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黑土》 第1章 黑色轿车靠边停下,车里下来两人,一人把车钥匙递给泊车员,另一人头也没抬,捏着手机低声交谈。 “先这样吧,李老板,我知道您不容易,有什么难处咱们明天见面说……他这样的确过分……这个事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我现在有个饭局,正忙着……不是什么要紧的人,只是不好意思驳面子……嗯,那行,理解理解。” 助理模样地人落后了两步,对泊车员嘱咐两句才兜着手跟上来。 门口地女服务生忍不住打量讲电话地人,他身高略微显眼,领带松散,一个结打的很大方随意,配上一身黑色西装,当真是宽肩窄腰长腿。唯一美中不足地是发型,修剪的过于利索,太加龄。 这人收了手机,抿着嘴面无表情地往里来。人到跟前,她才想起来帮顾客开门,因为动作慢了半拍,推门有些慌张吃力。 另她更有好感的是,对方走到旋转门又拐过来,动作自然地搭了把手,让后面跟着的助理先进来。 她这才看见他垂着的手里还夹着半根香烟,手指看上去有些粗糙,带着一层茧子,和身份不太搭配。 他抽了口烟,眯着眼往大厅看了一眼,进门前很有素质地把烟熄灭,熄灭地烟头也没像大多数顾客处理垃圾一样递给服务员,反而是自己攥在手里。 做完这些才问了句:“你们酒店旋转门坏了?” 她愣了一下,赶紧回答:“有些小故障,正在检修。” 他点了点头,淡淡地说:“怎么没有挂个牌子?还是挂个牌子比较好,免得来往地行人不清楚,出个什么事故就麻烦了。” 她不自觉地笑了笑,点头答应下来,正想再说,大厅里传来一声—— “驰总!” 话音刚落就有人过来跟眼前地人握手,她识趣地退了两步,低着头闭上嘴。 那人说:“驰总,就等您一个人了。” 被叫驰总地人随和地笑了笑,带着歉意说:“不好意思,去了下面工厂,紧赶慢赶还是晚了,让你久等了。” 对方赶紧说:“不晚不晚,就是简单随意地吃个饭,人来了就行。” 他点了点头,客气的话没多说,来人边往里领他边说:“驰总,咱们里面请吧,唐总也在,到里面一起叙叙旧,边吃边聊。” 唐总指的是唐先知,五十多岁地年纪,这个年龄段不看模样看身价,他在万锦市是有头有脸地企业家,不仅生意做的大,威望也是响当当地,最起码,请谁吃饭那算看得起谁。情愿不情愿都不敢明里驳面子。 等到人走远了,女服务员才收回视线,毕恭毕敬地迎接下一位贵客。 领路的是开瑞的刘副总,这场饭局也是他们公司老总张罗,有生意谈生意,没有生意了谈感情。 进了大包间,里面安静几秒,为首地人不急不忙地站起来握手,他一握手,后面都跟着站起,有眼色地过来有样学样。 唐先知握手后提声向大家介绍:“这位是驰程驰总,我今天主要就是为了给大家引荐引荐,驰总不是咱们房地产圈子里的人,你们估计都不太清楚,不清楚没事,以后就认识了……驰总可不简单,八个字概括——青年才俊,后生可畏。” 驰程连忙摆手,不卑不吭地说:“唐老板又拿我玩笑,我脸皮薄,可禁不住。” 唐先知哈哈地笑,玩闹一般,往他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两下。 众人又附和地追捧了几句,驰程客套地寒暄,你来我往,半天才作罢。 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晚,唐先知让大家别客气赶紧坐下,安排服务生在自己旁边添了把椅子又嘱咐服务生赶紧上菜。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唐先知被敬了几杯才搁下酒杯跟驰程低声谈话:“最近怎么样?” 驰程吃了口菜,放下筷子说:“老样子。” “厂子呢?” “刚开始肯定找不清楚头绪,这几个月好多了,跟国外也联系上了,以后产品直接走国际贸易。” 唐先知赞许地夸了一句:“你厉害了啊!” 驰程没所谓地清了清嗓子才说:“厉害什么啊?也就那样子,国内竞争太大,早晚都要开拓国外市场,早下手早省心。” “你看,这两年你干大了,好多小型工厂也陆续起来,都想学你一套……他们还真当这是砌墙的砖头,指望着后来居上呢。” 驰程摇头轻笑,“这也不好说,指不定有这个可能。” 唐先知跟着笑,顿了顿才若无其事地提醒他:“有空多去我家走动,你唐伯母念叨你呢,除了你伯母,小易也时常在我跟前提你。” 驰程眉头皱了一下,点了点头,噙着笑拿起来筷子吃菜。 唐先知喝了口茶润润嗓子,又说:“小易从小被惯坏了,在你公司没少给你添乱吧?” 驰程又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地说:“怎么会,她照顾我多一些。” “怎么了?嗓子不舒服?” “老毛病,咽炎,最近场子多,酒就喝的有点多。” 唐先知递了一杯水给他,低着头说:“酒不是什么好东西,今天就别碰了,咽炎不是什么大毛病,不过犯起病来实在折磨人。” 驰程接过来温水喝了一口,只点头没吭声,这才结束了话题。 饭罢,众人兴致勃勃,想要换场子。要是往常,肯定都知道客随主便的分寸,不过唐先知出了名的脾气好、人和善,一听有人提议,赶紧安排地方。 他知道到了风花雪月地场所总要叫几个会活跃气氛的姑娘进来热闹热闹,可惜他年纪大,爱惜名声,又觉得自己在场大家都端着,于是到了酒吧没多大会儿就借故先走一步,走前却把挑子撂给了驰程,让他“奉陪到底”。 驰程知道他一方面是好意帮他拉拢人脉,另一方面有别的打算是以故意借给他人情。可无论是什么他不情愿的打算,今晚都脱不得身。 到了□□点多,刘副总又邀了几个人进来,其中有三四个女人,其余全是男的。男人品相一般,女人却挺出众,无论是喝酒的动作还是说话的语气,打眼一瞧就是混过几年的精英,个个放得很开。 原来是隔壁老熟人谈完了生意,听说这边都是各公司老总,于是专门过来敬酒的。 在坐的基本从事第三产业,和驰程合作不算密切,偶有牵扯的也有几个,不过也只是面子上过得去,所以进来的人要敬酒,也就敬不到他这里。 严格说起来,他今天来聚会,实在有些不伦不类。 人家不认识,找不到话题跟他聊,驰程呢,也不积极。他热情度似乎很低,一门心思地跟身旁地刘副总攀谈,压根没抬眼。 跟着驰程一块过来的钱建军钱助理这会儿却有些坐不住。 驰程注意到,扭头问他:“你抖虱子呢?” 老钱笑了笑,支着脑袋叹了口气:“刚才看错了,还以为那几个女人里头有我前妻,吓我一跳……说起来前妻,我心里就酸不溜丢的。” 驰程瞥他一眼,心不在焉地说:“没想到你还是个长情的人。” 钱建军瞪了下眼,喝一口酒又摇头叹息:“我老婆是女强人,我hold不住那种类型……” 他觉得自己过于矫情了,转话题又说:“刘副总刚才带过来的一帮子人里面这几个女员工不错,你看,那个一身艳红的姑娘旁边那个,挺扎眼的……相貌没有红衣服姑娘出众,不过,胜在五官精致有气质。” 驰程顺着他指的地方扫一眼,眼睛不由地眯了一下,他若无其事地摸出来一根烟,拿起桌子上的打火机,低头点燃,慢悠悠地抽了一口。 钱建军还在感叹:“万锦可真大,我跟我前妻离婚以后就再没见过,这要是有个孩子,隔三差五还能照个面。” 驰程深吸了一口香烟,就着烟灰缸弹了弹烟灰,收回手自然地搭在沙发扶手上,声音低沉地说:“是嘛,我觉得万锦挺小的,不算大。” 第2章 钱建军也点了一根烟,没看驰程,自个念叨:“见到不想见的人总觉得城市太小,见不到想见的人又觉得城市太大……还有吧,有时候越想见越见不着,越不想见越在眼前晃荡,真挺邪性的。” 驰程敷衍地笑了笑,没搭腔,也没再往对面看。 酒吧里头的年轻姑娘们又是唱歌又是跳舞,除此之外还特别擅长撒娇耍赖,一来二去,包间里头的气氛就被撩得很高。 那几个女员工也不赖,三言两语,周围男人就活跃起来。 驰程坐的位置靠里面,灯光打不到,所以不太显眼,不过也有姑娘瞧见驰程,大大方方地坐到他大腿上,端着酒杯喂到他嘴边,动作轻佻,说话却细声细气很无辜。 驰程很上道,半推半就地跟姑娘周旋。 红衣服地女人被推出来跟刘副总喝大交杯,刘副总婉拒,连连摆手道:“在场老总这么多,我一个小副总,这么做实在抢戏……你们不地道啊,真不地道,这不明摆着欺负我实诚嘛,不干不干——” 有人就说了:“这不是你们开瑞坐庄嘛,咱们唐总走了,你不代喝谁代喝?” 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谁提了句现在是驰总坐庄,刘副总跟驰程也算熟悉,立马一拍额头就把皮球往他这边踢,“对对对,就该驰总喝这个大交杯,我哪能盖了驰总的锋芒,没有比驰总更合适的了……” 众人只管看热闹,才不管认识不认识,一时间都跟着附和,吆喝着让驰程喝。 女人这时候也闭了嘴,粉粉透过有些暗淡晃眼地灯光,把视线往驰程身上投,就有两个人低头说话,其余一个脸色苍白,估计是喝得有点多,两人耳语了片刻,相互扶着站起来,压低身子悄悄地出了包间地门。 驰程不能不给面子,但是说真的,这样子赶鸭子上架跟个女人搂着当众喝酒实在是掉价,起码在他看来是轻浮放荡、脸上无光的事。更何况现在做了老板,该端着的时候还是要端着,不然没有威信。 他想了想,站起来随和地笑了笑,指着嗓子解释,“今天是真不能喝白的,不是不给各位面子……要不然我吹个瓶吧,改天嗓子好了再补上。” 钱建军知道他的性子,跟着站起来,赶紧搭腔,煞有介事地说:“是啊是啊,驰总嗓子都哑了,来之前还挂着吊瓶,刚才我还瞧见手上好几个针眼呢,听他说,人家医生护士千叮咛万嘱咐,就是不让碰酒。” 刘副总也是明白人,本来就是他把驰程推到风口浪尖,不帮着说话有点得罪人,于是也跟着帮衬:“就是图个乐呵,身体第一嘛,不能喝千万不能勉强……来日方长,先记着也行,大家说是不是?” 有人有眼色地嚷起来:“驰总要吹瓶,还不赶紧地。” “服务员——服务员从新开一瓶——” “别磨叽,人呢——” 一时之间,气氛高涨。 其实吹瓶也不算什么特殊技能,他们这些酒场上混日子的,基本都会,不过是有人做起来潇洒肆意,有人做起来丑态百出。 服务员四平八稳,新开了一瓶啤酒递过来,驰程不紧不慢地解开衬衫地上面两个纽扣,挽了袖子去拿酒瓶。 驰程地手臂略微有些粗壮,大众肤色,用力的时候青筋凸起,肌肉隐约显现,应该是经常健身的人,看起来很有力道。 他吸足一口气,喉咙打开,稍微放松几秒,然后半分也没犹豫,瓶子被摆成90度,干脆利索地直灌。 喝酒的样子那叫一个爽利潇洒,周围响起来拍手叫好地声音。 他动作虽然自然,但是完全享受不了这个过程。最后几口,让他作呕。 不过,还是攥着酒瓶子忍到了最后,咽下去最后一口,瓶口朝下晃了晃,向大家展示。 他这瓶酒喝得很实在,除非是来不及咽的时候溅出来的一些,其余一滴也没有故意洒。 包间里更加热闹,遇到实在人基本不再为难。他轻易躲过一“劫”,又有人开始怂恿刘副总来吹一个,也好跟驰程一较高下。 驰程抹了把嘴,半玩笑半认真地推波助澜:“不用比,我肯定没有刘副总厉害,只是刘副总低调,他其实连着吹三瓶都不在话下。” 刘副总再摆手大家只当他是不承认,就又闹起来。 这么着折腾不休,临到最后散场才得消停。 等人散得差不多了,驰程才捏着嗓子从包厢里出来,走了没几步,一个劲儿地清嗓子。 钱建军问了句:“要不要去药店拿点药?我瞧着你这又严重了。” 驰程摇头,把外套递给他,又扯下来领结,“刚才喝酒呛着了……你等我一下,我去趟厕所。” 钱建军点头,拿着他的外套往外走,走到一楼栏杆那里,好巧不巧碰见那个气质型美女。 这边正好是穿堂风,小风吹得比别的地方顺溜,这姑娘却穿的很少,他情不自禁往下半身扫,只见下面穿着黑色小脚裤,腿又细又长,这腿型,钱建军敢打保票,他绝对能玩一年。 再往下,脚又白又嫩,细高跟鞋的颜色是墨绿的。这个颜色又扎眼又大胆,一般人不敢驾驭。 她回头看了钱建军一眼,见不是认识的人,低着头又开始讲:“……郑姐,你这样是为难我啊,本来说好这次出差带别人,怎么又让我替补呢……现在还在陪客户啊,case还没有拿下来,挺棘手的,我都准备把这个周末贡献出去了……是啊,周末准备两日游呢,机票都订好了,挺可惜的……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关键是跟客户约好了周末见面,我现在放人家鸽子多不好……嗯嗯,那郑姐你再安排安排,实在不行那也没办法……” 钱建军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兴致偷听别人讲电话,还听得没头没尾。不过,不听她讲话还挺有气质挺不食人间烟火,一听讲话内容,发现这也就是个普通人。 他回过来神,换了一个姿势继续抽烟,刚抽了半根烟,就瞧见驰程拐出来往这走。 走到跟前,他脚上明显一顿,皱眉往钱建军这边扫了一下,不言不语地接过来外套,低着头转身往外走,脚步有些匆忙。 钱建军摸不清楚状况,赶紧熄灭烟跟上,理所应当地以为他嗓子难受所以心情不爽。 扶着栏杆地女人根本没瞧见驰程,若无其事地撩上去垂下来遮住眼的长发,沉默地听电话。 她紧抿着嘴,那边不知道又说了什么,让她脸上显出来不耐烦。 虽然时不时地表示在听,可是明显盯着自己的指甲走神。 “和怡——” 听到喊声,她这才回了神,赶紧比了一个噤声地手势,对着电话继续听,听到最后重复表态:“……那先这样吧郑姐,不行的话我也不能让您为难啊……您尽量安排,等我回去再说,我这边特别忙……好、好,那就这样。” 人到跟前,她也讲完了电话。 来人又问:“怎么了,赵小姐?” 赵和怡皱着眉说:“我快被气死了。” “她找你什么事啊?给你升主管的事?” “什么主管的事啊,还不知道能不能升上去,要是不给我升主管我就不干了……你说,我拿着普通员工的工资操着半个主管的心,她有事就让我去善后,我又不是主管,身份地位多尴尬啊……要是这次升不上去,那真是贻笑大方了。” “也是,谁让你好说话,关键是你们部门没几个伶俐人。” 赵和怡说:“不说了不说了,哎,对了,苗苗,我刚才对客户编了个谎,你别给我说漏嘴,这个项目成了我请你吃饭。” 苗子月故意说:“没问题是没问题,那得看吃什么啊。” 她叹了口气,侧头看苗子月,“吃太贵得没钱,我如今工作好几年了,都不好意思张嘴让爸妈接济……昨天刚把车刮了,现在还心疼着呢。” “抠门。” “跟你比,那是小巫见大巫。” “你工作好几年了,薪酬高,有车有房,你家里都是开公司的,你能没有存款?” “没有,月光族,还想买个一居室呢……” “现在的房子住不开你啊!” “我胆子小,一个人住两室一厅,晚上都瘆得慌,还是地方小点了好,不然用不用的屋整夜都得开着灯多浪费……哎,对了,要不你去我那住,干脆别找房子了。” “不行,”苗子月笑说,“我带着男人,不方便。” 赵和怡抿嘴笑了一下,低声说:“有什么不方便,回头还能借我使使……” 苗子月听了瞪眼,咬牙说:“一般人伺候不了你。” 赵和怡忍不住笑得更开心,突然想起来还有正事,赶紧看了看时间,“客户还等着,咱们进去吧?” 苗子月叹了口气,“等下,我去个洗手间,喝多了……” 赵和怡瞥她一眼,嫌弃地说:“去吧去吧……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 第3章 苗子月头也不回,提着包去了卫生间。 赵和怡回到包厢,见人都从开瑞那边的包间回来了,一问才知道那边散了场,她不由地松了口气,心里说不清地感觉却仍旧余韵未消。 这感觉一直持续,回到住处还在继续。 大脑会把尘封地回忆藏在最深处,可是一旦触碰到开关,旧情往往像暴雨,来的很急很充沛。 赵和怡闭上眼都是那人,翻来覆去一夜未睡。 …… 窗帘被风吹起,月色透进来打在床上,满是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 男人握住女人的腰,压低身子。胸膛磨蹭到柔、软地两团,让他愈发热、情,狠着劲儿动作了几下,抿着嘴释放。 他停顿数秒,翻身下来,手臂搭在额头上,胸膛一起一伏,剧、烈喘、息。 女人面若桃花,挪身子凑近他,枕着他的胳膊不说话。 他平复下来,垂下眼,问了句:“渴不渴?” 她摇了摇头,点着他地胸口说:“驰总,你今天有点反常啊。” 驰程沉默了一阵儿,翻身坐起来,先打开了壁灯又面无表情地撸下套子,淡淡地问:“哪反常?” 她跟着坐起来,曲着腿抬头看他,“像个没见过女人的毛头小子一样,动作那么急,一点儿也不怜香惜玉。” 驰程看了她一眼,面上并不见尴尬,只是语气有些抱歉地问:“你没事吧?” 她笑了一下,“又不是小姑娘,能有什么事?” 他光着脚下床,摸过来浴袍裹身上,又拿了一件给她,低声说:“没事就好……” 想了想又说:“艾米,要不你先去洗一下?” 艾米盯着他看了两眼,歪着头问:“你今天不走了啊?” “几点了?” “两点。” “太晚了,不想走……你方便不方便?” 艾米手上顿了顿,有些生气,低着头边穿内裤边说:“我有什么不方便……我这两年只跟你保持这种关系,你是信不过我吗?” 驰程回头笑了笑,只说:“你想多了,我帮你去放水,先歇会儿吧。” 艾米闷闷不乐,也没有再说什么。洗完澡出来,瞧见他站在阳台上抽烟,她望着背影看了会儿,脸上含着笑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 “不是说嗓子难受吗?怎么还抽烟啊?” 驰程“嗯”了一声,也没有转身,只是抬手弹了弹烟灰。 艾米额头抵着他的背,享受了片刻的安宁,又说:“进去吧,风挺大的。” 他熄灭烟,转过头看她,皱眉说:“我还是回去吧。” 艾米收起来脸上的笑容,看着他不说话。 驰程轻手推开她往屋里走,解开浴袍就开始穿衣服。 她默不作声地看他穿戴好,突然“噗嗤”一声笑了,温柔地说:“你今天怎么这么反常?大晚上的,折腾什么呢。” 他头也没抬,拿起来车钥匙和外套,走到门口换鞋。艾米也没有强留,开门送他。 驰程半夜回得家,家里人已经睡了,其实家里也没几个人,房子虽然是他的,不过他更像个外人。 因为半夜三更回来,也不知道困劲儿过了还是怎么,睡眠质量格外地差,直接导致第二天起的有点晚,驰守娟敲了三次门他才洗漱好出来。 驰守娟姓驰,驰程也姓驰,并不是驰程随母姓,而是驰守娟是他姑姑。他姑姑是典型的农村妇女,中年丧夫,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再嫁,因为性格泼辣,和婆婆关系紧张,十几年前就领着儿子住在驰程家里。驰程父亲去世也早,驰母也是寡居,所以两个女人就相互扶持着拉扯孩子。 驰程一直觉得这个姑姑比他母亲有福气,因为母亲身体一直很孱弱,五年前就离世了,跟着驰程没有享过福,也可以说一辈子没有享过福……她要是能再等个两三年,驰程也就没那么遗憾了。 他回了神,跟着她往楼下走。 驰守娟像往常一样说道:“懒死了,你出去打听打听,谁家日上三竿还不吃早饭,光等着你,饭都没有热气儿了。” 驰程没搭腔,走到桌子跟前坐下,闷头吃饭。早餐还是沿袭老家的习惯,豆浆、油条、小碟咸菜。 驰守娟又帮他盛了一碗豆浆,想起来一事,对他说:“这两天你也不归家,我差点忘了,你那个唐伯母前天打电话来问好,好像说最近老多天你也不过去她家了,你要不要提着礼过去看看?” 驰程捏着勺子送到嘴边,听到这里停顿了几秒又张口送进嘴里,眼也没抬,直接说:“要不姑姑您去一趟吧,你们都是女人,年龄又差不多,去了也有话聊。” “哎,那可不行。人家是文化人,跟我聊不来……再说,她是想让你去,又不是让我去,到底什么意思你就没看明白?” 驰程哼哼了两声,搁下碗摇头说:“没看明白,你想多了吧。” 驰守娟一拍桌子,板着脸说:“人家唐易哪点配不上你?你个二婚头子,你还挑什么挑啊,别太嘚瑟,听见没?老大不小了,让长辈省点心吧。” 他挑着眉似笑非笑地点头,不紧不慢地擦了擦嘴,故作疑惑地问:“平洋呢?早晨起来怎么没见平洋呢?” 驰守娟“啧”了一声,似乎想起来更重要地事,愁眉苦脸地站起来,边摸电话边念叨:“这王八羔子,昨天没回来,你不说我还忘了……整天到处混,等他回来我饶不了他!” 驰程松了口气,扣上袖扣开始穿外套,还不忘继续添油加醋:“平洋也快三十了吧?姑姑,你也得上紧着点,再晚个几年,孙子你都该抱不动了……” 驰守娟气急败坏地打电话,听到这里还不忘说他:“先操心你自个吧……” 他摇头闷笑,拿着车钥匙和公事包去上班。 ………… 赵和怡软硬兼施,顺利拿下了项目,在李经理那边自然又立了一功。 晚上庆功宴,郑姐悄悄对赵和怡透露,说她自己要被调到安徽学习两个月,回来就直接升职她们部门的副经理,她要是走了,主管的位置就空下来了,她的任命一下来,头一个就推荐赵和怡,就算任命下不来,也还有一个主管位置空缺,左右都会给赵和怡升迁的机会,还让她最近好好表现。 赵和怡听了,这才安抚下这几天躁动不安地心。不过,事情还没定,她没敢声张,就连苗子月都没多嘴说给她。 公司高层一方面赏识她,另一方面因为她家里背景原因也比较照顾她。今天一大早,郑姐又交给她一个项目,据说是肥差……她心里更加美滋滋地。 唯一美中不足地是,她跟部门里一直不对付的苏红,上午又因为一点鸡毛蒜皮地事杠了两句。 跟苗子月一起吃中午饭地时候说起来这两件事,苗子月却推了她一下,提醒到:“听说这家公司经理好女色,你注意着点。” 赵和怡没听明白,问了一句:“经理是男的还是女的?” “肯定是男的啊。” “咳,我还以为是女的,男的不好女色还能好男色?哦……也有,就是少了点。” 苗子月不满地说:“正儿八经提醒你呢,别不当回事啊。” “是是是,听着呢。”赵和怡敷衍地答应了一声,其实也没有太当一回事。 下午跟那边接洽,发现苗子月说得这个好男色的章经理还挺幽默风趣,赵和怡心里还想,就算是个色、狼,那也是只头狼级别的。 项目进行的很顺利,两边相谈甚欢,又约了晚上去九歌休闲会所消遣。 第4章 唐家那边驰程到底还是没有去,不是他忘恩负义,实在是不想走的太近,怕被误解。 没几天,艾米打来电话,软言温语地问他什么时候再过去,说想他了,他一时想不到好的借口,只能推说公司最近比较忙碌,没讲两句,挂了电话。 公司是比较忙碌,不过还没忙到打个炮的时间都没有的程度。 驰程的推托之词,艾米也明白,到底是因为公司忙还是因为情人太多疲于应付,大概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不过,她这样的女人识进退,也没有胡搅蛮缠。 下午刚散会,驰程还没有回到总办公室就接了电话,这次没办法躲避,因为是唐先知亲自打的电话,他说唐易过生日,闺女不喜欢热闹,不想大操大办,晚上准备自家人在九歌对面的酒店吃个饭,问他赏不赏脸。 一个“赏”字,瞬间让驰程又尴尬又惶恐,赶紧说:“唐伯伯,您这么说就见外了,也太折煞我了……最近有一批货要出口,我都忙昏了头,别说您那里,家里我都顾不大上……这么着您看行不行,我交代完手头的事,下午早下班和唐易一块过去?” 那边略微沉吟,过了几秒才说:“这就对了嘛,你伯母早就想你了,我们家可从来没有拿你当过外人。” 驰程点头称是,不慌不忙地问:“您在酒店订位子了吗?要是没有就交给我去办吧?” 那边这才满意,笑呵呵地说还没有订。 驰程又说:“那我就提前预约个豪华包间,等大家都来了再点菜,省得照顾不到每个人的口味。” 唐先知没跟他客气,倒是又夸他考虑的周全。 驰程挂了电话,闷不做声地沉默半天,叫来钱建军,让他给酒店的经理打电话说一声订包间的事。 嘱咐完,心里却烦躁不已,文件看了半天也没有看进去几个字儿。 没多大会儿,有人敲门进来,拿着几个文件让他过目,他回过来头,原来是唐易。 唐易即是唐先知的独生女,驰程的现任秘书,生活中知书达理,工作上伶俐干练。 身材相貌,自然也不必多说。完全应了驰守娟那句话,这样的姑娘配驰程,那绝对是配一脸,驰程以后找人结婚,顶多顶多也就是这样的。 至于驰程为什么不赶紧握在手心里,驰守娟实在想不明白。不过他事业有成,私生活丰富,没玩够不肯收心,非这么想也说得过去。 驰程接过来文件没有看,只是看了看时间,对她说:“伯父说你今天过生日?我刚知道,真不好意思……你没要紧事吧?没有要紧事咱们这就下班……我也没有准备礼物,想要什么啊?” 唐易抿嘴,温柔地笑了笑,拢着头发说:“我又不是小孩子,礼物不礼物的没什么,心意到了就行啦。” 驰程拿起来外套,跟着笑,“那怎么行。” 她跟着驰程出了门往电梯走,走到电梯门口又说:“明年补吧,现在挺讨厌过生日的,不知不觉又老了一岁……” 他看了她一眼,也没有说非要给她买之类的话。 到了酒店,服务员直接领着他们俩去了包间,没多久,唐易爸妈就过来了,除了她爸妈以及小孩子不论,还有伯伯、伯母、叔叔、婶子。 除了驰程,的确是没有第二个外人。 点得菜很快端上来,大家便落了座,唐易被安排在驰程旁边,别有深意。 刚开始,男人喝酒谈生意,女人聊天唠家常,气氛还算过得去。 饭吃到一半,终于言归正传,提起来唐易的终身大事。 唐母在驰程和唐易之间来回扫视,意有所指地说:“我们家小易也不知道喜欢什么样的,这几年也没见往家里领个男孩子让我们瞧瞧……程子啊,你们俩在一个公司里,你又是她的直属上司,朝夕相处的,肯定比我和她爸还要了解她,你知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我问她也不说,要是说了,起码我还能帮她物色物色……过了今天,这都三十二了,再漂亮的姑娘也等不起啊。” 唐易毕竟是大家子里的第一个孩子,从小乖巧优秀,也是叔伯看着长大的,在哪家都吃得开。唐母这么一说,一桌子人都把目光投向驰程,等着他表态。 驰程默不作声地看了唐易一眼,见她没有要搭腔的意思,只是脸上红扑扑地低头吃菜。 他收回视线,笑说:“小易不是一般的姑娘,我还真摸不清楚……不过,她人漂亮、眼界高,一般的人轻易也配不上她。” 唐先知听到这里就明白了,起初还以为事情没确定不给家里说,听他口气,猜出来是妾有情郎无意…… 他清了清嗓子,有些不高兴,低下头跟大哥继续谈话。 驰程说罢,低下头的时候,眼角余光正好瞥到唐易,她紧紧握住筷子,脸色由红润变得有些不自然。 驰程有些歉意,眉头稍微皱起来。 唐母收了笑,慢悠悠地喝茶,怕他不明白,继续说:“你可能不清楚,我们家里都挺开明,无论一般的人还是不一般的人都不重要,重要的还是得我们家小易喜欢,只要她喜欢,就算是瞎子瘸子我跟你伯父都没有意见……” 她停顿了一下,又去看唐易,也不知道到底是说给谁听—— “今天,趁着小易过生日,我干脆把话挑明白,省得年轻人束手束脚,以为我们思想顽固。” 驰程面无表情地沉默好半天,又看了唐易一眼,思前想后,都觉得不应该再让人误会,搁下筷子擦了擦嘴,声音不高不低的拿前妻来说事:“其实现在长辈都没有门第观念,就拿我前妻她父母来说吧——他们就害怕以后孩子吃不开,不希望我前妻嫁个生意人,所以就嫁给了我,我挺佩服二老这想法,也觉得很幸运,可是最后还是离了婚……现在想一想,门当户对这个说法还是挺有学问,只不过现在不提‘门当户对’,换了个说法——改叫‘价值观’……现在认真想一想,出身不一样,成长环境不一样,价值观念肯定也不一样,走到离婚的地步,似乎是注定的事儿……” 他故作苦涩地笑了笑,愁眉不展地说:“以后小易嫁人,一定要考虑周全,别走我和我前妻的老路……” 周遭地人一时都噤了声,除了唐易和爸妈,基本都不知道驰程过往的事,一听到“前妻”俩字,不由地暗暗摇头皱眉。 唐易脸色苍白,抿着嘴闭上眼。 唐母有些惊讶,看了驰程半天,语气有些生气:“驰程啊,你这是什么意思?阿姨不太明白,你今天还是……” 说到这里,唐易突然抬起头打断,柔声说:“妈,先吃饭……都凉了,你胃不好你忘了啊,回头半夜疼起来,还不是要折腾我爸?您就别让我担惊受怕了。” 驰程却似满脸尴尬,语带抱歉地说:“不好意思,阿姨,今天喝了点酒,听了您的话又有感触,一时没忍住说多了,您别见怪……” 唐先知有些下不来台,叹了口气,没事人一样,点着唐母对唐易开玩笑:“瞧瞧瞧瞧,你妈因为你都愁糊涂了,你要是过年前不把男朋友领进门,你妈估计也不让你进门喽。” 大伯母比唐母精明,一看这架势,赶紧岔开话题:“小易啊,你妈胃病还没好呢?我瞧着还得靠中医,要不然改天我介绍个中医你们试试?” 唐母闭上嘴没再说下去,脸拉得老长。 唐易说:“还是伯母好……”转头笑了笑,又说,“婶子也好——” 小婶子扫了驰程一眼,干笑起来。 第5章 赵和怡从包厢出来,被熏的满身烟酒味,她脸色有些阴沉,闷不吭声地往走廊一头去,后面的同事紧跟出来,喊了声“和怡姐”,又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赵和怡没有多话,摇了摇头就往洗手间走,这时候一直不太对付的苏红也开门出来,对赵和怡身边的同事摆摆手,皱眉说:“怎么都出来了?都出来了谁陪客户,你赶紧先进去。” 女同事刚毕业到公司,还没有过实习期,没经验没胆量,听到这里有些头皮发麻。 赵和怡替她回了一句:“人有三急……苏姐一个人不能应付一会儿啊?” 苏红笑了笑,来回打量赵和怡,语气颇为无奈—— “是啊,这不主要还得指望你嘛,没有你怎么行,你酒量又好,人又放得开。” 她这是委婉地说赵和怡不检点,赵和怡也没生气,停顿两秒,和颜悦色地说:“哎呀,好酸啊,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苏红没有搭腔,又冲女同事说:“愣着干什么,进去啊!” 女同事正要走,赵和怡拦住,淡淡地说:“都是同事,谁也没资格使唤谁,不能因为她是刚来的就觉得软柿子好捏,人家去个厕所也要管,就算是咱们老总在这,也不会这么操心吧?” 苏红撩了一下头发,收回手抱胸说:“真当自己是大小姐?整天一副大小姐做派……就算想让同事当你是个大小姐,那也得在你自家公司才行啊。” 赵和怡用同样的语气反驳:“大小姐做派也比你强,小姐。” “你!你……”苏红气急败坏地指着她要开骂。 一旁的女同事赶紧说:“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这就回去——” 说罢冲赵和怡弯了弯腰,低声说:“谢谢你替我说话,和怡姐,我先回去了……” 苏红微微一笑,转身进屋。 赵和怡原地沉默了片刻,自我检讨——真是掉价,和这么一个好斗的母鸡计较什么……ok,是我多管闲事,这次真是多管闲事…… ………… 驰程靠在窗户边抽烟,眉头一直没有舒展。 包厢门从里面打开,他听到响声回过头,站直。 瞧见唐易出来只觉尴尬,手里夹着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 唐易主动对他笑了一下,落落大方地说:“不好意思啊……我爸妈现在都疯魔了一样,让你见笑了,千万别放在心上……咱们俩个自单身好几年,也难免他们一直误会……” “我原本不打算守着这么多人说太多……”他说道这里觉得自己再多说更让个姑娘家下不来台,深深抽了一口烟,没再继续。 唐易不自然地眨眼,沉默片刻,语气平缓地说:“……嗯,早晚都要说开,这样说明白也好,省得时间越长越麻烦。” 驰程盯着她看了两眼,抿着嘴没再说话。 她也沉默了片刻,直到驰程有电话进来才回神,转身去洗手间。 他有些私事要处理,跟对方讲了几句没讲妥,只好说待会见。 这时候,唐易也从卫生间出来,驰程掐了烟,犹豫着进去怎么说一声,然后先走一步。 正巧,唐易进门前说:“饭也吃的差不多了,我有事要先走,待会你们吃吧。” 驰程说:“一起吧,我送你。” 唐易没有客气,只是说:“那你进去打个招呼吧。” 他点了点头。没半天就拿着唐易的单肩包和外套出来,等她穿戴好,俩人乘电梯下楼。 到了一楼大厅,他才开口说:“刚才饭店没有停车位,我把车停到九歌会所里面了,我先去取车,你在大厅里稍微等一下。” 他说罢,率先推门出去。白天还暖和的不行,到了晚上突然刮起来寒风。 驰程裹紧大衣,顶着风过了马路。 刚进九歌天台停车场,远远就瞧见车子旁边有个女人在搔首弄姿。 驰程眯着眼睛看了一下,觉得背影有几分眼熟,他一手掏着裤兜,另一手拎着一串钥匙,不慌不忙地往车边走。 那女人吐了口热气,对着后视镜拨弄鬓角地头发,两三下之后,似乎仍旧是不太满意,一下子把头绳撸下来,长发飘扬,跟个妖精无二。 驰程眼神一闪,这才看出来是谁,盯着她站住脚,没再往前走。 那女人把头发拨弄到肩膀一侧,低着头打电话—— “我这边有一辆车,我看着不错……那是啊,我看上哪有便宜货……车主不在啊……我在干嘛?我刚才借车镜子臭美了一下,好车自带美颜……” 她说着伸出来两根手指往车身上摸了两把,笑说:“……只要我不摸着摸着车主从车里出来就好——” 话音还没落地,就听见“滴滴——”两声。 赵和怡立马尴尬了,急慌慌地回头一看,原本只是有些慌张,等到看清楚来人是谁,这下彻底不知道给什么反应了。 驰程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走近两步,突然一笑,淡淡地问:“请问……这是你的车?” 她赶紧挂了电话,摇头说:“……不是。” 他点了点头,稍微歪着头,客客气气地对她说:“哦,那麻烦让一让,这是我的车。” 赵和怡眉头紧蹙,抿着嘴看他。 他见她没有反应,抬眼看她,又指了指车,示意他现在要开走。 赵和怡心口砰砰直跳,被尴尬的面红耳赤,低着头赶忙说了一句:“真不好意思啊……” 说罢扭头就往楼梯口走。他这时候已经拐了弯儿,调头下坡。 赵和怡拍了拍脸,连着吐了几口浊气。 会所统共也就四层,她往下走了一层,打开走道的窗户吹风,这窗户正对着对面的酒店,霓虹灯闪的人头晕。 她靠着窗户伤春悲秋了片刻,郑姐又像索命鬼一样催促她,问她在哪,让她赶紧回,说是客户要走,赶紧送人。 赵和怡收了手机,往外瞟了一眼,好巧不巧地又看见那辆车一出九歌休闲会所便靠边停车,距离车不远,马路牙子那里站着位女人,车主下了车,开后门让对方上车。 女人弯腰进车的时候,他还用胳膊挡了一下,防止碰头。 赵和怡呆愣愣地瞧着,等车走了,面无表情地踩着细高跟往二楼走。 这时候客户已经出来,跟郑姐苏红她们边走边谈,郑姐瞧见赵和怡的时候,神色不太好,一句话也没说,直接领着人家下楼。 ………… 赵母边做饭边念叨—— “你这样的火爆脾气,除了人家这孩子脾气好能忍,换个人谁能忍得了?你老大不小了,也该收敛一点,他就是再宠着你,家务活也不能总让一个男人做,洗衣做饭打扫卫生,谁回来的早谁做,谁工作比较清闲谁就承担地多一些……这是夫妻相处之道。” …… “……以后保准你哭都找不到地方可以哭……” “铃铃铃——” 赵和怡翻了个身,皱了半天眉才睁开眼,昨晚没睡好,半夜有些感冒。她随便吃了药,现在仍是全身没力气,不仅如此,眼皮子也有些肿。 闹铃还在继续,她摸索着关了,蒙上被子继续…… 半天又坐起来,想起来梦境,好似吃了苍蝇,只好起身下床,无精打采地去了卫生间。 不是这梦真切,而是赵母确实教育过她。往事重现,一时不知道仍在梦里还是回归了现实…… 真让她下不来台。 第6章 驰程从九歌取车回来,出门就瞧见唐易裹的严严实实地站在马路牙子边等他。 他想起来方才守着唐老板说得话,心里头更不是滋味。 一个好姑娘,生活、工作中处处帮他操持,他不仅辜负了,还装傻充愣了四五年。 驰程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这方面有点作。 除了愧对唐易,还对不起唐老板多年提携。 他叹了口气,推门下车,默不作声地帮她开了后车门,让她坐进去。 之后一路上都没有说多少话,有也是工作上的事。 送她回到住处,她临下车才又开口,客气了句:“上去喝杯茶?” “今天有点晚,改天有空了吧。” 她笑了笑,没有再说话,推车门离开。 驰程关了车窗,握着方向盘调头。 他晚上没到处溜达,直接回了住处,在玄关鞋柜旁边弯腰换鞋的时候,不经意瞧见多了一双新款男士皮鞋,他猜测周平洋回来了。 客厅里漆黑一片,屋内静悄悄地,他没有开灯,就着微弱的月光,大步往楼上走。 刚拐弯就听见周平洋房间里有动静,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担心他是喝多了酒,便顺手敲了敲门。 里面安静了两秒,回应他的是女人一声高过一声地i低吟。 驰程眉头一皱,立马明白,板着脸伸腿对着门面踹了一脚。 走廊声控灯应声亮了,他觉得刺眼,稍微低下头,驰守娟睡在一楼,他怕吵醒她,拎着外套回了房。 驰程今晚酒喝的不多,神智特别清醒,倒在床上失眠了片刻,一失眠就免不了思绪纷飞。 他赶紧坐起来,犹豫了片刻又下了楼,轻车熟路地打开酒柜,拿了一瓶红酒,一个高脚杯。 回到卧室先倒了一个满的,一口气灌下去,有点懵。 他又倒了一些,杯子腿夹在食指中指之间摇晃着醒酒,之后才慢慢品了一口。 夜深人静,最容易让人多想…… 他想起来唐易那年邀请他回家吃饭。 唐老板兴致特别高,知道他的厂子刚起步什么都摸找不清楚,一晚上不停地给他提点。 他心里感激的不行,很纯粹的感激。 唐先知站起来要敬他酒,他惶恐不已。 唐先知说欣赏他,想认他做干儿子,问他同意不同意。 驰程听了,眼眶一红。他当然愿意,别说他本身就敬重唐先知,就算是除去这一层,多唐总一个干爸,以后很多事上都好办很多。 不是他心机重,利益心强,换成哪个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性。更何况,他当时的确需要个敲门砖。 他赶紧站起来要敬酒,“爸”这一称呼差一点脱口而出。 唐先知当时却问了一句:“你觉得我们家唐易怎么样?” 他当时愣了一下,不太明白那意思。 只听唐先知又说:“我们家里只有小易一个闺女,是我们唐家的掌上明珠,我们虽然家大业大,却还缺了一个继承家业的人,有时候啊,也不舍得闺女承担太多……你看,一不小心说多了,程子,我一直很欣赏你,你也很有想法,公司里还缺一个总经理的职位,你有没有兴趣呢?” 他当时站起来又慢慢坐下,抿着嘴,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当时的境况,就像一头饿了几天的豺狼,有人递了一片肥肉,在他眼前晃悠。 他知道吃了肉要进牢笼,却又被这么诱惑人的东西馋的口水直流。 那时候,唐先知也没有步步紧逼,只是说:“这个你考虑着,不急,我先问你,刚才我提认亲这事,你觉得怎么样?” 他当时低头思索好半天,唐先知紧盯着他要答案。 他想到前妻,想到跟有钱有势的人结亲,亲的时候那么亲,离婚的时候却窝囊的不行,委屈说不出口又被闷头痛打,一时之间,无比心酸。 那晚,只好推脱着说:“这么重要的事,我得跟家里人商量,家里要是不同意,我也不能自己做主……” 就这么挽拒之后,唐家没再提,不过对他还是一样好。工作上照顾,生活上也照顾。 他心不安理不得,多年来一直愧疚。 驰母身体差得不行得那段时间,也曾问:“儿子……人家想认你做干儿子,你怎么不答应呢,认了就多两个亲人疼你……妈以后走了,你姑总要先跟她自己儿子亲近完了才能想到你……说句心里话,只要你过得好,喊谁爸妈不一样呢?这都只是个称呼……” 他当时闷头抽了半天烟,这才老实说:“他们不光是这个意思,主要是想招赘……我挺不能接受。” “哦……原来是这样,关键是你喜欢不喜欢唐易那姑娘?喜欢就可以考虑考虑……他们家就这一个独生女,生意做的又大,有这个打算也是人之常情……” 驰程只说:“有一次就该长记性了,我不想一辈子吃软饭。” “其实,你怎么选,妈都支持……就算要认干爸干妈,妈也理解。” “……我还年轻,现在只想自己闯荡闯荡,我还真不信邪。” 驰母咧着嘴笑,苍白地手指握住儿子的肩头,重重地点头说:“树活一张皮,人争一口气。好儿子,有志气,是妈的好儿子!” 他心里欣慰,当时就立誓,一定要搞出来一些名堂,不为别人,为自己,为家人。 他那时候才明白,以前的人要求一个衣锦还乡,并不是为了显摆,这些人大多穷怕了,有一颗赤子之心,想要为家族争光,想要抬头挺胸,孝顺长辈。 可惜驰母走得早,等不急。真应了那句话——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驰程喉结滚动了两下,眨着眼又喝了一口酒,可是酒压不下情绪。他低下头翻找香烟。 点燃后抽了一口,好似真得那么过瘾,往后一仰,靠在床沿上假寐。 他最后就这么睡着,幸好屋里没有地毯,烟头滚到地板上,慢慢燃烬而灭。 地板上被烫出来一层灰黑色痕迹…… 他做了个梦,梦见白天他正在厂子上班,赵继旷打电话把他约出去,他看见对方身边跟着几个人,心里觉得不妙。 之后就只剩下拳头落在身上的痛觉。真实,深刻,历历在目。 他在医院躺了好几天,姑姑说了什么,母亲生气地打电话哭诉,还说她错了,说当妈的不该不相信自己儿子…… 第7章 赵和怡早晨上班一向不吃早餐,能多睡几分钟就多睡几分钟。 方才接了两个电话,一个是汽车4s店打过来的,说车子修好了,让她得空去取车。另一个是堂姐赵修云,说最近有优惠,让她定时去做妇科检查。 家里有位医生,好处是看病方便有熟人,坏处则是,被科普一些妇科知识后,总比别人疑神疑鬼。 这么一耽误就忘了时辰,赶到公司楼下的时候还有五分钟。她急急忙忙乘电梯,赶到部门打了卡,这才松了口气。 早会后李经理让赵和怡找他汇报工作,她在经理办公司忙活到十点多。 正饥肠辘辘、血糖供应不足的时候就瞧见郑姐领着个陌生面孔过来,她打量了一眼,学生气息很重,不知道又是哪个刚毕业要实习的关系户。 郑姐正要找她,不由地抬头笑了笑,走进赵和怡介绍说:“这是你和怡姐,以后跟着和怡姐有肉吃,多长长心眼,好好学习学习。” 后面地年轻女生恭恭敬敬地鞠躬:“和怡姐好。” 赵和怡没立马答应,只是说:“怎么了啊,郑姐?” “新来的,想让你带一带。” 赵和怡答应了一声,歪着头看了看小姑娘,这才又笑说:“郑姐,你就整天寒碜人家吧,有肉吃不也是你处处照顾,没有你哪有我今天呢。” “哎呀,就你嘴巴甜,好好带带她……”郑姐说到这里压低声音,“这是质管科刘科长的家眷。” 赵和怡“喔”一声,了然地点了点头,扬声夸了一句:“姑娘真漂亮,到我这里我还能养养眼。” 小姑娘脸红扑扑地,也不见认生,大大方方地回了句:“和怡姐真会夸人。” 赵和怡眼睛一抬,不由地多看了两眼。 这时候,郑姐拍一拍她,点着下巴说:“我把我们家勤勤就交给你了,小姑娘初出茅庐,什么都不会,该怎么教怎么教……我还有事忙,先过去。” 赵和怡轻柔地笑说:“去忙吧,你尽管放心,我肯定把她卖了。” 郑姐低头看了看手里拿着的材料,刚转身走了两步,听见她开玩笑又回头说:“好啊,回头一定卖个好价钱。” 赵和怡煞有介事地说:“那肯定啊,争取够我俩出去吃一顿呗。” 说完三个人都笑起来,有人过来询问郑姐仓库提货的事,她急忙带着人去处理。 小姑娘叫刘勤勤,头一天有些认生,话也不多,毕竟刚来,什么都要从头学,一整天下来,赵和怡只让她买了一趟咖啡,打印了几次文件。 不过,两三天之后,她很快熟络起来,和怡姐左和怡姐右,很会奉承巴结。 赵和怡是过来人,知道新人到了岗位,一般要经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充满新鲜感,整天卯足了干劲儿,好似自己拥有拯救宇宙的力量。第二阶段是现实与理想的碰撞,不断被打击,不断撞壁,然后自我否认,失去激情和干劲儿。到了第三阶段,看清现实,归于平静,开始踏踏实实工作,安于老牛耕地,不再臆想一步登天。 这天,赵和怡带着她跑了一个业务,坐电梯的时候刘勤勤就有些耐不住,明里暗里打听客户渠道、请教人脉资源。 赵和怡有些疲惫,掏着兜没有说话,最后被问得不耐烦,蹙着眉打量她。 只觉得这小姑娘聪明的有些过头,不讨喜,情商也不够高。 她被看得有些尴尬,拎起来赵和怡的手提包,又说:“和怡姐,你是不是有些累?我帮你拿着吧。” 赵和怡笑了笑,故意摆谱说:“客户源得自己拉拢,捡现成的没什么好处,我给你打个比方——别人嚼过的甘蔗,后来人不嫌弃捡起来放进自己嘴里,就算比第一个嚼得再卖力,也得不到多少甜头……” 刘勤勤脸色瞬间煞白,紧抿着嘴唇不说话。 赵和怡一时又觉得自己说得太重,拍了拍她的肩膀又说:“你比别人聪明,可别浪费了自己的聪明,实习期期间,不懂就要问我,别见外。” 电梯这时候到了楼层,她先一步出去。 晚上有应酬,郑姐去了安徽,安排时间订酒店的事就落到赵和怡头上。 她选了地方让苗子月去办,苗子月打电话通知下去,两人碰巧在茶水间遇见。 苗子月非要拉着她聊几块钱的,她喝了口速溶咖啡,坐到苗子月对面。 苗子月往赵和怡肚子上摸了一把,羡慕地说:“真瘦……我这段时间油水是不是吃得太足啊,那天见老熟人,他头一句话说我胖了,第二句话说胖了不止两圈。” 赵和怡端着咖啡笑起来,“你问他会不会聊天,还想不想聊天。” 苗子月叹了口气,又说:“他就那样,活该单身狗,我觉得他单身才是个开始,情商太低,见了人家开玩笑都不会,动不动就问女孩子体重。” “哪位奇葩啊,回头我得见见。” “我这几天都不敢吃晚饭了……你说,我小腹突然长肉,不会有了吧?” 没等赵和怡说话,她表情惊恐,摸着肚子又说:“男票最近老是开我玩笑,盯着我的肚子叫宝宝,叫得我毛骨悚然……” “行了行了,没得聊了,别在我这撒狗粮,我晚上还有饭局呢,先走了。” 苗子月拉了她一下,笑说:“别啊,还没说够呢……” 她见赵和怡真要走,赶紧端着水杯跟上,俩人并肩出了茶水间,她想起来一件事,好奇地问她:“你们应酬完了还要去九歌?以前不都一直去启迪?九歌消费比较高,小心超出预算。” 赵和怡脚步微滞,低着头抿了一口咖啡,心不在焉地“喔”了一声。 苗子月没觉出什么,冲她挥挥手,回了自己部门。 ………… 驰程建的新厂在郊区,往返市里不便,他专门在那边设了办公室,最近一段时间十有*在那边处理事务。地方一偏僻,设施就得齐全,厂子里头有宴请客户的饭店,也有供客户商下榻的宾馆。 可是,客户除了吃住,总要消遣,尤其是谈妥生意,想松一松筋骨的时候。 驰程对九歌别得娱乐没有什么明显的喜恶,唯一满意的就是按摩的水准。 经过一番推拿,一周的疲惫减轻不少。 他晚上又带着人过来,大堂经理跟他很熟,没用多说就安排好房间。 进门前客户低头凑近驰程,要求了几句,他拍拍对方的后背,点了几个年轻姑娘。 九歌在万锦也是大型、正规的休闲会所,很多事做得太规律了个别客户不满意,但是做得太过了又害怕违规。 是以,女按摩师都会打打擦边球——比方说,推油的时候,若有似无地碰触一下,有时还真让人抑制不住心里的邪火。 这个时候,按摩师自己想要小费,那就免不了要发生上不了台面的事。 驰程先清洗完,穿戴整齐出来,左右无人,他只好坐在沙发上小酌,等了片刻才见对方经理出来,他拐进浴室冲了澡,坐到驰程对面。 “干净吗?” “……听说是没问题。” 对方坏笑了下,意有所指地说:“我觉得也是,挺专业的。” 说话间又有几个人从各自单间出来,驰程见差不多了,让钱建军去前台买单。 酒足饭饱人得意,客户上车要走,他送走之后又拐回来自掏腰包付了几个女按摩师的小费。 钱建军这时候也已经取了车等他,驰程看了看时间点,扶着车窗说:“我自己开车回去,你先走吧。” 钱建军解开安全带要下车,边推门边说:“那我去取车。” 驰程摆了摆手,笑说:“车子没停在天台,在二号车库呢,我一会儿从车库出口直接走了,你赶紧回吧。” 他说完没等钱建军说话直接往二号车库走。 车子刚开到九歌大门口,瞧见阴影处一女的甩起来包就往男的头上抡。 他不由地多看了两眼,视线清楚之后,眉头皱起来。 那女的也不见胆怯,叫嚣着—— “拿包打一下就要做ct?看你西装笔挺、人模狗样,怎么还讹人呢?你刚才捏我屁股,那我是不是还要做b超瞧瞧有没有怀孕呢?” 这时候有人围上来,推了女人一把,她踉跄了两步,好像被身后同事扶住。 男人说:“你少在这瞎咋呼,回头我饶不了你。” 熟悉地女声又传来:“我也饶不了你,我屁股上还有你的指纹,我要报警,提取指纹告你x骚扰……不就是被苍蝇蹬了一脚这么大点的伤,你不计较我也不计较,你计较我就奉陪到底!” 被打的人上前抓住女人的衣服,似乎让她闭嘴,拉扯中她的肩带掉下来,露出来里面肉色的胸衣。赵和怡也不省事,长指甲趁机往对方脸上招呼。 驰程点了根烟,远光车灯一扫,略微晃了众人的眼。他就那么停下车子,也没熄火。 她伸手挡了一下,逆着光看不清楚是谁,身边有些乱,都在骂开车的司机,女同事低声劝她:“和怡姐,你就赶紧认个错吧……单子要是砸了,咱们都没法交代……” 赵和怡面子有些挂不住,一把甩开女同事,气急败坏地说:“不争气!刚才没摸你?” 又有女同事说:“……和怡姐,亏都吃了,项目要是谈不妥,那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嘛……” 赵和怡气得不行,胸口剧烈起伏。 跟赵和怡僵持的两个人,有一人过来敲驰程的车窗,客客气气地说:“哎,哥们儿,你挡着路了,赶紧让让……想看热闹不是不行,别这么开着灯成吗?” 驰程坐在车里抽了口烟,这才落下车窗,理也没理对方,倒是冲赵和怡喊了一句:“搭顺风车吗?” 第8章 赵和怡回头一看,脸立马红了,抬着下巴看了他几眼,抿着嘴没搭腔。 驰程继续抽烟,也没推车门下来。 方才这么多人围观都不觉得丢人,这下却面红耳赤,她沉默了片刻,甩手要走人,对方拦了一下,不让走。 她无奈说:“今天真没想到闹得这么不愉快,现在也不是谁想只手遮天就能只手遮天的,不信咱们走着瞧!” “你还真横……”说到这里口气一转,对着驰程喊,“车里谁啊,一块出来谈谈呗。” 赵和怡板着脸低声说:“有什么好谈的呀,想谈什么明天公司谈。” 她说罢往后退了几步,又要走,对方一把拉住她,厉声说:“想走?信不信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赵和怡被惹火,瞪了他一眼,面不改色地说:“好,我等着,哎呀,刚好有点饿……你这也太客气了吧,还让我边吃边拿吗?” 他被刺激,挥手作势要打人,赵和怡赶紧又退了两步,瞪着眼提醒他:“打吧打吧,我朋友车里有行车记录仪,正对着这边,你打了我,就别想消停了!你们一群人,是聚众群殴还是恶意恐吓啊?” 周围安静了片刻,女同事吓破胆,愣在原地忘了要阻拦。 正在这时,九歌缓步出来一人,原来是是对方副经理陆丰杰,他问清楚原委,把助理拉到一边,嘴角含着笑说:“怎么一言不合还动起手了呢?看样子你就是赵和怡?哦,刚才我了解了一下情况……我说句公道话哈,一直闹下去也不是事,先动手的总归理亏,多少要出点医药费的……要不你跟着,咱们现在到医院走一趟吧?” 赵和怡抿着嘴瞟了他一眼,脸色更加难看。 驰程正好抽完了烟,到这里就难免看不下去,他慢悠悠地从车上下来,走到人前先看了赵和怡一眼,朝陆丰杰笑问:“发生什么事了?” 陆丰杰眼也没抬,直接问:“您哪位?” 驰程掏出来香烟递了一根,云淡风轻地说:“我是她朋友。” 陆丰杰接了烟,语气客气了一些:“那您问问她自己呗。” 赵和怡冷静了不少,酒也醒了不少,腿有些发软,抱着包不吭声,只是没有了刚才的霸气。 驰程掏出来打火机帮对方点烟,对方推拒了一下,见驰程坚持,便也就着他的手抽了一口。 几个人都没有说话,赵和怡沉默半晌,相互给了一个面子,语气平淡,半真半假地说:“酒喝多了,他们助理挑事,我就没控制住脾气,把他打了。” 驰程点了点头,看也没看她,指了指车,问助理:“严重不严重?我这车也没熄火,要不然咱们赶紧去医院瞧瞧?哪里不舒服千万别忍着。” 挨打的助理说:“倒是没那么严重。” “没事就好,”驰程低头又商量,“你看,要不让其他人都散了吧,男人被女人打了也不是什么光鲜事,就别让多余的人看热闹了……” 这话陆丰杰也听见,经驰程一提,也觉得把个女人堵在这影响不好,赶紧让大家都回去。 赵和怡这边就有三个女同事,两个男同事,男同事暂且不提,遇到事都是怂蛋。她想也没想就把同事都打发了。 对方留了一个当事人和一个副经理,其余的也都走了。 陆丰杰也不想大半夜一直耗着,问自己助理想怎么处理,还暗示他应该去医院做个全面的大检查。 驰程听了,知道对方是想让赵和怡花点钱,不由地笑了笑:“现在天也晚了,要不这样吧,明天还是不舒服你们再约时间去医院。要是明天没事了,就让她用去医院的钱请你们吃个饭,全当赔礼道歉了。” 陆丰杰眼神不善地看他。 驰程笑笑又说:“要真是不舒服那咱们现在就去医院……我是觉得,这钱去医院花了不如去饭店花了,您说呢?” 他盯着陆丰杰不错眼,陆丰杰不好再说什么。 赵和怡听了却有些委屈,嫌弃地看了驰程一眼。 这边这个助理也是有家室的人,此刻蔫头巴脑的,也不想闹大了丢人。 驰程听他又说了两句,明白了意思,对赵和怡点点下巴,提醒她。 赵和怡只好从包里拿出来名片,留了个联系方式。 驰程转身开了副驾驶边上的车门,让她上车。 赵和怡也没有推拒。 车子驶出好远,一直沉默的赵和怡才说了句:“谢谢啊。” 驰程侧头看了她一眼,继续盯着前方,过了几分钟,见她仍是一脸不甘,这才多嘴说了一句:“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赵和怡对上他的视线,正要说话,他却靠边停车,平淡地来了一句:“这边比较好打车,就在这下吧。” 她眨着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嘴巴微张,欲言又止。 他出于礼貌,没有催促她下车,却抬起手腕,有意看了看手表。 她叹了口气,低下头解安全带,却听他手机响起。 他看了她一眼,侧过去头低声说了几句—— “……今晚过去……别等了,先睡吧……我还在外面,有事情要处理……” 赵和怡等他挂了电话,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问了一句:“你结婚了吗?” 驰程眉头皱起来,倒是如实回答了。 她歪着头笑说:“哦,那就好。” 见他眯起眼睛,她又拉起来安全带扣上,大大方方地说:“住得地方没变。” 驰程问:“什么意思?” 赵和怡拉着他地手放到自己腿上,点着他地手背,挑眼角说:“我想请你去我家喝杯咖啡,不知道你赏不赏脸呢?” 驰程沉默了几秒,低头笑了一下,眼神开始变得深邃,故意问:“认识我吗?” 她摇头,笑说:“不认识。” 他垂着眼打量她地表情,随后跟着笑:“那就好,省得麻烦。” 赵和怡主动搂住他地脖子,嘴唇递上去。 他不主动,表情却是鼓励。 她解开他的衬衫,手指探进去摸索,然后故作惊讶地说:“呦,你心跳真快。” 驰程揽住她的腰,压着她的身子,摩擦着她的耳垂,声音有些不稳:“我知道有一家酒店,咖啡煮得也很不错……” 第9章 这个是顶替的。想看《白云黑土》这章内容去微博!!!!!!! 赶紧开门让人进来,端茶倒水的伺候。 来的人里面有一位脾气火爆的,不接她递的水杯,拍了拍茶几粗声问:“余总呢?赶紧把人叫回来,就说我们凯顺工厂的,找他要钱。” 吴念低着头说:“他不在家,在外地。” “不在?是知道我们要来躲起来了吧?没事,我们就在这里等,嫂子,咱们也不为难你,他不来我们就一直等,您忙您的去吧。” 吴念站了站,拿他们没办法,面无表情地把卧室的门关上赶紧抖着手把门从里面锁上,两条腿都有些软,顺着门坐到地上,不知道该怎么办。 等到中午饭点左右,外面的人还在等,吴念闷不吭声地从卧室出来,拿着钱给饭店打电话。 没多久,附近的饭店把点的菜送到门口,吴念摆好菜又拿出来两瓶白酒,好吃好喝地招待他们。 他们也有些意外,似乎是头回遇到这样的事。 家里男主人不在,他们却明目张胆地斗酒聊天,喝了个畅快。 吴念躲在屋里不敢再出来,提心吊胆地贴在门口听动静,就怕他们喝糊涂了起了歹心。 都说吃人嘴短,他们自然也不好意思再为难吴念,吃完酒几个人你推我我推你都不好意思提钱的事,毕竟是个女人拿她没办法,又看这小屋小户才真的相信余行钧破产了。 几个人嗫嚅半天,还是一开始粗嗓门的人站出来说话:“嫂子,我喝了……念念刚醒,身子也弱,该多注意休息……” 余行钧笑笑:“你话怎么这么多?” 李嫂脸一热,不好意思地推门走了。 余行钧拉了一把椅子坐到她一侧,沉吟片刻才说:“你没醒的时候我已经联系了市医院,天亮就转过去,病好了也别再回来了,这地方太偏僻医疗条件也太差,你看看这小县城破的,一下雨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吴念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死命地摇头。 “余行钧,你……”她一说话嗓子又痛又痒,脸又苍白了几分。 “行了,说什么也没用,我是给你打声招呼又不是问你意见,赶紧歇着吧。”余行钧打断她,一锤定音。 他让她赶紧歇着,她又怎么能睡着,皱着眉垂下眼。 窗外的雨还淅淅沥沥地下着,落在后窗的雨打上声音格外刺耳难听。 隔壁床是个一岁多点的小孩子,半夜起了高热,烧的有些肺炎,小护士捏着针头给他扎针,他“呜呜”地哭个不停,父母越是下不去手按住针越扎不好,反复折腾了两三次才作罢,护士热了一身汗,脸色也不怎么有耐心了。 母亲递上奶tou,孩子才啜泣着扎到她怀里止住哭声,急诊室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 吴念愣愣地盯着那个女人怀里的孩子,像是要看出来个窟窿。 余行钧皱眉,打破她的沉思:“想吃_奶了?” 吴念这才回过神,觉得那样盯着人家实在不礼貌,收回视线闭上眼。 就听见余行钧贴着她继续说:“好东西谁不想吃。” 她看见刚才的孩子起初还有些难受,这会儿被他不正经地样子恶心的不行。 余行钧默默地坐了一个多钟头,天亮透才推门出去打电话:“妈,吴念今天回去,你收拾几身换洗的衣服让小刘送到医院……” “有什么好突然的,早晚都要回去……不是病的厉害了,出了点意外已经没事了,您别担心……你伺候什么,我安排人就行……” 他挂了电话就瞧见有几个电话因为手机静音没有接到,回过去:“说。” “余总您下次能别这么突然吗?几个亿的单子就差最后一步就这么告吹了……” “下午还能赶上。” “这边等您主持大局呢。”董助提醒他。 “我正好也有事找你,你帮我找两个看护,尽快吧。” 那边又说了半天,无非是公司的大小琐事,他收了线就见李嫂大早晨又过来了。 像昨天那样带了些汤汤水水说是给吴念补身子。 余行钧见她眼下面乌青一片,想来一夜也是没怎么睡。 他将就着吃了一碗便算了。看她要去洗碗的空当叫住她说:“吴念往后不在你们那打搅了,她今天跟我回市里。” “那我是不是也跟着去?”李嫂有些惊讶,但也没太表现出来,想了想才问的他。 “不用,她的东西也不用收拾,你想怎么处置怎么处置。” 她有些失望,一是觉得以后见不着吴念了别人伺候也不定让她舒心,二是这么个财路就这么断了实在是可惜,她这个年纪往后也难找这样的雇主了。 当然,更多的还是因为第二个原因才失望。 没过多久就听见救护车的声音,市里直接派车来了这里接人,也得亏是余行钧面子大给医院投的钱也多,不然这穷酸旮旯的地方又不是生死一线人家也不会过来。 吴念上车前不免受到刺激,拉着李嫂的手死活也不松开,眼泪哗啦哗啦直掉,在场的医务人员都不免动容,还当是生离死别。 她那破风箱似的嗓子呜里哇啦也听不懂要说什么,余行钧攥住她的手腕把李嫂的手掰出来,低沉不耐烦地说:“真会给我丢人,上了车关上门闹一路都懒得管你,现在先给我闭嘴!” 吴念糊涂了,天不怕地不怕,怎么还会怕他三言两语地训斥,不仅不闭嘴,还伸出来两只手抓他挠他掐他。 他从背后一把把她抱住摁在墙上,朝医护人员使眼色,人家这才明白这女人原来是精神病患者。赶紧冲上来三下两下把人固定到担架上。 余行钧出了一身汗,气的脸色发黑,被她得手的地方又开了红花。吴念已经没有力气,却还在垂死挣扎,好像是水做的,眼泪怎么也流不完。 李嫂被触动,没想到这几年吴念对自己这么依赖,其实她也不舍的,就算是个小狗养熟了也有感情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人,看着她满脸泪哭着被抬上车,心里一时也酸涩难耐。 吴念对即将要去的地方既排斥又恐惧,望了望远远逝去的县医院,蜷缩在车上不敢抬头。 第10章 赵和怡踩着点打了卡,还没松口气苗子月就过来了,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问了句:“你今天怎么了?气色可不怎么好?” 赵和怡闻声摸了摸脸,半信半疑地说:“气色很差?” “嗯,有点黑眼圈,晚上干嘛去了?没休息好吧?” 赵和怡有些不好意思,眼神闪烁,含糊其辞地说:“咳,没、没睡好,失眠。” “你的确得失眠……”苗子月朝经理办公室努了努嘴,“李经理一大早就有事找你,我听说你昨晚露了一手?赶紧去吧,不然一会儿又得来请,好自为之啊——” 她说着拍了拍赵和怡地肩头。 赵和怡“啧”了一声,推开她的手,皱着眉往办公室望了两眼。 苗子月离开后,她又做了半天心里建设,想好对策就往那走,半道遇见经理助理,打听了一句:“李经理在不在里面啊?” “在啊,刚开完会回来。” 赵和怡点头,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左右扫了两眼,压低声又问:“那、那李经理现在心情怎么样?” 助理回想了一下,形象地说:“多云。” 赵和怡抿了抿嘴,摆手说:“谢谢啊。” 助理回了句不客气,正要走,她又把人叫住,翻了翻他手里的资料,使唤到:“有没有没用的文件,给我用一下,空着手进去没安全感。” 他笑了笑,递给她两本,正在这时,办公室的门从里面打开,李中军一眼就瞧见赵和怡,板着脸喊了一句:“赵和怡,你进来!” 赵和怡吓了一跳,对着李中军笑。 等李中军沉着脸返回办公室,她才深吸了口气,淡定地对助理说:“没你事了,走吧。” 她一推开门就瞧见李经理双手合十地端坐着,显然是等她半天了。 她刚站定,李中军就开口说:“昨天怎么回事啊?你解释解释吧?” 赵和怡垂着眼,委屈地说:“不好意思,经理……您大概也清楚来龙去脉了吧,就是那么回事……我的责任我不推卸,但是呢,这种事向来一个巴掌拍不响,我也是老员工了,遇到这种事心里有数,就是他们太没数,我才翻了脸……昨天我受了不小地惊吓,四五个男人对我又是骚扰又是恐吓,要不是顾忌着咱们公司利益,我是肯定要报警的……你再让我说一遍,就像揭我伤疤一样……” 李中军沉默了半天,见她泫然欲泣,也不好再说太难听的话,清了清嗓子,敲着桌子说:“是啊,你是老员工,平时在部门业绩也是拔尖的人,要不是因为这样,我也不会专门把你叫过来了解情况……有些事你得明白,女同事喝酒应酬,多少免不了一些肢体接触,你接受不了可以不去,但是不能动不动就挑客户的刺儿……你看,要不然你带着礼品上门去道个歉,把这事平息了。” 赵和怡一言不发地听完,皱着眉故意说:“经理,那您说我怎么说呢?那人也有家室,他老婆问起来,我怎么交代?” 李中军带着怒气反问:“那你想怎么着?” 赵和怡咬唇说:“我觉得咱们公司没有理亏,女同事也是靠业绩拿提成的,又不是出来……经理,要是客户做到任何地步都应该忍,那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只能怪我妈,怎么没让我生出来十个屁股让男人摸,一个实在不够。” 李中军被这么直白的话整得有点尴尬,咧嘴说:“你看你,这是说得什么话?你这么说就不太好了。我就是问清楚当时的情况,他们要真是这个样,别说让你去道歉,我还饶不了他们。” 赵和怡赶紧说:“经理能这么说我特别欣慰,吃一点亏也不至于掉一块肉,您言重了,事已至此,我以后一定注意,这次全听您安排。” 他表情松动了一些,这时候有内线过来,提醒他去开会。 他这才松了口,对她说:“那你先出去吧,我再了解了解情况,要真是咱们公司女员工吃了亏,我肯定给你们做主……” 赵和怡知道他这话纯粹是敷衍,根本不可能为了个员工得罪客户,但也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点头说:“有经理这句话我就安心了,别的我也不多说,那您忙。” 她说着推门出来,吐了口气,这才发现心口砰砰直跳,身上出了不少虚汗。 也不知道是惊吓还是怎么,小腹隐隐坠胀。 一上午忙忙碌碌,没人再找她谈话,到了中午吃饭,苗子月又来找她,两人关系比较密切,话赶着话,越聊越私密。赵和怡被追问的不耐烦,就把昨晚的事招了。 “那你天一亮就自己走了?” 赵和怡淡淡地说:“对啊,不走干嘛啊?等着发工钱?” “你跟他怎么又搅巴一块去了……睡了一夜早晨起来才知道尴尬?” 赵和怡想了想,认真地说:“也不是尴尬,我走得时候他睡得很香,我拍醒他多不礼貌……再者说,人家是自己开公司,没有迟到不迟到这一说,我不一样啊,我还得打工……”她叹了口气,沉默半天又担忧地继续说,“现在对我来说真是关键时期,我是不是应该听驰程的,去请对方吃个饭?” 苗子月皱着眉,半天也没有说出来一个所以然。 赵和怡自顾自地想,那个副经理是关键人物,助理倒是不算什么,要不是有人在旁撺掇事也没那么大。 …… 驰程一觉睡到九点,醒来的时候房间内空无一人,他裹好浴袍下床,刷地一声扯开窗帘,坐到外面阳台沙发上抽烟。 钱建军的电话紧随其后,犹豫着说:“唐总今天有剪裁活动,到现在也没收到请帖,有点反常啊,贺礼送是不送?” “送啊,不送怎么成。” 驰程挂了电话,仰着头叹了口气。 唐先知对他有知遇之恩。驰程从来没忘。 他跟唐易大学的时候就认识,第一份工作还是经她介绍,那时候刚毕业,找不到立锥之地,她帮着驰程进了她爸公司。没两年,唐总公司遇到点事,资金周转不开,好多技术员辞职的时候他没有走,不仅不走,还整天跟着东奔西跑,唐先知对他印象不错,等到公司危机过了,总工程师就把他叫到办公室,有空没空就会开小灶教他点东西……再后来厂子开业,驰程忙得脚不沾地,时常找不清楚头绪,还多亏他提点。 驰母关于唐家,对驰程说得最多的话,大概就是让他饮水思源,有朝一日发达了千万记住一句话—— 人要知恩图报。 驰母虽然没什么见识,确是个很明事理的老太太,那时候,她只要稍微撮合他和唐易,驰程说不定就松了口。 可是驰母却只说,对于唐易这样伶俐的姑娘,没有谁会觉得不讨喜,可是呢,她喜欢是她喜欢,儿子喜欢是儿子喜欢,一码归一码。 他到现在立场也很明确,唐易跟他赵和怡,除了脾气不同,还是有很多相似之处。 驰程刚开始跟赵和怡交往,她各方面都很讲究,约会的时候吃个饭,动辄就是几千块。 驰程那时候就觉得,赵和怡从小娇惯大了,跟他根本不是一路人。 驰母知道赵和怡的时候,起初还很开心,问他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听说是有钱人家的,好几次打电话嘱咐,说有钱人家讲究门当户对,俩人要是没可能走到最后,让他自己有点分寸,千万别祸害人家姑娘清白。 驰程当时什么也没说。后来想想,真觉得驰母有先见之明。 想到这里,又回忆起他收了赵家送来的钱,一向细声细气的驰母,歇斯底里哭泣。 她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红着眼眶说:“不要脸!真是不要脸!上梁不正下梁歪!拿钱什么意思?我们驰家穷,但是腰杆子硬,我们清清白白地人家,几辈子出了这么一个丢人现眼让人戳脊梁骨地媳妇——我们丢了人,挨了打,给钱有什么用!” 他低着头不吭声。 驰母咬牙切齿地又说:“儿子,好儿子,他们这是拿钱侮辱你……男儿当自强,这个钱咱们不能要,还回去!你赶紧还回去!” 他只是安抚她,闭口不提把钱还回去的事,她怎么会看不懂这意思,扯下来针头,跳下床,气急败坏地捶打他:“你是不是也不要脸了?你从小到大我是怎么教育你的?我让你没出息!我让你贪钱!我让你见钱眼开!我打死你个没出息的东西——” 驰母边哭边不停地揣打他,虽然手上没有下死劲儿,但是一拳一拳都打在他心里头,他觉得心痛,剜心一般地痛。 此刻,他才回了神,肩膀耷拉下来,一只手支在腿上,内心复杂烦躁,一支烟没抽几口,自个燃完了。 他收了腿进屋,简单冲了个澡,收拾整齐离开酒店。 第11章 赵和怡自那晚后再没见驰程,她起初还以为他会打个电话,后来一想,两人还真是玩了一场一夜qing,连个手机号码都没有互留。 赵和怡想着,男人四十一枝花,他是越来越增值的,反观自己呢,一年年地贬值,正往豆腐渣地路上一去不复返。 赵母隔三差五帮她物色人选,不外乎是怕她这一碗豆腐脑砸手里呢。 前几天刮了场北风,天骤冷,冷了两三天才回暖。 赵和怡也经历了一场大起落,项目的事情虽然还没定,但是苗头却不太好。 第二天遇到苗子月,赵和怡有些不淡定,问她:“你们昨天去应酬,谈得怎么样啊?” 苗子月沉着脸说:“陆丰杰那架子摆得可大了,也没说出来个子丑寅卯来。” 赵和怡摊手说:“李经理刚让助理通知我,不再让我接手这项目,让苏红接了。” 苗子月摇头叹息,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后又说:“李经理没为难你吧?” “李经理他能怎么着为难我?难不成还来牛不喝水强按头那套?”赵和怡沉默了一会儿才说。 苗子月看了她一眼,迟疑着建议:“其实吧,你去对方那边低个头,这才是明智之举。” 赵和怡噗嗤笑了,难以置信地说:“我去道歉?还有没有天理?” 然后又叹了口气,“大不了辞职不干,那个姓陆的,真是小人嘴脸,堂堂一个副经理却倒打一耙,我打心眼里看不起他……不过仔细想一想呢,我不觉得他纯粹是因为我打人的事才这样,他可能有意为难李经理,主要想多捞点好处。” 苗子月不清楚其中的弯弯道道,只知道赵和怡不是吃委屈的人,抿着嘴没再劝。 赵和怡瞧她情绪有些低落,问了句:“你这几天怎么了?” “谈婚论嫁呢。” 她笑着打趣:“丑媳妇终于见公婆了?” “正为婆媳这事僵持呢。” “怎么说?” “他妈以前挺好的人,如今总觉得变了个样……昨天去看房,推三阻四的……还有啊,我们那结婚要三金,她说他们那边没这风俗习惯,不想买。” 赵和怡说:“那你不会说她?就说不买就不买,什么时候买了再结婚,不急。” 苗子月被逗笑,推了她一把。 她又吆喝着:“别愁了,车到山前必有路,下班来找我,姐姐请你吃羊肉火锅。” 苗子月有些不好意思,笑说:“我请你吧。” “谁请不一样啊,下次你再请吧。” 说完看了看时间,想起来等下要见客户,赶紧毛毛躁躁地往外走。 苗子月好笑地望着她的背影,低下头继续忙碌。 又过了两天,主管人选莫名其妙地从板上钉钉变成了待定。 位置空了出来,没人填补。 李中军开会的时候提了一句,意思大概是赵和怡和苏红都挺有实力,到底花落谁家,有待考察。 赵和怡莫名觉得,他是有意拿着一块肥肉晃悠,吊着两人,来回逗狗。 她当然不想被逗,可是又不想白白便宜了苏红,整天劳心劳力心情不畅,身体也跟着不舒坦。 这天,赵和怡揉着小腹送了文件,刚关了电脑要下班,赵母就来了电话,也不知道是不是专门掐着点来的。 “下班了?” “嗯啊。” “那过来吧,回来吃个饭。” “哎呀,怎么那么巧啊,有应酬。” “少来这套,赶紧过来。” 赵和怡笑问:“妈,不会又是什么劳什子的相亲宴吧?” “美得你。” 赵和怡松了口气。 赵母没空跟她拌嘴,又说:“拐医院一趟,把你修云姐接上,你俩一块过来,她怀着孕行动不便。” “好好好——”赵和怡收起手机,推开椅子往电梯走。她去车库取车,直奔医院。 到了医院大门口,打电话让赵修云出来,她说还要一会儿下班,让赵和怡上去等。 医院停车位紧张,赵和怡磨牙抱怨了一句。往大门升降栏杆旁的电子显示屏上扫了一眼,正好只有一个车位。 她赶紧拐进去,前后扫视了一圈,正好有人开车要走,她调头让路,等车位。 等那比五环少一环的车主走了,她才倒进去。 刚进赵修云诊室,她就抬头吩咐了一句:“脱裤子。” 赵和怡瞪了她一眼,“别用问人家‘吃了没’的口气好不好?” “不是让你来体检吗?” “忙啊。” “上个月给你开的中药喝完了吗?” “喝了,没用,还是畏寒、痛经。” 赵修云来回看了她两眼,一本正经地说:“多喝点酒,大冬天少穿点衣服,有空没空吃点凉的,好得更快。” 赵和怡知道是正话反说讽刺她,赶紧岔开话题,眉开玩笑地说:“什么时候下班啊?家里还等着吃饭呢。” 她没回答,放下手里的笔,托着下巴,拿眼看她,“最近到底怎么样?” 赵和怡叹了口气,老实说:“不太舒服。” “哪不舒服?” 赵和怡坐到她对面,眉头皱起来,“小腹胀气,很难受,坠得慌。” 赵修云关上门,拉好帘子示意她躺下,然后在她小腹上边按边问:“从什么时候开始?” “嘶……”赵和怡吸了口气,虚抬起身子嚷疼,等她松了手才回答:“就这几天啊。” “每天都这样?” “也不是,疼得时候偶尔喘不上气。” “有没有性生活?” 赵和怡眨了眨眼,睁眼说瞎话:“怎么可能呢。” “说实话,”赵修云瞅了她一眼,慢悠悠地端着杯子喝水。 “就是实话呀。” 赵修云眼也没抬,直接吩咐:“我后面还有病号,那你先一边去,好好想想,想起来再说。” 赵和怡噗嗤笑了,摊手说:“有,就前几天。” “那不就得了,我就说嘛。”她搁下杯子又问,“一夜几次?” “干嘛呀……忘了!” 赵修云觉得好笑,摆手说:“你想不想看病啊?别人坐在这我也得问一问,我得知道是性生活的问题还是你的问题啊,难不成上来就开单子做检查?” 赵和怡盯着她打量几眼,赶紧竖了三根手指。 赵修云看着她没说话。 她补了两句:“头两次时间挺长的,具体多久不太清楚,也没见谁啪的时候打表吧……当时没事啊,谁知道回去第二天开始小腹坠胀……” 赵修云直截了当地打断她:“那没别的事,纯粹是不知节制,玩过了。” 赵和怡脸有些发热,凑近她低声说:“我也这么想,其实,忍了两天就没事了。可是吧,前几天我去了一趟健身房,回来小腹就一直胀,这都又两天了……不会是染上什么病了吧?” “做了措施的话,一般没事。” “你知道我那什么……他也是老熟人了……” 赵修云听出来她的意思是没必要做措施,冷笑,“我还真就服你,”到这里便没继续说,抿着唇坐下。 她撑着床坐起来,白着脸说:“你别吓唬我啊,要不你帮我查查吧?” “有病也有潜伏期啊,妹妹……就拿尖锐湿疣来说吧,冬天发病率低,一时半刻很难排查……再老熟人,他私生活怎么样能一五一十跟你交代?楼上那个诊室,接待感染hpv病毒的男人特别多,哪个不是人五人六,看起来一副正经模样啊……你三十来岁,单身,偶尔找个人可以理解,但是你自己得有点数吧?啊?还有啊,体外不一定安全,你好自为之。” 赵和怡赶紧说:“不能吧,我一直挺洁身自好……我又没乱搞。” 赵修云哼了一句,故意吓唬她:“别怕,尖锐湿疣不疼不痒,以后按时检查,尽量早发现早治疗呗,一旦染上,顶多也就是宫颈癌。” 听的赵和怡心里扑通扑通直跳,还真被她说的没了谱,急慌慌地妥协:“那你赶紧帮我做个全面体检吧……” 赵修云这才笑了笑,掏着白大褂上的口袋说:“健身房回来又胀痛是吧?女人经期前不能剧烈运动,下次注意着点……先躺下,我给你检查检查宫颈。不是还嚷着小腹坠胀嘛,这几天预约了来做个b超之类,明天吧,明天我老师坐诊,顺便让她给你把把脉。” “明天我出差啊。” 赵修云洗手带手套,走过来低声说:“三天两头出差,谁知道你真出差假出差?明天你爱来不来,我又不是你妈,懒得搭理你。” 赵和怡望着天花板叹气,沉默半天,哀哀地叫起来:“啊……你轻着点……” 赵修云动作利索,三下两下检查完,收手地时候故意往她屁股上“啪啪”地拍了两下,“没事,宫颈稍微有点红,不严重。” 然后扔了一次性塑料用具,走到洗手台洗手。 赵和怡爬起来,咬牙说:“下次咱们见面能不能不脱?” 赵修云回过头又用惯用的话取笑她:“那你争点气,多喝点酒,多吃几次辣,少穿点衣服,多吃点凉东西。” 赵和怡“啧”了一声,“没完没了了呀?到底下班不下班啊?” 第12章 赵修云边脱白大褂边说:“急什么啊,头回见你这么着急,想开了?” 赵和怡回头看了一眼,漫不经心地问:“想开什么呀?” 对方却盯着她打量了两眼,转口说:“没事,走吧。” 赵和怡觉得古怪,又问了句:“你刚才想说什么呢?” 赵修云摇头,拎起来自己的衣服穿戴,穿好衣服又洗了洗手,对她说:“走吧,回家再说。” 赵和怡也没有往心里去,率先打开房门。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科室,缓步往外走。 赵修云沉默了一会子,若无其事地说:“我记得一开始选择医生这个行业的时候——你也知道,我爸是个传统刻板的人——他当时倒是没说别的,只问我准备好吃苦没,我说喜欢这行,可能不觉得辛苦,你大伯就说,做生意手上握得是钱,做医生手上握得是命,既然想做医生,往后就得改一改粗心大意的性子……” 赵和怡脚步慢了一些,想起来下个月大伯祭日……她叹了口气,等赵修云走过来,挽住她的胳膊,有意缓和气氛:“冷不冷啊,咱们家的白衣天使?” 赵修云看了她一眼,笑说:“你知不知道,从事医生行业的人,行事严谨、细致,尤其像胸外科这样动刀子的。” 赵和怡“嗯”了一声,嘴角含笑,“怎么好端端提起来胸外科?是不是没找个医生做老公可惜了?没什么好可惜,还不晚。” 赵修云抿嘴笑了笑,没有继续说。 赵和怡裹了裹大衣,蹙着眉说:“有没有觉得今年冬天比较冷?我最近好怕冷啊。” “衣服穿太多了吧,少穿点衣服就不冷了。” 赵和怡抿了抿嘴,挑着眉开车门。 她倒出来车赵修云才开门上来,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 赵和怡开车猛实,虽然顾忌着孕妇,到头来还是落了一顿数落。 她比较敬重这个姐,一是赵修云父母亲去了以后家里人都怜她、疼她,还有一个就是,赵修云自小孝顺懂事,是家里的榜样,赵和怡学不来,但是比较佩服。 车刚进了大院,赵和怡一眼就瞧见在医院门口瞧见的奥迪,她扫了一眼车牌,确认无误。 “姐夫买车了?二手车?看着不新了。” 赵修云不搭腔,推开车门下来。 赵和怡也没再问,倒车进库。 她落后几步推门进来,往屋里打眼一瞧,脸上阴沉了几分。 “你们怎么这么久才来?赶紧开饭吧——” 赵和怡顿了顿,从那位五官端正,穿着利落地人身上收回眼,扬起嘴说:“家里还有客人啊?” 孙有成扶着赵修云先坐下,起身又介绍:“我介绍下,这位是我朋友,陈化辰,胸外科医生。”然后又对对方说:“这是和怡,不陌生吧?” 赵和怡听这意思,对方大概见过她,没等他动作,自己先递了个手,客客气气地说:“你好。” 他抬手握了握,声音不高不低:“你好……方才在医院还见着你,不过没好意思上前。” 赵和怡没说自己也注意了,只是兴致了了地回了句:“是嘛,那太巧了。” 陈化辰暂时还没找着话题,说太多又怕唐突,所以只笑了笑,也没有再搭讪。 赵和怡追着赵修云去了厨房,低声细语地说:“白衣天使,胸外科,严谨细致,是吧?” 她笑了笑,赞了句:“记性不错。” 赵和怡正要说话,抬眼瞥见赵母进来,赶忙换了一副语气,半尴尬半生气地说:“想介绍人也不提前说,我起码自己打扮打扮啊,在公司忙了一天,妆花了都没来得及补……” 赵母白了她一眼,喜滋滋地端着菜出去。 赵修云这才说了一句:“化辰是我同事,人算是知根知底,人家提了你,我就想领来让你看看。” “他脸皮真厚,直接来家里,我就当看耍猴了。” 赵修云又教训她:“他跟你姐夫也是朋友,来家里吃个饭,至于这么说?不太好吧?” 赵和怡没说话,低着头出了厨房。 等到菜齐了,她倒是顾着面子,招呼了句:“陈先生别拘着,想吃什么随意。” 赵母打量了她一眼,表情还算满意,也说到:“小陈,尝尝阿姨做得糖醋里脊。” “哎,”他答应了一声,也不知道吃没吃出来,一个劲儿点头竖手指,夸的天上有地下无,让赵母笑得合不拢嘴。 赵和怡含着筷子去看赵父,见他心情也似不错。 赵母这个时候又点着赵和怡,抱歉地说:“要不然就让你们年轻人自己出去吃个饭认识认识了,关键是我们家和怡特别忙……一个女孩子,也不知道整天忙什么,越不舍得她在外面遭罪吧,她越忙得脚不沾地。” 陈化辰笑说:“来家里好啊,有口福吃阿姨做得菜。” 赵父说了句:“喜欢吃好说,以后常来。” “这可是您说得,那我就不客气了。”他搁下筷子,往赵和怡这边看。 赵和怡抿嘴笑了笑,也没太多表示。 一顿饭吃了一半,隐约传来引擎声,赵母放下筷子,招呼了一句“你们吃”边离了席。 赵和怡猜着是赵继旷回来了。 果不然,两人边说话边走了来—— “怎么才来?” “公司一大摊子事。” “你爸管公司的时候也没见那么忙。” “那是,所以说姜还是老的辣,我要有爸那本事,也不至于早出晚归。” 赵继旷脱了外套,赵母顺手接过来,然后又拿鞋让他换鞋。 他到了客厅,瞅见一桌子人,杨眉说了一句:“姐夫也来了啊,回头咱俩喝一杯……” 说到这里瞧见个陌生人站起来跟他握手,笑着回了句:“你好你好,”然后打趣赵和怡,“我猜猜,跟我老姐介绍男朋友呢?真是煞费苦心……” 赵父清了清嗓子打断他。 赵继旷不在意,盯着陈化辰问了句:“在哪里高就?” “市医院,胸外科。” “呦,这个职业好,辛苦是辛苦了点,但是职业高尚。” 陈化辰笑说:“职业特殊,没办法。” 赵母问赵继旷:“添副碗筷,再吃点吧?” “不吃了,应酬的时候吃了,”然后对大家说,“你们慢慢吃,我有事先上去——” 赵和怡抬眼目送了下,低下头不动声色地吃菜。 饭罢,赵和怡去刷碗,被赵母拦了下来,“去陪你姐……也跟人家聊聊。” 她什么也没说,擦了擦手往客厅去。 陈化辰很会投人所好,头回来给赵父带了一副特制象棋,价钱不多,胜在心意。想来是得赵修云指点,一下子比下去不少人。 时间不早,他起身要走,赵和怡这次没等人使唤,自动跟上去送客。 俩人进了院子,边走边聊—— “心不在焉啊?” “啊?没有没有,忙了一天,有点累,不好意思啊。” “没事,理解,我有时候一天排好几个手术,出了手术室也是这样,见了谁都提不起劲儿开口说话。” “是嘛。” “改天出来吃个饭怎么样?” “好啊。” “你哪天有空?” “都行,到时候再联络吧。” 陈化辰观察了一下她的表情,看出来意思,笑说:“就送到这里吧,我车就停前面,怪冷得,你回吧。” “那行,”赵和怡出于礼貌,和和气气地嘱咐了句,“路上开车慢点。” 他点了点头,对她摆摆手往前走。 