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以后》 第1章 风大当家 炎日当空,以天地为熔炉,溶万物于灰烬。 黄沙漫天,将孤城作棺椁,掩众生埋其中。 孤城坍塌,一个少女瘫坐在斑驳的城墙下,眼神黯然。 墙上的石灰层层剥落,盖住了她雪白的衣衫,却盖不住她眼中的悲凉。 风易静静地站在少女的面前,看着她,却什么也没有做。 就那么看着,然后低下了头,闭上了眼,握紧了拳。 他知道接下来所要发生的事情…… 刹时间,一把利刃突然自他背后穿透,直插在少女的胸膛,血溅洒在他苍白的脸上,从他的眼角流下,也从他的心口流下。 他寸心如割,肝肠寸断,并在剧痛的驱使下惊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并捂着心口大口喘息,他抬起头观察,这才发现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一片银杏林。 杏林密树,凉风吹拂,片片凋零,遍地是金。 明明是风吹叶落的美景,但不知为何,在他的眼中却是黄沙埋骨的惨象。 明明已经过去了十五年,但于他而言却仿佛还在昨天。 “小萍……” 看着眼前的景象,他不禁又呼唤起了那个名字,于是他的心又开始痛了。 他心痛、叹息,于是他开始思考是否能做些什么来转移注意力。 可做些什么好呢? 他正想,耳边传来了一阵溪流声,于是他循着溪流声来到了溪边,并疯狂地以水覆面,希望这样能够转移自己一些注意力。 溪水澹澹,拍打在他苍白的脸上,他似乎又清醒了许多,看着溪水中自己的倒影,他不禁有些惊讶,尽管已经过去是十五年,自己却还是那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白袍蓝衫,发色赤红,脸色苍白,眼神空洞,摇摇欲坠。 就好像这尘世之间再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 看着自己醉醺醺的倒影,风易感慨万千。 自沙州一役过后,整整十五年间,这已不知是他第几次宿醉在外了。 只因他想要忘掉过去。 只是,仅仅喝醉就能够忘掉过去的种种吗? 不能,所以他又想起了她。 “小萍……” 风易的心一阵刺痛,不经意间,他又一次呼唤起了她的名字。 于是他赶紧以水覆面,以期能够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再去回忆那段沉痛的过往。 可是不知为何,当他的动作停止之后,水中的倒影突然就变成了小萍的模样,于是他又再一次堕入了那个梦境。 坍塌的城墙,血染白衣的少女,这个挥之不去的画面不知何时竟已成为了他的梦魇。 十五年来,他一直在自责当年没能救下小萍,因此直到现在他仍然清楚地记得她死去时的模样。 他仍然记得有一个佝偻的身影,他身披一件黑色的鸦羽斗篷,吹着诡异的埙声,形如鬼魅,笑声如鸦,瘆人心脾。 他记得有一把利刃同时贯穿了他与小萍的身体,而正当他准备反击时,却被那个佝偻击中了头部,当场昏了过去,而等到他再度醒来的时候,小萍已经惨死在了他的面前。 他不知道是那个佝偻为何没有杀他,但看着小萍手中紧握着的黑羽,他清楚的知道,复仇会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找到那个身披黑羽斗篷的佝偻,成为了他毕生的执念,并因此而结识了那位大人,在那位大人的帮助下,他们一同创办了天下楼,并以天下楼为点,开始了情报收集工作。 而在经过十几年的情报收集后,他们发现一个惊人的秘密。 原来在十五年前,沙州一役人界之所以会惨败,是因有叛徒泄露了当时的城防图,而根据城防图被盗的现场的黑色鸦羽可以推断,盗图的人与杀死小萍的人有着莫大的关联,甚至极有可能就是同一个人。 只是沙州一役后,那佝偻却像是凭空消失了般,再没有人见过他的踪迹。 哎,也是,这人海茫茫,要找一个连样貌都不知道的人,又谈何容易呢? 想到这断掉的线索,风易的心中感慨万千,他苦笑着,使劲咬了咬牙,然后躺倒在了地上。 他抬起头,看着远天,看着朝霞,不知怎的,他仿佛又看到了那座坍塌的城墙。 酒,我的酒呢? 为了避免自己再次堕入那个梦境,风易赶紧起身回到了自己刚才所在的位置,那当他拿起酒坛,却发现里面早已经是空空如也。 无奈,他只能扔掉酒坛,并在杏林里疯狂地奔跑起来,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不去回想那段沉痛的回忆。 而等到他感到自己的身体疲惫不堪时,他的人已来到人界首都兴州城的城门。 “哟,这不是风大当家吗?” 忽然,一个声音叫住了风易。 风易喘息着,抬头一看,却是四个守城的士兵。 他们都是他天下楼的常客,与他搭话的那位叫赵六,是他们几个的领头。 此刻风易很累,他一手撑着膝盖,一手往赵六摆了摆,脸上虽然努力在笑,嘴上却根本没有力气再答话。 “今儿个您怎么还有空去晨跑呀?” 看着风易,赵六一脸嬉笑道,随后便扭头与左右的兄弟闲聊起来,聊着聊着,他们又悄悄看了看风易,随着便都捂嘴笑了起来。 风易以为他们是在笑自己的狼狈样,正一脸莫名时,赵六走到了他的跟前。 “您怎么还在这杵着,您难道就不怕天下楼一会儿被人给端了吗?” 风易听到,笑容顿时僵硬,心中也隐隐不安起来。 赵六看着他一脸僵直,遂在他耳边耳语起来,“快回去吧,骆将军带了一大队人马往您的天下楼去了。” 听到赵六所言,风易吓坏了,于是一个咬牙,硬撑着自己疲惫的身子,朝天下楼的方向快速冲了去,只留下一阵凉风,吹在赵六等人惊愕的脸上。 凉风起深巷,寒霜罩兴州,鸡犬蜷窝住,万籁寂无声。 彼时兴州城的街道上一个人也没有,但天下楼的门前却是人满为患。 那是一群身着戎装的人,他们手执兵器,在寒风中一动不动、严阵以待,看那架势,显然不打算来楼里寻欢作乐。 天微亮,天下楼也尚未营业,不过为首的一位青年将领却已没了耐性,只瞧他挥了挥手中的一根黑色羽毛,左右的士兵立刻便走到了天下楼的门前,用力敲打起天下楼的大门来。 砰砰砰!砰砰砰! 沉重的敲门声回荡在空荡的街道上,听起来异常的刺耳。 可即便如此,天下楼里仍迟迟没有动静。 “撞开。” 眼见天下楼始终无人应答,那位青年将领越发不耐烦了。 然他刚一下令,一个身影立马挡在了天下楼前,把那两个撞门的士兵给撞飞了出去。 青年将领见状,赶紧踏步向前,稳住了那两个士兵后,又一个踏步,来到了那个身影面前。 “这不是风大当家吗?”看着眼前那满脸笑容的少年,青年将领将黑羽收入了怀中,并一脸不屑道。 风易看着那黑羽,眉头一皱,赶紧弯腰抱拳,八面玲珑地笑道:“骆将军,有礼了。” 青年将领名叫骆狼,生得是英姿勃发,面容甚好。年方弱冠的他,如今已官拜车骑将军。 而现在本该在北方戍守的他,因为一件要事,被当朝大将军魏庆给急调回了京城。 而骆狼一回到京城,经过一番走访后,立马将矛头对准了天下楼,算上今日的话,这已是他第四次造访天下楼了。 按照以往,骆狼一般都是选在傍晚造访,以缉拿要犯为名在天下楼里肆意搜索,搅黄了楼里不少生意。可今日不知怎的,他竟把搜查的时间改到了清晨。 “这天才刚亮,小店尚未营业,不知将军到访,有何贵干啊。”风易拱手笑道,他脸上虽笑容可掬,可心里却在算计着那根黑色的羽毛。 那个羽毛,我不会认错的,只是他为何会有那羽毛,难道当年的那个叛徒便是他,又或者那个佝偻…… 风易暗自揣度,并悄悄抬起头,可他一抬头却发现那骆狼也正盯着自己,那目不转睛的模样,就像是一匹饿狼正盯着一只羚羊。 “明知故问。” 骆狼冷冷说道,并绕开风易,打算推门而入。 风易见到,立马转身将骆狼挡在了身后,并惺惺作态地用力推起了门。 “奇怪了,这门怎么推不开。”风易一边推门,一边自言自语道。 算了,羽毛的事情暂且不论,当务之急,还是得先设法拖住他,搞出点动静来,让里面的人好有所准备。 风易暗想,并回过头朝骆狼露出歉意的微笑。 骆狼看在眼里,当即猜出了其用意,他把手放在风易的肩上,打算把他堆到一旁,好直接破门而入。 可是他使劲一推,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推不动风易。 看不出他年纪轻轻,六参修为竟如此深厚! 骆狼心中暗忖,立刻将手从风易肩上移开,绕过他并朝着天下楼的大门拍了过去。 可他的掌刚才到门前,立马便被风易给挡了下来。 “诶,开门这种小事,怎能劳您车骑将军亲自动手呢?还是我来吧。” 风易一脸客气地笑道,继续假装推门。 骆狼见他如此装神弄鬼,当即催动体内六参,双掌蓄力朝着酒楼大门重重拍去。 感到巨大的六参之力,风易快速转身以双掌相对。 骆狼不料风易竟敢与自己对掌,力道稍欠,竟被他逼得连连后退。 两股六参之力相撞,一道气圈自两人中间旋转散开,吹得骆狼身后的士兵们一阵哆嗦,但与此同时,天下楼的大门也被震了开。 门被打开,一个店小二装扮的人,双腿哆嗦着站在门前,一脸惊恐。 因为此时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个手执兵器的士兵,他们大声呵斥着,朝着自己与风易发起了进攻。 第2章 叶蓁姑娘 风易看着士兵们朝自己袭来,脸上却是嘻笑淡定,见怪不怪,一个跺脚便凭生出一道气墙将那群士兵给挡了回去。 然后他却好像什么也没有做过一般,转身走到店小二的面前,一拳敲在了他的头顶,“小余,你个蠢货,我要怎么说你,为什么到现在才开门?” “我……我……” 店小二小余一脸惊恐,他吞吐了半天,却是一个字也答不上来。 风易见到,赶紧又打了他一记,转身朝骆狼弯腰赔礼道:“看,这下人就是下人,不懂规矩,怠慢了骆将军了,还望骆将军大人不记小人过,里边儿请,里边儿请。”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骆狼心中虽明知风易在作祟,但碍于自己的身份,也确实不好与他继续争执,只能深吸了一口气咽下,领着士兵们便往楼里走去。 见骆狼率领士兵们进了楼,风易也紧跟着走了进来,他看着骆狼昂然笔直的背影,心中不禁又盘算起来。 身形不像,年龄似乎也对不上,可他为何会有那黑色的羽毛呢?他究竟与十五年前的那场战役有和联系? 就在风易对于骆狼的身份百思不得其解时,骆狼已经走到了酒楼正中的舞池,他停下脚步,环顾四周,感觉一切是那样的安静,甚至安静得有些不正常。 天下楼是一间以红木为主、青砖为辅所搭建的酒楼,给人以一种书香之韵,极富内涵。 进入楼中,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圆形的舞池,舞池的底部画了一个太极图,舞池向上的位置是挑空的,四周是客房,中间则悬着七盏黄色的灯笼,呈北斗之阵而列,极为梦幻。 以舞池为中心,呈八面向四周展开,楼里一共摆放了三排红木桌椅,用作客人饮酒作乐,再往后则是一间间外观一致的房间。 桌椅的摆放看似杂乱,实则却极为讲究的,乃是按八卦方位所排列,用意极深。 天下楼上下总共三层,看起来尊贵而大气,并且暗藏了许多秘密。 而其中之一便是骆狼把矛头指向天下楼的原因。 一番巡视后,骆狼将目标锁定在了一间三楼的客房。 时下酒楼尚未营业,但这间客房的外面却守着两个彪形大汉,一看便知里面必定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想到这一点,骆狼立马朝着楼上走了去,可他刚来到楼梯口,一个身影却突然挡住了去路。 “哟,霍爷来了,您看您来就来吧,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姚妈我好让姑娘们准备准备呀。” 说话的是一个身穿红衣、浓妆艳抹、体态丰腴的中年女子,骆狼认得她,她叫姚妈,是天下楼的掌柜。 因为姚妈慌里慌张地突然出现,骆狼几乎可以断定,三楼的房间必定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滚。”骆狼双目如刀,冷冷说道。 “哎呀,我说霍爷呀,这姑娘们都还没起床呢,您就这么闯进去,不太好吧。”姚妈满脸陪笑,不依不饶道。 骆狼听到却不答话了,一把便将姚妈推到了一旁。 姚妈猛地被他一推,索性把心一横,头往护栏位置便撞去,只听“呀”的一声,她倒在了骆狼面前,并挡住了他的去路,不断哀嚎。 “来人啊,没天理啊,官家强闯民宅了,还打人!” 骆狼听到,冷冷看了她一眼,却根本不予理会,而是立马催动体内的六参之力,纵身往三楼的房间飞了去。 姚妈一见骆狼就这么走了,顿时傻眼了,她哇的一声大叫起来,赶紧沿着楼梯往三楼追了去。 至于骆狼,他一到三楼的房间后便要推门而入,全然无视门前的两个彪形大汉。 两个彪形大汉见他如此狂妄,也是毫不客气,一个揪住骆狼的衣领,另一个则挥拳朝他打了过来。 骆狼被他们揪住,却不动声色,一个摆手、一个跺脚,立马便把这两个彪形大汉撂到了楼下。 解决了两个彪形大汉,骆狼转身准备进屋,却看到风易又挡在了他的面前。 “将军大人,这间房您可进不得。”风易摆手笑道。 “为何?”骆狼问道。 “因为这是咱们天下楼二当家,叶蓁姑娘的闺房。” 这时,姚妈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骆狼回头一看,却看姚妈正朝这边快速跑来,上气不接下气。 骆狼将信将疑,然后一掌朝着房门拍了过来。 风易见状,赶紧挡下了骆狼的推掌,骆狼一见,当即从腰间拔出宝剑,朝着风易直劈而来。 风易当然不会傻站着等他劈,一个侧身躲过了骆狼的劈砍。 骆狼正中下怀,趁着风易闪躲的瞬间,顺势朝房门劈去,将房门给劈成了两块。 风易与姚妈见到,大惊失色,看着他二人惊恐的神情,骆狼立刻进入了房间。 “将军大人,您这样不好吧。” 骆狼刚一进门,里面立刻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骆狼一听到她的声音,心中顿时仿佛触电了般,他遂循声望去,一时间竟也是呆住了。 那是一间粉色的闺阁,房间的正中,是一张檀木的圆桌,圆桌上点着一支粉色的香蜡。 香薰点缀之下,一个粉衫女子正单手托腮,慵懒地剪着桌上的短烛,听到有人进屋后,她惊惶地看向了门外。 她乌发如漆,肌肤如玉,美目流盼,笑靥如花。 她是如此的温婉、柔弱,以致于你只要看着她,心也跟着融化了。 这时,士兵们也纷纷来到了门前。 他们看着叶蓁,闻着她房里的香薰,瞬间呆住。 到底还是骆狼定力更足,他摇了摇头,使自己清醒过来,并快速拍醒了这些个被迷惑的士兵。 “搜!” 随着骆狼一声令下,士兵们开始在叶蓁的房间里倒腾起来。 叶蓁看到士兵们进屋,可怜巴巴地哀求道:“各位官爷,你们要搜便搜,可千万轻拿轻放啊,这些东西可都是小女子的珍藏,绝不会是什么赃物的。” “小心啊,那个是很珍贵的,千万小心。” “啊?这个也要看啊,这个可是……” 在叶蓁的干扰下,士兵的搜索变得文质彬彬起来,蹑手蹑脚的样子,看得门外的风易和姚妈差点笑出了声。 如此,用了大概两刻钟的时间,士兵们终于搜完了叶蓁的闺房,而正是这个间隙,风易接到了叶蓁的眼色,悄悄离开了这里。 “回禀将军,搜查完毕,里面并无异常。” 骆狼听到士兵的回复,眉头紧锁,他看向风易,发现不知何时,风易竟已离去,于是他又看着叶蓁,心中疑惑万千。 不对劲!若真的什么也没有,为何要安排人来看守? 还有风易去哪儿了,明明刚才还在这里? 是因为叶蓁给他暗示了什么? 一定有什么地方被我忽略了。 就在骆狼疑惑不解,正感觉要想通时,叶蓁打断了他的思路。 “将军大人刚才搜得可还满意?” 叶蓁柔声道,并朝着骆狼步步走来,骆狼看着她,只觉来者不善,顿时皱起了眉。 叶蓁见到,料他想到了什么,于是灵机一动,假装一脸惊吓,并把双手护在了胸前。 “将军大人莫不是还想要搜小女子的身?” 骆狼听到,立马矢口否认,却看她满脸委屈,一时竟也不知所措起来。 场面一度尴尬,这时隔壁房间的一声异响打破了平静。 听到异响,骆狼眉头紧锁,刚想往隔壁房间去,一个将军府装扮的人忽然叫住了他。 第3章 将军的女儿 看着突然出现的那人,骆狼一脸错愕,与他询问了一番后,得知是魏庆有急事找自己,遂只能匆匆离开了这里,临行前还特意嘱咐属下,一定要把天下楼的所有房间都搜查一遍。 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早已经步入了叶蓁为他布置的连环计。 第一计,偷梁换柱,风易的阻拦,姚妈的不依不饶,其实都是为了分散骆狼的注意力,使他无法察觉到那两个彪形大汉从一个房间挪到了另一个房间。 第二计,李代桃僵,他们故意使骆狼怀疑叶蓁的房中有鬼,就是想诱使他来搜查错误的房间,从而忽略掉隔壁的那间房。 第三计,调虎离山,风易之所以离开,便是去找人来假扮将军府的下人,好将骆狼调离这里,如此一来,他们才能继续开展他们的交易。 果然,在骆狼离开后,叶蓁凭借着自己的花言巧语,三两下就把士兵们哄去搜二楼去了。 他们根本想不到,自己真正要找的人其实就在隔壁的房间,而刚才的那声异响,就是那人听到骆狼的声音后所发出的。 此时此刻,隔壁的房间里面,一个猥琐麻子脸和一个糙汉子,正死死地按着一个姑娘,他们一脸惊恐地看着房门,全身哆嗦、冷汗直流。 随着咯吱的一阵声响,房间的门被人打开了。 看着房门被打开,麻子和糙汉子的心也吊到了嗓子眼。 “哎呀,大当家的我跟你说啊,刚才可把姚妈给吓死了,真是多亏了我们家蓁姑娘啊。” 听到姚妈的声音后,麻子和糙汉子松了口气,相互使了个眼色,一齐扛着那姑娘来到了风易二人面前,打算赶紧完成交易。 那是一个身着墨绿衫的少女,她口塞麻布,全身被捆,却丝毫掩不住她身上的那股秀气。 她的眼睛就像是一面镜湖,清澈、空灵、楚楚动人。 据麻子所说,这姑娘是个外乡人,因为姿色一等,希望能够在天下楼里卖个好价钱。 今天正好就是交易的日子,未免被骆狼干扰,他们还特意把时间改在了清晨,但也不知是哪阵风不对,大清早的就把骆狼给刮了来。 不过好在叶蓁足智多谋,总算是把骆狼这瘟神给送走了,所以他们现在要做的便是赶紧完成交易,以免夜长梦多。 麻子搓着手,一脸笑嘻嘻的,正幻想着风易与姚妈会给个怎样的价格时,脖子上却立刻传来了一阵冰冷的痛感。 麻子甚至不及反应,人头便已落在了地上。 看着麻子那具不断溅血的躯体,糙汉子与姚妈的脸上瞬间血色全无。 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把麻子杀掉的人会是风易! 风易杀掉了麻子后,把目光又移到了糙汉子的身上。 糙汉子看着风易,看着他那双血红的双眼,吓得摔倒在了地上,刚要转身逃跑,却被风易一刀插到胸口,当场毙命。 杀掉了糙汉子,风易的刀又朝姚妈劈了过来。 姚妈看着风易劈来的刀,双腿哆嗦,已然无力逃跑,只能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她本以为自己死定了,可睁眼时却发现叶蓁挡在了自己面前。 “你疯了吗?” 叶蓁嗔怒地瞪着风易,同时不停舞动着双手,织起了一道粉色的法术屏障,挡住了风易的攻击。 风易刀劈不下,随即把刀一横,瞬间攻破了叶蓁的防御。 叶蓁法术屏障被攻破,连连后退,她赶紧护住姚妈,把袖一拂,朝风易撒出了些许粉末。 风易闻到粉末的香气,停止了进攻,眼中的血红之气也逐渐褪去。 “你怎么回事?” 看着风易恢复正常,叶蓁开始质问起他来。 风易看着叶蓁与姚妈,深吸了一口气咽下却没有答话。 他收起刀,转身走到了那个少女的面前。 他蹲下,看着她。 眼中充满了愧疚。 少女口含麻布,看着风易走来,想着他方才的杀人的模样,心中十分胆怯,于是她使劲向后扭动着身体,以求自己能够远离风易。 看着她企图逃离自己的样子,风易的心仿佛被刺了一刀。 “小萍……你还活着……我……” 他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遂只能强忍着心中的情绪,努力挤出一张笑脸。 听到他呼喊的那个名字,少女的眼中又是惊讶又是疑惑。 她重新审视起了眼前的这个少年,不知怎的,她竟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是你吗?梦中所珍视之人? 你一生无悔,等待至今. 便只为了这片刻的凝眸? 短暂的凝视后,风易解开了少女身上的绳索,少女没了绳索束缚,立马起身便要逃走,却被风易一把抱在了怀里。 “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到你,任何人。” 这是风易的心里话,但不知为何,他虽没有说出来,少女却听到了,于是她愣住了。 她明明仓惶无措,明明害怕至极,但在听到他的心声后,此前所有的恐惧都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安惬。 于是她闭上了眼,不自觉地依偎在了他的怀中。 姚妈站在门口,看着风易和少女,惊讶而又疑惑,因为在她的认知里,只有叶蓁与风易才是一对。 但是现在,此时此刻,这个凭空出现的少女,似乎正在打破她原有的认知。 于是她不自觉地看向了叶蓁,却发现曾经那个自信而聪明的女子,现在已完全没有了往日的自信。 她在害怕!害怕这个凭空出现的女孩! “蓁姑娘……” 姚妈张口,想要向叶蓁询问什么,可她的问题还未说出口,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突然出现了。 只见他面无表情地从自己面前穿过,径直走到了风易的身后。 姚妈猝不及防,刚准备提醒风易,却看那人剑已比在了风易的脖子。 “放开她。” 那人冷冷说道。 风易听到,却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我最后再说一遍,放开她。” 那人的声音更加冰冷了,他愤怒至极,连握剑的手也颤抖起来。 许是听到了那人的声音,风易怀中的少女睁开了眼睛,并朝着他的身后看去,当看清那人的脸庞时,她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胥山哥哥!(骆狼字胥山)” 她呼喊道,开始有了挣脱的意思。 感觉到少女的动作,风易犹豫着、极不情愿地松开了手。 他的手松开,她从他的怀中站起,她看了看他,神色复杂,然后扑到了另一个人的怀中。 他心中不甘,可当他见到少女脸上喜悦的神情时,又突然沉默。 我是不是不该出现?如果没有我的出现,她是不是就会一直都这么高兴? 他这么想,于是暗自咬牙,悄悄握紧了拳头。 “罗衣,你没事吧。” 骆狼抚摸着少女的头,眼中满是柔情。 少女微笑着看着骆狼,摇了摇头。 “是这个人刚刚救了我,胥山哥哥,多亏了他……” 少女正向骆狼解释,却被骆狼举手给打断了。 骆狼没有说话,而是上下打量了少女一番,在确认她安然无恙后,带着她离开了这个房间。 风易见骆狼要带少女离开,脑中瞬间浮现出了一个画面。 坍塌的城墙,血染白衣的少女,以及她手中紧握着的那根黑色的羽毛。 一想到骆狼也有那黑色的羽毛,风易便再也按奈不住自己,立刻便到了门口,但叶蓁却把他给拦了下来。 “我想你方才应该也听清楚他们的对话了。” 叶蓁问道,风易点了点头。 “既然听清楚了,那你应该也知道她不是她了。” 叶蓁又问道,风易却沉默了。 “既然你知道她不是她,那么你应该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叶蓁再问道,风易抬起头,看着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看着风易与叶蓁奇怪的交流,姚妈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于是问道:“蓁姑娘,那姑娘究竟是谁呀?” 叶蓁无奈叹了口气,苦笑了起来。 “刚没听到骆狼怎么称呼她的吗,她就是当朝大将军魏庆的女儿——魏罗衣。” 听到魏罗衣三个字,姚妈的脸上刷得惨白。 这可是大将军唯一的女儿啊,今儿个得罪了她,大将军还不得派兵把我们天下楼给灭了! 她这么想,于是双腿一软,顿时瘫坐在了地上,手捂口鼻,一脸绝望地看着风易还有叶蓁。 第4章 铲平天下楼 根据天下楼现有的情报,姚妈知道这魏罗衣除了是大将军魏庆的女儿,还是人界皇帝祁武的义妹,封号云归公主,此外她还是北方灭界阿修罗王子的未婚妻,其身份可谓是无比尊荣。 不过不知发生了何事,就在王子与这云归公主即将成亲的当晚,这个云归公主竟然失踪了! 按照魏庆的说法,她是被人给绑架了,也正因如此,魏庆才连夜调回了尚在北方戍守的侄子骆狼。 但其实很多人都知道,这魏罗衣其实是自己逃出去的,而魏庆因为不想背上逃婚的罪名,所以才将此事说成了绑架。 但现在好了,魏罗衣还真就被人绑架到了天下楼,而且还被骆狼捉了个现行,这下可算是人赃并获,朝廷若不出兵来剿灭这天下楼都说不过去。 这不,骆狼前脚刚领着魏罗衣离开天下楼,后脚就派重兵将天下楼给包围了起来。 “众将士听令,天下楼涉嫌贩卖女眷,现我等奉旨前来缉拿要犯,务必将楼中嫌犯尽数缉拿,违者杀无赦。” 随着骆狼一声令下,成百的士兵手执兵器嘶吼着杀入了天下楼。 可这先锋部队刚才杀进天下楼,立马就被一股力量给撞飞了出来,一个接一个地摔落在地上,样子狼狈至极。 众将士正感诧异,却看风易与叶蓁一脸镇定地并肩从楼里走了出来。 “将军大人明知这其中有误会,却仍打算铲平我们天下楼吗?” 叶蓁盯着骆狼,意味深长地笑道。 骆狼没有答话,而是挥了挥手,示意士兵们继续发起进攻,随着他的指令,士兵们又再度朝天下楼发起了进攻。 但他们到底还是小瞧了天下楼,叶蓁只不过略施阵法,便以法术屏障将士兵们阻隔在了天下楼的一丈之外。 眼看士兵们无法突破叶蓁的屏障,骆狼知道自己不出手是不行了。 他手执长弓,满弦以对,随着一道银光射出,叶蓁的法术屏障瞬间就被骆狼的箭给破坏掉了。 屏障一破,叶蓁顿时口吐鲜血,正要跌倒之际,被风易抱在了怀里。 风易看着叶蓁,眉头紧皱,周身也开始散发出一道紫色的气焰,他怒视着骆狼等人,单手舞起了手中的刀,周身紫气顿时随着他的刀形成一道道的风刃,将前来的士兵们劈倒在了地上。 但这并不能阻止士兵们的前进,这可不,前排的士兵刚才倒下,后排的士兵又立马杀了过来。 于是风易只能继续一手抱着叶蓁,一手持刀以应付士兵们,可连着几轮下来,他也开始有些吃力起来。 而就在他与士兵们僵持不下时,几道银光从人群中间穿了出来。 风易闪躲不及,肩、胸、手臂的位置均被插上了箭支。 他心知不妙,于是快速踢倒了面前的几个士兵,然后抱着叶蓁向后一跃,退回到了天下楼里。 士兵们见其撤退,齐声呵斥了起来,并紧跟着他杀进了天下楼。 结果他们刚一进去,立马就被一股力量给撞了出来,而没被撞出来的,则在楼里惨叫连连。 听到楼中的惨叫声,骆狼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简单与左右吩咐了几声后,他领着十几人杀进了天下楼。 一入天下楼,舞池的太极图,便连同地上的八阵桌椅一同旋转了起来。 而顶上的七星灯则忽明忽暗的,显得异常的诡异。 “嗖嗖嗖!” 随着异响声的传出,不断有暗箭从四面的房间里射出,不过眨眼的功夫,同行进来的人便只剩下骆狼。 看着眼前的情形,骆狼的额头冒起了冷汗,他仔细观察了一番,决定先打乱战法,于是他快速地身边的桌椅踢向了四周。 可也是见鬼了,那些个桌椅刚被他踢乱,立马就被粉色的光束包裹,并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骆狼惊恐不已,遂又赶紧巡视了一拳,这才发现原来在舞池的中央,叶蓁正在以术操控着这些桌椅。 看到了阵眼,骆狼立刻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可他刚劈到叶蓁的面前,却被风易给拦了下来。 骆狼进攻被阻,随即将剑扔向了空中。 只见他口中念咒,那把剑即刻分作了十把,并随他手指的驱动,朝风易发起了猛攻。 风易快速舞刀,将那十剑尽数阻挡,然他刚挡下这十剑,一道银光又瞬间从他的脸庞穿过,并停在了他的眼前。 风易看到,脸色大惊,那是一杆白银单钩枪,他万万没有想到,这骆狼除了弓箭了得,竟还使得一手如此犀利的枪法。 于是他赶紧以刀扣枪,连着同骆狼交手了十回合后,一脚将他给踢到了天下楼的门前。 这时,四周的暗箭开始纷纷发射,眼看着暗箭朝自己袭来,骆狼赶紧纵身后撤离开了天下楼。 看着骆狼逃出天下楼,叶蓁也收起了阵法,稍稍歇息后,一脸不解地看向了风易,“你是在救他吗?” 风易听到,哪敢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哪有,我这不是看你支撑不下去了,才把他给踢走的吗?” “呸!你以为我看不出,你根本没尽全力。”叶蓁怒斥道,随着又长叹了一声,“只是不知你放过他,他会不会放过你。” “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风易坦然笑道,赶紧跑出了天下楼,叶蓁见他跑了出去,遂也只能跟着走出了天下楼。 走出天下楼,两人便看到所有的弓箭手已经把手中的箭对准了天下楼,骆狼站在弓箭手的正中,手中摇摆着那根黑色的羽毛,只待他把这黑羽轻轻一挥,弓箭手们便会把箭尽数射向天下楼。 “你看吧,你不想杀他,他却……” 看着眼前的情形,叶蓁教训风易道,但她的话才说到一半,立马停了下来,因为她发现风易的眼神已经变了。 风易狠狠地盯着骆狼手上的黑羽,青筋若隐若现,那气势,纵然是与他朝夕相处的叶蓁,也不禁颤抖了起来。 其实又何止是她,当是时,无论是骆狼还是他身旁的士兵们,都清楚感到了一股冰冷地杀意,于是除了骆狼之外,所有的士兵也不禁颤抖了起来。 “不……不好了,骆将军,不好了!” 剑拔弩张之际,一个士兵忽然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打破了这紧张地局面。 “何事慌慌张张?”骆狼见那士兵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连忙怒斥道。 “将军,不好了,云归公主她……她被灭界的人给带走了!”士兵气喘吁吁,道,着急得两颊通红。 “灭界的人怎会带走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骆狼听到魏罗衣被人带走,顿时变得慌张起来,已全然把风易的事抛在了脑后。 “公主她不想随我们回府,走到半路的时候,便大声呼喊是我们绑架了她,结果就碰上了灭界的使臣应念。 那应念倒也好说话,在了解事情的始末后,声称他会亲自护送公主回府,于是便把公主给接走了。” “他说接走你们便同意?”骆狼听罢,赶紧质问道。 “属下也不想啊,但他毕竟是灭界的使臣啊,况且公主又是他们王子的未婚妻,我们做下人的,又怎好拒绝呢? 不过属下只怕事有蹊跷,于是便一路跟着他们,却发现他们去驿站借了马车,且行程不是前往将军府,而是往城外去的!” 听到这里,骆狼变得面色铁青,稍作思量后,当即下令撤军,并领着士兵们往城外跑了去。 看着骆狼率兵离去,叶蓁的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可她刚叹完气,却发现风易已经不见了。 而在此刻,兴州城外的银杏林中,一小队身着奇装异服的人,正赶着马车,急促地行驶在林中。 “舆上玉兰风,城郊杏林雨,辕车往北去,叶满不归路。” 魏罗衣坐在马车上,一边吃着果脯,一边百无聊赖地唱着歌谣,欣赏着窗外的美景。 天是蓝色的,草是黄色的,杏是金色的,风是白色的,马是褐色的。 吹着凉风,赏着美景,吃着果脯,想来这便是人生最棒的感觉吧。 “使臣大人,罗恸王子是在城北的那个亭子等我吗?”魏罗衣看着前方骑白马的白衣男子,一脸好奇地问道。 白衣男子名叫应念,是随灭界王子前来和亲的使臣,看似而立之年的他容貌俊朗,且一身正气。 “正是,公主既然暂时不想回府,可以先随我去找王子殿下,彼此先了解一下,也是不错的。”应念温柔地回复道。 “当真?那你告诉我,王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魏罗衣听到应念所言,越发地好奇起来。 第5章 色想之戒的应念 “怎么讲呢?”应念望着天,若有所思,“应该说是个非常认真,非常执着的人吧,说起来王子选亲那件事,公主应该也有所耳闻吧。” “略知一点,似乎一开始要成亲的人并不是我?”魏罗衣吃着果脯,含含糊糊地说道。 “正是,起初要和王子成亲的人,是贵朝人皇陛下的姐姐长公主。 可是王子不知从何处要来了姑娘的画像,并向我们大王言明,天下的姑娘千千万万,但他却非姑娘你不娶,这才有了后来的事。 想来这便是姑娘与我们王子的缘分吧,没准日后还能成就一段佳话呢。”应念笑眯眯地说道,似是由衷地替魏罗衣与王子感到高兴。 听到应念所说,魏罗衣望着远天,开始幻想起王子的模样来,想着想着,马车也停了下来。 前方不远处就是应念口中的凉亭,凉亭的下方,是一条清澈的小溪,两岸是一行银杏,风吹杏叶落,别有一番意境。 “你们在此等候。” 应念吩咐一番后,与魏罗衣单独来到了凉亭中。 “奇怪,王子怎么还没到?” 眼看凉亭无人,应念一脸疑惑,邀魏罗衣坐下后,从随身的行囊中取出了茶具。 煮好茶后,应念给魏罗衣斟上了一杯,茶香四溢,引得魏罗衣发馋。 于是她赶紧捧起了茶杯,可当她看着杯中的倒影后,却又顾虑重重起来。 毕竟不久以前,她就是误喝了陌生人给的水,才会被绑到天下楼的。 见魏罗衣迟迟没有饮茶,应念也看出了端倪,于是自顾自地喝了几杯,然后埋怨起来。 “哎,奇怪了,王子今天怎么还没到,总让公主这么等下去怎么行,要不我还是先送公主回府吧。” 魏罗衣一听要回府,马上不乐意了,连忙道:“不不不,我们还是再等等吧。” 应念一听,正中下怀,并开始找话题与魏罗衣闲聊,一边闲聊一边饮茶,并时不时发出酣畅之声。 见应念喝了那么多茶水也无恙,魏罗衣开始怀疑是否自己多虑,并犹犹豫豫地端起茶杯开始饮茶。 要说这应念泡茶到底是有一手,魏罗衣只浅尝了一口,立马便给茶香味吸引住了,并又忍不住多喝了几口,脸上也露出了酣畅的表情。 “公主慢点喝,小心茶烫。” 应念见魏罗衣喝完了一杯,立马又给她斟上了一杯,接着又同她闲聊了起来,“公主可曾听过这个亭子的传闻?” 魏罗衣一脸无知地摇了摇头。 于是应念便开始胡诌起有关亭子的故事来,并把魏罗衣的视线引向了亭外,然后趁着她不注意,悄悄往茶里掺入了药粉。 魏罗衣听着应念的故事,看着亭外的风景,竟全然没有察觉到,自己茶水已经被人动了手脚。 饮下茶水后,魏罗衣开始感到一阵头晕,正要询问缘由,却看应念那张正气凛然的脸庞,忽然变得猥琐起来。 “我想王子应该不回来,我们还是回府吧。” 应念的表情有些扭曲,他走到魏罗衣的身边,将她扶了起来,但手的位置却都是她极为敏感的位置。 魏罗衣察觉到不对劲,想要挣脱应念,但是她身子一扭,反而落入了他的怀中。 应念的手慢慢往下,并顺势压倒了魏罗衣,而正当他打算进行下一步时,后领却忽然被人拧了住,他甚至来不及反应,整个人顿时便向后飞起,重重地撞在了凉亭的立柱上。 一股杀气阵阵袭来,应念不禁颤抖了起来,于是他使劲摇了摇头,这才发现在魏罗衣的身旁,突然多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白袍蓝衫,发色赤红的少年。 他的眼睛深红而深邃,仿佛地狱中的血池,欲要将人拽入其中。 应念咽了咽口啐,开始极力平复起自己的心境来。 毕竟再怎么说自己也是灭界的最高战力“十戒”,岂能这么轻易被人吓住? 他仔细凝视起眼前的那人,只见他将手放在魏罗衣的腹部,似是想通过朝她体内注入六参之力,来帮她把药力给排出了体外。 果然,在六参之力的帮助下,魏罗衣将药水给吐了出来,清醒了过来的她看着眼前的少年,见是风易,脸上顿时露出了欣喜地神情。 “是你?” “是我。” 看着她清醒过来,风易的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应念见他二人郎情妾意你侬我侬的,气得咬牙切齿,于是他开始暗自催动六参,并将自己的双手化作了猩红的魔爪,然后朝他二人直插而去。 感觉到六参之力袭来,风易赶紧护住了魏罗衣,却被应念的魔爪给贯穿了胸膛。 风易只觉体内血气翻涌,哇的一口喷出血来,血喷洒在魏罗衣的脸上,吓得她不知所措起来。 “风易!你……你没事吧?我……我……“ “没事的,死不了。” 风易口含鲜血,强忍着剧痛笑道,然后快速把魏罗衣推到了一旁。 应念收回了魔爪,风易双手撑地,并血流不止。 魏罗衣看到,吓得眼泪也流了下来,但此刻的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应念咧嘴,一脸得意地看着风易,并伸出脚一脚将他踩在了地上。 “就你还想英雄救美,难看,太难看了。” 应念得意地说道,并疯狂地踩踏起了风易。 魏罗衣见状,哪里还看得下去,赶紧奋不顾身地冲上前来,想要阻止他继续踩踏风易,结果她刚一走近,却立马被应念给掐住了脖子。 “就凭你们?你们知道本大爷是何许人吗?不怕告诉你们,本大爷我就是灭界鼎鼎大名的十戒,色想之戒的应念。” 应念一脸得意道,并继续踩踏着风易,可是踩着踩着,他的脚忽然又停了下来。 又是那股杀气! 应念暗忖,回过神时,却发现风易正冰冷地瞪着自己,看着风易的眼睛,不知怎的,他竟有些迟疑了,而当他放下魏罗衣向后一跃,打算与风易拉开距离时,风易的拳却已经打在了他的脸上。 于是他只能高高飞起,直到撞到了凉亭的顶部,这才又跌落下来。 跌落后的应念开始口喷鲜血,他一脸震惊,并站起身子怒视着风易,看着风易的伤口已在复原,他这才明白此人的实力是完全不下于自己的。 “我倒是小看你了。” 应念开始变得认真起来,与此同时,他身体也开始冒起了红色的气焰。 风易看到应念的变化,脸上却是波澜不惊。 应念见到,大喝了一声,朝着风易的头一爪钳来,与此同时,他周身的红色气焰也愈发强烈,缠绕在他的魔爪上,在靠近风易的瞬间,将其包裹在了其中。 风易看着应念攻来,立即拔刀相向,可当他以为自己将要劈中应念时,却发现面前的人变成了魏罗衣。 不,不对,眼前的女子,白衣飘飘,清瘦灵动,明显不是魏罗衣。 “小萍!” 看着突然出现的小萍,风易显得有些惊喜,有点惊讶。 小萍看着他,脸上笑靥如花,她朝他勾了勾手指,并将他带到了一个房间。 房间里烛光暗淡,配合着香薰的味道,迷人眼眸,醉人心脾。 风易忽然有些醉了,小萍也醉了。 她红着脸,羞涩地看着他,轻解罗裳,毫无保留地将自己呈现在了风易的面前。 风易心跳加速,手足无措。 小萍走过来,轻轻牵住了他的手,并放在了自己的腰上,然后倒在了风易的怀中。 风易看着怀中的小萍,心中开始思绪万千。 这是我梦寐的场景吗? 不,不是,当然不是。 于是他摇了摇头,长长一声叹息。 听到风易的叹息,小萍微笑着一脸莫名地看着他,紧接着她眉头一皱,低头一看,却发现一把利刃插在了自己的腹部。 “为什么?” 看着插在自己腹部的刀,小萍两眼带泪,一脸不解地询问风易。 第6章 苍白的手,漆黑的刀 “你不是她。” 风易看着小萍,一脸严肃。 然后他一脚踢中小萍的肚子,将她踢飞了出去。 小萍被风易踢到了柱头上,顿时变作了应念的模样,手捧腹部,跪倒在了地上。 “不,这不可能,不可能!没有人能够抵抗色想的幻觉。” 应念口吐鲜血,摇着头,一脸质疑。 风易冷冷看着他,没有答话,缓缓走来,一刀劈在了应念的肩头。 应念一声惨叫,催动六参将风易给逼退了开。 逼退风易后,应念开始痛苦嘶吼起来。 “呃啊!你这个混蛋,我要杀了你,混蛋!呃啊!” 他撕心裂肺地怒吼着,周身的红色气焰也开始躁动起来,将他包裹其中。 然后一只身长一丈、通体赤红、尖嘴獠牙的怪物出现在了风易面前,扇动着翅膀,朝风易发起了猛攻。 夜叉! 风易看着应念突变的外貌,无比震惊。 他快速拔刀,不想却被应念连人带刀一并甩出了亭子。 想不到夜叉化后,他的力量竟会增强这么多! 风易暗忖,并调整姿势使自己平稳落地。 可他刚一落地,应念这只庞然大物立刻又朝他扑了过来。 未免被他扑到,风易赶紧向后一跃,结果他刚才落地,肩膀便立刻被人插了一记。 风易回过头,这才发现自己现在已经被灭界的人给包围了。 此时此刻,他的身后是随时准备偷袭他的灭界小兵,而正面则是一只刚刚化作夜叉的怪物。 还真是棘手啊。 风易苦笑着握紧了刀。 眼看着应念再次朝着自己扑来,他又赶紧继续朝后跳跃闪避。 灭界的小兵们眼见风易悬空,立马举着叉子朝风易插了过来。 不过由于方才的那一下,风易已早有所料,他翻身一脚,快速将小兵给踢趴在地上,接着又向后疯狂挥刀,卷起一道巨大的紫色龙卷,拔地而起,直插云霄。 不过由于小兵们站位太过分散,风易这一击虽威力十足,却只命中了寥寥数人。 