家发表,请支持正版订阅,谢谢! 陆非鱼看见宋母哭的那么伤心也有些无奈,他是一点都不想伤害宋父宋母的,但是这一趟他是非离开不可,他还有着自己的任务。 东方集团现在还是一个庞然大物,他不能把宋父的公司扯进来,去m国学习绘画只是他的官方理由,现在男主和女主已经在一起了,之前他凭借着剧情知道了东方烨算是东方城几个私生子中较为出众的,是以他秘密和东方烨联系了一段时间,告知了从剧情里知道的东方集团的一些辛密,看传回来的消息东方烨也利用的很好,但是这还远远不够威胁到东方冥的地位,他需要更快的发展。 “阿皓,你今年正月份就已经成年了,我也知道我的儿子一直都很聪明,做事有自己的原则和主见,你坚持自己一个人到异国他乡,我们拦着你也没用,但是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我和你妈妈都会很担心你。”宋父说着说着也哽咽了,陆非鱼走上前抱住了宋父,片刻又抱了抱宋母,这才退开了来。 “爸爸,妈妈,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们不用担心。”陆非鱼站在宋父宋母面前,难得对他们说出这么长的话,差点让宋母的眼泪止不住。 “好儿子,要是有什么事就打给爸爸,爸爸给你撑腰。”宋父拍了拍陆非鱼的背,这个在商场上以铁血手腕著称的中年男人此时只是一个普通的父亲。 告别了宋父宋母,陆非鱼拉着行李箱缓缓走进候机室,不期然的抬头,一眼就看见了贵宾室里坐着的那个男人,瞬间就愣住了。 陆非鱼离开除了宋父宋母和女主之外并没有告诉其他人,然而现在他在这看见了谁?东方乾? “你怎么会在这里?”陆非鱼走近了东方乾,一脸疑问。 “那你呢?为什么不告而别?”东方乾反问,脸上的表情不怎么好,东方乾觉得现在他能控制自己不杀人就是奇迹了! 天知道今天他跑到华鑫高中却没见到他家皓皓有多着急!教室,画室,操场...最后他直接跑去问了华鑫校长才知道他家皓皓居然不声不响的退学了!要不是他让阿鹰查,都不知道他家皓皓已经联系了m国的学校,而且今天就要上飞机! “没什么大事,就是出国一下。”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个样子的东方乾,陆非鱼有点心虚。 “皓皓,你知道我今天多着急吗?”东方乾难得的有些急躁,陆非鱼的不告而别确实有些打击到他了,他本来以为就算皓皓对他没有产生过爱意,但是至少两人已经算是朋友了,但是!皓皓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他,他在自作多情! 陆非鱼没有回答,或者说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宋父宋母对他的爱是因为他是宋之皓,除了师傅,这是第二个如此重视他的人。但是他以前从来没有重视过这份感情,他以为自己不回应已经是最好的答案,但是眼前的人却是在执著的等待,他的眼睛告诉他,他很受伤。 东方乾冷静了一下情绪,他不该冲皓皓发脾气的,他想给皓皓他所有的温柔,他想用尽所有的力量让他开心快乐。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但是他并不想用这种感情来束缚他。 “皓皓,在你走之前,我想和你说一件事。”东方乾凝视着陆非鱼疑惑的眼眸,缓缓单膝跪地。 陆非鱼头一次遇上这种情况,难得的有些无措,倒是小菊花在在陆非鱼的脑袋里起哄:“宿主宿主,表白诶,哇哇哇!宿主,虽然他长得很帅,本事也大,还这么浪漫,但是宿主你千万不能沉迷美色啊!!!” 还好贵宾室里并没有其他人在,或许是东方乾早已将人请出去了。看着跪在地上的东方乾,陆非鱼实在庆幸,要不然现在还不造成人围观,明天他们两个就要一起上头条了。 “皓皓,我喜欢...不,是爱,我爱你,你能不能跟我在一起?”东方乾看着陆非鱼,平静的等着他的答案。 眼前这个少年的出现是他生命中的一个意外,可也由此完整了他的生命。他的感情来地太快,也太猛烈,但是他抗拒不了。 他想将少年拥入怀中,那好像曾经有过的,不能拒绝的诱惑。 “不能。” 爱?这个字太沉重了。陆非鱼很直白,或许他之前的做法是错误的,既然给不了回应就应该明确拒绝。 东方乾失落地站起来,这个答案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是亲耳听到心爱之人的这句话,难免还是有些难过,也罢,他从来也没敢想过皓皓能答应他,他只是想告诉皓皓而已。 “好,我会等你。”东方乾的回答同样简单粗暴,语气不容置疑,眼神满是坚定。 陆非鱼看着东方乾的样子知道自己再说无用,罢了,时间会淡化一切,顺其自然好了。小菊花在陆非鱼的意识空间里扭了扭身子,有些贱贱的说:“宿主,这个男人这么痴情,你答应他其实也不亏。” 陆非鱼:之前那个让我不要沉迷美色的不是你? 小菊花:呵呵...是吗...呵呵... “各位旅客请注意,您所乘坐的b432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请携带好您的随身物品由1号登机口上飞机,祝您旅途愉快,谢谢!” “走吧,我送你去学校。忘了告诉你,机票我已经订好了。”东方乾无比自然的拉过陆非鱼的行李箱朝登机口走去,陆非鱼看着空空如也的手不知该说什么好。 ...........................................三年的分界线 三年后,东方集团经理办公室。 东方冥看完秘书递给他的项目计划书,一把扔在了地上: “这就是你们这些人三个月的时间交给我的答案?!滚出去,重做!”东方冥站起身来,一脚踢翻了身边的凳子,站在他面的秘书吓的战战兢兢,捡起地上的计划书就跑了出去。 东方冥坐在了黑色真皮沙发上,愁眉紧锁,这两年那个东方烨表现的越来越出色,前些日子还争取到了那个m国的hope公司的合作,在父亲的眼里都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分量,想到刚刚东方烨在会议室里对他的挑衅,东方冥狠狠踢开了茶几,茶几和地面的摩擦发出了滋滋的声响,让人更是新生烦躁。 一阵悠扬的音乐响起,东方冥打开手机一看,成钰嘉三个字跃然其上。 “钰嘉,你打电话过来有事吗?”东方冥强忍住心里的不耐烦,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阿冥,我今天去时尚展的时候看中了一款爱马仕的铂金包,真的好漂亮......” “天天不是包就是化妆品,我说你的脑子里能不能想点其他的东西?我上次打给你的五千万呢?又用光了?” “阿冥......” 还没等成钰嘉说完,东方冥这边就挂断了电话,他现在深深地怀疑自己的品味,当初他喜欢的成钰嘉是他人生中的一股清流,坚强,自立,勇敢,勤奋,似乎把所有美好的词语放在她身上都不为过,可是现在呢?粗鄙,庸俗,目光短浅,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他的事她一点忙都帮不上,要不是看在两人好几年的感情的份上,他早就把她甩了! 一想到自己当初为了成钰嘉多次忤逆自己的父亲和母亲,东方冥就心塞得紧,也不知道自己是着了什么魔! 与此同时,j市国际机场。 “欢迎回来,大画家。”东方乾仍然是西装革履的打扮,但是他好像也格外适合这样的打扮,冷峻的容颜和黑色的西装自带禁欲气质,站在那里就是一道风景线,直到看到了陆非鱼,东方乾的脸瞬间有如冰雪初融,微笑着朝他张开了双臂。 陆非鱼也不矫情,走过去抱住了东方乾,在他的耳边说了声谢谢。 温热的气息洒在东方乾的颈项上,让他不自觉的瑟缩了下,他的皓皓长大了,对他的吸引力也更大了,比如说如果皓皓再不放手,可能自己的兄弟就要向他敬礼了。 陆非鱼好像听到了东方乾的心声,离开了他的怀抱,两人一同走向东方乾的车。 陆非鱼坐在后座,本来他要坐副驾驶的,东方乾却不让,说副驾驶的座位是最危险的,陆非鱼自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和他争辩,很是听话的自己开了车后门。 东方乾开车的技术很好,要是说陆非鱼有哪点不喜欢现代的话,那就是他有点晕车,虽然不是很严重,但总有点不舒服,但此时此刻陆非鱼却没有这种感觉,反而神采奕奕。 这三年他在m国待得很忙,一方面是艺术大学的学习,一方面他在小菊的帮助下创建了hope金融公司,凭借着他的金手指,hope在m国金融界以雷霆之速立下了一足之地,更在年前上了市,以堪称神话的投资手段成了金融界的传说,现在的地位也算举足轻重。 除了宋父宋母每个季度都会到m国看他,来的最勤的就要属他前边这人了,几乎是一个星期过来一次,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那么多时间,每次一来必带一束红色的郁金香给他,倒是问过他为什么要送红色的郁金香,他是怎么回答的? 138|01.02 独家发表,请支持正版订阅,谢谢!