第13章 赵和怡回到客厅,姐姐和姐夫已经上楼休息,赵母却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估计在等她。 她两步走过去,直接坐下。 赵母果然回过头问:“瞧着怎么样?” 赵和怡回想了一下,比较客观地评价:“挺好的。” “挺好的挺好的,你每次都说挺好的,只是,好来好去总是没有下文。” 赵和怡捏了个葡萄来吃,吃了两三个才叹气:“是啊,好愁人啊。” 赵母侧着头看了她良久,拿起来她的手握住,认真地说:“结不结婚也就是一纸婚书,我不是嫌弃你,想要赶紧把你嫁出去……你只要安稳地谈个男朋友妈也不至于这么催你,你跟妈老实说,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 赵和怡抬眼对上赵母的视线,眼神闪了闪,皱了半天眉头,捏着遥控器来回调弄,好半天才一副坦荡地口气说:“我也不知道啊。” 赵母看了她半晌,幽幽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你也瞧见了,爸妈就想让你赶紧稳定下来……你爸是生意人,就是因为是生意人,对这个生意圈子看得很清楚,我不具体说,你也明白……所以呢,特别不希望你嫁个圈子里的人,别人家的商业联姻我更是从来没想过……你是我们十月怀胎亲生的,又是把屎把尿养大的,我们怎么舍得把你往火坑里推?我跟你爸在很多方面意见不同,但是在你结婚这件事上,我俩意见空前一致,那就是希望你找个打心眼里喜欢的,品行端正的……钱不用太多,够花就行,日子平平淡淡,为人老老实实……就像……咳,你拿捏得住才能不给你委屈吃,才能被你吃住,你懂吗?” 赵和怡垂着眼接了一句:“像谁啊?” 赵母抿嘴说:“过去的事了,不提了不提了。” 赵和怡反而主动说起来:“最近还瞧见他了,我觉得你跟我爸都看走眼了,他可不老实,老实的话怎么会三四年就成大老板了。” 赵母禁了声,好半天才说:“呦,这么厉害啊。” 赵和怡没说话,低着头吃葡萄。 赵母却似乎是勾起来回忆,点头说:“白手起家,吃了不少苦吧……农村出来的孩子,就是能吃苦……” 赵和怡没有搭腔。 赵母过了半晌,又感叹了一句:“我倒是再没见过他。” 她莫名有些生气,淡淡地说了一句:“有完没完啊。” 赵母拍了她一下,“怎么跟亲妈说话的?我说不提了你还提,现在又嫌我提了?说句不好听的,你把事都做死了,人家是好是歹现在也跟咱们家没半分关系。” 赵和怡“啪”地一声把遥控器扔到茶几上,垂着眼说:“我知道您又要说我当时处在感情用事的年纪,等我缓过来劲儿,哭都找不到地方哭……好不容易消停两年,您就少念叨吧。” 赵母盯着她看了两眼,绷着脸说:“人家也算给我们留面子,只怪我没教导好闺女,幸好你们没孩子,幸好孩子没了,要不然,苦了得只会是孩子。” 赵和怡沉默了片刻,红着眼眶说:“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怎么也比没命了强吧……” 赵母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狠了点,赶忙又说了句:“妈说胡话了,你别在意。” 说完这些眼角含上泪,又无奈道:“现在年轻人,流产的太多了,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发现,没几个能做到不牵挂、不后悔的……” 屋里安静下来,只有电视机里热闹的嬉笑声传出来,更显得突兀。 好半晌,赵母听赵和怡的声音低低地传过来:“对于孩子的事,年龄越大,就越放不下……你别看我无所谓,那都是人前……这两年,我有时候见别人家的小朋友,会想,要是保住了,生下来,说不定……都要读幼儿园了……不知道裤子穿多长的尺寸,鞋子买多大的号码,要是亲手织件毛衣的话,该准备多少毛线才好……” 赵母抹了把眼,伸手搂住她,唉声叹气,心疼不已。 “不说了不说了,宝贝,你跟她们情况不一样,谁都不是故意的……这没有办法,咱们也无能为力啊……” 赵和怡背过去身,勉强笑了笑,柔声柔气地说:“好了好了,我不跟你说了,我得睡了,明天出差呢。” 说罢也不管赵母再说别得,踢踏着鞋回了屋。 这天晚上,她梦到以前的场景,梦里,驰程煎蛋的时候颠了个勺,她就再没进过厨房……后来不知哪来个光溜溜地大胖小子,看不清面容,也不知道是谁,只觉得特别亲近……再后来两人都没了…… 闹钟再次及时地把她叫醒。 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她叹了口气,摸索着关上,眯了十来分钟,起床回了自己的住处,收拾行李出差。 ………… 个把月就这么弹指一挥间,如白驹过隙。 各自逍遥,相安无事。 赵和怡应了几次陈化辰的邀约,两人关系忽近忽远,进展也是不急不缓。 开瑞那边又有几次活动,照例没有给驰程投请帖。 钱建军语气有些激动,“唐总这么做,有失风范,真让人想不到……他这是故意挤兑咱们?” 驰程和颜悦色地说:“左右也没有业务往来,去不去也没有什么关系,再者说了,隔行如隔山,他也不能太难为咱们。” 钱建军知道驰程这人念旧情,所以也没有守着他说太多对方的不是。 晚上有个不大不小地应酬,说不大呢,是因为业务不大,涉及的款项少,至于不小呢,是因为两边都是总经理出面。 驰程陪人吃了饭,晚上回来的时候十点多钟,兜里没有了烟,顺道进商厦去买烟。 老板跟他很熟,到了店里打了声招呼,人家直接取了两条他吸习惯的烟递过来,驰程面上挂着笑,递过去卡,“你们店里的人记性都这么好?上回我过来,小姑娘也是直接装。” 男老板嘿嘿一笑,边忙活边说:“那得分什么人,老顾客当然得记着,衣食父母嘛……先生是做什么的?” “我也是生意人,小本生意。” “那祝您生意长虹。” 驰程接过来信用卡,笑说:“多谢,借你吉言了。” 说完便拎着东西往外走,对方又说:“您慢走。” 驰程答应了一句,走到不远处等电梯,商场人不算多,只有一对情侣跟他一样等电梯。 情侣一开始还拉着手,后来就抱在了一块。 驰程闻到一股浓郁的酒气,透过电梯门旁的金属玻璃扫了身后的人两眼,知道男人喝多了,在对女人犯浑。 他偏开眼,正好瞧见右边的电梯开门,比较幸运,里面没人。 驰程却没进去,做了个手势让对方先走。 男人回头看了他一眼,不客气地进电梯,见驰程没有要上来的意思,客气也没有客气一句,搂住身后的女人便关了门。 驰程盯着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看,面上也不见没耐心。 这时候有电话进来,不知道说了什么,他说了一句:“嗯,我没听明白,您指得哪块地皮?” 他看到电梯门打开,左右手的东西换了换,握着手机说:“哦,您说那边啊……这样真让我为难,的确不太好办……” 他垂着眼又听那边说话,站稳后合上电梯。 身后有四五人的样子,挨他身后的女人退了两步,弄出来点细微的动作。 驰程注意到,下意识回头瞧了一眼,然后愣了愣,转过来身子压低嗓子讲电话:“……就是说,这些都好商量,咱们都是老合作伙伴……” 电梯里人少,很安静,身后不高不低的谈话声传来—— “想吃什么?” “……还没想好。” “那慢慢想,不急。” 女人笑了笑,声音有些不自在。 第14章 男人手里拎着几个精致包装的袋子,看样子俩人像是正在逛街。 正在这时,电梯停了,后面两个人往前挤着要下电梯,驰程对着话筒说了句“等一下”,举着手机往后靠。 一来二去,三人竟成了左中右一排。 驰程侧头一看,正对上那人视线。 她倒是假装刚瞧见,语气略微惊讶地开了口—— “呀,驰总?” 驰程面上有些疏离,故意思索了几秒,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是?” 赵和怡勾唇笑了笑,心里有些生气,嘴上却不服输,盯着他一本正经地说:“路人甲。” 驰程抿了下嘴唇,煞有介事地问:“陆小姐?” 赵和怡挑了挑眼角,低笑:“对,马路的路。” 驰程点了点头,皮笑肉不笑,又看了眼她身后的人,视线收回来放在电梯数字上,拇指磋磨了下食指,半晌才淡淡地问:“路小姐有约啊?” 赵和怡也看了看身后的陈化辰,回过头来抿嘴笑了笑,没有否认也没承认。 陈化辰看出来气氛不对劲儿,问了句:“不介绍下?” 赵和怡没有说,驰程也没说话,只是又把手机贴到耳边,“刚才没听清……不好意思……您接着说……” 陈化辰更加怀疑,不由地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 静默了几秒,电梯“叮”地一声停在四层,陈化辰拎着东西走在前面,回过头来扶赵和怡,等电梯的人开始增多,他自然而然地托着她的后背,护着她往前走。 两人边走边低声对话—— “想好吃什么了吗?” “没想好,随便吃点吧,有点困。” “中午吃得什么?” “麻辣香锅。” “吃太多辣对身体不好。” “嗯。” “一会儿给你点些有营养的东西吃。” 赵和怡笑着抬头看他,低声又说了几句。 两人渐渐走远,电梯门这时候也已经合上。 人一多,你三言我两语就显得闹腾。 驰程退到最里面,靠着边角,还在听电话,垂着眼沉默寡言,半天才又开口—— “行了,我没功夫听你说,你觉得行就这么办,真觉得不行那也没办法,你再找别人吧……那真对不住,你自己再想想吧!” 他不由分说地挂了电话,没几分钟电话又进来,他没接。 径直出了电梯往外面走,刚坐上车子,电话又追着打过来。 他这才又接。 那边说:“驰总、驰总,咱们刚刚不还谈的好好的,您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呢。” “什么好好的?我一直都没答应。” “这事咱们再好好商量,您看成不成?” 驰程握着方向盘停顿了片刻,撕了烟盒,掏出来一根烟,点燃狠狠抽了一口。 那边还在讲:“驰总,咱们也算互利互惠,您不再好好考虑考虑?您看这样成不成,三七开……真得不能再多了,往年都给别人两成……” “不是钱不钱的事……”驰程捏着烟下了车,一脚踩着石阶,往后靠在车门上,“明天咱们公司谈吧,时间也有点晚,我私人时间一般不谈公事,您老是追着打电话,怪不好的。” 对方满脸尴尬,赶忙道了歉,心里骂骂咧咧一片,嘴上还算客气地挂了电话。 驰程抽完了烟才扔了烟头进车,因为他刚才在车里抽烟,沾染上烟味,通了半天风也不见效果,他打开车子下面的储物盒,拿出来一瓶液体喷了喷。 茉莉花的味道散开,让人心旷神怡。 驰程摘了手表挂在手动挡旁边,这才启动车子。 回到家里的时候驰守娟已经睡下,倒是周平洋那屋还亮着灯,门半敞着,没有关严。 驰程上楼弄出来声响,周平洋听见,开了门侧身出来。 驰程闻到一股酒味,往他房间里面打量了一眼,只说了句:“喝酒了?” “喝两杯呗?” “你又遇什么事了?” “这不,又单身了。” “你不三天两头这样,还值当得喝酒?” 周平洋倒了杯酒递给他,仰着头说:“尝尝味道怎么样。” 驰程品了一口,点头说:“嗯,会花钱。” “别客气,都是你的钱。” 驰程笑了笑,搁下杯子没说什么,突然想起来那晚的尴尬事,忍不住说:“以后不确定就别随便领回来过夜,外面到处是地方,还容不下你是怎么样。” “我就知道那天是你——” 驰程也不见尴尬,走过去坐下,平淡地说:“是我那是你运气好。” 周平洋没有接这茬,叹了口,幽幽地说:“女人都太不了解男人了,是吧?大部分女人只觉得男人色,其实男人也有柔情的一面。只有女人重感情?屁!我第一次喜欢一女的,我俩出去开房,我一手指头都没舍得碰……其实吧,男人对待感情,一开始也是纯粹的……对初恋吧,都会有种矫情的情怀……平常很少想起来,不过偶尔回想一下,总会觉得特殊……那种特殊的感觉,把所有好词儿用上都形容不出来……” 驰程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埋头去喝酒。 周平洋继续说:“前天跟头回喜欢上的姑娘联系上,我说想去找她,她说行,我他妈高兴死了,专门去店里买了身衣服,你瞅瞅……” 他亮给驰程看,点着袖子说:“怎么样,帅不帅吧?” “那你去了吗?” “车都加满油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猜不出来。” “她对我朋友说我是傻逼,脑子进水了……我朋友把这事告诉我了……” 驰程笑笑:“都好几年不联系了,突然去找人家,的确是脑子进水了……你也不小了,做事该靠谱点了。” 周平洋摇摇头,不太赞同,喝了半天酒,醉醺醺地问到:“哥,你能忘了你老婆吗?我还记得你结婚当天特别高兴,一不小心喝多了,我扶着你回房,你跟我说自己头回这么喜欢一姑娘……” 驰程皱着眉看了他一眼,打断他:“你喝醉了吧!” “……没,我清醒着呢。” “我看你不清醒,喝得心里都没数了。” “真没醉!” 驰程站起来往外走,也不搭理他。 周平洋摆着手说:“别走别走……我说错话了?咳……我也没什么要求,我唯一的要求,那就是祈祷我老婆跟我结婚前少挨别人两炮……” 第15章 吃饭的时候陈化辰又旁敲侧击地打听了两句,弄得赵和怡没怎么有胃口,早早就要回去。 陈化辰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抱歉到:“你不想说就当我没有问吧,是我好奇心太重,别往心里去。” 赵和怡点头笑了笑,先一步开门上车,等他跟上来才说:“陈先生,你说第一眼就对我有好感,其实我有句话一直没有说,我觉得一见钟情这种事,真的好肤浅……” 陈化辰动作滞了一滞,刚要说话就被她截住,“我这句话没别的意思,只是说出来自己的感受……要是人长得不行的话,有谁会对这人一见钟情。” “感觉对了就行了,我比较注重感觉。” “有感觉的前提必须是人长得还行吧?” 陈化辰笑了笑,点头说:“也是。” “我就说嘛,没有美丽的外表,再美好的内心也没人会在意……而且吧,感觉是最不靠谱的东西。” 他没有立马反驳,回过来身打量了她的神情才说:“我不明白你想表达的东西。” 赵和怡抬着头,语气轻佻地说:“方才那是我前夫,我结过婚,又离了,这事你不知道?” 陈化辰有些惊讶,也惊讶于她的直接坦荡,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云淡风轻地说:“谁还没有一点过往。” 赵和怡忍不住瞧了他一眼,突然有了一些好感,叹了句:“当初太任性,肆意妄为,总要付出点代价。” 他又皱眉,听出来这两句话有别的隐晦信息,不由地盯着她瞧。 赵和怡再没说别的,催促他开车。 ………… 驰程到了公司,钱建军通知他吴厂长一直在会议室等他。 吴厂长就是昨天打电话的那人。 他随口说了一句明天公司谈,没想到对方一大早就来了公司。 他其实并不是有意为难,一这样心里头更加觉得有些对不住。 驰程去了会议室,亲自把人又请到总办公室,他无意沾小便宜,又觉得对方从外市半夜折腾一趟,诚意足够,便顾虑着对方,二八开。 送走姓吴的以后,唐易就敲门进来。 驰程放下笔,问她:“什么事?” 她拿出来手里的东西递到他眼前,驰程打眼一看,有些意外,竟然是辞职信。 “怎么、怎么突然要辞职?” “我爸之前跟我提过两次,我觉得都是成年人,没有必要因为私事影响工作。” “我也这么觉得。” 唐易垂着眼,轻声说:“他最近身体不太好,我想了一番,还是辞了吧,不值当得,回开瑞还能帮衬他。他现在上了年纪,精力比不得以前。” “身体不好?怎么回事?” “心血管不太好,现在已经没大碍了。” 驰程沉默了半天才开口:“怎么没听你提呢,我也好去看看唐总。” “不是什么大毛病,也就没有在你跟前多嘴。” 驰程叹了口气,怎么会不知道这是唐先知的意思。最近这段日子,除了疏远,还有打压。有时候想起来不禁觉得心寒,商人太重利,没了价值一点交情都谈不上。这也是他一直没有说太明白的原因。 他拿起唐易的辞职书签字,若无其事地说:“按照公司规定,你得交接一下才能离职,这段时间再辛苦一下。” 唐易接过来,盯着“驰程”两个字瞅了几秒,眼眶红红地问:“你说,女人面皮太薄,是不是也不太好?” 驰程沉默了,他当然知道什么意思。 她深吸了口气,抬起头说:“我不甘心的时候就会想,你打心眼里排斥,所以没被我吸引,你要是跟我交往几天,说不定就上瘾了呢……就像艾米,不也陪了你几年嘛……你对我,你敢说自己没动心吗?我能看出来你的犹豫,你觉得我跟你前妻一样娇生惯养,花瓶,靠不住,你刻意回避,可是我不明白你怎么又跟前妻牵扯到一块了……” “……你听谁胡说八道?” “你习惯性挂账。” 驰程没说话,不知道怎么说。 “你是不是觉得我在胡搅蛮缠……” “没有,”他叹了口气,几天积压的郁闷一块散发,认真地说,“你爸爸对我不薄,我感恩戴德,我觉得今天得说明白……我不能说对你没动过感情,是个男人都受不了温柔漂亮的女人投怀送抱,但那是一时头脑发热产生的,这些年早就淡了……说真的,我跟你在一起处事,总觉得要小心翼翼,要端着,要捧着,这让我特别不自在……可能我俩就不适合,我守着你放不开……你要知道,感情这东西,它不是投资,投资的时候看得是既得利益、眼前利益、未来利益,投资需要你保持理智头脑,你看好一个项目,再看好,不赚钱也不能投……感情吧,有时候你明知道是赔本买卖,还是忍不住去吃亏……如今这年头,不管周围的人怎么开放,有些事男人能吃亏了从头再来,女人却吃不起,别人说的再天花乱坠也不能吃……我不可能跟你怎么样,这几年我一直小心掌握分寸,你这样的女人,我招惹不起,招惹了就得负责,你跟艾米不一样,我跟她只有金钱交易……我如今觉得,这个年龄段,谈感情有些片面,性格合适不合适才最重要。” “听了这番话,不知道该欣慰还是该伤心……我以前总觉得,你对那些人没认真,只是生理需求,你的心在你自己那,跑不了。我有恃无恐又太要面子,低不下头戳破最后一层窗户纸……可是现在,我也没等出来个什么……我一开始就弄错了,我不该等,我该争取才是……” 驰程摇了摇头,眉头紧皱。 唐易不知道他摇头是叹息无奈还是说她说得不对。 话说开了,心里舒坦了,她这种性子的人,面子上却开始过不去,低着头抬不起来,只好脚步仓促地往外走。 驰程没动作,目送她出了门。他觉得这么也不错,要是心软追过去安慰,只会引来误会。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北方掀起大范围寒流,气象局这几天一直嚷嚷着有雪,可惜迟迟没有下来。 赵和怡他们部门聚餐,选了一家中档餐厅,一晚上闹腾的不得了。 她部门里男人多女人少,但是稍微高点的职位却基本是女人在岗,都说女人厉害起来男人都怕,果真是不假。 赵和怡路上堵车,晚来了十几分钟,刚进门还没坐下,就被拉坐下来罚酒,两杯青啤下肚,心口凉嗖嗖一片,呛人的酒气不禁有些上泛。 她拿起来筷子赶紧吃菜压一压。 旁边女同事说想听段子,让男同事讲一个助兴,几个男同事你一言我一语—— “姐姐,想听什么样的?” “带色儿的还是不带色儿的?” “肯定是h字母开头的,不然有什么意思?” 最后这人说完,立马讲了一个。 在座的哪有几个没见过世面的,段子不知道听了多少,自然要说他俗套。 他有些尴尬,不服气地说:“不带劲儿?我有带劲儿的啊,不知道你们听了接受不接受得了,咱吃着呢,不太好吧?” “不讲出来怎么知道接受不接受?” 男同事也相互打趣:“就知道你不行,不行换人嘛,装什么大尾巴狼。” 他握拳抵到嘴边,使劲“咳”了一下,赵和怡暖和过来,跟着抬起头瞧他。 他说:“话说,甲乙两人打赌,谁输了就要把痰盂里的痰喝一口,结果甲输了,犹豫半天抱起来痰盂咕咚咕咚喝完了痰盂里的痰,乙上去拍拍肩膀,好兄弟,说好一口就够了,你不用一口气喝完的,甲呸了一声说,妈的,痰太浓,我咬不断!” 周围沉寂了两秒,个个面如菜色。 赵和怡吃菜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搁下筷子就往卫生间跑,动作幅度太大,餐盘都被蹭掉,噼里啪啦一阵混乱。 有人捶了刚才讲笑话这人一下,骂骂咧咧地说:“你他妈怎么这么会恶心人,真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又有人说:“和怡姐怎么了,被恶心着了?” 一众人往卫生间的方向望了望,刘勤勤见赵和怡半天不回来,赶紧跟过去,一推门就见赵和怡扶着盥洗池一个劲儿吐,似乎是止不住,人都有些虚脱。 水龙头开着,但也止不住一股酸臭味。 刘勤勤反应过来,小跑过去扶住她,瞧见她眼眶红肿,满眼泪花。 第16章 刘勤勤抽了纸巾递给她,边拍她的后背边问:“和怡姐,你没事吧?” 赵和怡扶着盥洗池缓和片刻,有些不好意思,漱了口,关上水龙头,接过来纸巾擦嘴,挽着她的胳膊笑说:“没事……不好意思啊。” 刘勤勤扶着她往外走,叹气说:“你没事就好,吓我一跳。” 赵和怡笑了笑,随手拨弄了一下头发。 回到包间,男同事过来道歉,一直说自己没谱,失了分寸。 赵和怡摆手,抿嘴笑了笑:“没有,这笑话挺新颖呢,可能是我最近胃浅。” 男同事尴尬之色少了几分,端起来酒杯说:“我自罚一杯,就当是对和怡姐赔礼道歉吧。” 赵和怡忙说:“太见外了吧,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说完跟着端了一杯啤酒,不骄不躁地说,“要不这样吧,你干了,我随意……刚才一进门就喝了两杯,现在还没缓过来,胃里不太舒服……” 男同事也没客套,直接抬脸,一口气干了。 她只是象征性地抿了一口,刚才吐了一遭,嗓子眼现在还有些疼,不敢再多喝。 刚放下酒杯,苏红挤兑了一通,说赵和怡胃娇气,吃饭不能听脏东西,跟咱们真吃不到一块,下回聚餐,咱们都得小心伺候着。 赵和怡没搭腔,装作没听见,众人也没有接话,倒让说话的人自个有些不自在。 这茬过了,众人也没再计较,该怎么玩还是怎么玩。 赵和怡却有些坐不住,中间又跑了一趟洗手间,出来后气色更差,刘勤勤知道她不是装的,听她说要走,赶紧帮她把提包、外套递过来。 赵和怡穿了外套,对大伙儿说:“不好意思,我得先走一步,你们千万别因为我扫了兴,下次咱们再约时间。” 男同事问了句:“和怡姐,别走啊,不是因为我吧?” 赵和怡跟他也算熟悉,开得起玩笑,听他这么说就来了一句:“是啊,就是因为你,下次再聚得让你买单。” 一众人都附和起来,非让男同事定时间请客吃饭。 男同事摸了把脸,拍手说:“成成成,为了和怡姐这句话我也得请啊……要不这样吧,咱们去吃博山水饺呗?三十块钱六十个,我花十五块钱就够一人一个,多实惠……” 众人一时都乐起来,纷纷骂他抠门。 赵和怡关上包厢的门,拎着包去车库取车。 刚插上钥匙,包里的手机就叫唤起来,她只觉得全身骨头节酸痛,一点力气都无,不耐烦地掏出来手机。 “这么半天才接?” “正开车呢。” “那小心点。” “你干嘛呢?” “刚做了一台引产手术。” “你怀着孕怎么还站手术台啊。” “熟人,专门来医院找我,我就自己上手了。” “哦,引产啊?怎么回事?” “自己神经大条,跟男朋友分四个月才知道自己有了。六个月,肚子大了才发现,不引产怎么办。” 赵和怡沉默了一下,只觉得不可思议,忍不住问:“一直不来姨妈都不知道检查检查?” “刚怀孕受精卵着床植入性出血,以为来了姨妈呢,后几月一直没有x生活,不来姨妈也不急,三言两语说不清……这种货也少见。” 赵修云说完,半天没见赵和怡反应,捏着电话换了手术服,提声说:“人呢,听着没啊?” “哎,听着,”赵和怡胸口砰砰直跳,喘了口气才心不在焉地说:“好可惜啊,再挨一挨就该生了。” 那边听了,絮絮叨叨教育她:“你以为生孩子是闹着玩呢,先不说她工作几年也没攒几个钱,未婚生育可不是小事,怎么生啊?任性也没有这个任性法子……不给你说了,我待会还要去看看她,一个人来做手术,术后也没个人伺候,怪可怜的……” 赵和怡抿着嘴挂了电话,心里计较了一番,赶紧开车出了地下车库,也不知怎地,脑子里全是赵修云的话语。 走到长江路,她找了家连锁药店,靠边停车,然后提着包进去。 没大会儿拿着一盒东西出来,左右看了看,意识到直接拿在手里不太好,赶紧拉开包塞了进去。 赵和怡到了家里还有些心惊胆战,手心里冷汗直流。 进门的时候手机响,是陈化辰来了一条短信,问她周末有没有时间,他有个好地方,想带她去玩。 赵和怡看完就收了手机,没回复。她现在哪里还有心情出去玩…… 都说命运弄人,她只怕已经被老天爷弄了。 匆忙换了鞋子,跑进卫生间好好洗了手,返回卧室拿了包里的东西又进了卫生间。 也不知道她在捯饬些什么。 不大会儿里面传出来一声尖叫。 叫声之后又归于平静,片刻,她推门出来,眉眼有些下垂,掐着腰愣了几秒,之后围着沙发转了两圈。 两圈后恢复了平静,默默地拿了换洗的睡衣进了浴室,冲澡的时候侧身对镜子,翻来覆去地打量自己,有些神经质。 洗完澡吹干头发,最后洗脸、刷牙、护肤。 上了床,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拿出来手机,啪啪地按个不停,一直在网上查东西。 也不知道几点,抱着手机睡过去,夜里睡得不安稳,早晨却是一早就醒来。 醒来第一件事,赶紧掀被子爬起来,手机裹在被子里,一下子被甩下床,不偏不倚地碰在床头柜棱角上,然后一侧着地,恰好摔在没铺到地毯的边缘。 钢化膜没碎,钢化膜里面的外屏被震裂一条缝。 赵和怡咬着下唇皱了半天眉头,光着脚去了客厅,在皮包的纸盒里又拿了一枚东西进了卫生间。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她脸上表情还算比较淡定。 出卫生间的时候,把一枚验孕笔随手扔到大理石洗漱台面上,验孕笔正面朝上,赫然两条杠。 第17章 赵和怡一开始有些手足无措,不过也只是局限于慌乱,倒没有天塌了的感觉。经过一夜的沉淀,早晨再看到这样的结果心里也已经做足了准备。 她打算去市立医院一趟,确定了再想别得,可又想到赵修云在市立医院工作……要是碰着了,查不出来什么还好,查出来什么就尴尬了。虽然说俩姐妹关系好,可是这种事总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尤其是亲戚朋友。 她纠结好久,还是打了电话确认。 “……你在医院?” “休息呢,轮休,什么事啊?” 赵和怡松了口气,若无其事地笑说:“没事……就问一句。” “晚上来我家吃饭?” “下周吧,今天有点事。” “大忙人。” 赵和怡笑着收了手机,早饭也没有心情吃,穿好外套,直接拿着包和钥匙出门。 北方大面积降温,到了半夜,终是不负众望下了点雪。这雪无情,来去匆匆,半分也没有影响行车。 只是天有点干冷,风也吹的不甚正经。 到医院的时候九点多钟,门诊部已经来了许多病患,赵和怡裹了件驼色斗篷大衣,脸上还戴着黑色口罩。 她在一楼挂了妇科,又去四楼排队看诊,找到科室,瞧见这一长片队形就有些发怵,半天才搞清楚,陪着看诊的比看诊的人多,她这样形单影只,一个人来一个人去的算是另类。 不过她心里还算想得开,也没觉出点什么伤感。主要是她认为自己不是没人陪,而是不愿意让人陪。 好半天才轮到她,赵和怡一看,这女医生有点面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叫什么。女医生接了她的挂号单,刷完卡边递给她边问:“怎么了?” 赵和怡想了想,简单地回答说:“我月经推迟……想检查一下。” 女医生扶着眼镜瞧了她两眼,赵和怡低着头清了清嗓子,一直戴着口罩没摘。 “有没有性生活?” “有。” “自己在家用晨尿检查没?”女医生边写单子别问。 “嗯,想确定一下,怕出错。” 女医生点了点头,又扶了下眼睛,递给她一个单子,“出门左拐去交费处缴费,拿着收据和化验单去三楼检验科做尿检,检查结果出来了再拿给我看。” 赵和怡忙说:“谢谢医生啊。” “哎,没事,去吧。” 赵和怡捏着单子出了门,跑上跑下,累出一身的汗,可能没吃早餐能量跟不上,竟然有点头晕眼花。 她心里大概有个结果,不过尚存侥幸心理。这种想法,大概就是常说的——不见棺材不落泪。 检查出来,自己先紧着瞧了,一瞧是阳性,热血翻腾了一阵,拿着化验单,只觉得烫手。 她慢悠悠地回了四楼门诊室,让女医生瞧了瞧化验单。 女医生根据化验单,推测她现在处于孕五周左右,正是妊娠初期,特别不稳定。 赵和怡算了算,还真是,抿了抿嘴,没什么好说。 医生见她表情不喜,直截了当地问了句:“要不要?” 赵和怡吐了口气,不知道怎么答,孩子可是大事,不能仓促决定,生或不生,也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决定地事……她刚稳定下来,医生一问,又乱成一锅粥。 女医生看出来她满脸不确定,低头笑了笑,又问:“最近感觉怎么样?” “前段时间小腹坠胀,这两天倒没事了。” “小腹胀痛……有没有出血?” “没有。” “我看你还是先做个b超吧,看看孕囊的着位是在子宫内,还是在子宫外……确定没有危险再考虑别得吧。” 赵和怡沉默了一下,心突然提起来,“您是说可能宫外孕吗?” “这个要做了才清楚啊,现在还不好说,也有可能是先兆流产的迹象。” 女医生三言两语,让赵和怡一颗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在b超室躺下的时候,心里平静了许多,一直想着,有问题正好做了,担心个什么劲儿呢。 安抚自己半天,不明白自己一开始忐忑什么。 她又想,怀孕这事是没跑了,无论如何都要去找驰程,不讹他也不能便宜了他。 她正打算着,医生突然说了一句:“两个孕囊。” 赵和怡扯着衣服反应了会儿,抬头问:“啊、啊——什么意思啊?” 医生却没再说话,手脚利索地收了东西,抽了纸递给她,让她自己擦干净小腹上的黏糊糊地耦合剂。 赵和怡站起来,赶紧整理好衣服,不安地追问:“医生、医生……两个孕囊意思是怀了两个?” 医生笑了笑,把单子装起来递给她,“这个要你的主治医生说得为主,我不确定。” 赵和怡心里又是一阵翻涌,原地愣了半天,只觉得这山芋更烫手。 她三步并作两步急匆匆往四楼走。 谁知刚出了电梯手机就响。 她吓了一跳,胳膊一抖,手机再次磕到地上,情况不太糟糕,后壳磕花了一道儿。她连叹气都懒得叹。 半天接了。 那边迟疑,喊了一声:“和怡?” “……吓着我了。” “怎么了?怎么就吓到了?” “我一直处在惊吓中……我最近是不是应该买买彩票?我总觉得要中大奖啊。” 那边低笑,还以为她在说笑,只问:“你在哪呢?” 赵和怡想了下,张口就说:“上班啊。” “刚才看到个人过去,我还以为是你。” 赵和怡不自在地摸了摸口罩,这才安心下来,赶紧否认:“怎么可能呢,我一直在公司。” “周末还工作?你们周末不是休息?” 赵和怡停顿了下,语气平静,谎话张口就来:“临时加班。” “明天有空吗?” 她咬了咬嘴唇,边走边说:“不好意思啊,明天也加班……最近在谈一个项目,挺忙的。” 那边也不见不开心,又低声笑了笑,继续问:“你什么时候有空?” “不好说啊,到时候再联系吧……”她看了看诊室地房门,“先这样吧,要见个客户……太忙了……” 说完直接挂了电话,也不听那边说什么。 女医生见她推门进来,直接要她手里的单子。看了好久,点着单子说:“孕囊形态规则……肚子痛很可能是因为盆腔积液。” 赵和怡捂着肚子皱眉,半天才问:“那问题严重吗?” “怀孕初期都会有生理性积液……先观察一段时间。” 赵和怡有些沉不住气,紧张地说:“刚才做b超的医生说是两个孕囊,医生,这是什么意思啊?” 女医生摘了眼睛,模棱两可地说:“现在还不能确定,实在想知道,可以过两个周再来检查一下……不想要的话,回去再想想,想好了直接预约手术就行了……如果不想要,两个不两个的,问了不如不问,多知道一点就多难受一点,你说呢?” 赵和怡抿着嘴没说话,半天才又说:“那麻烦您了,我得回家跟我老公商量商量。” “成啊,商量妥了再说,回去多注意休息。” “谢谢您啊。” “没事。” 赵和怡点头,勉强笑了笑,从诊室出来,低头又看了看手里的化验单、b超单,胡乱地塞进皮包,戴上连衣帽大步往外走。 赵和怡突然特别想吃肉,想起来听一老中医说过,想吃肉是气血虚,想吃就要吃,补足了自然就不想吃了。 她现在觉得这话特别有道理,很大程度上是心理暗示,觉得自己有了身孕,吃喝上不能委屈。 中午点了餐送到公寓,打开刚吃了两口就开始吐。 这一吐,似乎开启了一个新纪元,一下午都没得消停。 她昏昏沉沉挨到第二天,憋了一肚子无名火。这时也不怕什么丢人不丢人,直接就给公司男同事打电话。 对方一接,她就直接问:“老贾,你记不记得有次咱们谈客户,遇到开瑞的唐总在九歌请客,咱们听说了赶紧去敬酒……当时包厢里有个姓驰的老板,你还记得吗?” “哪个姓池的啊?姓池的那么多。” “不是池子的那个池,是驰骋疆场那个驰。” “这个姓可不常见,你一说我好像有点印象。” 赵和怡突然想起来一事,赶紧说:“吹瓶那个。” “哦哦哦,他呀,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怎么了?” “他借钱不还,你帮我找找他联系方式,找不到私人的,公司秘书的电话也成。” “欠你钱?真假啊……你就整天糊弄我吧。” “帮帮忙啊,我有急事……他跟唐总那边关系好,联系方式应该不难找,你们手里不正有个项目和开瑞合作着嘛。” 听那边吸了吸鼻子,半晌又说:“那这样吧,我帮你问问……操,真冷……我不跟你说了,我他妈穿着衬衫站在雪地里跟你讲电话呢,结果你竟然是打听别的男人……让我去伤心会儿。” 赵和怡抿着嘴笑起来,语气轻佻地说:“去吧去吧,伤心去吧……” 临到挂电话又说:“别不把我的事放心上,今天最好找着。” “要到联系方式给你短信呗。” “好啊,尽快啊,快马加鞭。” “别快马加鞭了,直接上马鞭呗……小马达。” “滚。赵和怡听出来什么意思,咬唇说:“挂了!” 第18章 她这下才舒心满意,手机充上电,靠着沙发等短信。这两天精神不济,沾到能躺的地方眼皮子就睁不开。 一觉睡醒才想起来问老贾要联系方式的事,她摸出来手机看了看,没有任何消息。 她心里想,自己未免也太急了,就算是人家用心去办,也是先紧着自己的事,没有什么事都放下专门帮她打听这一说……等个一两天也正常。 这样想着,还是该干嘛干嘛吧,于是就没放多少盼头。 谁知道下午就来了短信,说本人号码没找着,让她试试办公室秘书这个。 赵和怡赶紧跟人打电话道谢,还说要回来欠得钱第一个请他吃饭。 对方没当真,说了句:“我得信欠钱这事。” 赵和怡说:“你等着,少一分我都饶不了他。” 对方哈哈大笑,又贫了几句便收了线。 赵和怡挂了电话嘴角还翘着,想着既然是秘书的,那得赶着上班的时间点打,一瞧手机,三点半,不由地抿嘴笑起来,嘟哝着:“真是个好时辰。” 她拨过去,效率很高,响了一声便被接。 那边说:“你好,天地公司总办公室,我是秘书刘亚,请问您是?” 赵和怡问:“驰总在吗?” “对不起,请问您是?” “我找驰程。” 对方语气客气,继续问:“不好意思,驰总正在开会,请问您是哪位?” “我姓驰。” “哎,您好驰小姐,请问您事先预约了吗?” 赵和怡本来就猜到秘书这边不会太随意,毕竟一个公司,各种事情本身就多,如果谁随便一个电话过来,驰程都要回复,那肯定不太可能。 她原本想编个谎,说自己是某某经理,因为某某事找驰总,回头一想,又觉得这么着很可能被拆穿,忒不靠谱了点……对方一连追问下,她有些答不上来,念头猛地一闪,赶紧说:“麻烦你通知你们驰总一下,就说有个叫驰守娟的女的找他,你看看他回不回电话,回的话让他回这个号码。” 对方愣了愣,略微迟疑。 赵和怡又说了句:“我是他家里人。” 秘书这才说:“那好,”然后又重复了一遍,“您是驰守娟女士是吧?” 赵和怡说:“对。” 秘书又说:“好的,我记下了,到时我帮您转个信儿,回不回就不确定了。” “您只管说了,他肯定回。” 赵和怡又道谢一声,挂了电话。折腾这么一番才想起来自己没有吃午餐,屋外天寒地冻,她畏冷,身体又不太舒服。可是吧,越不能吃嘴巴越馋。 这会儿突然想着和平路那家西餐厅的牛排做的实在不错,外焦里嫩,肉质适中,鲜嫩多汁,肥而不腻…… 犹豫了半晌,还是决定去尝一口,哪怕吃了再吐,也能满足一下口福。 她换了身上的居家服,唇膏拿到嘴边,皱了皱眉又搁下。 然后自己开着车直奔西餐厅而去。 午餐时间已过,晚餐时间尚早。这个时候的餐厅,人不多,安静。 点的餐还没上来,桌子上的手机就响了,赵和怡心脏慢了半拍,手机显示七位数,是座机拨来的。 她不急不缓地喝了口咖啡,拿起来手机试探着说:“您哪位啊?” 那边没有说话。 赵和怡看了看手机,通话时间还在继续,她赶紧又放到耳边“喂”了一声。 “什么事?” 服务员端着盘子过来,赵和怡先切了一小块来吃,而后又放下刀叉,手机开了扩音,调小音量,搁在座子上,口齿不清地说:“我是赵和怡。” 驰骋沉默了下,皱眉说:“听出来了。” 她“嗯嗯”地答应一声,直接说:“我有了。” 驰程嘴里还咬着半根烟头,一时没反应过来被呛了一口,过了半分钟才问了句:“你说什么?” 赵和怡擦擦嘴角,关了免提,拿起来手机低声说:“你没听错,我有了,怎么办啊?” 又说:“你知道之前我流过产……那次以后身体一直不大好,去年冬天吃了三个月的中药,好不容易才调正常,要是现在再打了,说不定以后就更难恢复了,我怕折腾来折腾去成了习惯性流产。” 驰程伸手熄了烟,声音放低,严肃地问:“你确定是我的吗?” “不是你的。”赵和怡无所谓地笑了笑,嘲讽起来,“男人不想负责都这么问,你就不能换换花样?” 说完等了好久,那边才又说:“你想怎么办?” “能怎么办,只能咱俩商量着办。” “有什么好商量……” “你陪我去趟医院吧,这种事我也不好意思说给别人……真要打胎,你也得陪我去,不算多吧?” 驰程迟疑,推脱说:“我明天要去外地出差,实在没空……我让秘书先带你去检查,你看怎么样?” 赵和怡瞪眼,咬牙说:“你没空?是嘛,留种的时候怎么有空儿?” 驰程冷笑,语气也不见客气,问她:“你朝我耍什么横?” 那边有些杂音,似乎有人说话。 赵和怡不过不顾,气冲冲地喊:“不朝你梗朝谁横?谁让你……” 她正说着,没想到那边二话不说挂了电话。赵和怡反应两秒,眼眶一红,被气得差点吐了一口鲜血。 隔着电话不能怎么着他,白白让人牙痒痒。她扔了刀叉,嘴里念着—— “咱等着,我不吃饭了,我现在就闹到你们公司去,我一个孕妇,我看谁敢动粗拦我。不怕丢人是吧,你不怕丢人,我也不怕!” 她又想,就算是*,还要拿钱呢,就算是约炮,还要掏房费……虽然他掏了房费吧,现在出了事,本就该一块承担,都是成年人,睡我的又不是别人,想不了了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想得倒是挺美。 赵和怡这边刚结了账拿起来包,手机又响了,这次不是座机,是私人号码。 她接了还没说话,那边直接问:“你想怎么着?” “我想怎么着?我先问问,你想怎么着啊。” “你小点声。” “我就是大嗓门!” 第19章 “你是来找我商量的?” 赵和怡拍桌子说:“不然呢?” “小声点……你再这样我挂电话了。” 她咬着嘴唇皱眉,声音放低一些,不过仍是不客气地说:“你挂了试试啊,刚才不是问是不是你的吗?怎么着啊,还想滴血验亲啊?” 驰程又安静了半天,不耐烦地说:“我待会儿有个会,过会儿再说吧……行吧?晚上我们再约个地方谈谈。” 赵和怡望了望外面,天寒地冻的,她才不愿意出门,于是说:“你来我住的地方?我怕冷,不想出门。” 驰程“嗯”了声,没有反对,又说:“那先这样,见面再说。” 她瞅了眼眼前被切得乱七八糟地牛排,顿时失了胃口,托着下巴稍微一思索,自然而然地吩咐:“来的时候拐到外婆桥帮我带份粥,我想喝粥,嗯……荷叶粥吧,记得别加糖,不加糖的甜度刚合适……麻烦了哦。” 那边可能一时没反应过来,在赵和怡准备挂电话的时候才说话:“你没事吧?” 赵和怡“啊?”了一声,语气有点无辜,努嘴说:“我怎么了?” “我不顺路,你应该使唤别人试试看。” 赵和怡听他这么一说,咂着嘴想了想,不由地笑了,忙说:“哎呦——不好意思啊,不想买就不买嘛,我怎么知道你顺路不顺路呢。” 驰程没说话,她却又阴阳怪气地念叨:“不就是十几块钱一份粥,真是的,又不是不还钱……一个男的这么矫情,也不觉得尴尬。我也没说不给……” 他没继续听下去,抿着嘴挂了电话,钱建军这时候已经在办公室等了好半天,驰程挂了电话他却还在打量。 驰程皱着眉摸了摸下巴,叫了一声他才回神。 钱建军装傻充愣地眨了眨眼,装作什么也没有听见。想起来刚才从外面回来,因为紧接着有会议,驰程听说他姑来了电话,一开始用秘书处固定电话回了,不知道那边是谁,他瞧见驰程说话时捂住话筒,脸色有些阴沉。 后来一脸不耐地挂了电话,径直往办公室走,到里面搭理也没有搭理别人,问秘书要了号码就拿着手机给对方拨过去。 手机听筒漏音,那边说话声又大,钱建军个人也不想听,奈何一直往耳朵里钻,听到“滴血验亲”四个字儿,瞬间被雷得外焦里嫩。 驰程看了看手表,抬头问钱建军:“资料呢?” 钱建军这才稳下来,咧嘴“啊?”了一声。 驰程重复问:“资料呢?” “哦,那什么,你打电话的时候我让刘秘书先送进去了。” “嗯,那走吧。” 钱建军见他起身走到门口,推门就要走,扫了眼桌子上牛皮纸袋,赶忙提醒:“哎,驰总,您忘了拿东西了吧?” 驰程收回来手,顿了顿才转过来身,盯着他说:“不是有你在后面,还用得着我拿什么。” “你拿着吧,赶紧过去。”说罢推门出去。 钱建军心里想,忘了就忘了,还装那么像,装给谁看啊,我还不知道你是怎么着? 赵和怡回去的路上自己买了粥打包带回,吃了两口又没胃口,躺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拨弄手机,无意间瞧见朋友圈有人发图片,说明年狗年,今年置办年货少不了各式各样狗型玩具,想要的可以定制。 评论大多是夸赞之类。赵和怡愣了一下,却想起来别得什么,掰着手指计算了好半天,然后又皱起来眉头,胳膊无意间搭到小腹上。 赵和怡左等右等,晚上九点多仍然不见人来。 她紧抿着嘴,心里蕴着怒气。 门口响起来门铃声,赵和怡从沙发上站起来,穿着棉睡衣,拖沓着鞋去开门。 驰程一手夹着烟,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他里面穿着立领毛衣,外面一件藏蓝色翻毛皮中长外套,这个气温下,略显单薄。 赵和怡打量他两眼,让道说:“进来吧,我帮你拿鞋。” 驰程熄了烟,沉声说:“我就不进去了,出去说吧。” 她眉头一挑,眉毛扬起来,问他:“出去说?去哪啊?” “找个咖啡厅?” “不去。” “去我车里吧。” “我嫌冷,我没穿衣服。” 驰程低头看她,抿着嘴沉默了一会儿,故意说:“那就在门口说吧,我不进去了,进去不太好,你开着门说就成。” 赵和怡扶着门框瞪他,板着脸说:“你进来……还害怕我吃了你啊?” 他笑了一下,坚持说:“车里谈吧,我去车里等你。” 赵和怡提声说:“我不去!我就问你进不进,不进我关门了……算了,我今天不想谈了,明天再谈吧……等孩子落地了再谈也行,省得你又说不是你的。” 她说罢作势关门,见他仍旧没有反应又被气住,咬牙切齿地把拖鞋搁到门口,半开着房门回了屋。 走了两步,又怕他真的扭头走了,赶紧又拐回来,盯着他看了半晌,气急败坏地说:“你是不是故意跟我反着来?故意想气我?我给你说,没门!我……” 她喘了口气,突然觉得恶心,握着嘴赶紧往卫生间跑。 驰程皱着眉瞧她,见她慌手慌脚,鞋都跑掉了一只。 他抬手看了看时间,见她两三分钟也没出来,只好换了鞋,关上门进来。 她此时正抱着马桶喘粗气,一只脚穿着拖鞋,另一只脚丫子踩在湿漉漉地地板上。 驰程还没说话,她就说:“等一下,我酝酿酝酿,我还得吐会儿……” 说罢又剧烈作呕,半个身子都抖起来,人眼看着栽进马桶里面。 驰程在一旁瞧着,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她嚷着:“把拖鞋帮我拿过来啊……我脚冷……” 驰程添了下嘴皮子,拐到客厅把她的鞋踢过来,刚一进来她就一惊一乍地喊:“哎呀,头发滑下来掉进马桶了!恶心死了——发梢湿了!” 他把棉拖搁到她身后,她却没穿,一屁股坐到拖鞋上,拎着头发怒视他,“你刚才是不是瞧见了?瞧见了也不知道帮我收一下吗?不拉起码知会一声吧!” “我没瞧见。” 赵和怡白了他一眼,显然是不信他,然后又扶着马桶站起,半蹲着从身后摸出来拖鞋,踢踏上。 驰程一直冷眼旁观,她却继续自言自语:“唉,出钱又出力,还是吐了出来,白吃了……” 他让出来,径自走到沙发坐下,平淡地问了一句:“你折腾好了吗?可以坐下好好说话了吧?” 她哪里不会看眼色,却装作看不出来似的,慢悠悠地说:“我嗓子好干啊,你等等,我倒杯水喝。” 驰程抬起来眼,见她来回转悠,一会儿去接饮水机的水,一会儿又拐到冰箱拿矿泉水。 大概又弄了十来分钟,这才不骄不躁地从厨房出来,似笑非笑地问他:“你喝什么?咖啡吗?” 驰程说:“我不渴,什么也不喝。” 她抿嘴笑了,故意说:“你上次还答应来我家喝咖啡来着,你忘了啊?” 驰程回头看了她一眼,意有所指地回了句:“你的东西不能随便喝,长记性了。” 赵和怡听了,拿眼睛睇他,“那谁得东西可以让你随便喝啊?” 驰程没有理这茬,双手交叉着搁在腿上支着,声音不高不低地建议:“我们谈点正事吧。” 赵和怡坐到他对面,颔首说:“好,谈吧。” “你说吧。” 第20章 赵和怡也没有客气,柔声柔气地点头说:“好”。 说罢站起,走到门口玄关衣架上拿了包,把医院里各种检查的单子掏出来递给他,有几分像谈公事一样的表情,一板一眼地说:“呐,你先看看这个,这是我前天去医院做的检查的b超单,还有尿检单子……嗯,还有啊,医生说胎儿有五个周左右了。算孕周期是要从末次月经第一天的日期算起的,正是我跟你在一块的时候……我最近一直不太舒服,就跟你一个人那个了的。” 驰程接过来,一样一样地掀开瞧,瞧完后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什么也没有说。 赵和怡不太满意,看着他催促说:“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总要说点什么吧……我都说了那么多了。” 驰程抬头瞧她。 她对上驰程的视线,仔细打量,左右也找不清他心里怎么想。 他默了会儿,说:“我先听你说吧。” 赵和怡想了想,以为他仍是不太信,坦荡地说:“你要是不相信是你的,那就再等等,等到三个月左右,直接做羊水dna检查。” 驰程只听出她话里的重点,语气生冷地问:“你这意思是——你打算生?” 赵和怡大大方方地承认,“对啊,我有这个打算的……但是我还没确定,我有点拿不定主意,想看看你的态度。” 驰程摇了摇头,装作没有听懂,垂着眼问了句:“你所说得态度指的是?” 赵和怡偷偷瞧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暗示他:“我要是生下来,自然是两个人的责任,也不是我说不用你负责,你就做到不负责的不是吗?幸好呢……幸好我俩都单身。” 驰程思索了一下,也不表态,仍是说:“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赵和怡突然站起来,走近他拉住,皱着鼻子说了句:“你喝酒了?好大的酒味。” 驰程撇开头,“说正事。” 赵和怡盯着他下巴上青色的胡茬看了两眼,含着笑说:“老实说,你觉得把孩子生下来怎么样?我觉得可以考虑的……你要是支持的话我就心安多了,我心里其实没有谱,有点紧张,还有点害怕。” 驰程用奇怪地眼神看了她半分钟,然后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冷,最后掰开她的手,不容置疑地说:“不好意思,我觉得不怎么样,太儿戏。怀孕只需要十个月,生下来却是一辈子的担子,不是想扛就可以扛,我们这种情况,不合适。” 赵和怡说:“哪不合适啊?我觉得还好。” 他却这样说:“那天我没忍住,是我不对……你事后怎么没想着吃药?” 赵和怡站起来,不耐烦地说:“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谁没事想着吃药啊,你以为是糖啊……反正就是没吃,都说了让你体外,你自己也保证没在里面啊。你要是怪我,我还觉得是你的错呢,你见谁体外还吃药啊!” 她嚷完后屋里安静下来,只能听到冰箱运作时轻微柔缓的声音。 就这样僵持片刻,他语气舒缓地说了两句—— “你再好好想想,别意气用事。” 赵和怡有样学样,回他:“是你需要好好想想,人命关天,别意气用事。” 驰程叹了口气,似乎是很不耐烦。他下意识去摸烟,她随着他的动作,视线停到他上衣内兜,然后又皱着眉挪开视线,不满地盯上他的眼睛。 他意识到,无奈收了手,低着头不说话。 赵和怡想也没想,认真地说:“条件不合适可以创造条件……不如我们俩复婚吧。” “你说什么?” “复婚。” 驰程眯着眼看了她几秒,一下子变得暴躁,指着她的鼻头说:“当初死活要结婚的是你,婚后跟别人牵扯不清的也是你,如今想要复婚的还是你,你以为自己是谁?你以为大家都活该配合你?什么事都让你自己做了,你活得不累吗?” 她被吓了一下,缩了脖子往后退一步,眼眶湿漉漉地看他,又意外又紧张。 驰程说完,立马恢复了平静。他有些泄气,皱着眉揉了揉额头,低声说:“不好意思……” 赵和怡随着他站起来,已经没了一开始地气势。 他默了半天,急匆匆地往外走,两步后又转身回来拿外套。 她垂着眼跟着,几次张了张口又闭上。 驰程这时才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说:“不好意思,我得回了,我们还是电话里谈吧。” 赵和怡赶紧说:“我想跟你复合……这几年我挺想你的。” 驰程停住脚步,过了两秒又站在原地默不作声地穿外套。 赵和怡咬着嘴唇,盯着他的后背发呆。 好久他才回复了一句:“别让我说难听的话,别给自己找不痛快。” 赵和怡鼻子酸涩,眼前也有些泛水花,低着头喏喏地说:“驰程,我以前太年轻,不懂事……我不给自己年纪小犯得错找借口,因为错了它就是错了,说得再冠冕堂皇也是白搭……我今天晚上把你叫来就是想说、想说……我们可以再试着了解了解,说不定你还是挺喜欢我的呢。” “你是什么样的人,我看得很清楚。” “是吗?你看得很清楚?你确定吗?我觉得没有什么一成不变,我小时候特别喜欢吃芹菜,特别讨厌吃橘子,没想到成年后对这两样东西的喜好反了过来……我十几岁的时候觉得我妈贴在我床头的明星图片特别漂亮,总希望自己照着那个样子长,可是前两年家里装修我却把它摘了,因为我觉得特别掉价、特别土气……人都是在变化在进步的,从口味到眼光再到思想……说真的,我到现在也没有把自己看清,我只知道我二十六岁和三十一岁的想法一点也不一样……我二十六岁的时候活的太幼稚太计较,现在到了三十一岁却潇洒成熟了很多……最近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原因,我总是想起来以前的事,我一方面会想,假如我不是一毕业就跟你结婚而是现在结婚,那我肯定不会做那种事,可是,我另一方面又会想,假如现在的我遇到以前的你,那我铁定是看不上你的……” 驰程冷笑了一下,问她:“那你有没有想过,现在的你遇到现在的我,我会不会看得上你?” “这个谁说得准啊,这不想让你重新看上我呢。” 驰程继续冷言冷语地说:“那多谢你,可我没兴趣重新认识你,我现在只后悔当时怎么没用自己右手解决,平白惹了一身骚。” 赵和怡眼眶一红,抿着嘴说不出来话。 他坚定地说:“打了吧,我帮你找家好点的医院,尽量不伤害你的身体……回头我再请个阿姨好好照顾你。至于别的,你再想想,看看我能怎么弥补你。” “滚你妈的。” 驰程回头看了她一眼,眉头皱得老高,实在忍无可忍,二话不说开门往外走。 赵和怡心跳变得很快,急慌慌喊了一句:“驰程、驰程!你千万想清楚喽,我这次可能怀了两个!” 话音落地,门“啪”地一声关上。 室内由混乱再次归于平静,静的让她特别不适应,特别憋屈,她咬着牙一动不动地站着。 落差太大,她觉得自己摔得有点惨。 她缓和了一下,又想着,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改观,我可以理解。其实也还好,他生气是人之常情,自己怎么就那么急了呢,慢慢来慢慢来……又想,走一步看一步吧,实在不行也没办法,我又不是没钱,大不了生了自己养呗,我三十多岁也不缺钱,自己养个孩子怎么了呢,出生证、户口更简单,咱有人脉。 她舒了口气,抱着枕头刚坐下,门口就响起来一阵阵敲门声。 她顿了顿,赶紧跑过去开门。 驰程靠着门深吸了一口烟,自顾自地吐云吐雾。 赵和怡立马笑了,挑着眉梢问了句:“你怎么没走啊?” 驰程好半天才说:“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那么多刚才,你说哪个刚才?” 他又抽了口烟,抬头瞥她一眼,抿着嘴不说话。 赵和怡摸着肚子说:“是不是这个?” 驰程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问:“你确定吗?” 赵和怡收了手,脸上认真许多,把那天在医院的情况一五一十地交代给他:“我发现怀孕就去了医院,做b超的医生提了句,说两个孕囊……可是诊室的医生说不确定,想确定的话让我两周后再去。我觉得这个事情挺严重的,得慎重考虑一下……要不然我也不会这么着急地找你,两个呢,要是……我做不出来。” 驰程顿了顿,摆手说:“我知道了,你回屋休息吧。” “那你呢?” “我明天出差。” “那我呢?” “你问我吗?我做不了你的主。” 第21章 他说罢直起身朝电梯走,她也不顾自己此刻正穿着一身睡衣,踢踢踏踏地跟上来。 驰程回头说:“你干什么?” “你就这么走了吗?” “不然呢?” “那你觉得我的打算是好呢还是不好呢?” 驰程按了电梯,淡淡地说:“我想想。” 她念念叨叨地说:“我怎么联系你?还是打到你们公司去?这次能找着你全是幸运,总不能下次继续给你秘书说什么我是你姑,你是我侄子吧……毕竟肚子里怀着你儿子呢,这样是差辈还是*呢?跟姑姑*,好有代入感。” 他越听脸色越难看,忍不住打断她,咬牙说:“我跟你没那么熟吧?守着男人这种话也说得出口,是不是太随便了点?以前随便就算了,以后还是注意点吧。” 赵和怡闭上嘴,突然觉得伤了面子,见他门一开招呼也不打一下就上了电梯,她心里有些不服气,追着他问:“你是男人吗?” 驰程懒得理她。 她故意妖妖娆娆地刺激他说:“哦,对了,我说错了,你不是男人,你是娘炮。” 相比太监,男人大概更讨厌“娘炮”这两个字。驰程脸色一沉,不咸不淡地开口:“是不是男人这种问题有必要问吗?” 赵和怡摊手说:“以前的太监捏一捏也能硬啊。” 驰程眯着眼看她,只问了句:“关电梯了,你是下去吗?不下去就出去。” 赵和怡往后退了几步,退到电梯外,背着手瞧他。 驰程无言,默默地跟她对视,半天才又说了句:“之前那个手机号就是我私人号码。” 她还想再说,电梯门却缓缓合上,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往回走。 驰程出了电梯往外走,中途有电话进来,他瞧了一眼,犹豫着接了。 “怎么了?” “有点想你……不是说过来,怎么还不来呢。” “我忘了明天要出差,时间很赶没空过去,你别等我了。” “嗯,那没关系,我去你那边好不好?” “我想早点休息。” “你晚饭吃得怎么样啊?我煮了粥,给你送过去好不好?” “艾米……对不起,我今晚回家里住,我姑姑在,不方便。” “……没关系,下次有机会再煮给你吃。” 驰程答应了一声,然后叹了口气,驱车往回走。 他右手握着方向盘,左胳膊曲起来架在落下的车窗上,随意搭着。 车子没走多远就有短信进来。 他瞧见是赵和怡发过来的,面上毫不在意,心里却不知道怎么想,只是随手扔到副驾驶座没有理。 车子上了大道又突然改变了注意,找到岔道口调头往家里的反方向驾驶而去。 这个时间点都是忙不迭地往家里赶,驰程却把车停靠到大桥边,推车门下来,靠着车前盖点燃烟。 寒风刺骨,卷着雪花乱入怀中,烟头暗淡地火光在漆黑的夜色中明灭。 他很快被冻透,手指僵硬地捏不住烟头。 最后呼了一口白雾气,搓着手上了车。 后灯仍旧一闪一闪地亮着。他暖和过来才又启动车子,没回家里也没去艾米那儿,直接去了景园小区,自己经常歇脚的高档住宅。 这地段房价不高不低,片儿有些小,比不上依山傍水的别墅群,只是胜在交通便利,经济实惠,格局精致。 驰程停了车,走到大厅玻璃门刷卡机子边才想起来没带卡,跟门口的保安周旋半天,又往保卫科打电话确认,登记后才被放进去。 幸好这几天电梯的刷卡机全部维修,不然又要一番折腾。 他进门后直接去洗澡,洗完澡才拿起来手机看赵和怡发来的短信,这时候距离发送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 他把信息调出来,边看边去冰箱拿啤酒。 “现实生活真像把锉刀,再有棱角的人都会被磨平,就拿你来说吧,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你对我不是以前那样了,你这个人也变了,现在特别圆滑,让我觉得抓不牢。有些话不好意思当面说,主要是太要面子……所以发个短信说给你……我离婚以后倒是换了好几个男朋友,换来换去都觉得自己都是在将就,然后就懒得找了,一来二去就单了两三年了……我以为你也和我一样,这几年一直不太痛快,所以一直没结婚。我把心里话都说了,你千万不要笑话我。老师经常鼓励学生说天才是百分之一的灵感加上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一直支持我到大学毕业后,我才知道这句话还有后一句——但那百分之一的灵感往往比那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还重要……好多真理都是假的,但是有一句太对了,那就是人性本贱。我不冻脚的时候从来想不起来它,就算是走路也顶多惦记一下大腿小腿,可是它哪天冷了疼了,让我走一步隐隐刺痛一下的时候,我才想起来——哦,我得好好爱护脚丫子。这个比喻不太恰当,将就着听吧。还有呢,我爸妈仍旧很喜欢你,估计我俩复婚也就是一句话的事,你点点头我就给你生儿子,你不点头我只好自己养了……” 驰程仍旧有些渴,去冰箱又拿了一罐啤酒,掂起来手机继续看,这时候又过来一条短信,只有一行,写着:“上条短信字数那么多,你说有没有五毛钱呢?” 他沉默半晌,只回了句:“爱迪生后一句话并不是想表达那意思,别断章取义,多读点书。” 没几秒又过来一条短信,只有一行省略号。 驰程没在回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不好地回忆又笼罩住他。 在农夫与蛇这个故事里,被咬一口长记性那叫聪明,不长记性不记疼,再怜悯蛇,去招惹,那就叫犯贱了。他一贯的认知就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他不知道是啤酒太凉还是记性太好,只觉得心肠又开始变硬,并且比之前更硬了几分。 赵和怡抱着手机又等了等,什么也没有等来,她想着,急什么呢,不急。可是又不是拖沓的性子,生活、工作都喜欢速战速决。这样被拖着,心里像猫抓一样,难受得紧。 白天思虑太多,晚上又开始多梦。 一会儿回到婚前,抱着驰程的后背看着他做菜,疑惑地问:“哎呀,你怎么什么都会?” “读大学的时候四年都在小饭店兼职,什么都要学……人手不够的时候厨房里的师傅就让我搭把手,后来瞧我上手快,就把拿手菜教了我几样。” 她伸手摸进他衣服里,捏着他胸口说:“真是个善解人意地好师傅,要是在峨眉武当,那不得把闺女配给你这么个关门弟子。” 他回头看了看她,把她的手捞出来,吩咐她洗手吃饭。 她缠着他多说点念书的事,忆苦思甜。 听他说,最辛苦地就数送外卖,风雨无阻,每逢下雨,骑着电动车各个单元楼跑,全身淋湿,雨水顺着头发灌进脖子里,穿多少衣服都不顶用……唯一希望的就是体谅人的顾客能赶紧下楼取外卖,还能少挨冻几分钟。 这次换她没说话。 有句话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没和驰程过那几年之前人特别不招待见,比如说上街遇到发传单的,传单递到手里,别说接了,眼皮子都不会抬一下。 后来才明白,与人方便就是与自己方便。 接不接传单不代表有教养,只是,不接也并不说明自己多高贵。 梦境有些虚幻,唰唰地闪了好久。 她瞧见自己动了手,把驰程胳膊上挠开了花。 驰程什么也没有说,等她闹完了才问:“发泄好了吗?发泄好了听我说——” 她蛮横不讲理地打断他,说没有,说还有气。 他却说:“有气那你接着发泄,等你消气我再说。” 她觉得他这是故意气她,他却无奈地说自己怎么敢。 然后自己就融入到人物里,身临其境地去争吵,指着他说:“你还抬起杠来了是吧?我说一句你回一句!” “……” “说话!” “……” “问你话呢!” “……” “我说话你没听见啊!聋了还是哑巴了!” “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 “现在、立刻、马上向我道歉!” “道什么歉?” “让你道歉就道歉!” “对不起……我错了。” “哪错了?” “哪都错了。” “没诚意!”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也是我的错,是我的错那我更有错,是这样?” 之后的场景又开始混乱,她被他抽了一巴掌,脚下失去平衡,跌倒在沙发上,小腹隐隐作痛。 她剧烈地抖动,喘着粗气挣扎,似真似幻。 她突然醒了,四肢百骸都不得劲儿,原来是半掉在沙发上麻了腿。她慢悠悠地直起来身子,并未感受到梦境里那种腹痛。 第22章 她腿还没恢复知觉就开始有晨吐的先兆,立马来了精神,扔了抱枕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卫生间跑。 惊天动力地吐了一阵,人更加的累。她歇了口气,爬到床上昏昏欲睡,刚要睡过去,手机就响了。 她哼唧了两声,按了挂断键。 刚挂断紧接着又响,她无奈,只好接了:“苗苗?” 那边说:“别说你还睡着,没起。” “嗯。” “今天周一。” “周一?” “对。” 赵和怡赶紧坐起来,想起来什么又慢悠悠地躺下,缓了一会儿又捂着肚子慢悠悠地坐起来。 不耐烦地声音传出来:“你折腾什么呢?” “我这就上班、这就上班。” 苗子月开玩笑说:“都迟到十多分钟了,来不及打卡,以前还能代打,现在都是指纹识别,要不下次你把大拇指留给我吧。” 赵和怡笑说:“我全身都是你的,哪根手指不行呢,只要拇指啊?拇指够长吗?” 苗子月还能不清楚她什么脾性,一听就明白她的意思,撇嘴说她:“我没跟你开玩笑,我有男人,倒是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然后又说:“你赶紧来吧,你带得人惹事了。” “谁啊?” “刘勤勤。” “惹什么事了啊?” “三言两语交代不清楚,你赶紧过来吧,到公司再说。” 赵和怡答应着:“哎,行,这就去。” 她扔下手机,等那边挂断。先不慌不忙地洗漱,又去洗澡间冲热水澡,出来的时候什么也没裹,全身chiluo着站在落地镜前打量,摸了摸小腹,又托了托胸ru,兀自欣赏了片刻才从浴室出来。 她拿毛巾扔到地上踩了踩脚底地水渍,然后裹上件粉红色地浴袍,脚上还光着,脚指甲请人修剪的很漂亮,颜色是艳红的。手指甲风格与之不同,干净圆润,什么也没涂,透着健康的粉红色。 她拍了点水、乳后没再用别的。 然后又接水开灶,烧好水给自己冲奶粉。刚烤了两片土司面包片,苗子月的电话又过来,急冲冲地问她:“你现在到哪了?什么时候到啊?” 赵和怡捏着面包片边抹沙拉酱边说:“这就到了这就到了……路上堵车嘛。” “到哪了?” “哎?这是到哪了?哎呀,不给你说了,我急着开车呢,你别一会儿一个电话催我了,再急也没有我的健康重要吧,挂了挂了——” 赵和怡点了红键,紧着吃了两口,实在是不习惯吃早餐,这会儿又有点想吐,赶紧住了嘴,喝了口水压下去。 她擦了擦嘴,站起来穿羽绒服,然后又拿出来厚围巾裹上,想了想又找出来雪地靴踩上。 车到半路刘勤勤又打开了电话,问赵和怡在哪,她一本正经地说到公司楼下了,让她等着。 苗子月紧接着来电话她就不接了,一心一意地开车。 到公司的时候已经九点半了,打卡的时候遇到苏红,她抬腕看了看手表,像看西洋景一样瞧她。 赵和怡知道自己穿着反常,怕她多问,赶紧心虚地开腔:“怎么了,看什么看啊,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竟然得苏姐青睐了?” 苏红一番常态,没有跟她计较,做了个姿势,请她往里走。 她刚进部门就瞧见刘勤勤眼眶红肿,低着头默不作声。 赵和怡问她出了什么事,她支支吾吾说不清。 赵和怡有些不耐烦,还没坐下,秘书就来喊她,说李经理有事找她。 她进去好半天才出来,不复刚才的好心情,到了工作室,助理过来问她怎么办。 赵和怡听了半天,皱着眉低声说:“你去暗示她一下,就说她承认自己办砸了这件事,李经理面前让我替她说好话没问题,但是她要是不承认,指望着让我替她背锅,那不行,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 助理答应了一声就走了,她觉得刘勤勤是女孩子,胆子小是正常的,一般来说客户故意找茬的例子也不是没有,不算什么大事,没必要太为难她。 只是有点生气刘勤勤在李经理面前模棱两可地言语,让她跟着受委屈挨骂。 赵和怡让助理去暗示,没想到她两天没动静。这两天赵和怡也没去联系驰程,本来要孕七周做检查,她除了有些焦躁也没什么好急。 李经理催她整理失误总结报告,她含糊着答应了。 这天在茶水间遇见刘勤勤,赵和怡端着水杯凑过去说话,有意无意往李经理身上扯,然后说:“李经理这个人比较公正,不喜欢别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手手段,我不说谁犯了事,他怎么也不松口,还说这么屁大点事都不敢站出来承担,那以后什么也干不了了……他这样的人,上司可能不喜欢,但是呢,在员工之间比较受欢迎。” 她说罢没等刘勤勤反应,便回去忙手头的工作,中午跟苗子月一块去吃饭,苗子月问她:“怎么样啊?还没处理好呢?” 赵和怡说:“没事,那天刚好迟到了,顺便着一块骂了,自那也没怎么样,只是一直让我上报责任人。” “你直接报了不就好了?” 赵和怡咬了下嘴唇,若无其事地说:“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客户故意找茬……新人嘛,脑子一乱就慌了,可以理解……她跟刘科长沾亲带故,我不好得罪,不过我暗示她几次了,想给她机会,她应该也明白。” 苗子月点头说:“本来就该这样。” 叹了口气,自顾自地换了个话题,“他家里想十二月底结婚,你说怎么办?” “动作这么快啊?” “是啊。” 赵和怡笑嘻嘻地问:“戒指买了吗?” “买了,他说他妈就那样,就不喜欢被人拿捏,越逼着要越不给。我就像你说得,说不买那就等买了再结,他们就买了。” 赵和怡忍不住笑出声,又开始指点:“听你这么说,你婆婆这不是想对你立规矩嘛,你也别太好说话……我告诉你,人就像弹簧,你弱它就强。” “我现在不想结婚了。” 赵和怡抬头看她,摸着嘴唇说:“为什么啊?” “说真的,一个男人不要在婚姻中太围着女人团团转,你捏成圆的是圆的,你捏成方的是方的,那也太没有魅力了,男人嘛,就该有点脾气,这样才有血性……你觉得呢?” “我?”赵和怡沉默好久,淡淡地说,“我以前也这样想……现在却在想,以前是不是想错了……婚姻不是角斗场也不是竞技场,没有谁压制谁也没有谁胜了谁,要相互尊重,要平等……他任你揉捏,其实不一定是没血性,是脾气好愿意宠你……脾气不好的人遇见个脾气好的人,其实是幸运有福气的事……” 苗子月忍不住看了她两眼,微笑着说:“你似乎感触很深。” “没啊,随便说的,智商随着年龄长。” 苗子月抿了抿嘴,突然说:“你这几天怎么老是穿着平底鞋啊?打扮也随意多了,妆都懒得化了。” 赵和怡煞有介事地说:“鞋是刚买的,当然得穿两天显摆显摆,你瞅瞅,款式怎么样啊?” “不怎么样,土气。” “土气?你眼花了吧……” 两人闹了半天,一顿饭吃了好久才回来工作。 到工作室时,刘勤勤已经等了半天,瞧见赵和怡赶紧喊了声:“和怡姐。” 赵和怡直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写个检讨表个态,这事就过去了,你要是心里没谱,我领着你过去。” “真不是我的错……” 赵和怡笑说:“我知道,亲爱的……这种事谁摊上谁倒霉,咱们没办法,只能认栽,到总经理那里,是不是你的错你都要担着,推脱的话什么都不要多说,闷头听教训,明白吗?” 刘勤勤这才松了口,回去准备了东西,下午跟着赵和怡去找李经理。 赵和怡虽然解决了这件事,也尽量没有波及自己,但在李经理眼里,办事能力上多少又比苏红差了些。 不过她现在重心没在主管上,做了主管有好处也有坏处,最大的坏处是以后每周要跑到邻市邻省活动老客户,这明显很锻炼人,但是她现在不合适,尤其是到了冬天,出行不易。 由此一想,对她来说还真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赵和怡下班后在外面吃了晚饭,自己也搞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也可能是坐自个开的车把自个开晕车了,回到住处有些恶心反胃。 她注意了一下又觉得浑身发冷,怕感冒,赶紧洗热水澡。出来听见手机铃声响,她接了。 那边说:“什么时候有空,一块去趟医院吧?” “你出差回来了?” “回来两天了。” 她撇嘴笑了笑,细声细气地问:“你为什么想去医院啊?” “不去医院怎么打胎。” 赵和怡收了笑。 第23章 驰程继续说:“明天我去接你。” 赵和怡有些不安,掐着腰来回转圈,这下头晕的更加厉害,她只好赶紧停下,坐到沙发上啃手指,指甲被啃的光秃秃地,半天才说:“我不去,我要上班,公司最近特别忙,请不下来假。” 他没有太多情绪,只问:“那你什么时候有空?你说个时间。” 她额头上有冷汗冒出来,“咔”一声,慌手慌脚地挂了电话。拿出来公事包,几个文件翻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要翻什么。最后往沙发一躺,拿来毛毯盖上,捏着遥控器来回调了两遍都没找到感兴趣的节目,只好又关了电视,拽着毯子闭眼假寐。 驰程被挂了电话,没再打过去,只是把手机扔到桌子上,一件一件地脱了衣服去洗澡。 刚走两步就想起来一件事,点开电脑收了两个邮件。 一个是公司财务汇总表,向他汇报。另一个是唐易,说自己一切都交接好了,手头也已经妥当,自明天起就不来公司上班了。 他没回复,关了电脑往浴室走。裹着浴袍出来的时候手机便响了。 他看了一眼拿起来接。 那边语气有些激动,“我说了不算,你说了也不算,必须我俩商量才行吧?” 他擦着头发说:“嗯,你说的没错。” “那你怎么说要带我去打了呢?你故意这么说得吗?” 他就事论事:“你想多了,我没这么无聊。” 赵和怡握着手机的这只手心有些出汗,换了只手才说:“你刚才那么说就有点不讲理了,我要是不想打,我要自己生,你还能五花大绑地捆着我去?现在可是法治社会,男女老少都有人权,你这是跟我商量吗?我怎么觉得你像通知我一样?” 驰程扔了毛巾,坐到床上,平静地说:“我觉得你现在先别张口闭口提你要自己生为好,之后怎么样,谁都说不准。你再好好想想吧,别太儿戏,冲动的话说说就得了,千万别当真,也别较真儿。” 赵和怡无话反驳,沉默了好久,仍是说:“明天你要是带我去检查我就去,要是做手术我不去……这件事可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 “你非要再检查一下?有时候糊里糊涂比太明白要好……我不可能复婚,事情轻重,你自己掂量吧。” 赵和怡叹了口气,“那行。” 驰程瞧了瞧手机,也不知道行什么,是打胎的事行,还是让她掂量的事行,只好又提醒了句:“明天八点我去你那接你。” 赵和怡也没答应便挂了电话。 她气儿不太顺,桌子上还摊了一堆报表需要核对,不顺归不顺,工作却不能落下。 她把笔记本电脑搬出来,忙了好久,直到电子表提醒时间,她才搁下工作去睡觉。 最近仍旧是多梦,梦见和他吵架,气得喘不动气,然后撇下他推门就跑了,跑到了哪里也不清楚,只觉得周边都是欢声笑语,还有大片大片地空地。 她记得这地方驰程对她提过,是他老家的麦场。 太阳特别热烈,七八月份的天气,到处尘土飞扬,她走的太多,浑身被汗水湿透,正满身落魄,无所适从,草丛里突然窜出来两只疯癫邋遢的披毛狗,伸着湿哒哒地舌头,四脚扒地,飞快地朝她跑来。 她往一边让,小奶狗却咬着她的鞋子不松口,她有些怕狗,想要使劲甩开,那两只狗却一下子跳起来,攀住她的胳膊摇尾乞怜! 赵和怡睁开眼,猛地坐起来。室内漆黑一片,安静非常,厚重地窗帘遮住玻璃窗,一丝丝地月光也进不来。 她嗓子干涩,额头上有些汗珠,睡衣背部也有些潮湿。缓了缓又躺下,神智已经特别清晰,耳边只有闹钟秒针一下一下有规律跳动的声音。 她神智清明却有些头痛,闭上眼想再睡,脑海中又浮现梦境,别的不甚清楚,只两对湿漉漉的眼睛尤为真切。 她心里又奇特又不安,赶紧爬起来,摸索着开了灯。 凌晨三点。 怪不得这么安静,她扶着肚子冥想,突然特别找个人分享一下心里的感受。 把手机联系人调出来,翻找了一圈,竟然都不找不到个合适的人来。 她撇了撇嘴,感情太丰富,竟然有一瞬间想掉眼泪。 迷惘忐忑,惴惴不安,应该是大多未婚妈妈的感受,赵和怡虽然说得很随意,但是不可能没有压力。 驰程如果真的不想负责,她至少有十年漫漫艰辛路。怀孕难受了,半夜腿抽筋了,枕边没有人照顾,没有人揉腿。生产的时候没有人跑到产床说一句“老婆辛苦了”。孩子夜里哭闹的时候不会有老公轮替起夜,更不会有人替她给孩子沏奶粉、换尿布。 她虽有钱请人照顾,但也要考虑请的人用不用心,会不会亏待渴了饿了不会要着吃,被打了欺负了也不会告状的奶娃子。 佣人虐待婴儿的例子比比皆是,这也是为什么大多数夫妻,就算请了保姆,也都希望能让家里老人帮带。 那天瞧见一偷拍视频,视频中女佣面无表情,五十八秒内足足抽了婴儿四十二巴掌。把赵和怡吓得不轻。 自那也想过先对家里人坦白,以后真要怀孕生产有人照料,可又犹豫不决,一是不想在这么糟糕尴尬的情况之下,二是害怕赵母又哭哭啼啼伤心落泪,且赵母近年身体不硬朗,禁不住折腾。 她思着想着,辗转反侧,天微亮才又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呼吸逐渐急促,身体又烫又无力。内里滚烫,体表却觉得冷,尤其是手指脚趾,冰凉又出虚汗。这感觉不算陌生,她悠悠转醒,从床柜抽屉里摸出了体温计。 而后倒了杯水,忍着嗓子眼地疼痛咕嘟咕嘟灌下去,饱胀感和呕吐感一并袭来,让她难受的紧。 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又掏出来体温计,低头一瞧,三十八度半。这温度可不低,尤其对一个孕妇来讲。 赵和怡有些慌乱,家里有退烧药,可是不能吃,物理降温这方面,超过三十八度也不知道行不行得通,她更不清楚这个温度对胎儿有无影响。 想到这里,赶紧站起来换衣服去医院,谁知刚走了两步脚下便开始发虚。 可能是发烧时间太久,她体能不行。坐回床上,躺下休息了一下,稍微有力气了下意识拿起电话叫救护车,交代清楚后,直接在睡衣外面套了一件到脚踝的羽绒服。 这时候眼前有些冒金花,她喘了口粗气,又躺下歇了歇,攒足力气赶紧把钱包揣进兜里,然后扶着墙走到玄关踩上鞋,中间磕了一下,她意识薄弱也不知道具体哪里疼,强忍着疲惫把房门打开,歪着头坐在门口的地板上等救护车。 她这时候还想给驰程打个电话,在他跟前卖个惨,博取一下同情心,起码得让他付个医药费。可惜她没力气,眼皮子也睁不开,这事便罢了。 她昏昏沉沉地,觉得有人拉她,知道是医护人员到了,闭着眼拉住对方,嘟哝了句:“我是孕妇……我是孕妇,不能随便打针……” “你怎么了?” 男声特别的耳熟,有点低沉喑哑,带着些许浑厚。 她抬眼瞧了瞧,眼前有些模糊,瞧不真切,从大体轮廓来看,似乎是驰程。 他扶起来她,低声问:“额头疼吗?你额头出血了。” 她摇摇头,“是嘛……不疼……感觉不出来……” 对方把她揽起来,继续问她:“你怎么躺在这?” 她慢慢地眨着眼说:“我没力气了……” 说罢眼皮子又合上,往后仰过去。 驰程赶紧把她抱起来,问她是不是低血糖才昏倒的,她闭着眼答不上来,只觉得他把手放到她额头上摸了摸,然后又用嘴唇抵了抵,说她发烧了,特别烫。 她枕着他的肩膀卸了口气,之后的意识就不清楚了,只能感觉到有人说话,她被抱起来搁到一地方,咕噜噜车轱辘地声音想起来。 中间睁开眼地时候到了急救室,有人拿着针管抽血,左边的胳膊完了又抽右边,她疼得不行,反抗了下,然后被人摁住…… “她怎么样?” “……应该是没事,可能是发烧时间有点长,人迷糊过去了……一会儿麻烦你去取化验单,现在我先盯着她,你去办下手续,转产科病房那边去吧,还要给胎儿做检查。” 驰程点了点头,转身往外走。 没半个小时就调出来病房,把赵和怡从急诊室转出去。 赵修云面无表情地帮赵和怡换药水,换药后抱着胸坐到床边,抿着嘴不言不语。 驰程在屋里站了会儿,有些不自在,推门出去,在走廊长椅上坐了半天。 第24章 病床上的人恢复意识,一个姿势躺太久,腰臀有些酸痛,刚翻了个身胳膊就被按住。 “别动别动,扎着针呢。” 赵和怡迷糊着答应了一句,好几分钟过去才清醒,抬起头看了看床边地人,有气无力地喊了句:“姐。” “嗯。” 赵和怡反应过来,举着手腕瞧了瞧,秀气地眉眼皱起来,“打的什么啊?” “生理盐水还有葡萄糖。” 她松了口气,病恹恹地躺着,不舒服地挪动了两下。 赵修云忙把她的床头调高,帮她垫了两个枕头,探了探她的额头,声音不高不低:“你还没退烧,给你开了点小柴胡,待会喝了。” 赵和怡抿着嘴犹豫了好半天,吞吞吐吐地问她:“你没给家里人说吧?” 赵修云冷着脸问:“说什么啊?怎么说?” 她听罢又松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是啊,是没法说,太棘手了……” 赵修云忍着气问:“饿吗?” “没有胃口。” “没有胃口也吃点,吃了饭再喝药,”她说着站起来,兜着白大褂看她一眼,“我让他给你买点清淡的,小米粥成吗?” 赵和怡昂头瞧她,眨着眼问:“他?谁啊?” “驰程。” 赵和怡脸色立马难看了,小心翼翼地瞅了她一眼,一脸的难以置信地,“他在这?” “门外坐着呢。” 赵和怡舔了舔嘴唇,皱着眉说:“不用了吧,怪不好意思的。” “你这是什么表情?做都做了,还心虚什么呢,不要脸。” 她辩解:“就有次喝醉了……” “呦,那么巧啊?万锦市几百万人口,你喝醉了偏偏遇见他了,他也醉了不成?” 赵和怡尴尬地笑了笑,伸手捋头发,装模作样地说:“突然有点饿了。” 赵修云阴沉着脸出了门,吩咐完又回来,然后提着暖水瓶去楼道旁边热水器里接水。 几分钟后回来,搁下暖瓶帮她拉开窗帘。 坐下又对她说:“我不能一直在这守着,你待会吃了饭记得吃药,等到药水打完了我再带你做个b超。” “好。”赵和怡往她小腹上扫了一眼,更加不好意思,“姐,你别来回折腾了,我自己能行,你赶紧歇着去吧。” 赵修云无所谓地说:“我没事,我是医生,心里有谱。” 她走了两步,还没出去门驰程就回来了,手里提着两份打包饭盒,里头是热腾腾的汤粥。 他瞧见赵修云客气了句,什么也没喊。 搁下东西便说公司有事要走,晚上再来看她。 赵修云胸口剧烈起伏,这时候又拐回来,故意守着驰程质问赵和怡,“是你情我愿有的吗?你没不要脸的撒泼耍赖设计纠缠怀孕吧?” 绕是赵和怡这种人,听了这话,一时半会儿,只觉得下不来台,她垂着眼,尴尬地说:“姐、姐……你说什么呢?” 赵修云笑了笑,又换了一副云淡风轻地语气:“我就是确定一下,都是成年人,既然这样那就好说了,”她扭头看驰程,客客气气地吩咐,“麻烦你留下别走,一会儿陪她做个b超,做完以后,是留是打到时候你们自己商量。” 赵和怡抿嘴笑了笑,赶紧说:“姐,还是你想得周到,那你赶紧忙你的去吧,这里有他呢。” 赵修云不走,眼神含怒,盯着驰程。 驰程沉默了一会儿,没说答应不答应,只是转身出去打电话,把会议推迟了。 她这才满意,等人回来了又说:“别忘了让她吃药。”说罢推门出去。 赵和怡舒了口气,心里稍微安稳。这么一松懈下来,发现胃里还真有点空荡,她摆着手说:“麻烦帮我把粥拿过来呗,我饿了。” 驰程依旧没说话,只是拎着粥坐到床头,把塑料袋子解开。 她在一旁看着,忍不住问:“你怎么买了两份呢?” “一份加糖一份不加糖。” “那我喝加糖的,最近味觉不太好。” 他没搭腔,去卫生间刷了刷碗和勺子,然后把粥倒进碗里,扳过来床尾的桌子,把碗搁到她眼前。 赵和怡明白那意思,摊了摊手给他看。 他往她左手扫了一眼,提醒她:“左手不闲着呢?” “左手抽了血,还做了皮试。” “嗯,那慢慢吃。” 赵和怡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不再卖惨,拿起来勺子往嘴里送。 他一直没再搭理她,只在她要两遍纸巾时才勉为其难地递了张纸巾。而后出去打电话,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一身烟味。 