侥幸躲过龙卷的小兵们继续将风易围住,手执叉子,纷纷朝他直插而来。 风易见状,赶紧纵身而起,凌空而视,向下挥刀。 可就在他悬空的一瞬,应念双手抱拳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风易始料不及,被应念锤到了脑袋,并朝着下方落去,被小兵们用叉子刺穿了身体。 应念一间,赶紧追来,又在风易的身上补了一记重锤,使那些叉子插得又更深了一些。 剧痛使风易惨叫了起来,于是他举起刀,狠狠劈下,将那叉子尽数斩断,这才使得自己又落到地上。 血自风易的伤口流出,顺着他的手臂,流到了他手中的刀上。 风起长林,那把刀竟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发出了一阵刺耳的悲鸣。 于是风易不见了,就在应念等人眨眼的瞬间,风易不见了。 应念甚至以为自己看错,又使劲眨了眨眼,可当他再度睁眼时,风易的刀已劈到了自己的面前。 应念被吓坏了,慌忙用爪接刀,可他的爪刚才伸出,风易却又不见了。 他去哪儿了? 应念忽然有些后怕,正当他疑惑不解时,背后的位置,忽然被人狠狠砍上了一刀,可他刚一扭头,正面胸膛的位置又被砍了一刀。 就这短短的一瞬,只一瞬,应念竟被人连续从四面八方砍了十几刀。 剧痛、伤重、疑惑、震怒、不甘。 百感交集之下,应念趴倒在了地上,然后一个人影缓缓走到他面前。 他仿佛是神灵,又仿佛是恶魔。 究竟是神灵还是恶魔? 应念已不知,他的视线已然模糊,他只知道有个人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此时此刻,他唯一能看清的只有那把刀。 那把刀柄相接,逆向展开的刀。 刀柄血红,刀身漆黑。 苍白的手,漆黑的刀,猩红的眼,无情的脸。 这岂非就是死亡的象征? “这是……天地两仪刀!是你!” 看着那把刀,应念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他又重新打量起了风易,然后瞪大了双眼。 “不对,不对!你明明已经死了,为何你还会在这里,为何你的样子,你的年龄……” 他诸多疑问,却又歇斯底里,但随着风易的一刀,他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风易拔刀,并在他的嘴上割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他痛不能呼,只能在地上翻来覆去地滚动。 风易看着地上滚来滚去的他,一脸蔑视,笑容狰狞。 这时,他身后的那群灭界士兵,眼看应念受他折磨,遂纷纷拿起武器朝他又攻了过来。 但他却毫不在意,他甚至没有回头,只是拔了一下刀,那些士兵便纷纷倒在了地上。 察觉到士兵们到底,风易的目光又回到了应念身上,正要结果了他,却发现先前还在这儿的应念已经不见了。 应念的消失,使得风易心中一阵不安,眼中的血红褪去后,他的眼睛又有了光,他转头,却发现应念已扑到了魏罗衣的面前,并张开魔爪朝她抓去。 风易急了,他快速挡在魏罗衣面前,一刀劈在应念的魔爪上,并将他的魔爪连着手臂一刀给削成了两断。 但应念却没有停止攻击,削开的手臂忽然变作两只,又继续朝着魏罗衣抓去。 风易大惊,遂赶紧转身将魏罗衣护在了怀里,用自己的后背来挡住了应念的攻击。 魏罗衣蜷缩在风易怀中,看着他不顾一切的护住自己的样子,心中很是感动,她第一次有些痛恨自己,痛恨自己除了添乱,什么也做不了。 风易咬着牙,口中也溢着血,他本以为自己会就这样被应该念给打死,可应念却忽然停止了攻击。 察觉到应念的异样,风易转过了头,却发现应念已经倒在了地上,尽管仍保持着夜叉的模样,体型却已变成了人类大小。 不知何时,应念的心脏位置,插了一支箭,风易倍感惊讶,遂朝着远处看了去,并在杏林的深处,发现了一个身穿银甲的少年,他手执长弓,正怒视着应念的方向。 骆狼! 看到骆狼出现,风易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骆狼见应念倒下,收起了弓箭,与此同时,他的身后现出一方粉色的法阵,在法阵的传送下,成百的士兵出现在了银杏林中。 看到形势逆转,风易的嘴角露出了释怀的笑意,两眼一沉,顿时倒在了魏罗衣的怀里,不省人事。 骆狼见风易晕倒,遂赶紧下令,让士兵们将灭界的人尽数拿下,解决了灭界的人后,他朝着魏罗衣所在的位置走了过来。 “没事吧。”看着魏罗衣,骆狼冷峻的脸又变得温柔了许多。 魏罗衣看着骆狼,摇了摇头,然后看向怀中的风易,道:“他又救了我一次呢。” 骆狼看着风易,一脸深沉,他蹲下,为他号脉,扶他到一旁坐下,给他喂了一颗药丸后,将魏罗衣带离了凉亭。 “胥山哥哥,你不带他走吗,他是为了救我才……” 魏罗衣不料骆狼想就这样扔下风易,挣扎着说道。 “那又如何,你平安无事就好,其它的都与我无关,而且若非是看在他刚才救你的份上,仅凭他想把你变作天下楼的姑娘,就足够他死几千次了。”骆狼打断魏罗衣的话道。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严肃地呵斥她,吓得魏罗衣一时语塞,竟不知所措起来。 骆狼见她手足无措的样子,暗自吞了口闷气,也不再多说什么,强行拽着她往兴州城的方向走了去,士兵们见到,也纷纷押送着灭界的人,朝兴州城走了去。 冷风起,凉亭空,人尽走,茶水凉。 溪水东逝,银杏飘零,分外凄凉。 我知道你很在意她,可她呢?她是否也在乎你呢? 不知何时,叶蓁已站在了风易的身旁,脸色沉重,眼神复杂。 你知道吗?其实一直以来,有个人很在乎你,无时无刻都非常在乎你。 看着伤重的风易,她伸出手,轻轻摸在了他的脸上,看着他难受,她赶紧催动起六参为他疗伤。 “小萍……” 感受到有人在附近,风易情不自禁地呼喊道。 听到他的呼喊,她痛恨地咬了咬牙,眼中一阵犹豫,却还是决定继续帮他疗伤。 片刻后,风易苏醒了过来,看着身旁的叶蓁,一脸皮笑道:“阿蓁,我就知道你一定能看到我发出的信号。” 看着他嬉皮笑脸的样子,叶蓁一脸嗔怒,“你真是乱来,若我没有发现你发出的龙卷信号?若是我没能碰上骆狼,把他送过来?今日你是否打算为她丧生在此?” “但我知道你一定会看到,事实上你也确实看到了,不是吗?”风易乖笑道,他知道现在叶蓁十分恼怒自己,于是不停卖乖。 “真恶心,一把年纪还卖乖。” 叶蓁看着他卖乖的样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因不想再跟风易逞口舌,叶蓁遂筑起了一方桃色法阵,将风易与自己一并送回了天下楼。 如此一来,天下楼的事情暂且告一段落。 不久以后,应念因个人过失,被人界逐回了灭界。 至于骆狼,他因为保护公主不利,罚俸一年,被大将军魏庆重新调回了北疆。 然而本次事件的主角天下楼,不知为何却一直无人提及,就仿佛他们从未参与此事一般,整整一个月的时间,都不曾有朝廷之人来找过天下楼的麻烦。 而就在众人以为此事已经彻底过去的时候,将军府的老管家福叔找上了门。 第7章 将军府上 福叔告诉风易说大将军魏庆有令,让风易单独一人往将军府走一趟,就魏罗衣被绑架一事给他一个交待。 得知魏庆要风易独自前往,叶蓁是一万个不同意,但碍于魏庆的权力,为顾全大局,风易还是说服了叶蓁,并独自一人去往了将军府。 来到将军府,刚要进门,门口的守卫却把风易给拦了下来。 原来这将军府素来有规定,任何人入府都必须交出手中的武器。 风易无奈,只得交出了两仪刀,并在福叔的带领下,来到了将军府的正厅。 而这里等待着风易的,是四十来个手执长矛、严阵以待的士兵。 见到如此阵仗,风易的心头不由一颤,并朝福叔看了去。 福叔见风易有些担忧,遂微笑着摇了摇头,示意其不用紧张,然后又扭了扭头,示意风易往前面看。 风易会意,往前一看,然后在正厅的主位置上见到了一位身披赤甲的将军。 他倚靠在椅子上,翘腿把玩着风易的两仪刀,看似随性,却又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魏庆! 风易暗忖,然后朝着魏庆走了过去。 魏庆见风易来到,脸上顿时露出了笑意,起身缓缓走到风易面前,并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想不到,你竟敢只身前来?”魏庆淡淡笑道。 “有何不敢?”风易一脸坦然道。 “还真是狂妄呢。”魏庆冷笑一声,把刀从风易的脖子挪开,接着又挥砍而来。 风易看到,却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并在魏庆挥刀的一瞬间,将两仪刀给夺回了手中,反架在了魏庆的脖子上。 这一下可把两边的士兵给吓坏了,他们生怕风易就这样把魏庆给宰了,赶紧纷纷举起长矛,并朝着风易冲了过来。 “退下!” 看着士兵们围攻而来,魏庆怒声呵斥道。 听到魏庆的命令,士兵们一脸犹疑地停下了脚步,不过紧握着长矛的手,却似片刻也不敢放松。 “还不退下?” 魏庆见士兵们仍心有余悸,遂又呵斥了一声。 听到魏庆有一次下令,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收起了手中的武器,纷纷退回到了两旁。 “我的人已经退下了,你还要拿刀指着我?”见士兵们退下,魏庆开始质问风易。 “谁让你吓唬我。”风易一脸无辜地回复魏庆,并收起了两仪刀。 “许久不见,还是老规矩吧。”魏庆见他收起刀,一脸神秘地笑道。 “现在?”风易一脸疑惑。 “当然。” “想清楚,输了可别怪我。” “少废话。”魏庆一脸不容置疑,朝风易举起了拳头。 “剪刀,石头,布!” 两人齐声道,然后魏庆出剪,风易出布。 看到自己获胜,魏庆笑逐颜开,刚想要手舞足蹈一番,却看两旁士兵目瞪口呆的样子,立马又回复了一本正经。 “咳咳。”魏庆咳嗽了两声,一脸严肃道:“愿赌服输,跪下,磕头认错。” “你说什么?”风易以为自己听错了,立马摇了摇头。 “跪下!做人要讲诚信,况且你差点害了我女儿,不该向我认错吗?”魏庆严厉道。 “我……”风易被他说得哑口无言,但碍于信誉,也只能跪了下来,并向魏庆磕头认错。 待风易磕头认错后,魏庆一脸得意地将他带入了后院。 看着风易随魏庆进到后院,士兵们又是不解,又是担忧,正想要一齐拥入后堂时,被福叔给拦了下来。 福叔告诉众人,风易与魏庆乃是旧相识,十五年前,沙洲一役,风易与恋人援助沙州城,并在危急关头救下了魏庆和他的妻儿,从此两人便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而每当两人聚会时,他们都会进行一场猜拳比试,赢的人可以让输的人做一件事,只不过魏庆向来手背,赢少输多。 而今次的安排,就是为了给魏庆挽回面子,而特意设下的局,于是在福叔的安排下,士兵们隔天便将今日之事添油加醋地传了出去。 一日后,天下楼大当家就云归公主受害一事,亲自登门拜访向大将军磕头认罪一事传遍了整座兴州城。 至于风易,他只能在对此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稀里糊涂地跟着魏庆进到了后院,因为他知道接下来的事情,才是魏庆让他单独前来的真正用意。 穿过走廊后,两人来到了将军府的书房,进入书房以后,风易发现魏庆没有继续往里走,而是守在了书房的门口,并一脸警惕地观察着周遭,以防有人在暗中窥探。 此时的书房内除了魏庆外还有两个男子,他们一个身穿红袍、英姿飒爽,另一个则身穿灰袍、老态龙钟。 风易一见到此二人,立马便将他们认了出来,他赶紧走到红袍男子的面前,刚要下跪,却立马被红袍男子扶了起来。 “老师快免礼。” 红袍男子说道,并扶风易站起。 风易看着他,脸上却是说不出的惊喜,“想不到短短十年,当年稚气未脱的小皇子如今已成为了一代帝王。” 红袍男子就是当今人皇陛下祁武,在听到风易的夸赞后,红袍男子稍显羞愧地笑了笑,“老师说笑了,倒是老师,明明已经过了十年,样貌竟一点都没变,不愧是修仙之人。” 听到祁武的话,风易感慨万千,蓦地想起正事,于是问道:“陛下过奖了,不知陛下今日托大将军将我叫到此处,是有何要事相商?” 祁武点头,看向一旁的灰袍老者道:“东方先生,还是由您来说明吧。” 老者名叫东方舒,乃云朝的前任国相,听到祁武所言后,他颔首微笑,起身走到了风易的面前。 “风大当家,那样东西,你应该一直带着吧。” 风易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座莲台递到了东方舒面前。 那是一座八色莲台,花瓣有三层,每层八片,层层叠起,看着绝非凡品。 东方舒缓缓接过莲台,仔细端详了一番,将之托在了掌心,并开始念起了咒语,随着他所念的咒语,那座莲台忽然在他的掌心旋转起来,并发出五颜六色的光芒,格外明亮。 “来,大伙儿都把手放在老朽的手上来。”东方舒看着旋转的莲台说道。 根据他的指示,众人纷纷把手放到了他的手上,先是祁武,再是魏庆,可等到风易过来把手放上去时,那座莲台突然就变成了一座灰色的石莲。 第8章 先帝的预言 莲台的变化使得东方舒眼露惊色,他赶紧示意祁武、魏庆把手抽离,并重新念了一段咒语,而那座石莲则随着他的咒语,变成了一座金色的莲台。 一道金光自莲心射出,一行文字浮现在了金光之上。 看着这陡然出现的文字,东方舒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神情。 “大当家,你应该还记得先帝临终的遗言吧。” 东方舒问道,并把莲台按在了风易手上,于是莲台又变回了最初的样子。 “当然。”风易看着手中的莲台,点头微笑道。 东方舒听到,将莲台合着风易的手放入他的怀中。 “先帝当年曾预言,若干年后将会有十个恶魔肆虐人间,给六界十道带来覆灭性的灾难。 而今灭界在阿修罗王罗睺一统北境后,正厉兵秣马打算向六界开战,其麾下的最高战力十戒,穷凶极恶,世间难有匹敌,正好对应了那十个恶魔。 大当家应该已经同他们交过手了,感觉如何?” “很强,但是还好。”风易一脸轻松地笑道。 东方舒摇了摇头,道:“不,老朽并非质疑大当家的实力,但有一点我还是必须提醒大当家。” “先生请讲。”风易恭敬道。 “大当家请铭记,十戒穷凶极恶,你绝不可以掉以轻心,老朽知道,大当家曾打败过十戒当中色想的应念,但应念不过是十戒中的最末位,比他厉害的人可还有九个,大当家以为自己能对付几个?”东方舒严肃道。 风易听到东方舒所言,沉默了,“先生说的在理,想要打败十戒,仅凭我一个人是不够的,所以我需要找到先帝预言中的那八个人,这也是我同那位大人一起成立天下楼的目的。 然而至今我也没有找到关于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 “不,你已经找到了一个了。”东方舒面有深意地笑道。 风易听到,停愣了,然后用手指向自己,“先生的意思是指我便是其中的一人。” 东方舒点了点头,“不错,大当家之所以没能找到那八人的线索,是因为你还缺少契机,而莲台便是那个契机。 方才经过咒语激活,以后凡是遇到可能符合要求的人,那座莲台就会自动发出石化的反应。而大当家此时只要叫那人手托莲台,念一段咒语,只要那人是八苦成员,那么莲台则会化石成金,并展示出与其相应的文字,就像方才那般。”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风易回复道。 “很好,敢问大当家可还记得八人所对应的条件?”东方舒又问道。 “自然记得,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爱别离、怨憎会、五阴炽盛苦,未尝疾苦,焉知生趣,但尽疾苦,才可重生。”风易回复道。 “甚好,甚好,如今有了这座莲台,大当家一定能够早日找到八苦的成员。”东方舒摸着胡子,满意地笑道。 “但愿吧。”风易苦笑道,样子看上去有些无奈,这时,魏庆忽然咳嗽了起来,引得风易不由自主地朝他看去,“我说魏大将军,打从一进门你便一直守在那里,莫不是怕你府里有奸细不成?” 魏庆听到风易所言,长叹了一声,于门前窥视,再三确认后,走到书桌前,并从抽屉里取出一封信交到了风易手上。 风易拆信来看,而当他读完信,并看到信中的那根黑羽时,顿时瞳孔大睁,额冒冷汗,“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如你所见,我们云朝出了奸细。”魏庆紧握拳头,一脸严肃道。 “那这根羽毛呢?”风易问道。 魏庆无奈摇了摇头,一脸严肃道:“这便需要你的天下楼重点收集相关情报了,当前我们已知的信息有且只有这些: 第一,灭界和亲的真正目的,是为了伺机安插十戒进入人界办事,应该是在找寻什么宝物,具体是什么当前尚不明确。 第二,当年的那个叛徒棣属于一个名为羽的组织,而这个组织,自封神一战以后便一直存在,其真实目的未知,唯一知道的是他们的地位与十戒平级,且只听命与阿修罗王罗睺。” “听起来有些不妙啊,那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应对?” 听到魏庆所言,风易皱起了眉头。 “当务之急,恐怕六界十道都必须要走一遭了,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早日找齐八苦的成员。”魏庆说道,从怀中取出了一块令牌交到风易手上。 “这是?”风易看着手中的令牌,一脸莫名。 “此乃我的令牌,你配在腰间,每到一座城池,都会有人主动与你联系,十道统领府中但凡属于我云朝的地界,你皆可通过那人联系到我,调动天下兵马。” “这么厉害!”风易听到,如获至宝,赶紧系在了腰间,但是一想又不对劲,于是问道:“不对啊,你让我去游历六界十道,光给我个调兵的令牌,是打算让我睡军营吗?若是出了我云朝的地界呢?合着我为了六界苍生,舍生忘死,出行还得我自费?” 他这么一问也算是问到了点上,魏庆无言以对,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祁武。 祁武似乎早有准备,他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了一块金牌交到了风易手上。 “这块金牌乃是朕命人特意打造,老师只要出示这块金牌,凡我云朝关隘、城池皆可畅行无阻,凡国字号的驿站、酒楼,皆可免费借马、入住、食宿,如何?老师可还满意?” 风易看着手中的金牌,咬了咬了,确认是真金后,笑逐颜开道:“满意,自然满意。” “老师满意就好,希望老师此行一路顺风,在找到八苦的同时,也能找到羽组织的那个人,解开多年的心结。”祁武握着风易的手,郑重其事道。 风易听到,表情肃然,立即半跪在了地上,“陛下尽管放心,寻找八苦之事,就包我身上,我定不辱使命,完成陛下的托付。” 祁武见到,连忙扶起风易,但他的手刚要触碰到风易的肩膀,风易一个皱眉,瞬身来到了书房的门前,并一脚踢开了门。 “何人鬼鬼祟祟!” 风易呵斥道,却看书房外面一个人影也没有。 他心中疑惑,又不敢肯定是否有人,遂暗示魏庆赶紧护送祁武与东方舒离开。 魏庆会意,连忙护送祁武离开了此地,而风易则纵身跳上了屋顶,仔细观察起来。 “喵!” 书房外的走廊上,一只猫突然窜了出来,感受到风易的目光,它吓得赶紧跑向了别处。 而风易站在屋顶,巡视一番无果后,只得怏怏而去,离开了将军府。 回到天下楼,风易赶紧以鉴定宝物为由,开始安排天下楼的人一一做了个八苦的测试,结果却都无功而返。 眼看风易行为古怪,叶蓁立刻便瞧出了端倪,当即点破并质问他究竟想要干嘛。 第9章 你是狗狗吗 在叶蓁的反复逼问下,风易无可奈何,只得向她坦白了自己在寻找八苦的事情,不过他也留了个心眼,隐瞒了自己是八苦的事情。 不过叶蓁的反应却让风易备预不虞,因为叶蓁早已经知道了有关八苦的传说,而且不止是她,关于八苦的事情,其实早已经是人尽皆知了。 坦白了八苦的事情后,风易开始安排天下楼的各项事宜,在拒绝了叶蓁同行的请求后,风易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并开始准备出行的行李。 凌晨,天犹未亮,风易却早早便起了床,并悄悄离开了天下楼。 站在天下楼的大门前,望着这座自己苦心经营了十几年的地方,风易忽然有些不舍,不过由于肚子咕咕作响,他还是义无反顾的转身,并来到了天下楼外的一个小面摊,决定先填饱肚子,以便启程。 他点了一碗自己最爱的油泼小面,可他找了位置刚坐下,便发现有个身穿青衫、留着一戳胡子的小白脸,正一边假装吃面,一边鬼鬼祟祟地在偷窥着自己。 看到青衫小胡子鬼鬼祟祟傻里傻气的样子,风易恍然大悟,悄悄捂住了嘴。 原来是你,难怪我昨天察觉你的不到气息。 他暗想,并端着面坐在了小胡子的对面,喝了一口汤后,他一脸满足地对小胡子说道:“我就知道你也喜欢这油泼小面。” “当……当然了,这家油泼小面非常出名的,很多人都很喜欢。”小胡子看着风易,粗着嗓子,一脸紧张道。 “昨天在门外偷听的人就是你吧。”风易一边吃面,一边说道。 “什么门外,兄台在说什么,人家怎么……在下怎么听不懂。”小胡子一脸尴尬,越发紧张起来。 “我说,我昨天我便已知道是你在外偷听我们的谈话。”风易又重复了一遍。 “什么谈话,兄台究竟在说什么呀。”小胡子一脸无知地看着风易。 “哎。”风易叹了一口气,然后一副看破一切的表情,道:“当然是在说你呀,云归公主,魏罗衣大小姐。” 小胡子见自己身份被风易拆穿,又羞又恼,拍桌骂道:“小缘这个死丫头,还说我扮得天衣无缝,结果一眼就被看穿了。” 风易揉了揉山根,一脸尴尬地笑道:“那是当然了,公主殿下,拜托你易容的时候,至少先把脸给涂黑吧,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不能擦胭脂。” 魏罗衣听到,赶紧顺着自己的手臂闻了闻,一脸纳闷道:“奇怪了,我怎么闻不出什么味道。” “你当然闻不出味道了。”风易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你闻得到?” “当然。” “天啦,你是狗狗吗?”魏罗衣一脸惊讶道。 听到魏罗衣的话,风易脑中顿时闪过了许多零星的画面。 那是在一片漆黑的森林中,也是这个女孩,站在他的面前,一脸欣喜地看着他。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女孩问他。 “当然是根据你身上的味道咯。”风易理所当然道。 “你闻得到?”女孩有些诧异。 “当然。”风易一脸自信。 “天啦,你是狗狗吗?”女孩一脸微笑道。 “你才是狗狗。”风易一脸难为情。 “我不管,我以后就要叫你狗狗。”女孩一脸嬉笑道,看起来有点羞涩,有点俏皮,有点幸福。 风易的心口一阵刺痛,立刻从记忆中回了现实,看着眼前这个名叫魏罗衣的女子,他心口莫名的升起一丝冲动。 “是你吗?小萍。” 他想要这么问她,但终还是咽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句话。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大将军没有关你禁闭吗?” “我爹才舍不得关我禁闭,况且他现在知道灭界另有企图,就更不可能让我嫁过去了。” “那你怎么没去找你的胥山哥哥?” “胥山哥哥有军令在身,回北方戍守边疆去了。” “所以你就跑来缠着我?” “什么叫缠着你,人家也想为我云朝做点什么。” “你要做什么?你能做什么?你想做什么?”风易一脸惊疑。 “你带上我不就知道了,也许我能帮你呢?” “我谢谢你,你还是回家去吧。” “可是人家……”魏罗衣想要辩解什么,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竟然泪眼汪汪的,快要哭出来了。 风易看到她的眼泪,心中一阵触动,脑中开始不断回想起了那个画面。 坍塌的城墙,血泊中的白衣少女,恐怖的埙声。 小萍…… 画面的闪烁,使风易头痛欲裂,他忍不住抱着头,难受至极。 “喂,狗狗,你还好吧?” 这时,魏罗衣的声音唤醒了他,他使劲摇了摇头,心中拿定了主意。 若她继续呆在兴州,极有可能会遇上罗恸,目前还不知道罗恸的目的,因此最好还是不要给他们碰面的机会。 也不能让她去找骆狼,毕竟骆狼与羽之间的关系,谁也说不清楚。 他这么想,于是站起了身子,扔下几个铜板后,离开了小面摊。 魏罗衣见到,也慌忙站起,并叫住了他:“狗……风易!你要去哪里?” “去该去的地方。”风易停顿了片刻,又继续前行道。 “那我呢?”魏罗衣一脸着急。 “随你便。”风易说道。 魏罗衣听到,鼓气噘嘴,又觉得有些不对,然后恍然大悟,一脸欣喜地跟了上去。 来到驿站,凭着人皇御赐的金牌,两人很快租到了马车,离开兴州,朝目的地行驶而去。 乘着马车,第一次离开故乡,魏罗衣又是兴奋,又是不舍,望着窗外陌生的景色,她不禁多愁善感起来。 哎!竟然连封书信也没有留下,爹爹会不会担心我? 糟了,会不会连累小缘那丫头呢? 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世界呢? 哎呀不管了,先吃东西。 一通胡思乱想后,她最终还是决定吃东西,然后从行囊中掏出果脯吃了起来,这时风易才发现,这丫头的行囊之中,除了吃的,竟然连件换洗的衣服也没带。 她该不会是想一直穿这套男装吧? 风易暗想,一脸无奈地揉起了山根,正要质问她时,却看她递上了一块果脯。 “狗狗,你要吃吗?”魏罗衣一脸俏皮地问。 “你才是狗,汪汪汪!”风易瞪了魏罗衣一眼,朝她的手咬了去,魏罗衣把手一缩,白了他一眼,然后笑了起来。 “对了,风易,有个问题我一直想要问你。” “什么问题?” “你为什么会叫我小萍,这是爹爹给我取的小字,很久没人这么称呼我了,你为什么会知道。”魏罗衣看着风易,瞪大个眼睛,一脸好奇。 风易看着她,微微一笑,望向了窗外,喃喃而道:“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记得小萍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天啊,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听到风易念出的词,魏罗衣不由自主地捂住了嘴。 看着她惊讶的样子,风易没有再回话,他一脸坏笑,从魏罗衣手中抢过果脯,一口塞了进去。 魏罗衣眼看果脯被抢,气得鼓气嘟嘴,立马朝他打了过来。 如此,在嬉笑打闹中,两人度过了五日的车程。 五日后的黄昏,两人终于抵达了第一个目的地。 陌生的城楼,如今已被大雪彻底覆盖,不过城楼上的两个大字,却被人擦得很亮堂堂的。 “雒州。”魏罗衣望着那两个大字,喃喃念道。 因为入城需要下车检查,所以她走下了马车,于是一种莫名的熟悉感,顿时涌上了心头。 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象,她的脑中开始涌现出各种记忆的碎片,而正当她要看清楚那些碎片时,风易叫住了她。 “别发愣了,出发了。”风易说道,扶魏罗衣坐上了马车,并督促车夫驾驶进城。 魏罗衣回到了车上,一脸好奇地问道:“八苦的那个人就在这座城里吗?” “可能吧。”风易点头应道。 “那进城后,我们又要去哪里呢?”魏罗衣继续问道。 风易听到,一脸坏笑,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第10章 柴房 归还马车后,风易将魏罗衣带到了一条小胡同。 虽已日暮,但胡同里却仍旧是人来人往,一直延伸到胡同的尽头。 尽头处是一间红木酒楼,酒楼外门庭若市,酒楼里人声嘈杂。 “忘忧楼?” 魏罗衣望着酒楼门头的牌匾,一脸犹疑,正要询问风易此处为何,却发现他已经走了进去。 魏罗衣无奈,原地一番纠结后,赶紧追着风易进到了楼里。 酒楼里坐满了一群轻纱覆体之人。 他们开怀畅饮,如在梦中,好像没有忧愁,也不知疲惫。 看到如此景象,魏罗衣羞得是面红耳赤。 她不知所措,于是只能低着头,紧紧跟在风易的身后。 不远处,一个身穿橘衣、徐娘半老的妇人,在看到风易二人后,摇着蒲扇,扭着身子,笑盈盈地走了过来。 少妇名叫鱼娘,是这忘忧楼的老板娘,出了名的势利眼。 她看到风易二人一张扬一羞涩,以为是老熟带新,遂赶紧过来接待他们,以便在新客户面前立好口碑。 “哟,两位爷里边儿请,打尖还是住店?还是想来点更刺激的?”鱼娘走到风易面前,眼中甚是妩媚。 “打尖。”风易看了鱼娘一眼,一本正经道。 鱼娘一听他们是来吃饭的,脸上顿时没有了笑意。 “小莫!快来接客。” 她呼来了一名瘦黑的伙计后,转身离开了这里。 于是,在伙计小莫的安排下,风易和魏罗衣坐到了最角落的位置。 虽说是被冷落了,但风易倒是一脸无所谓,随意点了几道小菜后,赶紧打发走了小莫。 魏罗衣看在眼里,心知他定是有什么打算,于是便问起了他,奈何风易却只当没有听见,一直在张望着酒楼里的人。 见他无视自己,魏罗衣急了,可刚要发作骂他,却看伙计小莫端着菜肴,呈上了饭桌。 看着这满桌的菜肴,魏罗衣瞬间把一切问题都抛诸在了脑后,开始大快朵颐起来,丝毫没有注意到,风易已经离开了饭桌。 风易悄悄离开了饭桌,片刻后又回到了座位,刚坐下却发现不知何时鱼娘已坐在了他的身旁。 “想来二位爷不是真的想来我们这儿打尖儿的吧。”鱼娘单手托腮,嘴上含笑,一脸深意地看着风易。 风易眉头一挑,被她说中心事,料是自己方才的行为引起了鱼娘的注意,便也不打算再加掩饰,坦然道:“老板娘好眼力,我们确是来找人的,只是不知老板娘能否行个方便?” 鱼娘听到,嘴角上翘,并将身子倚靠在了座椅上,咳嗽了两声,打起了响指,“这可就有些为难我了,虽说我们这忘忧楼来来往往的人是挺多的,但若要我一个一个找,也确实强人所难。” 风易没有答话,一声冷笑之后,从怀中取出了一幅画,一把拍在了桌上。 鱼娘见他如此傲慢,起身便要走人,可当她见着风易拍在画上的银锭后,那双脚却怎么也挪不动了。 见鱼娘没有离开,风易故意佯装要收起银锭。 鱼娘眼疾手快,踏步上前,一把握住了风易的手,快速将银锭收入了自己怀中,一番礼貌微笑后,接过风易手中的画卷开始端详起来。 “是他!” 看着画卷,鱼娘皱起了眉头。 “你见过?”风易听到鱼娘的话,坐直了身子。 “实不相瞒,他现就在这儿。”鱼娘回复道。 “在哪儿?能否带我去找他?”风易问道。 “这……”鱼娘面色有些为难起来。 风易见到,赶紧又拍了一锭银子在桌上。 看着桌上的银锭,鱼娘尴尬地笑了,她接过银锭,然后将伙计小莫给招了来,一阵吩咐后,小莫将一份账单交到了风易的手中。 “这是……”风易看着账单,心中暗暗觉得不妙。 “这是那位爷在咱们这儿挂的账,老爷若是能帮那位爷把账给结了,那我立马就带您去见他,如何?”鱼娘满怀期待地看着风易,笑眯眯地说道。 听到鱼娘所言,风易不屑一笑,但当他看到账单上的数字后,立马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他是把铺子给你们烧了吗?”风易叫道,把一旁大快朵颐的魏罗衣吓得呛咳不止。 “那倒没有。”见他如此大反应,鱼娘的脸上开始尴尬起来。 “那他做了什么?欠这么多钱?”风易又看了一眼账单,难以置信道。 “哎!这个……说来话长。”鱼娘开始吞吞吐吐起来,一声长叹后,询问风易道,“要不……爷先随我去看看他?” 风易听到,稍稍一阵犹豫,叫停了还在吃东西的魏罗衣,并一起跟随在鱼娘的身后,往忘忧楼的后院走了去。 没过多久,三人来到了一间柴房的门前。 那是一间陈旧的柴房,但门上新色的门闩却格外耀眼。 最使人瞠目的,是闩上那条乌黑而厚重锁链,由此可见关在柴房内的那个人有多么难缠。 看着门闩上的锁,风易忽然摇了摇头,“里面的人应该不是我要找的那个。” “爷您不是还还没见着吗,怎的就知道不是了?”听到风易的话,鱼娘一脸惊奇。 “因为这种锁根本困不住他。”风易淡淡一笑道,说罢,不待鱼娘答话,他便手握锁链,不过眨眼的功夫,便将那锁链给震断了。 鱼娘见到,忽然对这个男子有些刮目相看,惊奇之余,正思忖着该如何同他套近乎时,却看他已走进了柴房。 风易进到柴房,还没来得及窥视,就被一股恶臭味给熏了出来。 魏罗衣与鱼娘见到,相互对望了一眼,也好奇地走进了柴房。 结果两人刚一进去,立马就跑了出来,并扶着房外的墙壁,不住地干呕。 片刻后,待那股恶臭消散了些,三人才又重新走进了柴房,可他们刚一进去,立马就愣住了。 当前的柴房里面堆满了柴火,看起来脏乱不已。 柴堆上躺着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头,白发苍苍,两眼无光。 他身着一袭青灰道袍,四肢被捆,完全看不出一丝的道骨仙风。 若不是他还有鼾声,只怕要被风易三人给当成一具死尸。 “庸医!” 风易看到老头,一脸惊讶道,并赶紧上前使劲推了推他。 只是无论他如何的用力,那老头却丝毫不见有动静,风易不解,于是转而询问一旁的鱼娘道:“他怎会如此?” 鱼娘听到,脸色复杂,无奈叹了口气,道:“哎,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原来七日前,老头独自来到忘忧楼做客,心事重重的他一进酒楼,立马便住了间天子号的客房。 除此之外,他还叫了十坛忘忧楼的名酒——忘忧酒。 如此阔绰的出手可把鱼娘给乐坏了。 次日,在鱼娘的授意下,这老头成为了酒楼的上等贵宾,凡事都可先享受后结账。 此后几日,老头与忘忧楼之间一直都相安无事。 然后是第三天,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第11章 医仙青阳 第三日清晨,鱼娘安排手下去往酒窖清点,结果意外发现酒窖中大部分藏酒都变成了空坛子,甚至连酒坛子的数量也少了许多。 这下可把鱼娘给急坏了,毕竟来他们忘忧楼的人,只要不是来找姑娘的,就一定是冲着这忘忧酒来的。 这可怎么办啊? 要不先让他们在酒楼里面找找? 毕竟这酒坛子又没有翅膀,总不能就这么不翼而飞了吧。 经过一番冥思苦想,鱼娘开始督促下人在酒楼的各个角落里找寻起酒坛子来。 于是在小莫的带领下,忘忧楼的众人可算是将这酒楼给翻了个底朝天,结果却连个空坛子也没给翻出来。 紧接着到了第四天,眼看着藏酒越来越少,鱼娘逼不得已,只能安排伙计们开始搜查住店客人的房间。 然后,在老头的房间里,伙计们意外地发现了许多奇怪的事情: 其一、老头昨晚明明只点了一坛酒,但现在他的房中却有许多的酒坛子,且大部分都放在床底下。 其二、根据酒坛子的干湿程度可以看出,床底下的酒坛子应该早就是空的了。 其三、也是根据酒坛子的干湿程度,可以看出老头昨晚喝了三坛酒,并且到现在仍然昏迷不醒。 其四、老头似乎发过酒疯,打翻了砚台,并在房间里乱写乱画了一通,搞得整个房间都乱糟糟的。 通过以上疑点分析,鱼娘一口断定就是老头偷走了酒窖的藏酒,遂匆匆带着人手前来与老头进行对质。 可她怎么也想不到,即便是人证物证都在,老头对于此事却依旧是矢口否认。 但到底是人在屋檐下,加上老头实在说不过鱼娘,遂也只能认怂,可他刚准备结账,却发现自己的钱袋丢了。 这下老头不乐意了,一口咬定这忘忧楼是间黑店,并与鱼娘争执大骂起来。 一番争吵后,鱼娘决定命人将老头给拿下,打算等送到衙门后再做定夺。 结果一动手他们才知道,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老头,竟是高手中的高手。 他们非但抓不住他,反而激怒了他,让他闹到了酒窖。 一到酒窖,老头便开始肆意喝起酒来,瞧他那意思是打算把自己被偷的钱一并给喝回来。 但他酒量实在太差,才喝了一坛就已烂醉如泥。 众人见状,赶紧将其拿下并关进了柴房,打算次日直接送官。 结果到了次日,却发现这老头竟然跑了! 哎!跑就跑吧,权当破财免灾送瘟神吧。 鱼娘这么想,心里舒坦了许多。 可她怎么也想不到,等到了傍晚时分,这老头竟然又出现在了酒窖,且又再一次烂醉如泥。 鱼娘大怒,赶紧命人将老头捆起来,重新关入柴房,为免他跑路,还特意在门闩上加了一条厚重的黑锁。 由于晚点时候,县令会造访忘忧楼,鱼娘的打算也是届时直接报官,结果还没等到县令,却遇上了前来寻老头的风易二人。 “天啦,这老头这么厉害的吗?” 听完鱼娘的讲述后,魏罗衣一脸惊奇地看着老头。 “那是自然,毕竟他怎么也算半个仙人。”风易看着老头,微笑道。 听到“仙人”二字,鱼娘噗嗤笑出了声,“抱歉,我不是有意要笑,只是他若真是仙人,为何还要偷酒来喝,直接点石成金,正大光明的买酒喝不行吗?” 风易摇了摇头,“如你所言,他确实可以点石成金,也正因为是这样,偷酒的人才不是他。” 鱼娘被他这么一说,有些哑口,虽说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了,纠结了半晌,问道:“那你倒说说看,这酒若不是他偷的,那这酒是怎么跑他房间去的?” “这个嘛……”风易一脸神秘,并朝鱼娘伸出了手,“先帮我弄碗水来。” 鱼娘见到,愣了愣,冷切了一声,将信将疑地离开了这里。 鱼娘离开后,魏罗衣又重新打量起了老头,“这个老道士便是八苦吗?” “倒也未必。”风易摇了摇头,把目光瞥向了鱼娘离开的位置,嘴角上扬,“虽然不见得是八苦,却是个非常可靠的队友,而且陷害他的那个人,恐怕也是个不得了的人。” “谁在陷害他?”魏罗衣瞪大个眼睛,开始嗑起了瓜子来。 风易不料她竟然顺走了桌上的瓜子,噗嗤一声,然后抢过了她手中的瓜子,嘚瑟道:“不告诉你。” 魏罗衣涨脸鼓气,噘嘴道:“那这老头叫什么,这总能告诉我吧。” 风易看着老头,开始嗑起了瓜子,“他姓青单名一个阳字,表字岁除,因医术高超,又有一半仙人血统,故世人称之医仙。” “医仙!难道这老头就是治好了先帝顽疾的那个医仙?”魏罗衣惊得捂住了嘴。 “正是。”风易点了点头。 “那你刚刚为何管别人叫庸医?”魏罗衣不服气地问道。 “那是因为……”风易表情忽然沉重,正要回答,鱼娘却端着一大碗水走了进来。 “水来了。”鱼娘将盛水的碗递给了风易。 风易接过碗,走到了青阳的面前。 他看着青阳,将碗中水一饮而尽,然后一口喷在了青阳的脸上。 这一口喷下,原本毫无生气的青阳,立马跳了起来,只见左顾右盼了一阵,朝风易破口大骂起来,“好你个老妖怪,老头我今日定要替天行道除掉你!” 青阳骂着,然后扑向了风易,并同他扭打在一起,鱼娘与魏罗衣见到,都瞠目结舌、哑口无言。 打了好一阵子,直到两人都鼻青脸肿的,这才肯双双收手。 “对了,我怎么在这里?”打过之后,青阳回国了神来,看着四周陌生的一切,他一脸莫名。 “你偷酒被抓,所以被关在了这里。”风易捂嘴窃笑。 “哦,原来如此。”青阳恍然大悟,然后又怒不可遏,“放屁!放他娘的狗屁!爷爷我一身道行,用得着偷酒喝?” “我懂,但是他们不懂,所以你还是得解释一下,为何你的房间会有酒坛子?”风易摊手挑眉道。 “我……我哪儿知道。”青阳顿时语塞,随着又灵光一现,锤手道,“对了,一定是这酒楼里的人干的,这酒楼是黑店,想讹我一笔,一定是这样的!” “笑话!我堂堂忘忧楼用得着讹你?”鱼娘听到青阳的话,面色铁青。 “那我的钱袋怎么丢了,你可知那里面是什么吗?”青阳忽然提高嗓子质问道。 他虽蛮横,但鱼娘也不是吃素的,只见她双手挽袖,竟是要冲上去同青阳干架的意思。 风易一见,赶紧拦住了鱼娘,可一扭头,却青阳已经一拳打了过来。 风易震惊,赶紧侧身闪过,随着一把逮住青阳的胳膊,然后一把将他给按在了地上。 “好哇,老妖怪,为了这个女人,你竟然要与我为敌?”青阳被风易给按住,震惊之余,大怒不已,当即扭了扭身子,催动体内的六参,一把将风易给震退了开。 逼退风易后,青阳将目光看向了鱼娘,只见他长袖一挥,三道银光瞬间射向了鱼娘。 风易见状,大惊失色,当即跨步向前,挡在了鱼娘的身前,一低头,胸口已多了三根银针。 鱼娘也是被吓坏了,她只见风易忽的挡在自己面前,紧接着又半跪在地上,立马尖叫了起来。 听到鱼娘的尖叫,青阳立马又打出了一掌。 结果又是风易,他见青阳还不肯放过鱼娘,赶紧又挡在她的身前,随即口喷鲜血,倒在了地上。 “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 见风易一次次为鱼娘挡下自己的进攻,青阳震怒不已。 他手握银针,打算发出最后一击,却看风易已然倒下,昏迷不醒。 于是他收手,一声长叹后,离开了这间柴房。 鱼娘眼睁睁看着青阳离去,心中万分焦虑,正要去追,怎料却被魏罗衣给拦了下来。 第12章 禁酒令 “救救他,我求求你先救救他!” 魏罗衣拽着鱼娘的手,一脸着急地看着风易。 鱼娘看着魏罗衣,虽有些不耐烦,却还是停下了脚步。 她转头看着风易,想着方才他为自己奋不顾身的样子,内心一阵悸动。 