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道争锋》 第一卷 潜龙伏渊 第一章 计定远行 北渊洲。 苍梧山,青元观。 秦禹猛得睁开双眼,并指为刀在面前轻轻一划,便凭空划出一条笔直的云线。 云线陡一出现,就开始不停地流转变幻,最终演化出“太初”二字的古文。 秦禹满意地点了点头,暗道:“听闻上古大贤以神魂书写衍文,每一字都能穷尽万般变化。我如今虽还只是以一化二,却也算是登堂入室,初窥衍文真意了。” 十年苦修,一朝得道,秦禹心中郁结终得解脱,心念顿时变得无比通达。他低笑一声,将心中诸般思绪尽数镇压,随后便开始了一日的吐纳修行。 两个时辰过后,秦禹从入定中醒来,只觉目之所见,耳之所闻,肤之所感皆比往日清灵了几分,分明是神魂又有所壮大的缘故。 “这十年来我数次入观求取道种,管事长老都只以一句机缘未到便将我打发,害得我登天无路,入玄无门,不得不苦修“天衍录”。如今既已修得衍文真意,当早日去那天壁谷中参悟壁上衍文,以寻得一线登天之机。” 心念一起,秦禹当即开始收拾行李。当年被逐出秦家时,他只带了一些钱财和几套换洗衣裳上山。如今,钱财早已花光,就剩几套衣裳,是以收拾起来极快。 秦禹将包袱往背上一系,缠上绑腿,再将那本“天衍录”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这便出了洞府。他站在洞前,回首看了住了近十年的洞府一眼,随即头也不回地往山下行去了。 天壁谷位于玄源宗所在的天池附近,距离苍梧山足有数百公里,其间需要翻越的山峰高达百座。 秦禹立志长生,又历经十年苦修,心志早已淬炼的无比坚韧,他认准方向之后便一路直行,遇山翻山,逢水涉水,很快便离开苍梧山,来到一处陌生的山头。 这一日,秦禹正在赶路,突然听见前方传来一阵清脆的剑鸣。 “前方有人?” 秦禹循声而走,在翻过一座山头之后视野豁然开朗,一处湖泊随即映入眼帘。湖边建有一处石亭,白衣飘飘的仙子正在其中舞剑。 远远望去,只见亭中仙子剑气如虹,白衣若烟,在水榭之内跹转腾挪,时而娇弱如飞蝶翩然起舞,时而凌厉若杀神斩天夺日。 “如此女子,当真是天上仙子不成?” 秦禹虽心怀好奇,却无意上前一窥究竟。他在山中行走多日,身上早已沾满泥浆草末,再加上头发许久不曾打理,胡乱披在脑后,咋看犹如野人一般。如若冒然靠近,冲撞了仙子,还不知道会惹出何等麻烦。 秦禹不愿多事,于是沿山而走,从另外一侧绕到了湖边。他脱掉衣裳走入湖中,任凭湖水浸没了自己的身躯。刺骨的寒意顺着毛孔涌入体内,他先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随即又发出一声畅快的低吟。秦禹深吸一口气,一头扎向了湖水深处。 水中的世界寂静而且空灵,只剩下冰冷地湖水在身边缓缓涌过。秦禹游了没多久,指尖便触碰到一丝柔软,分明是湖底的水草。他换了个方向继续潜游,不一会儿,又摸到一块凹凸不平的硬物。 “衍文?” 秦禹苦修衍文多年,自是敏感无比,一摸之下便认出这凹凸不平的纹路正是衍文无疑。他顺着硬物的表面摸去,很快便触碰到了它的边缘,方方正正的赫然是块石碑。 石碑太过沉重,根本无法打捞。秦禹只得重新浮出水面,向着下水的地方游了回去。 上岸之后,秦禹擦干身体,又换上一套干净的衣裳,这才感觉浑身轻松了许多。他看了看脚下,又看了眼石碑所在的湖心,将两处位置牢牢记在心底。 做完这些之后,秦禹又蹲在水边的石头上,将所有脏衣服一一洗净拧干,再用树枝串起后架到树上吹晾。然后,他便从包裹中拿出几枚野果,坐在岸边的石头上慢慢吃了起来。 这些时日,秦禹虽着急赶路,该做的修行却是一日都不曾耽搁,今日自然也不能例外。吃饱喝足以后,他便找了块大石头盘膝坐在上面,如以往那般不断调整呼吸。很快秦禹便感觉神识越来越轻,渐渐坠入一种极度空灵的玄妙状态。 秦禹修行的功法名为“青光录”,乃是玄源宗正传的吐纳之法。修习此法不仅可以身强体健,还能打磨内气,为筑元和今后的修行夯实基础。 十年来,秦禹因为观中长老的阻拦,迟迟得不到道种筑元,只好日日修行“青光录”,是以体中内气充沛无比,只待筑元之际便可尽数化作大道真元。 正所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秦禹在观中长老的阻拦之下,迫不得已只能修行“青光录”,却使得自身的基础被夯实的极为牢固。他为了去天壁谷中悟得一枚道种,又不得不苦修“天衍录”,最终不仅修得衍文真意,神魂也在日夜推演衍文的过程中被锤炼得异常强韧。 观中长老的百般阻挠反而成就了秦禹今日的一番成果,可见福祸之间全在于自身抉择,是知难而退,还是奋勇向前,抉择不同,所得结果自然也会有所不同。 两个时辰一过,秦禹便准时从入定中醒来。他睁开双眼,目中有道精光一闪而没。秦禹摇了摇头,暗道:“此次私自离观,已然和观中长老们撕破了脸皮。如若不能成功,只怕今生再无入玄的可能。是以,是成是败全在此一行了!” 他想到这里,非但不觉得犹疑不定,反而壮志满怀,恨不得手握一剑,将拦于身前的阻碍尽数斩去。 秦禹忍不住大笑一声,将晾着的衣物尽数收起,随即起身继续赶路去了。 秦禹刚刚登上山头的时候,白衣仙子便已察觉到了他的到来。待到他一走,仙子便幽幽地叹了口气,将手中仙剑随手一扔。仙剑有灵,在空中飞舞了一圈之后自动钻入剑鞘之中。 一方云舟从远方飘然而至,缓缓落于亭前。数十名仙子站在甲板上齐齐行礼,恭声叫道:“宫主。” “走吧!” 亭中仙子衣带飘飞若仙,只是微皱的眉宇间却有一缕愁苦之意流转不止。 第一卷 潜龙伏渊 第二章 山间问道 时光悠悠岁月匆,不知不觉间,秦禹已经在山中跋涉了近百天。以他的感知,竟也有些摸不准方向了。 这一日,秦禹穿过一处峡谷,突见远处群山之间有一湾天池若隐若现。又走了没多远,竟然稀里糊涂地来到了一条两丈来宽的青石大道之上。 “这深山老林之中,难道还有城池不成?” 正诧异间,一位骑驴老者刚好从一旁经过。秦禹打听之下,才得知道路前方正是玄源宗下属九座天城之一的罗阳城。 秦禹只曾听说过玄源宗的三大下属道观,却不曾想还在这深山老林之间建有多达九座天城。陡一听闻,心中不免对这世外仙门又增添了几分向往。 正好天壁谷就在罗阳城附近,秦禹便和老者一同前行。 老者见秦禹虽无修为,却目含精光,显然另有一番机缘。询问之下,才得知他是来自青元观的记名弟子,此番正要前往天壁谷参悟道种。 “你这小辈,可是观中有人刁难于你?” 秦禹见老者一语道破自身处境,不由地苦笑一声,赞道:“前辈好眼力!” “呵!” 老者颇为自得地摇了摇头,道:“你们这帮后辈,如若不是走投无路,又怎肯奔波千里至此。想当年,老夫年轻的时候......” 不知道过了多久,老者从回忆中醒来,却见秦禹正一手牵着老驴,一手拿着根茅草在它的鼻子上挠来挠去,惹得这畜生响鼻连连不说,自己还在那幸灾乐祸地轻笑不止。 “不过还是个孩子罢了!” 老者叹了一口气,神色悠然地望向远方,见那天边云卷云舒,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前辈怎么不说了?” 许久之后,秦禹突然回过头来,神色惊讶地问道。 老头闻言却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恼怒道:“说了你又不听,难道还要老夫讲给这畜生听不成?” 老头生得慈眉善目的,即使恼怒也是面色可亲,并不如何吓人。秦禹挠了挠头,道:“前辈说的,晚辈一直在听啊!” “哦?” 老头冷笑一声,“那你说说,如若是你,当如何抉择?” 秦禹耸了耸肩,理所应当地答道:“如若让晚辈选,当然是既求长生,又争逍遥了。” “嘿嘿,你小子说的倒轻巧。不斩七情,不断六欲,如何长生?” 秦禹摇摇头,道:“斩七情,断六欲,得了长生,又与石头何异?” “哦?这么说,你是要逍遥咯?” 秦禹依旧摇头,道:“不得长生,纵使逍遥也不长久,不好,不好!” 老者忍不住皱起眉头,道:“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你小子难道在戏耍老夫不成!” 秦禹回过头,一脸认真道:“前辈何出此言,晚辈说了,既要长生,又争逍遥!” 老者闻言气恼道:“既得逍遥,又要长生,这世间的好事都让你占去了!如此,天理何在?” 见老者恼羞成怒,秦禹倒并不畏惧,依旧不卑不亢道:“我等凡人出生之时,便注定既不得长生,又不得逍遥。可见这世间天理,本就不站在我等人族身边。我辈修玄,便已是逆天而行,又岂有畏惧天理的道理。既不畏惧天理,便使一剑斩之。天不欲我长生,我便斩天!天不许我逍遥,我也斩之。如此,方不枉此生逆天一回!” 秦禹说完,胸中陡然生出一股浩然之气。他拍了拍驴头,叹道:“以晚辈之见,前辈当年还是太过谨慎了!” 说完之后,秦禹对着老者深深作了一揖,随即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 老者同那老驴呆呆地立在原地,目送秦禹远去。许久之后,老者颓然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看不透啊,看不透,那白家小子也就算了,路上随便遇到一个小子竟也这般,这玄界当真要变天了不成!” 老者眼珠一转,脸上颓意已然尽数退去,低笑一声,道:“嘿嘿,老夫退隐多年,不问世事久矣。如今难得出来一趟,却不想到还有此等际遇。白家欺我赵家无人,正好让他给老夫出出气。嗯,还得让这小子给老夫那些不成器的子孙当一回磨刀石才行。是了,是了,这小子胆敢当面骂老夫懦弱无能,老夫正好把他拿到眼皮子底下压着,他若一日不得长生逍遥,老夫便挖苦他一日。他若一辈子不得长生逍遥,老夫便挖苦他一辈子。如此,方能解得老夫今日所受之辱。” 老者如此想着,忍不住得意地笑了笑,低声道:“如此一石三鸟之计,老夫当真是好算计!嘿嘿嘿......” 老者笑着笑着,突然眉头一皱,暗道:“万一这小子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又当如何。” 老者如此想着,心中顿时生出万般纠结,不甚苦恼。 秦禹走了许久,终于远远地看见一座城池依山而立。说是城池,既无城墙,也无城门,只有一幢幢青石房屋沿着山势绵延四方。城中有一条主道,两旁均是店铺高楼,街上人来人往地异常热闹。间或还有数名脚踩仙剑的玄修从头顶飞过,落入城池之内。 秦禹陡一进入城中,便发觉身边来来往往的行人竟然都曾修习过吐纳之法,其中更有许多已然开脉的玄修。 街边的店铺也和凡间的不同,卖得都是玄宝,丹药,而且均以灵珠标价。秦禹见天色渐晚,无心闲逛,打听清楚天壁谷的方向之后便穿城而过,继续埋头赶路去了。 他离开后不久,骑驴的老头也来到了罗阳城外。早有一行人等在那里,见到老者出现,连忙迎上前来。 “我等见过老祖!” 老者摆了摆手,道:“赵简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吧!” 领头的赵简是位身穿华服的中年,看着颇为精明。他见老者兴致不高,连忙吩咐众人离开,然后又弯腰行了一礼,恭声问道:“老祖,可是有事吩咐?” “你去给老夫查一个人!” “查人?难道又有谁得罪了这位老祖宗不成!” 赵简闻言不由地在心里暗暗叫苦。这位老祖自从出关以后,就变得跟个小孩似得喜怒无常。前些年里,白家小子在天壁前悟得了一品道种紫光天雷。他老人家出关之后陡一听闻此事,当即勃然大怒,将还未筑元的家中小辈尽数赶去了天壁谷,说是不悟出个天雷道种就要将他们全都逐出赵家。 此言一出,顿时惹得赵家内外一阵鸡飞狗跳。那些小辈的父母天天跑到家主面前以泪洗面,家主百般无奈之下只好趁着这位老祖宗外出游历之际将人悄悄接了回来。家主也不敢把事做绝,便让那些年纪尚小,暂时不急着筑元的小辈继续留在谷中,权当是磨练心志。 赵简心里如此想着,脸上却是恭敬如常,小声问道:“不知老祖要查何人?” 老者闻言眉头一皱,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忘了问那后辈的姓名,不由地暗叹一声:“终究还是老了。” 赵简见自家老祖宗神色不善,正欲开口劝解,却见老者摇了摇头,道了一声“罢了”。他还来不及松口气,又听见自家老祖说道:“你去天壁谷,找到一名从青元观来的弟子,然后给老夫盯着他,看他得的是几品道种。” 老者说完踹了踹那老驴,自顾自地进城去了。 赵简得了吩咐,正欲赶往天壁谷寻人,突然一拍脑袋,暗道:“今日天色已晚,那人要去天壁谷也该等到明日才是,我又何必急于一时。” 他如此想着,当即放下心来,也跟着晃晃悠悠地进城去了。 第一卷 潜龙伏渊 第三章 道种入怀 秦禹赶到天壁谷的时候已时近傍晚,谷口冷清清地看不到人影。好在旁边的石壁上刻有“天壁谷”三个大字,倒也不用担心寻错地方。 秦禹沿着谷口的小路一直前行,在绕过一道弯角之后便发现前方已是一处宽阔的谷地。谷地深处矗立着一座两层高的白玉石坛,坛下燃有篝火,升腾而起的火光将这片天地映照得通明。石坛后方的峭壁光滑如镜,上面篆刻着三千多枚大大小小的衍文。 “这定是那处天壁了!” 秦禹历尽千辛万苦终于见到朝思暮想的天壁,心中一时百感交集。他登上石坛,发现坛上还有不少玄源弟子在此悟道。另有一群十二来岁的少男少女缩在角落,看起来没精打采的,根本无心推演衍文。 秦禹环视一圈之后,随便找了块空地坐了下来。他抬头望向天壁,将神识缓缓投入其中。 神识陡一沉入石壁,壁上衍文便开始不停地流转变幻,最终化作一条浩荡的字符长河不断奔涌向前。长河之中,依稀可以看见数十团光影正在来回游荡,不断追逐着其中的天道真意。 秦禹既已领悟衍文真意,推演衍文对他而言犹如登高望下,只需一眼便能将其中真意尽数收入眼底,自然不必再像别人那般苦苦寻觅。 秦禹将神识悬于虚空之上,任凭符文长河在脚下奔腾不息。原本杂乱无章的幻化过程在他眼中渐渐变得清晰和立体起来。很快,秦禹便发现这壁上衍文的诸般变化并非一同演绎而成,而是分列数层,层层递进,层层演变而出。每一层演变结束之时,便会有无数缕天道真意飘荡而出,凝聚成一枚天道种子。而随着层数的增加,道种的品级也在不断提升。 “当真不愧天壁之名,化尽万般变化不说,还能生出数种完全不同的真意。” 正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壁上衍文在历经四层变幻后所幻化出的符文数量已然多达数以千万。触不及防之下,这些海量的符文被秦禹一同摄入神识,瞬间便将他的神识撑大了数倍。 犹如刀剑剔骨一般的刺痛从灵魂深处涌来,眨眼之间便要将秦禹的意识尽数吞没。他心神一凛,赶紧将神识从天壁之中撤了出来。 自从领悟了衍文真意之后,衍文推演对于秦禹而言已如吃饭睡觉一般平常,却不想差点栽在了这处天壁之中。他睁开双眼,暗自琢磨道:“这处天壁乃是上古大贤窥得天道后所留,其上衍文演尽宇宙之变化不说,更是暗合天地轮回之真理,仅是这第四层的以三化万,便差点将我的神识直接撑爆。” 他叹了口气,暗道:“原本以为修得衍文真意之后,便能轻而易举悟得道种,却不曾想还是小看了上古大贤的神威。” 秦禹想着想着,突然醒悟过来,笑道:“论悟性,我已参透衍文真意;论魂力,我苦修十年,神魂早已被锤炼地坚韧无比。怎么看,都应该没人比我更强才对。如果连我都无法闯过此关,上古大贤立下此处石碑又有何意义?想来,这第四层变幻多半只是一个考验罢了。” 秦禹越是琢磨,越是觉得是此道理,心绪也愈发淡定。思虑完毕,他将双手虚抱于腹下丹田,安心地开始了吐纳修行。 修玄之人一日不曾开脉,便受困于肉体凡胎一日不得解脱,须得忍受吃,喝,睡等诸多俗事的困扰。夜色渐浓,在此枯坐了一日的玄源弟子不得不离开石坛,回去休息去了。其间,又有一艘云舟从天而降,接走了那群少男少女。 等到秦禹从入定中醒来时,发现整个石坛已然只剩自己一人。他倒也乐得清静,从包袱取出两枚野果,便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吃饱之后,秦禹深吸一口气,再次将神识投入天壁之中。这一次,他仍然将神识立于虚空之上,任凭数千衍文在面前流转变幻。当变幻进行到第四层时,来自灵魂深处的胀痛如期而至。秦禹却是不管不顾,直接望向了第五层变幻。 出乎意料的是,第五层变幻所化出的符文数量竟然不再增加。秦禹心中大定,继续望向第六层。这一层的字符不增反减,竟然又只剩下近万之数。他只感觉神识一轻,之前的不适便如潮水般退去了。 “返璞归真,大繁至简?” 秦禹若有所思的望向诸般变化的尽头。那里,全篇衍文在历经八重变幻之后,已然再次回归数千之数。无数的天道真意缓缓析出,逐渐凝聚成一枚天雷道种。 这枚天雷道种通体紫光,圆润饱满犹如放大了数倍的莲子,周围还有数道如若雷电的符纹环绕其间。 “一品道种,紫光天雷!” 秦禹一抬手,便要将这天雷道种揽入怀中。就在此时,他却突然眉头一皱,暗道一声“不对!” 这璧上衍文既是上古大能窥得天道后所留,理应契合天道轮回至理,穷尽万般变化才对,为何会只演幻出八重变幻?八之数,于道不和,于理不通!而要想合乎天道,需得在这八层变化之下再造一层变幻,如此方能契合九天之数,大道之理! “如若当真还有一层变幻,又会藏在哪里?” 秦禹如此想着,突然双目一凝,猛地挥拳砸向眼前的天雷道种。“轰”得一声巨响,道种猛地震动一下,无数的裂纹随即在其表面浮现出来。 “果然另有玄机!” 秦禹冷哼一声,再次挥拳砸去。又是一声巨响,道种上的裂纹越扩越大,并且迅速蔓延开来。很快,道种的外壳便完全崩溃开来,露出藏在里面的半枚道种。 这半枚道种通体灰色,看着好似一团云雾,并不出奇,却不知为何隐隐散发出浩瀚如大海,磅礴如山岳般的浑厚气息。秦禹不再迟疑,抓住道种径直按入腹中,随即神识一卷便回归了身躯。 神识归体的瞬间,秦禹便猛地睁开双眼,才发现外界已然接近天明。 “竟然已经过了四个时辰么?” 秦禹摸了摸自己的腹下,下意识地咧嘴一笑,随即抓起包袱便大步离开了山谷。 秦禹离开后不久,便有玄源弟子陆续回到坛上。他们像往日一般将神识投入天壁之中,却发觉壁上衍文的演变速度似乎变慢了许多。 没过多久,赵简也来到山谷之中。打听之下,并未发现来自青元观的弟子。 “难道是老祖宗犯了糊涂不成?” 他又等了片刻,还是未曾见到来自青元观的弟子。 “看来老祖宗是当真老糊涂了!” 赵简摇了摇头,这便离开了山谷。 第一卷 潜龙伏渊 第四章 初入摘星阁 秦禹刚刚走出山谷,便感觉腹下丹田胀痛不已,仿佛有什么东西行将破土而出一般。与此同时,体内集聚了多年的内气也变得躁动不安,开始在四肢百骸之内来回奔涌。 恰好谷口对面就是一片山林,秦禹俯身钻入其中,这便盘膝而坐,开始着手引导体内的气息流转。在他的牵引之下,奔涌的内气先是缓缓汇入丹田,然后又开始沿着诸身筋脉缓缓流转。 内气流转全身之后,再次回归脐下丹田,形成一个完整的周天循环。开始的时候,周天中的内气还只是涓涓细流。而随着循环的次数不断增加,内气愈发凝聚,也愈发壮大,逐渐化作了一道奔涌不息的滚滚洪流。 洪流不断奔涌向前,好似惊涛骇浪一般反复冲刷着周身的穴窍。只听得“轰”的一声轻响,自出生之日起便闭合的丹田终于被撞开一道口子,将周身内气尽数吸入其中。 片刻之后,消失的内气又被徐徐吐出,其中还夹杂着少许灰色的真元。吸入,呼出,再吸入,再呼出,就在这样的一吐一吸之间,越来越多的灰色真元被吐出。这些真元和内气不断融合,最终化作一股精纯无比的大道真元。 大道真元化成的瞬间,一团灰雾由秦禹头顶钻出,缓缓凝聚成一枚宝莲。宝莲渐次绽放,化作一朵九瓣莲花。 莲花一绽既散,重新化作一团雾气钻回秦禹体内。待到雾气回归丹田,并且完全稳定下来之后,秦禹陡然睁开双眼,右眼中顿时飘出数缕天道符纹。与此同时,数道玄之又玄的奇妙感悟也随之涌上了心头。 “莲开九瓣,鸿蒙道种!” 秦禹暗叹一声,随即闭上双眼,再睁开时右眼已然恢复如常。此时的他只感觉浑身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力量,视野也比之前明亮了数倍,分明是已筑元的征兆。下一步只需寻得一处天灵宝地开脉,便能斩却凡胎,登入玄门。 “我既已筑元,当想办法在罗阳城内安定下来,一边修行,一边打听天灵宝地的消息才是。” 秦禹如此想着,于是钻出山林,沿着道路返回了罗阳城。他在城里转了一圈,终于在一处名为摘星阁的店铺门前看到了招募衍文先生的布告。 大堂的伙计听闻有人前来应征,便将他带到了三楼一间偏厢门前。偏厢很大,前方摆放着一方矮榻,下面则摆着十几张书桌。 七八个年轻人坐在桌后,专心致志地推演着衍文。另有一名长须飘飘的中年人正在屋中来回巡视,间或停住脚步指点下某个年轻人的推演。 “张大家,这是前来应招的先生!” 那伙计带着秦禹站在门外,恭声说道。 中年人抬头扫了秦禹一眼,神色间的不满之意显露无疑。 “不是说人手已经够了吗,怎么还在收人!” 伙计弯了弯腰,恭敬地回答道:“这是阁主的意思!” “哦?” 中年人目中精光一闪,随即神色一松,淡然道:“既然如此,便让他进来吧!” 秦禹对那伙计拱了拱手,进去随便寻了个空桌坐了下来。 “两天之内完成此篇推演!” 中年人将一卷写有衍文的兽皮卷往桌上一放,冷冷地留下一句话语之后便转身离开了偏厢。 秦禹望着中年人离去的背影,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他昨天赶了一天的路,又在天辟谷推演了一夜,早已经疲惫不堪。于是将兽皮卷同桌子上的笔墨纸砚等各种用具放到一边,直接趴在桌子上打起了瞌睡。 中年人出了偏厢,来到隔壁的单间。他刚刚坐下,便有另外一名中年人推门而入。 “张兄!” 张大家看清对方容貌,神色一松,低声道:“情况如何?” 中年人点了点头,“最后一批委托也已接到,白公子让我们尽早抽身便可。” 张大家闻言松了一口气,道:“我们手上压下的委托,加上这一批,摘星阁违约已成定局。既然如此,我们今晚就走,省得夜长梦多。” 对面的中年人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附和道:“白家谋划许久,赵家毫无防备之下败局已定。我等早日离去也好,以免赵家迁怒我等。” “哼,此事过后,赵家是否存在都还两说,哪里有闲力理会我等!” 张大家说完眉目一皱,开口道:“不知为何,我心中总有些许不安。你将其他人叫来,我再叮嘱一番。” 中年人点了点头,脸上却是有些不以为然。 秦禹一觉睡到天黑,醒来时发现偏厢之中已然空无一人。他拿起那卷羊皮卷扫了一眼,感觉并无任何难处,便将其放回原处,起身离开了这里。 那布告上写的包吃包住,秦禹便找到之前的那位伙计,让他带着向阁里的管事要了个单独的小院作为居所。说是小院,其实就是用墙围起来的一所房子和空地。院里有树有井,日常起居倒是够了。至于吃饭的话,就得自己去后面的厨房打饭菜来吃了。 那伙计倒是个热心肠,知道秦禹初来乍到,除了干瘪的包裹之外什么都没有,特意给他送来了两个瓷碗和一双筷子。 待到伙计离开之后,秦禹关上木门,用井水将浑身上下冲了个干干净净,然后又把换下的衣服洗净晾起,这才一手端着瓷碗,一手拿着筷子走向了厨房。 厨房管事的是一对姓楚的祖孙,楚老头负责做饭,他的孙女楚叶儿则给人打饭。秦禹去的时候,还有一些剩菜剩饭,倒也热乎。他打了饭菜,一手端着一个瓷碗,又施施然地回了自己的小院。 吃饱喝足,碗筷洗净,忙碌了一天的秦禹这才松了口气,暗道:“如此生活,虽然吃喝不愁,还有灵珠可赚,却是折了修行的时间。我曾听闻,宗内的杰出弟子十之八九都是出自于三门六户的世家子弟。他们不事劳作,一心修炼,修为自然进步迅速。我当不能安于现状,还得奋勇向上,为自己再争得一分机缘才是。” 秦禹思虑至此,便又返回屋中,开始了一日的吐纳修行。 第一卷 潜龙伏渊 第五章 我自挑大梁(一) 第二天,当秦禹走进偏厢的时候,发现里面空无一人。他也没有多想,坐下便着手推演昨日的那篇衍文。 秦禹推演完衍文,发现还是没有人来,心中已然察觉不对。他摇了摇头,排空心中杂念,便又开始了打坐修行。 随着秦禹的呼吸越发悠长,他的神识也越发清明,很快便陷入一种极度空灵的入定状态。丹田中的真元逐渐苏醒,开始在裂缝中不断飞入飘出。与此同时,空气中的灵气也随之汇聚而来,缓缓渗入秦禹体内。 灵气入体之后,顺着经脉直流而下,径直汇入丹田的真元。随着灵气的不断汇入,丹田内的大道真元也随之缓慢壮大。只是受限于空气中的灵气太过稀薄,这过程并不明显。 秦禹专心修炼的时候,一袭红衣的赵红妆正一脸严肃地坐在阁主之位上。 “你是说,四位大家连同他们手下的弟子全都不辞而别!” “是的,小姐!” 赵简一边回答,一边抹了抹额头的汗珠,小声道:“要不要属下去寻他们回来?” 赵红妆闻言冷笑一声道:“这些天,他们一直压着委托不做,又选在宗里接下大宗委托的当日不辞而别。如此狼子野心,寻到他们又能如何?” “那小姐打算怎么办?” 赵红妆执掌摘星阁多年,自有一股杀伐果断的魄力,冷声道:“告诉剩下的先生,一篇衍文,十颗极品灵珠,我赵家分文不取,全部赏予他们。” “可是......” 赵简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最终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告退一声之后便退了出去。待到赵简离开之后,赵红妆神色一松,脸上的镇定瞬间烟消云散,只化做了浓浓的忧愁。 “我赵家传承千年,不过才百年没有新人出头,便沦落到任人打压欺凌的地步。由此可见,这玄界终究还是要靠实力说话的。可笑我族中男儿犹自醉心富贵,一心只想着锦衣玉食,根本不知苦修为何物。”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暗道:“我赵红妆不过是一女儿身,能做的也只是守住摘星阁这份家业罢了。但凡赵家有一得力子弟,又何须我来抛头露面。” 赵红妆想着摇了摇头,将心中思绪尽数斩断,目光又转回到眼前的困局之上。 秦禹正在修炼,突然听见门外有响动传来。他睁开眼,看见一名颇为机灵的少年正在门外向里张望。少年见秦禹望向自己,展颜一笑,朗声道:“这位先生,赵管事有话要向大伙说明,请您出来一趟。” 秦禹点头应了一声,这便起身出了偏厢。 偏厢外的大厅中不知何时已然摆上了两条长桌,其中一条长桌上面堆着一堆兽皮书卷,看样子足有四百多卷。另一条长桌上则放着一个黑漆木箱。一名中年男子和一位老者并肩站在长桌前面,另有四名和秦禹一般年纪的年轻人正站在下方。 赵简见众人已然到齐,也不废话,朗声道:“阁主有令,从今日里,每人完成一篇推演,赏十颗极品灵珠。” 赵简说着抬手将身旁的木箱打开,只见里面密密麻麻地摆放着一颗颗圆润饱满的灵珠。这些灵珠足有婴儿拳头般大小,都是货真价实的极品,一颗便可以换取十来颗的普通灵珠。要知道,秦禹等人的月俸也不过五十颗普通灵珠而已。 秦禹闻言不由地眼睛一亮。他此前便觉得光靠吸纳天地灵气修行,体内真元壮大的速度太过缓慢。而有了灵珠,他就可以购买丹药助以修行,从而大大提升修行的效率。 那边的赵简说完之后,让先生们一人拿了一份兽皮卷回去推演。他自己则和老者一齐坐了下来,看样子是打算守在这里了。 “这些人能力有限,少则一天,多则两天才能推演完一篇。老朽在此候着便是,赵管事又何必在此空耗。” 赵简闻言却是摇了摇头,叹道:“摘星阁此番受人算计,赵某空有一番忠心,却无半点用处,不守在这里,于心难安啊!” 那老者见他如此,下意识地咧了咧嘴,倒是没有再说什么。 秦禹拿着兽皮卷回到偏厢,将墨汁研磨均匀,随即一手提笔,一手拿着兽皮卷,开始了推演。 自从见识过天壁上的衍文之后,秦禹对衍文的理解又深刻了不少,像这等只演化出了一层变幻的衍文,对他而言犹如普通文字一般浅显。他一边推演,一边将结果抄录于纸上,不出半个时辰,便将手中衍文尽数推演完毕。 秦禹拿着兽皮卷和推演结果走出偏厢的时候,赵简正坐在那儿打盹。旁边的老者见秦禹出来,悄悄推了推赵简的胳膊,这才唤醒了这位管事。 “怎么啦?” 赵简正要发牢骚,突然看见拿着兽皮卷和白纸的秦禹,立马反应过来,轻轻摆了摆手。自有下人接过兽皮卷和白纸,送到了那位老先生手中。老先生皱着眉头仔细查验了许久,最终点了点头。 赵简见状松了口气,笑眯眯地望着秦禹道:“不错,不错!来人,赐赏!” 一旁的下人从木箱中取出十颗上等灵珠递了过去。秦禹接过灵珠,看了看赵简,又看了看那堆兽皮卷。那名下人反应过来,连忙取出一卷递了过去。 秦禹接了兽皮卷,这才拱了拱手,转身又回到偏厢努力赚取灵珠去了。 “此人是谁?” 待到秦禹走后,赵简悄悄唤过一名下人,低声问道。 那下人闻言也是摇了摇头,“此前并未见过这位先生,想必是新近招来的。” 赵简略一凝眉,转而望向那老先生,道:“齐先生,此人如何?” 齐老头知他心中所想,捏着胡须思索片刻,神色谨慎地说道:“一篇衍文说明不了什么,还得再看看!” 半个时辰不到,秦禹再次走出偏厢,手里仍然拿着兽皮卷和写满小字的白纸。这一次,不用赵简吩咐,下人便主动接过兽皮卷和白纸交给老者查验。老者检查一番之后,再次点了点头。 赵简眼中精光一闪,转头对下人吩咐道:“来人,给先生拿赏!再叫两个机灵点的人过来,伺候先生做事!” 他说完对着秦禹拱了拱手,道:“先生大能,此间就麻烦先生了。事后,赵某必有厚报” 秦禹闻言点了点头,依旧一副波澜不惊地神色。 赵简见他如此模样,牙疼地咧了咧嘴。 第一卷 潜龙伏渊 第六章 我自挑大梁(二) 赵简给身边的下人和老先生交代了一声,随即急匆匆地来到了顶楼。 “小姐!” 赵红妆见他面带喜色,眉头一挑,开口问道:“可是有人回来了?” 赵简闻言神色一沉,摇了摇头,道:“那些人怎么可能回来,小姐莫要再做指望了。” “那你这是?” 赵简嘴角一扬,神色间复又增添了几分喜意,道:“小姐,天佑我摘星阁......” 说着,他便将秦禹如何如何推演神速的事情添油加醋的描绘了一番。 赵红妆听完眉头一皱,面色犹疑道:“你是说,此人不到半个时辰就能推演一篇衍文?” “正是如此!” 赵红妆犹自不信,道:“带我下去看看!” 赵简见她神色坚定,知道阻拦也是无用,便点了点头。两人又一前一后回到了三楼。大厅中,齐老先生正拿着秦禹推演的结果细细观阅,丝毫没有察觉两人的到来。 两人穿过大厅,来到偏厢门前。房门并未关上,站在门口便足以将屋内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只见其中一方书桌后面坐着一名面容端正,五官柔和的青年。青年一手执笔,一手持书,看一眼书便写少许字,神态轻松,举止淡然。不知实情的,还只当他是在抄录典籍。 一名十七岁左右的侍女站立一旁,一边研磨,一边看着桌面,也不知是在看人,还是看字。另有一名下人打扮的少年双肘撑在桌面上,托着个下巴看着一个个工整的蝇头小字凭空浮现在青年笔下,眉宇之间满是惊艳羡慕之色。 书桌前方放着一支木匣,里面放着四十来颗极品灵珠。整个偏厢寂静无声,只剩下青年手中的毛笔划过纸面发出的沙沙声响。 “宫主!” 那位老先生不知何时已然来到身后,小声地叫唤了一声。赵红妆心神一颤,这才发觉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入了迷。她看了赵简一眼,见他同自己一般也是才回过神来,两颊的霞红才缓缓退去。 “齐先生,有事?” 老先生幽幽地叹了口气,道:“恭喜宫主,摘星阁之危已然解矣!” 赵红妆眉头一挑,随即看了犹在推演的秦禹一眼,道:“齐先生,这边说话。” 说完,三人走到了一旁的窗前。 老先生把写满小字的白纸一展,小声道:“宫主请看!” 赵红妆闻言望向那些小字,发现都是普通的文字,并无任何不同。 “宫主,投入神识试试!” “神识?” 赵红妆眉头轻凝,已然想到了什么。她试着将神识投入字间,发现这些文字果然如衍文一般在缓缓流转变幻。文字变幻的过程极短,化出的结果也和最初的文字一模一样,这才看起来好似没有变化一般。 “这是?” 老先生幽幽地叹了口气,道:“化而不变,衍文真意。” “竟是衍文真意......” 赵红妆沉吟片刻,低声道:“齐先生确定?” 老先生神色严肃地点了点头,“老朽苦修衍文多年,绝对不会看错!” “可他......” 赵红妆话音未落,老先生便摆了摆手,神色落寞地说道:“宫主不必怀疑。修士修玄,八分机缘两分天资。而我等修习衍文,则是九分天资一分机缘。天资足够,哪怕修行时日再短,都能领悟其中真意。而像我等这般天资不足之人,就算穷尽一生也不过是门外徘徊罢了。” 赵红妆略一沉眉,心中已然有了计较。只见她拱了拱手,对那齐老先生道:“此事,还望先生莫要声张。” 一旁的赵简见状,插话道:“宫主,这推演结果还需找人再抄录一份才好。” 赵红妆点了点头,道:“为求妥当,由我来抄录便是。” 此时的秦禹已然沉浸在衍文推演之中无法自拔,对于外界的一切毫无所觉。渐渐地,他感觉自己神识越来越重,仿佛进入了另一种极度空灵的状态。这种空灵和吐纳时的空灵感觉十分相似,但又截然不同,一个讲究极动,一个最求极静。 神识越来越重,开始不断下坠,穿过一片死寂而黑暗的天地之后,一轮兀自旋转的黑色漩涡随即出现在他的眼前。漩涡的表面已然被撕开了一道口子,无数缕灰色的雾气正通过裂缝不断地飞入飘出。 “丹田!” 丝丝明悟在秦禹心头一闪而过。他飞身向前,毫不犹豫地钻进漩涡的裂缝之中。漩涡之内,灰色的真元好似一汪清泉悬浮在虚空之中,其中还浸泡着半颗鸿蒙道种。无数的鸿蒙道纹附着在道种表面,好似触手一般四处飘荡。 秦禹心念一动,便有无数的道纹从道种表面脱离开来,化作一缕缕鸿蒙真意融入他的神识。与此同时,无数玄之又玄的奇妙感悟也随之在他的心头荡漾开来。 秦禹心神一动,猛得从空灵中挣脱出来。他茫然地望向四周,才想起自己正在推演衍文。窗外的夜色已然十分浓重。他扫视了一圈,发现木匣中的极品灵珠已然多达一百四十多枚。 秦禹满意地笑了笑,将镇纸往白纸上一放,朗声道:“今日便到此吧!” 他说着从木匣中取出二十颗灵珠,一人十颗分别塞入侍女和少年手中。两人推辞一番,最终还是抵不过秦禹,收下了灵珠。少年弯腰行了一礼,随即兴高采烈地跑下楼去了。 那侍女却是咬了咬牙,小声道:“奴婢李清,不知先生明日是否还要人伺候?” 她说完之后,偷偷瞟了秦禹一眼,却见他也正望着自己,不由地脸颊一红。 秦禹知她心中所想,笑了笑,道:“姑娘愿意,明日再来便是。” 说完,他便拿起木匣离开了偏厢。待到脚步声远去之后,李清脸上的羞色才慢慢退去。只见她一跺脚,娇怨道:“这人的一双眼睛,端得是能把人看穿。” 少年赵小利出了偏厢,将十颗极品灵珠往怀中一揣,这便迫不及待地下了楼,直奔后院的厨房。此时天色已晚,厨房的院子里并没有什么人,楚老头正躺在一把凉椅上休憩。楚叶儿则盘膝坐在井盖上,练习吐纳功夫。 “叶儿...叶儿...” 楚叶儿将眼皮睁开一条缝隙,偷偷看了自家爷爷一眼,见他仍在熟睡,这才吐了吐舌头,跐溜一下从井盖上滑了下来。她跑到院子门口,看见赵小利一脸开心地站在那里。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老者的咳嗽。 “快走!” 楚叶儿一把抓住少年的手掌,拽着他远远地跑了开去,一边跑还一边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唉,女大不中留啊!” 楚老头正感慨间,突然看见一灰衫青年一手端着两个硕大的瓷碗,一手握着筷子,迈着大步从门外走入院中。 第一卷 潜龙伏渊 第七章 初闻影杀殿 如此又过了几天。 这一日清晨,秦禹如往常一般踏上三楼,发现赵简已然候在那里。 赵简看见秦禹,下意识地讪笑一声。这几天,关于这位秦先生的来历背景已然在阁中传扬开来,比如他姓谁名谁,来自何处等等。 赵红妆见秦禹能力出众,已然决定提拔他为管事,专门负责衍文推演等事。然而赵简却是发现,这位秦公子极有可能就是前几日老祖让自己去找的小子。 那日他在天壁谷中扑了个空,还以为是自家老祖又犯了糊涂,所以随便报了个结果回去。如今听闻秦禹来自青元观,又是差不多的时间到的罗阳城,赵简要是再猜不到老祖要找的小子就是此人,还真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此人目含精光,面若润玉,分明已然筑元。为何我却看不出他修得是何种大道?” “赵管事?” 秦禹见赵简分明是找自己有事,却站在那里兀自发呆,于是出言唤了一声。 赵简回过神来,连忙作了一揖,恭声道:“在下赵简,见过秦公子!” 秦禹见他如此,惊讶道:“赵管事这是何意?” 赵简苦笑一声,道:“还请秦公子救我!” 赵简说着便将自己奉老祖之命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秦禹,连他敷衍老祖的事情也没瞒着。 “所以,还请秦公子在老祖面前替我遮掩一二。” “赵家老祖,莫非是那位骑驴老者不成?” 秦禹如此想着,面带疑惑地问道:“不知老祖寻找晚辈所谓何事?” 赵简闻言神色一滞,苦笑一声,道:“实不相瞒,因为我赵家子弟在修行一事上颇为懈怠的缘故,家中已然许多年都不曾有人晋级金丹境了。老祖忧心家族未来,是以一直想寻得一品性优良,又天资过人的后辈作为家族支柱培养。我家老祖既然有此吩咐,想必已选定公子了。” 玄修要想修得高深处,天份,资源都必不可少。既然有人看中自己,秦禹倒也乐得以此作为登天之阶。他思虑片刻,心中便已然有了定计,于是拱了拱手,道:“实不相瞒,在下虽曾悟得道种,却并不完整,是以正打算凑空去那天壁谷中再悟一道。待得在下悟得完整道种,赵管事再去报以老祖知晓便是,如何?” “如此甚好!” 赵简见秦禹答应替自己遮掩,心神立马放松了许多,于是好意提醒他道:“那处天壁玄妙无比,凡事开过脉的玄修不得以神识进入其中。秦公子若想重修道种,还当早日前去。” 他说着,又想起赵红妆的吩咐,道:“阁主已然下令,提拔秦兄弟为阁中管事,专门负责衍文推演等事,还请秦兄弟多多劳心!” 秦禹早已料知这摘星阁面临困境,只不过他身为其中一员,又有高额赏金,自然会为其出力。他却没有想到这摘星阁的阁主会如此魄力,未曾见面就提拔自己为此间管事。 “有机会倒是要会会这位女中豪杰!” 秦禹如此想着,拱了拱手,道“秦某自当尽心尽力。” 赵简解决了欺瞒老祖的麻烦,又完成了阁主的吩咐,便同秦禹道了别,乐滋滋地走了。秦禹见他分明有修为在身,却如凡人一般醉心俗世,忍不住摇了摇头。李清和赵小利早已候在屋里,见他进来,连忙屈身见礼,恭声道:“小的,奴婢见过秦管事。” 自从上次偶然入定之后,秦禹便意识到衍文推演能够帮助自己领悟鸿蒙真意。是以每次推演,他都是心无旁贷全力以赴,推演的效率自然也是越来越快。而随着心间心中积累的感悟越来越多,他对于鸿蒙天道的理解也越来越深刻。对于自己该如何修行,又该如何避免惹人猜忌也有了大致的想法。 这一天,秦禹一直推演到巳时一刻才停笔。侍立左右的赵小利和李清只是看着他写出的一个个文字,便觉得神魂仿佛被抽空了一般疲惫异常。两人只道是身体乏了,却不知道自己的神识已在悄无声息之间经历了一番洗礼。 秦禹见两人均是哈欠连天,照例从木匣中取出二十枚灵珠分发给他们。两人接过灵珠,道了一声谢,随即便退出了偏厢。秦禹却并不起身,而是继续坐在那里凝眉苦思。 “鸿蒙道种乃是凌驾于众道之上大道法则,注定会遭天忌。若是让人得知我身怀鸿蒙道种,指不定会惹出什么祸端,再加上鸿蒙大道的法术都是针对其他天道而出,自身无法操纵天地伟力,在比斗一项上也有所欠缺。我不若选择一种天道将其吞噬炼化,然后再将体内鸿蒙真元尽数转为此种真元。这样一来不仅可以掩人耳目,还可以操纵天地伟力为我所用。” 秦禹心中早有计较,自然不再犹豫。他所思虑的,是该选择何种天道来进行吞噬。 “如论战斗力,当选天雷道种,品级高,威力强。只是这玄源宗数百年来都只有一人悟得天雷道种。我若也悟得天雷道种,未免太过引人注意。” 秦禹想着想着,突然笑着摇了摇头,暗道:“如果连天雷道种引发的人祸都无法克服,到时候又怎么应付鸿蒙道种带来的天灾。是了,我欲与天似比高,又岂惧前路多险阻!这天雷道种,我吞定了!” 秦禹心思一定,便不再多虑,直接起身出了摘星阁,直奔天壁谷而去。 临近午夜,天壁谷中的弟子早已退去。一名一袭黑衣裹身,腰悬匕首的年轻女子正坐在栏杆上晃荡着双腿。女子见秦禹过来,从栏杆上一跃而来,径直站在了他的对面。 “你就是秦禹?” 秦禹见她以黑纱遮面,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不由地皱了皱眉,道:“是我,你是?” “影杀殿秋媚儿!” 女子说着皱了皱眉,道:“你不怕我?” 秦禹耸了耸肩,道:“你没有杀意!” 说着他又上下扫了秋媚儿一眼,“找我有事?” 秋媚儿点了点头,沉声道:“我们影杀殿有意发展你作为我们的客人。” 秦禹闻言神色一变,暗自琢磨道:“这么快就有人发现了我的不凡!” 他如此想着,神色已然变得无比凝重,沉声道:“为什么?” “因为你有钱!” 秦禹见她说得义正言辞,知道自己想歪了,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秋媚儿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扬手甩出一枚青铜令牌,道:“需要的时候注入真元,我自会来和你接头!” 说完,秋媚儿的身躯便犹如黑雾一般陡然溃散开来。黑雾散尽,人也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才这么点灵珠,都会被人惦记?” 秦禹感叹着摇了摇头,随即将注意力投向了身前天壁。 第一卷 潜龙伏渊 第八章 人事多艰难 秦禹做了阁里的管事之后,赵简也懒得再守在这里。他将所有灵珠和需要推演的兽皮卷往偏厢一放,任由秦禹自拿自取。 秦禹如今升管事,几个新人先生也都成了他的手下。秦禹便每人赏了二十枚极品灵珠,让他们先专心修习“天衍录”。 这几人原本就是被赶鸭子上架的,如今平白得了灵珠,又能安心修习,也是乐得如此。赵小利和李清则依旧侍立于秦禹左右,端茶倒水,研磨打扇忙得不亦乐乎。 秦禹每日推演衍文,心中积累的感悟越来越多,只差一点就能凝聚成一道完整的真法。这一日,他刚推演完一篇衍文,突然感觉心头一颤,脑海之中便多了一则鸿蒙真法。 “鸿蒙真法,吞噬万道!” 秦禹幽幽一叹,随即将镇纸往桌上一放,低声道:“今日到此为止,你们下去吧!” 说着,便取出二十枚灵珠分发给了他们。 待到两人离开以后,秦禹闭眼盘膝而坐,将神识缓缓沉入神识海。一枚通体冒着紫光,萦绕着无数的雷电符纹的天雷道种正静静地悬浮在他的神海之中。 秦禹伸手一招,天雷道种便自动落入掌心。他不再犹豫,抬手轻轻一送,将其送至右眼跟前。无数的鸿蒙道纹从右眼钻出,如同触手一般缠绕住真雷道种。真雷道种的外壳在鸿蒙道纹的包裹挤压下层层崩溃,包裹在其中的无数缕天雷真意随即显露出来。这些天雷真意陡一现世,便被鸿蒙道纹缠着着,缓缓拖回右眼之中。 “待到这些真意被完全炼化时,我便以真法将体内真元尽数转化为天雷真元,如此便可以漫天过海,无惧他人窥探。” 秦禹如此想着,缓缓睁开双眼。 罗阳城内的一个大堂上,张大家正端坐在上首,另外三名书生打扮的中年则分坐左右。 “张大家,你倒是说句话啊!” 说话的是名身穿绿色长袍的中年。这四人当初一起带着手下弟子出走摘星阁,为了就是配合白家的计划,击垮赵家,掌控摘星阁。可事到如今,一个月地期限没过,摘星阁已然完成了全部委托。 此四人常年研习衍文,也曾试图从摘星阁的推演结果中找出一丝纰漏。只是不知那推演结果出自何人之手,非但没有丝毫纰漏,甚至比他们推演的结果还要深刻三分。如此结果,只能说明推演之人不仅在衍文一术上面有着极强的造诣,对大道的理解也异常深刻。 他们早已打探清楚,如今摘星阁已然提拔一名年轻的管事,所有的委托都是经由此人一手完成。 “此人如此年轻,怎么可能会有如此造诣,定还有很多人在幕后帮他才是。”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些人专研衍文多年,心态已和那凡间的老书生一般自负,如何愿意承认自己还不如一名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此番言论一出,自是引的在场的其他人连连颔首。 片刻之后,只听得张大家冷哼一声,道:“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既然阴谋不行,那来阳谋便是。” 另外三人纷纷神色一振,开口问道:“何为阳谋?” 张大家见他们如此,心中不由地生出一丝得意,道:“他们不过是占着人数众多,才能完成如此数量的委托。既然如此,我们何不抛出一些解不开的衍文给他们?” 身穿一身绿衣的中年眉头一皱,道了一声“可是!” 他还欲再说,张大家却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抢先道:“张某知道,衍文的品级越高,其中所蕴藏的道法越是玄妙。如若被其破解,我等不但损失了钱财,更是将玄妙道法拱手相送。只是我等已然恶了赵家,赵家不倒,我等便再无重返摘星阁的可能,只有以死相搏。再说,我等身后还有白家。我这就去求白公子,让其向大公子求些玄妙无比的衍文古籍,这样一来当可万无一失。” 其中一人听闻白家大公子,立马眉头一挑,笑道:“可是悟得天雷道种的那位白家天骄?” “自然!白家大公子号称当世衍文推演第一人。如果连他都觉得难以推演的衍文,摘星阁也断然不可能推演的出来。” 张大家话音一落,其他三人也是纷纷面露喜意,不约而同道:“如此,大局定矣!” 李清睡至半夜,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她穿好衣服,打开房门。不一会儿便有一道黑影翻过院墙,跃进了屋内。 李清关好房门,回身点了一根蜡烛置于桌上。微弱的火光扩散开来,照亮了来人的身影,分明也是位身材姣好的女子。 “罗师姐!” 那名罗师姐一把扶起李清,温言道:“李师妹不必多礼!” 罗师姐说完,神色间有尴尬之意悄然浮现。 李清见罗师姐如此,笑了笑,开解她道:“都是为了宗门,罗师姐何必如此!” 说着,她便从床下取出一支木盒。木盒打开,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近三百颗极品灵珠。 “呀,这么多!” 罗师姐被这些灵珠吓了一跳,忍不住惊呼道。李清见她如此,微微一笑,道:“别人送的。” “什么人?” 罗师姐小心翼翼地取出一颗灵珠,细细打量了起来。片刻之后,她突然反应过来,直愣愣地看着李清,道:“李师妹,你该不会是......” 李清料得这位罗师姐心中所想,苦笑着摇了摇头,道:“罗师姐,你想到哪里去了。这些灵珠,都是我们阁里的一个管事送的!” “那还不是一样!” 这位罗师姐瞪大了双眼,道:“李师妹,咱们紫桂宫如今虽然困难,但也不至于让你去做这种事。” 李清见她越说越离谱,不由地双目一瞪,道:“罗师姐,你再胡说我可生气了。” 罗师姐见她这样一幅模样,神色一软,道:“好,好,好,我不说了。反正不出半年,你等便颗回宫,不必在外受苦了。” 李清闻言神色一肃,随即想到了什么,小声道:“宫主答应了?” 罗师姐叹了口气,神色间流露出一丝无奈,道:“还没有,却也是迟早的事了。我紫桂宫的传承已断,只剩下重衍道典一条路可走。而那白彦华深谙衍文之道,又是白家大公子。宫主和他结成道侣,既能让其出手推演道典,又可以借助白家的势力,对于紫桂宫而言已然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宫主她......” 李清说着眼珠一转,改口道:“我认识一人,衍文造诣奇高无比,也许我可以求他出手帮忙。” 罗师姐见她一提起那人,神色间便多了几分莫名的光彩,不由地摇了摇头,道:“白彦华乃是公认的衍文第一人,单论衍文推演,怎么可能会有比他更厉害的人物。” “可是......” 李清动了动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第一卷 潜龙伏渊 第九章 闲逛得残文 四百多篇衍文,秦禹仅仅用了二十多天便将其尽数推演完毕。之后,他便彻底空闲了下来。偶尔的时候,秦禹也会指导下阁里年轻人的衍文修习,其它时间则全部用作了修行。 这一日,秦禹从入定中醒来,见李清正望着窗外发呆,而赵小利则趴在桌子上瞌睡。秦禹突然想起了丹药之事,于是从角落里的木箱中点出数百颗极品灵珠,用布袋装好之后便朝外走去。 “公子,可是要出去?” 秦禹还未答话,熟睡的赵小利已然惊醒,唤道:“公子要去哪儿,我给您带路!” 秦禹点了点头,道:“去买些坤元丹。正好我也不熟悉城里,一起去吧!” 李清也想一同前去,秦禹也是自无不可。三人出了摘星阁,赵小利自告奋勇地走在前面带路,秦禹和李清则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摘星阁里也有坤元丹出售,只不过其中丹毒的含量太高,一直被戏称为要命丹。而罗阳城里最有名的丹药铺子名为净元堂,里面出售的坤元丹虽然价格稍贵,但药效好,含有丹毒也比较少。 “不过,最好的坤元丹却也不在那净元堂中!” 赵小利一边说着,一边带着秦禹二人离开大道,拐入了路边的小巷。三人在巷子里左支右蹿,很快便来到一处僻静地院子附近。还未走近,秦禹便闻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药香,其中还夹杂着些许刺鼻的辛味。 “谭老头,开门!” 赵小利一边用力拍门,一边大声叫唤道。 吱呀的一声,木门被从里面打开,一个面容枯槁,蓬头垢面的老头从院里探出头来。 “又是你这小子!” 老头说完之后,便转身回了院子。秦禹三人见状也跟了进去。 院子不大,一座两人来高的丹炉便占据了大半的空间。丹炉四周刻画着八极大阵,八个黄铜铸造的铁人正坐在阵眼之中,源源不断地往阵里输入真元。一团通体血红的火焰在法阵中央升腾而起,不断炙烤着丹炉的底部。白色的烟雾间或从炉顶冒出,浓烈的药香中带着一丝刺鼻的辛辣气味。 “黄铜傀儡?” 秦禹看了一会,发现这八个傀儡的面容雕刻地惟妙惟肖,不由得啧啧称奇。 “前辈为何要使用黄铜傀儡?” 那谭老头冷冷地扫了众人一眼,“因为他们不会背叛!” 秦禹愣了一下,随即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对于丹师而言,最珍贵的东西莫过于丹方。如果泄露出去,绝对是个致命的打击。 “你们想买什么?” “坤元丹!” 老头闻言点了点头,转身进屋子去了。不一会儿,便又拿着一支瓷瓶走了出来。 