刚进门又有电话追进来,他守着她接了:“你找我了?我没瞧见……你穿什么都好看……分什么你的我的,想买什么买什么,不用省钱……晚上过去,现在有点私事没有处理好……什么样的?嗯,都行,都喜欢。先这样,回去再说。” 他挂了电话,走过来问她:“吃完了吗?吃完收了。” 赵和怡盯着他看了好半晌,心里酸酸涩涩地难受,垂下眼又想了想,大大方方地问了句:“你既然没结婚,那这不会是女朋友吧?” “也不算。” “也不算是什么意思?情人吗?”她念念叨叨地说,“你现在有钱了,成了老总,学会些弯弯道道也正常,生意圈里的人,这都是常态,我妈总说,不想让我找个这样的。” 她说到最后有些伤感,淡淡地道:“还真是大染缸,进去了就这样了。” 驰程不回答。 “她叫什么?上次听你们打电话,她好像自称什么米……” “艾米。” “名字真好听,人肯定也不俗,说话柔声细气地,挺温柔。” 驰程撇开头,拿着碗去洗。 她呆坐良久,试探着说:“我也瞧出来你真不想复婚,态度很坚决……那,我要是把孩子生下来,你想不想让他们叫爸爸?” 驰程眯着眼瞧她,嘴唇抿得很紧。 她又说:“你不想要就算了,我以后也不找你也不逼你了……强扭的瓜不甜……昏倒前我想了挺多,你看,在那种情况下,我也有条不紊,除了有点害怕,别得都在掌控范围内,我知道要叫救护车,知道往兜里揣钱包,知道事先打开门为医护人员节省抢救时间……孩子没有爸爸呢,自己照顾就自己照顾吧,虽然辛苦了点,可能还要承受周围人的指点,我也不是没被指点过……作什么因结什么果,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有什么不能独自面对的呢。只是,我身体不太好,今天想了想,打算把工作辞了,但是呢,我怕我爸妈一时半刻接受不了,我也不敢往家里说,我想等等再说,我爸他手里攥着一些股票,非要等到我再婚生了孩子才能给,我花钱大手大脚的,这几年也没存几个……也不是不可以找我姐还有周围朋友借,只是觉得张不开口,就像我姐,她知道这件事我就够难堪了……所以呢,我想让你承担一些费用,至少到我生产,毕竟是至爱亲情,血浓于水,不管怎么说,都是你的孩子。你要是实在不想出,打欠条也可以……” “自己养?你确定你想好了?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有几个能耐就可以随意未婚生育?” 驰程觉得好笑,责问完又沉默了好半天,长叹一口气—— “坦白说,要孩子并不可能这么简单,有钱只能满足物质需求,并不能满足孩子的精神需求……现在虽然有很多在单亲环境下成长的孩子,但是,绝大多数都是夫妻离异的无奈之举,一开始就奔着让孩子单亲来的,应该没有几个。‘生养’两个字,‘生’简单,‘养’比较难,我母亲独自带我,我姑独自带平洋,外人觉得日子过得很快,只是没有瞧见打掉牙活血吞那时……你觉得从小单亲的孩子性格能跟别人一样?我跟正常人相比,做什么事总会少一份优越感,我特别讨厌别人探听家事……这都是后果……如果本身存在,男人女人做些牺牲没有办法,现在的情况,我希望你理智对待。除了孩子比正常人委屈,你也要承受诸多压力……复婚是不可能的,你如果选择生,是好是歹都要自个儿负责。” 赵和怡鼻子一阵酸涩,眼泪就这么顺着脸颊落下来,她哽咽了好久才忍住泪,垂着眸子平淡地说:“我要生,无论是一个还是两个……两个更好,我希望是两个……驰程,你不明白,没长在你肚子里,你不明白……你觉得单亲的孩子不利于成长,那是你把缺失的一部分爱看得比你妈给你的那部分重了。她敢站起来为你撑起一片天,你却因为她是一个人撑着而自卑……说真的,你没你妈勇敢。我孩子长大了,说不定也会成你这样,但是呢,我首先要给他一条命,让他活到懂事理的年纪,再有一个抱怨我的机会。” 第25章 黑色轿车靠边停下,车里下来两人,一人把车钥匙递给泊车员,另一人头也没抬,捏着手机低声交谈。 “先这样吧,李老板,我知道您不容易,有什么难处咱们明天见面说……他这样的确过分……这个事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我现在有个饭局,正忙着……不是什么要紧的人,只是不好意思驳面子……嗯,那行,理解理解。” 助理模样地人落后了两步,对泊车员嘱咐两句才兜着手跟上来。 门口地女服务生忍不住打量讲电话地人,他身高略微显眼,领带松散,一个结打的很大方随意,配上一身黑色西装,当真是宽肩窄腰长腿。唯一美中不足地是发型,修剪的过于利索,太加龄。 这人收了手机,抿着嘴面无表情地往里来。人到跟前,她才想起来帮顾客开门,因为动作慢了半拍,推门有些慌张吃力。 另她更有好感的是,对方走到旋转门又拐过来,动作自然地搭了把手,让后面跟着的助理先进来。 她这才看见他垂着的手里还夹着半根香烟,手指看上去有些粗糙,带着一层茧子,和身份不太搭配。 他抽了口烟,眯着眼往大厅看了一眼,进门前很有素质地把烟熄灭,熄灭地烟头也没像大多数顾客处理垃圾一样递给服务员,反而是自己攥在手里。 做完这些才问了句:“你们酒店旋转门坏了?” 她愣了一下,赶紧回答:“有些小故障,正在检修。” 他点了点头,淡淡地说:“怎么没有挂个牌子?还是挂个牌子比较好,免得来往地行人不清楚,出个什么事故就麻烦了。” 她不自觉地笑了笑,点头答应下来,正想再说,大厅里传来一声—— “驰总!” 话音刚落就有人过来跟眼前地人握手,她识趣地退了两步,低着头闭上嘴。 那人说:“驰总,就等您一个人了。” 被叫驰总地人随和地笑了笑,带着歉意说:“不好意思,去了下面工厂,紧赶慢赶还是晚了,让你久等了。” 对方赶紧说:“不晚不晚,就是简单随意地吃个饭,人来了就行。” 他点了点头,客气的话没多说,来人边往里领他边说:“驰总,咱们里面请吧,唐总也在,到里面一起叙叙旧,边吃边聊。” 唐总指的是唐先知,五十多岁地年纪,这个年龄段不看模样看身价,他在万锦市是有头有脸地企业家,不仅生意做的大,威望也是响当当地,最起码,请谁吃饭那算看得起谁。情愿不情愿都不敢明里驳面子。 等到人走远了,女服务员才收回视线,毕恭毕敬地迎接下一位贵客。 领路的是开瑞的刘副总,这场饭局也是他们公司老总张罗,有生意谈生意,没有生意了谈感情。 进了大包间,里面安静几秒,为首地人不急不忙地站起来握手,他一握手,后面都跟着站起,有眼色地过来有样学样。 唐先知握手后提声向大家介绍:“这位是驰程驰总,我今天主要就是为了给大家引荐引荐,驰总不是咱们房地产圈子里的人,你们估计都不太清楚,不清楚没事,以后就认识了……驰总可不简单,八个字概括——青年才俊,后生可畏。” 驰程连忙摆手,不卑不吭地说:“唐老板又拿我玩笑,我脸皮薄,可禁不住。” 唐先知哈哈地笑,玩闹一般,往他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两下。 众人又附和地追捧了几句,驰程客套地寒暄,你来我往,半天才作罢。 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晚,唐先知让大家别客气赶紧坐下,安排服务生在自己旁边添了把椅子又嘱咐服务生赶紧上菜。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唐先知被敬了几杯才搁下酒杯跟驰程低声谈话:“最近怎么样?” 驰程吃了口菜,放下筷子说:“老样子。” “厂子呢?” “刚开始肯定找不清楚头绪,这几个月好多了,跟国外也联系上了,以后产品直接走国际贸易。” 唐先知赞许地夸了一句:“你厉害了啊!” 驰程没所谓地清了清嗓子才说:“厉害什么啊?也就那样子,国内竞争太大,早晚都要开拓国外市场,早下手早省心。” “你看,这两年你干大了,好多小型工厂也陆续起来,都想学你一套……他们还真当这是砌墙的砖头,指望着后来居上呢。” 驰程摇头轻笑,“这也不好说,指不定有这个可能。” 唐先知跟着笑,顿了顿才若无其事地提醒他:“有空多去我家走动,你唐伯母念叨你呢,除了你伯母,小易也时常在我跟前提你。” 驰程眉头皱了一下,点了点头,噙着笑拿起来筷子吃菜。 唐先知喝了口茶润润嗓子,又说:“小易从小被惯坏了,在你公司没少给你添乱吧?” 驰程又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地说:“怎么会,她照顾我多一些。” “怎么了?嗓子不舒服?” “老毛病,咽炎,最近场子多,酒就喝的有点多。” 唐先知递了一杯水给他,低着头说:“酒不是什么好东西,今天就别碰了,咽炎不是什么大毛病,不过犯起病来实在折磨人。” 驰程接过来温水喝了一口,只点头没吭声,这才结束了话题。 饭罢,众人兴致勃勃,想要换场子。要是往常,肯定都知道客随主便的分寸,不过唐先知出了名的脾气好、人和善,一听有人提议,赶紧安排地方。 他知道到了风花雪月地场所总要叫几个会活跃气氛的姑娘进来热闹热闹,可惜他年纪大,爱惜名声,又觉得自己在场大家都端着,于是到了酒吧没多大会儿就借故先走一步,走前却把挑子撂给了驰程,让他“奉陪到底”。 驰程知道他一方面是好意帮他拉拢人脉,另一方面有别的打算是以故意借给他人情。可无论是什么他不情愿的打算,今晚都脱不得身。 到了□□点多,刘副总又邀了几个人进来,其中有三四个女人,其余全是男的。男人品相一般,女人却挺出众,无论是喝酒的动作还是说话的语气,打眼一瞧就是混过几年的精英,个个放得很开。 原来是隔壁老熟人谈完了生意,听说这边都是各公司老总,于是专门过来敬酒的。 在坐的基本从事第三产业,和驰程合作不算密切,偶有牵扯的也有几个,不过也只是面子上过得去,所以进来的人要敬酒,也就敬不到他这里。 严格说起来,他今天来聚会,实在有些不伦不类。 人家不认识,找不到话题跟他聊,驰程呢,也不积极。他热情度似乎很低,一门心思地跟身旁地刘副总攀谈,压根没抬眼。 跟着驰程一块过来的钱建军钱助理这会儿却有些坐不住。 驰程注意到,扭头问他:“你抖虱子呢?” 老钱笑了笑,支着脑袋叹了口气:“刚才看错了,还以为那几个女人里头有我前妻,吓我一跳……说起来前妻,我心里就酸不溜丢的。” 驰程瞥他一眼,心不在焉地说:“没想到你还是个长情的人。” 钱建军瞪了下眼,喝一口酒又摇头叹息:“我老婆是女强人,我hold不住那种类型……” 他觉得自己过于矫情了,转话题又说:“刘副总刚才带过来的一帮子人里面这几个女员工不错,你看,那个一身艳红的姑娘旁边那个,挺扎眼的……相貌没有红衣服姑娘出众,不过,胜在五官精致有气质。” 驰程顺着他指的地方扫一眼,眼睛不由地眯了一下,他若无其事地摸出来一根烟,拿起桌子上的打火机,低头点燃,慢悠悠地抽了一口。 钱建军还在感叹:“万锦可真大,我跟我前妻离婚以后就再没见过,这要是有个孩子,隔三差五还能照个面。” 驰程深吸了一口香烟,就着烟灰缸弹了弹烟灰,收回手自然地搭在沙发扶手上,声音低沉地说:“是嘛,我觉得万锦挺小的,不算大。” 他觉得自己过于矫情了,转话题又说:“刘副总刚才带过来的一帮子人里面这几个女员工不错,你看,那个一身艳红的姑娘旁边那个,挺扎眼的……相貌没有红衣服姑娘出众,不过,胜在五官精致有气质。” 驰程顺着他指的地方扫一眼,眼睛不由地眯了一下,他若无其事地摸出来一根烟,拿起桌子上的打火机,低头点燃,慢悠悠地抽了一口。 钱建军还在感叹:“万锦可真大,我跟我前妻离婚以后就再没见过,这要是有个孩子,隔三差五还能照个面。” 驰程深吸了一口香烟,就着烟灰缸弹了弹烟灰,收回手自然地搭在沙发扶手上,声音低沉地说:“。” 第26章 赵和怡说完便推门出去,走到半道,看见驰程还在原地站着,只是身边的秘书不在身边,估计是交代完事情回去了。 他看见赵和怡,转过身,没往前走,只是问:“怎么样?” 赵和怡沉默了会儿,问他:“你希望是好还是坏呢?” 驰程并没有回答。 “我姐也没有说出来个所以然,她说实在想知道,要过个几天再来检查……我总觉得情况不太好,我准备下周再来。” 他沉声问了句:“你还是想生?” 她望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其实,就算不是你的,就算是别的男人的,到了这地步,我估计也会生……我选择生下来并不是因为想拿孩子做要挟,进而让你跟我复合……我只是觉得能复合更好……如果怀了别人的我可能不会找别人结婚,只会不声不响地生了……怀了你的,我就、我就想让你知道。” 他低着头闷不吭声,顿了半分钟才上前扶住她,让她先坐下。 赵和怡喊了他一声: “驰程——” 他抬眼看看她,只听她说:“我还是跟以前一样自私,我以为我成熟了成熟了,可现在却发现我还是那样,我一开始想,上我的又不是别人,你没什么好委屈的,你就该负责。刚才我姐说了那么一通,我突然想到,你如果不情不愿地答应复婚,那是我逼迫的,你不答应吧,这辈子都会跟我牵扯不清,以后你有了家庭,你老婆还要容忍一个私生子,估计没有女人心这么大,说到底,也算破坏你家庭呢……不管是你还是别的男人,估计都挺怕我这样的女人,本来也就是约一次炮,图个一时痛快,结果我怀了,我就一意孤行的要生,而你不得不卷入其中,这确实有够倒霉的……” 驰程低头“嗯”一声,算是回应,然后只是瞧着她,什么话也不说。 赵和怡诚心诚意地说:“要不这样吧,你就当不知道,就当我没找过你……现在不知道情况,保不保得住也两说……你走吧,我以后尽量不打扰你,我自己应该能行,家里请个保姆就不会出现今天的事了。” 驰程说:“我知道了就不可能装作不知道。除非你不生。我希望你再考虑一下……如果不是两胎,狠狠心就打了吧。” 赵和怡眼神发直,抬头看了他半天,后来眼眶逐渐红肿,“已经打过一个了,还要打吗?还要打?” 她说罢就站起来,低着头往病房去。 他两只胳膊架在膝盖上,垂着头闭上眼,过了几分钟又抬起头,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走廊尽头。 驰程抹了把脸,站起来往医院外面走,到了取车的地方才发现手里还拎着b超单,他开了车锁,坐进车里,拿出来白色塑料袋里的东西,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又瞧了一遍。 最后叹了口气,把单子装好放到副驾驶座位上,启动车子出了医院。 驰程要去工厂开会,路程远,而且地方偏僻,今天本来放了各部门经理还有厂长一个鸽子,要是再放,估计真不是那么回事了。 钱建军听从吩咐把会议推迟到了下午三点,后来联系不到驰程,就以为会仍是开不成,这边左顾右盼,就见驰程姗姗来迟。 他拿着资料迎上去,驰程只对他摆了摆手,让他赶紧跟着去会议室。 这时候会议室已经有些躁动,见到驰程进来这才安静下来。 厂长把事情简单一汇报,高层便开始自由讨论,驰程最后提了两点,不尽人意,不过也当场拍了板。 会议两个小时,大部分人有些坐不住。驰程散会后有应酬,办公室没多待又带着钱建军出了厂子。 这次请客吃饭的是位南方的老板,头回合作,相互之间不太熟稔,脾气性格也摸不清楚。驰程闯荡这几年,大概知道一些风俗,南边生意人有个特点,人精明,不爱喝酒爱喝茶,说话慢条斯理讲情调,喜欢“闷声发大财”。 应付这样的人,好也不好,好得是不用喝太多遭罪,不好得是说话太讲究费心。 驰程到了地方,推门一进去,就瞧见那边已经到齐,他赶紧道歉:“真不好意思,有事耽搁了。” 对方站起身握手,喜笑颜开地说:“没事,是我们早来了。” 这人五十岁上下的年纪,不过人相对年轻,皮肤保养的好,不太显老。 驰程扫了他一眼又说:“客气客气。” 他握了手才坐下,对方又递过来菜单让他点菜,驰程推辞了两回,对方一直摆手让他做主,他只好说:“都没有外人,那我就不客气了,点不到大家喜欢的一会儿知会一声服务员,咱们再加菜。” 桌前的众人都笑了笑,夸他说话会照顾人。 他知道这些都是虚言,捧场面的话,并没有当真。 驰程点了菜没点酒,然后把菜单递给对方老总,笑说:“我们这边人习惯喝白酒,你们那边人习惯喝啤酒,不如中和一下,喝点红酒吧……我对红酒不怎么了解,喝红酒的话还是马总点吧。” “什么红的啤的,咱们还是喝白酒怎样?驰总小看我了!” 驰程笑了笑,赶紧说:“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别客气了。” 没大会儿就端上来酒菜。服务员开瓶倒了酒,马总举着杯子先敬了一个,喝完之后杯子底倒过来让驰程瞧了瞧诚意。 驰程说:“马总海量,我也敬您一个。”他端起来杯子又说:“什么也不多说,都在酒里。” 马总呵呵地笑起来,来回敬了一遭,人也亲近了两分,天南海北地聊起来。 边聊边喝,一来二去就把这个姓马的喝多了,他不由地多说了两句:“我一直在北方待着,久而久之,酒量就出来了,不过我家人没跟过来,别得不担心,孩子念书是个头疼的问题,尤其是我那个老来子,老幺,不太听话……驰总成家了吗?” “没呢。” 马总还没接话,兜里手机就响了,他一看号码,二话不说就接了,左一个儿子,右一个宝贝,讲完电话松了口气,不好意思地说:“sorry,sorry,正说着他呢电话就来了” 驰程笑了笑。 他收了手机,似有感慨,“古人把成家放在立业前头,现代人把成家放在立业后头,要我说,早成家倒也好,能多陪孩子几年……我太太特别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宝贝老幺,其实很简单,我都到了这把年纪,陪不了孩子几年,我跟大儿子能相处四十年,跟老幺顶多二十年,总之还是委屈他……说多了,不好意思。” 驰程笑了笑,点头说:“这样一想,也的确是这么回事。” “可不就这么回事。” 驰程开了个玩笑说:“常听说在当爹的眼里,吃奶的孩子拉的屎,那就像鸡蛋花。” 马总哈哈一笑,说:“不是像,本来就是。你有了孩子就品出味了。” 驰程抿了抿嘴,低头去吃菜,搁下筷子两手却攥的很紧,神色也跟着有些不自在。 马总身边跟了个女特助,见马总不能再多喝,端着杯子过来挡酒,对驰程说:“驰总人长得帅脾气也好,我在一旁看了半天,就等着跟驰总敬酒混个脸熟呢。” 驰程被逗得哈哈一笑,举着杯子碰杯,顺便贫了一回:“生意人嘛,脾气一大,财气就变小了,所以我脾气一向好,还是向钱看齐,没办法,俗人。” 女特助开了个好头,又有几个人来敬酒,人都说心里装了烦心事的人大多不胜酒力,也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反正驰程是喝醉了。 姓马的最后反倒没事,他临散场时有些尴尬,毕竟是头次合作,本是请驰程这边吃饭笼络关系,没想到竟然把为首的给灌趴下了。 驰程这边还有孙有成应付,钱建军便赶紧叫了两个人,把驰程本人架上了车。 他知道驰程一般醉酒是不回家里的,因为驰守娟爱念叨,驰程不喜,只好扭头问后面的驰程:“驰总,咱去哪啊?” “嗯?” 驰程翻了个身,胳膊往车窗外一搭,随手一指,口齿不清地说:“往这,这边……” 钱建军挠了挠后脑勺,不知道他说什么,马总冲这边摆手再见,他赶紧落下车窗挥了挥手,先启动了车子往酒店外走。 车子刚拐了个弯,驰程兜里的手机便响了。 钱建军从镜子里瞧了他一眼,提醒说:“驰总,手机响了——” 驰程喘了口气,没搭理。 钱建军想替他接,可惜驰程躺在后座,他则在驾驶座,胳膊不够长,拿不到。 手机响了一遍,刚消停,还没有让人歇口气便又响了。 钱建军叹了口气,心想:真他妈麻烦。 然后找地方停了车,下车去翻手机接电话。 “哎,驰总喝多了没法接电话,我是他助理……现在刚出了酒店……客气了,我怎么会不认识你呢,经常听驰总提……我送驰总过去吧,地址说一下,他现在醉的不省人事……不麻烦,应该的,就这样吧。” 第27章 子月头也不回,提着包去了卫生间。。274ad4《》yrightof原创网 。8d3bba7425e7c98c50f52ca1b52d3735《》yrightof原创网 赵和怡回到包厢,见人都从开瑞那边的包间回来了,一问才知道那边散了场,她不由地松了口气,心里说不清地感觉却仍旧余韵未消。。c4015b7f36《》yrightof原创网 。5ef0b4eba35ab2d6180b0bca7e46b6f9《》yrightof原创网 这感觉一直持续,回到住处还在继续。。ed3d2c《》yrightof原创网 7260ae62e3b1396831a8398f《》yrightof原创网 大脑会把尘封地回忆藏在最深处,可是一旦触碰到开关,旧情往往像暴雨,来的很急很充沛。 。5f92bf5add《》yrightof原创网 赵和怡闭上眼都是那人,翻来覆去一夜未睡。。f9a40ae3b 。13f3cf8c531952d72e5847c4183e6910《》yrightof原创网 ……。13f9896df61279c928f19721878fac41《》yrightof原创网 a167a5a36dedd4bea2543《》yrightof原创网 窗帘被风吹起,月色透进来打在床上,满是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a532400ed62e77 。0ff39bbbf981ac0151d340c9aa40e63e《》yrightof原创网 男人握住女人的腰,压低身子。胸膛磨蹭到柔、软地两团,让他愈发热、情,狠着劲儿动作了几下,抿着嘴释放。。0a113ef6b61820daa5611c870ed8《》yrightof原创网 。ab817c9349cf9c4f6877e1894a1faa00《》yrightof原创网 他停顿数秒,翻身下来,手臂搭在额头上,胸膛一起一伏,剧、烈喘、息。 。a01a0380ca3c61428c26a231f0e49a09《》yrightof原创网 女人面若桃花,挪身子凑近他,枕着他的胳膊不说话。。9872ed9fc22fc182d371c3e9 。a8c88a0055f636e4a163a5e3d16adab7《》yrightof原创网 他平复下来,垂下眼,问了句:“渴不渴?”。08c5433a60135c32e34f46a71175850c 7352950e880《》yrightof原创网 她摇了摇头,点着他地胸口说:“驰总,你今天有点反常啊。”。34ed066df378efac 。0e01938fc48a2cfb5f2217fbfb00722d《》yrightof原创网 驰程沉默了一阵儿,翻身坐起来,先打开了壁灯又面无表情地撸下套子,淡淡地问:“哪反常?”377cfda20e414c《》yrightof原创网 。89fcd07f20b6785b92134bd6c1d0fa42《》yrightof原创网 她跟着坐起来,曲着腿抬头看他,“像个没见过女人的毛头小子一样,动作那么急,一点儿也不怜香惜玉。”。b4a528955b84f584974e92d025a75d1f《》yrightof原创网 7214fa21c4840dff0a《》yrightof原创网 驰程看了她一眼,面上并不见尴尬,只是语气有些抱歉地问:“你没事吧?” 。98b297950041a42470269d56260243a1《》yrightof原创网 她笑了一下,“又不是小姑娘,能有什么事?”。4f6ffe13a5d75b2d6a3923922b3922 507d9d37443《》yrightof原创网 他光着脚下床,摸过来浴袍裹身上,又拿了一件给她,低声说:“没事就好……” f4622b2499a05fe6《》yrightof原创网 想了想又说:“艾米,要不你先去洗一下?”8949fe29bf2a537cfa420e8f 。a5bfc9e07964f8dddeb95fc584cd965d《》yrightof原创网 艾米盯着他看了两眼,歪着头问:“你今天不走了啊?”。4e0cb6fb5fb446d1c92ede 。ed3d2c21991e3bef5e069713af9fa6ca《》yrightof原创网 “几点了?”。a4300b002bcfb71f291dac175d52《》yrightof原创网 7bff88e9c33《》yrightof原创网 “两点。”。a4300b002bcfb71f291dac175d52df《》yrightof原创网 。d96409bf894217686ba124d7356686c9《》yrightof原创网 “太晚了,不想走……你方便不方便?”。4f4a《》yrightof原创网 《》yrightof原创网 艾米手上顿了顿,有些生气,低着头边穿内裤边说:“我有什么不方便……我这两年只跟你保持这种关系,你是信不过我吗?”。3a835d3215755c43《》yrightof原创网 。357a6fdf7642bf815a88822c447d9dc4《》yrightof原创网 驰程回头笑了笑,只说:“你想多了,我帮你去放水,先歇会儿吧。”。013d407166 。43fa7f58b7eac7ac872209342e62e8f1《》yrightof原创网 艾米闷闷不乐,也没有再说什么。洗完澡出来,瞧见他站在阳台上抽烟,她望着背影看了会儿,脸上含着笑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f718499c1c8c《》yrightof原创网 3633c579a90cfdd895e64021e2163《》yrightof原创网 “不是说嗓子难受吗?怎么还抽烟啊?”。115f《》yrightof原创网 。f2fc990265c712c49d51a18a32b39f0c《》yrightof原创网 驰程“嗯”了一声,也没有转身,只是抬手弹了弹烟灰。。9b72e31dac81715466cd58 。dc6a6489640ca02b0d42dabeb8e46bb7《》yrightof原创网 艾米额头抵着他的背,享受了片刻的安宁,又说:“进去吧,风挺大的。” b60fb512d13df5083790d64c4d5dd《》yrightof原创网 他熄灭烟,转过头看她,皱眉说:“我还是回去吧。”。5f0f5e5f33945135b874349c 。9fe8593a8a330607d76796b35c64c600《》yrightof原创网 艾米收起来脸上的笑容,看着他不说话。。1fc2《》yrightof原创网 。7f100b7b36092fb9b06dfb4fac360931《》yrightof原创网 驰程轻手推开她往屋里走,解开浴袍就开始穿衣服。。b2f627fff19fda463cb386442e 。8f7d807e1f53eff5f9efbe5cb81090fb《》yrightof原创网 她默不作声地看他穿戴好,突然“噗嗤”一声笑了,温柔地说:“你今天怎么这么反常?大晚上的,折腾什么呢。”。550a141f12de6341fba65b0ad0《》yrightof原创网 。28267ab848bcf807b2ed53c3a8f8fc8a《》yrightof原创网 他头也没抬,拿起来车钥匙和外套,走到门口换鞋。艾米也没有强留,开门送他。 。556f391937dfd4398cbac35e050a2177《》yrightof原创网 驰程半夜回得家,家里人已经睡了,其实家里也没几个人,房子虽然是他的,不过他更像个外人。。32b30a250abd6331e03a2a1f16466346《》yrightof原创网 fcfdf5990e441f0fb6f3fad709e21《》yrightof原创网 因为半夜三更回来,也不知道困劲儿过了还是怎么,睡眠质量格外地差,直接导致第二天起的有点晚,驰守娟敲了三次门他才洗漱好出来8《》yrightof原创网 。a1d0c6e83f027327d8461063f4ac58a6《》yrightof原创网 驰守娟姓驰,驰程也姓驰,并不是驰程随母姓,而是驰守娟是他姑姑。他姑姑是典型的农村妇女,中年丧夫,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再嫁,因为性格泼辣,和婆婆关系紧张,十几年前就领着儿子住在驰程家里。驰程父亲去世也早,驰母也是寡居,所以两个女人就相互扶持着拉扯孩子。 9daa29cf58af7a004《》yrightof原创网 驰程一直觉得这个姑姑比他母亲有福气,因为母亲身体一直很孱弱,五年前就离世了,跟着驰程没有享过福,也可以说一辈子没有享过福……她要是能再等个两三年,驰程也就没那么遗憾了。 3f5《》yrightof原创网 他回了神,跟着她往楼下走。。8e82ab7243b7c6《》yrightof原创网 。550a141f12de6341fba65b0ad0433500《》yrightof原创网 驰守娟像往常一样说道:“懒死了,你出去打听打听,谁家日上三竿还不吃早饭,光等着你,饭都没有热气儿了。”。00411460f7c92d2124a67ea0f4《》yrightof原创网 。4fac9ba115140ac4f1c22da82aa0bc7f《》yrightof原创网 驰程没搭腔,走到桌子跟前坐下,闷头吃饭。早餐还是沿袭老家的习惯,豆浆、油条、小碟咸菜。。2b44928ae11fb9384c4cf38708677c48《》yrightof原创网 b1f982bc0eaf81d35f《》yrightof原创网 驰守娟又帮他盛了一碗豆浆,想起来一事,对他说:“这两天你也不归家,我差点忘了,你那个唐伯母前天打电话来问好,好像说最近老多天你也不过去她家了,你要不要提着礼过去看看?” b1f982bc0eaf81d35f《》yrightof原创网 驰程捏着勺子送到嘴边,听到这里停顿了几秒又张口送进嘴里,眼也没抬,直接说:“要不姑姑您去一趟吧,你们都是女人,年龄又差不多,去了也有话聊。”19d05628b 97bacb63e52c54f0ada0《》yrightof原创网 “哎,那可不行。人家是文化人,跟我聊不来……再说,她是想让你去,又不是让我去,到底什么意思你就没看明白?”b20817b3847419bb3d《》yrightof原创网 。5ea1649a31336092c05438df996a3e59《》yrightof原创网 驰程哼哼了两声,搁下碗摇头说:“没看明白,你想多了吧。”。05049e90fa4f5039 。c3c59e5f8b3e9753913f4d435b53c308《》yrightof原创网 驰守娟一拍桌子,板着脸说:“人家唐易哪点配不上你?你个二婚头子,你还挑什么挑啊,别太嘚瑟,听见没?老大不小了,让长辈省点心吧。”。15d4e891d784977cacbfcbb00c48f133 17fd8fcd40041c068f《》yrightof原创网 他挑着眉似笑非笑地点头,不紧不慢地擦了擦嘴,故作疑惑地问:“平洋呢?早晨起来怎么没见平洋呢?”。109a0ca3bc27f3e96597370d5c8cf03d《》yrightof原创网 。06409663226af2f3114485aa4e0a23b4《》yrightof原创网 驰守娟“啧”了一声,似乎想起来更重要地事,愁眉苦脸地站起来,边摸电话边念叨:“这王八羔子,昨天没回来,你不说我还忘了……整天到处混,等他回来我饶不了他!” 78f80bc92e6d7493423d729448e《》yrightof原创网 驰程松了口气,扣上袖扣开始穿外套,还不忘继续添油加醋:“平洋也快三十了吧?姑姑,你也得上紧着点,再晚个几年,孙子你都该抱不动了……”。550a141f12de6341fba65b0ad043 8949fe29bf2a537cfa420e8f《》yrightof原创网 驰守娟气急败坏地打电话,听到这里还不忘说他:“先操心你自个吧……” 。289dff07669d7a23de0ef88d2f7129e7《》yrightof原创网 他摇头闷笑,拿着车钥匙和公事包去上班。。32《》yrightof原创网 。a9a6653e48976138166de32772b1bf40《》yrightof原创网 …………。0e01938fc48a2cfb5f2217fbfb00722d《》yrightof原创 第28章 吴念抿着嘴没有搭腔。余母却乐得不行,拍了他一下,笑眯眯地说:“什么姑娘啊,别嘴贫了,那是你老婆!” “我老婆?”余行钧脸上全是难以置信,继续盯着吴念笑,“竟然是我老婆?我老婆这么漂亮?赚大发了啊。” “行了行了,”余母拉住他的手问刘医生,“刘医生,你继续检查,还用不用做个ct?我总担心他脑子出问题……” 医生又对余行钧简单问了两句,确定没有别的问题才说:“明天再做个全身ct,应该没有大碍,醒了就没有大问题了。” 吴念面无表情地舒了口气,一步步地走到病床边,手里的保温桶搁在桌子上,只是仍旧不说话。 医生和护士转身出去,余母精神焕发,赶紧站起来去送。 屋里一时只留下三人,李嫂后知后觉,看到余行钧眼神奇怪地盯着他,赶紧站起来说:“老太太血压不好该吃药了,我去看看……” 吴念怎么会不明白,低头瞟了李嫂一眼,有些嫌弃。 余行钧等李嫂出去,撑着身子想坐起,结果扯到肩膀上的伤口,又头昏脑涨地躺下。 吴念急忙上前两步扶住他,不声不响地调了床头的高度,又在他背后掂了个枕头。 余行钧转了个头刚要说话,一不小心压到后脑勺地伤口。 “嘶……” 他吸了口气,脸色瞬间苍白,到嘴边的话被一阵眩晕堵住。 吴念见他是真的痛,忍不住问:“是不是太痛?受不了就让护士打个止痛针吧。” 余行钧缓了缓,趁机会一把搂住她的腰肢,张嘴就说:“哪用护士来啊,你给我止止疼吧……” 吴念瞪了他一眼,低着头挣扎。 他肩膀有伤,使不上劲儿,也没有勉强她,只是顺着力气滑到她手腕上,扣住她的手指说:“我做了个梦……” 知道她不会问,自顾地说起来:“我梦见啊,我梦见你上大学还不认识我的时候……我把你骗到小树林——你当时说话真不上道,一副欠收拾地清高模样——我拽着你不管不顾地亲了一口,你气的抽了我一巴掌。事后你们宿舍那群不好招惹地妞领着你找你们导员做主,要不是你脸皮薄,我非得记大过全校通报……你说你是不是当时就对我有意思?咱们又不在一个学校,通报我你怕丢什么人?” “没你会丢人现眼。” “那是啊,一般手段也不会追上你啊,鸭子煮熟了没用,还得赶紧吃了才保险。” 他停顿了一下,盯着她说:“念念,我……我还以为这次真的活不成了,当时特别害怕,我怕死……闭上眼没意识前脑子里就两个人,一个是我妈,一个是你……我妈一大把年纪,没了我肯定去了半条命,我怕她活不成……至于你,说了你也不信……” 吴念抽回来手,好半天才说:“你少说这些花言巧语,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 “真的,我说的真的,宝贝儿,我知道你不信……你得自信一点……我刚才看见你,那比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还高兴。” 她没搭腔,只觉得他又开始油嘴滑舌。 恰好余母和李嫂两人有说有笑地回来。吴念这才想起来带来的汤还没有人吃,打开盖子倒了一碗让余母吃。 余行钧问余母身体怎么样。 余母说没有大碍,就是这几天着急上火血压高了,回头就出院。 他刚醒来身体虚弱,躺了一会儿就又睡了过去,再醒来已经到了第二天早上,几个医生带着一群实习生来围观,问东问西扰人清梦。 一行人刚走看护就端着温水给他洗漱,又是洗脸又是洗手,最后还帮他擦身。动作是挺转业,余行钧却觉得别扭,这他妈还插着导尿管各种,多没有男人的雄风。 余母一大早来看他,瞧见看护随口问了一句:“念念呢?平常这些事不是她做的吗?今天没来啊?” 对方边忙活边说:“不清楚啊,就吩咐我别忘了。” 余行钧听了心里有些嘚瑟,舒坦了不少。 余母又对他解释说:“你这几天昏迷都是念念照顾你的,估计是你醒了她心里反而矛盾了。” 余行钧闭上眼什么也没说。 这一天吴念没有来医院,余行钧到了晚上才知道一块被埋在下面的人里,就他一个有命活了下来。 这让他不由地吓出来一身冷汗,心脏扑通扑通一直跳个不停,打电话给董天都确认。 那边好半天才说:“确实是这样,余总你真是福大命大,我当时都下瘫了,稍微一个迟疑你就和他们一个样了……你不知道当时,当时血肉模糊,直接送火葬场了……老太太那天哭的不行,说只要你平安这辈子愿意吃斋念佛。” 余行钧沉默半天才问:“公司怎么处置的?” “赔偿的事上个周财务部就处理好了,都是公司的老员工了,一个没有亏待。” 余行钧挂了电话,手心已经出汗,心口似乎被一只手捏住,有些沉闷又有些恐惧。 余母推门进来的时候,隐约听见他给董天都打电话,似乎是讨论工作的事,不禁有些生气,板着脸夺过来手机说:“又不要命了?一醒来就忙公司的事,赔几个钱又能怎么样!儿子,什么也没有命重要啊!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一旦没了命,再多的钱也花不了。” 余行钧笑起来,看着她把手机关机然后又搁到他摸不着的地方才消停。 他收了笑,表情严肃地说:“妈,我有个事想提前给你说一声。” 余母抬眼说:“什么事啊?” “我跟念念打算领养个小姑娘。” “啊?”余母满脸惊讶,不由地问,“你,你刚才说什么?” 余行钧没有重复,只认真地看着余母。 余母平复了一下,咽了口唾沫,不安地问:“那烁烁怎么办?你总不能宁愿领养也不要自己儿子……” “这事还要找烁烁他妈沟通,还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余母深深地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可奈何:“你都说是提前给我说一声了,这事想来你自己已经拿定主意了……不管怎么说烁烁是不可能给念念带的,一是她这性格根本不可能接受,二呢……儿子,你是没见她瞧见烁烁当时那眼神,我想起来就毛骨悚然……我不是说她品质不行,关键是她发病的时候什么事都可能干得出……这毕竟,毕竟是你的私生子,换谁心里头都不可能没有怨气,正常人能克制,她这样那就说不好了……再怎么着,也得孩子十五六岁再考虑……” 你总不能宁愿领养也不要自己儿子……” “这事还要找烁烁他妈沟通,还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余母深深地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可奈何:“你都说是提前给我说一声了,这事想来你自己已经拿定主意了……不管怎么说烁烁是不可能给念念带的,一是她这性格根本不可能接受,二呢……儿子,你是没见她瞧见烁烁当时那眼神,我想起来就毛骨悚然……我不是说她品质不行,关键是她发病的时候什么事都可能干得出……这毕竟,毕竟是你的私生子,换谁心里头都不可能没有怨气,正常人能克制,她这样那就说不好了……再怎么着,也得孩子十五六岁再考虑……” 你总不能宁愿领养也不要自己儿子……” “这事还要找烁烁他妈沟通,还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余母深深地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可奈何:“你都说是提前给我说一声了,这事想来你自己已经拿定主意了……不管怎么说烁烁是不可能给念念带的,一是她这性格根本不可能接受,二呢……儿子,你是没见她瞧见烁烁当时那眼神,我想起来就毛骨悚然……我不是说她品质不行,关键是她发病的时候什么事都可能干得出……这毕竟,毕竟是你的私生子,换谁心里头都不可能没有怨气,正常人能克制,她这样那就说不好了……再怎么着,也得孩子十五六岁再考虑……” 你总不能宁愿领养也不要自己儿子……” “这事还要找烁烁他妈沟通,还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余母深深地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可奈何:“你都说是提前给我说一声了,这事想来你自己已经拿定主意了……不管怎么说烁烁是不可能给念念带的,一是她这性格根本不可能接受,二呢……儿子,你是没见她瞧见烁烁当时那眼神,我想起来就毛骨悚然……我不是说她品质不行,关键是她发病的时候什么事都可能干得出……这毕竟,毕竟是你的私生子,换谁心里头都不可能没有怨气,正常人能克制,她这样那就说不好了……再怎么着,也得孩子十五六岁再考虑……” 你总不能宁愿领养 第28章 吴念抿着嘴没有搭腔。余母却乐得不行,拍了他一下,笑眯眯地说:“什么姑娘啊,别嘴贫了,那是你老婆!” “我老婆?”余行钧脸上全是难以置信,继续盯着吴念笑,“竟然是我老婆?我老婆这么漂亮?赚大发了啊。” “行了行了,”余母拉住他的手问刘医生,“刘医生,你继续检查,还用不用做个ct?我总担心他脑子出问题……” 医生又对余行钧简单问了两句,确定没有别的问题才说:“明天再做个全身ct,应该没有大碍,醒了就没有大问题了。” 吴念面无表情地舒了口气,一步步地走到病床边,手里的保温桶搁在桌子上,只是仍旧不说话。 医生和护士转身出去,余母精神焕发,赶紧站起来去送。 屋里一时只留下三人,李嫂后知后觉,看到余行钧眼神奇怪地盯着他,赶紧站起来说:“老太太血压不好该吃药了,我去看看……” 吴念怎么会不明白,低头瞟了李嫂一眼,有些嫌弃。 余行钧等李嫂出去,撑着身子想坐起,结果扯到肩膀上的伤口,又头昏脑涨地躺下。 吴念急忙上前两步扶住他,不声不响地调了床头的高度,又在他背后掂了个枕头。 余行钧转了个头刚要说话,一不小心压到后脑勺地伤口。 “嘶……” 他吸了口气,脸色瞬间苍白,到嘴边的话被一阵眩晕堵住。 吴念见他是真的痛,忍不住问:“是不是太痛?受不了就让护士打个止痛针吧。” 余行钧缓了缓,趁机会一把搂住她的腰肢,张嘴就说:“哪用护士来啊,你给我止止疼吧……” 吴念瞪了他一眼,低着头挣扎。 他肩膀有伤,使不上劲儿,也没有勉强她,只是顺着力气滑到她手腕上,扣住她的手指说:“我做了个梦……” 知道她不会问,自顾地说起来:“我梦见啊,我梦见你上大学还不认识我的时候……我把你骗到小树林——你当时说话真不上道,一副欠收拾地清高模样——我拽着你不管不顾地亲了一口,你气的抽了我一巴掌。事后你们宿舍那群不好招惹地妞领着你找你们导员做主,要不是你脸皮薄,我非得记大过全校通报……你说你是不是当时就对我有意思?咱们又不在一个学校,通报我你怕丢什么人?” “没你会丢人现眼。” “那是啊,一般手段也不会追上你啊,鸭子煮熟了没用,还得赶紧吃了才保险。” 他停顿了一下,盯着她说:“念念,我……我还以为这次真的活不成了,当时特别害怕,我怕死……闭上眼没意识前脑子里就两个人,一个是我妈,一个是你……我妈一大把年纪,没了我肯定去了半条命,我怕她活不成……至于你,说了你也不信……” 吴念抽回来手,好半天才说:“你少说这些花言巧语,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 “真的,我说的真的,宝贝儿,我知道你不信……你得自信一点……我刚才看见你,那比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还高兴。” 她没搭腔,只觉得他又开始油嘴滑舌。 恰好余母和李嫂两人有说有笑地回来。吴念这才想起来带来的汤还没有人吃,打开盖子倒了一碗让余母吃。 余行钧问余母身体怎么样。 余母说没有大碍,就是这几天着急上火血压高了,回头就出院。 他刚醒来身体虚弱,躺了一会儿就又睡了过去,再醒来已经到了第二天早上,几个医生带着一群实习生来围观,问东问西扰人清梦。 一行人刚走看护就端着温水给他洗漱,又是洗脸又是洗手,最后还帮他擦身。动作是挺转业,余行钧却觉得别扭,这他妈还插着导尿管各种,多没有男人的雄风。 余母一大早来看他,瞧见看护随口问了一句:“念念呢?平常这些事不是她做的吗?今天没来啊?” 对方边忙活边说:“不清楚啊,就吩咐我别忘了。” 余行钧听了心里有些嘚瑟,舒坦了不少。 余母又对他解释说:“你这几天昏迷都是念念照顾你的,估计是你醒了她心里反而矛盾了。” 余行钧闭上眼什么也没说。 这一天吴念没有来医院,余行钧到了晚上才知道一块被埋在下面的人里,就他一个有命活了下来。 这让他不由地吓出来一身冷汗,心脏扑通扑通一直跳个不停,打电话给董天都确认。 那边好半天才说:“确实是这样,余总你真是福大命大,我当时都下瘫了,稍微一个迟疑你就和他们一个样了……你不知道当时,当时血肉模糊,直接送火葬场了……老太太那天哭的不行,说只要你平安这辈子愿意吃斋念佛。” 余行钧沉默半天才问:“公司怎么处置的?” “赔偿的事上个周财务部就处理好了,都是公司的老员工了,一个没有亏待。” 余行钧挂了电话,手心已经出汗,心口似乎被一只手捏住,有些沉闷又有些恐惧。 余母推门进来的时候,隐约听见他给董天都打电话,似乎是讨论工作的事,不禁有些生气,板着脸夺过来手机说:“又不要命了?一醒来就忙公司的事,赔几个钱又能怎么样!儿子,什么也没有命重要啊!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一旦没了命,再多的钱也花不了。” 余行钧笑起来,看着她把手机关机然后又搁到他摸不着的地方才消停。 他收了笑,表情严肃地说:“妈,我有个事想提前给你说一声。” 余母抬眼说:“什么事啊?” “我跟念念打算领养个小姑娘。” “啊?”余母满脸惊讶,不由地问,“你,你刚才说什么?” 余行钧没有重复,只认真地看着余母。 余母平复了一下,咽了口唾沫,不安地问:“那烁烁怎么办?你总不能宁愿领养也不要自己儿子……” “这事还要找烁烁他妈沟通,还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余母深深地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可奈何:“你都说是提前给我说一声了,这事想来你自己已经拿定主意了……不管怎么说烁烁是不可能给念念带的,一是她这性格根本不可能接受,二呢……儿子,你是没见她瞧见烁烁当时那眼神,我想起来就毛骨悚然……我不是说她品质不行,关键是她发病的时候什么事都可能干得出……这毕竟,毕竟是你的私生子,换谁心里头都不可能没有怨气,正常人能克制,她这样那就说不好了……再怎么着,也得孩子十五六岁再考虑……” 你总不能宁愿领养也不要自己儿子……” “这事还要找烁烁他妈沟通,还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余母深深地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可奈何:“你都说是提前给我说一声了,这事想来你自己已经拿定主意了……不管怎么说烁烁是不可能给念念带的,一是她这性格根本不可能接受,二呢……儿子,你是没见她瞧见烁烁当时那眼神,我想起来就毛骨悚然……我不是说她品质不行,关键是她发病的时候什么事都可能干得出……这毕竟,毕竟是你的私生子,换谁心里头都不可能没有怨气,正常人能克制,她这样那就说不好了……再怎么着,也得孩子十五六岁再考虑……” 你总不能宁愿领养也不要自己儿子……” “这事还要找烁烁他妈沟通,还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余母深深地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可奈何:“你都说是提前给我说一声了,这事想来你自己已经拿定主意了……不管怎么说烁烁是不可能给念念带的,一是她这性格根本不可能接受,二呢……儿子,你是没见她瞧见烁烁当时那眼神,我想起来就毛骨悚然……我不是说她品质不行,关键是她发病的时候什么事都可能干得出……这毕竟,毕竟是你的私生子,换谁心里头都不可能没有怨气,正常人能克制,她这样那就说不好了……再怎么着,也得孩子十五六岁再考虑……” 你总不能宁愿领养也不要自己儿子……” “这事还要找烁烁他妈沟通,还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余母深深地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可奈何:“你都说是提前给我说一声了,这事想来你自己已经拿定主意了……不管怎么说烁烁是不可能给念念带的,一是她这性格根本不可能接受,二呢……儿子,你是没见她瞧见烁烁当时那眼神,我想起来就毛骨悚然……我不是说她品质不行,关键是她发病的时候什么事都可能干得出……这毕竟,毕竟是你的私生子,换谁心里头都不可能没有怨气,正常人能克制,她这样那就说不好了……再怎么着,也得孩子十五六岁再考虑……” 你总不能宁愿领养 第29章 吴念抿着嘴没有搭腔。余母却乐得不行,拍了他一下,笑眯眯地说:“什么姑娘啊,别嘴贫了,那是你老婆!” “我老婆?”余行钧脸上全是难以置信,继续盯着吴念笑,“竟然是我老婆?我老婆这么漂亮?赚大发了啊。” “行了行了,”余母拉住他的手问刘医生,“刘医生,你继续检查,还用不用做个ct?我总担心他脑子出问题……” 医生又对余行钧简单问了两句,确定没有别的问题才说:“明天再做个全身ct,应该没有大碍,醒了就没有大问题了。” 吴念面无表情地舒了口气,一步步地走到病床边,手里的保温桶搁在桌子上,只是仍旧不说话。 医生和护士转身出去,余母精神焕发,赶紧站起来去送。 屋里一时只留下三人,李嫂后知后觉,看到余行钧眼神奇怪地盯着他,赶紧站起来说:“老太太血压不好该吃药了,我去看看……” 吴念怎么会不明白,低头瞟了李嫂一眼,有些嫌弃。 余行钧等李嫂出去,撑着身子想坐起,结果扯到肩膀上的伤口,又头昏脑涨地躺下。 吴念急忙上前两步扶住他,不声不响地调了床头的高度,又在他背后掂了个枕头。 余行钧转了个头刚要说话,一不小心压到后脑勺地伤口。 “嘶……” 他吸了口气,脸色瞬间苍白,到嘴边的话被一阵眩晕堵住。 吴念见他是真的痛,忍不住问:“是不是太痛?受不了就让护士打个止痛针吧。” 余行钧缓了缓,趁机会一把搂住她的腰肢,张嘴就说:“哪用护士来啊,你给我止止疼吧……” 吴念瞪了他一眼,低着头挣扎。 他肩膀有伤,使不上劲儿,也没有勉强她,只是顺着力气滑到她手腕上,扣住她的手指说:“我做了个梦……” 知道她不会问,自顾地说起来:“我梦见啊,我梦见你上大学还不认识我的时候……我把你骗到小树林——你当时说话真不上道,一副欠收拾地清高模样——我拽着你不管不顾地亲了一口,你气的抽了我一巴掌。事后你们宿舍那群不好招惹地妞领着你找你们导员做主,要不是你脸皮薄,我非得记大过全校通报……你说你是不是当时就对我有意思?咱们又不在一个学校,通报我你怕丢什么人?” “没你会丢人现眼。” “那是啊,一般手段也不会追上你啊,鸭子煮熟了没用,还得赶紧吃了才保险。” 他停顿了一下,盯着她说:“念念,我……我还以为这次真的活不成了,当时特别害怕,我怕死……闭上眼没意识前脑子里就两个人,一个是我妈,一个是你……我妈一大把年纪,没了我肯定去了半条命,我怕她活不成……至于你,说了你也不信……” 吴念抽回来手,好半天才说:“你少说这些花言巧语,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 “真的,我说的真的,宝贝儿,我知道你不信……你得自信一点……我刚才看见你,那比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还高兴。” 她没搭腔,只觉得他又开始油嘴滑舌。 恰好余母和李嫂两人有说有笑地回来。吴念这才想起来带来的汤还没有人吃,打开盖子倒了一碗让余母吃。 余行钧问余母身体怎么样。 余母说没有大碍,就是这几天着急上火血压高了,回头就出院。 他刚醒来身体虚弱,躺了一会儿就又睡了过去,再醒来已经到了第二天早上,几个医生带着一群实习生来围观,问东问西扰人清梦。 一行人刚走看护就端着温水给他洗漱,又是洗脸又是洗手,最后还帮他擦身。动作是挺转业,余行钧却觉得别扭,这他妈还插着导尿管各种,多没有男人的雄风。 余母一大早来看他,瞧见看护随口问了一句:“念念呢?平常这些事不是她做的吗?今天没来啊?” 对方边忙活边说:“不清楚啊,就吩咐我别忘了。” 余行钧听了心里有些嘚瑟,舒坦了不少。 余母又对他解释说:“你这几天昏迷都是念念照顾你的,估计是你醒了她心里反而矛盾了。” 余行钧闭上眼什么也没说。 这一天吴念没有来医院,余行钧到了晚上才知道一块被埋在下面的人里,就他一个有命活了下来。 这让他不由地吓出来一身冷汗,心脏扑通扑通一直跳个不停,打电话给董天都确认。 那边好半天才说:“确实是这样,余总你真是福大命大,我当时都下瘫了,稍微一个迟疑你就和他们一个样了……你不知道当时,当时血肉模糊,直接送火葬场了……老太太那天哭的不行,说只要你平安这辈子愿意吃斋念佛。” 余行钧沉默半天才问:“公司怎么处置的?” “赔偿的事上个周财务部就处理好了,都是公司的老员工了,一个没有亏待。” 余行钧挂了电话,手心已经出汗,心口似乎被一只手捏住,有些沉闷又有些恐惧。 余母推门进来的时候,隐约听见他给董天都打电话,似乎是讨论工作的事,不禁有些生气,板着脸夺过来手机说:“又不要命了?一醒来就忙公司的事,赔几个钱又能怎么样!儿子,什么也没有命重要啊!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一旦没了命,再多的钱也花不了。” 余行钧笑起来,看着她把手机关机然后又搁到他摸不着的地方才消停。 他收了笑,表情严肃地说:“妈,我有个事想提前给你说一声。” 余母抬眼说:“什么事啊?” “我跟念念打算领养个小姑娘。” “啊?”余母满脸惊讶,不由地问,“你,你刚才说什么?” 余行钧没有重复,只认真地看着余母。 余母平复了一下,咽了口唾沫,不安地问:“那烁烁怎么办?你总不能宁愿领养也不要自己儿子……” “这事还要找烁烁他妈沟通,还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余母深深地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可奈何:“你都说是提前给我说一声了,这事想来你自己已经拿定主意了……不管怎么说烁烁是不可能给念念带的,一是她这性格根本不可能接受,二呢……儿子,你是没见她瞧见烁烁当时那眼神,我想起来就毛骨悚然……我不是说她品质不行,关键是她发病的时候什么事都可能干得出……这毕竟,毕竟是你的私生子,换谁心里头都不可能没有怨气,正常人能克制,她这样那就说不好了……再怎么着,也得孩子十五六岁再考虑……” 你总不能宁愿领养也不要自己儿子……” “这事还要找烁烁他妈沟通,还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余母深深地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可奈何:“你都说是提前给我说一声了,这事想来你自己已经拿定主意了……不管怎么说烁烁是不可能给念念带的,一是她这性格根本不可能接受,二呢……儿子,你是没见她瞧见烁烁当时那眼神,我想起来就毛骨悚然……我不是说她品质不行,关键是她发病的时候什么事都可能干得出……这毕竟,毕竟是你的私生子,换谁心里头都不可能没有怨气,正常人能克制,她这样那就说不好了……再怎么着,也得孩子十五六岁再考虑……” 你总不能宁愿领养也不要自己儿子……” “这事还要找烁烁他妈沟通,还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余母深深地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可奈何:“你都说是提前给我说一声了,这事想来你自己已经拿定主意了……不管怎么说烁烁是不可能给念念带的,一是她这性格根本不可能接受,二呢……儿子,你是没见她瞧见烁烁当时那眼神,我想起来就毛骨悚然……我不是说她品质不行,关键是她发病的时候什么事都可能干得出……这毕竟,毕竟是你的私生子,换谁心里头都不可能没有怨气,正常人能克制,她这样那就说不好了……再怎么着,也得孩子十五六岁再考虑……” 你总不能宁愿领养也不要自己儿子……” “这事还要找烁烁他妈沟通,还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余母深深地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可奈何:“你都说是提前给我说一声了,这事想来你自己已经拿定主意了……不管怎么说烁烁是不可能给念念带的,一是她这性格根本不可能接受,二呢……儿子,你是没见她瞧见烁烁当时那眼神,我想起来就毛骨悚然……我不是说她品质不行,关键是她发病的时候什么事都可能干得出……这毕竟,毕竟是你的私生子,换谁心里头都不可能没有怨气,正常人能克制,她这样那就说不好了……再怎么着,也得孩子十五六岁再考虑……” 你总不能宁愿领养 第30章 吴念抿着嘴没有搭腔。余母却乐得不行,拍了他一下,笑眯眯地说:“什么姑娘啊,别嘴贫了,那是你老婆!” “我老婆?”余行钧脸上全是难以置信,继续盯着吴念笑,“竟然是我老婆?我老婆这么漂亮?赚大发了啊。” “行了行了,”余母拉住他的手问刘医生,“刘医生,你继续检查,还用不用做个ct?我总担心他脑子出问题……” 医生又对余行钧简单问了两句,确定没有别的问题才说:“明天再做个全身ct,应该没有大碍,醒了就没有大问题了。” 吴念面无表情地舒了口气,一步步地走到病床边,手里的保温桶搁在桌子上,只是仍旧不说话。 医生和护士转身出去,余母精神焕发,赶紧站起来去送。 屋里一时只留下三人,李嫂后知后觉,看到余行钧眼神奇怪地盯着他,赶紧站起来说:“老太太血压不好该吃药了,我去看看……” 吴念怎么会不明白,低头瞟了李嫂一眼,有些嫌弃。 余行钧等李嫂出去,撑着身子想坐起,结果扯到肩膀上的伤口,又头昏脑涨地躺下。 吴念急忙上前两步扶住他,不声不响地调了床头的高度,又在他背后掂了个枕头。 余行钧转了个头刚要说话,一不小心压到后脑勺地伤口。 “嘶……” 他吸了口气,脸色瞬间苍白,到嘴边的话被一阵眩晕堵住。 吴念见他是真的痛,忍不住问:“是不是太痛?受不了就让护士打个止痛针吧。” 余行钧缓了缓,趁机会一把搂住她的腰肢,张嘴就说:“哪用护士来啊,你给我止止疼吧……” 吴念瞪了他一眼,低着头挣扎。 他肩膀有伤,使不上劲儿,也没有勉强她,只是顺着力气滑到她手腕上,扣住她的手指说:“我做了个梦……” 知道她不会问,自顾地说起来:“我梦见啊,我梦见你上大学还不认识我的时候……我把你骗到小树林——你当时说话真不上道,一副欠收拾地清高模样——我拽着你不管不顾地亲了一口,你气的抽了我一巴掌。事后你们宿舍那群不好招惹地妞领着你找你们导员做主,要不是你脸皮薄,我非得记大过全校通报……你说你是不是当时就对我有意思?咱们又不在一个学校,通报我你怕丢什么人?” “没你会丢人现眼。” “那是啊,一般手段也不会追上你啊,鸭子煮熟了没用,还得赶紧吃了才保险。” 他停顿了一下,盯着她说:“念念,我……我还以为这次真的活不成了,当时特别害怕,我怕死……闭上眼没意识前脑子里就两个人,一个是我妈,一个是你……我妈一大把年纪,没了我肯定去了半条命,我怕她活不成……至于你,说了你也不信……” 吴念抽回来手,好半天才说:“你少说这些花言巧语,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 “真的,我说的真的,宝贝儿,我知道你不信……你得自信一点……我刚才看见你,那比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还高兴。” 她没搭腔,只觉得他又开始油嘴滑舌。 恰好余母和李嫂两人有说有笑地回来。吴念这才想起来带来的汤还没有人吃,打开盖子倒了一碗让余母吃。 余行钧问余母身体怎么样。 余母说没有大碍,就是这几天着急上火血压高了,回头就出院。 他刚醒来身体虚弱,躺了一会儿就又睡了过去,再醒来已经到了第二天早上,几个医生带着一群实习生来围观,问东问西扰人清梦。 一行人刚走看护就端着温水给他洗漱,又是洗脸又是洗手,最后还帮他擦身。动作是挺转业,余行钧却觉得别扭,这他妈还插着导尿管各种,多没有男人的雄风。 余母一大早来看他,瞧见看护随口问了一句:“念念呢?平常这些事不是她做的吗?今天没来啊?” 对方边忙活边说:“不清楚啊,就吩咐我别忘了。” 余行钧听了心里有些嘚瑟,舒坦了不少。 余母又对他解释说:“你这几天昏迷都是念念照顾你的,估计是你醒了她心里反而矛盾了。” 余行钧闭上眼什么也没说。 这一天吴念没有来医院,余行钧到了晚上才知道一块被埋在下面的人里,就他一个有命活了下来。 这让他不由地吓出来一身冷汗,心脏扑通扑通一直跳个不停,打电话给董天都确认。 那边好半天才说:“确实是这样,余总你真是福大命大,我当时都下瘫了,稍微一个迟疑你就和他们一个样了……你不知道当时,当时血肉模糊,直接送火葬场了……老太太那天哭的不行,说只要你平安这辈子愿意吃斋念佛。” 余行钧沉默半天才问:“公司怎么处置的?” “赔偿的事上个周财务部就处理好了,都是公司的老员工了,一个没有亏待。” 余行钧挂了电话,手心已经出汗,心口似乎被一只手捏住,有些沉闷又有些恐惧。 余母推门进来的时候,隐约听见他给董天都打电话,似乎是讨论工作的事,不禁有些生气,板着脸夺过来手机说:“又不要命了?一醒来就忙公司的事,赔几个钱又能怎么样!儿子,什么也没有命重要啊!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一旦没了命,再多的钱也花不了。” 余行钧笑起来,看着她把手机关机然后又搁到他摸不着的地方才消停。 他收了笑,表情严肃地说:“妈,我有个事想提前给你说一声。” 余母抬眼说:“什么事啊?” “我跟念念打算领养个小姑娘。” “啊?”余母满脸惊讶,不由地问,“你,你刚才说什么?” 余行钧没有重复,只认真地看着余母。 余母平复了一下,咽了口唾沫,不安地问:“那烁烁怎么办?你总不能宁愿领养也不要自己儿子……” “这事还要找烁烁他妈沟通,还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余母深深地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可奈何:“你都说是提前给我说一声了,这事想来你自己已经拿定主意了……不管怎么说烁烁是不可能给念念带的,一是她这性格根本不可能接受,二呢……儿子,你是没见她瞧见烁烁当时那眼神,我想起来就毛骨悚然……我不是说她品质不行,关键是她发病的时候什么事都可能干得出……这毕竟,毕竟是你的私生子,换谁心里头都不可能没有怨气,正常人能克制,她这样那就说不好了……再怎么着,也得孩子十五六岁再考虑……” 你总不能宁愿领养也不要自己儿子……” “这事还要找烁烁他妈沟通,还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余母深深地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可奈何:“你都说是提前给我说一声了,这事想来你自己已经拿定主意了……不管怎么说烁烁是不可能给念念带的,一是她这性格根本不可能接受,二呢……儿子,你是没见她瞧见烁烁当时那眼神,我想起来就毛骨悚然……我不是说她品质不行,关键是她发病的时候什么事都可能干得出……这毕竟,毕竟是你的私生子,换谁心里头都不可能没有怨气,正常人能克制,她这样那就说不好了……再怎么着,也得孩子十五六岁再考虑……” 你总不能宁愿领养也不要自己儿子……” “这事还要找烁烁他妈沟通,还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余母深深地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可奈何:“你都说是提前给我说一声了,这事想来你自己已经拿定主意了……不管怎么说烁烁是不可能给念念带的,一是她这性格根本不可能接受,二呢……儿子,你是没见她瞧见烁烁当时那眼神,我想起来就毛骨悚然……我不是说她品质不行,关键是她发病的时候什么事都可能干得出……这毕竟,毕竟是你的私生子,换谁心里头都不可能没有怨气,正常人能克制,她这样那就说不好了……再怎么着,也得孩子十五六岁再考虑……” 你总不能宁愿领养也不要自己儿子……” “这事还要找烁烁他妈沟通,还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余母深深地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可奈何:“你都说是提前给我说一声了,这事想来你自己已经拿定主意了……不管怎么说烁烁是不可能给念念带的,一是她这性格根本不可能接受,二呢……儿子,你是没见她瞧见烁烁当时那眼神,我想起来就毛骨悚然……我不是说她品质不行,关键是她发病的时候什么事都可能干得出……这毕竟,毕竟是你的私生子,换谁心里头都不可能没有怨气,正常人能克制,她这样那就说不好了……再怎么着,也得孩子十五六岁再考虑……” 你总不能宁愿领养 第31章 驰程收了手机,翘着腿继续翻杂志,没两页便望向更衣室,见没有动静又抬腕看了看时间。 他搁下杂志站起来,走到货架子上,一手掏着兜,一手点着衣架拨弄。 女老板走近他,笑着说:“驰总眼光真好,这都是最新款……艾米就是个衣架子,穿什么衬什么,要不再拿进去两款让她试试?” 驰程没允,顿了两秒,慢条斯理地说:“麻烦你到后面看一下,怎么还没出来。” 女老板动作迟缓了一下,收回手点头说:“哎,行,那驰总自己先看着。” 驰程点头,面色平静地走到沙发上坐下,还没坐热又站起来,垂着手踱了两步又坐下。 艾米这时候才缓步出来,走到他跟前转了个圈,笑眯眯地说:“怎么样?” “好看。” “这个好看还是刚才那个好看?” “都好看,都拿着吧。” 艾米轻柔地笑了笑,撇嘴说:“敷衍。” 驰程赔笑,然后低下头看了看手表,皱着眉说:“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才刚出来,”艾米掂起来另一件衣服比了比,语气有些不满意,“等你有空陪我逛个街多难啊,才这么大会儿就没有耐心了呀?” “不是给你卡了,喜欢什么买就成。” “那怎么能一样,”艾米也不生气,轻声笑了笑,走过去挽住他的胳膊,温柔地说:“真不想逛了?那好,都听你的,我换了衣服咱们就回去……晚上回家自己做吧?你想吃什么?” 驰程舔了舔下嘴唇,看着她说:“我有点私事,这就得过去,我让司机过来一趟,把你送回去?” 艾米抬眼盯着他,勉强一笑,柔声问:“什么事这么急?” “一些突发状况,没什么要紧,”他说着就拿起来外套穿上,拍了拍她的后背,“这样吧,我先走,你喜欢什么自己先挑着,逛完了给我说一声,我再给司机打电话,让他过来。” 艾米收了笑,淡淡地说:“行,怎么都行,你快过去吧,看你挺急的,没什么要紧怎么还急成这样……不用管我,我自己打车回去。” 驰程“嗯”一声,转身往外走。 她盯着背影望了半天,垂下眼继续瞧衣服,女老板却走过来,侧着身子笑说:“哎,驰总怎么这么快走了?” 艾米叹了口气,低着头说:“谁知道,管不了。” 女老板故意说:“你不试试怎么知道管不了?跟了他都三年了,就是个蛋也该孵出鸟来了。” “就怕不是个鸟蛋,是个王八蛋。”艾米冷着脸接话。 女老板捂着嘴笑起来,夸她幽默。 艾米没抬眼,随手拿了两件递给她,无所谓地说:“这两件和刚才那两件都包起来吧。” 女老板接过来,问了声:“这两件不试试?” “不试了,回家再试,不合适就不穿,反正衣橱大,买回家搁着去。” 女老板瞟了她一眼,语气轻浮地说:“该买点珠宝首饰,款式旧了又能换钱,你就傻了吧,两件衣服值什么钱。” 艾米掏出来卡递给她,眼神有些发直,无意识地抠着自个指甲发呆,对方说什么也没有心思作声。 女老板递包装袋时她才回神,刚花钱做的指甲已经被抠得左边掉了一片,她伸开手比了比,默默攥上手。 苗子月先建议了驰程后又联系赵修云,没想到赵修云倒是过来的更快,驰程姗姗来迟。 赵修云询问赵和怡的具体情况,她便一一细说了,驰程则距离她们几米,站在窗户玻璃前沉默,未几,又捏着手机打电话,似乎是特别忙碌。 赵修云往里面望了两眼,低下头看时间。 没过多久,手术室门就打开了,医生先从手术室出来,抬着胳膊瞧了瞧驰程,对着三人问了句:“孩子要不要?” 驰程扫了医生一眼,背过身,攥着拳头撑到墙上,抿着嘴没说话。 赵修云瞧了他一眼,从长椅上站起来,云淡风轻地说:“到了这份上怎么能不要,不要就太不是东西了!” 说罢缓了缓语气,又对医生客气地说:“孕妇本人是坚持要孩子的,她怎么样?肚子里孩子呢?” 医生点了点头,语气也缓和了一些:“没事啦,两个都没事,都很好……要的话小心保胎,待会去办公室找我再开些□□针剂,头三个月卧床静养,不能多走动。” 说话间,赵和怡被推出来,脸上挂着氧气罩,头发湿漉漉地粘黏在鬓角,人看起来苍白瘦弱。 驰程的拳头慢慢松开,见赵和怡被护士推进病房,迟疑片刻又跟上。 赵修云也跟着过去,在病房里坐了坐,好半天才对驰程说话:“我去找主治医生详细了解一下情况,”走了两步又退回来,朝苗子月笑笑,“这次多亏你了,谢谢啊,你有事先去忙?这边有我们呢。” 苗子月说:“不客气。”想了想又说,“我在这待一待吧,我没什么事,和怡醒了再说。” 赵修云点头,往外指了指,说:“那行,那我先过去。” 苗子月答应了一声。 赵和怡进了病房便撤了氧,直到赵修云回来还没醒转。 苗子月原本说等她醒了再走,最后却不得不先一步离开。 赵修云起身送她,回来的时候身边还有了一人——孙有成。 他见了驰程一愣,回头看了赵修云一眼,又转回身喊了声:“驰总。” 驰程也有些意外,站直身子点了点头,问了句:“孙经理?” 孙有成扶着身旁的赵修云,介绍说:“这是我太太。”说完看了看病床上的赵和怡又看了看他,只笑了两声,没多问。 孙有成是赵修云的老公,天地公司的部门经理,顶头上司是驰程,驰程前妻是赵和怡,又是孙有成小姨子。 因为驰程和赵和怡离婚在前,孙有成和赵修云结婚在后,孙有成偶也听说赵和怡前夫种种,但称呼却甚是模糊,赵和怡提起,自称我前夫,别人提起,大多称和怡前夫……没有人曾在他跟前提名讳。 赵修云打断两人思绪,声音不高不低地说:“等到明天呢,我打算让她转院,到我那边的医院做个全面检查,情况稳定了再出院静养。” 驰程轻微点了点头,表示没有意见,他其实也不知该有什么意见。 孙有成这时候也说:“我请了个看护,一会儿就过来了,现在时间也不早了……驰总,你看?” 驰程没搭这茬,突然问了句:“你们吃了吗?” 赵修云和孙有成都有些意外,相视一眼,没有回答。 他又说:“看护既然请了,那咱们趁空挡一块去吃个饭吧,吃了饭再说别的。” 孙有成赶紧说:“那成,那我请驰总吃个饭。” 驰程没有客气,淡淡地说:“那也成,都一样。” 孙有成回头看赵修云,见她也没意见,赶紧打电话把看护叫过来,然后拿起来外套,招呼着去吃饭。 赵修云有孕在身,月份也已经不小,这一天行来走去,已经有些精疲力竭,神色萎靡。 孙有成顾忌她身体状况,坚持让她回去休息,而自己姐夫的身份又不太好照顾。最后说来说去,就留下驰程一人回来。他二人吃过饭则回了家。 饭馆距离医院也就几百米,驰程吃过饭也没有取车,直接步行回医院。 到病房的时候赵和怡已经醒来,阿姨正张罗着给她倒水喝。 她半躺半靠在病床上,有气无力地问阿姨:“医生怎么说呢。” “呦,这个我真不知道,我刚过来,你家里人去吃饭了,待会就回来了……” “家里人?” “是啊,一块去吃饭了。” 驰程顿了顿,推门进来,阿姨抬头一看,笑着说:“这不是来了,正说着呢。” 赵和怡抬头看向来人,正好跟他对视了一眼,还没问,就听他说:“医生说都挺好。” 赵和怡反应了一下,笑着问:“都?” “嗯,两个都挺好,方才赵修云去确认,医生说还好,两个孕囊发育很好。” 赵和怡松了口气,这才又想起来催促阿姨说:“快点把水拿来,我好渴。” 阿姨递了一杯水,她咕嘟咕嘟地喝完,探着脖子歇了歇,不好意思地说:“麻烦阿姨再倒杯呗,还是渴。” 驰程默不作声地旁观,等她喝完水,他又拿了张椅子坐下,继续淡淡地看她。 赵和怡侧着头回看他,抿了抿嘴,开口问:“我这次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流血了?” “有些动胎气。” 她嘴唇还没恢复血色,皱着眉说:“我一直保护的挺好啊。” 驰程这次没说话。 她却摸着肚子自言自语:“两个——两个——哎呀——” “我本来就猜出来两个都没事的,我给你说,我有一天梦到两只小狗,攀住我胳膊的时候可有劲儿了,我当时就想,动作这么利索,一下子就能找到我,怎么会出事呢……” 第32章 吴念抿着嘴没有搭腔。余母却乐得不行,拍了他一下,笑眯眯地说:“什么姑娘啊,别嘴贫了,那是你老婆!” “我老婆?”余行钧脸上全是难以置信,继续盯着吴念笑,“竟然是我老婆?我老婆这么漂亮?赚大发了啊。” “行了行了,”余母拉住他的手问刘医生,“刘医生,你继续检查,还用不用做个ct?我总担心他脑子出问题……” 医生又对余行钧简单问了两句,确定没有别的问题才说:“明天再做个全身ct,应该没有大碍,醒了就没有大问题了。” 吴念面无表情地舒了口气,一步步地走到病床边,手里的保温桶搁在桌子上,只是仍旧不说话。 医生和护士转身出去,余母精神焕发,赶紧站起来去送。 屋里一时只留下三人,李嫂后知后觉,看到余行钧眼神奇怪地盯着他,赶紧站起来说:“老太太血压不好该吃药了,我去看看……” 吴念怎么会不明白,低头瞟了李嫂一眼,有些嫌弃。 余行钧等李嫂出去,撑着身子想坐起,结果扯到肩膀上的伤口,又头昏脑涨地躺下。 吴念急忙上前两步扶住他,不声不响地调了床头的高度,又在他背后掂了个枕头。 余行钧转了个头刚要说话,一不小心压到后脑勺地伤口。 “嘶……” 他吸了口气,脸色瞬间苍白,到嘴边的话被一阵眩晕堵住。 吴念见他是真的痛,忍不住问:“是不是太痛?受不了就让护士打个止痛针吧。” 余行钧缓了缓,趁机会一把搂住她的腰肢,张嘴就说:“哪用护士来啊,你给我止止疼吧……” 吴念瞪了他一眼,低着头挣扎。 他肩膀有伤,使不上劲儿,也没有勉强她,只是顺着力气滑到她手腕上,扣住她的手指说:“我做了个梦……” 知道她不会问,自顾地说起来:“我梦见啊,我梦见你上大学还不认识我的时候……我把你骗到小树林——你当时说话真不上道,一副欠收拾地清高模样——我拽着你不管不顾地亲了一口,你气的抽了我一巴掌。事后你们宿舍那群不好招惹地妞领着你找你们导员做主,要不是你脸皮薄,我非得记大过全校通报……你说你是不是当时就对我有意思?咱们又不在一个学校,通报我你怕丢什么人?” “没你会丢人现眼。” “那是啊,一般手段也不会追上你啊,鸭子煮熟了没用,还得赶紧吃了才保险。” 他停顿了一下,盯着她说:“念念,我……我还以为这次真的活不成了,当时特别害怕,我怕死……闭上眼没意识前脑子里就两个人,一个是我妈,一个是你……我妈一大把年纪,没了我肯定去了半条命,我怕她活不成……至于你,说了你也不信……” 吴念抽回来手,好半天才说:“你少说这些花言巧语,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 “真的,我说的真的,宝贝儿,我知道你不信……你得自信一点……我刚才看见你,那比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还高兴。” 她没搭腔,只觉得他又开始油嘴滑舌。 恰好余母和李嫂两人有说有笑地回来。吴念这才想起来带来的汤还没有人吃,打开盖子倒了一碗让余母吃。 余行钧问余母身体怎么样。 余母说没有大碍,就是这几天着急上火血压高了,回头就出院。 他刚醒来身体虚弱,躺了一会儿就又睡了过去,再醒来已经到了第二天早上,几个医生带着一群实习生来围观,问东问西扰人清梦。 一行人刚走看护就端着温水给他洗漱,又是洗脸又是洗手,最后还帮他擦身。动作是挺转业,余行钧却觉得别扭,这他妈还插着导尿管各种,多没有男人的雄风。 余母一大早来看他,瞧见看护随口问了一句:“念念呢?平常这些事不是她做的吗?今天没来啊?” 对方边忙活边说:“不清楚啊,就吩咐我别忘了。” 余行钧听了心里有些嘚瑟,舒坦了不少。 余母又对他解释说:“你这几天昏迷都是念念照顾你的,估计是你醒了她心里反而矛盾了。” 余行钧闭上眼什么也没说。 这一天吴念没有来医院,余行钧到了晚上才知道一块被埋在下面的人里,就他一个有命活了下来。 这让他不由地吓出来一身冷汗,心脏扑通扑通一直跳个不停,打电话给董天都确认。 那边好半天才说:“确实是这样,余总你真是福大命大,我当时都下瘫了,稍微一个迟疑你就和他们一个样了……你不知道当时,当时血肉模糊,直接送火葬场了……老太太那天哭的不行,说只要你平安这辈子愿意吃斋念佛。” 余行钧沉默半天才问:“公司怎么处置的?” “赔偿的事上个周财务部就处理好了,都是公司的老员工了,一个没有亏待。” 余行钧挂了电话,手心已经出汗,心口似乎被一只手捏住,有些沉闷又有些恐惧。 余母推门进来的时候,隐约听见他给董天都打电话,似乎是讨论工作的事,不禁有些生气,板着脸夺过来手机说:“又不要命了?一醒来就忙公司的事,赔几个钱又能怎么样!儿子,什么也没有命重要啊!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一旦没了命,再多的钱也花不了。” 余行钧笑起来,看着她把手机关机然后又搁到他摸不着的地方才消停。 他收了笑,表情严肃地说:“妈,我有个事想提前给你说一声。” 余母抬眼说:“什么事啊?” “我跟念念打算领养个小姑娘。” “啊?”余母满脸惊讶,不由地问,“你,你刚才说什么?” 余行钧没有重复,只认真地看着余母。 余母平复了一下,咽了口唾沫,不安地问:“那烁烁怎么办?你总不能宁愿领养也不要自己儿子……” “这事还要找烁烁他妈沟通,还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余母深深地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可奈何:“你都说是提前给我说一声了,这事想来你自己已经拿定主意了……不管怎么说烁烁是不可能给念念带的,一是她这性格根本不可能接受,二呢……儿子,你是没见她瞧见烁烁当时那眼神,我想起来就毛骨悚然……我不是说她品质不行,关键是她发病的时候什么事都可能干得出……这毕竟,毕竟是你的私生子,换谁心里头都不可能没有怨气,正常人能克制,她这样那就说不好了……再怎么着,也得孩子十五六岁再考虑……” 你总不能宁愿领养也不要自己儿子……” “这事还要找烁烁他妈沟通,还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余母深深地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可奈何:“你都说是提前给我说一声了,这事想来你自己已经拿定主意了……不管怎么说烁烁是不可能给念念带的,一是她这性格根本不可能接受,二呢……儿子,你是没见她瞧见烁烁当时那眼神,我想起来就毛骨悚然……我不是说她品质不行,关键是她发病的时候什么事都可能干得出……这毕竟,毕竟是你的私生子,换谁心里头都不可能没有怨气,正常人能克制,她这样那就说不好了……再怎么着,也得孩子十五六岁再考虑……” 你总不能宁愿领养也不要自己儿子……” “这事还要找烁烁他妈沟通,还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余母深深地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可奈何:“你都说是提前给我说一声了,这事想来你自己已经拿定主意了……不管怎么说烁烁是不可能给念念带的,一是她这性格根本不可能接受,二呢……儿子,你是没见她瞧见烁烁当时那眼神,我想起来就毛骨悚然……我不是说她品质不行,关键是她发病的时候什么事都可能干得出……这毕竟,毕竟是你的私生子,换谁心里头都不可能没有怨气,正常人能克制,她这样那就说不好了……再怎么着,也得孩子十五六岁再考虑……” 你总不能宁愿领养也不要自己儿子……” “这事还要找烁烁他妈沟通,还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余母深深地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可奈何:“你都说是提前给我说一声了,这事想来你自己已经拿定主意了……不管怎么说烁烁是不可能给念念带的,一是她这性格根本不可能接受,二呢……儿子,你是没见她瞧见烁烁当时那眼神,我想起来就毛骨悚然……我不是说她品质不行,关键是她发病的时候什么事都可能干得出……这毕竟,毕竟是你的私生子,换谁心里头都不可能没有怨气,正常人能克制,她这样那就说不好了……再怎么着,也得孩子十五六岁再考虑……” 你总不能宁愿领养 第33章 点赶得比较好,驰程到了汽车站,没等两分钟就接到了人。 