于是她赶紧呼唤来了伙计,将风易与魏罗衣安顿了下来,并请了最好的大夫来为风易治伤。 如此,在两天后的一个夜晚,一个身影悄悄潜入了鱼娘的房间。 时正三更,由于睡梦中被人摇醒,鱼娘是万分恼怒,正要骂人,却发现摇醒自己的人是风易。 看着他,她忽然羞涩了起来。 “半夜三更的,你不睡觉,跑我房间来想干嘛?”鱼娘低着头,双手抱胸,一脸难为情,并咬地咬了咬唇。 她内心荡漾,以为风易会扑倒自己,结果却被他丢了一脸衣裳。 “什么意思?”鱼娘接过衣裳,一脸恼怒地瞪着风易。 “捉贼了,赶紧更衣。”风易坦然道,话音一落,他的人已闪到了鱼娘的屋外。 见他就这么出去,鱼娘的脸上忽然有些失落,但她很快又打起了精神,快速更衣,并走到了门前。 依着门,鱼娘撩起了头发,正想搔首弄姿一番的她,却发现风易身边还有一个女子,于是她那张妩媚的笑脸瞬间便僵住了。 她很不高兴,打量起了风易身边的女子,惊奇地发现这女子竟是之前那个青衫小胡子,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哟,这不是前日的胡子小哥吗,今儿个怎么不继续女扮男装了呀。” 魏罗衣吃着果脯,听到鱼娘的话,羞面红耳赤,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风易见到,未免耽搁了正事,于是赶紧督促二人出发,并在鱼娘的带领下,来到了忘忧楼的酒窖外面。 酒窖所处位置乃是柴房与厨房的中间,乍一看,房间里面是空空如也,若非熟人的话,是根本不可能看出这里面还有暗格的。 开启暗格往下走便是忘忧楼的酒窖,由于打通了厨房与柴房,酒窖也是格外的宽敞。 进到酒窖,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排货架,货架上整齐地放置着许多盛酒的容器,货架往左的位置,摆满了酒坛和冰块,而往右的位置则堆放着许多杂物。 看到如此景象,连天下楼的大当家也不觉傻了眼。 而正当风易惊讶于这忘忧楼的酒窖规模时,暗格里的一阵脚步声打乱了他的思绪。 听到脚步声,风易赶紧拽着鱼娘与魏罗衣躲到杂物中间,刚才蹲下,那个人便已进到了酒窖。 “小莫!”看到那熟悉的身影,鱼娘惊愕不已。 “谁!” 小莫听到鱼娘的声音,目光立刻转向了杂物中间,三人所在的位置。 他眉头紧锁,正朝风易等人走来,可刚踏出一步,又立马停下了脚步。 “嗖!嗖!嗖!” 听到声音,小莫看向了地面,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面前,已多了三根银针! 看到银针,小莫不得不将目光转向了屯酒的方向,却发现老头子青阳正端坐在酒坛上面,一边饮酒,一边看着自己。 见小莫正看着自己,青阳冷笑了起来,饮一口后,将酒坛朝小莫砸了过来。 小莫目视着酒坛砸来,脸上却是云淡风轻,他微微一笑,伸手便将酒坛给抱在了怀里,揭开盖子将酒水一饮而尽。 “如果老头我没猜错,那些个酒坛子便是你扔到我房间的吧?”青阳见小莫如此身手,若有深意地问道。 “哦?何以见得?”小莫摸了摸鼻子,假装一脸费解。 “当然见得,因为你的目标一开始并非是老头我,而是那些个达官贵人,你一般是选择他们醉酒之际,悄悄将坛子挪一两坛给他们,如此一来你就能让那些个死要面子的达官贵人,稀里糊涂地吃下这个哑巴亏。 不过渐渐的你发现,你自己喝下的酒已远远超过客户的需求,于是你将目标换成了初来乍到的我,并趁着我饮酒时发动禁制将我灌醉,悄悄将酒坛放入我房间。 不过你实在贪心,原本你将酒带过来便是,但你非要偷取我身上的银两,结果一个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砚台,并因此在我的腰带上留下了你的掌印。 而你为了掩盖这些,就把房间给打乱一通,想要以此来混淆视听。 这本应该是天衣无缝的计划,然而你偏偏还要多此一举,为了能够让他们抓住我,你竟然在我大闹酒窖的时候,朝我发动你的禁制。 也正因如此,才使我察觉到陷害我的人就是你,店小二小莫先生!不,应该称呼你苏摩才对,对吧,饮酒之戒的苏摩。” 听到青阳的分析,苏摩一脸惊讶,“所以两日前的打斗,是你们故意演给我看的咯?目的就是想让我放松警惕?” “正是。”青阳昂首,一脸得意道。 原来在风易喷醒青阳的那会儿,便已经给他递过了眼色,而青阳在看懂风易的意思后,便立刻同他打了起来,并趁着打斗的间隙与其交换了信息,通过二人汇总的信息,风易推断出了苏摩的存在。 而之所以发生第二次争斗,则是为了让苏摩以为事情已过,如此一来,苏摩为了尽快善后,必定会再次找机会来酒窖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果不其然,次日他便来到了酒窖想要进行善后,只是他并不知道的是,青阳其实 早已经在酒窖里守株待兔了。 得知自己中计,苏摩苦笑了起来,他摸了摸鼻子,目光转向了木箱位置,“你既然也来了,何不出来叙叙旧?” 风易知道他在说自己,于是站起了身子,并朝着他慢慢走来,“你既不肯以真面目示人,那这旧我看也没什么好叙的。” 苏摩嗤之一笑,摆动起了衣袖,他的周围顿时升起一阵烟雾,紧接着烟雾散尽,一个肤色雪白,发色湛蓝的少年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身长八尺,脸型消瘦,唇红齿白,目光狡黠,看起来邪魅而俊朗。 看着他,鱼娘也好,魏罗衣也好,一时间竟都愣住了。 但风易与青阳看在眼里,却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他们非常清楚,眼前的这个男子乃是灭界十戒中的前茅,嗜酒如命且杀人不眨眼。 “你们两个谁先上?或者一起?” 见二人已然蓄势待发,苏摩惬意道。 青阳见他主动挑衅,也不答话,当即摆动袖袍,朝苏摩射出了三道银光。 苏摩见银光飞至,随即把头向后一仰,恰好看着那三根银针从自己眼前穿过。 但他没料到的是银针只是佯攻,青阳真正的目的是想拉近距离与他交手。 只见青阳一个瞬闪来到苏摩的面前,手握成拳,夹着三根银针朝苏摩眼睛直刺而去。 苏摩始料不及,冷汗直冒,可就在银针即将扎到苏摩的瞬间,青阳却忽然跪倒在了地上。 倒地后,青阳使劲摇了摇头,一运功却发现自己已是全身颓软,他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然后便趴倒在了地上,彻底没了知觉。 这是……禁酒令! 看着青阳突然倒下,风易的额头开始冒起了冷汗。 相传阿修罗王罗睺在成立十戒之后,给每个十戒的成员都赐予一个特殊的禁制。 禁制发动之时,若有人违反禁制,则会立马受到禁制带来的惩罚。 苏摩的禁制名唤禁酒令,顾名思义,但凡在其面前饮酒的,就会受到禁制的影响,变得烂醉如泥。 如此来看,苏摩在一开始便已经发动了禁制,也正因如此,青阳才会败得如此之快。 “该叙叙旧了,拔刀吧。”解决掉青阳后,苏摩看向了风易。 他伸手一抓,一个酒坛子顿时飞到了他手中,紧接着,他抱着酒坛一饮而尽,同时他的肤色也由苍白变得赤红。 风易能够明显的感觉到,有股六参之力正不断地从苏摩体内溢出,犹如滚滚洪流,似欲将这酒窖淹没其中。 看到苏摩的变化,风易的脸沉了下来,他一言不发,快速拔刀,并朝苏摩直劈而来。 (本章完) 还在找"封神以后"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易"很简单! (=) 第13章 苏摩的咒术 风易的刀劈在苏摩的手臂上,如同两兵相接,发出了钢铁般的碰撞声。 见风易奈何不了自己,苏摩发起发起了反击,他振臂一挥,将风易给生生逼退。 风易怒目而视、咬牙切齿,蹬腿止下了后退,接着凌空一个跟斗,朝着苏摩的脸部踢来。 苏摩双眼一眯,侧身躲过风易的攻击,然后一把抓住风易的腿,将他往柱头方向给扔了过去。 风易撞在柱头上,却并未就此颓下,而是以柱头为踏板,两腿一蹬,再次朝着苏摩发起了进攻。 眼见风易攻来,苏摩迅速脚颠起酒坛挡在了自己面前,也挡下了风易迎面一刀。 风易不想自己的进攻竟被一个酒坛阻下,稍显诧异,心中不服又再次发力,对着酒坛狠狠劈了一刀。 这一刀劈下,整个酒窖都震动了起来,而那酒坛也在这刀的威力之下被劈得炸裂开来。 酒坛炸裂开,酒水洒出化作雾气将风易与苏摩一并包裹其中,谁也看不清谁,只听到短兵相交之声不断从酒雾中传出。 闻到酒味,风易的脸上开始露出不安,但由于被苏摩缠住,他根本无法跳出酒雾的范围。 渐渐的,风易的身体开始麻木,他赶紧坐下,并试图催动六参来驱逐体内的酒气。 但他刚才坐下,苏摩的爪已抓到风易额前,风易仰身欲躲,却为时已晚,被苏摩抓住了的头,一把按在了墙缝中,腹部也被其狠狠揍了一拳。 接连受到重击,风易双手捧腹,跪倒在了地上,口中不住吐血。 见他如此狼狈,苏摩咧嘴笑了,“是否在诧异自己为何变慢了?也很奇怪为何自己没有昏厥过去?” 猛地被人说中心事,风易一脸震惊睁大了眼。 看到风易胆战心惊的样子,苏摩开始得意起来,“因为我对你施展的并非罗睺所赐予的禁制,而是我自己创造出来的咒术,功效作用与禁制相似却又似是而非。” 风易听到,恍然大悟,暗自感慨,随着拔刀而起,朝着苏摩又劈砍过来。 但他速度到底是慢了,所有的招式也被对方看得一清二楚,交手不过三五回合,他便被苏摩拽住手臂朝酒坛方向又扔了过来。 苏摩的本想将风易扔到酒坛附近以砸坏酒坛,如此一来他便能进一步施展自己的咒术,使风易的六参大大降低。 好巧不巧,就在风易即将撞到酒坛的瞬间,青阳迷迷糊糊地爬了起来,可他刚爬起来就被风易给压在了身下。 “啊~腰,我的老腰!” 猛地被风易压到,青阳痛得哇哇大叫起来。 听到青阳的惨叫,风易赶紧闪到了一旁,却看青阳翻来覆去惨叫连连,未免有些夸张,于是他一脸疑惑地问道:“快别叫了,不就是腰被压了一下,至于吗?” “废话,你试试?”青阳一脸委屈地瞪着他。 “你不是医仙吗,给自己扎两针不就行了。”风易说道。 “我给你扎两针!你难不成没听过医者难自医?”青阳扶着自己的老腰,没好气道。 “好啊,来来来,赶紧给我扎两针,我正好中了他的咒术,晕得慌。”风易听到青阳的气话,欣然道。 青阳被他回得一愣,开始仔细观察起他的面色,随着快速取出银针扎在了他百会、印堂、风池三大穴位上,扎完针后,青阳掰起了风易的手,并在其合谷、内关两个穴位搓揉起来。 被他一治,风易顿时觉得好转了不少,正要开口夸赞,一只葫芦却突飞而至。 风易大惊,拔刀相迎,将那葫芦给挡了下来,正要想将那葫芦给劈开,却看那葫芦顺着栓绳又回到了苏摩的手中。 苏摩手握葫芦,饮了一口酒后,又朝二人扔砸而来。 风易挥刀乱劈,却始终劈不开那葫芦,如此一来二去十几回合,竟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这葫芦什么做的,怎么这么硬? 眼看自己无法将这葫芦劈开,风易的心里忽然有些毛躁。 不过苏摩也并未好太多,眼见自己奈何不了风易,他当即一个纵身,瞬间离开了这里,风易见到,也赶紧追了出去。 眼看着风易与苏摩都离开了,青阳一脸疑惑,开始踌躇起来。 苏摩那小子明明占上风,为什么还要跑出去呢?莫不是觉得这里太小施展不开? 他正自顾自地揣度着,却看鱼娘和魏罗衣走了过来。 “喂,老医仙,你不去帮狗狗吗?”魏罗衣见青阳发神,于是问道。 “狗狗是谁?”听到魏罗衣的询问,青阳越发疑惑了。 “还能是谁,风易呗。”魏罗衣回复道。 “老妖怪?”青阳先是一惊,然后捂住了嘴,“是挺狗的。” 他正窃喜,却看鱼娘与魏罗衣蹙眉看着自己,赶紧一本正经地咳嗽起来,“嗯哼哼,老头我岂会坐视不理,我这便去帮老妖怪解决了那厮。” 他说罢,纵身往外飞奔而去,仙气凛然,气势十足。 可戏剧性的是他没走几步便踩到了风易方才打碎的酒坛碎片上,一个不小心,立马摔了个四脚朝天。 鱼娘和魏罗衣见到,赶紧跑到了他的跟前,却发现老头已经被摔得不省人事,怎么摇都要不醒。 “这下可怎么办呀?”看着唯一的帮手昏厥,鱼娘慌了神。 魏罗衣看着青阳,沉思了片刻道:“这样吧,我先去外面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你去找一碗水来,看看能不能喷醒老医仙。” 她说罢,不待鱼娘回话便朝着外面跑了出去。 离开酒窖,来到酒楼的后院,魏罗衣竟发现风易非但没有与苏摩交战,反而似在促膝长谈,她心中好奇,快步上前想听听二人在说什么,可她刚走近,二人便打了起来。 只见二人你来我往,一连拆了二十来招,然后风易便让苏摩给打飞了出去,背撞柱头,口喷鲜血。 “你还好吧?”见风易受伤,魏罗衣赶紧上前扶起了他,一脸关切。 “死不了,不过目前的情况有些棘手。”风易口吐残血,咬牙擦了擦嘴。 “可刚刚老医仙不是帮你驱逐了他的咒术吗?”魏罗衣一脸不解。 “确实如此,是我们大意了,你看他的样子。”风易叹了口气,并朝苏摩的方向撇了撇头。 魏罗衣见到,朝风易头指的方向看去,顿时吓得捂住了嘴,“他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第14章 留她不得 苏摩此刻已通体赤红,皮肤上还冒着红色的蒸气。 应念! 看着苏摩此刻的模样,魏罗衣不禁想起了应念。 也不知他会否也同应念一般变成那种骇人的怪物。 魏罗衣正这么想,却被风易给挡在了身后,她回过神,发现苏摩已经来至他二人面前。 风易的刀劈在应念的葫芦上发出钢铁般的碰撞声。 一旁,魏罗衣虽然能听到声响,却根本看不清二人的动作。 风易与苏摩在后院里来回穿梭,交手了近百招后终觉疲惫,于是两人默契地停止了进攻,纷纷跳至两端,相对一丈距离开始喘息。 不过虽然两人都很疲惫,但明显苏摩的状态要好风易太多,看到如此情形,风易不由得暗自担忧起来: 不行,再这么打下去会输的,得想个办法才行。 他正苦想着,却发现魏罗衣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苏摩的身后,悄悄举起一块石头,并不断朝自己暗示。 看到她的举动,风易的嘴角露出了笑意,与之递个眼色后,朝苏摩发起了进攻。 苏摩见风易挥刀而来,当即甩葫芦格挡,数个回合下来,苏摩发现风易的进攻虽然猛烈却是破绽百出,总觉得他似乎在算计自己,可即使如此,在看到风易所暴露出的破绽后,苏摩还是忍不住发起了反击。 只见他踏步向前,以两指直取风易心脏位置,怎奈这脚才刚踏出,就意外踩在了一块突来的石块上,身体失重,而风易则看准了这个瞬间,拔刀而来,劈在了苏摩的手臂上。 苏摩的手臂被划了一道巨大的伤口,鲜血迸溅洒了一地,他尚还来不及喘息,却发现风易已踏步来至自己面前,起手一拳重重打在了自己的胸口。 这一拳打苏摩是肝胆俱裂,口喷鲜血,他连连后退,最后坐地不起。 这时苏摩才察觉到,原来先前突然出现的石块并非意外,而是风易布局,魏罗衣照他指示所投掷的,目的便是要打乱自己的进攻节奏。 “什么时候起,你也要靠外力的帮助才能成事了?” 看着风易,苏摩一脸不屑,他说罢,手举葫芦,将里面的酒水一饮而尽。 酒水饮尽,苏摩一声酣畅,其身体也开始泛起了蓝光,云雾缭绕。 魏罗衣看在眼里,脑中又再度浮现起应念夜叉化后的模样。 但奇怪的是苏摩并没有变成夜叉的样子,而是成为了另一种姿态。 肤色透蓝,衣袂飘飘,在月色之下,彷如神明降世一般,令人敬畏。 看到此情此景,魏罗衣一脸惊惶,却发现风易已经挡在了自己面前,一脸谨慎地告诫自己,“要当心了,他在觉醒神识。” “觉醒神识?什么意思,难道说他是神?” 魏罗衣问道,听到风易的话,她脑中一头雾水。 “不,他不是神,他是阿修罗,灭界的阿修罗。” “同应念一样吗?” “略有不同,应念是夜叉,但他们都属于灭界。”风易摇头解释道,目光丝毫不敢从苏摩身上挪开。 魏罗衣听到,似懂非懂,心中疑问却更多了,正要询问,却发现苏摩已来到她二人面前。 苏摩出手,风易拦截,苏摩挥手,风易飞出,苏摩按手,风易坠落。 看着眼前的情形,魏罗衣彻底被吓懵了,她想不明白,方才明明还势均力敌的二人,此刻的差距怎会如此巨大。 “想不到被神遗弃的你,现在竟如此之弱。” 正当她百思不解时,苏摩说话了,她回神一看,却发现苏摩已经站在了风易的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风易。 风易趴在地上,抬头看着苏摩,想要撑起身子却发现自己四肢疲软至极。 看着他如此狼狈,苏摩失望地叹了一口气,随着两指聚力朝风易的额头直戳而来。 “不!不要!” 眼看苏摩想杀死风易,魏罗衣再顾不得什么,飞快地跑了来,一把将风易护在了怀中。 与此同时,她的体内忽然爆发出一股前所未有力量,形成了一道白光将苏摩给生生逼退开来。 苏摩震惊,并不得不重新审视起眼前的这个女子来,他看着看着,不由得瞳孔睁大。 “是你!你竟然……不,不是你,不是你。”看着逼退自己的魏罗衣,苏摩开始变得语无伦次。 看着苏摩错愕的样子,魏罗衣也审视起了自己的手掌来,她依稀还记得,当年无论魏庆如何要求她修行,她都不肯,也正因如此,她至今仍不知道何为六参,更别谈使用。 可是就在刚才,明明从来没有修行过六参的她却使出了无与伦比的力量。 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看着自己细嫩无力的双手,魏罗衣又是惊愕又是疑惑,可当她再想故技重施,却发现自己再也释放不出方才的力量了。 这时苏摩又再度发起了进攻,不过目标却从风易换成了魏罗衣。 留她不得! 苏摩暗示自己,并将自己的六参提升到了极致,可当他即将触碰到魏罗衣时,却看到一把刀挡下了他的面前。 那是一把刀柄相接,逆向展开的刀。 刀柄血红,刀身漆黑。 苍白的手,漆黑的刀,猩红的眼,无情的脸。 这岂非就是死亡的象征? 苏摩震惊不已,可刚回过神,却发现自己手已被那把刀削成了两截。 “原来你神识仍在的吗?” 看着自己被削开的手臂,苏摩陷入了沉思,他一边催动六参治愈了自己,一边把目光重新投向了风易与魏罗衣。 继沙州一役,你们又要再一次阻挡在我们面前吗? 苏摩蹙眉咬牙,却意外的发现风易已经昏倒在了魏罗衣的怀中。 这岂非是天意? 看到如此情形,苏摩再没有迟疑,当即催动六参凝聚在葫芦上,然后朝着风易与魏罗衣所在一掌推了过去。 魏罗衣眼看着葫芦袭来,自己却又无法再次发动方才的力量,遂只能紧抱着风易,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二愣子,不可以!” 这时,一个女子突然叫住了苏摩。 苏摩抬头,果然看见皎月之下,一个鹅蛋脸型、大眼明眸的红白衫少女,正翘着二郎腿,一脸惬意地坐在屋檐上看着自己。 “萨拉,你怎么在这里?”苏摩看着少女,一脸莫名。 “当然是来阻止你这二愣子犯错的啦。”少女一脸俏皮道。 “犯错?我犯了什么错?”苏摩不明所以道。 “杀了罗恸未来的王妃,你觉得这算不算大过?”少女理所当然道。 苏摩听得一愣,重新审视起了魏罗衣,随着沉思了片刻,一掌朝着她打了过来,“红颜祸水,那更是留她不得了。” “诶!”萨拉见他还要动手,也是被吓了一跳,大叫了一声,立马并挡在了魏罗衣的面前。 “萨拉你干什么?让开!”苏摩见萨拉挡住自己,一本正经道。 “你说呢,我当然是在帮你了,亏得罗恸还买了好酒在城外等你,结果你却要杀了他的未婚妻,是打算与他彻底决裂吗?”萨拉抓着苏摩的手,又是着急又是无奈。 “罗恸也来了?”听到萨拉的话,苏摩一脸犹疑。 “当然了,你难道忘了我们来此的真正目的了?现在任务完成了,罗恸当然要过来了,所以你还是快些过去与他汇合吧,否则再过一会儿,那酒估计就没你的份了,那可是上好的美酒哦,比这忘忧酒还要好十倍呢。”萨拉循循善诱道。 听到有上好的美酒,苏摩的耳朵几乎竖了起来,并忍不住吞了几口啐。 他看着魏罗衣,看着风易,又看了看萨拉,他开始纠结起来,许久之后,为了友谊,为了美酒,苏摩决定暂且放过风易二人,纵身离开了此地。 看着苏摩远去,萨拉心里总算松了口气,她转过身子蹲在魏罗衣面前,凑过脸,然后一脸神秘地问道:“嗨,你还记得我吗?是我呀,萨拉斯瓦蒂。” 第15章 陪我走一遭 萨拉……斯瓦蒂? 魏罗衣看着眼前这个名叫萨拉的女孩,陌生而又茫然。 萨拉见魏罗衣全然不记得自己,不禁有些失望,她蹙眉,然又淡淡一笑,接着一把抱住魏罗衣,并将自己的额头靠在了她的额头。 “想不起来就算了吧,总会想起来的,不过我得走了,否则等那二愣子反应过来我在骗他,那可就不得了了。”她说罢,放开了魏罗衣,微微一笑后向后一跃,消失在了这月色之下。 看着她飘飘而去的身影,魏罗衣脑中充满了疑问。 她究竟是谁?她为何要帮我?我真的见过她吗? 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时,一只手拍在了她的肩头,她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一看却是青阳和鱼娘。 “小莫……哦不,苏摩他走了吗?”鱼娘警惕地看着四周,惶惶不安地问道。 “嗯。”魏罗衣点了点头。 “哎,可气啊!”青阳听到魏罗衣的回复,一脸不甘,顿足捶胸,“若是老头我早出来半分,岂由得他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他往城郊去的,此处距离城郊不远,你应该追得上他。”魏罗衣看着青阳老头惺惺作态的样子,一脸鄙夷道。 “那怎行,我怎能为了个人的恩怨而丢下你们不顾?”青阳一本正经地说道,然后开始为风易号脉,接着一脸夸张地皱起了眉,“不得了,需要立刻救治,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咳咳咳。” 他刚说完,风易立马咳嗽了起来,并缓缓睁开了眼。 “快别说话,你现在伤得很重,需要休息,我且扶你回房。”青阳见风易醒来,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丝毫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立马便将他带回了忘忧楼中。 魏罗衣与鱼娘见到,面面相觑,不过经此一难,两人也着实乏了,遂也一并跟着进到楼中,回了各自的房间。 次日,风易将青阳与魏罗衣一并叫到了自己房中,在同青阳讲述了自己来找他的来意后,取出了随身携带的莲台。 然而他失望了,因为无论是青阳还是魏罗衣,统统都是他要找的八苦成员,尤其是魏罗衣,那莲台甚至连个石化的迹象都没有,搞得风易都有些懵了。 我的天,这得是多么天真快乐、无忧无虑的人,才能使这莲台一点反应也没有啊! 风易看着手中毫无反应的莲台,有些欲哭无泪,甚至一度怀疑这莲台是否坏掉了。 “既然老头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那我们明天就各奔东西吧。”确认自己不是八苦的成员后,青阳一脸释然,毕竟他可一点也不想参和到这两界之争里面来。 “就是,既然不是八苦,就不要麻烦别人了,反正就算带上,也是个只会耍嘴皮的糟老头子。”魏罗衣见青阳一点为国奉献精神也没有,没好气地讽刺道。 “小丫头片子懂什么,那是医仙爷爷没发挥实力。”青阳立马反驳了起来。 魏罗衣听到,不屑一笑,刚要还嘴,却被风易给打断了,只见他一本正经地对青阳说道:“不管你是不是八苦,不管此前你有没有尽力,接下来的这一趟,你都必须陪我走一遭。” “切,好大的口气,我若说不呢?”青阳瞥了风易一眼,敲着二郎腿,一脸不屑道。 “你不会的。”风易自信一笑,从怀中取出了一副画卷来。 他展开画卷,给青阳还有魏罗衣瞅了一眼后,立马将画卷给收了起来。 那是一副少女的肖像画,可具体的细节魏罗衣却没来得及看清楚,反倒是青阳,明明只看了画卷一眼,脸上的表情却是异常的震惊。 “这是……”青阳一脸不可置信,伸手便想要抢夺风易手中的画卷,“快,再把画给老头我看一眼,就一眼。” 风易抓着画把手往后一缩,躲过青阳的手,说道:“随我走,画便是你的。” “行行行,都依你,都依你还不行吗?”青阳一脸慌张,连连点头,快速从风易手中抢来了画卷,并重新审视起这画中的人来。 片刻之后,青阳兴奋地大笑起来,“是她!是她!真的是她!” 看着他如此激动,几乎落泪,魏罗衣也好奇地重新审视起画中人来。 那是一副白袍少女雪中赏梅的画,画工虽精致但也算不得极品,倒是画中之人很是特别,与一般女子不同,她的额头上有一颗火焰状的花钿。 想来正是因为这颗花钿,老头才肯定这画中的女子便是他要找的人吧。 魏罗衣心想,并询问风易道:“画中女子是老头的什么人?” “大概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吧。”风易微微一笑,回复道,然后站起了身子,“行了,时候不早了,现在画也看了,我们即刻便出发吧。” “现在?”听到他的话,魏罗衣与青阳一齐傻眼了。 “当然是现在,所以你两赶紧回屋收拾一下,我到楼下等你们。”风易淡淡笑道,随即走到了床头将早已收拾好的包裹拴在了身上,然后便走出了房门。 看着他如此果断的便离开了,两人面面相觑,一脸茫然,随后赶紧回到了各自的房间,收拾好包裹,到楼下与之会和。 会和之后,三人告别了依依不舍的鱼娘,出发前往了下一个目的地。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风易选择了水路,尽管青阳执意反对,最终还是乖乖地跟着上了船。 这还是魏罗衣第一次坐如此大的船,感觉是异常的兴奋,结果尴尬的事情发生了,船一起航后,由于受不了穿上的颠簸,魏罗衣和青阳竟然都吐了起来。 如此,吐了整整三日,两人终于在奄奄一息的时候抵达了目的地——苏州。 人定时辰,明月当空,江河静沉,雪落苏州,乌啼夜寒,诗境盎然。 同行的船客一下船就吟起了诗来,“晚日金陵岸草平,落霞明,水无情。几代繁华,暗逐逝波声。空有幽兰阁上月,如伊人镜照姑苏。” “所以说来到这苏州城,如若不去幽兰阁,那铁定得抱憾终身。” “兄弟好见解,愚兄也这么以为。” “正所谓英雄所见略同。” “惭愧惭愧,不如同去圣地?” “甚好甚好。” 听到同行船客的对话,风易与青阳相互打起了个眼色,看样子是打算与那几位英雄同路去圣地。 魏罗衣见他们二人一脸坏笑,心中猜到那所谓的圣地定不是什么好地方,但她怎么也拗不过他们二人,无奈之下,她也只能随他二人一并前往了那苏州城中最负盛名的酒楼——幽兰阁。 果然,不出她所料,又是个烟花绿柳之地。 第16章 卓庄 此时此刻,江州城里一片寂静,但幽兰阁内却喧闹非凡。 小巷深幽处,兰香溢苏城,谣传此阁内,姑娘最懂人。 跟着风易二人的步伐,魏罗衣也来到了这幽兰阁,刚一进去,一老鸨便一脸欢喜地迎了上来。 对于老鸨的这种行径,魏罗衣嗤之以鼻,却没想到自己的旁边,青阳却驾轻就熟地与老鸨攀谈起来,且谈着谈着,便进到一间包厢坐了下来。 “老规矩。”进到包厢之后,青阳如是说道。 老鸨听到,会意地离开了包厢,没过多久,三名姑娘便端着美酒佳肴,婀娜多姿地走了进来。 魏罗衣看着他们点姑娘不务正业,心中甚是来气,正想要数落他二人,可一看到姑娘们手中的美酒佳肴,就立马将一切都抛诸脑后了,也没说话,对着桌上的美食便是一阵风卷残云。 吃饱喝足后,魏罗衣这才想起自己刚才是打算数落他二人的,可是她一抬头,却发现现在的房间里除了青阳和那三个姑娘,便只剩她自己了,至于风易么,好像早已经不知去向了。 “狗狗去哪儿了?”魏罗衣张望着四周,问青阳道。 “风易啊,他找人去了。”青阳口中叼着美人斟的酒,醉醺醺地回复道。 “找谁去了,他的老相好吗?”魏罗衣皱着眉头,一脸犹疑。 青阳听到,立马呛住了,连着咳了好几声后,道:“有你在这儿,我估计他没这个胆。” “他找他的相好,关我什么事?”魏罗衣悄悄笑了笑,白了青阳一眼。 “哦,对对对,看我这记性,差点忘了你不是她,只是长得像她。”青阳拍着脑袋,恍然大悟道,然后傻笑了起来。 只是长得像她! 这本是青阳的一句无心之言,但不知为何,魏罗衣听在耳里,却被深深刺痛了般,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苏摩和萨拉似乎也说过的同样话,他们似乎都把我错认成了一个人? 她这么想,于是问青阳道:“那你倒说说,我长得像谁?” “还能像谁,当然是卓小萍了。”青阳含含糊糊道,看他那样子,似乎已喝得有些上头了。 卓小萍! 听到这个名字,魏罗衣噤若寒蝉,于是她想起了风易。 原来如此,原来一直以来,他所在意的,他反复的低吟着的,他舍生忘死也想要保护的,都是那个叫卓小萍的女子。 而我,仅仅只因为长得像她,如此而已。 魏罗衣兀自思量,不觉有些黯然神伤,越想,心中越是不甘,于是问道:“卓小萍……她……究竟……是谁?” 看着她难受不已,青阳忍不住叹息起来,他张口,正想告诉她些什么,却看到风易走了进来,于是赶紧闭上了嘴。 “走吧。”风易拍了拍魏罗衣的肩膀说道。 “去哪儿?”魏罗衣回头看着风易,神色复杂。 “自然是去隔壁的国营客栈投宿,早些休息,明日还有正事要做。”风易理所当然地笑道。 “老头他不同我们一起吗?”魏罗衣有些诧异。 “他另有安排,当然不会同我们一起了。”风易回复道,并看向了青阳。 “哦,对对对,老头我还有要事要办,所以暂时就不同你们一路了。”感觉到风易的目光,青阳打了个激灵,赶紧回复道。 “是是是,你很忙,你最忙。”魏罗衣白了青阳一眼,一脸不甘地站起了身子,眼见风易离开,便也跟着他离开了幽兰阁。 离开幽兰阁后,两人一直默默无言,尽管魏罗衣有好几次想要向风易询问有关卓小萍的事,可话到嘴边却还是给忍了下来。 没过多久,两人来到了幽兰阁隔壁的客栈,几句简单的道别后,纷纷回到了各自的房间。 一进到房间,魏罗衣立马躺在了床上,她望着床顶的承尘,脑中思绪万千,辗转反侧,根本无法入睡,如此般折腾了一宿,终于有了困意,可刚准备睡下,却又被风易的敲门声给叫了起来。 看着风易,魏罗衣笑了起来,随着便上手关门,企图自己能回到床上睡个回笼觉,可她还来不及锁门,便被风易给硬拽了出来。 无奈之下,魏罗衣只能陪着风易前往驿站,结果这一到驿站她才发现,原来风易早已将一切安排妥当,而他们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带上人,扛着风易准备好的几大箱贺礼,去拜访一位他口中的故人。 也不知是何等的大人物,他竟准备这么多的礼物。 魏罗衣暗想,心中也越发的好奇,而当她再回过神时,却发现自己已来到一间大宅院的门前。 这是一间规模宏大的宅院,仅装潢与面积便已远超她的将军府。 宅子占地四亩,坐北朝南,七进五门楼,大小房屋共有一百多间,均分布在一百米长的中轴线两旁。 一入宅门,便仿佛置身于山水园林之中,水榭楼台、雕栏玉砌、窗明几净、茶花满地、绿树如茵,纵使相见于秋冬,亦仿佛是在暖春。 这便是苏州城内,不,应该说是云朝的首富卓通的府邸——卓庄。 观赏着这座宅院,魏罗衣心中莫名的激动,毕竟卓通的大名她一直都如雷贯耳。 卓通者,天下第一钱庄天下号的大东家,民间一直谣传其产业雄厚、富可敌国。 可魏罗衣怎么也想不到,如此一个厉害的大人物竟然会对风易礼遇有加,当听闻造访之人是他后,原本正在给女儿筹办婚礼的卓大掌柜,竟然放下了手头的要事,亲自出门来迎接他,当真是给足了他面子。 “风兄弟,我可算是把你盼来了。” 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一个头戴紫冠的男子喜迎而出,他身着锦袍,须发斑白,而今已是知命之年,看起来却是精神抖擞。 看到风易,卓通喜不自胜,快步上前挽住了他的手,刚要嘘寒问暖一番,可一看到站在他身旁的魏罗衣,卓通的表情立马又愣住了。 “你……” “她……” 卓通先看了一眼魏罗衣,接着又看了一眼风易,顿时变得激动不已,吞吐了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 风易见到,立刻猜出了他心中所想,遂赶紧介绍道:“你看我,真是抱歉,忘了介绍了,这位姑娘是魏罗衣,魏大将军的女儿。” “原来如此,不是她,不是她。” 听到风易的话,卓通的表情忽然又变得有些失望,并开始低声喃喃,逐渐哽咽。 “卓掌柜,可还好?”风易见他表情怪异,于是拍着他的肩膀问候道。 “抱歉,鄙人失态了,还请两位里边请。”意识到自己失态,卓通连忙回复道,并邀请风易与魏罗衣进到了内堂。 来至内堂,一桌早已备好的酒席已摆在正中,想来卓通也是早便知道今日风易会到他府上造访。 三人入席,魏罗衣立马便被这一桌美食俘虏了,并开始大快朵颐,卓通看在眼里,脸上尽是慈父的微笑。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身穿紫衫的中年妇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据卓通介绍,这是她的妻子卓王氏。 令人奇怪的是卓王氏在见到魏罗衣后,竟然也露出了同卓通一模一样的表情。 好在风易及时发生,赶紧同她介绍了一番,这才化解了现场尴尬,但却勾起了魏罗衣的疑心: 卓通……卓王氏……卓小萍! 难道卓小萍便是这卓大掌柜的女儿? 难道他们将我当成了卓小萍? 看着不断给自己夹菜的卓王氏,魏罗衣心中暖暖,百感交集,正打算与卓王氏问个明白,一阵琵琶声却突然传了过来。 听到琵琶声,魏罗衣的心境忽然平静了下来,一时间竟忘记了自己方才打算做什么。 “弹得真好听,敢问卓掌柜、卓夫人,是何人在外弹奏琵琶?”魏罗衣忍不住问道。 第17章 芡实池,凉亭中 听到魏罗衣的问话,卓通与卓王氏都不禁一顿,隐有叹息。 魏罗衣一见,以为自己说错话,正要道歉,却听卓通叹道:“哎,让魏姑娘见笑了,弹琵琶的人应该是小女云月。” 魏罗衣听到,若有所思,因为在来之前她便听风易说过,卓通与卓王氏目前有一女名唤卓雪,小字云月,只是不知为何,从方才起便一直没见到她,现在既然提起了,索性便顺水推舟地询问道:“这样呀,那为何不叫卓姑娘一起来用餐呢?” 卓通听到,又叹息起来,“不是我们不想啊,而是因为小女自幼体虚多病,有寒疾缠身,随时都可能发作,所以才无法与我们一同进餐。” 卓通说道,一旁的卓王氏听到,顿时泪眼汪汪,泣不成声,“也不知我夫妇二人上辈子作了什么孽,大妹小萍客死异乡,小妹云月又虚寒多病……” 听到卓王氏不经意间叫出的那个名字,魏罗衣心里一阵悸动,正要开口询问有关她的一些事,却被风易给打断了。 “看你心不在焉的,是否还在想方才路过庭院时看到的那朵花?”风易说道。 “什么花?”魏罗衣听到,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不是你说的吗,同这莲台很像的那朵花。”风易一本正经道,随着将怀中的莲台交到了魏罗衣手上。 “我……”魏罗衣一脸莫名,还要辩解,但看风易的眼神以及手中的莲台,她顿时又明白过来,应和了一声后,抓了一把吃的离席而去。 她明白风易之所以忽然让自己离去,是因为他已经悄悄念过咒语,且测试出卓通与卓王氏皆非八苦之人,而当他听到了卓通的描述后,他将目标锁定在了其女卓雪身上,因此才会借口让自己离开。 想透了风易的目的,魏罗衣不禁感慨万千,然后她悄悄一声叹息,循着琵琶声来到了庭院之中。 庭院的中央有一方水池,水池里面长满了紫色的芡实,芡实之上是一座凉亭,凉亭之中坐着一位身穿紫裘,脸色苍白,身形消瘦的少女。 少女的眼中没有光,正如她手中的弦音透着一丝悲鸣。 琵琶悠扬声断肠,纵然朱门也凄凉。 想不到富可敌国的卓大掌柜,却没有办法救助自己的女儿,当真是造化弄人啊。 看着紫裘少女,魏罗衣感触颇多,不经意地低头一看,却发现自己手中的莲台已化作了一方石台,心中大惊: 这……不可能……骗人的吧,卓姑娘她那么柔弱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是八苦的成员呢,太巧了,一定是哪里弄错了吧。 不,不对,不是巧合,风狗狗打从一开始便是冲着卓姑娘来的,他给老头看的那幅画上所画之人,分明就是卓姑娘呀! 看着卓雪,魏罗衣忽然想到了许多,正打算上前与卓雪打个招呼、询问些什么时,却被青阳给一把拉住了。 看着突然冒出的老头青阳,魏罗衣着实吓了一跳,正要叫出声,却被青阳给扎了几针,一个字也叫不出来。 她正着急,却看青阳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随着他的手指一指,魏罗衣的目光也重新回到了卓雪的身上。 此时,一个身着狐裘、模样俊秀、且散发着书儒之气的男子悄悄来到了卓雪的身后,他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儿,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静静地守着她,听她弹奏着那首忧伤的曲子。 冷风拂过,卓雪的脸色又越发苍白了,她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吓得男子赶紧上前,并将身上的灰裘脱下披在了她的肩上。 感受到有人为自己披上衣裳,卓雪先是吓得一颤,可当她转过身子看到那个一脸儒气的男子时,脸上顿时又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儒哥,你几时在这儿的,等很久了吗?”她轻声道,声音如百鸟般空灵、好听。 “怎会,我只是刚到罢了,见你单薄,这才赶紧给你披上外套。”男子轻声回复道,似唯恐吓着了她。 卓雪听到,上下打量起了他,但见他双手冻得通红,赶紧伸手握住,一脸关切道:“你还骗我,你看你的手。” 男子摇了摇头,“我无妨,倒是你,天这么冷,你还到外面来,若是病情发作了,该如何是好?” “我……”卓雪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作答。 “好了好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屋吧,刚刚我可是听见你在咳嗽的哦。”男子温柔笑道,将手从卓雪的手中抽离,然后隔着袖子轻轻托起了她的腕。 卓雪一脸幸福地看着他,并在他的搀扶下,慢慢朝着厢房走了去。 看着她二人相扶相持,魏罗衣的脸上不禁露出了羡慕的神情,她正目送着她们远去,耳边却传来一阵骨响。 她心中诧异,便朝声响处看了去,却看青阳嘴唇抽搐、暗自咬牙、手握成拳、隐隐作响,样子也变得有些可怕起来。 不会吧,难道他在吃醋? 看着青阳如此气愤,魏罗衣表示难以理解,她正打算安慰老头一番,却看老头已气冲冲地朝厢房走去。 她急忙大声呼喊,想要叫住老头,可无论她怎么喊,老头却似乎根本听不见一般,只一个劲地向前。 无奈,她只能赶紧动身追上去,可她刚才起步就被风易给拦了下来。 “如何,莲台可有反应?”风易拽着她的手问道。 听到他的提问,魏罗衣如梦方醒,赶紧将石化的莲台交给了风易,“有的有的,虽然难以置信,但卓姑娘可能真的是八苦成员。” “所以你刚才急匆匆地想要去厢房,是打算过去拉着人家卓姑娘,告诉她她是八苦的成员,要去拯救六界吗?”风易一脸诧异道。 魏罗衣白了他一眼,先是一脸不服气,随着又一脸着急道:“在你印象里,我都是那么傻的吗?哎呀!不是我啦,是老头!” 她说罢,便要动身去追青阳,结果刚一踏步,又被风易给拽住了,“行了,我知道他在这里,放心吧,他不会乱来的。” 听到风易的话,魏罗衣停下了脚步,她瞧了瞧周围,随后一脸警惕地盯着风易,悄声问道:“你怎知道他不会乱来,老实交代,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计划瞒着我?” 风易淡淡一笑,抓着魏罗衣的肩膀将她转了一圈,然后推着她一边走一边说道:“没有的事,是你多心了,倒是你离席这么久也该回去了,卓夫人已经问过我好几次你去哪儿了,我实在编不下去了。” 魏罗衣听到,心中疑惑未解却又拿他无可奈何,只能随同风易又回到了席间,眼看着她回到桌席,卓通与卓王氏皆是一脸欣喜,赶紧又敦促下人加了几道菜。 魏罗衣本还以吃饱了为由来推辞,结果一看新上的菜都是自己喜欢吃的,就又把一切问题抛到了九霄云外,大快朵颐起来。 吃饱喝足后,尽管卓通再三要求他二人留宿,但风易却还是委婉拒绝了他的请求,并带着魏罗衣与卓氏夫妇依依惜别,并在夫妇二人的目送下离开了卓府。 回到客栈,两人分别回到了各自的房间,尽管风易表现得一脸若无其事,但魏罗衣却始终觉得他在隐瞒着什么。 风易、卓小萍、卓通与卓王氏、青阳、卓雪、还有她自己,冥冥之中似乎有一条无形的线,将他们几人紧紧缠绕在了一起,可他们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联系,魏罗衣却始终想不通。 