秦禹接过瓷瓶,打开一嗅,便闻到一股极其刺鼻的辛辣气味,忍不住抱怨道:“丹毒含量有点高。” 秦禹话音未落,老头便已然勃然大怒,跳起来一把夺回瓷瓶。老头一边将秦禹推向门外,一边喝道:“这生意老夫不做了,你们都滚!滚!” 说着便将秦禹三人都推到了门外,随后又啪的一声关上了院门。 “完了,这老头本来就难相处,以后更不会让我进门了”,赵小利一脸郁闷地说道。 秦禹也是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无奈道:“我们还是去净元堂看看吧!” 于是,三人又晃晃悠悠地出了巷子,来到临街的一座四层高楼门前。 “公子,这便是净元堂了!” 净元堂的一楼和普通店铺一样摆满了货柜,上面放着各种各样的瓷瓶。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花香,很好的遮掩住了刺鼻的腥味。 这一次,秦禹有了心理准备,验货的时候只是皱了皱眉,并没有多嘴。他买完丹药,正准备回去,突然瞥见角落的货柜上放着许多青铜残片。 “那是什么?” 那伙计见他问起,连忙答道:“这些都是我们店里收集的一些衍文残片,客人如果有兴趣的话,不妨买点回去自己推演。” “怎么卖的?” “十颗灵珠一块!” 秦禹见那残片大约八十来块,于是一挥手,大方道:“都包起来吧!” 伙计见他如此大方,欢喜地拿过一个木盒将残片全部装了进去,“八十九块,一共八百一十四颗灵珠,您给八百就好了。” 秦禹点了点头,从袋中掏出八十枚极品灵珠放在柜子上。等到那伙计清点完毕,他便一把提起木盒,开口道:“走,回去!” 三人离开后不久,便有一蓬头垢面的老头从对面的巷子里钻了出来。老头急匆匆地走进净元堂,直扑那处角落。 “老夫的丹方呢!”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响彻大街,惊得路上的行人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 天池深处的小岛上,有一处依山而建的广阔院府。院府之内长廊水榭,亭台楼阁绵延不绝,颇有几分西泽水乡的韵味。院府正门数十丈的地方便是天池,岸边修筑着一处码头,可供船只由天池进出。 院府深处的一间奢华居室内,面容俊朗的白衣青年正坐在矮榻上吐纳修行。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 青年眉头一皱,随即缓缓睁开双眼,一缕紫色电光在他目中一闪而逝。青年微微一叹,不待来人敲门便温言道:“进来吧!” 话音未落,一身穿青衫的少年便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虽然隔着屏风,少年却依旧不敢有任何松懈,恭恭敬敬地弯腰行了一礼,道:“学敏,见过大兄!” “可是摘星阁出了问题?” 少年不敢隐瞒,老老实实地道了一声“是”,然后便将事情从头至尾的讲了一遍。 “哦?” 青年听完眉头一皱,冷声道:“你是说,摘星阁仅凭一人,就破了你的谋划?” “嗯!” 少年先是应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又摇了摇头,道:“那人身后定有他人相助,不然怎么可能在一个月内完成四百多篇的衍文推演。” “住口!” 青年猛得低喝一声,冷声道:“败了就是败了,我白家子弟还不至于连承认失败的勇气都没有!” 他见少年在自己的一喝之下已然哆嗦不止,心中一软,神色也柔和了许多,道:“外收紫桂宫,内并赵家,白家百年大功将成之际,绝不容许有半点闪失。你之前做的很好,这次败了,再想办法赢回来便是。” 少年见他如此说道,连忙点了点头,“小弟已有一策,足以让摘星阁和赵家再无翻身之机。” “说与我听听!” 少年闻言恭声应了一诺,随即便将从张大家那里得来的谋算说了一遍。 “如此计策也不错!” 青年爽朗一笑,继续道:“只是如此一来,委托的衍文数量也不能太少。不然达不到让赵家伤筋动骨的目的。” 少年连忙点了点头,道:“小弟此番前来,正是想向大兄求几篇玄妙的衍文古籍。” 青年思虑片刻,道:“我桌上有几篇衍文古籍,再加上弘天阁送来的剑文,你一并拿去便是。” 少年感激地点了点头,告退一声便往对面的书房退去了。 等到少年走后,屏风后面的青年神色渐冷,沉声道:“出来吧!” 他话音未落,一袭黑衣的精壮男子便从帷幕后面转了出来。 “你知道该如何做吧!” 精壮男子双目一凝,点头道:“自然!” “那便去吧!” 精壮男子闻言恭声应诺,随即又钻回了帷幕之中。 待到屋内只剩自己一人,青年失望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刀剑好使的时候,又何必使些阴谋诡计。可惜我白家暗中谋划数百年,骨子里已经只剩下阴谋诡计,却忘了想要夺回那个位置始终都是要杀人的。” 第一卷 潜龙伏渊 第十章 无意解杀局 摘星阁三楼的偏厢,秦禹坐在灯下,正准备开始推演青铜残片。 赵小利回来之后便跑到后院去找楚叶儿去了,李清倒是无事可做,依旧守在秦禹身旁。 “这次可没有灵珠赏你。” 李清轻声“嗯”了一声,依旧侍立一旁,专心研磨。 秦禹拿起一块残片,见上面剩下的衍文不足一百之数,也不在意,依旧一丝不苟地推演着其中的真意。一连推演了几块,得出的结果都是些杂乱无章,没有任何意义的断词断句。秦禹本就打着利用衍文推演感悟鸿蒙真意的主意,倒也不如何失望。 “咦!” 片刻之后,秦禹拿起其中一枚残片正准备推演,却发现这残片上的衍文竟然和天壁一般也能化出了九层变幻。 “可惜只是残篇!” 秦禹如此想着,将这枚残片单独放在一边,继续推演其他的残片。过了没多久,他又发现了一枚可以演化九天的残片。 秦禹眉头一皱,已然猜到什么。他将桌上的白纸拖开放到一边,将剩下的残片全部倒在桌上,然后细细筛选。不一会儿,他又找到了七八块相同的残片。 秦禹将这些残片摆在一起,试着拼凑了一番,果然被他拼出了一张铜劵铁书。只可惜,这张铁书还缺了数块,并不完整。 “道生一,一生二......的大道轮回规律,这衍文的第一层只能以道化一,幻化出的符文数量并无增减。这缺失的数十枚衍文,我倒可以凭借衍文真意强行推演而出。但这第二层的以一化二,我便没得办法了。不若我先将第一层推演出来,再做其它打算。” 秦禹说做就做,很快便又重新沉浸在推演之中。待到他忙完之时,窗外已经午夜。秦禹伸了个懒腰,对李清道:“今日到此为止,你先下去吧!”他说着便又取出十颗灵珠塞给了李清。 李清连忙将灵珠推了回来,道:“奴婢说了,不要公子灵珠。” 秦禹闻言微微一笑,道:“些许灵珠而已,不必在意,你拿着便是!” 李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双手接过灵珠,又道了一声谢,这便退出了偏厢。等到李清一走,秦禹迅速将铜劵铁书的残片用布包好收入袖中,然后又拿起抄录有推演结果的纸张小心翼翼地叠好收起。 做完这些,他又眉头一皱,暗道:“这铜劵铁书第一层所述的丹方虽也名为坤元丹,却言明气味清香纯正,通体圆润饱满而且色泽乳白如玉,与我等服用的坤元丹大不相同。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此方应该才是正宗坤元丹的炼制方法。坤元丹能够养气固元,乃是玄修最常服用的丹药之一。此方如若泄露出去,必将引起玄界动荡。可惜我不通丹理,空有单方又该如何?” 秦禹想着眼珠一转,心中已有一计生出。他忍不住暗笑一声,叹道:“如此妙策,方能令我高枕无忧。” 秦禹想做就做,将那枚影杀殿的令牌给翻了出来。随着他将真元缓缓注入其中,令牌表面陡然浮现出一道血光,血光好似游蛇一般在纹路之间流转不止,倒也诡异异常。 秦禹正琢磨令牌的玄妙,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道凌厉的风声。他心中一喜,转身道:“你来了!” 他话音未落,便看到一阵惨白的刀光劈头盖脸地罩了下来。秦禹只感觉衣领一紧,下一息,整个人便被拽得倒飞了出去。于此同时,一道寒光从他腋下刺出,拦住了那凌冽的刀光。,秦禹人在空中,发现袭击自己的是一名戴着青铜面具的精壮男子。 “你这条命,值得灵珠千颗!” 秦禹听是秋媚儿的声音,心神一松,冷声道:“杀了他,我另给你两百颗,极品!” 他一边说着,一边以手撑地,这才避免被摔了个四脚朝天。 秋媚儿已然和对方斗在了一块,两人出手丝毫不留余地,手中刀光犹如狂风骤雨般向对方倾泻而去。一时间,叮叮当当的兵器交击声不绝于耳。 就在秦禹以为两人还得僵持许久的时候,一柄绿油油的匕首悄无声息地从阴影中刺出,没入了袭击者背后。袭击者只来得及闷哼一声,便软软地瘫倒在了地上。匕首再次抽出,又缓缓地钻入阴影之中消失不见。秦禹瞪大了双眼,却只看到一支布满皱纹的手背。 “喂!” 秋媚儿话音未落,眼神陡然一变,整个人随即犹如云雾一般消散开来。她的身形刚刚消失,门外便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 “秦管事?” 秦禹拉开门,见是阁里的守卫,直接丢了数枚灵珠过去,吩咐道:“我在做事,不要来打扰!” 带头的守卫伸手一捞,才发现手中皆是极品灵珠,顿时喜笑颜开,恭声道:“秦管事放心,我等这就走!” 说完一群人便又乱哄哄的下楼去了。 “你倒是挺大方!” 秦禹闻言耸了耸肩,他帮摘星阁脱离困境,赚了不下四千的极品灵珠,花起来自然是毫不心疼。 秦禹如此想着,转身从角落里的箱子中拿出三百枚极品灵珠,用布袋装好之后递给了秋媚儿。秋媚儿看着这一堆极品灵珠,暗中咽了咽口水,道:“你之前找我来,有什么事?” 秦禹走到刺客的尸体旁仔细搜索了一遍,发现浑身上下除了一把刀,一张面具便再无它物。 “我明天要去见个人,想请你护卫左右。” 秋媚儿将装着灵珠的布袋收好,随即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道:“保护人啊,你应该去镖局!” “一天五十颗极品灵珠,杀人另算!” 秋媚儿闻言双目一瞪,道:“你当我们影杀殿的杀手是什么?” 秦禹头也不抬,伸出一根手指,道:“一百颗!” 秋媚儿正欲言辞拒绝,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在屋子里响了起来,“这笔生意,我们接了!” 秦禹被那声音吓了一跳,皱着眉头问道:“前辈何人?” “嘿嘿嘿......” 苍老的笑声渐渐远去,很快便消失在空气中。秋媚儿翻了个白眼,装作没看见秦禹那要吃人的目光。 第一卷 潜龙伏渊 第十一章 狮子大开口 第二天一大早,秦禹找到赵简,将昨晚遇刺的事提了一句。 赵简听了也是大吃一惊,关切道:“秦兄弟,你人没事吧!” 秦禹摇了摇头,低声道:“我人没事,就是想了一夜都不明白,是何人要杀我!” “此事定然和白家脱不了干系!” “白家?” 秦禹闻言眉头一皱。他来罗阳城才一个来月,别说得罪人,就连认识的人都寥寥无几,怎会平白无故得罪了白家。 赵简见他一脸犹疑,叹了口气,道:“说来说去,倒是我摘星阁连累了秦兄。秦兄可曾还记得张大家等人?” 秦禹正是因为张大家等人的突然离去,才有机会在摘星阁中崭露头角。对于此人,自然是印象深刻。 “实不相瞒,张大家等人不过是盘中棋子,白家才是幕后操纵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白家为了吞并摘星阁,已然谋划数载,眼见着摘星阁即将成为其囊中之物,却因秦兄的出现而功亏一篑,会做如此报复行径也是正常。更何况......” 赵简抬头看了秦禹一眼,见他神色如常,又继续道:“白家大公子白彦华的衍文推演之术冠绝北渊,许多宗门大能在收集到衍文古籍之后,都会请其推演。其中有何好处,秦兄应当清楚吧。” 秦禹闻言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暗道:“如此一来,这个白彦华不仅能够借推演之机修习各种高深道法,更能以此结交四方大能。其中利益,可谓极大。” “想必是那白彦华见秦兄轻而易举便将摘星阁的危机化解,忌惮你在衍文推演上的造诣,所以才会选择下此杀手。” “只是如此,便要杀我?” 赵简见秦禹犹自不信,暗叹一口气,道:“秦兄久在山中苦修,不知人心险恶犹胜毒蝎。白彦华此人不仅擅长衍文推演,在修行一事上也是极具天赋,前些年便已悟得天雷道种,被誉为我宗第一才俊。此人表面看似温文儒雅,实则冷酷无情,视人命如草芥。你我这般人物在他眼中不过是一蝼蚁,杀便杀了,更何况秦兄还对他存有威胁。” 赵简见秦禹埋头不语,还以为他在担心白彦华的威胁,于是出言宽慰道:“秦兄大可放心,只要在摘星阁内,他白家便不敢动你。” 秦禹正欲点头称是,却又突然反应过来,苦笑一声道:“那昨日?” 赵简闻言也是神色一变,道:“想不到此人竟猖狂如斯。秦兄弟放心,我这就去禀明阁主,让她加强阁中守备。” 说完,赵简转身欲走,却又被秦禹一把拉住,悄声问道:“赵兄,不知赵家和白家关系如何?” 赵家见秦禹目中精光闪现,知他心中所想,于是也小声回道:“秦公子不必担心,我赵家和白家势同水火,白家想要将我赵家吞并清算,我赵家也是恨不得将其除之而后快。如若不是为了对抗白家,我家老祖又何苦四处奔波要为赵家寻一支柱!” 秦禹闻言心中顿时大定,点了点头,道:“如此,秦某就放心了!”说完,便放赵简离去了。秦禹回到三楼的偏厢。李琴和赵小利见他神色严肃,不由地相互对视了一眼。 “你们先各自回去休息一天!” 两人见他神色不善,也不敢多问,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待到偏厢之中只剩自己一人,秦禹叹了口气,取出影杀殿的令牌正要注入真元,突然眉头一皱,暗道:“此人身为白家长子,背后有白家为其撑腰。他可以毫无顾忌的杀我,却是因为我背后无人,死了也就死了。我若雇人杀他,先说能不能成功,到时候惹怒了白家,却是无人护我,就算逃得了一死也只能亡命天涯。我立志长生逍遥,又岂能因为此人而自断前途。” 他想了想,突然展颜一笑,自嘲道:“当年在青元观时,观中长老刁难于我,我都不曾退缩。如今我已身怀衍文真意,悟得鸿蒙道种,纵使老天要拦我,我也当一剑斩之。岂能因为一个白家,就乱了方寸。既然赵家和白家互为对手,我当可依靠赵家反制白家,如此方可求得一线机会。” 秦禹想到这里,便拖出角落里的木箱清点了一番,发现上月赚得四千多颗极品灵珠,分的分,花的花,已然只剩三千来颗。 “白家对我已然起了杀心,我如今却是毫无自保能力,只能靠影杀殿护着才能确保安危。之前本想着雇佣秋媚儿便足以压制那炼丹的谭老头,如今还要防着白家,得再雇一人才好。只是如此一来,出门一趟便要花费两百颗极品灵珠。我虽赚得多,却也是不够花的,看来还得尽快得到赵家的庇护才行!” 秦禹在心里盘算了一番,确认没有纰漏之后,这便准备打坐修行。他取出自净元堂买来的坤元丹,刚一拔出瓶塞,一股刺鼻的硫磺气便扑面而来。秦禹捏着鼻子吞下一颗,然后便开始吸收打磨其中的灵气。 秦禹吸收坤元丹中的灵气只用了半个时辰,炼化其中的丹毒却用了整整两个时辰。等到他运功完毕的时候,窗外已经正午。正好有人前来敲门,说是阁主请他上五楼议事。 秦禹出了偏厢,来到五楼,看到一名英气逼人的红衣女子正坐在阁主的位置上。赵简正坐在女子的左手,另有一十七来岁的青衫少年坐在另外一侧。 “这便是摘星阁的阁主了么,果真英气逼人,不似寻常女子!” 秦禹悄悄打量了赵红妆一眼,随即拱手行了一礼,道:“在下秦禹,见过阁主!” 赵红妆温和一笑,道:“秦管事,坐吧!” 等到秦禹坐下之后,赵红妆开口道:“秦管事,这位是白家七公子,此次前来是有些衍文古籍想委托我们摘星阁推演。你是管事,这价格还需你来定才是。” 秦禹闻言深深地看了对面的少年一眼,见他面色得意地坐在哪里,不由地眉头一皱,沉声道:“秦某还得先看看实物,才好定价。” 旁边的赵简见他神色平静,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趁着对方拿东西的间隙,凑过来小声说道:“如果无法完成委托,我们摘星阁需得按照十倍退还酬金。等会秦兄如果觉得难以推演,把价格标低点就是。” 秦禹闻言神色一凛,小声问道:“以往都是开价多少?” “一篇十颗极品灵珠。” 秦禹闻言之后点了点头,暗道:“我上月赚了四千颗极品灵珠,那赔偿额度就是四万枚了。” 秦禹算完,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不一会儿,所有的衍文古籍都被放在一个木箱里抬了上来。这次的古籍明显要比之前的珍贵许多,大多都是以玉简篆刻,总共约有百十来枚。 秦禹拿起玉简查验了一番,见其中的衍文虽然玄妙,却也难不住自己,心中已然大定。 “白家欲害我性命,我虽不能以牙还牙,却也需得让你等吃个闷亏,出口闷气才行。” 秦禹如此想着,心中已然有了计较,将手中玉简往箱中一扔,道:“此等古籍玄妙异常,每篇需得两百颗极品灵珠才好。” “两百颗一篇?” 秦禹话音落地,在场三人皆是大惊失色。赵红妆和赵简想的是二十多万的赔偿款,那白家七公子想得却是要先掏两万有余的酬劳。这可是极品灵珠,又不是田里的白菜! 那白家七公子面色一变,忍不住叫唤道:“这么贵!” 秦禹闻言点了点头,道:“白家若是负担不起,可以另请高明。” 赵红妆见秦禹如此说话,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暗道:“是了,与其开低价减少损失,还不如狮子大开口,吓退对方,不仅省了损失,还无损我摘星阁的声誉。此人倒是心思敏锐。” 她如此想着,又深深地看了秦禹一眼,越看越觉得此人颇合自己胃口。 赵简心中却是另外一番想法,暗道:“老祖宗不愧是老祖宗,只见过一面便认定此人乃人中龙凤。此人既得祖宗赏识,又有如此心计,被赵家引为支柱之事已然十拿九稳,我还得好好巴结于他才是。” 那位赵家七公子见秦禹一脸讥诮地望着自己,顿时气的牙直痒痒,暗道:“这个蠢货,不过是两万极品灵珠而已,真当我白家拿不出来么!本公子此时给你两万又如何,到时候完不成委托,还不得十倍的给本公子退回来。” 他自恃自家长兄是北渊衍文推演的第一人,所以从来不曾想过摘星阁会有完成这笔委托的可能,于是当场把心一横,冷声道:“还得立个期限才好!” 秦禹见他已然上钩,点了点头,道:“老规矩,一个月!” “好!” 赵家七公子见对方已然上钩,忍不住冷哼一声,“白某这就回去取了灵珠,还希望摘星阁不要反悔才好!”说完不等赵红妆和赵简反应过来,便头也不回的下楼去了。 赵简咽了咽口水,哭丧着个脸道:“秦兄,这可如何是好?” 秦禹见他如此,爽朗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赵兄不必多虑,且看秦某如何将这两万极品灵珠给你揣兜里便是。” 赵红妆虽然知道秦禹已然领悟了衍文真意,但她毕竟不懂其中关窍,所以之前才会如此担心。此时见秦禹在那镇定自若的跟赵简说笑,顿时感觉踏实了许多,于是随口问道:“你当真有把握?” 秦禹闻言点了点头,道:“秦某自有十足把握,阁主不必担心。” 他说着又想起赚钱的事,继续开口问道:“秦某最近想要炼制一种新药,不知可否放在阁里出售。” 赵红妆此时也已放松下来,道:“阁里的丹药都由赵简负责,你自己跟他商量便是。” 赵简闻言立马拍了拍胸脯,道:“这事包在赵某身上,秦兄放心便是!”说完,他便哈哈大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中,怎么看都有些谄媚的意味。 赵红妆见他如此殷勤,眼中精光一闪,道:“秦管事先下去吧,我还有事要和赵管事商议一番。” 秦禹只道是两人另有它事,倒也没有多想,拱了拱手,便退了下去。 待到秦禹一走,赵红妆脸色一寒,冷声道:“赵简,你有事瞒我!” 赵简闻言心中咯瞪一下,脸上却是不动声色,讪笑道:“小姐哪里的话。就是借小的十个胆,也不敢欺瞒小姐您嘞。” “哦?” 赵红妆眉头一挑,冷声道:“那你为何对秦管事这般殷勤?” 赵简也把眉头一挑,“有嘛?” 他还想再装,却见赵红妆脸上已然布满寒霜,不由地神色一苦,哀求道:“小的告诉您,您不要告诉其他人。” 第一卷 潜龙伏渊 第十二章 恶语激药老 秦禹回到三楼的偏厢,拿出令牌将真元注入其中。 没过多久,秋媚儿便如约而至。秦禹打开木箱,取出两百枚灵珠扔了过去。 “再加一人,护着我出去做点事情。” 秋媚儿一抄手,那些极品灵珠便直接消失得无影无踪。秦禹目光一凝,发现她的手腕上多了一支造型别致的护手,正是玄修用来储物的乾坤袖囊。 “此物倒也方便,我也该买一支才是!” 秦禹如此想着,便向秋媚儿问了一声。当他听闻此物只需两千颗普通灵珠就可买到的时候,忍不住眉毛一挑,惊讶道:“此物,竟如此便宜!” 面纱后的秋媚儿闻言翻了个了白眼,随即便隐去了身形。 秦禹“独自”走出摘星阁,循着记忆来到谭老头的院前。他拍了拍门,不一会儿,便听见院内响起了脚步声。 谭老头开门一看,见是秦禹,下意识地就要关门,却被他一把撑住了门板。 “在下有一丹方,想跟前辈请教!” 果不其然,谭老头手上的力道立马小了许多。秦禹一看有戏,连忙从胸口抽出早已备好的纸条递了过去。 “这是?” 谭老头眉头一皱,正欲展开字条观阅,却突然听到秦禹接了一句,“坤元丹!” 老头闻言不由地勃然大怒,一把将那字条扔在了他的脸上,中气十足地低喝一声,“滚!” “前辈为何不再看看!” 秦禹一手抵着木门,一手接住掉落的字条,再次递了过去。 谭老头见他如此坚持,神色犹疑地接过字条,打开一看,却发现这坤元丹的丹方和他所知的截然不同。 “这是坤元丹?” 秦禹点了点头,“晚辈猜测,这才是正宗上古时正宗的坤元丹丹方。” 谭老头看完字条,眉头一皱,道:“为何只有一半?” 秦禹瘪了瘪嘴,道:“前辈想看完整的丹方,要先答应晚辈几个条件才行。”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秦禹闻言把脸一拉,恨不得夺过字条转身就走。他强压下心头怒火,沉声道:“前辈为我炼丹十年,我便将丹方拱手相送,如何?” 谭老头冷笑一声,道:“你这后辈,倒是会白日做梦。” 秦禹见他这副模样,倒也不再多说,一把夺过纸条,转身就走。谭老头见他要走,眼中精光一闪,却听见秦禹已然冷笑一声,道:“我劝前辈莫要耍花招,晚辈既然敢来,自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说着,他又转过身来看着谭老头一眼,道:“前辈连用十年劳苦换一绝世丹方的觉悟都没有,我看这丹道修得也不怎样。” “好小子,倒是生得一张伶牙俐嘴!” 谭老头低骂说了一句,正欲扭头就走,突然神色一变,盯着秦禹恨声道:“老夫倒是想起来了,原来那日买走丹书残卷的人是你!” 秦禹点了点头,道:“炼丹炼到前辈这般又穷又苦的份上,连中意的丹书也买不起,倒是独一份。” “你这小子,当真老夫不敢拿你如何不成!” 谭老头被秦禹戳到痛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他正欲动手,突然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小子,我这位老友不愿,你再寻其他丹师便是,何必羞辱于他。” 秦禹闻言神色一窒,暗道:“今天出门当真没看黄历,怎么影杀殿的杀手跟落魄的丹师是老友这种破事都能被我撞上。” 秦禹眼见事已然不可违,只得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道:“既然前辈说话了,那我走便是!” 秦禹说完抬腿久要离开,却突然听到谭老头在身后叫一句“小子别走”。秦禹才骂了老头一顿,本就问心有愧,见他如此叫唤心里更是发慌,毫不犹豫地拔腿便跑。 一直跑到巷口,那老头都没有追来,秦禹这才放下心来,暗道:“原本以为有了丹方,便能换得老头为我效力十年,却不想落得如此结果。这老头虽然潦倒,却也是一身傲骨,倒是我小瞧了世间玄修。” 他转念一想,又道:“既然老头不愿意为我效力,那我便只能自己动手炼丹了。只是如此一来,没人替我挡在幕前,倒是不好拿此丹去卖钱了。” 秦禹心中有了计较,便再次来到净元堂中,购买了丹书和一个小型的炼丹炉。 秦禹回到摘星阁的时候,发现阁中的守卫已然多了一倍。他倒没有在意,将丹炉放道居住的小院之后,便又找到赵简,请他帮忙收购一些炼丹所用的药草。 临走之前,秦禹认真的看着赵简,叮嘱道:“赵兄,这事还得帮我保密才是。” 赵简见他如此谨慎,神色严肃地点了点头,道:“秦兄放心!” 忙完这一切,秦禹又回到三楼的偏厢,坐着将所有的计划在心里演练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纰漏,这才松了口气。他取出购买的坤元丹,忍着气味服用了一颗,便又开始了打坐修行。 摘星阁的后院之中,楚叶儿正像往常那般坐在井盖上吐纳修行。就在这时,楚老头背着双手,哼着小调从院外走了进来。 “我的好叶儿,吃过晚饭了没?” 楚叶儿闻言瞪了自家爷爷一眼,娇声道:“锅都刷得干净了!” 楚老头见楚叶儿如此,笑眯眯地从背后取出一物,在她眼前扬了扬。 “呀,乾坤袖囊!” 楚叶儿一把抓过乾坤袖囊,爱不释手地拿在手里把玩,“爷爷,这袖囊得要两千多颗灵珠吧。你哪里来的钱?” 楚老头得意地笑了笑,道:“爷爷是什么人,这点小钱还不是唾手可得。” 楚老头正得意地间,突然听到院外传来一阵奔跑声。人还未到,声音已然传了进来。 “叶儿,快看我买了什么!” 话音未落,赵小利便已经冲进了院子,手里还拿着一支乾坤袖囊。那袖囊通体漆黑,表面覆以兽皮,看起来倒比楚老头拿回来的那支还要精致几分。 刚刚还在吹嘘的楚老头见自己买的袖囊还没捂热乎,便被一黄毛小儿给比了下去,一张老脸顿时拉得老长。他狠狠地瞪了赵小利一眼,却又突然“咦”了一声,暗道:“这小子双目泛光,分明是神魂过于凝聚之相,难道他也是身怀机缘之人不成?” 赵小利一看楚老头也在院里,立马怵了三分,转身就要逃走,却被楚老头冲过去一把抓着衣领又给提了回来。 “老实站着,老夫有话问你!” 赵小利哪敢拒绝,哭丧着脸点了点头。一旁的楚叶儿见他如此模样,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第一卷 潜龙伏渊 第十三章 天壁谷遇险 第二天,白家便将两万多枚极品灵珠送到了摘星阁。秦禹二话不说,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推演。 玉简上的衍文大多演化出了四层变幻,并不如何玄妙,只是因为前几层演化出的真意并无用处,夹杂在其中混淆视听,这才看起来难以推演。如此手段,落在秦禹眼里也不过是些故弄玄虚的小道罢了。倒是其中一篇名为“灵沙浣剑诀”的御剑法门颇为精妙,值得留存。 随着推演的不断深入,秦禹再次进入了那种玄而又玄得入定状态。间或有鸿蒙真意从道种中飘荡出来,融入他的神识,化作一缕缕感悟萦绕在他心间。 当感悟积累到一定程度之后,便会凝聚出一道道夺天地造化的真法。 “听闻上古大灾厄时代,天机破碎,原本凭借魂力就可以感悟到的大道法则,须得借助天道法种才能与之勾连。世上玄修皆谓无道种不修玄,却无人知晓这最初的道种由何人所化,又有何玄妙。只道是上古大贤为了避免玄道中裂,凝自身魂力做笔,引天道玄机为墨,造神妙衍文为字,才留下了一篇篇记录着大道玄机的衍文古籍。常人只需修习衍文,然后推演古籍,悟得文中真意,便能在体内凝聚出一枚枚天道法种为自己所用。” “然而这种说法并不准确。因为上古大贤留下的古籍其实分为两类,一类是如天壁那般参透其中真意便能分出道种的道典,还有一类则是记录有像“灵沙浣剑诀”一般法门的的法典。” “正所谓玄修以道立于天地,以法驱动宇宙。道为内,法为外,一内一外勾连组合方为大道正源。道为力,法为器,一虚一实通融圆合才可破开宇宙天地。我所修行的鸿蒙大道之前本不曾存于天地之间,能够被我所悟已是机缘巧合,却不想还能借衍文推演之机参悟其中道法。如此说来,当初立下石碑的大贤应该是知道鸿蒙道种不为天地所容,这才将一应法门也化入了其中。可惜我体内的鸿蒙道种只有半枚,也不知另外要枚又要去何处寻得。” 秦禹心念一转,又暗道:“我本玄界一微不足道之人,只因悟得衍文真意才走到今日。此时想来,所谓机缘又何尝不是我不屈不挠,奋勇向前的结果。” 心中思绪一起,秦禹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在严严寒冬里,一边冻得瑟瑟发抖,一边坚持苦修“天衍录”的日子。那时他所拥有的,不过是一腔雄心壮志,即使饱受欺凌,即使忍冻挨饿,也不曾想过要放弃。 “身负凌云志,胸藏揽月意,但使握一剑,荡尽万重天!我秦禹立于这天地之间,当不惧强权,不畏艰险,纵行天地,恣意逍遥,如此方不枉一世修玄。” 秦禹心绪一转,笔下的字风也为之而变。原本圆润通融的字迹顿时一止,变得犀利无比,当真是一笔一画皆作了刀光剑影。 秦禹只感觉腹下丹田为之一颤,原本犹在挣扎的天雷真意在鸿蒙符纹的绞杀之下瞬间崩溃开来,化作了点点紫光融入灰雾之中。与此同时,他心中的感悟也终于到达圆满,缓缓凝聚成一道真法。就在秦禹以为已经完结之时,突然又有一大团的真意从道种中脱离出来,钻入他的神识,化作另外一道完整的真法。 秦禹望向第一道阵法,发现正是自己期盼已久的鸿蒙真法之演化万道。 “如此一来,我便可以将体内真元尽数化作天雷真元,既能掩人耳目,又能驱动真雷伟力。而这鸿蒙真元虽然转化了天雷真元,本质却并无任何变化,既不妨碍修行,也不影响他施展鸿蒙真法,当真是百利而无一害。” 秦禹想到这里,胸中的压力顿时减轻了许多。他望向第二道真法,发现此法名为“镇压万道”。 “所有真法皆以万道为名,这鸿蒙大道果真不愧为万道之源!” 他感慨了一声之后,心神一动,便从入定中退了出来,而时辰已然来到了巳时一刻。秦禹看了左右的李清和赵小利一眼,微微一笑,道:“今日就到此为止吧!”说着,照例拿出二十枚灵珠分给二人。 等到两人离开之后,秦禹取出影杀殿的令牌正要输入真元,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吹了个口哨。秦禹转过身,看见蒙着面纱的秋媚儿正好端端的坐在那里,便开口道:“我要去一趟天壁谷,老规矩。” “两人?” 秋媚儿见他点头,道:“等会,我传信给长老。” 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没过一会,屋内便凭空响起了一声轻笑。秦禹知是那老头也赶来了,当即取出两百颗灵族递给了秋媚儿。 一行人出了罗阳城,再入天壁谷。秦禹望着天壁上的三千衍文,一时间不由地百感交集。第一次在此悟道的情景犹如昨日,而他却已然不是那个心志单纯的记名弟子。 秦禹微微叹了口气,直接在坛上盘膝坐了下来。他此番前来,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做出一副在此悟得天雷道种的假象罢了。是以,并不需要推演壁上衍文。 秦禹将自己的神识沉入丹田之内,随即心念一动,便有无数的天雷真意从道种之中飘散而出。这些真意一旦飘出,便自动融入周围的真元之中,将其尽数染成紫色。乍一看,和天雷真元并无二致。 秦禹缓缓睁开双眼,随即抬手虚握,一道紫色电光便凭空浮现在他的掌心。 “分明是鸿蒙真元所化,却能欺瞒天道,施展出天雷大道的真法。如此鸿蒙,当真是玄妙无双。” 秦禹微微叹了口气,正欲起身离开,突然听到有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他转过身,看见一灰衫书生正缓步走来。 “在下钟岳,见过这位道友!” 秦禹见此人周身隐有霞光环绕,分明已是玄光境的修为,不由地目光一凝,冷声道:“不知钟道友,此时前来,所谓何事?” 钟岳微微一笑,道:“钟某见道友悟得天雷道种,特意替我家主人出面招揽,不知道友是否有意入得我家主人帐下?” “哦?” 秦禹眉头一挑,饶有兴趣的问道:“你家主人是谁?” “道友放心,我家主人实力雄厚,道友只要愿意......” “小心,有金丹修士正朝这边而来!” 秦禹听得秋媚儿提醒,脸色陡然一变,瞬间便明白对方分明是叫了帮手。他想也不想,抬腿便向着谷外冲了过去。 “道友这是要去哪里?” 钟岳见秦禹如此,脸上笑意不减。只见此人身形一闪便已然欺至秦禹身前,于此同时双掌齐出直取他的胸口。 就在这一瞬间,一左一右两道刀光从秦禹两侧穿出,宛如游蛇一般绕过他的身躯迎上了钟岳的双掌。“叮”得一声轻响,利刃犹如砍在铁石上面一般发出阵阵金鸣。与此同时,钟岳身上的气势陡然一滞,随即猛地喷薄而出,化作无边无际的威压笼罩下来。 就在这一瞬间,秦禹心头陡然生出无限惶恐之感,恨不得当场跪立下来对其顶礼膜拜。 “带他走!” 秦禹只听得一声低喝,下一秒,便被人提着衣领倒飞了出去。他望向钟岳,却见他正和一团黑影斗做一团。而在遥远的天池上空,一道碧绿青波正划破长空,向着这边疾射而来。 秋媚儿提着秦禹绕过石坛来到一处绝壁之前,随即一个纵身便冲天而起。途中去势将尽之际,她又将手中匕首猛得插入石壁,然后单手用力一撑,便提着秦禹继续向上飘去。 几个呼吸之后,两人已然登上了绝壁。 “走!” 秦禹回头看了一眼,却见老者已然显现出身形,正和那钟岳犹自缠斗在一块。他不再犹豫,大步跟上了秋媚儿的步伐。 第一卷 潜龙伏渊 第十四章 再见赵家祖 秦禹和秋媚儿二人在山中绕了一圈,终于赶在天亮之前返回了罗阳城。 直到走入摘星阁,秦禹这才完全放松下来。他径直来到四楼,找到了刚刚前来的赵简。 “赵兄,请你告知老祖一声,就说我已悟得道种。” “哦?” 赵简闻言神色一喜,正欲发问,却见一道紫光正在秦禹指尖跃动不已。 “紫光天雷!” 赵简心中早有预料,倒也不如何意外,点头应了一声便欲起身离去,却又被秦禹拉住了手臂。 “还请老祖多带些人过来。” 赵简见他神色严肃,不由地目光一凝,沉声应了一声“好”。 待到赵简离开之后,秦禹站在原地又思索了片刻,确认再无纰漏,便又回到自己的偏厢。此时屋内已然多了一人,正是楚老头的孙女楚叶儿。 “你怎么在这?” 秦禹见这小姑娘生得聪明伶俐,倒也十分喜爱,便笑着问了一声。 楚叶儿闻言天真一笑,露出两颗虎牙,道:“爷爷让我来跟着秦大哥修习衍文。” “你爷爷?” 秦禹想起那个常在院中乘凉的老头,无奈一笑,道:“既然来了,那便留下吧。” 秦禹也不急着推演衍文,只是坐在矮榻上打坐修行。如此过了一个时辰左右,有人传话过来,请他去一趟楼上。 秦禹来到五楼,看见两人正跪在地上,看背影却是赵红妆和赵简。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骑驴老者则坐在阁主的座椅上,淡定地品着茶。 赵家老祖见秦禹上来,冷哼一声,沉声道:“好你个小子,把老夫瞒得好苦!” 秦禹先是看了赵简一眼,见他垂头丧气跪在那里,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破绽。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苦笑一声,道:“前辈这是何意,晚辈何曾瞒过前辈。” “呵!” 老祖闻言冷哼一声,道:“你既然知道老夫在寻你,却替赵简遮掩,这不是欺瞒老夫又是什么?” 秦禹闻言却是呵呵一笑,道:“前辈寻晚辈,不过是为了解赵家之危。而晚辈替赵兄遮掩,却也是为了针对白家。说起来,我与老祖不过是殊途同归而已,又何来欺瞒一说。” “你要对付白家?” 老祖闻言眉毛一挑,“你小子口气倒是不小!” 老祖说着摇了摇头,感叹道:“你小子既然能当着老夫说出斩天之语,有如此口气倒也正常。只是老夫想问一句,你可有把握。” 秦禹见老头果然不再追究欺瞒一事,不由地松了口气,他点了点头,道:“老祖信得晚辈几分,晚辈便有几分把握!” “哦?” 赵家老祖闻言目光一凝,随即眼珠一转,转头对跪着的二人道:“好了,你俩起来吧!” 说完,又回头对秦禹道:“事关赵家兴衰,老夫需与你详谈之后才好决定。你先去收拾行李,等会便随老夫一同返回赵家。到了赵家,有老夫罩着,自然没人再敢寻得你麻烦。” 老祖说完,便起身下了楼。秦禹看了对着赵简和赵红妆拱了拱手,道:“都是秦某的不是,连累二位了。” 赵红妆却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言语。倒是一旁的赵简哈哈一笑,一把搂住秦禹的肩膀,道:“哪里的话,赵某还要感谢秦兄弟仗义相助才对。” 赵简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秦禹的肩膀,悄悄将一支乾坤袖囊塞进了他的手里。 “那些衍文,还请秦管事莫要忘记了。” 这个时候,一直不曾说话的赵红妆突然开口提醒道。 秦禹自然是点头应允,“阁主放心,摘星阁的事便是秦某的事,自然不能忘记。” 说完,他便朝两人拱手道别,头也不回地下楼去了。 待到秦禹的脚步声远去之后,赵红妆却是幽幽叹了一口气,道:“赵管事,这阁里以后就交由你打理了。” 赵简见赵红妆如此模样,知道她心中所想,也是叹了一口气,劝慰道:“秦兄弟为人品性端正,又年少有为,阁主还是想开点才是。” 赵红妆闻言神色一苦,道:“与他无关,不过是不喜被人安排罢了。” 秦禹下到三楼,将赵小利,李清和楚叶儿唤到面前,道:“如今,我将前往赵家小住一段时间,你们若是愿意同去,等会便和我一起离开。若是不愿,我也送你们一点钱财,当做是临别之礼。” 三人见他说是小住,话里话外却都是不再回来的意思,纷纷对视了一眼。赵小利率先行了一礼,道:“我愿意去。” 楚叶儿眼珠一转,也是屈身行了一礼,道:“叶儿也愿意跟着秦大哥!” 秦禹见他二人都已表态,于是望向了一旁的李清,却见她面色犹豫,似有什么难言之隐。秦禹也不逼迫她,转头对楚叶儿二人道:“你们先回去收拾行李,一会在大堂等我。” 等到两人离开之后,秦禹点出三百颗极品灵珠递给李清,叮嘱道:“你我缘分一场,今后若有事大可让赵管家来赵家寻我。” 李清咬了咬牙,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告退一声之后便离开了。 转眼之间,屋内便只剩下秦禹一眼。他叹了口气,又取出影杀殿的令牌,将真元缓缓注入其中。 片刻之后,秋媚儿应招而来。 “前辈可还好?” 秋媚儿点了点头,“只是受了些许皮外伤,修养一阵就好了。” 秦禹见她如此回答,这才安心了许多。他点出一千颗灵珠堆在秋媚儿面前,道:“这些灵珠,你拿去和前辈分了,就当是秦某的一点心意了。” 秋媚儿见他如此举动,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要走了?” 秦禹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也正瞪着一双水汪汪地大眼睛看着自己,笑眯眯道:“怎么,舍不得了?” “找死!” 秋媚儿双目一瞪,已然有些恼怒。秦禹见她如此,却是叹了口气,沉声道:“白家欲寻秦某麻烦,只得暂入赵家躲避一段时日。” “哦?” 一直蒙着面纱的秋媚儿把眉头一挑,道:“你不是要跑?” 秦禹摇了摇头,“白家三番两次欲要取我性命,我心中有恨。既已生恨,则务必消之。否则心念不达,意境难圆,势必会影响日后修行。” “说来说去,不过是想报仇罢了,何必说的如此冠冕堂皇。” 秦禹闻言神色一窒,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媚儿姑娘说的对,秦某的性子孤傲,此仇不报,心气难平。” “那你可有把握?” 秦禹见她眉宇之间似有关心之意,爽朗一笑,道:“论衍文推演他不如我,论修行他也不如我,如今他有白家为倚靠,我有赵家做后盾,谁输谁赢尚在两可之间。要说有多大把握,秦某却是无从揣度,是以无从为姑娘解惑了。” 秋媚儿想到他上午还在狼狈逃窜,现在便已然恢复了精神,不由地暗叹一声:“这人端得不知道害怕么!” 第一卷 潜龙伏渊 第十五章 赵家起风云(一) 秦禹送走了秋媚儿,将剩下的灵珠和其他东西往乾坤袖囊里面一放,然后又回到居住的小院把几件衣裳和丹炉收入囊中,这便转身回到了大堂。 赵小利和楚叶儿早已候在那里,三人走到门外,便有一艘云舟飘然而下,落在了他们面前。秦禹带着赵小利二人登上甲板,然后对他们叮嘱了两句,这便转身入了船舱。 云舟晃晃悠悠地升入空中,然后向着远方的天池深处飘去。 秦禹走入舱内,发现赵红妆也在,不免有些意外。他拱了拱手,叫了一声“阁主”。赵红妆也是点头回应了一声,只是眉宇之间多少有些尴尬之意。 “呵呵.....” 赵家老祖将两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呵呵一笑,随即指了指对面的坐垫,道了一声“过来坐吧”。 “老夫听红妆说,那白彦华曾派人刺杀过你?” 秦禹闻言神色一肃,点了点头,道:“如果晚辈没有猜错的话,昨日在天壁谷伏击晚辈的,也是此人的手下。” “哦?” 老祖双目一凝,道:“他是如何得知你要去天壁谷的?难不成有人走漏了消息?” 秦禹却是摇了摇头,道:“晚辈也曾如此怀疑。不过如今想来,此人倒不像是针对晚辈而来。” “你是说......” 老祖略一思索,神色了然地点了点头,道:“是了,白彦华是白家重新崛起的根源。白家不希望他宗内首席弟子的地位受到威胁,自然会派人守着天壁谷,防止有人再悟得天雷道种。” 秦禹突然想起自己初到罗阳城的情景,心神不由地为之一凛,暗道:“如果我当时没有窥破天壁玄机,而是直接取了天雷道种的话,岂不是要横死当场!” 他想到这里,只觉得刺骨的凉意沿着背脊升腾而起。秦禹摇了摇头,将这一丝后怕之意彻底镇压。他眼珠一转,心中已然有了打算,便又笑道:“既然白家不愿再有人悟得天雷道种,我却有一法,不仅可以使得白彦华地位大降不说,还能让摘星阁彻底摆脱白家威胁。” “哦?你有何办法,说来听听!” 秦禹下意识地扫了旁边的赵红妆一眼,故弄玄虚道:“容晚辈先卖个关子,待到时机成熟时,自然说与前辈知晓。” 赵红妆见秦禹看了自己一眼,还以为他是因为不相信自己才不肯透露玄机,于是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秦禹哪知道自己的一个眼神,便引得赵红妆胡思乱想了许多,见她瞪着自己,只觉得莫名其妙,于是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突然想起一事,转向赵家老祖,开口问道:“前辈曾说白家意图复兴,却是不知这白家过去如何?” 老祖冷冷一笑,缓缓道:“以上三代掌门,皆出自白家,你说他们白家以往如何?” 秦禹眼皮一跳,沉声道:“那岂不是说,原本这整个玄源宗都是白家的!” “怎么,怕了?” 秦禹淡然一笑,道:“晚辈连天都不怕,岂会怕区区一个白家。” 老祖见他如此,点了点头,道:“若我赵家后辈能有一人如你这般,又岂会被他白家如此欺凌。你身怀大机缘,又有大志向,大毅力,实乃不世之材。若是早出世几年,也不至于让白彦华如此得势。” 秦禹闻言又想起一直存在于心中的疑惑,忍不住开口问道:“晚辈有一事不明,既然白家如此陷害赵家,老祖为何不直接出手......” 秦禹说着狠狠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赵家老祖摇了摇头,低声道:“事关玄源宗三百年前的一笔旧事,老夫不好说与你知晓。你只需知道,我等受誓言所缚,不得插手此事就是了。” “那白家......” “这个你也放心,白家那群老不死的也和我等一样,轻易不得插手此事。” “如此一来,便只需对方白彦华一人了。” 秦禹如此想着,不由地得意地笑了起来。老祖却是不知为何,最是见不得他这副得意的面容,冷哼一声,提醒他道:“这几年,白彦华凭借着首席弟子的身份外引强援,内收抓牙,其势力相比我等老一辈也是不妨多让。更何况他已入玄光,而你却还不曾开脉。其中差距,就是老夫看了都替你汗颜不已,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心情笑。” 老祖如此说着,却也知道赵家要想摆脱白家的威胁,还得指望秦禹能够成长起来,只得叹了口气,又苦口婆心地说道:“你需得知道,这世间的道理终究还是要靠刀剑拼出来的。以你现在的修为,只怕连入局的资格都没有。不若今日,老夫便送你去一处洞天福地闭关苦修,如何?” 秦禹思索片刻,摇了摇头,道:“晚辈还要推演衍文,恐怕不能如前辈所愿了。不如晚辈一个月后再前往那处洞天福地闭关修行,如何?” 他见老祖还欲劝说,于是拍了拍胸脯,自信满满地说道:“老祖放心,只要过了这个月,不管是白彦华还是黑彦华,在晚辈眼中都如土鸡瓦狗一般不堪一击。” 说着,他又忍不住得意地笑了起来。 赵家老祖见自己一番劝说非但没能让他消停一会,反而愈发得意洋洋,一对眉头顿时皱成了川字。 赵红妆见自家老祖在秦禹面前吃瘪,心中自是诧异不已。要知道自家老祖乃是赵家当之无愧的支柱,向来都是说一不二,不容置疑。如今却对一名外姓小辈束手无措,如何不让她惊诧。 “老祖如此待他,当真要将赵家托付此人不成?” 赵红妆心念一起,心中顿时生出万般滋味。 赵红妆还在胡思乱想之间,云舟已然缓缓降落,停在了一个依山而建的院府门前。 秦禹跟在老祖身后走下云舟,然后招手让楚叶儿和赵小利二人跟上自己,一行缓缓进了赵家大院。 众人入得前堂分主次坐下,还未开口,便有一华服中年匆匆走入堂中。只见他对着老祖恭身行了一礼,恭声道:“后辈赵志尚,见过老祖。” “你来了?” 说话的当口,秦禹分明看见一丝厌恶之意在老祖眼中一闪而逝。他略一凝眉,心中顿时咯噔一下,暗道:“这赵家之内,难道还另有龌龊不成?” 老祖说了一句之后便不再理会那人,转头对赵红妆吩咐道:“红妆,你先带着客人去老夫的院子里安顿下来吧!” 老祖话音刚落,秦禹,赵红妆以及华服中年的神色皆是一变。就在这个瞬间,秦禹分明看到中年男人望向自己的目光中有寒芒一闪而逝。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拉了拉一旁犹自立在原地的赵红妆的衣袖,苦笑道:“劳烦阁主前方带路。” 赵红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转身带着他和两个小跟班一起出了大堂,沿着青瓦长廊向后院走去。 他们还未走出多远,便听到一声厉喝从身后传来,紧接着便是一阵瓷器砰然破碎的声响。秦禹眉头一皱,心头已然生出些许阴云。 第一卷 潜龙伏渊 第十六章 赵家起风云(二) 秦禹一行人在府中穿行了许久,最终来到一处位于西北角的别院门外。赵红妆心中惦记了前堂的事情,叮嘱一声之后便神色匆匆地离开了此地。 等到赵红妆走远之后,秦逸带着赵小利和楚叶儿走入院中。入眼便是一座三人来高的假山,还有许多绿植盆栽点缀其间。假山下有清泉,又挖地成壑,内铺鹅卵,引流而过。沟壑上另建一座木桥,端得是精巧玲珑,令人啧啧称奇。 院子深处是一幢两层小楼,楼下有一厅两房,左右房内床铺,桌台等家具都是一应俱全。楼上整个是间大房,左侧桌椅书架,右侧床榻矮几泾渭分明。不管是楼上还是楼下,均是以轻纱为帘,看着颇像女孩的居室。 楚叶儿本就是女孩,自是欢喜不已,抢先一步占住了一楼东侧的房间。赵小利无心和她争抢,也喜滋滋地住进了西侧的房间。 秦禹见他们忙着收拾各自地房里,一时半会也不会安定下来,便独自来到二楼。他先是走进书房,将那些需要推演的玉简从袖囊中取出放在矮柜上,然后又将丹炉放在地上。除此之外,袖囊之中便只剩下他的几套衣裳和一些极品灵珠。这些灵珠大部分是赵简连同袖囊一起送的,还有小部分则是亲禹自己剩下的,总数约莫在八千左右。 秦禹在袖囊里面寻了一通,又翻出一枚青铜令牌,正是影杀殿的那块。看着手中的令牌,秦禹思索片刻,将它藏在了护袖贴身的那一面。这样一来,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抬手便能注入真元。 “原本以为到了赵家,便不用担心性命安危。想不到却也是处龙潭虎穴,最终还得靠她们护住自己安危。早知如此,就不在她面前许下大话了。” 秦禹摇了摇头,将这一丝杂念尽数镇压,随即他又吞下一粒坤元丹,开始了打坐修行。 两个多时辰以后,秦禹从入定中醒来,心绪已然恢复平静。他将楚叶儿和赵小利叫上楼来,让他俩分侍左右,然后便开始推演衍文。 晚间的时候,赵家的下人送来了饭菜。秦禹不饿,便让楚叶儿和赵小利自己先吃。两人下楼没多久,楚叶儿便又蹭蹭蹭地跑上楼来,趴在秦禹耳边小声道:“秦大哥,饭菜有毒!” “哦?” 秦禹双目一凝,看着楚叶儿,低声道:“确定吗?” 楚叶人闻言把小嘴一嘟,点了点头,道:“菜的味道都变了。” 秦禹闻言愣了片刻,随即摇了摇头,小声道:“你和小利去把饭菜处理了,小心点,别让人外面的人看到。晚点,我带你们去外面吃饭便是。” 楚叶儿听说要出去吃饭,脸上的郁闷瞬间一扫而空,又开开心心地下楼去了。秦禹无奈笑了笑,取出影杀殿的令牌,将真元注入其中。做完这些之后,他又埋头继续推演衍文。 过了许久,秦禹感觉到屋内多了一丝气息,抬起头,正好看见蒙着面纱的秋媚儿从阴影中现出身来。 “稍等,我先将这篇抄完。” 秋媚儿闻言点了点头,便坐在了一旁。 如此又过了半个时辰左右,秦禹轻呼一口气,再次抬起头来,看见秋媚儿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不由地微微一笑,说道:“想不到最后,还是要靠你们影杀殿。” 秋媚儿闻言翻了个白眼,道:“我也想不到,堂堂影杀殿的杀手也会被人当作护卫使唤。说吧,又是什么事?” 秦禹早已思虑清楚,见她问起,便直接开口道:“这一次需要五个人护卫我一个月,每人一千枚极品灵珠,如何?” 秋媚儿思虑片刻,道:“这事,还得请长老定夺。” 说着,只见她手腕一转,指尖便多了一张黄色的符咒。随着秋媚儿将真元不断注入其中,符咒团开始燃烧,并且化作一道火光穿墙而去。没过多久,只见秋媚儿眉头一凝,低声道:“长老已然应允。只是其他三位同门,要两日之后才能赶到此处。” 秦禹闻言点了点头,将这事定了下来。两人又等了一会,那位一直未曾露面的影杀殿的长老也赶了过来。秦禹便叫上楚叶儿和赵小利,带着他们出了赵府,一路往罗阳城行去。 赵家院内的一座望楼上,两个人影正站在高处,将秦禹一行人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直到秦禹等人登上了码头上的渡船,两人都没有说话。 “二哥,他会不会已经察觉了什么,到时候万一告诉老祖......” “知道如何,告诉了又如何。不过是个外人而已,老祖还能杀了你我不成!” 那人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来,分明就是之前在堂上见过的华服中年赵志尚。 “可是......” 另外一名男子还想再说,赵志尚却是再次打断了他,冷声道:“没有可是,我赵家千年基业,岂能落入外人手中。” 中年男子说完,大袖一甩,便头也不回的下楼去了。 渡船之上,赵小利和楚叶儿只顾趴在后方的船檐上玩水,秦禹则独自站在船头欣赏湖间夜色。 “你在赵家遇到麻烦了?” 秋媚儿声音明明近在耳边,秦禹丝毫感应不到她的存在。 “天下玄道万千,果然各有玄妙!” 他暗叹了一声,随即点了点头,“赵家人心不齐,起了点龌龊!” “那你为何还要留在赵家?” 秋媚儿的声音依旧在耳边徘徊。 秦禹轻轻摇了摇头,道:“不得大道,始终不得逍遥。左右不过是在泥潭里面挣扎求活罢了,我又何必浪费力气去寻个新的泥潭。更何况,赵家老祖于我有知遇之恩,我又岂能只图痛快一走了之。” 秋媚儿见秦禹说的轻描淡写,料知他心里已有计较,便也不再追问。 渡船划了整整一个时辰,才将人送到了靠近罗阳城的码头。秦禹掏出一颗灵珠抛给船夫,让他在此候着,到时候再载着一行人回转。 此时赵家的大堂上,赵家老祖正独自坐着品茶。片刻之后,便有一腰悬弯刀的魁梧大汉迈步而入,双手猛一抱拳,单膝跪在了老祖面前。 “卑职夜郎将赵虎,见过老帅!” 老祖只是盯着眼前的大汉,并无言语。许久之后,他才幽幽地叹了口气,沉声道:“三百年太平过后,老夫的夜郎可还举得起屠刀否!” 赵虎闻言不惊反喜,朗声道:“愿为老帅效死命!” “既然甚好!如此甚好啊!” 老祖如此说着,神色却是冷冷地毫无半分喜意。 第一卷 潜龙伏渊 第十七章 赵家起风云(三) 秦禹等人返回赵家的时候,已然临近午夜。 一群身穿玄衣,腰挎利刃的武士正守在院前。为首的武士面容方正,腰悬双刀,气息厚重而凌厉,站在那儿便好似一柄玄铁重剑立在面前。 “卑职赵武,见过秦公子!” 秦禹见他行的是军礼,目光不由地为之一凝,拱了拱手,道:“赵将军,这是?” 赵武抱了抱拳,朗声道:“奉老帅之命,前来护卫公子左右。” “老帅?” 秦禹略一思索,便明白此人口中的老帅应该就是赵家老祖无疑。 “赵家老祖为何要这般?难不成......” 秦禹越是琢磨,越是觉得赵家恐怕有大事要发生。他此时身份不正,倒也不好插手其中,于是跟赵武客套了几句之后,带人进了小院。 秦禹让楚叶儿跟赵小利先去休息,自己则独自上到了二楼。 “秋姑娘?” “我在!” 等到秋媚儿身形显现之后,秦禹才开口问道:“门前这些人,秋姑娘可曾看出端倪?” “你是说......” 秋媚儿眉头一挑,低声道:“这些人有古怪?” 秦禹点了点头,“这些人身上并未有真元流转,却气势强横,也不知是为何?” “嘿!” 秦禹这边话音刚落,暗处的影杀殿长老得意一笑,道:“这些人修得是杀伐武道,身上没有真元流转也是正常。” “杀伐武道?” 秦禹双目一凝,正要继续发问,暗中的长老已然开口解释道:“我辈玄修,修得是内在精气神,讲究丹田为地,道种作根,灵气化水。而杀伐武修,修的却是外在筋骨皮,追求赤心筑城,血脉为道,煞气化能。这等武修,修得平常处,便已是一身铜皮铁骨,水火不侵,刀枪不入,兼之力大无穷,敏捷无比。而修道高深处,引得星辰之力涤荡肉身之后,更是能够一指断山岳,挥剑斩苍穹。” “这么厉害!” 秦禹闻言吃了一惊,不由地挑了挑眉。他在凡间时也曾见过修武之人,大多只是皮糙肉厚,力大无穷而已,却不曾想过武道修至高深处也能有如此威能。 “厉害又有什么用!” 暗中的老头悠然地叹了口气,继续道:“上古大灾厄之后,天机突变,我等玄修幸得大能出手,得以以道种勾连天地宇宙。而武修的星辰之路却是彻底断绝,再无踏入神明境的可能。” “又是上古大灾厄!” 秦禹心中一凛,隐隐觉得其中似乎大有玄机。只是他知道修为有限,多想也是无用,于是转而问道:“我门前这些武修,实力修为如何?” “都是大成武者,一身钢筋铁骨,力大无穷,身形矫健,实力堪比玄光境的玄修。” 秦禹闻言点了点头,心头又生出一个疑惑,继续问道:“前辈说他们以煞气为能,为何我却感觉不到?” “嘿,这些武士能够将杀伐武道修至大成,杀过的人必定数以千计。你感觉不到,那是因为这些人许久不曾杀戮,浑身的煞气已完全内敛了而已。老夫可以断定,这些人至少已经数百年不曾出世杀人了。” “又是数百年!” 秦禹眉头一挑,暗道:“三百年前,正是我玄源宗掌门交替之际。而这些人恰好在那之后便熄了刀兵,那岂不是说,三百年之前的掌门交替过程中还起了刀兵。” 他猛得醒悟过来,继续想道:“是了,掌门之位在白家手中已然传了三代,又岂有拱手相让的道理,其中必定是经过一番腥风血雨的争斗,最终白家不敌以现任掌门为首的三门六姓,才会造成如今这番局面。只是这三门六姓既已将白家击败,为何却不选择斩草除根,以至于留下这等祸患?老祖和白家老人又为何会受誓言所束,不再插手子弟之争?而老祖今日将这些武士召回,又是作何打算?” 刺客老头见秦禹在那皱着眉头苦思不已,“嘿嘿”一笑,幸灾乐祸道:“小子,现在知道赵家这趟浑水有多深了吧?” 秦禹下意识地瞥了老头一眼,却只看了团空气。他神色严肃地摇了摇头,道:“这浑水虽深,却比我想象的要简单许多。” “嘿!” 老头冷笑一声,道:“老夫发现,你小子不吹牛是真的会死!” 秦禹闻言只是摇了摇头,便不再言语。 第二日,秦禹白日依旧是推演衍文。晚间的时候,又有赵家下人送来了饭菜,这一次倒是没有下毒。秦禹让楚叶儿和赵小利留在院子里吃饭,休息。他自己则带着一部分赵家武士去了趟天壁谷,直到第二天清晨才回。 接连几日,秦禹都是如此这般,白天推演衍文,晚间前往天壁谷。影杀殿的另外三名杀手也一一到位,秦禹终于不用担忧自身安危。这一日,他正在房中推演衍文,赵红妆突然在门外求见。 “红妆即日便要外出接手揽月楼,特来向秦公子道别。” 秦禹闻言心思一动,开口问道:“阁主去了揽月楼,那摘星阁怎么办?” 赵红妆苦涩一笑,道:“老祖已然下令,由赵简接手摘星阁。” “老祖如此这般作态,难道有意清理门户?” 秦禹想到这里,不由地叹了口气,继续问道:“那赵家还有什么其他的变动没有?” 赵红妆略一思索,随即点了点头,道:“还有武阁,经阁和丹阁也都换了阁主。” 她说完之后咬了咬牙,小声道:“红妆此次前来,还想求秦公子一件事。” 秦禹看赵红妆如此这般模样,哪能不知她心中所想,直接拒绝道:“赵姑娘来求秦某,还不如劝劝那些人,让他们安分一点。” “可是......” 赵红妆神色一苦,双目之中已然泛起了泪光,道:“红妆若是劝得动他们,又岂会会拉下脸来求秦公子。” 秦禹见她好端端一个英明果敢的奇女子,却被自家叔伯逼迫至此,心中也是感慨万千。他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赵姑娘应该知道,如今赵家外有财狼虎视眈眈,内有族人心怀二志,可谓是内忧外患,一不小心便是举族覆灭之危。老祖此举虽然不尽人情,却也是为了大局考虑。” 赵红妆见他语气有所缓和,连忙点了点头,道:“红妆并非不明事理之人,不然也不会听得老祖吩咐将揽月楼握入手中。红妆来求秦公子,并非想要老祖息事宁人,只是希望此事平息之后,我赵家子弟能少一点手足相残的惨事。” “手足相残?老祖倒不至于如此吧!” 赵红妆见秦禹神色间似有不信,苦笑一声,道:“公子不知,这几日诸位伯父跟老祖又大吵了数次,而老祖也已然扬言要将伯父们尽数除去。” 赵红妆说着,又将自家叔伯和老祖的往日不和也一一说了个清楚。秦禹听完也是忍不住直皱眉头,暗道:“这赵家中人倒是奇葩,一个老祖性情暴烈,只知捅刀子杀人,根本不知如何经营家族。一群子嗣却又贪图享受,一心只想着买卖赚钱。” 他想到这里,心中却是不免生出些许暖意,暗道:“老祖如此性情,却以一片赤诚待我,我当为他免了这桩烦心之事才是。” 秦禹思虑完毕,抬头将赵红妆还站在那里,神色一肃,道:“此事,秦某倒是可以答应。只是在此之前,秦某需得问清楚了,若是今后有人欲挟身份以自重,姑娘又会如何?” 赵红妆见他分明已是要答应自己,连忙点了点头,道:“红妆自然是以老祖和公子马首是瞻。” 秦禹见她如此回答,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姑娘放心,秦某自会为赵家免了这场同室操戈的祸事。” 赵红妆闻言神色一喜,这便出言辞别,又匆匆地离去了。 第一卷 潜龙伏渊 第十八章 赵家起风云(完) 秦禹送走了赵红妆,又将今日的衍文推演完毕,这便出了小院,前往正堂来见老祖。 “你小子来的正好,老夫有事问你!” 几日不见,老祖脸上已然增添了许多皱纹。秦禹见他如此,心中微叹一声,开口道:“前辈尽管问,晚辈自当知无不言。” “老夫听闻你这几日,除了推演衍文之外,便是去那天壁谷中枯坐,根本无心修炼,可有此事?” 秦禹并未想过要隐瞒自己的行踪,闻言点了点头,坦然道:“确有此事。” 老祖听他如此回答,叹了口气,又忍不住苦口婆心地劝说道:“老夫早就说过,你身怀大机缘,又有大悟性,如若一心修行,迟早有赶上白彦华的一日。可你又为何偏偏......” 秦禹闻言瘪了瘪嘴,暗道:“那白彦华如今已是玄光境的修为,又有白家的资源供其挥霍。我此时不反制于他,还不知道要被他压制多久。修玄之人最是讲究心念通达,我若长期受其压制,心境定然受损,到时候莫说赶上白彦华,只怕自身修行都会遭受阻碍。” 他这样想着,脸上却是摆出一副受教的模样,待到老者一番教导完毕,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晚辈听闻赵家最近人心动荡,不知可有此事?” 赵家老祖闻言撇了他一眼,冷言道:“你如此这般,倒还有心思来管老夫家的闲事。” 老祖说着又是叹了口气,低声道:“老夫虽不曾与你明言,却也是一心支持你与那白家小子相争的。此事事关你,我,赵家的生死存亡,绝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秦禹见老头面若寒霜,心中不由地咯噔一下,暗道:“难不成真如红妆姑娘所言,这位老祖欲拿赵家子嗣开刀不成!” 他想到这里,不由地讪笑一声,小声道:“不知老祖,要如何处置那些人?” “哼!” 老祖闻言冷哼一声,低声骂道:“老夫当然是恨不得一巴掌将这些孽畜尽数拍成肉饼才好。这群不成器的东西,尽数些拍成肉饼都只会塞牙的混账!” 秦禹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暗道:“这位老祖虽然说得狠了一点,但这些赵家子弟事到临头还忙着内斗,倒也当得起混账的称谓。” 他如此想着,脸上却是苦笑一声,劝说道:“这些人虽然有错,但还望老祖念及同为赵家子嗣的份上,不要伤及他们性命才是。” 老祖神色古怪的看了秦禹一眼,冷声道:“谁跟你说老夫要伤他们的性命了?” “难道红妆姑娘判断有误?” 秦禹眉毛一挑,讶然道:“老祖此番不是要杀了他们?” “老夫也是赵家之人,岂会做出此等伤心病狂之事。” 老祖说着恼怒地瞥了秦禹一眼,质问他道:“还是说,你觉得老夫就是那血腥残暴之人!” “嘿嘿......” 秦禹一边讪笑,一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老祖幽幽地叹了口气,道:“只要这群孽畜愿意交出手中财产,老夫也不想大动干戈。” 秦禹闻言心头猛得咯噔一下,暗道:“如此这般,跟杀了他们有何区别!到时候逼得这些人闹将起来,还不是祸事一桩!” 他既已答应赵红妆,自然不愿赵家再生冲突,于是小声劝说道:“依晚辈看,这些财产都是这些人大半辈子的积累,如果让他们尽数交上来于情有亏。不如就此放任他们离去,如何?” 不等秦禹说完,老祖便将双眼一瞪,冷声道:“赵家大半家产都在这些人手中,任由他们取走,你我直接去喝西北风就是了,还拿什么和白家相斗!” 秦禹见老者越说越激动,笑着摇了摇头,低声道:“不过些许钱财而已,老祖.......” 他话还未说完,老者便冷笑一声,道:“些许钱财?那是我赵家千百年积攒下来的家当,数以百万的灵珠!你小子,你...你...你...” 老头指着秦禹的鼻子正欲破口大骂,却突然双眼一瞪,目光死死地盯着他的掌心之物,已然忘了言语。 秦禹的掌心之中,一粒通体冒着紫光的道种正静静地悬浮在那里。 “这是紫光天雷?” 老祖犹自不敢相信,伸手一抓,便将那道种牢牢地抓在了自己手里。 道种通体冒着紫光,又有数道如若雷电的符纹萦绕其间,正是一枚货真价实的天雷道种无疑。只是普通的道种,一旦暴露在天道法则之下,便会自动崩溃,化作无数大道碎末重归天地。这枚天雷道种裸露在空气中,却并无任何崩溃的迹象。 “这是为何?” 秦禹眼珠一转,胡诌道:“这是晚辈在推演衍文时领悟的真法之一,镇压天雷。” 老祖闻言细细打量着掌心的这枚道种,果然发现另有数道紫光符纹好似锁链一般缠绕在道种上空。数道紫光符纹同属天雷大道,却不知为何能将道种和天地隔绝开来。 老祖观察了许久,都不曾窥破其中玄妙,只得叹了口气,将道种还给了秦禹。 “如此玄妙真法,连老夫都无法窥破其中道理。难怪你丝毫不将我赵家的家产放在眼里,有如此手段,何愁谋不到钱财。” 老祖说着深深地看了秦禹一眼,道:“之前你说有办法打压白彦华,老夫还当你只是口头逞强。如今看来,老夫还是小看了你啊。” 秦禹点了点头,道:“白彦华之所以稳稳占据首席弟子的身份,乃是因为宗内只有他一人身怀紫光天雷。我们若能将天雷道种拍卖给其他人,这样一来不仅能赚到大量钱财,还能打压白彦华的威望。如此一举两得之事,何乐而不为。” 老祖闻言也是点了点头,一脸惋惜道:“只可惜如此道种,不能留在我赵家!” 秦禹窃笑一声,小声道:“前辈不会以为,晚辈这些天只取了一枚道种吧!” “什么?” 老祖闻言眉头一挑,道:“你是说?” 老祖见秦禹点头,神色一喜,心中的郁结也不由地一扫而空。 第一卷 潜龙伏渊 第十九章 壁前探天骄 接下来的几日,秦禹依旧是白日推演衍文,晚间则带着明里暗里的两批护卫浩浩荡荡地前往天壁谷摄取天雷道种。 自从和秦禹一番交谈之后,赵家老祖的举动也缓和了许多,不再逼迫那些人交出积蓄。很多赵家叔伯担心自家老祖秋后算账,纷纷带着家产搬离了赵家。一时间,整个赵家已然空荡了许多。赵家老祖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他们去了。 转眼间,一月之期已然不剩几日。秦禹将所有衍文的推演完成之后,在其中挑挑拣拣,选了一篇名为“灵沙浣剑诀”的功法另外抄录了一份。然后便将所有玉简和推演一起收入了乾坤袖囊。做完这些之后,他便带着自己的护卫来到了罗阳城的摘星阁。 秦禹找到赵简,将玉简和推演结果一并交给了他。两人闲聊了数句之后,秦禹突然想起许久不见的李清,于是随口问了一句,却得知他搬去到赵府的第二天,李清便离开摘星阁,也不知去了何处。 秦禹倒也不以为意,离开摘星阁之后,又转道去了天壁谷。 天壁上的衍文本是上古大贤以魂力写就,可以主动吸取天地灵气弥补自身消耗。只是秦禹先是取走了鸿蒙道种,导致其中的魂力被大量消耗。如今他又频频前来摄取天雷道种,使得壁中魂力日趋薄弱,其中真意显化的速度也越来越慢,以至于有时候两天都无法凝结出一枚天雷道种。 秦禹明天便要跟随老祖前往那处洞天福地,借助其中的灵液华池开脉。而一旦开脉成功,神识便会遭到天壁的排斥,所以他打算前来看看能不能再摄取一枚天雷道种。 秦禹将神识投入天壁之中,随后便轻车熟路地飞至符文长河的尽头。在那里,许多的天雷真意好似游鱼一般在里面游荡。 “这些真意,倒也够了!” 秦禹伸手一招,河里的缕缕真意便如他心意一般尽数飘入空中,缓缓凝聚成一枚天雷道种。 “鸿蒙大道,镇压万道。” 秦禹一声轻喝,无数紫色的奇异道纹便从右眼之中飘荡而出。这些道纹自动缠绕在天雷道种的表面,化作数条锁链,将其与外界完全隔绝开来。秦禹双眼一闭一睁,眼中的道纹便被齐根斩断,裸露在外的部分则继续缠绕在道种表面。他抓住封好的道种,然后神识一卷便返回了现世。 秦禹起身正要离开,突然想起一事,又微微一笑,沉声道:“秋姑娘,那位钟岳钟先生可还在这谷里?” 那些赵家的武士跟随秦禹许久,知道他身边还有另外一队刺客跟随,见他对着空气说话也并不觉得奇怪。 “在!” 秦禹闻言点了点头,道:“还请影杀殿的诸位前去废了他的手脚,再将他带来见我。” “好!” 秋媚儿干净利落地应诺了一声之后,便重新归于沉寂。 不一会儿,远处的丛林中突然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三名蒙着面巾的黑衣刺客便拖着已经被挑断了手筋脚筋的钟岳回到了石坛之上。影杀殿的刺客将钟岳往地上一扔,随后便又缓缓融入黑暗之中。 “钟先生,还记得我不?” 钟岳挣扎着抬起头来,看见面前的秦禹先是一愣,随即咬牙切齿道:“原来是你!” 钟岳被白彦华派来守在此处,为得是以防万一,阻止其他人悟得天雷道种。而这天壁中的天雷道种极其难以悟得,近百年来除了白彦华之外,便只有秦禹一人悟得,钟岳对此自然是印象深刻。 钟岳之前是没有想到秦禹在悟得天雷道种之后还会返回天壁谷,再加上秦禹后面每次过来都被一群武士浩浩荡荡地围在中间,所以一直不曾察觉他便是那日从自己手里逃出生天的小辈。 秦禹见他还记得自己,满意地点了点头,饶有兴趣地问道:“如今,钟先生还想替你家主人招揽在下不?” “就怕你不敢!” 秦禹本就有心会一会这位白家天骄,见钟岳如此激将自己,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道:“钟先生尽管传信便是,这一次,秦某不走。” 钟岳见他如此笃定,不由地迟疑了片刻,最终他还是咬了咬牙,唤出一张传音符,然后注入真元,使其破空而去。 传音符的火光刚刚消失在天际,便有一道紫色电芒冲天而起,在夜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疾驰而至。转瞬之间,那团紫芒便已然落在了石坛前方。光芒散尽之后,脚踏仙剑,一身白衣的俊朗青年随即显露出身形。 秦禹将来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其头戴紫荆白玉冠,腰悬双鱼混元佩,肌如凝脂,目若星辰,眉含双剑,鼻似绝峰,外加周身紫色电光围绕,端得是一位玉树临风的年轻仙人模样。 “此人就是白彦华?” 此时的白彦华也在打量众人环绕之吓的秦禹,见他面容柔和似水,顾盼之间隐有傲气显现,显然也是个极其自负的人。他体内的气息虽然晦暗不明,却也是修得天雷大道无疑。 “听说,你想入我麾下效力?” 如果不是自己三番两次的差点死在对方手下,秦禹也不会想到这样一个风度翩翩的人物会是个视人命如草芥的狠人。他见白彦华话语间多有看轻自己之意,冷笑一声,道:“不好意思,秦某今天唤阁下来,不过是想见见今后的对手而已。” “对手?” 白彦华冷笑一声,从仙剑上一跃而下,讥诮道:“我白某倒也曾有过几个对手,如今已然死的死,降的降。不知道你想做哪一种?” 秦禹微微一笑,道:“秦某胆子小,自然是怕死的!” 白彦华也是微微一笑,道:“你若现在归降本公子,本公子倒能免你一死。” 秦禹闻言又笑着摇了摇头,道:“我若不降,白公子能奈我何?” “自然是杀了你!” 一语落定,白彦华脸上已然浮现出一缕煞气。只见他伸手一招,缠绕着紫色雷电的仙剑便自动钻入他的手中。 白彦华在众人的注视中一步一步登上了石坛,每走一步,他脸上的煞气便浓重一分,浑身的气势也随之不断高涨,很快便犹如山岳一般铺天盖地地倾轧下来。就在白彦华的气势行将升至巅峰的瞬间,只听得“锃”的一声清响,通体暗红的利刃已然抵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白彦华惊讶地抬起头,却见一名毫不起眼的侍卫已然将秦禹挡在了身后。侍卫身上并无任何真元流转,浑身的气势却异常磅礴,好似一柄大巧不工的重剑立于天地之间。更让他诧异的是,侍卫脸上的煞气已然达到凝气显意的程度,咋一看好似一条苍龙伏于面容之上。 “你不敢杀我!” 白彦华轻笑一声,迈步便要继续向前。利刃已然划破衣衫刺进了血肉却依然丝毫不退,逼得他只得将抬起的右脚又落回原处。 “嗯?” 白彦华眉头一皱,再次望向眼前的这个侍卫,眼神凶狠地仿佛要滴出血来。就在这时,一声讥笑突然想起。白彦华抬起头,看见秦禹正站在那里笑眯眯地望着自己。 “白公子,不如试试?” 白彦华闻言深深地看了秦禹一眼,随即冷笑一声,浑身的气势竟如潮水般退散地无影无踪。秦禹见他如此,下意识地便皱了皱眉,暗道一声“可惜”。 他本就是一时兴起,见无法成事便不想再此耽搁时间,于是一边伸着懒腰,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天色已晚,不如回去睡觉!” 说着,他便自顾自地离开了山谷。赵武把刀一收,带着一群侍卫也跟着离开了。 待到走得远了,秦禹脸上的慵懒之意瞬间散去,变得异常凝重。 “此人依仗着白家大公子的身份,料定我等不敢杀他。原本还想借此机会,逼他和我言和,却不想此人骄傲至斯,根本不将我放在眼里。如此,又该如何是好?” 秦禹想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一袭白衣的白彦华目送秦禹一行离开之后,神色间的轻松之意也随之退去,换做了一片清冷。他环顾四周,见钟岳已经挣扎着坐立了起来,冷哼一声,也不管他是死是活,踏着仙剑便直接破空而去。 (第一卷完) 第二卷 长袖舞风云 第二十章 破尽星河图 第二天一大早,秦禹从入定中醒来。 他轻呼一口气,将胸中的浊气尽数呼出,然后又心中将诸多事宜一一回溯了一遍。秋媚儿等人完成委托之后已然回返影杀殿,楚叶儿和赵小利则被安排留在这里继续修行“天衍录”,而赵家诸事昨夜也已和老祖商谈妥当。 “如此,当可安心前去闭关了!” 秦禹如此想着,于是起身下楼,径直往赵府前堂而去。 陆陆续续又有许多赵家嫡支搬离了赵府,一同离开的还有各院的佣人和仆从,原本还算热闹的赵家院府已然萧条了许多。 秦禹带着赵武等人一路穿行,很快便来到了前堂。老祖见秦禹来了,又细细叮嘱了他几句,这才抓着他的肩膀大袖一挥。 秦禹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待到重新站稳时已然站在了一处幽暗的洞穴之内。刺骨的凉风从洞穴深处吹来,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秦禹稍微感知了一下,便发觉此处得灵气浓度已然超出了外界十倍不止。而且越往里走,灵气的浓度还在上升。 “你在此处安心修行,两个月后,老夫再来接你出去!” 该说的话之前都已说尽,一老一少对视一眼,相互点了点头。老祖再次挥动衣袖,整个人便化作一道虚影消失不见。秦深则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直接开始了吐纳修行。 陡一入定,蜷伏在丹田中的真元便再次醒来,入之前般在缺口中飞入飘出。与此同时,洞中的灵气也被牵引着渗入秦禹体内,然后沿着他的筋脉顺流而下,直接汇入丹田的真元之中。 秦禹体内的真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壮大,并且开始挤压丹田的外壳。原本细微的口子在真元的反复挤压之下越裂越大,逐渐呈现出崩溃之势。 随着真元的不断壮大,秦禹的修为也在飞速的提升。这种实力提升带来的充实感清晰,真实而且令人愉悦,让人忍不住就想沉浸其中。 修玄之人修为如果提升的过快,很容易沉迷其中,导致心境失衡。正所谓欲速则不达,便是这个道理。秦禹心神一动,便将周身毛孔尽数闭合,不再吸纳周身灵气,转而着手打磨体内灵气,使其彻底转化为大道真元。 打磨完成之后,秦禹轻呼一口气,随即入定中缓缓退了出来。他只觉眼中有精光一闪,原本幽暗的山洞便犹如白昼一般明亮。 “如此洞天福地,非大世家不能占有,这便是作为世家子弟另一个好处了。” 秦禹感叹了一声,随即从袖囊中取出一柄精美无双的仙剑。仙剑无名,长四尺又半,宽五指,以青铜筑柄,星辰钢做刃,万年松木为鞘。剑柄往下一指有一处镂空,内置小巧球形铜铃一枚,铜铃表面篆刻这密密麻麻地魂道符箓,里面则封印着尚未孵化的剑灵器胎。 秦禹伸出食指在剑刃上轻轻一划,然后将伤口对准铜铃,以精血灌入其中。精血陡一粘上铜铃,便迅速渗入其中,一丝若有若无的声息随即在其中响起,似心跳,又好似呼吸。注入整整九滴之后,秦禹便将仙剑收入袖囊,起身向着洞内更深处行去了。 如此一边修行,一边以血滋养剑中器灵,不知不觉,秦禹已在洞中修行了十五个日夜。随着他体内真元的不断壮大,腹下丹田已然濒临崩溃,眼看着即将完全破开。 丹田一破,里面的真元便会奔涌而出。玄修需得抓住机会趁势引导体内真元冲刷各处穴窍,否则待到真元的喷涌之势平息,要想再借势开脉就难了。 人体内大小一共三百六十五处穴窍,其中天穴三处,地穴十二处以及人穴三百五十处。这些穴窍正好对应着天上的三百六十五颗星辰,所以又被称为星河图。 修玄之人天赋不同,条件不同以及修行的大道不同,可以开启的穴窍个数也不尽不同。开启的穴窍越多,星河图的区域越广,体内的真元就越雄厚绵长,同等修为之下的个人实力也越强横。 秦禹立志长生逍遥,又有灵液华池这等得天独厚的灵气汇聚之地作为支撑,自然是想将体内三百六十五出穴窍尽数开启。 眼见腹下丹田即将破开,而那处灵液华池却还不见踪影,他便停了修行,一心一意地往洞穴深处搜寻。如此走了一天一夜左右,山洞的石壁上渐渐开始有青色的晶体凝结而出。 秦禹继续向前,最终来到了山洞的尽头。圆形洞顶上垂着一根根的灵晶石柱,一滴滴的灵液正顺着石柱滴下,落入下方的浅池之中。 “这便是那处灵液华池了!” 秦禹径直走入池中,将身躯完全浸没其中。刺骨的凉意透过肌肤涌入四肢百骸,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秦禹小心翼翼地张开毛孔。下一秒,凝若实质的灵气便奔涌而入,径直汇入腹部的丹田。原本就已经濒临崩溃的丹田外壳瞬间崩塌,露出下方的黑色漩涡。漩涡一边兀自旋转,一边不断吸纳着奔涌而来的灵气。 秦禹感觉腹下的丹田越来越充实,渐渐变得有些胀痛。他也知道此时吸纳的灵气越多,到时候开脉的把握便越大,是以一直咬牙坚持。 直到感觉实在无力继续支撑的时候,秦禹猛得大喝一声,将全身的毛孔尽数关闭。于此同时,丹田内的灵气也随之爆炸开来,化作无数股洪流喷涌而出,径直冲向全身各处的穴窍。 三百六十五处穴窍,犹如三百六十五处关隘,死死地锁住了凡人通往仙人之境的通道。秦禹将体内积累的大道真元分作大小不一的三百六十五股,分别牵引着磅礴的灵气涌向诸身穴窍。 灵气所过之处,穴窍被尽数破开,其中的污秽在灵气的冲刷下,从全身各处的毛孔中喷涌而出。秦禹只感觉浑身一轻,身体犹如被掏空的皮囊一般空虚异常。灵气将将全身各处的穴窍破开之后,依旧还剩下小半未曾耗尽。秦禹便将其尽数引入血肉之中以此淬炼肉体。 开脉后的体内穴窍已然化作一枚枚空旷的黑洞,只剩下一缕大道真元分别盘踞其中。 待到入体的灵气尽数耗尽之后,秦禹又将诸多穴窍中的真元尽数收拢,使其重归丹田,然后再将毛孔缓缓张开,引得少量灵气流入丹田,然后缓缓打磨,使其彻底融入真元。 就这样,不断的吸纳,打磨。随着丹田内的元气不断壮大,吸收打磨灵气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很快便有真元从丹田中满溢而出,沿着特定的经脉涌向最近的一处穴窍。 这是一个极度漫长而枯燥的过程,秦禹却沉迷其中,乐此不疲。 当最后所有穴窍按照特定的顺序便被一一填满之后,真元再次回归丹田,形成一个流经全身三百六五处穴窍以及无数大小筋脉的大圆满周天循环。 周天循环一成,秦禹只感觉额间一颤,神识便自动坠入了神识海洋。一座通体由玄玉打造而成的玲珑宝塔随即显化而出,与此同时,无数的奇妙感悟从神海深处涌来,径直没入秦禹的神识之中。 “万道筑星塔,鸿蒙演天地!” 秦禹双目一凝,望向那座星塔。塔分九层,其上四层凝聚无比,其下五层则云雾缭绕看不真切。 “道生一,何为道?我既身怀鸿蒙道种,自当以鸿蒙为道!” 秦禹话音未落,星塔顶端陡然绽放出道道慧光,再看时其中已然多了一枚雾色宝珠。宝珠之内,无数的鸿蒙真意好似游龙一般在里面上下翻腾。 “道既生,一何来?” 秦禹心念一动,暗道:“鸿蒙既生,当使天雷开阴阳!因而天雷为一,阴阳为二!” 一语落定,星塔的第一层内便赫然多了一根擎天玉柱。又有一条游龙从宝珠之中蹿出,上下翻滚之际全身的符纹已然尽数化作了紫色的天雷道符,更有无数的紫光雷电由它体内蹿出。游龙翻滚一通之后钻入星塔之中,然后乖乖地盘踞在了那根玉柱之上。 “道莲种气田,星塔镇神庭,三处天穴已去其二,那最后一处血海又该如何?” 秦禹眉头一皱,顿时又生出无限地茫然之感。他只觉犹如登山一般,登得越高自然望得越远,可看到的未知领域也愈发广阔。 他摇了摇头,将所有的茫然之意尽数镇压,随即神识一卷便回归了现世。 秦禹正要起身,却感觉浑身三百六十五处穴窍齐齐一颤。下一秒,便有无数的星光从他头顶落下,径直汇入神魂之中。一股玄之又玄的感悟随即浮现在心底,这一刻,仿佛这天,这地,这宇宙都和他勾连在了一起。 既开星脉,便斩凡胎,从今以后他便是地上仙,天下人,不上不下的一名玄修是也。 第二卷 长袖舞风云 第二十一章 我欲凭风起(一) 秦禹掐子一算,发现自己在这洞中呆了五十六日,距离和老者约定的两月之期已经只剩三日。他取出囊中无名仙剑灌入九滴精血,然后便又开始了打坐修行。 如此又过了两日,修炼中的秦禹只觉腕上袖囊一颤,那柄无名仙剑便化作一道白光掉落在了地上。与此同时,一丝血脉相连的奇妙感应也随之在心头浮现。 “器灵初醒,神意懵懂!” 秦禹苦恼摇了摇头,这枚器灵虽然还未完全孵化,却已然初具灵识,再放在乾坤袖囊之中已然不合适。只是一般的玄修都是将本命仙剑收在神识海之中,以便随时取用迎敌。而他的神识海被星塔所占,已然容纳不下它物。 秦禹思索了片刻,只得如凡间武士一般将这仙剑悬于后腰处,遇到危险的时候便可拔出应敌。 “你既已诞生灵识,当为你定下一名。我修行的是鸿蒙大道,就为你取名阿蒙吧!” 一语落定,剑中铜铃陡得跳动一下,似有一丝欢喜之意散逸而出。秦禹微微一笑,便将手中仙剑置于双腿之上,然后和它一起吞噬这天地灵气。 两月之期一到,一道虚影凭空出现在洞中。虚影不断凝聚,最终化作一个活生生的赵家老祖。老祖陡一现身,便迫不及待地望向秦禹,见他浑身真元凝重绵长,已然开尽三百六十五处穴窍。 “好!好!好!” 老祖大笑数声,朗声道:“如此,老夫当再无顾忌。” “晚辈秦禹,见过老祖!” 秦禹正欲拱手,老者却已经抓住他的手臂大袖一挥,两人便又回到了赵家的大堂。 “你先回去洗漱一番,晚点再来议事。” 秦禹闻言点了点头,转身便出了大堂。他回到小院的时候,楚叶儿和赵小利并不在院中,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过了一会,便有佣人抬着浴桶,提着热水,捧着数套崭新的衣衫敲门而入。秦禹在侍女的服侍下洗漱完毕,选了一套玄色衣衫换上,然后挽长发为髻,束之以发冠,又将腰带,玉佩等饰物一一佩戴齐整。 等到侍女将自己收拾妥当后,秦禹将仙剑阿蒙悬于后腰,这便施施然地下了楼。他刚刚走出小院,便看到一前一后两个身影穿过回廊向着这边跑来,正是楚叶儿和赵小利二人。 “秦大哥!” 秦禹见两人鼻青脸肿的一身泥土,正欲发问,那边的楚叶儿已然看见了他,大叫着飞奔而来。秦禹见楚叶儿还想扑到自己身上,手臂一抬便抓着衣领,给她提到了墙脚。 “你也给我过来!” 赵小利见他如此,老老实实地走过来站在楚叶儿身旁。 “秦大哥,你回来啦?” 楚叶儿站在那儿犹不老实,嬉皮笑脸地问道。 “嗯!” 秦禹皱着眉头应了一声,正要开口问话,楚叶儿已然抢先一步,继续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秦禹抬手赏了她一记爆栗,冷声道:“好好站着,哪来这么多话!” “哎呀,人家想你了嘛,不信你问小利!” 楚叶儿一边捂着脑袋,一边用另一只手臂捅了捅一旁的赵小利。赵小利神色一苦,连忙点了点头。 秦禹被两人这么一闹,倒也不好继续拉下脸来追问他们弄得鼻青脸肿的缘由,于是点了点头,道:“如此,还不回院子把脸洗干净!” 两人闻言神色一喜,哧溜一下便钻进了院子。 秦禹无奈地摇了摇头,正要转身离开,却看见一袭红衣的赵红妆正站在墙角笑望着自己。 “秦禹,见过赵姑娘。” 赵红妆见他行礼,连忙也回了一礼,开口道:“秦公子,老祖让我来叫你。” 秦禹点了点头,走过去与她并肩而行。之前没有开脉的时候,秦禹只能勉强分辨旁的玄修是否开脉。如今再看,便发现赵红状体内有一泓真元在流转,应该和自己同属明气境无疑。她的真元并不怎么厚重,想必是未曾破尽星河图的缘故。 秦禹在打量赵红妆,赵红妆自然也在偷偷打量着他。之前秦禹总是穿着一件青色布衫,神色也是异常凝重,看着并不如何出彩。此时再看,却发现此人已然脱胎换骨,完全变了一个人一般。 “此人身怀衍文真意,又悟得天雷道种,天资比那白家天骄还要高上一分,难怪老祖会将全部希望都倾注于其身上。” 一想起自家老祖,赵红妆心中便觉得心酸不已。他们赵家之所以能有今日,都是靠着老祖三百年前带着麾下死士一刀一枪拼出来的。而三百年后的今天,白家欲亡赵家之际,却还得靠这位老人的慧眼识珠。 “之前的事,多谢秦公子了!” 赵红妆说着看了一眼日渐萧条的赵家府院,心中不由地生出些许无奈。赵家虽然避免了同族相争,却也已然分崩离析,如此场景却是她没有预料到的。 “举手之劳,赵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赵红妆闻言却是苦笑一声,老祖性格执拗,向来说一不二,又岂是举手之劳这么简单。她悄悄看了秦禹一眼,见他神色淡定,看起来自信满满,一时间倒也觉得莫名的心安。 “莫非真如老祖所言,此人足以救我赵家于水火不成?” 赵红妆想到此处,一丝不可名状的情愫毫无征兆地便浮现在了心头。 两人穿过道道门廊,来到大堂之前。堂内老祖高坐于上首,另有一留着山羊胡须的华服男子同列上首,正是赵家家主赵显宗。还有三人分作两侧下手,分别是一腰悬弯刀的魁梧大汉,一名枯瘦老者以及秦禹见过的赵简。 “秦禹,见过老祖,见过赵家家主!” “红妆,见过老祖,见过父亲大人!” 两人入了大堂,齐齐恭身行礼。一时间,秦禹便感觉有数道目光投注在了自己身上。 老祖见他们二人到了,笑着摆了摆手,温言道:“坐吧。” 赵红妆闻言走到那枯瘦老者的下方坐了下来。秦禹则坐在了赵简的下方。 “既然人已到齐,那便开始吧。显宗,你先说!” 这位赵家家主环视了堂内众人一遍,缓声说道:“如今挑选出来的旁系子嗣一共三十八人,其中筑元的十八人,不日便能加入玄武堂。” 挑选旁系子嗣补入玄武堂,重塑赵家门风,是老祖和秦禹一早便定下的谋划,如今实施的倒也还算顺利。 老祖闻言点了点头,道:“加上玄武堂的四十多名子弟,人数倒也够了。赵虎,如今玄武堂内情况如何?” 那魁梧大汉起身一抱拳,朗声道:“回禀老帅,武阁一切安好!只是那些筑元的弟子缺少服用丹药,是以修为增进缓慢,还请老祖做主。” 秦禹见赵虎修得也是杀伐武道,浑身气势浑厚更胜赵武等人,料得此人便是三百年前跟随老祖死战白家的夜郎首领,心中不由地生出一丝敬重之意。 此时轮到赵红妆回话,只见她起身行了一礼,坦然道:“揽月楼此时已到玄源宗境外,只需宗内放开大阵,便可直抵天池。” 赵红妆说完之后,赵简和那枯瘦老者也一一起身回了话。枯瘦老者身为玄经堂阁主,手下只有两名仆从,再是安稳不过。而赵简所在的摘星阁显露出一丝颓败之意。其中原因,一部分是由于白家的打压,另一部分却是因为玄丹堂的阁主和其手下弟子已然跟着赵志尚等人脱离了赵家,导致摘星阁中无货可卖。 “玄武堂需要丹药供弟子修炼,而摘星阁又急需丹药作为货物出售,如说说来重整玄丹堂已然迫在眉睫。” 秦禹心念一动,突然想到了之前的那方丹方。之前他由于未曾开脉,体内真元不足以支撑他炼制丹药,再加上事关重大,他不想露于人前,这才一直拖延至今。现在看来,炼丹的时机倒是成熟了许多。 第二卷 长袖舞风云 第二十二章 我欲凭风起(二) “秦兄弟当真要炼丹?” 商议结束之后,秦禹一把拉住正欲离开的赵简,和他说了自己的打算。之前在摘星阁的时候,秦禹便提出过炼丹之事,后来却是不了了之。赵简见他旧事重提,所以才有此一问。 秦禹思索片刻,点了点头,道:“赵兄的摘星阁急需丹药出售,而玄武阁的赵家子弟又缺少丹药修炼。丹药之事已然迫在眉睫,秦某想试上一试。” 他一边说着,一边取出之前就已经准备好的原料清单递给赵简,道:“这药草之事,还得劳烦赵兄费心了。” 赵简扫了一眼清单,确认摘星阁的仓库里还有存货,于是点了点头,低声道:“秦兄放心,这些东西赵某明日一早差人送来。” 两人商议完毕,互相抱了抱拳,便各自回头离开了此处。秦禹刚刚拐过一处弯角,正准备穿园而过的时候,却看见赵家家主赵显宗正坐在园中候着自己。 赵显宗看见秦禹过来,笑着起身招呼道:“秦公子,还请这边一叙。” 秦禹见他面容带笑,目光之中却是有一丝清冷之意,还以为他有什么难事,便迈步走了过去。 “不知秦公子是哪里人氏?年岁几何?” 秦禹略一思索,开口答道:“秦某乃是句鹿国田平郡人氏,十五岁时上山求道,距今已十年有余。” 赵显宗闻言皱了皱眉,道:“这么说来,秦公子并非出身世家?” 秦禹见他神色间隐有一丝轻视之意,心中已然有所预料,于是坦然道:“秦某孤身求道,自然非是世家出身。” “那不知此事过后,秦公子又有何打算?” 秦禹暗叹一声,在心中琢磨道:“此人如此问我,分明是担心我仗着老祖的信任,赖在他们赵家。也好,我本无心卷入这场纷争,不如就此说明个明白,免得日后因果不明。” 他如此想着,于是开口道:“秦某一心求道,此间事了,自然是打算回归宗门继续修行。” 赵显宗闻言神色一松,道:“秦公子此话当真?” 秦禹见他如此表现,笃定自己所料不差,于是笑了笑,道:“赵宗主放心,秦某一向说话算话。” 赵显宗点了点头,神色倒是缓和了不少。他又和秦禹闲聊了几句,便起身告辞,离开了这处小园。 秦禹望着这位赵家家主的背影,一边将手搭在腰侧的剑柄上以指敲之,一边暗自琢磨道:“赵家中人,除了老祖实力深不可测以外,剩余之人都不过玄光境的修为,可见其志不在修行,与我并非同道。待到此间事了,我还得回归玄源宗正统,继续追求大道才是。” 秦禹如此想着,原本深受琐事困扰的心绪陡然为之一空,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扒开云雾见月明的畅快感觉。 赵简说话算话,第二天一大早便差人将秦禹所需的药草送到了玄丹堂中。赵府的玄丹堂早已被人搬空,里面除了刻在地上的数道离火大阵之外便再无它物。秦禹将自己购买的丹炉往离火阵的火眼上一放,这就便准备开始炼丹。 “三分火候,六分药,还有一分靠玄妙!” 玄丹堂外的一处空地上,秦禹一脸严肃地端坐在地上,身前放着半人来高的丹炉。丹炉下方是一处小型的离火阵,秦禹正是坐在唯一的阵眼上面。 赵红妆近日无事,便在一旁打坐修行。 “砰”的一声巨响,药鼎的盖子猛地炸开,漆黑的浓烟从鼎中升腾而起,化作一团蘑菇状的黑云。凌乱的气流四下喷涌而出,其中还夹杂着不少的灵气。赵红妆见状连忙屏气凝神,趁机吸纳其中的灵力。 这四,五日来,秦禹已经试验了不下百次,每一次都是以失败告终,唯一几次顺利化丹的,也被他以灵气不纯为由予以否定。 那些丹药丢掉也是可惜,赵红妆便将其收集起来,自己服用了一些,还送了一些给玄武堂的赵家子弟。所有人都觉得丹中虽然还含有一些丹毒,但比起广为流传的玄元丹来已经少了一倍不止,而且化出的灵气也比玄元丹浓郁许多。 赵红妆却是想不明白,秦禹为何还不满意。见他一次次的失败,又一次次的重新开始尝试,赵红妆突然心生所悟,也许这就是眼前这个年轻人会有今日成就的原因吧。 赵红妆正胡思乱想间,那边的秦禹已然将药鼎清理干净,又用冷水使其完全降温之后,这便盘膝而坐,又开始了下一次的尝试。 “上一次的剂量过少,使得火力无处吸收,才会导致爆炸,这一次我当加大剂量才是!” 一番总结之后,秦禹双目一凝,催动体内真元陡然喷涌而出,注入身下的法阵之中。片刻之后,便有一道赤红色的火光从火眼中升腾而起,将整个丹炉包裹其中。 等到丹炉预热完全之后,秦禹从袖囊中抓出一把药草直接塞了进去,然后继续坐下往阵中输入真元。片刻过后,他又抓出另一味药草塞进了进去。如此反反复复,终于将数十种药草以及五颗极品灵珠按照一定次序尽数投入其中。 做完这些之后,炼药的关键步骤已经完成,剩下的便是火候了。秦禹不敢大意,稳稳地将真元输入阵中。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左右,他的脸上开始显露出一丝疲态,药鼎中也已经有阵阵药香散发出来。药香清香而纯正,让人闻之则心生愉悦。 “就是现在!” 秦禹猛地伸手一拍,便将那鼎盖尽数掀开。 一团白雾冲天而起,其中还裹挟着近千枚晶莹剔透的药丸。秦禹大袖一卷,便将那药丸尽数收入乾坤袖囊之中。 “如何?” 见赵红妆问起,秦禹手腕一转,掌心便多了一枚圆润如玉,晶莹剔透的丹丸。丹丸不过鱼目大小,却散发着一股精纯至极的药香。 “姑娘试试便知!” 赵红妆闻言接过丹丸,小心翼翼地放入口中。 丹丸陡一入口,便化作一股暖流涌入五脏六腑,随即又散七经八脉之中。洪流所过之处,精纯的灵气喷薄而出,径直汇入真元周天之中。 丹丸中的灵气太过浓郁,一时间倒有些反客为主的迹象。赵红妆略一皱眉,随即盘膝而坐,开始了打坐修行。 半个时辰之后,赵红妆已然从入定中醒来。她睁开眼,看见秦禹正将丹丸注入一个个巴掌大小的瓷瓶之中。在他的身前,已然摆满了一支支装好了丹丸瓷瓶,足有近百之数。 秦禹将所有丹丸装入瓷瓶之后,衣袖一卷便将其尽数收入袖囊之中。然后他又取出十支递给了赵红妆,道:“这十瓶大坤元丹,赵姑娘留五瓶自用,其余的拿去分给玄武堂的弟子便是。” “大坤元丹?” 赵红妆闻言眉头一皱,疑惑道:“玄武堂中已经筑元的弟子有近三十人,如何够分?” 秦禹闻言高深一笑,道:“自然是挑出最勤奋的五个人分下去!” 第二卷 长袖舞风云 第二十三章 我欲凭风起(三) 接下来几日,秦禹都是白天炼制丹药,晚上则借助大坤元丹打坐修行。他修炼的时间虽然少了一半,修为增进的速度却在大坤元丹的支撑下提升了数倍不止。 第一批五百瓶大乾元丹已经送去了摘星阁,标价五颗极品灵珠一瓶。因为标价太高,再加上摘星阁的丹药向来名声不好,所以至今未能卖出一瓶。秦禹倒也不着急,依旧以每天五百瓶的速度大量炼制丹药。 至于玄武堂那边,在赵红妆将丹药分下下去后的第二天,就有赵家子弟上门求取丹药。赵红妆按照秦禹吩咐一一拒绝了他们的请求,只是言明五天之后会有一次会武,到时候自有大坤元丹赏赐下来。 消息陡一传出,那些急需丹药修炼的旁系子弟纷纷摩拳擦掌,打算在会武上大显身手。一时间,赵家子弟的修炼热情也是空前高涨。 这一日晚间,秦禹正在打坐修行,只觉有丝丝异兆在心头一闪而过。他略一思索,便发觉这些异兆竟然发自于自己的神海。秦禹不敢大意,连忙收回神识,使其重归神海。 神识陡一沉入神海,便看到无数碧绿色的道纹正犹如瀑布般倾泻而下。这些道纹不断交织缠绕,迅速凝聚成一名面容阴鸷的老者形象。老者陡一现身,便径直望向秦禹,厉声喝问道:“你就是秦禹?” 秦禹看着这名由天道符纹凝聚而成的老头,只是默而不语。 “怎么,被老夫吓傻了不成?” 老头见状又是冷笑一声,将双手负在身后,出言讥讽道。 秦禹却是轻笑一声,朗声道:“前辈以神魂侵入神海,不是要取晚辈性命么?怎么事到临头了,反而耍起了这等手段。还是说前辈并无十足把握,这才出言讥我斥我,想以此扰乱小辈心志?” 老者见秦禹神色淡定,浑然不似别人那般惊慌四措,不由地眉头一皱,暗道:“此人能将我的手段看穿,显然也是个心思敏锐之辈。我如今虽已入得玄光境,却是渡魂而来,只能以魂力演化天道压之。而此人魂力厚重远胜常人不说,又修行的是能克制我幽罗魂道的紫光天雷。我还得引得他露出破绽,再行全力一击将其彻底绞杀才是。” 老者如此想着,心中已然有了计较。只见他神色轻蔑地摇了摇头,道:“老夫堂堂玄光境的修士,岂会怕你一个刚入明气境的小辈。老夫不过是见你天资出众,又修得是紫光天雷,一时爱才心切,想给你个机会罢了。” “哦?” 秦禹眉头一挑,好奇地问道:“什么机会?” “自然是......去死的机会!” 老者见秦禹心神已然有所松动,自知时机已到,于是猛地厉喝一声,挥手便甩出无数的天道符纹。碧绿的道纹犹如铁鞭般铺天盖地抽来,瞬间便将秦禹笼罩在了其中。 “哈哈哈......” 老者狞笑数声,不断舞动手臂,控制着道纹不断收缩,收缩再收缩。很快,这些天道符纹便化作一枚圆球,将秦禹层层包裹在其中。 “小子,下辈子记得不该惹的人别惹!” 老者抬手虚握,正欲将秦禹的神识完全碾碎,突然听到一声低喝在耳边响起。 “破!” 一道灰芒突然透过层层包围钻了出来。灰芒陡一钻出,便重新化作无数大道符纹。灰色的道纹犹如触手般四下撑开,看着犹如一张血盆大口在圆球表面缓缓张开。秦禹从口中一步踏出,径直来到了老者身前。 “怎么可能!你不过是明气境的修为,如何能破开老夫的魂道囚笼!” 老者说着伸手一招,想要收回天道符纹,却发现自己和道纹之间的感应已然被尽数斩断。老者神色惊讶地望向秦禹身后,却见那些诡异的灰色道纹正在不断侵蚀自己的天道符纹。这些天道符纹乃是老者以神魂所化,每被侵蚀一分,他的气息便衰弱一分。转眼间,老者的身形已然淡薄了数倍不止。 老者目光一凝,寒声道:“这...这...这并非天雷大道!” 鸿蒙道纹侵蚀完所有的天道符纹之后,已然膨胀了一倍不止。秦禹伸手一招,这些道纹便自动落入他的掌心,凝聚成一座玲珑雾塔。 老者看见秦禹手中的雾塔,神色陡然一变,一脸不可置信道:“星...星...” 秦禹轻笑一声,道:“前辈安心赴死便是,又何须多言!” 话音未落,一声高亢的龙鸣便从星塔的第一层中传扬出出来。与此同时,无数紫光道纹激射而出,缠绕在老头的四肢和脖颈上,将他缓缓拖入其中。一时间,宝塔之中雷声大作,间或有紫色电光闪耀其间。 “啊...啊...啊,不要杀我!” 惨叫声,求饶声断断续续地传来,秦禹却是不为所动。许久之后,雷电渐渐平息,无数的记忆碎片也随之飘荡而出。 秦禹心神一动,目光一扫便将所有的记忆画面尽数收入眼里。片刻之后,只见他面色陡然一寒,冷声道:“原来是你这个老匹夫!” 说完,秦禹将神识一卷便回归了现世。只见他手腕一转,手中已然多了一枚通体漆黑的令牌。秦禹将真元注入令牌之中,没过多久,便听到门外有脚步声响起。 “在下赵武,应召前来!” 秦禹走出房间,扫了赵武和他身后的数十名夜郎一眼,寒声道:“祭出方舟,我们走!” 赵武闻言恭声应诺,随手取出一支袖珍方舟抛入空中。方舟陡一现世,便不断涨大,最终化作一支两层楼高的大船。 秦禹脚踏护栏一跃而上,稳稳地落在甲板之上。他举目四望,随即手指一点,“这边!” 一语落定,云舟便飘然而起,径直向着他所指的方向冲了过去。 距离赵府不过五十来里的山间洞穴之中,面容阴鸠,气息微弱的枯瘦老者盘膝坐在岩石上面,另有一名青衫老者正在一旁缓缓踱步。 “一个时辰已过,道友为何还未回魂!” 青衫老者下意识地瞟了口中的道友一眼,却见数条血线正从他的七孔之中喷涌而出。青衫老者神色一变,一步蹿到枯瘦老者身前,将一枚通体墨黑的玉牌从他手中抽了出来。 玉牌入手,青衫老者转身就要离开。他刚走到洞口,一道人影已然迎面欺入怀中。老者只觉手中一空,那面玉牌便落入了对方掌控。眨眼间,一股巨力袭来,他的整个人便被撞飞了出去。 老者抬头望向来人,发现偷袭自己的是个面容方正的年轻武士。武士身形一闪,让出山洞的入口,一名玄衣青年随即迈步走了进来。青年从武士手中接过玉牌,检查一番之后将其收入怀中,这才抬头望向了地上的青衫老者。 “陆长老,好久不见!” 青衫老者闻言神色一变,厉喝道:“秦禹!” “自然是我!” 秦禹神色冷漠地看着这位青元观长老,冷声说道。 老者咬了咬牙,正打算拼个鱼死网破的时候,又有数十名死士迈步而入,将秦禹团团围绕在了中间。这些死士体内虽无真元流转,却个个气息强横,居然全部都是大成境界的武者。 老者神色一变,正要出声哀求,那边的秦禹却已然摇了摇头,冷声道:“赵武,送陆长老上路!” 说完之后,他看也不看老者一眼,便径直离开了这处山洞。 第二卷 长袖舞风云 第二十四章 我欲凭风起(四) 巍峨的苍梧山景色依旧。 山顶的青元观中,十几名入门弟子正在各自院中打坐修行。突然,一团阴云从天而降,将整座道馆笼罩在了其中。 那些正在修行的入门弟子纷纷离开洞府,抬头望去,正好看见两层楼高的云舟突破云层,径直向着这边落来。云舟的甲板上,数十名黑衣武士昂首而立,另有腰负仙剑的玄衣青年立于船头。无边的清风鼓动着他的长袍,整个人看起来气势非凡。 青元观宗的另外两名长老听见动静,双双走出居所,来到观前。当他们看见头顶的云舟时,也是大惊失色。 “好大的派头,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两人正思索间,玄衣青年已然带着数名武士从云舟上一跃而下,径直落在了两位长老面前。玄衣青年略一拱手,朗声道:“粱长老,李长老,许久不见!” “你是?” 玄衣青年微微一笑,神色间自有一股傲气显现。 “在下秦禹,是这青元观里的一名记名弟子!” 两位长老闻言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青元观作为玄源宗的下院,资源并不丰富,愿意来此修行的多是一些出生旁系的世家子弟以及一心求道的下界凡人。这些出生旁系的世家子弟在家族之中的地位不高,来到这青元观却又摇身一变成了人上人,就连观中长老也不大放在眼里。观里长老为了避免得罪了背后的世家,也会对这些世家子弟特别关照。只是任凭两位长老如何回想,都不记得观中曾有如此一名世家子弟。 还是那位李长老反应过来,恭声问道:“不知秦公子今日前来,有何贵干?” 秦禹见两人如此这般谄媚,心中顿时觉得索然无趣。他点了点头,朗声道:“秦某如今已然开脉,自然是来拿取弟子文书,以便登入宗门继续修行。” “还请秦公子稍等片刻,老者这就去写了文书交予公子。” 那位李长老闻言应诺了一声,随即缓缓退入道观之中。不一会儿,他便去而复返,神色间已然多了些许忐忑之意。 “秦公子的魂印,如今不在观中。不如,秦公子改日......” “哦?” 秦禹闻言眉头一皱,冷声道:“我记得弟子魂印乃是宗门机密之物,除了开具弟子文书之外不得挪做它用。