他坐直了身子,抚了抚额头,我,这是在哪儿? “宿主,你好,我是系统001号,因为检测到宿主精神体的强烈求生愿望,故与宿主灵魂绑定。”一道故作严肃的声音突然从虚空中冒出来,又在虚空中回荡。随后顿了顿,继续道:“身为世界上最伟大的系统,一定带你装逼带你飞!” 陆非鱼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眼前一株青嫩的绿芽从虚空中冒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长大,直到有一人高才开始停止抽长,顶端冒出了一个嫩黄色的花苞,花瓣开始伸展,总算可以认出它的品种,那是...菊花。 像是知道了陆非鱼脑海里在想什么似的,那道声音带了点委屈:“不是菊花,不是菊花,人家是向日葵,向日葵,不长籽的向日葵!你见过菊花这么大脸嘛!” 也不知道听错没有,貌似这最后一句话还带了点骄傲?陆非鱼眉宇间的戾气消散了不少。 然后……然后他就看见面前的菊花精花盘里显现出一张夸张的人脸,两个心形的眼睛,一张椭圆形的嘴开始流出汁液,又被菊花精呼噜一声吸了进去。 “宿主大人长得好好看哦,要抱抱,要抱抱。”这下声音不严肃了,伴随着一个软糯的童音响起,菊花精一蹦一蹦地想要跳进陆非鱼的怀里。 陆非鱼:…… “系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和我绑定?”陆非鱼好不容易等到菊花精恢复正常,冷静地询问。 “啊...我忘记宿主大人还是一个古人类了...”小菊花的声音一惊一乍,“宿主,我这就把科技文明的相关发展传输给你。” 它有点心虚,自己好像是个不合格的系统。 传输很快就完成了,陆非鱼只是大概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合体期的精神力让他很快对系统和系统所说的科技文明有所了解。 “那么你为什么要和我绑定?目的?” 尽管这个小菊花看起来还是一个蠢萌蠢萌的小妖精,但是陆非鱼还是不敢放下警惕。他那个师弟还不是一样“单蠢”的“白莲花”,哦,这是他刚刚在系统资料里学过来的,用来形容那个贱人真是再合适不过。 他活着的时候已经成了一个笑话,死了不想又成一个笑话。 貌似感觉到陆非鱼强烈的精神波动,小菊花的声音有点小心翼翼,“宿主大人,我在虚空中已经流连了上千年,直到现在才检测到与我相契合的灵魂波动,准确的说宿主大人就是我的救赎啊!” 小菊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蹭上了陆非鱼的腰,盘旋了几圈对着陆非鱼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宿主大人,你难道不想要重生吗?难道不想救你的师傅?难道不想向那个所谓的主角师弟报仇?知道了自己的人生所经受的所有折磨与苦难都是在别人笔下设置好了的,你难道就没有不甘?你难道不想打破世界的禁锢,掌握自己的人生?!”小菊花的声音平静里带着诱惑。 不想吗?他怎么可能不想!他想的都快疯了! 记忆里师傅的死亡,师门的追杀,还有自己最后阴差阳错得到的仙器青灵石,最后是他的师弟那张伪善的脸,一一在陆非鱼脑海里掠过。 再度想起死前正被他的好师弟带着各门派的“正人君子”围攻的那一刻,脑子里的恨意如潮水般涌来,陆非鱼不得不按捺住自己的情绪。 他年少成名,是玄元大陆千年来公认的第一天才。顶级变异冰灵根的天赋,少时被师尊带进师门开始修真,二十筑基,三十金丹,不到百岁之龄成为合体期大能,然而这一切对他之后的经历来说仿若一个笑话。 九十六岁那年,师尊受故人之托带回来一个师弟,白羽。不得不说这名字跟白莲花还挺配。四灵根的资质,这种天赋在修真界算是极差的了,因为自己儿时基本都在打坐闭关中度过,又在同一个师傅门下,白羽一来自己自是把他当做了弟弟看待,百般对他好。 白羽因为自己的资质愁眉不展,他在幽亡山脉整整待了两年,就为了给他寻一棵洗灵草。 白羽抱怨没有趁手的法宝,他以多年历练得到的大部分灵石、灵器请大陆的顶尖炼器师为他炼制本命法器。 白羽遇到了修炼瓶颈,自己压制了修为替他寻求解决办法,在藏经阁里一待就是三个月。 ...... 对白羽,他从来问心无愧。连师尊也多次劝他,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他总不可能一辈子把白羽护在自己身下。怕是那时候师尊就已经察觉到什么了吧,可怜自己一直像个傻子被人玩弄在鼓掌之间。 