也不知是怎的,一想到这些事,她的头忽然就变得昏沉沉的,而等她再度醒来时,却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 那是一座令人望而生畏的祭坛,祭坛的中间有一座布满了砍痕的石碑,石碑破旧不堪,看起来似乎已历经了几万个年头,但碑上面的三个大字却依然清晰可见。 封神坛! 第18章 淮王祁南 风起昆仑,雪漫山巅,雷鸣云间,血染祭坛。 大战之后的封神坛已然是一片废墟。 走在祭坛中,看着周围的景象,魏罗衣感到无比的震惊。 这时,阴风呼啸,一阵诡异的埙声也随风而来,响彻在整座祭坛。 魏罗衣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转过身子时,却发现自己的身后多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身形佝偻、披着黑色鸦羽斗篷的人,他蓬头垢面,看不清是何模样。 “桀桀桀桀……” 看到魏罗衣,佝偻发出了一阵诡异的笑声,魏罗衣来不及反应,便已被他一把掐住了脖子。 猛地被人掐住,魏罗衣被吓坏了,并开始使劲挣脱,可她越是挣扎,却越觉得呼吸困难,而就在她以为自己要窒息而亡时,她忽然苏醒了过来,睁眼却发现那个佝偻已经不见了,至于自己现在则趴在地上,并且脖子上还围了一圈床帘。 “原来你这么想不开?” 这时风易的声音传了过来,听起来似乎还有点嘲笑的意思。 听到风易的声音,魏罗衣生气地抬起了头,一看他正在摸着自己的刀,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不过很快她又反应过来,是因为自己被床帘绕住了脖子,所以风易才会拔刀,帮她斩断了床帘,不过有一点,魏罗衣还是很好奇。 深更半夜的,他为什么会在我的房里,他想干什么? 看着风易,魏罗衣快速卸下了绕在脖子上的床帘,并护住了自己的身子,一脸警惕地看着他,“谁想不开了,你才想不开,这大半夜的你不睡觉,跑我屋里来干嘛?” “大半夜?”风易瞪大个眼睛,摸了摸她的额头,然后走到了窗台边上一把推开了窗户,“你怕是睡糊涂了吧,好好看看,已经快午时了。” 窗户推开,一道阳光射入,正巧照在魏罗衣的额头,魏罗衣赶紧伸手遮眼,纵然已经知道此刻已是午时,却还是一脸不服气,“午时又怎样,我们又没什么事做,你就不能让我多睡一会儿?” 看着她无赖的样子,风易也是被气得发笑,也不再理她,径直走到了门口“那好吧,你继续睡吧,我自己去吃大餐去了。” “去哪儿吃?”听到吃大餐,魏罗衣露出一脸好奇。 “当然是卓府了。”风易理所当然道。 听到风易的话,魏罗衣这才反应过来,今日是卓府大喜的日子,卓通打算将自己的女儿嫁给自己的养子程相儒,如此重要的日子,那菜肴必定也是一等一的,想到这一层,魏罗衣赶紧起身,并跟随风易来到了卓府。 两人来到卓府时,府上早已是人满为患,而作为主人的卓通口中则一直重复着招待不周,请入座等词汇,忙得不亦乐乎。 而同他一样忙碌的还有风易,一进卓府,到处都是熟人,左右逢迎的他,差点让一旁的魏罗衣还以为自己又被拐到了天下楼。 黄昏时分,卓雪在丫鬟的拥簇中走了出来,与程相儒匆匆完成了行礼,又被丫鬟们带回了房间,虽然画着淡妆,却还是能够看出她的病情似乎更重了。 卓雪回房后,一位重要的客人来到了,在下人的传报声中,一位身着华服,紫髯碧眼的男子走了进来。 就在他走进来的那一刻,原本喧嚣的宴席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男子见众人停下,淡然一笑,令下人们与卓通献上了贺礼后,开始与之攀谈起来,聊了几句后,他才示意众人吃喝继续。 众人见其发话,这才又动了起来,只不过声音却小了很多。 “他是谁呀?”魏罗衣悄悄问风易。 “淮王祁南。”风易低声回复道,随后做出了噤声的手势。 魏罗衣见到,赶紧用食物塞住了嘴巴,开始自顾自地吃了起来,没吃好一会儿,便看到风易起身去寻卓通去了。 只见其刚来到卓通身边,就被其抓住了双手,几句闲聊之后,卓通无奈地松开了手,而风易也回到了座位上,悄悄带着魏罗衣离开了卓府。 魏罗衣一脸诧异,但她知道,风易之所以突然要走乃是为了避开祁南,带着疑惑,走了好一阵后,眼看客栈将近,魏罗衣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喂,狗狗,你为何要特意避开淮王殿下?” “你看出来了?”对于魏罗衣的提问,风易显得有些诧异。 “嗯。”魏罗衣点了点头,“我听闻淮王殿下是个非常好的人,我觉得你完全可以通过他找一些有关八苦的线索。” “哎。”听到魏罗衣的话,风易长叹了一声,停下了脚步,他环顾四周,然后一本正经地看着魏罗衣,“罗衣,你记住,祁南绝非善类,他此番前来卓府,并不是为参加婚礼而来的。” “可是……”魏罗衣还想说什么。 “轰隆隆!” 忽然远天一声惊雷。 风易看了看天,转身继续往客栈走去,“风雨将至,还是赶紧回屋吧,不出意料,明日便会有大事发生。” 风易说罢,走进了客栈,魏罗衣见到,也只好跟着走了进去,刚一进去,客栈外面便下起了瓢泼大雨,看着门外的大雨,想着风易的话,魏罗衣开始暗自担忧起来,结果又是辗转一宿,彻夜未眠。 而次日正如风易所料,卓府的噩耗传遍了整座苏州城。 卯时,风易本与魏罗衣正在用早膳,刚吃了没几口,便听到有人言传卓通暴毙的消息,如那人所言,因卓通的忽然暴毙,卓府的大小事务只能暂由卓通的妹妹卓晓来主持。 这卓晓何许人,天下号的二掌柜,要说天下号如今的地位,至少有一半是靠了这个奇女子才打下来的,但由于某些原因,现在两兄妹的感情已大不如前。 相传卓通一直不满卓晓的相公元昊,便安排其去做跨国界的贸易,结果遇上了灭界的军队,以致其客死异乡,自此以后卓通与卓晓虽共掌天下号,却形同路人。 而今卓通暴毙,天下号的大权尽归卓晓,不免使人心生疑惑。 但真相究竟如何呢?风易不知,遂只能前往卓府吊唁,希望能一探究竟。 可他一进卓府这才知道,原来卓王氏与卓雪由于受不住打击都病倒了,此刻的卓府上下,只程相儒一人说了算,但不知为何,明明当家做主的他,看起来却心事重重的。 而更加让风易感到吃惊的,是淮王祁南此刻仍在卓府。 也不知这祁南心中究竟在打着什么算盘? 一定还有事情要发生,卓掌柜的死绝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设局。 卓晓、程相儒、祁南,他们三人之间,是否达成了什么协议。 还有卓雪,她是真的病发了,还是被人设计? 难道这又是那羽组织所布的局? 不,不行,我必须要想法子把她救出来才行。 带着一连串的担忧与疑惑,风易与魏罗衣在完成吊唁后,匆匆离开了卓府,并开始着手准备,想设法将卓雪给带出府来。 然而不待他开始行动,接下来几日所发生的事,便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第19章 冰桥之下 接下来的几日,苏州城一直笼罩在各种传闻之中。 几日后,暴雪覆盖了整座苏州城,伴随而来的还有一个爆炸性的信息。 卓雪病情加重以致精神错乱,误杀了自己的母亲! 此消息一经传出,苏州城立马炸开了锅。 风易在得知此消息后,立马带着魏罗衣赶来了卓府。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卓通几次三番的要邀请他留宿,就是因为有事想要请他帮忙解决,但现在一切都已经太迟了,他唯一还能做的就只有帮助卓雪离开卓府。 然而他来晚了,据卓府的下人透露,卓雪不仅杀害了自己的母亲,还重伤了自己的夫君程相儒,此外她还企图杀掉暂住于卓府的淮王,所幸淮王有侍卫保护,卓雪不敌,只能在神秘人的掩护下逃走了。 听到卓府下人的所见所言,风易陷入了沉思,他非常清楚这其中的蹊跷,但碍于外人的身份,他不便多问,遂只能程相儒的礼貌相送下,重新回到了客栈。 但无论是他还是魏罗衣都没有想到,他们刚才回到客栈,青阳就浑身覆盖着厚雪,跌跌撞撞地进到了风易的房间。 眼看青阳站立不稳,风易赶紧上前扶住了他,可他刚才触碰到青阳,那厚雪立马便顺着青阳的手臂,朝他的手臂侵袭而来,好在他六参深厚,硬将这厚雪给逼退,否则恐怕被与青阳一并被冻住。 “老庸医,究竟发生了何事?你怎会变成这样?”风易一脸惊讶,并快速调理内息为青阳驱寒。 然后在风易的帮助下,青阳身上的厚雪终于给清褪了去。 厚雪散去后,青阳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算是缓了过来。 回过神的青阳,看着风易,立马抓住了他的胳膊,“不好了,阿月她……快救救她。” 看到青阳慌里慌张的模样,风易的表情变得严肃,“我知道,赶紧带我去见她吧。” 青阳听到,拼命点了点头,并慌里慌张地将二人带离了客栈,来到了一座距离卓府不远的拱桥边上。 白雪纷飞,覆盖了整座拱桥,离桥越近则越能感到寒气刺骨,此时的拱桥上除了积雪外,还有一层厚厚的冰. 人绝拱桥,鸟绝两岸,若说此处是苏州最冷之地也丝毫不为过。 看着这座冰桥,魏罗衣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并跟在风易与青阳的身后,来到了被冰封的桥洞之下,这才发现原来在这桥洞的冰层中竟然还藏着一个女子。 那是一个双目紧闭的女子,尽管身着厚厚的棉袄,身子却还是蜷缩成了一团,看上去是那样的我见犹怜。 卓姑娘! 魏罗衣看着那位蜷缩成一团的女子,暗自大惊,刚要迈步上前打算救她,几道冰刺瞬间朝着她拔地而来,看到这一幕,她顿时给吓坏了,好在风易及时上前毁掉了这突来的冰刺,否则她今日定要命丧于此。 “想不到苏州城的这场大雪,竟是这卓大小姐六参失控所造成的。”挡下了冰刺后,风易簇起了眉头,他继续挥动着两仪刀,连续斩断了好几道冰刺后,来到了卓雪的面前。 看着被冰封冰壁之内的卓雪,风易快速凝聚六参于掌心,一掌打在冰壁之上,冰壁在风易的击打下顿时粉碎开来。 眼见冰壁裂开了一道大口,风易立刻伸手想要将卓雪给带离这块冰壁,然而他的手还没来得及抓住她,那碎裂开的冰壁立马就重新凝聚了起来,好在风易及时收手,否则非得被一并冻进去不可。 “哎,单靠蛮力,是无法打破这道冰壁的。”眼见风易失败,青阳无奈叹息道,只见他一脸着急地将自己红肿的双手露给风易,“在你们来之前,老头我便已试过无数次了,但这丫头的六参实在太强了,我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他说罢,原本被风易打碎的冰壁已彻底复原,甚至比之前还更厚了些,想来是因为卓雪不断释放六参之力导致的。 “不好,若再不将她救出,不出半日,她恐怕要因为过度使用六参之力,导致自己身死力竭。”眼看着卓雪身边的冰壁越来越厚,青阳越发的慌张起来。 风易见他如此着急,遂又试了几种破冰的法子,却都只无功而返。 魏罗衣见那些碎冰不断地破碎重圆,突然自责了起来,“若我当年听了爹爹的话,好生修习,今日没准还能帮你们拖住这些自动重圆的冰块。” 听到魏罗衣不经意的话,风易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他一把抓住魏罗衣的肩膀,一脸惊喜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还有这个法子啊。” “什么法子?”魏罗衣与青阳听到,均是一脸疑惑地看着风易。 “自然是让你学会如何控制冰呀。”风易理所当然道。 “你在开玩笑吧,我怎么可能学得会?”魏罗衣一脸质疑。 “有我和老庸医在,你当然学得会,我们预先给你注入六参之力,就能够在短时间内激发你的六参之力,然后由我破冰,你来控制,老庸医则看准时机将卓姑娘救出来。”风易自信说道。 听完风易所言,魏罗衣若有所思,随后开始不停地摇头,不自信道:“那为何不是老头控制冰,我来救卓姑娘呢?你们甚至都不用传功给我。” “我也想那样,但是不行,这卓大小姐此刻六参失控,寒气太甚,寻常人是根本无法靠近的,所以将她带离冰壁的事,只有我和老头能做。”乾坤一脸严肃道。 “这样啊,好吧。”听到风易的解释,魏罗衣犹豫着点了点头。 “那就开始吧,否则等着冰壁再厚些,我也拿它没法子了。”风易说道,并示意青阳过来站在魏罗衣的两旁,魏罗衣看着两人走来,还没回过神便给他们按坐在了地上,与此同时,一股热流从她的肩部传入,沉向了丹田的位置,然后便有力量不断涌出充斥着全身。 “罗衣,听我说。”看到魏罗衣的变化,风易开始为她讲解起何为六参之力来,“所谓六参之力乃是我们在修行之时,所需要参透的六项基础,分别为经、速、心、气、禅、骨。 其中经即经络,决定了人的血气盈亏,速即速度,决定了人行动快慢,心即专心,决定了人在攻防时的注意力,气即气劲,决定了人攻击时的力道,禅即禅念,决定了人术的攻击力,骨即根骨,决定了人身体的防御。” 风易说完,与青阳一同撒手,完成了对魏罗衣的传功。 二人撒手后,魏罗衣睁开了双眼,感受到体内源源不断的力量涌出,她不自觉地看了看自己手,她忽然觉得自己可以办到很多事情。 “丫头,听我说……”看到她的变化,青阳赶紧上前为她讲述起六参的运用来,约莫说了一个时辰后,魏罗衣开始按照青阳所传授的方法尝试使用六参之力。 只见她向前推了一掌,冰壁的一个小角随即裂了开来,然后她赶紧隔空一抓,那些个碎冰顿时悬在了空中,于是她又开始左右拂动双手,那些碎冰随着她的拂动,竟也开始动了起来。 见魏罗衣进步神速,青阳忍不住与她握着手欢呼起来,倒是风易一脸镇定,径直走向了冰壁前,将手掌对准了包裹着卓雪的冰壁,道:“好了,现在还不是庆功的时候,我们赶紧开始吧。” 第20章 卓雪 风易说罢,魏罗衣与青阳立刻走了过来,见他二人到位,风易简单吩咐了一番后,开始凝神聚气,随着向前用力一击,将那冰壁重新给震碎了开。 眼见冰壁逐渐碎开,魏罗衣赶紧催动六参,以禅念定住了那些碎开的冰块,使其无法重新聚拢。 青阳见卓雪从冰壁中露出,脸上顿时露出了欣喜的神情,并快步向前,打算将她带离冰壁。 可他刚要碰到卓雪,便有冰块脱离了魏罗衣的控制,并朝着他狠狠砸了过来,若非他功力深厚,将那些个冰块给震开,非给砸成重伤不可。 青阳纳闷,于是回头看向了魏罗衣,但见她表情尤其吃力,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以魏罗衣现在的修为,是根本无法长时间控制如此大量的冰块的,而更为致命的是卓雪似乎还在反抗。 果然,在与卓雪的一番交手后,魏罗衣六参之力被快速耗尽,她只觉一阵头晕目眩,顿时瘫倒了下来,风易见到,赶紧快步上前,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 少了魏罗衣的控制,那些碎开的冰块又开始重新聚拢起来。 眼见碎冰不断复原,青阳来不及多想,疯狂催动体内的六参,将聚拢的冰块又给震飞了去,然后他赶紧抓住卓雪的手,将她给拽出了冰壁。 只是他没有想到,他刚才把卓雪带离冰壁,卓雪立马便吓得尖叫了起来,随着她的一声尖叫,那些个碎冰立刻又朝着她飞刺而来。 这可把青阳给吓坏了,未免卓雪被这些冰刺伤到,他赶紧将她紧紧抱在了怀里,并不停的转动着,用自己的身子来承受住了这些飞来的冰刺。 成百上千的冰刺,如骤雨般拍在青阳的背上,只听青阳“哇”的一声惨叫,口中的鲜血喷洒在了卓雪的脸上。 感受到这股突如其来的热血,使得卓雪忽然停止了尖叫,然后便看她蜷缩成一团,不停地颤抖起来。 青阳见到,赶紧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并唱起了童谣来安慰她。 “别害怕,有老头在,不会有事的,天上星、地下钉,挂油瓶,油瓶滑……” 听到青阳唱起的童谣,卓雪突然愣住了,一旁的风易与魏罗衣见到,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可他俩这口气刚才叹出,卓雪却又失控的尖叫了起来。 “骗子!你这个骗子,杀人凶手!” 她嘶吼着,体内的六参开始暴走,而身边的冰块也尽数变成了冰刺,朝着她与青阳的位置迅速飞刺而来。 这可把风易与魏罗衣给吓坏了,可青阳却丝毫不为所动,他只是将她紧紧地抱着,并不停地移动,使那些冰刺尽数扎在自己的身上,以免卓雪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鲜血染红了他青灰色的道袍,口中的童谣却一直不曾停下。 “天上星、地下钉,挂油瓶,油瓶滑,挂宝塔,宝塔高,挂镰刀,镰刀快,割韭菜,韭菜长,割两行,韭菜短,割两碗,爷一碗,娘一碗,小丫头打了一个兰花碗。有老头在,不会有事的。” 听到青阳的声音,卓雪忽然又冷静了下来,那是一个浑厚而温柔的声音,与她记忆中的那个声音完全不同,她忽然觉得自己好累好累,随着眼角的一滴泪水滑落,她轻轻闭上了眼睛,然后蜷缩在了青阳的怀中,沉沉地睡了过去。 卓雪睡去以后,原本纷飞的大雪顿时戛然而止,与此同时,四人所处冰桥也开始晃动起来。 “不好,大雪与冰壁都是这卓大小姐六参失控导致的,现在她昏过去了,这些冰也要开始融化了。”眼见情况不对,风易赶紧提醒青阳道。 “是的,此地不宜久留。”青阳喘息道,并用银针来止住了自己的流血,与风易相互递了个眼神后,一人抱着一个女子,离开了这座冰桥。 回到客栈后,四人开始了各自的养伤,风易与魏罗衣因为伤势不重,第二天便可自由行动。 但青阳与卓雪则过了好几天才稍有好转,尤其是青阳,不仅要自我救治,同时还要照顾高烧不止的卓雪,无论吃饭、喂药、擦汗、盖被、凡是他能做的,就没有一样被落下的。 如此无微不至,使得魏罗衣对这个老无赖有了大大的改观,不过她也越发好奇,毕竟如风易所说,青阳这老无赖少说也有几百岁了,为何会对卓雪如此照顾呢? 魏罗衣想不通,于是便找到了风易。 “喂,狗狗,为什么老头对卓姑娘那么好?他们到底有什么关系?” 风易听到,忍不住叹息了一声,道:“大概是因为卓大小姐长得像老庸医死去的小情人吧。” “天啦!竟然是这样子的!”听到风易所言,魏罗衣惊讶得合不拢嘴,但她很快又联想到了自己,遂趁着这个机会,继续追问道,“那么我呢,我是不是也长得像你的谁,所以你才会如此照顾我,是卓小萍对不对?卓掌柜的长女,卓姑娘的姐姐,对不对?” 风易听到,眉头深蹙,他轻轻咬了咬唇,赶紧逃离了现场,魏罗衣见他刻意回避自己的问题,哪里肯放过他,遂赶紧又追了去,只是当她追过去时,风易却早已不见了身影。 “天上星、地下钉,挂油瓶,油瓶滑,挂宝塔,宝塔高,挂镰刀,镰刀快,割韭菜,韭菜长,割两行,韭菜短,割两碗,爷一碗,娘一碗,小丫头打了一个兰花碗。” 迷迷糊糊中,卓雪总是反复地听到一首童谣,那时候的她还小,因为体弱胆怯的缘故,每每到了晚上,父母都会守在她的身边,唱这首童谣来哄她入睡。 后来她长大了,父母也越来越忙,于是她便再也没有听过这首童谣,再后来,父亲带回了一个孤儿,并将他收作了门徒,而他就是程相儒。 程相儒与别的小朋友不同,不会因为她的体弱多病而孤立她,相反他似乎比自己的父母更加爱护她,关心她,就像是个一个大哥哥一样,时时刻刻地守护着她,他知道她喜欢这首童谣,所以每个晚他都会唱着这首童谣哄她入睡。 他告诉她,只要她还愿意听,无论寒冬酷暑,日日夜夜,他都会陪伴在她的身边,为她唱这首童谣。 可后来一切都变了,那个温文尔雅的程相儒忽然就变了,他变得面目可憎,甚至与外人勾结,企图侵吞自己的家业,他害死了自己的父亲,还妄图将自己与母亲也一并除掉,如此丧心病狂,以至于她至今仍不敢相信那些事情是真实发生过的。 是梦,一定是我做噩梦了。 卓雪不停地告诉自己,并试图使自己从梦中醒来,可她非但没能清醒,反而还看着程相儒端着一碗毒药,企图给自己喂下。 看着程相儒端来的毒药,卓雪开始歇斯底里地反抗起来,可无论她如何反抗,那碗毒药却还是被程相儒用勺子递到了自己的嘴里。 “不,不要,求求你了,不要这样!” 她乞求,她流泪,可当她回过神来,却发现面前给自己喂药的人,已经从面目可憎的程相儒,变成了一位老人。 清灰道袍、白发苍苍,瘦骨嶙峋。 这岂非就是之前那位不顾自身安危,硬将自己从地狱拉回来的那位老人? 看着这个老人,卓雪眼角的泪水开始止不住地流。 青阳温柔地看着她,见她如此难受,遂伸手轻轻拭去了她眼角的泪水,并轻声安慰道:“放心吧,只要有老头在,你就不会再被任何人欺负了。” 听到他的话,感到他手上的温暖,卓雪的情绪顿时如洪水般再难控制,她一把扑在了青阳的怀中,嚎啕大哭了起来。 另一头,魏罗衣本还在与风易纠缠,忽然听到卓雪的哭声,还以为是青阳做了什么,遂赶紧冲进了房间,呵斥道:“老头,你做什么,怎么把人家姑娘给弄哭了。” 她推门而入,却又看到卓雪扑在青阳的怀里,脑瓜嗡嗡一响,顿时不知所措起来。 “嗯……不好意思,打搅了。”魏罗衣说道,识趣地赶紧离去。 “什么打搅不打搅的,你个死丫头给我站住。”青阳见到,立马把她给叫了住。 叫住了魏罗衣后,青阳开始苦口婆心地解释起来,可无论他怎么说,魏罗衣就是不信,把青阳急的直跺脚,看着他一脸认真、面红耳赤的样子,魏罗衣这才勉强相信了他的话。 看着这一老一少争执的模样,原本还有些胆怯的卓雪忽然笑了出来,听到她的笑声,众人皆把目光投向了她,而看着众人投来的目光,卓雪却又变得胆怯了起来。 风易见她有些害怕,急忙笑盈盈地来到她的面前,并轻声细语的介绍起了自己,而卓雪在得知他的身份后,原本还颤抖不止的身子终于平复了下来。 见她不再害怕,风易遂又继续向她介绍起了青阳与魏罗衣,而当他介绍到魏罗衣时,卓雪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看到卓雪在见到自己之后如此震惊,魏罗衣心中也猜到了一二,赶紧伺机问道:“卓姑娘这么看着我,是觉得我像你的某位故人吗?” 第21章 发生的事 卓雪听到魏罗衣的提问,随即点了点头,并一脸期待地看着魏罗衣,似乎以为她能够给自己一个想要的答案,可不待魏罗衣开口,风易却插了话,“卓姑娘,实不相瞒,我们此番的真正目的,是为来此寻求八苦成员的。” “八苦,何为八苦?”听到风易的话,卓雪一脸好奇,毕竟她鲜与外人接触,对于这世间之事可谓知之甚少。 风易遂赶紧将他们到此的目的,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卓雪,而在听到风易的讲述后,卓雪陷入了沉思。 眼见卓雪有些为难,魏罗衣赶紧斥责起了风易,“风狗狗,亏你还是天下楼的大当家,嘴巴怎么这么欠。” 风易听到,一脸委屈,卓雪见状,一脸紧张地解释道:“魏姑娘,不怪风当家的,小女并非是为风当家所说之事为难,毕竟此等有利于苍生社稷的大事,小女本当本就该义不容辞的,只是小女目前身处泥潭,害怕连累了大家,所以才……” 她说道,眼中又露出了恐惧的神情,魏罗衣见到,遂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微笑道:“别害怕,有我们在,你不用害怕,无论你遇到了什么困难,我们都会帮你解决的。” “真的吗?”卓雪仍显得有些焦虑。 “当然,不过要我们帮你,你至少得告诉我们,这几日里卓府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吧?”魏罗衣一脸温柔道。 看着她温柔的脸,感受到她手上的温度,卓雪眼中的恐惧顿时消散,她迟疑了片刻,纠结再三后,将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情一一讲述了出来。 事情回溯到婚礼当晚,因为身子的缘故,卓雪早早便被丫鬟们带回了新房,然而直到半夜她都没能等来新郎官程相儒。 她心中好奇,于是强忍着不时艰难起身,可来到主厅却发现客人们早已离席了。 眼见主厅无人,卓雪只得去到书房,她猜测程相儒之所以没有回房,应当是父亲卓通找他有要事相商。 来到书房,她发现不止程相儒与父亲,此时的书房还有三个她从未见过的人,通过后来的对话,她得知其中一人是淮王祁南,而另外的两人则是他的护卫。 淮王之所以来找卓通,是希望他能够资助自己的军队,结果却被卓通给婉拒了,场面正尴尬时,卓雪忽然咳嗽了起来,于是卓通便以女儿身体不适为由,规劝祁南早点歇息,有事明日再议。 祁南见卓雪脸色苍白,便答应了下来,然后在卓通的陪同下,去往了卓通所安排的房间住下,至于卓雪则被程相儒送回了房间。 扶卓雪回房后程相儒便离开了房间,因为其迟迟未归,使得卓雪心中不安,遂又再次起身来到了书房,结果人还未到,书房那边便传来了卓通与程相儒争吵的声音,随着一阵茶杯的摔碎声,所有的声音又立刻静止了。 发现两人停止了争吵,卓雪心中不妙,于是快步进到了书房。可她一进书房却发现父亲卓通已经倒在了地上,手捧腹部,口吐乌血。至于程相儒则是屁股坐地,一脸惊惶地看着倒地的卓通,头冒冷汗。 看到眼前的情形,卓雪也是被吓坏了,可她刚要开口质问程相儒,后脑勺却传来一阵剧痛,随后便昏迷不醒了。 几日后,卓雪再度苏醒,并得知父亲暴毙,母亲昏厥的消息,卓府红事作白,一切都来得是那样的突然、出人意料。 尽管卓雪知道,父亲的死多半与淮王祁南以及程相儒脱不了干系,但她还是极力营造出一种自己忘了那晚之事的假象,成功蒙蔽了程相儒,也暂时保证了母亲卓王氏的安危。 但是她错了,一次偶然的偷听,她知道祁南与程相儒之所以还没有对自己动手,是因为还有关键的东西没有找到,这个东西对祁南至关重要,不过由于卓通已死的缘故,他们只能盼程相儒能够从卓雪或者卓王氏的口中,探听出那样东西的下落。 听到这个消息,卓雪忍不住咳嗽起来,吓得祁南立刻破门而出,一见是她,便立刻质问她深更半夜为何在此,卓雪回答自己害怕,想他陪陪自己。 听到卓雪的回答后,程相儒将信将疑,与祁南道别后,将卓雪带回了房间,并哄着她一直睡到天亮。 这使得卓雪又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误会了程相儒,不过没过多久,程相儒端上来的一碗毒药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 程相儒恐怕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妻子久病成医,对药的气味尤为熟悉,尽管他只是悄悄加了一味药,却还是被她给闻了出来。 眼看着卓雪不肯喝药,程相儒急了,竟然妄图给她强灌毒药,但他却不知道,卓雪不仅对药熟悉,六参的造诣也是惊为天人,原本体弱多病所不禁风的她,不过一个推掌,立马便将他一个大男人给轻松掀翻在了地上。 尽管卓雪修为颇深,最终却还是没能拿下程相儒,因为祁南早已安排了护卫跟着程相儒,并告诫他们如果程相儒失手,立马动手除掉卓雪。 一番交手后,卓雪不敌祁南的两个贴身护卫被打成了重伤,而当其中一个护卫准备对她痛下杀手的时候,卓王氏突然出现,并为她挡下了致命的一击,与此同时,一个神秘人出现了。 有了神秘人的帮助,卓雪开始于那两护卫有来有回,但随着四人交手的时间拉长,卓雪渐渐发现,纵然她与神秘人合力,却仍是打不过祁南的护卫,于是只能一边打一边撤,艰难地逃离了卓府。 离开卓府,卓王氏已是伤重难治,但卓雪却不顾自己的安危,倾尽全力为母亲输送六参,虽然让母亲多活了一天的时间,却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死在自己面前。 卓雪悲痛难耐、嚎啕大哭,并在悲痛、伤重、病重的三重打击下,导致体内六参紊乱,彻底失了控,于是在一夜之间,暴雪突临,覆盖了整座苏州城。 卓雪讲述完毕,又再度哽咽,而听到她的讲述后,房中的其余三人皆陷入了沉默。 “那你可知道,他们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这时,风易忽然开口打破了房中的沉寂。 卓雪听到,无奈地摇了摇头,风易遂将目光看向了青阳,“老庸医,那个神秘人应该就是你吧。” 听到风易的话,卓雪脸上一惊,却看青阳默认,不由得恍然大悟,“老先生,原来你便是……” “他便是一直在暗中保护你的那个人。”不待卓雪说完,风易抢话道。 “保护我?老先生为何要这样做?”卓雪看着风易,一脸不解道。 “因为你像一个人,不过此事容我日后再慢慢告诉你,当下最要紧的还是得解决淮王的阴谋。”风易回复卓雪道,然后又继续问青阳,“说说吧,你在卓府都探知到了什么事情。” 青阳眉头紧蹙,看了一眼卓雪,长叹了一声道:“哎,此事说来话长,根据老夫这几日的探查得知,原来近些年来一直是卓掌柜在资助淮王管理自己的属地。 然在不久以前,不知为何淮王所求金额突然暴涨,对此卓掌柜心生疑虑,虽仍有支持,却远远不及其所求,后来通过书信交流,才知淮王欲行大事,因而才需要大量的资金。” “大事,什么大事,天啊,他该不会想要造反吧。”听到青阳所言,魏罗衣一番思索后,忍不住插话道。 青阳点点头,继续说道:“此事触碰到了卓掌柜的底线,两人闹得不欢而散,却不想在卓小姐大婚之日,这淮王竟然带着手下不请自来了。 但在其反复的逼迫之下,卓掌柜却仍未就范,反而以书信及账目一事,反将了淮王一军,淮王怀恨在心,见说服他不得,便串通了程相儒,将卓掌柜给毒害了。 其后的事情就如卓姑娘所说的,淮王与程相儒在解决掉卓氏一门后,打算通过本月月底,在松鹤楼举办的当家大会来完成权利的递交,由程相儒成为天下号的大掌柜,从而掌控卓氏的全部产业。” “原来如此,不过凭他淮王一句话,恐怕这些个当家的也未必会乖乖就范吧,况且还有二当家卓晓在,她可不是省油的灯。”听完青阳所言,风易托着下巴,若有所思道。 “话虽如此,但据老夫所知,卓二当家子元宝已经被淮王给囚禁了,他们以此作为要挟,要求卓二当家在当家大会上宣布退出管理,并将大部分的权利都移交给程相儒。”青阳解释道。 “即便如此,其他的那些个当家也不是吃素的,总不能她卓晓一句话,便将权利给让出来吧,据我所知他们当中有心自己做主的人也不在少数。”风易道。 “怕是到时候他们不同意也得同意,毕竟淮王还安排了两个护卫在保护程相儒,若他们不同意的话,恐怕程相儒会采取武力屈服。”青阳道。 风易听到,若有所思,“如此说来,我倒想起来了,淮王的那两个护卫究竟是何身份,能够将你和卓姑娘一并压制,想来定不一般。” 青阳一听,冷笑了起来,“什么叫压制,那是爷爷我顾及卓姑娘的安危,没能施展全力,不过那两人也确实不是吃素的,看他们的打扮,应该是灭界的人,男的叫鸠摩罗,女的叫拉克希米。” “难怪,他们是十戒!”听到青阳的话,风易脸色大惊,而当他说出十戒二字后,房内的其他三人都不由得打了个颤。 “那接下来,我们该当如何?”魏罗衣暗自吞唾,忍不住举手问道。 第22章 战神之躯 风易挠了挠下巴,沉思道:“有些棘手,虽然有点冒险,但也只能这么干了。” “怎么干?”青阳问道。 “这些日子,我会设法打听到二当家之子元宝的下落,然后由我同老庸医去将其救出来,至于二当家那头,则需要卓姑娘与罗衣去说服,务必让她在松鹤楼大会那天站在我们这边,以拆穿淮王与程相儒的阴谋。”风易说道。 “那十戒的人怎么办呢?如果动起手的话。”魏罗衣问道。 “三打二,我们怎么可能输。”风易理所当然道。 “可之前你们二打一,就是输了呀。”魏罗衣一脸担忧道。 听到魏罗衣的话,众人忽然沉默,然后青阳突然便叫嚣了起来,“什么叫输了,那是爷爷我酒喝多了没能发力,否则苏摩那家伙非给爷爷我剥层皮不可。” “可不是么,若不是他使诈,一对一,我会输给他?”风易也是一脸不服气地叫嚷了起来,“好了,好了,接下来我们就依计分头行事吧,务必赶在松鹤楼大会之前,把这局给他们搅黄了。” 于是在风易的安排下,众人开始行动了起来。 而在另一头的卓府中,祁南正与程相儒在安排着松鹤楼大会的相关事宜。 正当二人聊得起兴时,一个下人忽然递来了一张纸条,打断了众人的谈话。 祁南接过纸条一看,不由得脸色大变,并将纸条交到了程相儒手中。 程相儒接过一看,脸上刷的一阵惨白,“殿下,这……这可如何是好?雪月她还活着,而……而且她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计策。” “那又如何?”祁南倒是一脸波澜不惊,并用手指了指身后的灭界二人,“有他们二人在,别说是他风乾坤(风易,字乾坤),就算是大将军魏庆率千军万马来,我们也不带怕的,别忘了我们可还有后手。” “那我们现在该当如何?是立马去干掉他们,还是……”程相儒一脸担忧道。 “自然是将计就计,请君入瓮了。”祁南意味深长地笑道,并招呼众人上前,将自己的计划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于是在第二天,风易一早便得到了有关元宝的信息,尽管他对此心有余悸,却还是与青阳一同去往了信中所写的位置,而在那里,等待着他二人的除了人质意外,还有一双双充满杀气的眼睛。 黄昏时分,苏州城细雪连绵,北街的一间小院积起了一层厚雪。 这本是一间荒废许久的房子,而现在这里却守着七八个士兵。 风易与青阳趴在院边的围墙上,几经确认后相互递了个眼色,随着青阳银针飞出,不过眨眼时间,这些个士兵便悄无声息地倒下了。 跳入院子,看着这寂静的环境,风易不禁又担忧起来,“奇怪,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管他的,来都来了。”青阳一脸淡然,走到门前,已然打算推门而入。 风易见到,一把抓住了青阳的手,低声道:“当心点,里面恐怕有埋伏。” “有就有呗,房间就这么点大,能埋伏多少人,以我二人的身手也就是三两下的事情。”青阳一脸不屑道,然后推门而入,可他刚一进到屋子,立马便被人用弓箭射中了肩膀,并让人一脚给踹了出来。 风易见状,大惊不已,以致分神来不及反应,虽然他身法迅捷,躲过了射来的弓箭,却还是被人一脚给踹了出来。 “十戒的鸠摩罗,恭候多时了。” 二人倒地后,一个声音从屋子里面传了出来,然后便看到十来个士兵扬弓以对,慢慢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而在他们身后,还有一个身穿兽皮的人,他手执两把兽骨剑,袒胸露乳,看起来凶神恶煞,犹如一头猛虎,正虎视眈眈地盯着眼前的猎物。 “老庸医,要当心了,这厮的戒律是杀生,凡是……”看着鸠摩罗,风易赶紧提醒道,然而他话没讲完,青阳却已经冲了上去。 风易一脸诧异,毕竟在他的认知里,青阳向来都是远距离发针,通过银针来限制对手的行动,然后才发起进攻的。 要么就是等别人先上,然后自己则在一旁看戏。 似这般冲动直接动手的还是头一遭。 只见青阳拂掌而去,但不过几个回合便被鸠摩罗捶趴在了地上。 但他并未就此倒地不起,而是快速起身,又朝鸠摩罗发起了进攻,十几回合后,又被鸠摩罗以同样的方式锤翻在了地上。 只是此次与上次不同,青阳夺下了他手中的兽骨剑。夺下兽骨剑后,青阳后撤至了风易的身边。 退至风易身边后,青阳开始端详起了鸠摩罗的兽骨剑,他轻轻抚摸着剑身,摸到剑柄位置的时候,他的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场景。 在一座寺庙之外,卓雪与鸠摩罗交战不敌,被鸠摩罗以兽骨剑刺穿了心脏,不过即使这样,她还是凭借自己最后一口气,拔掉了兽骨剑上的三根骨刺。 察觉到剑被破坏,鸠摩罗大怒,并疯狂在卓雪身上乱砍起来,直到将她砍得血肉模糊,这才停下手并离开寺庙。 想到这一幕,青阳的手忽然就颤抖了起来。 “怎么了?”感到青阳的不对劲,风易赶紧上前询问。 青阳没有回复,而是从怀中摸出来三根骨刺对向了剑身,结果不出他所料,骨刺与剑身刚好吻合。 见到此情此景,风易顿时明白青阳为何会如此,而与此同时,那把兽骨剑也忽然从青阳的手中,飞回到了鸠摩罗的手中。 只见鸠摩罗抚摸了一下剑身,在摸到断刺的位置后,他一脸挑衅地看向了青阳。 “果然是你!” 看着鸠摩罗挑衅的眼神,青阳的眼中开始露出了杀气。 “是我又何如?” 鸠摩罗盯着地面,然后一把将兽骨剑插入了地上,接着双手抱于胸前,一脸自负地看着青阳。 “偿命吧。” 看着鸠摩罗如此有恃无恐的模样,青阳变得怒不可遏,只见他把袖一挥,十来根银针立马便飞向了鸠摩罗。 鸠摩罗看着银针飞来,翻身避开,而当他翻身凌空的瞬间,青阳来到了他的面前,不待他反应,青阳已经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手执银针,似是打算插入自己的脑门,一举做掉自己。 “老庸医不可以!” 风易见状,赶紧大呼,欲要阻止青阳,但他到底还是晚了一步,他话才刚喊出,青阳已经变成了一个石头人,虽将鸠摩罗压倒,很快便又被其踹到了一旁。 踹开青阳后,鸠摩罗快速站起了身子,并对着青阳又补了两脚,随后伸手一抓,将兽骨剑握在了手里,并朝着青阳劈了下来,看来是根本不准备给他喘息的机会。 风易见状,快速上前,手执天地两仪刀,一把挡下了鸠摩罗的攻击。 “怎么,你也打算来送死了?”看着风易前来,鸠摩罗一脸不屑。 “是啊,脖子挺痒的,不如你帮我削了?”风易笑道,一脸挑衅地抹了抹脖子。 “混账!” 鸠摩罗见风易如此挑衅自己,双手持剑,朝着风易劈了过来,风易赶紧向后一跳,避开了鸠摩罗的攻击。 鸠摩罗见状,瞬身一闪来至风易的身后,双手举剑,直指风易的腹部。 风易倒也不看,把刀往背上一横,挡下了鸠摩罗的进攻。 鸠摩罗诧异,遂以双剑架住风易的刀,使劲往上一挑,将风易的刀挑向了空中。 察觉到刀被挑落,风易翻身而起,重新接住了刀,并往鸠摩罗劈了下来。 鸠摩罗眉头紧蹙,赶紧举剑挡下了风易的劈砍。 风易见自己劈砍被挡下,便收刀停止了攻击。 见风易收刀,鸠摩罗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情,可他没有得意太久,立马被风易一脚给踢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到了院墙之上,整个人都陷了进去。 “混账,我一定要杀了你。” 鸠摩罗卡在墙缝里,扭了扭头,咳嗽了两声后,从墙缝中站了起来,起身后的他,身体开始冒起了红色的气焰来。 眼看着鸠摩罗的变化,风易的脸色也变得不好起来,根据天下楼的情报,他知道这便是鸠摩罗的绝技——战神之躯。 据说在此技能发动的期间,鸠摩罗不仅能迅速提升六参之力,同时还能变得刀枪不入,宛如战神降临,杀伐人间。 只见鸠摩罗再一次将双剑插到了地上,紧接着手握成拳,然后狠狠地朝着地上的双剑砸了下去,使剑柄嵌入了自己的手掌,并形成了一把血红的兽骨手剑,格外血腥。 看到他将剑柄嵌入自己的手掌,风易不禁暗自吞沫,并不自觉地看向了一旁石化的青阳,可就在他无意分神的一瞬间,鸠摩罗一剑刺穿了他的腹部。 腹部被刺穿,风易哇的一声吐出血来,而鸠摩罗则趁着这个间隙,将兽骨手剑从他腹部抽离又插入,一连十几次后,风易双手捧腹,跪倒在了地上。 风易倒地后,鸠摩罗一脚踩在了他的头顶,并将他的头踩到了地里。 “听苏摩讲,你是我们阿修罗王朝最大的威胁,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风易被他踩踏,双手紧握企图反抗,怎奈自己伤势过重,什么也做不了,遂只能松手,任凭鸠摩罗踩踏作践自己。 眼看风易放弃抵抗,鸠摩罗竟忽然觉得有些无趣,他长叹了一声,收起了脚,并举剑朝风易刺了过来,看样子是打算一剑结果了他。 只见鸠摩罗朝风易一剑刺下,结果却刺了个空。 不知为何,刚才还无力反抗他的风易,现在却忽然退到了院墙的边上。 鸠摩罗一脸诧异,不过眼看风易瘫坐在地无力再跑,他还是决定再度出击,打算一招结果了他。 只见鸠摩罗一个瞬身来至风易面前,举剑刚刺,结果因为风易忽然倒地,又刺了个空。 这时,鸠摩罗终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他看着风易,忽然开始怀疑这是否是他所设下的陷阱。 第23章 拉克希米 就在鸠摩罗对于风易的行为产生怀疑并停止不前时,他身后的士兵们忽然传来了惨叫之声。 听到异响,鸠摩罗赶紧回头看去,却发现方才还伺机待令的士兵们,此刻已经尽数倒在了地上,与此同时,老头子青阳已经从屋子里救出了人质元宝。 看到毫发无伤得青阳,鸠摩罗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就在他发动战神之躯时,青阳便趁机解开了他戒律所触发的效果,而他之所以没有立刻破石而出,是因为他已经通过传音入密来使风易设法来拖住自己,如此一来他就能有足够的时间去救人质,这也是为何风易方才会无缘无故分神的原因。 想通了青阳的计划,鸠摩罗顿时感到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他恼羞成怒,并朝着青阳与元宝飞扑而来,那凶残的眼神,似是打算将青阳当场给碎尸万段了。 