李长老说秦某魂印不在观中,这又是何道理?” 李长老闻言神色一苦,坦言道:“实不相瞒,公子的魂印却是被陆长老取走了!至于拿去了何处,我等实在不知。” “哦?” 秦禹眉毛一挑,“秦某今日赶时间,那可如何是好!” 两人神色一苦,正想办法推脱的时候,秦禹突然笑了笑,道:“要不秦某再分出一缕神魂,重新制作魂印,以供长老制作文书,如何?” 李长老闻言先是愣了一下,喃喃道:“如此最好不过,只是......” 他话未说完,秦禹已然掏出一枚通体墨黑的玉牌递了过去。 李长老见那玉牌中的魂印沉凝,分明注入已久,不由地目光一凝。他抬头望向秦禹,却见秦禹也正目光深邃的盯着他。这位李长老只觉得心神一颤,连忙垂下了眼帘。 “李长老,还不开始核验?” 李长老连忙点了点头,先是取出一份文书,然后一手拿着文书,一手结印将真元注入玉牌之中。片刻之后,便有一道亮光从玉牌中钻出,落在文书上化作一枚造型奇异的符文。 李长老将文书递给秦禹之后,正要收起玉牌,却有另一只手抓住了玉牌的另外一端。 “秦公子?你这是......” 秦禹见他神色诧异,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道:“观内已有秦某的魂印,多留一枚也是无用。不如等陆长老回来之后,再将那枚魂印收入青元宗以作留存便是。李长老,你说是也不是?” 李长老见他语气渐寒,心中猛得咯噔一下,连忙松开了手中的玉牌,低声道:“秦公子所言极是!” 秦禹闻言轻笑一声,将玉牌收入怀中,随即带着一众武士一跃而起,纷纷回到了云舟之上。云舟缓缓升入高空,如来时一般钻入云层消失不见。 待到云舟消失不见,那位李长老幽幽地叹了口气,暗道:“这位秦公子体内真元浑厚纯正,分明也是身怀机缘之人,又修得是一品大道紫光天雷,论天资已然和那白家天骄不相上下。如果两人和睦,定能扬我玄源威名。只可惜先有陆长老私自取走魂印,又有其人拿着魂印来此索取弟子文书的同时敲打我等。” 李长老想着摇了摇头,继续思索道:“陆长老向来和白家交好,想必是受了白家指使才会取走秦公子的魂印。白家如此针对这位秦公子,想必是欲除之而后快。而这位秦公子年纪虽轻,却也不是轻于之辈,仅此弟子文书一事便可看出其心思缜密犹胜我等,再加上背后又有其他世家支持,未必不是白家的对手。” “白家天骄和这位秦公子本是玄源双璧,如今却演变成了二虎相争的局面,背后又有世家豪门牵扯其中,也不知对我玄源是好是坏。” 一直站在一旁的粱长老见这位李长老独自在那唉声叹气,忍不住问道:“李师兄为何这般神色?” 李长老见他一脸茫然,倒也不忍让他烦心,便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天池深处的白府院内,白彦华正再打坐修行。只见他周身灵气环绕,其间更有无数紫色电光四下闪耀。另有一柄紫芒仙剑悬于头顶,一边兀自旋转,一边吞吐着周围的灵气和紫色电光。 许久之后,白彦华睁开双眼,伸手一招便将那紫芒仙剑招入手中。他幽幽地叹了口气,暗道:“这‘灵沙浣剑诀’果真玄妙无双,我修炼不过三月有余,便已然和这‘惊雷’心生灵犀。只可惜,‘惊雷’中的器灵并非由我精血孵化,无法将此诀练至人剑合一的最高境界。” 白彦华想起“灵沙浣剑诀”,不免又想起了将其推演出来的秦禹,脸上顿时浮现出丝丝煞气。 第二卷 长袖舞风云 第二十五章 我欲凭风起(五) 五日时光转瞬即逝,一眨眼就到了赵家会武的日子。 十八名旁系子弟和十三名嫡系子弟分作四列立于观武台下,身为玄武堂堂主的赵虎则端坐于台上,秦禹和赵红妆分坐两侧。赵简今日也赶来凑个热闹,自己端了个小板凳坐在秦禹身侧。 赵家向来重商轻道,像今天这般会武还是头一遭,人人都是新鲜不已。赵虎在那给台下一众弟子叮嘱各项事宜,秦禹则和赵简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摘星阁的事情。 “秦兄弟,你看那丹药的价钱是不是要降一点?” 秦禹这些天虽然没有去过摘星阁,却也一直有关注那边的消息,知道自己炼制的大坤元丹还没卖出一瓶。听闻赵简如此提议,他摇了摇头,道:“此事和价钱无关,不必多此一举。” “可是再样下去,兄弟的摘星阁可就得关门了!” 秦禹见他一脸愁苦,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道:“赵兄不用担心,过几日自有转机。” 赵简见他如此说话,神色一喜,小声道:“秦兄说的,可是和那揽月楼之事有关?” 老祖将揽月楼召回玄源宗,为的就是天雷道种的拍卖一事。只是此事涉及颇深,是以两人一直守口如瓶,就连赵虎这等心腹也不曾知晓。 赵简等人也只是猜测有大事即将发生,至于具体是何大事,他们却是不清不楚。 秦禹见赵简一脸好奇,便卖了个关子,笑道:“时间一到,赵兄自然知晓。” 赵简见他不愿说,也不好勉强。正好这时会武已然开始,两人便将目光转向了台下。 修玄之人筑基以后,丹田中已有一口真元存在,虽未曾勾连天地伟力,但无论力气,感知和反应都已经远胜常人,打斗起来本该拳风脚影异常精彩才对。然而这赵家子嗣,特别是嫡系子嗣实在是没什么斗志,稍落下风便往地上一躺直接装死,使得会武的精彩程度大大下降。 秦禹看着看着摇了摇头,暗道:“我等筹谋此次会武,为的就是激发这些人的斗志。这些嫡系子嗣如此这般,分明就是打算蒙混过关。我若想替老祖重塑赵家门风,还得下剂猛药才行。” 秦禹如此想着,下意识地看了看身旁的赵简一眼,心中突然生出个念头。 “赵兄?” 赵简正看得津津有味,听见秦禹叫自己,随口道:“秦兄,何事?” 秦禹见他答应,笑道:“秦某刚想到个办法,说不定能为赵兄解了摘星阁的困境。” “哦?” 赵简闻言将眉毛一挑,道:“还请秦兄教我!” 秦禹见赵简如此反应,微微一笑,便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赵简闻言双目一瞪,“如此当真可行?” 秦禹点了点头,道:“自然可行,赵兄一试便知。” 赵简见他说得如此笃定,最终咬了咬牙,沉声道:“既然秦兄说可行,那赵某便豁出去了!” 秦禹见赵简答应下来,笑着点了点头,也没再继续说话。 到了午间,赵虎带着一众弟子休息去了。赵简得了秦禹的指点,正好要趁着这个时机去做点事情,也悄无声息地走了。转眼间,整个观武台上就只剩下秦禹和赵红妆两人。 “秦公子,后日有空吗?” 秦禹每日除了炼丹就是修行,说有空也行,说没空也行。他见赵红妆明显有事,便点了点头,道:“有空!” 赵红妆闻言神色一喜,道:“那随我去参加争席宴如何?” 秦禹眉头一挑,当即开口问道:“何为争席宴?” 赵红妆见秦禹有兴趣,于是便耐心地将这争席宴的由来跟规则给他讲了一遍。 秦禹听完忍不住轻笑一声,暗道:“这争席宴和我这会武,一个鼓励子弟争夺丹药,一个鼓励弟子争夺坐席,倒是有些异曲同工之妙的意味。我既然打定主意以后要入宗修行,正好可以趁此机会结交一下其他弟子。” 他如此想着,便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在下随赵姑娘走一趟便是。” 赵红妆见他答应和自己同去,自是欣喜不已。那边赵简在做完事情以后又偷偷摸摸地回到了观武台上。秦禹见他鬼鬼祟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低声问道:“如何?” “一切妥当,秦兄等着看好戏便是!” 一个时辰过后,会武继续进行。看得出来,旁系子弟出手明显比上午重了许多,而且还专挑那些嫡系子嗣下狠手,就算对方倒在地上装死仍不放过,扑上去依旧是一顿拳打脚踢。 一时间,演武场上惨叫声,痛呼声,怒骂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秦兄,如何?” 秦禹看着那些被揍得皮青脸肿的嫡系子嗣,笑着夸赞道:“赵兄好手段!” 那边的赵红妆已然发现不对,见他俩在这边嘀咕,狠狠地瞪了赵简一眼。赵简见她如此,连忙缩到了秦禹身后,小声道:“只是这样,他们便会去买我摘星阁的大坤元丹了?” 秦禹点了点头,道:“只要他们不想继续被揍,就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他说着又笑了笑,道:“赵兄如果还不放心,过两天我在争席宴上再替你想想办法便是。” 赵简闻言双目一瞪,道:“秦兄要去那争席宴?” 秦禹见他如此反应,讶然道:“赵兄也知道争席宴?” 赵简苦笑一声,道:“赵某不才,曾被阁主带着去过一次。” “哦?” 秦禹眉毛一挑,道:“结果如何?” 赵简老脸一红,悄声道:“位列末席,还挨了一顿揍。” “位列末席也会挨到?” 赵简见秦禹如此反应,脸色愈发涨得通红,小声道:“这争席宴规定必须男女弟子结伴出席,秦兄你想想,那些男弟子为了在自己女伴面前挣面子,可不得使了劲的出风头嘛。赵某当年不争不抢,却依然没能逃过一劫,被隔壁的弟子找了个由头给揍了一顿。” 秦禹见他如此这般,憋着笑意,问道:“那参加这争席宴的弟子的修为都如何?” 赵简摇了摇头,道:“这个秦兄倒也不必担心,这争席宴其实是分坐两殿,明气境的在前殿,玄光境的在后殿,各不相干。” 秦禹听完他的介绍,心中已然有了计较。他又和赵简闲聊了几句,这便开始了打坐修行。 直到日落西山,整场会武才算结束。不出意外,名列前茅的都是那些旁系子弟。看着那些个嫡系子嗣一个个鼻青脸肿的站在那里,秦禹差点忍不住笑出了声。 当听说以后每个月都会有如此一次会武的时候,那些嫡系子嗣终于支撑不住,纷纷哀嚎不已。却不知他们叫得越大声,秦禹心里便越是爽快。 第二卷 长袖舞风云 第二十六章 我欲凭风起(六) 会武过后,秦禹依旧是白天炼丹,晚上修行。 第二天傍晚的时候,赵简利用传音符传了一道消息过来,说是那些赵家子嗣已经从摘星阁买了不少的大坤元丹,显然是打算要在下次会武上一雪前耻了。 秦禹听完传音也是松了口气,暗道:“只要这些赵家子弟愿意逞勇斗狠,赵家重回正轨倒是指日可待了。” 他如此想着,拔出怀中的仙剑‘阿蒙’,然后又往铜铃中灌注了九滴精血。待到精血全部渗入铜铃之后,秦禹将阿蒙收回怀中,再服下一颗大坤元丹,这便开始了打坐修行。 如此过了一夜,清晨的时候,赵红妆驾着一艘小巧的云舟来找秦禹。秦禹见她今日换了一身红裙,又略施粉黛,已然比往日多了几分女子的娇柔,只觉眼前一亮,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待到秦禹登上云舟,两人相对而坐,一边闲聊,一边往位于天池中心飞去。 飞了没多久,远处的天边便零星又出现了数艘云舟,方向也都是直指天池的中心。又过了一会,一艘云舟便从后面追了上来。甲板上的青年看见赵红妆,起身行了一礼,温言道:“赵小姐,许久不见。” 赵红妆也是笑着点了点头,道:“林公子许久不见,你这也是去参加争席宴的吗?” 青年闻言苦笑一声,道:“仙姿上个月刚刚开脉,正好赶上这次的争席宴,家里长辈便让我带她去见见世面。” 青年看见一旁的秦禹,笑着对他点了点头,开口问道:“这位是?” 秦禹见他问起自己,拱了拱手,道:“在下秦禹,如今在赵府做事!” 青年见秦禹和赵红妆一起参加争席宴,料知他的身份肯定不是如此简单,却也无意追根究底,于是拱手回了一礼,道:“在下林天诚,见过秦兄。” 说完,他又转向赵红妆,道:“既然遇到了,两位不如过来共乘一舟如何?” 赵红妆看了秦禹一眼,见他无意反对,便点了点头,应道:“如此,甚好!”说着便驱动云舟缓缓靠了上去。待到两人登上青年的云舟之后,她又伸手一招,将自己的云舟收入了乾坤袖囊。 林天诚将两人请到桌前坐下,又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茶水,这才叹了口,道:“林某许久不参加争席宴,不知这几年谁家风头最盛?” 赵红妆闻言却是叹了口气,道:“自然是白家!” “哦?” 林天诚闻言眉头一皱,道:“那白彦华不是去年成就了玄光境吗?” 赵红妆点了点头,道:“如今引领明气境的是另外一个名为白彦希的白家子弟,此人乃是白彦华的胞弟,修得是二品天道九阳神罗,一身伟力力大无穷不说,一技天罡阳气罩更是刀剑难入!” 林天诚闻言叹了口气,道:“如此说来,这白家这几年倒是算得上人才济济啊。” 这边两人谈论着玄源宗的事情,秦禹一边听着,一边默默地品茶。他对面的小姑娘也是如他一般,无聊地撑着个脑袋看着远方发呆。 不知不觉,云舟已然飞临一座湖心小岛的上空。小岛上建有一处宫殿,宫殿不大,却颇为精致,又分为前后两殿。此时,出现在附近的云舟也逐渐多了起来。这些云舟分作两股,一股径直去了后殿,一股则落向了前殿。 那飞往后殿的云舟上均是云霞环绕,显然是有玄光修士乘坐其上,而落往前殿的云舟上就没有这般气势了。 待到云舟临近地面,四人纷纷一跃而下,落在了前殿的广场上。 秦禹略微感知了一下,发现前来参加宴席的众人气息有强有弱,真元也是厚薄不一,却都远不及他自己,心中不由地生出一股豪气。 大殿左右两侧整齐地摆放无数张的低矮案台,每张案台后面又放有两张坐席,供人席地而坐。大殿深处有一方九阶平台,平台上摆放着大小不一的三张长案,便是所谓的上三席了。 秦禹跟赵红妆走进殿内的时候,里面的席位已然所剩不多,只空着最上首的三张席位以及靠近殿门的数张席位还无人就坐。 秦禹正打量着殿内形势的时候,那边的林天诚已然看见了一张位置合适的席位,拱了拱手,道:“秦兄,赵姑娘,我俩这便入席去了。回见!” 秦禹二人也是纷纷回礼,“林兄,回见!” “如何?” 赵红妆见秦禹还未拿定主意,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衣袖。秦禹却是微微一笑,道:“你随我来便是!”说着便径直迈步走向了大殿深处。 殿内看似喧喧扰扰,实则每个人的心思都盯着殿内的风吹草动。众人见一名陌生男子带着一红衣女子往殿内走来,纷纷投来了目光。 “咦,那不是赵家的红妆姑娘嘛。他身边的男的是谁?怎么从来不曾见过!” 其中一名玄修突然皱了皱眉,道:“赵家不是即将被白家吞并了吗?怎么还有心思参加争席宴。” “嘿嘿,说不定是来给新主人表忠心的呢?” 那人话音未落,突然感觉一道紫光在眼前一闪而过。下一秒,他的整个人便如遭重击般被狠狠地撞飞了出去,直到砸在墙壁上才又“啪”的一声摔落到地上。电光消失之时,里面的人已然被烤成一团焦黑的人影。 “紫光天雷!” 原本还异常喧闹的大殿顿时雅雀无声。刚从还肆无忌惮的议论赵家的一众闲人更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秦禹放下手臂,大袖一甩便登上台阶,直接在首席上坐了下来。殿中玄源弟子见他如此嚣张,万分震惊的同时,也隐隐生出些许期待。这赵家中人竟然如此强势,对上白家又会如何? “此人竟也如此生猛!” 林天诚正好将秦禹大显神威的一幕看在了眼里,下意识地感叹了一句,浑然没有注意到身边的林仙姿那望向秦禹的目光中已然只剩下无数的小星星在闪烁。 “这样会不会太过了?” 直到跟着秦禹坐下,赵红妆才从震惊回过神来,小声问道。 秦禹闻言却是摇了摇头,道:“白家势大,不如借此机会挫其锐气。” 赵红妆见他如此说道,顺从地点了点头。 秦禹见赵红妆神色有些紧张,便宽慰她道:“赵姑娘不必担心,这殿内众人在秦某眼中不过一群土鸡瓦狗罢了。想必那白彦希再强,也不强不到哪里去了!” 赵红妆见他口出狂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随即却又想到:“他身怀紫光天雷,又在那灵液华池修行了足足两月,这等条件在整个玄界都可以说是屈指可数,说是气境内无敌倒也不算夸张。” 她如此想着,心中顿时又安定了不少。两人刚坐下不久,便又有两对青年男女走进了大殿。 为首一名青年身得五大三粗的异常魁梧,面容也是浓眉大眼的,看着倒有些骇人。 “秦公子小心,此人便是那白彦希。” 秦禹见那白彦希一副山贼模样,浑然没有半分修玄之人的出尘之意,心中顿时大失所望。他看了一眼另外一名男子,见他浑身真元还颇为凝重,便开口问道:“那人又是谁?” 赵红妆扫了一眼,道:“应该是钟家的人,具体是谁我倒不清楚了。” “钟家?” 秦禹双目一凝,陡然想起了在天壁谷中伏击自己的钟岳,寒声问道:“这钟家又是何来历?” 赵红妆见他秦禹神色凝重,思索片刻,给他解释道:“钟家的前身是句鹿国皇族,两百年前在我派开门立宗,族内弟子大多修得是厚土大道,擅长以势压人。” 秦禹想起那日钟岳气势外放时犹如山岳压顶般的感觉,深有感触的点了点头。 两人正谈论间,那边的白彦希已然注意到了坐在上首的秦禹二人。只见他神色一冷,这便迈步走了过来。 “见了本天骄,还不赶紧滚下来!” 秦禹懒洋洋地抬起头,看了白彦希一眼,犹在坐在那儿岿然不动。 “天骄?这么不值钱了吗?” 他话音未落,整个大殿已然寂静无声,所有人纷纷抬起头,望向这边。 “找死!” 白彦希还未出言,他身边的那名钟家子弟已然安耐不住,抢先一步蹿了出来。 “想强出头,就先拿你立威!” 秦禹冷哼一声,轻轻地抬起手臂,浑身三百六十五穴窍齐齐一震,便有无数的星光从他头顶落下。紫色的真元随即喷涌而出,汇聚在他掌心,化出一团紫色的电芒。电芒不断凝聚,很快便化作了一颗白色光球。 “掌心雷!” 一语落定,秦禹五指猛地握紧,将光球尽数捏碎。五道白色电芒从他的指缝间喷薄而出,并且瞬间膨胀开来,化作手臂粗细的紫色雷电。雷电好似毒蛇一般,径直袭向了那名钟家弟子。 “一品天道,紫光天雷!” 白彦希反应也是极快,厉喝一声,闪身便拦在了同伴身前。与此同时,他的周身也是升起了一团赤色的光罩,将其身形完全笼罩在了其中。 “天罡阳气罩!” 五道天雷接二连三的撞击在天罡阳气罩上。白彦希只感觉犹如无数的铁锤砸向了自己胸前,整个人情不自禁地向后滑去。他猛得怒吼一声,双手撑住光罩,一边使尽力气顶住天雷的冲击,一边不断催动体内真元注入其中。即便如此,他的整个人依旧在天雷的撞击下不断向后退去。 就在这时,一声低吼从白彦希身后传来。那名钟家子弟也是反应过来,开始发力助其抵挡天雷的冲击。 秦禹见两人如此,再次冷哼一声,尽数催动全身穴窍。他体内的真元好似洪流一般汇入掌心,再化作源源不断地天雷伟力涌向前方。 一时间,整个大殿上电光闪耀,犹如雷劫一般声势骇人。所有人心中不由地升起一丝疑虑,“如此伟力,当真只是明气境吗?” 只听得“哇”的一声惨叫,那名钟姓子弟磕在殿前的门槛上,一个站立不稳便被撞得飞出了殿外,摔在地上生死不知。 此时的白彦希也已然狼狈不堪,浑身的天罡阳气罩犹如风中残烛一般摇摇欲坠。他咬了咬牙,一脚蹬在门槛上,试图借力抵挡天雷的冲击。 就白彦希以为自己无法抵挡的时候,眼前的电光突然一闪而没,竟是瞬间熄灭了下去。 “我赢了!” 白彦希抬起头,眼中的凶光一闪而没。 秦禹叹了口气,暗道:“毕竟开脉不久,体内真元还经不住如此消耗!” 他如此想着,眼中突然精光一闪,陡然起身,两指一并指向了犹自站立的白彦希。大殿中的所有人都关注着秦禹一举一动,见他如此施为,纷纷瞪大了双眼。只见秦禹手指猛得向下一点,众人还未反应过来,那边的白彦希便已然察觉到一股磅礴无边的威压迎头压在了身上。不仅如此,他浑身的穴窍更是仿佛要被压碎了一般战栗不已。他还来不及反应,只感觉身躯一沉,整个人便重重地跪倒在了地面上。 一时间,整个大殿鸦雀无声,人人无不瞠目结舌。 “只手败双雄,点指镇天骄!” 混乱中不知是谁赞叹了一声。 “白家天骄?不过如此!” 秦禹一语落定,殿内众人的下巴已然落了一地。 那边的白彦希正欲挣扎着站立起来,闻言猛得喷出一口鲜血,就此昏了过去。 第二卷 长袖舞风云 第二十七章 我欲凭风起(完) 秦禹一甩衣袖,重新坐了下来。 身边的赵红妆却是发现秦禹的整支手臂都在颤动不已,分明是真元耗空的征兆。 “你没事吧!” 秦禹苦笑着摇了摇头,暗道:“以一敌二,终究还是托大了。好在最后一刻,借助星河之力强行镇压了白彦希,不然就得饮恨于此了。” 他一边如此想着,一边取出一枚大乾坤丹径直吞入腹中。丹药陡一落肚,便化作浓郁的灵流汇入腹中丹田。片刻之后,便有道道真元从丹田内涌出,沿着经脉补入周天之中。 秦禹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众人的眼里。一众玄源弟子见他如此,这才反应过来。有的人恍然大悟,而更多的则是盯着秦禹的身影,目光之中不断有精光闪烁。 “这位秦兄弟,只怕是危险了!” 林天诚将众人的反应一一看在眼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一旁的林仙姿见他如此说道,眨了眨眼,一脸不解地问道:“大兄,何出此言?” 林天诚苦笑一声,道:“这位秦兄弟之前用力过猛,体内真元已然损耗一空,是以需要借助坤元丹恢复体内真元。只可惜,坤元丹的丹毒需得两个时辰才能将其彻底炼化。在这两个时辰之内,服用之人不得再驱动真元应敌,否则丹毒散入诸身穴窍,轻则修为尽失,重则性命不保。也就是说,这两个时辰之内,如果有人要和这位秦兄弟比斗,他只能认输。” “可是,趁人之危,不就成了卑鄙小人了吗?” 林天诚见她一脸天真,摇了摇头,道:“秦兄弟只手败双雄,已然成了这争席宴上风头最盛之人,它日其名必将传遍整个玄源。如果能趁他虚弱之时逼其认输,便能压他一头,使得自身名号也能传达上听。如此诱人的机会近在眼前,又岂会有人在乎这点德行。” 林天诚话音未落,已然有人站起身来,对着秦禹拱了拱手,道:“在下洪志,愿向这位同门请教一二!” 他话语落地,整个大殿顿时再次陷入了沉寂。所有人都望向秦禹,想要看他如何反应。还有不少人则是暗自惋惜不已,恨自己太过矜持而错过这等扬名的机会。 “哦,你要挑战我?” 秦禹眉毛一挑,冷声问道。 “正是!” 秦禹见他如此,点了点头,抬手五指一张,一颗无比凝聚的光球便出现在了他的掌心。 “掌心雷!” 殿中众人皆是一惊。 那洪志修行的不过是四品道种,见状已然吓了一跳,寒声道:“你服用了坤元丹,还敢如此催动真元,难道不怕丹毒散入诸身穴窍,就此修为尽失?” “秦某之事,何须你来操心!” 秦禹说着五指一握便将光球尽数捏碎。五道耀眼的紫色电光随即激射而出,径直袭向了对手。 根本没有任何悬念。那人几乎只来得及惨叫一声,便被撞得远远地飞了出去,落地之时已然被烤得魂身焦黑。 秦禹伸手一挥,拍散了残余的电光,随即又取出一枚大乾坤丹吞了下去。 众人见他吃药跟喝水一般,忍不住心肝一颤,纷纷在心里琢磨道:“此人当真不怕死不成?如此接二连三的服用丹药,这丹毒积累下来就是神仙也受不吧!” 就在这时,又有一人起身站了出来,对着秦禹拱了拱手,道:“在下......” 此人话还未说完,五道雷电便径直劈在了他的身上。这一次,连惨叫都没有发出,整个人就被炸得飞了出去。 “怎么,还有人要挑战秦某的吗?” 秦禹起身冷冷地环视了大殿一圈,见没人回应,摇了摇头,道:“如此,甚是无趣!” 说着,他又转头望向身边的赵红妆,朗声道:“赵小姐,秦某还有事,这就回吧!” 众人见他说的底气十足,一时间倒也无人再敢出头。 赵红妆已然没了想法,见秦禹要走,顺从地点了点头,起身便跟在他身后走向了殿外。 秦禹走过林天诚兄妹二人桌前的时候,对两人点了点头,随手便抛了两支瓷瓶过去。然后,他便带着赵红妆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殿。 林天诚下意识地接住瓷瓶,发现里面叮当作响,分明是些丹药。他本是世家出身,寻常丹药根本不放在眼里,看都不看就收入了袖囊之中。 只是他的身边,一股精纯而浓郁的药香却是已然飘散开来。林天诚还未反应过来,药香便已然扩散至了整个大殿。他转头望去,发现林仙姿正好奇地托着一颗丹丸打量。那丹丸不过鱼目大小,通体圆润如玉,又晶莹剔透,浑然不像普通丹药那般灰不溜秋。更重要的是,它的香味极其精纯,丝毫不觉得刺鼻。 “小妹妹,你手里的药丸能否借我观赏一下?” 林仙姿闻言抬起头,却见一翩翩俏公子正站在自己面前。她倒没有多想,直接回绝道:“不给!”说着,便又小心翼翼地将那丹药收入了瓷瓶之中。 年轻公子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正欲退去。林天诚已然拱了拱手,道:“小妹不懂事,吴公子莫怪。林某这里也有几颗,送一颗给你便是!” 说着,他便取出瓷瓶倒了一颗出来,递给了那位吴公子。吴公子深深地看了林天诚一眼,伸手接过丹药,这便头也不回地返回了自己的坐席。 秦禹和赵红妆出了大殿。赵红妆取出云舟,正欲一跃而上,却突然被秦禹一把抓住了手臂。 “快走!” 不知为何,秦禹的声音已然虚弱之极。 赵红妆闻言神色一变,连忙扶着他的腰身跃上了甲板。刚一落定,秦禹便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化作了惨白。 “秦公子?” “走!” 赵红妆见他如此模样,不敢迟疑,连忙驱动云舟向着赵府的方向飞了过去。 两人刚刚离开不久,便有一艘通体漆黑的云舟落在了殿前。一青衫青年和一紫衣姑娘从云舟上一跃而下,落在了石板上。 紫衣姑娘看了自己同伴一般,见他一脸苦色,忍不住莞尔一笑,作弄他道:“参加宴席而已,陆师兄为何这般神情?” 那陆师兄闻言将手中的折扇一收,苦笑一声,道:“还不是因为师父,非得让我去争那首席。他老人家也不想想,我哪里斗得过那白家人熊!” 青年说着悠然地叹了口气,道:“罢了,左右不过是挨一顿揍而已,这便去吧。” 说着,两人便迈步走进了大殿。大殿的中间,正有一对弟子为了争夺席位而大打出手。 “好香啊!” 紫衣女子琼鼻轻嗅,出言叹道。那青年却是绕过场中打斗的二人,望向了大殿深处。只见那九阶平台之上,左右两张席位都已被人占据,只剩下为首的席位还无人就坐。 “难道那人熊还未曾来?也好,我这就去占了第二的席位,也免得和他起了冲突!” 青年如此想着,便带着紫衣女子绕过场下争斗的二人,径直来到台阶之上。第二的席位后面正坐在一男一女,男的正低着头,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倒是一旁的少女正百无聊奈地打着哈欠。 “这位同门.....” 青年话未说完,突然把眼一瞪,惊讶道:“锦瑟,你怎么在这儿?你家小姐呢?” 那少女闻言翻了个白眼,嘟着个小嘴往身旁点了点。埋头的男子闻声抬起头来,露出一张俏丽的脸庞,赫然是个女扮男装的黄花闺女。 “呀!” 紫衣女子忍不住掩嘴轻呼一声,小声道:“吴师妹,怎么是你!还......” 女子一边说着,一边环顾了周围一圈,悄声道:“怎么还坐到了这儿?难道就不怕......” 吴师妹看见紫衣女子,先是把脸一拉,冷声道:“放心,敢对我动手的白家人熊已经被抬走了。” 那青年听闻白家人熊被抬了下去,先是一喜,随即又是一惊,连忙问道:“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动白家人熊?” 那吴师妹闻言冷笑一声,道:“胆子再大,还不得靠实力!” 她说着狠狠地瞪了紫衣女子一眼,随即取出一枚瓷瓶将手中的丹丸小心翼翼地收入其中。丹丸陡一入瓶,殿中的香气顿时化作了无根之水,被风一吹便消散得无影无踪。 紫衣女子本就是一位丹师,原本便发觉这殿中的药香精纯无比,并非普通丹药所有。此时见那吴师妹如此动作,哪能不知道这药香就是她手中的丹药所发,眼珠一转,对身旁的师兄道:“陆师兄,这白家人熊已退,你还不快去占了首席。” 青年见她如此,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如此,陆某这便去了。” 待到青年一走,紫衣女子目光一转,又对那侍女锦瑟,道:“我和你家小姐有话要说,你先去陪着我家陆师兄坐会!” 锦瑟不敢违背,乖乖地移到上首去坐着了。 待到两人一走,紫衣女子缓步走到桌后,坐在了吴家小姐的身旁。 “吴师妹?” 那吴家小姐闻言却是双目一瞪,冷声道:“怎么,又想来骗我丹药不成?上次你就说借我丹药推演丹方,结果呢?丹方没推出来,还坏了我的丹药。” 紫衣女子神色一窒,尴尬道:“那丹药就一颗,如何能够推演丹方!” “哈!” 吴家小姐直接冷笑一声,道:“一颗固元丹就值灵珠两千。按你这意思,非得我吴家炸锅卖铁才够你推演出丹方的呗!” 坐在首席的青年听见两人的争吵,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暗道:“这吴家小姐和罗师妹,一个财迷,一个丹迷,倒也是一对奇葩。” 他看见规规矩矩坐在一旁的锦瑟,突然想起一事,轻声问道:“白家人熊和人相斗的时候,你和你家小姐可曾在场?” 锦瑟老老实实地点点头,道了一声“嗯”。 “那,那人实力如何?又是如何击败白家人熊的?” 锦瑟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随即老老实实地答道:“那人就是抬了抬手,就有好多条闪电从他的手里飞了出来。闪电打在白家子的身上,就把他和另外一个人一起推到门那边去了。” 青年眉头一皱,道:“紫光天雷?!” “嗯!” 锦瑟点了点头,道:“小姐也说那人修得是紫光天雷。” “后来呢?” “后来那人又用手指着白家子往下一扒拉,那白家子就跪倒在了地上。再后来,那人又说了一句‘白家人,真没用!’,就把白家子气得吐血晕过去了。” 青年忍不住倒吸一口气,暗道:“此人身怀紫光天雷,能够压制白家人熊并不奇怪。只是这用手指逼其屈身下跪,又是何道理。” 青年想着又摇了摇头,道:“此人仅仅只是一压,一镇,一刺,便将白家人熊弄得颜面扫地,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子弟。” 他如此想着,又拉了拉锦瑟,开口问道:“那你可知道那人的来历?” 锦瑟摇了摇头,道:“那人自称秦某,倒是跟着赵家小姐一块来的。” “赵家!” 青年闻言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暗道:“听闻赵家向来门风羸弱,何时出了这样一个人物?如果当真是赵家子弟,倒是有好戏看了。” 青年还在琢磨的时候,那边的紫衣女子和吴家小姐的谈判已然破裂。紫衣女子提着长裙回到这边,气冲冲地便坐了下来。 第二卷 长袖舞风云 第二十八章 心扉为谁开 傍晚的时候,秦禹从入定中醒来,发现全身的不适已悄然退去,体内的真元也完全恢复如初。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暗道:“这一次争席宴,看似轻松写意,实则危机暗存,好在都被我一一遮掩了下来。经此一战,我名声初显,如若小心经营,未必没有和白彦华正面相争的机会。这些世家子弟出身便身列高位,我仅仅只是为了能和其一较高下,便已然费尽了心力” 秦禹再次叹了口气,缓缓睁开双眼,却见一袭红衣的赵红妆正托着脸颊坐在窗前发呆。 “赵姑娘?” 赵红妆闻言惊醒过来,脸颊瞬间便染上了些许腮红,小声道:“秦公子,你没事了吧?” 秦禹摇了摇头,道:“没事了!” “那就好!” 赵红妆说着又咬了咬嘴唇,小声道:“其实,你不用这么拼命的!” 秦禹见她如此这般,心中也是一暖,小声安慰她道:“无妨,反正此事过后,也可消停一段时日了。” “嗯,那红妆就不打扰秦公子休息了,我走了!” 秦禹点了点头,道:“路上小心!” 赵红妆起身走到门口,回首望去,却见秦禹犹自在那凝眉苦思。她轻轻叹了口气,迈步而出,合上了房门。 楼下的房间里,楚叶儿和赵小利正趴在灯下推演衍文。一时间,整个小院悄然无声,只剩下丝丝虫鸣随风飘来。这般光景,犹如初见。 赵红妆双手反握在背后,步伐轻快地向前行去。随着她的步伐起落,挂在腰间的饰品来回飘荡,碰在一起发出叮叮叮的声响。赵红妆才想起,自己还穿着白日里的那套长裙。她又想起秦禹初见自己时三分惊讶七分喜欢的眼神,心中不由地泛起阵阵欢喜。 赵红妆出了小院,七转八转的回到自己的院子。院里的侍女见她满脸欢喜,浑然不似往日那般严肃,心中自是惊讶不已。 “沐浴!” 赵红妆的一声吩咐下去,自有侍女打水的打水,撒花瓣的撒花瓣。 等到侍女们准备妥当之后,赵红妆褪去一身的长裙,露出轻薄的内衣,以及雪白的肌肤和笔直的玉腿。待她再褪去内衣,又有饱满的胸脯弹衣而出,接着便是光洁的小腹以及紧致圆润的翘臀一一裸露而出。自有侍女为她取下头饰,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垂落下来,将两点嫣红遮住了大半。 赵红妆试了试水温,正好适宜,这边踏入其中,将玉体缓缓没入水中。白色的水雾升腾而起,蒸得她脸颊红霞遍布,当真是人比娇花艳,俏丽无双。 “小姐,您要换哪身衣裳?” 赵红妆摆了摆手,道:“不用换了,就今日这件!” 为首的侍女本已命人取了她最常穿的长衣,闻言连忙又让人去取了那件长裙和一应首饰过来。 片刻之后,门外突然有人来报,说是吴家小姐和宗里的罗姑娘联袂来访。 赵红妆这几年忙着操持摘星阁,很少参与宗里的事务,和那些世家小姐和宗门女弟子的来往不多。此时听闻有人前来拜访,便料到定是和白日的争席宴有关。 赵红妆穿好衣裙,又将头上腰间的首饰一一佩戴齐整,正才领着一对侍女往前堂行去。 赵家的前堂里,一青一紫两位女子正坐在一起说着悄悄话。赵红妆进入堂中,对着两人行了一礼,道:“贵客临门,红妆有失远迎,还望两位勿怪。” 两名女子闻言纷纷起身行了一礼,道:“吴秀秀,罗思琪,见过赵家姐姐。” 赵红妆命人送上茶水,随即转过头看向两人,问道:“两位来此,不知?” 吴秀秀和罗思琪对视一眼,最终还是一身紫衣的罗思琪开口答道:“我俩前来,却是为了一味丹药而来。” 说着,她便用手碰了碰一旁的吴秀秀。吴秀秀反应过来,取出瓷瓶将那枚大坤元丹倒了出来。 “不知赵家姐姐,可否认得这枚丹药?” 赵红妆自然认得,点了点头,道:“这是我家丹师所炼制的一方丹药,名为大坤元丹。” 罗思琪闻言眼中精光一闪而没,连声问道:“那不知可否让我俩见一下那位丹师?” 赵红妆操持摘星阁多年,又岂看不穿她的这点心思,微微一笑,道:“这位丹师事务繁忙,恐怕没空见二位。” 罗思琪被她拒绝,倒也不如何失望,转而问道:“那不知赵家炼制此丹是打算自用,还是?” 赵红妆点了点头,道:“罗姑娘如果想要购买此丹,罗阳城的摘星阁便有得卖。” 罗思琪本来的打算是来求取一些丹药以便推演丹方,既然摘星阁有得卖,倒也省的落下人情,于是点了点头,道:“如此,便多谢赵家姐姐的指点了。” 说完,她便拉着一言未发的吴秀秀起身告辞。 赵红妆送走两人,眉头一蹙,暗道:“争席宴过后,秦公子势必会引起了各方关注。我当提醒老祖,早日将他拉入我们赵家才是。” 她又想起老祖许久之前说过的话语,情不自禁地便红了脸颊。 罗思琪和吴秀秀出了赵府,祭出云舟直奔罗阳城摘星阁而来。两人进到阁中,却见整个大堂冷冷清清地空无一人。 “有人吗?” “来嘞!” 一名灰衣伙计闻声而来,对着两人躬身行了一礼,热情道:“二位,想要买点什么?” “你们这有大坤元丹吗?” 灰衣伙计连忙点了点头,道:“有,有,有,二位稍等片刻,小的这就为二位取来。” 伙计说着便又跑回了堂后,没过多久,他又去而复返,手里已然拿着一支瓷瓶。 罗思琪和吴秀秀接过瓷瓶打开一闻,便发现其香味和那枚丹药所散发出来的一模一样,倒是货真价实的大坤元丹。 “这个怎么卖?” “五颗极品灵珠一瓶!” 吴秀秀眉头一皱,正打算开口还价,一旁的罗思琪已然扔出五颗极品灵珠,“这瓶我们买了!”说着便拉着吴秀秀出了大堂。 两人趁着云舟来到天上,吴秀秀忍不住开口埋怨道:“不过一瓶坤元丹而已,哪里值得五颗极品灵珠。” 罗思琪却是摇了摇头,道:“吴师妹,这药大有古怪!” 吴秀秀闻言秀眉一挑,问道:“有什么古怪?” 罗思琪瞥了她一眼,低声道:“你没发现吗,这药丸没有辛味。之前只有一颗也就罢了,这一瓶足有十颗,又被封在瓶中许久,却依旧没有辛味散逸而出,这是何道理?” “是何道理?” 罗思琪见她还是一脸茫然,忍不住叹了口气,道:“我的吴家小姐,这说明这大坤元丹并非如你我猜测的那般丹毒含量很低,而是根本就不含丹毒啊!” “啊?” 吴秀秀瞪大了双眼看了看罗思琪,又看了看她手里的瓷瓶,一脸的不可置信。她吞了吞口水,小声道:“这不可能吧!” 罗思琪苦笑一声,道:“可不可能,试试不就知道了!”说着当真拔开瓶塞,倒出一颗大坤元丹放入口里。 丹药陡一入口,便化作股股暖流散入四肢百骸,浓郁的灵流随即喷涌而出,径直汇入周天真元之中。 那灵流浓郁无比,竟然隐隐有要反客为主的架势。罗思琪不敢大意,连忙开始了打坐修行。 吴秀秀见罗思琪如此,好奇之下也取了一颗放入口中。片刻之后,只听得她轻哼一声,也当即开始了运气修行。 半个时辰过后,两人先后醒来来,随即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深深的惊骇。 “这大坤元丹,不仅没有丹毒,其中所含灵气更是普通坤元丹的两倍不止。如此奇丹,我定要得其丹方。” 罗思琪想到这里,眼神亮得几乎就要发光。坐在她对面的吴秀秀同样也是两眼精光闪烁,只不过打得却是另外一番主意了。 第二卷 长袖舞风云 第二十九章 不负是情真(一) 第二天清晨,秦禹正在修行,突然收到赵简传音,说是那批大坤元丹已然售罄。 秦禹倒没有想到事情进展的这般顺利,于是传音让他派人过来再取一批。午间的时候,摘星阁的一位管事过来取药,顺便将卖药的钱送了过来。秦禹将一共两千多枚极品灵珠一分为二,另一半让管事一并带回摘星阁。 “回去跟赵阁主说,以后就如此分配!” 那管事自无不可,带着五百瓶丹药和一半的灵珠便返回了摘星阁。 秦禹依旧是按照平常那般,继续在玄丹堂炼制大坤元丹。没过多久,赵红妆也来到了玄丹堂,在一旁打坐修行,偶尔陪着秦禹说几句话。 傍晚的时候,赵简再次发来传音,所有大坤元丹又被人尽数买走。秦禹便让他再派人来取货,最后还叮嘱了一声,让他注意下买丹的人。 晚上,秦禹从玄丹堂回到小院,考较了下楚叶儿和赵小利的功课,然后便又开始了一夜的修行。在大坤元丹的支撑下,他的修行速度比之前快了数倍不止。体内的元流周天也已然充盈了无比,不复刚开脉时的那般孱弱。 “修玄本就是天长日久的水磨功夫,倒也着急不来。” 秦禹如此想着,悠然地叹了口气,又开始了下一轮的修行。 白家院府的大堂上,一名头发胡须尽皆发白的老者端坐上首,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一袭白衣的白彦华坐在一旁,正默默地品着茶水。堂上还跪着一人,正是有着白家人熊之称的白彦希。 此时的白彦希已然不复之前的嚣张,低垂着脑袋跪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他的双手却是颤抖得异常厉害。 片刻之后,老者突然张开双眼,望向一旁的白彦华一眼,冷声问道:“彦华,此事你怎么看?” 白彦华略一沉凝,朗声道:“那秦禹虽身怀紫光天雷,却开脉不久,绝不可能有如此实力。他只不过是占着先手偷袭的优势,又借着紫光天雷的威能,这才显得如此强势。而其最后一指,看似威风,实则是真元耗尽之后只得借助星河之力强行应敌之举。此人机关算尽,又不惜拼得两败俱伤也要将我白家踩在脚下,分明是早有谋划。彦华以无心对有心,猝不及防之下落败倒也情有可原。” 秦禹在争席宴上的所作所为早已在玄源宗传扬开来,其只手败双雄的风采更是为人们津津乐道。白彦华对此事自然也是一清二楚。他同样身怀紫光天雷,论心计又和秦禹不分仲伯,只是略一琢磨便断定秦禹的一举一动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外强中干拼尽了全力。 另外,白彦华身为白家天骄,内心骄傲无比,自然不愿承认会有人比自己更优秀,更何况秦禹还是他和白家的头号大敌。他对所谓“只手拒双雄,点指镇天骄”的说法更是嗤之以鼻,隐约觉得若是堂堂正正的比斗,秦禹甚至不一定能再赢白彦希。 “哼!” 老者闻言冷哼一声,道:“败了就是败了,我白家子弟又岂会连承认失败的勇气都没有。这次败了,下次赢回来便是。” 白彦华点了点头,道:“只要彦希能够胜他,别人便再无话可说,如此也能尽数挽回我白家的威名。” 跪在下方的白彦希听闻自己要和那秦禹再打一场,心中不知为何突然生出无限的恐惧。他虽极力压制,手脚却是情不自禁地抖得更厉害了。 正所谓刚则易折。白彦希平日里仗着身怀九阳神罗,又是白家子弟,自是骄横无比,不然也不会狂妄到以小天骄自称。如今猛地被人踩在脚下,自己却毫无反抗余力,他心中的骄傲已然尽数崩塌,全部化作了对自身得怀疑和猜忌。秦禹高高再上,如若天神一般的身影更是深深刻在了他的脑海里,让他生不出半点反抗的心思。所谓杀人诛心,便是如此。 老者和白彦华犹自在谈论要如何要挽回白家的声望,浑然没有注意到跪在那里的白彦希心境已然濒临崩溃。 就在白彦希心境行将崩溃的瞬间,一丝恨意悄突然钻入他的心间。 这丝恨意的出现异常诡异,如若是平常之人自然会察觉不对。可是此时的白彦希已然濒临崩溃,哪里还管得上这些。恨意陡一浮现,便被他当做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地抓在手里。白彦希任由这股恨意在心中肆意的生长,直至压过恐惧,填满他全部的心神。 渐渐地,白彦希感觉胸膛之中仿佛有一团烈火在熊熊燃烧。而与此同时,熟悉而狂暴的力量感也随着烈火的升腾不断灌入四肢百骸,注入到身躯的每一寸血肉之中。不知不觉间,白彦希的双目已然尽数化作了血红,脸上更有数股煞气不断凝聚。 此时,白彦华和老者的商讨也已接近尾声。 “此人多次阻我白家大计,如今又和赵家联手,处处和我白家作对。如此心头大患,除之务必尽早!” 老者叮嘱完之后,大修一甩,便起身离开了大堂。白彦华看了一眼犹自跪在那里的白彦希,冷声道:“约斗之事,自有白家为你张罗。这几日,你便好好准备,务必一雪前耻。” “是!” 白彦希抬起头,神色冷漠地看了这位族兄一眼,冷声应道。 对于白彦希的一对血眼,白彦华如若未见,只是沉声道:“如此,你便下去吧!” 待到白彦希离开之后,白彦华陡然冷笑一声,暗声道:“别以为躲在赵家,有赵家老祖护着,我便杀你不得。” 说着,他也起身踏着清冷的月光飘然离去。 秦禹一夜修行,早上从入定中醒来的时候,又收到赵简发来传音,说是有人再次出手将所有丹药尽数买走,而他也已派人去查探买家的去处。 秦禹摇了摇头,起身前往玄丹堂继续炼丹。只是不知为何,赵红妆今日却是不曾来此修炼。如此过了两个时辰,秦禹正打算再开一炉的时候,突然收到老祖传音,让他前往正堂一趟。 “诸事繁多,不堪烦扰。待此间事了,我还得闭关苦修一段时间才好!” 秦禹幽幽地叹了口气,这便放下手头的事情,又起身来到了赵家正堂。老祖正坐在上首独自饮茶,见他到来,指了指一旁的座椅,道:“坐吧!” 待到秦禹坐下,老祖这才瞟了他一眼,悠然地叹了口气,道:“在我赵家,可曾住的习惯?” 秦禹点了点头,道:“习惯!” 老祖见他如此,爽朗一笑,道:“那可曾想过在此长住?” 秦禹心中早有打算,闻言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坦然道:“秦某一心求道,此间事了之后,还是打算回归宗门继续修行。” “哦?” 老祖倒不如何意外,道:“留在我赵家,不是一样修行!” 秦禹依旧摇头,道:“修玄之路,讲究因果清明。晚辈与老祖以缘相聚是因,事了各自离去为果。如若一直留在赵家,则是有因无果之局。晚辈一心求道,希望求得一个因果清明,还望老祖体谅!” 老祖闻言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老夫倒也不好为难于你。只是老夫之前曾向红妆言明,来日若为赵家寻得一可靠支柱,便会命其与之结为道侣。你既不愿留在赵家,老夫也不强求于你。只是此事,你需得向红妆亲自说明,替老夫好好安抚于她!老夫就此一个要求,你不会不答应吧!” 秦禹见老祖已然面露不愉,只好先点了点头,然后试探着问道:“如若安抚不好呢?” “安抚不好?” 老祖闻言双目一瞪,道:“安抚不好,老夫便打断你的双腿!让你此生既不得逍遥,又不得长生!” 秦禹见老祖前面还说得好好的,这时又突然开始威胁自己,不由地神色一苦。他正想着如何再讨价还价一番,却见老祖已然大袖一挥,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秦禹见老祖遁走,摇了摇头,倒不如何愁苦。他自认为足智多谋,计勇无双,安抚一名小女子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秦禹皱着眉头思索了许久,突然双目精光一闪,暗道:“是了,我当假意和她闲聊一番,暗中探明口风。如此方可做到知己知彼,有的放矢。” 秦禹打定主意,这便自信满满地起身往赵红妆居住的小院行来。 赵红妆身为赵家嫡长女,居住的院子比旁人的大了两倍不止,其中假山,清池,绿植无所不有,布置的比秦禹的小院还要精致几分。此时正值午间,灿烂的阳光透过树荫照入屋中,既暖还凉让人忍不住想要瞌睡。赵红妆既没有休息,也没有修行,只是枯坐在梳妆台前望着窗外痴痴地发呆。 院里的一众侍女见自家小姐如此反常,纷纷私下猜测赵家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巨变。前几日一众老爷搬离赵府,也不见小姐如此这般,难道这次又生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不成?如此八卦,居然无法为人所知,实在是让这些八卦惯了的一众侍女深感沮丧。 “赵小姐,在吗?” 一众侍女还在猜来猜去的时候,院外突然传来了一个清朗的声音。她们还未反应过来,便听得自家小姐突然“呀”的一声,从楼上快步跑下楼来。 秦禹见得赵红妆出来,满是自信地爽朗一笑,拱了拱手,道:“赵......” 他话还未说完,赵红妆已然化作一阵香风,扑入怀中。 暖骨如玉,暗香入怀。这一刻,秦禹只觉得风也清了,光也明了,老虎也下山了。什么足智多谋,什么计勇无双,什么知己知彼,什么有的放矢,统统都被撕得粉碎,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柔情蜜意在心底荡漾开来。 那边的一众侍女更是目瞪口呆,纷纷生出得此八卦,了然无憾的顿悟之感。 而在赵府的某处密室之中,赵家老祖更得意地笑哼一声,暗声道:“小子,老夫倒要看看你还怎么个因果清明!” 第二卷 长袖舞风云 第三十章 不负是情真(二) 罗阳城,妙味阁。 傍晚的时候,阁里突然来了位身穿玄衣,腰玄仙剑的生客。老板见其面色虽然柔和,却是傲气隐现,身后又有一众气势不凡的佩刀武士跟随左右,自然不敢怠慢,连忙将其引到了三楼的雅间。 秦禹临窗而坐,点了一桌佳肴,又要了一壶美酒,这便开始了自斟自酌。没过多久,赵简应约而至,见他满腹心事的在那饮酒,不由地露出惊讶的神情。 他认识秦禹许久,知道他为人虽然温和,实则是个极其骄傲的性子,平日里就算遇到天大的困难也不会显露半分,也不知今日这般苦恼又是为何。 “赵兄来了,快请坐!” 秦禹说着挤出一丝笑意,然后给赵简倒了一杯酒水。待到他坐下之后,秦禹举起酒杯虚敬了一下,随即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赵简见秦禹如此,也只得苦笑一声,也将酒水一饮而尽。 “秦兄,这是?” 秦禹看了赵简一眼,坦然道:“秦某今日心有苦恼,想找人请教一番,想来想去也只有赵兄一人合适。如有叨扰之处,还望赵兄体谅一二。” 赵简见他如此,爽朗道:“秦兄有话尽管问便是!” 秦禹闻言放下酒杯,低声问道:“不知赵兄,是否婚配。” 赵简点了点头,坦然道:“赵某四年前觅得良缘,如今已然育有一儿一女。” 秦禹看了赵简一眼,见他面无异色,才有继续问道:“我看赵兄也是修玄之人,为何......” 赵简见他声音越说越小,笑了笑,道:“秦兄是想问,赵某既已斩却凡胎,为何又要迷恋这红尘俗世?” 赵简说着摇了摇头,给自己斟满一杯之后,仰头一饮而尽。 “秦兄天资出众,年纪轻轻便悟得衍文真意,又修得是紫光天雷这等天道,自是心无旁骛一心修玄。却是不知这世上,又有几人能有秦兄这般天资。” “赵某出身卑微,得老祖看中收入府中,原本也是一心修玄。奈何天资平平,二十七岁才悟得七品道种。旁人半年既能开脉,赵某却足足苦修了四年才勉强开脉。其中心酸,秦兄可曾懂得。” 秦禹点了点头,低声道了一声“我懂”。 赵简听他如此回答,笑了笑,道:“秦兄如此之人,定然不会骗我!” 说着,他又幽幽地叹了口气,将秦禹和自己酒杯一一斟满。两人举杯,纷纷一饮而尽。 “未遇拙荆之前,赵某犹如置身修罗炼狱,日日倍感煎熬。遇到她之后,赵某才知这世上仙人有仙人的逍遥,凡人有凡人的快活。赵某本就一凡人,入得凡世犹如鱼归清渊,自是快活无比,这才断了继续修玄的念想。” 他说着又看了秦禹一眼,叹了口气,接着道:“秦兄此番苦恼,可是因为阁主?” 赵简见秦禹把玩着手中的酒杯默而不语,摇了摇头,道:“犹记得那一年,赵某二十岁,阁主才刚满十四岁。那个时候的白彦华禹也才声名初显,白家便已然开始打压赵家。可笑,家中一众老爷,一心只想着经商赚钱,却不知自身早已是白家眼中的肥羊。” “白家掌控宗门多年,无论财力,人脉都远非赵家所能抗衡。赵家触不及防之下,六座揽月楼,九处摘星阁,短短一年时间便被吞并得只剩下一座揽月楼和这罗阳城里的摘星阁。家中一众老爷见白家势大,纷纷主张就此归顺白家。老祖那脾气,秦兄也是知晓。因为这事,差点动了屠刀。最后还是小姐出面求情,力劝之下这才息了老祖的念头。小姐又好言安抚好一众叔伯,如此方才免得赵家同族相残和为人做那看门之犬的下场。秦兄可知,我家小姐当时才不过十四岁啊!十四岁啊!别家的小姐哪个不是千人宠万人疼的心肝宝贝!可唯独我家小姐,今日劝了这个,明日又求那个,费尽心血不说,还惹得一身唾沫。秦兄不知,我家小姐她真的好苦啊!” 赵简说道此处,已然泪流满面。 “我家小姐为了保住赵家。只用了短短半年时间,便悟得道种,并且成功开脉,随后又以雷霆手段执掌摘星阁,这才慢慢稳住局势。即便如此,家中叔伯依旧不愿给予她任何支援,还骂她心怀野心。即便在这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小姐依旧苦苦支撑了四年,这才等到了秦兄的到来。” 赵简说着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然后给秦禹倒满一杯,随即举杯敬他道:“赵某,替我家小姐,替赵家敬秦兄弟一杯!” 说完,便率先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待到秦禹喝完,赵简又为他满上一杯,道:“秦兄大能,一出世便救我赵家于水火之中。