后来,后来就是师傅的死,白羽的修为大涨,自己莫名其妙的背负了弑师的罪名,师门的的追杀,阴差阳错得到的仙器青灵石,再然后他才知道这个世界是何等的虚假!知道了自己只是作者笔下一本书里的炮灰!知道了自己一直疼爱的小师弟只是个戴着伪善面具的人渣! 可是他是主角,而自己只是配角,陆非鱼又想起在青灵石中看到的那一幕幕: 自己将洗灵草交给白羽时他转身的咒骂; 白羽吸干了师尊修为的时候脸上恶毒的表情; 勾结魔门构陷自己的罪名时的得意; …… 可是他是主角啊,师尊和自己的死亡对他来说不过踢去一颗挡路石,他会继续活的好好的,他会成为比自己更出色的天才,受人尊敬。所有的龌龊和污点都放在了自己的身上,人们提起自己时只会鄙夷的说:“白羽真人的师兄啊?他也配!欺师灭祖,当真是畜生不如的东西!” 他在青灵石里看完了白羽的一生,看到他最后成为大陆第一人,看到了他美人环绕,看到了他成功飞升,又成为了传奇。 他恨,可是那时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也不知白羽是如何知道自己手上有青灵石,这个消息传了出去,他几乎连躲藏之地都没有,最后的记忆是自己被白羽带着人包围了。 与其把青灵石留给白羽,还不如让它在自己手里化为灰烬。 于是,他自爆了。可惜的是临死前他还是看到了白羽逃了,他拉着一个同门师兄给自己做了肉盾,自己倒是飞身躲过了一劫。 他恨,自己和师尊没有半点对不起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不跟着他一起死呢! 陆非鱼狠狠吸了一口气,好半晌才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心神移到眼前的情境上来。 老天又给了他一个机会不是吗,即便这是一个阴谋,但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他也不惧一试。 无视了菊花精的谄媚的笑脸,陆非鱼沉声问道,“那么我呢?我需要做些什么?” “宿主大人需要穿梭到一个又一个的小世界,扮演炮灰的角色,然后改变他们的人生,完成他们的心愿。简而言之,就是逆袭打脸,走上人生巅峰,迎娶高富帅。” 又是炮灰吗?看来他跟这个词还挺有缘,不过……还挺有趣的呢,也不知道那些自以为是的造物主们看到世界不按照他们的设定发展又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他很期待。 陆非鱼并没有注意到系统最后那个诡异的名词,小菊花拍拍自己的胸脯,好吧,虽然它并没有胸脯,不要注意这些细节!唔……它刚刚为什么会说高富帅而不是白富美,好奇怪! “就是这么简单?”陆非鱼突然有些狐疑。 “宿主,其实这只是一个等价交易,你所需要扮演的角色和你的经历一样,也是被人设置好了的炮灰,只是他们身处的世界相对来说更加低等,这些人死后因为怨气无法身入轮回,他们自愿提供灵魂力量交给宿主,但宿主就要完成他们的愿望。而我,则是你们交易的媒介。”小菊花再次解释。 “这些人的灵魂力量有强有弱,某种程度上也暗示了任务难易程度,得到的灵魂力量越多越强,宿主越容易达到重生的目的,但是系统具有随机性,所以宿主究竟需要去往多少个世界,系统暂时无法告知你准确答案。” 小菊花的声音有些恹恹地,似乎有些不满意自己,明明励志做最伟大的系统,却发现自己的功能好像不怎么样,要是宿主大人不喜欢它怎么办,嘤嘤嘤...... “对了,宿主大人,系统会随机配发金手指哦,这也是宿主大人做任务的另一项福利,而且金手指永久有效,一经售出,概不退换!”小菊花摇摇它的大脑袋,像是想到了什么,献宝似的对着陆非鱼炫耀。 139|01.02 独家发表,请支持正版订阅,谢谢! “成钰嘉,要做我女朋友吗?”东方冥低头看着成钰嘉,口中吐出这句话,成钰嘉的脑子里幻想过无数次的场景就这样出现在她的眼前。 成钰嘉激动地双手掩面,当然此时此刻她绝对是真情流露。 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灰姑娘和王子的故事在众人的眼前上演,尽管太多的富家女心里愤愤难平,却也不敢站出来挑衅东方冥的权威,只留了满心的怨愤,丑小鸭能变成白天鹅是因为她本身就是白天鹅,成钰嘉呢,她们等着成钰嘉被抛弃的那一天。 