不过他却完全忽略了风易,因此就在他扑向青阳的那一刻,风易也飞到了他的上方,他甚至来不及反应,便让风易给硬生生的劈成了两截。 鸠摩罗被劈在地上,看着自己血流不止的下半身,怒火攻心之下,彻底没有了理智。 “我要杀了你!”他怒吼着,使断掉的两截身体又重新连接,并朝着风易扑了过来。 风易眼看着其飞扑而来,赶紧用刀格挡,一连与其交手了数十个回合,虽然看着有些吃力,却又总能够在千钧一发之际化险为夷。 眼看着自己根本奈何不了风易,鸠摩罗又心生疑惑,动作也缓慢了许多。 不好!人质! 打着打着,鸠摩罗忽然反应过来,可当他看向青阳时却发现,刚才还在那儿站着的青阳与元宝,现在已经完全不知去向了。 知道自己中计,鸠摩罗愤怒地看向了风易,却看他一脸云淡风轻毫不在意的表情,心中杀意顿生,怒形于色。 “我要杀了你。”鸠摩罗怒吼道,并朝风易杀了过来。 然而他又失策了,因为风易的实力已经与之前截然不同,他发现无论他打出多少次攻击,都会被一股劲改变轨道,转而打向了自己,这使得原本还盛气凌人的鸠摩罗,忽然有些怀疑自己的实力了。 可就在他犹疑不决的时候,风易开始发力了,只见他疯狂地舞刀,三道紫色的龙卷顿时拔地而起,并快速地朝着鸠摩罗的位置席卷而来。 鸠摩罗见状,赶紧挥动起了手剑,一连砍了十来次,终于将这三道龙卷给尽数灭掉。 但龙卷消失以后,风易也消失了。 看着空荡荡的院子,鸠摩罗才明白原来打从一开始,风易与青阳便没有要与自己交战的意思,他们所做的一切仅仅只是为了救出人质。 感到自己中计,鸠摩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仰天嘶吼,然后纵身一跃,朝院外追了出去。 他心中非常清楚,若风易等人救下了人质,那么他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就只能是二当家卓晓的府邸了。 另一头,魏罗衣在卓雪的带领下来到了卓晓的宅邸,结果却发现宅邸的外面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魏姑娘,婶婶今日这府邸有些蹊跷,要不我们还是先撤吧。” 看着门庭空荡的府邸,卓雪开始有些害怕。 “那怎行,来都来了,不进去怎能甘心?再说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魏罗衣毫不在意道,没等卓雪答复,拉着她便进到宅邸之内。 这卓晓的宅邸虽没有卓通的卓庄那般富丽堂皇,但也是精巧别致,凡所应有,无所不有。 穿过花园后,两人来到了宅邸的正厅,还没走进,便听到里面传来了许多的脚步声,两人悄悄走近一看,这才知道原来所有的人都已经聚集到了这个厅堂。 厅堂内人满为患,而走在正中的一位衣着华贵、气度不凡、年岁近艾的妇人,便是这宅邸的主人卓晓。 不过令人奇怪的是,向来魄力十足的卓晓,今日却一直紧跟在一个女子的身后,显得有些唯唯诺诺的。 那是一个身材纤细、穿戴考究的女子,一双丹凤眼看起来精明而深邃,让人捉摸不透。 她在厅堂内不停地徘徊着,并敲打着一把金色的算盘,大概半个时辰后,终于伸了个懒腰,将算盘给收了起来。 收起算盘后,女子转身向卓晓汇报自己方才在厅堂内盘点的数目与金额,而当她通过清点数目把卓晓的家产给推算出来时,卓晓的额头开始冒起了冷汗。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女子仅凭厅堂之物所推断出的数字,竟然会与自己的真实家产相差寥寥,此等精打细算的能力,当真是令人恐惧。 女子见卓晓顾虑重重,赶紧安慰道:“二当家不必担心,我只是奉淮王之命前来盘点一下您的家产罢了,您也知道这当家大会不日就将举行,届时我们可还要多仰仗您呢,但您若是不识时务的话,那么您的这些不义之财,以及令公子的安危……” 听她说到儿子的安危,卓晓吓得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并苦苦哀求起来,“不!不!我求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儿子,我不是已经按照你们的要求在做了吗,求求你们放过他,他还小,我求求你了……” 卓雪眼看卓晓如此低三下四,心中害怕至极,遂悄悄扯了扯魏罗衣的袖口,示意她此地不宜久留,需赶紧离开。 魏罗衣被卓雪这么一拉扯,也是立马回过神来,带着她便想赶紧离开,然而他二人刚才走开没有几步,卓晓面前的那个女子却忽然挡在了她们面前。 “哟,这不是卓大小姐吗,怎么不进去跟你的姑姑打声招呼便要离开呀。”那女子看着卓雪,嫣然笑道。 卓雪认识这个女子,她便是那日袭击自己的那两个淮王的护卫,按照此前青阳所说,她应该就是十戒之一的拉克希米。 卓雪非常清楚这拉克希米的实力,也明白以自己现在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打得过她。 卓雪看着拉克希米,却看她也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于是怯懦地低下了头,一句话也不敢讲,只是不停地颤抖。 魏罗衣见到,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然后走上前来,挡在了她的身前。 拉克希米似完全没料到会有人挡住卓雪,脸上不禁露出了惊喜的神情,不过当她看清楚魏罗衣的脸时,那股惊喜顿时化作了愤怒,并朝着魏罗衣直抓而来。 卓雪见状不妙,赶紧以禅念召唤出了自己的琵琶,并快速弹奏起来。 琵琶声起,三道冰墙立即拔地而起,树立在了魏罗衣与拉克希米之间。 拉克希米看在眼里却丝毫不为所动,只见她快速拨动着手中的算盘,立刻便将那三道冰墙给击得粉碎在地上。 “雕虫小技。”击碎了冰墙后,拉克希米不屑一顾道,可她话音方落,却发现卓雪与魏罗衣已经不见了。 原来魏罗衣深知自己与卓雪都不是拉克希米的对手,于是在卓雪挡住拉克希米的瞬间,她立马便拉着卓雪朝门外跑了去。 不过她到底是低估了拉克希米的实力,尽管她与卓雪奋力外跑,可当她二人跑到门口时,却发现拉克希米早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 拉克希米见她二人到来,也不废话,手指快速拨动算盘,几颗算珠立马便朝着魏罗衣直射而来。 卓雪见到,心中无比自责,以为是自己连累了她,于是鼓足勇气快步上前,用自己的身体,帮魏罗衣挡下了算珠的攻击。 算珠尽数飞打在卓雪的身上,她只觉体内一阵气血翻涌,顿时哇的一声吐出了血来。 眼见卓雪吐血,魏罗衣赶紧上前扶住了她,未免拉克希米趁机偷袭她们,她还特意催动禅念,使地上的石子朝拉克希米飞射而去。 但她到底修行时间太短,虽然能够勉强以六参操控石子,速度与力道却着实不敢恭维,只见那些个石子在空中慢吞吞的前行,就好像是怕拉克希米躲不掉似的。 拉克希米看在眼里,险些没笑出声来,赶紧把手一按,将魏罗衣的那些个石子尽数按在了地上,魏罗衣一见,也是彻底傻眼了。 不过她这么一胡闹,倒是给卓雪争取了一些时间,卓雪趁着空荡快速调整内息,并重新站起了身子,只见她手抱琵琶,快速拨弄,一道道冰刺立即朝着拉克希米拔地而起直刺而来。 拉克希米见状,赶紧后退躲避,可随着卓雪琴声的加快,她赫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被那一道道的冰刺给包围了起来。 感受到不妙,拉克希米也加快了算盘的拨动,随着一声炸响,她身旁的冰刺顿时被她以算珠给炸裂开来。 但这并不算完,那些被炸碎的冰块,很快又聚集成一朵朵海棠花的形状,纷纷朝着拉克希米黏了过来,不过眨眼时间,拉克希米便被这些海棠冰花给冻成了一座冰雕。 而卓雪那边,见拉克希米被海棠花冻住,突然咳嗽了起来。 “卓姑娘,你还好吧?”魏罗衣见卓雪面色刷的惨白,赶紧问候道。 “无妨,想是因为六参使用过度,导致寒疾发作了吧。”卓雪苦笑着说道,然后又使劲咳嗽起来,也因此放松了警惕。 而就在她琵琶停止后不过片刻时间,拉克希米突然击碎了包裹自己的冰雕,从里面又走了出来。 “海棠依旧,你竟然会海棠依旧,是谁教你的?快快从实招来。” 打破这座海棠冰花堆砌的冰雕后,拉克希米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卓雪。 卓雪听到她的提问却没有回话,琴弦一拨,骤然雪起,连绵不断,朝拉克希米席卷而来,似要将她淹没其中。 拉克希米皱了皱眉,一把将算盘拍在了地上,一道光墙从她面前升起,将这骤然袭来的大雪又推向了卓雪。 卓雪见状,音调急转,然后这骤然升起的大雪顿时又戛然而止了。 “先是一招海棠依旧,再来又是年年雪里,你的师父是画军对不对,他在哪里?” 接连挡下了卓雪的攻击后,拉克希米越发笃定地质问卓雪。 第24章 海棠依旧 听到拉克希米的发问,卓雪不禁陷入了沉思。她又想起了自己小时候,想起了那条小胡同。 “灵山卫,灵山卫,一草一木皆憔悴。闻说灵山高千尺,难觅一朵红玫瑰。” 胡同里,七八个顽童正唱着童谣在玩耍。卓雪见到他们,一脸欣喜地走过去,想要同她们一起玩耍,却没想到没有人愿意同她玩耍。 “我们才不要跟你玩,你是个病秧子,什么都做不了。” “就是,娘说你的病会传染人,要远离你。” “快跑咯,病秧子要出来害人了。” “病秧子,不在家,要瞎跑,想害人,逛大街,成了一个大瘟神。” 顽童们嬉闹着,然后扎堆离开了小巷,只留下卓雪独自一人。 卓雪看着这条空寂无人的胡同,心中无比落寞,但她只能自己走,一个人走,直到胡同的尽头时,她遇上了那个人。 那是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大概是偷东西的缘故,被人打成了重伤,看起来已经是奄奄一息。 “求求你,救救我,赏点饭吃便可,求求你了。”乞丐趴在地上,低声祈求,并朝卓雪伸出了手。 卓雪看着乞丐,看着她那双枯瘦如骨的手,心中害怕不已,拔腿便逃离了这里。 而望着慌张逃离胡同的卓雪,乞丐只能绝望地闭上了眼睛,静静等待死亡的到来,但他没想到的是,片刻之后,这个一脸害怕而逃走的女孩,带着几个香喷喷的馒头又回到了这里。 “你,快吃吧。”卓雪在距离乞丐十步的位置将馒头扔给了他,然后一脸害怕地看着他。 乞丐看着面前的馒头,停愣、迟疑、苦笑,然后捡起来疯狂地啃了下去,看起来已不知有多久没有进食了。 没过一会儿,乞丐便将馒头吃了个一干二净,吃过之后,原本还只能趴着的乞丐坐起了身子,他重新打量了面前这个小姑娘一眼,问道:“小妹妹,我能问你个事儿吗?” “什么事?”卓雪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你为什么要帮助我,万一我不是个好人呢?”乞丐问道。 卓雪听到,低下了头,沉默了片刻,咳嗽了两声,回复道:“大概是因为我觉得你和我好像,我们的身子都不好,而且大家都不想理我们。” “这样呀,也许吧。”乞丐听到卓雪的回答,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对了,你吃饱了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可以再给你买点,不过你可不能再去偷东西了,否则又会被人打的。”卓雪看着乞丐脸色不好,说道。 “偷?”乞丐听到卓雪的提问,又是一脸诧异,随后大笑了起来,对卓雪说道:“对了,你刚刚说我们很像,那么如果我愿意成为你的朋友,你是否愿意每天都给我送点吃的呢?” 卓雪听到,又咳嗽了起来,迟疑了片刻后,点了点头。 “那我们拉钩。”乞丐笑道,并向卓雪伸出了小指。 卓雪看着乞丐的小指,咳嗽了几声后,伸出了自己的手指。而就在她的手指勾住乞丐的手指后,她忽然感到一股暖流自乞丐的指尖传入她的体内,所有不适的感觉瞬间消失,方才还咳嗽不止的她忽然便不咳嗽了。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她与乞丐约定了一个破庙,并天天给乞丐送吃的来,而乞丐也按照约定,每天都会陪她玩耍,而最让她感到意外的,是这个乞丐竟然会弹琵琶,而受于乞丐的影响,她也渐渐爱上了琵琶这种乐器。 就这样,大概过了两个月的时间,某天当她再来到破庙时,却发现乞丐不见了,她在破庙里等啊等,直到很晚才等来了乞丐,而当她询问乞丐去干嘛了时,乞丐却告诉她他要离开这里了。 卓雪询问他要去哪里,乞丐却不说,只是告诉她自己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然后乞丐用了一整晚的时间,教会了卓雪六参的使用之法,并告诫她道,“你体内的寒疾已无法根治,目前来看,你恐怕只有十五年的寿命可活了。” “我知道的。”听到乞丐的话,卓雪微笑着回复道,看起来又是坚强又是伤感。 “但是你对我有恩,我又岂会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呢?”乞丐微笑着看着她,然后摸了摸她的头,并将一本曲谱递到了她的怀中,“六参的使用之法,我已教给你了,接下来的日子,若你能融合六参之力,坚持练习这曲谱上的内容,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打破这段的宿命,创造奇迹。” 卓雪接过曲谱打开一看,却是近日来乞丐经常会弹奏给她听的那些曲子,她欣喜地抬头,想要感谢于他,却发现那乞丐已经转身离开了破庙。 “乞丐叔叔,请等一等,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眼看乞丐即将离去,卓雪害怕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于是赶紧追了出去,可当她追出庙子,却发现那乞丐早已没有了身影,只有一曲海棠依旧,不断萦绕在四周,想来这便是那乞丐留给她的最后的赠礼。 “哒哒哒哒哒……” 就在卓雪陷入回忆之时,一阵算盘声快速敲打了起来,将她从回忆中又拉了回来。 只见拉克希米手持算盘,把手向前一拨,几颗算珠大小的火球当即朝着卓雪与魏罗衣飞射而来。 卓雪见状,赶紧拨动琴弦,以音律催动六参,筑起了五道冰墙。 只是她没有想到,由于自己尚未痊愈,目前已是强弩之末,虽然勉强筑起了五道冰墙,却也不过是浮于表面罢了,三两下便被拉克希米的火算珠打得粉碎。 眼看着那算珠就要打在魏罗衣的身上,卓雪再也顾不得自己,并加快了手上拨弦的速度。 霎时间,卓晓宅邸的门前刮起了狂风,狂风席卷着这白雪,一层又一层地朝着拉克希米铺了过去。 “帐掩流苏!”拉克希米震惊不已,并赶紧敲打算盘,在自己的周围以火焰筑起了一层屏障。 而卓雪见其转攻为守,也打算一鼓作气击倒她,于是再度加快了弹琴的速度,而随着音律的加快,那卷席着拉克希米的风雪也越发狂骤,竟在那层火焰屏障之上堆起了积雪。 可由于过度地使用六参,使得卓雪体内的寒疾又再度复发,寒气在一瞬之间入侵到她的五脏六腑,使得她又开始咳嗽不止,一连咳了好几声后,卓雪口吐寒血,跪倒在了地上,连脸上也结了一层破碎的霜。 魏罗衣见卓雪倒下,吓坏了,她赶紧去扶她,可刚一碰到她的身子,立马便被她周身的那股寒气给逼了回来。 而拉克希米眼看时机正好,丝毫不打算给她二人喘息的机会,只见她快速拨动算珠,把手一推,三颗算珠当即化作烈火,朝着她二人直飞而来。 可正当拉克希米以为胜券在握时,那三颗算珠不知怎的忽然就折返了回来,反将拉克希米的脸给灼出了一道烫伤。 拉克希米本来还正得意,脸上忽然就变得灼热起来,于是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却发现手上面沾满了鲜血,顿时震惊不已。 她看着魏罗衣,却发现她也是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显然她刚才虽然反弹了自己的攻击,却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释放的六参。 看着魏罗衣,拉克希米的脑中突然闪过了一个画面,黄沙之地,城墙之下,也是这个少女,白衣飘飘,以一己之力,挡下了三名十戒的进攻。 “果然留你不得。”拉克希米愤怒地咬了咬牙,以六参之力治愈了脸上的灼伤,然后朝着魏罗衣直掐而来。 魏罗衣一看,吓坏了,赶紧催动体内的六参,想要阻止拉克希米,可无论她如何折腾,却怎么也释放不出方才的那股力量,眼看着拉克希米即将掐到自己的脖子时,她忽然想起了风易在临走前的告诫。 “十戒之人虽然厉害,但也并非无计可施,他们所持有的戒律,同时也是他们自己的弱点,应念好色,苏摩好酒,萨拉好谎,对应的,鸠摩罗好戮,而拉克希米则好财,必要的时候,可以通过他们的弱点来进行反击,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想到风易的话,魏罗衣决心放手一搏,毕竟若再不做点什么,就只能坐以待毙了。 “别杀我,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处宝藏,你要是杀了我,就什么也拿不到了!” 魏罗衣一面用手遮挡,一面大声嚷嚷起来,话音方落,拉克希米的那股压迫感顿时消失了,于是她悄悄睁眼,当即吓得瘫坐在了地上,因为拉克希米的爪,就在她面前一寸的距离。 “什么宝藏?” 拉克希米收起了手,一脸好奇地看着魏罗衣问道。 魏罗衣见她收手,赶紧拍了拍胸口,长长吐了一口气,然后故作皮道:“你猜。” 拉克希米脸色一沉,把手握拳,吱吱作响。 魏罗衣听到,赶紧回复道:“是……是……是卓通卓大掌柜的宝藏。” “卓通的宝藏?此话当真?卓通还有宝藏?”拉克希米将信将疑,并把目光看向了卓雪。 卓雪低着头跪倒在地上,看起来已是奄奄一息,想从她这里获取信息,似乎已不太可能,于是拉克希米的目光又回到了魏罗衣的身上。 魏罗衣对上她看穿一切的目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吞吞吐吐地答道:“当……当然是真的了,不信你可以问卓二掌柜。” 谁想她话音刚落,这卓晓立马就来到了宅邸门前,着实把魏罗衣给吓出了一身冷汗。 卓晓见卓雪跪倒在地,连忙走来相扶,结果刚一碰到她的身体,立马被寒气给逼了回来。 “云月,你还好吧。”卓晓关切地问道,但卓雪现在却已无力应答,只是一个劲地颤抖,看起来难受至极。 拉克希米一见卓晓出现,遂张口问道:“卓二掌柜,我听闻卓大掌柜有一笔宝藏在附近,不知此事您可有所耳闻?” 第25章 算盘 卓晓被魏罗衣一问,突然愣住,却看魏罗衣不住地打眼色,当即明白过来,遂赶紧假装思索道:“似是有此事吧,不过这具体位置怕只有云月才知晓了。” 拉克希米听到卓晓的答复,眼中顿时闪起了光,眼看她心动不已,魏罗衣赶紧说道:“不如我们做一笔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对于魏罗衣的提议,拉克希米表现得饶有兴趣。 “我们来下一盘棋,若你赢了,我将宝藏位置告诉你,若我赢了,你就放我和卓姑娘一条生路,如何?”魏罗衣道。 这也是风易给魏罗衣安排的计策,若遇到十戒之人又力所不敌的话,则采取拖延的战术,能拖一刻是一刻,一直拖到他与青阳出现为止。 拉克希米听到魏罗衣的提议,大笑起来,“拖延时间,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她说罢,立马朝着魏罗衣直掐而来,眼看着就要得手时,她却又忽然停了下来。 魏罗衣本以为自己今次死定了,正抱着头坐以待毙,可奇怪的是这拉克希米却停止了攻击。 她心中好奇,于是又悄悄眯着眼去看,结果发现拉克希米的脖子上多了一把黑色的刀。 看着拉克希米身后的持刀之人,魏罗衣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不等她叫出风易的名字,拉克希米已然向后发起了反击,短暂的交手后,拉克希米被风易逼到了一旁,而风易则快速来到魏罗衣与卓雪的身边。 风易蹲下,准备给卓雪号脉,结果刚一触到她,手上立马就结起了霜。风易赶紧收手,然后使劲甩了甩,正打算以六参之力来帮卓雪驱寒,一颗算珠却忽然射了过来。 风易赶紧把刀一横,将算珠给挡在了地上,而算珠落地的瞬间,他的人却已来到了拉克希米的面前,他知道现在若不立马解决掉这个女人,后果将不堪设想。 风易手起刀落,本想就此解决掉拉克希米,正要劈中她时,忽的一把利刃横向伸来,硬生生地又把他给逼了回去。 落地后的风易,一脸震惊地看向眼前,赫然发现在拉克希米的身边又多了一个老熟人,他掌生两把兽骨剑,赫然正是十戒之一的杀生——鸠摩罗。 “你怎么来了?”看着鸠摩罗的出现,拉克希米一脸诧异。 “我若不来救你,你怕是要死在这儿吧。”鸠摩罗一脸得意。 “救我?怕是你看守的人质被人劫走,想来一雪前耻吧。”拉克希米一眼便看穿了鸠摩罗的意图,当即点穿道。 “是又怎样,你也好不到哪儿去,看这架势,你似乎并没有说服卓掌柜。”鸠摩罗也不甘示弱。 拉克希米冷哼一声,站到了鸠摩罗的面前,然后吹起了口哨。 看到拉克希米吹口哨的模样,魏罗衣不禁想起了骆狼练兵时的模样,当即便明白了拉克希米吹口哨的意图。 “不好了,她在呼唤人手!”魏罗衣一脸紧张地牵住了风易的手。 “那也得听得到才行。”风易嘴角微微上翘,全然不惧。 片刻后,拉克希米停止了口哨声,但比较尴尬是他们灭界的人一个也没有出来,反倒是出来了一个清灰道袍的老头,手执银针摇晃,正一脸嘚瑟地看着自己。 看着青阳的出现,拉克希米一脸不解,可当她瞧见他手头的银针时,立马明白了方才究竟发生了何事,于是她怒不可遏地将手中的算盘,朝青阳砸了过来。 那算盘化作一道金光,旋转着直向青阳而来,青阳见状,赶紧以银针抵御,但效果却是寥寥,无奈他只能抱头就跑,可哪知无论他跑到哪里,那算盘就跟到了哪里。 “老妖怪,你还要在那看戏不成?”青阳一边抱头鼠窜,一边埋怨风易。 说罢时,他的人已引着算盘来到了风易与魏罗衣面前。两人对了个眼色后,风易拔刀往青阳砍了过去,青阳见到,一个下蹲,躲过了风易的一击,于是那一刀便砍在了拉克希米的算盘上。 算盘被风易劈回到了拉克希米手中,震得她后退连连,好在鸠摩罗及时出手相助,这才止住了退势。 稳住了身子,拉克希米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本正经地对鸠摩罗说道:“看来得动真格了,否则坏了王爷的计划,我们的日子都不好过?” 鸠摩罗一脸认真,点了点头,与拉克希米一并开始催动六参,紧接着二人的周身开始浮现青色的气焰,连模样也开始变化起来。 看着二人的变化,风易与青阳也严肃起来,两人赶紧来到了卓雪身后,并开始向她注入六参之力,有了两股六参之力的注入,卓雪表面的寒霜开始慢慢褪去,并睁开了眼睛。 她抬眼,却发现不知何时,面前竟然多了两个青皮蓝眼、四只手臂的怪物,只见他们朝着自己这方一发力,一股巨大的力量顿时如洪流般宣泄而来。 卓雪见状,赶紧拨起了琴弦,随着她的弦音起伏,四道冰墙顿时拔地而起,且由于有着风易与青阳的六参之力加持,这四道冰墙明显比过往的更加厚且坚韧。 洪流在撞击到冰墙之后发生了炸响,炸响过后,鸠摩罗与拉克希米也发起了二轮的进攻,不过眨眼便已来至卓雪面前。 卓雪见状,音律急变,那破碎的冰墙顿时化作冰刺,朝着他二人又飞刺而来。 二人见状,纷纷以六参之力形成一道气墙,将冰刺给尽数挡了下来。可正要再度发起进攻时,鸠摩罗却停了下来,他赫然发现自己的腋下竟然被卓雪的冰刺给插了进去。 这一下不止是他,连一旁的拉克希米也惊到了,毕竟在她的印象中,鸠摩罗在开启了战神之躯后,仅凭一根冰刺是不可能破得了他的防御的。 鸠摩罗一脸震惊,伸手拔下了腋下的冰刺,见血流不止,顿时恼羞成怒,一把抓向了卓雪的头。 而卓雪被他的气势吓住,一时竟忘记了躲闪,被他抓住然后给举了起来。 青阳看到如此场景,心中顿时一阵冰凉,他脑中忽然又闪过那个场景。 在一座寺庙之外,卓雪被鸠摩罗捏住头,整个人都让他给提了起来,然后被他用兽骨剑刺穿了心脏。 青阳使劲摇了摇头,使自己从幻想中脱离出来,而当他回过神的一瞬,鸠摩罗的手剑已刺向卓雪的胸膛。 “不!”青阳嘶吼了起来,并冲到了鸠摩罗与卓雪的身边,他一把抱过卓雪,然后一掌打在了鸠摩罗的胸膛。 鸠摩罗猝不及防,松开了卓雪,同时手剑也刺到了青阳的背上,并穿过他的后背,刺进了卓雪的胸膛。 青阳口喷鲜血,溅洒在卓雪的脸上,卓雪一脸惊恐地看着青阳。 父母的离世,程相儒的背叛,她以为这世间不会再有人对自己奋不顾身,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个老先生会对自己奋不顾身呢? 不知为何,她看着青阳,就仿佛看到了许多年前的那个乞丐。 难道说眼前的这个老先生,便是当年的那个乞丐吗? 青阳看着一脸惊恐的卓雪,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随着一个踏步,六参如洪流般爆发,硬生生地将鸠摩罗给逼到了一旁。 另一头,风易由于被青阳卓雪这方吸引了注意力,丝毫没有察觉到拉克希米的真实意图,结果几个短暂的交手后,被她越过了自己,并且一爪戳穿了魏罗衣的心口。 魏罗衣被她一击击中心脏,一阵剧痛之下,嘴角渗血,双手紧紧握住拉克希米的手臂,缓缓跪了下来。 看到这一幕,风易顿时呆住了,只一刹那,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 坍塌的城墙,血染白衣的少女,鸦羽斗篷的佝偻,诡异的埙声。 时间仿佛静止了。 一股极强的杀气感忽然袭向了众人,无论是青阳、卓雪、鸠摩罗、拉克希米还是魏罗衣,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风易。 然后短短的一瞬,拉克希米与鸠摩罗便被一股力量击退到了一起,他们甚至来不及反应,两人胸膛便一同显现出一道整齐的刀口,紧接着便双双向后飞出,重重摔在了地上,血如泉涌。 但这并没有完,因为他们的面前还站着一个人,他的手里握着一把刀,一把刀柄相接,逆向展开的刀。 刀柄血红,刀身漆黑。 苍白的手,漆黑的刀,猩红的眼,无情的脸。 这岂非就是死亡的象征? 风易一步步地朝他们走近,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地走近,并举起了手中的刀。 拉克希米与鸠摩罗眼睁睁地看着他走过来,却是连动也无法动,而就在这时,埙声响起,一个身着鸦羽斗篷,身形佝偻的人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后。 他的出现,使得风易身上的杀气又徒增了几倍,他越过拉克希米与鸠摩罗,一刀砍在了佝偻的身上,然而他劈下来的刹那,他却连人带刀从佝偻的身体穿了过去。 “桀桀桀桀……”佝偻发出了诡异的笑声。 风易一刀劈空,一脸震惊地回头一看,却发现那佝偻已成了一道烟雾,不过那道烟雾很快又聚集成了那个佝偻,只见他一个手刀劈在风易的脖子上,立马将他给劈到了地上。 风易倒地,却又很快翻身而起,正欲发起反击,却发现那个佝偻却已不在他的身后,而是来到了魏罗衣的身边。 “桀桀桀桀……” 佝偻看着魏罗衣,发出了这诡异的笑声。 听到这个笑声,魏罗衣栗栗危惧。 第26章 演 佝偻看着魏罗衣,并朝她伸出了手,魏罗衣看在眼里却发觉自己根本动弹不得。 这一幕,使得她又想起了那个梦境。 昆仑之巅,封神坛上,尸横遍地,她与风易并肩而立,而站在他们对面的,是以佝偻为首的一群人。 当时,她与风易都已是精疲力竭,但为了保护她,风易毅然挡在了自己面前,并且杀向了人群之中。 只是趁着风易与众人交手之际,佝偻却来到了魏罗衣的面前。 她来不及反应,被佝偻一击击穿了心脏,然后就被扔到了刻着封神坛的石碑下方,血流不止,奄奄一息。 风易见她身受重伤,顿时杀红了眼,仿佛是入了魔,并从人群中又杀到了自己的面前。 再然后…… 魏罗衣忽然被佝偻掐住了脖子,并从梦境中惊醒过来,惊醒之后的她,痛苦地看向了风易,却看他双目赤红,杀意逼人,似已没有人性,并朝着这方杀了过来,只是他的人一杀到,佝偻却忽然松开了魏罗衣,化作一团烟雾消散不见,然后又重新聚拢在了鸠摩罗与拉克希米的身后。 “你还是老样子,今日就先到这儿吧。” 佝偻用他那沙哑而低沉的声音说道,然后化作一团烟雾,将鸠摩罗以及拉克希米一并带离了此处。 风易见到,刚要去追,却看魏罗衣失血过多昏倒在了地上,他心中一急,满身杀气锐减,眼中的血红之气也尽数退了去,然后赶紧抱起了魏罗衣,并将她带到了青阳的身边。 看着风易与青阳焦头烂额,一旁的卓晓念及他们的解围之情,开口说道:“恩公,大恩不言谢,云月是我侄女,几位如若不嫌弃的话,还请先到我府中暂住,如此大家也好有个照应,如何?” 于是在卓晓的提议下,四人暂且进入了她的府邸,可这一入府邸卓晓才知道,这群人不仅帮自己解了围,同时还救下了自己的儿子。 看着小儿元宝安然无恙,卓晓的心中万分感激,当即向风易等人承诺,“几位恩公只管在我这儿安心住下,无论你们有什么要求,我都一定尽量设法满足。” 有了卓晓的承诺,四人总算是安心住了下来,经过几日的调理后,大家的伤情也都有了好转,眼看着当家大会日期将近,风易遂将大家又召集了起来,以商议接下来的行动。 “不行,坚决不行,老头我不同意!” 在听到风易的计划后,青阳极力反对。 因为风易希望卓晓散布卓雪身故的消息并举办丧事,以此来麻痹淮王与程相儒等人,而他们四人则假扮卓晓的家丁混入松鹤楼,并在当家大会上由卓雪亲自去拆穿程相儒的阴谋。 而青阳对此计划之所以不同意,一来是觉得活人办丧事不吉利,二来是觉得卓雪毕竟年轻,让她在那么多人面前发言,实在为难了她。 一番争执过后,众人通过举手表决,同意了风易的计策,尽管青阳再三反对,却还是只能听从众人意见,心不甘情不愿地为卓雪配置了假死的药方。 于是两天之后,在众人的精心布置下,卓晓为卓雪举办了丧礼,然后就在正午时分,众人准备埋下卓雪的时候,程相儒在鸠摩罗的陪同下出现了。 按照风易设计的剧本,此时的他与青阳自然是要假意阻拦的,不过在卓晓的应允下,他们还是让开了道,使程相儒能够见卓雪最后一面,因为这就是他们的目的,他们要让程相儒亲眼看到并确认卓雪是真的死了。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的,这程相儒在看到卓雪的尸体后,竟然彻底没有了理智。 他摇了摇头,并不住地后退,然后转过身一把便揪住了鸠摩罗的领子,怒斥道:“你们不是承诺我,一定会留她一命的吗,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鸠摩罗冷冷地看着他,但碍于上级的命令,却是强忍着怒火没有还手,而是任凭程相儒捶打自己。 然后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就在卓雪即将下葬的时候,程相儒疯了一般地跑过去,抱着她的尸体痛哭流涕,并把下葬的土工全部推到了一旁。 这一下可把风易的计划给彻底打乱了,毕竟等假死的药效一过,可就什么都穿帮了。 眼看着局势不妙,青阳蹙眉上前,一把推开了程相儒后,并将卓雪重新送回了棺木之中。 “她活着的时候,你都干过什么你难道忘记了吗?”青阳瞪着程相儒,怒声呵斥道。 “我……”程相儒被青阳一斥责,顿时哑口无言。 “人活着的时候你不好好珍惜,现在跑过来惺惺作态给谁看?滚!你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她的后事,老头我与她姑姑自会料理,至于你,你不配!”青阳继续怒斥道,言辞激动,伸手便举起了下葬用的锄头对准程相儒。 眼看程相儒被青阳威胁,鸠摩罗立即上前挡在了他的面前,同时朝青阳举起了剑。 青阳不屑冷哼一声,手中银针乍现,风易见状,赶紧踏步向前,挡在了青阳的身前,怒视着鸠摩罗,沉声对青阳说道:“今日死者为大,其他的,我等日后再算。” 听到风易的话,青阳收起了银针,见他们让步,鸠摩罗也没有再纠缠,硬是将哭成泪人的程相儒带离了此地。 确认鸠摩罗与程相儒离去,青阳与风易开始观察起卓雪来,见她面容安详,料想程相儒并没瞧出什么端倪,遂便赶紧安排土工为卓雪下葬,以免节外生枝。 看着卓雪一点点被掩埋,青阳忽然一把握住了土工的手,尽管明知这一切都是在演戏,但他却还是于心不忍。 那一刻,不断地有各种画面充斥于他的脑袋,那是一段关于他同卓雪,不,应该说是一个同她长得很像的女孩的回忆,而当着一段段零星的回忆织就成一张网时,青阳的眼眶突然便湿润了。 “庸医……你……莫非?!!” 看着青阳,风易想到了什么,他朝他伸出手想要安慰他,可当他即将触碰到他的肩膀时,青阳却忽然向后退了一步,只见他拂袖抹了抹了眼泪,转身逃离了此地。 一旁的魏罗衣见到,刚要去追他,却被风易给拦了下来,眼见风易不住地摇头,魏罗衣什么也没有问,而是默默低下了头。 而在远方的高地,眼看着卓雪下葬被埋,而青阳也因为过于痛苦而逃去了别的地,程相儒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奸诈的笑容。 “现在没有了这卓大小姐的阻挠,我们的计划便能顺利进行了吧?”程相儒笑道,仿佛他不曾难过,不曾哭泣。 “她不是你的妻子吗?你们青梅竹马,你难道一点都没有难过吗?”鸠摩罗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当然难过了,所以我刚才哭得不是很伤心吗?”程相儒顿时泪如雨下,不过脸上却还是在笑。 “伤心,你以为我没有看出来,你人前的时候虽然一直在哭,但是一旦遮脸,立马就笑了起来,作为一个人,我认为你实在很可怕,甚至比我们阿修罗还要可怕。”看着程相儒的脸,鸠摩罗不禁有些不寒而栗。 “好了,卓雪已死,我们可以回去复命了,毕竟她可是死在你的手上,你这次功劳定然不小。”程相儒又停止了流泪,他看着被彻底掩埋的卓雪,皱了皱眉,然后转身离开了这里。 看着程相儒转身离去,鸠摩罗忍不住低声自语道:“所以我才讨厌人类。”他说罢,赶紧追上了程相儒,一并向淮王祁南复命去了。 夜半三更,在确认了四下无人后,风易悄悄挖出棺材,将卓雪给救了出来。 卓雪其实早已醒来,可当她知道老头青阳竟然没有一同来救她时,顿时显得有些失望,然而直到一同回到卓晓的府邸,卓雪才从魏罗衣的口中得知青阳已经失踪了。 尽管魏罗衣告诉卓雪青阳本来就不是个有始有终点的人,让她不用在意,但卓雪却深信青阳不会无缘无故不告而别,于是便找上了风易,希望他能带她去找青阳,因为她有问题想要向青阳问清楚。 面对卓雪的请求,风易无奈长叹了一声,随后带上她与魏罗衣悄悄离开苏州城,并重新来到了雒州城。 从鱼娘口中三人得知青阳前日刚在忘忧楼购买了两坛酒,然后便神色伤感地离开这里。 于是在风易的带领下,三人又来到了雒州城外的一间竹屋。 那是一间精巧别致的竹屋,竹屋外面是一张石头堆砌成的桌椅,更外面是一圈由竹子编制的篱笆,篱笆下面种满了各色的菊花,正如故人所云:“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当真是充满了诗情惬意。 而在竹屋的后面,是一座竖着木碑的坟墓,而青阳此刻正手持酒坛,蹲坐在坟墓前面,并独自黯然神伤。 看着青阳如此难受,魏罗衣心知这墓中之人与青阳的关系必定非同一般,于是问风易道:“风当家的,请恕小女唐突,敢问那墓中之人,是老先生的妻子吗?” 风易听到,默默点了点头,然后忍不住长叹了一声,道:“此事说来话长,毕竟那已经是五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第27章 云霓 时间回溯到五十年前,那时候的青阳黑发乌亮,道骨仙风,凭借其一手起死回生的医术,被世人尊称为医仙。 然而作为世人敬仰的医仙,他也有自己的烦恼和秘密。 作为仙人混血的他自小便与母亲相依为命,而对于那个有着仙人身份的父亲,他却连面都没有见过,好在有个大夫经常会来帮衬他们母子,日子总算能够清贫且过。 他仍记得,无论那个大夫如何殷勤,母亲对他却总是冷冰冰的,她总是日日守在窗前,望着远天,似乎在等候着某个人,茶也不思饭也不想。 于是在他十岁生日那年,母亲忧郁成疾,终于倒下了,临终的时候,母亲将他托付给了那个大夫,并给了他一本书。 “岁除,娘以后不能再照顾你,从今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你要记住,你是上仙的孩子,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宝物,你好好研读,以后一定要……” 这是她母亲最后的遗言,但她的话没有说完,手却从青阳的手中无力落下,无论小青阳如何地哭喊呼唤,她都再没能醒来。 母亲去世后,青阳一直跟随着大夫学习医术,他天赋异禀,举一反三,不过两年时间,便把大夫所传授的尽数掌握,且青出于蓝。 然而好景不长,因为一次采药,两人遇上了山崩,青阳由于是半仙之体,勉强活了下来,但大夫却因为是肉体凡胎不幸去世。 母亲与大夫的离世,使得青阳感叹于生命的短暂,于是他翻开了母亲留给他的那本书,并根据书上的内容开始修行,经过三十多年的修行,青阳忽然发现自己除了容颜未变以外,整个人都已大不一样。 而且在这三十多年中,他不仅完成了书本的修行,还将医术与六参融会贯通,形成了一套独有的本领,凭借着这些个本领,他在出山后开始悬壶济世,不过短短两年时间便已声名鹊起,赢得了医仙的美誉。 再然后,他便遇上了那个改变他一生命运的人。 那一日细雨绵绵,青阳如往日一样,在自己的竹屋修行,以期自己能够早日飞升成仙,不过一阵忽来的求救声打断了他的清修。 他出门一看,却发现几个壮汉正在追逐一个瘦弱无助的女孩,出于道义,青阳出手赶跑了那些个壮汉,救下了这个女孩。 “好了,不用再害怕了,他们已经被我赶走了,我送你回家吧。”确认那些个壮汉离开后,青阳安慰女孩道,并伸手去搀扶她。 “不,不,恩公,你能收留我吗?他们不会放过我的?我求求你了,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女孩被他一碰,吓得一个哆嗦,忽然跪在了地上,歇斯底里地向青阳求助。 “你叫什么名字,他们为什么要抓你?”青阳见她楚楚可怜,料她身世凄惨,于是问道。 “我叫云霓,父亲为了供养弟弟,将我卖到了忘忧楼,我因不肯,便从忘忧楼逃了出来。”那叫云霓的女孩哽咽道。 听到云霓的诉说,看着她那双楚楚可怜的大眼睛,青阳的心中顿时感慨万千,遂带着云霓一同来到了忘忧楼,当场花重金将她赎了出来,却不想赎身之后,云霓却以无处可去为由,跟随青阳又回到了住处。 但作为修仙之人,斩情绝爱,六根皆净,试问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会允许一个女子跟随自己呢,于是他狠心将云霓关在屋外不予理会,却不想她如此执着,竟然在屋外一动不动地守了三天三夜,直至昏迷。 青阳无奈,但本着悬壶济世普救众生的心态,他还是破例将云霓带回了竹屋,并为她治疗,而经过青阳的调理,不过半天时间,云霓便可自由行动。 “既然已经好转了,还请姑娘自便。” 见其好转,青阳又下起了逐客令,云霓一听他又要赶自己走,于是跪了下来。 “你这是干什么?”青阳见到,蹙了蹙眉头,赶紧扶她起身,但云霓却怎么也不肯起,急得青阳直跺脚,“我说姑奶奶,你到底想怎样?” “恩公对小女子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我知道恩公是修仙之人,不敢有非分之想,只求能够陪伴在恩公左右,能够照料恩公起居便可,还请恩公应允。”云霓低着头,低声祈求青阳道。 青阳听到却仍是没有应允,转身便进屋打坐去了,没有再理会云霓,结果两天过后,云霓因为一直跪着不吃不喝,又晕倒了。 青阳见到,叹了一口气,只能又将她救醒了过来,并一脸无奈地质问她,“姑奶奶,你究竟想干嘛?” “我已无家可归,无处可去,只想呆在恩公身边服侍你,为你洗衣做饭,仅此而已。” “哎,我怕了你了,随你便吧,总而言之,不要打扰我清修,否则立马走人。” 由于云霓太过执着,青阳束手无策,遂答应了她的请求,并单独为她搭建了一间小屋,虽然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但两人一直都止乎于礼,相敬如宾。 如此在一起过了大概一年的时间,因为一次采药事件,两人的关系改变了。 