满头白发的驰奶奶瞧见孙子,捧着手嘘寒问暖地讲了一通,驰程一一答应着,等她回身介绍时才瞅见后面还跟着一男子,提着大包小包一堆东西。 驰程跟人寒暄,得知从凌晨四点多赶车,到现在还没吃饭,又赶紧带着驰老太太和对方找地方吃饭。 饭罢把人送到住处才往驰家赶,老太太拍着包裹说:“这些都是我给你带的家乡小特产,份儿特别足,孙媳妇那份也一并有了。” 驰程回头看了一眼,皱着眉说:“奶奶,我不是说了很多遍了,我离婚了。” “……呦,离婚了?”老太太蹙着眉头,伸手拍了拍。 “是离婚了,你看,我又忘了,我老是记岔……一会儿觉得你刚结婚,一会儿又想起来你离了,奶奶不行了,年纪大了,讨人嫌喽。”她摸着胸口舒了两口气,自言自语地说。 驰程笑了笑,无奈地摇头:“您又说胡话呢。” 老太太听罢笑了笑,想起来什么,又苦着脸念叨:“那我小重孙什么时候有着落啊……程子,好孙子,你得抓紧啊,咱们老驰家香火不旺,可就你一根独苗,你要是不趁我活着生个孙子,我百年以后,怎么给你爷爷交代呢……” 她念了一路,他答应着,就跟哄小孩似的。 这老太太估计是念叨多了,到了最后,驰程也满脸的无动于衷,丝毫没有不耐烦。 车子到了院子里,他径自下车,提出来行李,又开了后座车门,撑着门笑说:“奶奶,下来吧,到家了。” “到家了?” “嗯,到了。” 老太太攥着布兜子下来,原地转了一圈,眉毛一扬,“我怎么觉得跟上次来不一样了?这又是哪进院子,奶奶要晕头转向了。” “还是那样,那是夏天,这是冬天,是不是风景不一样?” 老太太这才想起来,指指点点地说:“唉,对,上次来满院子绿油油的,这次来却光秃秃地。” 驰程含着笑,一手提行李,另一手扶着人进门。 驰守娟迎上来,赶紧扶着老太太进门,驰程公司里还有事务,送了人就急着往外走。 到了中午头,赵和怡发了条短信,说她转院了,现在人在市立医院,一切安好。 驰程瞧着手机,打了三个字要回过去,临了又删掉,搁下手机继续处理公务。 刚看了一份文件就有些心不在焉,想起来答应她的事,赶紧给钱建军去了一个电话—— “驰总?” “你托人帮我找个保姆,专门伺候孕妇的保姆,经验丰富,人细心。” 钱建军握着电话迟疑了一下,赶紧答应:“……哎。” 驰程想了想,觉得很有必要,补了一句:“脾气千万要好,能吃屈。” 钱建军又愣了愣,说立马去办。 驰程挂了电话,门外的秘书正好进来,端了杯咖啡放到他跟前,又拿出来平板,点开行程表提醒他开会。 晚上还在外面应酬,赵和怡就来了电话,驰程端着手机看了一眼,正好有人过来说话,他便挂了没接。 没过两分钟,第二个电话又追过来,他起身往外走,推门到了走廊,寻到一处僻静地儿,按了接听键:“你找我什么事?” “白天的短信收到了吗?” “看见了。” “那怎么没回一个呢。” “没什么可回。” 赵和怡抿住嘴,脸立马耷拉下来。 她这边有人过来换药水,护士检查她的手背,问一句她答一句,低低地话清清楚楚地传到驰程耳边。 等到那边安静了,他问了句:“今天怎么样?” “不太舒服。” 他顺着话问:“怎么不舒服?哪里不舒服?” “心里不舒服,好不舒服。” 驰程听了也不动容,紧接着说:“没事了吧?没事我就挂了,忙着呢?” “忙着赚奶粉钱啊?” 她说完抿着嘴笑起来,那边又沉默,她笑到最后有些僵硬,可怜巴巴地说:“我以为自己是踩了雷神的脚印感受到神迹怀孕的呢,所以朝思暮想都见不到孩子他爸爸……” 驰程听了这话不仅不喜,反而有些厌恶,沉着脸提醒她说:“不都是自己折腾的?现在抱怨什么,再抱怨不都得自己受着。” 赵和怡脸上发热,咬着下嘴唇忍了忍,期期艾艾地说:“嗯,所以、所以我什么也没说啊……那、那找保姆的事有眉目了吗?你要是太忙我就自己来吧。” 驰程继续冷嘲热讽:“你以为别人都没事可忙?你想做什么的时候任何人都得紧着你的事办?” 赵和怡小声辩驳了一句:“不是紧着我的事,是紧着咱们孩子的事嘛……” 听筒里安静了几秒,他的语气恢复了起初的平静:“保姆的事都吩咐下去了,我明天再催一催,让钱助理尽量快一点。” 赵和怡解释了句:“那就好,我就是提醒你一下,省得你事情太多给忘了。” “没事了吧,没事挂了,我这边还有正事。” “我还想再聊会儿……”赵和怡话刚出口,那边就掐了电话。 她听到“嘟嘟”声,不敢置信地瞧了一眼,这才泄了气。 门外的赵修云进来,掂起来床尾的病例单掀开看了看,漫不经心地问:“一脸不忿,怎么了?” “没事啊,孕妇情绪波动大。” “嗯,你要是真懂这个,就收收脾气,少生气,少犯邪。” 赵和怡“啧”了声,拿起来床头有关孕妇的书来看,翻了两眼,又有些不耐烦地搁下。 赵修云抬眼看她,似乎是看出来什么,对她说:“都决定生了自己养了,就别纠结那些没用的了。” 赵和怡面无表情地说:“纠结什么啊?听不懂。” “听不懂没事,不纠结就成。” 赵和怡说:“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风凉话我也会说啊。” 赵修云不由地笑了笑,拉了把椅子坐下来,点着脚尖说:“和怡啊,你看,你连自己养这点都不坚定的话,你还能干什么?你以为生孩子容易啊?我在这行虽然就干了五六年,但是什么情况都见过……我告诉你啊,破腹产,可是在肚子上开一个大口子,难看不难看的,可是很疼的……顺产吧,意外情况更多了,有生的时候把下面撕裂的,还有出不来把下面切开的,还有很多更倒霉的,疼也疼了,骨缝也开了,就是死活顺不出来,然后只能再拉去破腹产……你觉得,你能承受得住哪种?” 赵和怡盯着她看了半天,没好气地说:“会不会说话啊,乌鸦嘴,你还是别干医生这行了,没医德,”说到这里看了看赵修云的肚子,继续说,“既然这么可怕,你生什么?你不怕我也没什么好怕,我比着你的脚印走。” 赵修云弹了弹裤腿,继续笑说:“不怕就行,我就是提前给你上个课,省得你再是一时兴起,担不起责任。” 赵和怡半天没言语,突然拉住赵修云的手,“你看,你生孩子的时候姐夫肯定在外面守着,你就算害怕吧,心里肯定安稳……不像我啊,我要是现在不厚着脸皮争取争取,以后产房门前,不会有孩子爸爸跟着……就算是分娩顺利,心里也空唠唠,没个人跟我一块高兴……你别觉得我现在不要脸,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只要他点头了,以后谁敢守着他说我不要脸?日子是自己过的,又不是过给别人,怎么舒服就怎么来,干嘛为了那些虚无的面子名誉就束手束脚呢……我想再试试,你再三暗示,让我别犯劲儿,那我问你,我这辈子,你敢负责吗?你敢帮我照顾孩子吗?你要是不敢,以后就别插手我跟他的情感纠葛了,我不喜欢,也不想因为这个伤害了咱们从小到大的姐妹情谊。” 赵修云甩开手,指着她问:“赵和怡,你把刚才那话再说一遍,你别不识好歹!” 赵和怡垂下眼,难过地说:“我再说十遍也是那样……我不是不识好歹,你千万别动气……因为我俩脾气秉性都不同,我这么做自然不得你的眼,你不可能为我活,我也不可能为你活……” 赵修云站起来,冷笑了下,平静地说:“我劝你别纠缠,可能是我心不行,不知道你爸妈是赞同我还是赞同你,你如今到了这个份上,家人反对,人家又不稀罕,那算不算把日子过成自己想要得了?什么也不多说,你好好的吧,下次可千万别出什么幺蛾子,再让我挺着大肚子帮你的忙。” 她说罢,也不听赵和怡挽留,大步往外走。 赵和怡起身唤她,不小心挣开针头,手背上立时出了血,没几秒就湿哒哒地往下流。 看护阿姨赶紧拿棉棒按住赵和怡地手背,按了床铃叫护士。 门“啪”地一声被关上。 她做床头愣了会儿,突然垂着眼哭起来。 一开始默不作声,眼泪兀自地落,最后不能自己,呜呜咽咽,万分伤心。 阿姨着急忙慌地安慰:“呦,姑娘,你这样可不行,你刚动了胎气,要是再生气大哭,那不是白吃药打针地受罪了嘛……” 第34章 驰程晚上没有应酬,回家途中路过市立医院,车子打了个逛,还是没进去。刚走到重庆路医院的看护就来了电话,说赵和怡情绪不稳定,劝不住。 驰程当初留手机号也没有想太多,只是觉得赵和怡一旦有突发事故,也不好一直躲避。 他本以为严重到一定程度,没成想到病房一瞧,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赵和怡侧着身子躺在床上,胸口不住地起伏,眼睛也湿漉漉的,有些红肿。 驰程盯着她瞧了几眼,问:“你哭什么?” 她没心情搭理,病恹恹地蜷缩着身子。 驰程只好回身问背后的看护阿姨:“她怎么了?” 对方悄悄地说:“和赵医生拌了两句嘴……气性太大了……晚饭吃得都吐了,喝了点水也吐,都吐得含血丝儿了……” 驰程“嗯”了声,摆手示意她出去。 看护走了,他坐到距离她稍微远的椅子上,掏着兜也不说话。 要是往常,赵和怡肯定巴拉巴拉地说,只是今天跟赵修云闹了架,心里难受着,谁也不想理。 驰程见她闭着的眼突然睁开,然后坐起来,掀开被子下了床,跑到卫生间不停地呕吐。 吐了几分钟自己慢悠悠地走出来,脸色和嘴唇都不太好看,她掀开被子缩进去,仰躺着不说话。 驰程右手地拇指不停地摩挲着左手腕上的表带,沉默半天才主动说了句:“奶奶过来了,带了点小咸菜,你还吃不吃?” 赵和怡睁开眼看了看他,眼里带着水汽,淡淡地说:“感觉是一阵儿一阵儿的,昨天特别想吃,今天什么胃口也没有。” 驰程点头搓了搓手,站起来说:“那你早点休息,我走了。” 赵和怡又坐起来,看着他问:“我这个人很坏吗?” 驰程过了会儿才反问:“你定义的坏是什么?杀人放火?草菅人命?” 她没回答,只是说:“我跟堂姐从小到大没红过眼……” 驰程只说:“我知道。” 她顿了顿,又说:“驰程,我特别不喜欢低头,有时候知道自己错了,道歉的话却说不出口,低三下四服软的事情也做不来……可能我这人性格上很有缺陷,不讨人喜欢……” 驰程抿着嘴不说话。 她垂下眼,睫毛颤了颤,泪水又掉下来。 他突然觉得她这模样有些可怜,忍不住安慰几句:“你是人,又不是人民币,为什么别人会喜欢?还是你觉得,你比人民币有魅力?” 赵和怡没想到他会给反应,愣了愣才说:“也是。” 他说罢就往外走,看护没几分钟就进来,说:“肚子里有点东西都吐了,现在饿不饿啊?想吃点什么?” 赵和怡客气到:“我不饿,阿姨您还没吃东西,赶紧去吃点吧,”她说着示意阿姨把钱包递过来,然后从里面拿了两张红票子,“想吃什么去买吧,我自己在这没问题。” 看护阿姨客气地说:“不用不用,我有钱。” 赵和怡塞给她,笑说:“拿着吧。” 想了想又问:“是你叫驰程来的?你怎么有他的联系方式呢?” 看护照实说:“驰先生给的。” 赵和怡舒了口气,“谢谢,”躺下后又笑了笑,“你吃饭去吧,不用管我。” 阿姨答应着,掂着钱出了门。 赵和怡翻来覆去睡不太着,摸出来手机犹豫了一会儿,编了条短信发出去—— 一男子下班发现儿子把避孕套带在头上,忙训斥儿子,儿子委屈的说:“我们明天演节目,有的演好人,有的演坏人,我问老师我演什么,老师说:“你演个吊!”” 她等了会儿,没见动静,默不作声的把手机放回去,没想到刚搁下,手机就响了,有短信进来,写着:要脸吗? 赵和怡抿嘴笑笑,继续贫:刚听到一个很恐怖的消息,说现在网上出现了一些贩卖人体器官的组织,经常问你要不要脸! 没半天过来一串省略号。 赵和怡继续问:这么晚怎么还没有休息? 那边说:得睡得着。 她回:我也是,睡不着……我左思右想,亲情和情爱二选一的话,我肯定选前者。 之后手机又回复了平静,过了五六分钟才又响起,好大段一条—— 和怡,今天跟你姐夫讲了这事,他说你三十来岁,早已不是小孩子,想做什么都自己付得起责任,让我不要插手太多……姐姐说的话,你觉得行就听听,觉得不行,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吧。你姐夫觉得,放不下就想复婚,这是人之常情,没什么丢人不丢人……还有呢,驰程这几年一直跟一个叫艾米的女人走的很近,具体什么关系,你姐夫也搞不清。 赵和怡细细地看到最后,心里特别暖和,肉麻地回复:我爱死你了,此生挚爱。 赵修云又回了条:保持下去。 赵和怡笑起来,攥着手机悠悠叹了口气,又嘱咐对方好好休息,然后搁下手机,安心地睡觉。 赵和怡第二天醒来,眼睛肿的睁不开,看护阿姨赶紧洗了手帕给她消肿。早饭没多大会儿,赵修云就来了电话,说她这两天休息,不过去医院瞧她了,还说她身体已经稳定,再过四五天做了b超,没事的话出院养是一样的。 她听了更加安心,心情愉悦,胃口也好了,饭后吃了个苹果,也没见吐。 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地流逝,一眨眼就又过了一个来星期。 钱建军进总办公室送材料,听到驰程讲电话的声音:“今天不行,你最近……最近怎么有些粘人……下午有要紧事办,开会,然后去医院接个人……” 他说到这里见钱建军进来,讲了两句又挂断,有些不悦地说:“进来怎么连门都不知道敲了?” 钱建军一听,赶忙说:“敲了,驰总是不是没听见啊?” 驰程没追究,只是又教训了钱建军两句,嫌他办事情没有效率,钱建军思前想后,这才想起来是找保姆这事。 驰程说完就穿衣服要走,他赶紧说:“这个急着用,得您签字儿。” 驰程只好又坐下,浏览了一下,拿笔签字,签罢便离开公司。 钱建军把文件给了孙有成,也出了公司。下午紧着找人,忙活了半晌才完事,从家政公司出来,看了看天色,取车出库。 正开车调头时手机响起,他带上蓝牙耳机,“喂。” “钱助理吗?” “我是啊,您是?” “我是艾米,还记得不记得?我有点事想请问你。” “哦,记得记得,你说。” “驰程有文件落在我这里,他中午说开会要用,马上过来取,怎么这会儿也不见人来……我刚才打了个电话,没有人接,我有些担心他。你说我是送到公司还是怎么处理?” 钱建军笑了下,也没拆穿她,只是顺着话说:“哦,驰总手机打不通啊?” “是这样,你跟他在一块吗?” 钱建军说:“不在一块,我不清楚啊。” 艾米沉默了一下,这才说:“他说要去医院接个人,这会儿还没回?接什么人啊。” 他“呦”了一声,继续说:“我不清楚啊,驰总有什么事也不会跟我一个助理交代,要不你联系上了亲自问问?” “是女的吗?要是他家人,我还是提着东西去探望探望。” 钱建军换挡,边探着头看路边继续为难地说:“我真不清楚啊,清楚了肯定告诉你,真不好意思……你看,也帮不上你什么忙。” 那边说:“没关系,打搅了。” 然后就“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钱建军摘了耳机,点着方向盘,痛心疾首地说:“好白菜都让猪拱了……” 驰程下午一早去了医院,紧着赵和怡做产检,医生做b超后说两个胎儿挺健康,让她继续静养。 赵修云跟着出来,问她和驰程:“月份也差不多了,你们想不想做个胎心检测?” “可以做了?” “有什么不可以啊。” 这次没等赵和怡张口要求,赵修云已经摆手吩咐:“他可以进来,没事的话一块听听呗。” 赵和怡觉得很应该,又跑出去喊驰程。 驰程这次倒是没拿乔。 赵和怡躺倒小床上,紧盯着对面的显示器,医生笑着问:“怎么这么紧张啊,别紧张,放松,不痛也不痒。” 赵和怡笑着解释:“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话音落地就有声音传来,就像小拳头打在鼓面上,有规律有节拍,前面一声响了,后面慢半拍紧跟其后,赵和怡住了嘴,安静下来,耳边只有“咚哒”咚哒”的声音。驰程往赵和怡肚子上瞧,然后又去看显示屏。 赵和怡表情很丰富,驰程倒还算是淡定。 过了一分来钟,医生笑说:“起来吧,挺好的,别担心,快的138,慢的119,慢的这个稍微有点慢,应该是发育比较迟缓的那个,体质弱,119也差不多,算是正常吧。” 赵和怡坐起来,捂着嘴一直笑。 赵修云问她:“你笑什么?” “我不知道,就是想笑。” 赵修云无奈摇头,提醒说:“别嘚瑟了,赶紧收拾衣服出去,后面还有病号排队呢。” 赵和怡答应了一声,从床上下来,她走到驰程面前,建议到:“咱们要不也买一台多普勒胎心仪吧,以后自己可以在家里听……你觉得好听吗?我还没听够。” 他说:“嗯,回头再说吧。” 缓了缓又说:“我先去办手续,你回病房等等吧。”然后率先一步出了诊疗室,往一楼大厅去。 第35章 ... 吃饭的时候陈化辰又旁敲侧击地打听了两句,弄得赵和怡没怎么有胃口,早早就要回去。 陈化辰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抱歉到:“你不想说就当我没有问吧,是我好奇心太重,别往心里去。” 赵和怡点头笑了笑,先一步开门上车,等他跟上来才说:“陈先生,你说第一眼就对我有好感,其实我有句话一直没有说,我觉得一见钟情这种事,真的好肤浅……” 陈化辰动作滞了一滞,刚要说话就被她截住,“我这句话没别的意思,只是说出来自己的感受……要是人长得不行的话,有谁会对这人一见钟情。” “感觉对了就行了,我比较注重感觉。” “有感觉的前提必须是人长得还行吧?” 陈化辰笑了笑,点头说:“也是。” “我就说嘛,没有美丽的外表,再美好的内心也没人会在意……而且吧,感觉是最不靠谱的东西。” 他没有立马反驳,回过来身打量了她的神情才说:“我不明白你想表达的东西。” 赵和怡抬着头,语气轻佻地说:“方才那是我前夫,我结过婚,又离了,这事你不知道?” 陈化辰有些惊讶,也惊讶于她的直接坦荡,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云淡风轻地说:“谁还没有一点过往。” 赵和怡忍不住瞧了他一眼,眼神略微暗淡,半晌叹了句:“当初太任性,肆意妄为,总要付出点代价。” 他又皱眉,听出来这两句话有别的隐晦信息,不由地盯着她瞧。 赵和怡再没说别的,催促他开车。 ………… 驰程到了公司,钱建军通知他吴厂长一直在会议室等他。 吴厂长就是昨天打电话的那人。 他随口说了一句明天公司谈,没想到对方一大早就来了公司。 他其实并不是有意为难,一这样心里头更加觉得有些对不住。 驰程去了会议室,亲自把人又请到总办公室,他无意沾小便宜,又觉得对方从外市半夜折腾一趟,诚意足够,便顾虑着对方,二八开。 送走姓吴的以后,唐易就敲门进来。 驰程放下笔,问她:“什么事?” 她拿出来手里的东西递到他眼前,驰程打眼一看,有些意外,竟然是辞职信。 “怎么、怎么突然要辞职?” “我爸之前跟我提过两次,我觉得都是成年人,没有必要因为私事影响工作。” “我也这么觉得。” 唐易垂着眼,轻声说:“他最近身体不太好,我想了一番,还是辞了吧,不值当得,回开瑞还能帮衬他。他现在上了年纪,精力比不得以前。” “身体不好?怎么回事?” “心血管不太好,现在已经没大碍了。” 驰程沉默了半天才开口:“怎么没听你提呢,我也好去看看唐总。” “不是什么大毛病,也就没有在你跟前多嘴。” 驰程叹了口气,怎么会不知道这是唐先知的意思。最近这段日子,除了疏远,还有打压。有时候想起来不禁觉得心寒,商人太重利,没了价值一点交情都谈不上。这也是他一直没有说太明白的原因。 他拿起唐易的辞职书签字,若无其事地说:“按照公司规定,你得交接一下才能离职,这段时间再辛苦一下。” 唐易接过来,盯着“驰程”两个字瞅了几秒,眼眶红红地问:“你说,女人面皮太薄,是不是也不太好?” 驰程沉默了,他当然知道什么意思。 她深吸了口气,抬起头说:“我不甘心的时候就会想,你打心眼里排斥,所以没被我吸引,你要是跟我交往几天,说不定就上瘾了呢……就像艾米,不也陪了你几年嘛……你对我,你敢说自己没动心吗?我能看出来你的犹豫,你觉得我跟你前妻一样娇生惯养,花瓶,靠不住,你刻意回避,可是我不明白你怎么又跟前妻牵扯到一块了……” “……你听谁胡说八道?” “你习惯性挂账。” 驰程没说话,不知道怎么说。 “你是不是觉得我在胡搅蛮缠……” “没有,”他叹了口气,几天积压的郁闷一块散发,认真地说,“你爸爸对我不薄,我感恩戴德,我觉得今天得说明白……我不能说对你没动过感情,是个男人都受不了温柔漂亮的女人投怀送抱,但那是一时头脑发热产生的,这些年早就淡了……说真的,我跟你在一起处事,总觉得要小心翼翼,要端着,要捧着,这让我特别不自在……可能我俩就不适合,我守着你放不开……你要知道,感情这东西,它不是投资,投资的时候看得是既得利益、眼前利益、未来利益,投资需要你保持理智头脑,你看好一个项目,再看好,不赚钱也不能投……感情吧,有时候你明知道是赔本买卖,还是忍不住去吃亏……如今这年头,不管周围的人怎么开放,有些事男人能吃亏了从头再来,女人却吃不起,别人说的再天花乱坠也不能吃……我不可能跟你怎么样,这几年我一直小心掌握分寸,你这样的女人,我招惹不起,招惹了就得负责,你跟艾米不一样,我跟她只有金钱交易……我如今觉得,这个年龄段,谈感情有些片面,性格合适不合适才最重要。” “听了这番话,不知道该欣慰还是该伤心……我以前总觉得,你对那些人没认真,只是生理需求,你的心在你自己那,跑不了。我有恃无恐又太要面子,低不下头戳破最后一层窗户纸……可是现在,我也没等出来个什么……我一开始就弄错了,我不该等,我该争取才是……” 驰程摇了摇头,眉头紧皱。 唐易不知道他摇头是叹息无奈还是说她说得不对。 话说开了,心里舒坦了,她这种性子的人,面子上却开始过不去,低着头抬不起来,只好脚步仓促地往外走。 驰程没动作,目送她出了门。他觉得这么也不错,要是心软追过去安慰,只会引来误会。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北方掀起大范围寒流,气象局这几天一直嚷嚷着有雪,可惜迟迟没有下来。 赵和怡他们部门聚餐,选了一家中档餐厅,一晚上闹腾的不得了。 她部门里男人多女人少,但是稍微高点的职位却基本是女人在岗,都说女人厉害起来男人都怕,果真是不假。 赵和怡路上堵车,晚来了十几分钟,刚进门还没坐下,就被拉坐下来罚酒,两杯青啤下肚,心口凉嗖嗖一片,呛人的酒气不禁有些上泛。 她拿起来筷子赶紧吃菜压一压。 旁边女同事说想听段子,让男同事讲一个助兴,几个男同事你一言我一语—— “姐姐,想听什么样的?” “带色儿的还是不带色儿的?” “肯定是h字母开头的,不然有什么意思?” 最后这人说完,立马讲了一个。 在座的哪有几个没见过世面的,段子不知道听了多少,自然要说他俗套。 他有些尴尬,不服气地说:“不带劲儿?我有带劲儿的啊,不知道你们听了接受不接受得了,咱吃着呢,不太好吧?” “不讲出来怎么知道接受不接受?” 男同事也相互打趣:“就知道你不行,不行换人嘛,装什么大尾巴狼。” 他握拳抵到嘴边,使劲“咳”了一下,赵和怡暖和过来,跟着抬起头瞧他。 他说:“话说,甲乙两人打赌,谁输了就要把痰盂里的痰喝一口,结果甲输了,犹豫半天抱起来痰盂咕咚咕咚喝完了痰盂里的痰,乙上去拍拍肩膀,好兄弟,说好一口就够了,你不用一口气喝完的,甲呸了一声说,妈的,痰太浓,我咬不断!” 周围沉寂了两秒,个个面如菜色。 赵和怡吃菜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搁下筷子就往卫生间跑,动作幅度太大,餐盘都被蹭掉,噼里啪啦一阵混乱。 有人捶了刚才讲笑话这人一下,骂骂咧咧地说:“你他妈怎么这么会恶心人,真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又有人说:“和怡姐怎么了,被恶心着了?” 一众人往卫生间的方向望了望,刘勤勤见赵和怡半天不回来,赶紧跟过去,一推门就见赵和怡扶着盥洗池一个劲儿吐,似乎是止不住,人都有些虚脱。 水龙头开着,但也止不住一股酸臭味。 刘勤勤反应过来,小跑过去扶住她,瞧见她眼眶红肿,满眼泪花。一众人往卫生间的方向望了望,刘勤勤见赵和怡半天不回来,赶紧跟过去,一推门就见赵和怡扶着盥洗池一个劲儿吐,似乎是止不住,人都有些虚脱。一众人往卫生间的方向望了望,刘勤勤见赵和怡半天不回来,赶紧跟过去,一推门就见赵和怡扶着盥洗池一个劲儿吐,似乎是止不住,人都有些虚脱。 第36章 晚上到家得时候她给赵修云说了句,赵修云问她吃得什么,她说青椒炒肉。结果那边就说:“孕妇不能吃太多辣,以后管着点嘴,别这么没数。” 她后知后觉,突地想起驰程问店老板的话,心里百味陈杂。 过了几秒钟,对赵修云解释说:“不辣……”又有些稀罕地来了句,“最近嘴巴淡,还就想吃点辣的酸的。” 出院后,胎象还算安稳,找得保姆三十七八岁,人比较干净讲究,很得赵和怡的心。 赵和怡本来也怕她对自己不够上心,所以工资上开得价格比别人高不少。 这天,她把辞呈递上去,回去的时候见孙姐调肉馅包饺子,不由地问了句:“今天什么日子啊?好端端地煮饺子吃,不嫌麻烦啊。” 孙姐说:“麻烦什么,不麻烦。冬至吃饺子,怎么能图省事。” 赵和怡顿了顿,说了句:“那驰程生日应该到了。” “哪天?” “腊八。” 孙姐开玩笑说:“那可真会来事凑热闹。” 赵和怡跟着笑起来,放下包解了衣服,洗罢手帮她忙。 孙姐站起来,赶忙说:“歇着去吧,我自己来就行。咱俩也吃不了多少,我多弄一点放冰箱里,回头你想吃了再拿来煮。” 赵和怡答应了一声,也没见走开,还说让孙姐教一教,她想学。最后教了两遍,她才勉强上手。 饺子出锅后,赵和怡突然有了个念头,吩咐孙姐装到保温桶一些,她待会儿要出门。 孙姐什么也没多问,照着办了。 赵和怡吃了饭,给驰程打了个电话问他在哪。 驰程问:“什么事?” 她故意含糊其辞:“没什么事啊,就是问问,还不能透露行踪啊?不是国家领导人吧?” 驰程刚下班回到住处,也没多想,直接说在哪哪哪。又听赵和怡说了两句没用的,这才挂了电话。 他换了衣服去洗澡,洗完澡刚一出来就听见门铃声。只好扯下来浴巾换衣服,开门就瞧见赵和怡。 她垫着脚从他身侧往里望,笑说:“方便吗?” 驰程不买账,含着笑说:“不方便。” 赵和怡也没进门,提着保温桶在他眼前晃了晃,继续说:“专门给你送饺子呢,一点心意。” “我吃过了。” “你今天吃饺子了?” “那倒没有。” 她凑近他两步,把保温桶递到他手中,又贴着他柔声细语地问:“我是自己走还是你送送我?” 驰程吐了口气,侧身给她让路:“进来吧,我换了衣服送你。” 赵和怡没说别的,进门后往他鞋柜里留意了一眼,换好鞋又进了客厅到处打量。 驰程换好衣服从卧室出来,见她这模样,皱着眉问了句:“找什么呢?找着了吗?” 赵和怡“啊?”了一声,脸上满是不解,反问:“我找什么了?” “没找什么就好,”他穿上外套,开门说,“走吧,我送你。” 赵和怡只好紧跟过去,两人进了电梯,各自沉默,她思量片刻,装作不经意地问了句:“驰程,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啊?” 驰程回头瞧她,见她正盯着自己,便也没闪躲,表情自然地说:“这种事没得选吧?你生孩子这事都由不得我,还有什么需要问我喜欢不喜欢的?” 赵和怡笑了笑,故意说:“那就好那就好,我就当你都喜欢……其实男孩女孩都一样啊,再者说,一旦生下来,可没有再塞回去这一说,你说是不是?” 驰程没再说话。 赵和怡临走又说:“我来的路上见护城河都结冰了,现在地面打滑,行车都特别小心……那碗饺子刚煮好我赶紧先给你盛了呢,你千万要吃啊。” 驰程盯着她看了两眼,回应说:“我送你回去。” 赵和怡摇了摇头,别有深意地说:“我瞧你衣服穿得挺少的,天太冷了不用送,我开车技术还行……就是出门没带隐形眼镜,瞧不怎么清楚。” 驰程直接说:“哪辆是你的?车钥匙呢?” 赵和怡赶紧把钥匙递过来,指了指对面的红色“别摸我”,嘴里还说着:“没关系的,我真可以自己走,送来送去多折腾你。” 驰程只回头,客客气气问了句:“你渴吗?” 她这才住了嘴,紧跟着他上车。然后被送回来,他独自打车离开。 驰程生日越来越近,她专门逛了两次,也没挑中什么。可送的东西很多,只是没什么新意,新意不新意的倒也无妨,主要是,新意好买,心意难求。 孙淑梅跟着她差点累断了褪,好不容易在专柜那看上块表,又简单又大方,临刷卡付账的时候她又反悔。之后跑上跑下,买了二斤毛线,送了两支棒针。 孙淑梅拖地的时候她又出来,手里拿着棒针和毛线球,不好意思地说:“姐,你能不能再帮我起个针?” “你想织什么啊?” “毛衣。” “二斤毛线可不够,是送驰先生啊?” “对啊。” “这可来不及,没两天了,就算是老手也来不及。” “那怎么办?袜子行不行?” “袜子得用四根毛线针,这种棒针太粗了,袜子也不简单。” “那怎么办,什么简单啊?”赵和怡想了想,“围巾呢?” “围巾行啊,围巾最简单。” 赵和怡点头,笑说:“什么样的好看?教教我,那些教程也看不懂。” 孙姐答应了一声,洗了手坐到沙发上,边演示边说:“这样……再这样……你看,这个样式行不行?” 赵和怡接过来试了一下,皱着眉说:“再让我瞧一遍。” 孙淑梅接过来织了三四行,递过去让她试试,她捯饬了半天又拆了,咬牙说:“还有简单点的吗?来最简单的花样。” 赵和怡回去后拆了织,织了拆,如此反复十几次,折腾到半夜,搂着两个毛线球睡了。 第二天起来,赵和怡也没了头一天的势头,直接收拾毛线,束之高阁。 没两天驰程主动来了电话,问她中药吃没吃完。 赵和怡说:“吃了两副,没怎么吃呢。” “没怎么吃?你难不成以为买了药是拿来看的?” 她找借口:“不会熬,孙姐也不会。” 驰程语气平缓地说:“嗯,不学确实不会,永远也不会。” 她这才说:“那天回来问了下别人,都说中药成分太多,是药三分毒……这么一听,不免觉得骇人。” “既然已经好了伤疤忘了疼,那还是别吃了。” 赵和怡听出来意思,赶紧说:“吃,怎么会不吃,你亲自跑一趟求人抓得药我怎么能不吃,不吃多辜负你的心意啊……就算是□□,我吃着心里也是甜的。” 那边半天没吱声,她捏着手机“喂”了两声。 驰程才说:“我待会儿过去拿药,熬好再给你送过来。” 赵和怡从床上坐起来,眼眶有些发热,问他:“什么时候啊?” “这就下去取车,等着吧。” 她答应了一声,挂了电话就跑到洗漱间洗漱,收拾好妆容又摘了皮筋儿摆弄头发。 孙姐在外头整理内务,见她跑来跑去,忙得不行,一会儿又从试衣间拿出来两身衣服,比划着问:“孙姐,你瞅瞅,是这件好看还是这件好看?” 孙姐仔细地瞧了瞧,不好意思地说:“都好看,姐也不懂,看不出来什么……你这是大晚上要出门啊?” “不出门啊,驰程要来。” 孙淑梅来了七八日也清楚她的状况,低头笑了笑,提醒了句:“姐觉得吧,穿成这样难免刻意,随意点显得自然、大方。还有吧,气色不好才招人疼啊……” 赵和怡举着衣服顿了顿,似乎是想通,转身往屋里走。 未几,听到外头门铃声,孙淑梅开了门,把驰程请进来。 驰程问了句:“她呢?” “躺着呢。” 他敲了敲赵和怡屋门,听到应门声才进去。 赵和怡翻身下床,瞧着他问:“你吃了吗?” 驰程说:“吃了,药呢?” 他说着出了卧室,坐在客厅沙发上等她。 孙淑梅这时候回了房,客厅只有俩人,赵和怡自顾自地说:“我最近因为孕激素的原因,胸乳特别疼,又涨又疼,肿得明溜溜地,除此之外,还经常呼吸不过来。晚上特别疲惫,睡眠质量却不太好,有时候因为□□疼醒,有时候因为呼吸不上来被憋醒……我问了我姐,她说可能是因为怀了两个,妊娠反应比一般人剧烈。还安慰我,让我再难受也要忍着,说过段时间或许好转……唉,如今唯一让我舒心的事,大概是从怀孕到现在瘦了十多斤。” 驰程忍不住笑了下,问她:“我问你药呢,你对我说这些做什么?” 赵和怡转身去拿药,边走边说:“没事啊,我就是想说,那你不想听可以不听嘛。” 他接过来药就要走,她赶紧又说:“我今天只喝下去一点汤,吃什么吐什么,特别不舒服,一天吐了十来次,咽部大概肿了……你知道吐的时候什么感觉吗?好像有什么扯着我的胃,生拉硬拽,非要把胃里的东西拽出来,到了下午,已经吐无可吐,然后又开始吐酸水。吐到最后,我跪在地上抱着马桶,怎么也爬不起来,唉,旁边也个没知心人扶一扶……” 驰程来了句:“保姆干什么去了?都不知道扶一把?用不用把保姆辞了换人?” 第37章 赵和怡一时不知道怎么答,见他表情不似玩笑,忙说:“那倒不用,自己也起得来……” 驰程说:“那就好。” 他往玄关走,眼看着要出门而去。 赵和怡又说:“我买了一些灰白色的毛线。”拿出来问,“怎么样?” “你买毛线做什么?” “织围巾。” “给我?” “给你啊,月底不是你生日嘛。” “别忙活了,我用不着。” 赵和怡认真地说:“织不织是我做主,带不带当然是你做主啊,不过呢,这是我一份心意,我不能因为你不戴就不送啊。我得做好,这样才能讨好你……你也不要想太多,这份情承不承都在你。” 她说着走过来,双手在他身上比划了两下,然后问捏着米尺问:“这个长度成不成?” 驰程盯着她瞧,淡淡地问:“你为什么想讨好我?” 赵和怡低着头,“我知道说了你也不爱听,我想……” 他沉默着看她,好半天才说:“对,别说,有些话以前听过……最不值钱了。” “我知道,那次……” 驰程沉着脸打断她:“以前的旧事别守着我提,一次也别提了,我不想听。” 她愣怔,低声下气地说:“那我们先这样相处相处?你最近不要在外面乱来,万一再把别人肚子搞大了我怎么办啊……要是忍不住……今晚住这吧,外面太冷了。” 驰程板着脸深色不明,没等她说完便瞧了瞧时间,提声说:“明天得去产检,你别忘了,我上午来接你。” 赵和怡又拉住他说:“你等等。” 驰程不明白她要来哪一出,只好又停下脚步。 她回了卧室,到抽屉里翻了翻,从里面拿出来两枚钥匙,“这个是这边的备用钥匙,你拿着好不好?省得你进出不方便。” 说着半强迫地往驰程口袋里塞,也没等驰程答应。 驰程也没说什么,转身开了门,她又跟出来,送了两步,殷勤地说:“明天还要降温,记得多穿点衣服呀。” 驰程听罢脚上打了个哏,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赵和怡等他走后又摆弄了小半天的毛线球,勉强能入眼。 第二天一早,两人就去了医院,做b超时换了个性子比较好话也比较多的医生,指着上面直说:“哎,真好,有福气,你瞧,虽然说两个,但发育上也不算太小……回家养着去吧,爸爸多上点心。” 做完b超往外走,驰程落后了两步,赵和怡走到门口就听他问医生:“b超得五个月才能瞧出来性别?” 医生愣了愣,先放下手里的东西,又笑着说:“也不一定,要看情况……我和修云关系不错,咱们也不是外人,看出来我肯定就知会你了……” 驰程笑着说:“在我看,男孩女孩都一样,只是忍不住想提前知道。” 医生说:“理解理解,都这个想法,也好提前准备婴儿用品……” 赵和怡听到这里就出来了,心里一边想着没什么,另一边又有些难受。等驰程出来的时候,特别轻挑地说:“都说闺女是妈妈的小棉袄,过几天我要去送子观音庙上香,求观音大士保佑,让我生两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驰程,你有时间没?要不要跟我一块去?” 驰程抬眼盯着她瞧了瞧,直接说:“没时间,”然后两人便一前一后下楼,驰程又让她大厅等一下,他去拿中药。 赵和怡也没说什么,哼着歌从产科那边出来。谁想,迎面就撞上一人,她想调头就走,没想到那人也瞧见了她。 她只好笑着喊了句:“陈医生好。” 陈化辰往后退了一步,打量她半天,看了看她手里提的东西,又抬眼看了看产科的牌子,“怀上了?是你说后来相亲瞧上的那位?” 赵和怡含糊了句:“算是。” 陈化辰又说:“几个月?” 她心里默默思量,跟他相亲约会的时候就有了呢…… 正在这时,驰程从赵和怡后面过来,原本没看见陈化辰,声音不高不低地催促赵和怡:“愣什么呢?东西都带齐了吗?走吧?” 赵和怡回头看了他一眼,低着头往前走。 驰程说完就到了陈化辰眼前,打眼一瞧,嘴就抿了下来。 他递过去手说:“你好,见过吧?” 陈化辰敷衍地握了握,不着痕迹地在身上擦了擦,笑着说:“有些面熟,我记性不好,还真想不起来哪次。” 驰程从他手上收回视线,也不跟他一般见识,温和地跟着笑:“医生记性不好可不成,病患的身家小命都握在你们手里呢,下次还是多留意的好。” 赵和怡见驰程还跟他正八经儿地聊了起来,赶紧跑过来挽住他的胳膊说:“走吧,我有些累了……咱们今儿中午吃什么呀?” 驰程没搭腔,对陈化辰礼貌地笑了笑,随着赵和怡的力道往外走。 刚走远两步,那位b超医生挽着袖子出来,陈化辰喊了句“苏医生”,对方抬头看过来,笑说:“陈医生,什么事啊?” 陈化辰点着下巴问了句:“刚才那位姑娘是我朋友,好几个月不见,这是怀孕了?” 苏医生很干脆地回了句:“怀了,俩呢,你朋友真是又漂亮又能生。” 陈化辰勉强笑了笑,问了句:“几个月了?” “你看着呢?都显肚子了。”说完又比了几根手指。 陈化辰掏着兜收了笑,眼神有些冷,她瞧出来不对劲儿,忙问:“您没事吧,陈医生?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他回了神儿,又笑了笑:“刚做完一台手术……我先过去了。” 她点了点头,随后也转身离开。 驰程帮赵和怡开了车门让她上车,车子上了道儿俩人也没交流一句,赵和怡思索了片刻,简单利索地说:“刚才那人叫陈化辰,我姐同事,几个月之前我姐招呼也没打就领到家里让我相亲,我妈特别热,我没办法就跟他吃了几次饭。从那再没联系。” 驰程漠不关心地“嗯”了一声,随口问了句:“经常相亲?” 赵和怡忙说:“哪有时间啊,有时间也都是能躲就躲。” 她说完又问了句:“对了,你之前一直在万锦?怎么也没遇到过呢?” 驰程过了片刻才说:“之前不怎么回市里,也常出差,到处跑。” “现在呢?” “稳定了。” 赵和怡顿了顿又说:“我们去哪?” “回去。” “我想找个地方一起吃饭。” 驰程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手拿出来手机瞧了一眼,然后又盯着前面,好半天才松了口,问她:“想吃什么?” 赵和怡扬眉笑了笑,细声细气地说:“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驰程淡淡地说:“我不饿。” 赵和怡抿着嘴下不来台,过了红绿灯,这边繁华了许多,她随便指了一家,说:“就这吧。” 点餐的时候不管他吃还是不吃,自作主张地给他来了一份。 回去的时候她有意说了一句:“其实不复婚也没什么,反正怀了两个呢,生了以后,大不了你一个我一个……” 驰程开门的动作顿了顿,讽刺了句:“你当是分赃?计算这么清楚。” 赵和怡暗暗松了口气,眼眶突然红了,脚步欢快了一些。 晚上回去的时候只觉得鞋子挤脚,这还没走几步路就感觉痛,到家里脱了鞋一瞧,原来是脚开始浮肿。 第二天换了大一号的鞋子,仍旧是不舒服。她站着腰疼,坐着屁股疼,躺下全身疼。除此之外,吃饭的时候还要留着饭量,晚上要喝一大碗中药。 也不是不能忍苦,就是味道太别扭。她喝了一碗吐了一碗半。有气无力地对孙淑梅感慨:“这不是治我的病,这是要我的命……” 孙姐安慰她:“良药苦口利于病,你现在就这样怎么行,人家医生不是说得喝到六个月呢。你看驰先生人也不错,送药这方面来看,对你也挺上心的。” 赵和怡张口就说:“那是啊,以后驰程百年了还得靠他们挖坑埋呢。” 没想到话刚说完驰程就推门进来了,赵和怡没事人一样,扭着身子把剩下的一点喝了。 驰程晚上回到家里,刚进门就瞧见驰奶奶喜滋滋地坐在沙发上冲他招手,他过去坐下,见驰守娟也不怎么高兴,还当是周平洋惹了事,含着笑问了句:“怎么了这事?” 驰守娟板着脸说:“怎么了怎么了,驰程啊,你是不是欺负我跟你奶奶不识字儿啊?” 驰程继续笑:“这是从哪说起啊?” 驰守娟拿过来药包子说:“你前几天说你腰痛医生开了中药,让奶奶帮你煎药,我跟你奶奶啊,担心你担心的不行,想着你才三十来岁,要是腰不好那可使不得……今天中午我问平洋,平洋还包庇你……你奶奶听说了个偏方,想买些大盐炒热帮你暖腰,又怕有什么副作用,就说要去医院问问,可不巧了,去的时候拿着你那些药也一并问了,人家中医院医生给看了看,说你这是安胎用的,”驰守娟说到这里顿了顿,盯着他说,“说吧,怎么回事啊?” 驰程“哦”了一声,面不改色地回答:“原来是这么回事?姑姑,你确定是安胎药?没出什么岔子?” 驰守娟瞪着眼说:“那医院的医生难不成是吃白饭的?啊?你说出没出岔子?” 驰奶奶拍了驰守绢一把,让她住嘴,又抓住驰程地手笑说:“原来我孙子不仅没病,还给我弄出来个重孙子,可把奶奶吓坏了……做什么瞒着我呢,赶紧带回来让我瞧瞧,我跟你姑闲着没事,正好帮你照顾!” 第38章 驰程抹了抹嘴,坐在沙发上沉吟不语。 驰守娟见他迟疑,提前打了声招呼:“别说是给朋友老婆煎的药,说了我也不信,除非呢,你朋友老婆怀得是你的种。” 驰程被这话弄得哭笑不得,他搓了搓手,简短地答了一句:“还没确定,所以没往家里说,想再等等。” “你得了吧,”驰守娟语气不善,撇着嘴说,“什么叫不确定?是不确定孩子要不要还是不确定是不是你的?你说这话我跟奶奶得信!不是你的你能充当那冤大头帮人煎药?不确定要孩子你还能费那个劲扯着谎子来回折腾?” 驰程不由地笑了笑,默了片刻才摊手说:“你瞧,什么也瞒不过姑姑。” 驰奶奶一听,拍着手高兴的不行,念叨着:“领回来,赶紧领回来,天大地大都没有孩子大,”然后回头嘱咐驰守娟,“咱们明天去趟菜市场,得好好弄一桌,哎,对了,怀孕的女人忌讳多,做饭的时候你可得小心着点!” 驰守娟瞧了驰程一眼,点着头一一答应。 驰程脸上却不太情愿,皱了半天眉,终是说:“吃饭的事以后再说吧……不急这一时。” 驰奶奶一听,脸瞬间耷拉下来,拿出来老家里讲究的那一套,拍着桌子说:“程子,你又想打什么主意?你给奶奶记住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要是瞎折腾,奶奶跟你没完!” 驰程心里有些烦乱,又觉得驰奶奶这么一番话,搁到如今讲,实在是有些可笑,遂点头敷衍:“知道。” 驰奶奶又笑了,拍板说:“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带来我瞧瞧……挑时间赶紧去登记结婚,别磨叽。” 驰程想了想,觉得这种事情越推脱越是麻烦,不如现在交代清楚,他顺了口气,沉声说:“是这样……不是别人,是赵和怡。” 俩人听了都有些愣,驰奶奶还没反应过来,驰守娟就瞪眼了,手一甩便从沙发上站起来,默不作声地往屋里走。 驰奶奶见状,喊她:“你干嘛呢这是,甩脸子给我看啊?刚才不还说得好好的?” 驰守娟冷着脸,阴阳怪气地回了句:“说?我还说什么说啊?我一个做姑姑的,这事管不了。” 驰奶奶听着话有些古怪,歪着头想了想,不由地“哎呦”一声。 驰程脸上依旧是没有太多表情,只是又主动说了句:“快五个月了,还是两个。” 驰奶奶紧绷着脸,眼窝深陷,她愣了半天才说:“按理说,奶奶也不能管太宽……但是呢,你俩都走到一块了,说明都忘不了,衣服新的好,人是旧的好……两个啊,难得,多难得,这都是福分,老天赐的福分,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可得好好待人家,孩子都有了,以前的事不管谁对谁错都得一笔勾销了,你可不能亏待她……不管生男生女,都是咱们家的大功臣。” 驰程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摊开手掌却发现手心里出了不少汗,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紧张的。更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大反应。 驰奶奶这时候又说话:“程子,孙媳妇还来不来吃饭啊?奶奶还等着呢……” 驰程安抚她,耐心地说:“……我不是都说了,离了婚,她就不是你孙媳妇了。” 她却反驳:“不是我孙媳妇怎么会怀我重孙子?” 驰程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站起来往楼上去。身后的老太太仍是不停地念叨:“明天不来就不来,你生日那天得来,吃个团圆饭!” …… 赵和怡说起来挺惭愧,她忙活了一周,直到生日前一晚也没弄出来个什么。 孙淑梅刷好盘子走出来,瞧了几眼,提醒说:“心意到了就行,谁织得又有什么关系,只要驰先生知道是你织得不就成了?” 赵和怡抬眼看了她一眼,只问:“一晚上能赶趟吗?” 她笑了笑,拍着胸脯说:“十二点之前不是问题。” 赵和怡喜笑颜开,拉住她的手说:“孙姐,我都不知道怎么谢你了……你千万要保密。” 孙淑梅说:“那是自然。” 赵和怡刚回到卧室铃声便响,她瞧见来电的人,心里一紧,憋着气接了,若无其事地说:“正想给您二老打电话呢,电话就来了,真是母女心连心呀。” 赵母在那边说:“少拿这话哄我……我问你,这都多久没回家吃饭了?是不是嫌我逼得紧了?有空过来一趟吧,我不催了……要是没空来我跟你爸就过去。” 赵和怡从卧室出来接水,端着杯子喝了一口水,柔声说:“怎么是哄你呢,周末就打算过去呢,前两天去银座领了个券,改天一块做个指甲怎么样……” 正讲着电话驰程就来了,她又遮住话筒回了卧室。 驰程把盛药的保温桶搁下,也没直接走。她没几分钟便出了来,身上换了件衣服,扶着肚子说:“你看看,这件衣服遮得住吗?显不显肚子?” 驰程扫了一眼,她骨架纤细,身材瘦弱,妊娠反应刚过去,也没开始长肉,瞧上面还是挺有风姿,只是肚子凸出来,有些扎眼。 他说:“把手拿开。” 赵和怡依言做了,他搁下手机扯了扯她的衣服下摆,点着头说:“可以,不错。” 她松了口气,蹙着眉说:“周末得回去了,再不回去就真得说不过去了。” 驰程问了句:“你准备瞒到什么时候?”说完坐下,顿了顿又说,“我那边都知道了。” 赵和怡愣住,神色紧张地问:“那、那都是怎么说的啊……” 驰程平静地说:“这个你不用管了,安心养胎吧。” 她听罢有些失落,轻声说:“哦。” 他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说:“哦什么哦,赶紧趁热把药喝了。” 赵和怡走过去端起来药,闭着气喝了半碗,然后就皱着眉又想吐。 刚一抬头就有蜜枣递到了嘴边。 她不免有些呆愣,脸有些发红地抬眼瞧他。 驰程神情自若,解释了句:“老太太自己腌制的。” 赵和怡心里“扑通扑通”跳了两下,就着他的手吃了。 原本以为喝了剩下半碗还能再被伺候伺候,没想到刚搁下药,驰程直接接过去,又拿起保温桶去刷,刷完也没打招呼,开门就走了。 她收回视线,舔了舔嘴唇,自顾自地把剩下的蜜枣全吃了。 驰程最近都住在大院里,晚上回到家里驰奶奶迎出来问:“药吃了吗?” “吃了。” “你瞧着吃的?”驰奶奶接过来保温桶继续追问。 驰程脱了外套,随口“嗯”了声。 驰奶奶笑嘻嘻地又问:“那我搁袋子里的蜜枣吃了吗?” 驰程叹了口气,半真半假地说:“吃了,她说很甜,很喜欢。”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她抿着嘴直笑,转身去了厨房。驰程盯着老太太背影瞧了半天,摸出来一根烟,拿着打火机去阳台抽烟。 一根烟抽了好半天才进来,驰奶奶这时候又小跑出来对驰程说:“回头你问问她想吃什么,我专门做给她吃,我告诉你啊,孕妇嘴巴特别刁,想吃什么吃不上的时候难受,不想吃什么你逼着她吃的时候也难受……” 驰程有些恍惚,瞧着老太太如此高兴,不由地感叹:老人的要求就是简单,一有了孙子,什么都不计较了。 他叹了口气,反复地想着——什么都没有人重要,什么都没有人重要…… 驰程生日这天,公司里自然要庆祝,他不能不去,撑了撑场子便回了家里,驰奶奶欢欢喜喜地迎出来,见只有驰程一人从车上下来,这便气得不成。 她坐到客厅里抹眼泪,倚老卖老地说:“程子,你这是拿奶奶当外人……越大了越不听话,你小时候,奶奶说什么是什么,现在啊,你对奶奶怕是只剩下嫌弃了……” 驰程赶紧说:“您这是说得哪里话,没有的事。” “什么也甭说了……娟子,娟子——”她站起来,哽咽着说:“你赶紧给我买车票……我趁着天还没黑透还能坐车回去,我现在走了,还能给程子省一顿饭不是。” 驰程脸色很难看,拉住她迭声喊:“您说什么呢,这话就冤枉我了,我什么时候有过这个想法?” 驰奶奶不听,拍着胸脯喘粗气,然后又趴在沙发上呜呜咽咽地哭,驰守娟和驰程都吓得不行,赶紧给她顺气。 周平洋喊着:“不就是想接嫂子过来吗,奶奶,您一句话,我这就给您接去——” 驰程没办法,沉吟了半天才说:“都别折腾了,我去接……” 驰奶奶喘了口气,半信半疑地看他。 驰程不急不躁地说:“您专门准备的菜呢?没做好她来了吃什么?” 驰奶奶慢悠悠地擦了擦泪,点着他说:“孙子儿,你可别随便找个人蒙我……你要是不想气死奶奶,你就老老实实接人去……” 驰程淡淡地说:“我哪敢。”言罢就去穿外套拿车钥匙。 第39章 孙淑梅正煮着汤,听到门铃作响,她擦了擦手,赶紧去开门。原来是驰程,她笑着喊了句:“驰先生。” 驰程问:“她在卧室?” 见她点头便往里走,瞧了瞧门直接进去。 赵和怡听到开门声眼也没抬,小声说了句:“饭好了呀?” 说完见人没答应,又听脚步也有些重,便有些疑惑地抬眼,看见是驰程,含笑说:“正要吃过饭去找你。” 驰程问:“找我做什么?” 赵和怡搁下手里的杂志,掀开被子下床,走到衣帽间提了样东西递给他。 驰程低下头往里瞧了一眼,伸手接过来,“没吃吧?” “没啊,煮了鸡汤,还没好,你待会儿再走吧,喝一碗暖暖身子。” 驰程摇头,沉默了两秒才说:“那边想让你过去一块吃个饭,方便吗?” 赵和怡顿了顿,扭身去换衣服,拨来拨去才挑中一件黄色紧身毛衫,捯饬了片刻出来问他:“穿这个显肚子吗?” 驰程点头,“显。” 她放心地说:“嗯,那就穿这个。” 他有些无奈,只好走到卧室外面等她。 没两分钟她又出来问:“我得带什么礼品过去?” “什么都不用带,到饭点了。” “那怎么行。”她说罢又拿出来一个红色地盒子,把那枚金镶翡翠戒指带食指上。 白嫩的手上平白多出来一抹绿,定然抢眼,她一出来驰程就瞧见了。虽然瞧见但也没说什么,默不作声地撇开头。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刚拐了个弯儿走到亮处赵和怡便说:“停一下……我进去买点东西。” 驰程瞧了瞧她指的地儿,“不用买。” 赵和怡说:“礼数不能少。” 车停稳她就解了安全带拎包下去,见驰程打方向盘,摇头说:“你别下车了,这会儿人多,一般是没有停车位的……顶多十分钟。” 她说着就扭身进去,到门口的时候摘下来帽子,头发像柳丝一样披垂下来,光滑柔软。 驰奶奶这边和驰守娟做好了饭,□□着怎么这么大会儿还不见回来,那边铃声便响了。 驰守娟脚步利索地去开门,见驰程扶着那人进来,手里还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撇嘴说了句:“呦,又不是没见过,还拿什么见面礼啊。” 赵和怡笑说:“这次时间赶,没有专门给姑姑买,下次一定补上。” 驰守娟接过来东西,撩了下头发,“不用,我们家程子现在有钱了,孝顺着呢。” 赵和怡顿了顿,清了清嗓子,含笑说:“姑姑就是好福气。” 驰程听到这里,关了门带着她往里走。 驰奶奶冲她招手,拉开椅子站起来,笑眯眯地说:“我瞧瞧——我瞧瞧——” 赵和怡自然而言地脱了外套,拉住老太太的手,笑说:“奶奶,我听说您想我了?” 老太太笑说:“哎,想,想。” 她拉着老太太的手往自己小腹上放,歪着头说:“奶奶,这是两个呢。”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围着她转了一圈,点着头说:“好——好——这两胎的肚子就是不一样,又大又圆,哎呦,就是你太瘦了……是不是没人照顾啊?” 赵和怡扶着她坐到桌子旁,笑说:“请了个保姆呢……最近天比较冷,您身体怎么样?要多吃水果蔬菜。” 老太太握住她的手说:“快别担心我了,你得好好吃饭,争取这个月胖个十斤二十斤的。” 说罢端着盘子往她眼前挪,一会儿让她吃这个,一会儿让她夹那个。 她饭量不大,吃了小半碗就不行了,老太太这时候又端出来鸡汤招呼她:“不想吃米饭就搁下,喝两碗鸡汤吧,鸡汤有营养,我亲自煮的,程子都没这福气。” 赵和怡抿嘴笑了笑,赶紧尝了一口,贴近老太太夸赞:“嗯,这鸡汤就是跟我家保姆做得不一样,味道真好。” 老太太听了这话更高兴了,喜滋滋地说:“那奶奶就不走了,你也别走了,我天天煮给你喝!” 驰守娟在一旁看着,脸有些冷。 老太太又感慨外孙周平洋,希望他也早点处个对象,赶紧要孩子。 驰守娟听了这话,心里更不乐意,瞧着赵和怡说:“前几天倒是领回来一个,看着就不是老实人,我宁愿他打光棍也是不愿意的。” 驰程听了这话,筷子一滞。 赵和怡脸色更是有些苍白,回头瞧了他一眼,顿了顿才没事人样恭维:“姑姑您放心,平洋这么帅,想找个女朋友还不简单呢,大街上一抓一大把,都得可着他挑。” 周平洋没听出来驰守娟之前话里的意思,到了赵和怡说出这几句话便哈哈笑了,一时间也有些得意。 驰程吃了口菜,不咸不淡地说:“都赶紧吃菜吧,饭菜都要凉了……”他夹了筷子菜搁到老太太碗里,脸上微笑,“奶奶,你赶紧吃,本来肠胃就不好……她也不是小孩,想吃什么可以自己来。” 驰奶奶往驰守娟那瞟了一眼,拿起来筷子招呼了句:“和怡,你也吃,多吃点,千万别在这客气。” 赵和怡大大方方地说:“好,奶奶,我不客气,我自己来就可以。” 这顿饭吃到了九点钟。饭罢,驰守娟收拾好就回了屋,老太太拉着赵和怡话家常,驰程催促了两遍,提醒着时间不早,该送赵和怡回去。 赵和怡瞟了驰程一眼,故意说:“奶奶我该走了……这两天特别想吃您做得小咸菜,也不知道这次来带没带啊?早饭喝点小米粥吃点小咸菜,又清淡又养胃。” 老太太赶忙说:“带了带了,你不早说,刚才我也忘了拿出来了……别走了,大冷的天,来回折腾什么啊!明天再走!明天早饭咱们就吃小咸菜喝小米粥吧?” 赵和怡抬头看了驰程一眼,见他盯着她,面色为难地问老太太:“这样方便吗?多不好啊……” 老太太拉着她笑说:“这有什么,我们家没那么多讲究,那么多小年轻领着女孩子回家的也都是留下过夜,更何况你们本来就是夫妻,现在又怀了孕,晚上不方面出门……”她又指了指钟表,“你看,快十点了,外面下着雪呢,到处是冰碴子,孕妇又要早睡,程子,你赶紧领到楼上歇着去——” 赵和怡赶紧说:“那太好了——要不我走两步,让奶奶看看重孙子吧?” 老太太连连点头,她边站起来,扶着腰来回踱步。 老太太问:“晚上腿抽不抽筋儿呐?” “现在不经常,听说月份越大越厉害?” “哎,是,遭罪着呢……你又是两个,八成要破腹产,”她说到这里看驰程,“到时候你可得好好照顾呐。” 驰程笑了一下,说:“有什么话明儿继续说吧?她也该早睡。” 老太太也有些犯困,点着头说:“是这个理儿,那你们赶紧睡去吧。” 赵和怡赶紧扶了一下,等到老太太回房她才松了口气,歇了歇才觉出小腿发酸。 驰程说:“你至于这样?做得太过了,不自然。” 赵和怡说:“可是你奶奶喜欢啊……”说到这里改口说,“不对,应该叫咱奶奶。” “那天不是你说最近不爱吃小咸菜?” “我又爱吃了。” “那你的口味真难对付……想吃我也可以明天送过去,没必要住下。” 她不管驰程往楼上走,到了楼梯口又不知道是哪间,回过身说:“我累得不行了,你不管啊?” 驰程跟上来,边走边问:“睡一间?” 她说:“当然要睡一间啊。” “还有客房。” “两个人睡多暖和?” “你冷吗?” “我不冷啊,我爱热闹,再说,睡两间浪费。” 驰程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瞧,等到她不好意思了才答应:“那行。” 说着推开门进去,赵和怡紧跟在他后面进来。到了屋里,习惯性地打开衣橱来回扫了眼。见没有不该有的东西才松了口气。 驰程摘了手表,回身问了句:“你还洗吗?” “洗。” “泡澡吧,地板不防滑。” 赵和怡有些犯懒,听他这么说就泄了劲没兴趣,自顾自地拿了件他上身的睡衣在身上比了比,照着镜子说:“那我不洗了,还很干净呢。” 驰程看她,然后抬抬手脱了毛衣,掂起来浴袍披上,进了浴室。 她有些遗憾没拿睡衣,这衣服穿到身上怎么看怎么无感,再加上这大肚子……她叹了口气,到外边的卫生间洗漱。 等他洗了澡出来,就见她已经换了衣服,光着腿坐在床沿上。 赵和怡盯着他瞧了两眼才说:“你拿盆子接点热水吧,我想泡泡脚。” “好。” “别太热。” 他点了点头,擦干净头发便去兑水。等到她忙好,眼睛已经发涩。 她擦干净脚站起来,爬到驰程身旁,搁着被子骑到他的小腹上,柔声细语地问:“我们就这样睡吗?” 第40章 驰程往上靠了靠,“不然呢,你还想散个步?” 她挑着眼说:“装模作样。” “我怎么装模作样了?” 她把头发撩到一边,俯下身子贴近他的耳边,嘀嘀咕咕地说了两句。 驰程面不改色地摇头,“不用,谢谢、谢谢。” 赵和怡扭了扭腰,轻轻磨蹭,然后又贴过来,搂住他的脖子说:“我不信,我瞧瞧。” 说着就动作迅速地掀开被子伸手往里头去,一把握住他。 驰程闷吭了一声,不由地探了探身子,抬眼就撞见她含着笑的脸。 他不为所动,拨开她的手说:“你干什么呢?你不累我累,想闹出去闹。” 赵和怡侧着身子搂住他的腰,手指从下面摸索上来,拿食指揉捏他的胸口。 驰程低头瞧她,“你不困?” 她睇了他一眼,欠着身子又在他耳边低语。 他说:“嗯,我不是男人。” 她继续贴着他耳朵说。 他回:“我不想试试。” 她捧着他的脸晃了晃,忙不迭地嘀咕。 他拿了她的手,侧着身子笑了下,问到:“想跟我玩一夜情?你这么想挨草?”默了片刻,又说,“我不玩。” 她伸脚踹他一下,手从他衣服里拿出来,然后钻进被子里。里面传来窸窸窣窣声。没半天又有意味深长地响动。 驰程忍了忍,咬牙说:“嘶……你轻点……” 说罢便掀开被子,抬着她的下巴提醒:“你当这是什么?这他妈是jb——” 话音还没落地,又被她一番折腾,他躺回去,仰着脖子叹息,大掌扣住她的后颈往上迎。 …… 驰守娟隔了十来分钟又来敲门,里面这才有人答应,驰程整着领子出来,头发还有些凌乱。 “吃饭,都叫几遍了,饭都凉了……让奶奶在楼下等,你个当孙子的也做得出来。” 驰程轻轻关上门,打了个呵欠,这才温润地说:“不好意思,姑姑。” 驰守娟没说什么,倒是问了句:“她呢?还不出来啊?等着八抬大轿请出来才吃饭?咱们家粗茶淡饭习惯了,也不知道人家爱吃什么,还用不用开小灶伺候着啊?” 驰程皱着眉抿了抿嘴,绕过她往楼下走。 驰奶奶盛好了饭,瞧见驰程喊了一声:“吃饭吃饭,都准备好了。” 驰程拉开椅子坐下。 老太太往楼上望了望,问他:“和怡怎么没下来?不是想吃咸菜啊,一大早就拌好了。” 他喝了口汤,掂着勺子说:“她昨天没睡好,咱们先吃吧,等她睡醒了再说。” 老太太点头说:“孕妇贪睡,睡吧睡吧,睡醒了想吃什么奶奶亲自做。” 驰守娟说:“每次吃饭都这样,没个三遍不下床。现在年轻人啊,吃个饭都得让长辈求爷爷告奶奶地请。” 老太太见驰守娟有些上劲,维护了句:“年轻人嘛,觉多。”然后又岔开话题,“平洋怎么没下来啊?不吃了?” “昨天晚上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到现在都没回……不行不行,待会儿我得打个电话问问。” 老太太不免多说:“别管太严,都老大不小了,又不是小孩子,总是在屁股后头追着,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平常跟朋友吃个饭喝个酒啊都别拦着,会交朋友才吃得开。” 驰守娟说:“那也不能老是不着家啊!” “我算看出来了,你就喜欢不会动的。活生生一个人,他能挂墙上不出门哦。” 正说着话赵和怡就从开门出来了,她看了眼驰程,走过来坐到他身边,低声说:“怎么也不叫我……” 驰程还没说话,驰奶奶就说了,“叫什么啊,在家里睡到几点在这就睡到几点,”看了看碗碟又说,“想吃点什么?” 赵和怡含笑:“我跟大家一样吃就成。” 驰程已经站起来帮她盛粥,见老太太端出来咸菜又坐下悄声说了句:“孕妇吃太多咸菜不怎么好。” 她扭过头点了点头,顺手往他臀部捏一把。 驰程脸上有些阴沉,捉住她的手扯下来放回桌子上。 驰程九点钟要回公司,顺便送她回去,驰奶奶怕外面冷,赶紧让驰程给她热了一杯牛奶,喝了才许走。 赵和怡点着头,又甜丝丝地说了一通好听的话,直把老太太逗得合不拢嘴。 车子听到楼前,驰程也没有上去的意思,看了她一眼,见她不动弹,“到了。” “晚上来这边吃饭吧?” “还有事。” “什么事?有应酬?” 驰程皱了下眉,问了句:“你不是说一夜情,下了床就当什么也没发生?” 她扯住他的领带拉过来他,吐着气儿说:“我是说一夜情,可是我想之后只让你跟我‘一、夜、情’呀。” 他抿了下嘴,往她嘴唇上扫,“哦。” 她挑着眉眼,嘴巴一张一合:“你晚上过来,我等你吃饭,你要是不来……”她指指肚子,“你要是不来我们仨一块饿着。” 驰程移开视线,看了看时间,模棱两可地说:“我看看吧,能不能过来到时候再定。” 她也不是不讲理,知道公司的事务说不准,遂点头说:“那好,我等你电话,你尽量过来,吃过饭也要来,瞧着我吃饭。” 这才解了安全带推门下车。 驰程等她进了楼便驱车离开。 刚到公司就见了几个年轻的陌生面孔。钱建军拿着档案袋从里头出来,招呼那些人。 驰程问他:“做什么呢?” 钱建军笑笑:“不是给您招俩秘书嘛,上次那两个您不是嫌弃人家‘心术不正’辞了。” 驰程点了点头,解开西装纽扣,往那些人打量。 钱建军瞧出来意思,问:“驰总你忙不忙?” “不忙。” 他笑着建议说:“要不驰总您也进去听一听,瞧见中意的就留了,这些人左右差不多,都是高学历,我们也不一定挑着您满意的。” 驰程点头嗯了声,抬脚往那走,钱建军紧随其后,赶紧帮他开了门。 这时候正有应聘的新人侃侃而谈:“……秘书跟助理的区别在于有没有决策权,我觉得每个人做好本职工作便可。日常琐碎事务处理,处理电话、文件管理、记录、订机票、安排行程这些来看,我没有什么优势,因为大家都会做,秘书除了这些,我个人认为还有一点比较重要,那就是懂穿搭……” 在坐的人见驰程走进来,赶紧站起来。 驰程说:“都坐吧,我就进来听一听。” 几人赶紧拉开椅子让座。 驰程坐下,扣着手说:“不好意思,你继续吧。” 女职员顿了顿,听到旁边人低语,喊他驰总,她想了想,大着胆子说:“比如说呢,西装和衬衫、领带不配套、撞色、顺色,不免让人觉得没品味,像乡镇企业家……” 驰程低头瞧了瞧自己,舔了下嘴唇。 她又说:“反之,西装过于追求造型,华而不实,扎眼是挺扎眼,不过显不出稳重气场……西装合身不能说不重要,但是太合身会暴露缺点,合适才是要紧的……其实我觉得我说得这些也都不算要紧,找个比较懂的秘书才是最重要的,如果这一点没有做好,穿搭上就有点悲惨,像刘x东,每次穿西装出场,十次有八次只会让人注意到他的窄肩还有大脑袋……” 驰程端起来杯子喝了口水,旁边的钱建军问他:“驰总,您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驰程摇头。 钱建军对人事部负责人摆了摆手,那人收回视线对应聘职员说:“哎,好,挺好,三个工作日后我们会给你通知。” 对方点了点头,垂着眼出门。 驰程这时候也站起来往外走,钱建军对众人笑笑紧跟上去。 驰程走了两步,回身说:“就这个吧,挺不错的。” 钱建军点头说:“行,那我一会儿去人事部通知一声。” 他又问:“我像乡镇企业家?” 钱建军嘴上说:“她就是随口一说,驰总别计较,座上坐着一排呢。”说完心里却想,你可不就是乡镇企业家…… 驰程扫了他两眼,在这个上面还是比较计较的,皱起眉边走边说:“让这秘书赶紧来上班,别等什么三个工作日了。” 钱建军咧着嘴笑了笑,见驰程侧头看他又赶紧说:“哎,好,就是一句话的事,好办。” 他冷脸往办公室走,刚坐下。钱建军去而复返,手里还提着个咖啡色的礼品盒。 驰程说:“拿得什么啊?” 他说:“昨天驰总生日,艾小姐送了这个,没联系上你就放到我这了。” 驰程淡淡地问了句:“她怎么找上你了?” “打了秘书那边的电话,我接了。” 驰程昨天在家里,手机就没开机。他接过来,瞧见她的东西又想起来赵和怡送的还在后备箱搁着呢。 他掏出来,掀开盖子瞧了一眼,是条腰带。 钱建军开了个玩笑:“呦,这腰带大有深意,估计是想拴住您。” 驰程抬眼一笑,“就你懂得多。” “这大家都懂啊。” “你看,不是领带就是腰带,我看她啊,牵不住你就改成了栓你。” 第41章 驰程应了一声,催促说:“你没事干?用不用我帮你找一些?” 钱建军瞬间便明白,捏着文件夹往身上拍了拍,“那我出去了,驰总你忙、你忙。” 驰程把人送走,低头忙工作。 晚上脱不开身,多少沾了几杯酒,司机开车在门口等他,他上完车才给赵和怡打电话,直接说:“今天不过去了。” “说话不算话。” “我可没答应。” “你不就喜欢默认嘛。” 驰程纠正了一句:“沉默不代表默认。”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不说话的时候,我怎么知道你是沉默还是默认?” 他满身酒气,还夹杂着烟味,此刻酒劲儿上来便有些头痛,清了清嗓子,捏着鼻梁说:“先这样吧,我还在外面,还没回去。” 赵和怡便说:“今天是不是可以不吃药?” “我让司机送过去。” “那你早点休息吧,多喝热水。” “嗯。” 他收了手机,打开车窗吹冷风。 司机放了首舒缓的音乐,问他:“驰总不舒服啊?” “嗯,头痛。” “吹风不太好,更容易头痛,”司机踩刹车,等红灯变成绿色才松了刹车加油门,“驰总去那边休息?” “家里,到家里麻烦你再跑一趟,把药送到中润大道那边,一会儿给你地址。” “哎。” 驰程合上眼假寐,没再说话,伴着悠扬的音乐,的确是轻松了许多。 车子没多久就到了地方,司机调方向盘,缓缓驶进去。 车子停稳,他才回头喊一句:“驰总,到家了,回屋休息吧?” 驰程睁开眼,推车门下来,走到半道儿想起来拿东西,又打开后备箱拿出来两个礼品包装盒。上次搁在这的b超检查单子也在,他拿起来看了一下,关上后备箱,把它放到驾驶座旁边收纳箱里。 司机现在一边,等了等又问:“药煮好了?这就送过去?” 驰程突然改了主意,对司机说:“我自己送吧,这个车留下,你开车库那辆走吧。” 他打发了司机,刚进门就瞧见周平洋提着东西边走边吆喝:“哥,我昨天买了礼物忘了给了,呐。” 驰程笑着接过来,说了句:“还算你有心。” 周平洋摊手,无所顾忌地说:“不敢不放在心上,吃穿用度都是你操心,不跟你亲也得跟钱亲啊。” 驰程听罢这话挑了挑眉,随即往他胸口捶了一拳,转过身上楼。 老太太已经睡下,驰守娟则刚收拾好出来,看见驰程,淡淡地说了句:“药煮好了,砂锅里盖着呢。” 驰程笑说:“好,我这就去送,先上去洗个澡。” 周平洋又跟过来,他也没回头,只是说他:“脸皮真厚,做人到你这份上,也是人才。” 周平洋哈哈地笑,跟着他进屋。突然瞧见他手里的东西,夺过来看了看,“呦,两份,包装的这么精致讲究,八成是两个女人送的吧?” 驰程解了领带扔到床上,没搭腔。 “不说话那就是猜对了。” 驰程低下头,解了衬衫扣子还不见他走,便开始撵:“我洗澡,出去的时候带上门。” 周平洋坐在沙发上答应了一声,也不见抬屁股。 等驰程进去,他便哼着歌拆了礼品盒。一盒装了条腰带,色泽、手感俱佳,牌子也比较贵气。 另一盒却装了款围巾,看上去还真不咋地。跟那领带比起来,特别小家子气也特别不上台面,周平洋好奇这人怎么送的出手。他掂量了掂量,心里想,又沉又厚,也就胜在个头大。 驰程这时候出来,往他手里打量了打量,“你怎么还不走?”说着抢过来东西,反手扔到床上。 周平洋“啧啧”地摇头:“走,这就走。”然后站起来,吹着口哨离开。 驰程见桌子上拆开的礼品盒扔这扔那一片狼藉,他什么表情也没给,换上衣服,醒醒酒才去楼下拿药。 赵和怡等他半天也没来,不免有些失望。吃过饭跟着孙淑梅去小区公园里走了两圈,天太冷便早早回了来。 晚上睡觉的时候破天荒地腿抽筋,她以为很快过去,闷不吭声地坐起来揉了揉,谁知道越揉揉越疼,折腾得她直冒冷汗。 赵和怡对着房门喊:“孙姐——孙姐——” 要说孙淑梅有什么缺点,那最大一点便是睡觉打呼噜且睡得死。 赵和怡开着门被她吵得不得安生,所以晚上都要关紧房门。 一直这样相安无事,谁知道今天就着了道儿。 她又喊了两声还是没人答应,不由地有些火气,踮起来床头的台灯砸了梳妆台上的玻璃镜子。 砸完以后,心里舒坦了一点,还以为这动静能把人叫醒,没想到外头依旧很安静,隐约能听到孙淑梅连串的咕噜声。 赵和怡抿着嘴下床,走了两步腿上又开始转筋,只好歪歪扭扭地坐回去,然后又把另一边的台灯也砸了。 屋里一片漆黑,夜深人静,她盯着窗外,眼眶发热发红。 正垂着眼掉泪,门口就传来动静,脚步声越来越近,房门紧接着被打开。 “孙姐?你可醒了!”赵和怡逆着光看不清楚,瞧轮廓又觉得不对劲。 “啪”一声,屋里突然亮了。 “大半夜哭什么?” 驰程说完便看见这满室狼藉,皱着眉沉默了一会儿,也没有说重话,“怎么了?想换新家具?” 她有些尴尬,揪着床单上的线头,一本正经地说:“不小心把灯蹭掉了。” 驰程扫了一眼,故意说:“嗯,蹭这么远?怎么蹭的?看样子,明天得买两盏禁得住蹭的。” 赵和怡瞥了他一眼,不由地笑了笑,擦了擦脸说:“腿抽筋了,好疼啊,也没人伺候。” 驰程转身往外走,“孙姐呢?我去叫她。” 赵和怡却暗示说:“孙姐是女人,手劲小。” 他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淡淡一笑:“又想换保姆?” 她吐了口气,人有些泄气,闷声闷气地说:“随你便,想换就换呗。” 他这时候才低下头走到她跟前坐下,提起来她的小腿驾到自己双腿上,一下一下地揉捏。 赵和怡掀开被子瞧他,然后带上一脸的惬意,“这么晚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说不过来了?” 然后拿起来床头的闹钟,惊讶地说:“都十二点了。” 驰程只说:“药放厨房了,明天热一热喝了。” 她点头,被捏了半天,仍是没缓过来。 孙淑梅这时候才被吵醒,披着外套从卧室开门出来,瞧见驰程坐在床上帮她捏腿也是一愣,“驰先生什么时候来的啊?” 驰程说:“刚来了一会儿,你去睡吧,现在没事了。” 倒是赵和怡抱怨了一句:“你睡觉真香,现在才醒。” 孙淑梅还有些迷糊,也没听出真正的意思,单单瞧见地的台灯烂了,镜子也碎了,还以为俩人在拌嘴吵架。心想着驰程不懂事,赶紧弯腰收拾。 她快走出门却听他声音不高不低地说:“孕妇突发状况多,孙姐晚上睡觉警醒点,省得喊人喊不应,万一有个意外事就大了。” 孙淑梅愣了半天,这才明白,神情尴尬,脸也瞬间憋得通红,“哎,好好,我以后晚上多起几次夜。” 她说着便出去了,走远后想起来什么又拐回来,帮他们把门带上。 驰程闷不做声地又揉捏了一番,问她:“舒服些了吗?我该走了。” 赵和怡盯着他问了句不相关的话:“我闻到你嘴巴里的酒味了,是不是喝酒了?” “碰了一点。” “自己开车来的?” 驰程照实说:“嗯,回去太晚就让司机走了。” “这么晚就别走了啊,路上怪让人担心的,你还喝了酒。” “我就喝了两口。” “那也不行。”赵和怡搂住他的脖子,“外面那么冷,哪有我这里暖和?” 她说着就脱他的外套,不容置疑,“我这里没有你换洗的内衣,你把下面的脱了,我去帮你洗了吹干。” 驰程没答应,倒是解释了句:“我洗了澡来的。” 赵和怡笑容满满贴着他的膀子,“那就更方便了,直接上床睡觉。” “不算晚,我明天还……”驰程刚说到一半,就听见门铃声响起来,一声接着一声,停顿几秒又响,杂乱无章,毫无规律。 赵和怡往那边看了看,疑惑地嘟哝:“这谁啊,大半夜的!” 驰程往外走,孙淑梅也正好穿着睡衣出来,他看了看她,“我去瞧瞧。” 孙淑梅也没说什么,回屋穿衣服。 赵和怡掀被子下来,踩上鞋往外走,突然听到低沉地交谈声,她心里更加奇怪,走过去往外瞧。 门外两个黑影,一个是驰程另一个看不清,稍微比驰程矮了一些。 她正摸不清头脑,便听到驰程阴冷地声音:“约好了?你们约好了?大半夜的约什么?” 那人醉醺醺地甩开驰程,踹开门进来。 赵和怡盯着他,满脸惊讶。 第42章 , 门当就是门道相当,挣钱的门道相当才能落户成亲。有些人相亲会考虑门当户对等问题。指男女双方的社会地位和经济情况、职业相当,很适合结亲。与志同道合、物以类聚道理相似。否则夫妻不和,子女受罪,影响巨大。 中文名 门当户对 外文名 h 词义 男女双方的地位相当,很适合结亲 读音 méndānghudui 解释听语音 门当就是门道相当,挣钱的门道相当才能落户成亲。指男女双方的社会地位和经济情况、职业相当,很适合结亲。否则夫妻不和,子女受罪,影响巨大。[1]古人说的“门当户对”有其合理性。家庭的生活方式和文化是在一个家族一代一代沿袭或演化下来的,即便周围的环境有变化也是不会轻易改变的。两个家庭如果有相近的生活习惯,对现实事物的看法相近,生活中才会有更多的共同语言,才会有共同的快乐,才会保持更长久的彼此欣赏,也才会让婚姻保持持久的生命力。 门当户对的婚姻观念在一般情况下来说,道理上确实符合社会所处的现实环境,在某些特殊情况下,门当户对的世俗观念反而会把真正的缘分永远地天壤相隔开来。 出处听语音 元朝·王实甫《西厢记》第二本第一折:“虽然不是门当户对,也强如陷于贼中。”明·凌濛初《二刻拍案惊奇》第11卷:“满生与朱氏门当户对,年貌相当,你敬我爱,如胶似漆。” 示例听语音 我想他两家也就算~了,一说去,自然成的;谁知他这会子来了,说不中用。选自清朝·曹雪芹《红楼梦》第七十二回 用法听语音 作谓语、宾语、定语;用于选择配偶上。 演化听语音 “门当”与“户对” 中国古代“门当户对”只有一个含义,就是男婚女嫁时两家人家财富地位相当,没有别的含义。建筑上从来没有“门当户对”一说。门簪是用来搁门匾的,当然看门匾也可以看出户主人的家世地位。所有的大门,宫殿、寺庙、祠堂、书院、会馆等等,甚至陵墓建筑都有门簪,和家世婚姻没有任何关系。“门当户对”现在的说法是近年来旅游发展的产物,这是导游们编出来的。——湖南大学建筑学教授柳肃 以下是大部分人对门当户对的误解: 认为是古民居建筑中大门建筑的组成部分,这种用于镇宅的建筑装饰现今存留不多了。 所谓标示,就是嵌在门楣上的正六角形的方木或者圆木,俗称户对,若是石门则标示质料亦为石,其上按照品级涂以油彩或图画,或写上吉祥福寿等祝语。这些都是地位的彰显,脍炙人口的词汇“光耀门楣”,其实就是人们对于权力和财富的向往的一种直观表达。 门楣也有区分,一般按二,四,十二之数。简单来说,门楣上有两个户对的,对应的是五至七品官员;门楣上有四个户对的,对应四品以上官员;至于十二个户对的,则只能是亲王以上的品级才能用,换句话说,即便是皇亲国戚,不是封王的也不敢建三开门,嵌十二个户对! 另外,户对的形状也是有规定的。文官用方形,武官用圆形。 门前也有要求,官员们讲究门高于路,股门前要有台阶,这台阶可不能随便修,也要按照制度来。六、七品官员门前台阶不能高于二级,五品官门前台阶不能高于三级,以此类推,台阶数目最高不能超过八级,超过八级那就是九了,九乃数之极,那是代表顶点的数,除了皇上谁也不能用。随着官员晋升,门前的台阶数目会慢慢增加,文人们经常谈的一个词“进身之阶”,其中的“阶”就是从这儿来的。 门当,是汉族传统建筑门口的相对而放置呈扁形的一对石墩或石鼓(因为鼓声宏阔威严、厉如雷霆,人们以为其能避鬼推崇)。包括抱鼓石和一般门枕石,在古代,不同等级的家室门当的等级也十分森严。建筑学上为“门枕石”的一部分,俗称门墩,又称门座、门台、门鼓,抱鼓石用石鼓,是因为鼓声宏阔威严、厉如雷霆,人们以为其能避鬼推崇,百姓信其能避邪,故民间广泛用石鼓代“门当”。户对,是用于中国传统民居,特别是四合院的大门顶部,起到装饰门框的构件,通常成对出现。门墩主要以箱形和抱鼓形居多,还有狮子形,多角柱形,水瓶形门墩等等。“门当”,形状有圆形与方形之分,圆形为官宦之家,其余商贾想要有门当,也可,但必须是方形。官宦家里,宅内庭院大门也可用方形。 有“门当”的宅院,必须有“户对”,这是建筑学上的和谐美学原理。此,“门当”、“户对”常常同呼并称。后成了社会观念中男女婚嫁衡量条件的常用语。 参考资料 [1]余波.中国大百科全书.北京: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2010:231 咪蒙 国民励志女作家,自媒体红人 (忘川山人作品)“因为我的□□余额不允许我装这个逼。”《奇葩说》有一期的辩题是“交朋友要不要门当户对”。噢漏。这真是个令人伤感的问题。我的答案是,要。什么是门当户对?我们要明确的是,门当户对不仅仅是指钱。门...原创 阅读全文阅读3125 12月百科观影指南出炉,速来领取! 内容均由网友贡献,百度百科无任何收费代编服务 百度百科吧意见反馈权威合作百科协议 门当就是门道相当,挣钱的门道相当才能落户成亲。有些人相亲会考虑门当户对等问题。指男女双方的社会地位和经济情况、职业相当,很适合结亲。与志同道合、物以类聚道理相似。否则夫妻不和,子女受罪,影响巨大。 中文名 门当户对 外文名 h 词义 男女双方的地位相当,很适合结亲 读音 méndānghudui 解释听语音 门当就是门道相当,挣钱的门道相当才能落户成亲。指男女双方的社会地位和经济情况、职业相当,很适合结亲。否则夫妻不和,子女受罪,影响巨大。[1]古人说的“门当户对”有其合理性。家庭的生活方式和文化是在一个家族一代一代沿袭或演化下来的,即便周围的环境有变化也是不会轻易改变的。两个家庭如果有相近的生活习惯,对现实事物的看法相近,生活中才会有更多的共同语言,才会有共同的快乐,才会保持更长久的彼此欣赏,也才会让婚姻保持持久的生命力。 门当户对的婚姻观念在一般情况下来说,道理上确实符合社会所处的现实环境,在某些特殊情况下,门当户对的世俗观念反而会把真正的缘分永远地天壤相隔开来。 出处听语音 元朝·王实甫《西厢记》第二本第一折:“虽然不是门当户对,也强如陷于贼中。”明·凌濛初《二刻拍案惊奇》第11卷:“满生与朱氏门当户对,年貌相当,你敬我爱,如胶似漆。” 示例听语音 我想他两家也就算~了,一说去,自然成的;谁知他这会子来了,说不中用。选自清朝·曹雪芹《红楼梦》第七十二回 用法听语音 作谓语、宾语、定语;用于选择配偶上。 演化听语音 “门当”与“户对” 中国古代“门当户对”只有一个含义,就是男婚女嫁时两家人家财富地位相当,没有别的含义。建筑上从来没有“门当户对”一说。门簪是用来搁门匾的,当然看门匾也可以看出户主人的家世地位。所有的大门,宫殿、寺庙、祠堂、书院、会馆等等,甚至陵墓建筑都有门簪,和家世婚姻没有任何关系。“门当户对”现在的说法是近年来旅游发展的产物,这是导游们编出来的。——湖南大学建筑学教授柳肃 以下是大部分人对门当户对的误解: 认为是古民居建筑中大门建筑的组成部分,这种用于镇宅的建筑装饰现今存留不多了。 所谓标示,就是嵌在门楣上的正六角形的方木或者圆木,俗称户对,若是石门则标示质料亦为石,其上按照品级涂以油彩或图画,或写上吉祥福寿等祝语。这些都是地位的彰显,脍炙人口的词汇“光耀门楣”,其实就是人们对于权力和财富的向往的一种直观表达。 门楣也有区分,一般按二,四,十二之数。简单来说,门楣上有两个户对的,对应的是五至七品官员;门楣上有四个户对的,对应四品以上官员;至于十二个户对的,则只能是亲王以上的品级才能用,换句话说,即便是皇 第43章 绕是赵修云这样能说的,被这么一番质问也说不出什么了。 赵和怡挂了电话,来回检查了下才搁下。 药换成了司机来送,下午早早就过来。 赵和怡请人进来,对方搁下东西便走,她犹豫着问了句:“你们驰总呢?他怎么没来?” 司机答:“驰总忙。” “忙什么啊?” “哎呦,这个我就不知道了,驰总也不会对我一个司机说啊。” 赵和怡又问:“你们驰总今天心情怎么样啊?是不是不太正常?容易走神容易发火什么的?” 司机笑说:“挺好啊,挺正常的,跟平时差不多,差人办事的时候,说话客客气气地。” 赵和怡听了这话却不大喜,蹙着眉板了半天脸。忍不住想,白天生气才说得过去,如今跟没事人一样,这事就有点大了。 第二天便是周末,她就紧张起来了,暂时担心不过来驰程那边,之前就跟赵母说好回家里吃饭。家里一大早便来了电话提醒。 躲是不能躲的,只好穿了件又肥又大不显肚子的毛衫,外面还套了件圆领无袖的白色毛呢斗篷外套。 她去的迟,到家里的时候赵母开始端菜。 瞧见她第一眼便说了句:“气色怎么这么不好?” 赵和怡面不改色地说:“最近皮肤过敏,没化妆,瞧瞧,素颜还过得去吧?” 赵母说:“随我。” 她笑了笑,“可不是。” 赵母摆好勺子,见赵和怡穿着外套也不脱,不由地提醒说:“你不热啊?到了家里就把外套去了吧,吃饭也不方便。” 她掂着筷子顿了顿,垂着眼表情自然地说:“热吗?我有些冷啊,就不脱了吧。” 赵母也没多说,又回到厨房忙活。 赵和怡兀自吐了口气,抽了张纸擦额头上浸出的汗珠。 赵父和赵继旷从书房一前一后地出来,还在讨论公司的事。 赵父教育他不要眼高手低,应脚踏实地慢慢来。 赵和怡听到这里,一本正经地接了句:“对嘛,先定个小目标,赚他一个亿。” 赵继旷当即便说:“来,就等着你了。” 她低头说:“那我不客气了?” 赵父清了清嗓子,问她:“工作怎么样?最近特别忙?” 赵和怡说:“辞了。” 赵母端着汤进来,听到这话有些惊讶,摘了围裙赶紧问:“不是干得好好的,怎么说辞就辞了?” 她半真半假地说:“天天上班好累啊,想休息一段时间,过几天要是没事的话,出国玩几个月。” 赵父盛了一碗汤,垂着眼没多说,但是表情却不太高兴,估计怕她玩疯了,稳不住。 