成钰嘉看着人群中不少扭曲了的表情,心里笑得得意,看在东方冥的眼里却是因为他们的感情,东方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眼前这个女孩子,在和她的一次次接触中逐渐被她吸引,在她的身上有太多的让他感动的地方,只是东方冥并不知道这些地方只是成钰嘉让他看见的。总而言之还是剧情力量强大。 陆非鱼站在人群外围,看着人群中央抱在一起的两人,郎财女貌,宛若一对璧人,低下头掩住了眼中的暗芒,很好,看来他得加快脚步了。 东方乾到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陆非鱼,他走到陆非鱼身边,向陆非鱼所对的方向看了一眼,入目所见正是疑似皓皓喜欢的那个女人和自己的便宜侄子,那两人这么快就勾搭在了一起?看见这样的场景,不用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个可恶的女人,竟敢伤害他家皓皓! “皓皓,你,你别难过!”东方乾的语气是难以想象的认真。 他一站在陆非鱼身边,陆非鱼就知道了,但是他哪里看出自己难过了?脑补是病! 陆非鱼觉得东方乾这个人特别怪,体现在这人在他面前的样子和在其他人面前的样子,说他精分已经轻了。 没有理会东方乾的碎碎念,陆非鱼转头离开,东方乾跟在他后面,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目的,真的要问皓皓这些事吗?可是皓皓现在肯定心情很不好。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校园里,因为学生大都在操场里倒是没有被打扰,东方乾看着陆非鱼的背影脑子里乱的不行,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其实皓皓有没有瞒着他又怎么样呢?他现在又不是皓皓的谁,每个人都会有自己不想说的秘密,自己难道非得追根究底吗?不,他只要在皓皓背后保护好他就好了,这才是他应该做的。 想到这里东方乾觉得自己心里一松,心情一下好了不少,快步追上了陆非鱼。 皓皓的脸色好差哦,都怪那个女人!东方乾看着陆非鱼苍白的脸色,心里难受极了,那天他还看见皓皓和那个女人说话说得很开心,可是她一直在伤害皓皓! 东方乾眼神冷厉。 可若是皓皓真的喜欢那个女人...那么情敌就这么被解决了?这么一想东方乾又诡异地生出了几分庆幸的情绪,连带着对他那个相看相厌的侄子都觉得顺眼了些,或许,他下次对他大哥的手段可以轻一点? 看着陆非鱼仍然漠然着的一张脸,东方乾暗戳戳的拿出了手机。 “暗恋的人失恋了,我要怎么哄他高兴?在线等!” 1楼:路过... 2楼:我只是来占楼的!顶一个~ ...... 5楼:楼主好男人啊!现在这么痴心的人不多了哦!嗯,给她讲笑话,给她送礼物,送花,请她看电影,吃饭...楼主坚持!一定会让她忘记那个男人投入你的怀抱的! 6楼:楼上正解! 7楼:默默问一句,只有我注意到那个“他”是男性的他吗?刚刚看了一下楼主的id,性别也是男啊!好男人都去搞基了,这让我们妹子怎么活! ...... 东方乾看着帖子上5楼的回复,顿时心里有了底,这是阿鹰给他支的招,现在要想抱得“美人”归,可一定要懂浪漫啊!不懂的话,呵呵,网友是无所不能的! “皓皓,我给你讲个笑话吧!”东方乾追上陆非鱼,一脸严肃的跟他说了一句,想着刚刚搜到的那一篇。 “嗯?” “一次上体育课,一个女孩子被体育老师罚跑步,过了一会儿下雨了,但是女生不敢停,在雨中一直跑,结果一个男孩子过来给她撑伞,那女孩不好意思的抬头说了一句:''不好意思,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不料男孩悠悠的给她回了一句:''我知道啊,可是我不来的话你男朋友他就该来了,我怎么舍得让他受这种苦!''” 东方乾的声音很有磁性,像是带着电流,分分钟让人耳朵怀孕的那种,然而内容...简直让陆非鱼无言以对。深深看了东方乾一眼,这人难道是在跟他表白? 东方乾被陆非鱼看得手足无措,皓皓这么盯着他干嘛?啊啊啊,好紧张!好紧张! 陆非鱼看着东方乾的呆样,好吧,看来是自己想多了,不过在他面前的东方乾真是智商堪忧。 华鑫校园内的林荫小道上,黑西装的男人站在身着校服的男孩旁边,男人对着男孩笑得温柔而宠溺,两人自成世界,仿佛无人能够插足。 ...... 静谧的画室里,只有陆非鱼一人,看着桌前摆放的一大束红色郁金香,陆非鱼有些无语,东方乾这些日子貌似在追求他?约他吃饭,看电影,每天给他发短消息说晚安,日送一束花到画室来,只是居然不是玫瑰? 