由于青阳需要一味药材来提升修为,云霓在知道以后便留书一封,悄悄去山里采集那味药材去了,青阳见到云霓的书信,本也没有在意,可当他发现她一夜未归后,便慌里慌张地也往山里去了。 然后在一片花丛中,青阳发现了因吸入瘴气而昏迷不醒的云霓,可好不容易救醒了她,两人却又遇上了因暴雨而引发的山崩,结果为了救云霓,青阳意外被巨石砸中,并双双被关入了一个山洞之中。 因为受伤的缘故,青阳暂时无力碎石离洞,便只能就地取材,以术生火,并开始打坐调理,以争取能够早日离开。 但就在这时,令人头痛的事情发生了,尽管在青阳的帮助下,云霓祛除了体内的瘴气,但由于累及五脏六腑,使得她感染了风寒,冷得缩成了一团。 未免她风寒加重,青阳遂赶紧多生了几把火,并将自己的外套也脱给了她,可他刚才把衣服给她披上,她便一把抓住了自己的手,并扑到了自己的怀里。 “冷。”她颤抖着,轻轻说道,并使劲往他的怀里缩。 他张开双手,彻底愣住,看着怀中的女子,一生从未碰过女子的他,忽然感到一阵热气上涌,连心跳也在不停地加速,他变得有些不知所措。 “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与其誉尧而非桀也,不如两忘而化其道。” 为了使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他赶紧诵起了经文,可任他百卷禅文千遍诵,坐卧稳重如青松,却还是百般无奈凡心动。 看着她无处依靠、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知为何,他的手竟不自觉地摸向了她的头,然后将她紧抱在了怀中…… 篝火洞中鸳鸯锦,粉融香汗流山枕。山崩雷雨声,敛眉含笑惊。柳阴轻漠漠,低鬓蝉钗落。须作一生拚,尽君今日欢。 一夜过后,青阳稍稍恢复了修为,在打碎掉洞口的巨石后,他犹犹豫豫地牵住了云霓的手,并将她带回了小竹屋。 回到竹屋后,由于担心会影响自己的修为,青阳又开始不理会云霓,尽管发生了那事,但两人的生活方式却还是一点未变,依旧相敬如宾,并重新保持起了距离。 可是真的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吗? 从那以后,云霓开始喜欢坐在窗边发呆,就好像当初他的母亲一样,而他也不再能够彻底地静下心来修炼,他总会时不时地窥探她,想要看到她,想知道她现在正在做些什么。 然后又过了一个多月,云霓第一次主动找自己为她号脉,而当他把手放到她手上的那一刻,顿时惊呆了。 她怀孕了! 看着云霓,青阳忽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该做些什么。 云霓见青阳不知所措,眼中隐隐带泪,哽咽道:“没关系的,你如果不想要这个孩子,我可以……” 不过她话音未落,青阳用手指挡住了她的嘴,并微笑着看着她,然后蹲下身子,轻轻抚摸着她的小腹,温柔地说道:“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你说等孩子出生了,我们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听到他的话,她顿时瞪大了眼睛,她看着他,眼泪忽然止不住地落下,开心地笑了起来,“你决定就好,我都听你的。”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青阳开始缩短了自己修行的时间,把更多的时间用来照顾云霓,并且为了能给孩子多积德,他还又多盖了一间竹屋,专门用来接待病人,渐渐地,这个高高在上的医仙开始有了人味。 又过了几个月,云霓的肚子也渐渐大了起来,但谁都没有想到的是,由于此前瘴气的影响,使得孩子尚未足月便需要被强行接生下来。尽管青阳在动刀时已经非常小心翼翼,可由于自身身体的原因,云霓还是出现了血崩,而留在青阳面前的有两个选择。 第一,放弃部分修为,保住孩子;第二,放弃全部修为,保母子平安。 第28章 青月 这本该是个不用考虑的问题,但不知为何,在保下孩子后,青阳竟然犹豫了,因为放弃全部修为,意味着他这几十年来努力都成了徒劳,他甚至可能因此永世都不能再成仙。 而就在他纠结再三时,他怀中的孩子忽然就哭闹了起来,他看着那小小的模样,蓦然想起了自己小的时候,于是他毅然决定,放弃自身所有的修为,来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只是一切都太迟了,云霓由于失血过多,已经是回天乏术,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短暂护住她的心脉,让她能够说完自己的遗言。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犹豫的。”看着云霓憔悴的模样,想着她生产时痛苦的模样,青阳握住她的手,愧疚不已。 他说道,并使劲扇了自己几个耳光,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问题,自己会犹豫呢? 而就在他愧疚不已时,云霓抚住他的脸,轻轻摇了摇头,“请不要自责,如果没有你,我怕是早已经死了,不是吗?” 她说罢,开始四下张望,“我的孩子呢?我想看看她。” 青阳听到,手忙脚乱地将孩子抱了过来,“她在这里,是个女孩。” 云霓听到,微微一笑,吃力地抬起手来,然后轻轻戳了戳了孩子的脸蛋,然后轻轻拍起了孩子的肩膀,于是这原本还是哭闹不止的小儿立马便停止了哭闹,笑了起来。 “很可爱呢。”云霓看着孩子,微笑着说道。 “嗯,和你一样可爱。”青阳傻傻点了点头。 云霓轻轻拍着孩子,脸上虽然笑着,眼泪却已在下落,“宝宝,对不起,娘亲不能陪着你了,以后如果你想念娘亲的话,就抬头看看天上,守在太阳和月亮旁边的那朵云便是娘亲,你要好好听话,要帮娘照顾好爹爹,你爹爹只知道修行,经常连吃饭都会忘记,你要帮娘亲看着他,督促他,你要……” 她忽然不说话了,她的手忽然从孩子的肩上垂下,她的人也闭上了眼,安静地睡在了床上。 云霓的手刚才滑落,青阳怀中的孩子顿时嚎啕大哭起来,青阳紧抱着孩子,呼唤着云霓,忽然一阵晕眩,竟也跟着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青阳的身旁多了一个妇人,与她同来的还有几人,她们有的是来看病的,有的则是来感谢他们夫妇的,只是她们谁都没有想到,等待着他们的会是这样的场景。 感念于青阳夫妇对她们的帮助,妇人请青阳节哀顺便,并告诉他不用担心,她们会轮流过来帮他照看孩子的。于是在众人的帮助下,青阳送走了云霓,并开始学着如何来照顾孩子。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孩子也一点点地长大,不知不觉中,她便已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她长得很像她的母亲云霓,不过气质上少了几分楚楚,多了几分自信,因为她总喜欢趴在窗前看月亮,所以青阳给她取名为青月。 青月与一般的闺阁女子不同,由于青阳过度的宠溺,导致她非常顽皮,若不是有个女孩的外表,真看不出她哪点像个女孩。 因为害怕失去她,想要带她一起成仙,青阳做了一件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那便是带上青月一起修仙。 他根本想不到,青月在明白了六参的用法后,非但没有安静地与他一同修行,反而开始到处惹是生非,三天两头的就能给他带回几个身受重伤的人,搞得青阳很是头疼,甚至动了废她修为的念想。 不过想归想,真动手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于是乎没过几日,青月又给他弄回了几个受伤的人。 “老头,你快看看,这是本姑娘今日教训的几个坏人,下手似乎重了点,快看看还有气没?” 青月将那几个身受重伤的坏人扔进小屋后,开始呼唤起了青阳。 听到青月的呼唤,青阳慢悠悠地从另一间屋走来,一边察看坏人们的伤势,一边对青月说道:“没大没小的,说多少次了,要叫爹呀。” “你都快一百岁的人了,还在乎这些吗?”青月笑嘻嘻地回复道,并赶紧给青阳揉了揉肩膀,一脸乖巧道,“好了好了,我的医仙大人,这群人到底还能不能治啊。” “既然是坏人,已经被你行侠仗义了,为何还要救治?”青阳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 “其实他们也不是那么坏啦。”青月开始吞吞吐吐起来。 “既然不坏,你为何要下这么重的手?”青阳问道。 “谁让他们骂月儿没有娘亲的,他们还说月儿的娘亲是风尘女子,月儿气不过,所以才动的手。”青月噘嘴道,看起来似乎还有点委屈。 听到她的话,看她一脸委屈的样,青阳心中暗自叹了一声,并开始为那些人医治,青月本还想趁着这个机会溜走,不想却被青阳用银针给锁住了行动。 在治好并送走了那群人之后,青阳解开了青月的束缚,看着满脸不服气的青月,青阳表示为了赔罪,他决定带她出去旅行。 听到旅行,青月顿时喜笑颜开,并带足了行李,然而当她与青阳来到目的地时,她的世界观彻底崩塌了。 那是一片遍地狼藉的战场,那里由于战事连绵,士兵长期脱不下战衣,铠甲上生满了虮虱,众多的百姓因为连年战乱而大批死亡。 尸骨曝露于野地里无人收埋,千里之间没有人烟,听不到一声鸡鸣。一百个老百姓当中只不过剩下一个还活着,令人闻之断肠。 看着眼前的情景,青月那自信的眼神变得恐惧起来,她虽然一直崇尚暴力解决问题,却从未想过要杀死谁,但是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却是一具又一具的尸体。 “老头,他们还有救吗?”看着满地的狼藉,青月忍不住问道。 青阳听到,在诊断了好几具尸体后,无奈摇了摇头。 “老头你不是医仙吗,这世上怎么还会有你救不了的人?”青月不理解,在她的认知里,无论那人病得多厉害,伤得有多重,只要到了青阳这里,就是扎几针,吃吃药的事情。 青阳长叹了一声,道:“爹爹这一辈子,救不了的人太多了,比如你的奶奶,传授爹爹一身本领的大夫,还有你的娘亲,他们都一一死在我的面前,而我却无能为力。” 听到青阳的话,青月低垂下了头,沉默不语。 “爹爹之所以带你来这里,是想告诉你生命的脆弱,你要明白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没有了就是没有了,谁也无法挽救,所以我们才要善待生命,无论是他人的,还是自己的。”青阳继续说道。 “可是老头你不是神仙吗?”青月还是不理解。 “神仙?神仙又如何,一样躲不过因果宿命,神也好,人也好,阿修罗也罢,立足于天地之间,都不过是一缕黄沙,一吹即散。”青阳回复道,并拾起了一把沙子,吹散于空中。 “但神仙至少活得久,而且还不会老,不是吗?”青月又问道。 “活得越久,所承受的痛苦也就越多,而且就算是神仙,也会有害怕的事。” “老头你竟然也会有害怕的事,是什么?” “我害怕我会失去你。” 听到青阳的话,青月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久久不能释怀。 “月儿你知道吗?人生最的大痛苦莫过于早年丧母,中年丧偶,晚年丧子,前两样我已经经历过了,所以这最后一样我决不允许他再发生。”青阳一脸严肃地说道,然后轻轻摸了摸青月头,并带着她离开了这片不毛之地。 之后的一年,青月仿佛变了一个人,她开始老老实实地修行,并且还跟青阳学起了医术。 不过与青阳不同的是,她仍然好动,所以她总喜欢外出就诊,还时不时送些疑难杂症回来,并反过来教育青阳,天道无亲,常与善人。 某日青月忽然开口,想要青阳随她一同前往一个地方行医,青阳听到那个地方后,本不同意,但是为了保证女儿的安全,向来不喜外出的青阳,还是选择了跟着女儿一起来到了那个道观。 那是一间陈旧而破败的道观,据说因为瘟疫的缘故,现在这里已成为了用来隔离感染者的场所。而青月之所以选择这里,一来是想尽自己所能救助这些难民,二来是她知道,父亲青阳的修行已近大成,只要再多种些善因,兴许就能立马飞升成仙。 出于这个想法,青月开始不断地找寻需要治疗的人前来,硬是将这个破观给整成了一座医馆,而青阳由于每天都要接收十几个病患,也是累的够呛,差点便打算扔下女儿,自己先回竹屋去了。 那一日细雨连绵,望着天边的细雨,青阳不禁又想起了与云霓初见时的场景,他仿佛又看到了云霓,而正当他想要去追逐那个幻影时,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医仙大人,不好了,有个人受了很重的伤,快去看看吧。” 道观中的一个患者传话道,听到他的传唤后,青阳赶紧放弃了追逐幻影的想法,并回到了道观中,而当他看到那个身受重伤的患者时,整个人都仿佛被雷电劈中了一般,瞬间便愣住了。 第29章 月儿的愿望 那是一个血肉模糊的女孩,已经看不清是何模样,但是青阳在走进来看到她的第一眼,便已知道她就是自己的女儿青月。 众目睽睽之下,青阳努力抑制着自己的情绪,缓缓走到了青月的面前,看着血肉模糊的她,他颤抖着将自己的手搭在了她的脉搏上。 “医仙,这姑娘还有救吗?”患者好奇地问道。 听到那人的话,青阳的心仿佛被刺了一刀,因为当他的手搭着她脉搏的那一刻,他便已经知道她此刻已经没有心跳了。 但他还是故作镇定地摇了摇头,并示意众人暂时将她带到另一个无人的房间,然后他强忍着悲痛,开始为其他的患者医治,直到傍晚时分,待送走了所有的患者后,他才缓缓步入了那个房间。 走近房间,来到床前,看着她那血肉模糊的脸庞,那位先前还异常冷静的医仙,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抽搐着跪倒在了她的床前,痛哭流涕。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我明明……明明一直都在四处行医,广积善缘……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老天你还是要把她从我身边带走? 难道我……命中注定……孤独终老? 不……不! 想到这些,青阳开始摇头,他只觉一阵血气翻涌,哇的一声吐出血来。 血喷洒在青月脸上,不知是幻觉还是怎的,当血液溅洒在青月脸上的时候,他似乎看到她流了一滴眼泪,于是他慌了,并跌跌撞撞地在房间里找了起来。 片刻之后,他拿着一本写着“禁术”字样的书来到了青月的面前,在反复翻阅之后,他先是划开了自己的双腕,然后又划开了青月的双腕后,拖着她的双手,使伤口对伤口,让青月坐了起来。 紧接着他开始念咒,然后一道血红的光芒自二人周身亮起,并穿透屋顶直射天际,然后是一阵电闪雷鸣,不知是否因为他的举动惹怒了上苍,一道白芒自空中顺着血红之光落下,落在了青阳与青月的身上。 而在白芒落地的一瞬,青阳一把将青月推出了雷击的范围,用自己的身躯来承受了所有的雷击,一声惨叫后,他倒在了地上。 但是很快他又缓缓站起了身子,然后他拖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身躯,一步一步地挪到青月的身边,并继续为她施展起死回生的禁术。 于是红光又起,惊雷再落,于是他又一次倒在了地上,然后又一次站起,只为能将女儿从鬼门关带回。 周而复始,转瞬一夜,他终于体力不支,倒在了女儿的身边。 “老头,快醒醒,快醒醒。” 也不知昏迷了多久,在青月的呼喊声中,青阳苏醒了过来,看着青月,看着她水灵灵的大眼,青阳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老头,你……老了许多呢。”看着一夜之间鬓白发斑的青阳,青月的眼眶湿润了,然后她扑倒在了他的怀中,轻声说道:“我们回家好吗?” 刚刚死而重生的她,身体是那样的冰冷,抱着她,青阳心痛地点了点头。 两人告别了众人,又回到了故事开始的地方,回到了那间充满了回忆的小竹屋。 妇女二人一同拜祭了屋后的母亲,然后在为了庆祝青月的重生,在她的强烈要求下,青阳破例去忘忧楼买回了好多的酒,打算与女儿一同畅饮。 大概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吧,当青阳把酒买回时,却发现从未下过厨房的青月,今日竟然做了一桌子的美食。 当然了,那桌菜品相不佳,味道也不行,于是在嘲笑了一番后,改由青阳下厨,为青月重新布置了一桌的饭菜。 “好久没有吃到老头做的饭菜了,也不知道手艺回潮了没。”看着那一桌子的饭菜,青月迫不及待地品尝起来,一边吃一边不住地称赞,“好吃呢,就是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 “瞎说什么,而且说过几次,要叫爹爹,没大没小的。”青阳看着狼吞虎咽的女儿,没好气地教训道,脸上却是一脸幸福。 “对了,老头,我们去郊游吧。”青月忽然说道。 “好端端地为什么要去郊游?”察觉到女儿异样,青阳忽然有些害怕起来。 “就是想陪陪你,想听你讲讲从前的故事,我想想,不如我们就去湖边吧,如何?”青月满脸期待道,并开始收拾起了食物和美酒,慌慌张张的她,还不小心打碎了盘子。 听到盘子打碎的声音,青阳心头一紧,但看着她满脸期待的样子,还是点了点头,并带上了她打包好的酒水食物,一同往着湖边去了。 来到湖边,父女二人促膝而就,开怀畅饮,并开始了久违的长谈。 酒过三巡之后,应青月的要求,青阳开始讲述那很久以前的故事,从他出生讲起,一直讲到云霓的去世,他终于哽咽了,再也讲不下去,与此同时,他发现青月的眼中也泛起了泪,于是他轻轻伸手,想要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 青月见到,不知怎的她竟向后躲闪了一下,对于女儿的异常举动,青阳一脸不解,而青月为了不让父亲多心,于是赶紧岔开了话题。 “老头,你说,如果娘亲还在世的话,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青阳听到,长叹了一声,望向了天上,“你娘亲一直都在,你看那一轮明月,就是你的娘亲,她一直都在看着月儿,看着你一天一天的长大。” 不知不觉,天色已暗,天上也多了一轮明月。 望着天上的明月,青月微微笑了,眼中的泪水也流了下来,“是啊,娘亲一直都在。” 然后她又深情地看向了青阳,含泪微笑道:“老头,你说有一天,月儿会不会也像娘亲一样,变成月亮旁边的星星,一直陪着你?” 青阳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心沉到了湖底,眉头紧蹙,怒斥道:“我说过多少次了,要叫爹爹,你就是不听爹爹的话,如果你听爹爹的话,一直跟在爹爹的身旁,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肯听爹爹的话呢,你知道吗?爹爹在看到你身上的那些伤痕时,心里面有多痛吗?” 青月静静地听着,一句话也没有说,直到青阳说完,她才站起了身子,然后跪在了他的面前,磕了三个头,“对不起,爹爹。” 青阳听到,瞬间愣住,他泪眼盈眶,并起身去扶青月。 “又在说瞎话。”他说道,可是当他的手从她的身体穿过的那一瞬间,他瞬间僵直了,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背过身子坐回了自己方才的位置,使劲咬着牙,不住地流泪。 青月看着父亲苍老的背影,轻轻依偎在他的背上,使自己那虚无的躯体,尽可能地靠着他。 “爹爹,月儿不能再陪你了,但是今天月儿还有一个愿望,您能满足我吗?”青月轻声问道。 青阳没有回头,咬着牙没有出声,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月儿想听那首童谣,爹爹可以念给我听吗?” 青阳的身子震了震,又微微点了点头。 “那好,从现在开始,请爹爹不要回头,就这样一边念着,一边回家去吧,月儿会一直看着爹爹的。” 她说道,青阳听到,并缓缓站起了身子,然后缓缓迈开了步子,并唱起了那首童谣。 “天上星、地下钉,挂油瓶,油瓶滑,挂宝塔,宝塔高,挂镰刀,镰刀快,割韭菜,韭菜长,割两行,韭菜短,割两碗,爷一碗,娘一碗,小丫头打了一个兰花碗。” 他唱着,一步也没有回头,而随着那首童谣的结束,他身后也忽然泛起了白光,并飞向他身旁,环绕着他,然后又飞向了空中。 回到竹屋,看着倒在地上的青月,青阳明白,打从盘子摔碎的那一刻,她便已经不在了,而之后陪伴着他的,只是女儿的执念,只要所有的愿望完成,她就会消失。 至于他,作为仙与人的禁忌,从他出生那天起,便注定了自己一生的不幸。 早年丧母,中年丧偶,晚年丧女,他注定要一人,孤独到老。 -------------------------------------- 风易讲述完青阳故事,卓雪与魏罗衣一脸错愕,全然不敢相信自己方才所听到的故事。 “所以那座坟?”魏罗衣忍不住问道。 “是老庸医妻子和女儿一起的坟,而他之所以会对卓姑娘十分照顾,只是将她误认为是自己的女儿转世罢了。”风易回复道。 卓雪听到风易的回复,一脸沉默,于是她又不自觉地看向了青阳。 青阳正跪坐在坟前,一边饮酒,一边对妻女讲述着这些日子里所发生的故事,而当讲到卓雪的时候,他的眼神忽然兴奋了起来。 “月儿你知道吗?那姑娘同你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不只是模样,连你们的声音,你们的身形都是一模一样,不过她比你含蓄,性子也没有你那么疯。” 他微笑着,开始说道有关卓雪的故事,眼神也越来越落寞,“我知道她不是你,不是你……” 他喃喃自语着,并不自觉地把手放在心口的位置,看起来很痛、很难受。 卓雪见到,刚要上前,却被风易拦了下来,看着风易轻轻摇头,她稍稍犹豫,放弃了前去看望青阳的想法,而是远远地看着,等他自己去解开这个心结。 不知不觉,已是深夜,天边又升起了一轮明月,而陪伴着明月的,是满天的繁星。 一颗流星滑落,一阵凉风拂来,风吹打在青阳的脸上,他微微哆嗦,并不自觉地抬起了头,看着明月,看着繁星,一滴水珠忽然滴落在了他的眼角,他伸手一摸,然后愣住了。 与此同时,风易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从怀中取出了那座莲台,却发现此时此刻,那座莲台已然变成了一座石台。 看到此情此景,魏罗衣与卓雪都不自觉地伸手捂嘴,而青阳也似乎在什么东西的引导下,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看着风易,看着魏罗衣,看着卓雪,青阳没有说话,没有惊讶,而是默默伸出手来,并从风易那里接过了那座石化的莲台。 第30章 掌柜 青阳接过莲台的瞬间,莲台顿时飞升旋转而起,点石成金的刹那,一道金色的光芒直上天穹,一行文字也随着光亮浮现在了莲台的上方。 文字的出现,使得青阳震惊不已,因为文字所述,分明是他历年来所发生的故事。 光束之中,几个熟悉的身影陆续浮现,看着他们,青阳百感交集,他知道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见他们,光芒散尽之后,他们就会永远离开。 一刻钟过后,莲台的光芒开始慢慢消散,人影随着光芒的消散也逐渐消失,青阳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自己而去,越发落寞起来,而就在这时,一双手握在他的手上。 尽管那是一双冰冷无比的手,可当他看到那双手的主人时,他的心里却感到一丝暖意。 卓雪温柔地看着青阳,轻轻捧着他的手,微笑着点了点头。风易与魏罗衣见到,也一并走来,将手放在了青阳的手上。 青阳呆呆地看着他们,心中被一股暖流不断冲击,眼泪不自觉地下落,但脸上却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我曾经向往不老长生,拥有时间,却不曾珍惜,拥有爱人,却不曾重视,拥有亲情,却无法守护,终于等到我风烛残年之时,我才明白那些所失去的,竟是那样的奢侈。 如今,我已不再向往上天,向往长生,我甚至已不再年轻,我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日,但我知道有些人还在等我,有些事仍旧要做。 “庸医,你知道吗?你又哭又笑的样子真的好丑。” 就在青阳感慨万千的时候,风易忽然调侃起他来。 “你放屁,你个老妖怪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青阳听到,立马还击风易。 于是在一片打闹声中,四人回到了青阳的小竹屋里,几番闲聊之后,终于进入了松鹤楼当家大会的主题。而当聊到每个人的对手时,青阳主动提出了由自己来对付鸠摩罗的请求。 “那日你忽然对他起杀心我便在怀疑,现在看来,他便是杀死你女儿的人吧。”见青阳对鸠摩罗如此执着,风易开口问道。 青阳点了点头,并将随身携带的三根骨刺放在了桌上,“月儿死时一直拽着这三根骨刺,而那日与鸠摩罗一战,我赫然发现这三根骨刺,竟然与他兽骨剑上断掉的部分完全吻合,所以杀死月儿的真凶必定是他无疑。”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风易一脸冷静地回复道,然后开始同众人讲述起了自己的计划。 次日清晨,商议完毕的众人开始往苏州城回走,几日后终于抵达了卓晓的府邸,在简单与卓晓告知了自己的计划后,风易早早便督促众人去休息去了,毕竟明天就是当家大会了。 可等到众人都回房休息以后,风易却悄悄去往了一个地方,直到很晚才回了自己的住处。 次日,霜雪满天,冷风凄凄,苏州城一片雪白。 街道上人烟少许,由于天干气寒,众人都不愿意出门在外。 当然了,也有例外,那便是苏州城的百年古楼松鹤楼。 百年字号、美酒佳肴,再加上一年一度的天下号当家大会,使得即使天冷雪寒,松鹤楼里面也依旧人满为患。 而作为今日的主人公,程相儒可谓是满面春风,如今卓雪已故,而卓晓又无心争权,他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理由,能够使他坐不上这天下号大掌柜的位置。 “天下号三掌柜陆有半,陆掌柜到!” “天下号四掌柜司守理,司掌柜到!” “天下号五掌柜王振翅,王掌柜到!” 随着通传声,三个高矮胖瘦不一的男子在家丁们的拥簇下,并肩走进了松鹤楼。 其中靠右的那个身穿青袍、个头一般、不惑年纪的便是四掌柜司守理,而靠左的那位则年近知命,长得又瘦又长,面如鞋拔,乃是五掌柜王振翅,至于居中的那位,年过知命、面容严肃、须发花白、个头不高却气场十足的,便是三掌柜陆有半。 程相儒一见他们到场,立马毕恭毕敬地上前迎奉,不过除了司守理点头回应了一下,陆有半和王振翅却都好似没有看到一般,径直便走了进去。 不过即使这样,程相儒依旧是笑脸相送,直到他们走入人群与其他人打招呼,再看不见他时,他才露出了凶狠的神色。 “天下号二掌柜卓晓,卓掌柜到!” 听到卓晓来到的通传声,方才还面露狠色的程相儒,顿时又变得喜上眉梢,并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赶紧迎接卓晓去了,似乎怕自己有所怠慢,惹得她老人家不高兴。 卓晓在下人们拥簇中,慢慢走近了松鹤楼,与往常不同的是,平日里她都只有两个丫鬟相随,但今日不知是为了增加排场还是怎的,她不仅安排了四个丫鬟,还安排了两个家丁,那阵仗比之刚才那三位不知高了多少。 看到卓晓的阵仗远超自己,陆有半的面色顿时不好,并阴阳怪气起来,“女流之辈,就知道整些花架子,下人安排得再多有什么用,能增加自己的威望吗?” “是是是,陆掌柜言之有理。” “陆老高见,陆老高见。” 听到陆有半的话,一旁的司守理和王振翅都赶紧附和起来。 但马屁拍完过后,司守理还是赶紧来到了卓晓的跟前,拱手以礼,并安慰卓晓道:“陆掌柜方才所言并无他意,还请卓掌柜不要见怪。” “自然不会,更何况我也并未听清。”卓晓淡淡一笑回复道,在与司守理和程相儒简单的示意后,领着自己的人继续往里面走了去。 见卓晓离去,司守理微笑着与程相儒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又回到了陆有半所在的位置,与他闲聊了起来。 看着司守理走开,程相儒不禁冷笑了起来:这个司守理,明面上是陆有半的人,却又不停对卓晓示好,见风使舵,两头都不得罪,墙头草一个。 他一边暗骂,一边去迎接剩余的客人,而当他穿过方才卓晓通过的地方时,他忽然闻到了一股香味,于是他愣住了,因为他非常清楚,这是卓雪身上的胭脂味。 雪儿?不,不会的,我亲眼看着你下葬,不会的! 程相儒慌了,整个人也抽搐了起来,并开始四下环顾,赫然发现跟在卓晓身后的丫鬟中,有一个纤细的身影,似乎正是卓雪。 “云月!”为了确认那人是否是卓雪,程相儒高声喊道。 而听到他的呼喊,卓雪几乎下意识地就要回头,万幸被身旁的魏罗衣拉了一把,这才不至于被发现。 唯恐程相儒再误导自己,卓雪遂将头埋得更低了些,以免自己被他发觉。 可正是她这奇怪的举动,反而使得程相儒察觉到了异常,并快步朝着卓晓的方向走了过来,想要一看究竟。 只见程相儒快步走来,并快速朝卓雪抓了过去,卓雪始料不及,被他抓个正着,然后一把拉到了怀里。 只是程相儒还来不及看清卓雪的模样,另一个丫鬟就冒冒失失地撞向了他,将他与卓雪又给撞了开。 卓雪脱离了程相儒的控制,赶紧朝别的方向走了去,程相儒见到,慌忙起身去追,怎料那丫鬟竟然笨手笨脚的,又同自己撞在了一起,于是程相儒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卓雪消失在人群里。 眼看程相儒即将发作,卓晓赶紧走上前来,一把将那个丫鬟拉到了一旁,呵斥道“你是怎么办事的,怎么毛手毛脚的,还不赶快给程大掌柜道歉?” 那丫鬟听到,也是害怕极了,于是赶紧向程相儒弯腰道歉。 由于跟丢了卓雪,程相儒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本打算扇这丫鬟两耳光,可刚一抬手,又看一旁的卓晓一脸担忧,料想这丫鬟应该很受她喜欢,遂只能罢手,一巴掌打在了自己的腿上,然后气冲冲地离开了这里,去寻卓雪去了。 眼看程相儒离开,卓晓总算吐了一口气,因为她知道若程相儒这一巴掌真的打下去,那她身后那位家丁装扮的风大当家,恐怕会立马把他给宰了,因为他要打的不是别人,而是大将军的爱女魏罗衣。 眼看程相儒找人离去,卓晓遂向家丁装扮的风易与青阳递了个眼色,收到了卓晓的示意,风易遂与青阳隐入了人群,开始做起事情来。 半个时辰过后,眼看当家大会之人尽数到齐,程相儒也开始吆喝众人各自就座,待各位当家入座之后,程相儒邀请卓晓坐到了主位上,而自己则坐到了她的旁边,并对众位当家讲起了客套话来。 他倒也确实能讲,从天下号的发家说起,一直讲到大掌柜卓通发生意外,讲得有模有样、声泪俱下,听得在座的众人,也都不禁黯然神伤,感慨万千。 眼看众人被带入了自己的节奏,程相儒的脸上一闪而过一丝诡笑,并将话题切入到了今天的重点。 “大当家的离世固然令人惋惜,但家不可一日无主,我们天下号也需要推举一位德高望重的人,来引导我们重回正轨,再创辉煌。” 听他说罢,在座的众当家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然后在陆有半的授意下,司守理站起身来发话了,“不错,程代掌柜方才的提议非常在理,陆掌柜、王掌柜与不才也认为此举甚有必要,只是不知依程代掌柜之见,谁人来坐这个位置最为合适?” 第31章 胜券在握 这司守理讲起话来虽然客气,实则却咄咄逼人,他一口一个代掌柜地称呼程相儒,显然已经以资格为由,将他踢出了大掌柜的候选人。 程相儒听到他所言,气得暗自咬牙,不过表面上,他却仍是礼貌地点了点头,并起身指向一旁的卓晓,道:“那自然是卓掌柜当仁不二了。” 司守理还以为他要推荐自己,本还想要反驳一番,结果一听是卓晓,也是当场愣住了,不知如何回复。 见司守理语塞,程相儒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他缓缓走到正中的位置,开始了自己义正言辞的演讲。 “晚辈以为,论资历,二掌柜作为大掌柜的亲妹妹,在大掌柜遭逢变故的情况下,妹承兄业,无有不妥。而论能力,二掌柜自天下号创办伊始,便一直协助大掌柜打理多年,应当是除大掌柜之外,最了解天下号业务的人,相信由她来接替大掌柜一职,在座的诸位当家应该都不会反对才对。” 经过程相儒一番大义凛然的演讲,满堂顿时鸦雀无声。 彼时,无论是司守理,亦或是陆有半与王振翅,都是一脸震惊,无言以对。 其实又何况是他们,就连卓晓、卓雪,以及家丁群中的风易与青阳,在听到程相儒的这一番说辞后,都是一脸懵样,全然不知他这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那程相儒究竟又是如何打算的呢,这便要归功于淮王的谋士,那个身着鸦羽斗篷的神秘佝偻了。 佝偻告诫淮王等人,以程相儒目前的资历,如果硬要谋夺大掌柜的位置,恐怕会适得其反,遭到众人一致的抵抗。 淮王听到以后,遂问佝偻可有解法,佝偻告诉淮王,若要谋取天下号,还需得一步一步的蚕食才行,既然目前卓雪已死,索性就把卓晓一举推上大掌柜的位置。 当然了,这只是第一步,第二步便是与卓晓达成交易,由于人质已经不再,那么目前最好的办法,便是以淮王税率上的支持为由,使卓晓答应与淮王合作,而卓晓作为生意人,面对如此好处,一般是不会拒绝的。 达成交易后,接下来便是第三步了,让卓晓以精力不足为由,在当家大会的当日,安排程相儒接替二掌柜的位置,这样天下号就基本掌握在淮王的手中了。 以上的两步完成便只剩最后一步,程相儒在接替二掌柜的位置后,利用一年的时间来积累自己的声望,然后在新一年的当家大会中,通过威逼利诱的方式,来迫使卓晓将大掌柜的位置让给程相儒。 如此一来,天下号就完完本本地归到了淮王的名下了。 这也是为何目前,程相儒会一反常态地推荐卓晓成为大掌柜的原因了。 眼看着众人哑口无言,程相儒的脸上露出了胜券在握的表情,并一动不动地盯着陆有半,缓缓说道:“既然在座的诸位都没有异议,我们便有请卓掌柜来说几句吧,相信应该不会有人以女流之辈这种老掉牙的说辞,来阻止姑姑她老人家讲话吧。” 陆有半本还想真想以此为说辞的,可是被程相儒这么一说,又被他这么死死盯着,他忽然有种芒刺在背的错觉,脸上一红,冷哼了一声,硬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见陆有半不打算再辩驳,程相儒遂带头鼓起了手掌,“既是如此,我们便有请卓掌柜来讲几句吧,卓掌柜?卓掌柜?” 程相儒见卓晓没有反应,于是上前推了推她的肩膀,卓晓被她一推,这才回过神来,只见她两手紧握着什么东西,然后犹犹豫豫地站起了身子,往中间的位置走了过去。 她之所以如此失常,是因为在方才,有个家丁模样的人递给她两样东西,其中一样是淮王给她安排的说辞,而另一样则是一块纯金打造的平安锁。 卓晓一见到这锁,立马便认出了是小儿元宝一直戴脖子上的那把,尽管她对于元宝是否再次落入淮王手中的事情存疑,但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她还是按照淮王的指示,拽着金锁与说辞,走到了酒楼的中央。 远远的,风易因为卓晓的异常皱起了眉头,青阳见到,便来询问缘由,风易遂把自己的想法告知了青阳,青阳在听到以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速速离开了此处。 这时,伴随着一阵由程相儒引领的掌声,卓晓开始按照淮王的指示,讲起了客套话来,待这些个客套话讲完,她按照指示进入了正题,“承蒙各位当家不弃,我自当不负众望,引领天下号再创昔日辉煌,但我一人之力毕竟有限,因此我希望诸位当家之中,能够有人能够助我一臂之力,以便在我无暇时,打理好天下号的各项事务。” 她此言一出,底下顿时一片哗然,然后一旁的王振翅再也按捺不住自己,当即起身问道:“听卓掌柜言下之意,似乎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了?” “自然。”卓晓淡淡笑道,并有意无意地看了程相儒一眼。 众人见到,顿时明白了卓晓的意图,不过出于礼貌与流程,司守理还是站起了身子,并彬彬有礼地问道:“不知在卓掌柜的心目中,在座谁有资格做你的助手?” 卓晓听到,脸上微微一笑,回复道:“此人诸位当家应该都非常熟悉,他自小便跟随兄长,在兄长无暇之时,他偶尔还会帮忙处理一些事务。” 这岂非就是在说程相儒? 于是在一阵议论声中,众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在了程相儒的身上。 程相儒见到,赶紧昂首挺胸,脸上尽显得意之情,并往前一步,给人一种舍我其谁的气势。 卓雪见程相儒走到自己身边,正要喊出他的名字时,却忽然被一束光晃到了眼睛,她赶紧用手遮眼,并怒视迎面那位恶作剧之人,可当她看到迎面之人时,脸上却露出了惊喜的神情。 “他便是……”卓晓说道,将手指向了人群之中,“卓雪。” “卓雪!怎么会是她?” “是啊,她不是过世了吗?” “我还以为会是程相儒那厮呢。” 随着卓晓答案的公布,众人开始议论纷纷,随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卓晓所指的方向,赫然发现在人群之中,一个丫鬟装束的人,正带着一个小孩,颤颤巍巍地站在那里。 丫鬟装束的人正是卓雪,而她带着的那个孩子则是元宝。 她们二人的出现,使得原本以为胜券在握的程相儒忽然变得面色铁青,他快速环视四周,见无异常,于是大声咳嗽了起来,可奇怪的是,无论他咳得再大声,都没有发生任何的异样。 “行了,在那里咳什么,有病吗?”这时,陆有半缓缓起身,在呵斥了程相儒几句后,走到了卓雪的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语重心长地问卓雪道:“云月侄女,想来这些日子,一定发生了很多事吧?” 卓雪看着他一脸严肃的样子,又是感激,又有点害怕,遂哆嗦着身子,点了点头。 “既是如此的话,便请到中间,说道说道吧”陆有半说道,并作出了邀请的手势。 “还是由我来说明吧。”卓晓见卓雪有些害怕,遂赶紧过来打起了圆场。 眼看卓晓走来,陆有半立刻摆手阻止了她,“不不不,卓掌柜的,有些事情由你来说其实并不合适,我等还是想听当事人自己说道。” 他话音方落,身后的司守理与王振翅立马附和起来,而在他们三人一唱一和的带动下,在座的一众当家又开始了各自的揣测与非议。 “据说她失心疯,害死了自己母亲,现在竟还有脸来?” “我还听说,她的父亲卓大掌柜也是她害死的呢。” “是呢,我也听说了,况且你瞧她病恹恹的样子,能做什么事?” “你说呢,自然是能传染瘟疫呀。” 听到在场众人的非议,程相儒嘴角悄悄上翘,随即又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样子,大摇大摆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单手托腮,翘腿而坐,大有看戏的姿态。 而面对众人的目光与非议,卓雪感到害怕不已,她紧抱着自己的肩膀,只觉似有寒疾发作,整个人顿时变得苍白不已。 她忽然发现,不知在何时,那些个当家的已经变成了妖魔鬼怪,仿佛随时都能将她吃掉,而就在她不远处的姑姑卓晓,她却怎么也唤不答应她。 至于程相儒,他远远地坐着,静静地看着,脸上尽显期待之情,似乎就是想她被恶魔吞食的画面。 她忽然感到无比的绝望,感到四周的一切都变作了一片漆黑,至于她自己,面对这无尽的黑暗,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慢慢等死。 而就在这时,这无尽的黑暗之中忽然伸出来一只手,一把便紧紧握住卓雪冰冷的手。 突然被人牵住,卓雪惊讶万分,而等她再回过神来时,她的人已经站在了松鹤楼的中央位置,而站在她身旁了除了姑姑卓晓,还有老头青阳。 第32章 写字 “你是何人?”看着卓雪身边突然冒出来的老头,王振翅在陆有半的授意下,上前质问道。 “你管我?”青阳不客气地回复道。 