赵母却说:“休息就休息吧,你瞅瞅,小胳膊都瘦成什么样了,皮包骨头的,看了就揪心……出国的钱够不够啊?想要多少直接问你爸爸要。” “有钱,”赵和怡含着笑又说,“瘦是专门减得,可不容易了。” 赵继旷端着碗吃了口米饭,吊儿郎当地说:“我也瘦着呢,什么时候我也有时间出国玩玩啊。” 赵母说:“多抽点烟就胖了,抽烟喝酒熬夜,还美容养颜呢。” 就连赵父听了这话也忍不住抿嘴笑了。 一顿饭有说有笑,吃得也不算慢,赵母不想让她黑着天开车,想要她留宿。赵和怡说晚上约了朋友,还要出去喝咖啡。 赵母一听就来了精气神儿,追到门外,直问:“约了什么朋友啊?男的女的?是上次那个小陈吗?” 赵和怡无奈,面不改色地说:“妈,你别提那个小陈了,前两天喝醉了酒,也不知道人家怎滴惹了他,大半夜到别人家里闹事,被户主闷头打了一顿,还被逮进警察局了呢。” 赵母半信半疑,“呦,真的假的啊?他看着不像那种人。” 赵和怡说:“这种事怎么会有假?谁没事造这种谣,再者说,我听修云姐讲给我的……对了,这事你别问修云姐,也别当着她的面提了,传出去人家陈先生怪丢人的,也显得我们家爱嚼舌根,万一到他耳朵眼里,只会让修云姐尴尬难堪。” 赵母扶着门把手叹了口气,“我不问,我问这个做什么……你路上小心点,别开太快。” 赵和怡答应了一声,提着包上了车。 刚提到陈化辰,晚上就收到了一条陈化辰的短信,无外乎是赔礼道歉加解释,她瞧了一眼便搁下手机。 临睡前又翻出来,终是顾忌着礼貌回了短信—— 说这种话就客气了。不过呢,有些建议思来想去还是要提一提,酒品不行就要少碰酒,万一以后真遇到点什么事,吃亏的总不是别人。有句话叫——人前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既然驰程到这里不再深究,那我当然是跟他一样的态度。至于我跟他什么时候开始的,我觉得这个情况下再问这种话真得就是较真儿了。 短信过去后,那边没再动静。 如是几天,这事便消停了。肇事者轻易消停,她却不得消停。司机送药一次两次就罢了,三次四次五六次,她就有些慌了,这期间她是丁点没挂上驰程的影子。 这天司机又来送药,她忍不住向司机打听了打听,得知驰程下午回了大院休息,她思索了一思索,有意赶着饭点过去了。 老太太开门瞧见了她,立马喜笑颜开,问她:“快进来、快进来,吃没吃啊?” 赵和怡自然要说:“没吃呢,一直忙,吃饭的时间都没有……这还是紧赶着时间来瞧瞧您。” 老太太听了,二话不说留下她吃饭,又嫌弃她太见外,每次来都带东西。 赵和怡只是抿着嘴笑,连客气话也省了。 驰程下楼瞧见她,也没当场说什么,只不过饭菜端出来要入座的时候,突然说有点工作上的事要出去一趟。 赵和怡站起来送他,走到门口便忍不住说:“大晚上的出去做什么?你们公司离了你片刻也不行啊?” 驰程抬眼看了看她,侧身从她身边绕过去。 她在后面追着问:“你骗奶奶的吧,不是工作上的事吧?” 他觉得好笑,云淡风轻地反问了句:“你管得是不是稍微有点宽?你是我什么人?” 赵和怡紧接着说:“我是你孩子他妈。” 驰程默了半晌,说了句:“真让你猜着了,的确不是工作上的事……晚上也不准备回,你想住下正好给你腾地方,不想住就让司机送。” 她听了这话心里不舒坦,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盯着他阴阳怪气地说:“那你可得悠着点,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绣花针。” 驰程脸沉下来,“绣花针不绣花针的,反正是不会再扎你。” 赵和怡瞪眼,还没说话,就听他兜里手机先一步响了。他掏出来看,她也赶紧凑上去。 他收了手机躲开她,背过身接了:“怎么了……我有事过不去……” 赵和怡又往前凑了一步。 驰程抬眼瞧了瞧她,转口说:“你在哪呢?我去找你。” 赵和怡一声不吭,支着耳朵听。 他说了两三句便挂了,紧接着就要走。 赵和怡问:“这个女人是谁啊?” “哪个?” “……你是不是心里不平衡,故意这样?” “你看我像做这种事的年纪?” “是不是艾米?” “嗯。” “是……是男女那种关系?你之前不是说没女朋友的吗?你说她不算女朋友。” 驰程反问了句:“那你算什么?” 赵和怡张了张嘴,说不出来。随后垂下眼,有些难过,不仅不知道要说什么话,她也没立场说话。 驰程这时候却又说:“你瞧,你自己也不算什么,又干嘛嫌弃别人?” “我是不算什么,肚子里的算不算……呀——”她说到这里突然皱着眉叫了一声,弓下腰托住肚子。 驰程忙走过来扶她,冷着脸上下打量她。 她喘了口气,握住他的胳膊说:“他们踹我……” “你别一惊一乍的。” 他说着便松了手。 赵和怡缓过来,还没忘了刚才的事,突然从他兜里掏出来手机,点开屏幕,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驰程动作快,抬手便拿回来,垂着眼说:“心里有点数,别得寸进尺。” 她不听,跑过去抢手机,驰程举起来胳膊躲她,因为身高悬殊,她踩了他几次脚也没摸到手机。 他渐渐有些不耐烦,轻轻推了她一把,皱眉说:“你有完没完?这种行为叫什么知道吗?叫无理取闹,别跟个泼妇似的,掉价。” “你说我泼妇?你知道泼妇什么样吗?” 驰程没说话,转身往外走,赵和怡趁机夺手机,他一时没防备,再次被她得手。 赵和怡拿着手机晃了晃,挥手扔进玻璃鱼缸。 只见这东西打起来一个水花,翻腾都没有翻腾一下就沉了底儿。 她还一副说教的口气:“泼妇都这样,看见没。我之前那样,根本就不是泼妇。” 驰程脸一黑,眼看着要发怒,她挺了挺肚子,“我刚才不是故意的,我头脑一时发热,我错了……今天就不要出去了嘛,明天我陪你去买手机,好不好?” 驰程抿着嘴看了她半天,什么也没说,最后只推开她,往楼上去。 赵和怡突然跑过去,搂住他的脖子,头埋进他怀里。 他一动不动,好半天才想起来推开她。 她箍得很紧,死活不松手。他抓紧她的手腕,正要用蛮力扯下来,就听到低低地抽泣声传来,“我胳膊要折了——” 第44章 他吐了口气,“手,把手松了。” 她扭着头打量两眼,慢慢松了手。 他刚退了一步,她又搂上来,问他:“你干嘛?” 他冷着脸说:“手机不得捞出来?不捞出来在里头继续泡着?” 赵和怡有些心虚,不自在地收了胳膊。 他脱了外套,袖子挽起来,在里面摸索了一阵,半只胳膊都湿了。 她站在一旁瞧着,忍不住说:“把水放了再拿嘛……” 话音还没落地他就抽手出来,手指夹住方才扔进去的手机捏出来。 她瞧着黑屏手机,低声细语地说了句:“嗯……说不定还能用,也没泡多久。” 驰程没有理她,直接取出来sim卡,把手机随手扔到桌子上。 老太太见赵和怡半天不过去吃饭,探了探头,扯着嗓子喊:“和怡?饭菜都凉了,怎么还不过来啊?” 她答应一句:“来了。” 嘴上说得干脆,脚上却不见动弹,身体也依旧堵着门。 驰程擦了擦手机卡上沾染的水渍,低着头往楼上去。赵和怡自然而然地跟上去。 他径直到了卧室,打开抽屉又摸出来块半旧的手机,装了卡开了机,检查无误,随手搁在床头,对她说:“下楼,吃饭。” “啊?”她愣住,反应过来才抿着嘴跟上他,不确定地问,“你不出去了?” 驰程头也不回,冷冷地说:“吃你的饭吧。” 她扶着楼梯扶手稍微笑了笑,等他走到餐桌前,这便得意的不行。 驰守娟见驰程拉开椅子坐下,抬眼问了声:“刚才不还说不在家里吃了,怎么到门口折腾了半天又不走了?” 赵和怡见驰程只是笑了笑,自己也没多嘴,熟门熟路地进了厨房,帮他拿了碗碟和筷子,摆到他眼前。 老太太瞧见这一幕,眯着眼笑说:“哎呦,你快坐下吃吧,就别伺候他了,他又不是没手没脚。” 赵和怡甜甜一笑,低下头吃菜。他这时候侧过头来看着她问:“你今天又住这?” 她含着勺子想了想,先问了句:“你呢?” 驰程撇开头说:“你管我做什么。” “那你管我做什么?” “你要是回去就赶紧吃。” 赵和怡喝了口汤,点着米粒问:“那你是要跟我回去吗?” “我送你回去……晚上尽量少到外面跑。我是为你肚子里孩子着想。有些事,非常时期,你还是忍忍吧。” “呸。”她瞪着眼来了一句。 驰程脸又沉下来,盯着她皱眉。 她挑眉,笑着解释:“不是呸你,是吃到香菜了。” 他低下头继续吃饭,这次倒是从头到尾都没再搭理她。 赵和怡吃过饭也没说走不走,缩在沙发上陪老太太看电视剧。 驰程洗了澡见她还挺着肚子靠在那,绷着脸拍了拍她,“你走吗?我送你。” 老太太打了个呵欠,替赵和怡回答说:“走什么啊,肯定要住下啊。” 话到这里又多言了两句:“什么时候把手续办了吧,这样就能名正言顺地住在这了,天天来回折腾,多累人啊,你看,这肚子也是一天比一天大了。” 赵和怡去看驰程,入目便是一张臭脸,知道他不想提这事,赶紧把话揽过来:“奶奶,这事儿不急,还是先操心宝宝要紧,您说是不是啊?我俩最近都挺忙的,过段时间再说吧。” 驰程不由地瞧了她一眼,有些意外。 老太太自然不太赞同,但是也没有说太多。 驰程躬下腰,贴着赵和怡低声说了句:“你别在这耍无赖,想留下就赶紧去楼上休息,不想留下就走人。” 赵和怡死不承认,厚着脸皮说:“我哪里耍无赖了,我就没耍,我只是还没想好呢,我再想想。” 驰程又问:“你不累?” “我不累。” “不累也先去床上躺躺吧。” 赵和怡打起精神,摇头说:“我不累,我还得盯着你呢。” 驰程皱眉说:“你盯我什么?” 她不说话,转过头继续扶着肚子看电视剧,靠了一会儿脖子酸痛地不行,病歪歪地趴在沙发上。 他从书房出来倒水,见她这模样,提醒了句:“十点了。” 赵和怡赶紧直起来身子,冲老太太笑笑:“你困不困啊,奶奶?” “我还真不行了,”老太太揉了揉眼,撑着沙发站起来,“十点了?十点的话这个剧那今天就没了……早点睡吧,早点睡吧。” 赵和怡答应着:“好,您慢点。” 然后等老太太进了屋关上门,她又盘着腿坐下。 驰程喝了杯水,抬着眼打量她,半天才敲桌子说:“我发现你这人不太讲理。” 她理所当然地反驳,“女人不讲理怎么了?我现在怀孕了,我有特权。” 驰程抿着嘴,不跟她争。 她软硬兼施,半天又挽住他地胳膊解释:“你瞧瞧我,多不容易呐,你那天说什么苍蝇不叮无缝蛋,这么难听的话我都没跟你计较。” 他揪住前头的话反问:“你不容易?你不容易不是自己作的?” 赵和怡一听这话便住了嘴。 他又说:“既然是自己作的,可不得自己受着?你抱怨什么?委屈你了?孩子也是你要生的,你吃苦受累不应该?现在觉得不容易,不容易打了去,谁拦着你了?” 赵和怡全身僵硬,脸色不再红润润的,慢慢变得难看。 “你觉得这话难听了?可这难道不是实话?我一开始就问了你许多次,你每次都很坚定,既然如此,以后别在我跟前卖惨耍心眼……前几天出来个姓陈的,下次又出来个姓什么的?你年轻漂亮,任性,那是不是百家姓都得让你玩一遍才甘心?” 她目瞪口呆地瞧了他半天,咬牙说:“你说别得就算了……宝宝这都几个月了,怎么还能说这种话?你没听过一句话叫心想事成?你天天这样想,还挂在口头上,到底安的身心啊!” 她说罢就开始掉眼泪,抿着嘴低头往外走,有些手足无措。 走到半道儿才发现皮包外套什么也没拿,只好又往回走。 驰程追出来,拉住她问:“你又想折腾什么?” 赵和怡舒了口气,哑着嗓子说:“我回去睡觉啊。” 他扶着门框,说:“先将就将就吧。” 她眼眶红了红,想到刚才的话就有些心寒,低下头说:“您还是别将就了,我开着车来的,也没多远。” 驰程只是说:“我送你,挺晚了,不安全。” “不用,”她高声喊了一句,“我自己行!你忙你的去吧,我可不敢麻烦你了,你不耐烦了又动不动就让我打胎,铁打的人也禁不住你这样咒!” 她说着便推了门出去,他闭上眼捏了捏鼻梁,模样有些懊恼,穿着线衣便追了出去。 赵和怡的车竖对着花园围栏前头停下,司机后来过来的,紧挨着停到了后头,车头对着车尾,把她的车挤在花园围栏和车头之间。 赵和怡上了车,试了两下都没有出去,不是前头蹭到围栏,就是后头蹭到驰程的车头。 她有些急,眼里含满水汽,找不到发泄口。 驰程过来敲车窗,她落下来,冲他喊:“干什么!” 他什么时候都不急不缓,解释说:“我上去拿车钥匙,把车挪了你再倒车,或者开后面那辆,你的车我明天再让司机送过去?” “我出得去!” “也就是等两分钟的事,你较什么劲儿?” 她歇了口气,觉得这话也算在理,只是心里还有些火气,瞪着眼没好气地说:“那还不赶紧去拿!” 他刚走了两部兜里手机便响,号码一向存到手机上,而手机又被赵和怡扔进了鱼缸,他也不知道是谁,怕是公司事务,只好对她说:“你等等,我接个电话,很快——” 他按了接听键,听了一句表情便有些不自然,瞧见赵和怡盯着他,压低声音说:“……我这边有事脱不开身,太忙,忘了打电话告诉你一声,我不过去了……我现在不能过去……改天吧……我没别得意思,改天再说……嗯,我觉得这个关系断了也不错,你说呢?” 他刚走了两步就听“哐当”一声,回身一瞧,惊出一身冷汗。 赵和怡的车子撞破围栏,一头扎进了花园里。 车子撞到某处,一直不停地鸣笛,让人听得心惊胆战。 他扔了手机往她这边跑,刚走到驾驶座这边,车门就从里头打开,他瞧见气囊弹出来,挡风玻璃碎了两三处。 赵和怡坐在座位上喘粗气,回头瞧见他,一把搂住他的脖子,抖着身子不敢动弹,过了几秒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哭着说:“吓死我了……我刚才、刚才一生气把刹车和油门弄混了……” 他赶紧把人抱出来,架住她的胳膊上下检查她身上,因为衣服穿的太厚,她也冷静不下来,一时不知道她是否受伤,或者又伤到哪里。 他撑着她,刚换了只手便觉得手上有些黏腻,低头一看,触目惊心地红。 第45章 , 周芸照旧不买账,李晋成一时半会儿也拿她没办法,静坐了半天便推门出去。她背着身听到房门开合,心里又是一阵不舒坦,不过这次没像从前一样一口气追出去缠着他讨说法,她想,就算脸皮越磨越厚也挨不住耐心越磨越少。 李母提着保温桶远远瞧见门口长椅上坐着个人,她这边是出口,比走廊里面亮堂,因为逆着光看不清楚那人的模样,不过从身形上瞧着像是李晋成。 他先看见李母,站起来去接保温桶,李母左右看看,瞧见紧闭着的病房门,忍不住压低声音:“你怎么在这坐着不进去?她还没醒?” 李晋成心说,醒是醒了,还不如多睡会儿,一醒就抽风瞎折腾。 李母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回头见李晋成站在原地不动,摆手说:“你先进来吃点,给她留着醒了再说。”李晋成摇头,“我出去抽根烟,你们先吃。” 周芸轻轻睁开眼,静静听着,“怎么不饿呢,昨晚就没好好吃,我看是饿过劲了,赶紧吃点不然回头胃里难受。” 李晋成低声说:“我消化不良。” 周芸听不下去,撑着床沿猛地直起身子,“我看是看见我消化不良吧。” 李晋成改口说:“不是,是没胃口,”瞧见她脸沉下来,山雨欲来的模样,才又解释:“…是我自己没胃口。” 李母听着句句带刺,不免又偷偷来回打量两个人,看出来气氛不好,一句不和怕是要吵架。她觉的自己在这帮谁说话都不合适,反而显得有些碍事,立马走的话又怕周芸闹第二回,只好低下头默不作声,若无其事地倒了一小碗鸡汤端给周芸。 周芸倒是给面子,捏着勺子喝了,李母这才松了口气,问李晋成:“不饿就不饿吧,钱医生不是说可以回家养?出院手续办没办?能出院就出院,省的在这受这份罪,”回头接过周芸递过来的空碗,见李晋成没反应,催促道:“想什么呢?去啊。” 李晋成办完手续便接周芸回家,李母说要住几天照顾周芸,李晋成什么也没说,全凭周芸做主。李母收拾了一包李晓换洗的衣物让李晋成提下楼。李晋成这一天什么正事也没做,一来照顾人他不在行,二来周芸大概嫌弃他心肠太硬,心里还埋怨着不想见他。 李晋成第二天一早回了趟公司,按照日程照常出差,早前说好带一个经理一个秘书,孙并州作为总工,技术交流自然非他莫属,大家都觉得这些天李总器重赵念舟,只要出门哪哪都带在身边,更不用说这次要去日本,她是秘书里唯一一个听懂日语的,赵念舟也觉得是板上钉钉的事,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她昨晚为此专门了解了一下这次的技术交流会,可到了今天早上,李晋成突然换人,不带她反倒是带了吴秘书。 吴秘书来拿她整理的资料,可能觉得不好意思,毕竟赵念舟是摆明的为他人做了嫁衣,所以只笑了笑没像往常一样搂着她八卦几句。 李晋成上了飞机一直戴着眼罩,头脑有些困,意识却过分的清明。他一边是吴秘书一边是孙并州,剩下几个小助理位次靠后,吴秘书健谈,和她右侧的美国妞打的火热,美国妞会些汉语但是不精,发音不标准还喜欢汉语中随意夹带英语,李晋成摘下眼罩时他们正说到星座方面的话题,孙并州听不太懂这些鸟语花香,已经被催眠,李晋成也不太懂,倒是觉得美国妞的上围相对更有趣味,即便如此,也只扫了一眼。 不知什么时候又从国外说到国内,说中国农历节日又说属相星宿。孙并州睡了一觉,兴致一来也说了几句:“属鸡的和属狗的不合,鸡犬不宁嘛,还有虎男蛇女天生相克,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 吴秘书笑说:“属虎的不一般,万兽之王,谁都压不住。” 美国妞说:“哇哦,如果真和动物本性相关,也要考虑生殖隔离,母虎公虎最相配,都是王者,又不违背科学。” 孙并州摇头笑说:“那也是露水夫妻,我们中国有句老话,叫做一山不容二虎。” 吴秘书噗嗤笑出声,觉得这话还真是有理,把十二生肖滤了一遍才激动的说:“我看着也只有属龙的压制的住属虎的,龙是瑞兽,神物。” 李晋成沉默着听了一会儿,忍不住问:“明年什么年?” 孙并州说:“小龙。” 李晋成垂眼思索,孙并州以为他不懂,解释说:“大龙是龙,小龙是蛇,以前的通俗叫法,也就是蛇年,现在很多地方结婚还要看八字属相,风俗习惯,一时改不掉啊。” 李晋成脸上有几分不自在,算了算日子,半晌才感叹:“还真是巧了。” “什么巧了?” “…没事,人睡着了脑子却不歇着,挺有意思的。” 孙并州笑了笑,看着他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嘛…人生须臾不过几十年,大脑哪舍得浪费,能转就不会歇着。” 李晋成又把眼罩带上,这会儿更睡不着。 吴秘书依旧兴致勃勃侃侃而谈,从《x梦x间》又到今年因为获某奖再掀风潮炙手可热的某明星,因为李晋成插嘴不小心又从国内扯到国外。 赵念舟觉得自己这一路太顺风顺水,偶尔坎坷两下也不值得大惊小怪,日本去不成就不去。 赵母赵父住了小一个月便呆不下去,年纪一大牵挂也多,家里一草一木都放心不下,赵念舟看这势头也没强留,人送上车心里却空落落的不是滋味,回到家里看见熟悉的布置摆设才舒坦一些。 那天和陈斌吃了一次饭后俩人关系熟识不少,赵念舟起初还怕自己多想,渐渐的就越发觉得没想多,不过一时半会还有些摸不清陈斌的脾气,他表面上接近示好却不有所表示,实在是小心聪明。 陈斌这边也确实不想白请客,原想着时而接近时而疏远可以调起赵念舟的胃口,没想到她却依旧客气谨慎,雷打不动。 下午,赵念舟调休,陈斌又打电话约她,赵念舟感觉自己又没那意思,半推半就着有些像骗吃骗喝的人,正想怎么婉拒,他却说:“我请了那么多次,你不能没有表示吧?” 她在电话这边眉头皱的老高,愣是不能说出个否定词来。饭后赵念舟结账,服务员却说对面的先生已经结过账,陈斌看着她笑说:“一般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有意思想追到手最禁忌的一点就是吃饭让女人结账,目前国情起码是这样。” 赵念舟抬眼看他:“你,什么意思?” 陈斌抱着膀子问她:“难道你不清楚?我不信,我一直觉得你很聪明。” “我只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陈斌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说:“是啊,你想的很周到,吃了这么多,要不要连本带息的付酬劳?” 赵念舟攥着手里的钱包,笑说:“本来也是打算今天我请,陈经理怎么先付钱了?” 陈斌咧嘴一笑,“看,话题又说回去了…你既然不想说破我以后有的是时间,那走吧,我送你。” 这次赵念舟是真搞不懂了,上下没有衔接过度,还真像开了个玩笑,既然他半真半假不讲明白,那她只能揣着糊涂装明白,要真是直接拒绝说没那种意思,他来一句你想多了那实在窘迫没面子。 两人从正门出来,撞上几个学生打扮的男女,赵念舟跟在他身后没在意,倒是见陈斌往人群里扫了一眼,她觉得古怪,随着他往那看,人已经拐弯进去。上车前两人没再交流,赵念舟是觉得尴尬,所以认为他也尴尬。 刚开出一个路口,陈斌突然说:“刚才过去的那群小孩子里竟然看见李总的闺女,李总有个闺女,前妻生的,你知道吧?和你差十来岁。” 赵念舟更加尴尬,低头说:“我知道,也见过。” 陈斌把着方向盘,两只手的食指交替着敲打,过了红绿灯才又说:“李总再婚了,媳妇比你还小两岁,知道吧?” 赵念舟看了他一眼,侧过头看窗外的摩天大楼一排一排的闪过去,对陈斌的一点好感不免因为他不顾面子撕破她的脸皮消磨而去,赵念舟不得不多想一层,他明知道自己那点心思,还说的这么直白,这是故意羞辱人!再看这人更加不满意,盛气凌人自以为是。 陈斌侧过头看她,见她靠着窗玻璃静静往外看,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也猜出她有些生气,想了想还是说:“李总就喜欢年纪小的。” 赵念舟眼眶湿润,咬着牙没吭声。陈斌觉得赵念舟太糊涂,不下点猛药不行,可惜药效不太好,结果是不欢而散。 第46章 , 赵和怡踩着点打了卡,还没松口气苗子月就过来了,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问了句:“你今天怎么了?气色可不怎么好?” 赵和怡闻声摸了摸脸,半信半疑地说:“气色很差?” “嗯,有点黑眼圈,晚上干嘛去了?没休息好吧?” 赵和怡有些不好意思,眼神闪烁,含糊其辞地说:“咳,没、没睡好,失眠。” “你的确得失眠……”苗子月朝经理办公室努了努嘴,“李经理一大早就有事找你,我听说你昨晚露了一手?赶紧去吧,不然一会儿又得来请,好自为之啊——” 她说着拍了拍赵和怡地肩头。 赵和怡“啧”了一声,推开她的手,皱着眉往办公室望了两眼。 苗子月离开后,她又做了半天心里建设,想好对策就往那走,半道遇见经理助理,打听了一句:“李经理在不在里面啊?” “在啊,刚开完会回来。” 赵和怡点头,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左右扫了两眼,压低声又问:“那、那李经理现在心情怎么样?” 助理回想了一下,形象地说:“多云。” 赵和怡抿了抿嘴,摆手说:“谢谢啊。” 助理回了句不客气,正要走,她又把人叫住,翻了翻他手里的资料,使唤到:“有没有没用的文件,给我用一下,空着手进去没安全感。” 他笑了笑,递给她两本,正在这时,办公室的门从里面打开,李中军一眼就瞧见赵和怡,板着脸喊了一句:“赵和怡,你进来!” 赵和怡吓了一跳,对着李中军笑。 等李中军沉着脸返回办公室,她才深吸了口气,淡定地对助理说:“没你事了,走吧。” 她一推开门就瞧见李经理双手合十地端坐着,显然是等她半天了。 她刚站定,李中军就开口说:“昨天怎么回事啊?你解释解释吧?” 赵和怡垂着眼,委屈地说:“不好意思,经理……您大概也清楚来龙去脉了吧,就是那么回事……我的责任我不推卸,但是呢,这种事向来一个巴掌拍不响,我也是老员工了,遇到这种事心里有数,就是他们太没数,我才翻了脸……昨天我受了不小地惊吓,四五个男人对我又是骚扰又是恐吓,要不是顾忌着咱们公司利益,我是肯定要报警的……你再让我说一遍,就像揭我伤疤一样……” 李中军沉默了半天,见她泫然欲泣,也不好再说太难听的话,清了清嗓子,敲着桌子说:“是啊,你是老员工,平时在部门业绩也是拔尖的人,要不是因为这样,我也不会专门把你叫过来了解情况……有些事你得明白,女同事喝酒应酬,多少免不了一些肢体接触,你接受不了可以不去,但是不能动不动就挑客户的刺儿……你看,要不然你带着礼品上门去道个歉,把这事平息了。” 赵和怡一言不发地听完,皱着眉故意说:“经理,那您说我怎么说呢?那人也有家室,他老婆问起来,我怎么交代?” 李中军带着怒气反问:“那你想怎么着?” 赵和怡咬唇说:“我觉得咱们公司没有理亏,女同事也是靠业绩拿提成的,又不是出来……经理,要是客户做到任何地步都应该忍,那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只能怪我妈,怎么没让我生出来十个屁股让男人摸,一个实在不够。” 李中军被这么直白的话整得有点尴尬,咧嘴说:“你看你,这是说得什么话?你这么说就不太好了。我就是问清楚当时的情况,他们要真是这个样,别说让你去道歉,我还饶不了他们。” 赵和怡赶紧说:“经理能这么说我特别欣慰,吃一点亏也不至于掉一块肉,您言重了,事已至此,我以后一定注意,这次全听您安排。” 他表情松动了一些,这时候有内线过来,提醒他去开会。 他这才松了口,对她说:“那你先出去吧,我再了解了解情况,要真是咱们公司女员工吃了亏,我肯定给你们做主……” 赵和怡知道他这话纯粹是敷衍,根本不可能为了个员工得罪客户,但也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点头说:“有经理这句话我就安心了,别的我也不多说,那您忙。” 她说着推门出来,吐了口气,这才发现心口砰砰直跳,身上出了不少虚汗。 也不知道是惊吓还是怎么,小腹隐隐坠胀。 一上午忙忙碌碌,没人再找她谈话,到了中午吃饭,苗子月又来找她,两人关系比较密切,话赶着话,越聊越私密。赵和怡被追问的不耐烦,就把昨晚的事招了。 “那你天一亮就自己走了?” 赵和怡淡淡地说:“对啊,不走干嘛啊?等着发工钱?” “你跟他怎么又搅巴一块去了……睡了一夜早晨起来才知道尴尬?” 赵和怡想了想,认真地说:“也不是尴尬,我走得时候他睡得很香,我拍醒他多不礼貌……再者说,人家是自己开公司,没有迟到不迟到这一说,我不一样啊,我还得打工……”她叹了口气,沉默半天又担忧地继续说,“现在对我来说真是关键时期,我是不是应该听驰程的,去请对方吃个饭?” 苗子月皱着眉,半天也没有说出来一个所以然。 赵和怡自顾自地想,那个副经理是关键人物,助理倒是不算什么,要不是有人在旁撺掇事也没那么大。 …… 驰程一觉睡到九点,醒来的时候房间内空无一人,他裹好浴袍下床,刷地一声扯开窗帘,坐到外面阳台沙发上抽烟。 钱建军的电话紧随其后,犹豫着说:“唐总今天有剪裁活动,到现在也没收到请帖,有点反常啊,贺礼送是不送?” “送啊,不送怎么成。” 驰程挂了电话,仰着头叹了口气。 唐先知对他有知遇之恩。驰程从来没忘。 他跟唐易大学的时候就认识,第一份工作还是经她介绍,那时候刚毕业,找不到立锥之地,她帮着驰程进了她爸公司。没两年,唐总公司遇到点事,资金周转不开,好多技术员辞职的时候他没有走,不仅不走,还整天跟着东奔西跑,唐先知对他印象不错,等到公司危机过了,总工程师就把他叫到办公室,有空没空就会开小灶教他点东西……再后来厂子开业,驰程忙得脚不沾地,时常找不清楚头绪,还多亏他提点。 驰母关于唐家,对驰程说得最多的话,大概就是让他饮水思源,有朝一日发达了千万记住一句话—— 人要知恩图报。 驰母虽然没什么见识,确是个很明事理的老太太,那时候,她只要稍微撮合他和唐易,驰程说不定就松了口。 可是驰母却只说,对于唐易这样伶俐的姑娘,没有谁会觉得不讨喜,可是呢,她喜欢是她喜欢,儿子喜欢是儿子喜欢,一码归一码。 他到现在立场也很明确,唐易跟他赵和怡,除了脾气不同,还是有很多相似之处。 驰程刚开始跟赵和怡交往,她各方面都很讲究,约会的时候吃个饭,动辄就是几千块。 驰程那时候就觉得,赵和怡从小娇惯大了,跟他根本不是一路人。 驰母知道赵和怡的时候,起初还很开心,问他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听说是有钱人家的,好几次打电话嘱咐,说有钱人家讲究门当户对,俩人要是没可能走到最后,让他自己有点分寸,千万别祸害人家姑娘清白。 驰程当时什么也没说。后来想想,真觉得驰母有先见之明。 想到这里,又回忆起他收了赵家送来的钱,一向细声细气的驰母,歇斯底里哭泣。 她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红着眼眶说:“不要脸!真是不要脸!上梁不正下梁歪!拿钱什么意思?我们驰家穷,但是腰杆子硬,我们清清白白地人家,几辈子出了这么一个丢人现眼让人戳脊梁骨地媳妇——我们丢了人,挨了打,给钱有什么用!” 他低着头不吭声。 驰母咬牙切齿地又说:“儿子,好儿子,他们这是拿钱侮辱你……男儿当自强,这个钱咱们不能要,还回去!你赶紧还回去!” 他只是安抚她,闭口不提把钱还回去的事,她怎么会看不懂这意思,扯下来针头,跳下床,气急败坏地捶打他:“你是不是也不要脸了?你从小到大我是怎么教育你的?我让你没出息!我让你贪钱!我让你见钱眼开!我打死你个没出息的东西——” 驰母边哭边不停地揣打他,虽然手上没有下死劲儿,但是一拳一拳都打在他心里头,他觉得心痛,剜心一般地痛。 此刻,他才回了神,肩膀耷拉下来,一只手支在腿上,内心复杂烦躁,一支烟没抽几口,自个燃完了。 他收了腿进屋,简单冲了个澡,收拾整齐离开酒店。 第47章 , 回来头,握着余母地手说:“我真不想让你一大把年……都怪我事逼爱穷折腾,我不孝!我知道我应该离婚娶陈可青,这样大家都舒坦,我不是不能做到,可我就是不想……我认真不起来,认真不起来又偏偏让她生了儿子……” 余母叹了口气,“这些再说又有什么用呢,人总要往前看,想好好过日子就踏踏实实地……有你刚才那句话妈就知足了,妈就希望你安安分分过日子……跟念念和好之后,别再整天不着家,别再去吃喝piaodu。行钧,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从深圳回来就没有老实过,你那次pj拘留,小董还骗我出差,你妈不傻,知道你心里不舒服故意作践自己,所以妈装不知道,不仅装不知道还替你瞒着……可你想一想,你不小了,总不能让人操一辈子心。提起来我那俩孙子……谁心里头好受呢……那能怎么办呢?你再难受,孩子没了就是没了,你也不是没有救,的确到了无力回天的地步……你要真觉得放不下,想要做点什么,那就为了孩子在天之灵好好对念念吧……” 余行钧没说话,胳膊一直搭在脸上遮着眼睛,有泪水顺着眼角滑下来,纯白色地枕头打湿了一片。 余母说到最后,眼眶一红也开始落泪。么么啊么么哒呢啊嗯额决绝我 她默默地哭了一会儿,擤了一把鼻涕,拍拍余行钧地手安慰他:“好儿子,好儿子,妈今天说多了,提了你的伤心事,你生着病别太难过……你这次死里逃生,是老天可怜咱们余家给你的机会,你千万要好好把握……” 她劝了几句,见余行钧还是缓不过来,只好找话题说:“想领养的是什么样的小姑娘?多大了?” 他侧过去头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狼狈样,往脸上胡乱抹了一把,声音沙哑地说:“几个月大的女婴,无父无母,只有一个年迈的爷爷。” 余母语气轻松地说:“这也是个可怜孩子……喜欢就领养吧,你刚出了这种事,咱们就当积德行善了……再者说,家里也确实太冷清了,多个孩子也热闹……只不过,你们俩领养了就要负责到底,□□不是去菜市场买菜,不能觉得这个摊不行就再换一家。” “妈,我都明白,就是因为这样才慎重考虑了很多天……以后多个亲人不是坏事儿。” 余母点了点头,又摸了摸他的后脑勺,“赶紧好起来,咱们赶紧出院,以后最好都健健康康的,都离医院远远地。” 母子俩气氛温馨,余行钧又开始精神不济,正昏昏沉沉的时候,护士通知他们要做全身ct,余行钧被推到三楼ct室,很快又被推出来,为了保险又做了各项检查,最后检查结果是身体状况良好,并没有什么后遗症。 医生说接下来主要是养皮外伤,等个把月恢复的差不多了也可以回家养。 这天晚上撤了导尿管,余行钧大大松了口气,总算让他的老二找回存在感,又有了用武之地。 没过几天,余行钧便让李嫂去打听小平安地事,李嫂回家找到赵嫂子一问,这才知道孩子被送到了当地孤儿院,她给余行钧打电话交代。 余行钧觉得她一个女人可能找不清楚状况,只好等到第二天又让董天都联系孤儿院去办理领养的手续。 因为经济方面的条件比较优渥,稍微托个熟人,领养轻而易举,又过一个周,手续办齐全。孤儿院那边让周末去接孩子。 余行钧心里没有谱,他觉得自己想怎么就怎么做了,还没有问问吴念的想法,估计她知道自己自作主张只会更加排斥,只好拜托李嫂,帮他先问一问,探探口风。若是同意了直接带着吴念去接孩子,若是不同意只能再求一求她。 吴念还不知道余行钧的打算。李嫂受了余行钧的嘱托,从巨县回来就把这事说给了她。 吴念皱了好半天的眉毛,最后也没有说一个字儿。 李嫂不由地问:“念念,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呢?这几天你也没有去医院照顾余总,就在前几天,还一守就守十二个小时呢。” 吴念还是没有说话,眼神直愣愣地望着窗户外面地风景,中间只眨了一眨眼睛。 李嫂知道她不想说话,低下头继续收拾屋子。 就这么沉寂了大半晌,吴念突然扭过头问李嫂:“他为什么想收养小平安?” 李嫂停顿了一下,回头说:“他大概真的不想离婚,想跟你好好养个孩子……” “我到现在还不清楚,他为什么不离婚……你说是为什么呢……” “念念,这个世上很多事都不一定非要弄明白是为什么……你和余总经历这些磨难,如今的感情,说是爱情太肤浅,说是亲情又太片面,你弄得再明白也不如跟着心走,既然眼睛看不清,跟着心走就对了。” 吴念悠悠地叹了口气,艰涩地道:“我不知道怎么办……我没有人可以说道,要是我妈还在就好了,她肯定一心为我着想……” 李嫂鼻子一酸,语重心长地说:“你可以对我说啊,最起码说出来你心里舒服……就算你妈在这里,她挺多说两句宽你心的话,也不会干涉你走哪条路……过日子本来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旁人只是看热闹,曲终人散了,日子还是要自己过的……不要在意别人的想法,你想怎么样就要怎么样,是你和余总过日子,不是别人。” 吴念抬起头定定地看她,心里百转千回,又难过又不甘。 就这样过了两天。吴念天天一言不发地沉思,要不是眼神清明,李嫂真的以为她是犯了病。 这期间余行钧打了好几个电话,吴念都没有接,除了电话还有短信,言语真真切切,让她心烦意乱。 一天早晨,吴念醒来,突然下定决心,披头散发地从楼上跑下来,拉住李嫂说:“我想收养小平安。” 李嫂听了惊讶地瞪眼,脸上又赶紧挂上欣喜,搁下吸尘器对她说:“那我赶紧去通知余总,咱们赶紧把小平安接回来,孤儿院再好也没有自己人伺候地好。” 吴念重重地点了点头。 李嫂想起来一事,又替余行钧问:“对了,你打算给孩子起个什么名字啊?回来就要上户口,可得赶紧想想。” 吴念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地说:“就叫小平安,别的什么也不叫。” “平安好平安好,这辈子没有比健康平安更重要更实在的了……” 吴念脸上的表情也生动了许多,慢慢地上了楼,她兀自发了会儿呆,缓缓地走到床头翻找东西,最后拿出来一本封面完整干净地书,翻找了一下,停在一页纸面满是褶皱,页脚稍微卷曲地地方。 里头夹着一张小照片,照片还是采用的头几年比较常用的塑封保存地方式。 因为没有冷裱技术好,边角已经有些受潮胀气。而且,一看就不是专业拍的,估计是用手机随手抓拍。 照片里有两个孩子,大的抱着小的,就像猫衔着老鼠,大的露着整齐地小牙齿笑,小的却泪汪汪地撇着嘴哭。 她用拇指一遍一遍地抚摸,眼泪一滴滴落下来,好久都不舍的合上。 正沉浸其中不能自拔,开门声突然响起。 她赶紧收起来书塞到枕头下面,转过身看向李嫂。 李嫂玩她身后看了一眼,若无其事地说:“咱们周末去接小平安,你看看要不要出去逛街采买点什么?婴儿用品啊,奶粉啊……这么一想咱们今天有的累了!” 吴念轻轻笑了一下,只说:“晚上把隔壁书房收拾出来吧,这样比较近。” 李嫂赶紧答应下来,说什么就是一声,拿起外套给吴念套上,拉着她就出门。 幸好有个司机跟着忙前忙后地跑腿,提东西方便了很多。 那么多东西也不是一次两次能买完,李嫂见吴念兴致大就建议明天继续。 上午出去逛街回来,吴念有些累。 搁下东西洗个澡就去外面花园晒太阳,李嫂不放心,趁着做饭地功夫偷偷跑到楼上来,拿出来她藏在枕头下面地东西,原来是一本书,可是当时吴念表情明显是慌张的。 李嫂皱着眉左翻右翻,一下子翻到夹着照片地地方,她愣了一下,透过玻璃窗正好瞧见吴念侧着身睡熟地样子,李嫂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又给她塞回到枕头下面。 心里想,余总早就吩咐自己把所有有关孩子地东西都烧了,就怕她瞧见受刺激,这估计是她偷偷留下来的……唉,索性睁只眼闭只眼,她想留下就让她留下吧,留下了还能当个念想。 第48章 “看样子驰程还真爱伺候人,对谁都是这样……你是幸福了,关键是谁没幸福过?能维持住幸福才算有本事。不过,都说人越炫耀什么说明内心越缺什么,我一开始还不太相信。” 赵和怡不假思索地笑说:“后面这话因果关系你说反了,明明是自己越缺什么越觉得别人在炫耀什么。” 艾米反倒是笑了,走到床边坐下,盯着她的肚子说:“你觉得驰程是怎么想的呢?是打算跟你复婚,还是只打算对孩子负责?” “我不好奇,你好奇你去问啊。” 艾米拢了拢头发,语气有些无奈,“你也说了,我不算什么……我也就陪了他三四年,唯一欣慰的是,这期间他就我一个……我猜不透他怎么样,不过呢,他到现在都瞒着我不说,可能是怕我伤心吧……这事换了谁不伤心呢……” 她说着便泪光点点,楚楚可怜。 陪了三四年?就她一个?到现在都在隐瞒?怕她伤心?短短几句话,去了强势的语气,倒是比那杀伤力增加了百倍。 赵和怡胸口剧烈起伏,紧蹙着眉头不吱声。 艾米瞧她一眼,抹干净眼泪,笑说:“不好意思,失态了。” 赵和怡缓了缓,撇开头理智地说:“你没地方去了?跑我这里就为了失态?” 艾米做出来一副苦笑模样,轻声说:“刚才没控制住,真是对不起……说句心里话,我虽然伤心他这样,但也不是特别担心,他要是跟你复合,这样没血性的男人我瞧不起,也看不上,他要是不复合,只对孩子负责,那我可以理解,也可以包容……三四年都让我一个陪着,三四十年也说不定照样让我陪着。” 赵和怡冷冷地看着她,嘲讽,“那你真是大度的好女人。”她欠了欠身子,轻飘飘地说,“树怕不要皮,人怕不要脸,脸都不要了,自然天下无敌。” 艾米顿了顿,脸上有些泛青,半晌又笑说:“我俩不是半斤八两吧?话又说回来,我再怎么样,也比不过你的风流韵事……你要是不出轨,至少没我这出戏啊。” 赵和怡“刷”地一下坐起来,盯着她破罐破摔地说:“咱俩配置都不一样,你能跟我比?真往自己脸上贴金,”她皱了皱眉,语气不瘟不火,“你是公交车,我是私家车,虽然都能载人,但是呢,你这样的是为了赚钱,扔一块钱就能上。” 艾米见她这样,心里更乐意了,不急不躁地劝:“你恼羞成怒什么,五十步笑百步……” 孙淑梅听到这里,赶忙站起身,对艾米说:“这位,那什么……孕妇得好好休息,她现在可金贵着呢,驰奶奶一天啊,跑两趟,就连驰先生这么忙,也是最少三趟……你一趟我一趟的来探望,把她也折腾得不轻……时候不早了——你看,要不明天再来?” “是啊,累死了……”赵和怡也很上道儿,抬手揉了揉肩,好声好气地说:“艾女士啊,你走吧……不管怎么说呢,我也不是坏人,站在你的立场,你觉得自己委屈,觉得自己无辜,我理解啊,非常理解。所以你今天跑上门我就不计较了……但是我如今站在我的立场,我就觉得自己是对的。我觉得你没资格找我,我也没资格找你,所以直到现在我也没难为你,但是呢,你要是敢在我面前作妖,我铁定饶不了你,不信你试试。” 艾米刚站起来走了两步,听到这里被气笑了,回头说:“我还真想试试你是怎么难为我的。大话谁都会说,就看办不办得到了,你见识短浅就罢了,怎么也不打听打听?如今可不是流氓地痞就能耍威风的。” 她讲完顿了顿,又说:“不论我是高配还是低配,我从来不会破坏家庭,无论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驰程若是已婚人士,那我丝毫不纠缠,可是如今这状况,你也怨不得我把你当成三儿,你以前是女表子,现在更是。” 赵和怡沉默下来,一时半刻找不到东西反驳,好半天才咬牙说:“你从现在小心为妙,别栽我手里,我可不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我只知道什么叫辣手摧花。” 艾米笑笑:“行,我等着。” 赵和怡又说:“我也不是耍威风,我就是觉得,我是本地人,你不是本地人,我干点什么事,都比你方便一些。” 艾米动作顿了顿,回头扫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只觉得好笑,然后踩着高跟鞋推门出去。 她脚上有些错乱,急匆匆地出了医院,兜里的手机便响了,她看了一眼,低低地说:“喂?嗯,看过了,自然要看看了……我算什么……我什么也不是……你不用安慰我了,我一会儿去你那……驰程没联系我,最近打他的电话总是忙,我现在,特别害怕他主动找我……那天说谈事情,今天我才想明白要谈什么,幸好我是提前走了……不说了,挂了,这就过去了。” …… 艾米一走,赵和怡便泄气了,抿着嘴坐在床上,死死瞧着病房门,也不知道是累着了眼睛还是感情抑制不住,眼眶这便红了。 “孙姐,你明天赶紧去办手续吧,我想出院。” 她慢慢地躺下,双手扶着肚子,情绪低沉。 孙淑梅忙说:“那可不行,怎么也要跟驰先生商量一下呀。” “商量?我跟他商量什么啊?我跟他有什么没关系……” 孙淑梅笑说:“人家来不就是想看你生气闹笑话的吗?你要是当真你就输了。” 赵和怡侧了侧头,“你这话我当然明白,可是,有些事看得透,但是看得透不代表不会难受。” “难受是人之常情,但是呢,你跟驰先生吧,情况复杂了些……也怨不得人家觉得你不占理,要来找你。” 赵和怡裹着被子,闷不吭声地蒙上头。 孙淑梅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拉下来她的被子,柔声说:“别这么睡,这样呼吸不畅,可不好。” 她这一夜多梦,凌晨出了许多虚汗,衣服黏腻,湿漉漉地贴在身上。 她托着肚子坐起来,捂着胸口喘粗气。 孙淑梅被吵醒,低声询问了两句,赵和怡有气无力地解释了下,她赶紧披上外套下床,洗了个毛巾,用温水帮她擦了擦身子。 赵和怡觉得舒爽了些才又睡过去。 早晨醒过来又见孙淑梅准备好了早餐,拿着她半夜换下来的衣服去清洗。 赵和怡瞧见她眼睛下面有一圈淡青色的阴影,莫名动容,拉住她说:“孙姐,这两天麻烦你了,回头都算在加班费里……还有呢,家里有套没开封的护肤品,就搁在洗漱间最底下那层柜子里,回头你拿去用吧,保养一下,你也挺年轻的,老为我熬夜,时间长了可不行。” 孙淑梅笑了笑,不好意思地说:“我这是养家糊口,做的是本职工作,平常这样习惯了,但是没什么。” 赵和怡点了点头,“你不容易,我知道。” 孙淑梅这时候腼腆地笑了笑,说:“我之前干过几年月嫂,你要是信得过我,等到你生产以后,需要再换个人伺候的时候,也可以继续考虑我。” 她跟着站起来,甜甜地答应:“行啊,没问题。” 孙淑梅端出来汤粥小菜,盛到碗里递给她,赵和怡望了一眼,哀叹:“又是医院的饭菜啊?都吃够了。” 她接过来尝了一口,丝毫没有胃口。 病房门恰好从外面打开,驰程低了低头,侧身进来,手里还提着保温盒。 赵和怡冷眼瞧他,也不打招呼。 驰程走过来,把东西递给孙淑梅,让她拿出来吃,看着赵和怡说:“昨天睡得怎么样?” “睡得可好了。”赵和怡说。 孙淑梅顿了顿,却说:“她最近失眠多梦,尤其是昨天晚上,吓醒了。” 驰程问:“梦见什么了?” 赵和怡听到这个就来了气,搁下碗筷说:“没梦到什么,就是昨天有人来探望我了。” 他抬了抬眼,“谁来了?” “艾米。” 赵和怡不等他说话,眼睛红起来,含着泪添油加醋地说:“她昨天来了,那真是耀武扬威,就我这样的都压不住,骂我是三儿,是女表子,是公交车……” 她前言不搭后语地讲了一通,最后又说:“总之呢,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让我滚……这个医院是真的没办法呆下去了,我还是回家里吧,家里清净……我现在怀着孩子,禁不住气……” 说到这里就委屈的不行,抿住嘴,撇过去头,一抽一抽地掉眼泪。 驰程说:“她来找你?还说了这些话?” 赵和怡不搭腔,只是靠在那默默流泪。 驰程眼里流露着精光,别得也没计较太多,抽了张纸递给她,干脆地说:“怎么没叫保安呢?跟她说这么多做什么。” 第49章 赵和怡接过去纸擦了擦眼泪,阴阳怪气地说:“我想叫保安来的,思来想去,还是给你留些面子吧,你现在是大老板了。” 驰程似笑非笑地说:“嗯,还是你想的周到,给我长脸。” 这话她怎么听怎么古怪,拿眼睛睇他。他倒是气定神闲,坐在那翻弄手机。 赵和怡的脸立马又冷下来,淡淡地说:“你不要让人来伺候我了,顺便告诉她一声,让她以后别来了,下一次我可不会客气。” 驰程收起来手机,看着她说:“不是我让她来的,这事我不清楚,我跟她也没你想得那么熟……她下次再来骚扰,你也不用看在我的面子上手软。” 她听到这里憋了口气,对他这不明不白的态度不满意,低声嚷着:“那麻烦你帮我办个出院手续吧,我住不下去了。” 驰程的语气软了软,“明天出院成不成?再观察一天。” 这时候他的电话便响了,他看了看号码,先挂了。 赵和怡盯着他没说话,折腾这一会儿便有些饿了,不管是孙淑梅在医院食堂买的饭还是他带过来的,一律掂起来筷子尝了几口。 驰程问她饭菜咸淡她也懒得搭腔。 等她用过饭,孙淑梅端着餐盒出去清洗,驰程陪着她静坐了两秒,听见她讥讽着说:“那个艾米吧,长得也就那么回事嘛,我还以为多漂亮呢。” 他皱了下眉,“老提她做什么。” 她看着他,抿了抿嘴,然后就再也不说话了。 驰程沉默了会儿,又问她:“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 “你公司没事忙啊?” “抽空过来的,这就要走了。” 赵和怡点了点,摸过来手机瞧了瞧,拨弄着玩了几分钟,然后又放回去。 驰程这时候便站了起来,侧着身子问她:“有没有特别想吃的?” 她摇了摇头,盯着床上的线头瞧了半天。 他若无其事地转了一圈,又皱起来眉,“要不然请个人守在外面吧?省得外来人打扰你休息?” 赵和怡拉了拉枕头,默不作声地扫了他两眼。 驰程就当她默认,拿着手机出门去打电话,刚出来迎面就遇到了孙淑梅。 她两手捧着保温桶正要开门。 驰程说:“照应着点,我有事。” “好。” 他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喊住她:“她昨天被人奚落,所以晚上难过没睡好?” 孙淑梅点了点头,“对方说的什么话,她不是都学给驰先生听了吗?不能说十成是真的,但是有个□□成,也够个孕妇受得了。” 驰程深深叹了口气,点头说:“我知道了,你进去吧。” 孙淑梅答应了一声便回屋了。 赵和怡正在里面收拾东西,听见她推门,神色还有些紧张。 孙淑梅问了句:“你做什么呢,也不上床歇着。” 赵和怡说:“出院啊,你赶紧过来帮我收拾。” 孙淑梅愣了愣,赶忙说:“我没听驰先生提啊?” 她听到孙淑梅“驰先生”左,“驰先生”右便笑了,清了清嗓子,换了副严肃地表情,半提点半玩笑,“怎么什么都要问“驰先生”啊?孙姐,你现在不会收两份工资的吧?你要是这样的人,那我可不敢再用啊。” 孙淑梅有些尴尬,赶紧说:“那怎么可能!那我去问问医生,看能不能出院。” “能,问过了,”赵和怡说着就把证件递给孙淑梅,催促,“你办手续去吧。” 孙淑梅这时候也不好说什么了,只能答应一声,接过来东西出门去。 过了二十来分钟,手续便齐全了。赵和怡出了医院门,不由地深吸了一口气。 她挥手打车,又冲孙淑梅摆手,让她快一点,孙淑梅赶紧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地到了门口,赵和怡从包里摸出来钥匙,转了一下,有些狐疑,回头对孙淑梅说:“你昨天回来是不是没锁门啊?” 孙淑梅摇头,笑说:“那怎么可能,我检查了又走的。” 赵和怡笑了笑,也没想太多,伸手便把门推开了,刚踏进去一步人就愣住了,颤巍巍地喊了一声—— “妈……” ………… 驰程这天上午从病房出来,刚下了楼,公司紧接着来了电话,因为前两天下面的厂子组织了出游,没想到出了事故,有个技术员伤了腿,原本只是皮外伤,谁知道晚上回了宾馆便出现突发状况,没到医院便断了气。 驰程一听就有些急,问对方:“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昨天……” “昨天的事你现在才对我汇报?” “本来在山里信号也不太好……现在来了几个记者,事情有些不妥……” 驰程皱着眉说:“人死了一天了,你才知道不妥,那你挺想得开的……现在闭紧嘴巴什么也别说了,我立马过去,过去之前,你什么也别管了。” 驰程开了车,一路疾驰。 刚把车开进厂子大门,就被几个记者拦下来,有人问他:“驰总这事你们打算怎么处理?到现在都不给说法,是想一直拖下去?” “公司对外说是挑山工上山的时候货品不小心落下来砸中了公司里员工的腿部,导致其在当时无事的情况下,四小时内猝死,这是真的吗?” “驰总,回答一下吧——” 驰程低着头往前走,左右的保安赶忙上前护住他,他进了大门才回了个身,表情严肃地说:“这件事我们会仔细调查清楚,争取尽早给各位一个满意答复并且给遇难家属一个妥善的交代,但是,在事情调查清楚前,我不方便再做任何回复,各位都散了吧。” 驰程说完便上了楼,找到钱建军了解情况,孙有成也在会议室,跟家属做沟通。 驰程派秘书把钱助理叫到办公室,问他:“怎么回事,电话里也没听清楚。” 钱建军便把厂长的话一五一十地说了。 他听了有些烦躁,扯下来领结,垂着眼说:“这么说,事情本来不用惊动记者?” 钱建军点了点头,贴近他又说了两句。 驰程抹了把脸,冷言冷语地说:“唐总这样推波助澜,那就是真的为难人了,以后也别在乎什么情面了,单方面的情面算什么情面。” 他感叹完把钱建军打发出去,靠坐在椅子上沉思。 高然这时候进了来,端了杯茶。 驰程扫了眼,也没有端起来喝。 她送完茶水没有离去的意思,站在原地看他。 驰程问了句:“还有别的事吗?” 高然点头说:“我觉得钱还是要赔的,尤其是像我们这样的企业,没有过错也要承担“无过错责任”,现在记者插手,闹得时间越长对公司名誉越不利。其实呢,现在像公司这样组织集体出游的现象,在咱们这种企业算是比较少的,因为一旦公司这方的问题导致出意外,公司要承担全部责任……以后不如让公司把公费旅游改成别得娱乐,最起码别跑太远,容易出事。” 驰程不由地抬眼看了她两眼,沉吟片刻才说:“尸体送检了,现在还没结果,结果不结果的也不重要,不给钱自然是不行。” “挑山工也要负责吧?” “一个农村人,没几个钱,说是坐牢也拿不出赔偿……为难他也没意思。” 高然还要再说,驰程却先一步打断她:“出去吧,你没必要操心这方面的。” 高然听出来意思,面色平静地推门出去。 中午饭他也没顾上吃,抽两根烟提了提神。下午又面见了家属,安抚对方的情绪。 老太太还顾忌着医院的伙食不对赵和怡的口味,晚上一到了时间就催他来拿食盒去医院送饭。 他在家里草草吃了两口,水也没来得及喝便去了。 进了病房瞧见空荡荡地床铺就愣了,拦住过往的护士问:“这个病房的人哪去了?” 护士看了看房间号,“这间啊?出院了,上午就办了出院手续走了。” 驰程眉头紧皱,咬住后牙槽,绷着脸往外走。 他上了车,落下来车窗抽了根烟,冷静下来又握着方向盘往她家里那边的方向去。 刚到了小区门外,就见一辆黑色卡宴轿车驶出来,驰程隐约听到拍打声,和对方的车子面对面错过的时候,对方还故意打了一下灯,溅他前车身一下子污水。 他一般不计较这些事,也就往旁边让了让,请对方先行。 对方车子打了打哏,疾驰而去。 他淡淡地扫了眼车牌,并未放心里去。 车子停到单元楼下,他提着两盒东西下车等电梯。 一般来说,现在这个时间,她一个孕妇从不出门,所以也没有掏钥匙,到了门口,便按门铃。 等了片刻还不见开门,他只好拿钥匙。 推开门一片漆黑,他第一反应是觉得反常,随后打开灯,环顾四周,未见异常。 他搁下手里的东西,快步走到赵和怡房间,桌子上的用品摆设空了。 他闪了个念头,不确定地开了衣柜,空空如也。 第50章 驰程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他在原地转了一圈。摸出来手机给赵和怡打电话。 关机。 他挂断后又拨了三四通,仍旧是机械地女声提醒他对方已关机。 驰程有些想不通,好端端的,怎么会故意消失。柜子里的衣架乱七八糟地掉了一地,很明显,走的时候特别匆忙,倒像是临时起意。 他顿了顿,又想起来给孙淑梅拨电话。边拨电话边推开了另一间卧室门,来回扫视了一圈,没有看出来太多端倪,东西似乎也没有动。 他关上门出来,手里的电话也通了,他松了口气,忙问她:“你们去哪了?她呢?家里怎么没有人在?” 对方说:“驰先生,我手机没电了,现在刚回了家里充上电,正想给你打电话嘞……” 驰程缓了缓,平静地说:“嗯,出什么事了?让她接电话。” 孙淑梅迟疑了两秒,说:“她不在我身边……和怡让家人接回去了……” “接回去了?”驰程舔了下嘴唇,不确定地问,“谁来接的?怎么回事?你说说清楚。” “她上午想要出院,拦也拦不住,我只好顺从她,先办了出院手续,谁知道一进门才知道她妈妈来了家里,她如今这月份,怀孕这事自然瞒不住……她妈妈在这边逼问了半晌,后来打了两通电话,天快黑透的时候就来了两三辆车,上来了五六个人,东西都收拾了,后来就把我打发了,让我暂时先回去,过段时间再说……” 驰程越听眉头皱得越近,孙淑梅交代完也不见他反应,只好好了两声:“驰先生——驰先生——” “……我知道了,”驰程答应了一声,抿着嘴想了想,又吩咐,“你最近在家里休息几天吧,什么时候再用你就联系你,既然签了一年雇佣合同,那还是照着合同来,给你半薪。” 那边自然是没有意见,笑了笑,干脆地答应了。 驰程挂了电话,又试着给赵和怡拨了一个,依旧是关机。 他深色不明,打开食盒自己来吃,吃了两口又失了兴致,最后全倒进垃圾桶。 晚上没有回大院,歇在外面那个经常歇脚的公寓。他躺在沙发上抽了口烟,拿起来手机翻出来一个七位数的号码,盯着号码瞧了好半天。 最后摇了摇头,掐灭了烟,搁下手机去洗澡。 ………… 别墅自动门打开,车子直接进了院子,赵母一言不发,沉着脸推开车门下来。 赵继旷跟着下来,拉住赵母低语了两句,她甩开手,直接往屋里去。赵继旷摇了摇头,背着风点了根烟。 大门外又响起来引擎声,一辆银白色地车紧接着开进来,不大会儿就有两人下来,一个是家里的司机,另一个是赵修云。 赵修云动作有些笨拙,缓步走近,赵继旷吞云吐雾地抽了两口,忙掐了烟。 赵修云冲他打了个招呼,或许是嫌弃他一身的烟味,也没有过来,直接进屋。 赵继旷原地叹了口气,拍了拍外套上的气味,弯下腰敲后座处的玻璃。 里面的人迟疑了两秒才落下车窗。 他吸了吸鼻子,对赵和怡说:“下来啊,老是这么耗着也不行吧?下来下来,冻死了……” 赵和怡眼眶红通通地看着他,小声问了句:“爸爸呢?” “在里头呢,等着审你呢,整了个三堂会审。”他说着开了车门,向她递了个手。 赵和怡缓缓地舒了口气,扶着他的胳膊下来。 进了门,她不安地四下打量。 赵父赵母坐在沙发正中间,赵修云则垂着眼坐在右侧。 赵父一直愁眉苦脸,耷拉着眼皮子,听见开门声,视线往赵和怡身上扫了扫,踟蹰片刻,胳膊架到腿上,攥上拳头。 赵母抬了抬红肿的眼睛,似乎是有话要说,赵父拉了她一把,对她摇了摇头。 赵母坐下,贴近赵父低语了两声。 赵和怡站在门口,一直没有动作。 赵父愁眉不展地思索了片刻,又冲赵母低语了一番,赵母起初有些不同意,最后叹了口气,冲他努了努嘴,随即站起来喊:“秦姐——” 阿姨从厨房出来,托着围裙边擦了擦手,答应着:“哎,太太您说。” “带和怡上楼休息。”赵母吩咐到。 秦阿姨笑着答应,隐约觉得气氛不太对劲儿,回过身来看赵和怡,一眼就瞧见凸起来的肚子,又惊异又难以置信,瞪着眼反应了会儿,到底是什么也没敢再说,低着头过去扶她。 赵和怡抿着嘴,仔细地瞧了瞧父母,含着泪说:“爸爸,我……” 赵母瞪着她,赵父则闭着眼不搭理。 赵修云赶紧站起来,走到她跟前打断她,低声说:“上去吧,这会儿都在气头上,说多了不是找着挨骂?好好休息吧,什么也别管了。” 赵和怡看了她一眼,手足无措。赵修云握了握她的手,安慰她,暗示她别害怕。 赵和怡被秦阿姨架着送回了房间,不容置疑。 秦阿姨收拾了床铺,扶着她躺下,然后站起来出了门,没过片刻又进来,手里端了杯热牛奶。 赵和怡心里紧张不安,扯住保姆问:“阿姨,爸妈他们还在下面吗?他们在商量什么?” 秦阿姨什么也不敢说,无奈地摇了摇头,帮她掖了掖被角,最后被她看得心软,安慰说:“睡吧睡吧,喝了牛奶睡一觉,晚饭好了我给你送上来。” 赵和怡越听越担忧,只觉得这势头似乎是想软禁她,她甚至不知道赵父赵母是个什么打算,如果仅是让她在家里静养倒还算了,万一生了让她打胎的念头,那应该怎么办呢…… 她喝了牛奶,把秦阿姨打发了出去,门口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等到没了声响她便开始动作。 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躲在墙角往下望,四个人还坐着,赵修云时不时地讲一通,赵父沉默不语,赵母拿着纸抹眼泪,赵继旷一直瞪着眼听,袖子挽的很高。 赵和怡叹了口气,靠在墙上,眼眶又红了。 她有气无力地蹲到地上,不知道如何是好,一部分是担惊受怕,更大的一部分是愧疚自责。 尤其是这种背着她的举动,让她惊俱、害怕、不安、无措,百感交集。 她还在愣神,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步伐也很急促,她还没来得及躲闪,人就到了眼前。 是赵母。 她瞧见赵和怡半坐在地上,顿了顿,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瞧了许久。 赵和怡的眼睛湿透,两行泪珠滚下来,她往前挪了一步,拉住赵母的裤脚,低着头,声音沙哑:“对不起……妈……你别生气……” 赵母撇过去头,捂着嘴小声地哭起来。 赵和怡不知道再说什么,贴着她也哭起来。 一个站着,一个坐在地上,就这样呜呜咽咽地哭了几分钟。 赵母咬着牙先稳住了情绪,指着她说:“和怡啊,你真不让人省心……” 赵和怡抽抽噎噎,另一只手也拉住她,闭着眼说:“你别哭了……妈,是我太任性……” 赵母这才蹲下,揽住她,面贴着面说:“妈妈怎么能不哭呢,妈妈只要一想,你这几个月都没人照顾,生病晕倒自己叫救护车,动胎气出血除了看护没家人陪床没家人守夜妈妈就想哭……和怡,你说家人是用来干嘛的呢?平常没事没非的时候,我和你爸爸不指望你想起来我们……生病出事的时候难道还要瞒着我俩吗?你都三十二了,你想生孩子妈妈还能怎么样呢?我就是当妈的人,你又是我闺女,我怎么会不了解你……我一想到要不是觉得你最近怎么也不回家,我担心你去了你那一趟,恐怕是……等到你生孩子都不打算告诉家里人……一想到,你生孩子了妈妈都不在你身边照顾你,妈妈心里就掏心挠肺地疼……外人眼里你是怎么样我管不了,妈妈只知道你是我跟你爸爸的掌上明珠……你从小到大,哪里吃过这种委屈受过这种罪,妈是心疼你啊你知不知道……” 赵母喘了口气,扶着她的脸帮她擦眼泪,字字句句地说:“和怡啊,等到你生了孩子你才能真正体会到为人母的不易……我和爸爸为你操得心受得累,以后我们老了,你懂得回报十分之一就算是孝顺了……” 赵母说着又闭着眼垂泪,赵和怡见她这样又痛又难过,哽着声音迭声道歉。 楼下的人听到走廊里的哭声,眼眶皆红了红,赵父站起身上来,瞧见两人这般模样,声音略微有些沙哑,低声说:“你们母女跪坐在这里做什么?” 说着便弯腰把二人扶起来,吩咐说:“赶紧收拾收拾,回去洗个脸下来吃饭,修云还在楼下坐着呢,赶紧吃了好让她回去休息。” 赵母擦了擦眼泪,低着头答应了一声。 赵父又看了看赵和怡,见她满是自责地盯着他不敢说话,他心里软了一片,清了清嗓子,淡淡地说:“回屋吧……头发都乱了……让你妈帮你梳梳头再下来……” 赵和怡撇着嘴抽噎了两声,含着泪点头。 第51章 , 病床上的人恢复意识,一个姿势躺太久,腰臀有些酸痛,刚翻了个身胳膊就被按住。 “别动别动,扎着针呢。” 赵和怡迷糊着答应了一句,好几分钟过去才清醒,抬起头看了看床边地人,有气无力地喊了句:“姐。” “嗯。” 赵和怡反应过来,举着手腕瞧了瞧,秀气地眉眼皱起来,“打的什么啊?” “生理盐水还有葡萄糖。” 她松了口气,病恹恹地躺着,不舒服地挪动了两下。 赵修云忙把她的床头调高,帮她垫了两个枕头,探了探她的额头,声音不高不低:“你还没退烧,给你开了点小柴胡,待会喝了。” 赵和怡抿着嘴犹豫了好半天,吞吞吐吐地问她:“你没给家里人说吧?” 赵修云冷着脸问:“说什么啊?怎么说?” 她听罢又松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是啊,是没法说,太棘手了……” 赵修云忍着气问:“饿吗?” “没有胃口。” “没有胃口也吃点,吃了饭再喝药,”她说着站起来,兜着白大褂看她一眼,“我让他给你买点清淡的,小米粥成吗?” 赵和怡昂头瞧她,眨着眼问:“他?谁啊?” “驰程。” 赵和怡脸色立马难看了,小心翼翼地瞅了她一眼,一脸的难以置信地,“他在这?” “门外坐着呢。” 赵和怡舔了舔嘴唇,皱着眉说:“不用了吧,怪不好意思的。” “你这是什么表情?做都做了,还心虚什么呢,不要脸。” 她辩解:“就有次喝醉了……” “呦,那么巧啊?万锦市几百万人口,你喝醉了偏偏遇见他了,他也醉了不成?” 赵和怡尴尬地笑了笑,伸手捋头发,装模作样地说:“突然有点饿了。” 赵修云阴沉着脸出了门,吩咐完又回来,然后提着暖水瓶去楼道旁边热水器里接水。 几分钟后回来,搁下暖瓶帮她拉开窗帘。 坐下又对她说:“我不能一直在这守着,你待会吃了饭记得吃药,等到药水打完了我再带你做个b超。” “好。”赵和怡往她小腹上扫了一眼,更加不好意思,“姐,你别来回折腾了,我自己能行,你赶紧歇着去吧。” 赵修云无所谓地说:“我没事,我是医生,心里有谱。” 她走了两步,还没出去门驰程就回来了,手里提着两份打包饭盒,里头是热腾腾的汤粥。 他瞧见赵修云客气了句,什么也没喊。 搁下东西便说公司有事要走,晚上再来看她。 赵修云胸口剧烈起伏,这时候又拐回来,故意守着驰程质问赵和怡,“是你情我愿有的吗?你没不要脸的撒泼耍赖设计纠缠怀孕吧?” 绕是赵和怡这种人,听了这话,一时半会儿,只觉得下不来台,她垂着眼,尴尬地说:“姐、姐……你说什么呢?” 赵修云笑了笑,又换了一副云淡风轻地语气:“我就是确定一下,都是成年人,既然这样那就好说了,”她扭头看驰程,客客气气地吩咐,“麻烦你留下别走,一会儿陪她做个b超,做完以后,是留是打到时候你们自己商量。” 赵和怡抿嘴笑了笑,赶紧说:“姐,还是你想得周到,那你赶紧忙你的去吧,这里有他呢。” 赵修云不走,眼神含怒,盯着驰程。 驰程沉默了一会儿,没说答应不答应,只是转身出去打电话,把会议推迟了。 她这才满意,等人回来了又说:“别忘了让她吃药。”说罢推门出去。 赵和怡舒了口气,心里稍微安稳。这么一松懈下来,发现胃里还真有点空荡,她摆着手说:“麻烦帮我把粥拿过来呗,我饿了。” 驰程依旧没说话,只是拎着粥坐到床头,把塑料袋子解开。 她在一旁看着,忍不住问:“你怎么买了两份呢?” “一份加糖一份不加糖。” “那我喝加糖的,最近味觉不太好。” 他没搭腔,去卫生间刷了刷碗和勺子,然后把粥倒进碗里,扳过来床尾的桌子,把碗搁到她眼前。 赵和怡明白那意思,摊了摊手给他看。 他往她左手扫了一眼,提醒她:“左手不闲着呢?” “左手抽了血,还做了皮试。” “嗯,那慢慢吃。” 赵和怡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不再卖惨,拿起来勺子往嘴里送。 他一直没再搭理她,只在她要两遍纸巾时才勉为其难地递了张纸巾。而后出去打电话,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一身烟味。 刚进门又有电话追进来,他守着她接了:“你找我了?我没瞧见……你穿什么都好看……分什么你的我的,想买什么买什么,不用省钱……晚上过去,现在有点私事没有处理好……什么样的?嗯,都行,都喜欢。先这样,回去再说。” 他挂了电话,走过来问她:“吃完了吗?吃完收了。” 赵和怡盯着他看了好半晌,心里酸酸涩涩地难受,垂下眼又想了想,大大方方地问了句:“你既然没结婚,那这不会是女朋友吧?” “也不算。” “也不算是什么意思?情人吗?”她念念叨叨地说,“你现在有钱了,成了老总,学会些弯弯道道也正常,生意圈里的人,这都是常态,我妈总说,不想让我找个这样的。” 她说到最后有些伤感,淡淡地道:“还真是大染缸,进去了就这样了。” 驰程不回答。 “她叫什么?上次听你们打电话,她好像自称什么米……” “艾米。” “名字真好听,人肯定也不俗,说话柔声细气地,挺温柔。” 驰程撇开头,拿着碗去洗。 她呆坐良久,试探着说:“我也瞧出来你真不想复婚,态度很坚决……那,我要是把孩子生下来,你想不想让他们叫爸爸?” 驰程眯着眼瞧她,嘴唇抿得很紧。 她又说:“你不想要就算了,我以后也不找你也不逼你了……强扭的瓜不甜……昏倒前我想了挺多,你看,在那种情况下,我也有条不紊,除了有点害怕,别得都在掌控范围内,我知道要叫救护车,知道往兜里揣钱包,知道事先打开门为医护人员节省抢救时间……孩子没有爸爸呢,自己照顾就自己照顾吧,虽然辛苦了点,可能还要承受周围人的指点,我也不是没被指点过……作什么因结什么果,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有什么不能独自面对的呢。只是,我身体不太好,今天想了想,打算把工作辞了,但是呢,我怕我爸妈一时半刻接受不了,我也不敢往家里说,我想等等再说,我爸他手里攥着一些股票,非要等到我再婚生了孩子才能给,我花钱大手大脚的,这几年也没存几个……也不是不可以找我姐还有周围朋友借,只是觉得张不开口,就像我姐,她知道这件事我就够难堪了……所以呢,我想让你承担一些费用,至少到我生产,毕竟是至爱亲情,血浓于水,不管怎么说,都是你的孩子。你要是实在不想出,打欠条也可以……” “自己养?你确定你想好了?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有几个能耐就可以随意未婚生育?” 驰程觉得好笑,责问完又沉默了好半天,长叹一口气—— “坦白说,要孩子并不可能这么简单,有钱只能满足物质需求,并不能满足孩子的精神需求……现在虽然有很多在单亲环境下成长的孩子,但是,绝大多数都是夫妻离异的无奈之举,一开始就奔着让孩子单亲来的,应该没有几个。‘生养’两个字,‘生’简单,‘养’比较难,我母亲独自带我,我姑独自带平洋,外人觉得日子过得很快,只是没有瞧见打掉牙活血吞那时……你觉得从小单亲的孩子性格能跟别人一样?我跟正常人相比,做什么事总会少一份优越感,我特别讨厌别人探听家事……这都是后果……如果本身存在,男人女人做些牺牲没有办法,现在的情况,我希望你理智对待。除了孩子比正常人委屈,你也要承受诸多压力……复婚是不可能的,你如果选择生,是好是歹都要自个儿负责。” 赵和怡鼻子一阵酸涩,眼泪就这么顺着脸颊落下来,她哽咽了好久才忍住泪,垂着眸子平淡地说:“我要生,无论是一个还是两个……两个更好,我希望是两个……驰程,你不明白,没长在你肚子里,你不明白……你觉得单亲的孩子不利于成长,那是你把缺失的一部分爱看得比你妈给你的那部分重了。她敢站起来为你撑起一片天,你却因为她是一个人撑着而自卑……说真的,你没你妈勇敢。我孩子长大了,说不定也会成你这样,但是呢,我首先要给他一条命,让他活到懂事理的年纪,再有一个抱怨我的机会。” 第52章 赵母关了手机,双手抱胸,围着茶几边来回转悠。 赵父放下报纸,叹气说:“行了行了,眼都花了,你这样我连报纸都看不下去。” 赵母听了,眼睛一瞪,掐着腰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看报纸?我现在心神不宁。” 他摘了眼镜,“去洗几个水果做个水果拼盘吧,找点事做。” 赵母唉声叹气了一番,探着头问他:“想吃什么样的?” “随便。” 赵母抿了抿嘴,甩手往厨房去。 赵父重新带上眼镜,低下头继续看报纸,刚看了没有两行字,就觉察沙发一边往下陷了些。 他抬了抬头,瞧见来人,直接拆穿:“怎么还偷偷摸摸的?找什么呢?” 赵和怡笑了笑,悻悻地收回手,“这个手机怎么这么眼熟啊?” 赵父动了动身子,合上前两页,抖了抖报纸,笑说:“眼熟吧?能不眼熟?本来就是你的手机。” 赵和怡做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不动声色地说:“我说呢,那我拿回去了?” 赵父漠不关心,只是提醒她:“等会儿,你妈这就出来了,等她出来了,你想拿回去就跟你妈妈商量商量。” 赵和怡咬住嘴唇,心里想,那还是算了…… 正说着,赵母和秦阿姨就出来了,秦阿姨走近两步,攥着手说:“和怡,晚饭想吃什么啊?” 赵父偏了偏身子,点着秦阿姨冲赵和怡说:“瞧见没,你不在家秦姐都问我吃什么,你在家了她连看都不看我了。” 秦阿姨赶忙补了句:“可不是,和怡在就听和怡的。” 赵和怡眯着眼笑了笑,搂住赵父的胳膊说:“那我听爸爸的,爸爸想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赵父比较受用,含着笑嗯了一声,对秦阿姨说:“你看着做吧,仔细着点,家里跟往常不一样了,忌讳多。” 秦阿姨点了点头,转身去厨房。 赵母瞧了瞧手机,也猜到赵和怡看见了,往他们面前推了推果盘,挨着赵和怡坐下,思考了下,还是觉得不该瞒着她,于是说:“和怡,我今天把你手机开机了,这几天驰程给你打了七八个电话,方才我还跟他通了话。” 赵和怡手上顿了顿,沉默了两秒又淡定地咬一口苹果。 赵母说:“你不问问我俩谈了什么?你不想听听?不好奇?” 她低下头,眼角余光扫了眼赵父,见他表情平静地翻了一页报纸,没有要参和的意思,又转回来视线打量赵母,见她似乎是真的想谈这件事,而不是试探,这才轻轻地吐了口气,细声细气地说:“您要是想告诉我,我就听听,要是不想让我知道,那我就不问……我当然是听妈妈你的了,你做什么都是为了我好……” 赵母听完这番话,无论是有多少真心有多少假意,心里都松快了不少,她语气也亲近了几分,握住赵和怡的手说:“你能这么想,妈就放心了,毕竟你已经三十来岁,是个有主见的成年人了,我跟你爸爸,其实也不敢管得太宽……都说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妈妈就怕到头来,你再生出来怨恨……” 赵和怡眼眶有些湿润,她自然知道赵母的顾虑,怕自己吃亏,又怕过多阻拦,自己会不领情。 想到这里,她连忙摇头,低声说:“怎么会,我当然不会怨恨您,妈,您……这是说得什么话啊……” 赵母擦了擦泪水,点头说:“那就行,有你这话妈放心了。” 她别得也没再说,赵和怡也没有再问。 她处在两难境地,但是没有特别难抉择,因为情爱两个字,往往抵不过现实,而亲情两个字,却能超越一切。对于驰程的这份感情,情况又不一样——从现实、世俗的眼光来瞧,浪子回头金不换,□□回头却只会引来众人指指点点。 在这个“众人”里,有男人有女人,比重较大的大概还是女人。 ………… 艾米本来独自逛街,转来转去就到了方静思店里。 在艾米之前来了个不太好伺候的女顾客,方静思帮人搭配了几款衣服都没有中意。她索性也不围着女人转,端起来咖啡抿了一口。 带着女顾客来的那位,对她颇有兴趣,老是盯着她瞧。 方静思对艾米刚说两句话,他便过来,曲着胳膊撑在柜台上,背靠上去,漫不经心地问方静思:“来了好几趟了,还不知道老板娘贵姓?” 艾米听出来意思,默不作声地去挑衣服。 方静思舒了口气,笑说:“说贵姓就客套了,我叫方静思,静坐常思己过的意思,大概家里长辈怕我不知道自己斤两,所以提醒我有事没事都要多想想……我觉得吧,人确实要有自知之明。” 对方沉着脸,低下头笑了笑,过了两秒便提脚走开,等到女客户出来,低语了两句,直接拉着人走了。 艾米忍不住笑了,拿了件衣服去了试衣间,穿出来着实惊艳,她想也没想就要了。 刷卡的时候却出了故障,pos机半天也无反应,方静思顿了顿,又刷了一次,此刻才反应过来,抬头看了看艾米,有些迟疑。 艾米提着购物袋愣了愣,手上一软,东西掉在地上。 方静思摸着下巴,好半天才说:“也有可能是系统故障。” 艾米默不作声地坐下,好半天才弯腰去捡衣服,说:“算了吧,我明白。” “喜欢什么先挑了拿去穿吧,改天方便了给我转个账就成。” 艾米愣怔,眨了眨眼,低低地说:“几件衣服钱还不至于没有……今天没心情,回去了。” 方静思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见她要推门出去,忍不住建议说:“你看,像我这样开个店也不错,虽然是起早贪黑,有些累,但是收入还行……当然是没有你现在生活富足,但是腰杆挺得硬。” 艾米冲她笑笑,一眨不眨地瞧她。 方静思了然,摊着手坦白说:“当然了,地理位置这么好的店面,又是奢侈品店,一开始我一个人是没能力支付,但是呢,我知足,一旦我能养活自己,就赶紧撇清不去靠别人,女人这辈子,总要找个人嫁了,趁自己年轻,总要打算打算……以前的事,只要撇远远的,就还能做个清清白白的人。” “我想出去透透气……静思,你知道吧,人一遇到感情方面的事,平常算计再清的一个人也算计不清了……就像你说得,我敲诈他一笔钱再散伙,可是他如果痛快地给了,我就会不痛快……他现在把账户冻结了,大概是真想跟我清算了,我倒是不怕自己在钱财方面吃亏……” 她说着带上了墨镜,推开门下楼。 她顺着大道直行,玻璃窗落了下来,寒风呼啸而过,胡乱地撩起她的头发,有些蛮横。 艾米渐渐冷静,然后打了个弯儿,踩住刹车,变道,掉头。 后面猝不及防,落下来车窗骂人,索性反应比较快,并未引发任何事故。 艾米一路冲到驰程公司楼下,高跟鞋踩在地板上铿锵有力。 她到了驰程办公室门口,被上次遇见的姑娘拦下,打着官腔问她:“有预约吗?” 艾米瞧了她一眼,“我找你们驰总。” 她说:“不好意思,你得等等,我进去问一下。”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房门打开,刘秘书从里面出来,走过来对艾米点了点头,又对高然耳语了一句。 高然“嗯”一声,抱歉笑笑,带着一副职业地语气说:“刚才你别介意,我们公司有规定的,驰总在里面,请——” 艾米什么也没说,摘了眼镜往里去。 驰程听到开门声就转过来身,见她敞着门没有合上,默不作声地走过去把门关上。 艾米说:“好突然。” 驰程默了一会儿,直接说:“之前那个xx的卡,我转了一些钱,不知道你觉得够不够。” 艾米咬着牙说:“不够。” “你觉得多少够?” 她又叹了口气,摇头说:“不知道,我现在心里乱糟糟的……有些难以置信……” 驰程看了她一眼,沉声说:“我不太明白,什么意思?” “我有些伤心,我知道这么说……”她顿了顿,转口说,“驰程,你现在今非昔比,你是有钱人了……漂亮女人多的是,身家好的也多的是,或许在你前妻眼里你不算什么,你还是当初那个德行,可是呢,在绝不部分女人眼里,哭着抢着都找不到你这样的……好马尚且不吃回头草,我只希望你别为难自己……有为了孩子不离婚的,但是,鲜少又为了孩子结婚的……我们这个年龄,夫妻之间,少说还要共同生活四十年,这四十年里,你愿意对着一个有前科的人?你不怕再被戴几顶绿帽子?” “我虽然是个女表子,但是我能做到一心一意,从我认清对你的感情那刻起,我就你一个男人……不经世事的白莲花,往往经不起诱惑掉进大染缸,但是,从大染缸里摸爬滚打出来的,最希望的,就是能够出淤泥而不染……我想正八经做个好女人,而你……你就是那个把我拉出来的人……” 她说到这里,忍不住哽咽,眼泪扑簌扑簌地落下,“你就算看不上我,也没关系……可我在意你,不能眼睁睁地瞧着你把自己往绝路上逼……我的话,你一定要好好想想……” 第53章 驰程双眉紧锁,低着头注视她。她红着眼睛回看过来。 门外有人敲门进来,来人是钱建军,他左右看了看,探着头不知道进还是不进。 驰程说:“等一会儿。” 他抿着嘴点了点头,赶紧把门带上。 驰程走到玻璃窗边,扶着玻璃沉默,过了片刻才又走过去,比了个手势,“我待会要出去,一道儿走吧。” 艾米抬眼,不明白他的意思,急切地说:“我说的话是揭了你的伤疤……你千万别生气……” “这些忠告,我知道了。” “然后呢?” “我没想到你这么好奇,这么爱打听我的私生活,知道就知道了,我也不过多计较,毕竟耳朵和嘴巴长在你自己身上……我既然已经把你拉上了岸,你以后好好生活,好好珍惜,遇到什么困难,我能帮就帮。” 艾米只觉得好似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没声没响,不急不躁,她愣了愣,盯着他再说不出来话。 驰程开了门,冲她点了点下巴,仍旧是说:“走吧。你以后没什么事就别找我了。” 艾米这才认清现实,她知道这是逐客令,她自然不想给自己找难看,垂着眼说:“我自己下去吧。” 然后带上眼镜,遮住脸上的表情,提着包大步离开,路过他身边时使劲侧了侧身子,手里的包却失控地撞到他手臂上。 她被惊了一下,轻声说了句“对不起”,头也没回。 驰程的手臂有些发酸,甩了甩手,回到座椅上坐下,脑海里却全是艾米的一番话。 什么好马尚且不吃回头草,什么对着一个有前科的人,不怕再次被带绿帽子…… 这些话虽然说的时候语气特别轻,但对于驰程来说,分量却非常的重。 字字锥心,刺痛他。 他愣神了好久,连有人敲门进来都没听见。 钱建军连连喊了好几声他才回神。 他抹了把脸,眨巴了两下眼睛,拿起来桌子上的文件翻了两下,掂着笔要签字的时候才发现文件拿反了。 他搁下笔,这才抬头说:“老钱,你帮我约一下李记者,还有那个报社的宋编辑,我想请他们吃个饭。” 钱建军点头,想起来什么又说:“银行那边的业务已经办妥了。” 驰程答应了一声,吩咐他出去。 钱建军回到办公室就吩咐秘书定地方,他则打电话约人。报社编辑问驰程是什么意思,钱建军笑说:“认识认识,吃个饭,多个朋友多条路,能什么意思啊,没别的意思。” 对方犹豫着答应了。 李记者那边一个电话过去,又爽快又好说话,钱建军还就爱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钱建军交代了晚上吃饭的时间,挂了电话,抬头就见驰程大步过来。 他绕过秘书那交代了几句,又抬脚往这来,直接问:“孙经理呢?我有事找他。” 钱建军说:“刚才还在办公室,这会儿可能有事出去了,应该很快回来。” 驰程说:“让他回来了去我办公室一趟……”说到一半改了主意,“算了,我打电话找他吧。” 他没等钱建军给反应,直接拎着外套进了电梯,离开公司。 到了晚上,驰程和钱建军两人开车过去,多一个人也没叫。 对方晚到了十来分钟。不过面子上还算顾全,一进门就站起来又是握手又是道歉。 驰程原想吃饭的时候谈,可是宋编辑为人过于谨慎,点了菜等候的时候,主动说:“驰总,咱们也别来虚的了,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找我们两个来,是有什么事?我这人是急性子,还是先说话再吃饭吧。” 李记者听了,这才警醒,点头赞同。 驰程随和地笑了笑,不紧不慢地说:“既然这样,那我就直说了——我找二位,其实也没别得请求,就是想买点料爆一爆,工程事故、财产纠纷或是一些三流小明星的丑闻,当小三、出轨、吸毒、□□、偷税漏税之类……总之,最好能让厂子这次事故淡出群众视线,别一直停在风口浪尖就成。” 李记者留了个心眼,打官腔指责:“驰总……您这样就不太地道了……我们这也是干的为民请命的事,要有职业操守……” 驰程赶紧点头称是,解释说:“李记者,宋编辑,你俩别误会我的意思……这次的事呢,纯属意外,而且公司也已经给了相应的赔偿……有一点我需要表个态,我从来没觉得给这些钱委屈,也没觉得冤枉,我也没什么资格觉得委屈、冤枉,毕竟厂子的这名员工没了命,不是几百万能弥补的……我之所以请二位过来,是因为公司名誉,名誉倒也其次,公司正常运营才更为重要。实话说了,几千员工都靠着公司维持生计,不管是他们还是我们,没有谁的钱是天上掉下来的,能做出来一小番成绩来的,到今天都不容易……” “驰总,您前头这话说对了,钱不能买命。不知道您到底是个什么深意?” “什么深意也没有,”驰程冲钱建军使了个眼色,他便拿出来两个信封,记者和编辑,一人一封。 李记者摸了摸,单薄的一小片隆起,应是张□□。 