对于秦兄而言,可能不过是举手之劳。可在小姐心里,秦兄便是那救她脱离苦海的大英雄。这世间,又有哪个女子会不喜欢大英雄。小姐对秦兄的情义,只怕早在那偏厢初见时便已落根。” “秦兄一心修玄,无意情事,赵某看得出来,小姐自然也看得出来。只是这情之一事,最是说不清道不明,再遇上女人嘛,这就更纠缠不清了。小姐倾心于秦兄,又怕给你增添困扰,想必心中也颇为纠结。小姐最好脸面,秦兄若是不愿,还望好好安抚与她,莫要让她再受折磨了。” 赵简说完,起身弯腰行了一大礼。秦禹闻言幽幽地叹了口气,道:“赵兄放心,秦某定然不负所托。” 秦禹说完,起身便带着一众夜郎下了楼,随手抛了数颗极品灵珠以作酒钱。 一行人登上云舟,飘然而去。秦禹独立舟头,一手搭住剑柄,指尖不断叩击着柄头。脚下的天池幽暗如境,四周散落着无数的高门大院。而在遥远的山腰上,数幢宫殿的轮廓隐约可见。此时已是夜间,稀稀落落的灯火散落在各处,好似星空的倒影。一阵晚风吹来,鼓动得衣袖呼呼作响。 入得赵府,一众夜郎自行散去。秦禹独自走过长长的回廊,穿过一道又一道拱门,最终来到一处小院门外。他敲了敲门,便有一名侍女探头而出。 秦禹还未出声,那侍女已然“呀”的一声将头缩了回去。片刻之后,就听得一阵珠玉交击的清响传来。声响越来越近,一袭红裙的赵红妆随即钻出门来,俏生生地站在了他的面前。 一时间,仿佛有千言万语卡在了秦禹地喉咙。他温柔一笑,柔声道:“突然想来看看你!” 夜风吹过,吹开了虚掩的门扉,又吹得一池春水荡漾不已。 第二卷 长袖舞风云 第三十一章 一双奇女子 玄源宗外的苍穹之上,一座云岛正往天池方向缓缓移动。 云岛上建有数幢高矮不一的楼阁,最前方一楼高七层,顶楼的檐下悬着一块牌匾,匾上写着“揽月楼”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揽月楼前方的白石广场上,数名管事正带着伙计和侍女恭恭敬敬地候在那里。云雾在人群和楼宇之间飘荡而过,远远望去好似天上仙境一般。 片刻之后,一方云舟飘飞而至,缓缓落于众人之前。赵家老祖迈步而下,秦禹,赵红妆以及赵简紧随其后踏上了云岛。 “我等,见过老祖!” 老祖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道:“管事留下,其他的人都散了吧!” 秦禹见脚下的土地十分厚重,踩在上面犹如脚踏实地一般安稳,小声嘀咕道:“如此一块飞地,居然能够悬于空中而不散落,也不知是如何做到的。” 赵红妆听的此言,婉尔一笑,道:“想不到这世上,也有你琢磨不透的东西。” 秦禹见她一脸得意,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又不是神仙,哪能做到全知全能。” 自从两人情定终生之后,赵红妆的一颗芳心便全部倾注在了秦禹身上,心性也较以前温柔了许多。她见秦禹还在那皱着眉头琢磨其中玄机,便柔声给他解释道:“这座云岛看似飞地,核心其实是一块刻满法阵的青铜方矩。你所看到的泥土,都是由铜矩中的法阵吸聚而成。” “这么说,云岛能够悬于空中也是由于法阵的原因?” 赵红妆懒懒地点了点头,道:“铜矩之上除了聚土法阵和浮空法阵,还刻有各种防御阵法,如若开启,完全可以挡下元婴境以下强者的冲击。除此之外,更有聚灵法阵可作汇聚灵气之用。” 秦禹闻言点了点头。他和老祖之所以选择在云岛上拍卖天雷道种,看中的就是其强大的防御能力。 两人正说着,一行人已然走进了揽月楼。揽月楼的一头大厅和二楼完全连通,坐在二楼的雅间之内可以将一楼的一草一木都看得清清楚楚。一楼的前方是一处高台,可以用来展示拍卖的宝物。 “你觉得如何?” 老祖逛了一圈之后,转头看向秦禹。 揽月楼的一众管家只是听说赵家新收了一名年轻的客卿,之前见秦禹和赵红妆举止亲密,便以为此人是凭着裙带关系入得赵府。此时见自家老祖如此看重于他,心中自是惊讶不已。 秦禹打量了一圈,点了点头,道:“不错!” 老祖见他点头,也是松了口气,道:“既然如此,那时间便定在十日之后!” 秦禹点了点头,也不再说话。众人见这一老一说说话没头没尾,好似打哑谜一般,个个都是一头雾水。 赵红妆见秦禹神色凝重,忍不住开口问道:“什么事?” 秦禹见赵红妆一脸好奇,轻轻刮了刮她的琼鼻,悄声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赵红妆嗔怒地瞪了秦禹一眼,暗暗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 落在后面的赵简将两人的小动作尽数看在眼里,也是一脸牙疼地咧了咧嘴。 众人看完场地,便又坐着云舟飘然而下,直接返回了赵府。秦禹和赵简约了人在城中见面,赵红妆也要同去,三人便又带上赵武等一众死士,再次来到了罗阳城。 众人来到妙味阁,径直走进三楼的雅间,一名青衫公子正独自坐在里面喝茶。秦禹一行人突然涌入房间,顿时将那青衫公子吓了一跳。 “你们?” 青衫公子话未说完,便已然看见秦禹和他身旁的赵红妆,惊讶道:“是你们?” 秦禹眉毛一挑,问道:“你认识我们?” 身旁的赵红妆也是目光一凝,开口道:“吴小姐,怎么是你?” 秦禹这才发现眼前的青衫公子生得俏丽异常,分明是个女扮男装的女子。他忍不住皱了皱眉,道:“你就是净元堂的主人?” “主人?” 秦禹见赵红妆面带疑惑,便将其中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那一日,他发现摘星阁里的大坤元丹总是被人一次性买走,便留了个心眼,让赵简去查探了下买家的来历。这一查,便发现幕后的买家竟然是净元堂的一位管事。那位管事将大坤元丹买回去之后,直接将其摆上了自家的柜台,并且开价七枚极品灵珠。根据赵简打探到的消息,净元堂这几日卖出的大坤元丹已然不下千瓶之多。 净元堂什么都不做,转手就赚了数千极品灵珠不说,还弄得所有人都以为这大坤元丹是出自他家,真可谓是名利双收。秦禹见净元堂如此不地道,便让赵简以商谈大宗买卖的由头将净元堂的幕后主人约到妙味阁一见,这才有了眼前的这一幕。 “吴小姐,当真是好手段!” 赵红妆执掌摘星阁多年,一眼便看穿其中关窍。 吴秀秀被人抓了个正着,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理直气壮地辩解道:“那大坤元丹也是我净元堂花了高价买来的,如何处置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秦禹闻言眉头一皱,冷声道:“秦某为何将丹药放在摘星阁出售,又为何只定价五颗极品灵珠,吴小姐如此聪慧,想必一清二楚。你如今不但借我的大坤元丹倒手赚钱不说,还把原本属于我摘星阁的名声,客人都抢了过去,这事恐怕说不过去吧。” “切,那丹药放在你们摘星阁五颗极品灵珠都没人买,在我净元堂卖七颗极品灵珠却有人抢着要。你们自己名声差,卖不出货,还反过来怪我净元堂抢了你们的名头,也不害臊。” 秦禹倒没想到吴秀秀如此牙尖嘴利,闻言不由得神色一窒,一时间倒没想好要如何反驳。他扫了一旁的赵红妆一眼,见她已然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神色一肃。 吴秀秀在争席宴上可是见过秦禹动手的,此时见他面色愈发阴沉,连忙出言提醒道:“我警告你啊,别想对我动粗。我可是吴家的七小姐,动了我,你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她话音未落,雅间的房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一脸乌黑的罗思琪已然闯了起来。罗思琪看也不看秦禹等人,直接冲着男扮女装的吴秀秀,娇声喝道:“吴秀秀!” 吴秀秀见罗思琪出现在此处,已然预感不妙,连忙冲上前捂住她的嘴巴,急声道:“有什么话,咱们回去再说!” “呸!” 罗思琪一把扒开她的手,恨声道:“谁要跟你回去!好你个吴秀秀,老娘辛辛苦苦推演丹方,你倒好,直接做起了转手倒卖的勾当......” 吴秀秀被她说破实情,神色不由地一变,连忙对着秦禹摆了摆手,道:“这都是她的意思,跟我无关!” 秦禹闻言气极返笑,沉声道:“你们一个倒卖秦某的丹药,一个意图破解丹方,倒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你谁呀!” 一旁的罗思琪见秦禹神色不善,把嘴一扬,理直气壮道:“老娘推演谁的丹方要你管!” “他就是丹方的主人!” 吴秀秀见状,连忙小声地在一旁提醒了一句。罗思琪闻言脸色一滞,瞬间呆在了原地。 秦禹看着眼前的这两个泼辣女子,恨不得将她们吊起来用鞭子抽一顿才解恨。只是大事在即,他不能弄出太大的动静,更别说这个吴秀秀还是吴家的子女。他深呼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烦躁,冷声道:“只要你们就此收手,秦某便既往不咎,如何?” “不行!” 秦禹话音未落,吴秀秀和罗思琪便不约而同的一口回绝。 “你们......” 秦禹面色一沉,下意识地握住了腰间的仙剑。吴秀秀见状被吓了一跳,一旁的罗思琪却是丝毫不惧,直接下巴一扬,反过来威胁秦禹道:“我可是玄源掌门的亲传弟子的亲传弟子,你敢动我试试!” 秦禹闻言眼皮一跳,气得差点把牙给咬碎了。 第二卷 长袖舞风云 第三十二章 广撒英雄帖 返回赵家的云舟上,秦禹看着脚下碧波灿烂的天池,忍不住叹了口气。身旁的赵红妆见他神色略有沮丧之意,轻笑一声,道:“现在知道女子的厉害了吧!” 秦禹闻言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道:“这两小女子无理也能讲出三分理来,着实让人奈何不得。” 秦禹本来想得是去捉贼,结果贼捉到了,自己反倒磕掉了两块肉。一想起吴秀秀和罗思琪蛮不讲理的态度,秦禹便头疼不已。 赵红妆见他一脸苦恼,莞尔一笑,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柔声劝说道:“一个是吴家小姐,一个是掌门徒孙,就当是花钱打点人脉了,你也别太在意。” 秦禹闻言叹了口气,道:“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过,也只能如此了!” 秦禹和赵红妆说笑的时候,两人头顶的虚空之中,有一座精铜铸造而成雄伟宫殿正静静地悬浮在那里。殿中的高台上,一袭黑衣的魁梧道士正在闭目打坐。 眉清目秀的青衫青年迈入大殿,径直来到高台之前。青年恭身行了一礼,低声唤了一声“师祖”。 “何事?” 中年道士的声音仿佛由青铜铸就的一般,冰冷而沉重。 “赵家老祖发来请帖,说是邀请师祖参加十日后的拍卖大会。” “哦?” 中年道士缓缓睁开双眼,左眼之中竟有一轮黑洞在缓缓流转。 “可有言明所拍何物?” 青衫青年只觉一股巨大的威压席卷而下,于是连忙垂下头,恭声道:“说是一枚紫光天雷的道种!” “紫光天雷?” 中年道士双目一凝,沉声道:“你可确定?” 青衫青年笃定地点了点头,道:“确定。” “哦?” 中年道士略一沉思,开口问道:“听闻前日争席宴上,有一赵家子弟出尽风头,用的也是紫光天雷,可有此事?” 青衫青年见老祖问起,连忙答道:“回禀老祖,此人姓秦名禹,如今身为赵家客卿,确实身怀紫光天雷。” “嘿!” 中年道士低笑一声,道:“有点意思!正好许久不曾走动,那便下去一趟吧!” 中年道士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冷声道:“关于这个秦禹的来历,你去打探清楚了再来回报于我。” “徒孙遵命!” 青衫青年躬身再次行了一礼,随即缓缓退了出去。待到青年完全离去之后,中年道士先是低笑一声,随即喃喃自语道:“拍卖道种?当真是闻所未闻!” 于此同时,位于深山老林中的林家也刚接到请帖。 “天雷道种?这老匹夫又在耍什么把戏!” 林家老祖是个身材高大的肥硕老头,只见他一边捋着胡须,一边在那沉吟不已。 站在堂上的林天诚听自家老祖如此说,便试探着问道:“会不会是赵家老祖跟您开得玩笑?” 林家老祖闻言双目猛得一瞪,大声道:“他敢跟老夫开这种玩笑,老夫就敢拆了他的骨头喂狗。” 林家老祖说着突然瞥见林仙姿在堂前一闪而过,猛得厉喝一声,“站住!” 片刻之后,只见一颗蝌蚪似的小脑袋从门旁探了出来,满脸天真地问道:“什么事?” 林家老祖见她如此,习惯性地把双目一瞪,呵斥道:“没大没小!既从堂前经过,为何不进来给老夫问安!” “不用问,我也知道您安好啊!老祖,咱们身为修玄之人,大可不必在意这些粗枝末节的小事!” 林家老祖听得她这一席话,气得直翻白眼,恨不得就此两腿一蹬驾鹤西游去了。 “混账!老夫还轮不到你来说教!” 林仙姿闻言点了点头,道:“忠言逆耳,既然老祖不愿意听,那我走啦!” “滚......” 林家老祖一个字还未说完,突然眼中精光一闪,嘿嘿地冷笑一声,一把冲过去将林仙姿给提了回来。 “手里拿的什么,给老夫看看!” 林仙姿将小手往后一背,扭扭妮妮地就是不肯拿出来。 林家老祖哪里容她如此,抬手在空中一抓,一只精美的绣袋便凭空落入他的手中。 “嘿嘿!” 林家老祖拉开绣袋的一看,发现只是数枚硕大的灵珠。 “什么嘛!” 林家老祖失望地摇了摇头,正准备将绣袋还回去的时候,突然听见林仙姿把小嘴一张,“哇”地一声便哭了起来,响亮的哭声远远地传扬出去,豆大的泪珠就也跟着不要钱似地滚落了下来。泪珠晶莹剔透,一颗一颗好似摔在了林家老祖的心坎上。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这是干嘛?” 林家老祖伸手就要去捂林仙姿的嘴巴,却听得一声暴喝陡然从身后传来。 “孽障,还不放开她!” 说话间,一位杵着拐杖的老妪缓步走了进来。 林家老祖神色一苦,连忙低眉顺目地站到了一旁,恭声叫了一声“母亲大人!”。他身边的林天诚则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干脆抬头望着天花板发呆去了。 “哎哟,我的小乖乖,快告诉老祖宗是谁又欺负你了!” 老妪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那边的林仙姿又是“哇”得一声哭的更伤心了。 “哎哟,我的小乖乖,别哭!别哭!告诉老祖宗,老祖宗给你主持公道!” 老妪一边将林仙姿揽在怀里,一边温言安慰她道。 “他们不让我去买药练功!呜...呜...呜...” 林家老祖闻言神色一变,正要出言反驳,那边林仙姿已经把手一指,指向了他手中的绣袋。 “呜...祖宗还抢走了我的买药钱!呜...呜...” 老妪顺着林仙姿的手指一看,果然看到一只精美的绣袋正被自己儿子捏在手里。 “孽障,还不把它还给我的小仙姿。” 林家老祖闻言翻了个白眼,正要出言解释,又听到林仙姿小声道:“还要赔我丹药!” 林家老祖猛地脸色一沉,暗道一声“不好!又上了这小妮子的奸计了!” 老妪总算没有失去理智,眉头一皱,小声劝说道:“那东西,吃得多了不见得是好事!” “老祖宗,您误会了!” 林仙姿说着,在老妪耳边悄声说了许久。老妪听完先是“哦”了一声,随即半信半疑道:“此话当真!” “嗯!” 老妪见林仙姿如此肯定,点了点头,道:“如此绝世好丹,理当多多益善。你放心,老祖宗这就命人给你买来。不仅是你,我林家的所有子弟也该尽快用上这等好药才是。” 老妪说完,见林仙姿犹自在那垂泪,神色一软,安慰她道:“你放心,若是此丹当真如你所说的那般神奇,老祖宗便赏你一百颗灵珠,作为奖励。” 林仙姿听得还有奖励,这才破涕为笑。 除了林家,玄源掌门,其他的各大世家,甚至许多普通弟子也都收到了赵家的请帖,白家自然也不例外。白彦华的第一反应便是不信,且不说道种脱离了神海如何保存,怎么可能有人能够同时悟得两枚天雷道种。 “难道是他!” 一想起秦禹,白彦华心中顿时又变得有些不太确定起来。对于白彦华而言,秦禹完全是个捉摸不透的存在,也是一个他无法掌控的存在。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能够让白彦华生出这样的感觉。 “无论如何,紫光天雷只能出现在白家,而除去此人之事也不能再拖了!” 白彦华如此想着,放下请帖,转手将一个装着决斗书的信封拿了起来。 第二卷 长袖舞风云 第三十三章 迷雾遮妄眼 “白彦希要和我决斗?” 秦禹放下书信,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赵红妆接过书信看了一眼,确实是一封来自白彦希的约战书。 “怎么了?” 秦禹见她神情关切,心中顿时泛起无限的柔情。他伸手握住赵红妆的柔荑,安慰道:“没事,就是感觉有些不妥而已。” “有何不妥?” 赵红妆犹不放心,继续追问道。 “你呀,就是喜欢瞎打听!” 秦禹轻轻刮了刮她的琼鼻,随即开口解释道:“论大道,九阳神罗不如紫光天雷。论体内真元,我已开尽星河图,他自然也不如我。怎么看,此战的结果都应该是我赢他输。” 赵红妆见他信心满满,松了口气,道:“这样不是正好嘛!” 秦禹苦笑一声,道:“古怪就古怪在这里。上次争席宴上,白彦希败于我手,已经让白家颜面扫地。这世上,哪有被人打了一巴掌还把另外一边脸也凑到人前的道理,白家又不傻,只怕其中另有所图。” “也许只是白彦希不服气,想要一雪前耻呢?你会不会想太多了?” 秦禹摇了摇头,心中隐约觉得事情并非如此简单。只是白家到底什么打算,他却是无法猜测。 “既然无从猜测,那便不猜也罢!” 秦禹摇了摇头,双手一搓便将那约战书尽数搓成了粉末。 此刻赵家的前院内,赵家老祖正在树下悠闲地品茶。 如今的赵家虽然冷清,却比以往多了些许生气。那些筑元的赵家弟子,已经根据会武的成绩排定了一个名次。从第一名到最后一名,每个月都能领到数量不等的大坤元丹。这个名次却也并非固定不变,而是按照每个月的会武结果再次排列。赵家子弟为了争取更好的排名,一改往日懒散的习性,个个都异常勤奋。 那些未曾筑元的赵家子弟也按照各自实力排定了名次,只是奖励由大坤元丹换成了灵珠。如此激励之下,倒是人人奋勇争先,生怕落在了后面。 老祖正得意间,一名身材魁梧的黑衣道士突兀地出现在了院内。 “墨师兄!” 老祖神色一变,正欲起身,黑衣道士却是身形一闪已然来到身前,抬手将他按了回去。黑衣道士左眼之中,一轮漆黑的漩涡正在快速旋转。片刻之后,黑衣道士陡然闭上双眼,再睁开时眼中的漩涡已然恢复如初。 “许久不见,师弟的气机倒是壮大不少!” 赵家老祖闻言先是目光一凝,随即神色一变。他猛得一起身,低声道:“师兄你是说?” 数年之前,赵家老祖冲击化神境失败,浑身的气机已然所剩无几。像他们这般活了一千多年的怪物,浑身气机本该用一点少一点才是。如今赵家老祖听闻自身气机不减反增,顿时生出无限的惊骇之意。 气机之事关乎着玄修的气运和机缘,自然是越多越好。只是赵家老祖的多了,必定是有人将气机渡给了他,那渡气之人的气机自然就会变少。气机一旦过少,轻则命运坎坷,重则折寿损命。而最近和赵家老者牵连甚深的人,除了秦禹之外便再无二人。 赵家老祖自知寿元不久,是以这才急着给赵家寻个支柱。如今支柱已至,他心思便已落定。陡一听闻自己正在吸取秦禹的气机,心中顿时五味陈杂酸楚异常。 黑衣道士见自家师弟脸上神色变幻愁苦不已,冷言安慰他道:“一切还未确定,师弟先别急着内疚,待我见过此人之后再作定论!” 赵家老祖闻言苦涩地点了点头,带着黑衣道士登上了玄丹堂外的一处阁楼。透过阁楼的窗户,可以将玄丹堂中的情形尽收眼里。 此时的秦禹正在洗刷丹炉,并未见到赵红妆的身影。 黑衣道士目光一凝,左眼中的漩涡开始缓缓加速。渐渐地,他眼中的秦禹已然消失不见,只剩下一道由各色光团组合而成的人形光影。光影明亮无比,看起来倒有些刺眼。 “情根深重,因果缠身。” 黑衣道士话未说完,赵家老祖的脸色已然黯淡了许多。 黑衣道士继续望向秦禹,却见数道紫雾正从他头顶缓缓析出。紫雾陡一飘出,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淡。与此同时,提着水桶的赵红妆已然从后院转出,径直闯入了视野。 黑衣道士目光一凝,暗叹一声:“果真是如此!” 赵家老祖闻言身躯陡然一颤,脸色已然如若死灰。 “还请师兄救他!” 黑衣道士闻言点了点头,再次凝眉望去。只见他左眼之中的漩涡开始缓缓减速,最终开始反向旋转了起来。渐渐地,秦禹的身形再次模糊开去,却是化作了数百枚密密麻麻地黑色斑点。一道紫色的气流沿着特定的轨迹在斑点之间缓缓流转,最终将所有黑斑练成一片,形成完整的圆满周天。 “咦?” 黑衣道士猛地皱了皱眉,发现那紫色气流之下似乎还隐藏着另外一道气息。这道气息凝重而厚实,隐隐透露出一股古老而苍朴的味道。 “这是?” 黑衣道士正欲继续探究,一团灰雾突然由秦禹体内生出,将他的身影尽数遮蔽。黑衣道士神魂一颤,一行血泪随即从他的左眼之中缓缓流淌而出。 “墨师兄!” “无妨!” 黑衣道士缓缓闭上双眼,再次睁开时左眼已然恢复如初。他看了看身旁的赵家老祖,叹了口气,道:“此人机缘颇大,只怕还得从长计议。师弟,你当真要救他?” 赵家老祖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道:“小子因老夫而遇此难,自当由老夫来替他解此劫。” “哪怕是要牺牲赵家!” 赵家老祖闻言神色一变,猛地攥紧了双手。 许久之后,一个幽幽的声音在阁楼之中响了起来。声音低沉而落寞,好似孤魂野鬼一般四下飘荡了开来。 “还请师兄教我!” 第二卷 长袖舞风云 第三十四章 老祖托后事 秦禹从赵红妆手中接过水桶,又将丹炉清洗了一遍,这便准备再炼制一炉丹药。就在此时,一名下人突然过来传话,说是老祖请他到前院叙事。 “你在此等我,我去去就回!” 秦禹温言叮嘱了赵红妆一声,这便出了玄丹堂。他来到前院,看见赵家老祖正背着手站在树下赏花。只是不知为何,老祖的背影看着却是略显萧索。 赵家老祖听见响动,转过身来见是秦禹,挤出一丝笑意,道:“前几天太忙,倒忘了一件大事。正好今日想了起来,你这便随我走吧!” 赵家老祖说着,抓住秦禹的肩膀猛地一转。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两人已然来到了一处陌生的祭坛上面。祭坛高九层,由纯白的玉石砌成,上面整齐的立着十根玄磁铁柱。这些铁柱约有四丈来高,一人来粗,表面雕刻着各种灵兽奇妖。铁柱之间以手臂粗细的黑铁锁链相连,锁链表面则刻以密密麻麻地古朴符纹。石台周围环绕着团团迷雾,看不清所处何处。 “这是?” 老祖走到雕刻着螭蛇的铁柱前面,伸手拍了拍柱面,感叹道:“此为伏龙柱,立于玄源地脉的龙眼之上,能够源源不绝地抽取地壳玄气,以供人修炼!此地的伏龙柱之前只有一根,为白家所独有。直到三百年前,我等三门六户才得以在此立柱。” “三百年前?” 秦禹闻言悚然一惊,正欲开口说话。老祖已然料知他心中想法,笑了笑,开口说道:“三百多年前的大战,白家不败而败,三门九户不胜而胜。你只需知道这些便是,其它的无需多想。” 秦禹见老祖神色之间大有讳莫如深之意,便点了点头,道:“晚辈知道了。” 赵家老祖笑了笑,继续说道:“我等既已立下伏龙柱,便有了和白家分庭抗礼的资本。只是这伏龙柱每日抽取的玄气有限,只能为一人所独享。正因如此,各家各户都只得选出一名天资出众的子弟,将魂印打入伏龙柱内,使其成为龙柱之主,以便吸收地壳玄气用作修行。” 老祖说着叹了口气,道:“我赵家历经千年起伏,传到这一代时,已然无一子弟能入得老夫之眼。不得已之下,老夫才让这伏龙柱主之位一直空闲至今!” 秦禹见老祖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然异常明显,于是开口道:“那老祖带我来,岂不是?” 老祖点了点头,道:“老夫带你来到此处,自然是打算让你接手这柱主之位!” 秦禹闻言毫不犹豫地摆了摆手,拒绝道:“老祖好意,秦禹心领了。只是此根龙柱乃是赵家的立族之本,晚辈占之名不正言不顺,还请老祖收回成命。” 老祖闻言却是爽朗一笑,道:“如今赵家之中,却是无一能让人省心的,老夫不传给你,还能传给谁。红妆虽说不错,只可惜......” 老祖说着突然止住话语,转而说道:“你若有心,等到我赵家子弟人杰辈出之时,再替老夫将此位传下便是!其它的,老夫已有计较,你无需多言!” 秦禹见老祖神色间已有不耐,只得点了点头,道:“如此,晚辈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待到赵家后继有人之时,晚辈定当奉还此位,还请老祖放心!” 老祖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随即把手一伸,道:“既然如此,那便拿来吧!” 秦禹点了点头,从袖囊中取出那枚封有自身魂印的玉牌。老祖接过玉牌,随即用指尖在指头上轻轻一抹便将其划开了一道小口。老祖抬起手指在玉牌上轻轻一抹,一条血线便浮现在玉牌的表面。 “宇宙洪荒,天地玄黄!龙柱无门,精血叩关!契约前定,今以魂祭!新魂既至,旧约当解!旧约如解,新魂为主!龙柱之主,给老夫定!定!定!” 三声暴喝之后,老祖将手中的玉牌一把捏碎。一道沾染着丝丝血珠的灰色光雾随即飘然而出,缓缓融入龙柱之中。 魂印融入龙柱的瞬间,秦禹只觉有一股凉意从天而降,径直钻入头顶的天灵穴。下一秒,他便感觉天灵穴中多了一枚灰色的印记。于此同时,一丝奇妙的感悟也浮现在秦禹的心头,仿佛有什么东西通过天灵穴和他勾连在了一起。 “从今日起,你便为我赵家的龙柱之主。其中好处,你自己多多琢磨便知!” 说完之后,老祖抓着秦禹的肩膀又是一拧,便将他带回了赵府。 如此一来一回,一丝疲惫之意悄然占据了老祖的眼角。老人浑身的气息也随之变得凌乱起来。 秦禹见老祖如此,脸上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一丝担忧。老祖却是摆了摆手,低声道:“大事已了,你先去忙吧!” 秦禹还想再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深深地行了一礼,恭声道:“既然如此,晚辈这便下去了!” 说完之后,秦禹便缓缓退了出去。他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见赵家老祖犹自立在原地笑望着自己。 秦禹回到玄丹堂,看见赵红妆果真乖乖地坐在原地,心中也是为之一暖。赵红妆见他回来,也是莞尔一笑,神色间有股说不出的欢喜之意盘桓其间。 午夜时分,正在修炼的秦禹只觉神魂一颤,便感觉有一道厚重而温和的气流正经由头顶的天灵穴灌入自己体内。这股气流陡一灌入体内,便化作无边无际的灵气汇入真元周天之中。 秦禹不敢大意,连忙屏气凝神开始打磨这股灵流。这一打磨,便是三个时辰。待到秦禹再次睁开双眼时,只感觉心神一动,便有另外九道五颜六色的人形光影纷纷浮现在感应之中。其中的白色光影异常熟悉,正是白彦华无疑。 此时的白彦华也已感应到秦禹的存在,冷漠地蹙了蹙眉头便不再理会于他。其他八道光影却是浑然未觉,依旧沉浸在各自的修行之中。 “这地脉玄气厚重无比,比起灵液华池中的灵液也不妨多让。短短三个时辰的修行,便已抵得上往日的三天三夜,难怪老祖会如此慎重。” 秦禹又想起了老祖的异样表现,下意识地便眉头一皱,心中隐约感觉似有事情即将发生。 第二卷 长袖舞风云 第三十五章 得闻紫桂宫(一) 这一日清晨,一艘小巧玲珑的云舟从天而降,落在了离罗阳城不过半里之遥的一处平地之上。 四名身穿各色宫装的女子手持宝剑从云舟上一跃而下,径直落在了地面上。片刻之后,又有一面戴轻纱的白衣仙子从云舟上缓缓飘落下来。只见这位白衣仙子伸手一招,身后的云舟便化作一道白芒自动钻入她的袖囊之中。 “李清,你在前面带路!” 白衣仙子的声音好似山间的清泉一般轻灵悦耳,自有一股动人心魄的韵味。 李清恭身应诺一声,随即带着众人向着罗阳城行去。此时的李清步伐沉稳,腹中隐有气息流露,分明是已筑元之相。 一众人入得罗阳城,发现城中人来人往,竟比想象中的还要热闹几分。路上行人见一群俏丽无双的美丽女子突然在城内出现,纷纷投来新奇的目光。其中几缕炽烈而贪婪的目光更是肆无忌惮地在白衣仙子的身上扫来扫去。 李清见状,出言道:“宫主,此处人多眼杂。不如您先带着一众同门找处休息的地方,我独自去找寻秦先生便是。” 白衣仙子点了点头,正好看见前方的一处高楼上挂有“妙味阁”三个大字,便轻声道:“如此,我们便去那妙味阁中等你!” 李清闻言应诺一声,这便快步离开了此地。 李清走了没多就,便看到一方熟悉的檐角在街角时隐时现。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联系得上秦公子!” 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多,渐渐变得拥挤起来。李清好不容易挤到摘星阁的门前,却发现一群华服奴仆已将大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李清在此做事的时候,赵家正被白家打压的厉害,摘星阁整日都是冷冷清清的,何曾见过这般景象。此时见摘星阁前如此热闹,李清心中自是吃惊不已。 片刻之后,摘星阁的大门吱呀的一声缓缓打开。围在门前的一众奴仆顿时一哄而入,涌向了二楼。李清入得大堂,正好看见有一名熟识的伙计在一旁扫地,便走上前去行了一礼,唤了一声“孙小哥!” 那孙姓伙计见是李清,讶然道:“这不是李姑娘嘛,今日怎么有空来阁里转转?” “今日有事经过罗阳城,所以进来看看!” 那伙计却也是个机灵人,眼珠一转便笑道:“李姑娘是来找秦先生的吧?” 李清闻言脸颊一红,默默点了点头。 伙计见李清如此,笑嘻嘻地道:“那李姑娘可就来晚了。如今秦先生早已搬去了赵府,很久都不曾来阁里了。” 秦禹搬去赵府之事,李清早已知晓,点了点头,道:“那不知道赵管事是否还在阁里?” 那伙计闻言点了点头,道:“阁主今天还没来,你可以稍等片刻。” “阁主?” 李清闻言眉头一挑,显露出一丝惊讶之色。伙计见她如此,摇了摇头,道:“你走后不就,赵管事就胜任了阁主。” 李清闻言点了点头,抬头望向吵闹不已的楼上问道:“孙小哥,上面这些人是在干嘛?” 孙姓伙计得意地笑了笑,道:“还能干嘛,抢着要买咱们摘星阁的丹药呗!” 他见李清一脸不可置信,卖弄似的解释道:“这丹药名为大坤元丹,乃是秦先生呕心沥血才发明出来的。听说药效比那坤元丹高出了两倍不止,偏偏还不含任何丹毒。宗里的世家知道之后,便天天派人来此抢购此丹。” “竟然又是他!” 李清暗叹了一口气,一时间竟然隐隐生出些许愁苦之意。 白衣仙子带着其余三名属下来到妙味阁,挑了二楼靠窗的一张桌子坐了下来。 此时还不到吃饭的时候,整个酒楼冷冷清清的,里面除了白衣仙子一行人之外,便只有几名零散的客人坐在一楼闲聊。 “传闻揽月楼这次要拿一枚天雷道种出来拍卖,也不知是真是假!” 一人话音刚落,另外一人已然冷笑一声,道:“真又如何,假又如何,左右不过是那些世家的囊中之物,和我等有何干系!” “诶,如此奇事,去看看热闹也是好的!” “就是!我等修玄以来,还从未听闻如此新鲜之事,自然是要去见见世面。不过话又说回来,这道种无法存于天地之间,也不知揽月楼是如何做到将其拿出来拍卖!” “嘿,此事我倒是有所耳闻。” “哦?” 此人话语一落,一楼的众人便不约而同地挑了挑眉,露出好奇地神色。就连坐在二楼的白衣仙子等人也是纷纷被套住了心神。 那人吊足了众人的胃口,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下茶杯,小声道:“你们可曾知道,那赵家近日招了一位姓秦的客卿?” “可是那日争席宴上打败白家人熊的秦某人!” 那人闻言点了点头,“不错,所谓‘只手败双雄,点指镇天骄’,说得正是此人!此人最初不过是摘星阁的一名衍文先生,然而一手衍文推演的功夫却是比起白家天骄还要高明几分。” “不可能吧!” 那人见有人不信自己说的,脸色一沉,道:“你等不信,那孙某不讲便是!” 众人见他已然恼羞成怒,连忙摆了摆手,道:“别,别,别,还请孙兄弟继续为我等解惑,我等保证再无置疑便是。” 那位自称孙某的玄修冷哼一声,撇了之前置疑自己的那人一眼,才又慢斯条理地开口说道:“此人初入摘星阁,便在一月之内推演衍文四百多篇,直接将摘星阁从泥沼里攥了出来。此人也因此得到赵家小姐的倾慕,与之结下良缘。第二个月,白家卷土重来,意图以一百来篇玄妙衍文逼得赵家违约,却又被这位秦先生一手化解。嘿嘿,再后来此人悟得天雷道种,又和赵家小姐情投意合,这才入了赵家做了一名客卿!” “只是这和揽月楼的天雷道种又有何关系?” 旁人语音未落,便被人狠狠拍了下脑门,“笨,此人既悟得紫光天雷,又身处赵家,那拍卖会上的天雷道种自然是出自于他手。” 那位孙姓玄修点了点头,道:“旁人若是得了天雷道种,只会拿去自己修炼,又岂会拿出来拍卖。此人能够在短时间内悟得两枚天雷道种,其衍文推演能力说是无人能及都不为过。” “孙兄,此人能够悟得道种不假。可是你我都知道,道种一旦暴露在天地之间,便会崩溃地无影无踪,此人又是如何做到将道种拿出来拍卖的呢?” 孙姓玄修闻言把手一摊,道:“你想知道,我还想知道呢。不过你等也不用猴急,距离那拍卖会也不过五日光景,到时候我等自然知晓。” 孙姓玄修说完之后大袖一甩,这边拨开众人,潇洒地离开了此地。 白衣仙子闻言神色一动,暗道:“此人姓秦,又在摘星阁做过衍文推演,看来定是李清口中的秦公子无疑了。如此说来,这人的衍文推演功法倒是当真不凡,也许真能助我紫桂宫解开眼前困局也说不定。” 她正如此想着,却见李清已然走入店中。李清扫了一眼一楼的大堂,没有看到同门,便又直接登上了二楼。 “宫主,秦公子让我在此稍等片刻,他随后便来!” 白衣仙子见李清眉宇间满是欢喜之意,哪能不知她心中所想。 “唉,也不知道她是否知晓那位秦公子和赵家小姐之事!” 白衣仙子如此想着,忍不住幽幽地叹了口气。 第二卷 长袖舞风云 第三十六章 得闻紫桂宫(二)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左右,酒楼里的顾客渐渐多了起来,一众女子无所事事地坐在那里,顿时好似鹤立鸡群一般无所适从。好在没过多久,便有脚步声从楼梯那儿传来,其中还夹杂着老板殷勤的招呼声。 “秦公子,这便请,小的这就让人给您准备雅间。” 说话间,一群人已然登上了二楼。白衣仙子闻声望去,却见当先一人身穿玄锦罩星衫,腰束紫玉纹金带,头顶玉冠,脚踏云靴,目若星辰蕴精光,眉似寒枝藏傲骨,偏又生的一副极其柔和的面容,只见他嘴角轻扬,未语已含三分笑,当真是潇洒自如顾盼生辉。 年轻人腰悬一柄带鞘仙剑,剑中隐有魂灵波动,显然是有器灵正在其间孕育。年轻人的身后还跟着酒楼老板和一众武士,一行人将楼梯口挤得满满当当,顿时惹得所有食客纷纷投来目光。 白衣仙子正犹疑间,一旁的李清已然起身对着那年轻人挥了挥手,唤了一声,“秦公子!” 秦禹寻声望去,见李清正和数名女子坐在一起,便笑着招了招手,示意她们过来。等到一众女子上前之后,秦禹便又带着众人来到三楼,在老板的指引下进了其中一间雅间。 待到众人站定之后,秦禹随手抛了一颗极品灵珠给那老板,吩咐道:“好酒好菜看着上便是!” 那老板伸手将那灵珠捞在手里一掂,确定是货真价实的极品灵珠,这便喜笑颜开地退了出去。一众女子见秦禹出手阔绰,纷纷投来异样的眼光。只有李清已然习以为常,并无任何反应。 “坐吧,不必客气。” 秦禹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一众女子闻言四下散开,露出一直站在中间的白衣仙子。白衣仙子缓缓走到前面,对着秦禹行了一礼,道:“在下苏婉,见过秦公子!” 秦禹之前在二楼的时候便注意到了苏婉,也认出她就便当日水榭中舞剑的仙女。此时再见,他已并非当初那个凡人小子,心中早已没有当初那份见到仙女的激动和喜悦,有的只是对前尘往事的唏嘘和感慨,感慨不过短短四个月的时间,旧日的时光对于自己而言已然犹如隔世一般的遥远。 秦禹淡然一笑,将这些杂乱的感慨尽数镇压,随即拱了拱手,道:“在下秦禹,见过苏姑娘!” 他说着看了侍立一旁的李清一眼,问道:“不知道苏姑娘跟李姑娘?” 李清见他问起,屈身行了一礼,道:“秦公子,这位是我们紫桂宫的宫主。” “哦?” 秦禹闻言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正好此时,酒楼的伙计送来了酒菜。秦禹便再次出言道:“既然是李姑娘的同门,那便是秦某的朋友,诸位不必客气,入座便是!” 苏婉先是谢了一礼,这才缓缓走到桌前坐了下来。其他的一众紫桂宫弟子自觉地站在了苏婉的身后,李清则依旧侍立一旁。 秦禹挥了挥手,示意夜郎们守在房间四周,这才爽朗一笑,坐在了苏婉对面。 待到伙计离开之后,秦禹给苏婉倒了一杯酒水,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他举起酒杯虚敬了一下,随即仰头一饮而尽。苏婉见他如此,只得以袖遮面,拉下面纱微微抿了一口。待她放下酒杯时,面纱又重新遮住了脸庞,竟是半点也不曾露出真容。 秦禹倒也不以为意,放下酒杯,直接开口问道:“不知苏宫主来找秦某,所谓何事?” 苏婉却不答话,反过来问他道:“听闻秦公子衍文推演之术冠绝玄源,不知可有此事。” 秦禹闻言竟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坦然道:“可以这么说!” 苏婉身后的一众紫桂宫弟子见他如此狂妄,齐齐翻了个白眼。苏婉闻言也是神情一窒,一时间反而忘了接话。 秦禹见她们如此,浑不在意地摇了摇头,主动开口道:“我听李清说,苏宫主此番来找秦某,乃是为了贵派的道种传承一事?” 苏婉点了点头,道:“苏婉前来,是想请秦公子出手,帮我紫桂宫推演传承道典。” 苏婉说着,从袖囊中取出一枚玉简和一本青铜道典递了过去。秦禹先是扫了玉简一眼,发现上面记载的是一篇神魂互通的法门。 “这位苏宫主拿出这门功法,难道是打算将她的神魂附着我的神识上,借我之手悟得道种不成!” 他想着摇了摇头,道:“神魂一旦连通,我和她之间便犹如赤裸相见,再无私密可言。我身上隐秘颇多,又岂可任人窥探。” 秦禹如此想着,将玉简放在一旁,又拿起了那本青铜道典。这本道典不过三页,入手却是极沉,页面上密密麻麻刻满了衍文小字。秦禹仔细望去,发现这些衍文玄妙异常,竟和那天壁一般也能演化出九层的变幻。 “如此玄妙的衍文,倒是颇为难得!” 秦禹心念一起,便忍不住将神识投入其中,细细推演了起来。待到他再次回过神来时,两个时辰已悄然而过。 “如何?” 苏婉见他神色恢复正常,连忙开口问道。 秦禹点了点头,道:“不难!” 苏婉闻言正要开口说话,却突然想起一事,下意识地便俏脸一红。好在她戴着面纱,旁人倒也看不出有何异常。 “一旦施展此法,我便好似在他面前脱光了衣服一般。我和他才见了一面,怎好行此羞涩之事。万一他起了歹心,想要窥探我紫桂宫的私密又该如何?” 苏婉想到这里,幽幽地叹了口气,道:“事到如今,重演道典已是我紫桂宫最后的机会。可惜我衍文推演的水平有限,数年推演也不过悟得一残破道种。此人衍文推演之术和那白彦华不相上下,又不像白家那般身怀狼子野心,已然是最好的选择。左右不过是从了一人,为了紫桂宫着想,我这点牺牲倒也不算什么。” 秦禹见苏婉在那愣愣地出神,忍不住敲了敲桌子,开口唤道:“苏宫主?” 苏婉闻言回过神来,见他正一脸莫名地看着自己,顿时又羞得满脸通红。 “既然如此,还请秦公子和我一起施法......” 秦禹爽朗一笑,道:“苏宫主误会了,神魂相融犹如男女欢好。秦某已有心上女子,又岂会行此孟浪之事。” 一旁的李清闻言手指一颤,脸色瞬间便化作了惨白。 苏婉见秦禹出言拒绝,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也是浮现出阵阵失落。她叹了口气,道:“这么说,秦公子是不愿帮忙了?” 秦禹摇了摇头,将那玉简和青铜道典一起推到苏婉面前,然后伸手一招,一枚通体墨黑的圆满道种便凭空落入他的掌心之中。道种周身黑雾缭绕,表面又有无数紫色道纹缠绕其上,将它完全隔离在这方天地之外。 “极月天阴!” 秦禹点了点头,道:“这枚道种已被秦某封存,苏宫主拿去便是!” 他说着伸手一推,将那枚道种推向了苏婉。苏皖抬手将那道种抓入手中,只觉整个人仿佛置身梦中一般虚幻。她细细地打量着手中的道种,却见它周身的黑雾凝重如墨,隐约可以看见是由无数细微如发的道纹汇聚而成。道纹虽小,却脉络清晰,并且隐隐散发出一丝幽黑的光泽。 苏婉又望向那些紫色道纹,却并看不出任何异常,一时也想不出这些道纹是如何做到隔开这方天地的。 片刻之后,苏婉抬起头深深地看了秦禹一眼,轻声道:“秦公子如有需要苏婉之处,还请明言,紫桂宫上下绝无推辞。” 秦禹闻言却是摇了摇头,道:“举手之劳,苏宫主不必放在心上。秦某出来的久了,这就要回去了。” 苏婉虽然有些意外,却也只能道:“秦公子既然有事,还请自便就是。” 秦禹点了点头,随即抬手拂过桌面。眨眼间,桌上便多了二十多支光洁的瓷瓶。 “诸位既是李姑娘的同门,也算是秦某的朋友。这里的些许丹药,就当是秦某的见面礼了!” 秦禹说完对着李清,苏婉和她身后的一众女子拱了拱手,这便带着一众死士又风风火火的走了。 直到屋中只剩下紫桂宫的一众女子,苏婉犹自觉得有些不敢相信。她看了眼桌上不曾动过一口的饭菜,又看了看身边的同门,叹了口气,柔声道:“你们坐下来吃点吧!” 一众女子昨晚坐了一夜的云舟赶来此处,又饿了大半天,早已是疲惫不堪。她们听得苏婉吩咐,这便纷纷坐了下来。 “呀,这是什么啊!” 其中一名紫桂宫弟子看见桌上的瓷瓶,好奇地问了一句。李清幽幽地叹了口气,道:“是大坤元丹,外面七枚极品灵珠一瓶都有人抢着要的。” “七颗极品灵珠,那得是什么丹药啊!” 一众女子说完眼巴巴的望向了苏婉。苏婉见她们如此,无奈地点了点头,道:“既然是秦公子送给你们的,便拿各自分了吧!” 一众女子自是欢喜不已,纷纷拿起一支瓷瓶,迫不及待地打开闻了一下。一时间,整个屋子充满了浓郁的药香。药香精纯无比,浑然没有半丝异味。 苏婉眼中光芒一闪,随即拿起一支瓷瓶也倒了一枚丹丸在手中。那丹丸不过鱼眼大小,通体圆润如玉,好似凝脂一般没有半点杂色。苏婉服用过不少坤元丹,其中也有不少是出自炼丹大师之手的极品,却从来不曾见过如此晶莹剔透的药丸。 “也不知是出自哪位大师之手!” 苏婉念叨了一句。她身旁的李清却是听见了她的话音,低声回了一句,道:“此药也是出自秦公子之手。” “竟又是他!” 苏婉闻言神情一窒,心中一时间不由地泛起丝丝酸楚之意。 第二卷 长袖舞风云 第三十七章 旧日秦家事 秦禹回到玄丹堂的时候已是下午,赵红妆正独自坐在那里打坐修行。只是那身影,怎么看都像是条气鼓鼓的小鱼。 “红妆?” 秦禹在赵红妆的身旁坐下,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温言唤了一声。赵红妆闻言气呼呼地把身子一拧,背对着他道:“我跟你不熟,不准这么叫我!” “哦!” 秦禹见她不愿理会自己,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起身便准备炼丹去了。他洗好丹炉,正准备生火的时候,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了轻微的哭泣声。秦禹转过身,看见赵红妆正在那暗自抹泪。 秦禹默默地叹了口气,走过去将他轻轻拥入怀中。赵红妆稍微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便将脑袋埋在他的怀里默默地抽泣了起来。 秦禹见赵红妆哭得如此伤心,顿觉手足无措,只好不断抚摸着她的后背,以此安慰着她。许久之后,赵红妆的哭声终于渐渐弱了下去。 秦禹低头望去,看见赵红妆正红着眼眶偷偷打量着自己。秦禹微微一笑,心间却是心疼不已,抬手擦掉了她眼角的泪珠。 “怎么了?” 赵红妆听他问起,两眼一红,眼中再次溢满了泪水。她本是那摘星阁上说一不二的英烈女子,此时却化作了世上最娇柔的女人。秦禹想到此处,心中已然泛起阵阵柔情。他幽幽地叹了口气,一边继续抚摸着赵红妆的后背,一边将搂着她的手臂紧了又紧。 赵红妆感受到了他的情意,脑袋往他怀里拱了拱,随即双手环抱在他的腰间。 “你今日去见了别的女子了?” 秦禹听她问起,坦然地点了点头,道:“嗯,她姓李名清,在摘星阁中做过一段时间的侍女,前段时间才回到紫桂宫。紫桂宫传承断绝,必须重新推演道典,所以她才带着她们宫主前来找我帮忙。” “这么说,你还见了她们宫主了?” 赵红妆闻言双目一红,隐约又有发作的趋势。秦禹见她如此,苦笑着点了点头,道:“见是见了,不过却不是你想得这般。” 秦禹见赵红妆一脸犹疑,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 “其中曲折,你听我说来便是!那紫桂宫在找到我之前,曾经求过白家。只是白家的要求太过苛刻,才一直犹豫至今。如果我不出手,紫桂宫便极有可能倒向白家。你说,我能坐视此事发生嘛?” 赵红妆闻言下意识地便摇了摇头,道了一句“不能!”话一出口,她便已然反应过来,赌气似的掐了掐秦禹的后腰。赵红妆见秦禹似乎咧了咧嘴,心中一软,一边给他揉腰,一边好奇地问道: “那白家到底提了什么要求?” 秦禹见她如此八卦,无奈地笑了笑,道:“白家想让她们宫主嫁于白彦华为妻。” 赵红妆略一凝眉,便已然反应过来,恍然大悟道:“白家这是想吞并紫桂宫!可是,那位宫主会答应吗?” 秦禹摇了摇头,道:“形势所迫,哪里由得了她。紫桂宫自从传承断绝之后,门中势力便是一日不如一日,宫内弟子更是纷纷离去,只剩下那宫主带着数十名弟子苦苦支撑。为了维持生计,她们甚至只能派出弟子四处做工赚取灵珠。如若我不插手,那位宫主又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紫桂宫就此没落消亡,恐怕也只有屈从白家这一条路可走。” “那李清来我摘星阁也是为了赚取灵珠?” 秦禹“嗯”了一声,道:“正是如此!她见我衍文推演颇为厉害,所以劝动了那位宫主前来,这才有了今日这事。” 赵红妆眼珠一转,已然明白秦禹的意思,道:“如此说来,你这么做的目的只是为了阻止白家咯。” 秦禹神色严肃地点了点头,道了一声“正是如此!” “呵!” 赵红妆冷哼一声,气呼呼地道:“我可听闻,当初在摘星阁的时候,你便对那李清极好,是也不是?” 秦禹见她又提起李清,抬头望向远方的天空,道:“我对她好,却是因为年少的旧事有关,并非你想的那般。” 他说着幽幽地叹了口气,随即低头看向赵红妆,叹道:“原本以为入得玄门,前尘往事就已斩断,却不想依旧是一团乱麻。今日既然提起,我说于你听便是。” 赵红妆见他面色逐渐凝重,忍不住将脑袋又往他怀里靠了靠,道:“你若不愿,我可以不听的!” 秦禹却是摇了摇头,道:“你我既结同心,本就不该瞒你,反正今日也炼不成丹了,说说也好!”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我本句鹿国人,出生于田平郡的秦家。秦家是句鹿的名门望族,祖上也曾出过不少的名臣。传到我父亲这一代的时候,虽然不及祖上显赫,却也攒下了良田万亩,佃农奴仆无数。” “我父亲身为秦家家主,平日里很难见到一面。母亲又去世的早,身边便只有一名唤做芸娘的丫鬟与我相依为命。芸娘虽是丫鬟出生,却知书达理,温柔贤良。从我很小的时候起,她便一直陪在我的身边,教我读书认字,立身做人。如此这般,日子虽然平淡,倒也算得上顺遂如意。” 秦禹说到这里时候,声音陡然变得无比低沉,仿佛带着无尽的悲痛和迷茫,浑然没了往日那般洒脱。 “直到我十一岁那年,堂兄醉酒之后翻入院墙,意图对芸娘行不轨之事。” 秦禹说到此处,眼中已有泪水溢出。赵红妆抬手想替他擦去泪水,却被他握住了玉手。秦禹摇了摇头,继续道:“幸得有人听到叫声寻来,这才阻止了悲剧的发生。我父亲得知此事以后,非但没有将堂兄绳之以法,反而信了他的狡辩之词,认定是芸娘勾引在先。后来我才明白,父亲他并非看不出其中实情,只不过因为堂兄是秦家子弟,事情一旦传扬出去便会败坏秦家的名声。家族的名望和女子的清白孰轻孰重,他心里自然是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父亲心心念念的只有秦家的名声,哪里顾得上芸娘的清白。” “当天晚上,芸娘抱着我说了一宿的话。她跟我说了很多,很多,最后还叮嘱我以后一定要活得堂堂正正,不再像她这般低声下气。” “第二天,我正在私塾念书,芸娘便上吊自尽了。其实,芸娘在跟我说话的时候,我便知道她已决意如此。这世间对于芸娘而言已是阿鼻地狱,她想求得解脱,我又岂能违背她的心意。” “我坐在私塾里,一边读书,一边等着消息传来。之后,我便借机在秦家大闹了一场,惹得他们将我赶出了秦府。芸娘解脱了,我也如愿离开了秦府,脱离了那个囚笼。” “我本以为脱离了秦府,便是海阔天空自由自在,却不知这世间本就是个泥潭,连挣扎着活下去都需得拼尽全力,更何况我还想堂堂正正的活着。其后三年,我四处流浪,要过饭,也做过工。夜晚的时候,我会经常想起芸娘,想起她教我的那些字和那些道理。芸娘走时,连一件遗物都不曾留下,我所拥有的便只有这些做人的道理了。芸娘教我我与人为善,我便努力做个好人。芸娘教我不要记仇,我便尽力忘却秦家的旧事。只是芸娘叮嘱的要活得堂堂正正一事,我却始终无法做到。” “后来,有人说苍梧山的青元观能够教人做神仙。我想着做了神仙便能脱离苦海,便能如芸娘说的那般堂堂正正的活下去了,这才跋山涉水进了青元观做了一名记名弟子。后来我才发现,山上也不过是另一个泥潭罢了。我想活得堂堂正正,便只能苦修‘天衍录’。幸运的是我成功了,幸运的是我还遇到了你。” 秦禹说完之后,心中的郁结也瞬间消散了许多。他叹了口气,低头望着怀里的赵红妆,挤出一丝笑意,道:“我本是无家可归的流浪之人,直到遇见了你,才慢慢安定了下来。你这般好,我怎会还去招惹其它人。” 秦禹说着低头望去,却见赵红妆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他心头一热,双手捧起赵红妆的脸颊亲上了她的双唇。身下的赵红妆“唔”得一声,猛地一个翻身将他压在了身下,随即长腿一跨便骑在了秦禹的腰间。 夜色悄然而至,悄然笼罩住了这方天地。 