王振翅一听,口气还不小,却看他一身家丁的装扮,于是讽刺起了卓晓,“看来卓掌柜的家规不怎么严啊,连个下人都管教不好。” 青阳一听,不待卓晓回复,立马答道:“我们卓家的家规也是要看人的,尤其是在对话方面,可向来都讲究平起平坐的。” 他如此一说,底下人都忍不住抹嘴偷笑起来,只有王振翅面红耳赤,踏步上前打算给青阳一个耳光,结果青阳一个侧身,他就摔在了地上,四脚朝天的模样,引得众人哄堂大笑起来。 丢了个大脸,王振翅愤然起身,刚想要还手,腋下的位置却忽然被什么东西刺痛了一下,他怒瞪着青阳,看着他手中闪着寒光的银针,忽然没有了脾气,忿忿不平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这一波插曲使得原本还彷徨不安的卓晓忽然放松了许多,她忽然觉得自己不那么害怕了,并勇敢地往前走了一步。可她刚准备说话,体内的那股寒气却再也压制不住涌上了心口,使得她咳嗽不止,根本无法说法。 我真的好没用,明明大家都帮我铺好了路,我却因为身子的缘故,什么也做不了。 病痛的突然来袭使得卓雪难受不已,她抬起头,看着在场的诸位当家,看着他们异样的眼神,忽然又胆怯了起来,于是她又低下了头,颤颤巍巍地又退到了原来的位置。 卓雪的变化,使得青阳与卓雪都皱起了眉头,看着她一步步地往后退,青阳赶紧上前来到她的身后,又把她重新推了回去。 “不用担心,不用害怕,我们一直都在你的身后。” 青阳轻声说道,并朝她体内注入了一道六参之力。 由于青阳的六参注入,使得卓雪体内的寒气又给暂时压了下去,感受到青阳的存在,原本瑟瑟撒都的卓雪,心中又安然了许多。 她原本以为,当父母离世、师父远走、相公背叛之后,她会成为孤家寡人。 她原本以为,一身病痛的她不会再有人会愿意接受。 但其实还有人在守着她,尽管相处不过一月的时间,但他,不,应该说是他们却一直守在自己的身后。 一想到他们守在自己的身后,卓雪发自内心自信的笑了,她又再一次抬起了头来,勇敢地看着在座的众人,并将今日发生的种种故事尽数讲了出来。 听到卓雪的讲述,程相儒的脸色立马僵直了,手中的杯子也摔在了地上,茶杯破碎,吓得程相儒赶紧站起了身子,却看众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于是赶紧故作镇定,命人又给换了一杯。 “行了,这简直是岂有起理!” 当卓雪将到程相儒与淮王串通陷害卓通的事时,陆有半怒拍桌子,站起了身子,并朝着程相儒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而他一动,身旁的司守理与王振翅自然也一并跟了来。 眼看着陆有半等人步步逼近,程相儒吓得手中的杯子又再一次摔在了地上,并四处张望起来。 “所以,摔杯子便是你们动手的信号吗?” 这时,人群之中,一个男子忽然说道,他此言一出,众人循声望去,赫然发现在角落的位置,一个与青阳一般家丁装扮的男子,正背靠着墙壁站在那里,而在他的身边,还横七竖八地倒着好几个家丁装扮的人。 看到他的出现,众人恍然大悟,又开始议论纷纷起来,并把目光对准了程相儒。 说话的那人正是风易,在察觉到卓晓的不对劲后,他便已猜到了七八,遂赶紧通知青阳,让他去将元宝给寻来以安抚卓晓。 至于他,打从走进松鹤楼的一刻,便已察觉到诸多不妥. 果不其然,经过他一轮的查找,竟真的在众位当家的随行家丁中,找到了好几个身着家丁服饰的刺客,看他们的样子,似乎一直在等待着程相儒的指示. 而根据程相儒此前的种种行为来看,那个暗号应该便是摔杯了。 “你最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得知自己此番竟是提着脑袋来参加的大会,陆有半又是害怕,又是怒火中烧,只见他快步走到程相儒的面前,然后一把便将他揪了起来。 “你们都是死人了,还需要什么解释。” 奇怪的是,尽管阴谋被人拆穿,自己也落到了对方的手里,程相儒的表现却是一点也不害怕。 难道他在故作逞强?还是他已经破罐子破摔? 看着程相儒举动异常,风易皱起了眉头,可随着一声异响的发出,他顿时明白了一切,并快步拔刀上前,在千钧一发之际,挡下了那支即将射中陆有半的箭。 这下可算把陆有半给下了个半死,只见他两手一松,程相儒立马便坐回了位置上。 看着被吓个半死陆有半,程相儒慢慢站起了身子,镇定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然后慢慢朝着松鹤楼的大门走了过去。不过他刚走了没几步,立马便被风易用刀给架住了脖子。 “陆掌柜,要怎么做,您给个指示吧。”风易架住了程相儒后,将他带到了陆有半的面前。 可陆有半由于方才发生的事,已然被吓破了胆,根本没有任何的回应。 “既然您老人家不肯拿主意,那我便问卓掌柜了。”风易见其不说话,于是又问道,只见陆有半摆了摆手,于是问起了卓晓,“卓掌柜,路掌柜已经吓傻了,还是您来给个建议吧。” 他此言一出,包括陆有半三人在内,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转到了卓晓的身上。 卓晓见众人一脸紧张,于是大声安慰道:“诸位当家莫要担心,我相信大家都是见过世面的人,且待我先出去与外面的人交涉交涉,探清楚他们的目的以后,我们再作商议。” 众人听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慌乱害怕,根本不知该如何回应。 她见到,无奈摇了摇头,与风易等人递了个眼色后,然后架着程相儒,往松鹤楼外走了去。 松鹤楼外,天色阴沉,细雪随风飘零,落在列阵以待的士兵身上,显得气势逼人。 士兵们正中的位置,鸠摩罗与拉克希米并肩而立,而在他们身后,还有一个气度不凡之人,正饶有兴致的写着字帖,正是淮王祁南。 只见他手执墨笔,认真地书写着,神态自若的样子,似早已掌控全局。 “淮王殿下,别来无恙。”风易见其一直装模作样,遂张口打破了沉静。 然而他话音刚落,对面的士兵立马便朝他举起了手中的弓箭,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其中一个士兵的箭,忽然就朝着风易的方向射了过来。 这一箭可把程相儒给吓坏了,因为箭真正所对准的并不是风易,而是他自己,好在风易眼疾手快,挥刀将箭给挡了下来,随着反手一刀,使箭又朝着祁南飞了过去。 祁南知道箭已转而朝他射来,却仍旧面不改色,镇定自若地写着字贴,然后又忽然停笔,并皱起了眉头,“哎,力道始终还是差点。” 说罢,他将字帖揉成了一团并扔在了一旁,而风易射过来的那一箭,却在距离祁南一寸的位置,被鸠摩罗给挡了下来。 这时,祁南抬起了头,瞟了一眼风易后,重新换了张纸,写起了字帖来,“怪哉,怪哉,今儿个吹的什么风,能让风大当家如此怕麻烦之人,也愿意来管别人家的闲事?” “也怪我们多事,非要邀请风大当家来我们大会做个见证,谁曾想不止是风大当家,竟把淮王殿下您也给惊动了。”卓晓赶紧答话道。 淮王听到,稍稍停笔,审视了一番字帖后,又继续写了起来,“为何会惊动我,卓掌柜心中自然有数,却不知卓掌柜于上次我等所说之事,打算如何决断啊?” “本次当家大会便是商议此事。”卓晓赔笑道。 “那结果何如?”祁南冷冷问道,仍是没有抬头。 “尚未有结果。”卓晓的面色有些尴尬。 听到她的回答,祁南的笔又停了下来,与此同时,士兵们的弓箭又纷纷对准了风易等人。 于是,祁南又发话了:“你就说这字吧,若要好看,就必须刚劲有力,一气呵成,如果不然,则为次品,唯有毁掉,你看,本王方才也就顿了一下,没能一笔到位,不知卓掌柜以为,这字帖该如何处理?” 卓晓自知这祁南言下之意,赶紧拱手以礼,恳求道:“扰了王爷雅兴,万万不该,还请王爷给我一点时间,我定当给王爷一个满意的答复。” 祁南听到,咬着笔犹豫了片刻,竖起了一根食指。 “一炷香。” 他话音方落,一旁近侍立马将一盆香炉放在了桌上,并点上了一炷香。 卓晓见到,与风易一番交代后,赶紧回到了松鹤楼里。诸位当家见卓晓慌慌张张地走了进来,连忙上前询问缘由。 卓晓遂将淮王要求其筹备军饷一事告诉了众人,并告诫众人道:“依今日之形势看来,若我们同意,则会成为乱臣贼子,若我们不同意,则可能命丧于此。” 听到卓晓的话,天下号各当家的开始议论纷纷,争执不断。 有些人以为保命要紧,同意助资淮王,但有些人则以为大义当先,绝不做损害国家利益的事情,还有的则像个墙头草,两头赞成,谁也不得罪。 最后众人争论了好一阵,仍是没有个结果,只能把难题又扔回卓晓这一介女流的手上。 第33章 那时的承诺 看着慌了心神的诸位当家,卓晓一声叹息,陷入了沉思。 司守理一见,赶紧上前恭恭敬敬地请教:“卓掌柜心中是否已有定夺,不妨说来听听。” 卓晓无奈摇了摇头,道:“诸位应该都是聪明人,应当明白现在留在我们面前的虽然明着是两条路,但其实我们只有一条路可选。” “还请卓掌柜赐教。”司守理拱手道。 “赐教不敢,只是想请诸位当家的试想一下,为何如此大的一个可以发国难财的机会,家兄却宁死也不肯屈服呢? 原因很简单,因为家兄明白,只要战士一起,必定会生灵涂炭,虽然我等可能依靠战事发一笔横财,但同样,战事所带来的伤害与损失,也是不可估量的。” “可淮王殿下不是说,事成必定赦免我们十年的赋税吗?”王振翅一脸不解地问道。 “事成之后,淮王论功行赏,必定会让我们天下号继续坐稳第一商号的位置,可正所谓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要不了多久,其必定会以各种理由来找天下号的麻烦。 何况这本就是一场赌局,我们必须明白,此役最后若是淮王失败了,那么我等现在做的,可就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了。” “可若现在不从的,我等极有可能立刻命丧于此啊。”司守理道。 这话立刻将卓晓问得哑口无言,这时,原本在门口观察敌人动向的风易,将程相儒交给了青阳之后走了进来。 “既然司掌柜觉得此刻投降更好,那不如现在就去对面试试,看看能否活下来?”风易径直走到司守理的面前,冷冰冰地说道。 “你不过是卓府的……等等……为何是你?你是……天下楼的风大当家!” 司守理看着贸然走来的风易,还以为是卓晓的护卫,可当他认出这个家丁装扮的人是风易时,惊呆了。 风易的出现使得在场众人一片哗然,然后在一片议论声中,那个因吓破胆而默不作声的陆掌柜发话了。 “风大当家,我等竟没能认出你,当真是失礼了,但恕我冒昧问一句,您为何会在此处?” 风易微微一笑,从怀中亮出了魏庆给他的令牌,道:“实不相瞒,我之所以会在这里,便是受了大将军所托,在此核查淮王谋逆之事的。” “大将军所托?莫非圣上早已知道淮王会反?”陆有半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风易。 风易点了点头,道:“正因如此,诸位今日才更加不能妥协,因为大将军的援军,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若诸位今日选择归附于淮王,必将犯下株连九族的大罪。” 他此言一出,众人又开始议论纷纷起来,而卓晓看着风易一脸沉思,当即明白他是在糊弄大家,于是悄悄上前,低声询问道:“风当家的,你刚才所说的援军,其实是说来安抚大家的吧。” 风易听到,顿时沉默了,还没来得及答复卓晓,司守理开口了,“非是我等信不过风大当家的为人,只是仅凭风大当家的一面之词,我等实在难以信服啊。” 他一说道,其他的掌柜们也纷纷附和起来。 就在这时,一支箭忽然射了进来,风易见到,一把推开了面前的司守理,这才使得他幸免于难。 可这仅仅只是开始,风易刚才挡下一支,第二支箭又射了进来,风易快速接下这第二支箭,并纵身跃出了松鹤楼,这才发现那一炷香不知何时已经燃尽了。 看着风易出现,淮王遂示意弓箭手们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并询问道:“也不知卓掌柜进去那么久,结果如何了?” 卓晓快步走出,并试图继续拖延时间,“请殿下赎罪,本次大会人多口杂的,我等一时还没有结果,还请殿下能再宽恕些时间。” 淮王听到,冷哼了一声,将手中的笔扔在了地上。 而他笔落地的瞬间,弓箭手们立马又再次举起了手中的弓箭,并朝着松鹤楼快速射出,一时间箭如雨下,连风易见到,也不禁冒起了冷汗。 这时,一道厚重的冰墙陡然筑起,挡在风易的面前,将这如骤雨般的密箭尽数挡了下来。 冰墙的出现,使得祁南稍显震惊,但随着他的一个挥手,那道冰墙立马又被鸠摩罗给打得支离破碎。 冰墙是卓雪筑起的,若想以弓箭对付里面的人,那么第一个要解决的人自然就是卓雪了。 于是鸠摩罗在打碎掉冰墙之后,片刻也没有迟疑,立刻向卓雪发起了进攻。 而他刚抵达卓雪的面前,却忽然被人划伤了手臂,这一击可算是让鸠摩罗开了眼界,毕竟在他的记忆里,能够给予他外伤的人,可算是寥寥无几的。 于是鸠摩罗不得不暂时停止攻击,并重新打量起自己面前的这个手执砭镰的老人。 青阳并没有给鸠摩罗思考的时间,而是不停的挥动手中的砭镰朝鸠摩罗发起进攻,这一进攻果然有效,尽管鸠摩罗不住地闪避着青阳的进攻,却还是不可避免地被他化出了好几道外伤,这迫使他不得不早早地开启战神之躯。 另一头,拉克希米见鸠摩罗被人缠住,也没闲着,立马朝卓雪发起了进攻,可她的算珠刚才打出,却被风易给拦截了下来。 拉克希米见到,倒也没停下,而是继续发起进攻,来迫使风易无暇他顾。 就在这时,一支利箭忽然透过队伍朝着卓雪射了过来,卓雪见状,本想催动六参之力筑墙抵挡,谁想却寒疾复发,忽地便哆嗦起来,根本动弹不得。 千钧一发之际,风易凭借天地两仪刀挡下这突来的利箭,但是令风易也没想到的是,那支利箭威力极大,一击便弹开了风易的阻挡,朝着卓雪直射而去。 然后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就在这支利箭即将射中卓雪之时,程相儒趁着无人挟持的机会,挡在她的面前,并为她挡下了这致命一击。 箭直插在程相儒的后背,插在他心口的位置,血从他的胸膛迸溅而出,洒在了卓雪震惊的脸上,然后他的人倒在了卓雪的怀中。 眼前的这一幕,不仅是风易等人,连鸠摩罗与拉克希米也看得惊诧不已。 他们不懂,一个机关算尽,甚至企图毒害自己妻子的人,一个无情无义,在妻子死后暗自窃笑的人,为何会在自己事成的关键时刻,放弃自己的生命,来为妻子挡下致命的一击呢? 他们想不透,所以他们停止了进攻,并回到了祁南的身边,只是他们没想到,即使是祁南,对于程相儒这突然的行为,也是一脸费解。 “程相儒,你……在做什么?” 看着倒在自己怀中的程相儒,卓雪的脸上又是疑惑、又是震惊,甚至还透着一点点的担心。 “我吗……我在……在完成自己那时的承诺?” 看着卓雪安然无恙,并且还有一丝关心自己,程相儒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喜悦之情,并朝卓雪的脸缓缓伸出了手。 卓雪稍稍抬头,避开了他的手,看着他忽然失落的脸,她竟然觉得自己有一些心痛,于是她狠狠咬了咬牙,握紧了拳头。 此时此刻,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同情他,毕竟他可是害死自己父母,并企图将自己一并给毒死的人。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现在奋不顾身地来救自己呢? “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卓雪问道,声音已有些哽咽。 “因为那时候我便承诺过,我会……会照顾你一生一世,不会让你受到……受到一丝的伤害。”程相儒艰难地说道。 听到他的话,卓雪忽然陷入了回忆之中,那是他们都还小的时候,那时候没有小朋友愿意同她玩耍,所有的人都说她是病秧子,会传染人。 有一次更加过分,有个小孩骗她同大家玩游戏让她假扮瘟神,她为了能够融入大伙便同意了这个要求,但换来的却是所有孩童的臭鸡蛋以及小石头的毒打。 好在程相儒及时出现,帮她挡下了所有的攻击,并赶走了那些小孩。 赶走那群小孩后,程相儒开始安慰年幼的卓雪,并告诫她以后不要再同这些孩童一起玩耍了,因为他们会伤害她。 而卓雪当时的回答是,“即使这样我也愿意,因为我是个病秧子,如果我不这么做,就更没有人会愿意同我玩耍了。” 程相儒听到,一把将她抱在了怀中,并告诉她,“我不怕被传染,我会永远守在云月的身边,保护云月,不会再让你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这是程相儒在那时的承诺,事实证明他后来也确实做到了,他一直陪着她,使她不再孤单,一直到结婚的那天,那件事情的发生…… 卓雪不敢想了,她使劲摇了摇头,迫使自己不再去想那些不堪的回忆,而就在这时,程相儒忽然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来。 “账房……暗格……纸鹤……账房……暗格……纸鹤……” 程相儒在重复完这几个字后,开始不断地抽搐起来,口中也开始含糊不清地说起了别的话来。 卓雪心中一紧,赶紧抓住了他的手,俯身将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并去仔细聆听他最后的遗言。 “天上星、地下钉,挂油瓶,油瓶滑,挂宝塔,宝塔高,挂镰刀,镰刀快,割韭菜,韭菜长,割两行,韭菜短,割两碗,爷一碗,娘一碗,小丫头打了一个兰花碗。” 程相儒在唱完这首童谣后,终于安详地闭上了眼睛,手也从卓雪的手中滑落,垂落在了地上。 卓雪抱着他,心中顿时情绪万千,只听她一声嘶叫,六参之力忽然爆发,催动着一道又一道的冰刺,朝着迎面的祁南拔地而去。 第34章 交给你了 看着那一道道冰刺排山倒海而来,祁南万分惊愕,可即使如此他仍是一动未动,眼睁睁地看着那冰刺朝自己袭来。 这时,鸠摩罗挡在了祁南的面前,凭借着他那战神之躯,硬生生拦下了这一道道的冰刺。 冰刺被挡下后,祁南气从鼻腔吐出,并朝着风易等人挥了挥手。 受到他的手势指令,所有的士兵又开始举起弓箭,朝着风易等人发起了箭雨。 卓晓一见箭雨将至,双掌立刻拍在地上,一连筑起五道冰墙,将这源源不断的箭雨尽数挡了下来。 但同样的事情又再度发生,只见鸠摩罗突然撞碎了所有的冰壁,不过眨眼的间隙,便来到了卓晓的面前,一把抓起了她的头。 青阳一见,赶紧飞身来至鸠摩罗的后背,但与方才不同的是,无论他如何使用砭镰切割,伤口却好像都只能切到表皮,很快便复原了。 眼看着进攻无效,卓晓就要被鸠摩罗重伤之时,青阳忽然想起了几日以前,他们凑巧伤到鸠摩罗的情景,于是他快速凝聚禅念于砭镰之上,一把插进了鸠摩罗的腋下。 随着一阵惨叫声起,鸠摩罗忽然松开了卓雪,并往后退了下来。 他捂着腋下,一脸痛苦,并怒视着青阳,喝问道:“你这老不死的,究竟是何人,为何要对我死缠烂打。” 青阳听到,眯起了眼睛,并将怀中的骨刺扔向了鸠摩罗。 鸠摩罗接过骨刺,一脸诧异,与自己随身的兽骨剑对比了一番,忽的想起了什么,然后回头看着卓雪,终于恍然大悟。 “我想起来了,你的样子,和当年那姑娘的模样几乎一模一样,原来如此,我明白了!”鸠摩罗一脸震惊,并开始回忆起了过去。 那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了,那时他为了完成任务,追着一户人家来到了一座村落里,也就是在那时他见到了一位与卓雪长得很像的姑娘。 那户人家是因为被他重伤才躲入这座村庄的,哪知却被这个姑娘给救了。 尽管当时他好言相劝,只要交出那人,他便会放过这姑娘。但那姑娘本着医者精神,拒绝了他的提议。 无奈,他只能用抢的,却没想到这姑娘的六参之力竟是如此厉害,这激起了他的好战之心,一轮交手过后,这姑娘被他捏住了头,然后用兽骨剑贯穿了心脏。 可就在他以为战斗已经结束时,那姑娘却忽然发力,生生从兽骨剑上掰下来三根骨刺,并刺入了他腋下的罩门。 于是在盛怒之下,他一把捏碎了那姑娘的头颅,并将她弃之于地,然后带走了他需要抓捕的那户人家。 从那以后,鸠摩罗那原本刀枪不入的战神之躯,出现了腋下这个软肋。 回忆完毕,鸠摩罗开始变得暴怒,在他看来,自己现在之所以没有完美的战神之躯,便是因为青阳的女儿。所以他把所有的怨恨全部发泄在青阳的身上,完全失去了理智,连看都没再看卓雪一眼,便朝青阳发起了猛攻。 青阳见着,倒也是正中下怀,只是他实在不明白,明明是鸠摩罗害死了他的女儿,怎么他自己却成了苦大仇深的主。 他正犹豫,鸠摩罗的利爪却已来到他面前,青阳赶紧后退,并朝鸠摩罗发出了银针,只是可惜,尽管他每一针都恰到其位,但对上了鸠摩罗的战神之躯,那点伤害就如同蚊虫之叮,根本无关痛痒。 青阳忽然觉得此人的存在,似乎天生便是为了克制自己。 他非常清楚,在战神之躯的状态下,鸠摩罗除了腋下根本没有明显的弱点。但同时他也非常明白,若想每一针每一刀都击中鸠摩罗的腋下,那也是不可能的。 而更重要的也是最难的一点,是在与这个人对战之时,千万不能起杀心,否则便会被他的戒律石化,成为他板上的鱼肉。 青阳一边思考着如何应对,一边与鸠摩罗拉开距离,并不断地以银针伺机攻其腋下的位置。 远处,卓雪眼看青阳始终无法攻破鸠摩罗的防线,于是悄悄出手,以禅念在鸠摩罗的下方升起了一道冰刺。 这一击果然有效,虽然没能直接命中鸠摩罗,却迫使他因闪避而露出了破绽,再次被青阳击中了腋下,大声惨叫起来。 听到鸠摩罗的惨叫,一旁的拉克希米也终于坐不住,将手中的算盘朝着卓雪扔了过来。 不过卓雪由于消耗过多,竟是眼睁睁地看着那算盘砸来,一个劲地咳嗽,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但好在还有风易,只见他踏步上前,挡在卓雪的面前,一个劈砍将那算盘又给砍了回去。 拉克希米接回算盘,看着上面那道被风易劈出的刀痕,又是惊讶又是震怒,当即快速拨弄起了算盘,并不断聚集六参之力,似是想要给风易来次猛击。 风易见到,刚要还手,却看卓雪咳嗽着,颤颤巍巍地挡在了面前,“咳咳……风大当家,按计划吧,我可以的,咳咳……” 她说罢,开始奏起了琵琶,可刚弹了没几下,又咳嗽了起来。 看着卓雪不停地咳嗽,风易轻叹了一声,重新挡在了她的面前,然后快速舞刀,将拉克希米蓄力许久的算珠尽数挡了回去。 挡下拉克希米的进攻后,风易侧过身子,朝卓雪微微一笑说道:“剩下的便交给你了,如果小萍还在的话,一定也会让我这么做的。” 听到风易的话,看着他的背影,卓雪心中顿时情绪万千,在快速调整了内息后,她又重振旗鼓,弹起了琵琶。 于是伴随着她不断变化的曲调,那满天的细雪也忽然狂骤起来,并朝着拉克希米等人呼啸而去,瞬间便将她给冻成了一个冰人。 可尽管冻住了拉克希米,卓雪却是丝毫也不敢松懈,因为她非常清楚,仅靠阵暴风雪,是根本不可能困住十戒的。 果然,不过眨眼功夫,拉克希米立刻破冰而出,并朝着扔出了铜钱。 看着拉克希米这一奇招,卓雪心知其必有诈,遂使劲一拨琴弦,以音为屏,将部分铜钱给挡了下来。 至于那些没被挡下的铜钱,则绕过了她,径直朝着松鹤楼里面飞了去,洒落了一地。 忽地看着地上多了那么多铜币,几个家丁迫不及待地便将铜币给捡了起来,只是他们没有想到,就在他们将铜币揣入怀中的瞬间,他们这些个触碰了铜币的人,便忽然摔倒了在地上昏迷不醒。 看到楼中忽然倒下的众人,卓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需要当心拉克希米的戒律贪财,一旦获取到不义之财则会立刻倒地,因此在与她交手时,除了得小心她的算珠,还需要小心她的金钱镖。 由于青阳、卓雪与敌人交战正酣,而风易却始终无动于衷,一旁观战许久的魏罗衣忍不住发话了,“风狗狗,你难道就打算一直看戏吗?” 风易微微一笑,挑眉耸肩,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一直在观察着楼外正在写字的祁南。 原来如此,擒贼先擒王,他是在等待时机? 他是想趁着十戒的二人都无暇他顾的时候再动手。 看着风易一脸认真的模样,魏罗衣随即猜出了他的真实意图,可她刚打算点破风易时,风易却已然拔刀,朝着祁南的方向直奔而去。 但出人意料的是,风易刚才从魏罗衣的眼前消失,眨眼的功夫却又退到了魏罗衣的面前,不待魏罗衣开口询问,便哇的一口喷出了血来。 这下可把魏罗衣、青阳、卓雪都给吓坏了,他们看了看风易,然后又看了看祁南,这才发现原来在祁南的面前,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身长九尺,穿着红莲战甲的男子,他三头六臂、通体赤红、蓝目白发,手执黑棍,昂然而立,看起来格外威风凌凌。 “怎么,你还有闲工夫管别人吗?”看着卓雪被风易吸引了注意力,拉克希米遂好心提醒道,她话音方落,已快速往卓雪拨出了好几颗带火的算珠。 听到拉克希米的话,卓雪这才反应过来,可她根本来不及催动六参之力,便被拉克希米的算珠击中了胸腹位置,然后琵琶脱手,口喷鲜血,趴倒在了地上。 而青阳由于目睹卓雪被拉克希米打伤,也是彻底分了神,一不小心便被鸠摩罗一把抓住额头按在了地上。 可就在他被按在地上的一瞬间,那把砭镰却被青阳插入了鸠摩罗的腋下。 猛地被人刺中要害,鸠摩罗震惊不已,一阵剧痛的唆使,他不得不松开了抓着青阳的手,转而去拔出腋下的砭镰,看着那砭镰上不断滴落的鲜血,他恼羞成怒,将之扔向了一旁。 扔下了砭镰,鸠摩罗准备一举杀掉青阳,可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青阳早已趁着刚才的间隙,来到了卓雪的身旁,并帮他拦下了拉克希米的进攻。 阻止了拉克希米之后,青阳赶紧将卓雪给带到了一旁,并快速帮她号了号脉,然后给她喂下了能够治疗内伤的灵药。 吃下青阳的灵药,卓雪身上的病痛开始得到缓解,并缓缓睁开了眼睛。 看着青阳,她内心无比安惬,不过那种安惬,很快便被一股魄力给压制。 由于受到魄力的压迫,卓雪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遂朝着魄力的源头看了去,赫然发现这股无比强大的魄力,竟是祁南面前的那个蓝眼赤肤之人所发出的。 “风大当家的,淮王面前的那个红皮肤的,究竟……是何人?”卓雪看着那人,暗自吞唾,颤抖着问道。 第35章 六爻之动 风易听到卓雪的提问,皱起了眉头,“若我没有猜错,那人应该是婆雅稚。” “婆雅稚?也是十戒吗?”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魏罗衣忍不住问起了风易。 风易盯着婆雅稚,一脸谨慎地摇了摇头,“不是,他是比十戒还要厉害的对手,地位也远高于十戒,人们通常都称呼他们阿修罗四天王。” “阿修罗四天王?原来灭界并非只有十戒,可是为什么不叫他们灭界四天王呢?”得知灭界还有比十戒更强的战力,魏罗衣无比震惊,不自觉地用手掩住了口鼻。 这时,青阳发话了,“你们年轻,自然不知道有关他们的事情,其实灭界在被阿修罗王罗睺统一以前,光阿修罗族便有四个部落。 部落之间经常会发生征战,而为了使同族之间不再自相残杀,阿修罗王罗睺横空出世,以其绝对的实力击败了另外三个部落的首领,并将他们与自己的儿子罗恸一起封为了阿修罗四天王。 有了四天王的战力,阿修罗王朝得以横扫北境,并将同属于北境的夜叉族、乾闼婆族,紧那罗族一并征服,从而形成了灭界。 此后,为了能够一统六界,罗睺开始寻求四天王以外的战力,于是他决定从阿修罗、夜叉、乾闼婆、紧那罗几个种族中,挑选出了五十名非常强的战士,并举办了一场杀戮盛宴。 而最后在这场盛宴中活下来的十人,便是如今的十戒了。 也正是因为有了四天王十戒的存在,罗睺的野心已经不甘止步于北境,于是向人界与冥界同时发起了进攻,这其中与人界交战最为激烈的,便是沙州城一战了。” 听完青阳的讲述,魏罗衣与卓雪面如土色。 沉默了许久,由于双方一直没有交手,魏罗衣又忍不住了,“话说,既然他们现在已经将我们包围了,为什么一直不动手呢?” “因为他们很忌惮老妖怪。”青阳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狗狗?”魏罗衣一脸惊讶,然后犹疑地看着一旁的风易。 此时的风易嘴角带血,但眼神却一直盯着祁南的方向,一刻也没有松懈。 青阳见魏罗衣一脸懵样,便仔细同她解释个中的缘由来:“这你就不懂了吧,淮王等人之所以还没有进攻,是因为受制于松鹤楼的地形,只要老妖怪坚守这松鹤楼的大门,那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可为什么不用火攻呢?” “那是因为淮王想捉活的,他想要天下号的诸位当家心甘情愿地臣服于他,所以他才不能使用火攻,否则若此事被传出去,不单单是天下号,恐怕我大云朝内凡是经商之人,都不可能再与淮王有任何的合作。” “那他们就甘心这么互相看着,一直僵持下去?” “当然不会,这种情况不可能持续太久,老妖怪也好,婆雅稚也好,他们二人若谁先漏出破绽,都有可能就此被对方彻底击溃,现在可以肯定的,那便是先出手的一方,必定会先一步露出破绽,所以,嘘”青阳说道,完后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原来如此。”魏罗衣回复道,赶紧掏出果脯堵住了自己的嘴,不再说话。 冷风起,霜雪降,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流逝。 冷风停,霜雪凝,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忽然静止。 紫气在空中一划而过,就在那时间静止的瞬间,风易已来到了婆雅稚的面前,与此同时,原本退守到婆雅稚面前鸠摩罗与拉克希米,瞬间从风易的左右飞了出去,然后重重摔到了地上。 但他二人很快便重新起身,并朝着风易攻了过来,可连他们自己都想不到的是,就在他们以为要击中风易的瞬间,被风易给掰住手臂凌空旋转了起来,然后便落向了婆雅稚,若非婆雅稚及时接住,恐怕又要重重地摔落在地。 “六爻之动!” 接下了鸠摩罗与拉克希米后,婆雅稚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惊愕,而青阳看在眼里,脸上却露出了惊喜的神情。 “六爻之动是什么?”在听到婆雅稚的惊叹后,魏罗衣一边嚼着果脯,一边好奇地询问。 “是老妖怪的一门绝技,那可是能在半个时辰内将自身的六参发挥到极致的神技。”青阳回复道。 “那岂不是同苏摩的那个什么祭酒令一样?” “那倒未必,这二者看似相同,实则不然。 这么说吧,我们将六参之力看作是一个水缸,人若想要饮用里面的水,出于方便考虑,一般都会选择用手捧。 但这便有了问题,因为若是手捧的话,水会非常容易洒出,尤其是在急需要大力捧水的时候,水缸中的水非但会很快用尽,而且还会浪费掉许多,原本可以饮用一个月的水,因为洒出了很多,则变得只能饮用二十天了。 而苏摩的祭酒令则完全不怕浪费,因为他通过外力来不断帮助水缸注满水,如此一来,无论使用的人如何大力捧水,都不用害怕水缸中的水会有不足的情况,当然这样一来也会有个不好的地方,那便是水缸中的水会因为加入了太多其他的东西,而变得越来越杂乱浑浊。” “那六爻之动呢?” “六爻之动可以说与其完全相反,它属于在水缸下砸了个洞,使水能够快速流出给人饮用,人在水缸之下,只需张口便能轻轻松松获取到源源不断的水。” “那样的话,水缸里面的水,不是很快就没了,而且那个人一口气也未必吃得消啊?” “正是,可若喝水的人有着很大口和很大的胃,那就是事半功倍了,因为那个人只要在水缸中的水耗尽之时,做完自己想做的事,那么一切便都是值得的,不过反之,则可能落得个身死力竭的下场。” “那狗狗岂不是很危险。”听完青阳的解释,魏罗衣一脸担忧地看向了风易。 青阳则眯着眼,摸了摸胡子,蹙眉道:“若等到半个时辰之后,那确实很危险,但若在这半个时辰以内,我觉得你不妨多担心担心十戒。” 青阳话音方落,风易已经通过肘击、飞踢、掌推,再一次将鸠摩罗与拉克希米打飞在地上,不过就在他即将一刀劈到婆雅稚时,婆雅稚把手中的黑棍一横,将这一刀给挡了下来。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婆雅稚还有六只手,只见他六手齐发力向前一推,硬是将风易的刀给生生推了回去,但他并未就此沾沾自喜,而是趁着风易回刀变招之际,朝着他的头顶一棍子又敲了下来。 看着下落的黑棍,风易的眼中寒光烁起,他使刀劈棍,身若游龙,竟是顺着黑棍环绕游走起来,随后他把刀一挑,那棍子立刻从婆雅稚那儿脱手而出,并从天而降,朝着他一棍子敲了下来。 这一变招,使得婆雅稚也不禁有些惊诧,不过他到底有六只手,眼看黑棍落下,他快速伸手,一挡一接的,竟是将那棍子又夺回了手中,然后双掌向前一推,硬是将风易又给逼退回了松鹤楼的门前。 而风易刚才落地,尚不来不及喘息,迎面的拉克希米已然敲打起了算盘,并赋予了算珠雷电的属性,朝着风易直射而来。 风易见状,快速舞刀挡下了拉克希米的三颗雷算珠,然后他快速使刀绕雷算珠旋转,一举将这三颗雷算珠又还给了拉克希米。 算珠如流矢般的射向了拉克希米,但她却似乎一点也不着急,不慌不忙地接下射来的算珠,并通过手中算盘施以巧劲,重新将那算珠又化为了己用,并从三颗雷算珠上获取到了雷电之力。 只见拉克希米口中念念有词,那算珠上所覆盖的雷电便立刻聚成在了拉克希米的掌中,并快速聚集成了一颗雷球,再度射向了风易。 风易两眼一瞪,再次以刀绕雷球游走,连绕了三圈之后,那颗雷球忽然一分为三,并朝着拉克希米又飞了过去,拉克希米始料不及,被雷球击中,然后倒在了地上。 见拉克希米落败,鸠摩罗却兴奋地笑起来,只见他将兽骨剑直插于地,手向剑柄锤去,使手剑合并,然后快速冲向了风易,并与其展开了短兵相接。 由于战神之躯的加持,此时鸠摩罗的出招可谓又快又狠,打得风易只能勉强招架,但奇怪的是他虽然占尽上风,却始终不能伤到风易分毫,而且每一招在打向风易以后,最后却都好像打向了自己。 于是二人在你来我往十几个回合后,开启了战神之躯的鸠摩罗,先风易一步变得气喘吁吁、行动迟缓。 “好……好厉害!” 此时此刻,看着风易以一敌三,不落下风,魏罗衣与卓雪都不约而同地惊叹起来。 青阳听到后,脸上微微一笑,一脸得意道:“那是当然的,因为六爻之动的关系,老妖怪已将六参之力发挥到了极致,再加上观其会通与变在其中的加持,现在的他根本就无人能敌。” “何为观其会通、变在其中?”听到青阳所言,魏罗衣一脸好奇地问道。 “所谓观其会通,即观敌招式,融会贯通,为己所用。而变在其中,则是以彼之道还使彼身,让他们自己动手打自己的妙招。” “这么厉害?”魏罗衣感慨不已。 “那是自然,但若非是老妖怪这种参心修炼到极致的人,是不可能同时发挥出这三招的威力的。”青阳继续解释道。 听到他这么一说,魏罗衣、卓雪,乃至他们身后的那一众天下号的当家,一个个的脸上忽然都充满了信心,因为确信风易会打败灭界这群人,深信不疑。 可就在众人都对此深信不疑的时候,一开始信心十足的青阳却皱起了眉头。 第36章 婆雅稚 (破十万字大关,再接再厉中,也不知道有没有追书的,有的话就请麻烦给点鼓励吧。) 果不其然,明面看来风易似乎占了上风,实则不然,因为除了拉克希米受伤以外,鸠摩罗与婆雅稚其实并无大伤,尤其是婆雅稚,他甚至一步没有动过。 这一点,青阳看出来了,风易自然也看出来了,他清楚的知道,婆雅稚之所以迟迟没有动手,一来是为了防止风易伺机偷袭淮王,而来则是想等待风易的六参逐步耗尽。 然后就在风易与鸠摩罗纠缠之际,婆雅稚看准了时机,一棍子戳在了风易的胸膛,风易血气上涌自嘴角渗出,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快速调整内息,拔刀往婆雅稚的胸膛砍了去。 婆雅稚两眼一眯,聚焦于风易的刀刃,持棍一横,立马挡下了风易的一击,紧接着他一个跺脚,六参之力自体内迸出,一下将风易给震飞了出去。 风易向后飞出,刚才落地,鸠摩罗与拉克希米的攻击却又随踵而至,只见鸠摩罗挥剑来至,疯狂朝他刺出,丝毫不给他喘息之机。 与此同时,他身后的拉克希米也在拨动着算盘,并不断打出冰、雷、火三种属性的算珠,扰得风易寸步难行。 青阳看着风易如此难受,心知当前的形势于他十分不利,他稍作思量,纵身一跃挡在了鸠摩罗的面前。 青阳的出现使得鸠摩罗甚是诧异,可当他看清楚眼前的这个人是个颤颤巍巍的老头时,脸上顿时露出了轻蔑的神情。 “就凭你?” 鸠摩罗不屑地笑道,伸手一把掐住了青阳的脖子,只是他刚才掐住青阳的脖子,自己的身上却瞬间被青阳扎满了银针。 “哼!就这儿?雕虫小技。”鸠摩罗冷笑了一声,立马一个跺脚,轻松将银针逼出了体外。 青阳趁着鸠摩罗跺脚逼出银针的间隙,快速点中其手臂上的几个穴位摆脱了控制,然后朝着鸠摩罗印堂的位置一掌拍了下去。 鸠摩罗眼看着青阳一掌往自己拍来,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慌乱,而是不闪不避地硬接下了这一掌,非但如此,他还凭借自身的六参之力,将青阳给震飞了出去。 青阳猛地被鸠摩罗给震飞,脸上亦是无比震惊,似乎根本没想到这厮到了现在,竟还有如此实力。 好在他的努力也并没有白费,少了鸠摩罗的纠缠,风易一刀劈在了拉克希米的腹部,一击将她击倒在了地上。 不过就在他准备一刀结果了拉克希米时,婆雅稚突然出手,一击将他给击退了去,风易被婆雅稚击飞,向后而落,结果正好与青阳撞在了一起,两人相视一看,惊讶之余,却心领神会地笑了。 “抱歉,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剩下的便全靠你了。” 看着风易,青阳将自己的手握在了风易的手上,片刻之后,青阳松开手,精疲力尽地坐在了松鹤楼的门口。 而风易在与青阳握手之后,原本疲态渐露的他,忽然又精神抖擞起来。 原来青阳方才并非是无计划的贸然出击,而是在与风易暗中交流后,所做的佯攻,其真实的目的,是为了伺机将自己的六参之力输送给风易。若非如此一招,灭界的那三人是绝不会如此轻易就让他二人完成传功的。 眼看风易的状态发生变化,婆雅稚明白应当是青阳做了什么,于是嘲讽道:“怎么,你已经到了需要别人六参之力的时候了?” 风易无奈一笑,道:“是啊,谁让你是阿修罗的四天王呢?” 他说罢,笑容忽然消失,人也已来到婆雅稚的面前,一刀朝婆雅稚劈了下去。 婆雅稚不慌不忙,手中黑棍一横,立马便挡下了风易斩击。 风易快速舞刀,一连又朝着婆雅稚打出了十余次斩击,他速度奇快无比,尽管婆雅稚连续挥棍来挡,却还是被他在胸前砍出了七八条伤痕。 婆雅稚看着自己身上的伤痕,惊诧不已,“知道吗?数百年来,除了罗睺以外,你还是第一个能在我身上留下如此多伤痕的人。” “是吗,那么我便再多给你一些惊喜,如何?”风易淡淡一笑,继续朝着婆雅稚发起了进攻。 “好啊。”婆雅稚嘴角上翘,双目冷对,并不断通过变招来挡下了风易所有的进攻。 进攻接二连三地被挡下,风易也不觉犹疑起来,并开始思索如何变招,以至于自己的进攻变慢,可就在他进攻变慢的瞬间,婆雅稚在限制住他的闪避空间后,高举黑棍并朝着他的头一棍子敲了下来。 这一击可谓是力道十足,势不可挡。 风易见势不妙,赶紧催动全身的六参之力聚集于两仪刀上,挡下了婆雅稚这一棍,好不容易才这一击,风易忍不住喘了一口气,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膝盖以下的部位已经嵌入了地下。 这还不止,因为刚才的那一棍,从他双腿嵌入的位置起,一直延续到松鹤楼的里面,一条裂缝呈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但这仅仅只是前菜,婆雅稚很快又朝风易发起了第二次进攻,只见他快速出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戳在了风易的肩上,一股气流顿时从风易的肩上穿出,呈飓风之势沿着那条裂缝,朝着松鹤楼直冲而去。 气流散尽,裂缝在眨眼之间变成了一道巨坑,而松鹤楼也因为那股气流开始出现龟裂的迹象。 魏罗衣扑倒在巨坑的旁边,一脸震惊地看着眼前的情形,方才若非青阳及时出手推了她一把,只怕她是要当场命丧在那股气流之下。 不过这还不算完,这一敲一戳完毕后,婆雅稚又提着棍子朝着风易横扫而来,并一棍子打在了风易的脸上,两股力量相撞,一道气旋荡开,震得一旁的鸠摩罗也不由后退几步。 