驰程不动声色地喝了口水,低声说:“曝光我说的那些事,有道德上受谴责的,也有法律上要制裁的,没有放过坏人也没有冤枉好人……更何况,遇难家属已经安抚,我们双方也达成了共识,还希望两位抬抬手,别揪着这事不放了,现在没有了料可揪,我觉得唐总大概也不会理会了,对你们来说,两边拿钱,一点儿也不吃亏,是最划算的。” 两人面面相觑,脸上颇为惊愕,低着头不知道商量了什么,一时半刻也不肯给个明确地说法。 驰程和气地说:“那咱们先吃饭,两位答应不答应可以先考虑着,吃了饭再细谈……不过呢,东西既然送出了手,就没有往回收的道理……大冷的天出来一趟不容易,当是见面礼了。” 两人没立马收下,但是也没明确拒绝,等到杯盘狼藉,钱建军又灌了对方几杯,喝大了舌头,胆子壮了,也就默不作声地收了信封。一个人收了,另一个人见状,也就不装模作样了。 散场后,驰程头一个出来,整个人有些眩晕,后面的李记者上来握手,他笑着递过去。钱建军帮他们叫了代驾,没多久便把人打发上了车。 驰程晕晕乎乎地上了车,被司机送到大院里,钱建军要扶他进屋。他意识还算清楚,挥手拒绝,推开车门往里走。 有时候院子大了,空间利用不完就显得落寞,尤其到了冬天,苍茫一片。 他刚走到花园处,一股气突地顶到嗓子眼,这感觉很熟悉,他下一秒便反应过来,赶紧跑到围栏边,张嘴便吐。 吐的地方正好有两道车辙,泥土深陷进去,两边养的草地都被碾压秃了。 驰程顺着车辙摸索,突然想起来她那天一油门扎进花园里、栅栏破了一扇的场景。 他叹了口气,赶在全身冻透之前站起来,外套却从膀子上滑下来,掉落地上。 他似是没知觉,东倒西歪地往前走。 驰守娟开了门,抬眼便见他这模样,捏着鼻子皱了皱眉,往一边让。 老太太坐在沙发上,侧身看他进来,感叹了句:“喝了这么多酒啊?” 她拍了拍膝盖,犹豫了下,又说:“你今天是不是忘了什么事了?” 驰程吐字不清地说:“什、什么事?” 老太太说:“忘了给和怡送补汤。” 他走到沙发上,摊手摊脚地躺下,嘟哝着:“送、送什么送?我都倒了……” 老太太神色一变,站起来走近他,拍了拍他的膀子,生气地说:“我都知道了!我让平洋去送,住对面那家说最近都没人来了……来,你起来,给奶奶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驰程被叫声拉回神智,酒醒了一些,猛地坐起来,摸着脖子说:“说什么啊……” 老太太扶着胸口,喊了句:“你别气我!” 驰守娟看不下去,走过来递了杯水,冲驰程说:“有什么事赶紧说了吧,别让你奶奶急,昨天测血压都高上去了,这两天正吃着药呢……你就说说,为什么人都搬走不在那住了你也没说一声,这几天送汤都送到哪去了?” 老太太却说:“你给和怡打电话,我不信你说的,我得亲口问问。” 驰程捂住脸使劲揉搓了一把,有气无力地说:“您就别添乱了,我现在正烦着……” 老太太又不糊涂,一听这话立马就猜到了,疾言厉色地说:“我就说赶紧复婚吧、我就说赶紧复婚吧,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第54章 驰程揉了揉额头,商量着说:“我知道了……您让我喘口气……事情总要一件一件慢慢解决。” 老太太突然住了嘴,端着水送到他眼前,“你最近是不是摊上什么事了?” 他接过来,抬了个眼,低声说:“是啊……应该没事了,应该过去了。” 老太太眨了眨眼,“复婚吧,孙子,复婚吧……”她伸手握了握他的膀子又松开,真心实意地心疼到:“你瞧瞧,没有老婆,一个人住是清净,但是吧,你喝醉了,生病了,遇到麻烦事了,连个端茶递水的都没有……”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见驰守娟不在身旁,悄悄地说:“你姑姑再跟你亲近,也比不上你亲妈,妈总要先跟儿子亲近……” 她抹了抹泪,摇头叹息:“这么一想啊,我这孙子无依无靠的还真可怜……你就算三十岁了,在奶奶眼里仍然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驰程心里暖和了些,正要多说两句,眼角余光扫到驰守娟,改口又说:“您睡吧,睡去吧……明天再说,成不成?” 老太太见他这样只好作罢,叹着气回了房。 驰守娟又从房里出来,对他吩咐说:“家里降血压的药不多了,你记得再去市医院拿点。” “还有多少啊?很急啊?” “还有明天早晨一顿。” “成,我上午就去医院买。” 驰程站起来上楼,走到半道又下来,来回找了半天,怎么也想不起来外套扔哪了。 周平洋靠着楼梯栏杆望了半天,笑出声来:“你干嘛呢?” “外套呢?” “你进门就没穿。” 驰程拍拍下额头,自言自语了句:“八成落车上了。” 周平洋从楼梯上下来,到冰箱里提了两罐啤酒,打开其中一个灌了口,咧着嘴皱眉问:“要不要来一罐?” 驰程看他一眼,抬脚往楼上去,走了两步又停下,返回身到沙发上坐下。 周平洋笑着递过来啤酒。 驰程叹气说:“我明天还有正事呢。”嘴里说着,手上却接了。 周平洋继续笑:“两口啤酒,不至于。” 驰程跟着笑了笑,探过去身子跟他碰了碰啤酒,仰着脖子喝了一饮。 周平洋说:“今天奶奶让我过去我就过去了,回来也没有多想就直接交代了,没想到这么大的事,我也没想到你故意瞒着,你没生我的气吧?” “这算什么事。”驰程淡淡地回了句。 周平洋喝完一瓶,又去拿了一些过来,遗憾地说:“就是没有下酒菜。” 驰程说:“你瞧瞧冰箱中间一层,有盘花生米。” 周平洋检查了下,“哎呦”一声,说:“还真有。” 他也没有拿餐具,直接上手捏了两个往嘴里扔。 驰程瞧了他两眼,多嘴问了句:“你那个大龄女朋友呢?” “黄了。” “又黄了?” “我也不想‘又’,事与愿违啊,她跟别人闪婚了,说什么耗不起,还说我妈老给她眼色看,而我又不想结婚……现在的女人啊,想抓就得赶紧抓住,今儿说喜欢你离不开你,你稍微让她碰碰壁,明儿转头就找别人去了……你不能说她们现实,这叫不傻,傻啦吧唧、心眼不够的女人咱也看不上。” 驰程面无表情,默默喝酒。周平洋也不说话了,皱着眉往嘴里灌酒。 周平洋喝得太急,没几瓶就醉了。然后翘起来腿,撑在桌角上,手臂往上一搭,吊儿郎当地说:“有句话说得好——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驰程抬头瞧了他一眼,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腿。 他皱眉嚷嚷:“干嘛?” 驰程笑了笑,“我过去,得休息了……你喝得差不多了,赶紧洗洗睡吧。” 他辩解道:“我一点醉意也没有,这才哪到哪。” “那你继续喝。” “别、别走啊……你还没夸我做的诗好不好……” “好,”驰程跨过他,敷衍说,“吟出来这样的诗句,难为你了。” 周平洋没听出来讽刺意味,得意地说:“小意思,张嘴就来。”又感叹一句,“就咱们哥俩脾气好,老被女人欺负……” 驰程似乎被他这句话触动,不言不语地盯着他看了许久,最后叹了口气,径自回了屋。 他这一夜睡了两个小时,半夜醒过来,想想这个想想那个,思绪如何也止不住。 昨天刚清理了烟灰缸,这一夜又被塞满烟头。屋里的灯关着,他坐在落地窗前,窗帘大开,却没有多少月光进来。 外面漆黑一片,寒风刺骨。不过都被遮在玻璃窗外,可是驰程就是知道,肯定很冷,特别冷。 ………… 赵和怡早晨睡得正香,迷迷糊糊之中被楼下惊天动地地声音吵醒。 她穿着肥大的睡衣下了床,托着肚子走到栏杆旁,见赵母提着大包小包,吆五喝六。 她抻着脖子看了看,边打呵欠边问:“干嘛呢?大早晨的都不让人好好睡觉——” 赵母着急忙慌地说:“没你什么事,继续睡去吧……你修云姐进了产房了,我得过去一趟。” 赵和怡眼里带上喜色,点着头说:“我得去我得去。” 赵母说:“你去干嘛啊!还嫌不够忙啊!” 她已经跑下来拉住赵母,“那你们先去,我收拾好了随后就到……到那看一眼再回来,我跟修云姐关系这么好,不去探望探望怎么说得过去。” 赵母听了听觉得在理,说:“在你,想去就去。”说着就喊赵继旷赶紧把车开出来去医院。 赵和怡上楼洗漱,等她换好衣服收拾好,赶紧打电话叫过来司机,让他送自己去医院。 到了医院门口,赵和怡径直往医院大楼走,这时候正好有两辆车相错着驶过来,她被堵在拐角处进不去出不来。 她往后退了两步,正想挤过去就被人拉了一把,她脚下不稳,倒退了两步,一下子入了后面的人怀里。 乍一回头,心里没预防地一紧。 驰程低着头打量她,看了看她的脸,又往下扫了扫她的小腹。 赵和怡攥着衣服,心里噗通直跳。 驰程熄了手里的烟,沉声说:“比前两天气色好多了。” 她没想到他竟先主动开口,抿了抿嘴巴,稍微抬了抬头,“你来干嘛呢?” “给奶奶拿药。” “她怎么了?” “这两年一直有高血压的毛病……”驰程捏着烟头扔进垃圾桶里,清了清嗓子才说:“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知道吗?怎么也不回一个?” 赵和怡低下头,皱着眉说:“手机不在我这里,从回了家里就摸不着……那什么,我妈不是接了吗?” 驰程左右看了看,把她拉到稍微安静的地方,拿出来自己的手机递给她,“先拿着这个,回头我再给你买个新的。” 赵和怡抬了抬手,突然又放下,“我爸妈不太希望我们俩联系……”想了想,声音更低,“我还是不要了。” 驰程眉头皱起来,阴沉着脸说:“赵和怡,你是不是耍人玩儿呢?” “我怎么了……” 驰程紧绷着嘴,攥上拳头,隐忍地说:“我不明白,特别不明白……不明白明明是你犯了大错,为什么从始至终还能这么硬气……” 赵和怡愣了愣,蹙着眉看他。 他冷着脸往前走,留下她不管。赵和怡反应过来,提脚追上他,哑着嗓子说:“我有时候特别恨自己,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好,那时候鬼迷心窍做了对不起你的事,现在无论我说什么你心里都会有根刺……我之前想复婚想生下来孩子并不完全是想给孩子一个家庭……生孩子并不是意气用事就可以,这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一个女人心甘情愿为男人生孩子大多是把身心都交给了这个男人,尤其是像我这样的,我不缺钱花,钱对我来说,从你这里算计比从我家里伸手要麻烦的多……我那时候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不知道该怎么道歉,怎么弥补……驰程,换做是我,心里也过不去那道坎,但是我不能因为这个便鼓励你跟别得女人纠缠来寻找平衡……我不能说,你去吧你去吧,你一次我一次,咱们就扯平了……” 她的眼泪落下来,顺着下巴落到衣领里,嗓音越发沙哑:“驰程,我们俩都知道,这种事根本不能用这种方式扯平……你直到现在,有点风吹草动就会小题大做,就像那天晚上陈化辰找上门这事,你这样的脾气,如果我没有前科,你肯定不会二话不说上去就打人,更不会不分是非就骂我……你应该清楚,我这个人吃不了委屈,你以后要是一直瞧不起我、信不过我,动不动拿过去的事说事,那复了婚也还会再离婚,我最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想来想去,我就告诉自己,如果你实在放不下,我就不能强求了,何必折腾这一遭,再弄个遍体鳞伤呢……” 第55章 “你说的真好。”驰程死定着她,脑子痛得像要炸开一样,“你上下嘴皮子碰一碰,做了复婚的决定,再碰一碰,又撒手不管,你真潇洒,活得真潇洒,有空也教教我,怎么样?” 赵和怡咬着嘴唇说:“我不潇洒,一点儿也不潇洒,我要是真像你说得,也不至于伤心难过,你想跟我学,我还想跟你学呢。” 驰程眼里蕴着怒气,突然高声指责:“你随随便便讨好我几天,顺便软言细语地灌点*汤,就理所当然地要求我上赶子复婚是吧?这他妈才几天……你当天下人都欠你是吧?什么美事都得让你摊上是吧?” 赵和怡绷住嘴说不出来话,被他这模样吓了一跳,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低着头说:“我没这么想……你别这么激动……” 驰程捂住脸,闭着眼吐了口气,他背过去身,平复了好半天才说:“别哭了……别在这哭……” 他默了片刻,又伸手拉她。 赵和怡歇了口气,撇开头看着来往的行人,轻声细语地说:“我如果是男人的话,用死缠烂打的招数,心里压力没有那么大,大家都觉得,男人死缠烂打是深情,女人死缠烂打是犯贱……” 她一口气说了一大通,脸不红心不跳,挂着眼泪扫了他一眼,见他不语,楚楚可怜地说:“我一方面想死皮赖脸地争取你,另一方面又担心这么缠着会让你厌恶,被你瞧不起……最近一段时间,心里压力好大……你别看我整天没皮没脸嘻嘻哈哈,那都是我装的,我并不是大大咧咧的性子,我心里什么都有,只是不想说……” 后面又有车过来,他侧了侧头,回过身把她往一边带。 她含着泪,停也不停地说:“你稍微回应我一下,也肯定不会这样,你老是冷着脸,我就猜不透你……尤其是你骂我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太不要脸了……怎么说现在也怀着孕,你就不能忍一忍?忍到我生了,秋后算账?” 他抬眼看她,眉头动了动。 赵和怡清了清嗓子,抖着眉回看他。 他收回视线,低下头抿了抿嘴,又扭过去头,脸朝着一边。 赵和怡沉默。 他也沉默。 沉默到悬高的一颗心,慢慢沉入湖底,她深吸了口气,又被冷风呛了一下,赶紧捂着嘴咳嗽,松开手又说:“你没话说了?不说那我就进去了,外面挺冷的。” 驰程回过来头,平静地看着她,“我说什么?我说不过你。从我认识你,哪一次不是这样?说来说去,最后错都成我一个人的了。” “不占理当然不能说了,我能说那是我有理……我也没那么胡搅蛮缠啊,我没那么厉害。” “没那么厉害吗?没那么厉害能把我说得心服口服?把我说得……还觉得真是我委屈你了。” 赵和怡咬了咬嘴唇,板着脸瞟他。 他掏出来手,盯着她思量,终是说:“你别问我放不放得下……你只要能管好你自己,我就能管好我自己。” 她听了这番话,不由地愣住,好半天才走近一步,一眨不眨地锁住他看。 他撇开头,有些烦躁,冲她使了使眼色,对她说:“进去吧,去哪?我送你过去。” “驰程,你别话说一半……你刚才什么意思?” 驰程抬着头长叹了一声,热气散开,扑面而来,他沉声问了句:“之前复婚的那个事儿,你现在还有这个打算吗?” 赵和怡张了张嘴,愣愣地看他。 “有吗?”他又问了一句。 她抿了抿泛白地嘴唇,吐字不清地说:“你可别捉弄我……” “没人会拿这个捉弄人。” 赵和怡眼眶一热,抽泣了一声。 他瞧见这幅表情就有了底,也没再追问什么,只是说:“走吧,去哪?我送你。” 她哽咽说:“产……产科。” 他点了点头,提脚往前走,走了两步又顿住,拐回来冲她示意,等她过来又把手掌虚放到她背后,带着她往大楼走。 她还有些不安,想了想,回身挽住他的胳膊。 感觉到他稍微慢了半拍,然后把手从背上挪到了她腰间,略微用力撑着她。 “伯父伯母都在里面吗?” “修云姐被推进产房了。” “我知道,孙有成这几天请假。” 到楼层以后,他收了手,低着头看她,“你过去吧,我现在过去不方便。” 他又掏出来兜里的手机,叹气说:“先拿着,你不拿我没办法联系你。” 她看了一眼手机,“你怎么打算的?你要是不说明白,我还是不能接。” “说明白什么?我自己有分寸……拿着,你什么都不要管了,好好养胎吧,该怎么养怎么养。” “你不要再想一想?” 驰程左右看了看,没有回答第二次,“我给老太太去拿药……手机开着机,别让我打不通。” “我妈说电子产品对胎儿不好,让我少碰……” 驰程皱眉瞧她,“你自己看着来。明天产检,我陪你去。” “不用,我妈陪着就行。”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 “没意思就一道儿去医院。” 她为难地说:“我妈现在特别不希望咱们俩走太近……最起码明天是不能……” “你编个慌,想办法出来就成了。产检完最好去我那边一趟,老太太这几天一直提你,留下吃个饭吧,你不是喜欢吃家里的菜?” “那怎么行,要听妈妈的话。正好我姐生了孩子,两个孕妇全天候照顾……我实话说了,你别介意……奶奶做的菜一点不对我的口味,咸味太重……尤其是腌的那个小咸菜,每次吃了我都比平时多喝半瓶水。我当时说喜欢啊什么之类,还不是为了讨好你,而且,孕妇吃太多咸菜不好,盐吃多了也不好,我吃了总是心惊胆战的……” 他瞧着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赵和怡拨弄了下手机,举起来说:“有*吗?” “有*就不给你了。” “那我都可以看?没有不能看的图片啊视频啊之类?” “没有……什么叫不能看的图片?什么又叫不能看的视频?” 她戏谑地笑了笑,把手机装进兜里。 驰程抬手看了看时间,“我走了,你过去吧。” 她“嗯”着点头,对他晃晃手,朝里面手术室去。 她这趟磨叽了两三个小时才找到赵母,赵修云这时候已经做完了手术,躺在病房里沉睡。 赵和怡低声问了句:“生了啊?我才刚过来。” 赵母说:“要是等着你,什么不都晚了。” 她笑了笑,接过来赵母手里的毛巾,代替她,轻手帮赵修云额头脖颈擦汗珠子。 赵修云五点多醒过来,刀口痛了一阵,后来又昏昏沉沉睡过去。 晚上这里要留人守上半夜和下半夜。赵和怡帮不上忙,赵母年龄又大,俩人自然不会留下,很早便回去了。 吃晚饭的时候,赵和怡抬头看看赵母,故意说:“妈,我前两天看见一条新闻,说有个女人离了婚带着孩子再婚,结果呢,孩子受新任丈夫多年weixie……” 赵母有些激愤,瞪着眼说:“你整天都看些什么?在哪看的?” “看了这个新闻,真是心疼……”赵和怡叹了口气,转口又说,“……你说,自己生的孩子会不会有特别喜欢的,也有特别不喜欢的?” “手心手背都是肉,怎么会区别对待……也不排除有些人这样,不过呢,绝大部分都是一样看待的,就说继旷和你,我跟你爸爸不管是大事还是小事,都不偏不倚。” 赵和怡旁敲侧击地说:“亲生的当然都一样……我肚子里的两个宝贝就不一样了……除了驰程是亲爹,别人再怎么做,都隔着一层血脉亲情啊……我之后呢,干脆不嫁人了。” 赵母听了这话脸上就不高兴了,阴沉着个脸说:“别说傻话了,不嫁人怎么行。姓驰的反正就不要想了,这辈子也没戏。” 赵和怡搁下筷子,一阵心惊胆战。 就这么过了两天,赵母早出晚归地照顾,丁点也没有提别得,赵和怡猜测着,驰程大概也是觉得她家里现在又忙又乱,所以没有现在添乱子。 赵母自赵和怡那天感慨的一番话,也不是没入心,这几天老是拿出来想一想。 赵父中午回来,她便担心说:“我怕和怡还没死心。” “没死心又怎么样?”赵父问。 “是不怎么样,这个姓驰的……”她抱怨的话刚起了个头,放在卧室里的手机便响了。 赵母拿出来自己的瞧了瞧,屏幕是黑的。 赵父提醒说:“和怡的手机在响。” 她猛地想起来,从抽屉里拿出来,看了看号码,不由地一愣,冲赵父说了一句。 赵父说:“接啊。” “挂了吧,这么多天了,还接什么接。” 赵父摇头不赞同,摆手说:“接吧,估计是为了孩子打的,他是孩子爸爸,没理由不让他知道孩子的事。” 赵母清了清嗓子,点开了手机。 驰程稳了稳,客套着说:“伯母,您要是不介意,两家就出来吃个饭吧。” 赵母一愣,“两家?意思是?” “之前是我不懂事,慎重反思了这么些天,觉得是该吃个饭赔礼道歉……许多话电话里也说不清,希望您和伯父给个见面的机会,再加上我奶奶正好在这边小住,最近很挂念您……” 驰程说完就听那边有杂乱地声音,旁边似乎不止两人,他也猜出来在商量见面的提议,不急不躁地等了等,好半晌,赵母那边才客客气气地说:“老太太来了啊,最近身体还硬朗吗?好几年没见了……是该见一见。” 第56章 驰程又跟她商量时间。 赵母只说:“你也知道你伯父时间忙,很多时候呢,由不得自己,他什么时候不忙我也不太清楚……” 赵父在一旁扯她一下,冲她摇摇头,提醒她不要过分折了人家面子。然后又伸手要手机。 赵母不太高兴,垂下眼睛瞟他。 赵父皱着眉说:“闺女的肚子不等人。” 赵母咬牙切齿,红着眼睛喊了一声,“哎——驰程啊,你伯父正好回来了,你们谈吧——” 说完以后,直接把手机塞给身旁的人。 赵父听那边喊人,不紧不慢地答应了一声,然后站起来身,缓步走到一边的书房,顺便把人带上。 赵母眼睁睁地看着,嘴唇越抿越紧。 约摸着过了一袋烟的功夫,赵父就从书房里出来了。 她眉毛一挑,斜着眼睛瞧他。 赵父不等她开口问,主动说:“明天晚上吃个饭吧。” “你这是找我商量?” “我看得出来,和怡也有这方面的意思,既然是这样的话,复婚的事尽早不尽晚……你如果老是推三阻四,一不小心把事情推死了可就不好了,凡事都要掂量掂量,和怡的这些事,早就让咱们没有主动权了……睁只眼闭只眼,只要说得过去,那就顺着台阶下吧。” 赵母叹了口气,感叹了声:“都这么把年纪了,还有操不完的心……” 赵父捏了捏她的肩膀,吩咐她:“你一会儿到楼上把事情说一说。” 赵母点了点头,双手环着胸坐下。 晚间下了一场小雨,气温又低了一番,雨后天气是冷了,但是空气质量却好了起来。 第二天雾蒙蒙地天空也被洗干净,蓝天白云,浅薄透明。 驰程从外面回到公司,一进办公室就撞见钱建军。 “驰总,姓宋的编辑来了电话,答应了,”钱建军站起来说,展开一页报纸给他,“你看看,他问满意不满意。” 驰程松了松领结,接过来扫了一眼,然后走到办工作坐下,仔细地瞧了瞧。 钱建军说:“娱乐圈的丑闻不管大小,大家都感兴趣,比较容易吸引眼球。” 驰程点头说:“过几天请他们再吃顿饭吧,这两天刚过去风头,走太近不好,你先打个电话道个谢,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装装样子的。” 钱建军站起来,“我这就去。” “也别太上赶着。” “这个我明白。” 驰程送他出去,让秘书送了杯咖啡进来。秘书刚搁下咖啡,他这里就来了电话。 瞧了瞧号码,站起来走到一旁玻璃窗处,低声说:“喂。” “驰程,我想了想,有几句话想嘱咐你。” “说吧。” “我妈要是为难你,说了难听的话,你千万别犟嘴,闷头听着就好了……” “……嗯。” “你想想,你把我肚子都弄大了,我妈说两句重话是不是很应该?” “你打电话过来就说这个?” 赵和怡说:“现在就担心这个……妈妈让我在家,晚上不能过去。” “嗯,那你就别去了。” 她忸怩了下,捂着话筒问:“我们什么时候去登记啊?” 驰程端起来咖啡喝了一口,品了半刻才说:“你说了算,你什么时候想就什么时候去民政局。” “那你什么时候来接我过去住啊?我们不能跟你姑姑住吧?她又不待见我,要是我跟她住一块,我怕我俩天天吵架……” “长江路那边还有套公寓式的住宅……大平层,不过没有家里那边大,住过去的话,好处是没有楼梯,孩子会走路以后,在家里活动比较安全。” “听起来不错……你要带别人去过的话,提前把床换了。” 驰程顿了顿,什么也没说,沉默了一会儿,“你需要什么提前说,搬过去之前我让人置办好。” “我没有特别需要的啊,只要不该有的没有就好了。”赵和怡淡淡地说。 驰程皱了皱眉,又喝了一口咖啡,看了看时间才说:“我这边还有事,改天把你接过去,你看了不满意再说。” 赵和怡嫌他太冷静,嚷嚷了句:“打算的倒是好,还不知道晚上你们见面说什么呢,说不定啊,我俩这是在浪费时间……我家里要是不同意的话,那就算了吧。” 驰程没有顺着安抚,只是问了句:“你觉得你们家谁管事?” 赵和怡不明白他问这句话什么意思,也没有想太多,照实说:“当时是咱爸爸了,咱妈妈就是雷声大雨点小,也就嚷嚷的起劲儿,咱爸一个眼色,咱妈就不管了。” 她刚才还说“算了吧”这会儿又“咱”这“咱”那,“咱”的那叫一个热乎。 驰程抿了抿嘴,语气上也松快几分,点头说:“我也这么觉得……你这性格,挺随你妈。” 赵和怡纠正他:“那是‘咱’妈。” 他不自在地答应了一声,也没反驳。 她又说:“你赶紧把岳父岳母哄开心了来接我吧……我可想你了,亲爱的……我跟宝宝我们仨都想你……” 驰程笑了笑,问她:“又发sao?” “发sao也只对着你啊。”她不假思索地接了句。 只听他又笑了笑,说:“得过去了。” “那你去忙吧,晚上好好表现哦,你要大胆勇敢不要脸。” 她话音还没落地,那边就掐断了。 赵和怡拿起来手机看了看,抚摸着肚子自言自语地说:“听见吗?听见你们那闷sao爹的声音了吗?你们歇歇吧,晚上少点折腾,让妈妈也睡个好觉啊……” 她说完以后喘了口气,笨手笨脚地跑下床,到了厕所又开始吐。 赵母听见动静推门进来,拍着她后背说:“这都快七个月了还吐,真折腾人,你小时候也没这么折腾,你跟继旷都比较听话,两个加起来孕吐也没超过五次。” “嗯,是啊,”赵和怡擦了擦嘴唇,扶着她站起来,笑着说,“我知道啊,爸爸都说好几次了,生我的时候,这边都要生了,那边还意犹未尽地吃了一捧花生米……” “哎呦,”赵母跟着笑了笑,“你就听你爸爸胡说吧,当时住院待产,哪来的花生米。” “那我就不清楚了,那时候我也没参与,参与了也不记得呀。” “瞎说,”赵母念叨,“你爸尽瞎说。” 赵和怡忍不住,噗嗤一声又笑了。 赵母嘴上不太满意,但是心里却把晚上吃饭的事当成了事,下午约朋友出去做了个头发,本来六十岁的人就不像六十岁,这么一打扮,又年轻了五六岁。 赵父让她帮忙配个领带,半个小时过去,她还没收拾妥当。 赵父进屋里,看了看她,咧嘴笑了笑:“你这也过于重视了,他一个晚辈,你平常怎么样,现在怎么样就成了。” “你明白什么,女人美啊,是美给自己看的,”她站起来,转过来身,抚了抚披肩,“这一身,从头到尾,怎么样?” 赵父打趣她:“嗯,不错,年轻了六十岁。” “一边儿去,”赵母被逗笑,叹气说,“我看着也不错,要不然怎么说三分长相,七分打扮。” 赵父摇头长叹,也不指望她帮忙,自己去取了条领带。 赵父赵母到了地方,司机还没把车子挺稳就见驰程穿着一身西装过来。 英姿飒挺,格外醒目。 赵母不由地多看了两眼,侧头对赵父说了一句,努嘴示意他看外面。 赵父说:“那自然跟以前不一样,不光是打扮,气质神态、谈吐举止,肯定也不一样。” 说话间车子停了进去,驰程等了等,走过去开了车门,低着头把人请出来,一一问好。 赵父走在前面,两人开始交谈。 赵母刚落后了两步,就见他停下步子,回过身虚扶了一把,招呼她往前走。 赵父说:“听说你刚在国外建了厂子,以后打算把重心挪出去?” “伯父听说了?我倒是没这个打算,只是目前来说,国内制造业不太景气,国外成本相对低了些,所以想试一试……收益不错的话,会有一个侧重点……我在国内生活惯了,还是习惯这边的生活方式,至于别得。短时间内没打算。” “也是,美国也并不是遍地黄金,土地、资源的成本是低了一些,但是雇佣方面的工资相对太高。” “是这么个情况……倒是听了一些传言,说国内三年五年间,或许会有个调整,政策扶持之类。” 赵父点了点头,“好好干,还记不记得伯父对你说过的一句话——世界上没有绝望的处境,只有对处境绝望的人。”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不敢忘,”驰程做了个手势,笑说,“伯父伯母,咱们赶紧上去吧,边吃边说,我奶奶还在上头,念了一整天了,一肚子话想对伯母说……我这边呢,也想好好表个态。” “走、走、走”赵父连着答应了三声,跟着驰程上电梯。 第57章 直到包厢门口,一路上又聊了不少生意经。赵母搭不上嘴,又见赵父国内国外聊的很起劲,心里自然嫌弃他不跟自己一个战线。 有服务员过来,问驰程上菜的事情,他只好开了门请赵父赵母进去喝水,自己先到后面去嘱咐事情。 赵母落后了两步,看了看驰程,见他走远才拉住赵父低语:“比以前能说了。” 赵父随着她看驰程的背影一眼,点头说:“见识不一样了,自然能说……很多时候,不是想能说就能说,还得懂了才会说。” “呦,”赵母瞧了他一眼,“我看你这么欣赏他,是急着把女儿拱手让人啊……多吃你两天饭,还能把你吃穷?” 赵父笑了笑,没做过多反驳。 老太太、驰守娟和周平洋三人都在里面坐着,听见动静就站了起来,这时候赵父赵母也已经走进来。 驰老太太怎么也是长辈,绕是赵母再不满意也松了一直绷着的脸,笑容满面地寒暄。 两人坐下来话家常,左右都是围着赵和怡以及赵和怡肚子里的两胎。 驰守娟虽然对赵家人不太热络,但是也碍着老太太的面,说了不少夸赵和怡的话,什么嘴巴甜、会说话、知分寸之类。 驰程从后厨回来,菜就一一端了上来。 赵母看了看菜色,不由地顿了顿。 老太太说:“我说等你俩来了再点菜,你们爱吃什么点什么,驰程却说他都知道,都记得……你们瞧瞧,是不是合胃口啊?” 赵父掂起来,笑说:“那我就先动筷尝尝?” 吃了一口之后,连连点头,又对老太太说:“以前驰程到了我们那边,手脚太勤快总闲不住,我说让谁下厨房他也不能下厨房,不合适,他却比较好说话……做得那个红烧肉最出色,和怡妈妈最爱吃。” 赵父说着,用胳膊肘碰了赵母一下,赵母瞪了他一眼,转头间又换了一副表情,笑说:“是,可不是。” 老太太跟着笑了笑,听到这里又不由地有些心酸,拿出来手帕擦了擦嘴,因为紧张,再加上年龄大了牙口不好,说话便有些口齿不清,“程子那绝对是好孩子,从小没爸爸,也比较明事理,常言道,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你们要是没意见,他俩最好赶紧复婚,以前怎么对待和怡,现在就怎么对待她,绝对不让她受委屈……她绝对不受委屈,我们家程子是好孩子,不是欺负老婆那人,别说欺负,我们全家都把和怡放手心里捧着……” 这话不论真假,赵父赵母都有些动容,就连赵母心里也暖和了不少。 等菜齐了,两家人边吃边聊,饭吃罢了该说的也已经说了。 赵父赵母要走,驰程送出来,让司机取出来车,等到两人上了车才作罢。 赵母到了车上眉头却又蹙起来,抿着嘴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父见她这样,拍了拍她的肩膀,问她:“又发愁什么呢?” “能不发愁吗?我怕他是因为孩子才复的婚,等到名正言顺了,过个三年五载再离婚,到时候才是真得苦了和怡了……我是她妈,自然要帮她把好关……复婚这事我一点儿也不看好,别说是和怡怎么怎么错,做父母的,就该帮亲不帮理。” “以后的事啊,谁也说不准,你现在怎么比我还想不开?我记得和怡最开始嫁给驰程的时候,还是你半夜来到我,说什么儿孙自有儿孙福……三五年之后,也可能不离婚,反而是生二胎呢……也没见谁家因为有人呛死就因噎而废食。” 赵母悠悠地叹了口气,“能这么打比方?” 赵父笑了笑,回过去头,往窗外望去。 赵和怡盘腿坐在客厅沙发上,见到赵父赵母进门来就赶紧上前接包递鞋。 两人怎么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么殷勤,相互看了一眼,故意不说话。 赵继旷坐在沙发上抬了个眼,讽刺说:“嫁不出去啊?就差往上贴钱了。” 赵和怡回头看了他一眼,笑说:“这你就说对了,咱爸那天就说了,等我生了孩子就把股票挪我手里。” “瞧把你得意的,见钱眼开。” “懒得理你,酸葡萄心理。” 赵继旷抬了抬腿,抖着腿说:“我视金钱为粪土,家里却视我为造粪池。” 这次没等赵和怡说话,赵母就开了腔:“就你还造粪?造腾的造吧。” 赵和怡笑了,走到赵继旷身边说:“妈暗指你是屎壳郎。” 赵继旷没说话,伸手轻轻推了她一把。 赵母瞧见赶紧护了一下,抬头就教训赵继旷,“你推她干嘛,万一站不稳摔一跤怎么办!” 赵继旷摊了摊手,“屎壳郎推粪球……真没幽默感。” 赵和怡反应了反应,不服气地揣了他两把,赵继旷抓住她的手,站起来身让开,然后掏着兜说:“你们今天谈的怎么样?去哪吃得啊?” 赵父喝了口水,放下水杯说:“过两天请驰程过来吃个饭吧。” 赵继旷笑了笑,“他敢来吗?上次没揍破胆子?” 赵和怡听到这里就收了笑,转过来头看他。 这次还没等赵父说话,赵母就沉了脸说:“你行了啊,就你有能耐,整天说话一点数都没有。” 她说到这里看了看赵和怡,又训了他一句:“守着驰程可别提过去打他的事,人家现在也是有头有脸的人……提这事咱们自己也难堪。” “这话还用您说?不说我也明白,”他语气不明地继续说,“早知道兜了一圈子最后又成了一家人,那我当初就不打人了,这下好了,这下弄得我整个一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赵和怡被羞得面红耳赤,僵硬地坐着,不知道接什么话才好。 赵父侧头看了看她,清着嗓子说:“继旷,你跟我来书房,还有些公司的事我得嘱咐嘱咐你。” 他说罢,手里的茶杯腾了个手,捏着杯子把手站起来上楼。 赵继旷挑了挑眉毛,踢腿站起来,慢悠悠地跟上去。 赵母等赵继旷进了书房,这才扭过来头对赵和怡说:“你别把他的话放心里,他就是这么混……今天晚上呢,我和你爸爸跟那边深度交流了一下,光听说话态度是挺诚挚,来的路上你爸爸提了一句,就是希望你们俩悄悄把婚复了,顶多请关系特别好的朋友吃个饭,旁得就别太折腾了……” 赵和怡怎么会不明白赵母小心翼翼暗示的话,自然是怕太多人知道了没面子,还有一个就是,悄悄复了婚,以后再悄悄离了,也不至于惊动太多人。 她收回思绪,有些无奈有些悔悟但是过去的事不能更改,与其踌躇不决,不如迈步前行。 跟赵母谈了会儿心便上楼休息,刚睡着就被驰程追过来的电话吓醒。 她反应了片刻,这才想起来是什么在吵闹。慢吞吞地爬起来拿手机接了。 驰程问她:“明天准备怎么去产检?” 她侧了侧身,“嗯?”了一声,神智还有些混沌。 “你睡了?电话打的有点晚,我以为你们回去要商量什么。” 赵和怡哼唧了句:“你干嘛啊……吓我一跳……” “怎么吓你了?” “我正睡得香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现在胸口还‘砰砰’直跳呢……” “那我明天再找你,你睡吧。” “别别别——” “怎么了?” “我想你了……” 他顿了一下,呼吸有些重,低低沉沉地说:“明天我陪你去产检吧?” “好啊……你是不是也想我了啊?” 他不回答,只是问:“我明天几点去接你?你几点收拾妥当?” “我又不想让你陪我了……”她柔柔地说,“你都不想我,那我怕你见了我会烦……” “……”他沉默了一下,想了想才说,“你怎么……怎么这么不认生?” “嗯?”赵和怡睁开眼,望了望房顶。 “这么快就撒娇,还这么上手。” “是啊,我这人一碰到你就自来熟。” 他这才笑了笑,“怎么说?” 她想起来他那天取笑的话,淡淡地说:“遇见你就想发嗲,发嗲都是轻的,我还想发sao呢……” “嗯,是这么回事?那得克制一下。” 她一本正经地说:“肚子这么大了,是得克制一下。”说完动了动腿,抽了口气,“嘶——” “怎么了?腿抽筋了?” “疼——疼——” 她直起身抻了抻腿,不见缓解,然后又扶着肚子蜷起来腿揉捏。 驰程这边只听到杂乱地布料摩擦声,过了许久才又听她吁了口气,气喘吁吁地说:“好了。” 他思绪了一下,说:“我之前提了句长江路那套房子,明天产检了去看看吧,喜欢就搬过去不喜欢就再置办。” “好啊……”顿了顿,又特别有原则地说,“必须登了记复了婚我才跟你住,不然就算了,太不像样子了。” 他笑了下,“早干什么去了?” 她反问:“早有这个思想觉悟,还有你什么事,还有俩宝宝什么事?” 第58章 驰程又跟她商量时间。 赵母只说:“你也知道你伯父时间忙,很多时候呢,由不得自己,他什么时候不忙我也不太清楚……” 赵父在一旁扯她一下,冲她摇摇头,提醒她不要过分折了人家面子。然后又伸手要手机。 赵母不太高兴,垂下眼睛瞟他。 赵父皱着眉说:“闺女的肚子不等人。” 赵母咬牙切齿,红着眼睛喊了一声,“哎——驰程啊,你伯父正好回来了,你们谈吧——” 说完以后,直接把手机塞给身旁的人。 赵父听那边喊人,不紧不慢地答应了一声,然后站起来身,缓步走到一边的书房,顺便把人带上。 赵母眼睁睁地看着,嘴唇越抿越紧。 约摸着过了一袋烟的功夫,赵父就从书房里出来了。 她眉毛一挑,斜着眼睛瞧他。 赵父不等她开口问,主动说:“明天晚上吃个饭吧。” “你这是找我商量?” “我看得出来,和怡也有这方面的意思,既然是这样的话,复婚的事尽早不尽晚……你如果老是推三阻四,一不小心把事情推死了可就不好了,凡事都要掂量掂量,和怡的这些事,早就让咱们没有主动权了……睁只眼闭只眼,只要说得过去,那就顺着台阶下吧。” 赵母叹了口气,感叹了声:“都这么把年纪了,还有操不完的心……” 赵父捏了捏她的肩膀,吩咐她:“你一会儿到楼上把事情说一说。” 赵母点了点头,双手环着胸坐下。 晚间下了一场小雨,气温又低了一番,雨后天气是冷了,但是空气质量却好了起来。 第二天雾蒙蒙地天空也被洗干净,蓝天白云,浅薄透明。 驰程从外面回到公司,一进办公室就撞见钱建军。 “驰总,姓宋的编辑来了电话,答应了,”钱建军站起来说,展开一页报纸给他,“你看看,他问满意不满意。” 驰程松了松领结,接过来扫了一眼,然后走到办工作坐下,仔细地瞧了瞧。 钱建军说:“娱乐圈的丑闻不管大小,大家都感兴趣,比较容易吸引眼球。” 驰程点头说:“过几天请他们再吃顿饭吧,这两天刚过去风头,走太近不好,你先打个电话道个谢,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装装样子的。” 钱建军站起来,“我这就去。” “也别太上赶着。” “这个我明白。” 驰程送他出去,让秘书送了杯咖啡进来。秘书刚搁下咖啡,他这里就来了电话。 瞧了瞧号码,站起来走到一旁玻璃窗处,低声说:“喂。” “驰程,我想了想,有几句话想嘱咐你。” “说吧。” “我妈要是为难你,说了难听的话,你千万别犟嘴,闷头听着就好了……” “……嗯。” “你想想,你把我肚子都弄大了,我妈说两句重话是不是很应该?” “你打电话过来就说这个?” 赵和怡说:“现在就担心这个……妈妈让我在家,晚上不能过去。” “嗯,那你就别去了。” 她忸怩了下,捂着话筒问:“我们什么时候去登记啊?” 驰程端起来咖啡喝了一口,品了半刻才说:“你说了算,你什么时候想就什么时候去民政局。” “那你什么时候来接我过去住啊?我们不能跟你姑姑住吧?她又不待见我,要是我跟她住一块,我怕我俩天天吵架……” “长江路那边还有套公寓式的住宅……大平层,不过没有家里那边大,住过去的话,好处是没有楼梯,孩子会走路以后,在家里活动比较安全。” “听起来不错……你要带别人去过的话,提前把床换了。” 驰程顿了顿,什么也没说,沉默了一会儿,“你需要什么提前说,搬过去之前我让人置办好。” “我没有特别需要的啊,只要不该有的没有就好了。”赵和怡淡淡地说。 驰程皱了皱眉,又喝了一口咖啡,看了看时间才说:“我这边还有事,改天把你接过去,你看了不满意再说。” 赵和怡嫌他太冷静,嚷嚷了句:“打算的倒是好,还不知道晚上你们见面说什么呢,说不定啊,我俩这是在浪费时间……我家里要是不同意的话,那就算了吧。” 驰程没有顺着安抚,只是问了句:“你觉得你们家谁管事?” 赵和怡不明白他问这句话什么意思,也没有想太多,照实说:“当时是咱爸爸了,咱妈妈就是雷声大雨点小,也就嚷嚷的起劲儿,咱爸一个眼色,咱妈就不管了。” 她刚才还说“算了吧”这会儿又“咱”这“咱”那,“咱”的那叫一个热乎。 驰程抿了抿嘴,语气上也松快几分,点头说:“我也这么觉得……你这性格,挺随你妈。” 赵和怡纠正他:“那是‘咱’妈。” 他不自在地答应了一声,也没反驳。 她又说:“你赶紧把岳父岳母哄开心了来接我吧……我可想你了,亲爱的……我跟宝宝我们仨都想你……” 驰程笑了笑,问她:“又发sao?” “发sao也只对着你啊。”她不假思索地接了句。 只听他又笑了笑,说:“得过去了。” “那你去忙吧,晚上好好表现哦,你要大胆勇敢不要脸。” 她话音还没落地,那边就掐断了。 赵和怡拿起来手机看了看,抚摸着肚子自言自语地说:“听见吗?听见你们那闷sao爹的声音了吗?你们歇歇吧,晚上少点折腾,让妈妈也睡个好觉啊……” 她说完以后喘了口气,笨手笨脚地跑下床,到了厕所又开始吐。 赵母听见动静推门进来,拍着她后背说:“这都快七个月了还吐,真折腾人,你小时候也没这么折腾,你跟继旷都比较听话,两个加起来孕吐也没超过五次。” “嗯,是啊,”赵和怡擦了擦嘴唇,扶着她站起来,笑着说,“我知道啊,爸爸都说好几次了,生我的时候,这边都要生了,那边还意犹未尽地吃了一捧花生米……” “哎呦,”赵母跟着笑了笑,“你就听你爸爸胡说吧,当时住院待产,哪来的花生米。” “那我就不清楚了,那时候我也没参与,参与了也不记得呀。” “瞎说,”赵母念叨,“你爸尽瞎说。” 赵和怡忍不住,噗嗤一声又笑了。 赵母嘴上不太满意,但是心里却把晚上吃饭的事当成了事,下午约朋友出去做了个头发,本来六十岁的人就不像六十岁,这么一打扮,又年轻了五六岁。 赵父让她帮忙配个领带,半个小时过去,她还没收拾妥当。 赵父进屋里,看了看她,咧嘴笑了笑:“你这也过于重视了,他一个晚辈,你平常怎么样,现在怎么样就成了。” “你明白什么,女人美啊,是美给自己看的,”她站起来,转过来身,抚了抚披肩,“这一身,从头到尾,怎么样?” 赵父打趣她:“嗯,不错,年轻了六十岁。” “一边儿去,”赵母被逗笑,叹气说,“我看着也不错,要不然怎么说三分长相,七分打扮。” 赵父摇头长叹,也不指望她帮忙,自己去取了条领带。 赵父赵母到了地方,司机还没把车子挺稳就见驰程穿着一身西装过来。 英姿飒挺,格外醒目。 赵母不由地多看了两眼,侧头对赵父说了一句,努嘴示意他看外面。 赵父说:“那自然跟以前不一样,不光是打扮,气质神态、谈吐举止,肯定也不一样。” 说话间车子停了进去,驰程等了等,走过去开了车门,低着头把人请出来,一一问好。 赵父走在前面,两人开始交谈。 赵母刚落后了两步,就见他停下步子,回过身虚扶了一把,招呼她往前走。 赵父说:“听说你刚在国外建了厂子,以后打算把重心挪出去?” “伯父听说了?我倒是没这个打算,只是目前来说,国内制造业不太景气,国外成本相对低了些,所以想试一试……收益不错的话,会有一个侧重点……我在国内生活惯了,还是习惯这边的生活方式,至于别得。短时间内没打算。” “也是,美国也并不是遍地黄金,土地、资源的成本是低了一些,但是雇佣方面的工资相对太高。” “是这么个情况……倒是听了一些传言,说国内三年五年间,或许会有个调整,政策扶持之类。” 赵父点了点头,“好好干,还记不记得伯父对你说过的一句话——世界上没有绝望的处境,只有对处境绝望的人。”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不敢忘,”驰程做了个手势,笑说,“伯父伯母,咱们赶紧上去吧,边吃边说,我奶奶还在上头,念了一整天了,一肚子话想对伯母说……我这边呢,也想好好表个态。” “走、走、走”赵父连着答应了三声,跟着驰程上电梯。 第59章 赵和怡叹了口气,语气还算平淡,“我虽然不太明白,但是也可以理解,我觉得只要没有杀人放火,没有违反法律,没有触碰道德底线,一个人有什么样的思想都是这个人本身的特性,也许就是因为这点特别成长背景下的特别思想,才能在情感上区别这个人和他人的不同。” 驰程只看了她一眼,并未说些什么话。她主动上前挽住他的胳膊,他停顿了几秒,回身搂住她。 两人到了车里,驱车离开了医院。 赵和怡左右望了望,问他:“是去你那边?” “去吃饭。”他踩刹车等红绿灯,车子停稳又问,“想吃什么?” 赵和怡想了想,皱着眉说:“我怎么觉得每天都是吃啊吃,一直在吃饭,除了吃我都想不起来别的,真是没意思。” 驰程侧头看了看她,“最近是不是胃口不好?” “就没有好过?” “还是吐?” “也还可以,一天顶多就一次吧,就是偶尔觉得胸闷气短……” “刚才在医院怎么不说?” “好些孕妇都这样子,吸了次氧,现在基本不这样了。” “在你家里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是啊。” 驰程沉默了好半天,抿着嘴开车。 赵和怡觉察出来不对劲儿,低下头思索了一思索,缓和气氛,“要不然买点菜咱们自己回去做吧?” “你等得急吗?” “还不饿呢。” 他点了个头,前面就有一家超市,准备掉头过去,停到门口又想起来什么,问了句:“你说回去做,是买菜回大院还是……” “当然不是去那了,是去你住的地方。” “那边从来没开过火。” “那你平时怎么吃?” “晚上应酬完没地方去了才会过去睡觉。” 赵和怡看他,默了两秒钟才笑着说:“那可有得忙了,锅碗瓢盆都要买啊。” 他推门下车,然后绕过车头帮她开门,边扶着她往超市走边说:“什么都有,只是没动过火,只需要买食材。” 赵和怡回头对他笑笑,听说他从来没在那边做过饭,心里有些窃喜又有些不舒服。 她想,驰程真是变了不少,这个变化还真让她有些不适应。人类对于不熟悉的事物,总是缺少一份安全感。所以,她现在不免感觉到了一丝丝的不安全。 两人买了些米面蔬菜,又去另一处补充油盐酱醋。她还觉得没买多少东西,出来的时候却提了不小一包。 随后上车,回去。 驰程开了门,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厨房,见她东瞧西瞧,改不了一直以来的毛病,他清了清嗓子,“你做饭还是我做?” 赵和怡转过身瞧着他,想了想,然后挽起来袖子走到他身边,掂着脚,捶着他的肩膀说:“当然是你啊……舒服吗?” “我还以为几年不见,你特意让我瞧瞧你的手艺。” 她笑说:“我还在揣摩,做饭这种事,需要天赋也需要悟性,我天赋低,悟性也低……但是我之后会慢慢学,跟着你学,怎么样?” 他说:“好几年不做了,手生。” “没关系,你做什么我都爱吃。” 驰程倒是没有跟她争辩的意思,谁做饭这种事,他对赵和怡期望值也不大。现在许多女人都不做饭,不是不会做,而是不想做,实在没什么稀罕。 之前提到让她学做饭的事,考虑到现在她正怀着,也着实不是个时候。 赵和怡见他并未多说,直接挽着袖子去厨房,她原地站了会儿,最后还是跟过去。 “其实我也会做菜的,油热了扔菜,然后撒点盐、撒点材料,等到差不多了盛出来,除了味道总是控制不好,倒是不会吃死人的……” 她轻轻走过去,然后使劲从后面抱住他,似乎是怕他拒绝,埋着头搂紧。 驰程皱眉说:“油热了,再这样一会儿着了火,厨房就被点了。” 她没动作,只是无所谓地说:“点了就点了嘛,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他擦了擦手,然后把天然气关了。 她磨蹭着说:“我真是老了……眼光都不行了,以前什么颜色的衣服都敢穿,而且最喜欢暗色系,什么黑啊黑灰啊……最近两年吧,就突然改观了,突然觉得艳红啊荧光绿啊这些花里胡哨抢眼球的颜色好漂亮啊……可是买回来又不好意思穿……以前为什么敢呢,因为以前只会想着自己,现在不敢大概是由于顾虑别人对自己的评价……我们生活在世俗中,就不能不被‘霸凌’影响……就算已经改正,还是会有很多人记着、死揪着不放,就算与他无关,他仍会时不时指指点点……” “心智成熟的人,多数不会在意别人说什么……毕竟嘴巴长到他身上,他想吃饭还是想吃shi,你管不了那么宽。” “名利场上的人,会不会在意的更多呢?” 驰程笑了一下,淡淡地说:“道德底线这个玩意儿,很大部分的人喜欢用来约束别人……” “是啊,”赵和怡点着头说,“是啊,你说的对,底线本来就是约束别人的嘛。” 他望着窗外吐了口气,突然说这么一句话,不知道是为了松她的心,还是为了松自己的心。 做饭的过程磨蹭来磨蹭去,延长了许久。等到饭菜端上来,赵和怡已经饥肠辘辘。 她顾不得什么,吃饭也比平时爽利了许多。 两人解决了午饭,驰程便引着她在屋子各处转了转,让她看看有没有意见,她瞧来瞧去,忍不住说了一句:“真没女人味。” “男人住的地方怎么会有女人味。” “什么都不缺,就缺我了啊,”她围着他转了一圈,想起来肚子里的俩,赶紧补了句,“不对,你就缺我们仨了。” 他伸了伸手,说:“进卧室瞧瞧?” 她答应了一声,直接推门进去,站在门口挑剔着:“亲爱的,你有没有玩过一个游戏,叫‘别踩白块’?你这卧室的黑白色调啊,都能直接拿来过关了,谁设计的?我猜这人肯定是个高手。” “赶巧了。” “什么赶巧了呀?” “窗帘和被罩、床单请钟点工拆洗,她换的时候,估计是颜色赶巧了。” 赵和怡自然不信,但是也没有往心里放。照旧打开柜子东嗅嗅西瞅瞅,见里面空荡荡的,只放了几件他的衣服,想来也是他偶尔住这里用来换洗的。 她关上柜子,反方向又转了一圈,走到床边就有些疲惫。然后自顾自地拉上卧室的窗帘,随后扯开棉被布料打量了打量,又摸了摸,最后眨着眼对他说:“我困了。” 他咋一听也没有多想,还弯腰扶了她一把,低声说:“困了就休息休息,待会儿走的时候叫你。” “走哪啊?” “送你回去,不然还能去哪?你想去哪?冬天昼短。” “我没打算走啊。” 驰程听见这话抬头看了看她,脸上的表情有些迟疑。 “你不是想让我看看这里好不好吗?我看别得地方布局也还可以,就是卧室素了点,其实这些都是次要的……睡眠质量才是一等一的大事,所以说呢,我得睡一夜才知道住得地方满意不满意。” 他笑了下,直接说:“你是不是想住下?想住下直接说,拐弯抹角什么?” 他思索了下,提醒她:“主要是你父母那边,怕他们忌讳多……你先睡吧,我去打电话说一声,省得他们担心你。” 赵和怡侧着身子躺倒在床上,不好意思地说:“那什么……还是你懂我……那等到晚一点再说,晚一点就说地面结冰了,太滑,晚上开车不安全,还有就是,我睡着了,喊醒后怕吹风会感冒……哎,现在几点了?” “两点。” “外面雪停了吗?” 他听到她问,站起来,走到窗户边拉开一条缝往外看了看,然后又拉好窗帘,回头说:“没停,比上来的时候大多了。” “太好了,”她调整好枕头,换了个姿势。 她突然起了心思,眼巴巴地拉住他,他只是坐下来没有下一步动作。她顿了一分钟,咬了咬嘴唇,细眼看他,“我睡了?” “睡吧。” 她闭上眼抿了抿嘴,又睁开眼,哼唧着说:“嗯……就这样睡了吗?那……那我们要不要干点什么?” 他低头看着她,一眼就看出来她心里的小算盘,故意不解风情地问:“干点什么?” 赵和怡不知道怎么开话头,挑着眉装模作样,“对啊,干点什么?” 驰程瞧她一眼,提了句:“你有特别的想法?” 她脸一热,张口就说:“我特别有想法。” 驰程清了清嗓子,没有上道儿,回过来身凑近她,“那你说来听听。” 她犹豫了下,弯着身子蹭过来,点着他的胸口说:“我想吃肉肉。” 他随着她手指地动作看了看,仍旧是不回应,只是说:“吃饭的时候做了两三个荤菜,你吃了不少了。” “对,那是熟肉,我现在想吃生肉。”说着便挪着手指往下走。 “……”驰程握住她一直来回游弋地手,沉默了几秒,眼睛眯住,又故意笑问了句:“我想歪了是不是?” 赵和怡面红耳赤,慢悠悠地咬住自己的手指,柔声细气地说:“要是往歪了想了的话,那就没有想歪……” 第60章 等到人走远了,女服务员才收回视线,毕恭毕敬地迎接下一位贵客。 领路的是开瑞的刘副总,这场饭局也是他们公得得司老总张罗,有生意谈生意,没有生意了谈感情。 考虑考虑 进了大包间,里面安静几秒,为首地人不急不忙地站起来握手,他一握手,后面都跟着站起,有眼色地过来有样学样。 唐先知握手后提声向大家介绍:“这位是驰程驰总,我今天主要就是为了给大家引荐引荐,驰总不是咱们房地产圈子里的人,你们估计都不太清楚,不清楚没事,以后就认识了……驰总可不简单,八个字概括——青年才俊,后生可畏。” 驰程连忙摆手,不卑不吭地说:“唐老板又拿我玩笑,我脸皮薄,可禁不住。” 唐先知哈哈地笑,玩闹一般,往他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两下。 众人又附和地追捧了几句,驰程客套地寒暄,你来我往,半天才作罢。 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晚,唐先知让大家别客气赶紧坐下,安排服务生在自己旁边添了把椅子又嘱咐服务生赶紧上菜。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唐先知被敬了几杯才搁下酒杯跟驰程低声谈话:“最近怎么样?” 驰程吃了口菜,放下筷子说:“老样子。” “厂子呢?” “刚开始肯定找不清楚头绪,这几个月好多了,跟国外也联系上了,以后产品直接走国际贸易。” 唐先知赞许地夸了一句:“你厉害了啊!” 驰程没所谓地清了清嗓子才说:“厉害什么啊?也就那样子,国内竞争太大,早晚都要开拓国外市场,早下手早省心。” “你看,这两年你干大了,好多小型工厂也陆续起来,都想学你一套……他们还真当这是砌墙的砖头,指望着后来居上呢。” 驰程摇头轻笑,“这也不好说,指不定有这个可能。” 唐先知跟着笑,顿了顿才若无其事地提醒他:“有空多去我家走动,你唐伯母念叨你呢,除了你伯母,小易也时常在我跟前提你。” 驰程眉头皱了一下,点了点头,噙着笑拿起来筷子吃菜。 唐先知喝了口茶润润嗓子,又说:“小易从小被惯坏了,在你公司没少给你添乱吧?” 驰程又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地说:“怎么会,她照顾我多一些。” “怎么了?嗓子不舒服?” “老毛病,咽炎,最近场子多,酒就喝的有点多。” 唐先知递了一杯水给他,低着头说:“酒不是什么好东西,今天就别碰了,咽炎不是什么大毛病,不过犯起病来实在折磨人。” 驰程接过来温水喝了一口,只点头没吭声,这才结束了话题。 饭罢,众人兴致勃勃,想要换场子。要是往常,肯定都知道客随主便的分寸,不过唐先知出了名的脾气好、人和善,一听有人提议,赶紧安排地方。 他知道到了风花雪月地场所总要叫几个会活跃气氛的姑娘进来热闹热闹,可惜他年纪大,爱惜名声,又觉得自己在场大家都端着,于是到了酒吧没多大会儿就借故先走一步,走前却把挑子撂给了驰程,让他“奉陪到底”。 驰程知道他一方面是好意帮他拉拢人脉,另一方面有别的打算是以故意借给他人情。可无论是什么他不情愿的打算,今晚都脱不得身。 到了□□点多,刘副总又邀了几个人进来,其中有三四个女人,其余全是男的。男人品相一般,女人却挺出众,无论是喝酒的动作还是说话的语气,打眼一瞧就是混过几年的精英,个个放得很开。 原来是隔壁老熟人谈完了生意,听说这边都是各公司老总,于是专门过来敬酒的。 在坐的基本从事第三产业,和驰程合作不算密切,偶有牵扯的也有几个,不过也只是面子上过得去,所以进来的人要敬酒,也就敬不到他这里。 严格说起来,他今天来聚会,实在有些不伦不类。 人家不认识,找不到话题跟他聊,驰程呢,也不积极。他热情度似乎很低,一门心思地跟身旁地刘副总攀谈,压根没抬眼。 跟着驰程一块过来的钱建军钱助理这会儿却有些坐不住。 驰程注意到,扭头问他:“你抖虱子呢?” 老钱笑了笑,支着脑袋叹了口气:“刚才看错了,还以为那几个女人里头有我前妻,吓我一跳……说起来前妻,我心里就酸不溜丢的。” 驰程瞥他一眼,心不在焉地说:“没想到你还是个长情的人。” 钱建军瞪了下眼,喝一口酒又摇头叹息:“我老婆是女强人,我hold不住那种类型……” 他觉得自己过于矫情了,转话题又说:“刘副总刚才带过来的一帮子人里面这几个女员工不错,你看,那个一身艳红的姑娘旁边那个,挺扎眼的……相貌没有红衣服姑娘出众,不过,胜在五官精致有气质。” 驰程顺着他指的地方扫一眼,眼睛不由地眯了一下,他若无其事地摸出来一根烟,拿起桌子上的打火机,低头点燃,慢悠悠地抽了一口。 钱建军还在感叹:“万锦可真大,我跟我前妻离婚以后就再没见过,这要是有个孩子,隔三差五还能照个面。” 驰程深吸了一口香烟,就着烟灰缸弹了弹烟灰,收回手自然地搭在沙发扶手上,声音低沉地说:“是嘛,我觉得万锦挺小的,不算大。” 第61章 早晨半梦半醒,隐约听到手机铃声,赵和怡露出来头,喘了口粗气,床榻旁颤动起来,应该是驰程起身下了床。 铃声接着便停了,听到低声说话声,她闭着眼,却觉得床边有人走动,眼皮子不怎么听使唤,挣扎半天才睁开。 瞧见他去阳台接电话,赵和怡这才安心,磨蹭了几下枕头面料,又睡过去。 这一觉,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两个小时。早已经日上三竿。 她先慢慢伸了个腰,然后睁开眼。 驰程衣着整齐,坐在床边瞧手机,见她抬头看自己,收起来手机说:“吃什么啊?在家里吃还是出去吃?” 她反应了一会儿,摸着肚子说:“好饿啊……几点了?” “十点多。” “我一觉睡到十点多啊?” “可不是。”他站起身,开门去了外边,没到一分钟又拐回来,“里面的洗了,已经干了,穿上吧。” 她打了个呵欠,接过来内、裤慢吞吞地穿上。 他掏着兜看她,等她忙活好去浴室洗刷的时候又说:“在家里吃点?你不是嚷着饿吗?自己做比较快。” “我先想一想……我是饿,但是不想吃饭……” “这是胃口不好,刚醒来可能没胃口,你先去收拾收拾,等你收拾好再说。” 她点头,掂着牙刷刷牙,刚刚刷了两下,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味道呛住,扶着洗漱台就开始吐酸水。 驰程正在沙发上坐着,听见里面出来的声音,不由地下了一跳,赶紧站起来走过去,一推开门就见她趴在洗漱台上,听到动静还回头看了他一眼,眼里带着红血丝,含满水气。 他赶紧打开水龙头,接了杯子温水让她漱口。 她喘息不定地说:“这牙膏怎么这么辣啊?” 他叹了口气,放下心来,轻手拍打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赵和怡洗漱干净,也没有洗脸,满是嫌弃地说:“我还是不洗脸了,对你这里的东西不放心,我那都是专门买的孕妇用的,回头你也去买一套吧。” 驰程皱着眉说:“矫情。” “我就是矫情啊,你说对了。” 他没还嘴,催促说:“赶紧收拾收拾,吃了饭我送你回去。” 她立马抬起头,指着他说:“你撵我?” 他面上有些着急,语气上倒还算平和,“我公司有事情,必须得回去一趟,你在这没人照顾,这边连个保姆都没有,先回去吧。” 赵和怡这样一听就顺耳多了,好商好量地说:“行,我不吃东西了,穿上衣服就走吧,你有急事尽管去忙。” “没这么急,先吃饭再说。” “可是我不饿。” “那先喝杯牛奶……”他说完就顿了顿,皱眉说,“空腹喝牛奶不好。” 随后走到冰箱旁,打开看了看,征求她的意见,“煮个粥成吗?很快……你想喝吗?想喝什么粥?” 她其实真是吃不下去,可听他说公司有事,看样子也挺急,估计早晨吵醒她的那个电话就是催促他的,他不仅没有走却还要先伺候她吃。 到了这个份上她怎么舍得为难他,只好连连点头,笑说:“好啊……喝点甜的吧。” 他在冰箱里挑了点东西,然后就进了厨房。 他淘干净米,入了锅,然后又放了一些作料,定好时间出来,沙发旁的桌子上放着的手机便闹起来。 赵和怡正在沙发上躺着,被吵得不行。见他不急不缓地过来拿手机,先一步抢过去。 看了看来电显示,又看了看他。 驰程伸手要手机,“公司里的,给我吧。” “你又没看,你怎么确定是公司里的?” 他皱眉说:“别闹了,忙正事呢。” “你的正事是给我煮粥喝,”她低下头又看了看手机,直接接了,问那边:“谁啊?” 那边不知道是谁,说了几句什么以后,赵和怡便抬头看了驰程一眼,说:“他在呢……噢,你是他秘书啊,你好你好……” 她捏着电话离了离耳朵,不高不低地喊了一声:“老公,你电话——” 然后盯着手机看了一眼,笑着递给驰程。 驰程没说什么,接过来“喂”了一声,然后边听电话边进厨房熬粥。 她翘着腿歪倒,若无其事地等了片刻,然后又跑到卧室,拉开床边第三个抽屉,果然在里面找到指甲刀。 跪在床上修剪了会儿手指甲,等到脚冻透,这才弄满意,慢悠悠地返回客厅。 驰程已经盛好粥摆出来,她无意识地坐着等饭吃,等到他出来,提醒她进厨房拿勺子才知道要搭把手。 他虽然几年不下厨,但是手艺还可以,昨天做菜没有失水准,今天煮粥也没有失水准。 赵和怡不怎么看好地尝了一口,舔着嘴唇品了品,然后拿起来勺子开始小口小口地喝。 “还用加糖吗?甜度怎么样?” 她装模作样地说:“棒棒哒。” 驰程这才坐下来,端起来开始吃饭。 她喝了小半碗,搁下勺子说:“饱了。” “这么少?再喝点吧?” 她不想再喝,又不想听他再念叨,只好借口说:“这都要十一点了,我还得留着肚子回家里吃大餐呢,秦阿姨昨天早晨还说今天中午吃烤鸡呢。” 驰程擦了擦嘴,也没多说什么。 她歪着头想了想,突然特别不明白地感叹:“你说……你说为什么你们这些老板总爱找女人做秘书呢?怎么想得啊?” 驰程顿了顿,笑说:“不清楚别人,不好说。” “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他回了个头,站起来叹了口气,端着碗回厨房。 赵和怡跟过来,继续追问:“对,你怎么想的?” “当然是女秘书细心,女人细致,比较适合干秘书……你看看助理这个,男女就没有太大悬殊了,这个要看工作能力。” 她撇了撇嘴,盯着他说:“我不信。” “不信?不信什么?” “我觉得老板喜欢找女秘书,有一部分人是为了就地取材。” 驰程默了几秒,回身看了看她,点头说:“那也有可能,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不过,林子里也不光有鸟。” 赵和怡明白他想说什么,突然踮起脚搂住他的脖子,亲他的嘴,他伸手稳住她,把她带出厨房。 “换衣服去吧?咱们真得走了。” 赵和怡蹙着眉说:“你怎么这么煞风景啊?每次都是前一秒正火热呢,下一秒就突然说一些不相干的,我添柴,你非要浇水,存心的吧!” 驰程不由地笑了,点头说:“我知道了。” “知道了就是不改是吧?” “没,没这意思。”他掐住她的腰,一用力便把她提到沙发上,她顺势坐下来,见他回厨房去拿鞋,然后蹲下来帮她套上,抬头便说:“鞋别到处脱,有地毯也凉,你说是不是?” 赵和怡刚有片刻感动,还没搂住他说两句甜言蜜语,他兜里就又有电话催过来。 她猜出来这次公司那边可能也急了,便赶紧回卧室去换衣服,出来时他已经讲完电话安排妥当,捏着手机等她。 赵和怡跟在他后面下了楼,他去取车,她就到地库门口等。 路上走到一家奶茶店,远远就瞧见刚推出的招牌甜品。 她突然来了兴致,嘟哝了一句:“我想吃抹茶味的冰淇淋。” 驰程正开着车,听见这话用古怪地眼神,侧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压了压油门。 她见他没反应,原本还有些随口说说的意思,这时候却想要故意惹他,便拍着车玻璃笑容满面地又来了一句,“我想吃冰淇淋,你不给我买?那没事,等你送到地方我再拐回来,自己去买,不给你说。” 他瞥了她一眼,吐出来一个字—— “滚。” 赵和怡指了指自己,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听他不高兴地指责:“你自己心里没数吗?还跟我要冰淇淋吃?等天暖和了再吃吧。” “明天就刮南风呢。” “明天也不行,生了孩子吧。” “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啊……” 他笑了一下,“你怀得又不是哪吒,怕什么?” 赵和怡被逗笑,等车子过了美食街,又抚摸着肚子叹了口气。越到怀孕不能乱吃东西的时候吧,越想吃点酸的辣的这些重口的,远远闻着那小吃摊上的麻辣烫啊、酸辣粉啊……真是让人流口水。 听人说孕妇不用特别忌食,什么东西都吃点、什么东西也不多吃便没有事,越不挑嘴、越吃五谷杂粮对身体越好,可是呢,说是如此,她又不敢信,就怕生意外。 回到家里正赶上中午饭,驰程也没有落座,跟赵父赵母问候了一句就匆匆走了,赵和怡还以为赵母得念叨她两句,没想到是她想多了,也不知道驰程昨晚是怎么打电话交代她没回来过夜的,反正是把赵母说顺心了。 赵和怡想住哪边住哪边,就在这种状态下过去,复婚的事,一不小心就推迟到了三月份,天气转暖。 第62章 驰程推门进来,还没走到客厅就听见了赵和怡念念叨叨地声音:“我给你说啊,苗苗,你千万别松口,你现在松了口,吃亏的就是你了……我看见了,婚纱照这么重要的事情,他那边找一家小店,他说拍的好,你信吗?” 她叹了口气,抬头就瞧见他进来,朝他打了个啵儿,继续翘着腿听电话,听完才又说:“你婆婆问你结婚有什么要求,你也别说太多,你就这么说——说你也不太懂,别人结婚该有什么就要什么,别人没有的,不多要,别人有的,不能缺……” 她说完挣扎着爬起来,换了个姿势,仍是不得劲儿。 那边说:“这几天心里一直不太顺畅,都不想结婚了……我活得没你潇洒,也不想闹得太难看……好了,不说了,就是心里难受想找你谈一谈,现在好多了,我知道怎么办了,你也别替我生气……” “有事情尽管找我说啊,我天天在家里闲着,随时都有时间。” 她侧了个身,扶着腰叹了口气,后面适时地递过来一个抱枕,垫到她后腰上。 赵和怡挂了电话,搂住他的脖子说:“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你吃饭了吗?” “我吃过了。” “吃过了啊?我还给你留了粥呢,孙姐做的菜,我煮的粥。” “最近公司挺忙的,以后就不要留了。” 赵和怡并不听他说话,扔下手机从沙发上下来往厨房去。驰程不知道她想干嘛,只好跟过去。 她背对着他,洗干净一只碗盛饭。 他靠着门框问她:“你干什么呢?” “盛粥啊,”她端着粥递到他跟前,往前送了送,“赶紧尝尝我的手艺,做这份粥可不容易了,闻到油烟味就犯恶心……” 驰程舒了口气,不由地看她一眼,接过来喝了一口,点头鼓励她:“嗯,不错,有进步。” “那多喝点。” 他晚上虽然饭没吃多少,但却喝了不少酒水,所以肚子里也不怎么有空当儿,见她盯着,只好低下头几口喝完,刚擦了擦嘴,就见赵和怡面带笑容,扶着肚子坐下来又问:“那你还要不要?锅里还有。” 驰程皱了下眉,赶紧说:“真喝不下了,我不饿……” 她皱了皱眉,略微失望。 驰程抬眼看她,见她不喜,只好补一句:“要不给我留着明天早晨热一热再喝?” “行。”赵和怡这才满意,端着粥欢欢喜喜地送进厨房去。 她把东西放好,洗好手出来,听他声音低低地说:“孙姐去睡了?你这么晚怎么还不睡?” “等你啊。”她坐到他身边,盯着看了片刻,突然拿着他的手搁到自己高高隆起来的肚子上。 他顺势摸了两下,又往她身边挪了挪。 她问他:“肚子大吗?” 驰程笑了笑,问她:“你怎么了?” “大不大啊?” “大。” 她点了点头,这才进入主题,“大那是快生了。” 驰程看了她一眼,说:“我知道啊。” “我不提复婚你就不提吗?你这么淡定让我怎么想啊……你不知道我是玻璃心吗?”她扯住他的衣领,蹙着眉头抱怨,“我都快生了你还不跟我复婚,你让我怎么放心的生呢……我们赶紧去复婚吧,不复婚我不敢生,我心里有负担……我不想让孩子生下来就是黑户……”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提醒她说:“一开始我就说了,复婚的事,我听你的。” “那怎么能一样呢,我想让你主动复婚啊,你不提让我提,这样就跟我为难你一样。” “这种事,谁提不都一样?” “肯定不一样啊,显得我多厚脸皮。” 他淡淡地笑了笑,取笑说:“你脸皮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那总得有个人脸皮厚一点吧,我守着你才这样的,换成外人我才懒得搭理。” 他又笑了笑,瞧着她问:“你说,哪天?我提前把时间空出来。” “明天九点吧。” “证件都拿了吗?” 她提过来沙发一边的皮包,拿出来东西晃了晃,“我今天专门去拿的。” “你是有备而来啊。” “那可不,省得再耽误,我这人想通了事情,办起来就是雷厉风行。” “行,我明天先去公司,八点半再过来接你。” “一块从家里出发就好了,你还要去哪啊?到公司顶多一个小时就又要回来了。” “也是,好吧。” 她放下来心,悠悠地吐了口气,这时又特别轻松地说:“其实呢,结婚不结婚也就是一个红本本的事情,我也不是特别计较的。” 驰程笑了笑,点头说:“我明白。” 赵和怡看了看他,强调了句:“你明白不明白都是这么回事,明白当然最好呀。” 他站起来,抽了领带去卧室换衣服,赵和怡过了会儿才跟过来。 她解决了心事,晚上睡得也比平时安稳,只是早晨起来小腿浮肿的更加厉害,胀得明晃晃地,很是刺眼,这让她心里不太美。 吃过饭换衣服出门去民政局的时候,她想起来一出是一出,对着镜子冲他说:“现在怀孕都拍孕妇照,你看那些明星都拍……我竟然把这么回事给忘了。” 他从换衣间出来,探头看了看她,“现在月份太大了,别折腾了,有机会以后再说吧。” 赵和怡反应了片刻,问到:“你这意思是?” 刚问完就听见敲门声,紧接着孙淑梅就推门进来,对赵和怡和驰程说:“开饭了。” 她答应了一声,也没再追问驰程,扶着孙淑梅出了门,边走边说:“我还真饿了。” “现在肚子里养着两个呢,能不饿吗?都靠你吃的那点营养呢,昨天剩的鲶鱼汤再喝一碗,喝不喝得下都要喝,补补身子,越到快生的时候越得补。” 赵和怡笑了下,坐下来吃饭。 两人吃了饭便开车往民政局去,这时候人还不太多,前面只有两对等着办手续,因为他俩是离了又复,这样的情况少见,俩人又有经验,所以并不像前面的几人那样喜形于色。 手续很快办出来,并没有之前那样繁琐。赵和怡挽着驰程的胳膊从里面出来,回头瞧了瞧民政局地大门,然后又捏着结婚证亲了一口,低声嚷嚷着:“不容易啊,三趟了。” 他并不怎么喜欢这句话,旁观地态度看了看她,打开车门,她做进去,他启动车子离开。 行驶了两分钟,她透过玻璃窗,东张西望地打量了一番,抬头说:“去哪啊?不是回家的路啊?” “去家里那边,中午在那边吃饭。” “怎么突然又要去?” “奶奶今天听说我俩去民政局,挺高兴的,说中午必须让我俩回去吃个饭……她最近要回老家一趟,你生了再回来。” “为什么回去啊?多折腾人啊?” “年纪大了,惦记家里。” 她“嗯”了声,皱眉说:“可是妈妈让去家里吃饭啊,怎么办?两边都要去,去哪吃好啊……” “你打电话说一声吧,咱们晚上过去,”他说完想了想,补了句,“不然晚上出去吃吧,别让爸妈准备了,去你喜欢那家。” 赵和怡点了点头,这就拿出来电话赶紧打给赵母,说清楚缘由,又说驰程晚上要带大家出去吃后,赵母也没说什么意见,只是让他们路上小心。 二十分钟的车程,到了驰家大院。她从车里下来,驰程喊了她一声,让她等等,然后提出来一包东西,过来扶着她一块进去。 时间尚早,饭菜还没准备好,驰奶奶从厨房出来,招呼着赵和怡,让她赶紧坐下等着,说还要等等才能吃饭。 她奶奶前奶奶后地问候了一番,坐沙发上看电视。 驰程去厨房帮忙,心血来潮,做了盘春卷,又熬糖弄了几样甜点。 周平洋从楼上下来,坐到赵和怡旁边跟她侃了两句—— “我哥就不该姓驰,该姓田,你觉得呢,嫂子?” “嗯,”她往厨房里扫了一眼,见驰程正挽着袖子忙活,不由地抿嘴笑了笑,点头说,“田螺哥哥。” “我哥是我的榜样啊,这辈子能学会他十分之一的手艺就不错了。” “那你赶紧去厨房,让他指点指点你?” “这东西还真不是想学就学,还得心灵手巧。” 赵和怡煞有介事地说:“还真是,你看我吧,我就心不灵手不巧,所以我对自己也没什么期盼,我把期盼都放你哥身上了。” 周平洋抹嘴笑了笑,摊手摊脚地躺倒在沙发上,笑说:“嫂子,我现在才发现,我跟你还真聊得来……可惜啊,让我哥捷足先登了……” 赵和怡笑出声,正要说他两句,驰程就走了过来,低着头问她:“累不累?” “不累。” 驰程似乎是没听见,只是吩咐她:“去楼上躺会儿。” 赵和怡嫌自己一个人无聊,摇头说:“我真不累。” “不累也去躺一躺,饭还要待会儿才好,别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又喊着腰痛。” 第63章 “那你呢?我自己多没劲儿……” 刚说到这里就听周平洋接了一句,“那没事,我上去陪你啊。” 驰程转身瞧了他一眼,皱着眉说:“你行了,别说起来话没大没小的,注意着点。” 周平洋哈哈哈哈地笑起来,翘着腿说:“哟,还不能做好事了,这年头好人难当……这是我嫂子,亲嫂子,我怎么为她排忧解难不成啊?” 驰程抿了抿嘴,放下来袖子,走近两步又忍不住说他:“你先把自己的忧解了吧,光贫嘴可没用。” 赵和怡见气氛微妙,赶紧站起来对驰程说:“哎,好像真有点累了,你扶我上去吧……” 驰程弯了弯腰,架起来她,她走了两步又冲周平洋笑,“待会儿再聊啊,我得去休息休息,月份大了,熬不住。” 周平洋没所谓地点头摆手,“去吧,再聊再聊。” 她回过来头,搂住驰程的后腰,贴近他说:“奶奶什么时候走啊?” “后天。” “怎么走?” “平洋开车去送。” “哎,对了,他到底做什么工作的?” “没工作……我也不清楚,”驰程推开门扶她进来,低声又说,“整天游手好闲的,我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被姑姑宠坏了……人品没问题,就是说话大大咧咧,很不着调儿。” 赵和怡抿嘴笑了笑,点头说:“看出来了,嘴上没把门的。” 她脱了鞋靠到床上,驰程拿了个枕头垫到她脑后,然后又扯被子帮她盖上。 她叹气说:“别盖了,有些热。” “睡着了就冷了。” 她动了动身子,突然拉住他说:“我最近有些害怕,又期待又害怕。” “害怕什么?” “我觉得生孩子应该挺疼的,想到要在肚子上开个口子就害怕……” 他笑了笑,故意问:“那怎么办?” “是啊,怎么办……总要拿出来,这也由不得我……”她低声念叨。 驰程倒了杯水,又稍微加了些葡萄糖粉放到桌子上,见她似乎是真有些发愁,这才说:“你现在先别想太多,你就想想孩子生下来以后,会说话走路的时候,围着你转圈、撒娇……是不是会好点?” 赵和怡盯着他来回看了两眼,嘟着嘴说:“我没让你失望吧?” 他沉默了一下,抬头问她:“什么失望不失望?你说什么?” “我还不知道性别,不过呢,你早就已经知道了吧?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是,”他又默了一会儿,怕她误会什么,然后解释说,“你别想太多,我提前问清楚是想提前准备……每个人想法不一样,你喜欢惊喜,所以到现在也没去问医生,而我不同……我更习惯一切在掌握之中,这样我才安心。” 赵和怡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但是心里却舒服了很多,她动了动身子,拉住他笑说:“那你现在告诉我吧,我想知道了,确实有挺多东西要准备,我现在快生了,更得知道知道了,省得生了孩子被抱错了都不知道。” 驰程说:“我还真不太清楚,医生只说一个是男孩,另一个没说,这几次检查只说是背着脸,不确定。” 赵和怡笑了笑,“那这个还真任性,不给看。” 他顿了一会儿,猜测说:“也有可能是男孩吧,你一直念叨自己喜欢女孩,指不定是医生故意没说,怕你失望……这个可能性还是极大的。” 她蹙眉说:“我就是喜欢女宝宝啊,女儿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顿了顿又说,“不过呢,我虽然喜欢女儿,但也不会厚此薄彼。” 驰程没说话,端起来刚才倒得水,隔着杯子试了试温度,然后才递给她。 她没去接,抬头张了张嘴,他赶紧伸手揽住她,杯子送到她嘴边。 赵和怡就着他的手喝了一饮,撇开头说:“好了,喝不下了。” 他还是没说话,兀自把水杯放回去。 皮包里的手机作响,是赵和怡的在闹。 没等她张口驰程就帮她拿了过来,还没接电话就挂断了,她看一眼手机号,叹气说:“是苗苗,估计又是结婚的事情。” “苗苗不是跟你不错的那个?” “对啊,她要结婚了,一大摊子的破事,那天找我哭了一阵儿。” “我听见了。” “要是我啊,我才不受这破委屈,”她顿了顿,又拉着他念念叨叨地说了一番。 驰程笑说:“你这么精明,肯定不会……谁能给你委屈吃?我估计也没几个人。” 赵和怡瞥了他一眼,“你这话说的别有深意啊……”说着就躺回去,举着手机拨电话,然后就跟那边聊起来,也没再缠着他。 吃过饭,一家人围着桌子聊了半天,撤了饭菜之后,老太太又拉着赵和怡坐到沙发上把量了半天肚子。 等到天色转暗,气温低下来,驰程才带着赵和怡回了家里。 孙淑梅正打扫房间,听见动静就走了出来,开门迎他们两个,她接过来驰程手里的东西,笑着对赵和怡说:“每次去老太太那总要带回来一堆补品,还真疼你。” 赵和怡看了驰程一眼,笑说:“那是当然了。” 等到驰程进卧室换衣服,她才又补了一句,“还不是为了自己孙子和重孙嘛……我就是沾沾别人的便宜。” 孙淑梅笑了笑,“都这样,”顿了顿又说,“晚上想吃什么啊?” “晚饭吃得太晚了,一点儿也不饿,现在就想喝水……” “我去帮你倒杯水,那咱们晚点再做饭。” “不用,我自己来吧,你忙你得去吧,孙姐。” 孙淑梅答应了一声,也没非要去帮她。 赵和怡接了水,喝了几口又端进卧室。驰程正在浴室里洗澡,仔细听还能听见哗啦哗啦地水声。 正洗着她就推开门闯了进来,他站在雨撒下头,chi身kuo体,听见动静回身看了看她,“你闲得慌?” “我看看你有没有在做wei琐事。” 他回过去头,被这么观摩也没有任何不适应,平静地问了句:“什么叫wei琐事?听不懂。” 赵和怡眯着眼睛笑说:“嗯,不懂就不懂吧,反正我知道你懂,你要是真不懂,右手哪来的茧子呢。” 他关了热水,甩甩头发上的水珠子,拉了条浴巾裹住下半身,“你右手有没有茧子?” 她说:“手掌心最近确实没有以前软了。” “一边去。”他含着笑说了句,又扯了条毛巾擦头发。 赵和怡咯咯地笑了一声,关上浴室门出去了。 他解了浴巾换衣服,换好衣服就在浴室擦头发,头发还滴着水,突然听到外头地赵和怡喊他。他手上停滞了一下,赶紧往门外走,一推门就见她扶着床沿双腿跪地。 他赶紧过来抱起来她,问她:“你怎么了?” 赵和怡心口砰砰跳动,撑着腰慢慢躺下,“驰程,我可能真要生了……” 因为最近她总是喜欢逗他,时不时说自己要生,他咋一听还不大信,低头瞟了一眼,“还没到预产期呢,什么感觉?” 一低头看见她地脸色苍白、嘴唇发青,这才意识到不对头,发现她捂着肚子出了一身冷汗,他往她身下摸了摸,赶紧把她揽起来,急慌慌地说:“怎么回事?” 赵和怡抬眼,气息不稳地说“狼真的来了,这次没骗你。” 驰程忙穿上裤子出去喊孙淑梅,她轻阖着眼,紧张的不行。 孙淑梅听到叫声跑出来,驰程说让她去瞧瞧怎么回事,她擦了擦手,来不及摘围裙。 赵和怡坐起来又躺下,皱着眉吐气,孙淑梅摸了摸她的肚子,轻声问:“哪里不舒服啊?” “刚才突然感觉肚子猛地下坠……我一时没稳住,就跪倒地上了……” “现在呢?” “现在缓过来了,还是有些坠胀……” 孙淑梅是过来人,听到这话就明白了几分,安抚说:“孩子入了骨盆都会这样,应该是没事,预产期是什么时候啊?” 驰程说:“还有十来天呢。” 他回了孙淑梅,握住赵和怡的手坐下,跟赵和怡商量说:“要不提前入院待产吧,省得遇到突发状况会慌手慌脚。” 赵和怡有些不大乐意,不情不愿地说:“现在就去啊?是不是有点早?到那边多不方便啊……没必要去那么早吧?” 驰程坚持说:“我半个月前就安排好了,明天去吧,我去知会一声。” 孙淑梅在一旁看着不说话,以为这里没她什么事了,正想出去忙,一回头却见驰程冲她抬了抬眼,她反应了一反应,赶紧笑说:“和怡啊,你还是听驰总的话吧,你毕竟怀了两个呢,情况比较特殊,小心点总归没有错。” 赵和怡想了想,觉得孙淑梅有经验,还是应该听她的话,这才答应了。 驰程便让孙淑梅提前收拾一下东西,明天直接去医院。 赵和怡见他这样却很紧张,咬着嘴唇忍了半天,问他:“我就不能顺产吗?” “一下子要生两个,怕你中途会没力气,一般双胞胎都要破腹产……顺产也疼,只是产后恢复期短。” “这些我都知道……” “好了,别想了,生得时候再说,听医生的意见……我帮你放水泡个澡?” 赵和怡点了点头,闭上眼歇了歇,等他兑好水,又被扶着去浴室。 第64章 赵和怡一夜并未睡安稳,翻来覆去地不舒坦,驰程自然要顾及她月份大,所以近来比较醒睡。 半夜三更,外头的天黑的透透的,她突然坐起来,开口说:“不太对劲儿……” 驰程赶紧开了床头的壁灯,随她坐起来,揉了把脸,清醒过来才问:“哪不对劲儿?是不是肚子痛?” 赵和怡喘了口气,只是皱着眉说:“我想去卫生间——” 他忙下床搀扶她,见她穿着少,赶紧又扯了件衣服帮她披上。 她咬了下嘴唇,抬头说:“我自己能行,你赶紧睡吧。” “我也睡不着,扶你去吧,别逞能了。” 赵和怡叹了口气,扶着他说:“你说的对,明天一早就去医院,这样子担惊受怕的,我俩都休息不好……” 驰程帮她开了门,掀起来马桶盖子,说了句:“我休息好休息不好倒是无所谓,男人。” 赵和怡蹲下来,坐了几秒,低声又说:“你出去你出去……你在这里瞧着我出不来……” 他皱眉说:“你怎么这么多破事。”然后就开了门避出去。 赵和怡托着肚子没理他。 驰程出来后带上了门,这时候还专门拿起来床头的闹钟瞧了瞧,凌晨两点钟,不多不少。 他抱着手靠在卫生间门框上,额头有些不舒服,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痛,大概是睡眠不足引起。 刚打了个呵欠,里头就传来声音,“老公,你进来……快进来……” 驰程心头猛地一跳,抬脚就往里面冲。她这时候已经站起来,脸上有些紧张,扶着墙壁缓和。 他上下打量她,见她不说话便赶紧问:“怎么了?你刚才叫我进来怎么了?” 赵和怡侧了侧头,扶住肚子抖着音说:“刚才下面流了些东西,一小股一小股的……是不是羊水破了?” 驰程皱起眉,提声说:“别愣神了,赶紧去医院,来,出来。” 他说着就过去架住她,柔声问:“肚子痛吗?” 赵和怡手脚冰凉,虽然凉但手心里却涔出汗,这时候肯定害怕慌张居多,她咬了咬牙,吐着气说:“还行,可以忍受,不痛。” 他听罢让她先坐下,赶紧开了柜子找姨妈巾,然后帮她换内裤。