第二卷 长袖舞风云 第三十八章 凭栏望风起(一) 四天时间瞬间即逝,转眼便到了赵家拍卖会的日子。 这天一大早,秦禹从入定中醒来,将仙剑阿蒙往腰后一挂,这便下楼而去。楚叶儿和赵小利还在熟睡,秦禹也不叫醒他们,独自出了院门往前院走去。他走过最后一处拐角之后,看见一身红裙的赵红妆已然等在院外。赵红妆见秦禹走来,神色欢喜地迎了上来。 赵红妆祭出云舟,和秦禹一同跃上甲板,这便催动云舟向着悬停在云天之上的揽月楼飞去。云舟还未飞出多远,另外一艘云舟便从一团云雾后面绕了出来,林天诚站在甲板上笑意盈盈地对着二人施了一礼,道:“秦兄弟,赵小姐,林某在此恭候多时了。” 林天诚的身后,林仙姿正俏生生地站在那里,一脸乖巧之色。 秦禹见是这对林家兄妹,点了点头,道:“林兄这是所谓何事?” 林天诚闻言讪笑一声,道:“我们兄妹二人听闻那揽月楼中要拍卖天雷道种,有意前去见识见识,不知秦兄能否带我们一同进去?” 秦禹看了赵红妆一眼,见她无意反对,这便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二位过来这边便是!” 林天诚闻言拱了拱手,这便带着林仙姿上了赵红妆的云舟。这云舟本就不大,林家兄妹上来之后便显得拥挤。赵红妆倒是毫不在意,径直依偎在了秦禹身上。林天诚见二人这般亲密,脸上的羡慕之色一闪而逝。而一旁的林仙姿则是颇为不屑的瘪了瘪嘴。 云舟扶云直上,很快便穿过厚重的云层来到苍穹之上,可以看见一座云岛正静静地悬浮在远处。无数的云舟好似黑点一般在云舟周围乱飞,应该都是那些没有请帖,却又耐不住好奇想要碰碰运气的玄源弟子。 四人坐着云舟穿过法阵,径直落在揽月楼前的广场上。早已等候在上面的赵简见终于二人出现,连忙迎了上来。 “小姐,秦兄,雅间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们直接去便是。”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一枚巴掌大小的木牌塞入秦禹手中,“揽月楼内事务繁多,赵某就不陪着二位了!” 赵简又对着林天诚拱了拱手,这便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秦禹四人来到揽月楼门前,验过了木牌,自有人带着他们前往二楼的包厢。陡一踏入揽月楼,便有一股威压席卷而下,径直压在了众人身上。好在威压并不强烈,适应片刻之后便已无阻碍。 四人来到二楼的包厢,发现其中的空间颇大,一旁的长桌上也已摆上了各种奇珍异果。包厢的前方以一方浅色丝布做墙,透过丝布可以将一楼的情景尽收眼底。 “林兄弟,林小姐请!” 待到林家兄妹入坐之后,秦禹便和赵红妆坐在了另外一侧。时间尚早,距离拍卖开始还有段空闲。秦禹一边和赵红妆说着悄悄话,一边注视着门口的来人。 请帖都是赵家老祖一手发出去的,秦禹只知道三门九户和白家都有受到邀请,其他的人则是两眼一抹黑毫无所知了。他问赵红妆,赵红妆却也没认出几个人来,倒和秦禹一般也是个睁眼瞎。 林天诚见两人在那大眼瞪着小眼,暗笑一声,这便开口给秦禹将堂中的许多来人都介绍了一遍。他从小跟在自家老祖身边处理族内各种事宜,对玄源宗上下都比较了解,说起来倒也头头是道,听得秦禹二人频频点头。 就在这时正好有一男两女从门外走了进来,林天诚眼睛一亮,指着其中的青衣女子问道:“秦兄可知这位女子是谁?” 秦禹闻声望去,发现他指着的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吴秀秀。吴秀秀身边还站着一袭紫衣的罗思琪,另外一个男的他倒不认识。 “吴秀秀?” 林天诚点了点头,道:“此女正是吴秀秀。秦兄今后见了她,切记要躲远点,切莫得罪了此女子。” 秦禹当时在妙问阁上就被吴秀秀闹得灰头土脸,闻言也是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道:“晓得了!” 林天诚见他如此这般,也是惊讶不已,问道:“秦兄这般,难道是吃过她的亏不成!” 秦禹苦笑一声,看了一眼身边的赵红妆之后,便将当日妙味阁中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林天诚听完倒没什么反应,一旁的林仙姿却是突然起身,眼眶通红地盯着秦禹。屋内三人见她如此,纷纷投来目光。 林天诚见自家妹子这般反应,拉了拉她的衣袖,问道:“仙姿,你怎么了!” 他话未说完,那边的林仙姿已然泪如雨下,指着秦禹道:“原来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黑心老板是你!” 小姑娘说完,便一把拉开房门跑了出去。林天诚见她如此,只得对秦禹二人道了一声“抱歉”,随即也追了出去。 林仙姿下了楼,直奔揽月楼的大门而去,正好和一肥硕老者撞了个正着。 “林仙姿,你不好好地呆在家里禁足,跑来这......” 林家老祖话未说完,便被林仙姿狠狠地踩了一脚。老祖正欲发火,却见小姑娘哭得雨带梨花,顿时心头一软。不等老祖开口询问,那林仙姿却是已然夺门而出。紧接着,一脸焦急的林天诚也跟着追了出去。 秦禹和赵红妆相互对视了一眼,都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你什么时候招惹她了?” 秦禹闻言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道:“我哪知道!” 赵红妆也知道此事跟秦禹无关,倒也没有深究。就在此时,隔壁又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却是玄源掌门的徒孙罗思琪正在求吴秀秀再给她一些丹药。 “还要?你都从我这拿了多少走了!” 这几日,罗思琪为了破解大坤元丹的丹方,几乎不眠不休。尽管如此,却仍然连药中的草药成分都不曾分析出来。罗思琪本就痴迷丹术,再加上这大坤元丹中的丹理又是如此的高深玄妙,已然完全沉迷其中无法自拔。她见吴秀秀不肯再给丹药自己推演,倒也硬气,冷哼一声道:“你不给我,我自己买便是了!” 吴秀秀闻言却是冷哼一声,道:“可以,一瓶七颗极品灵珠!” 隔着墙壁,秦禹也不知那罗思琪是什么表情,只听得她大声叫嚷道:“什么?不是五颗嘛?” “五颗?那是我净元堂买货的价格!你见过哪家店子买货跟卖货是一个价钱的!” “哟,你不就是跟那姓秦的有一腿嘛!你吴秀秀有腿,老娘也有腿,改明儿老娘就去找他,让他把你们净元堂的份额也分给老娘一半!” 秦禹听这两女子越说越离谱,不由地把脸色一沉。就在此时,一个温和的男声已然响了起来。 “师妹,话不可乱说!小心被旁人听去,败坏师父的名声!” “哈!听了又如何,难道还有人敢乱嚼咱们师父的舌根不成!” 罗思琪话音未落,一声冷哼已然从另外一边的厢房中传扬了出来。只听得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沉声道:“孽徒,还不给老夫闭嘴!” “师父?!” 秦禹听得罗思琪叫那人师父,心中也是一惊,竟是武真殿的殿主洪乾岳洪真人亲临此处。他和赵红妆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诧。 第二卷 长袖舞风云 第三十九章 凭栏望风起(二) 一番闹腾过后,隔壁的吴秀秀和罗思琪这才消停下来。秦禹还来不及松口气,那边的林天诚已然拖着林仙姿又回到了包厢。林仙姿脸上依稀残留着些许泪痕,进屋的时候还狠狠地瞪了秦禹一眼。 林天诚将林仙姿劝得坐下之后,又走到秦禹这边,小声道:“秦兄弟,可否借一步说话!” 秦禹自无不可,点了点头便和他走到了房间的角落。 “秦兄弟,我们林家能否也如那吴秀秀一般......” 秦禹闻言倒是有些意外,开口问道:“难道林兄也想开店卖药不成?” 林天诚摇了摇头,“我们林家子弟都不够分的,哪里还有什么心思拿它赚钱。” 秦禹见他如此说道,倒也不好拒绝。只是这大坤元丹乃是他亲手所炼,每日所得也不过五百瓶,其中还要吴秀秀的净元堂两百瓶。加上留给赵家子弟自用的,留给摘星阁的已然不过二百来瓶。如果再分给林家,能够发给摘星阁的就所剩不多了。可是这林家随比吴家势弱一点,却也同为三门九户,倒不好区别对待。 “为今之计,还是得想办法大批量的炼制大坤元丹才行!” 秦禹略一琢磨,心中已然有了定计。他拱了拱手,对林天诚道:“林兄容我思虑一段时日,不出两天,再给你答复!” 林天诚见他如此说道,拱了拱手,道:“如此,林某先谢过秦兄了。” 林天诚说完正欲返回座前,却被秦禹一把拉住,小声问道:“令妹刚从又是为何?” 林天诚闻言偷偷看了林仙姿一眼,见她并未注意这边,才小声解释道:“秦兄有所不知,我这妹子从小就痴迷修行,立志做那天下第一玄修。自打她见识到那大坤元丹的功效之后,便夜不能寐,整日想得都是要如何购买此丹以助修行。” “原本我林家每天也会派人去购买一些丹药回来,却由于家中子弟众多的原因,分到我这妹子手中的不过一瓶而已。那一瓶十颗,对于常人而言倒也够了,对于我这妹子却是远远不够。正因如此,她才不得不经常自己出钱购买丹药。那大坤元丹定价高昂,她为了买药,已然典当了不少珍藏之物。” “刚才得知秦兄才是那幕后老板,又和那吴秀秀联手将价格生生提高了两颗极品灵珠,一时气急才会有如此反应。还望秦兄看在她年纪尚小的份上,不要计较才是。” 秦禹自然不会计较此事,闻言摆了摆手,道:“令妹不过是个小孩子而已,秦某又岂会计较!” 两人商议完,便各自回座位坐下。赵红妆问起,秦禹便给她细细述说了一遍。 赵红妆听完笑了笑,道:“说起来,这事倒是你的不对。如果当日在争席宴上,你不曾将大坤元丹送予他们兄妹二人,哪来的今日这些破事。” 秦禹也是笑了笑,道:“当日我也是只顾着将大坤元丹的推与旁人知晓,倒没想到这小姑娘会如此执着。说来说去,大坤元丹能如今日这般抢手,还得多谢她才是。” “看你这意思,是要答应林家了?” 秦禹点了点头,道:“厚此薄彼,只会徒增怨愤。正好我也有意将大坤元丹交予他人之手,一并解决了也好!” 两人正说话间,揽月楼内又涌进来了不少弟子,一袭白衣飘飘的白彦华也在其中。这位天骄陡一进入大堂,便有不少玄源弟子迎上前去和他招呼。白彦华也是一一拱手致意,看起来倒颇有几分大头大哥的架势。 只听得一声冷哼从旁边传来,分明是之前呵斥罗思琪的洪真人所发。秦禹心念一动,暗道:“看这洪真人的意思,似乎对白家也颇为不满啊!” 他想着又摇了摇头,叹道:“三百年前的事,老祖一直讳莫如深,也不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白家不仅留存了下来,还能保持如今这般势力。而在白家试图攻讦赵家的时候,其他各家又为何要无动于衷。” 秦禹正思索间,突然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他低头望去,看见白彦华正站在人群之中目光清冷地望着自己。虽然隔着一层丝布,白彦华的目光却是牢牢地锁定在了他的身上。 “你若现在交出天雷道种,我可保证留你一命。” 白彦华嘴唇张合之间,一道细微的声线便直接钻入了秦禹的双耳。秦禹闻言却是目光一凝,暗道:“这等聚声成线的手段,我曾见赵武使用过,难道此人还曾修行攻伐武道不成!” 白彦华见秦禹没有反应,也不以为意,森然一笑之后便上到二楼,径直走进了其中一间包厢。 赵红妆见秦禹在那凝眉不语,握了握他的手心,问道:“怎么了?” 秦禹不愿她多想,摇了摇头,故作轻松道:“没事,就是突然想起了些事。” 赵红妆见他不愿说起,也不追问,只是挽着他的手臂靠在了他的肩上。 没过多久,只听得一声沉重的“吱呀”声响,揽月楼的大门被一众伙计缓缓合上。楼里的光线陡然一暗,随即又有无数的火光升腾而起,将这方天地完全照亮。 一位身穿绿色长衫的矍铄老者缓缓从幕后走出,站到了台子的中央。老者开口便是一段华藻繁縟的开场辞令,听得台下众人一头雾水。好在老者的声音清朗圆润,听着还算舒坦,倒也不惹反感。老者说完之后,一招手,便从袖囊中取出了一支通体漆黑的桃木长盒。 长盒打开,紫色的柔光随即喷薄而出。而在紫光的中心,一枚饱满无比的紫壳道种正静静地悬浮在那里。 “紫光天雷!当真是紫光天雷!” 台下众人的反应不一而同,有的惊叹不已,有的则是吸气连连,还有的人是不敢相信地擦了擦眼睛。 天机道种,玄修的根源,号称只能被神魂所容,无法现于天地的存在,如今却完好无缺的展现在了众人眼前。如果仔细观察,便会发现那道种的外壳其实是由一层密密麻麻的细微道纹缠绕编织而成,许多道纹飘荡出来,散逸在周围,化作一团团紫色的光雾,使得道种看起来紫光环绕,玄妙异常。 紫光之外,还有数十条道纹缠绕在道种表面。这些道纹并不稠密,却隐隐散发着高深莫测的气息,并且将这道种牢牢地隔绝在了天地之外。 “如何?” 武真殿的殿主洪乾岳所在的包厢之内,一名黑衣道士端坐布前,包括洪乾岳在内的三男一女侍立身后。黑衣道士的声音冰冷而沉重,天然便带着淡淡的威压。而他的左眼之内,更是有一轮黑洞在缓缓流转。 “这气息分明是紫光真意无疑,却是不知为何能隔开天地,镇压道种!” 洪乾岳身得五大三粗,孔武有力,再加上络腮胡和一对铜铃眼,看着不像玄修,倒像是个山贼首领。他虽看似粗鲁,实则心思敏锐,略一凝眉便“嘿嘿”一笑,道:“先不说此子如何做到的,光这一手便不知道比那白家天骄高明了多少。白家天骄之名,只怕是要名不符实咯!” 一旁的女子闻言眉头一皱,道:“此子既有如此手段,就应该早早告诉宗门,而不是隐而不发,擅自开脉。如今空有此等手段,却只封存了一枚天雷道种,反而使得我玄源蒙受莫大的损失。如此行径,当真该罚。” 她一语落定,身旁众人却是纷纷瘪了瘪嘴,露出一丝不屑之意。 洪乾岳更是冷笑一声,直言不讳地讥讽道:“白师妹如此大公无私,就应该先想想自己是否曾为玄源留下过什么,而不是站在这里空口白牙的指责别人!” “你!” 女子被洪乾岳毫不留情地驳斥了一番,气急败坏地正欲开骂。却听得自家师父陡然冷哼一声,道:“够了!” 洪乾岳闻言恭声应诺一声,而那白姓女子则是愤恨地跺了跺脚,垂下的双目中隐有戾光闪烁。 第二卷 长袖舞风云 第四十章 凭栏望风起(三) “起价,五万极品灵珠!” 一语落定,这场决定天雷道种归属的拍卖正式开始。 “五万!” 率先出价的是坐在堂中的一名中年玄修,看其打扮,应该是宗内的某位长老。 “十万!” “十二万!” ...... 场内气氛从一开始便激烈万分,叫价声此起彼伏,很快便将价格推至了二十五万。而到了这个阶段,叫价的人终于有所减少,气氛也不如之前那般热烈,反而变得凝重了许多。而这时留在场上出价的,已经只剩下某些小家族的代表。即便如此,他们每一次叫价也得思虑许久,慎之又慎。 “三十万!” 一个威严的声音从二楼的包厢中飘出,直接斩断了这些小家族的念想。这些人早就料定宗内世家会出手抢夺这枚紫光天雷,却仍然抱着一丝侥幸前来出价。原因无它,却是因为顶级道种对于玄修的诱惑实在太过巨大。 “哇,三十万诶,那可是三百万的灵珠啊!” 隔壁的吴秀秀犹自在那念念叨叨,浑然不知自己的话语已然被一墙之隔的秦禹和赵红妆听了个清清楚楚。秦禹拿出天雷道种拍卖的目的一是为了打击白彦华的名声,二是为了把玄源宗的这潭水搅浑,至于能卖多少灵珠他倒并不如何在意。当然,如果能从白家咬下一大块肉来,他自然也是乐观其成。 “三十一万!”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包厢中飘出,又有一个世家加入了争夺。 “三十二万!” “三十四万!” ...... 一个又一个叫价声不断从二楼的包厢中飘出,而那白彦华却始终不曾开口。 “难道白家无意染指这枚天雷道种?” 秦禹想着摇了摇头,暗道:“白家为了阻止他人获得紫光天雷,连派人守着天壁谷之事都做出来了,又岂会任由这枚天雷道种落入其它世家手中。” 果不其然,他正如此想着的时候,白彦华那熟悉的声音已然传来。 “四十万!” “哇...哇...哇,四十万了!四十万了!” “听到了!我听到了!你放开,袖子都要抓烂了!” 吴秀秀和罗思琪的打闹声犹自在耳边环绕,一个冰冷而威严的声音紧接着响了起来,“五十万!” 一语落定,整个大厅的气氛陡然为之一窒。许多人纷纷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却只见一个魁梧的身影在布后若隐若现。许多人想要起身,却突然神色一变,又尴尬地坐了回去。 原本端坐的白彦华闻声也是大惊失色,情不自禁地起身站了起来,暗道:“竟是他亲临此地!” 他毕竟也是心思机敏之辈,眼珠一转便已然有了计较,朗声道:“晚辈白彦华,见过墨宗主!” 话音未落,便惹得堂中众人惊诧不已,却是没有想到堂堂玄源宗主竟也参与了这场拍卖。一时间,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知是该如何应对。就在众人不知所措之际,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此地非是宗内,尔等不必拘束。” 白彦华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话语却是依旧恭敬,道:“既然宗主发话了,那白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五十五万!” 一语落定,场中又是一片哗然。许多弟子见白彦华胆敢和宗主叫价,心中自是又吃惊又佩服。那些不明就里的弟子也是好奇地四下打听,陡一听得天骄之名,心中更是仰慕不已。 秦禹却是冷笑一声,暗道:“这白彦华倒是好算计,先点出宗主的身份,然后再出言叫价,如此一来既能落得一个不畏强权的名声,又能逼得宗主不得借势压他。可惜啊,你白家越是志在必得,越是和我心意。此事过后,赵家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岂会再任由你们白家染指。” 他想着这里,志得意满地拍了拍扶手。 “六十万!” “六十五万!” 后面的叫价,已然成了白彦华和那位宗主之间的较量。白家执掌玄源多年,家底雄厚,白彦华叫起价来底气十足。不管那位宗主叫价多少,他都是直接加价五万。很快,价格便被推到了九十万。 赵红妆紧张地握着秦禹的手,指甲已然深深地刺进他的掌心里。秦禹见她如此紧张,悄悄地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不过一点灵珠而已,不必紧张。” 赵红妆闻言却是白了秦禹一眼,小声说道:“你说得倒轻巧。我赵家数百年经营,积累下来的家产也不过如此。” 她说着又眼珠一转,“哼,难怪当初你能说动老祖放我那些叔伯离开,原来早就有此打算,倒是瞒我瞒得好苦!” 赵红妆说着眼眶一红,将头靠入秦禹怀里,柔声说道:“辛苦你了!” 此时的价位已然超出了秦禹的预料,他的心神也放松了许多,见赵红妆一脸柔情,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在她耳边悄声说了一句。 “呀!” 赵红妆闻言掩着嘴轻呼一声,随即一脸欣喜的看着秦禹,似乎犹自有些不敢相信。秦禹见她模样甚是可爱,伸手又将她揽在了怀里。 这边两人卿卿我我,如胶似漆,另一边的林天诚只好眼观鼻子鼻观心,装出一副毫无所觉的模样,一旁的林仙姿一脸好奇地想要朝这边张望,却被林天诚按着脑袋扭了回去。而此时,场中的叫价也已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一百零五万!” 白彦华的声音浑然不像最初那般淡定,显然这个价格也已逼近白家的底线。只听得那位坐在纱布之后的神秘宗主爽朗一笑之后,便息了声音。最终,这枚横空出世的天雷道种顺利被白家收入囊中。这边的白彦华松了口气,那边的秦禹也是忍不住喜上眉梢,看起来倒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就在这时,一张传音符突兀地浮现在秦禹眼前。他眉头一挑,附在赵红妆耳边小声解释一句之后,便起身离开了包厢。他刚走出包厢,正好和准备下楼的白彦华撞了个正着。两人对视了一眼,目光之中均是寒芒交错。 秦禹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假意道:“恭喜白兄,喜得天雷道种!” 白彦华闻言冷笑一声,道:“恭喜秦兄弟,为赵家赚得灵珠百万!” 秦禹听他有意将“赵家”二字咬得极重,下意识地便皱了皱眉。两人早已撕破了脸皮,双双冷着脸在过道内擦身而过,再无半分言语。 秦禹上得揽月楼的五楼,却见一身材魁梧的黑衣道士正负手立于栏前,望着下方的云层出神。 “听闻那道种都是你在未曾开脉时从那天壁上悟得的,可有此事?” 黑衣道士的声音冰冷而威严,正是之前和白彦华叫价的人影。 秦禹神色一肃,一边行礼,一边恭声道:“回禀宗主,正是如此!” 玄源宗宗主墨长机闻言点了点头,继续开口问道:“衍文真意?” 秦禹不敢欺瞒,再次“嗯”了一声。 “不错!” 墨长机转过身来,笑望着秦禹说道:“老夫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又该如何报答老夫!” 秦禹惊讶地抬起头,却见这位宗主左眼中有一轮漩涡正兀自旋转不停。这漩涡仿佛有种摄人心魄的魔力,让人一望之下便情不自禁地想要陷入其中。秦禹心神一惊,连忙低下头来。只见他手腕一转,掌心已然多了两支通体漆黑的桃木长盒。 秦禹还未有所动作,两支木盒已然脱手而出,径直飘向了墨长机。墨长机衣袖一卷,两支木盒便已然失去了踪影。 “倒是机敏!那弟子文书可还在手上?” 秦禹闻言点了点头,从袖囊中掏出那张弟子文书双手递了过去。 墨长机接过弟子文书,道:“老夫收了你的大礼,自会还你一份机缘。除此之外,却是有一句忠告要提醒于你!” 秦禹心中猛地咯噔一下,连忙拱了拱手,道:“还请宗主指教!” “赵家永远都只能是赵家!” 墨长机说完之后便一甩衣袖,整个人瞬间便消散地无影无踪。 第二卷 长袖舞风云 第四十一章 凭栏望风起(四) 秦禹返回二楼的时候,包厢内已然空无一人。 楼下的一众玄修也已经走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条长桌前还围坐着一群人。 “阴谋做完,就只剩下阳谋了!此事过后,我倒要看看白彦华如何再以势压我!” 秦禹如此想着,心中不由地生出万丈豪情。他掀开白纱一跃而下,径直落入大堂之内。 端坐在上首的赵家老祖见秦禹出现,神色间闪过一丝欣慰之色,对他招了招手,温言道:“此事是你一手策划,就由你来说吧!” 桌前的一众世家老祖闻声望向秦禹,却见此人面藏傲骨,顾盼生辉,端得有几分不凡,再想到他身怀紫光天雷,又数次帮助赵家挫败白家阴谋,心中暗暗生出几分欣赏。 秦禹闻言恭敬地应诺一声,这便走到老祖身边站立不动。他环顾了长桌一圈,见坐着的人中多是老者,除了宗主墨长机之外,三门六户已然尽数再次。秦禹先是拱手行了一礼,随即朗声道:“晚辈秦禹,想跟各位做笔生意!” “你这后生,有话快说,有屁.....” 林家老祖话未说完,便被站在身后的林仙姿狠狠掐了掐腰间的赘肉,陡然一个哆嗦之后就止住了话语。 秦禹环顾四周一圈,微微一笑,道:“二十万极品灵珠,一枚天雷道种。一家一颗,绝无二价!” “你这小娃娃,玩笑可不能乱开!” 一慈眉善目的老头皱着眉头说道。老头话音未落,便见秦禹手腕一转,手心之中已然多了一支通体漆黑的木盒。木盒打开,一枚一模一样地天雷道种正静静地悬浮在其中。 “好小子!” 再坐的老祖都是活了千年的人精,目光一转便已然将秦禹的盘算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其中一名高大老者冷笑一声,道:“好小子!好一个一石三鸟之计!你料定那白家财大气粗,又对紫光天雷志在必得,是以先抛出一颗紫光天雷坑了白家一笔!然后又将其他道种贱卖给我等,好叫那白家焦头烂额之际,无法再专心对付于你!我等低价买了你的道种,还得承你这个人情!好小子,好算计!” 秦禹被人说破心中打算,却也丝毫不慌。他谋划此次拍卖会,既有针对白家的阴谋,又有针对三门六户的阳谋。既是阳谋,这些人总是要上钩的,又何惧被人揭穿。 “孙师弟,你说了这么多,到底买,还是不买!不买,就给老夫快快闪开!小子,他不买,那颗让我给我吴家便是!我吴家不怕得罪白家,也不怕欠人情!” 说话的却是另外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老头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掏钱。却见身后的吴秀秀突然一把拦住自家祖宗,下巴一扬,大声道:“买两颗,得还价!” 秦禹闻言眼皮一跳,沉声道:“一家一颗,二十万极品灵珠,不二价!” “好小子,老夫就喜欢你这直爽的性子!这紫光天雷,我林家要了!” 林家老祖说着大手一挥,五张硕大的木箱便被接二连三地抛飞了出来。眼见着木箱就要砸在地上摔个粉碎,赵家老祖无奈地叹了口气,衣袖一卷,便有一阵清风吹过,托着那些木箱轻轻落在了地上。 秦禹见状,手心一转,另外取出一支木盒双手递给了林家老祖。林家老祖接过来查看了一眼,随即大大咧咧地将木盒往袖囊中一塞,这便胡乱拱了拱手,道:“各位师兄弟,此间事了,林某先走一步。” 说完便带着林天诚,林仙姿以及一众林家子弟浩浩荡荡地出了揽月楼。其他人见状相互对视一眼,纷纷从袖囊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灵珠交给了赵家老祖。秦禹也是取出一颗颗天雷道种,依次递给诸位老祖。 待到一众老祖心满意足地离去之后,大堂之内便只剩下赵家老祖,秦禹以及赵红妆三人。赵红妆看了堆在角落里的木箱一眼,一脸崇拜地望着秦禹,满眼都是星光在闪烁。秦禹见她如此,也是温柔地摸了摸她的长发。只有赵家老祖目光之中却是闪过一丝黯然。 “这里是一百四十万颗极品灵珠,加上白家的一百零五万,一共是两百四十五万颗,你都收好!” 秦禹笑着摆了摆手,道:“这些灵珠于我无用,留在赵家便是!” 赵家老祖闻言却是双目一瞪,道:“赵家是赵家,你是你!岂可混淆一处!” 秦禹见老祖神色严肃不似玩笑,只得神情尴尬地笑了笑,道:“既如此,晚辈便按照揽月楼的规矩,交付一成半的酬金,老祖以为如何?” 他一边说着,一边对赵红妆眨眼示意。赵红妆见他如此,也是反应过来,劝说道:“是啊,也不能让我们揽月楼白忙活一场不是!” 赵家老祖见他们一唱一和,倒也不好反对,冷着脸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随你们便是!” 说完,便直接起身离开了大堂。秦禹看着老祖独自离去的背影,心中也是万分莫名。 “秦禹?” 秦禹回过神来,见赵红妆也是一脸担忧之色,笑了笑,安慰她道:“没事!老祖只是一时心情不好而已!” 他看了眼堆在角落里的灵珠,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这些灵珠,你留下五十万应急。待到老祖改了主意,我再将剩下的送回赵家。” 赵红妆自无不可,和秦禹就地将所有灵珠分别收入乾坤袖囊之中。两人收拾完,又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后便坐着云舟离开了揽月楼。 秦禹回到居住的小院,考究完楚叶儿和赵小利的功课,这便上到二楼开始打坐修行。只是这一夜,秦禹的心神并不安宁,完全无法进入入定的状态。好不容易折腾到午夜,将这一日的地脉玄气打磨干净之后,他便索性起身出了门,站在栏前望着夜空出神。 “自从那日伏龙柱一事之后,老祖便似乎有意疏离于我,难不成是在提防我不成?” 秦禹想着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猜想,继续琢磨道:“不管是伏龙柱之事,还是今日灵珠之事,老祖分明都在袒护于我。与其说是老祖在提防我,更像是不想连累我,所以才会如此。只是我不过是个无亲无故,修为低微的后辈,又有什么值得连累的?” 秦禹独自思索了许久,依旧是毫不头绪,只得暗道:“只能说我的修为太低,老祖那个层面能够看到的东西,而我却毫无所觉。只是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我只需明了老祖待我恩重如山便是。” 秦禹想到此处,心中已然一片清净。他想了想,还是觉得去和赵红妆说一声比较稳妥。秦禹心念一动,随即踏着栏杆高高一跃,他的整个人便犹如大鹏展翅一般远远地飘荡了开去。几个起落之间,秦禹便来到了赵红妆居住的院外。他越墙而入,随即又登上小楼,径直来到二楼的居室门外。秦禹站在门外,发现屋内的赵红妆气息悠长,又闻到淡淡的药香弥漫而出,断定她正在入定。 秦禹也不着急,一边静静地站在栏前思索,一边等着赵红妆醒来。片刻之后,只听得赵红妆的一声低喝传来,“谁!” “是我!” 秦禹一边应答,一边推门而入,只见赵红正妆盘膝坐在床上,浑身只穿了一身淡薄的内衣。她那柔美的酮体在月光下若隐若现,更加增添了几分诱惑。 赵红妆见他独自潜来,脸颊一红,低声问道:“这个时候,怎么过来了!” 秦禹心中惦记着正事,见她如此也并未在意,直接开口道:“有些事,想跟你说说!” 赵红妆见他神色凝重,温柔地点了点头,道:“你说,我听!” 秦禹见她如此乖巧,心中也是一暖,走过去握着她的一双柔蒂,道:“红妆,你可信我!” 赵红妆自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那好,你要记住,今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随便放弃。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能应付,知道吗!” 赵红妆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又好奇地问道:“你要做什么?” 秦禹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哪是我要做什么,分明老祖要做什么!” “老祖?” “嗯!老祖!” 秦禹叹了口气,道:“我看老祖今日反应,只怕是要疏远于我!” “这是为何?” 秦禹摇了摇头,道:“也许是怕连累我吧!” 赵红妆却是不大相信,犹疑道:“要说连累,数月之前,我赵家被白家逼得走投无路之时才是真的连累了你。事到如今,最困难的日子都挺过来了,老祖又为何多此一举?” 秦禹闻言也是点了点头,道:“老祖此举,我也是稀里糊涂。我也只是想着以防万一,才来跟你说一声,希望只是我想多了吧!” 赵红妆见他言语之间似有落寞之意,心中一疼,柔声问道:“要是万一,你会如何?” 秦禹见她如此,握了握她的手,自信一笑,道:“老祖怎么想的,我管不了。但赵家与你,我是决然不会放手!之前那么多的难关,我都一一闯过来了,又岂会因为一些虚无缥缈的原因轻言放弃。放心,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便什么都不怕了!” 赵红妆闻言轻轻靠倒在秦禹怀里,柔声道:“我哪里舍得离开你!” 第二卷 长袖舞风云 第四十二章 凭栏望风起(五) 第二天一大早,秦禹和赵红妆双双来到玄武堂。 赵家玄武堂分作前堂和后堂,前堂是那些未曾筑元的弟子修炼之地,后堂则留给了那些已经开脉的弟子。秦禹和赵红妆此行便是为了在前堂中挑出两名合适的人选,授予天雷道种。 秦禹当初从天壁中一共摄取了一十四枚天雷道种,其中一枚卖给了白家,两枚给了玄源宗宗主墨长机,再加上半卖半送给其他七家的七颗,如今手里还有四颗,正好赵家两颗,然后楚叶儿和赵小利一人一颗。 秦禹按照最近一个月的排名挑出两名赵家子弟,正好一男一女,男的叫赵仟,出自于赵家旁支。女孩叫赵菲,是嫡支所出。 秦禹初入罗阳城的时候,恰逢老祖赶了一批赵家子弟去那天壁谷中悟道,赵菲混在其中,正好见过秦禹几面。再后来,秦禹入得赵家当了客卿,又和赵红妆结为道侣,自是惹人关注。 赵菲打听之下,才知道这位年纪轻轻的客卿身怀一品道种紫光天雷,甚得老祖倚重。不仅如此,他还曾在那争席宴上大败白家人熊。赵菲出身嫡支,眼光心气无一不是极高。对比之下,她便发现自家族人竟是连一个配给这位年轻玄修提鞋的人物都没有。如今,陡然听闻秦禹召见自己,她的心间已然如揣了一头小鹿般跃动不已。 赵菲和那赵仟并肩入得堂前,抬头望去,只见一面目和善的年轻玄修端坐于上首,自家那位堂姐则是乖巧地陪坐一旁。赵菲自幼便在赵家生活,和赵红妆也是打过不少交道,自然知道这位堂姐以往地脾性。此时她见坐在秦禹身旁的赵红妆神情温柔似水,浑然不复之前的雷厉风行,心中也是诧异不已。 赵菲胡思乱想间,已然和赵仟进得堂中。两人齐齐行了一礼,恭声道:“赵仟,赵菲见过秦先生,见过红妆姐姐!” 秦禹扫了二人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这前堂之中,就属你们二人的衍文造诣最深,若是去那天壁谷,想必也是能悟得道种的。如今我手上恰好有两枚天雷道种,所以前来问你们一声,可否愿意放弃悟道,直接种入道种。” 两人听闻可以种得天雷道种,哪里还有不愿意的,连忙拱手行了一礼,齐声道:“我们愿意!” 秦禹见他们如此回答,神色一肃,道:“我辈修玄,最重心志。心志不坚者,纵有天纵之资,大多也是枉然。你等未经悟道一关,便得以修行紫光天雷。此等境遇对你二人而言太过顺遂,最是容易生出骄傲自满之心。因此,你等下去之后,还需沉心打磨心志,免得心境受损,坏了日后修行。此话,你们可曾听清楚了?” 赵菲和赵仟恭顺地点了点头,道了一声“清楚了”。 秦禹见两人如此,点了点头,随即从袖囊中取出两枚紫光天雷,伸手一推便将其分别推向两人。 “将此道种收入神庭,再以神识破开封印即可种下!” 两人闻言立刻盘膝而坐,纷纷将手中道种按入额间的神庭穴中。片刻之后,便有一丝如有若无的隐晦气息从他们腹中散逸而出。秦禹和赵红妆见两人已然开始筑元,于是就地守在此处,为他们护法。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左右,赵菲率先从入定中醒来。只见她双目精光闪烁,又有玉色隐于面容之间,分明是已顺利筑元。又过了一会,赵仟也渐渐醒来。 秦禹见二人均已筑元,便摆了摆手,道:“你们二人下去之后,时刻切记要打磨心志,切忌骄傲自满。” 两人依旧是恭声应诺。 秦禹该给的给了,该叮嘱地也叮嘱过了。他看了赵红妆一眼,对她道:“既如此,我们也该走了!” 赵红妆闻言点了点头,正欲同秦禹离开,却见赵菲突然跪下来,磕了一个响头。赵红妆目光一凝,柔声道:“菲儿,你这是为何?” 赵菲低着头,小声道:“菲儿,菲儿想拜秦先生为师,还请姐姐成全!” 秦禹闻言忍不住笑了一声,道:“秦某不过明气境的修为,哪里有资格做你师父。你起来吧,好好修行便是,以后自会有大把的人抢着做你师父。” 赵菲却是摇了摇头,固执道:“菲儿只想做秦先生的徒弟,还请成全。” 秦禹正要继续拒绝,身旁的赵红妆却是悄悄捏了他一把,抢先说道:“你这丫头,倒是精明。只是我可得问清楚了,你当真要拜秦先生为师?” 赵菲重重地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嗯”。 赵红妆见她如此回答,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替秦先生答应你了。你先留在赵家安心磨炼心志,过几天我便安排你拜他为师,如何?” 赵菲闻言欣喜不已,哪里还有不答应的道理。一旁的赵仟见赵菲如此,眼珠一转,也跟着跪下来道:“赵仟也要拜秦先生为师!” 赵红妆见他如此,也是点了点头,道:“既然你也有此意,那我便一并替他答应了。你俩记住秦先生的教导,先回去好好打磨心志。” 赵红妆说完和秦禹对视了一眼,这便离开了玄武堂。 待到二人出了玄武堂,秦禹忍不住开口问道:“为何要让我收他们为徒?” 赵红妆闻言白了他一眼,道:“你不是一直担心老祖有意疏远于你嘛,如今有了这两个徒弟的关系在,你还怕管不了赵家的事。?” 秦禹见她说的颇有道理,点点头便认了此事。 赵红妆还有些揽月楼中的事务需要处理,而秦禹则要去给楚叶儿和赵小利种下道种,两人便在玄武堂外作别。秦禹送走了赵红妆,只身回到小院,却见院内空无一人。他便一边等着两人回来,一边取出影杀殿的令牌,催动真元缓缓注入其中。 过了许久,一阵清风吹过,秦禹抬头望去,却见一袭黑衣的秋媚儿已然俏生生地站在了面前。许久不见,秋媚儿腰间的匕首已然换成了一柄玄器短刀。 “好久不见!” 秋媚儿眉目一弯,道:“怎么,又要光顾我们的生意了?” 秦禹点了点头,“还是跟上次一样,五人,每人一千极品灵珠一个月,如何?” 秋媚儿闻言点了点头,随即取出一枚传音符发了出去。没过多久,一个苍老的笑声便在院子中响了起来。 “嘿嘿,又是你这小子!” 秦禹见这老头到了,点了点头,道:“除了影杀殿的任务外,晚辈还想跟前辈另做一笔买卖,如何?” “哦,说来听听!” “前辈既跟那谭老...谭前辈是多年老友,能否帮晚辈劝劝他,让其答应晚辈的条件,来此炼丹十年?” “嘿,那老头固执的很,就算是老夫,也得颇费口舌才有可能成功。你小子想......” 秦禹见这老头还在那念念叨叨,摇了摇头,直接了当地伸出两根手指,道:“只要前辈劝得谭前辈,晚辈愿以两百极品灵珠作为报酬!” 老头声音一滞,随即“嘿嘿”一笑,道:“既然如此,老夫便勉为其难的当一回说客吧!” 秦禹见他答应下来,二话不说点出两百颗极品灵珠抛了出去。也不知那老头如何做的,只见黑光一闪,这些极品灵珠便凭空消失地无影无踪。 秦禹又等了许久,始终不见楚灵儿和赵小利回来,倒是影杀殿的另外三名杀手先行赶到了此处。过了一会,谭老头那边也传回话来,说是愿意答应秦禹的招揽,只是每个月需得给他一百颗极品灵珠作为报酬,丹方到时候也得归他所有。 秦禹自无不可,当即便让影杀殿的老头答应了下来。 秦禹又等了一会,见楚叶儿和赵小利还不曾回来,这便带着一众杀手出了赵府,径直往罗阳城中行去。 赵府的正堂上,赵家老祖正独自品茶,身材魁梧的赵虎突然大步走了进来。 “启禀老祖,秦先生已经出了赵府,并未带上赵武等人,而是又雇了那批杀胚!” 赵家老祖神色无悲无喜,淡然道:“这孩子生性谨慎,既已猜到我的用意,自然不会再用夜郎。除此之外,府内可有其它事情。” 赵虎闻言点了点头,回道:“今日早间,秦先生和小姐进入玄武堂,为赵菲和赵仟种了道种。两人希望拜秦先生为师,也得到小姐的首肯。二老爷和三老爷已然传信回来,说是离家日久,甚是想念老祖,所以想要搬回赵府。” “嘿,他们分明是眼红那些灵珠而已,又哪里是想念老夫!你去让赵显宗回信告诉这些人,想要回来,除非老夫死了。” 赵虎见老祖说得煞气凛然,恭声应诺之后便又转身离开了正堂。待到堂中再次只剩自己一人的时候,老祖神色一松,目光之中浮现出些许黯然之色。 第二卷 长袖舞风云 第四十三章 凭栏望风起(六) 秦禹到罗阳城中接了谭老头,又和赵简谈定了炼丹所需原料的来源,这才带着众人返回了赵家。 赵红妆早已回返,见秦禹回来便主动前来汇合。两人接了楚叶儿和赵小利,又马不停蹄地坐着云舟赶往揽月楼。 “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将防御法阵和聚灵法阵尽数开启。只是如此一来,每日需得消耗十万之数的灵珠才行。” 赵红妆一语落定,秦禹毫无反应,倒是坐在一旁的谭老头大吃一惊,叹道:“这么多的灵珠,哪得卖多少坤元丹啊!” 谭老头说完之后眉头一皱,望向秦禹道:“小子,你哪来的这么多灵珠!” 秦禹还未答话,潜藏在暗处的老刺客已然“嘿嘿”一笑,道:“这小子,昨天刚把整个玄源的世家洗劫了一遍。如今说他富可敌国都不为过,你就别瞎操心了。” 谭老头闻言眉头一挑,道:“富可敌国总是抵不过坐吃山空,小子,老夫还是得告诫你一句,如此铺张浪费,迟早有你穷困潦倒的一天!” 秦禹见这老头也是一片好心,只得苦笑着点了点头,道:“前辈说得是,晚辈受教了!” 由于乘坐的人太多,这次的云舟飞地好慢,足足用了半个时辰才载着一行人来到了云岛的广场上。楚叶儿和赵小利从看到云岛的那一刻起,两人的嘴就没有合拢过,此时登上了云岛更是惊叹连连。秦禹试着感应了下四周的灵气,发现这里的灵气浓度已然比赵家浓郁了一倍有余。 “这一万极品灵珠,倒也花得不冤枉。” 赵红妆之前便已给众人安排好了居所。秦禹和她一样居住在揽月楼左侧的副楼顶层,而楚叶儿和赵小利则和影杀殿的一众刺客一起被安置在了次一层。谭老头因为要炼丹,只能独自居住在揽月楼后方的一处庭院之中。老头喜欢清静,对此安排倒也满意。 秦禹将那大坤元丹的丹方交给谭老头,然后又跟他商定炼丹的诸多事宜之后,这才回到自己房间。房间之内,赵红妆已然等候了许久。 “今天奔波了一天,累了吧!” 赵红妆闻言婉儿一笑,迎上来挽着他的胳膊,道:“怎么,心疼啦!” 秦禹见她撒娇,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心疼,怎么不心疼。” 他说着,拉着赵红妆在榻上坐下,然后悄声道:“你来的正好,我有事想跟你说。” 赵红妆顺势倒进秦禹怀里,懒懒道:“你说呗,我听着呢!” 秦禹见赵红妆如此,宠溺地捏了捏她的下巴,开口道:“我打算将玄武堂的那些弟子招到揽月楼来做护卫。一来可以磨炼他们的心志,二来也可以名正言顺地分予他们钱财和丹药,三来嘛,聚灵法阵开启之后,此处的灵气的浓郁程度已然超过了赵府,也有利于他们修行。” 秦禹说着目光一转,笑了笑,道:“这些人刚刚筑元不久,估计还没什么趁手的武器,防具,正好借着这个理由给他们配备齐整。这些灵珠由我来出便是,你手里的先别动,留作以后便是。” 赵红妆见秦禹如此为赵家着想,自是感动万分,抬手拂着他的脸庞,柔声道:“原本以为拍卖会一过,你便能好好清静一段时日,却不想还得让你如此劳心劳力。” 秦禹闻言摇了摇头,道:“我曾说过,赵家与你,我都不会放弃。再说,不过也就两天的事,过后我再休息也不迟。” 秦禹说着又想起一事,道:“楚叶儿和赵小利随我已久,既然打算收徒,我便打算将她们二人也一并收做徒弟,也免得她们跟在我身边也没个正经身份。你明日便帮我置办四套衣衫和武器,就当是我这个做师父的给他们的见面礼了。对了,武器和我所用的一般便是。” 秦禹越说思路愈发清晰,继续道:“赵家的那些子弟也不能厚此薄彼,也得为他们购置同样的仙剑。” 赵红妆闻言眉头一皱,道:“你这仙剑可是专为宗内长老打造的,一柄就价值十万颗普通灵珠,你这一眨眼,三十多万的极品灵珠可就没了。这值得吗?” 秦禹却是淡然一笑,道:“值得,得了你,还有什么不值得的。” 赵红妆闻言脸颊一红,娇羞地白了秦禹一眼,道:“我觉得那位谭前辈说得有道理,再多的灵珠,也不是你这么花的。” 秦禹听她提起谭老头,脸上的笑容愈发地得意,开口道:“这钱如何花出去,我便能如何赚回来,你且放心便是。” 赵红妆见他说的自信满满,倒也放心了不少。 云层之上的星空璀璨无边。面纱遮面的秋媚儿双手抱臂立于屋顶的檐角尖上,闭着双眼不知是在入定,还是单纯地休憩。许久之后,一团浓墨在她身后扩散开来,化作一个精壮的蒙面刺客。刺客陡一现身,便拱了拱手,恭声唤了一声“堂主。” “何事?” 秋媚儿睁开双眼,冷声问道。 那刺客虽然蒙着面巾,目光之中却透露出些许犹疑之意。最终,他还是目光一凝,低声道:“属下想问堂主一声,您和那秦公子交情如何?” 秋媚儿眉头一皱,冷声道:“我和他交情好如何,不好又如何?与你何干!” 刺客见她已然有些恼怒,只得硬着头皮道:“如果堂主跟秦公子交情好的话,能否请他再雇些其他堂口的兄弟。上次返回宗门的时候,好些个兄弟听闻了我等际遇,都是眼红不已,想请我等为他们求个机会。” 刺客说完偷偷瞟了秋媚儿一眼,见她并无反应,这才壮着胆子继续说道:“宗内兄弟们的情况堂主也是知道的,哪次出任务不是冒着天大的风险,一去一来至少一年半载不说,得到的赏金也不过五万之数。即便这样,也不是时时都能分得任务,这还不算养伤疗伤耽误的时间和花掉的钱财。像秦公子这般,只需我等安安稳稳地守在一旁,便给一万灵珠作为酬劳。” 秋媚儿闻言眉头一皱,厉声道:“刘胜,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等身为影杀殿门人,修得是魔阴影杀道,生于幽暗,死于锋刃才是我等的归宿!又岂可贪生怕死,贪图安稳!仅此一条,我便可以当场治你个霍乱宗门的重罪。” 那名为刘胜的刺客听她说的如此严重,下意识地便把头一缩,嘴上却是犹不放弃,求道:“我等自是不怕死。只求堂主看在同为一门的情份上,让那些兄弟赚些安稳钱,哪怕只是买把趁手的武器也好啊。” 秋媚儿听他说的如此凄惨,心中不由地一叹,一时竟忘了言语。许久之后,她幽幽地叹了口气,低声道:“你先回去,此事休要再提!” 刘胜张了张嘴,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地化作一团阴影消失不见。 秋媚儿独立檐尖,一颗心却已然乱做一团。她抬头望向星空,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和秦禹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那一日,她刚刚养好伤准备返回宗门,却突然收到上位长老的传音,说是有一个潜在的任务需要她过去一趟。她赶到罗阳城之后,才知道此次的任务对象是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为了寻得机会跟他接触,她在摘星阁中潜伏了好几天,他却始终只是呆在那个阁楼里面安安静静地推演衍文。他似乎对每个人都很好,出手也很大方,却又似乎对周围一切人和事都抱着深深地戒备。 长老说的很对,这样一个身怀巨款而又多疑的人,会是很好的客人。自己将令牌交给他不过一个月,便收到了他的传信。 他赚钱极是容易,花钱也如流水一般豪气。自己和长老只需护着他出去逛一圈,便能各自赚得一百颗极品灵珠。也是从那时起,自己才慢慢有了积蓄,可以买得起乾坤袖囊了。 护在他身边安稳吗?说安稳也安稳,不需要四处奔波,不需要绞尽脑汁,只需要静静地跟着他,防止图谋不轨的人靠近便是。而他又喜欢呆在同一个地方,几乎很少出门走动。说不安稳好像也不安稳,到处都有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摘星阁中如此,天壁谷中如此,赵家也是如此。 秋媚儿原本还不觉得什么,待到刘胜的一番话语落定,才发觉和现在相比,以前行走九洲的岁月竟是如此的凄惨和残酷。 “既然同出一门,我便为他们问一声罢了。” 秋媚儿想到这里,幽幽地叹了口气。 第二卷 长袖舞风云 第四十四章 凭栏望风起(七) 第二天一大早,秦禹便将楚叶儿和赵小利唤到了楼上。 “我有意收你们二人为座下弟子,不知你俩是否愿意?” 楚叶儿和赵小利闻言相互对视一眼,齐齐点了点头,异口同声地道了一声“愿意”。说完,两人便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给秦禹磕了一个响头。 秦禹见他俩如此恭顺,心中也是欢喜不已,道:“既然你俩拜我为师,为师也不好让你们空手而归。这里有两枚天雷道种,你们拿去种下便是。” 赵小利闻言神色一喜,连忙道了一声谢。一脸旁的楚叶儿却是摇了摇头,得意地说道:“我爷爷已经给我备好了最好的道种,就不浪费师父的紫光天雷了!” 楚叶儿话音未落,躲在暗处的老头突然咳嗽了一声。秦禹闻声皱了皱眉,问道:“前辈,可是身体不适?” 不知藏身何处的老头连忙出言否认,“没有,没有,你继续便是!” 秦禹点了点头,将注意转回楚叶儿身上,问她道:“你确定不要这枚紫光天雷?” 楚叶儿坚定地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我确定!” 秦禹见她一脸骄傲的样子,倒也不好泼他的冷水,温言道:“既然如此,我便带你回一趟摘星阁,向你爷爷取得那道种便是!” 他说完又转头望向赵小利,道:“你既已拜我为师,我自当赐你天雷道种。只是在此之前,我需得叮嘱几句!这些话,你需得牢牢记在心里,知道吗?” 赵小利见他神色严肃,连忙点了点头,道:“弟子一定牢记师父的教诲!” 秦禹见他如此恭顺,心中也是生出些许欣慰,于是便将昨日对那赵仟和赵菲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赵小利听完再次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表示谨遵教诲。 “起来吧!” 秦禹说着取出一枚天雷道种,一边将其轻轻推向赵小利,一边说道:“将其收入神庭,再以神识破开封印即可!” 赵小利接过道种,小心翼翼地将其缓缓按入额间神庭,随后便盘膝而坐,就地开始了筑元。 秦禹见他如此,转头对楚叶儿说道:“走吧,我陪你去一趟摘星阁!” 说完,他又给赵红妆发去一道传音符,说明自己的去向之后,便带着众人离开了揽月楼。 一行人来到摘星阁中,发现里面已然挤满了前来抢购大坤元丹的各家奴仆。秦禹带着楚叶儿绕过大堂,径直来到后院的厨房。 厨房内一名满脸肥肉的大汉正在忙碌,而楚老头则正悠闲地躺在树下休憩。 “爷爷!” 楚叶儿许久不见自家爷爷,陡一见面便激动地扑进了楚老头怀里。楚老头一把抱住楚叶儿,还不忘抬头跟秦禹打招呼,“这不是秦先生嘛,许久不见!” 秦禹点了点头,道:“许久不见!听说前辈为楚叶儿备好了道种,我带她来看看。” 秦禹说着手腕一转,掌心便已然多了一枚天雷道种。他屈指一弹,便将那紫光天雷射向了楚老头。楚老头眼中精光一闪,随即不动声色地便将那道种收入袖中。楚老头感激地拱了拱手,道:“如此,老夫便替我这孙女谢过秦先生了!” 秦禹点了点头,道:“前辈和楚叶儿许久不见,想必有许多话要说。秦某就不打扰了!” 说完,秦禹便拱了拱手,退出了院子。他来到摘星阁的楼上,却也不去找赵简,而是来到当初自己呆过的三楼偏厢。当初秦禹在此做衍文先生的时候,摘星阁便在白家的打压之下显露出衰落之势。后来虽经他力挽狂澜,勉强没有落入白家之手,却也已然入不敷出,勉强支撑。再后来,秦禹一走,衍文推演这一门生意也被彻底断绝,摘星阁便就此没落了。 如今,虽有秦禹提供的大坤元丹撑着门面,却由于数量有限,始终只能维持一两个时辰的热闹。其他的时候,阁里都是冷冷清清的。