小菊花:宿主,红色的郁金香的花语是热烈的爱意。 陆非鱼:哦。 小菊花:宿主,他在觊觎你菊花,你不能上当! 陆非鱼:哦。 小菊花:宿主,宿主,要是...你喜欢花的话,我把我自己送给你好不好? 陆非鱼的意识里小菊花扭扭捏捏无限娇羞的吐出这句,默默转过了头。 小菊花:...... “学长,你约我来有什么事吗?”成钰嘉的声音在陆非鱼的背后响起,这段时间她过得很开心,和东方冥在一起之后她仿佛真的成了公主,所有人都捧着她,奉承着她,唯一不满意的大概是这么久没见宋之皓她还怪有些想念这个清俊忧郁的学长,要是他们两个都... “我要出国了。” 陆非鱼没有骗她,他确实跟宋父宋母提了出国,理由是他想去m国加州艺术学院学习绘画,当然这不是真正的理由,宋父宋母还没有同意,但只要陆非鱼坚持自然能搞定,有些事情只有离开他才能放开手脚。 “学长,怎么会这么突然?”成钰嘉一脸惊讶。 “我喜欢你,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陆非鱼没有回答成钰嘉的话,而是扔给了成钰嘉一个重磅炸弹。 成钰嘉抬头看着眼前的男孩,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情意,表情因为等着她的回应很是忐忑,他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沙哑,又不失他本身的魅力,温柔缱绻,让人沉沦,一个好字差点就说出了口。 “学长,你知道的,我有男朋友了。我很爱我的男朋友。”成钰嘉不舍得陆非鱼,但是更不舍得东方冥!眼前的身份地位真的太美好了,她一点一点都不想失去,虽然很奇怪陆非鱼为什么会突然跟她告白,让她这么猝不及防,但是成钰嘉还是有些得意的,原来这个学长也早就被自己拿下了不是吗?只是你没机会了啊,学长... “是吗?你很爱你的男朋友?” 陆非鱼的声音带着笑意,然而在成钰嘉看来是眼前这个男孩在苦中作乐。 “学长,你别这样...”成钰嘉还想再说,却被陆非鱼打断了开来。 “好了,你可以走了。”陆非鱼背过身去,成钰嘉行至门口,却又听见陆非鱼说了一句:“哪天你若是后悔了,可以来找我。” 后悔?她怎么会后悔呢!成钰嘉只当陆非鱼放不下自己,还抱着这份幻想,脚步坚定的走出了画室的门。 陆非鱼走近桌前,抱着那束郁金香闻了闻,还挺香,随即抽了一朵出来,抚摸着根茎上的纹路。 小菊花:“宿主,你为什么要跟女主表白啊?” “没有我这个神助攻在,我倒要看看东方冥和成钰嘉能坚持多久,想必他们俩的事东方烨可以好好利用吧,爱情的热度一过,以他们两个人的成长环境,随之而来的就会是争吵,猜忌,怀疑...还有女主无处安放的强烈的自尊心,你说到时候她会不会常常想我来?” “宿主,你是要做女主心里的白月光?”小菊花恍然大悟。 陆非鱼笑而不语,两个酒窝看起来格外招人喜爱,他摘了一片郁金香的花瓣在手心里揉碎了,鲜红的色泽很有颓靡的美感。等他回来的时候,成钰嘉或许,会是一颗很好的棋子呢。 小菊花看着自家宿主的笑,下意识的把自己缩了起来,明明笑的那么好看,为什么它看起来好可怕,麻麻,快救我! 陆非鱼所在的班级是高三一班,白衬衫的少年怀抱着几本书在教室里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淡定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也没有理会周围人的窃窃私语。 “宿主,你崩人设了你造吗!宋之皓是不会无缘无故在大庭广众之下露出笑容的!”小菊的声音在陆非鱼的脑海里响起,听起来还有几分怨气,看来自己给它起的名字还是很不错。 “有缘有故。” “哪有?” “他想起宋父宋母了。” 小菊花:我竟然无言以对…… “不要打扰我,我要听课了,宋之皓是个好学生。” 小菊花:…… 宋之皓是个学霸,陆非鱼却不是。尽管他接受了宋之皓的所有记忆,但是难免还是有几分生疏,庆幸的是陆非鱼对这些内容很感兴趣,于是整个上午陆非鱼都在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这天高三一班的到课率竟出人意料的达到了百分之九十,让班主任着实兴奋了一番,再多几次看来可以向校长申请加工资了。 要知道在这所学校上学的学生不是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就是家族的接班人,前者,你能指着他来上课?