嘴里说着让她别动,又开门跑出去喊孙淑梅,吩咐她赶紧伺候赵和怡穿衣服,然后又回头收拾东西。 赵和怡坐在床头,看着他忙前忙后地安排,心里顿时就安稳下来,抿住嘴一声不吭。 驰程回屋后还有些不放心,抬起她的下巴又问了她一遍:“现在感觉怎么样?” 赵和怡眼眶红了红,怕他太慌张,笑说:“还好,没那么吓人。” 他松了口气,站起来要走,她却一把拉住他,鼻头一酸就落了两行泪,哑着嗓子悄声说:“老公……我爱你。” 驰程身子一僵,起身的动作停顿了数秒,他回神后又蹲下来,使劲攥了攥自己的手,松开后又慢慢伸出去拉住她的手,“和和,你……” 孙淑梅忽地开了门,拢着头发过来,嘴里还念着:“赶到晚上了啊,这种事本来就是预测不好……” 驰程刚出口的话被她硬生生地打断,他舔了舔嘴皮子,也没继续说下去,随即低下头,默了一会儿,松开赵和怡的手。 赵和怡知道他有重要的话要说,见他松开手便略微失望,忙追问:“你刚才想说什么啊?我等着呢。” 他看了看她,说:“回头再说吧,先让孙姐帮你穿衣服,你躺着别动,我去拿你的身份证。” 她抿了抿嘴,这时候也不是追究计较的时候,只好说:“身份证在左边第二个抽屉里,上次用完就扔在那了,医院的本本和缴费卡也在里头,你找找。” 驰程看也没看她,回身去翻抽屉。 孙淑梅已经找出来衣服,掂起伺候她穿衣,因为太关心她的肚子,也没注意到哪里不对劲儿,只是问:“怎么回事?刚才驰总只说了一句,我也没问清楚……那什么,你现在有阵痛吗?” 赵和怡从驰程身上收回来视线,看了她一眼,摇头说:“还没有,应该是没有的。” “哦,你别怕,没事,”孙淑梅松了口气,想了想又安抚她,“我那时候生我家孩子,也是半夜羊水破了,挨到天亮还没事,只要羊水流得不多就没事。” 赵和怡听罢,重重点了点头,心里有些感激,抓住孙淑梅的手勉强笑说:“我头一次没经验,虽然知道没事,但还是有些提心吊胆的,多亏你在……” “可不是,都这样,别说头一次,就是我生二胎,照旧紧张的不成,你还能笑出来,都算勇敢的了。” 赵和怡听她故意宽慰她,又咧嘴笑了笑。 驰程这时候已经带好东西,走过来问:“衣服穿好了吗?” 孙淑梅答应着:“好了好了,就剩下外套和鞋子了。” 驰程掂起来床头的外套裹住她,胳膊上一用劲儿就把她抱起来。赵和怡有些不好意思,顺势搂住他的脖子,轻声问:“你抱得住吗?是不是很沉?” 驰程来了句:“不是很沉,是超级沉。” 赵和怡被这话说得一时之间哑口无言,贴着他的脖子沉默了会儿,然后才想起来什么,嘟哝着:“那可不,我是‘千金’大小姐。” 他没空斗嘴,又吩咐孙淑梅说:“帮她把鞋拿上。” 进电梯地时候他的气息还挺稳,等到把他抱进车里,他就有些喘息不定。 孙淑梅拿了块枕头垫在赵和怡的臀下,让她顺势躺靠到自己身上,两只胳膊环抱着揽住她。 车子出门前一切都还安好,刚走了十来分钟的路程赵和怡就开始不舒服,额头上冷汗直冒。 孙淑梅拿出来手机看了看时间,对她说:“才开始痛,别害怕别害怕——” 没多大会儿疼痛便过去,赵和怡紧张加惊惧,背后汗湿了一片。 驰程踩了踩油门,回头看了一眼,问后座上的孙淑梅:“她怎么?给她说这就到医院了。” 孙淑梅抬头说:“没事,你把车开稳了就成。” 他忍不住又看了后面一眼,回过来头,默不作声地开车。 又过了十几分钟,车子终于到了医院,下车的时候赵和怡又痛了一阵儿,孙淑梅又看了看时间。 医院这边已经准备好接应,一停车就有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过来,之后被放到手术推车上推去做检查。 这时候非医护人员完全是帮不上忙,只能在后面跟着跑来跑去。 后来又有医生过来通知他们,说胎儿缺氧,要赶紧手术。签字、进手术室,这一切又快又迅速,让驰程来不及多想。 等到赵和怡被推进去,他这才回了神儿,想着,真到了生孩子这天了,怎么一会儿似现实一会儿似梦境。 原本是该高兴雀跃的时候,他却手心里直冒汗,瞧着手术室地大门,总忍不住往坏了方面想……一边安抚自己说没事没事,一天不知道做多少台这样的手术,一边又会想……出事了怎么办,万一真是倒霉的那个怎么办。 他有些忌讳,可是,上一刻强迫自己打断思绪不要多想,下一刻又会忍不住想些不吉利的…… 在外头等的这两个来小时,时间过得异常缓慢难熬,好几次觉得过去了许久,拿出来手机却发现只过去不到十分钟。 孙淑梅似乎是瞧出来他的紧张,走过来对他说:“要不然到椅子上坐下等吧,驰总你这样走来走去也没有用,不如省着点劲儿,等她出来了,还要陪床。” 驰程的眉头舒展了一下,然后又皱起来,吩咐说:“天快亮了,你先回去一趟,来的时候匆忙,很多东西都没带。” “那我回去收拾收拾……”她想了想觉得不周全,多嘴问了句,“她手术完出来正是用人的时候,驰总一个人守着能应付吗?” 驰程这才想起来什么,赶忙掏出来手机给岳父岳母家里打电话,那边得了消息,急切地不行,匆匆挂了电话。 驰程捏着手机,想给自己家里去电话,低头想了想,竟然不知道通知谁。他原地沉默了会儿,只好又把手机放回兜里。 赵父、赵母、赵继旷并家里的保姆,一行人很快赶过来,驰程瞧见他们提着的用品,原来是赵和怡家里那边什么都帮她准备着。 他心里欣慰又不得劲儿,怪不得从前母亲在的时候曾说儿媳妇和婆婆虽然向来不对付,但是真没了婆婆又会比较可怜,以后生孩子带孩子都没个有经验的自己人照顾。 他不得劲儿是因为自己没母亲,媳妇没婆婆,孙子没奶奶……而欣慰,又是因为赵母年纪轻身体硬朗,赵继旷恰好没有孩子又没有结婚。 第65章 没过多久手术便结束,赵母紧张的不行,眼眶红通通地,与驰程、赵父两人一样,见有护士出来就跑上前询问,问得护士不知道回答谁的问题。 场面一时间有些混乱。 护士不用听也知道要问什么,赶紧打了个手势,简短回了一句:“母子平安,恭喜啊,俩小子。” 众人都松了口气。护士缓了缓又报了孩子体重,因为两个孩子斤两小,身体相较于孱弱,所以按要求要先送育婴室。 没过多久赵和怡便被推出来进了病房。虽然麻醉未醒,却出了不少虚汗。头发湿哒哒地黏在额头上。 外面的天已经大亮,驰程这时候才打了两个电话,一个是给老家里的驰老太太,另一个是给驰守娟。 至于为什么告诉驰守娟,他也并没指望姑姑能过来陪床照顾,只是觉得这几年都生活在一起,赵和怡生孩子的事情,给她说了她不一定过来照顾,但是不专门说一声就是他的过失了,回头驰守娟知道了,指不定落下话柄。 老太太那边自然是高兴的不行,握着电话喜极而泣,又听说是两个孙子,捂着嘴又是一阵呜咽,后来语无伦次,一个劲儿说好。 驰程挂了电话,闭着眼笑了笑,其实他到现在仍旧有些手足无措,脚下神智有些虚软。 岳父岳母都在里面陪着,他缓了缓才又推门进去,走到病床前摸了摸她的额头,然后拿手帕替她擦汗。他心里一直乱跳不安稳,过了两分钟又站起来,来回走动。 赵母见他这样,接过来帕子,摆手说:“别转了,我照看她一会儿,你去瞧瞧去吧。” 驰程握了握拳头,“好,”他发现嗓子有些发紧,清了清才说:“我再去看看……刚才有些乱,也没好好看看……” 赵母见他这样不稳当,不由地抿嘴笑了笑。 他走到育婴室,还没问就见护士过来询问,然后又主动指给看,驰程隔着玻璃往里面瞧,手心里又涔出来不少汗。 正看得错不开眼,身边就走过来一人,笑说:“怎么样?是不是挺皱巴、挺不入眼?” 驰程回头一看,原来是赵修云掏着兜正看他。 他笑说:“是挺小的。” “大的四斤多,小的三斤多,也还行吧……双胎生的,一般都是一个身体好一点,一个弱一点。” 驰程点了点头,听她又说:“现在皱皱巴巴的,不过呢,一天会比一天水灵,等到满月之后就大变样了。” “什么时候能抱出来?” “估计还要观察两个小时。”她看了看时间,抬头又说,“一会儿还有台手术,你在这里看着吧,和怡这人疑心太重,提前几天就跟我说孩子进了育婴室得让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省得被护士抱错。” 驰程忍俊不禁。 她还在说:“医院那么多医护人员,当我们吃白饭啊——” 抱怨完又喊护士吩咐了一声,对他又说:“那我过去了。” 驰程点头,“赶紧去忙吧。” 她也点了点头,转身往外面走。 赵和怡做了个梦,乱七八糟地梦,醒来之前还记得梦境是什么,醒来之后全然忘记。记忆慢慢恢复,身体知觉也跟着渐渐恢复。她睁开眼,抿着嘴,脸色有些泛青。 身侧有咿咿呀呀地婴儿啼哭声传进耳朵里。 她动了动手臂,伸手摸了摸孩子地小耳朵,一阵剧烈疼痛伴随而来。 驰程立马走过来,问她:“是不是很痛?” 她无力地瞧了他一眼,摇头说:“不痛,”说完两个字喘了口气,继续说,“一点儿也不痛,你在肚子上豁个口子试试,真的一点儿也不痛……” 驰程皱了下眉头,握住她的手说:“我明白,明白你这次受大罪了,和和,我现在真感激你。” 赵和怡撇了撇嘴,不依不饶地说:“还问我疼不疼,我说不疼你信吗?” 他无奈地笑了下,坐下来说:“赶紧歇一会儿,嘴巴也歇一会儿,一醒过来就这么能说,劲儿还挺足。” 赵和怡这才消停,忍不住问:“不是两个呢……在产室里医生还让我看了一眼,明明是两个啊……” 驰程见她要动作,赶紧按住了说:“是两个啊,那个弱,在保温箱呢,还得待两天。” 赵和怡一听就往不好了方面想,赶紧拉住他说:“怎么回事?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驰程低声说:“没有,别多想,好着呢,就是身体弱。” 她松了口气,又蹙起来眉头,大概是刚才动作牵动了伤口,痛得又厉害了。 赵母这时候从医院食堂回来,手里提了份饭,一推门就见赵和怡醒了,赶紧走过来瞧她。 赵和怡眼里含了些水汽,主动说:“千万别哭……” 赵母被这么一说去了不少情绪,抹了抹眼角,坐下来说:“哭什么啊,这么喜庆的日子……这次又是有惊无险呐,和怡啊,妈妈因为你吧,心脏是越来越耐得住惊吓了。” 赵和怡叹了口气,红着眼说:“好了好了……没下次了,我保证……” 赵母说:“别整这些没用的,你说话我如今是一点儿也不信了。” “哎——怎么这么伤人,人家刚生了孩子……” 赵母抿嘴笑了笑,又说:“贫嘴,要不是你身上有刀口,看我教训不教训你。” 赵和怡跟着笑了笑,转眼去瞧孩子,驰程抱着晃了两下,这会儿已经闭上小眼睡了。 赵母等他把孩子放到赵和怡身旁,这才低声说:“驰程啊,我带了点吃的,去吃饭吧,没胃口也将就着吃点。” 驰程答应了一声,看了看赵和怡,问她:“你要不要再睡会儿?” 她摇了摇头,全身汗涔涔再加上疼痛,极为不舒坦。说是不睡,没片刻却睡过去。 她一向是身体不如意就爱睡觉,这次也不例外,如是三天,一直半梦半醒,偶尔清醒片刻,就见驰程逗弄孩子或是给孩子喂奶粉。 等到第四天的时候,她才活了过来,赵母帮她擦手,见她睁开眼,不由地说:“你心真大,真能睡。” 赵和怡侧了侧头,还有些意识不清。 赵修云在一旁笑了笑,解释说:“她身体比较弱,就刚醒来有精神头了片刻,接下来自然就不行了。” 赵和怡摸了摸身旁熟睡的婴儿,笑说:“他比我还能睡……”然后抬起来头扫视了一圈,皱眉说,“驰程人呢?” “瞧你二儿子去了……”她说完想了想,又说,“也不能说他是老二,这要看你怎么说了,我听成医生说,手术的时候原本想先拿大的这个呢,结果刚一伸手,小的先勾住了他的手指,然后就先取出来的那个小的……别看他小,还挺着急呢。” 赵和怡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笑,瞪着眼说:“还有这回事啊?” “那可不,我听成医生亲口说的。” 赵和怡抿了抿嘴,“他这么小个也不容易,那肯定得是哥哥了。” 赵修云笑着摇了摇头。赵母在一边跟着笑了笑,又对赵修云说:“她这三天都没来奶水,是不是该喂养了?我一直担心着麻醉剂的事,也没敢让孩子吃奶。” 赵修云摇头说:“哎呀,没事,吃吧,麻醉剂剂量很小的,早就跟着身体代谢排出去了……抱孩子过来吸一吸,要是不出ru的话,再用热毛巾敷一敷,一般就可以了。实在不行我开点催ru的药也行……早就该吃了。” “那试试?”赵母征求赵和怡的意见。 她点了点头,手指搁在儿子嘴唇上试了试,立马见他舔着舌头吸shun,赵母见状,抱着孩子调整姿势,送到她胸前。 孩子一口含住,丝毫不认生。一开始有些急切,含了一会儿不出水,张着嘴哭起来,赵和怡拍了拍他的背,低声哄了哄,他张嘴又去含,红着脸使劲儿。 没半刻就出了汁,从他的嘴角溢出来。赵和怡笑了笑,轻手点了点他的鼻头。 她奶了半天,等到孩子含着ru头睡下,一抬头就瞧见驰程立在门口看她。 她冲他笑了笑,他这才回神儿,收回视线说:“妈、姐,你们去吃饭吧,饭点到了,我先照应着。” 两人皆点了点头,没跟他客气,有说有笑地出去。 赵和怡等到人走远,眨眼问他:“老公,你是不是心里不是滋味?” “什么不是滋味?” “原本是你的饭碗,现在被儿子端走了。” 驰程挑眉,沉声说:“你怎么这么变态?” 她低声说:“我怎么变态了?” “你这么问就是变态……我不是滋味什么?胡言乱语,瞎想。” 赵和怡咯咯笑起来,“开个玩笑嘛,真不禁逗。” 驰程叹了口气,帮她把孩子调整好睡姿,然后又说:“方才还问了医生,咱们小儿子还要再住几天保温箱,我想着,索性半个月后身体壮实了再接出来。” 赵和怡说:“哎,你搞错了,那是老大!”5 第66章 驰程回看了她一眼,也没有跟她争辩,她叹了口气,沉默地思索了一番,正正经经地说:“你给你儿子想好小名了吗?” 他皱皱眉,“还要什么小名?” 赵和怡嫌弃地说:“那是自然……你看看你起的这两个名字,太正经了,我不管怎么喊都觉得陌生,有了小名叫起来顺口,最重要的是亲切。” 他没异议,撇头看她一眼,问:“你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虽然是小名儿,但是也要响亮一些才好,就拿继旷来说吧,小时候家里人都叫他张令,你知道为什么吗?” 驰程随口问:“哦,那有什么来头?” “玉皇大帝姓张啊。” 驰程不了解这个,半信半疑地瞧她。 她咬着嘴唇思索,低声又说:“他们两个又是孪生兄弟,名字上也要关联起来。” 驰程吸了口气,当时给这两个起名字,嘴上说没下多少功夫,不过,茶余饭后,他少说还翻了两遍字典。 经她这么一讲究,他一时半刻真是没有头绪。 赵和怡自顾自地想来想去,突然来了灵感,拍拍他。 驰程回了回头,点头说:“听着呢。” “我一下子想起来好几个名字……你看,你这姓名带个马,他们两个呢,大的叫大仲马,小的叫小仲马,又贵气又响亮。” 她不等他说什么,皱着眉又说:“仲马仲马……这个音不太好,总让我想起来,”她抿了抿嘴,没说出口,转口又说,“不如这样,大的叫大布什,小的叫小布什。” 驰程清了清嗓子,而后又连续咳嗽两声,抬眼说:“不太好吧。” “哪个不好?是前头这个不好还是后头这个不好?” “都不好。” 赵和怡对他的回答有些不满意,挑眉说:“为什么啊?” “两个儿子是兄弟,不是父子……” 她说:“名字而已嘛……” 听他又说:“不好,心里膈应。” 她哀叹一声,抱怨到:“要是生两个女儿多好啊,可以叫大乔小乔,还可以叫娥皇女英,都是美人……” 驰程笑了笑,说:“你懂什么?头发短,见识也短。” 赵和怡正要争辩,怀里的宝贝就睁开了眼,左右打量了打量,然后张开嘴,亮了嗓子啼哭。 她一时忘了自己身上有刀口,赶紧撑身子起身,腰刚悬起来,她咬着牙吸了口气,然后又躺下去,撕心裂肺地痛,她觉得自己进气少吐气多,差点昏过去—— 驰程动作上慢了半拍,忙伸手扶住她,瞧她脸色苍白嘴唇泛紫,轻声斥责:“你干什么呢?怎么这么没数,做什么事都得出点状况。” 说着就拖起来孩子,抱在怀里来回晃了晃,手里的小东西也不会说话,只是闭着眼睛一个劲儿地哭闹,让他不知道如何下手。 赵和怡喘了口气,侧着头说:“你把宝贝给我……是不是要吃奶奶……” 驰程只好把孩子送到她怀里,见她撩起来衣服,托着ru递过去。小东西眼睛还没睁开,感觉到ru头就住了嘴,启唇往嘴里吞,没含住该含的东西,却闷头shun吸了两下,然后一松嘴便继续哭闹。 赵和怡咬牙侧了侧身子,柔声低语:“好了,宝贝……哭什么呢,在这呢在这呢……” 然后又送到孩子嘴边,他含着泪吸出来水,这才消停了。 赵和怡缕着他柔软地小胎毛,撇嘴说:“真是个急性子,臭脾气,你哥哥还没吃一口呢,都让你吃光了……这样还不满意啊,呸——” 小东西什么也听不懂,自顾自地吞咽,吃了没两口,软塌塌地眼皮子合上,又睡过去。 驰程捏了捏他的小手,然后又托着小脚丫比量了比量。 赵和怡问他:“你干嘛呢?” “我看看他们哥俩谁的脚丫子大。” “肯定是他大啊,重一斤呢,”她动了动身子,又出了不少冷汗,继续转移注意力说,“我还没见过小哥哥呢,他长得跟弟弟像不像啊?” 驰程顿了顿,从兜里掏出来手机,划出来几张图递给她,赵和怡一瞧,眨着眼说:“哎,怎么不像呢……皱巴巴的,弟弟耐看多了。” “说得什么话,还没长开呢。” 赵和怡笑说:“你瞧这丑劲儿,跟你一个样……” 话刚落地,病房门就被推开。驰老太太被驰守娟扶进来,赵和怡赶紧喊了一声奶奶。 驰程则过去接东西,沉声说:“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也没给我打电话说一声,我去接您。” “接什么啊,知道你们这边得照顾和怡,平洋接的我,谁接不一样?” 他点头说是,搬了把椅子,扶着老太太坐下。 吃这个对奶水不好,吃那个对身体不利,老太太从坐下开始就没停过嘴,嘘寒问暖,好一番嘱咐。 说完也不看赵和怡,直接抬头问驰程:“都记住了吗?” 驰程愣了愣,忙说:“……嗯,好。” 老太太又说:“那就好,好好坐月子,别落下什么病根……你们年轻人爱干净,别忍不住洗头洗澡,知道吗?能多忍一天是一天……这期间啊,窗户也别开,门尽量也别出,有洗衣机也别自己下手,全使唤程子干。” 赵和怡抿嘴笑,点头说:“好,奶奶,我都记下了。” 老太太这才满意,瞧完这个重孙子,又要去瞧那个重孙子,驰程正想着唤孙淑梅回来替班,赵母却好巧不巧地吃饭回来了,老太太和赵母两人在病房里碰了面,相互之间说了好些话。 有赵母在这里守着,驰程这才得了空,领着老太太去看重孙子。 到了晚上,赵修云又过了来,洗罢手帮她检查了检查刀口,站直腰问驰程,“白天扶她起来走动了吗?” 驰程说:“她说还很痛,不敢动,就没勉强。” 她看了看赵和怡,扬眉说“矫情,”然后又对驰程说,“别惯着她,疼也要走一走,避免肠黏连。” 就这样在医院待了小半个月,每天都过得不怎么舒坦,自赵修云说不运动会怎样怎样之后,她每天都单独几个时间被拉出来转悠,像是在遛狗。 吃食方面,不是补奶水就是补身体的汤,这种汤那种汤,喝到最后,见到保温桶就有些反胃。 出院这天她才见着老大,比从驰程手机瞧的图片入眼了许多,小脸也水润了许多。 她见驰程一直抱着,催促说:“我抱一下,赶紧给我。” 驰程刚一递过去,就听她亲切地喊了一声—— “大郎……” 驰程一时有些激动,忙说:“别瞎喊!” 赵母听见斥责声,抱着老二过来,分别看了两人一眼,问到:“怎么了?怎么回事?” 原本还以为赵和怡吃了委屈,问清楚缘由,立马瞪眼数落她:“口若悬河,什么都说的出,大郎大郎,万一喊起来怎么办?啊?回头要不要娶个潘金莲?” 说完捂了捂嘴,有些忌讳这些话。 赵和怡有些反应不过来,好半天才说了句:“干嘛呀,人家刚生了孩子……” 赵母阴阳怪气地说:“哎呦,我看你这句话能用一年吧。” 赵和怡只笑了笑,也没说别的。驰程出去办出院手续。 赵和怡接过来孩子没多久便听他哼哼唧唧地哭闹,赵母在一旁提醒,说赶紧让孩子吃母ru试试。 赵和怡忙揽起来老大,往怀里送,他咬住含了两下,然后伸着小舌头吐出来,她还以为没放好,抬手又送了送,这下不知道哪里不对头,他先是张着嘴不吃,紧接着,被迫吸了两口后就红着脸哭起来。 她热出一身汗,始终不得方法。想来大概是一出生就没有吃奶,一直放在育婴室喂养,所以现在不适应了。 赵母皱着眉瞧了半晌,摇头说:“别急啊,缓一缓、缓一缓,过段时间,饿一饿他再说。” 驰程这时候也回了来,收拾好东西便接抱过来孩子。 如今虽然到了不冷不热的季节,她还是被裹得严严实实地出了院。 赵母想让赵和怡跟她回去,住家里好好调养身子,上了车便说:“我跟你们爸爸今天还谈起来出院的事,我跟爸爸呢,都想让你们住过去……你们家里毕竟没有二老,诸多事情没有经验,就算有个保姆,我看她年纪也不大,论经验也没有我多。再一个就是,老太太年龄太大,别说照顾别人,估计还要别人照顾……我还真有些不放心两个小东西,你们要是照顾不了,不如过去住一两年,趁我年轻照顾一下。” 驰程默了默,不由地想:答应吧,一是觉得自己不是没房没住处,住一两年,着实不像那么回事,很多时候,住进去容易搬出来难,一不小心又成了吃软饭。二是,考虑着老太太那边…… 他思量了一番,直接拒绝怕岳母计较,觉得自己不识好歹,便没敢表态,只是说:“嗯,听着不错……我向来不做主,这事和和说了算。” 赵和怡一听,抬眼看了看他,见他只是低着头没有太多表情,不由地有些摸不准。 她缓了缓又去看赵母,见她挑着眉冲自己使眼色。 赵和怡咬着嘴唇想了又想,细声细气地说:“妈,我实话跟您说了吧,我也特别想住过去,驰程肯定也是没意见……但是吧,孩子毕竟姓驰啊,老太太上次来医院还说了,为了重孙子专门把田地卖了呢,以后就住在这里不走了,让我和驰程都回大院住……你说我要是不吭一声住回娘家,会不会拂了老人家的面子?你们长辈们就爱讲究这些礼数了,我也不太懂这么做好不好,你说……这样是不是不太妥当啊?奶奶还挺喜欢我的,一这么折腾会不会对我有怨气?毕竟是她重孙呢,而且,农村人观念那么传统,在他们看来,孙子和外孙差远了,孩子跟他们近,跟你们远……” 她吧啦吧啦地说完,刚收回视线就对上驰程的目光,他冲她点了点下巴,含着笑回过头开车。 赵母半信半疑地问:“那你们是打算住过去?” 赵和怡为难地说:“还不知道呢,我还没想好,正跟驰程商量着……他姑姑在那边住呢,我怕我过去了再打起来。” “你们照顾的过来吗?两个孩子,最少三个人伺候才能混上饭吃。” 赵和怡故意说:“妈,要不你抱走一个吧,抱走个子大的老二,他听话。” 赵母嫌弃地说:“你可拉倒吧,不让我照顾我还省心呢,没事逛逛街喝喝茶,也比带着个奶娃强。” 第67章 赵和怡笑说:“您就是想带孩子,我也舍不得让您受累啊。” 赵母不是傻子,自然明白里头的道道儿,很多时候,夫妻两个之间,话多的那个不一定当家,话少的那个也不一定不当家。往往是,话越多越不值钱,所以事多的人也就在嘴头上事多,柴米油盐无聊琐事上做得了主。 这个事就这么过去,赵母也不想再提,提的次数多了,保不准会出力不讨好。 赵和怡拒绝了赵母这边,晚上跟着赵母回家里吃了饭又和驰程回了自己住处。真回了家里,夜里伺候两小只的时候,这才想起来赵母的好来。 她身体还虚着,晚间需要好好调养,不能被吵闹,而两个孩子可不像大人一样懂事,不舒坦不如意的时候自然要嚎两嗓子,回来的几天夜里,大概是日夜睡颠倒了,白天不怎么有精神头,晚上却一直闹腾着,一个闹腾,另一个也会被吵醒,实在是让人无可奈何。 有天夜里,奶完孩子不久,隔壁房间又传来哭闹声,驰程缓缓起身下床,赵和怡被脚步声吵醒,睁开眼看了一下,又闭上。 过了好半天他也不见回来,她突然没了睡意,掀开被子下床。 走到隔壁婴儿室,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只见驰程蹲在床边,摇晃着小玩具,念念叨叨没完没了地在说着什么,紧挨着的摇篮里,两个小东西都瞪大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他。 赵和怡不由地笑了,引来前面人的注意,回头看了看她。 她含着笑问:“你干嘛呢,大半夜学老和尚念经啊?” 驰程吐了口气,皱着眉说:“说话声一停就哭。” 果不其然,大的那个先撇了撇嘴,然后张嘴闹起来,小的这个紧随其后,晃着小胳膊,努足了劲儿嚷嚷。 驰程弯着腰哄了哄,清清嗓子,摇着拨浪鼓又说:“刚才说到哪了?” 赵和怡便见两个孩子住了嘴,又瞪着眼瞧他,自然是瞧不懂也听不懂的,只是听个热闹罢了。 驰程继续说:“可惜我不会唱歌,不会唱歌怎么办?你们这样可不太好,我真没话说了……” 赵和怡慢慢走过来,扶着他的肩膀说:“他们俩怎么这么邪性?” “不知道,要不你自己问问?” 她轻轻碰了碰左边孩子的脸,又轻轻碰了碰右边孩子的脸,笑说:“你们俩怎么这么邪性呢?啊?这么折腾人啊?什么都听不懂凑什么热闹啊,爸爸明天还要上班呢。” 两个小东西只是把视线从驰程身上挪到她身上。伸着小舌头抻胳膊晃腿。 赵和怡站了会儿,小腹部便有些不得劲儿,只好对驰程说:“你去睡吧,别在这里耗着了,不还有孙姐和刘姐呢……” 驰程点头说:“嗯,成,你先回去,我这就过去。” 赵和怡没有精神头,只好自己先回去,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时候他才回来,她撇了撇头,瞧着他,哼哼了句:“睡了吗?” “没睡,孙姐陪着说话呢。” 赵和怡噗嗤笑了,闭着眼说:“说得就好像真有那么回事一样,现在才几天啊,什么都不会,就会哭闹。” 驰程接了句:“你小时候不也这样?都是过来人。” 她睁开眼笑了笑,没多久便睡过去。 头一个月,初为人母人父,两人皆在摸索之中度过,赵和怡被照顾的好,再加上两边长辈各种补汤药膳来回送,给她这种补养那种调理。 她的身子出了月子便强健许多,规矩少了一些,日子也没那么难挨,等到孩子百日宴前几天,她便承担起来大部分照顾孩子的工作。 赵母劝她别太累,她却觉得苦中有甜,自己的孩子自己养,这才让人放心。 驰程提前半个月就订了酒店,孩子百天这日,晚上摆了挺大一场宴席。出了赵和怡家里这边亲人多一些,驰程那边没有几个亲戚,反倒是生意场上的人多一些。 赵和怡和孙姐一个抱着一个孩子过来,赵和怡一进门就有些吃惊,原本想让亲朋好友吃个饭便罢了,没想到他还弄了这么大一出。虽然不喜欢太大的排场,但是也知道驰程家里比较特殊,人丁不旺,这次一下得了两个儿子,自然不会特别将就。 礼仪过后,客人便随意了许多,等到酒菜上来,便纷纷落座吃喝起来。 驰程请了几位身价不凡的客人,等到菜上齐便过去敬酒,赵和怡现在还奶着孩子,不宜饮酒,也就没有跟过去。 去洗手间倒是经过了那一桌,看到驰程背对着她谈笑风生,她收回视线的时候眼前闪了个人影,因为没看准确,只觉侧面有些面熟。 再回头去看驰程,已经有个穿着焦糖色茧型大衣的姑娘凑到了驰程面前,掂着杯子举了举,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吉利话,驰程就被哄开心了,含着笑碰杯喝干了酒。 赵和怡挑了挑眉毛,盯着她看了个仔细,然后便面色如常地去了卫生间。 刚洗了个手,兜里的手机便响了,她看了看来电,张口便说:“哪呢?” “我现在出差在外地,实在是回不来,今天晚上我就不去了,我给两个干儿子一人包了一个红包,让咱们公司的勤勤带过去了。” 赵和怡当然知道她之前那公司请假最是麻烦,不能来也不能为难她,便玩笑说:“嗯,好啊,你不用来了,钱到了就可以,钱到了诚意便到了。” 那边笑了笑,骂她钱迷,赵和怡跟她又说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她把手机放回兜里,然后整理了下衣领才出来,刚走到门口就撞了一人,那人道了歉眼也没抬便往里走,赵和怡脚上顿了顿,迟疑着说:“你等一等。” 那人闻声抬了头,露出一张不俗地脸来。 赵和怡觉得刺眼,眼睛眯住,怪不得刚才觉得看到的侧颜有些面熟,她咬了咬牙,皱着眉打量她,“这世界可真小,不仅小还巧呢。” 对面的女人撩了撩头发,侧着头抿了抿嘴,赞同地说:“可真是。” 赵和怡顿了顿,客气地问:“你来干嘛来了?” 艾米指了指外头,“百日宴。” “百日宴?” “是啊。” 赵和怡脸色阴沉了许多,想也没多想,直接质问她:“谁让你来的?” 艾米觉得好笑,“当然是被邀请来的,你说话怎么这么不客气呢,我来参加个百日宴,跟你有什么关系?” 赵和怡还没说话,后来就又跟过来一个陌生女人,见两人剑拔弩张不太对劲儿,便问了句:“你怎么了?这是谁啊?” 艾米随口说:“疯子……疯狗吧,见人就咬。” 赵和怡说:“你怎么张嘴骂人呢,说不过人就骂人啊?有没有家教?没有家教我可以免费教你!” 方静思打量了赵和怡两眼,默了一会儿才说:“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她喝了点酒,有些醉了,我替她……” 赵和怡忍住怒气,摊了摊手,和和气气地问:“你想替她做什么啊?替她做什么也白搭,除非有一天观念变了,她三陪她光荣。” 第68章 驰程正忙着敬酒,邻桌先一步过来凑热闹,有一位端起来酒杯主动倒了,拉着他喝了一个,后来驰程要走,又有几人过来缠住他。 这桌一人在一旁瞧热闹,见驰程连着几杯下肚,有些微醺,便玩笑说:“果然,衣服新的好,人是旧的好,你看这一胎生了两个,把驰总高兴的容光焕发……什么事也没功夫计较了。” 驰程抿了抿嘴,抬头看了前面先说话的这人,也不知道是对方说多了,还是自己想多了。 他没回答,另一人便接了:“得好好补偿啊,老婆得好好补偿,驰总得好好补补。” 他没去计较前面人的话,觉得人不能太计较,太计较了活不长,越计较越引人注意,又何必逞三言两语地口舌之快,遂搁下酒杯,扬眉笑笑,跟着开了个小玩笑:“补什么,身体好着呢。生双胞胎也是个技术活,要不要我去帮忙?” 众人哈哈一笑,又听那人也跟着笑了笑,摆手说:“不不不,哪能劳你大驾,我还是自己慢慢摸索吧。” 驰程点了点头,“那行,有用得上的随时知会一声,我随叫随到。” 对方又说:“就怕你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这次换驰程被众人笑,他附和着摇头叹气,缓和气氛说:“也是,看样子我还真得补一补。” 众人又你一言我一语地接话,还有几个晚辈主动过来敬酒。 驰程刚应付完这边,门外就见周平洋进来,对驰程说:“我瞧外面进来几个穿制服的警察,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出什么事?出事也不是我们这边。” 周平洋说:“我见对面也很热闹,就去问了问,说对面也摆百日宴呢,真是巧,别叫人家抢了喜气儿。” “百日宴、寿宴一般都喜欢来这里,专门做这个的。什么抢喜气不抢喜气,没那么多规矩,你不乱提就没那么多规矩。” 周平洋摸了摸下巴,又说:“就该这层全包了。” “用不了就没包……”他皱了皱眉头,抬眼看他,“你哪来的霸气,动不动就包场?” 见周平洋面色不太好,也知道他纯属是为自己操心,缓和了几分语气才继续说:“好,我知道了,先就这样吧,以后你结婚生孩子肯定给你包场,怎么样?” 周平洋笑了笑,摇头说:“我可不是这个意思,以后我结婚啊,就喊亲朋好友吃碗白菜炖粉条就成了。” “呦,”驰程笑说,“这么省?” “这不叫省,叫节约,叫低碳环保。” 驰程说:“那好,那洞房花烛夜直接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吧。” 周平洋摆手说:“那不行、那不行你说的这叫‘野战’。” 驰程还想说两句,兜里的手机便响了,他听了一句脸就沉了,扣了手机便往外走。 周平洋找不清状况,但隐约觉出来不妙,不由地问了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驰程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宾客,低声吩咐他:“先帮我照应着,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周平洋心里更是犯嘀咕,但也没好多问,只能说:“那成,那你快去快回。” 驰程没再说话,推开门转身往外走。刚走到走廊尽头拐了个弯儿便瞧见了警察。 周围站了些人,不太多,大部分都是来卫生间方便的。 他瞧见赵和怡站在里面,还有另外两人,一个认识,一个不认识。警察不知道说了什么,对她们三人摆手。 赵修云也瞧见了驰程,举着手机过来,另一手还揽着孩子,身旁的孙淑梅一起过来。 驰程问:“跟谁动手了?怎么要进局子?” 赵修云看也没看他,抬手把孩子推搡过来,阴沉了脸,握着手机回去找赵和怡。 他赶紧抱紧了怀里的小东西,皱着眉往里凑。 赵和怡还算淡定自若,先出了来,她看见驰程,还没说话,驰程就扯住了她,低声问:“你怎么回事?” 警察指着他过来,直接问:“你是他什么人?” 驰程答:“她是我老婆。” 那人也没再说什么,闪身又出去。 他低下头用眼神询问赵和怡,赵和怡却垂着眼默不作声,他抬头往里面看了一眼,见艾米身边的人站了起来,可能鼻子出了血,脸上有不少血迹,胸襟处也有污渍。 他收回来眼,问了句:“刀口痛吗?” 赵和怡这才红了红眼睛,紧抿着嘴唇摇头。 他又问:“没吃亏吧?” “你说呢?” “伤哪了?” “也还行。” “怎么动起来手了?” “早就想了。” 驰程抿了抿嘴,不知道说些什么,怀里的孩子却醒了,张着嘴哭闹,她冲他发火:“你把他抱过来干嘛!这么多人!” 驰程轻声哄孩子,孩子可能被她的说话声吓住,高声啼哭起来,他只好把孩子交给孙孙淑梅,让她先回去,就在这时,之前指着驰程问话的警察又过来,对她说:“走吧,跟我们去趟警察局。” 说完又看了看驰程,叹气说:“你们看,都是成年人,怎么能一言不合就打起来呢,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商量着来?尤其是你们女人,现在怎么比男人还好斗呢,这样可不好……” 驰程跟着搭了两句:“是是,不管是男人女人,打架都不好,扰乱治安。” 警察扬眉点头,掏着兜又进了里面,去跟同事商量事情。 赵和怡这时候才叫住了驰程,嘱咐说:“你别告诉爸妈还有奶奶,谁也别告诉,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该干嘛就干嘛去,等酒宴散了再说别得吧,别让客人看笑话。” 驰程说:“我跟你一块过去,别得事你就别操心了,先操心你自己吧。” “谁许你跟着的!”她有些急,板着脸又说,“这个事我自己能摆平,让我姐陪我就成,你就忙自己的去吧,都说了让你去让你去,你非不听。” 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想了想才说:“既然打了起来,还计较丢不丢人做什么?” 赵和怡压低声音,眼神犀利地看着他说:“打人是该打,该打的人为什么不打?我打她你心疼了?” “我心疼她做什么?” “做了什么你心里明白!” “这不是吵架的时候,”驰程刚说一句,警察就有些不耐烦地过来催促,语气上也不客气了几分,驰程拉住她,忙吩咐几句:“……让你哥陪你去,他跟着我放心,等这边安排好我就过去。” 她得理不饶人,“你别过去了,你过去了帮着谁还不一定呢。” 驰程皱眉,咬牙说:“赵和怡,你别没事找事!” 赵和怡瞪着眼睛嚷:“呸,滚!” 驰程不愿意再跟她磨叽,转身就走,这在赵和怡眼里又刺眼的不行,满腔怒火无处可发,伸手就在他腰上卯足劲儿掐了一把。 驰程吃痛,回过头使劲捏住她的手指,把她的手迅速拉下来。他看了她一眼,见她眼里布上血丝,梗着脖子深深地吸气。 驰程到底比她理智,怕她在哺乳期气坏身子,忙泄了气,轻声说:“我给你哥打电话,除了他之外这个事不告诉别人。” “那你赶紧回去招呼客人,别管了。” 他默了半晌才说:“成。” 她不再说话,转身跟着警察下楼,上车前又见赵修云上来,她这才舒了口气。 警察这边不仅带走了她们三人,还找了两个旁观的证人一块去录口供。 赵修云坐到她身旁,低声说了句:“你不是认识局子里的朋友,要不要打个电话?” 赵和怡还有些反应慢,愣了两秒才说:“不算特别熟,不好意思麻烦人家……我不是让你别参与嘛,跟过来干嘛啊。” “我先动得手。” 赵和怡说:“嘘,别乱说。”她回头看了看前头正在交谈的警察,低声又说,“明明是她们两个一起打我,就算问起来,到时候死不承认就是了,反正不能只听她们说的。” 赵修云挑眉角看了她一眼,然后没再说话,等到警察局里,里面忙得不行,她们在外面等了许久,挨个被叫进去问话。 赵和怡被点名带进去,就见桌子后面坐了位四十来岁的男人,他摘下来帽子整理了一下,然后又戴上,端起来茶杯清了清嗓子,这才舒坦,拿起来笔说:“姓名。” “赵和怡。” 他继续问:“性别……”喊完两个字顿了顿,不等她回答过了这一题,“年龄。” “32。” “最近在做什么?” “坐月子。” 他抬了抬眼,往她身上打量了一眼,又说:“知道自己为什么进来吗?” “知道。” “那说说吧,早交代清楚早了事。” 第69章 “从哪里说起?” “想到什么说什么呗……事情经过交代交代,说详细点。” 赵和怡沉默了两分钟,淡淡地说:“现在还有些头晕,被打的。” “她们打你了?” “对,两个人打我。” “为什么打你?” “有个叫艾米的,之前就看我不顺眼,我怀孕住院的时候,还找过我,说了好些对孕妇不利的话,当时胎像不稳,差点出人命。” “之前就有过节?” “不是,是她跟我有过节,我在此之前跟她并不熟。” “她为什么找你?” “这个我不太清楚,当时云里雾里的,后来就再没见过她。” “这次为什么吵起来?” “今天见了她,我俩说了两句,头两句还挺好,后来她竟然出言不逊……当时挺生气的,但是我一直没有言语攻击,她朋友说她喝多了,我也不想计较……后来一言不合就吵起来了。” “谁先动的手?” “我没先动手,她们打我才还手的,我前几个月刚动了手术,我姐当时也急了,我们就跟她们打起来了。” “当时怎么没立马报警?” “我们这边有客人,不想闹大,也不想麻烦警察。” “不想麻烦警察?不想麻烦我们一开始就不能打架,明白吗!” “嗯。” “先出去吧。”警察低头写了两笔,然后吩咐她。 赵和怡从里面出来,迎面就遇见了赵修云。没大会儿警察便出来,安排他们到一边坐着等结果,然后又传唤了证人进去。 赵修云说:“估计要折腾好久。” 赵和怡回身看了看她,然后挨着她坐下,没过多久,艾米和方静思也从审讯室出来,被安排在这边等侯。 赵和怡瞥了艾米一眼,“丑人多作怪。” 艾米又要呛声,被一旁的方静思拉住,低语:“在这再打起来就不好收场了……” 艾米垂下眼,咬着牙坐下,她手背上被赵和怡挠出了花,现在还火辣辣地痛,有几处伤口比较深,依旧冒血珠子。头皮也在火烧火燎,当时被赵和怡一把抓住头发按在地上,许久抬不起头,头发也掉了许多。 而方静思这边也没有好多少,手背和手臂都有伤处,鼻子也被一拳头打出鲜血来。 毕竟是两个女人对两个女人,赵和怡和赵修云并没有占很大的上风,只能说相比较她们没有明伤。 但也可以瞧出来艾米和方静思两人都不太简单,事情经过了派出所,有明伤的那边就会有更多的话语权,往往就会博取一些同情心。 四人现下都有些脱力,半个小时就这么呆坐着,期间也没再互相开火。 等到十点多钟,才有警察过来,说艾米先开口骂人,暂时拘留不让走,还没等赵和怡回神,又指着赵修云说:“证人指证你先动得手,你也不能走。” 结果有些出乎赵和怡的预料,她这时便有些慌张。 警察说完便让人把赵修云和艾米带走,赵和怡没办法,想说几句,奈何警察同志态度很强硬。 她蹲在大厅里想了半晌,这才想起来赵修云说的那个局子里的人来,她现在已经没了对方的联系方式,辗转打了几个电话,问了几个人,这才要到了手机号码。 赵和怡也不管时间是不是太晚,直接打电话过去,对方说话还算客气,一听说她是赵和怡,二话不说就直言:“你稍微一等,我这就过去。” 她刚挂了电话,赵继旷紧跟着来了电,开口便问:“你什么情况啊?” 赵和怡叹了口气:“刚才干嘛去了,现在才来电话。没事了,你不用来了,别惊动了爸妈。” 赵继旷说:“你看,我哪能不着急你啊,我这边还有几个朋友没走,把他们打发走了再过去找你?” “没事,你忙自己的吧,我摆得平,别把你外甥百日宴搞砸就行。”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 “要钱吗?给你转过去几个钱?” “我有钱。” 赵继旷向来知道她有两把刷子,也没有多担心,只嘱咐一句:“那就成,有事提前给我打电话。” 赵和怡说:“知道了,不说了,我还正忙着。” “你真能摆平吧?” “我跟你还客气什么?别让爸妈知道就算是帮我了。” “那好说,”他笑了笑,换上不正经地语气,“我就说嘛,反正你也不是头一次打人被弄进局子了,应该熟门熟路了……不是我说你,自己坏就算了,怎么还带上修云姐,姐夫可不好糊弄,回头还嫌弃你。” “有完没完,嘴巴真碎。”她说完就挂了电话,又等了等,打电话找的这人便到了。 …… 客人送走了大半,还有几个相处的不错的老同学,驰程低头看了看手表。 有人指着他说:“你们都看看,程子这是变相赶人了。” 驰程笑说:“哪里哪里,你们继续吃继续喝,吃好喝好。” 有人又笑说:“吃什么啊,主陪客啊,你这都放下筷子不吃了,我们还怎么好意思继续?” 驰程说:“跟我还这么客气,刚才我可是见你敞开了怀,吃得很欢啊,这会儿吃饱了,又埋汰起来我了?这可不好,欺负老实人,在座的各位都看不过去。” 驰程一说完几人就三言两语地说了起来,有人连声问:“你老实?你老实?我没听错吧?” 驰程但笑不语。 等到晚上一十点多,这边才散场,赵母打来电话,急得不行,问他:“和怡呢,两个孩子都哭闹起来,八成是饿了。” 驰程顿也不顿,忙说:“妈,这边还有朋友没走,我俩都陪着呢,她正跟人说话,走不开,您先沏瓶奶粉吧……我们这就回了。” 那边叹气,嫌弃他太没有数,最起码也让赵和怡先回去。 驰程收了手机,把朋友送上车才回来,周平洋从楼上下来,见他一个人,不由地有些狐疑,问到:“我打一开始就没瞧见嫂子啊?她没来啊?” 驰程眼睛也没抬,淡淡地说:“她带着孩子不方便,早早就回去了。” “我刚送了孙姐从你那回来,没见她啊,不会是跑了吧?” 驰程皱眉,“你这是说什么话,没大没小。”又看了看时间才说,“她回娘家去了,我今晚也过去那边,你帮我善后。” 周平洋说:“没问题啊。” 驰程点了点头,摸出来钥匙便出了门,手机又开始作响,他以为是赵和怡,低头一瞧,陌生号码,又怕是她借警察的打的,便赶紧接了。 那边喊:“驰程……” “哪位?”他边问边启动了车子,刚问完就反应了过来,平静地说,“是你啊。” 她边顿了两秒,尴尬地说:“我朋友被拘留着呢,她后天便要结婚了,赵和怡找了些朋友,说什么也不让放人……何必闹得那么大呢,道个歉不就完了,我要是像她那样得理不饶人,她就算是被我俩打了,也该一块进局子吧?” 驰程皱了皱眉,“你直接说为什么打电话吧,我忙着。” 她吞吞吐吐地说:“你之前、之前还说我遇到什么困难了尽管找你,今天这情况……你能不能帮着我说说话?” 驰程反问她:“帮着说话?你说我应该帮谁说话?” 艾米眼眶红通通地,含着泪说:“就当我求你了吧。” 驰程低声笑了笑,“我得解释两句,我之前说有什么困难找我这话,你以后千万别再当真,我说的是客套话,平常跟生意人打官腔习惯了。” 艾米鼻子一酸,哑嗓子说:“那好,我知道了……我这人比较傻,分辨不清楚……今天这事,纯属误会……我一开始并不知道自己怎么惹了她了,后来才知道,我来参加朋友百日宴,而你们家、你们家就在同一层摆宴,她大概是以为我来了你们这边,所以才大发雷霆的……这个事我不计较,但是必须放了我朋友……我可以拘留三天,我朋友不行……拜托了……” 驰程抿着嘴沉默了半晌,慢条斯理地说:“艾米,不是我难为你,她刚动了大手术,脾气大,惹不起,以后就得躲着点走……她真出了什么意外,你就不该问我帮不帮,而是问我要怎么追究。” 艾米心里一痛,淡淡地说:“那这次还请驰总抬手拉一把,我要是有人脉,绝不会腆着脸来求您,这也是被逼无奈。人前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以后也说不准谁用得着谁,把事情做太过了总不好。” 驰程品了品她话里的意思,不由觉得好笑,冷冷地说:“真不好意思,不是我不帮,是我真帮不上忙。”然后直接挂断电话。 艾米盯着手机,眼眶立马湿了,一边警察问,“好了吗?好了把手机交上来,等着人来保吧。” 方静思默不作声地看了两眼,也没有帮腔。 第70章 她把手机给了警察,低着头坐下。两个漂亮女人到底跟男人不同,警察同志也起了一些怜悯之心,往外头瞧了一眼,关上门,低声说:“我说,你们俩呢,态度太强硬了些,外头那位只要松松嘴,这事就好办多了。” 艾米抬头瞧了他一眼,抿嘴不语。 他伸手指了指,笑说:“该道歉道歉,该拿钱拿钱,左右也没有大伤,好商好量的,能拿几个钱?这年头打架斗殴的,赔偿个一千两千的都不算钱。” 方静思默了半晌,这才说话:“谢谢您啊,我俩明白了,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警察抹了抹嘴,只说:“这个说不好。”他说完就掏着兜出了门,不打算多说。 赵修云这时候也出了来,看了一眼赵和怡,又看了看她身边的这位,然后伸手过去。 对方说:“在里头没受委屈吧?” 赵修云说:“这倒不至于。” 他看看赵和怡又说:“和怡一打电话我就过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也省得这么折腾了。” 赵和怡抬眼说:“你日理万机,还真没准备多麻烦你。” 他笑了笑,摇头说:“我还记着你十六岁在学校打群架被逮进来时,因为未成年,取保候审,每天八点去你学校接你来派出所录口供,审问完还得开车把你送回去,那时候也没见你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赵修云听罢这番话,不由地多看了赵和怡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还有这事?这么精彩啊?怎么没听你说过?” 赵和怡赶紧解释:“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有什么好提的呢,我那时候不懂事,看不上眼就动手打人。” 赵修云一向知道她的脾性,自然不会怀疑,再加上是十多年前的事,也没什么好问好计较,便换了个话题,笑说:“还不介绍介绍?” 她正要说话,男人已经主动说了:“我叫李铭,木子李,铭记的铭,你不用介绍自己,我已经知道了。” 赵修云了然一笑,说:“喔,李警官。”说完又跟他握了个手。 李铭笑着点了点头。 赵修云说:“这次多亏了您了。” 李铭说不客气,然后又说了两句客套话。 赵和怡这时候才说:“刚才姐夫往我手机里打了个电话,我静音呢,没接着,你赶紧回一个吧,省得待会儿又要找。” 赵修云低头看了看时间,掏自己手机看了看,五六个未接来电,她也不急着回过去,只是说:“那我得回去了,再晚了你姐夫要找过来了,”顿了顿又问赵和怡,“你呢?一块走?” 赵和怡笑眯着眼说:“那你先回去吧,我还走不了,这边还有事要办。” 赵修云回头看了她身旁那人一眼,笑说:“不好意思,家里还有孩子,得先回去了。” 李铭回了三个字:“客气了。” 赵修云点点头,对赵和怡又说:“不如你送送我吧。” 赵和怡答应了,跟着她往外走。 赵修云出了大厅,立马停了脚步,赵和怡抬眼一看,对方已经是换了一副表情,她正要问怎么了,就听她说:“这朋友原来是这么认识的?” 赵和怡低了低头,也没说话。 “你自己心里有点数,不是单身那会子了。” 赵和怡忙说:“那都是过去事了,也没想到又用得上他。” 赵修云又问了句:“就是那个帮了你忙,送了你块手机,还想追你那个警察?” 赵和怡撇嘴说:“不是想追我,意思可能是包养吧,后来听说了我爸的名儿就再没提过这事……我才看不上他,比我大十多岁呢,老男人,我也就是用得上他才又联系的他……好了好了,你赶紧走吧……” “我怕你请神容易送神难,这扇门里面的人,有几个不是人精?” 赵和怡莫名其妙地瞧了她一眼,“这次你真是想多了。没影儿的事情嘛。”说罢便扭腰往里面走。留下赵修云无奈摇头。 赵和怡回到所里就直接去见了艾米,见之前还嚣张地不行的人,这不大会儿就蔫儿了。 她大步走过去,使劲儿敲了敲门板,“那个……艾米?是艾米没错吧?”她靠着桌子瞧她,叹气说,“唉……我记得我以前提醒过你吧?我说我一个本地人,收拾你一个外地人那是小菜一碟。我之前没找人整你不是我怕你,是我人品好,不想跟你计较。这次你是真把我惹毛了,我明白告诉你,我才不管什么误会不误会,现在就想让你知道什么叫强龙不压地头蛇……你好好考虑一下,要是道歉的话,我就不死咬着不放了,有句话说的好,宁拆十座庙,拒拆一桩婚,你朋友能不能按时结婚,就看你怎么做了,我要是你的话,我就低头认错,道个歉也不会掉几斤肉……嗯,还有一点我差点忘了,还得给我五千块钱医药费……五千哦,五千能干嘛啊,是不是?” 话说到一半的时候李铭就进来了,默不作声地听她说话才用胳膊肘推了推她,悄声提醒说:“行了行了,意思意思就行了,人家有明伤,你没有,闹大可不好……” 赵和怡说完便往外走,也不听劝告,他跟上来,见她挑着眉说:“我现在刀口隐隐作痛,你让她们出钱,我去验伤啊。你别觉得我特坏,我挠她的时候尽往手上招呼呢,可没敢往脸上抓,还不是觉得没什么深仇大恨,不能让女人家脸上留疤……她们俩可没吃多大委屈,心机谁不会耍,我是不屑。” 李铭笑了笑,搓着手说:“那你说怎么办?怎么办消气?” “赔我医药费,还要当面道歉,不然就关上几天吧,最多拘留几天来着?十五天?那就十五天吧,结婚什么的,干我屁事。” 李铭清了清嗓子,摇头说:“不好……这样真不好……本来也没什么大事,这样就过了哈。” 赵和怡抬头说:“那我可管不着,不给钱不道歉就是不能放出来。” “成,我去说说。”李铭冲旁边的警察摆了摆手,交代他去办。 这时候隔壁间一群打架的小年轻也不消停,非说自己老大是黑社会的头目,李铭开门进去,往对方头上拍了一巴掌,扬声说:“别特么吹牛了,黑社会的也白搭,黑社会老大就在你隔壁呢,到了这里照样老实交代不敢装b,赶紧给我交代清楚!再磨叽那就别怪我拳头硬了!” 他说完带上门出来,打量了赵和怡两眼,笑说:“你刚才提刀口,什么刀口啊?动手术了?咋回事?” 赵和怡说:“生孩子啊。” “怎么着,你又结婚了?动作还挺快。” “嗯。” “说起来还真有些遗憾……什么时候离?离得时候可得第一个通知我。” “通知你干嘛?我跟你可不熟,你说话注意着点,免得传到婶子耳朵眼里,李叔。”赵和怡故意喊了一句。 李铭有些尴尬,“瞧你说的多见外,这可正用着我,正让我帮着忙。” 赵和怡回眼看了看他的制服,说了句:“几年没见,你还升官发财了?” “也就是当了个小队长,手下带了几个人。” 赵和怡点头笑了笑,刚回身走了两步,抬眼就见驰程进来了,她脸色沉了沉,也不说话。 驰程主动走过来,自然瞧见她身后跟着的人。 李铭不由地看了眼赵和怡,说:“这不是……”然后没继续说,朝驰程递了个手,“驰程是吧?我认识。” “我也认识你。” “你认识我?” “不敢不认识,李警官。” 李铭哈哈笑了,点头说:“好好好,认识就好。” 驰程手里还掂着件外套,抖开衣服给赵和怡披上,她不情不愿地瞧了他一眼,倒是没有当众说些什么让驰程难堪。 李铭扫了两人一眼,对驰程说:“我听那两人录口供时说了些故事,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是有一人跟你还有些‘恩怨情仇’,刚才这人还要求给你打了电话,你是为这事来的?” 赵和怡一听就有些不对,用眼神审视驰程,见他眉头皱了皱,脸色有些阴沉,发觉自己看他还回了个眼,神色不太自然。 赵和怡心里的火气又上来,当着外人的面不好发,只能攥紧拳头,咬牙切齿。 等到有人把李铭喊走,赵和怡才得了空,冷言冷语地问:“你打算怎么管这个事?” “我不管。” “你不管?” “你不是不让我插手?” 赵和怡没说话,听他不紧不慢地说:“我来接你回去呢,什么时候走?” 她脸色缓和了一些,挑着眉梢问:“让我赶紧走,走了你方便插手?” “我可没你想的那么无聊,”驰程笑了一下,解释说,“你再不回去,爸妈那边我就捂不住了。” 说完还故意点了点手表,指给她看。 赵和怡说:“你吓唬我?拿爸妈吓唬我?” 驰程眉头皱了皱,抿嘴说:“我是不是什么也不能说了,怎么一说句话你就往那方面扯?无中生有。” 第71章 赵和怡白了他一眼,依旧是有几分不如意。 李铭没大会儿又拐回来,抬抬下巴,“和怡,你进去吧,里面的说可以道歉。” 赵和怡挑眉问:“还有钱呢?” “你不就想折折人家面子?还真要钱啊?” 赵和怡叹了口气,夜已经很深了,折腾了这么几个小时,她还真有些筋疲力尽的,哪还在乎那几千块钱呢,不过是嘴上不松嘴罢了。 她跟着李铭过去,留下驰程一人。 驰程说不插手就绝对不会多看一眼,见她进去,只是低着头掏出来一根烟去外头抽。 晚风习习,还挺爽利。一根烟没抽完,赵和怡就从里面出来了,脸色的倦怠之色更浓。 驰程什么也没说,忙转过身开了车门迎她。 李铭此时跟出来,瞧见驰程在一旁,又没说话。 这档口大厅里又走出来两位,是艾米和方静思。 驰程收回来视线,冲李铭寒暄两句便告辞。赵和怡却不上车,他只好又催促了句:“走吧?” 她没搭腔,倒是眉开眼笑地对李铭说:“改天请你吃饭。” “这官腔的打的,没诚意。” 赵和怡笑了笑,顺着话头说:“那下个周末再约吧?” 李铭笑说:“那没问题,随时可以。” 驰程低着头敲了敲车门,脸上有些不耐烦。 她说罢竟然也没看他,回身上了车。 驰程关上车门,返回驾驶证启动车子。两人沉默寡言地行了一路,他才开了口,主动问:“你跟那个姓李的警察什么交情?” 赵和怡故意找茬说:“我一晚上没吃东西,你怎么不知道问问?” 驰程停顿了一下,建议说:“想吃什么?现在三更半夜外面也没地方吃……” “我想吃手擀面。” “面馆早关门了。” “我要你亲手和面,亲手擀面。” “明天还有事呢。” “我就是要折腾你,直接说行不行吧。” 车子到了路口,驰程握着方向盘拍了两下,紧抿了半天嘴,妥协说:“去哪?” 赵和怡说:“儿子呢?” “在妈那呢。” “要不然今晚就让妈照顾一下吧,我们不过去了。” “能照顾的来?晚上要喂奶。” “反正奶水也不太足,也都喝奶粉补助。” “那回家?” 赵和怡瞧了瞧时间,将近一点钟,咬咬牙点头说:“嗯,咱们明天一早再过去,那么远……回去休息吧,我又困又累。” 她说着就掏出来手机,给赵母去了个电话,那边还没睡,说还在哄孩子,赵和怡说最近特别累,天也晚了,就回家睡了,赵母自然是没意见,只吩咐她好好休息,休息过来了再说别的。 她毕竟生产不久,又在哺乳期,这么一番折腾,是真的累坏了,车子走了没几分钟就睡过去。 等到驰程贴过来喊她,这才悠悠转醒。 她顺势搂住他的脖子,面贴面地腻味了一会儿。 驰程稍微抬了抬脖子,提醒她说:“你刚才不是说饿了?劲儿还这么大?” 赵和怡抿嘴笑了笑,摇头说:“我其实不想吃,我就是想考验考验你。”说罢又闭上眼,涩得睁不开。 驰程帮她解开安全带,低声说:“先清醒清醒,到屋里再睡。” 赵和怡眼睛睁开一条缝,突然伸出手往他衣服里面摸,他往后撤,反应有点大。 她笑说:“你干嘛啊。” “你干嘛啊?” “我没干什么啊。”嘴上说着,又在他腰上掐了一把,没使太大劲儿,反倒是让他又痛又痒。 他把她的手扯出来,车子熄了火,催促:“来,上去,别折腾了,一会儿天亮了。” 赵和怡打了个呵欠,眯着眼下了车,两人到了家里,孙淑梅听见动静便出来,提醒说:“饿没饿?还温着汤呢。” 驰程回头看赵和怡,问她:“喝一碗吧?” 赵和怡问:“什么汤啊?” “猪脚汤。” 她摇头,皱眉说:“不喝。” 孙淑梅说:“这汤补身子,奶着孩子的人喝最有营养了。” 她依旧是摇头,“那明天再说吧……好困……” 赵和怡说着便捂了嘴回卧室,驰程也没强迫她。 等到他洗漱好上了床,她已经睡醒了一觉,他一上来她就贴了过来,搂住他的腰不安分。 驰程也比较主动,探过去手揉搓她,她全身渐渐热起来,温存了片刻,突然来了念头,“要不要看个片儿助助兴?” 驰程睁开眼,挑眉看她,“……不用助,已经很兴奋了。孙姐在这也不方便,还是动静小点。” 赵和怡抿嘴笑了笑,翻身骑到他身上,然后往他身下探了探,使劲揉捏着说:“臭不要脸。” “咱俩谁不要脸?” “当然是你不要脸……裤、裆里还藏着凶器,想干什么呀?” 他回了一句:“当然是用来抽你。” 赵和怡想了两秒才明白,噗嗤一声笑出来,舔了下嘴唇,轻佻地说:“那来啊。” 驰程往上挺了挺腰,攥住她的腿根磨蹭。 她咬着手指说:“玩个游戏呗?” “什么游戏?” “角色扮演。” “演什么?” “你是土匪,我嫁人这天经过你这里一条山路,你抢我做压寨夫人,然后洞房花烛夜……” “行,”说罢便压上来亲她,她推拒着说:“台词呢,还有台词呢……” 驰程握住她的手,掂到嘴边亲了亲,问她:“我该怎么说?” “你是土匪,当然是流氓的话啦……越流氓越好……” 他笑了笑,靠回去想了想,说:“流氓不应该直接上手吗?说再多也不如实际行动显得流氓。” “你得听我的,我说什么就什么,这么理智怎么演呢。” “好,”他摸了摸她的后腰,低着头沉默了会儿才又说,“是不是该我压着你?你这样骑我身上会不会太主动?” 赵和怡低头看了看,觉得也是那么回事,然后就从他身上下来,躺倒他身旁,他侧身子压过来,控制着她的双腿,搂住她的腰含弄。 她气息不稳,嚷嚷着:“说台词……说台词……你不配合没感觉……” “没感觉湿什么?” “吓尿了……” 他埋在她胸前的头顿了顿,使劲咬了她一口,声音低沉喑哑:“你能不能认真点……再说这些煞风景的话,我真就软了……” 她赶紧探手过去,上下□□着撸了两把。 他抿了抿嘴,没想到她这么直接,让他一时之间完全忘了要说什么。 她抬头问:“舒服不舒服,宝贝?” 驰程含住她的嘴唇,捧着她的脸□□,亲了许久才哑着嗓子商量说:“能别玩太多花架子吗?直接做成不成?我们就做做前戏就好,你别真当成在拍戏……” 赵和怡点头答应,抬腿夹住他的腰腹。 他喘了口气,用下面顶nong碾mo。她随着他迎合,搂住他的脖子送上嘴唇。 他探入she,寻到她的,然后、吸shun。 之后游弋到耳垂,挑弄一番又顺着脖子往下,ken到柔ruan之处……一手使劲rou捏,另一手捉住往嘴里送。 赵和怡吃痛,双手扯着他的头发阻拦,又因为拉扯让他更用力,只好又服服帖帖地挺起来,任他采撷。 他过了嘴瘾,突然握住她一条腿,往上推了推,这便要硬生生地挤进去。 她咬着嘴唇皱眉,忍耐了两秒,小声地叫嚷:“疼……疼……” “很湿了……还是疼?” “都一年没有ml了……能不疼嘛……” 驰程呼吸有些急切,探身子起来,手指摸索到下面,寻到min感处,晃动起来,然后入了一指,上下抽动。 她收拢大腿,一只脚踩到他那里,掂起来脚尖、扭着腰aa地哼叫。 驰程不由自主地低下头亲她,耳垂、眼皮子、嘴唇,最后挪到下巴,张嘴含住,又咬又啃,留下一片红印子。 他眯着眼睛瞧了瞧她的表情,突然撑身子坐起来,退到她两腿之间,拢起来她两条白嫩的细腿,含住jiao软之处。 赵和怡吸了口气,哼唧着适应了会儿,按着他的头迎上去,柔媚似水的声音从她唇齿间传出来,回荡在整个房间。 她眼前越来越模糊,只知道眯着眼,任他wan弄。 他许久才又覆上来,迫她曲起来两条腿,重重地压下去,赵和怡回了回神儿,推着他的小fu说:“轻点……轻点……” 他微张着嘴,慢慢挤进去…… 等到整根进去,她松了口气,咬着唇夹紧他的腰身,求他等一等。 他等不得,箍着她晃动了两下。 她张了张嘴,只是有些酸涩。他瞧出来,一下接着一下,小幅度快速地进出。起初两下酸涩,后面就紧接着su麻,让她忍不住收紧。 驰程见她慢慢合上眼,开始口齿不清地叫,便低下头探身子贴耳问:“舒服吗?不疼了?” “舒服……好舒、服……en……” 他听到这里,没有了顾虑,肆无忌惮地狠劲儿顶nong起来。 第72章 他不断动作,正舒爽到四肢百骸都难以抑制地感觉袭来之时,她却突然探起来身子,对着他胸口就是一口。 驰程当即便顿了一下,剧痛难忍,掐着她的脖子低哼:“松嘴!” 她贴的更紧,双腿夹住他的劲腰,两手箍住他压向自己。 他吸了口气,没轻没重地撞了几下,吼着:“你他妈不松是吧?真不松?那好……我让你不松——” 还没有几下,赵和怡身下便不受了控制,又被他胸膛逼压地喘不动气,只好松了嘴,侧着头大口喘息。 他停下来,捏着她的下巴说:“神经病,你是不是神经病?” 她瞪眼说:“你以为我是白让你弄的?” 驰程松开她,两手拖起来她的腰,沉声说:“今天还就白弄你,不答应也得答应。” 她还想说两句,他却加快速度,让她语不成句,最后被迫着融入进入,自己已经找不清头绪。 许久之后,驰程翻身下来,仰面躺在床上,胸口剧烈起伏。 赵和怡的呼吸同样也很急促,缓了半刻才有力气动弹。她抬头看了他一眼,闭上眼休息。 驰程过了半晌才恢复平静,挪身子凑近她,撩起来她的头发摸了摸,两鬓都汗湿了。 他拉过来被子,扳过来她的肩膀搂住。 “啧,”她挣扎开,往一旁挪了一些距离,翻过去身,嘟哝着:“别碰我。” “别碰你?刚才怎么让碰?” 她有气无力地说:“那是碰吗?那是撞啊。” 驰程不仅没生气,反而笑了,“你是气球?装的全是气?” 她回过来头,轻阖着眼睹他,“我不是气球,我是炸弹,离我远点。” 他的胳膊探过来,笑说:“蛋在哪呢?我摸摸——” 赵和怡“哎”了两声,收拢双腿,扯着被子坐起来,皱眉盯着他。 “臭不要脸。” “到底谁不要脸?没羞没臊,我差点被榨干。” “你放屁,得了便宜还卖乖。” “啧,”他捏住她的嘴,箍住她的下巴说,“别整天把这脏字放嘴上,有个女人样。” “我不是女人吗?不是女人刚才你干嘛呢那是。” “我干什么了?刚才那事可由不得我。” 赵和怡挑了挑眉梢,没有说话,又软弱无力地闭上眼喘息。 驰程也没再说话,收回视线,摊手摊脚地躺着,盯着天花板沉默不语。 她等了又等,皱着眉翻过来身,抿嘴看了看他,说:“你都不给我收拾收拾啊……难不成想这么睡?” 他侧了侧头,说:“歇会儿。” 她困倦的不行,神智也有些迷糊,拽过来被子裹住身子,昏昏沉沉要睡过去,他突然坐起来,弄出来一些动静,她不想理,翻身去睡。 他却搂住她的脖子,拍了拍她的腿,“去洗洗吧?出了一身汗。” 她磨蹭了两下,闭着眼说:“我不想洗,我好累,没你精力充沛……” “帮你擦一擦?” “嗯,”她抱了抱被子,用手腕遮住眼睛,半团柔软袒露出来。 驰程低着头看,旋即探进去手捏,她怕痒,抬起来头笑了两声,然后撤身子往后躲。 他适可而止地收了手,下床去冲澡,清洗干净自己才围着浴巾出来,拿了条干净毛巾,用温水润了又过来。 她一声不吭地被摆弄,意识却渐渐清晰,睡意消散个干净,她睁开眼瞧着他的头顶,感觉他在细致地擦弄。 她抿着嘴笑了下,伸开两腿,一腿架到他肩膀上,另一腿蜷曲起来,脚趾头故意踩他的下巴。 驰程偏开头,面无表情地说:“找死呢?” 赵和怡咯咯地笑,问他:“香吗?” “你说呢?” “肯定香喷喷的。” 驰程抓住她的脚腕,“找刺激是吧?” 她挣扎了一下,脱不开,微起了起身子,抱住他的脖子说:“我就爱找刺激,不刺激我还不乐意呢。” 驰程笑了一下,“那行,”他搁下手里的毛巾,继续说,“那我刺激刺激你?” 话刚出口,她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脚上一湿一热,已经被他张口含在嘴里,她又舒坦又麻痒,大笑着挣扎,刚笑了没两声,他就使狠咬了上去。 “疼——疼疼疼——”赵和怡败下阵来,蹙紧眉头吃痛,越这样越不敢使劲往回抽,求饶说,“一人一口,平了平了……” 驰程这才松了嘴,把她的脚丫子甩到一边,抬手擦了擦嘴唇,有意说:“真是难闻,一股臭咸鱼味。” 她面子上过不去,瞪着眼说:“你少胡说了。” “不信自己尝尝。” 赵和怡盯着脚看了两秒,擦拭着湿哒哒地脚趾皱眉,“我不用尝,反正是不可能……恶心死我了,全是口水。” “我还没嫌你的脚恶心。” “我的脚可不恶心,三寸金莲。” 驰程忍不住笑了,斜着眼睛瞧了瞧她的脚。 赵和怡叹了口气,起身穿上丝质睡衣才又躺下。两人沉默以对,驰程听她咳嗽了两声,然后背过去身吸了吸鼻子。 他觉出古怪,起身去看她,还没瞧见脸,她却有些紧张,两手捂住眼睛躲避。 驰程意识到什么,抬头拉了拉她,她挣扎不放手,他只好用了些力气,等到看见红肿的眼眶,不解地说:“你怎么哭了?你以前可从不这样子……” 她沉默不语,扯了两张纸擦拭眼泪。 “你哭什么?” 她哑着嗓子说:“今时不同往日。” 他依旧是不解,“哪里不同?说来听听?” “你没听过一句话?叫嚣的越厉害的,往往是心里越没有底气的……我冲你大呼小叫是没有底气,冲那个艾米什么的吆五喝六,也是没有底气。” “别提那个……你老是提她干什么?我说最后一次,我俩没关系。” 赵和怡低声说:“我脸上没有满满的胶原蛋白了,我玻璃心了,我现在没有安全感了。” “都结婚了,怎么就没有安全感了?” “结了婚还可以离啊……跟我生气吵架的时候就没想过?” 驰程笑了笑,“我没想过离婚……夫妻之间,磕磕绊绊、吵个架,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吵架是正常的,都有脾气。生气的时候说得话也不能当真,生气时说话往往都是怎么让对方生气怎么说。” 她心里安稳了一些,沉默下来,开始胡思乱想,想到什么,心里又梗起来一块,情绪低落地问:“你怎么跟艾米那种……嗯,纠缠到一块的?” 驰程原本已经闭上眼睛准备睡觉,听到她这么问不由地又睁开眼,盯着她想了半晌才说:“忘了。” “忘了?” “嗯,忘了,你别提了,提来提去的,次数多了我就会想着,本来已经忘了这么个人了,你非让我复习复习?复习一遍没什么,两遍三遍或许也没什么,百遍千遍就不好说了,情感这东西,还真不好预测,说不定哪天就品出来别得什么味了……你说呢?我不明白你这样图什么,是真糊涂还是假聪明?” 赵和怡赶紧搂住他的脖子,闷声闷气地说:“好了,我知道了,不说了不说了,我们都不说了,再也不说了——” 驰程斜着眼睛看了看她,又去看了看时间,催促说:“睡吧,闹腾完了就睡吧?三点了,顶多再睡五个小时就得去接孩子。” “老公,”她抬起头,认真地说,“我想了想啊,我还是出去工作吧,孩子三四岁了尽快送幼儿园,整天在家里陪着两个孩子转悠,我都快要被折磨疯了……可能是我总是在家里憋着的原因,所以心情不好脾气也不好,你回来了我总是看你这里不顺眼那里也不顺眼,忍不住想念叨你,想冲你发火……” 驰程有些犯困,眨了眨眼,清醒一些才说:“先睡一觉,睡一觉醒来再拍板决定。” “什么意思啊?” “你今天晚上可能太兴奋了,脑子充血了。” 她推了他一把,“你才充血了。” 他握住她的手,叹了口气,认真地说:“睡吧,天塌了也明天再谈。” 赵和怡躺回去,缕着头发摆弄了也就半分钟耳边就传来熟睡时的呼吸声,她盯着他的脸颊瞧了又瞧,提声说:“你为什么每次爱爱之后都这么贪睡?” “嗯?”他还没有深睡,自然被她吵醒,搂着她反应了一下,清清嗓子说,“精华都给你了,累。” “那你真低产。” “浓缩的才是精华。” 赵和怡又说:“你是不是老了?都不行了,以前挺能折腾的。” 驰程抬头看了她一眼,闭上眼不语。 她摇摇他,急切地问:“我是不是没有魅力了?” 他无奈地说:“你怎么一直念叨,你不困?” “你还没回答问题呢。” “……什么问题?” “你现在……要、要我的次数……次数怎么不如以前了?” 他默了一会儿,“以前没碰过女人,稀罕。” 赵和怡收了脸上的羞赧之色,抿着嘴不说话。 他瞧了一眼,解释说:“以前做这个事单纯是抑制不住欲,现在是因为情yu……一部分生理需要控制不住,一部分为了增进感情。” 第73章 赵和怡盯住他瞧了半晌,最后又不声不响地钻进他怀里。 驰程抚了抚手,摸到被角扯上来,往她这边侧了侧身子。 她知道他困到了极致,也没有再缠着他说话,没多久耳边就传来安稳地呼吸声,气息打在她的发顶。 她过了困劲儿,闭上眼养了半天神也没有睡过去,无聊中抬头打量了他半天的睡颜,然后又轻手轻脚地起身去洗澡。 回来的时候他还是那个姿势睡着,她便躺进去,一手搭在他肩膀头上,搂着他的脖子闭上眼。 夜深人静的时候就容易思绪纷飞,越想快些睡着越控制不住,她想了许多美好的事,也想到了掺杂在美好事里头的不美好的事。 人一生或许有些遗憾,才能让后来的事变得弥足珍贵。要是什么时候都觉得圆满了,那往往感觉处处不圆满,因为没有比较就没有这份认知。 人生有了不幸,才会体会到幸,就像五根手指不一样长,这才有了长短之分。 赵和怡想了许多,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睡过去。一直到天色大亮,她都睡得很沉。 早晨驰程起床收拾好叫她,她还有些云里雾里。 洗漱的时候对着镜子把量了许久,果然是有了黑眼圈。三十多岁和二十多岁的时候,嘴上说着没差别没差别,其实有些差别不得不承认。 比如说,二十岁熬一夜之后,第二天还能勉强干正事,而三十岁的时候,一夜睡不好少说补三天才能恢复气色。 两人收拾好,简单吃了些孙淑梅准备的早饭就开车去接孩子。 到了之后,路上说好接了两个小东西就回去,赵母留了两句,赵和怡却又改变主意想留下。 驰程不好说别的,只是公司还有事情得回去处理,便说晚上来接人。 今天恰好赵修云过来,也抱着孩子,她家的孩子已经能架着胳膊走步,眼看着就能自个走路。 而赵和怡这边就不用说了,虽然是两个小子,但是不足月,生下来又弱,跟赵修云闺女一比较,整个头甚至没有人家一张脸大。 赵和怡抱着老二又瞧一眼,比小姑娘更不如,她捏着奶瓶喊了句:“多喝点,多喝点。” 赵修云抬头看了她一眼,笑问:“这个还是不吃母乳?” 她摇了摇头,皱眉说:“吃倒是吃,是我的问题,奶水不足,两个奶不住。” 赵修云往她胸上扫了两眼,“这么大,原来也就是个花瓶,中看不中用。” 赵和怡没羞没臊地开玩笑说:“怎么会不中用,只是不中他俩的用罢了。” 赵修云白了她一眼,“怪不得我看驰程倒是红润多了。” 赵和怡点头说:“对,都让他吃了。” 赵修云怕让赵母或者阿姨听见,忙往外头看了看,见到门口没人这才吐了口气,回过头说:“真说得出口。” “守着你认什么生啊。” “别说守着我,你守着谁认过生?” 赵和怡捂着嘴笑,等老二吸完奶便起身去涮奶瓶。 因为姐妹俩都过了来,中午饭自然不能应付,肯定要大吃一顿。 赵母自从有了两个外孙,对赵和怡似乎是特别的满意,现在也不怎么念叨她,驰程那边,很多事合适不合适得,赵母都看着顺眼了许多。 驰程下午忙完后时间还早,便赶在晚饭前过了来。 赵和怡这两回才注意一个细节,他现在比以前会端架子了,以前到了这里忙前忙后,从头到尾都脚不沾地。 如今到了这边,别说挽袖子进厨房帮忙,竟然连去厨房看一眼都省了。 她一面想着,驰程是真得变了,虽然在奶奶家和自己家照样做这个做那个,但是在她娘家,还有对待她的态度上却改变了许多。另一面又有些心疼,她觉得驰程以前那样也不见得是好,讨好这个讨好那个,这么活着得有多不自在多累?男人嘛,就应该有些谱的,适时地摆摆谱,也没什么。 只是可惜从前,那时候见他那么勤利,她还觉得理所应当,没怎么往心里去。 赵和怡一直都觉得女人不会做饭没什么,男人不会做饭也没什么,女人特别会做饭正常,男人特别会做饭就不太正常。因为在她自己家,赵父和赵继旷都不会做,整天忙公司的事务,能按时回来吃个饭都算不容易了。 赵母喊她过去吃饭,帮着她抱了一个孩子出来,又让阿姨去书房喊了两趟,驰程才和赵父从书房出来,赵父似乎聊得很畅快,出门的时候还有些意犹未尽,边下楼边回头对驰程笑着说话。 驰程也点头笑,张口又说了两句。 赵母和秦阿姨抱孩子,让赵和怡先吃,中午煮了些肉汤,晚上又煮了一些,非逼着赵和怡喝两碗,说喝了以后奶水好。 赵和怡为了孩子汤药都吃了,这点汤能算什么,忍着气便照吩咐喝了。 她的胸是挺大,说大不够形象,说傲人也不为过。奶水这东西,还真不知道和什么有关系,但是显然跟大小没什么牵扯。 哪天多喝一些汤水,奶水就会稍微多一些,过个两天不喝,就像久旱也不逢甘霖的土地,特别贫瘠。 赵母想了不少法子,也没什么效果,至少从两个小东西这边来看,从来没有吃过瘾的情况。 她吃了饭就赶紧去抱孩子让赵母和秦阿姨吃,一个人看着两个,确实有些困难,尤其是孩子还小,骨头软,不能单手抱。 驰程也是速战速决,没有再像往常一样边吃边聊,偶尔小酌。 应该说自从有了孩子,吃饭囫囵吞枣便成了常态。就连赵和怡这么干净讲究的人,这边吃饭那边拉了屎拉了尿要换尿布,她都能随时搁下筷子去换,换完洗了手还能吃得下去饭。 几个月又过去,天气渐渐炎热,因为不舍得给孩子再用尿不湿,怕屁股起痱子起疹子,她便只给孩子穿个小肚兜抱着,这时候更是精彩,不及时把屎把尿,两个小东西什么都敢朝别人身上招呼。 中午,老大睡醒哭闹,两声便把老二也吵醒,驰程刚从公司回来,一进门就被赵和怡递怀里一只,她什么也没嘱咐,到怀里两分钟他就中了招。 彼时,他正从后面托抱着孩子,一手揽住儿子的肚腹,一手从两腿之间穿过去,让儿子坐在他手臂和手掌上。 小孩子睡醒第一件事自然是把尿,可是赵和怡太忙也没说一声,然后就见儿子的小jj挺了挺,不及他反应就觉出温温热热地水流顺着指缝往下滴答。 赵和怡“呀”了一声,起身过来接孩子,他皱了皱眉,赶紧扭头冲她“嘘——”一声。 默不作声地等儿子尿完才抽出来手甩水,并对她说:“尿尿的时候别一惊一乍的,万一把我儿子吓住,以后不能硬了怎么办?” 赵和怡答应了一声,说:“刚才太惊讶了……”然后打量他两眼,捂着嘴笑,“赶紧把西裤脱下来吧,都湿透了。” 他低着头扯了扯外套,说:“外套也不行了……先给我张纸,擦擦手。” 赵和怡赶紧递了张面巾纸过去,然后把孩子接过来。 驰程回屋换衣服,洗了手又出来,问她:“孙姐人呢?” “买菜去了。” “你一个人照顾?” “是啊,中午都是这样。” 驰程说:“再请个吧?” “家里都是外人,多不方便啊。” 他低下头默了会儿,突然说了一句:“我妈还在就好了。” 赵和怡回头看了看他,有些语塞,低头想了想,这才想起来下个月初是婆婆祭日,她不太会安慰人,尤其是这方面,顿了两秒也只是说:“上了年纪的人都有这一天的,我们以后也有这么一天的。” 驰程抿嘴笑了一下,叹了口气又说:“奶奶在老家这两年,我都特别害怕老家主动来电话。” 赵和怡不解地说:“奶奶身体挺硬朗的啊。” 他又沉默了许久才说:“前两年住过两次院,膀胱癌,她自己不知道,家里人也都瞒着她……你现在知道了千万别说漏嘴。” “是保守治疗吗?” “是啊,今年都92了,医生也不建议动刀,说越动刀越快。” 赵和怡震惊无比,一想到那老太太这就……心里也是难受的不行。平静了好半天,走过去贴近他,伸手抱住他的头。 怀里的孩子却不知愁,扭过头撕扯驰程的耳朵,他吐了口气,抬起来头把孩子接过来,抓住作怪的小手送到嘴边,哇呜哇呜地做样子吓唬儿子。 孩子被逗笑,咯咯地笑着,双手双腿并用地欢腾起来。 赵和怡旁观了许久,觉得他心里装了许多事,明明面上没事,其实最深处却很看重。她现在看不懂他,喜怒哀乐都掩藏的太深。 第74章 自上次赵和怡跟艾米闹进警察局已经有很长一段日子。 她之前说请客吃饭,后来也的确是联系了李铭,可惜李铭外派任务,这件事便不了了之。 头一天苗子月打来电话,说许久未见她,想约聚一聚。赵和怡大概猜出来些原因,无非是家长里短,婆媳关系紧张。 她被孩子绊住了片刻,到吃饭的地方的时候有些迟,苗子月正端坐在桌前喝茶,见她坐下才说:“咖啡都续了两杯了。” 赵和怡笑了,解释说:“有了孩子不能跟以前一样了啊,他们俩小崽子可不管我赶不赶时间。” 苗子月叹了口气,“瞧你这样还挺羡慕,挺向往结婚生子,但是落到我身上,总是不尽如意人。” 赵和怡经过苗子月这几次事,深知苗子月既然已经结了婚不能再劝说些丧气话拆台,更何况人家夫妻一心,虽然现在是对着自己发牢骚,但是回到家里还是自己人相亲相爱,一个鼻孔出气,所以只是淡淡地笑说:“哪能什么事都如了你的意啊,你想得真美。你是只看见我的好了,没看见我不好的一面。距离产生美,不光指眼光,还指生活中的方方面面。” 苗子月问:“你哪不如意?” 赵和怡开玩笑说:“我要求低,我不事儿b。” 苗子月瞪眼说:“你才事儿b,你说谁啊?指桑骂槐?” 她咧嘴笑出声,握住她的手指,“不是请我吃饭吗?这可是千年难得一遇啊,铁公鸡终于要拔毛了?” 苗子月只问:“还想不想吃?” 赵和怡说:“吃、吃、吃,你请客怎么能不吃呢。” 苗子月满意地笑了笑,招来服务员点单。菜品很快上来,两人拿起餐具边说边吃。 苗子月说最近又跟婆婆那边闹了别扭,说来说去还是为了钱,别得也不怪,只怪不够有钱。 赵和怡问缘由,她也没有细说,只是说想找个人出来说道说道,排解一下心中的郁结。 赵和怡抿了下嘴,安慰说:“只要他对你好不就行了,你一开始不就贪图这个?” 苗子月皱了皱眉,摇头说:“不说了,吃饭吃饭,一会儿味道就不新鲜了。” 赵和怡见她口气如此,一个字儿也不再多说。餐厅吃过饭,赵和怡又陪着她逛了大半天街,苗子月什么也没买,本就是陪别人散心的,赵和怡见她不买自己也不好多挑。 两人从商厦出来,她接了一个电话便说要走。 赵和怡自然说:“我开车过来的,送你去。” 她客气说:“这样行吗?家里孩子谁照顾着?” “我妈和请得两个阿姨。” “请了两个人啊?” “就这样吃饭还是问题呢,先伺候孩子,他们舒服了才轮到我们吃。” 苗子月跟着她上了车,笑说:“还生吗?” 赵和怡侧头瞧她一眼,启动车子退出去,上了车道才说:“两个还不够?生什么生。” 苗子月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没事多生几个来玩,最好年岁挨得近一些,一起养了。” 她摆手说:“你说得轻巧,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是不想生了,我又不是母猪”她认真地想了想,补一句,“要是不小心怀了,那也说不准。” 苗子月叹了口气,兀自感叹自己的情景,白白散了半天心,又开始闷闷不乐起来。 赵和怡意识到氛围不对劲儿,默了半晌才说:“说句真心话,跟你婆婆的事情,你最好跟她讲清楚别憋着,要是选择憋着,就不要一牵扯到她的事情上便太敏感,太往心里放。” 苗子月沉默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赵和怡认真开车,踩油门提了车速。二十分钟左右便到了苗子月的住处,苗子月提包下车。 赵和怡也没推车门跟出去,只落了一侧车窗跟她挥手道别。 顺着道儿回来,正好赶上步行街店庆开始,她怕堵车便绕了道儿,无意间一绕,竟然拐到的驰程公司大楼下。 赵和怡突然意识到,她跟驰程复婚也有段时间了,竟然从来没来过他公司。 严格来说,婚前婚后都没来过,这地方倒是时而路过,但是从来没上去过。 她心里打算着,既然车都停了,那干脆去查查岗吧,手里有权利没有不行使的份。 想罢就找地方停车,幸好她开了驰程这个底盘高的车,不然还真不好开上去。 从大厅一路走来,瞧着门面普通,大厅内部却挺上档次。她进了电梯,直奔驰程办公室。 到门口按照惯例肯定要被秘书处拦一下,不然显不出驰程的身份也显不出驰程的谱来。 她用简单明了的语气说:“我没预约啊,但我是他老婆,你不让我进去也行,那让他出来吧,赶紧出来接我进去。” 正说着就见驰程从外头回来,后面还跟着一个风情万种的小秘书,赵和怡仔细一瞧,心里想—— 网红脸。 她正想着驰程便已经走到了眼前,还没等她接下来的动作,直接问了句:“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 驰程没回话,笑说:“走,进去吧。” 赵和怡没动作,抬抬下巴说:“你帮我介绍介绍吧,省得下次还得预约了才能见驰大老板。” 驰程笑了一下,点头说:“明白了,先进去吧。” 她这才挽住他的胳膊,亦步亦趋地跟他进门,等他脱了西装外套,后面跟过来的秘书关了门才说:“我等你一起吃个饭。” 驰程挑眉说:“我还没忙完呢。” “没忙完没关系,我等你。” “今天怎么有空出门了?” “今天陪苗苗逛街。” “路过这边?” 她打幌子说:“不是,专门过来的,想过二人世界……适时浪漫一下才能保持新鲜感嘛。” 驰程抬眼看了看她,忙说:“那我赶紧去处理,你在这歇一会儿。” 赵和怡站起来,勾住脖子抱他,低眉顺眼地说:“那你快点。” “你饿了?” “不饿,想你了。” 驰程攥拳头咳嗽了两声,看了看身旁的高秘书,扬言说:“高秘书,你去煮杯咖啡送进来,多放糖。” 高然听了吩咐,出门前还提醒了句:“驰总,会议还有十分钟。” 赵和怡抱着他仍是不松手,等高然带上门才不满地说:“这秘书谁挑的啊,不伶俐就算了,一点眼力劲儿也没有。” 驰程面上有些不自然,抿了抿嘴,也没说什么。 赵和怡却往他裆部捏了一把,提声说:“我说话你怎么不答应啊?我嫌弃你秘书不高兴啊?本来就是嘛,老板娘都来了,也不知道主动端杯茶过来,老板跟老板娘进来办公室不知道避嫌还跟过来,跟就跟了,站在这里也不觉得尴尬?” 驰程笑说:“她再伶俐也没你伶俐,要不你来干?” “我贵着呢。”赵和怡话刚落地,门外的高然便又进来了,端咖啡放到桌子上给赵和怡,又提醒了一遍驰程:“该过去了,驰总。” 驰程点头,拍了拍赵和怡,掂起来外套又出去。 驰程走后,她独自在办公室等待,期间又有刘秘书进来送文件,客客气气地,说话也柔,感觉比那个可好多了。她忽地又想起来有次驰程跟她一块,有个姓高的秘书打过来找他,听着说话声跟刚才催促驰程的是一个人。 她跟刘秘书攀谈了两句,人家说还有事得去处理,不能陪她多聊,她点头说:“去吧去吧。” 秘书过后又来了一位健谈的助理,说自己叫钱建军。 赵和怡便喊了句老钱。 他咧嘴笑了一阵,跟她聊得更嗨。 话赶着话便说到了高然。 赵和怡立马来了兴致,听完话里话外的意思,不由地问:“听你这么一说,她跟驰总还有什么故事?” “咳,什么故事啊,没影儿的事……”他抹了抹嘴,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赵和怡挑着眉笑,当时是丝毫也没在意。 等到驰程那边忙完,然后又过来接她去吃饭。 