楼上几层也渐渐被闲置了起来,很少有人来此。 “等到谭老头开始炼丹,此处应该就能重新热闹起来了吧!” 秦禹擦了擦桌上的尘土,感叹着摇了摇头。 他在三楼呆了片刻,楚叶儿已然抱着一支铁盒寻了上来,说是楚老头送给他的答师礼。秦禹打开一看,发现是一张由金蚕丝交织而成的布卷。布上书写着许多的衍文,看着应该也是一部道典,就是不知道是几品。 “这便是楚老头为她准备的道种?” 秦禹想着摇了摇头,将铁盒连同布卷一起收入乾坤袖囊,这便带着楚叶儿离开了摘星阁。他祭出云舟,提着楚叶儿一跃而上,然后催动云舟向着头顶的揽月楼飞去。 云舟刚刚穿过云层,便远远地就看到两艘云舟正围着云岛打转。两艘云舟的甲板上密密麻麻地站着许多人物,其中一名华服男子还在大声叫骂:“赵红妆,你这个小贱人,别以为躲在揽月楼里老子就拿你没辙。有本事你躲里面一辈子都别出来!” 秦禹见此人污言秽语不断,眉头一皱,冷声道:“去个人给个教训他们,别弄死人就行!” “好嘞!” 影杀殿的老头轻喝一声,随即化作一团轻烟飘荡而去。 没过多久,只见那两艘云舟先后一颤,随即便打着卷儿往地面坠去。甲板上的众人突如其来地变故吓得魂飞魄散,一边四处逃窜,一边不停地哭爹喊娘。 “放心,老夫出手知道轻重,决然摔不死人!” 秦禹闻言放下心来,催动云舟落在了云岛之上。他让楚叶儿自行回房间筑元,又命秋媚儿等一众刺客散去,这才独自登上了揽月楼。 秦禹入得楼中,发现里面的伙计和管事已然少了许多。他好不容易抓住个活人,问得赵红妆所在后便径直来到了顶层。 陡一登上顶层,秦禹便看道赵红妆正一脸愁苦地坐在桌后。赵红妆见得秦禹上来,顿时两眼一红,脸上闪过一丝委屈之色。 秦禹见她如此,自是心疼不已,走过去轻轻将她拥入了怀中。 “怎么了?” 赵红妆见秦禹问起,幽幽地叹了口气,道:“几位叔伯想回赵府居住,为父亲所拒,他们不敢在老祖面前胡闹,所以便派人来我这闹腾,想要逼我交出揽月楼。楼里的很多管事,伙计也都受了他们的蛊惑走了。” 秦禹闻言却是眉头一皱,冷声道:“这些人哪是想回赵府,分明是盯上了我们手里的极品灵珠才是。” “那我们又该如何?” 秦禹冷哼一声,道:“他们怕得老祖,就不怕我等不成!” 赵红妆见他说的煞气凛然,心间不由地一颤,柔声道:“可是......” 赵红妆话音未落,秦禹便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宽慰道:“放心,我知道轻重!” 赵红妆听他如此说道,心神一松,心绪也渐渐地安稳下来。 第二卷 长袖舞风云 第四十五章 凭栏望风起(八) 秦禹安抚好赵红妆,然后给林天诚,吴秀秀发去传音,约他们明日来揽月楼一叙。之后,他又跟赵简叮嘱了一声,让他小心看管摘星阁,别让人钻了空子。 诸事繁杂,纷纷扰扰。秦禹一直忙到午间,这才得以消停。他刚刚坐下准备开始修行,秋媚儿又显露出身形。 “有事?” 秋媚儿见他主动问起,点了点头,低声道:“你这里是否还需要人手?” 秦禹目光一闪,便明白了她的意思,点了点头,道:“多少人?” 秋媚儿微微叹了口气,道:“三十二人,其中如我这般的玄光境二十九人,还有三位金丹长老。” 秋媚儿话未说完,面纱下的面颊已然涨得通红。她昨晚不过是向一名留在宗门的手下问明了一下情况,却不想今天一早便收到三位长老和五位堂主的传音,全部都是想来赚取灵珠的。 秦禹思索片刻之后,说道:“秋姑娘,实不相瞒,秦某这里确实缺人。” 秋媚儿正以为秦禹要答应下来,却见他又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但是,秦某可以将身家性命托付秋姑娘和前辈,是因为我相信二位不会害我。这么说,秋姑娘能明白吗?” 秋媚儿目光一滞,随即黯然地点了点头。 秦禹见秋媚儿如此,又想到她曾两次救得自己性命,不由地叹了口气,道:“这样吧,秦某提一个要求,如果秋姑娘的那些同门能够接受,秦某来着不拒,如何?” 秋媚儿本身就是有求于他,又如何能够拒绝,只得低声道:“你说便是。” 秦禹点了点头,直接了当地说道:“所有来此的影杀殿子弟需得发下血誓,一年之内不得背叛秦某!” “血誓?” 秋媚儿目光一凝,抬头望向秦禹,却见他正神色坦然地望着自己。 “秦公子的这要求太过苛刻,那些同门只怕不会答应。” 秦禹点了点头,道:“人之常情,秦某可以理解。” 秦禹说完,心中暗暗叹了口气,随即闭上双眼,将所有的烦扰尽数斩断,这便开始了一日的修行。 第二天,林天诚和吴秀秀各自乘着云舟来到了揽月楼上。林仙姿照例跟在林天诚身后,看见秦禹的时候还故意翻了个白眼。而和吴秀秀一同前来的还有罗思琪和另外一名青衫青年。 秦禹之前并未见过青衫青年,见他一直笑意盈盈地望着自己,于是便打量了他几眼。青衫青年见秦禹打量自己,主动拱了拱手,招呼道:“在下陆长源,见过秦公子!” 秦禹见他如此客气,也是拱了拱手,礼节性地回道:“原来是陆兄,幸会幸会!” 秦禹一边说着,一边将众人引到四楼的一处偏厢坐下。他扫视了众人一圈,朗声道:“今日请诸位来,只为商讨那大坤元丹一事。” 他说着望向林天诚,笑道:“前日林兄说想从秦某这里购买一些大坤元丹,只是不知需要多少?” 林天诚昨天便已收到秦禹的消息,是以早有准备,略一沉吟便答道:“每日一百瓶足以。” 秦禹闻言点了点头,道:“可以,还是五颗极品灵珠一瓶,如何?” 林天诚本就只有这点要求,自然没什么说的,直接道了一声“可以”。 秦禹和他商定,这边转头望向吴秀秀,道:“秦某有意多卖一些大坤元丹给净元堂,不知吴姑娘意下如何?” 如今大坤元丹的名声已然传遍玄源,七颗极品灵珠都有大把的人抢着购买。吴秀秀这些天仅靠着倒手转卖大坤元丹,便赚得盆满钵满,又岂会嫌多。她听完秦禹的话,眼神顿时一亮,兴奋地点点头,道:“行啊,我们净元堂有多少收要多少!” 秦禹见她如此,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道:“既然如此,每日我给你们净元堂一千五百瓶,如何?” “这么多!” 吴秀秀眼珠一转,点了点头,道:“可以,不过这个价位嘛,得再低点,四颗半如何?” 秦禹思索片刻,也是点了点头,道:“就这么说定了!” 他眼珠一转,又转向林天诚道:“林兄放心,秦某不会厚此薄彼,给林家的价格也降半颗便是。” 林天诚闻言感激地点了点头,正欲说话,一旁的林仙姿突然出言呛道:“你若不厚此薄彼的话,也该卖我们林家一千五百瓶才对。” 林天诚闻言神色一变,厉声喝道:“仙姿,不得无礼!” 林仙姿却是丝毫不惧,抬着个下巴,倔强望着秦禹。 秦禹见她如此,微微一笑,道:“林姑娘买这么多的丹药干什么,难不成也想学吴小姐开药铺不成?” 林仙姿见他有些瞧不起自己,冷哼一声,道:“不就是卖药么,她卖得,我为何卖不得。她卖七颗,我卖六颗便是!” 吴秀秀闻言眉目一沉,正要说话,那边的秦禹却是笑着对她摆了摆手,道:“吴姑娘先别生气!” 说完,他又望向林仙姿,道:“如果吴姑娘也只卖六颗一瓶,你当如何?” “我就卖五颗半?” 秦禹闻言却是“哈哈”一笑,道:“若是吴姑娘直接降到五颗一瓶,你又当如何?还能降到四颗半不成?” 林仙姿闻言目光一窒,小脸也是瞬间涨得通红。只见她眼眶一红,已然就要落下泪来。 秦禹见她如此,微微一叹,道:“林小姐不必气恼,这一千五百瓶大坤元丹秦某卖给你便是。除此之外,秦某还可以给你出个主意,保证你坐在家里便能赚得灵珠,如何?” 林仙姿本来已经要落下泪来,听他如此说话,鼻子一抽便又将泪水又给憋了回去。 “什么主意?” 秦禹见她如此收放自如,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做生意,讲究地便是一个和气生财。林姑娘为何不问问吴姑娘,看她是否愿意加价购买你的丹药!” 林仙姿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眼神一亮,转头望向吴秀秀。吴秀秀见她望向自己,点了点头,道:“林小姐若是愿意,可以将手中的丹药作价五颗半尽数转卖给我,如何?” 林仙姿掰着指头一算,发现如此一来的话,林家不但能白得那一百瓶丹药,转手间还能倒赚九百多颗极品灵珠。只见小姑娘神色一喜,连忙点了点头,道:“那便如此说定了!” 秦禹见二人已然说定,便又转头望向了罗思琪和陆长源二人,笑道:“不知二位是否有意参与其中?” 罗思琪闻言笑了笑,道:“秦公子把路都给铺好了,我等不取,岂不是辜负了秦公子的一番美意。” 秦禹点了点头,道:“罗小姐果然聪慧。” 罗思琪听他如此夸赞自己,下意识地便想起了自己破解药方失败的事情,忍不住翻了白眼。 一番商议下来,倒是个皆大欢喜的局面。秦禹原本以为吴秀秀能接手林家的那批丹药已是极限,却不曾想她最终连罗思琪手里的这一批也一起吞了下来。 “这位吴小姐倒是个有大气魄的女子。” 秦禹如此想着,对吴秀秀的印象又拔高了几分。 秦禹将众人一路送上云舟,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之后,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回到居住的副楼。楚叶儿和赵小利倒也听话,筑元之后并没有急着修炼,依旧是踏踏实实地推演衍文,以此打磨自己心境。 诸事渐定,秦禹的心思也淡定了不少,他回到居所缓缓坐下,吞下一颗大坤元丹之后便开始了打坐修行。 第二卷 长袖舞风云 第四十六章 凭栏望风起(九) 赵红妆从赵家回返的时候,秦禹已然结束修炼,正独自站在栏前望着云雾出神。 “怎么,又有烦心的事了?” 赵红妆从后面搂住秦禹的腰间,一边将脸贴在他的后背上,一边柔声说道。 秦禹笑了笑,道:“烦心事倒没有,就是有些感慨罢了。” 在见吴秀秀和林天诚之前,秦禹心中所想不过是将大坤元丹卖于他们赚取灵珠,以维持云岛的日常消耗。直到林仙姿提出异议,他才有所顿悟,已然看到一条截然不同的大道已然在自己面前徐徐铺开。只是如此一来,需要处理的事情却是愈发繁杂了,期望中的安宁之日也再次变得遥遥无期。 秦禹叹了口气,将思绪从沉思中拉了回来。他轻轻拍了拍赵红妆的手背,柔声问道:“赵家的情况如何?” 赵红妆闻言却是叹了口气,道了一声“不好”,便再无言语。 晚间的时候,陆长源突然再次造访揽月楼。秦禹见他独自前来,料知是有些隐秘之事不好述之人前,便将他单独请到了偏厢。 “陆某此次前来,却是想问秦兄借一笔巨款!” 话一出口,陆长源的整张脸已然涨得通红。他见秦禹神色不定,连忙解释道:“秦兄放心,一年之内,陆某定当如数奉还。” 秦禹闻言却是叹了口气,道:“陆兄既然开了口,秦某自当鼎力相助。自是在此之前,秦某却得问清楚,陆兄为何借钱,又所需多少。” 陆长源倒也不瞒他,幽幽地叹了口气之后,便将事情的缘由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说起来,需要借钱的其实是陆长源的师父,武真殿殿主洪乾岳。 三百年前,以玄源宗宗主墨长机为首的师兄弟九人拔剑而起反抗白家,拼尽全力逼得上任宗主,也是上任白家家主飞升而去,这才占地据了宗主之位。白家虽然失去了宗主之位,势力和家业却并未受到太大的影响,依旧掌握着宗内三殿中的子渊殿和铜元殿,只有武真殿殿主之位落入了洪乾岳之手。 洪乾岳虽然掌握了武真殿,殿内一众长老属下却依旧身怀二心,他这个殿主当得也是颇不如意。再加上子渊殿和铜元殿两位殿主的刁难,洪乾岳更是步履维艰。洪乾岳为了摆脱手下掣肘,是以打算再立新军以作臂膀。 “师父前几次想要立军,都因得不到铜元殿的支持而告终。是以,才想着绕过铜元殿,向秦兄开口借钱。” 秦禹听完独自沉思许久,突然爽朗一笑,道:“不知洪殿主需要多少?” 陆长源见他如此态度,暗暗松了口气,沉声道:“一百万,极品灵珠!” 陆长源原本以为秦禹还会有所犹豫,却不想他却是连眉头都不曾眨一下,便径直点了点头,道:“这灵珠,秦某可以借!” 秦禹说着看了陆长源一眼,笑了笑,道:“只是洪殿主此举,却是有些治标不治本了。秦某说话直了点,陆兄莫要见怪。” 陆长源摇了摇头,道:“秦兄大能,陆某是知道的。秦兄如有更好的办法,还请直言便是。” “与其另立新军,为何不借挑选亲卫之名从旧军中择悍卒而养之。” 陆长源叹了口气,道:“这个办法家师自然是试过了的,无人应召又当如何?” “无人应召?” 秦禹眉头一挑,道:“当是洪殿主许得好处不够!” “师父已然许以高位,使其立于众军之上,这难道还不够?” 秦禹摇摇头,沉声道:“高位,不过是虚利而已。人心思安,欲使其动,还当诱之以重利。洪殿主若要成事,当不惜钱财,令其配良武,穿华袍,享厚禄。如此自能使其立于众人之上,又何须高位这等虚名。” 陆长源闻言苦笑一声,“我等自然知道,只是那铜元殿分文不给,我等师徒又有何办法。” 秦禹见他终于又说回到钱财一事上面,得意地笑了笑,道:“铜元殿不给,我秦某给就是了。” 陆长源闻言目光一凝,随即叹了口气,道:“秦兄如此,想必是有所要求了。” 秦禹点了点头,道:“秦某来玄源日久,却一直未得立身之所,是以想在武真殿求一虚职。只要洪殿主答应此事,秦某自当将一百万极品灵珠双手奉上,如何?” 陆长源犹豫了片刻,随即摇了摇头,道:“此事,陆某还得回去请示师父之后,才能决定。” 秦禹早已料到他做不得主,点了点头,淡然道:“陆兄自便!” 第二日清晨,赵简传来消息,之前定下的药草皆已筹备齐全,让他派云舟去取。由于是按照谭老头一个月的用量定的,药草的数量太多,秦禹的云舟装不下,他便问声下吴秀秀,看她是否能帮忙运送。 吴秀秀倒也爽快,毫不犹豫地便答应了下来。下午的时候,三艘吴家的云舟便将所有的药草都运上了云岛。秦禹命人将药草尽数收入库房,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剩下地就是等了,等世家来人,等陆长源回信!” 秦禹如此想着,心境逐渐趋于平稳。他大袖一甩,便回了自己的居室,打算利用这点空闲再修行一会。 接下来几日,剩下世家的子弟果真如秦禹所想的一般陆陆续续前来拜访,目的自然也是要和那林家,吴家一般分润一些大坤元丹。秦禹早有此打算,自然是一一答应下来。他还打听得知,这些人在来此之前便已然和吴秀秀达成了约定,以五颗半极品灵珠的价格将多余丹药转卖给吴家。如此算来,这揽月楼每日所出的大坤元丹除了秦禹自留的一千瓶之外,其余竟皆已归入吴秀秀之手。 秦禹倒没有想到吴秀秀背后竟有如此能量,一时间也是佩服不已。 谭老头每日所炼大坤元丹高达一万三千来瓶,除了自留的一千瓶,其他的均被八大世家瓜分一空。如此算来,这云岛每日所入极品灵丹便高达五万四千颗,刨去购买原料的成本,也能净入四万颗极品灵珠。再减去维持云岛法阵所需的一万颗,还能剩余三万颗。而这三万颗极品灵珠,便是秦禹一展宏图的底气之所在了。 这一日,秦禹正在打坐修行,一旁的仙剑“阿蒙”突然发出阵阵嗡鸣。只见一道寒芒闪过,仙剑突然脱鞘而出,在空中翩飞数圈之后自行钻入秦禹掌心。与此同时,秦禹心中陡然生出一股错觉,仿佛自己也化作了一柄仙剑。 许久之后,秦禹双目一窒,从失神中挣脱出来。他低头望向手中仙剑,仙剑则不断嗡鸣着回应他的注视。隐约之间,可以感觉道一丝欢喜之意从剑中流淌而出。 “器灵已化,便可以接着修行灵沙浣剑诀的第二层功法了。” 秦禹说着从袖囊中找出当日抄录的剑诀,开始细细推敲起来。 第二卷 长袖舞风云 第四十七章 凭栏望风起(完) 那日和秋媚儿谈过之后,秦禹便将影杀殿来人的事丢在了脑后,毕竟血誓一事对于玄修而言太过残酷,影杀殿的那些人不愿答应也是正常。 这一日,秦禹正在修行,秋媚儿突然显露出身形,告诉秦禹有人答应了他的条件。而这些人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其中还包括一名刚刚晋级金丹的堂主。 此事对于秦禹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之效罢了,听完之后也只是点了点头,并无任何言语。 三日之后,便有一行六名影杀殿弟子登上云岛,在秦禹面前显露出身形。当先一名杀手身披黑袍,气势沉稳而内敛,相貌看起来平平无奇,只是脸上有一条刀疤从额间一直延伸至嘴角,使得整个人看起来无比的狰狞。对于金丹玄修而言,这点小伤理应瞬间就能自动愈合,却是不知此人脸上的刀疤为何如此。 秦禹将六人细细打量了一遍,见他们浑身装备一般,心中已然有了计较,沉声道:“诸位既然来到此处,想必心中早有准备。” 六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即,纷纷咬破手指,以血为墨在虚空中画出一长条诡异而繁琐的符纹。与此同时,一声声清喝从他们口中飘荡而出。 “黄天在上,玄土在下!今立血誓,以奉吾主!天干作始,地支成尾!若生二心,神死魂灭!” 一语落定,六人面前的血符便开始缓缓蠕动。符纹蠕动的幅度越来越大,渐渐地从原地挣脱出来,好似长蛇一般在空中挥舞一圈,最终分别爬上六人的肩膀,化作一条条锁链牢牢缠绕在他们的脖颈之上。 血誓落定的那一刹那,空气中似乎响起了轻微的叹息。秦禹却是充耳不闻,微微一笑,道:“从今日起,秦某的性命就托付给各位了!” “誓死护卫秦公子安危!” 六人齐齐行了一礼,随即纷纷化作一团浓墨融化在空气之中。 今天似乎注定是个好日子,下午的时候,陆长源终于传回消息,他的师父,武真殿殿主洪乾岳答应了秦禹的要求,不过要价提高了一百二十万极品灵珠。 秦禹眼珠一转,便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晚间的时候,陆长源如约而至,一同前来的还有近五十名兵痞。 “陆兄,这是为何?” 秦禹看了一眼东倒西歪站在那儿的一众兵痞,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秦兄不是要入我武真殿当官吗?如今殿内的朱雀军军主一职正好空缺,师父便做主,让秦兄这军主。朱雀军空有建制,下面并无多少兵卒。师父怕秦兄约束不了这些兵痞,便将其他的人都处理了。还剩下这些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送来秦兄这儿了。” 陆长源见秦禹眉头越皱越深,连忙补充道:“秦兄放心,这些都是三门九户的旁支子弟,喜欢仗着家里的关系胡作非为罢了。只要管教好了,保证各个都是上等的悍卒!” 他还怕秦禹不乐意,又抛出一个诱饵道:“师父大人说了,这支朱雀军全权交由秦兄军主!这不,小弟连令牌都给秦兄带来了。” 说着,陆长源便掏出了一沓令牌,共有一金二银七铁整整十枚。这些令牌约莫巴掌大小,一指来厚,正面刻有浴火重生的朱雀图案,背面则是“玄源”两枚古字。除此之外,每枚令牌的下方边缘还各刻有一细小的古字,金的是“主”,银的是“副”,铁的则是分别是“井”,“贵”,“柳”,“星”,“张”,“翼”,“轸”七字。 秦禹见他愈发离谱,忍不住叹了口气,道:“陆兄,秦某不过是想买个闲职傍身而已,令师是不是误会了。” 陆长源闻言却是摇了摇头,道:“诶,这朱雀军已然只剩下个空架子,实职和虚职又有何区别。秦兄若是嫌麻烦,不招人便是了。” 秦禹乍一听闻之下似乎有些道理,但是略微琢磨之下又有些不对劲,心里隐隐感觉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陆长源见秦禹还在那犹豫,咬了咬牙,低声道:“实不相瞒,师父还曾说过,只要秦兄愿意接受朱雀军军主之位,可以任选驻地。” 秦禹闻言目光一凝,思虑片刻之后终于点了点头,道:“既如此,秦某便应下了。” 陆长源见秦禹终于答应下来,也是暗暗松了口气,一把将那令牌尽数塞进他的手中,沉声道:“如此,还请秦兄......” 秦禹心里神会的点了点头,一挥手便将二十四只装满灵珠的木箱从袖囊中甩了出来。陆长源也不清点,将其尽数收入了袖囊。 “此间事了,陆某这就回去复命了!” 秦禹拱了拱手,道:“陆兄慢走!” 送走了陆长源,秦禹也不看那些兵痞一眼,径直取出七张传音符发了出去。没过多久,各家的嫡系子弟便接连赶来云岛。 秦禹跟这些嫡系子弟客套一番之后,便请他们将各自的族人给领了回去。许多世家子弟跟秦禹不过是见了一面而已,并不如何熟络,带着人就直接走了。只有林天诚和吴秀秀和秦禹还算有些交情,这才出于好奇留了下来。 “秦兄如今已是朱雀军的军主?” 林天诚上下扫了秦禹一眼,见他只有明气境之后,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武真殿自成殿以来,便只招收玄光境的弟子入伍。如今陡然出现了一个明气境的军主,一时间实在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吴秀秀上下打量了秦禹一眼,笑嘻嘻地道:“你这身官职,不会是花钱买的吧!” 秦禹无心瞒着他们,点了点头,道:“确实。不过秦某原本只打算买个虚职,谁知弄巧成拙,被洪殿主给摆了一道。” “洪殿主看着可不是耍心计的人!” 秦禹点了点头,道:“那是,洪殿主看着也不像是会卖官的人!” “你!” 吴秀秀听他讥讽自己,下意识地跺了跺脚,随即眼珠一转,道:“我明白了。肯定是因为你之前算计人家,逼得别人不得不卖官给你,所以人家才顺势摆了你一道。你这叫自作自受,活该!哼!” 说完,她便带着吴家的几个兵痞离开了。那林天诚拱了拱手,道了一声“告辞”之后,也带着林家的兵痞离开了。最后,广场便只剩下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还直愣愣地站在那里。秦禹见他周身霞气环绕,体内隐有赤芒透体而出,分明和那白彦希一样是身怀九阳神罗的玄修。 “此人不会是赵家,白家或者宗主一脉的吧!” 秦禹如此想着,望向那人,问道:“你是哪家的?” 汉子闻言挠了挠头,道:“我是老何家的。” 秦禹见他如此搭话,摇了摇头,暗道:“此人不是三门九户的,看着还挺老实的,也不知道怎么和那群兵痞浑在了一起。” “既然如此,那你便回家去吧!” 汉子又挠了挠头,道:“我没有家!” 秦禹见他如此,叹了口气,道:“我这只收发下血誓的人,你既然没家,那便回去成家吧!” 汉子闻言却是目光一亮,道:“发了血誓就又月俸吗?” 秦禹先是讶然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点了点头,道:“不仅有月俸,我还给你升官加俸!” 那汉子神色一喜,连忙点了点头,道:“说话算话!” 说完便毫不犹豫地咬破手指,一边画下血符,一边大声喝道:“黄天在上,玄土在下!今立血誓,以奉吾主!天塌地陷,此誓无悔!若生二心,神死魂灭!” 待到那血符犹如锁链缠绕在汉子的脖颈上后,秦禹点了点头,取出那枚刻有“星”字的玄铁令牌扔了过去,道:“从今天起,你便是星字营的营正,享月俸一千极品灵珠!” 汉子听说每个月有一千的月俸,二话不说便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道:“属下何挺,见过军主!” 秦禹见他如此老实,倒也生出些许好感,和颜悦色道:“这朱雀军就你我两个,你便先暂且跟随在我身边做个亲卫吧!” 何挺听他如此说道,连忙点了点头。 秦禹处理完诸事,颇有感慨地走到云岛边缘,望着脚下的云海沉思不已。 “如今针对三门六户的纵横之计已然完成,接下来该如何就得好好思虑思虑了。” 秦禹想到这里,得意地笑了笑,这便大袖一甩,返回了居室。 第二卷 长袖舞风云 第四十八章 悄然解人心 世代生活在罗阳城里的居民发现,不知从何时开始,城里来了许多散修和别派弟子。这些人从四面八方赶来,只为购买净元堂的大坤元丹。 每隔几个月,又会有身份不明的商人坐着云舟来到城中,然后满载着一箱箱地大坤元丹回去。据那些商人所说,这样的大坤元丹运到中启洲以后,一瓶便能卖到十颗甚至十二颗极品灵丹。 人们陡一听闻此事,再看那一瓶瓶大坤元丹的眼神就变了,仿佛看见一堆堆灵珠在他们眼前闪闪发光。如果不是净元堂后面站在吴家,只怕早就有人心怀不轨了。 对于生活在玄源内的那些弟子来说,宗内发生的大事也是一宗接着一宗。首先就是原本数百年都难得一见的天雷道种,突然接二连三的被人悟得,并且一悟就是十四枚之多。弄得宗内弟子的眼光也水涨船高,原本觉得五品,四品就已然很好的众人,如今非得三品,二品才能勉强入得人眼。而那些还未悟得道种的弟子甚至生出些许幻觉,既然紫光天雷如此容易悟得,也许自己也可以? 人们细细琢磨之下,才发现最近悟得紫光天雷的弟子的分布极为均衡,几乎遍布每一个世家,其中赵家和宗主一系更是出现了两人同时悟得天雷道种的盛况。而与之相比,白家拍卖而得的那枚天雷道种就显得不那么光彩了。 接下来就是原本只有世家子弟才能享用的大坤元丹突然解除了限制,变曾人人都可以购买。这大坤元丹的价格虽然贵得离谱,其中蕴含的灵气总量却是比普通坤元丹高出了一倍不止,再加上其不含丹毒,可以连续服用这一优点,已然物超所值。为了赚钱购买大坤元丹,原本只顾埋头修炼的玄源弟子们纷纷走出洞府,开始琢磨着如何赚取灵珠。 而在更高的层面,原本被铜元殿刁难得寸步难行的武真殿殿主突然宣布,将从青龙,白虎,朱雀三军将士中选拔两百人作为亲卫。洪乾岳还做出承诺,一旦被选为赵家的亲卫,不管职位高低,月俸一律翻三倍,提升至三百颗极品灵珠。不仅如此,洪乾岳还许诺会为自己的亲卫配备二品玄器以及高级战袍。 洪乾岳的选拔令一出,铜元殿从上至下无不嘀笑皆非。自打这位武真殿殿主上位以来,就曾数次闹着要选拔亲卫或是再立新军,却次次都被铜元殿卡住钱款而腹死胎中。原本以为这位洪殿主已然死心了,却没想到还是如此的执着。 就在所有人等着看洪乾岳笑话的时候,那份选拔文书却没过经过铜元殿,直接传到了宗主手中。墨长机大笔一挥,就给准许了。结果传来,铜元殿上下一片愕然。他们这才得知,洪乾岳根本就没有向铜元殿申请钱款,自然不需经过铜元殿的核准。洪乾岳哪里来的钱筹建亲卫,不仅能许以厚禄,还承诺提供上品武器和衣衫。 就在所有人还在静观事态发展的时候,洪乾岳突然发布了另一条殿主令,就是想要入真武殿参军的玄源弟子,必须先缴纳五百颗灵珠的入伍钱。自古当兵就是为了赚钱,哪有先赔钱的道理。殿主令一处,自是人人惊诧莫名。 而这条殿主令最耐人寻味之处在于,其中明确指出朱雀军的士卒由其军主自行招募,不受此令束缚。而那位神秘的朱雀军军主也适时的抛出了招募令,言明所有入伍新军必须立下血誓,终身效忠军主,并且只招身怀三品道种以上的玄光境弟子。 这下,人们总算回过味来了。这朱雀军的军主和武真殿殿主只怕早就算计好了,一个要钱,一个要命。 天池深处的白府,数名老态龙钟的老者正端坐于正堂之上,身为白家天骄的白彦华也只能立于下首,等着接受问询。 “三殿之事,乃是我白家重掌玄源的关键,切莫不可出现变故。如今之计,首先得尽快选拔亲信补入三军,不能让洪乾岳利用亲卫一事独自做大!此外,还得尽快查明此人的钱财来源,不得使其绕过铜元殿,再生事端。” 白彦华闻言拱了拱手,低声道:“回禀老祖,洪乾岳的钱财来源,当是出自一个名为秦禹的弟子之手。” “秦禹?此子又是何人?” 白家这几位老祖闭关多年,久已不问世事,是以对于宗内的许多变化都不太了解。此次若不是动到了白家的根基,他们也不会出面。而白彦华早已调查过的秦禹的身份,不用思索便将他的来历讲了个清清楚楚。 “你是说此子不但悟得衍文真意,还和你一般修的是紫光天雷?” 白彦华虽然不愿意承认秦禹比自己优秀,但再事实面前也只得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一语落定,这位白家天骄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咔嚓”的一声已然破裂开来。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提早除去此人。以至使其坐大,导致今日后果。” 白彦华闻言神色一苦,低声道:“此子狡猾而且多疑,声名未显之时,便常雇刺客护于左右。后来他又进得赵家,入有赵家老祖庇护安危,出则遣夜郎死士隔绝内外。我虽有心杀他,却始终不得机会,才令其苟活至今。彦华应对不周,至使家族利益受损,还望各位祖宗责罚。” 白彦华虽如此说着,心中却并不认为自己有错。秦禹一共只给过他三次机会,前两次都是无心之下的随意之举,没有杀得秦禹也是正常。第三次,他令人前去青元观取了秦禹的魂印,又派了擅长摧魂毁魄的魂道玄修前去灭其魂魄,自认为做得万无一失,却依旧是无功而返。再后来,无论是令人伏击也好,以白彦希之命约战也罢,秦禹都不曾露出丝毫破绽。 白彦华相信,如果换做别人,在应对秦禹一事上也绝不会做得比自己更好!谁又能想到,一个初出茅庐,没有丝毫背景的毛头小子能够在短短半年之内便将整个玄源搅得天翻地覆。 白彦华每每想来,都觉得秦禹此人当真是心思深沉之极。其在拍卖会上翻云覆雨的手段如今回想起来,依旧让人感觉内心生寒。此人分明早已算定白家会出手争夺天雷道种,也料定单论财力无人会是白家的对手,所以故意先放出一枚道种,引得白家去争夺。结果就是白家花了大量的钱财,却依旧没能阻止紫光天雷流入他人手中。 此人针对白家的阴谋达成之后,接下来又开始施展针对三门六户的阳谋。一枚天雷道种二十万极品灵珠,此人定然是算计过各家之前的报价,所以才会给出了如此一个价格,既能让各家出血,又不至于伤筋动骨。三门六户得了天雷道种,承了他的情,还能帮他削弱白家的威名,何乐而不为。 原本以为此人的算计到此就结束了,却不想其先是利用大坤元丹的利益将三门九户牢牢串联在一起,再又凭借着手中积累的钱财,帮助洪乾岳迈出了掌控武真殿的关键一步。 白彦华隐隐觉得,对方的后手似乎还未出尽。他虽只见过秦禹两面,却能感觉到此人和自己一般有着强烈到极致的自信和骄傲。如此骄傲的人,又怎么容忍别人三番两次的冒犯自己。 “此人必须死!” 白彦华杀心一起,脸上陡然浮现出缕缕煞气。 “此人不过一无名小卒,修为尚浅,根基也不甚稳当,杀了便是。” 坐于上首的老者神色淡淡地说道。下首的一名老者却是摇了摇头,叹道:“此人有赵家那个莽夫护着,又当如何?” “那便先除赵家老祖!” 一个清冷的声音陡然从门外传来。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名身穿道袍的冷漠女子缓缓走入堂中。 “先不说赵家老祖实力如何!我等背负血誓,如何杀他!” 女子闻言轻笑一声,道:“血誓?我们有,他便没有不成!” 堂上众人闻言皆是双目一凝,随即纷纷显露出一丝恍然之意。 第二卷 长袖舞风云 第四十九章 以利驱世人 云岛的广场上,二十几名身穿短装的玄修整整齐齐地排成四列,正在那舞刀弄枪。所有的玄修脖子上都无一例外的缠绕着数圈血色符纹,正是血誓留下的印记。 秦禹当上朱雀军军主的第二天,洪乾岳便亲自上门和他密谋了许久。两人因为白家的关系,倒是一见如故,交谈地颇为融洽。 谁也不知道两人秘密商定了些什么。只是第二天,洪乾岳便下达了征收入伍钱的殿主令,而秦禹也适时的抛出了征招令。为了自身的安全和防止白家的渗透,秦禹故意将招募的条件定的极高,不仅要求发下血誓,更是只收身怀三品以上的道种,并且修为达到玄光境的玄修。 在这样苛刻的条件下,前来应召的人一直不多,零零散散地加起来也不过二十余人。这些修士大多出身清苦,参军已然是最好的出路。他们又交不起入伍钱,只得来此卖命。好在秦禹招兵的要求严苛,给予的月俸也是极高,每人每个月不仅能够领取五百颗的极品灵珠,还能分得三十来瓶大坤元丹用作修炼。如此一来一往,到也将这些人心中的不满消减了不少。 诸事渐稳,秦禹便利用这段来之不易的闲暇时光,一心埋头苦修。其间,白家又一次送来了白彦希的约战书,秦禹依旧选择了无视。渐渐地,坊间开始有各种流言传出,都是说他秦禹胆小如鼠之类的。 秦禹听了之后只是付之一笑,依旧只顾埋头苦修。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转眼便到了和秋媚儿等人约定的一月之期。秦禹的态度依旧强硬,要么发下血誓继续,要么拿钱走人。秋媚儿接过灵珠之后,道了一声“再会”便化作青烟悄然离去,倒是她的三名手下留了下来。那位一直未曾露面的前辈也如秋媚儿一般,选择了拿钱走人。 第二天,摘星阁的楚老头便找上门来,说是已然辞去了厨房的活计,准备陪在自己孙女身边安享晚年。 自从上次回去赵家之后,赵红妆便一直不曾回返。秦禹数次发去传音,均是石沉大海。秦禹上门寻过一次,却是连赵府的门都没能进去。 除此之外,糟心的事情还有不少,其中最让人头疼的便是宗里的药园突然中止了药草的供应,逼得秦禹不得不另寻药草来源。除此之外,锻器阁也拒绝为秦禹的手下军士锻造武器。 秦禹询问之下,才知道洪乾岳也遇到了同样的刁难,逼得他们只能向宗外的鼎宝阁购置武器。秦禹见状,也只得向鼎宝阁发去了消息,让他们派人过来商谈这笔生意。 至于药草的难题,秦禹问过吴秀秀之后,这位吴家小姐倒是可以暂时调用一批药草过来。只是更多的话,她就无能为力了。秦禹算了一下,以如今的消耗速度,这批药草也只够支撑三个来月。 “看来,还得另想办法才行!” 秦禹如此想着,取出一份玄源地理纹绘细细打量了起来。许久之后,他目光一凝,手指在玄源北边的一处宽阔谷地上一点,暗道一声:“当是此处了!” 第二天,一道灭妖令便在玄源宗内悄然流传开来。这份号令的内容倒也简单直接,就是悬赏杀妖,一颗天狼古妖的头颅换两百颗极品灵珠。 要说别的妖族,玄源宗的弟子可能不太熟悉。可这天狼古妖的栖息地就位于苍旗山脉另外一侧的西平荒川,跟玄源北界不过一线之隔,其中还有一条峡谷直接连通两地。如果想要猎取天狼古妖,根本无需舟车劳顿。 灭妖令一出,玄源上下一众弟子无不大喜过望。那天狼古妖单体的战斗力不强,一名玄光修士足以应付,难就难在狼妖乃是群居妖物,常常成群结队的出现,若是没有足够的人手根本无法敌对。如今在灵珠的刺激下,正是人心躁动之际,数名颇有声望的弟子振臂一呼,便引得从者无数,很快便组成了数支人数近百的队伍。这些队伍当天便穿谷而过,消散在了茫茫荒原之上。第三天,便有队伍返回了玄源宗。 这支队伍去的时候人人神情激奋,回来时却是面色疲惫,其中还有不少弟子受了轻伤。他们的收获倒是颇为丰富,带回了近五十颗天狼古妖的头颅。 摘星阁也是财大气粗,一手交妖首,一手交灵珠,利落无比。再加上将这些妖族尸体卖出后赚得的灵珠,如此一趟下来,每人竟然都能分得一千来颗灵珠。要知道,玄源普通弟子每月的供奉也不过才五十颗而已。 有危险,却也有大机遇。越来越多的弟子盯上了这份机缘,纷纷选择拔剑而起,组队出山灭妖。很快,便有近十支队伍被拉拢起来,浩浩荡荡地杀向了西平荒川。 灭妖令的幕后主使秦禹此时却很清闲,正由鼎宝阁的一位管事陪着挑选兵器。 这位管事在来之前便得到了上头的叮嘱,让他无论如何都要伺候好眼前这位年轻的君主,否则就拿他问罪。 管事自然不敢怠慢,来之前特意给秦禹置备了一套战袍和一柄仙剑作为礼物。 “不错!” 那位管事刚刚呈上礼物,秦禹便已然眼睛一亮,大声赞道。 管事见他喜欢,心里也是暗暗松了口气。他为了准备这套礼物,不知道费了许多心思,好在一片苦心倒是没有白费。 秦禹指了指侍立在一旁的何挺,直接命令道:“穿上我看看!” 那管事闻言愣了一下,正要出言解释,那边的何挺已然拿着衣衫直接往身上套了起来。秦禹见状摇了摇头,呵斥道:“不知礼数,去一旁换好了再来!” 何挺闻言尴尬地点了点头,这便出去换衣服去了。 “秦军主......” 鼎宝阁的管事还欲解释,秦禹已然大大咧咧地摆了摆手,道:“无妨,若是损坏了,秦某照价赔偿便是。” 管事见他如此做派,只得叹了口气,坐在那儿哭笑不得。不一会儿,换了一身新衣的何挺迈步而入。 秦禹定睛望去,却见何挺身上的战袍分为内中外三层,最里层为一套纯白上衣和长裤,也不知由何种材质制作而成,表面隐有水波流动。中间一层为淡青色长袍,袍面暗含流云轻纹,边角处有赤色的羽状绘边,暗含朱雀的火羽流云之意。再外是深赤色的妖皮半身软甲和束腕,无论软甲还是束腕上都篆刻着或大或小的抱阳火凤图案。头上的束冠是暗金环蛇火云冠,腰间的腰带是鎏金玄羽妖筋带,脚下的战靴是狼首黑皮皂底靴。 何挺原本就是魁梧无比,如今却在这身战袍的衬托下更显威风之余又增添了些许轻灵之意。 “稳重如山,轻灵如羽,如此方是我辈玄修战将的风采!” 秦禹暗叹了一声,随即点了点头,道:“戴上面具,负上仙剑,容我再看看!” 何挺因为性子老实本分的原因,面容看起来有些憨憨的,戴上鬼纹铁具之后浑身的气势却是陡然一变,变得犹如下凡战神一般威严无比。 待到他将仙剑负于背后,秦禹再次点了点头,道:“这一身以后就是朱雀军的战袍了!去穿着给其他将士看看!” 何挺闻言闷声应诺了一声,转身离开了房间。 秦禹回过头来望向那位管事,笑道:“阁下准备的这一套秦某很喜欢,只是不知作价几何?” 那位管事闻言深深地看了秦禹一眼,心中一时间也是五味陈杂,也不知是该欢喜,还是该悲哀。打死他都不曾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准备许久的礼物,竟会被这位秦军主当做了普通将士的战袍。这到底是表明自己的眼光好呢,还是暗示自己的眼界太低? “罢了,他若当真买得起二十万灵珠一套的装备给属下做战袍,我就是送他一个更加稀有的礼物又何妨!” 鼎宝阁的管事想到这里,抬起头时已然换上一副谄媚无比的笑容,柔声道:“秦军主喜欢就好,这套战袍作价二十万灵珠。乃是......” 不待他说完,秦禹已然摆了摆手,道:“那便如此说定了。秦某再买一百套便是!” “一百...百...套?秦军主莫要...此话当真?” 秦禹见他都快要破音了,笑着点了点头,道:“正是,一百套!” 一语落定,那位管事闻言却是两眼一翻,就此晕了过去。 第二卷 长袖舞风云 第五十章 心思终成谜 天池边的吴家大院中,吴秀秀正趴在桌上盯着一张玄源地理纹绘细细打量。纹绘上代表西平荒川的一小块地方已然被她用毛笔圈了出来,以示关注。 说起来,这西平荒川本归玄源所有,只因三百年前的那场内乱才被妖族占了过去。内乱平息之后,白家败而不亡,宗内安而不宁,是以一直不曾得空收回此地。 如今栖息于西平荒川的天狼古妖一族大概有三万到五万之数,想要彻底平定此地,秦禹前后需得付出六百万到一千万的极品灵珠才行。 以吴秀秀对秦禹的了解,既然付出了如此高昂的代价,其背后绝对暗藏深意。只是到底是何深意,吴秀秀却是始终捉摸不透。 “难道当真只是为了重建那块荒废的药园?” 吴秀秀想着突然小嘴一嘟,自言自语道:“他做事向来都是谋定而后动,又岂会仅仅只是为了重建药园这么简单。” 吴秀秀的眼光继续向上扫去。西平荒川再往北是一处峡谷,通过峡谷就是广袤的妖族平原。峡谷中曾有玄源宗建立雄关,被天狼古妖一族趁乱攻破之后,便一直荒废至今。 “他又不可能去攻打妖族平原,就只能在这西平荒川之上做文章。” 吴秀秀又将目光转回到毛笔标注的那一小块地方。要说这西平荒川上的资源的话,那还当真不少,其中仅探明的灵脉就多达六处。除此之外,还有数条玄铁矿脉。 “药园,灵脉,矿产,他一定就是为了这个!” 吴秀秀说完之后,自己却先泄了气。此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贪图钱财的小人。 “呸,呸,呸,我干嘛自己说自己是小人!” 吴秀秀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却是忍不住红了脸颊。她想起了罗思琪在他面前抱怨秦禹的话语,一时间又忍不住痴痴的笑了起来。 “当真是给个梯子就能上天的家伙!” 吴秀秀如此想着,脸上的晚霞却是愈发地浓重了。 就在这时,她的贴身丫鬟锦瑟突然叫唤着从院外跑了进来。吴秀秀连忙揉了揉脸颊,这才慢斯条理地应道:“进来吧!” “小姐,三爷让人传了音信过来,说是负责和秦公子接头的管事晕倒了,问我们该怎么办?” “晕倒了?” 吴秀秀闻言吓了一跳,“秦禹打的?” 锦瑟神色古怪的摇了摇头,“说是生意谈得太顺利,激动的。” “唉,多大点事!” 吴秀秀叹了口气,道:“怎么就晕倒了呢!” 锦瑟看了自家小姐一眼,轻声道:“听说是因为秦公子一口气定了两千万的货物。” “两千万?” 吴秀秀先是眉毛一挑,随即反应过来之后又是摇了摇头,哑然失笑道:“换算成极品灵珠也不过两百万而已,何至于此。” 她说着说着忍不住叹了口气,自打认识秦禹之后,才发现赚钱原来如此容易。只是这钱来得容易了,也就没了之前的新鲜感。以往的时候,一颗极品灵珠便能让她乐上一整天,如今却是看都懒得再看一眼。 “都是些俗物!” 吴秀秀如此想着,心中顿时生出看破红尘虚妄之后的百无聊奈之感,仿佛对这世间的一切都失去了兴趣。她幽幽地叹了口气,闷闷不乐地望向了窗外。 就在这时,一张金光闪烁的传音符突然浮现在她的面前。传音符陡一浮现,便化作火光升腾而起。火光燃得极快,瞬息之间便将传音符烧得一干二净。 “竟是他!” 吴秀秀眼神一亮,神色一喜,当即踩在椅子上一跃而出,径直飘向了屋外的走廊。她人还未落地,已然扬手扔出一支云舟。云舟迎风渐长,在空显出原形。吴秀秀再次高高跃起,落下时已然立在了甲板之上。云舟在她的催发下腾空而起,转眼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锦瑟见自家小姐就这么不管不顾地抛下自己走了,忍不住瘪了瘪嘴,小声嘀咕道:“往日数钱,也不见这般殷勤。” 吴秀秀驾着云舟贴湖而行,很快便来到一处荒无人烟的岛屿附近。秦禹一身黑衣,腰悬仙剑阿蒙,头戴青铜鬼纹面具,正静静地站在一块岩石上面观赏风景。 “你怎么这副打扮?” 秦禹抬头望去,却见吴秀秀正坐在云舟之上笑望着自己。他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不想多生事端,所以想请吴小姐为我遮掩一二。” “原来你是想装成我的护卫啊!” 吴秀秀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笑眯眯地道:“你这样可是一眼就被人看穿的哦!” “哦?” 秦禹闻言眉头一挑,将自己上下打量了一遍,愕然道:“为何?” 吴秀秀捂嘴轻笑一声,道:“哪有大户人家的小姐出门只带一个小跟班的?” 秦禹平日里见林天诚等人都是独来独往,便以为世家子弟对此并无讲究。如今想来,定是因为身在宗内的缘故才会如此。他拍了拍手,又有九名影杀殿的刺客齐齐现出身形,立于他的身后。 “如此,便再无破绽了!” 吴秀秀看了一眼秦禹身后的众人,笑道:“这里面就你一个明气境的,岂不更惹人怀疑?” 秦禹见她如此说道,却也只能皱眉。他如今贵为一军之主,可谓是权势滔天,富可敌国,可偏偏这一身修为始终停留在明气境,一直不得存进。修行本就是天长日久的水磨功夫,着急也是无用,只能慢慢熬着。 秦禹想到此处,无奈地摇了摇头,道:“算了,破绽便破绽吧,被人看出来再说便是。” 秦禹说完带着一众刺客一跃而上,径直站在了吴秀秀身后。 “去哪?” “紫桂宫!” 吴秀秀闻言眉目一凝,暗自叹道:“原来是打算向紫桂宫收购药草!是了,重建那块药园至少得要大半年的功夫,根本来不及。那他之前发下灭妖令又是为何?难道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还是说另藏深意?” 吴秀秀抬头看了身后的秦禹一眼,却只看到狰狞的鬼纹面具后面,一双黑瞳幽暗而深邃。 “怎么?” 面具后的眉目微弯,似乎正笑望着自己。吴秀秀顿时脸颊一红,连忙转过头去,“没什么!” 说完,她便催动云舟缓缓升入高空。只是那云舟在她的催动之下,竟犹如一片落叶般飘飘荡荡,上下颠簸不说,还飞得极慢。 “吴小姐,要不还是我来吧!” 秦禹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接过匙令,开始专心操纵起云舟。 第二卷 长袖舞风云 第五十一章 误入血妖殿 云舟一路飞行,于傍晚时分来到一处胡泊的上空。秦禹看了一眼,发现脚下的胡泊异常眼熟,正是当日前往天壁谷时路过的那处。 “也不知那石碑还在不在!” 秦禹取出地理绘纹看了一眼,发现此处距离紫桂宫已然不过两个时辰的路程。玄修虽然并不需要休息,但晚上登门毕竟不合礼数,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女子。 秦禹和吴秀秀商量了一下,便打算在此修习一晚,等天明之际在继续赶路。待到吴秀秀答应之后,他便催动云舟向着记忆中的湖心落了下去。秦禹一边催动云舟,一边将真元汇于天明穴,使得目光可以穿透湖水直视湖底。很快,他便看到一方陷在淤泥里的石碑,正是当日的那块。 秦禹将云舟悬停在水面上方,随即一跃而下,径直沉入湖底。片刻之后,只见他又扛着一块石碑从水中跃上了云舟。 “这是什么?” 吴秀秀凑过身来,好奇地问道。 “一篇衍文而已!” 秦禹放下石碑,身子一抖便将浑身的水滴尽数抖落。 由于在水里浸泡的时间太久,石碑表面已经长满了苔藓和水草。秦禹刮掉表面杂草,十来枚大小不一的衍文随即显露出来。这些衍文浅显之极,仅仅只是以一化二的水平。 秦禹只是略微一扫,便将蕴藏在衍文之中的含义读了个清清楚楚。 “原来是一方小天地的入口。” 秦禹还未有所动作,蹲在一旁的吴秀秀已然小声地念了起来。 “天地无极,伐道永昌!乾坤为域,血海作疆。无量世界,开!开!开?” 吴秀秀话音未落,一道血光陡然从石碑中扩散而出,将她尽数罩在其中。 “小心!” 秦禹见那血光的气息十分诡异,下意识地就要伸手将她抓住。他的手指刚刚触碰到吴秀秀的衣衫,便感觉手下一空,吴秀秀的整个人都已然坠入血光之中消失不见。 “你们在此守着!” 秦禹对身后的九人吩咐了一声,随即按住石碑,低声喝道:“天地无极,魔道永昌!乾坤为域,血海作疆。无量世界,开!开!开!” 话音一落,血色的光芒便再次喷涌而出,径直笼罩住了他的身形。秦禹只觉身下一空,整个人便已然坠入一片漆黑的虚空之中。 片刻之后,又有一道亮光从下方涌来。秦禹定睛望去,发现亮光之中是一块光亮如镜的黑石地面。地面越来越近,秦禹只感觉脚下一沉,便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秦禹回头四顾,发现自己已然置身于一间富丽堂皇的殿堂之中。殿中两侧各有四根盘龙大柱,柱上篆刻着八条形貌神态,各不相同的四爪苍龙。数支万瓣灯台放置在石柱之间,灯瓣里的火焰上下升腾,汇聚的光亮将整座石殿映照得灯火通明。石殿的前方是一处九层高台,每一层之间都以九段台阶相连。高台的最上方,隐约可以看见一颗巨大的蛇首垂在空中。除此之外,隐约还可以听见“砰咚...砰咚”的闷响从台上传来。 “吴小姐?” 秦禹高声呼唤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殿内来回飘荡,形成一阵有一阵的回响。“啪”的一声异响从左前方传来,秦禹快步奔去,远远看见一只靴子掉在地上。他抬头望去,却见一双玉腿在阴影中飘来荡去。除此之外,还有无数的血茧也一起悬挂在殿梁之上。 秦禹不敢迟疑,双腿屈膝一蹬,便跃至吴秀秀的身前。此时的吴秀秀身上已然缠满了无数纤细的血丝,眼见着就要将她完全裹住。 秦禹见状一手揽住吴秀秀的纤腰,一手拔剑出鞘,将所有的血线尽数斩断。血线陡一断开,便瞬间崩溃成无数的细小符文消散在空气中。血线一断,吴秀秀的身体禹也随之一沉,开始缓缓向下坠去。 “我以为我就要死了!哇...呜...呜...呜...” 两人陡一落地,吴秀秀便咧嘴哭了起来。豆大的泪珠低落到秦禹的肩膀上,浸透了他的衣衫。秦禹却是无暇顾及这些,他眉头一皱,抬头望向屋顶,却见无数的血线好似水流一般在屋梁上翻滚不止。 这些血线细小如发,由数道血色道纹缠绕而成,看着好似一根根灵活的触须。相互摩擦之间,还会密密麻麻地发出“咕咕咕”,“吱吱吱”的细响,听着让人忍不住头皮发麻。 “这道纹,看着倒与血誓的纹理有些类似!” 秦禹身怀衍文真意,对于天道法纹最是敏感不过,略一观察便发现这些血线的符纹虽然千变万化,却和血誓的纹理有着许多的相似之处。 “是了,天道万千,能够凝化显实,以道纹存在于天地之间的除了我的鸿蒙大道之外,便只有妖修的赤罗血道了。传闻妖族的血神殿一脉断绝之后,世间便再无人修得赤罗血道,却是不知这石殿之内为何还有如此多的赤血道纹存在。而且看起举动,似乎还有灵识。” 秦禹抬头打量着这些血线,那些血线却只是在原地翻涌不止,并无其他动作。 “别出声,我们悄悄走!” 吴秀秀听见秦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脸颊一红,点了点头,神色紧张地拽住了他的衣袖。 秦禹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距离殿门还有段距离,于是悄悄地向前迈出一步。屋顶的血线见他有所动作,也跟着向前蠕动了一小段距离,再次来到二人的头顶,却依旧没有任何攻击的动作。秦禹见状咬了咬牙,再次向前迈去。血线也是有样学样,再次涌至二人的头顶。如此一步接着一步,血线始终蛰伏在二人的头顶,而他们也顺利接近了殿门。 殿门已然被封死,一块石板镶嵌其中,表面还篆刻这数十枚大小不一的符文。 秦禹略微扫了一眼,便发现石板上的衍文和石碑上的并无二致,于是便小声地念道:“天地无极,魔道永昌!乾坤为域,血海作疆。无量世界,开!开!开!” 话音一落,一道血光陡然从石板中扩散而出,径直笼罩住了二人的身形。与此同时,头顶的响动陡然变得无比狂乱,并且飞速向着他们的头顶罩来。 秦禹不敢迟疑,拽着吴秀秀一俯身便钻入了那团血光之中。 手机站: 第二卷 长袖舞风云 第五十二章 紫桂宫之困(一) 石碑血光一闪,秦禹已然拖着吴秀秀回归了现世,两人均是深呼一口气,双双身体一软便躺倒在了甲板上。晚风吹来,秦禹只感觉后背一阵发凉,却是早已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吴秀秀更是不堪,额头早已布满了豆大的香汗。只见她一边后怕地拍着胸口,一边叹道:“哎哟,吓死我了!” 秦禹想起她之前的冒失举动,脸色一沉,忍不住责怪道:“吴小姐,今后可不能再如此冒失了!自己丢了小命事小,害了旁人性命可就不好了!” 吴秀秀闻言双目一瞪,暗道:“什么嘛,枉我当你是舍身救美的大英雄,却是个贪生怕死的大狗熊!” 吴秀秀心中如此想着,正准备赌气走人,却又想起秦禹救自己脱离血茧的一幕幕,心中一丝丝怨气瞬间又消散得无影无踪。 秦禹见她在那又是瞪眼,又是皱眉的,只得摇了摇头。他掐指一算,已然临近午时,这边盘膝而坐,准备吸纳伏龙柱传来的地脉玄气。 待到秦禹将地脉玄气打磨干净,时间已然来到了清城。此时赶往紫桂宫,时间倒也正好。 两个时辰之后,云舟在秦禹的催动下终于来到了紫桂宫的地界。 