至于后者也基本上是从小就请家教,他们的高中课程早就学完了的,来学校读书也只是为了发展人脉,这个时候甚至已经学着自己管理公司,自然也是偶尔心血来潮才来一趟的,比如男主东方冥。 140|01.02 独家发表,请支持正版订阅,谢谢! 陆非鱼踉跄着回到案桌前,脸上难掩郁色。 “你先下去吧,十三回来让他过来找我一趟。”陆非鱼背对着十九,声音有些低沉。 十三是暗卫的一员,他们没有名字,只有编号。十九跟在陆非鱼身边,自然知道这些天陆续有被派出的暗卫回来,却是都带回了一些小植物,大都是些摆在内室的盆栽,陆非鱼想要做些什么,十九却是全无头绪。 “是。”十九拜退,心里一阵顿痛,少爷刚刚的表情,是想到了谁? 十九走后,小菊花看着陆非鱼呆坐在椅子上有些心疼,却是无能为力,想了想在意识空间里做了个鬼脸,“宿主,宿主,你看我这样可爱吗?” 听见小菊花兴奋的声音,陆非鱼从记忆中回转过来,却见小菊花做了个鬼脸,嘴巴变成了方形,陆非鱼不禁一笑:“不错,挺可爱的。” “哈?真的吗?嘻嘻嘻...”小菊花又唱又跳,完全放飞了自我。 “小菊,你说,东方乾有可能出现在这方世界吗?”陆非鱼垂眸,即便明知道答案,还是忍不住心存侥幸,他不过也是一个俗人。 “宿主,这个......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上个世界只是一个较为低等的世界,没有人具备超自然的能力,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东方乾本来就不属于那方世界,或许他也只是一个外来者?但是这个概率......”小菊花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主人,我只能帮你到这了啊! “那就是说还有这个可能的!对不对!”陆非鱼极度兴奋,娄然站起身来,如果,如果东方乾真的存在这方世界,那么他现在在哪里?自己又该怎么找到他? “宿主,你别激动啊,这个概率是非常非常小的,所以......” “我知道啊,但是总得试一试不是吗?否则我怎么会甘心。” 陆非鱼声音悠悠,却是坚定无比。原本已经做好了失望的准备,却没曾想系统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东方乾,此刻,你是不是也在某处等着我?想到这里,陆非鱼只想快点结束任务,专心寻找那个可能根本不存在的人。 “宿主......” “不说了,我去库房,之前暗卫搬回来的盆栽植物都在那里。”没有理会小菊花的话,陆非鱼火急火燎的拿起桌上的笔墨纸砚就开始向库房狂奔。 ...... 今天是梅妃举办的宫宴,四皇子姬越正是她所出,如今正是到了纳妃的年龄,前些日子皇帝顺嘴还提了两句,是以这场宫宴举办的目的不言而喻。 梅妃是当今圣上的宠妃,皇后早已殡逝,如今后宫她一家独大,太子还未立人选,皇帝的身子骨大家都看在眼里,怕是已经熬不了多久了,皇帝共七个皇子,但是除了二皇子和四皇子其余年纪都还太小,家室和天赋也并不出众,是以这所有的皇子中只有二皇子和四皇子对那个位子有一争之力,说的是皇子妃,可是一不小心就成了皇后了也说不定啊,这么一想,这些个夫人们自是拖家带口的想要凑个热闹。 此刻正是辰时,日头正好,梅妃娘娘还未到,御花园里已是一片嘈杂,宫人们身姿轻盈的送上一盘盘美酒瓜果,穿着各样的姑娘小姐们三五聚作一团,燕瘦环肥,姿态各异,当真是人比花娇,不时让对面一席的公子少爷们看呆了眼。 陆非鱼本不想来,却被顾夫人强拉着过来了,究其原因?呵呵,儿子,你不觉得你老娘还缺个儿媳吗? 陆非鱼:...... 宫宴分了两席,男女各一席,虽然女客多得多,但是像陆非鱼这样恨娶的公子哥也不少,总而言之,这就是一大型的相亲宴。 陆非鱼送顾夫人在座位上坐下,刚回过头,便看到二皇子姬泰和他姐姐相携而来,只是,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怪? “姐夫,你怎么也过来了?”陆非鱼行至姬泰跟前,拱手行了一礼,这才开口问道。 “这是梅妃的宫宴,我总得给点面子啊。”姬泰对着陆非鱼挑了挑眉,又转头对着顾锦玉笑的有些讨好:“锦玉,你说是不?” 顾锦玉轻描淡写的瞟了他一眼,却是没有回话,转头对着陆非鱼说道:“阿恒,你也该收收心,给我找个弟妹了,”顾锦玉顿了顿,指指顾夫人的位置对着陆非鱼调笑道:“怕是娘现在已经等的着急了。” 陆非鱼讪笑了声,媳妇啊?要是东方乾在的话,把他绑来做媳妇还差不多。 和顾锦玉寒暄完,陆非鱼和姬泰自觉走到男宾那一席。 “你跟姐姐这是怎么了啊?”陆非鱼向姬泰询问。 “啊,没事,没事啊。”姬泰吞吞吐吐。 “锦玉是我姐姐,所以呢,除了我们两人的父母之外,我就是最了解她的人,真的确定不用我给你出出主意吗?” “那个......我最近做了一点不好的事情,好像锦玉很生气......” 想到上次自己喝醉酒第二天一早醒来锦玉一身的伤,他就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是,他是个风流人,但是也从来不会在床笫之事上让姑娘家伤成那样!这要是让阿恒知道了这件事还不得揍他一顿!虽然两人常常出去胡混,但是阿恒对他姐的感情自己是再清楚不过。 陆非鱼看姬泰难以启齿的样子也没有逼问他,夫妻俩的事还是两人自己解决比较好,想到刚才自家姐姐难得的冷面,或许,这是一次契机也说不定。 “好了,我也不问了,锦玉从小啊,最喜欢骑马,再大的事,你让她出去疯跑一圈回来就什么都好了。” “好兄弟!”姬泰眼里蹦出闪亮的光,伸出折扇来拍了拍陆非鱼的肩,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别急着谢我,晚上咱们出去聚一聚吧。你可别想歪了,我有正事跟你说!” “好好好。” 陆非鱼和姬泰聊得正欢,两人行至假山处却听见一道男音,姬泰一把拉住了陆非鱼,做出噤声的动作,两人停下来驻足聆听。 “竟还有人如此欺侮自己妹妹,当真泼妇!”一个身着华服的男人握住眼前女子的手腕,言语间皆是鄙夷,此人正是四皇子姬越。 “妹妹,呵!我可没她这种下贱的妹妹!”楼沁兰眼里满是愤怒,早知道今天,当初自己拼死也不该让这贱人进入楼家!不过一个义女,她今天就敢设计自己,差点让自己掉落池塘,大庭广众之下,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楼沁雪此时正站在姬越身后,她穿一袭淡粉色衣裳,素净的小脸上一个巴掌印分外明显,此刻眼角还挂着泪痕,当真是我见犹怜。 “这位公子,不关我家姐姐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唔......”楼沁雪轻轻扯了扯姬越的袖口,说着又忍不住抽泣了起来。 姬越怒视了楼沁兰一眼,这才放下她的手腕,回身给了楼沁雪一个笑容。 “伤的这么重,有这样的姐姐,可想而知你平日里吃了多少苦!”姬越看着眼前那张美丽脸蛋上的五指印,忍不住心生怜惜。 “多谢公子,姐姐也是无意的,我不怪她。”楼沁雪躬身向姬越行了一礼,看着姬越脸上明显的疼惜,不由得羞红了一张脸。 “哼,一对奸夫□□!恶心!”楼沁兰冷哼一声,将两人暧昧的气氛破坏的点滴不剩。 姬越堂堂皇子,自小含着金汤匙长大,这还是第一次听见别人的谩骂,这怎么能受的了! “跪下!辱骂皇子,该当何罪!”姬越对着楼沁兰厉声喝道,旁边小径上两个太监走过,却被姬越唤了过来。 两个太监恭敬地朝姬越行礼,楼沁兰见此情景,心里害怕起来,她刚刚一时冲动,怎么会想到此人竟是四皇子! 这人竟是四皇子!未来的皇帝!楼沁雪看着姬越高大的背影,心中激动莫名,未来的皇帝在替她出气! “我,我......”楼沁兰还没说完,姬越却向那太监递了一个眼色,显然是不想听楼沁兰继续说话了,两个太监一人握手,一人捂嘴,就要把楼沁兰踢倒在地。 “住手,”姬泰抬手喊了一句,和陆非鱼从假山后走出。 “我当是谁,原来是二哥啊,怎么二哥还要为这女子出头吗?这女子刚刚可才掌掴亲妹,如今又辱骂皇子,如此歹毒的心思,二哥觉得不该罚吗?”姬越瞧见姬泰和陆非鱼并没有什么表情,言语中也多有挑衅。 扫了扫正大力挣扎的楼沁兰,姬泰摇了摇头,面无表情道:“四弟,你误会了,我只是想提醒你,这两位可是楼大将军家的小姐。” 楼沁兰听见这话拼命朝两人点头,姬越面色一顿,脸色难看的示意太监放开了楼沁兰。 “多亏二哥提醒,不然弟弟可是险些犯了错。”姬越向姬泰抱拳,陆非鱼也向姬越行了一礼。 没想到竟是楼府千金,只是刚才他一眼只看见这姐妹两人都穿的素淡,还以为是哪个小官家的女儿,倒还真是险些犯了大错。 “姑娘竟是楼将军的掌上明珠,怎地刚才不早说?刚才是本王情急,还请姑娘不要怪罪!”姬越态度诚恳,笑意盈盈,转身向楼沁兰行了一礼。 看着刚刚姬越还是那一副恨不得想要杀了她的表情,现如今却是变脸变得如此之快,碍于眼前之人的皇子身份,楼沁兰并没有发作,只是躬身向姬越回了一礼,示意自己不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