那一棍下来,所有人都以为风易非死即残,可让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的是风易虽然脸上挨了一棍,有些淤青,但他的人却是昂然而立,寸步不移。 婆雅稚也有些惊了,不过更让他吃惊的还在后面,只见风易趁着他这一棍打出,来不及收的瞬间,一个闪烁来到了祁南的面前,一刀便要结果了他。 不过他到底还是低估了婆雅稚,只见婆雅稚一个闪烁,瞬间便来到祁南的身边,并在他的刀即将劈中祁南的那一刻,将祁南拽出了他的攻击范围。 但其实这一切都在风易的算计之中,因为他的目标其实并非是祁南而是婆雅稚,所以就在婆雅稚以为自己已经护住了祁南周全的时候,风易突然一个变招,改变了进攻的方向,一刀劈下了婆雅稚的手臂。 这一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婆雅稚更是双目瞪大,无比震惊,可他尚来不及反应,立马又被风易斜着一刀削掉了一颗头、一只手,于是原本三头六臂阿修罗天王婆雅稚,变成了两头四臂。 “混账!”婆雅稚怒喝,并朝着风易发起了疯狂的进攻。 只见他以极快的速度,一次朝风易戳出了七棍,呈北斗之状打向风易,风易不甘之弱,把刀一挥,瞬间朝着婆雅稚也打出了无数的斩击。 然后,随着一阵兵刃交接的声响,两人擦肩而过,分立在了两旁。 两人互不相视,然后婆雅稚呕了一声,一头、两臂忽的从身上断落,血如泉涌。 风易深吸了一口气,转过了身子,可刚朝婆雅稚踏出一步,体内顿时气血翻腾,哇的一声喷出血来,踉踉跄跄地倒在了地上。 听到风易倒地的声音,婆雅稚缓缓转过了身子,疲态尽显的他一句话也没有讲,而是给了一旁的鸠摩罗一个眼神,示意他朝风易发起进攻。 风易岂甘就此坐以待毙,遂艰难地爬起了身子,可是他刚才起身,立马就被鸠摩罗一剑刺穿了心口。 风易嘶吼了一声,一脚将鸠摩罗给踢退了开,正要举刀还击时,婆雅稚一棍敲在了他的头顶,他只觉一阵头晕目眩,然后便血流满面地半跪在了地上,若非有两仪刀作为支撑,恐怕是要倒地不起了。 看着原本占尽上风的风易忽然落至下风,且险些丧母,青阳的脸上露出了不解的神色,一阵思量过后瞬间刷白。 魏罗衣卧在松鹤楼大门边上,见风易忽然被击倒,而青阳又脸色大变,心中开始不安起来,“老头,你不是说狗狗有半个时辰吗?怎么才一刻钟,他就这样了?” 青阳眉头紧蹙,“那是因为老妖怪施展了大哉乾元以及至哉坤元。” “什么元?到底是什么?”魏罗衣不解。 “是老妖怪用来提升攻守的两套绝招,方才他为了不使我们被波及,便施展了至哉坤元,使周身的六参之力尽用于防御,这才使得他能硬吃下婆雅稚那一击。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使得他六参损毫加剧,已无法再与婆雅稚打消耗,必须速战速决,所以他又施展了大哉乾元,将六参之力尽数用于攻击,这才使他得以重创婆雅稚。 可是这大哉乾元一旦启动,他便处于一种只攻不守的状态,没有丝毫的防御能力,一旦被人击中,便会立马重伤甚至死亡。” “不!不!不可以!”听到风易可能会死,魏罗衣的心沉到了谷底,她不住地摇头,快速朝着风易奔了过去。 一旁的士兵们见松鹤楼里有人冲出,遂向魏罗衣发起了箭雨,万幸有卓雪及时施法以冰柱挡下,否则不待魏罗衣跑到风易身边,她便极有可能死于乱箭之下。 另一头,鸠摩罗正打算一招结果了风易,可当他看到魏罗衣正朝这里跑来时,他忽然改变了主意,并眼睁睁地看着她跑了过来。 魏罗衣来到风易的面前,看着他两眼无神,忽然感到一丝痛心,于是她伸出手,轻轻为他擦去了脸上的血迹,然而就在这时,鸠摩罗一剑刺了过来,同时贯穿了两人的胸膛。 第37章 鸠摩罗 这一幕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卓雪来不及反应,所以当她出手冻住鸠摩罗的手臂时,鸠摩罗已经用手剑刺穿了二人的胸膛。 为了摆脱冰冻的束缚,鸠摩罗一脚踢在魏罗衣的背上,将她踢向风易的怀中,使自己能够拔剑脱离束缚,于是在他拔剑的瞬间,血从魏罗衣的胸口迸出,并洒在了风易的脸上。 看着倒在自己怀中的魏罗衣,风易的心口一阵刺痛,他只觉眼前一黑,便又一次堕入了那个梦境之中。 漫天的黄沙,坍塌的城墙,血染白衣的少女,鸦羽斗篷的佝偻,以及那刺眼的黑色的羽毛。 于是他仰天长啸,于是在他啸声之下,天忽然暗沉了下来。 紧接着,一股浓烈的杀意弥漫在四周,将四周的一切尽数带入黑暗。 鸠摩罗忽然有些怕了,这股强烈的压迫感,使他想起了在卓晓府邸所发生的事,尽管那时的刀伤早已复原,但被风易砍伤的位置直到今天却仍旧隐隐作痛。 他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被砍的位置,然后发现就在同样的位置,又被砍了一刀。 血从鸠摩罗的胸前溅洒,喷在了风易的脸上,但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漆黑的刀,猩红的眼,无情的脸,这岂非就是死亡的象征? 看着风易,鸠摩罗剧痛之余,双腿也忍不住颤抖起来,他想要逃走,可偏偏有一股紫气缠绕在他的周围,使他根本动弹不得。 婆雅稚看到鸠摩罗无法动弹,也察觉到些许不妙,赶紧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并在一阵发力之后,又恢复到了三头六臂的模样。 复原后的婆雅稚快速来到了鸠摩罗的面前,一脚将他踢到了一旁后,挡下了风易的攻击。 风易倒也没有继续追击鸠摩罗,而是顺着婆雅稚的黑棍,一刀劈向了他的脖子。 婆雅稚快速后仰,尽管躲过了被削脑袋的命运,却还是被风易划伤了脖子,血流不止,他手捂脖子向后一跃,可刚才通过自愈治好了脖子上的伤痕,手臂上却又被风易给砍了一刀。 他怎么突然这么厉害? 突如其来的绝对压制使婆雅稚百思不解,可风易并不打算给他思考的时间,眨眼功夫便又杀到了他的面前,一刀劈下,龙卷乍起,连着漫天的飞雪,将婆雅稚推上了云霄。 然后不待婆雅稚落地,风易已蹬腿而起朝他而去,刚一见面,便是一阵快刀,将婆雅稚又从云端打落下来。 婆雅稚重重落地,其庞大的身躯将地面给砸出了一个大坑,鸠摩罗见到,正要来扶,却被婆雅稚给阻止了,然后只听其大吼了一声,一股红色的气焰瞬间缠绕在了他的周身。 看着婆雅稚的变化,鸠摩罗的脸上露出了欣喜之色,在他的认知里,当四天王开启阿修罗化以后,就不会再有失败的可能。 风易从天而降,迎着婆雅稚一刀而下。 婆雅稚怒视着风易,一声嘶吼之后,将黑棍以合六掌之力推向了风易。 然后在两股力量的撞击下,一股气流炸裂开来,席卷着漫天的风雪,还夹带着电闪雷鸣,朝四周荡散开来。 风雪散尽之后,两人背对而立,不过与上次不同的是,婆雅稚被风易给竖着劈成了两半。 可阿修罗化后的婆雅稚到底恢复力惊人,尽管已经被风易劈开,却又在眨眼时间重新聚合了身体,并向风易发起了反击。 只见他快速出棍,疯狂地向风易发起进攻,但风易只是冷冷地看着,轻描淡写地便拦下了他所有的进攻,然后又横着一刀,将婆雅稚劈成两截。 婆雅稚哪里甘心如此被人羞辱,大喝一声,又使自己恢复了过来,可他刚才恢复,立马又被风易给劈成了两端,给人的感觉就好像一个顽童,在切割着手中的泥玩。 可就在众人以为两人胜负已分之时,风易却忽然跪倒在了地上,这突然倒地,使得那群刚才一脸胜券在握的掌柜们又开始慌乱起来。 “风易!”看着风易忽然跪倒,魏罗衣捂着伤口,忍着剧痛,赶到了他的身边。 “你还好吧?”她扶着他,看着他,这才发现他现在是这样的虚弱。 “还好……死不了。”风易一脸苦笑地喘息着,竟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可偏偏就在此时,那个被风易劈成两半的婆雅稚出现在了风易的身后。 感受到危机来袭,风易快速向后拔刀,可他刚一用劲,却发现自己已经精疲力竭,根本连拔刀的力气都已没有了,只能无力地摔倒在魏罗衣的怀里。 婆雅稚见风易倒下,岂会放过如此良机,只见他快速凝聚六参于棍上,一棍子朝风易的头敲了下来,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就在他即将打中风易之时,鸠摩罗竟然挡下了他的攻击。 “你在做什么?”婆雅稚一脸震惊地喝问鸠摩罗。 “我要亲自一雪前耻。”鸠摩罗瞪着风易说道。 “唉!”婆雅稚无奈一声叹息,心知鸠摩罗是定要自己杀掉风易才肯罢休,也懒得多话,走到了一旁开始了自我修复。 而鸠摩罗见婆雅稚并未阻止自己,便开始凝聚起了六参之力,并集中于手剑之上,打算一剑了结掉风易。 可正当鸠摩罗将六参之力发挥到极致之时,一根银针突然飞了过来,直插在他的喉咙,他惊讶之余凝神一看,却发现是青阳发出的。 “雕虫小技,事到如今,你区区一根……” 鸠摩罗仍旧一脸不屑,并试图以跺脚来逼出银针,可是万万没有想到,随着青阳把手一抓,他脖子上的那根银针忽然又回到了青阳的手中。 与此同时,他体内的六参之力开始胡乱穿梭,并如洪水一般疯狂流逝。 这一下鸠摩罗慌了,他脑中忽然想起了此前发生的种种,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之前的一切,都是青阳为了这一针所做的布局。 而就在此时,风易撑着最后一口气站了起来,并一刀砍在鸠摩罗心口的位置,这一刀又快又狠,一刀便把鸠摩罗的心脏给砍成了两半,不过凭借着战神之躯以及他的自我修复能力,鸠摩罗很快将分开的心脏又聚拢起来。 我是万人敬仰的十戒,杀生的鸠摩罗,只有我杀别人的份,怎么可能被你们这些蝼蚁轻易杀死? 听着自己的心跳,看着它逐渐聚拢,鸠摩罗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笑容。 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了自己上一次听到心跳的情景。 那是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那时的北境尚未一统,部落之间经常会发生争斗,而就是在夜晚,他失去了自己的双亲。 他仍然记得,为了抵挡住入侵者,为了保护他们母子,父亲将他和母亲藏进了衣柜里面,然后独自守在了门口,最终寡不敌众,被入侵者乱枪刺死在了他们母子面前。 眼看父亲身亡,为了不让他受到伤害,母亲主动冲出了衣柜,与入侵者扭打起来,但瘦弱的她又怎是入侵者的对手呢? 他清楚地记得,他透过衣柜的缝隙,看到母亲被入侵者按在地上,看到她的衣服被人撕碎,看到她被…… 他不敢再看了,于是他闭上了眼睛,但那些奇怪的声音,却不停地刺痛着他的耳朵,他捂住自己的耳朵,有生以来第一次,他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从那以后他成为了孤儿,一直过着无依无靠四处漂泊的生活,经常被人欺负,并且还被坏人卖给了奴隶主,在那里,他受尽了屈辱,并且每天都会挨鞭子,直到有一天他忍无可忍,拿着一把兽骨剑杀掉了奴隶主,一切才有所改变。 当那把兽骨剑刺入奴隶主身体的那一刻,当鲜血溅洒在他脸上的那一刻,当其他的奴隶纷纷朝他下跪的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得到了救赎。 是的,因为不会杀人,父亲惨死在了入侵者的枪下,因为不会杀人,母亲也被入侵者凌辱而死,因为不会杀人,他才会被卖给奴隶主,并一直饱受欺凌。 但是从今日起,从现在起,一切都不会再发生了,因为他学会了杀人,只要他不断地杀人,那么他就不会再受人欺负了,只要他不断地杀人,那么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敬畏他。 只要他不断的杀人! 于是他开始了疯狂的杀戮,并渐渐地发现只有杀戮才会带给他满足,不久以后,他被选入了灭界五十人的名单,并参加那场他梦寐以求的杀戮盛宴。在那场盛宴中,他以独杀十人的成绩遥遥领先于所有参赛者,最终获得了杀生的称号。 十戒成立以后,他忽然发现,基本上已不会再有人忤逆他,也因此这个原因,他的杀性才稍稍收敛了许多,直到遇见那个女孩。 那是一个年轻的女孩,他原本并不想杀她,但是那个女孩实在太要强了,非但不肯交出他想要的人,还妄图力保他们,结果在她的煽动下,原本已经顺从自己的村民们,忽然又反抗了起来。 这是何等的羞辱,看来只有杀了这个女孩,才能使村民们乖乖听话了,或者将他们全部杀死。 于是久不动手杀人的他,又开始了杀戮,不过出人意料的是,那个女孩似乎还挺厉害的。 那就捏爆她的头吧,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反抗者明白自己的可怕之处。 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是,刀枪不入的自己,竟然当着众人的面,被那女孩戳破了腋下。 可恶!好痛!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鸠摩罗的腋下又开始隐隐作痛,使他从回忆中又拉回到了现实。 他看着已然昏倒在魏罗衣怀中的风易,又看着自己胸口处那久久不能自愈的伤口,那种屈辱感和杀戮的冲动再度油然而生。 于是他使劲全力绷紧了兽骨剑,然后快速朝着风易一剑刺了过来。 第38章 疫毒 只听“嗖”的一声响,鸠摩罗的剑在距离风易一寸的距离停了下来。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刚才聚合的心脏,竟发现不知何时,一把砭镰插在了自己的心脏上面。 “又是你!”鸠摩罗怒视着青阳,并伸手拔下了插在心口的砭镰,刚要朝他扔去,却发现自己已经动不了了,而更让他吃惊的是自己心上的伤口竟然无法进行自愈。 “不必白费力气了。”看着鸠摩罗的心口不住地渗血,青阳扶着门艰难地站起了身子,“你大概没想到这腋下的伤口是会伤及心脉的吧” 听到青阳的话,鸠摩罗一脸不解地半跪在了地上。 青阳见鸠摩罗已无力站起,稍作喘息,继续解释道:“我一直不明白,刀枪不入的你为何会被月儿打出破绽,直到我仔细研究了那三根骨刺,我才找到了真正的原因。 那日你因不满村民的忤逆,在村中大开杀戒,以致你的兽骨剑上,沾满了村民的鲜血。 只是你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些村民里面,有很多人都感染了瘟疫,他们的血液不断在你的兽骨剑上交互,最终形成了一种无解的疫毒。 此疫毒无药可解,一旦接触虽不会立马死亡,但却会不断破坏人体的自我修复能力,这便是为何你会被月儿破功的原因。 但你的自愈力确实过人,虽然无法修复你腋下的伤口,但百年以来也丝毫没有加剧,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我才知道若想一举将你击溃,就必须将疫毒直接打入你的心脏。 这便是为什么我会一直对你重复那些毫无意义的打击,因为我一直在等,等你心脏暴露在我眼前的那一刻。” 听完青阳所言,鸠摩罗脸上的表情已无法用言语形容,他一脸震惊地看了看自己的心脏,然后忽然想到了什么,并朝魏罗衣高高举起了兽骨剑。 只是他的剑刚才高举,他的人却再也支撑不住,坠倒在了地上,他绝望地看着远方,忽然又想起了那日的场景。 “不要怕,好生躲在衣柜里,爸爸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们母子受到伤害。”父亲说道,然后关上了衣柜的门,并转身与入侵者们拼了起来。 “你一定要活下去,即使妈妈不在你的身边。”母亲伤心地说道,将他推到了衣柜的角落,并从衣柜中冲出,与入侵者扭打起来。 父亲也好,母亲也好,他们的愿望其实只是希望自己活下去,仅此而已。 一滴泪水从鸠摩罗的眼眶中滴落,他看着远方,视线逐渐模糊,慢慢再没有了知觉。 杀人者终将命丧己手,十戒之一的鸠摩罗就此落幕。 看着鸠摩罗死去,青阳顺着门框又坐了下来,他抬头望着天,然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而就在这时,伺机完成自愈的婆雅稚走到了鸠摩罗的身边,把手轻轻一抹,使他闭上了眼睛,“蠢材,若非你狂妄自大,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他说罢,朝青阳瞪了一眼,一股气旋顿时朝着青阳直袭而来,一旁的卓雪见到,赶紧双手撑地,使青阳的面前升起一道冰壁,这才帮他挡下了这一击。 “咳咳咳……”挡下这一击后,卓雪忽然发现自己体内的寒邪已然压不住,一阵咳嗽之后,她终还是昏倒了在了地上。 青阳见她倒下,心中一紧,想要起身来帮她,却发现自己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可偏偏就在这时,婆雅稚又朝青阳发起了进攻,只见一道气流忽然袭来,将青阳重重地撞在了门框上,口吐鲜血,趴地不起。 击倒了青阳,婆雅稚的目光又重新回到了魏罗衣与风易身上,他非常清楚自己眼前的这个男子,是如何可怕的存在,此时若不动手,那么他日其必将成为灭界的心腹大患。 于是他一句话也没有讲,一棍子便朝着风易二人敲了下来,但他却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这全力的一击,竟然打偏了。 婆雅稚黑棍击地,打出一道巨坑。 魏罗衣紧抱着风易,害怕地闭上了双眼,一阵地面的凹陷感过后,她悄悄睁开眼睛,忽然发现自己的面前已多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将军打扮的人,身长九尺,肩宽三庭,方面大耳,鼻直口方,唇红齿白,身穿白袍,手执一杆白银单钩枪,巍然而立。他笔直地挡在魏罗衣面前,全然不惧婆雅稚。 他的出现,使得魏罗衣的眼中充满了光芒。 “你是何人?”婆雅稚一脸惊讶地看着那人,他清楚地知道,方才便是这人以一杆白银单钩枪,挡下了自己这一棍。 “骆狼,骆胥山。”骆狼一脸冷静地答道。 “原来是你。”婆雅稚冷笑道,然后一棍子朝着骆狼打了过来。 骆狼横眉冷对,把枪一横,一举挡下了他这一棍,不过他自己却被震得连连后退。 于是骆狼赶紧单脚踩地,停住了退势,然后一枪朝着婆雅稚直刺而来。 婆雅稚冷哼一声,一个侧身轻松躲过了骆狼这一击,紧接着他将棍子往脖子上一绕,然后用同样的招式刺向了骆狼。 骆狼明白,婆雅稚使用同样招数的目的,是想凭借他绝对的力量,一举将自己击溃,如此一来,他就能给他身后的士兵一个下马威。 如此目的,当然不能让他得逞,于是骆狼大喝了一声,举枪与婆雅稚的棍子硬碰在了一起。 两人推来推去,互不相让,一番焦灼之后,婆雅稚被骆狼给生生击退了好几步。 连退数步之后,婆雅稚的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他看了看手中的长棍,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的全力一击,怎么会抵不过人界的一个年轻将领。 而就在他犹豫不决时,骆狼看准了时机,一箭射在了他的心口处,婆雅稚怒而拔箭,却发现自己周身的肌肉,开始出现了剧烈的痛感。 这不可能!莫不是有人在暗中帮他?莫不是我也中了那疫毒? 婆雅稚使劲摇了摇头,忽然感到左右的脖子上传来一阵割裂的痛,在剧痛的唆使下,他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那把刀,风易手中的天地两仪刀。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看着那把漆黑的天地两仪刀,婆雅稚终于明白,并不是骆狼有多厉害,而是此前由天地两仪刀带来的伤痛,现在才开始产生作用。 尽管自己看似已经治好了伤,但许多的伤早已深入骨髓,若无十天半个月的时间,根本不可能痊愈。 这便是天地两仪刀真正的可怕之处。 而这时,骆狼的一声令下,成千上万的人马忽然涌入了这条街道,将淮王与其所带的兵马尽数包围。 看到这一幕,刚才还一直冷静练字的淮王祁南,终于绷不住,将笔掉在了地上。 难道大势已去? 婆雅稚一脸震惊地看着四周,暗自盘算了一番后,一个踏步来到祁南面前。可他的手还未碰到祁南,骆狼所带的士兵却已发起了箭阵,尽管婆雅稚凭借六参之力连着挡下了一波箭阵,却还是在接下来连续的箭阵中被射中了十余箭。 这一下婆雅稚明白,今儿个他是无论如何也救不了这淮王了,于是他一个纵身来到了拉克希米的身边,并通过六参之力将其唤醒了过来,然后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她。 “不可以,即使要这么做,也应该是我来!”在听到婆雅稚的计划后,拉克希米坚决反对地摇起了头。 但她话未讲完,婆雅稚却抬手阻止她,拉克希米一见,明白婆雅稚此番心意已决,便也没有再多言,而是与她一同背靠背地站起了身子。 骆狼眼看婆雅稚与拉克希米有动作,立马猜出他们的意图,遂赶紧下令,让弓箭手朝他们发起了进攻。 于是重重的箭雨,朝着婆雅稚与拉克希米席卷而来。 而婆雅稚看着箭雨袭来,却丝毫不为所动,他怒目而视,并快速转起了手中的黑棍,一声怒吼之后,一道龙卷在他黑棍的转动下拔地而起,将那些飞来的箭雨尽数卷入。 箭雨的卷入,使得众人以为婆雅稚此招的目的,仅仅只是为了防御。 他们根本不知道,龙卷只是婆雅稚用来诱导众人视线的,他真实的目的是想趁机逃走,所以他们根本瞧不见,在那龙卷风中,婆雅稚早已带着拉克希米高高跳了起来。 但他还是失算了,就在他们二人以为自己能够顺势离开时,骆狼早已等在了他们上方,只见他长枪一刺,一击便刺在了婆雅稚的肩膀上。 婆雅稚正中下怀,只见他一手紧紧握住肩上的长枪,一手却朝着拉克希米打出了一掌。拉克希米见到,赶紧伸手与之对掌,两股力量的相撞之下,使得她即使没有踏脚点,却还是向后飞出了一丈的距离。 看到这一幕,骆狼这才明白婆雅稚打从一开始便没有逃走的意图,他之所以选择送走拉克希米,是因为他深信先帝的预言,深信只有十戒才能为灭界带来希望。 “灭界余孽,一个都不能放过,放箭!”骆狼与婆雅稚双双落地后,向士兵们发起了号令。 而在他的授意下,无数的箭雨纷纷朝着拉克希米射出,而拉克希米见状,快速拨动起了手中的算盘,使算珠化作冰块打出,并形成了一道冰墙,挡下了大部分弓箭。 但是冰墙很快便被无数的箭雨攻破,而就在这时,婆雅稚忽然挡在了拉克希米的身前,用自己的躯体将那些弓箭给尽数挡了下来。 挡下了箭雨以后,婆雅稚的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并一个纵身坠在了魏罗衣与风易的面前。 第39章 一往无前 骆狼见婆雅稚来到魏罗衣面前,脸色刷白,但是由于自己相处较远,已来不及撤回,只能眼睁睁看着婆雅稚朝魏罗衣与风易挥起了长棍。 可就在风易昏迷、骆狼难撤、青阳力竭、卓雪病重之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魏罗衣紧抱着风易,将他死死地护着,而就在婆雅稚的棍棒即将打在她身上的时候,她因为害怕至极,体内忽然爆发出一道白光,并形成一道球形屏障将她二人包裹在其中。 婆雅稚的棍子打在屏障上,巨大的威力将地面砸出了一个大坑,但不知为何,却丝毫无法撼动这道白色的屏障,非但无法撼动,他自己还隐隐有被弹开的趋势,这使得婆雅稚大惊不已。 “你,竟然是你!” 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魏罗衣,婆雅稚终于看清楚她的那张脸,然后他便露出了惊恐不已的神情。 “我记得你明明已经死了,被……不,不对,不能留你,绝对不能!” 看着魏罗衣,他忽然有些语无伦次,他眼中怒含杀气,把棍一抡,重新聚力之后,大喝一声,朝着魏罗衣与风易直戳而来。 这是他拼尽全力的一击,此招一旦打出,若不见血,誓不回头,正如其名字,一往无前。 面对如此强悍的一招,魏罗衣深知如此下去无法抵挡,遂将屏障聚成了一小方,正巧与婆雅稚的棍头撞在一起。 在两股力量的撞击下,地面开始出现龟裂,感受对面这股强而有力的阻力,婆雅稚的脑中蓦然想起了与罗睺交战时的情景。 那时候的他凭借强悍的力量,一往无前的勇气,成为了阿修罗族史上最年轻的首领,部落在他的带领下,通过不断的征讨也成为了地盘最大,人口最多的部落。 然而正是这样的一个部落,却第一个被罗睺盯上了,并且轻而易举便被打败。他以为是因为罗睺觉得自己好欺负,所以拼尽全力朝罗睺打出了这招一往无前,但是他没有想到,罗睺实在太强了,强大到仅凭一只手便挡下了自己的这全力一击。 于是他战败了,败得体无完肤,心服口服。 按照阿修罗族的规矩,作为战败方的首领,只能选择自尽来维持尊严,但就在他准备自尽之时,罗睺阻止了他。 “婆雅稚,你的命是孤的,没有孤的允许,你不准死。”罗睺一拳将婆雅稚打倒在地,然后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我如今已是败军之将,大王留着我的命,是打算羞辱我吗?”婆雅稚倒在地上,绝望地看着天上。 “哼!难道在你眼中,就没有比尊严更重要的吗?”罗睺忽然坐到了婆雅稚的身边,长叹了一声,并一同望向了天上。 看着罗睺那庞大而结实的身躯,婆雅稚忽然觉得,这个阿修罗的王,似乎与他历来所见的那些阿修罗极为不同。 “那种东西,会有吗?”婆雅稚忍不住问道。 “当然有。”罗睺淡淡答道,并指向了天上,“那便是我千千万万阿修罗族同胞的生命,由于因陀罗的阴谋,我们在这片寒冷的土地上已经自相残杀了上千年,仅仅只为了争夺那一点点可怜的生存资源,现在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听到罗睺的话,婆雅稚一脸震惊,暗自含淬,“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要一统四大部落,成为我们阿修罗族唯一的王?” “不。”罗睺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孤想要的不只是四大部落,而是整个北境,孤要一统北境,然后带领我们的族群离开这片冰天雪地,一起去重返那片原本就属于我们的光明之地。” 罗睺说道,站起了身子,并把目光投向了南边。 南边是什么地方? 那是人皇的地盘!那是他想也没想过的地方。 但是面前的这个男人则不同,他的眼界、胸怀以及抱负,已经不是一个小小的北境所能容得下的。 “臣服于孤吧,婆雅稚,孤需要你的力量。”罗睺又看向了婆雅稚,并朝他伸出了手。 婆雅稚呆呆地看着罗睺,一阵纠结之后,缓缓朝罗睺伸出了手,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心甘情愿地臣服于一个人。 然后在罗睺的带领下,他们果然征服了四大部落,也征服了北境,在此之后,他们一同组建起了令六界闻风丧胆的灭界,开启了南征与西征的计划,打得人界与冥界毫无招架之力。 于是在罗睺的带领下,灭界的臣民得以回归到那片,原本就属于他们的温暖之地,再也不用忍受严寒之苦。 而他们接下来的计划,便是以北境为后盾,以沙州城为据点,开启全面战争,意图一统六界。 “婆雅稚,此去万事当心,完事速去速回,你记住,你的命是孤的,没有孤的允许,你不许死。” 这是此番他潜入人界以前罗睺的嘱咐。 作为亦师亦主的存在,自从臣服于罗睺一来,这还是婆雅稚第一次单独行动,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此番一别竟成了永别。 罗睺殿下,我想我已无法遵守决定返回了,我现在唯一能做便只有替您除去这个人了。 回忆完毕,婆雅稚仰天长啸,随着又增加了几分力量,而正是在这力量的加持下,婆雅稚成功打破了魏罗衣的防御。 正当他以为要击中魏罗衣时,骆狼拔剑来至,一剑劈在了婆雅稚的黑棍之上,挡住了他的进攻。 一次一次!一次一次!你们究竟要阻拦我几次? 看着眼前的长剑,婆雅稚无比愤怒,他青筋暴起,六臂齐齐发力,一阵断裂声响,骆狼的长剑被婆雅稚的黑棍击得粉碎。 紧接着婆雅稚一脚将骆狼踢到一旁,然后继续朝魏罗衣发起了进攻。 骆狼被其击退,狠狠咬牙,凌空扬起了弓箭,一箭射在了婆雅稚的黑棍之上,却发现根本无法阻止。 婆雅稚的棍子一击戳下,以飓风之势穿过了魏罗衣的脸颊,并在地面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巨坑。 飓风凌乱了她的头发,刮破她的衣衫,使她半只玉臂都露在了外面,甚至在她的脸上留下了一条又宽又长的疤,却偏偏没能要了她的命。 婆雅稚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由于骆狼的不断干扰,使得自己拼尽全力的这一棍竟然戳偏了。 看到魏罗衣侥幸躲过这致命一击,骆狼、青阳、卓雪都暗自舒了一口气,可他们的这一口气尚未吐完,却发现婆雅稚长棍一甩,已经朝魏罗衣发起了第二次进攻。 骆狼见状,正要起身去拦截,却发现由于婆雅稚方才的打击,自己现在已然是伤重难起,除了眼睁睁地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婆雅稚了,他怒目而视,六手持棍,奋力一甩,那棍子即如巨浪一般,直朝魏罗衣席卷而来。 但是由于刚才的那一击,已然把魏罗衣吓得目光呆滞,她眼睁睁看着黑棍往自己挥来,却连一动也无法再动。 但是就在那棍子即将触到魏罗衣之时,就在那一寸距离的位置,婆雅稚那一往无前的黑棍停止了,一身杀气,翻江倒海之力,戛然而止。 看着那忽然停下的棍子,此时此刻,所有人的脸上都呈现出惊呆之色,甚至连婆雅稚自己也是一脸震惊,他震惊地盯着自己的手,忽然感觉是那样的无力,而当他再次聚集六参准备发力之时,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早已经透支了。 怎么回事?怎会突然如此? 婆雅稚不解,但很快,他便感到自己的全身开始出现割裂的感觉,由内而外,顷刻之间,那些他以为已经被治愈刀伤又再度浮现于胸前。 这是……天地两仪刀! 看着胸前的刀伤,婆雅稚终于明白,原来这天地两仪刀所造成的伤害完全不同于普通刀伤,因为普通的刀伤,只要自己治好了大部分的伤害,剩下的部分仅凭自愈便可完全消除。 但这天地两仪刀的伤害却不一样,只要没能全完清除,那伤害便会一直存在,若在六参之力旺盛之时,其微不足道的伤害可被忽略,可一旦力竭,那么这些由天地两仪刀所造成的刀伤便会愈演愈烈。只要没有痊愈便会一直存在。 “天地两仪刀,果然名不虚传。” 婆雅稚由衷赞叹道,说罢,他那庞大的身躯便轰然倒在了魏罗衣的面前。 骆狼见到,赶紧来到了婆雅稚的身旁,确认其无力反抗之后,赶紧命人拿下了他,同时将淮王等一众叛党尽数缉拿。 本以为此事当告一段落,怎料在押送的途中,一伙儿人竟然劫走了祁南与婆雅稚。 不久之后,谣言四起,据传人皇祁武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以谋逆之罪为由来对付自己的叔叔祁南,以达到其削藩的目的。 迫不得已,为了防止人皇被奸臣所蛊惑,打着“清君侧”的名号,淮王祁南以自己的领地为基础,向云朝发起了进攻。 得知此事之后,祁武勃然大怒,当即下令魏庆出兵剿灭淮王等叛党,而为了能够保证师出有名,防止其他的藩王被祁南煽动,找到淮王谋逆的证据也成了重中之重。 至于找寻证据的重担,自然而然便落在了风易等人的头上,毕竟事到如今,若问谁还有可能提供有关淮王线索的,除了天下楼那无与伦比的情报网外便只有卓雪了。 第40章 抽屉 松鹤楼一役过后,因为伤重的关系,风易等人一直在苏州卓晓宅邸养伤。 魏庆在得知魏罗衣的消息后,马不停蹄地赶到了苏州,本想要数落她一番,可当他看到她伤重而昏迷不醒时,那骂人的话到嘴边终还是忍了下去。 “好好养伤,爹爹会一直陪着你的。” 魏庆坐在魏罗衣的床边,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长叹不止。 他不禁又想起了沙州一役,想起了那个恐怖的夜晚,想起了那个身着鸦羽斗篷的佝偻,也想起了满脸是血的风易。 那日,沙州城已破,他们正处于撤退的阶段。 帐篷内人心惶惶,帐篷外大雨倾盆…… “将军,夫人要生了。”福叔高喊着,那时的他还被魏庆称作小福。 听到夫人即将临盆的消息,魏庆的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担忧。 他徘徊在生产的帐篷外来回踱步,异常紧张,也不知过了多久,帐篷内传来了一声婴儿的哭啼,随后便是稳婆的尖叫声。 察觉到异样,魏庆赶紧破门而入,可一进到帐篷内,顿时被里面的场景给吓住了。 因为他看见一个身着鸦羽斗篷的佝偻,一手贯穿了夫人的心口,一手则正掐着那刚刚降生的婴儿。 佝偻一见魏庆进到帐篷内,当即将夫人扔向了他的怀中。 “夫人,你……”看着浑身是血的夫人,魏庆已然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 “救救……我们的……孩子。”夫人颤抖着将一张带血的丝巾交到魏庆的手中,并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我知道了。”魏庆咬了咬牙,忍痛将她放在了地上,拔剑往佝偻砍了过去。 “桀桀桀桀……”佝偻掐着婴儿,并发出了恐怖的笑声,丝毫不在意魏庆的进攻。 魏庆见他如此轻视自己,愤而刺去,可刚一碰到他,却发现他的身体化作了一团烟雾,自己虽然穿他而过,却根本不能伤及他分毫。 这时,风易杀到了,只见他一刀劈在佝偻的腰间,劈得他鲜血横洒。 “桀桀桀桀。” 看着自己腰间的血,佝偻又诡笑了起来,然后带着婴儿纵身离开了这间帐篷,风易一见立马也追了出去。 魏庆见二人离开,也是有些不知所措,他停愣了片刻后,赶紧唤来了人手,并安排了一部分人手照顾夫人,随后,魏庆带着另一部分的人手追了出去,并在附近开始搜查起来。 可是搜着搜着,一行人便搜到了很远的地方,眼看着沙州就在眼前,魏庆被属下的人给叫住了。 “将军,不能再前进了,毕竟现在的那里,是灭界的地盘。” 听到小兵的话,看着近在眼前的沙州城,魏庆的心中顿时百感交集,不过他的理智很快便胜过了他的情绪,而就在他正准备掉头回营之时,风易怀抱着一个婴儿,慢慢走了过来。 他满脸是血,看起来无比的伤悲、绝望,他紧紧地抱着那个婴儿,步履蹒跚,并慢慢走了过来,走到魏庆的面前之后,他忽然昏倒在了地上,但即使如此,他还是尽量保护着那个婴儿,使她趴在了自己身上,以免其受伤。 风易倒下后,原本安睡在他怀中的婴儿开始哭啼了起来,魏庆见到,赶紧下马抱回了自己的孩子,看着她脖子上被佝偻掐出的勒痕,他心痛不已,但遗憾的是,他根本哄不住自己的孩子。 无奈,一行人只能赶紧又回到了军营。 回到军营之后,噩耗却传来了,夫人伤重不治已然离世,得知这个消息之后,魏庆痛哭流涕,昏厥了去。 醒来之后,魏庆很快又振作了起来,并继续组织队伍撤退,而令他欣慰的是风易一直陪着他的孩子。 由于不解其意,魏庆遂向风易询问缘由,一番询问之后,魏庆这才明白,原来不久以前,帮他将夫人从沙州城护送到军营的人,便是风易与他的恋人小萍。 而为了帮他们夫妇保住胎儿,小萍甚至将自己的血喂给了夫人,所以才能保住这个胎儿,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了小萍被灭界的人杀死,所以在风易看来,这个胎儿就是小萍的孩子。 当然,虽然风易是这么说的,但魏庆能够看得出,他实际隐藏了许多的信息,不过看在他一心为了孩子的份上,魏庆也没有多问,反而请风易为女儿取个名字。 风易一脸不解,便问魏庆尊夫人临终前可有什么建议,魏庆遂将带血的丝巾交给了风易,风易告诉他这是小萍赠与其夫人的,遂以希望这孩子能记住恩人的名字为由,就丝巾上面的一首词为那婴儿取名罗衣,小字小萍。 记忆到此,魏庆不想再去回忆了,尽管后来又发生了许多的故事。 也许是感到了魏庆的存在,魏罗衣也稍稍睁开了眼睛,看到身边的人是魏庆,她的脸上又是欣喜又是惊讶。 “爹爹,您怎么过来了?” 听到魏罗衣开口说话,魏庆担忧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他没有说话,而是摸了摸她的头,与此同时,风易也来到了这个房间。 通过交谈,魏罗衣这才知道,原来骆狼的出现并不是偶然,而是风易一早便有的布局。 原来早在他们找到卓雪的时候,风易便已经开始了布局,他先是通过一次明显的飞鸽传书,误导了祁南,给了他一种掌控全局的假象。但其实他真正的目的则是趁着祁南放松警惕之际,通过令牌找到接头之人,让他来帮自己调动兵马。 所以在他们四人从雒州回到苏州之时,其实苏州城外早已经悄悄驻扎了骆狼的人马,之所以在松鹤楼一役迟迟没有现身,是因为风易提前一晚告知了骆狼,让他掐准时间进城,目的就是希望祁南得意忘形,将自己的狐狸尾巴给露出来。 不过他终究还是失算了,他算漏了那个人界的奸细,以至于祁南在押送的途中被他劫走。也正是因为这个漏算,给了祁南“清君侧”的借口并发起了叛变,与此同时,罗恸突然失踪。以此为由,灭界的阿修罗王朝也向人界的云朝发起了声讨,并且随时可能发动进攻。 依当下局势来看,目前仅有淮王一人发起了叛乱,远比先帝在时的七国叛乱要好太多,但这并不代表其他的藩王便不会反叛,他只是在观望,观望哪一头更在理,哪一头更有优势。 因此,找出淮王造反的直接证据,便是当下最首要的任务,也是魏庆调回骆狼,亲自来到苏州的原因。 然而非常遗憾,尽管风易动用了所有的资源,却仍然找不到有关淮王造反的证据,于是这唯一的希望,便只能寄托于卓雪的身上了。 然后在众人的陪同下,卓雪又再一次回到了这个令她无比怀念而又伤心梦碎的故居。 但是事与愿违,尽管他们将卓府里里外外都翻了个遍,却还是一点有用的信息也没有找到,眼看天色已暗,在老头青阳的一再要求下,众人只得暂别卓府。 可当众人走到大门口即将离开时,卓雪望着天上的白鹤,忽然停住了脚步。 “账房……暗格……纸鹤……账房……暗格……纸鹤……” 不知怎的,程相儒临终前的话语,开始不断萦绕在她的耳边。 回想起他的话,卓雪的脸色顿时不好了。 “丫头,你没事吧?”青阳一脸关切地慰问道,还以为是卓雪的身体又出了问题。 卓雪摇了摇头,然后一脸严肃地看向了众人,一本正经地说道:“诸位,我想我应该能够找到那个决定性的证据了。” 于是在卓雪的带领下,众人又一次来到了那间已经被搜查过无数次的账房。 由于是重点搜查点,如今的账房已是一片狼藉,但尽管已经知道里面的情况,可当众人再次进到这里时,却都还是忍不住停愣在了原地。 许是触景生情,卓雪又开始咳嗽了起来,青阳见到,正想慰问,却被她伸手给拦了下来,只见她一步一步、颤颤巍巍地走进了房间,并在书柜前停下了脚步。 看着这熟悉的书柜,卓雪的身子开始颤抖了起来,不过很快她便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咬了咬牙,并依次转动起了书柜上的七个浮雕。伴随着这些浮雕的转动,书柜正中实心的格子忽然弹出了一个抽屉来,众人看在眼里,无不是目瞪口呆。 卓雪缓缓将手伸向抽屉的把手,可当她刚要触及到时,她的手却又不自觉地缩了回来,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很是害怕,害怕这抽屉里面的东西会使她情绪崩溃。 青阳看出了卓雪的顾忌,于是便代替她打开了这个抽屉,这才发现暗格里面放满了许多不同颜色的纸鹤。 看到这满抽屉的纸鹤,卓雪的眼中忽然有了眼泪,不过她还是尽量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将那些纸鹤纷纷拆了开。 众人见到,也过来帮忙拆起了纸鹤,大概过了一刻钟的时间,这满抽屉的纸鹤终于被尽数拆开,看着满地的纸屑,众人这才明白,原来在其中几个纸鹤的身上写着一些奇怪的数字,想来这便是他们二人独有的暗号吧。 “十五点二百四十四,二十八点三百二十三,三十四点四百三十,四十四点四百四十一,五十一点三百二十五,六十二点二百四十八,七十五点四百三十二。这些都是什么意思呀。”魏罗衣一边嚼着果脯,一边问道。 “应该是指的账本,十五点二百四十四,应该就是编号第一排第五阁第二本账本的第四十四页。”卓雪回答道。 “可是现在账本的顺序已经被人给弄混了,要怎么才能查到呢?”魏罗衣一脸不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