一天折腾下来,中午也没有休息,晚上便有些虚,伺候两个睡下,她叹了口气。 驰程看了她一眼,“气色怎么这么不好?” 赵和怡哼了哼:“好累。” “带孩子累吗?” “嗯,好累,每天都睡不好,两个好难带……” “让保姆多照顾照顾,你一直不撒手当然累。” “我就是不放心啊,我天生操心的命,我总觉得她们不细致、不卫生,我是不是心眼太坏了,总把别人想那么坏……” “没有,当父母的都要考虑多一些,更何况他们太小,什么也不会表达,当然不放心。” “是啊,你真是说到我心坎儿里了……” 驰程摸了摸她的头发。 她突然说:“我今天去你公司,那个叫高然的秘书还挺漂亮的,你觉得呢?” 驰程顿了下,“……没仔细瞧过。” “是嘛,她真那么会搭衣服?” 他模棱两可地说:“口才倒是还能凑合。” 她叹息一声,“那个小秘书妖妖佻佻的……她会穿搭衣服我不怕,我就怕她守着你不穿衣服。” 第75章 驰程皱着眉说:“你又胡说什么呢,我公司里又不是澡堂子。” 赵和怡抿嘴笑了两声,“澡堂子倒是还分男浴女浴呢。” 他往上扯了扯被子,闭上眼说:“澡堂子还能包间。” 她起身关了灯,躺回他身边,倒是也不太计较高然那个事情,女人没点自信怎么行,更何况她这种条件的。 她默了半晌,问他:“睡了吗?” 旁边过了会儿才答应:“没。” “不困啊?” “想事情。” “想什么?” “关于你的事情。” 她兴致勃勃地抬起头,抱着他的肩膀头说:“想我什么啊?” “随便想想,也没什么。” 她的好奇心被勾起来,对他的回答不太满意,凑过来追问:“到底什么事情啊?” 驰程伸过去胳膊,一把搂住她,稍微用了用力气便把她按回去,平静地说:“别晃来晃去的,晃得我头晕,你现在吨位大了,可得小点动作。” 赵和怡听他调笑,忍不住揣了他两把,在意地说:“你胡说,我现在恢复的差不多了,虽然比之前重了两斤,可是胸上还大了一圈呢。” 他有意半信半疑地问:“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以前的胸衣都小了,勒得慌,全换了新的。” 他在黑暗中探手过去,手下轻浮放肆,嘴里却一本正经地说:“真有这回事?我掂一掂。” 赵和怡怕痒,挣扎了一下,下一秒又适应,掀开衣服任他摸索,情不自禁地时候,细声细气地问:“美吗?” “美。” “有多美?” “软,滑,大,握不过来。” 赵和怡抿嘴轻笑。 他侧过来身子,手上一使劲便把她抱起来压到胸膛上,他亲了亲她的发旋,往下挪了挪,仰着脖子含住她,补了句:“口感更好……” 赵和怡矫情地说:“让你碰了吗?臭不要脸……臭流氓……” 骂了两句就没得力气了,搂着他的脖子回应。 巫山*过后,驰程翻身下来,她有气无力地趴在那,皱着眉闭上眼。 他伸手开了灯,侧头看了看她,喘着粗气说:“怎么了?” 她脸上一片酡红,就连耳朵根和脖子上都染上粉红,翻身过来的时候,还能瞧见胸口湿润光泽,还有几处指印。 他打量了一番,赶紧起身去拿纸巾帮她处理下头。 她有气无力地睁开眼,吞吐地说:“下手未免太狠了……以后别想、别想从后面……” “疼了?” 她蹙着眉不说话,翻身又侧过去。 他又问了句:“下面疼?去洗洗?” “我累死了,洗什么洗啊,大半夜洗澡怎么还能睡得着。” 驰程扔了手里的纸,重新躺到她身边,扯过来被子说:“那睡觉?” 赵和怡背着他不知道想什么,等到他困劲儿要上来的时候突然又对过来脸,瞧着他说:“老公,我发现你宝刀未老啊,是不是上次我说你老了伤你自尊心了?所以这次可了劲儿折腾我?” 驰程不解地瞧了她一眼,说:“我可没这么容易就伤自尊,老没老也不是你一句话就定了的事。” 赵和怡不知道又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突然又问:“刚才说到澡堂子,我听说世纪路那边有家特别高档的,还给人足疗呢,我之前公司同事还去做过胸推,里头一水地大波妹。” “是吗?男同事女同事?” “也就男人好那口。” 驰程没接话。 她问:“你做没做过?” “没有。” 赵和怡说:“挺有名气的,就不知道干净不干净,上次我有个客户喝醉了还说呢,他之前在那躺了躺,因为腿上有块伤,回头想起来把自己吓得不行,赶紧去做了检查,怕染病……” “挺干净的,染病那倒不至于。” “啊?”赵和怡抬头问,“你说什么?” 驰程清了清嗓子,揉着眉头说:“听别人说挺干净,挺正规。” “你以前没去过?” “没有,我不爱那个。” “我不信。” 他云淡风轻地说:“我骗你这个做什么,没去过就是没去过,爱信不信。” 赵和怡半信半疑地打量他,过了两秒才笑说:“去就去过呗,你离婚后是单身,我也管不了啊,男人嘛,总有点生理需求,我非常理解的……就算是没有生理需要吧,谈生意也时常由不得自己,必要时不得不逢场作戏。” 说完见驰程没搭腔,便问他:“你说是不是?” 他想了想才说:“……你怎么这么懂?还是你爸教育的好。你说是就是吧。” 她转口继续问:“那你到底去没去过?” 他伸手关了灯,仍旧是说:“没有。” 她不由地乐了,捏着他的下巴说:“你嘴巴还挺严实呀。” 驰程握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拉下来,笑说:“我现在怎么这么怕跟你聊天?” “什么意思?” “不是给我下套就是往我身上泼脏水。” “那你也得有黑料才能让人家泼啊。” 他拍了拍她的后背,赶紧转移话题,问她:“几点了?” “闹钟在你那边,手机也都在你那边,你自己看。” “你帮我探头看看。” 她从他身上爬过去,抓起来瞧了瞧,“十一点。” “这么晚了?睡吧。” “我不困。” “不困闭上眼酝酿酝酿,你一直说话怎么会困?” “再聊会儿啊,真不困……” “嘘——”他低声说,“一会儿就该起来喂奶了,能睡的时候赶紧睡……我明天还工作。” 赵和怡第二天在家里照顾孩子,驰程照常上班。 到了中午,他开完会回来正要去吃午饭,赵和怡的电话却又过来,说自己这就到了公司,让他出去一起吃。 驰程自然觉出古怪,问她:“你这是干什么啊?到底有什么想法?” “我跟你培养感情啊。” 他笑说:“昨天晚上不是培养过了?” 她呸了一声,骂他不要脸,然后又说:“前些天还看了一个日本新闻,老婆有了孩子后,无论大事小事都把重点放孩子身上,无意中忽略了老公,没想到老公吃醋,一气之下20年没有搭理老婆……我想了想,突然发现我最近就忽略了你,痛定思痛一番,我决定以后得好好亲近亲近你。” 驰程有些不信,随口问了句:“是这样?” 她说:“不然还有哪样,家里有两个小宝贝,但是你也是我的大宝贝啊。” 驰程抿嘴笑起来,掂起来外套说:“我这就下去了……想吃什么?” “我啊,只要跟你在一起吃饭,吃什么都特别好吃。” 第76章 驰程说:“哦?是吗?我现在这么大面子?” 赵和怡说:“那是自然了,你不会这点自信也没有吧?” 他的笑声透过话筒传到她耳边,可以听出来他心情是真不错,赵和怡见他这样面上也掩不住笑,催促说:“快掉哦,我饿了,肚子都叫嚷起来了。” “嗯,这就下来了。” 那边说着挂了电话,听筒里一片忙音,她随手搁下手机,打方向盘调头,落下来车窗等他。 她低头看出去,见他从大厅里推门出来,两手捏上外套,边走边把扣子弄板正。 没两分钟人就到了眼前,拉了拉驾驶座的车门,一时打不开,然后又弯下腰敲了两下。 赵和怡说:“去副驾。” 他冲她比了比手指,意思是让她开门,赵和怡只好开了锁。 他拉开车门吩咐:“里边去,我开车。” “我开车也很稳。” “我胆子小,”他看了她一眼,暗示上次撞破花园栏杆的事,“别存侥幸心理。” 赵和怡说:“那次是意外,别动不动就拿出来提,谁还没个不在状态的时候啊?”说着也没下车,直接翘腿爬过去给他让座。 驰程坐进来,关上车门,启动车子直接问:“去哪?吃什么?” 她皱着眉想了想,说:“你说呢?我一时半刻没想到什么想吃的。” “龙泉苑附近新开张了家做鱼的,想吃吗?上次跟别人去吃了一次,做清江鱼做得不错,挺嫩挺鲜的。” “什么朋友?男的女的?” “公司里的客户,有男有女。” “可以去啊,去吧。” 驰程得了她的同意,立马开车改道。她低头摆弄了半天手机,过了两条街才抬头看他,看完他意识到街道两边的情况,又打量了两眼才不确定地问:“龙泉苑是山庄那边那个啊?” “还有几个龙泉苑?” “吃个饭跑这么远,不会耽误你公司的事?你公司下午没事吧?” 驰程过了会儿才漫不经心地回答:“没事,去不去都行。” 赵和怡放下心,笑说:“那可以慢慢吃了。” 两人开车进了山庄,前行两百米左右就又到了龙泉苑。 这边都是私家车来,交通不太便利,所以出租车也会比较多。排在路口,一辆接着一辆,挺有秩序。 他泊好车开门让她下来,然后熟门熟路地带着她进了鱼馆。 赵和怡挑了个靠着玻璃窗,风景比较好的地方坐下,服务员拿着菜单过来,让选鱼种烹饪方式以及味道。 她没有注意,低头询问驰程,最后还是他推荐了几种味道不错的让她在里头挑一挑。 驰程爱吃海鲜,这个她是清楚的,海鲜里头最爱吃大鱿鱼干。而赵和怡也是认识他之后才对吃海鲜上有了几分热忱。 最近她的口味又有一些小修整,产前喜欢吃“飞禽”,产后喜欢吃“走兽”,菜上来,她把这个说给驰程听,他却笑了笑,“走兽?说得你就好像想吃狮子老虎大象一样。” 赵和怡说:“什么啊,就是养殖场里四条腿的那些。” 驰程心情是真不错,挑眉又开了个玩笑:“要不让服务员牵头羊过来?” 赵和怡抿了抿嘴,低下头不愿再搭理他。 他掂起来筷子吃了一口鱼肉,尝了尝味道,夹起来一块递到她碗里,声音不高不低:“舀点汤沾着吃,这样才鲜……” 说着便拿起来勺子舀了一勺,递给她说:“尝尝汤鲜不鲜?” 她接过来尝了一口,点头说:“味道调得倒是不错。” 驰程说:“合口味就多吃点。” 赵和怡点头,埋头吃起来。 因为挑的鱼只有主刺儿,吃起来方便,一顿饭吃了不少,比她想象中满足。 驰程去结账,她提着包先一步出来透气,刚走了两步站到马路牙子上就有个哥过来搭讪。 抽了一口烟,吞云吐雾地说:“美女准备走吗?” “走啊。” “这就走?” 赵和怡挥了挥面前的烟味,点头笑说:“对。” 说话间驰程推门出来,看了的哥两眼,抬着头往外走。 那人忙问:“两位吗?” 赵和怡玩心上来,有问有答地说:“对,两位。” 驰程冲赵和怡摆手,让她赶紧走,赵和怡抬脚跟上驰程,包被他接过去。 的哥见赵和怡一直往前走,站在原地问了句:“坐车下山吗?” 她转过来头,回了句:“当然啊,不坐车还能步行啊?” “走不走?” “走。” 的哥刚停下步子,一听有戏,边跟着走边问:“开车来的?” “没有,我没开,”赵和怡见他不停地跟过来,笑着补了句,“我没开车,我老公开的车。” 的哥又抽了一口烟,回头望了望,这么一瞧才发现被她带出去好远,笑说:“美女,你逗我呢?” 赵和怡说:“我没逗你啊,是你一直不问重点。” 的哥也不见生气,摇头笑了笑,嘴里连连说:“逗我,你逗我啊……”然后便转身往回走。 赵和怡还自顾自地捂嘴笑着,笑完跑过来挽住驰程。 他责怪了句:“你捉弄人家做什么。” 她笑着抬了抬眼,“跟他开个玩笑啊,没别得意思。” “是不是太闲了?” “不是,是吃饱了撑得。” 驰程抿了抿嘴,开了车门让她进去,然后又把包递给她,他上来的时候赵和怡正端着镜子补妆。 他默了半晌才说:“系好安全带。” 她低头撒娇:“等一等啊。” “别弄了,掉面缸里了。” 赵和怡反驳说:“呸,我本来就白。” 他叹了口气,探过来身子,拉住安全带帮她扣上,她这时候摆弄好,合上镜子问他:“比刚才美了吗?” 他回了句:“嗯,臭美。” 她皱眉说:“你懂什么啊……”然后抬起来脸,点了点下巴。 驰程默了默,不免会错意,低头亲了一口,听她炸毛似的嫌弃说:“你干嘛啊,我不是让你亲我。” 他清了清嗓子,不由地咳嗽了两声,左右看了看,问她:“你这是干什么?举着个脸。” “你看看我今天哪里美了?” 驰程打量了她两眼,又捏着她的下巴来回转了转,淡淡地说:“哪里不一样了?还是素颜好看,又健康又好看。” 她握住他的手腕,只觉得有些扫兴,说:“你不懂就不懂吧,装什么大爷啊。” “我是不懂,你能懂畜生说话?” 赵和怡脑子转得也不慢,接了句:“能啊,我跟你交流就没障碍。” 驰程听罢手指上使了使劲儿,把她的脸甩到一边去。随后便踩下油门,打着方向盘往山下走。 赵和怡抿着嘴笑,抓着他的手握上去,与他十指紧扣。 驰程还记着方才的事,用力夹了夹手指,她吸了口气,忙喊疼。她甩开他,慌里慌张地抽出来手,要躲的时候又被他握住,嘴里教育她:“老实点,开着车。” 赵和怡说:“是你该老实点,夹我手指干嘛啊。” 他便回头对她笑了一下,也没松手。 赵和怡心情大好,托着下巴从车窗往外打量,沿途风景不错,她来的时候没留意,这一眼望去还挺有几分韵味。 红红绿绿,簇簇拥拥,红色的热情似火,绿色的一片盎然。 俩人刚到家里,气还没歇过来,老太太那边就来了电话,嫌他们有段日子没过去吃饭了,没事的话晚上就一起吃顿饭。 驰程对老太太向来是有求必应的,老太太一张口,他问也没问赵和怡的意见,直接答应了。 挂了电话便进卧室去找她,方才还说要去洗澡,这会儿不知道再跟谁通电话。 他侧耳听了听—— “怎么不行啊,行,您这么说就太客气,折煞我了,李叔……”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她低头笑起来,继续说,“不喊叔喊什么啊,年纪在这里搁着……你少胡说了,谁跟你不是外人啊,再胡说我就去找婶子谈谈……” 赵和怡低着眉转过来身,瞧见驰程在门口盯着自己,她脸上便有些错愕,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对那边正色道:“那就这样,我知道,改天约。” 驰程把门全推开,扯下来领带,低着头问:“在跟谁打电话?” “上次帮忙的那个李铭李警官,他之前不是外派了,一直没机会请他吃饭……最近忙完回来,就联系了我。” 驰程淡淡地说:“这么没脸没皮地打过来电话要饭吃?” 赵和怡手上顿了顿,不由地看了他一眼,犹豫着替李铭辩解了句:“也不能这么说……请他吃饭也是应该的,毕竟帮了大忙了。” “我说一句还不行了?”他语气不明地继续说,“刚才奶奶来了电话,让晚上过去吃饭,有空吗?忙得话你就别过去了,我看你挺忙。” “我不忙啊。” 驰程没说话,脱了外套推门去浴室。 她跟上来,嚷了句:“我还没洗呢。” “这么半天干什么了?” “不是接了个电话呀,还没讲完你就进来了。” “我打扰你了?” “没啊。” 她还想再说句,他却直接把门甩上了,她想着,正好一起洗,于是伸手使了使,没想到竟然从里头锁了门。 第77章 她敲了敲门,里边伴着水声传来话语,“什么事?” 赵和怡抱着两手,挑眉说:“没什么事,就是让你赶紧洗,要是让我等久了我就把水闸关了。” 话音落地没几秒钟,门里面便传来声响,他开了一条门缝,下身躲在门里,只光着上身皱眉对她说:“客房里还有浴室。” “我不习惯在那洗,那边什么洗浴用品都没有。” “你用什么?我递给你。” 赵和怡说:“你让我自己进去拿。”说完握住门把手就要推开。 驰程太了解她的性子,自然不信她,怕自己正赤身luo体的时候她再在浴室里闹腾起来,只好略微用力,把门又紧闭上。 她嚷嚷:“你让我进去——” 还要再喊,就听他闷声闷气地说:“不嫌麻烦就等着吧。” 赵和怡咬住嘴唇,心里想,这男人怎么这么样啊,不该让着老婆先来?守着外面的女人还知道女士优先,守着家里的女人怎么这么不客气。 僵持不下时,门外传来喊声,说两个孩子都醒了,让赵和怡过去照顾。 她这么一听也顾不上洗澡,赶紧摘了戒指去抱孩子。 孙淑梅正端着水杯帮小的这个兑水沏奶粉,他是个急性子,躺在那一直哭闹,抱着也不行躺下也不行。 老大醒的早,方才已经吃过,又因为骨子弱,并不如小的能闹腾,咿咿呀呀地躺在摇篮里头,翘着脚丫子啃手指。 赵和怡一下下地拍着老二哄,瞧他哭得嘴唇都变成了青紫,赶紧催促孙淑梅。 孙姐是越忙越乱,拧好盖子尝了尝,觉得水温不对,又只好倒出,捏着杯子来回倒腾。 赵和怡无法,明知道没有奶水,也只能掀开衣服奶他。 他碰到ru头,立马止住哭声,在她怀里抵了两下埋头吃起来,得空的这只手跟过来,摸着她的ru。 孙淑梅见哭声停歇了,低头看赵和怡一眼,“不是没奶水了?” “有是有,只是不太多,他们不爱吃了。” 孙淑梅说:“六个月就可以了,孩子太大了营养也跟不上。” 赵和怡点了点头,叹气说:“勉勉强强六个月吧……”正说着话就突然停顿住,猛地抽了一口气,不由自主地托住老二的头,“嘶……别咬啊……嘶……” 赵和怡不敢硬来,一方面着实是太痛,另一方面又怕伤着他。可他却不松口,一边咬还一边瞪着眼瞧她,简直就是一副瞧热闹的表情。 孙淑梅赶紧搁下奶瓶,在一旁指挥着:“按住他、按住他,憋一憋他的气就松口了!” 她听她这么说,赶紧抱住他的头,倾身贴过去。 只是几秒钟的事,他就松了口,张着小嘴巴大口大口地喘息。喘息完也不顾赵和怡还疼着,揪着她的头发哭闹起来。 孙淑梅急忙接过去,拿起来奶瓶喂他,他哼唧了一声,这才含住奶嘴吃起来。 赵和怡捂着胸口皱眉吸气,半晌才站起来,低声说:“是不是要长牙了,怎么突然咬起来了,之前从来不咬的。” 孙淑梅说:“我瞧着牙床这边有些泛白,一会儿吃完奶你瞧瞧。”说完见她还蹙着眉,关心了句,“咬得厉害吗?没事吧?” 赵和怡低头瞧了瞧,叹气说:“有些破皮。” 孙淑梅说:“多少抹点药,天气热,千万别发炎了。” 她点头,还没松口气又听老大开始哼唧,他自己已经躺了好久,也算是老实听话,她便整理好衣服,弯腰去抱他。 老二吸着奶闭了眼,大有在睡一觉的意思,赵和怡怕老大闹起来惊醒他,赶紧抱着出去。 驰程这时候已经洗好澡出来,身下只裹了件浴袍,低着头坐在床边擦头发。 赵和怡全然不计较方才的事,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举着孩子,让孩子从后头趴到他背上。 小东西昂着头呜哇哇地啃了一口,立马留下一片湿漉漉地口水。 驰程侧了侧头,转身把孩子接过去。 赵和怡低下头问:“帮你吹吹头发吧?” 他点了点头,把孩子搁到腿上,架着他的两只胳膊逗弄。 她打开吹风机使了使温度,轻手轻脚地伺候他。 他低声问了句:“琰琰呢?” “估计又睡了,孙姐照顾着呢。” “刚才听见哭闹声了。” “孙姐说他是紧饭碗的性子,饭前总要嚷嚷两嗓子。真是的,没有这个乖,老大就是乖。” 她说着捏了捏儿子的小脸,对方一偏头,逮住她的手背又啃了一口。她撇了撇嘴,故意在驰程背上擦了擦。 驰程“啧”了一声,也没抬头说她。 赵和怡帮他吹干头发,收了吹风机和电线,整理好放进浴室里挂起来。 他还挺享受,抱着儿子躺倒在床上,儿子趴在他胸口,攥着拳头吃手,时不时还往他身上招呼一下、啃一口。 赵和怡抿嘴笑,歪着头看这父子俩互动。 驰程抬眼皮子看了她一眼,主动询问了句:“愣着做什么,不是要洗澡?晚点要去奶奶那。” 她刚才只顾着忙孩子,还真得忘了这茬,赶紧转身找衣服,弯腰的时候胸口蹭到衣柜门框上,磨了两下,立马一阵钻心地痛,她忙扶着木板直起来身,捂着胸ru歇了口气。 驰程起初没注意她,随后见她站在那半天没动弹,这才觉出来不妥,提声喊她:“你怎么了?哪不舒服?” 她蹙着眉说:“刚才被琰琰咬了。” “□□?” “嗯,”她坐下来,轻手揉捏着。 他探头过来,“掀开我瞧瞧。” “没事,就是有点破皮。” “用不用去医院?” “哪用那么麻烦,抹点创伤膏好了,反正他们也不吃了,正好把奶断了。” 驰程托着孩子抱起来,凑近她说:“真不舒服就说一声,赶紧带你去看看。” 赵和怡点头说:“嗯,我去洗澡。” 他提醒了句:“破皮了的话就别碰水。”她慌手慌脚地拿衣服,也不知道他说的话她有没有听进心里去。 她进去后他又逗了会儿儿子,约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把儿子搁到床铺中央,起身去换衣服。 这小子着实安静,搁在那不哭也不闹,自己踢着小腿翻腾。驰程穿好裤子出来看他,他侧着眼睛看过来,吭吭唧唧地酝酿情绪。 驰程见他有了要闹的情绪,走到桌边拿过奶嘴塞他嘴里。 他咧嘴咬了咬,小肥手捏起来,撇着小嘴瞧了瞧,然后又闭着眼哇呜一口含住。 等驰程穿戴好出来,他已经闭着眼睡过去,口水滴答滴答地湿了一片围巾。 驰程抿嘴笑了笑,轻轻把奶嘴抽出来,然后扯了被子裹住他,塞好两侧,摆正他的头。 驰程一低头却见他睁开了眼,眼神无辜又有些茫然,似乎是睡得正香甜的时候被打扰,有些不满意。 儿子刚咧了个嘴,撇嘴要开始哭,驰程赶紧摸到奶嘴递到他嘴边,只见这小子眼角含着泪,吭了两声,然后闭上眼,嘴巴一前一后地吸shun了一番又没了动静。 赵和怡已经洗好,打开门往外瞧了一眼,见驰程已经把儿子哄睡,然后又拐回去吹头发。 驰程听着动静有些大,走过来帮她关了浴室门。 她低声问了句:“又睡了?” “睡了。” 她低着头说:“不能让他一直睡,现在睡多了晚上睡不着又要闹腾了。” “睡不着你陪着玩不就成了。” “谁那么大精力啊……天天熬夜……”她对着镜子瞧了瞧自己的面容,轻佻地来了句,“人家晚上还要陪你玩呢。” 驰程没说话,关紧门就走了。 赵和怡回头看了看,裹紧浴袍推门出去。 他听见后面又脚步声,刚回过身要看她就扑了上来,搂着他的脖子撒娇,“要不要……”她凑近他,后音儿隐在他耳朵边。 驰程抬头看了看门口,提醒说:“卧室门开着,没关紧。” 赵和怡挑眉说:“喊孙姐一块过来玩,玩3p。” 他抬了抬眉头,知道她是故意这么说,于是便顺着她接了一句:“去吧,你去叫,叫过来就玩3p。” 她咬紧嘴唇,咬牙切齿地说:“你敢!”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敢不敢?你们两个还少了点,你不如多叫两个。”他回了句。 赵和怡蹙了蹙眉眼,伸手往他裤裆里头摸,驰程立马便明白她的意思,赶紧伸手阻拦,她却快了一步,找到地方后动作粗鲁地一把抓住,他怎么拨弄她也不松手,反而是恶语相向:“你要是敢胡来,我就把这切了给你来一盘爆炒辣椒肉。” 驰程往后退了两步,她一手攀着他的脖子,另一手攥紧他下面,不依不饶地跟过来,这么一番扯动,那里早就已经苏醒,硬挺起来。 “你他妈轻点,”他被扯痛,忍不住开了口,沉声说,“这不是玩意儿,”皱着眉握紧她的手腕,边用力边吩咐她,“松手——手上没个轻重——” 第78章 赵和怡用力捏了捏,轻声说:“你嫌弃,它却喜欢,你们俩是谁装模作样了?” 驰程吐了口气,被迫揽住她的腰,“好了,松手吧,你见谁有事没事往别人裤裆里头捞?这个习惯可得改一改,以后万一捞顺手就麻烦了。” 她抿嘴笑起来,这才松了手,刚丢开手却又拿握着他那里的这手去捧他的脸,嚷着:“你又不是别人,捞习惯又怎么了。” 他淡淡地说:“没怎么……当众捞给别人看也不怎么好。”没等她说话,又提醒了句,“换衣服,赶紧把衣服换了,你收拾来收拾去,等你忙好了估计也就该出门了。” “去哪?” “奶奶那边,刚才不是说了?” 她“哦”了一声,这才醒悟,赶紧从他腿上下来。 守着驰程丝毫也没见拘束,直接解了浴袍,白花花、赤条条地袒露在他眼前。 他在水蛇腰上瞟了一眼,顺着平摊地小腹往上打量,最后的视线停留在卧了两只小白鹅的地方,左边ru尖挺立,根部有些红肿,还真是被咬得不轻。 她弯腰穿上nei裤,又拿起上面的胸衣,背过去身,打断他的视线,柔声说:“帮我扣上。” 驰程便搭了把手,问她:“第几个?” “第二个。” 他拽住右手捏着的一排钩子往左手送,然后一一挂好。 她放下来头发,又光着脚进了更衣室。 现在出个门着实不容易,除了大包小包地带孩子的小衣被褥、奶瓶奶粉之类用品,甚至还要带着保姆同行。 驰家老太太那边自然又准备了一席丰盛的饭菜迎接。吃过饭抱了不大会儿孩子,周平洋便赶巧回了来。 他见大家坐着说话,吆喝了句:“我前天给奶奶买了副麻将,怎么没拿出来玩?” 迟守娟说:“玩什么玩,你一天到晚就知道玩,除了玩就没别得事做了是吧,看什么看,就说你呢,听见没有……” 周平洋笑嘻嘻地说:“成成成,妈,我都听着呢,咱有事回头说……你看,守着嫂子呢,给点面子。” “面子,你还要面子?我要是混成你这样,别说面子,头都抬不起来。现在要我留面子,早干嘛去了……” 赵和怡见状,低下头逗弄孩子,就当是没有瞧见。 老太太倒是搭了句嘴,不过也没什么效果。 驰程问赵和怡要不要喝水,想起她ru上破皮的事,又说家里有消炎药,先吃一吃。 赵和怡抬头说:“回家再说吧……”默了会儿又问,“奶奶会玩麻将啊?” 驰程低声说:“会,起先爱玩老太太玩的那种长牌,跟麻将一样的玩法。” “什么牌?”她笑说,“没见过。” “回头给你见见。”他回了句。 晚上从那边回来,赵和怡怕热又洗了个澡,驰程提醒她胸口少碰水,她仍是没当做一回事,临睡前倒是被催促着上了一次药。 等到第二天,驰程出去应酬不能回去吃晚饭。驰程没带司机,钱建军便在前头开车。 到了九歌,进去包厢后,经别人介绍的时候才知道这次还有个姓李的警官在,他抬头一瞧,正是跟赵和怡认识的那个李铭。 对方递手过来,笑说:“我就是厚着脸皮蹭个饭吃,没想到还能遇见驰总这样的人物。” 驰程淡笑了一下,学着他的口气说:“我也是厚着脸皮蹭个饭吃,没想到还遇到李警官这样的贵人。” 李铭笑说:“呦,这话说的就见外了。” 介绍的人跟着笑了笑,摊手说:“原来你们还认识啊,我这多此一举地介绍,确实是见外了,”他对李铭笑了笑,又看看驰程,指着李铭低声问他,“你们熟人?” “上次家里有事用着李警官了。”驰程轻描淡写地说。 对方了然,点头说:“这样啊,那就不是外人了。” 说罢招呼驰程落座,起初他与李铭挨得并不近,后来酒桌上劝酒、敬酒,不知道李铭如何换了座位。 有些人喝得差不多的时候,话总会比平常更多一些,李铭便是这样的人。 半斤白酒下肚,他便与驰程单方面地热络起来,后来又下肚几两酒,他就似打开了话匣子。 说起怎么认识赵和怡的事,就有些忘乎所以,“……我跑前跑后帮她把事情办妥了,她却翻脸不认人了,请她吃个饭,她还推三阻四,最后推脱不过便来了,没想到带了五六个小姑娘,还说自己小、未成年,不能喝酒……她那时候别看年纪小,还挺有心眼儿,知道我心思不纯……要不是后来知道她爹是谁,我还饶不了她,一个小姑娘,再怎么精明还能玩得过咱们?耍了咱们还能给她算完?不让我占点便宜怎么行……你说说,驰总,你说说是不是这么回事?” 驰程冷着脸没搭腔,咬着烟头抽了一口,而后弹了弹烟灰,平静地说:“失陪一下,去个卫生间。” 说完也没再看李铭一眼,径直往外走,一路过来遇到两个从卫生间回来的,瞧见他打招呼他也没搭理。 走到九歌露天的台子边,掏出来手机给钱建军打电话,“出来吧,咱们回去。” “这就回去?不太好吧?不正玩得好好的吗?” 驰程简短地说:“嗯,回。” 钱建军摸不着头脑,只好赶紧拿起来衣服往外走,请客做东的瞧出来不对劲儿,忙过来询问驰程的行踪。 钱建军含糊不清地说:“公司有急事啊。” “大晚上有什么急事?” “不急事就不会大晚上去处理了嘛。” 对方笑了笑,搓着手说:“行行,去忙吧。” 等到钱建军扬长而去,赶紧回去打听出了什么事,一听说是跟李铭李警官聊着聊着就走了,心里更是狐疑,但是也不方便多问。 驰程从上车时候说了句回家,其余一路上都没说话,钱建军看出来他的神色不对,就是再爱唠嗑此刻也唠不出来。 赵和怡刚洗了澡出来,门口就传来声响,她出门瞧了瞧,笑说:“不是说晚上熟人设了场子,要晚点回来吗?” 他抿了抿嘴,淡淡地说:“散场早。” 她回屋摆弄头发,隔壁传来哭声,他说他去看看,让她赶紧忙好睡觉,然后便去隔壁哄孩子。 赵和怡擦干脚,等他的时候染了个脚指甲,正占着两只手,桌台上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听筒里传来抽泣声,她忙搁下手里的东西,低声细语地问:“哎呀,哭什么啊,有什么话好好说……” 那边念念叨叨地说了好久,赵和怡一时搭不上话,也知道苗子月主要是找个人疏解,并不是寻求解决办法,便安安静静地聆听。 等到苗子月冷静下来,她才有些激动地说:“你未来婆婆真是个恶婆婆啊……结婚后能少回他家就少回,现在先这样呗,也没有别得办法了。” 那边又来了两句,她笑说:“凤凰男都这样啊,驰程也这样,”顿了顿又替他说话,“驰程好点,也没那么传统,相互理解呗,成长环境不一样……” 苗子月心情好了一些,跟她扯了一些家长里短的闲话,又问两个干儿子好不好,赵和怡说一切都好,那边没两句便说老家来了电话,得挂了,过两天再一起出来逛街吃饭。 赵和怡嗯嗯啊啊地答应下,刚收了手机驰程便推门过来了。 她放手机的时候没放稳,噼里啪啦几声,手机滚了个身从桌子上掉下来。 他低头看了看,经了在九歌的事,心里就有些异样,见她忙手忙脚自然误以为她见自己进来有些慌张,忍不住问:“跟谁打电话呢?” “苗苗啊。”赵和怡面色自然地答应了句,弯腰捡起来手机。 他抿了抿嘴,盯着她问:“我一出来就挂了?” “刚好打完了嘛。”她有些莫名其妙。 驰程没说话,掀开被子上床休息,低头瞧见她放在床头的瓶瓶罐罐,突然就上来了一些火气,皱着眉说:“别在床上摆弄,小心洒了。” 赵和怡抬眉回看他一眼,也不是听不出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心里顿时有些不如意。 驰程见她没动作,语气重了些,“说你呢,楞什么?整天整得跟个妖精一样给谁看?” 赵和怡站起来,还有些不明所以,“你是不是喝多了啊?” 他盯了她几秒,闭上眼叹了口气,“我喝多了,我喝多了……” 她绷着脸沉默,也是隐忍不发,心里存着事,觉得他阴阳怪气的话是信不过她,越想越是敏感,胸口闷闷地,郁结难开。 夜里不免有些失眠,一夜起来两三次喂孩子,不知道是白天穿的胸衣太紧还是刚断奶多少不适应,只觉得胸口的皮肉有些酸涩紧绷。 到了早晨,她洗漱好出来,见孙淑梅在厨房忙碌,她过去帮忙,一抬手胸口又开始酸痛,她忙把这事说给孙淑梅,问她:“你说我是怎么了?” 孙淑梅说:“孩子刚断奶,回乳的时候的确会涨得难受。” 赵和怡点了点头,这才放下心来,便没有多注意。 驰程中午突然回了来,她跟孙淑梅忙着照顾孩子还没顾得上吃午饭,他回来后便开始收拾行李。 赵和怡扶着门框问他:“要出差啊?” “嗯,临时有事。” “几天啊?” “明天就回来了,争取明天回。” 赵和怡迟疑了片刻,临他出门又说:“我想晚上请李铭吃饭呢,反正早晚都要请的……” 驰程手上顿了顿,“这么巧?” 赵和怡默了会儿,觉得他这句话有些刺耳,不想在他出远门的时候找茬,只好云淡风轻地说:“昨天想说呢,见你挺累就没说……你不在我就自己去了。” “去吧,带着你姐或者苗苗也不错。” 赵和怡忍不住问:“什么意思啊?” 驰程见她有些急,放下手里的东西,“人心隔肚皮,谁知道谁心里怎么想?你还是小心点好。” 她紧绷着脸,胸口上下起伏,垂着眼说:“你这两天说话有些反常,你是担心我,还是纯粹信不过我?” 他背过去身收衣服,“你想多了。” 赵和怡默了。话多了还好说,话越少越让人看不透。 第79章 手机打破沉寂,赵和怡抬眼看了看他,回身去接电话,那边问她方不方便,身边有没有人。 赵和怡问了句:“怎么了?” 苗子月说:“说些私密的话。” 她低头笑了笑,又看了眼驰程,见他盯着自己,只好解释了句:“是苗苗,要不然你听一下?” 驰程脸上沉了沉,不太高兴。 她垂下眼,转身去了卧室。说了两分钟便出来,驰程此时还未离开。 她在门口站了站,心里还记着仇,只是出门在外忌讳颇多,不想他出门的时候添堵,有什么事等他回来再算账也不是不行,她叹了口气,把手机搁到茶几上,主动走过去说:“落下什么了吗?我帮你检查检查。” 驰程回头看了看她,也没跟她客气,退一步给她让道,嘴上却说:“明天就回来了,没什么好带的。” 她拉开行李箱检查了一下物品,发现他忘了带换洗的衣物,别得倒是无所谓,只是内裤没有带,她边想边回屋去拿。 驰程坐到茶几旁等着,无意中瞧见她的手机,默了半晌才拿起来。 他点了通话记录,首先看到“苗子月”三个字,而后又往下翻,除了跟他通话就是跟家里,翻到前天,又瞧见“李铭”两个字,点开具体通话记录,看到通话时间是四分钟才安心……他到这里才回了理智,立马退了出来,扔了手机,紧皱着眉去阳台。 赵和怡透过门缝瞧着,一声也没吭,心里却止不住地酸涩钝痛,等他出去抽烟,过了会儿才若无其事地出来。 她忍不住打量他,见他靠在阳台上,紧皱着眉抽烟,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等她收拾妥当,驰程掐了烟进来,提起箱子便说:“那我走了。” 她心里又往下沉了沉,忍不住问:“午饭吃了吗?” “高秘书和钱助理在下面等着,我们一会儿随便找地方吃点就成了。” 赵和怡想笑脸送送他吧,一听高然跟着,什么兴致也没有了,扭身往前走。高然这个人吧,她还真没有放心上,可是她向他提呢,他却模棱两可,没有明确表态。她瞧着生气,想起来那天,多少有些强迫症发作。 她想闹着他把人家姑娘辞了吧,又觉得成年人干这些事太没有意思,毕竟是签了雇佣合同的正八经公司员工,没犯什么事就辞退,不光明磊落,实打实地小人所为。 驰程紧随着她出来,刚出了门手机便响了,他看了一眼,也没有接,直接挂断。 赵和怡暗忖,大概是下面的人等不及催了吧。 驰程出门前伸手指捏了捏小儿子的脸,又抱着老大逗了逗,等到钱建军又打电话催促才把孩子递给赵和怡。 他对她说:“晚上我不在这,你和孙姐照顾不过来的话,能不能让妈过来帮着带带?” “照顾得过来。” 驰程“嗯”了一声,这才开门出去。 赵和怡心里有些郁结,不是因为他出差,出差也才一天,又不是好久见不着,况且他还带着助理秘书的,她倒是没有什么担心的必要。 她郁结的原因是,本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鱼刺也已经拔了,可是没想到,这刺儿有主刺儿还有乱刺,你但凡一个不小心,接下来就会免不了被卡一下。 她跟孙淑梅简单对付了午饭,并没有吃多少,这两天食之无味,因为正在断奶期间,胸ru那里也不太舒服。她觉得可能是因为连着几天,孩子日夜睡颠倒,一到了晚上就精神无比,她熬了两宿,身体素质差,身体便不怎么得劲儿。 下午五点来钟,赵修云就打过来了电话,赵和怡抱着一个,从午饭后就不太听话,也不晓得那里不对劲儿,总之就是哭闹,这才刚刚哄下。 那边说:“你昨天短信说什么吃饭不吃饭的?陪谁啊?” 赵和怡说:“上次你被扣局子里,不是李铭把你弄出来得嘛,我觉得要请人吃个饭,咱俩好好谢谢人家,总欠着人情也不太好,以后也不好撇清。” “这倒是,那天还跟你姐夫说呢,不请客吃饭也要方面谢一下……”赵修云又说,“今晚就今晚吧,晚上正好休班。” 赵和怡胳膊无力,抱着孩子缓了缓,坐下来说:“今天有点累,又不想去了。” 那边笑了笑,问她:“你天天在家闲着,累什么累啊?” “心累。”她说。 赵修云挑挑眉,“心累什么?” “整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看看吧,这才几个月就没有耐性了,我早就说生孩子不是事,生下来才是事。” “早晨起来赶紧把屎把尿喂饭带孩子,中午把两个哄睡下,趁着空挡还要收拾家务洗衣服,收拾完刚要眯一会儿这边就醒了,一直折腾到晚上十点多,他们俩睡下才能松口气,然后第二天照常……现在还小呢,觉比较多,等到再长几个月,估计只会更折腾的……为了小的累也值得,除了小的,还有大的在添堵……” 赵修云有些惊讶,问她:“你还要收拾家务洗衣服?保姆呢?” “她也做,买菜什么得也靠她,我身体好转之后一直帮衬着她。” “还是再请个保姆吧,你没有婆婆又是双胎,不如我这边,我上班了交给爷爷奶奶带,比我还会宠,你姐夫他妈照顾我照顾得上心,就算到了现在,晚上也不怎么让我起夜。” 赵和怡说:“驰程倒是提了再请保姆的事,我是觉得不方便,还有就是,外人太多我也不放心,等到孩子长到会学舌的年纪我才放心全交给别人,到那时,最起码被虐待了会说,不像现在,渴了饿了都不知道要着吃。” 赵修云说:“我理解你,交给公公婆婆放心,交给花钱请得保姆自然得多个心眼儿……看样子有句话说得真对,一辈子没娘三辈子苦,驰程如今就算再有钱,也不能给俩儿子变出来个奶奶出来,他爸妈要是还在,不请保姆也能照顾周全。” 赵和怡说:“所以说嘛,那些择偶的时候想找个有车有房父母双亡的姑娘,才是自己给自己找苦头吃。” 赵修云“嗯”了一声,随后便有人找她,她先对来人吩咐了一句,忙说:“我一个病患出了些事,我得过去看看,不说了。” “嗯,去忙吧。” 那边问:“还请不请人吃饭?请得话我就空出来时间了?” 赵和怡把孩子搁到床上,躺下来抚了抚胸口,皱着眉说:“不请了不请了……说起来这个事就生气……嘶……” “你怎么了?” “气得我胸口痛。” “胸口痛?有事没事?” “你去忙吧,不用担心我。” 那边也没多问,随后便收了线。 赵和怡放下手机,听到儿子咿咿呀呀自娱自乐,她翻过来身看着他,摸摸他的小鼻头。 儿子踢腾着脚使劲儿,努红了脸才勉强翻了个身,赵和怡惊喜地瞪着眼,没想到他竟然学会翻身,“儿子,真棒——” 说完又故意把他推回去,柔声说:“再来一个,宝贝,再来一个……” 他像翻了盖的乌龟,来回颠了几次也没再翻过来,赵和怡默了半晌也没搭手,结果就不如了他的意,张着嘴嚎起来。 她赶紧把孩子抱起来揽到怀里,轻声说:“哭什么啊,小臭蛋儿。” 他哼哼唧唧,还真哭出来两眼的泪花,赵和怡哄着他,“好了好了,不翻了不翻了……” 他自然听不懂,头抵到她两ru间,就像小羊羔拱奶一般磨蹭。 赵和怡觉得闷闷地痛,低声说:“没奶了,想吃也没了……” 他仍旧是哭,手指一直在衣摆那抓挠,也不知道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她心里软了,掀开衣服送到他嘴边。 他含住吮了两口又吐出来,还是哭嚷。 孙淑梅这时候进屋来,抬头看了看她,“怎么了这是?” 赵和怡坐起来,摇头说:“不知道,是不是饿了?也没到吃奶的时间点啊,”她扯下来睡衣,对孙淑梅又说,“是不是渴了,你去倒点水。” 孙淑梅点头出去,赵和怡抱着孩子跟过去,问到:“硕硕呢?” “睡了。” “又睡了?” “嗯,”孙淑梅说,“又睡颠倒了。” 赵和怡等她弄好水,把儿子递给她去喂水,然后回婴儿房看了两眼这才放心,给大儿子掖被角的时候也就稍微用了些力气,左乳却突然一阵剧痛。 她心里惊异,背着身掀开衣服瞧了瞧,突然发现有些异样红肿。左边的整个ru房似乎有些肿胀,内里如有蚂蚁一样啃噬。 她抬起手,按压着摸索了一下,摸到两块硬结,抬手牵动腋下,那里也有些不适,她偏头瞧了瞧,一片红肿。 她附上去摸了摸,这里应该是淋巴结……赵和怡为了生产,多少也知道一些常识,见自己这般,立马就觉出不妙……淋巴结肿了,那就有点严重了…… 外面哭闹还没消停,她想到驰程的言行举止,心里有些委屈,情绪来的太快,可能是因为委屈中伴着疼痛,以及外头没有消停的哭闹,就这么混杂着,折腾地她落下泪来。 相比这些,她更放不下心孩子,很快收拾了情绪,吸了两口气,抹干净泪痕推门出去,问孙淑梅:“怎么还是哭呢……” 孙淑梅正用额头抵住琰琰的额头,听她问话也没答应,抵了片刻又用嘴唇试了试温度,赵和怡瞧出不妙,抿嘴看了看她,皱眉说:“热吗?” 孙淑梅说:“八成是发烧啊。” 赵和怡赶紧回卧室拿体温计,随后小跑出来,弯腰接了孩子,皱着眉帮他试温度,过了两分钟,低头去瞧,体温计上的温度还在蹭蹭往上升,她只觉得自己全身发冷。 两个孩子从医院抱回来之后,她一直小心照顾,除了生产的时候以外还真没有用过药。 孙淑梅看了看温度计,说:“果然是发烧了吧,怪不得一直哭闹,这是身体不得劲儿啊,”然后建议赵和怡,“家里备着退烧药呢,先吃一吃吧,应该没什么大碍。” 赵和怡关心则乱,一时有些犹豫,不知道是该吃药观察还是直接去医院。 驰程出差的不是时候,要真去医院,她和孙淑梅两个人还真照顾不过来,别说还有硕硕,就算是两个人都去医院,也够一番折腾。 她已经忘了生他的气,思来想去,只好先给孩子喂退烧药,然后给赵母打电话,让她赶紧过来。 那边一听孩子生了病,着急的不行,二话不说就往这边赶。 赵和怡喂了药,过了一两个小时又给孩子测体温,温度不降反升。赵母当机立断,忙催促她,“赶紧收拾东西,立马去医院。” 赵和怡稳了稳心神,嘱咐说:“妈,你在家带硕硕,孙姐陪我去医院,要是晚上要住院观察什么的,我提前给你电话,到时候你让爸爸过来,或者你抱着硕硕回去……” 赵母说:“驰程呢?赶紧给他打电话,这时候就别顾及工作不工作、应酬不应酬了,赶紧让他回来。” 赵和怡顿了顿才说:“……他出差了,明天才回来。” 赵母还要说什么,她细声说:“就别告诉他了,他就算知道了也赶不回来,只能白着急上火的……” 赵母只好说:“那你赶紧去医院吧。” 孙淑梅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拿小棉被过来,让赵和怡裹住孩子。 现在外面已经黑天,赵和怡也没功夫换衣服,直接在外面套了个外套便走,到门口时又不放心家里的这个,对赵母细细地吩咐:“再过两个小时就该喂奶了,您别忘了……硕硕嗓子眼细,用那个绿色奶瓶喂,不然他容易呛奶,还有——” “行了行了,”赵母打断她,“赶紧去吧,我都记住了,还有什么该嘱咐的等你到了医院再给我打电话吧。” 赵和怡想了想,她都昏了头了,一时间分不清轻重缓急了,幸亏赵母提醒……边想边火急火燎地下楼,这时候也全然不记得自己身体不适这码子事。 第80章 到医院后赶紧挂号去了儿科,因着孩子太小,诸多事情上都不能马虎,医护人员先是检查了一下,然后测体温,后来又抽了血拿去化验,怕有什么别得病症。 孩子虽然小,但又不是没有触觉,扎针的时候差点哭断气,别说赵和怡了,就连孙淑梅都心疼了起来。 赵和怡这时候特别虚软,护士让褪了衣服按住孩子的手腕,她一瞧见针头就发怵,头跟着懵了,死活是下不去手。 最后实在是没办法,只好让到一边让孙淑梅抱去抽血,她到门外站了站,远远往里看,耳边全是儿子的哭声,等到护士抽了血出去,她闭了闭眼,这才松了口气进来。 小家伙儿这时候已经气红了脸,直着嗓子哭嚷,腔调变音,嘴唇青紫。 孙淑梅帮小家伙儿穿衣服,嘴里还柔声哄着:“不哭了不哭了……好孩子,瞧瞧气成什么样了……这就回家,不扎针了,再也不扎针了……气性可真大。” 赵和怡愁眉不展,弯腰接过去孩子,轻声细语地安抚他,边拍边晃。琰琰身体不舒坦,刚才又挨了那么一下,不太好哄。 孙淑梅叹了口气,教育她:“下次你可不能手软,这时候怎么能手软,有病得治啊,小孩子就这样,有病挨几针,不挨针怎么能治病?” 赵和怡说:“这个我当然知道……从出了院还真没挨过针呢,头次这样……可能是我粗心大意没照顾好……现在打针吃药也太小了点,这次开了个头,就怕以后小病小灾的,吃点药就压不下了。” 孙淑梅说:“这倒是……没打过针的孩子跟打过针的不一样。刚才护士还问呢,还说怪不得拿着针管过来了也不见孩子哭。” 赵和怡抿住嘴,垂下眼皮子没说话,过了几分钟刚才那个医生就回来了,问孙淑梅取来化验单没有。 孙淑梅这才想起来,赶紧去外面的大厅去拿化验单。 赵和怡只要继续在诊室等,陆续又来了几对夫妇,抱着孩子瞧病。 她觉得诊室的人太多,怕这病那病的再染上点就麻烦了,赶紧抱着孩子推门出去,又怕孙淑梅回来了找不见她,只好挨着走廊过道一侧的窗户站着。 孙淑梅脚步匆匆地回来,跟她招呼了一声,赶紧进诊室找医生,赵和怡紧随其后进去。 医生正在给另一个小孩子看病,见孙淑梅拿着单子进来只抬了抬眼,不紧不慢地继续看病,好半天才打发了前头的人,然后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伸手接单子。 孙淑梅赶紧递上去,医生低头看了几眼,沉吟了片刻,嘱咐了孙淑梅两句,然后又建议她们去三楼输液比较好。 赵和怡问病情,医生只说没大碍,不过孩子高热必须得先退了,不然这么小孩子发烧下去后果比较严重。 她松了口气,暂时放下心。 医生说完拿起笔低头写字,开了药单子又在电脑前勾了几笔,刷完卡,把卡和药单子给了孙淑梅,让孙淑梅去拿药,重复嘱咐说拿了药直接去三楼打针。 赵和怡抱着孩子先过去,后来打针输液又是一番折腾,孙淑梅一直安慰说孩子从小养到大,感冒发烧、磕磕碰碰都很正常。 赵和怡自然知道她是为了安慰自己,心里挺感激的,对她的印象更好,觉得她心细又没事,虽然长相一般,但是女人跟女人相处,长相都是虚的。 儿子打针前提着心吊着胆,输上了液之后更是得小心仔细,就怕不良反应或者不慎鼓个针,多遭罪。 三四个小时折腾过去,护士起了针又拿着温度计过来测量体温,直到测量完,笑说已经退烧,赵和怡一颗悬得老高心才回归。 她暗暗叹了口气,稍微一松懈精神便有些不济,儿子刚退烧,脸色还一片蜡黄,眼窝也有些下陷,整个看起来病恹恹的,就好像病了十天半个月一样,丝毫没有之前的水灵儿。 虽然知道几个月的小孩子挨不住,一病就立马变样,病好了过两天便会恢复,可是她看起来就是糟心。别得事也没有精力管了,抱着孩子就回了家里。 到家后已经是晚上十点多种,不用说赵和怡这种身子骨弱的,就连孙淑梅也是一脸倦怠。 赵母熬了鸡汤,见她们回来,赶紧热了热,想让俩人多少喝一碗。 孙淑梅没有客气,坐下来喝了,赵和怡却丁点胃口也没有,她只有气无力地说:“琰琰刚退烧不能缺水喝,今天晚上我得照顾他,妈你就帮我搂着硕硕吧。” 赵母说:“成成成,你放心吧,”看了看她又说,“你是不是哪里有些不舒服啊?脸色可不怎么样……人家怀孕都胖不少,你怎么反着来啊?你看那谁,生了孩子圆圆润润的,多好看,再看看你修云姐也是,虽然没胖多少,但看着也还不错……你瞧瞧你吧,也就怀孕六个月之后胖了十来斤,现在怎么看怎么瘦,断了奶也好,两个小人儿吸着奶,营养都给他们了,大人靠什么补啊。” 赵和怡敷衍:“哎呀,那太好了,我就爱听大家说我瘦,这是夸人呢。” 赵母说:“一边去,说正经的呢,你要是住我那,我还能好好帮你调养调养,瞧你这黄皮寡瘦的模样,老了十好几岁。” 她听了这话就来了劲儿,抿嘴看了赵母一眼,嘟哝了句:“会不会聊天啊……” 赵母不跟她继续说这个,端碗递过来,吩咐说:“喝了,不喝不行。” 赵和怡见躲不过,叹了口气,一口气赶紧喝了。 喝完递过去碗,赵母打眼瞧了瞧,虽然没喝完倒也是见底了,这才放心出去了,满脸欣慰的出去了。 赵和怡身上有些发冷,她以为是今天儿子生病急出来一身汗,一出门被风吹着,不小心着凉了呢,所以也没太在意,想着明天赶紧去医院检查检查,看一看,省得再耽误出来什么大病。 凌晨起来了一趟,哄着孩子灌了点水,然后就惹到了他,扯着嗓子哭闹了一阵,刚退烧了也比较弱,闹完之后就含着泪睡了。赵和怡又去妈那屋看了看,见硕硕睡得挺熟,她怕吵醒赵母,轻手轻脚地出来了。 最后睡得有些沉,一大清早天还未亮就听到门外有动静,似乎是孙淑梅去开了门,之后传来低声交谈声。 之后安静了下来,赵和怡便昏昏沉沉要睡,似醒似睡的时候又突然惊醒,赶紧去摸孩子有没有踢被子,一把就摸到了一只略微有些凉的手,还有茧子。 她瞬间醒透,赶紧坐起来开了灯,听床边传来声音—— “吵醒了?才四点多,再睡会儿吧。” 赵和怡听出来是驰程,揉揉眼又清了清嗓子,平淡地说:“怎么这个时候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得晚上才回来呢。” “办完事就回来了,路上也没耽搁。” 赵和怡打量了他一眼,见他眼窝下面一片淡青,疑惑地说:“一夜没睡啊?” “睡了,车上睡了,不过在车上睡不太解乏。” 赵和怡便说:“那你也躺下睡会儿吧,天亮还要两个小时呢。” 驰程说:“我听孙姐说琰琰不大好?”说罢伸手摸了摸儿子。 赵和怡欠了欠身子,眯着眼说:“已经退烧了,没大事了,医生给开了些瑞芝清,还有护彤什么的,说吃一吃就没事了。” 他点头说:“那这几天得注意一下,尽量别把这哥俩凑一块,别再把那个也传染了。” 她点头。 驰程回过去头解了领带,然后起身去卧室洗漱,没半天又回来,光着膀子,下面围着浴巾。 赵和怡已经没睡意了,她早晨被吵醒就没有睡回笼觉的习惯,不管眼皮子再沉头再痛也睡不着,要想休息必须得到中午午休才能再入睡。 驰程似乎是真有些累,上床之后关了灯也没动静,挨着她,呼吸均匀。她猜他睡不这么快,思绪翻飞,忍不住想了很多,沉默了良久,小声开口说:“老公。” 旁边先起了一些翻身的动静,过了会儿才听他问:“怎么了?” 她犹豫了一下,不吐不快,“你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幸福吗?会不会累?” “幸福吗?”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次比方才回话快不少。 “对。”她两手放到胸前交握,睁眼望着天花板,似乎也不是特别想要他回答,翻过来身又说:“有些话憋了好久了,我怕把自己憋坏,也怕是我想太多误会你了……” 驰程没说话。 她叹气说:“我以后可不想做家庭主妇,一想到家庭主妇总是忍不住跟黄脸婆挂钩……现在年轻女人哪有整天在家闲着的啊,我是为了咱们儿子没办法才这样,以后他们能离手了我肯定想要再工作的,我觉得工作也不纯粹是为了钱,长时间跟社会脱钩了,见识也会变得短浅。工作的时候面对的是个大集体,除了赚钱还能学习挺多东西,要是几年不参与进去,身边的环境变了,眼光真会变狭隘。我以后在家里不工作,难道只围着柴米油盐酱醋茶转悠啊?” 驰程沉默了一会儿,睁开眼说:“我从来没想让你在家里闲着不工作,我没拘束过你,你喜欢什么就做什么,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跟我绕什么弯子,我既然是你老公,就别说话的时候把我当外人了。” 她眨了眨眼,迟疑着说:“我以后要不要上班?上班了自然有应酬,一次两次不去倒是说得过去,次数多了,哪家的老板喜欢我这样大牌的员工?” 他瞬间变了脸,沉声问:“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我没什么意思,”她默了半晌,咬牙说:“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你为什么翻我的手机?想看什么?是不是对我不放心……我现在在家里一心照顾孩子都这样,那我之后工作了,是不是跟同事共个事,跟客户谈个合作、参加个饭局你都得查一查我呢?这样是夫妻过日子吗?” 驰程丝毫没有反应,也没有动静。 赵和怡眼圈忍不住红了,湿润润地说:“我总觉得复婚后我在你面前总是矮半截……我理亏,我可以短时间内矮半截,可我不能一辈子矮半截,别说我这个性格不行,换了谁身上也忍不了吧!” 他这时候才有了反应,反问她:“你做什么亏心事了?为什么总觉得自己矮半截?” 赵和怡一口气被堵回去,噎在心里不上不下,她不知道驰程是真得没想到,所以无意这么问,还是有意这么问想映射些什么。 他说完之后一阵沉寂,屋里黑着,没有开灯,她瞧不见他的表情,她怕两人吵起来,慢悠悠地说:“通话记录可以删,聊天记录也可以……你还能每个月都去电信营业厅把我的消费记录打出来?你这样防备我,自己心里是安心了,安心的空挡有没有想过我呢?想没想过我会伤心呢……” 他抿紧嘴皱着眉,拳头攥了又松开,半晌才平淡地说:“我昨天鬼迷心窍了,确实不该检查你的手机,我之前从来没查过,这个事情上确实是我不对,我道歉。” 赵和怡见他这么说,心里舒坦了不少,听他说话的态度也猜着自己同样有些激动,可能越忌讳什么越看不得别人做那方面的事,所以才在驰程查她手机这事上耿耿于怀。 刚松口气想缓和一下,却听他低声说:“但是我不敢保证以后不会再翻你的手机……意思就是,我不光现在会检查,以后也可能再犯这个错……我虽然也觉得这么做不太好,但是查一查心里却放心,你要是真没什么,我看不看又有什么关系?我们既然是夫妻,那偶尔碰一下你的手机也没什么要紧吧?我尽量不检查你,不过,你以后说话也注意点,对着别人说话把舌头捋直了。” 赵和怡脸色有些发白,木楞楞地坐了好半天,就觉得最后一句话太伤人了,让她特别下不来台,她喘了两口气,轻轻蹙眉说:“我怎么了?你这话什么意思啊!你把话说明白!” “我说得还不够明白?” “不明白!” “一听你说话就是轻浮不庄重的人,你也别怪别人总是误会你别得意思、想勾搭你。” 赵和怡觉得好笑,咬牙说:“我算是明白了,你这人就是直男癌,晚期!受害者被强女干了,你不去责怪强女干犯,却怪女人不穿衣服或者衣服穿得少!” 驰程顿了顿,低头去开灯,见儿子无恙才对她说:“你大半夜小点声,吓着孩子呢。” 赵和怡抿了抿嘴唇,默默咬牙。 他又说:“我他妈可不是这个意思,这两件事没有可比性,你别不讲理……我就是想提醒你,只要自己端端正正的,没有哪个男人会招惹这样的人。你是没有见过世面?你见男人都是扎堆往妖妖佻佻不正形的女人跟前凑,谁不怕不好撇清、轻易敢拿玩得心态去惹正经女人?是,男人喜欢追求脸长得好身材也好的女人,可前提是未婚,已婚的女人,有几个男人在知道的情况下会去纠缠?除非这两种男人女人的芯儿就是黑的……苍蝇不叮无缝蛋。” 赵和怡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他这话特别刺耳,是在讽刺她,说她是有缝的蛋,那个人是苍蝇。以前说也就罢了,现在又拿出来说未免就让她寒心了,她虽然是过错方,但也是有血有肉的人,更何况俩人走到了这一步,婚复了,孩子生了,她还以为他真不计前嫌了。 原来是忍着呢,就觉得她不是好东西……要不是看在她怀了两个儿子的份上,他估计鸟都不鸟她。 一想到这里,赵和怡心口刀拧一样痛,痛得她喘不开气,连带着左边肩膀到胸ru下面跟着一阵剧痛,她托着胸口,想起来今天儿子发烧又是惊又是吓,她连自己瞧病的功夫也没有,晚上带着病痛回来还要半夜照顾孩子,好不容易他回来了,不仅不安慰紧接着又跟她拌嘴。越想越不值,情绪突然就剧烈燃起来,她慢悠悠地躺下,捂着嘴小声哭起来。 驰程愣了一下,觉察到她在抽泣,他自己其实还没得意,想了想还是先顾及她,舍下脸拉了拉她:“大半夜的,你哭什么哭……”他顿了顿,看她这么折腾自己就有些上火,语气也生硬了几分,“你他妈别哭了,我不就说了你两句?话也不怎么重,你妈在这呢,你别找事儿……” 她抽泣两声,使劲一挥手,原本想甩开他,没想到手背一下子抽到他脸上。 一声脆响之后,赵和怡也愣了愣,反应过来之后,越这样越硬气地说:“滚,你滚!” 驰程冷着脸盯着她,默默攥上拳头。 赵母醒得早,听到里面闹出来动静,听声音像是在吵架,刚开门就听赵和怡嚷着让驰程滚,顺带着摔了床头的杯子,冲驰程砸了两个枕头,赵母愣了愣,赶紧说:“滚什么滚,这么大的人了还不会好好说话……” 驰程脸上无光,低沉着脸出来,赵母只好又替赵和怡打圆场:“驰程啊,你别跟她一样,她就是嘴巴坏脾气暴,你出来坐坐,别跟她一般见识,瞧她那臭德行……回头她冷静了就知道哪错了。” 驰程默不作声,倒是没有甩手离开,大概也是看在赵母的面子上。 第81章 他走到客厅,垂着眼站了会儿,然后去接了被杯温水,坐到沙发上沉默。 赵母退出来,来回瞧了他两眼,客客气气地说:“刚回来啊?半夜回来的?” 驰程站起来,点头说:“哎,是,妈。” 赵母看了看表,拢着头发低声念叨:“呦,快六点了……”她回头问驰程,“想吃什么啊?我去准备早饭。” 他刚坐下又站起来,勉强笑了笑,顾着面子说:“我都行……”顿了顿又说,“您去问问和和吧,问她想吃什么。” 赵母脸色缓和了一些,摆手说:“那你做吧,赶紧坐下休息休息。”说完这些抿了抿嘴,回头去找赵和怡。 她进了屋来,把两个枕头捡起来作势拍了拍尘土,睇着眼瞅了瞅赵和怡,其实进来也不是想问赵和怡吃什么,就想问问缘由。 赵和怡怀里还哄着孩子,因为俩人争吵被惊醒,可能被惊吓到,呜呜地不停哭闹。赵母原本还想念叨两句,看看她这苍白憔悴的模样却怎么也下不去嘴。 她叹了口气,接过来孩子说:“你赶紧去洗刷吧,收拾完了我再做饭。” 赵母说完就抱着孩子出来,孙淑梅这时候也醒了,一家子也就剩下小硕硕睡得香。孙淑梅比较有眼色,赶紧接过去孩子。 赵母原地站了站,又去了赵和怡跟驰程的卧室。 驰程这时候还坐着,低垂着头,眉头皱得挺紧。 孙淑梅轻手轻脚地回了婴儿房,低声哄孩子,好大会儿才止住了哭声,外面时间尚早,除了小吃摊还没有动静,上班族也才初醒,早晨该有的沉寂再次回归。 驰程喝了手里的水,心头这才暖和了点,他透过门缝往里面望了望,赵和怡已经下了床换衣服。 他又垂下眼,两手交叉与胸前,继续默不作声地坐着。 也就是一袋烟的功夫,里头传来不小的动静,他没有起身,侧耳听了听。 赵母断断续续的说话声隐约传来—— “什么痛……你哪痛……站不起来身了?” 驰程皱了皱眉,赶紧站起来往主卧走,刚走到门口又听赵母惊恐万状地喊了句:“你早说啊!这是小事情吗?”停顿了一下又心疼地说,“额头怎么这么烫……” 驰程赶紧推开门,探身进来。 赵母已经扶着赵和怡从浴室出来,她挺不起腰,眉头紧锁,咬着嘴唇,冷汗直流。 赵母扶着她躺到床上,又仔细地摸了摸她的额头,着急地说:“先躺躺,咱们赶紧收拾东西去医院。” 驰程走过来,弯下腰盯着她瞧了两眼,皱眉说:“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赵和怡鼻头出了一层细薄的汗珠,应该是疼痛难忍造成,她斜着眼看了看他,并不打算搭理。 赵母捋了捋头发,拿薄外套裹住赵和怡,低头对驰程说:“她发烧,ru房肿了,八成是乳腺炎,赶紧去医院,赶紧!” 驰程愣了愣,二话不说就去抱她,手上用了用力气,这就要把她横抱起来,赵和怡转过来头,泪水涟涟地瞧了他一眼,不知道是痛得还是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咬着牙不让他碰。他要起身她就挺起身故意往下坠。 驰程守着赵母有些拘束,贴着她的耳朵,压低声音说:“毛病。” 她沉着脸瞪他,趁她搂住自己直起腰的时候,低手往他腰上掐了一把。 这一下没留余地,使了吃奶的劲儿。 他半张脸都皱了起来,抿着嘴闷吭了一声,然后使劲儿吸了一口气。 赵和怡得手后心里顺当了不少,可是掐他的时候因为抬手又牵动了胸ru,一阵钻心疼同样袭来,她有气无力地喘了两声,没劲儿再折腾,头往驰程脖子窝里一撇,靠着他闭上眼,艰难忍痛。 赵母瞧见赵和怡又动手,心里想着这孩子真是暴躁,男人打女人不对,女人打男人也不该,回头非得说教训她,再这么没大没小、不懂规矩,早晚得闹出事。 可瞧见她路都走不动,心里又急又气,哪还舍得说她半个字儿,帮她拿好东西,赶紧开门催促驰程。 赵和怡鼻子不通气,嗓子也哑着,出门的时候有想起来两个祸害,不安地探出来手,担忧地说:“都去医院了,谁照顾孩子啊……” 赵母一时急忘了这事,摸出来手机说:“我给你爸爸打电话让他和阿姨一道儿过来,你就别担心别得了,赶紧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驰程抱着她出门,她回头见赵母也跟出来,立马又强打起精神,拉住驰程低声说:“不行……不行……” 她把话说了一半,怕孙淑梅也跟出来,听到之后太尴尬,赶紧朝驰程使了使眼色,暗示驰程家里只留下保姆和两个孩子万万不行,再相信孙姐也不行。 并不是担心她一个人照顾不了两个,而是担心别得,或许她想得太多了,顾及的太多了……但是有哪些犯罪的事儿,不是头脑一时发热、鬼迷了心窍才做出来的? 人心隔肚皮,不得不防。 驰程反应也快,手上使劲把她往上颠了颠,回头说:“妈,您别去了,她不放心,平常两个人照顾孩子还不行呢。” 说完见赵母有些犹疑,似乎是没听出来话里的意思,又说:“我赶紧带她先过去,等爸爸过来了您在跟过来吧。” 赵母反应过来,觉得这样更妥当,赶紧把东西递给赵和怡,让她提着包。 赵和怡胸口剧烈肿疼,再加上发炎导致突然高烧,这会儿已经没多大力气可折腾。 她眼神有些发直,脖子也好像抽了骨头。 驰程抱着她下来,没有去开车,直接快步走到路口去打车。 上车的时候需要弯腰进去,她一不小心又碰到胸脯,这时候的脸色已经显现出来青白之色,嘴唇也干裂起皮。 驰程跟着坐上来,吩咐司机去医院,然后拦着她侧躺到她腿上。 现在无论怎么都会牵动痛处,他见她又小声地吸气,睁开眼看了看他。 驰程摸了摸她的额头,低声问:“什么时候开始痛的?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驰程见她不说话,握住她冰凉的手双帮她暖和,自顾自地说:“你应该提前告诉我你不舒服,你妈在这里,还以为我虐待你。” 她板着脸,“你是娶我了?还是娶我妈了?怎么我妈在这里就得提前说一声?意思是我妈不在这里我有病有痛就不用对你说了是吧?我自己打针吃药就行了是吧?” 驰程抿了抿嘴,撇开头不再说话。 “问你呢!心虚了?是不是我猜中了,你觉得没面子了?” 驰程抬头看了看前面开车的司机师傅,低低地说了句:“守着外人呢,咱们有什么误会回家说……” 赵和怡咬着牙,撤身子要坐起来,不愿意再搭理他,他伸手按住,低语:“我情商低,不会说话。” “……你才知道?” 他默了一会儿,见她有些没有休止地盯着他的下巴,勉强点了点头。 到医院时,时间尚早。值班的妇科医生让赵和怡去了诊室里头,拉上帘子检查。 出来后又让他们再等一等,等到负责的医生来了好去拍个片子,这样才能确诊。 驰程扶着她坐下,忍了忍又问:“严重吗?” 医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问赵和怡:“哺乳期吧?” 赵和怡点了点头。 医生叹着气瞧了瞧驰程,站起来去洗手,声音不高不低地说:“有病早治疗,拖得时间长了不还是自己遭罪?痛多久了?” 赵和怡说:“四五天了吧……” “瞧着也好几天了,里头有脓水。” 赵和怡一听立马怕了,紧抿着嘴,手有些发抖。 “那怎么办?” “怎么办?脓水要取出来,”医生掏着兜低了低头,又说,“先去拍片子,这时候应该都上班了。” 说话间赵修云便敲门进来了,医生之间多少照过面,好说话,她对这个值班医生是半生不熟的关系,对人家笑了笑,指着赵和怡说:“这是我家里不省心的妹妹。” 医生也对她笑了笑,用惊讶的语气说:“你妹妹啊,怪不得长得这么像你。” 赵和怡听到这话对对方抿嘴笑笑,医生问赵修云:“楼上开门了吗?让她去拍个片。” 赵修云说:“刚才我从那边过来还见到吴医生了,上班了。” 医生含着笑点了点头,这便开单子,嘱咐他们去几楼几楼,找哪个房间号哪个医生。 驰程过来扶她,低声说:“走。” 她慢慢地站起来,出了门还有些害怕,想到里头的脓水要取就有些怕,不知道什么法子能取出来?会不会痛?是切开吗?切开又会不会留疤…… 赵修云面无表情地说了句:“别怕,顶多切了。” “什么?切什么”赵和怡有些敏感,瞬间抬头看她。 赵修云摇头说:“没什么,病秧子,”她性子直爽,什么都敢说,看了看驰程,又说,“作吧,谁也别心疼谁。” 驰程猜测赵修云大概是赵母不放心通知的,依赵母的性子和赵母一家与赵修云的关系,她这两句显山不露水的话,多少让驰程面红耳赤。 第82章 赵修云陪着去拍片, 后来确诊, 确是急性乳腺炎, 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是严重,医生拿着片子看了好久, 摇头叹了句:“你还挺能忍痛,都到这个程度了才来医院。” 医生说完这些,赵和怡还没说什么, 驰程已经有些愧疚,回头盯着赵和怡看,眉头皱的不轻。 医院里斟酌了片刻, 建议赵和怡赶紧住院治疗,别耽搁到做切开引流术也没办法根治的程度, 又说:“无论是小手术还是大手术, 终归是手术,手术就要遭罪……以后一定要注意休息,忌辛辣等刺激性食物, 忌累忌气。” 驰程自然是不说二话, 赶紧着手办理住院手续。 赵和怡想到又要挨刀子, 不由地捏了把冷汗。躺到病床后,护士过来注射抗生素, 并且喂了两片药,紧给她降体温。 她一直没太精神,半梦半醒,恍恍惚惚。心里提着放不下, 担心自己还担心赵母那边照顾不来,只是不知道是否是药物原因,身体使不上力气,眼皮子也沉得不行。 等到晚上才悠悠醒来,驰程正靠着床沿端坐,她刚动了动手指,他就探头过来,“渴不渴?” “不渴……”她说罢才发觉嗓子又哑又痛,皱着眉清了清,一这样就干痛起来,不适地摸了摸脖子。 他站起来,走到桌边倒了杯水,试了试温度又坐下,抬着她的后颈说:“润润嗓子,你刚退烧,应该多喝水。” 赵和怡压低下巴抿了一口,水顺着嗓子眼下去,这才舒服了一些。 听他又说:“我跟医生商量了一下,已经预约了明天下午的手术。” 赵和怡皱了皱眉,手心里出了不少汗。不过自己也清楚,有脓肿不清,只会越来越严重,抗生素也不顶用,还是听医生的话,一次性做彻底比较好。 她叹了口气,侧过去头合上眼。 他拉了把椅子坐下,水杯掂在手里来回颠倒了下,好半天又回身放到桌子上,心平气和地说:“我最近比较忙,因为下面厂子要走货,我怕他们只顾着赶进度不上心质量,所以就盯得紧了点,也没顾上你这边……不管有什么理由,归根结底还是忽略了家里,这一点我做得不好,以后我注意,下次尽量调整好时间。” 赵和怡抬头瞥了他一眼,垂下眼沉默。 他又说:“这会儿感觉怎么样?想吃点什么?想让家里做还是我去外头买点?” 她抿了抿嘴,又瞧了他一眼,闷声闷气地说:“忙得顾不上家里吗?我看你盯我盯得倒是挺紧……” 驰程用拇指摩挲着手背,仰脖子长叹了口气。 赵和怡轻皱着眉看他,见他这个模样,只当做他是不耐烦了,越这么想心里自然越有些郁结想不开。 两人各自沉默,她轻轻扶着胸ru,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正没有精神要睡不睡的时候,却听他开了口:“我不是有意盯着你,可能我对那事本来就比较敏感,稍微有点风吹草动我就会比寻常事警惕。这应该是心病,不是我有意不相信你、看不起你,也不是我说不计较就能不计较的,所以我一直希望你能照顾一下我的心情……和和,你可以换个角度想……你出个门,我为什么会忍不住追问你?你打个电话,我又为什么会去偷偷翻看你的手机?你以为作为男人,干这种事心里很舒服?你要是不相干的人,不要说让我检查手机,就算摆在我跟前我都不稀罕瞧一眼,别说手机我不会瞧,她死了我都不会管,为什么你知道吗?因为我不在乎……” 他说话速度很慢,字字句句又很有分量,赵和怡背对着他,听到最后落了两滴泪,打湿了鬓角。 他又略微有些遗憾地说::“有些话,我一个大男人不可能时时刻刻挂在嘴上,很多时候,想说又觉得难以启齿……可能我太要面子,我一直都不是花言巧语的人,这个你应该清楚……虽然吧,虽然你一直教我该怎么哄女人,但是我也一直没学会。” 她抹了抹泪痕,慢慢翻过来身,盯着他的背影。 他侧头看了看她,不合时宜地问了句:“还喝水吗?” 赵和怡紧盯着他没说话。 他抿上嘴,回看她。 她看了好久,轻轻地说:“驰程,你一直困扰的问题,我能意识到……但是我这次复婚真得是认认真真的,你要是不嫌弃我,我绝对不会对不起你……你介意的事,我以后会注意,要是没注意到,你也要当时提醒我,不要一直闷着,闷来闷去或者冷战一段日子,等到憋到极致再来个大的,老是这样我可消受不了……” 她深吸了口气,然后又叹了口气,含着笑说:“我也没要你非得学那些男人……两个人过日子,有一个会甜言蜜语的就够了。” 驰程若有似无地点了点头,低下头帮她掖被角。 门外传来敲门声,房门应声而开,赵继旷握着门把手进来,抬头瞧了瞧他们俩,笑说:“没影响你们办正事吧?” 驰程站直身子,冲他点了点头也没多言语,自从复婚以来,他们俩也没见过几面,即使见了面也不怎么说话,应该是当年的事都还记在心上,彼此都没话说。 倒是赵和怡哼了句:“办什么正事?” 赵继旷朝着她眨眼笑了笑,掏着兜说:“那什么,我刚从儿科过来,打完针要走呢,爸妈要把两个接回家里去照顾……他们俩带着孩子不敢在医院乱串,下午过来瞧你一趟了你也没醒,妈忙完后晚点再过来,你甭担心。” 赵和怡说:“别过来了,太折腾,夜里让孙姐来替换吧。” “她老人家怎么放心,不自己来肯定不行,你也别管了,好好养病吧……明天手术是吧?” 赵和怡点了点头,他看了驰程一眼,自话自说:“你看,真不巧了,我明天得出差,还挺重要呢,不然我就推了过来照顾你了。” 赵和怡抬头瞟了他一眼,笑说:“跟我还客气什么,我又不会计较什么,有事就去忙呀。” 赵继旷跟着笑了笑,手里夹着没点燃的烟,习惯性弹了弹,回过身冲驰程招呼了句:“那我先回去……姐夫,有事尽管吩咐。” 驰程笑说:“自然,赶紧去忙吧。” 赵继旷这才推门出去,扬长而去。 赵和怡抬头往门口望了望,见真得走了,不由地笑说:“也就是嘴上说得好听。” 驰程没说话,毕竟是小舅子,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她躺着休息了会儿,皱着眉说要喝水,驰程忙倒了一杯递过去,她顺势抱住他,忍着痛不松手。 他只好拿走水杯低了低身子,两手撑在她身子两侧,垂头打量她。 “我手术之后,会不会留疤?” “留疤也在一般人瞧不见的地方,别担心。” “别人瞧不见的地方也不行,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不能再留疤了,小腹上的刀口还有痕迹呢,很明显。” 驰程说:“没办法,有病就要治,术后尽量修复吧,应该也不会太显眼,到时候忌点口,别忍不住乱吃东西。” 赵和怡叹了口气,扯动到痛处,忙收了手。 赵母十点多过来,赵和怡已经吃了睡下,因为退烧药的原因,睡得比较沉。 赵母在床边站了站,吩咐驰程去休息一下。 驰程低声说:“妈,您别在这边守着了,我自己忙得过来。” “还是你先睡会儿去吧,我困了的话就叫你。” 他提醒说:“这瓶水挂完就没了,护士起了针就不用守着了,您还是回去吧,在这守着她见了也不放心,两个孩子也需要您暂时照顾,而且还有看护。” 赵母也没有强说要留下,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也放心不少,待到十一点就被司机接回去了。 第二天赵和怡就进了手术室,过程颇为顺利,但到底是切了口子,伤筋动骨一百天,这虽然没伤筋没动骨,也够赵和怡调养一段日子。 驰程除了推不开的工作,其余的时候大多在医院陪床,赵母本来还因为他们夫妻吵架的事有点意见,看到他这样表现心里也释怀了些。 赵和怡破腹产刚恢复过来身子,这么一折腾就更加弱了,一周出了院,在家里修养了半个月,一眨眼过去一个月,晚上依旧时而出虚汗。 她出院也没回家里,一直在赵家住着,赵母故意守着驰程说:“要不就这么住着吧,你们住楼上,我们住楼下,相互之间也不影响……好歹也照顾到两个孩子会走路了再说,会走路了你们照顾起来也方便。” 驰程看了看赵和怡,让她做主。 赵和怡瞧着那意思是真没有意见,这才答应了。 赵母撇嘴说:“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得亏继旷没孩子,有孩子的话我不得紧着我孙子?走着瞧吧,等到我有孙子了,你们想住下我也不同意。” 赵和怡笑说:“知福,怎么会不知福,之前主要是怕累着你。” 赵母给了一个斜眼,摆手说:“拉倒吧,赶紧歇着吧。”说罢就推门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随时可以结局。。。 第83章 赵和怡安安心心住下了, 晚上自己也消停不少, 基本不需要她照顾孩子, 倒是驰程会起两次夜,不过大多知道轻手轻脚不打搅到她。 等到孩子再大一点, 他们的日子也跟着好过许多。 琰琰底子好,十一个月便会走路,硕硕就差多了, 抱起来几个月后,到了冬季又让他滚回窝里了,等到次年一开春, 他好像无师自通一样,没几天就会走步了。个子也长起来, 俩人差距从四斤半缩减到两斤出头。 两人一般是同时喂养, 赵和怡经常是冲好了奶粉,倒一奶瓶递出去一个,然后再倒另一杯。 老大身子相比较弱一点, 但是人勤快, 吃奶的时候特别投入, 谁碰他的奶瓶他跟谁急。 老二比较懒,喜欢边玩边吃, 就算是没人举奶瓶的时候,他也不会一直拿着,所以经常是吃着吃着奶瓶就要掉下来,他咬着奶嘴坚持一阵, 最后还是翻倒过去,溅自己一脸的奶。 俩人都会走路之后,考虑到这个情况,赵和怡自己喂奶粉的时候都会先倒一瓶给老大,把他打发了,让他自己随便找个地方边转悠边吃,然后她抱着老二,揽坐到腿上喂。 这时候喂养已经不全依靠奶粉,改成了饭和奶粉兼顾,不过两个小家伙明显比较馋,尤其是硕硕,喝起奶粉来尤为生猛。起初他的奶嘴和琰琰一样,仅有三个小孔,后来越吃越不过瘾,他也知道不得意,哼哼唧唧闹了几次,驰程就擅自把奶嘴顶端开大了。她当时害怕呛着孩子,试了两次才知道自己想多了。 下午两个孩子醒来,她照旧先让两个小东西喝瓶奶,考虑着吃饭的时候吃了不少,这次便冲的稀了点。倒了一奶瓶递给硕硕,他这次也没转悠,一屁股坐到沙发上便开始吃,瞪着眼睛,鼓着劲儿,脸颊的小酒窝都显露出来。 赵和怡转头去拿另一个奶瓶,倒满后擦干净外头溅出来的一些,还没开始喂老二就见硕硕过来了,举着奶瓶往她腰上砸了两下,估计是告诉她瓶子空了,赵和怡点了点头,伸手去接,他递过去手里空了的,却又垫着脚哼哼唧唧去抓另一只奶瓶。 她笑问:“没吃饱啊,宝贝儿?” 硕硕只会简单几个字,别得还不会说,听她问也没给反应,只是盯着她手里盛满奶的奶瓶,扯着她的衣服不松手。 赵和怡说:“不行,不能吃了,待会儿还要吃饭饭呢,这是弟弟的。”说着把奶瓶给了琰琰。 老大一见这情况就绷不住了,仰天大哭,赵和怡抱起他哄,说什么也不如他的意,原本想大不了再冲点奶粉。赵母摸了摸他的胃,摇头说:“不行不行,别喂了,撑着了更不好。” 赵和怡只好作罢,想了想又给他倒了杯温水装进奶瓶里给他,他接过去尝了一口,也没嫌弃,含着奶嘴走到一边沙发上磨蹭。 这孩子倒是不傻,味道口感上差了那么多,自然也没喝完,洒到沙发上,弄湿了一大片。 赵母揽着老二,宝贝乖孙地哄了老半天才喝完一瓶,跟小猫舔食一样磨叽,以后长大了要是也这样,一个大老爷们着实是个问题。 老二喝奶还算好,吃饭的时候就更令人捉急了,会走路了反倒麻烦,得在屁股后头追着喂。比起来老大来,显然是老大更招人疼。不过都是自己生的,赵和怡当然没有厚此薄彼。 驰程这晚回来喝了不少酒,在岳父岳母这边住比较拘束,再加上时间上有点晚,直接上了楼也不意思在下面多折腾。 一进门赵和怡便醒了,听出他脚步有些沉,猜着他喝了酒。 她睁开眼往门口瞧了一眼,见他直接脱了外套去卧室便又闭上眼继续睡。 他用了一盏茶的功夫也没有便掀被上床了,赵和怡侧过来身,自然而然往他怀里钻。 驰程平躺下,伸开胳膊把她揽进怀里,她趴在他胸口又要睡过去,只觉得他起了起身子,用下巴抵住她的头顶。 没两秒钟手便探了过来,在她睡衣边缘摸索了一阵儿,轻轻伸进去。 驰程在这边住放不开,打她身体恢复统共做的次数一根手指也数的过来,距离上一次已经有些日子。 每次做皆是深更半夜小心翼翼,折腾起来也是草草了之。 赵和怡跟他解释过,说房间隔音很好,他们住得这间卧室下面也是储物间。不过解释了也没大作用,大概是他心理比较忌讳。为这事她还担了不少心,倒不是她浪、荡离不开男人,只是觉得夫妻和谐最重要一个组成部分就是xing和谐,一般在床笫之间出了事了,那男人十有□□会出去寻欢作乐。 毕竟男人是容易被下半身左右的物种。 今晚见他这样,赵和怡就知道他是想了,于是往他那靠了靠,鼓励他继续。 他握在手里揉、捏了好一阵,突然翻身坐起来,然后骑跨到她身体两侧,埋头下去。 赵和怡喘了口气,感觉到灼热滚烫的呼吸喷洒在胸前,然后被温热附上。 他扯被子盖住她,自己往后退,从她那个角度瞧过去,只看到被子隆起一片。 驰程酒一喝多就起劲儿,念想也比往常强烈。顺着她的身子往下,又是吸又是啃。 赵和怡咬着尾指任他施为,叫也不敢太大声。 他把她弄润了,粗鲁地进去,掐着她的腰横、冲直、撞。 赵和怡只觉得自己是汪洋大海地一叶扁舟,随波起伏荡漾,半口气也松懈不下来。 他良久才停歇,定着姿势没动弹,歇了两分钟才侧身下来,握着她的脖子慢吞吞地亲、吻她。勾住舌轻轻缠、磨。 赵和怡喘得很厉害,还没有恢复过来,却又觉得他过于热情,心想难不成是憋很了? 他亲了半天嘴唇,松开她躺回去,脸上表情特别柔和。 第84章 驰程又连着忙了一阵子, 直到中秋节前后三天才忙里偷闲, 一直在家里待着。八月十五当天自然要去奶奶家吃团圆饭, 中午在老太太那边吃了,晚上又赶回来跟赵父赵母团圆。 赵和怡不禁觉得这就像做任务一样, 带着孩子来回折腾,一整天下来就有些疲累。身体累着,脸上还要喜笑颜开, 哄了老太太哄她亲娘,说话说得口干舌燥。 到了饭点,赵母和阿姨去了厨房, 她揽着老二坐在沙发上,刚歇了口气, 老大晃晃悠悠过来, 头也不抬,话也不说,拿着屁股蹭老二, 蹭了半天无果, 回过来头便推了他一把, 憋足了劲儿想把他从赵和怡膝盖头上推下去,好给自己让位。 要不是赵和怡伸手揽了一下老二, 指不定要磕到茶几边角上。 老二哼唧了两声,坐回去搂住赵和怡的脖子死活不下去,老大便又瞪着眼推他的屁股。 老二恼了,伸脚就蹬过去, 赵和怡这次没拦住,让他得了手,幸好没穿鞋,脚下也没力道。只是孩子小,脚下不稳,老大趔趄了两步,一屁股坐到地上,他有些发蒙,抬眼去看赵和怡。 地毯厚得很,摔也摔不痛,顶多也就是震了那么一下。 赵和怡知道小孩子摔倒了爱耍赖,你越哄他越蹬鼻子上脸,她赶紧撇过去头装作没瞧见。 老大撇了撇嘴,见赵和怡不搭理他,愣愣地坐了一会儿,主动撅屁股爬起来,然后走到赵和怡跟前扯她的衣袖,一边扯一边指他摔倒的地方。 赵和怡憋着笑,有点欺负小孩子不会说话得意思,装模作样地说:“啊?怎么了?地上什么也没有啊……” 他哼哼唧唧不愿意,拿着头往她怀里钻,赵和怡抿嘴笑起来,搁下老二抱起来他亲了亲。 他咧着嘴闪躲,鼻子也皱成了个,很是嫌弃的模样。 老二见赵和怡揽着老大,顿时也不乐意了,一步一步颠过来,可着劲儿往她怀里挤。 赵和怡忙拉住二老,柔声说:“爸爸呢?去找爸爸,爸爸去哪了?” 老二指了指楼上,咿咿呀呀地说了两句,全都是自己编的鸟语。 赵和怡抽了张纸给他擦口水,擦完又把纸递给他,“纸脏了,去扔了,扔了去楼上找爸爸。” 他抬手就把纸扔地上,然后抬脚就要走,赵和怡笑了笑,拦住他问:“把纸扔哪了?扔这对不对?扔垃圾桶里,”她抬手指了指茶几下面的垃圾桶,“瞧见没,扔那里,怎么刚教会又忘了?捡起来,快——” 老二皱了皱鼻子,慢悠悠地蹲下,捏了好几下才捏住,然后就像小狗一样听话,扶着茶几边转过去,使劲往垃圾桶里一扔,扔完拍了拍小手,口齿不清地喊:“粑粑、粑粑……” 赵和怡不清楚他是喊爸爸还是说手里拿得是粑粑,因为在这边粑粑有脏东西的意思,尤其是驰程奶奶,说话方言味很重,小孩子正是学话的时候,可能无意听了两句就学会了。 他说完就要爬楼梯去书房找驰程,一个阶梯磨蹭了好半天才上去。 小孩子上楼梯自然不行,一不小栽下来事就大了,赵和怡想去抱他,老大却又哼唧起来,她只好提声把驰程喊出来,让他把老二抱上去。 驰程手里还捏着电话,听见她的话,抬眼望了望楼梯下面,然后边讲电话边走下来,一只胳膊就拦住了儿子的腰提起来。老二顺势伸出来两只又短又肥地小手,紧紧搂住驰程的脖子,老老实实贴着自己爹的脖子。 驰程垂着眼看了看儿子,拖住屁股转身往书房去。 老大这时候磨蹭下来,跩着屁股不愿意,赵和怡猜测的好半天才明白那意思,原来是嫌找老二把纸巾扔到垃圾桶而没有找他。 “好了好了——”赵和怡哭笑不得,赶紧抽了张纸作势给他擦鼻涕,擦完把纸递给他,“去吧,扔了去吧。” 他咧嘴笑了笑,攥着纸欢快地跑到垃圾桶边扔了,回来也老老实实不闹了。 两个孩子就是如此,估计从现在到懂事战火不会停止,可能因为一根鸡毛也能打起来。 晚上吃过饭,逗着孩子玩到十点多才回房,两个小家伙说什么也不睡,驰程便把他们都领到卧室里。 赵和怡放了热水给他们俩洗澡,没想到两个一块下水更能闹腾,扑腾了一浴室的水花,她和驰程全身也都湿透了。 赵和怡扶着腰站起来,指着他们俩说:“十一点了,出来吧?还让不让人睡觉?” 驰程扯过来浴巾,抖开吩咐:“来,抱出来,水都凉了,小心感冒。” 赵和怡弯腰去拉两个小家伙,抱哪个哪个跟她玩鲤鱼打挺这一招,最后折腾出一身汗,还惹得他们呜呜地哭闹才强硬弄出来。 等到赵和怡收拾好自己,老大已经睡了,驰程还躺在床边枕着一指胳膊翻杂志,老二则骑趴在他腿上自娱自乐。 这小东西刚听话了没两分钟,这就要顺着驰程的腿要下床,驰程拗不过他,只好把他放下去,他下去后来回转悠了一圈,突然攀着床沿对驰程讲话:“饿~饿——” 驰程顿了顿,一时没听清,问了句:“什么?” “饿~饿——” “啊?”问完就见赵和怡含着笑瞥了他一眼,也没有要理的意思。 老二回身去桌子上拿奶瓶,然后回过身用瓶底敲打驰程的腰腹,气急败坏地说“饿饿——” 驰程翻身坐起来,搁下杂志皱了皱眉,问他:“饿了?想喝奶奶?” 琰琰摇摇头,仍是说:“饿~饿——” 驰程有些尴尬,无奈说:“儿子,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啊。” 琰琰又使劲敲了敲奶瓶,还是用一副语调古怪地声音念那两个字。 驰程清了清嗓子,笑说:“孩儿他妈,赶紧翻译翻译。” 赵和怡不紧不慢地梳头,听他求助才回了句:“八成是要喝水吧,你试试。” 驰程穿鞋站起来,抱起孩子叹了口气,哄着他说:“喝水啊,儿子?是喝水吗?” 老二听了点点头,咧着嘴又念叨了两句。 驰程把他搁到床上,指着他吩咐说:“待着别动,水这就来了,敢乱动没水喝。” 然后拿过来奶瓶,等到把水冷到适温又抱起来儿子耐心地喂起来。 赵和怡从梳妆镜里瞧了这对父子半天,后又见驰程回身放下奶瓶,搂着孩子低语哄他睡觉,这才收回视线,含着笑垂下眼。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秋日连翘一枚地雷 秋日连翘一枚地雷 秋日连翘一枚地雷 没番外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