只见一座高耸入云的雪山在天际的群山之间若隐若现,远看好似一位白头老翁。走到近处,才发现雪山的山腰上建有一座宫城,城内有大小宫殿无数,皆是飞檐反宇,桂殿兰宫,优美异常。又有清池湖泊少许,好似宝石点缀其间。其中一处湖泊旁的空地上栽满了各色花树,姹紫嫣红很是好看。 宫城后方的广场上,数十名宫装仙子正在练剑,娇喝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秦禹当日听李清说得可怜兮兮,还以为这紫桂宫内已然杂草丛生,人烟荒芜。如今看来非但不是如此,反而颇为热闹。 “是了,若这紫桂宫当真只是一破落户,白彦华又何必处心积虑地吞并于它。这女人啊,当真是相信不得。倒是那位苏宫主,能够在传承断绝之际依旧能让宗门如此兴旺,应该也是有些能力的。” 秦禹想到此处,却是又想起了赵红妆,忍不住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红妆现在过的如何?”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随即催动云舟缓缓落在了紫桂宫的门前。 “来者何人?” 秦禹一行刚刚走下云舟,一群手持仙剑的宫装仙子便从门内涌出,将他们团团围在了中间。 吴秀秀见妆连忙对为首的那名女子行了一礼,温言道:“我乃吴家子弟,今日特为收购一些药草而来,还请诸位通传一声。” 为首的女子见她如此说道,神色一松,点了点头道:“还请诸位在此稍后,我这就去禀明宫主。” 说完,女子便风风火火地离开了。片刻之后,她再次迈步而出,一边对着吴秀秀行了一礼,一边说道:“这位尊客,请随我来!” 说着,便做了个请的手势。吴秀秀迈步而入,秦禹等人正要跟上,却被那女子抬手拦在了门外。 “不好意思,我们紫桂宫概不接受男子入内!还请见谅!” 秦禹看了吴秀秀一眼,见她自信满满,便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们在门外候着便是!” 说完,便带着身后的一众刺客退到了一旁。紫桂宫弟子见他如此,脸上的警惕之意这才消减了些许。 紫桂宫所在的雪山被群山围绕在中间,视野并不如何开阔。秦禹看了一会,便失去了兴致,干脆找了一块石头盘膝坐在上面,然后吞下一颗大坤元丹,开始了打坐修行。 秦禹正入定间,突然听见一声暴喝从头顶传来,“哪里来的野种,还不给爷爷滚开!” 秦禹抬头望去,却见一艘小型云舟径直朝着自己的头顶落下。影杀殿的那位金丹长老见状凌空跃起,双手握着腰间的匕首轻轻一抽一收,随后整个人便入落叶一般又落回了秦禹身侧。 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头顶的云舟陡然齐腰而断,化作两截分别坠向左右两侧。舟上的众人倒也机敏,见势不对,纷纷跃下云舟,直接将秦禹等人团团围在了中间。这群人约莫三十来人,绝大多数都是玄光境的修士。 秦禹见状眉目一皱,暗道:“紫桂宫附近何时出现了这样一股势力?” 秦禹正琢磨间,其中一名带头之人已然大喝一声,道:“大胆,竟敢毁我云舟!兄弟们,给我杀了这群......” 秦禹见对方架舟冲撞自己在先,不分青红皂白欲要打杀自己在后,心中已然怒极,不待那人将话说完便冷声喝道:“全部断了手脚,拖过来问话!” 那为首之人刀刚拔了一半,闻言抬头望去,却见一头戴鬼纹面具的年轻玄修正冷眼望着自己。年轻玄修不过明气境,气势却是颇为不凡。而他身边的黑衣男子却是深不可测,很可能是金丹修士。 “为何会有金丹玄修士在此!” 那人还在犹疑,影杀殿的一众杀人便已然动手。一众来人感觉手脚一痛,便纷纷瘫倒在了地上。这些人一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一边犹自痛呼不已。 秦禹见只觉一阵清风拂过,那群人便已然瘫倒在了地上,而他身边的影杀殿长老却是连衣角都不曾飘动一下,恍如全然不曾出手一般。 “好强,这便是金丹修士的威能吗!” 秦禹眼皮一跳,忍不住叹道。 从这群人驾舟而来,到被切断手脚不过数息之间的事情,守在门口的紫桂宫弟子还未反应过来,便发现平日里凶神恶煞一般的那群人已然被人撂倒在了地上。一众紫桂宫弟子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一丝敬畏之色。其中一名弟子见状悄悄退入宫门,向着紫桂宫深处跑去。 “小子,你到底是何人?” 为首的那人见秦禹一言不合便尽数切断了己方所有人的手脚,心中虽然惊诧,却并无多少惧意。一来,他和自己的一众属下本就是山匪出身,早已过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自是悍不畏死。二来嘛,便是因为他们身后有白家撑腰,根本无人敢动他们分毫。 为首之人已然盘算清楚,只待自己问清对方的来历之后,便可以搬出白家,逼得对方收手甚至服软。等到此事已过,自己这些人再养好伤,自然有的是机会报仇雪恨。 秦禹居高临下地看着犹自挣扎不已的一众来人,脸上却是面无表情,道:“玄源朱雀军军主,秦禹!” “秦禹?” 为首之人闻言神色猛得一变,厉声喝道:“原来你就是秦禹!” 秦禹闻言眉目一挑,“你认得我?” “他们本就是白家的走狗,又怎会不知公子大名!” 秦禹循声望去,却见一袭宫装的李清不知何时来到了门前。李清走到秦禹身前,屈身行了一礼,柔声道:“奴婢李清,见过秦公子!” 秦禹见她如此,幽幽地叹了口气,“你我主仆情分已了,不必如此。” 李清听得他话语之中已有生分之意,神色一黯,咬了咬牙,道:“那不知能否请秦公子一旁说话!” 秦禹见她如此,点了点头,道:“稍等,我先处理了这群败类再说!” 说着,他便转头望向那带头之人,低笑一声,道:“你之前是不是想着借白家的名头压我,逼我,好叫我放了你等?又或许,你还妄想着日后能有机会能找我报仇雪恨?” 带头之人被他拆穿了心中盘算,心中已然凉了一截,嘴上却是犹自不愿退缩,厉声喝道:“是又如何,难道你还敢杀了我等不成!你就不怕白家......” “白家?” 秦禹笑着摇了摇头,道:“白家能耐我何!” 说完,他便不再看那人一眼,冷声道:“杀了,埋深些!莫脏了这片山水!” 那为首之人闻言一边挣扎着要想站立起来,一边双眼死死地瞪着秦禹,恨不得从秦禹身上剜下一块肉来。秦禹却是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身对李清道了一声“走吧!” 李清神色复杂地看了秦一眼,却见鬼纹面具之下的一双眸子清冷无比,尽是毫无半分温情可言。 第二卷 长袖舞风云 第五十三章 紫桂宫之困(二) 秦禹和李清刚刚穿过宫门,便听到一声声闷哼在身后响起。最初有些许求饶声传来,片刻之后,所有的声响都已然归于沉寂。 李清看了秦禹一眼,见他丝毫不为所动,不由地叹了口气,暗道:“听他刚才的说话,如今已是玄源的一军之主?” 她想到这里,勉强笑了笑,道:“恭喜秦公子,升任一军之主!” 秦禹闻言却是叹了口气,道:“你我之间,这些客套话便不用讲了。” 李清点了点头,道:“李清请公子过来,是想跟您谈笔交易!” “哦?” 面具后的秦禹眉目一挑,道:“什么交易!” 李清见秦禹一谈交易就来了兴致,下意识地哀叹一声,低声道:“秦公子可知,那白彦华为何一定要将我紫桂宫纳入白家?” 秦禹之前只知道白家想要收服紫桂宫,至于背后的深意却是不曾考究。如今想来,其中似乎还另有隐情?” 李清见秦禹凝眉苦思不已,便直接开口解释道:“秦公子却是不知,我紫桂宫从立宫之日起,便是以阵法之术名闻北渊,宗内更是传承有一部万阵书。” “难不成,你们紫桂宫打算将这万阵书卖于秦某?” 李清见他误会了,连忙摇了摇头,“万阵书和那道典一般,都是我紫桂宫的镇宫之宝,岂能随意卖予旁人。” 秦禹闻言也是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道:“既然万阵书不能卖,那你们紫桂宫又能卖什么?” 李清咬了咬牙,道:“我们紫桂宫可以将万阵书借予公子参阅一年,除此之外,宗内弟子也可以任由公子调用!” 秦禹等她说完,默默摇了摇头,道:“抱歉,秦某对于所谓的万阵书并无兴趣。” 秦禹如今是朱雀军的一军之主,需要操心的事数不胜数,根本没有精神去研究阵法,是以想也没想便直接出言拒绝。 “如果万阵书中含有玄源宗的护山大阵呢?” 秦禹闻言双目一凝,暗道:“护山大阵事关整个玄源安危,白家又牵扯其中,倒是个麻烦,” 他看了看眼前的李清一眼,继续琢磨道:“紫桂宫知我与白家势同水火,前番便借白家逼我出手帮他们重演道典,却是不知此番又想从我这里得谋取何种好处!事关白家,我却又不得不慎重对待。” 秦禹如此想着,深深地吸了口气,冷声道:“紫桂宫有何条件,提出来便是!” 李清见秦禹语气渐冷,哪还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她在摘星阁之时便知道秦禹此人表面随和,其实内心孤傲,上次利用白家逼得他出手,已然是触了他的逆鳞。此时故技重施,他虽不曾言明,心中只怕早已厌恶极了自己吧。 李清想到这里,深色黯然地叹了口气,道:“秦公子只需庇护紫桂宫门下弟子一年之期,好让宫主能安安心心重种道种便可!” 上次见苏婉之时,秦禹便见她气息虽然磅礴无边,却是隐有杂乱之相,并不像其他的玄修那般凝实圆融,想必是因为强行推演道典,导致道种残缺不全的缘由。如今紫桂宫外有强敌觊觎,那位苏宫主想必是不敢轻易地放弃一身修为,所以才迟迟不曾重种道种。这般想来,她们如此施为,倒也算得上事出有因。 秦禹想到这里,神色已然缓和里而许多,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秦某便应下此事了。只是过后,那张玄源的护山大阵阵图,需得叫由秦某保管才是!” 李清见他语气似有缓和之意,点了点头,道:“秦公子再此稍候,李清这就去禀明宫主。” 两个时辰之后,秦禹和吴秀秀已然踏上了回程。而在他们的云舟之后,还有十几艘紫桂宫的云舟浩浩荡荡地跟在后面。 吴秀秀看了身后的一众云舟一眼,又看了看秦禹,冷哼一声,道:“你既然认得那紫桂宫宫主,为何还要骗我前去为你采购药草!” 秦禹闻言摇了摇头,否认道:“只见过一面而已,谈不上认识。” “哈!” 吴秀秀自然不信,道:“人家都带着全宗的人跟你跑了,还说只见过一面,谁信呐!” 秦禹见她不信,却也无心解释,道:“一场交易而已,吴小姐不必多想。” 吴秀秀闻言眉目一挑,“哦?什么交易,说来听听!” 秦禹拿这位吴家小姐实在是没得脾气,只得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哇,原来这其中还有这么多的弯弯道道啊!” 秦禹见她如此率真,暗暗叹了口气,道:“药草之事,吴小姐没弄出什么岔子吧!” 吴秀秀见他置疑自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径直将一支乾坤袖囊丢在了他的面前,道:“紫桂宫这些年积攒的药草都在里面了!一共十万灵珠,你得还我!” 两人身处云舟之上,一时也不好取出灵珠交易,秦禹便点了点头,道:“日后一定还你!” 秦禹回到云岛的时候,已然临近傍晚,他便令人将另外一侧的副楼收拾出来,分拨给紫桂宫的一行人暂住。那些新收的将士则只得搬来和秦禹同住一幢高楼。 朱雀军的将士大多都是穷苦出生,何曾见过这种阵仗,更何况紫桂宫的弟子还各个都是巧笑嫣兮的宫装美女。陡一见识之下,这些将士只觉过去埋头苦修的岁月已然犹如嚼蜡一般枯燥无味。 而那些跟随着宗门迁来的紫桂宫弟子初次登临这样一座悬浮于云天之上的岛屿,也是兴奋不已,叽叽喳喳地叫唤议论不停。那些已然开脉的紫桂宫弟子更是发现岛上的灵气浓郁程度,比自家宗门已然高出了数倍不止。紫桂宫内的弟子大多修习过阵法,略一感应便察觉这些灵气的流转暗含某种特殊的法理,显然是通过聚灵法阵云集而来。 “全力运转的聚灵法阵,这每日得消耗多少的灵珠啊!” 一时间,紫桂宫上下皆是惊叹不已。而在副楼的最顶层,一袭素衣苏婉正和李清相对而坐。 “这位秦军主,修为不高,生财的能力倒是当真了得。我原本还担心他护不住我紫桂宫上下的安危,如今看来,倒是我想多了。” 李清闻言却是叹了口气,道:“宫主跟秦公子不过见过两面,会有疑虑也是正常。弟子和他相处日久,如今也是愈发看不穿他了。” 苏婉见她神色黯淡,也是幽幽地叹了口气,道:“上次借他之手推演道典也罢,此次让他护住我等安危也罢,你明知道只需开口求他,他便会出手。你又何必以利诱他,结果利诱不成,倒头来反倒弄成了逼迫于他。如此这般,你又何苦!” 李清闻言神色一苦,轻声道:“弟子就是,就是不想再受他施舍。” 一语说完,李清已然红了眼眶。 秦禹回了自己的居室,将楚叶儿和赵小利唤来,考查了一下两人的功课之后,取出一张剑诀交给他们,叮嘱道:“此剑诀名为‘灵沙浣剑诀’,乃是世间数一数二的御剑法门。你们二人下去之后一边继续打磨心志,一边细细研读此剑诀。待到为师给你们订制的仙剑一到,便可照此修行,明白了吗?” 楚叶儿和赵小利闻言自无不可,恭恭敬敬地道谢之后便退了出去。 秦禹独坐屋中,听着对楼传来的嬉笑声响,轻轻摇了摇头。 第二卷 长袖舞风云 第五十四章 诸事多繁杂 从紫桂宫购回的大量药草,已然足够谭老头一年的炼药所需,秦禹暂时放下心来,又开始了没日没夜的修行。 灭妖令依旧在执行,一众玄源弟子也渐渐习惯了外出灭妖,购丹修行,再外出灭妖,再购丹修行的生活。只是其中不知不觉间,也吸引了不少实力高深的散修加入其中。 这些散修原本还担心摘星阁刁难外人,是以都选择加入玄源弟子的队伍。后来发现就算是散修拿着妖首去复令,摘星阁也是来者不拒,照收不误。 如此一来,越来越多的散修在听闻此事之后,从四面八方赶里儿过来。 随着散修的加入,摘星阁每个月收到的妖首从最初的一天十来个,不知不觉涨到了二十来个。这样算下来,摘星阁每个月为此支付的极品灵珠已然接近十五万之巨。秦禹如今每个月单靠大坤元丹就能豪敛九十万的极品灵珠,这点钱倒也不算什么。 一个月后,鼎宝阁如约送来了定制的一百套战袍和武器,其中还包括专门为楚叶儿和赵小利打造的两套衣衫和相应仙剑。两人自是欢喜不已,学着秦禹的样子将仙剑悬在腰后,然后又缠着秦禹一人要了一张鬼纹面具。 那些朱雀军的将士分得武器,战袍时,更是欣喜万分,在听说这一套装备便值二十万的灵珠之后,对秦禹愈发感激涕零,恨不得当即就为他出生入死。 鼎宝阁上次送给秦禹的礼物,被他误会成了展示的货物,而且出手就是一百来套。如此豪客,一般贵重的礼物已然拿不出手。鼎宝阁的长老们商议许久,最终只好从所有镇阁的宝贝中挑出一件送给秦禹。这些镇阁无一不是鼎宝阁花了天大的功夫才收集而来的,每一件都是长老们的心头肉,送哪一件都是万分不舍。长老们商量来讨论去,最终挑了一块刻满上古虚纹的星碑送给秦禹。 秦禹见那虚纹形似衍文,却更加晦涩难懂,一时也没有在意,道了一声谢之后便轻飘飘地收下了。 此次前来的鼎宝阁长老见他如此看轻自己的镇阁之宝,气得差点当场拂袖而去,听闻秦禹后续还有采买战袍和武器等物的打算,这才又挤出一副笑脸,重新坐了下来。 秦禹原本手中还有一百四十来万的极品灵珠,加上这个一个多月收入的一百二十多万,交完鼎宝阁的货款之后,剩余的极品灵珠已然只剩六十来万。他算了一下,除去付给影杀殿的一众刺客的酬劳和所有朱雀军将士的月俸,再扣除灭妖令的赏金,差不多还能剩下四十来万之数。 “倒也够了!” 秦禹在心中略微算计了一下,便又在鼎宝阁订下了一座价值近千万的云岛,也是约定一个月后交货。除此之外,他还定制了一批战旗和两种令牌。 鼎宝阁长老见秦禹赚钱犹如巨鲲吞水,花起钱更是毫不含糊,之前的那点耿耿于怀当即烟消云散,对秦禹也是越看越顺眼,恨不得当场和他结为异姓兄弟。秦禹一力拒绝,这才打消了老头的念想。 话说几家欢喜几家愁。自从紫桂宫的一众女子搬来云岛之后,揽月楼前的广场上便热闹了许多。这边朱雀军将士每日操练不止,那边的紫桂宫弟子也是日日练剑,凑在一起倒也颇有一番看头。 朱雀军将士有意在一众女子面前卖弄,操练时恨不得使出十二分的力气。而紫桂宫弟子本就寄人篱下,也是不愿被人看轻,暗暗憋着一股劲。朱雀军的一众将士都是玄光境的修士,实力高,穿的用的却是不如紫桂宫的弟子,两相比较之下倒也是半斤八两,谁也不服谁。 唯一让紫桂宫一众弟子比较眼红的就是朱雀军有个能赚钱的好军主,不仅给的月俸奇高无比,还给每人每日分发两瓶大坤元丹以作修炼之用。等到朱雀军的将士穿着极品战袍,背着一品仙剑回到训练场上的时候,一众紫桂宫弟子才发现对方的这位军主可不仅仅只是能赚钱这么简单。 “师妹,你就不能想想办法嘛!” 登上云岛之后,苏婉便散尽全身真元,重新种下了道种。这几日,她都在闭关苦修,将宗内一众事宜全权交给了李清打理。 那边一众弟子受了委屈,自然便报到了李清这儿。而此时说话之人,正是当日李清在摘星阁时负责和她联系的罗师姐。 李清闻言却是幽幽地叹了口气,道:“咱们在这儿吃人家的,住人家的,一点底气都没有,还能有什么办法!别说那二十万灵珠一套的战袍和仙剑,就是连那七颗极品灵珠一瓶的大坤元丹,咱们又能买几瓶!” 其中一名女子突然眉目一亮,建议道:“听说那位秦军主正在招人,我们为何不去试试......” “你疯了吧!咱们紫桂宫的弟子怎么可能去玄源的军主手下当兵?再说了,人家可只收玄光境的修士!” 另外一人的话音刚落,另外一个声音已然接着说道:“何止是只收玄光境的,我听说还要身怀三品以上的道种才行呢?不然你以为这朱雀军为何只招了二十来人。你没看见他们脖子上的血纹嘛,那都是发下血誓时留下的痕迹。这位秦军主啊,眼光高着呢!” “啊,还当真会有人肯发下血誓啊!” 李清眼见着一众同门的注意力已然从大坤元丹和战袍转移到了其它地方,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任由她们胡乱八卦去了。 “什么?他一个老头竟好意思拉着秦禹和他结拜?” 吴秀秀听完锦瑟的回报,忍不住蹭得一下站立起来,惊讶地说道。 “一个管事也就罢了,一个长老也是如此失态,这让人家看见了,还以为我们鼎宝阁都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呢!” 锦瑟闻言深意为然地点了点头,附和道:“只怕秦公子就是这么看咱们的!” “咱们?” 吴秀秀眉头一皱,小声嘀咕道:“我又不是鼎宝阁的人,他为何要这般看我?” “可鼎宝阁幕后主人是小姐的母家啊!到时候秦公子知道了小姐您和鼎宝阁的关系,又想起您平日做的那些事,肯定会连您一起看轻的!” “我平日又没做什么丢脸的事!他干嘛要看轻我!” 吴秀秀越说越是小声,说到最后却是连自己都听不见了。她第一次认识秦禹,便是倒卖大坤元丹被他抓了个正着,其间还夹杂着罗思琪暗中破解丹方的丑事。如此想起来,秦禹看不起自己倒也正常。 吴秀秀一想到这里,心中便生出万分烦躁,只觉得窗外的天空都变得阴沉了许多。 第二卷 长袖舞风云 第五十五章 赵家变故生 接下来的时日,秦禹无事,每日只顾埋头修行。 从他筑元以来,难得有如此悠闲的时光以供修行,是以格外珍惜。他外有聚灵法阵,内有大坤元丹,再加上伏龙柱每日抽取的地脉玄气,修为增进的也是极快,短短一个月便抵得上旁人一年的修行都不止。 李清最终还是抵不过同门师姐妹的软磨硬泡,将卖药草赚得的十万灵珠尽数换做了大坤元丹。十万灵珠看起来很多,但换成极品灵珠不过才一万颗,也只能换得两千来瓶的大坤元丹。这还是秦禹顾着交情,按照四颗半的价格算的。 李清给苏婉送去了一千瓶,剩下则都分给了其他同门。苏婉本就已是金丹初期的修为,虽然为了重种道种而散尽真元,但是体内的星河图早已打通,参悟的大道至理也还在,只需补入灵气填充真元便可再次步入金丹。而在这一方云岛上,最不缺地便是灵气,倒是极为适合她闭关修行。 时光悠悠日月匆,转眼便又过了一个月。 这一日,秦禹正在修行,突然接到赵简的传音,说是赵菲从赵家逃了出来,正在找他。秦禹闻言愣了片刻,才想起这名当初求着要拜自己为师的赵家少女。 当初,赵红妆数次返回赵家,就是为了将筑了元的赵家子弟带上云岛修行。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赵家子弟却是一个都不肯前来。再后来,赵红妆一去不复返,从此断了音讯。秦禹刚刚当上军主,也是诸事繁忙,倒把许诺收徒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秦禹收到传音,当即带着影杀殿的一众杀手坐着云舟飘然而下,径直赶往摘星阁。 如今的摘星阁早已不作生意,只是操持这灭妖令一事。由于经常要收入妖首的原因,阁里也不如以往那般清爽干净,处处都可以看到未曾来得及清洗的血迹和碎末,空气中也弥漫着淡淡的腥气。 秦禹看着面目全非的摘星阁,心中也是感慨不已。当初赵家和他,都处在白家的威迫之下,赵家老祖为了保住赵家,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秦禹身上。正是在老祖的支持和庇护之下,他才能活着一步步走到今天。 秦禹登上五楼,看见赵菲正俏生生地站在那里和赵简说话。一个多月没见,小姑娘已然憔悴了不少,眉宇之间倒和赵红妆颇有几分相像。 秦禹和赵简打过招呼,转身望向赵菲,却见小姑娘眼中已然含满了泪水。他幽幽地叹了口气,柔声道:“别哭,跟我走便是!” 赵菲闻言连忙抽了抽小嘴,努力地将眼泪收了回去。秦禹见她如此这般,点了点头,转身又跟赵简商定了一些事情,这便带着赵菲离开了摘星阁。 摘星阁对面的一幢楼宇上,两个身影正站在窗前盯着摘星阁门前的一草一木。其中一绿袍青年生得油头滑脸,浑身并无半点修炼的气息,赫然是名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凡人。而站在他身旁的,正是曾经在天壁谷中伏击过秦禹的钟岳。 待到秦禹和赵菲走出摘星阁,那绿袍青年神色一变,咬牙切齿道:“果真是这个小贱种!” 他虽如此说着,却也知道秦禹已然不再是那个任由自己欺凌的秦家庶子,于是弯下腰,神色谄媚地对着钟岳作了一作揖,道:“回禀仙师,弟子看清楚了,此人正是我那不成器的堂弟秦禹!” 钟岳闻言点了点头,冷声道:“既然如此,那便按计而行!事情过后,我自当收你为徒,传你仙功道法。” 绿袍青年闻言神色一喜,连忙点了点头,恭顺道:“谨遵仙师法旨!” 秦禹带着赵菲登上云舟,直奔云岛而来。一路上,秦禹询问了赵家的近况,得知那些赵家长辈虽然不得允许搬回赵家,却是借着子嗣需要回玄武堂修行的由头,擅自将人送回了赵府。 这些年轻子弟回到赵府之后,却是不思修行,每日只顾拉着玄武堂中的弟子宴饮作乐。不知何时,赵府之中渐渐开始有各种流言传出,有说赵红妆和他秦禹暗中谋取赵家家业的,有说那大坤元丹的丹方是秦禹从赵家玄丹堂中偷得的,还有的说秦禹吞没了赵家拍卖会的所得。 “如此荒唐之事,老祖也不管吗?” 赵菲摇了摇头,道:“两个月前,老祖便闭关去了。赵家的大小事务,如今都是大伯在操持。” 小姑娘还怕秦禹不知道所谓的“大伯”是谁,还解释了一句,“就是红妆姐的父亲,也是我们赵家的家主。” 秦禹闻言幽幽地叹了口气,继续问道:“那你可曾见过你红妆姐?” 赵菲闻言神色一黯,默默摇了摇头。 赵菲还是第一次和秦禹单独相处,神色间满是局促之意。秦禹见她如此,笑了笑,柔声道:“从今以后,你我便是师徒。为师面前,无须紧张。” 秦禹看赵菲还是有些紧张,便闻言询问起了她的近况。那日种下紫光天雷之后,赵菲便按着秦禹的吩咐,依旧是埋头推演衍文。后来那些年轻子弟将整个赵府和玄武堂弄得乌烟瘴气,她便离开了玄武堂,独自躲在小院中打磨心志。赵仟却是和那些人混做了一团,日日花天酒地的胡闹不止。听说他因为身怀紫光天雷的缘故,已然被吹捧成赵家的天骄。 “再后来,我见先生迟迟不来收我为徒。家中又是颇多闲言碎语,说得我好甚心烦,就悄悄跑了出来。” 秦禹见她说的万分委屈,略带歉意的笑了笑,道:“说起来,倒是为师没能信守诺言。这笔账先记下,为师过后再补偿你便是!” 两人说话间,云舟已然穿过云层,跃入苍穹之上。此情此景虽已见过无数次,每一次看见悬浮于云天之上的揽月楼,秦禹依旧觉得心神激荡不已。一旁的赵菲更是满脸兴奋,将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朱雀军的将士和紫桂宫的一众女子分作两团,一方占据着广场的西边,一方占据着东边,各自操练不停。秦禹带着赵菲从两方之中穿过,径直来到副楼的顶层。 “从今日起,你便留在此处修行。为师座下还有一位师姐和一位师兄,等会我便唤他们上来给你认识。你们三个同出一门,当如亲兄弟姐妹一般相亲相爱,知道了吗?” 赵菲见他说得慎重,连忙点了点头,道了一声“知道了”。秦禹见她如此听话,也是欣慰不已,取出二十来瓶大坤元丹和抄录有“灵沙浣剑诀”的纸张一并交予她,叮嘱道:“为师已为你定好了衣衫和仙剑,不日便到。你先下去好好修行,闲暇之余细细研读这道剑诀,待到你的仙剑一到,便可据此修行。” 赵菲见秦禹已然为自己安排的妥妥当当,心中地忐忑也稍减了些许。她跪下来,规规矩矩地给秦禹磕了三个响头,当是行了拜师之礼。 秦禹又将楚叶儿和赵小利唤上来,介绍三人相互熟识了之后,便让楚叶儿和赵小利带着赵菲到楼下休息去了。 第二卷 长袖舞风云 第五十六章 平剑卷荒川(一) 没过几天,鼎宝阁便如约送来了云岛。 云岛上除了浮空,聚灵和防御三座法阵之外,还按照秦禹的要求加刻了强攻阵。云岛的面积也比揽月楼大出了一倍左右,上面被布置成了一个巨大的军营。 军营的最前方是一处狭长的白石广场,左右两侧建有两幢三层的矮楼,广场前方是一处巍峨的大殿,可以作为平日商议军事之用。殿堂左右各建有一幢三层小楼供人居住,殿堂后方则被分隔成了四座兵营,每座兵营的居室和演武场都是一应俱全。 云岛的南,北,西三个方向的边缘各垂着一条长达百丈的锁链。每条锁链重逾万钧,均以玄铁打造而成,表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大道符纹。锁链一端固定在云岛的核心铜矩上,另外一端则连接着一根根巨大无比的盘龙铁柱。 “只需将此盘龙柱钉入灵脉,便能源源不断地吸取灵气补给铜矩,无须再填入灵珠。” 这次鼎宝阁的来人又换成了一名气宇轩昂,英俊非凡的青年。秦禹见他身穿华服,手戴扳指,完全是一副富家公子哥的派头,便息了与之相交的念头,客套一番之后便送走了对方。 待到鼎宝阁的人离开,秦禹一声令下,所有人便陆续搬上了新岛。朱雀军将士自然是住进了兵营,紫桂宫的一众弟子住不惯兵营,是以占据了广场左右的两幢矮楼。秦禹带着一众弟子住进了大殿左侧的小楼,右侧的那幢则被楚老头和谭老头占了去。 安排妥当,秦禹给赵简发去传音符,让他将揽月楼的匙令交还赵家。赵红妆返回赵家之前将匙令留给了秦禹,如今既然决定割离赵家,自然也要将其归还。 等着赵简前来的间隙,秦禹又给陆长源发去了传音,告诉他自己已经选定西平荒川作为朱雀军的驻地。陆长源也不意外,直接应了一声“好”。 赵简取走匙令的时候,忍不住又和秦禹感慨了一番,言语之中对赵家的一番作为颇为不满。秦禹心中自有计较,于是温言宽慰了他几句。 赵简走后,秦禹取出新的匙令,将真元缓缓注入其中,操纵脚下的云岛缓缓向前飘去。 秦禹颁下灭妖令已有一个来月,在灵珠的刺激下,西平荒川已然化作了一处巨大的猎场,无数的玄修投身其中,在此狩猎天狼古妖。 随着时间的推移,战线也从最初的荒川外围,推进到了腹地。与此同时,受伤甚至丢了性命的人类玄修也越来越多。 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不断有人退出,也不断有人加入,而新来的人潮之中尤以散修占据了绝大多数。 “大哥,已经走的太远了!” 前方的中年男子抬头看了眼逐渐暗淡的天色,点了点头,“今天就到这里吧!” 队伍中的二十来人闻言皆是松了口气,四下散开准备布置营地。之前带队的中年男子穿着一件布衣,胸膛半裸,露出一块块黝黑而结实的肌肉。男子手持一对四尺铁锏,在营地四周缓缓而行,偶有的几声狼嚎从不远处传来,却是迫于男子的气势而不敢接近。 没过多久,众人便升起了篝火。明亮的火光腾空而起,照亮了这一方天地。黑暗中,似有数团阴影为火光所惊,呜咽着逃散开去。 这一行人虽衣着普通,却至少都是玄光境的修为。其中又以带头男子实力最高,已然达到金丹中期的修为。 “听说娄大麻子也带人来了西平荒川,不知道是真是假。” 说话的是队伍中年纪最轻的青年。他的话音未落,对面的灰中年已然叹了口气,道:“又来了一个抢灵珠的!照此以往,这西平荒川的狼妖哪还够杀。” 众人听他如此说道,也是纷纷皱起了眉头。这一个月来,他们先后三次进入西平荒川,第一次只不过在边缘转了一圈,便撞上了一支天狼古妖的部落,猎得狼首近百头。 当他们第二次进入荒川时,闻讯而来的玄修已然超过千人,外围的狼妖也被猎杀的干干净净。一行人一直深入荒川中心,才找到一支小型的天狼古妖部落,猎得狼首数十头。这一次,已是他们第三次深入西平荒川,却还不曾有任何收获。 “听闻玄源宗已然将西平荒川划给朱雀军作为驻地,以后只怕是没得如此机会了。” 此语一出,所有人都是哀叹一声,愁苦不已。修玄之人要想修得高深处,除了自身的天赋和心志外,各类资源也是缺一不可。而散修之人,缺得便是资源。灭妖令虽然残酷,却也给了他们一个快速赚取灵珠的机会。一想到如此机会即将逝去,所有人心头都是沉甸甸的。 “听闻那位朱雀军军主正在招募将士,也不知道收不收我等!” “收又如何?不收又如何?那朱雀军招募的条件极为严苛,第一条便是需得发下血誓,我辈一世修玄,求得不就是纵情天地,恣意逍遥吗,岂能受此束缚。” “许兄此言差矣......” 其他人围坐在火前议论纷纷,那名布衣汉子却是抱着双锏站在一旁不言不语。他看似中年,实则已然三百来岁,漫长的岁月给了他丰富的阅历,也让他明白许多事情并非人愿所能影响。 如今北渊洲的一众散修齐聚西平荒川,自然是为了赚取灭妖令的赏金。然而像他这般的金丹修士,灵珠对其而言已然没有多少意义,他们所求的已然是另外一个层面的资源,比如说机缘,比如气机。据他所知,玄源的这位朱雀军军主便是身怀大机缘之人。 布衣汉子正暗自想着,心中突然生出一丝警异兆。他抬头望向夜空,却见头顶的星光已然消失不见,漆黑浓重的云雾正好似山峦一般不断向下坠落。 “这是?” 就在众人犹疑不定间,三根黝黑的龙柱陡然刺破黑云,缓缓落向地面。每根龙柱末端都锁着一根粗壮的铁链,铁链的表面篆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无数的青光正好似游龙一般在其中流转不止。锁链幽长无际,足足落了一个时辰还未见其末。 片刻之后,黑云陡然被撕裂开一道裂缝。裂缝迅速扩大,一团巨大的黑影随即破云而出,显露在众人眼前。 这是一座无比广袤的云岛。云岛四周霞光缭绕,远远望去好似包裹着一层彩色的外衣。一眼望去只觉绚烂无比,再看已然心颤不止。无边无际的威压笼罩下来,压得众人喘不过气来。 “浮空,聚灵,防御,强击四阵齐开,这云岛之主好大的手笔!” 布衣汉子凝神望着头顶的云岛,已然不知该如何言语。 第二卷 长袖舞风云 第五十七章 平剑卷荒川(二) 云岛之上,秦禹手持匙令立于前沿,任凭夜风吹得衣衫呼呼作响。 身负仙剑,手持玄色血凤战旗的何挺立于秦禹身后,再后面则站着二十七名英武不凡的朱雀军将士。 “去吧!” 秦禹一声令下,何挺和二十七名将士尽皆拱手称诺,随即一跃跃起,径直跳下了云岛。 地上的一众玄修还未回过神来,便见近三十道黑影离岛而出,直接向着地面砸来。 布衣汉子双目一凝,已然将那三十到黑影看得清清楚楚。只见当先一人内罩流云青纹袍,外披妖皮软战甲,头上戴着鬼纹青铜面具,腰间束着鎏金玄羽腰带。当真是霸气而不失轻灵,威武又不缺精悍。其人身负一柄带鞘仙剑,光看裸露在外剑柄已然觉得精湛无比,没想到其中更有神识波动隐隐传来,竟是一件育有器灵的上品仙器。 “好一个英武不凡的玄将!” 布衣汉子忍不住暗叹一声,随即望向那人的身后,却赫然地发现其身后二十八人竟都是如此装扮。 “这!” 转眼间,那二十九人已然接近地面。当先一人猛地低喝一声,挥臂将手中的战旗掷向地面。战旗好似长矛一般直刺而下,稳稳地插进岩石之中。旗面迎风展开,一只展翅翱翔的血色凤凰随即显露而出。 “朱雀军!” 一时间,人人皆是大惊失色。 “杨大哥,那一身装备少说也值得十几万灵珠吧!,要不我们......” 一名同伴缓步移至布衣汉子的身旁,一边小声说道,一边悄悄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布衣汉子闻言神色一变,正要出言呵斥,却见那朱雀军的带头之人的眼神已然扫向这边。与此同时,一道磅礴无边的重压陡然从天而降,迎头罩向二人。 布衣汉子不敢迟疑,伸手提着同伴的衣领就要抽身而退。就在这时,一缕清音已然钻入了他的脑海。 “要么他死,要么你陪他死!” 声音冷漠而威严,浑然没有留半点通融的余地。布衣汉子暗叹一声,放开了同伴的衣领。只听得一声闷哼传来,他的脚下已然多了一滩肉泥。鲜血四下流淌而出,看着竟比那战旗上的血凤还要刺眼几分。 众人还在愣神间,二十九名朱雀军将士已然集结在了战旗的周围。何挺拔出战旗,一手执旗,一手握剑,看准龙柱落下的方位之后,带着众人大摇大摆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这些人身负血誓,却还如此嚣张,也不知哪里来的底气!” 黑暗中不知是谁小声说了一句。布衣汉子神色一动,转身对着一众同伴拱了拱手,道:“各位,山水有相逢,杨某苦寻的机缘已到,先走一步!” 说完,竟是头也不回地顺着那群朱雀军将士消失的方向迈步追了过去。只留下一群人立在原地,面面相觑。 东南方向,腰悬双刀的精瘦汉子独立丘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朱雀军一众将士的身影。 “大哥,我们当真要投奔那朱雀军军主?” 精瘦汉子回头瞪了身后的一众手下一眼,呛声道:“不投奔他,难道投奔你不成!” 说话的那名小弟闻言神色一窒,讪笑一声,道:“小的的意思是,娄老大您带着我们一众兄弟,到哪里不能快活,为何一定要去那朱雀军啊。那朱雀军军主不过明气境的修为,还非得让人发下血誓才肯收入麾下。兄弟们好歹都是玄光境的修为,怎么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怎么能去做他人的膝下之犬!要我说......” “啊呸,就你,还有头有脸?” 精瘦汉子却是个火爆的脾气,不等那小弟说完,已然拔出腰间的佩刀砸了过去。那小弟早已习惯了自家大哥的做派,见状不慌不忙地一个抄手便将那刀握在了手里,笑嘻嘻地又递还给了汉子。 精瘦汉子笑骂一声之后却是神色一沉,低声道:“来此之前,我便跟你们说过,这位朱雀军军主手段通天,又身负凌云之志,日后必能称霸一方。此时他羽翼未丰,境界尚浅,正是我等依附的良机。若是有人不愿,自可离去,我娄大麻子绝不强求!” 娄大麻子的一众手下见他嘴里说的不会强求,脸上却是一副凶神恶煞即将吃人的模样,纷纷点了点头,恭声道:“我等自当跟随大哥前往!” 娄大麻子闻言咧嘴一笑,“既然如此,这便走吧!” 说完,他便自顾自地迈步走下了土丘。 娄大麻子一行人刚刚走开,一名枯瘦的老头便从不远处的草丛中钻了出来。老头脚下的地面上画着一个圈简易法阵,将他的身形和气息和外界的天地完全隔绝开来,是以能够瞒过了娄大麻子等人。 “爷爷,我们当真要去投奔那位军主吗?” 一名六岁左右的女童正伏在老头背上,一边好奇地打量着空中彩光环绕的云岛,一边小声问道。 老头闻言点了点头,道:“天地之大,能容得下我们祖孙二人地恐怕也只有这一处了!” “爷爷,那万一他不愿意收留我们怎么办?” “嘿嘿!” 老头闻言得意地笑了笑,道:“这位军主费尽心机引得千万玄修至此,为得就是招募将士重建朱雀军,又岂有不收之理!” 女童眼珠一转,恍然大悟道:“爷爷是说,那位军主颁下灭妖令,就是为了引人来参军?” “嗯,差不多!这位军主向来喜欢以利驱人,这一次自然也是如此。” 老者一边说着,一边迈步顺着娄大麻子等人消失的方向走了过去。 秦禹独立云巅,神识已然通过手中的匙令和云岛勾连在一起。此时此刻,整座云岛都在秦禹的掌控之下,让他感觉自己犹如神灵。 叮叮当当的撞击声不断传扬上来,看样子是何挺一行确定了灵脉的位置,正将盘龙柱钉入其中。一旦钉下龙柱,云岛便能源源不断地从其中吸取灵气以作己用。如此一来,倒也能节省不少的灵珠。 “只要钉下盘龙柱,这西平荒川就算是入得我手了!接下来,就要看募兵的情况的如何了!” 一念落定,秦禹微微一笑,心思已然安定了许多。 第二卷 长袖舞风云 第五十八章 平剑卷荒川(三) 布衣汉子走来的时候,何(ting)等人正将其中一根盘龙铁柱钉入早已选好的地脉之中。一众朱雀军将士见他出现,纷纷紧了紧手中的仙剑,摆出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布衣汉子见状微微一笑,拱了拱手,道:“在下杨质,想和诸位壮士一般入得朱雀军,不知道可否指条门路?” 何(ting)见他修得是三品的三昧焚火道,又浑(shēn)气息内敛,分明已至返璞归真的金丹之境,便点了点头,道:“阁下如若愿意发下血誓,永不背叛君主,自可登岛一试!” 杨质早已打听清楚朱雀军的规矩,自然没有异议,闻言点了点头,道:“还请壮士为我指路!” 何(ting)见他点头,手腕一转一甩,便将一物掷了过来。杨质伸手接住来物之后,才发现是块晶莹剔透的玉制令牌。一团火光在玉令内部徐徐流转,看着好似一支抱阳火凤。 “如此令牌,倒也精致!” 杨质暗叹了一声,随即拱手道了一声谢,这便踏着锁链漫步而上,缓缓走向了云岛。他刚走到一半便看见一道青光在脚下蔓延而上,顺着铁链直奔头顶的云岛。杨质回过头,却见何(ting)等人已然将盘龙铁柱尽数钉入土中。随着灵气不断抽出,铁链上的符纹尽数亮起,看着好似一条天路盘桓于天地之间。 “这位秦军主,当真是好大的手笔!” 杨质摇了摇头,继续迈步而上,走向了云岛。 何(ting)等人钉下盘龙柱,正琢磨着要留多少人驻守此地的时候,娄大麻子恰好带着一众手下赶了过来。何(ting)眼睛一亮,想也没想地便取出一袋极品灵珠扔了过去。 “在此照看一天,这些灵珠便是你们的报酬了!” 娄大麻子见对方一言不发便先扔了一袋灵珠过来,心中还正纳闷。待他听清何(ting)的话语,差点气得神魂出窍,扬手就要将手中的灵珠摔在地上,一旁的小弟已然上前一步接住他手中的灵珠,小声道:“大哥,我帮你收着!” 娄大麻子见小弟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双目一瞪,正要发火,却见那小弟已然眉目一亮,兴奋道:“大哥,是极品灵珠,好多!” “哪里?是吗?” 其他的小弟闻言也是纷纷围上前来,好奇地探着个脑袋往里观望,一时间反倒将娄大麻子挤到了一旁。 娄大麻子看着这群不争气的手下,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原本因为何(ting)的轻视而生出的怒火更是无处发泄,只得又活活咽回了肚里。一时间,这位金丹大能脸 上神色变幻,似怨愤,似恼怒,又似失落。 “以钱驱人,无往不利!军主大人这(tào)当真好使!” 何(ting)见这群人已然被灵珠迷住了双眼,一边不屑地摇了摇头,一边在心中暗叹了一声。他跟在秦禹(shēn)边最久,原本只觉秦禹那一(tào)以利驱世人的手段高深莫测。此时自己使来,仅用一袋灵珠就解决了无人驻守此地的困境,当真是颇有成效。 “记得守好此地!” “军爷您就放心吧!” 混乱中不知是那个小弟应和了一句,听着颇有几分市井泼皮的神韵。 何(ting)见这群人已然开始谈论得了钱后要如何如何快活了,再次摇了摇头,准备带着人前往下一处灵脉。 娄大麻子此时已经被自己的一众手下弄得灰头土脸,浑然没了脾气,见何(ting)等人要走,连忙拱了拱手,低声道:“诸位还请留步!” 何(ting)闻言转过(shēn)来,道了一声,“何事?” 娄大麻子挤出一丝笑容,“我等也想加入朱雀军,不知可有明路?” 何(ting)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道:“你拿着这块玉令,上云岛便是!” 说着,便甩出了一块令牌。 令牌陡一入手,娄大麻子便感觉一道目光在自己(shēn)上一扫而过。他(shēn)为金丹玄修,感知敏锐无比,略一感应便意识到有人在借助大阵的伟力窥探自己,而窥探之人自然就是那位传说中的秦军主了。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那群不争气的手下吩咐了几句,这才拔地而起,好似飞鸟一般扶摇直上,向着空中的云岛飞去。 娄大麻子陡一登上云岛,便见两道(shēn)影一前一后地立于前沿,当前的华服青年面色柔和,目光凝实,神色轻傲,虽只是明气境的修为,一(shēn)气息却是凝实无比。 秦禹见娄大麻子上来云岛,微微一笑,道:“你又为何要加入朱雀军?” 娄大麻子闻言扫了一旁的杨质一眼,见他脖间已有血纹缠绕其上,心中一凛,低声道:“在下娄山仞,向来喜欢兵事,所以特来寻个机缘!” 秦禹见此人已是金丹境的大能,又修得是三品的刹灵渺气,便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便许你副军主之职,月俸三千极品灵珠以及大坤元丹百瓶,如何?” 娄大麻子见秦禹如此爽快,心悦诚服地行了一礼,道:“卑职娄山仞,见过军主!” 说完,他便毫不犹豫地咬 破手指,开始许下血誓 娄大麻子刚刚立完血誓,那名(shēn)负女童的老头也登上了云岛。 “居然又是一位金丹!” 秦禹一眼扫过去,见老头虽然也是金丹的修为,修得却只是五品的虚元神幻道,不由地叹了口气,道:“前辈,我朱雀军不收三品以下的玄修!” 老头没有料到一上来便会被秦禹拒绝,不由地神色一变,全然不复之前的淡然。一旁的娄山仞眉头一挑,忍不住看了杨质一眼,却见他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不由地暗道:“这位秦军主修为不高,眼界倒是挑剔的紧。我那几位兄弟虽然都是玄光境,却有不少修得是三品以下的天道,也不知能不能入得朱雀军。” “小子,你可看清楚了,老朽可是金丹境的修为!” 秦禹见老头神色间多有愤然之意,仍然是摇了摇头,道:“战场之上的交锋,向来都是金丹对金丹,玄光对玄光。前辈的天道品级太低,很容易受制于人。到时候连累了战局,后果更是不堪,前辈还是请回吧!” 老头闻言神色一黯,哀叹一声正准备离开,却瞥见秦禹手中的匙令,陡然目光一亮,朗声道:“小子,老夫虽然上不得战场,却可以帮你坐镇云岛,掌控法阵!” “哦?” 秦禹闻言挑了挑眉,心中已然有所意动。他(shēn)为朱雀军君主,事务繁杂,自然不可能每时每刻都如现在这般(cāo)控云岛的法阵。如果能引得金丹玄修坐镇核心铜矩,倒是能够一劳永逸地解决此事。 老头见他已然意动,又继续劝说道:“老夫精通阵理法纹,若是得以坐镇云岛,就算是元婴修士前来攻岛,老夫也能守得此岛!” 秦禹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晚辈便答应了。只是,前辈可有什么要求?” 老头见他答应下来,心头也是暗暗松了口气,点了点头,道:“老夫不求灵珠,也不求丹药,只求秦军主收我这孙女为徒,如何?” 老头说着将背上的女童放到了地上。秦禹见那女童不过七岁左右的样子,却生得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倒也是个不错的苗子,便点了点头,道:“如此,前辈还得发下血誓才行。” 老头来前便已有此准备,也是毫不犹豫地咬破手指,在空中画下一道血誓符纹。 “得此三人,这西平荒川之事便算是落得我手了。” 秦禹想到这里,忍不住低笑一声,神色间的自得之意更是显露无疑。 (本章完) 第二卷 长袖舞风云 第五十九章 平剑卷荒川(完) 一夜之间,除了娄山仞,杨质以及擅长阵法的孙老头之外,还有六十七名符合要求的散修选择加入了朱雀军。 秦禹从原本的二十九名将士中择出二十八人,编作两队,分别由娄山仞和杨质领着充作他的亲卫。而何挺则依旧出任星字营的营长,负责训练新招来的散修。除此之外,还有近两百名因为道种品级不够的玄光修士也被收入其中,编入了仆从军。秦禹给仆从军将士定的月俸每个是两百颗极品灵珠和三十瓶大坤元丹,而且将来发下的战袍和武器也会比正规军的低级一点。 一夜之间,秦禹手下的朱雀军已然初具规模,只需继续招兵买马便可。 第二天清晨,当有别的队伍想要穿过峡谷进入西平荒川猎妖的时候,却发现谷口已然被近两百名各色玄修所占据。 “兄弟,这是怎么回事?” 带头之人见状,只得亲自上前询问。被问话的玄修看了来人一眼,指了指不远处的血凤战旗,道:“此地已被朱雀军征用,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西平荒川被划做朱雀军驻地的消息早已传开,只不过因为朱雀军一直都只是个空壳的缘故,所有人都觉得此事尚早。如今听闻朱雀军已然控制了西平荒川,自是惊讶万分。 带头之人闻言看了身前的玄修一眼,随即眼珠一转,悄声问道:“如此说来,兄弟你这是加入了朱雀军?” “我等昨夜已加入朱雀军,如今是仆从军中的一员!” “仆从军?” 问话之人闻言眉毛一挑,追问道:“这仆从军,条件如何?” 问话的玄修颇为不耐地皱了皱眉,随即又挠了挠头,耐着性子答道:“每月两百颗极品灵珠和三十瓶大坤元丹,不过只收五品以上的玄光修士,不用发下血誓!” “这朱雀军当真挑剔,连一个仆从军的要求都如此苛刻。不过好在不用发下血誓,倒是一个不错的去处。” 那问话之人如此想着,心中已然有了计较,拱手道了一声谢,这便转身向自己的同伴传话去了。这支队伍里的成员大多都是散修,听闻消息之后,那些修为,道种品级不够的自是失望不已,而那些符合要求的则是喜上眉梢,一个月两千的灵珠对于他们而言已然是一笔巨款,更何况还有每个月三十瓶的大坤元丹,而且又不用发下血誓,还能进退自由。 一时间整支队伍哄然而散,一部分人无奈离去,另一部分则得以加入朱雀军。后面来的几支队伍,也是差不多的境况。下午的时候,更有许多想要加入朱雀军的散修闻讯而来,秦禹也是照收不误。 一个白日过去,朱雀军的正规军没增加几人,倒是仆从军的数量从两百来人猛增至七百来人。秦禹将这七百来人编成四队,一队守在谷口,另外三队则分别守在三处盘龙铁柱钉下的灵脉附近。至于其他的地方,他却是一律不管。 第二日,除了赵家之外的三门六户的弟子应秦禹之邀齐聚云岛。 “秦兄是说,这六处灵脉,五处矿脉,你只取三处灵脉,其余分予我等?” 玄源宗的三门六户,分别说的是吴,王以及掌门三门和赵,林,朱,李,许,刘六户,其中三门的势力较大,相对而言六户的势力稍差,而六户之中又以赵家最弱。此时说话的,是朱家的嫡长子朱茂。 秦禹环顾了周围一圈,见众人神色期盼,便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这些地方分予诸位之后,如何经营都是诸位的家事,我朱雀军绝不插手。” “那秦兄可有别的要求?” 秦禹闻言摇了摇头,高深一笑,道:“没有任何要求,诸位不必多疑。” 众人见他如此回答,相互对视一眼之后,纷纷将目光投在了眼前的地理纹绘图上,其中可供选择的矿脉和灵脉都已用朱砂标记得清清楚楚。 “我吴家要甲号矿脉!” 众人还在迟疑间,吴秀秀已然抢先开了口。 秦禹点了点头,“既然吴小姐做了决断,那甲号矿脉便归吴家所有了!” 说着,他便在甲号矿脉的地方划了一道鲜红的斜线。 “那我林家要丙号灵脉!” 秦禹闻言也是将丙号灵脉从地理纹绘上划了去。 “我朱家要丙号矿脉!” “我王家......” ...... 转眼间,所有的矿脉,灵脉皆已划分完毕。秦禹深深地松了口气,拱了拱手,道:“既然如此,还请诸位回去做好准备,争取早日入驻西平荒川!” 其他人闻言也是纷纷起身回礼,连声应诺。 商讨完毕,众人随即也是纷纷散去,只剩下林天诚,吴秀秀,罗思琪以及陆长源留了下来。 “秦兄这是何意?” 等到屋内再无外人,林天诚便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 秦禹闻言幽幽地叹了口气,“无它,护身之计而已。” 他说完却是微微一笑,看了众人一眼,道:“除了地图上标注的这几处矿脉,灵脉之外,这西平荒川的生财之地还有三处,其中一处药田,一处海港和一处贝场。药田自然是交由罗姑娘打理,海港给吴小姐,贝场交予林家,如何?” 众人见他早已分配妥当,自然是没有异议,纷纷点了点头。 “不过,这些地方却也不是白给的,诸位需得答应秦某一个条件!” 吴秀秀见他说得严肃,连忙开口问道:“什么条件?” “必要的时候,还请诸位家中的长者,能够出面保得秦某一命!” 一语落定,屋内众人皆是神色一变。林天诚眉头一皱,沉声道:“是何人要加害秦兄?” 秦某见他神色急切不死作伪,心头倒是生出些许暖意。他苦笑一声,道:“诸位不必担心,只是以防万一之举罢了。” 众人见他不愿说,也不好继续追问,于是纷纷应承下来。秦禹见状,心头也是轻松了不少。 朱雀既立,荒川在握,秦禹心里终于有了些许对抗白家的底气。他幽幽地叹了口气,将诸事安排妥当之后,这便开始了打坐修行。 玄源宗九座天城之一的晋延城,赵志尚搬离赵家之后便在城中购置了一处庭院,并且就此安定了下来。刚开始的时候,手握巨款的赵志尚还觉得逍遥自在的好不快活。 时日一久,他便感觉越来越烦躁,心头仿佛有千万只蚂蚁一直在那挠啊挠的,异常痛苦。思来想去,却是因为没有如他想的一般在和白家的对抗中迅速溃散,反而在拍卖会之后,变得要钱有钱,要人有人。白家虽然势大,已然奈何不得赵家。 赵志尚得知此事之后,心中更是像吞了一万只苍蝇一般恶心。他原是赵家之人,却在赵家濒临危机之时选择袖手旁观,而且还趁机卷走了大量钱财,心中本就有愧。为了缓解这种愧疚,他只得反复游说自己,赵家很快便会倒的,搬离赵家是对的,留在赵家才是错的。久而久之,赵家必倒便成了他心中的执念。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丝执念还在不断地壮大。 赵家愈是壮大,赵志尚心中便越是痛苦,越是绝望。痛苦,绝望在他心头不断累积,渐渐变成了深入骨髓的仇恨。赵志尚恨赵家,恨老祖,更恨秦禹,恨他们联手起来拯救了赵家,恨他们让自己如此痛苦,更恨他们让自己搬出赵家的行为看起来像个傻子。 “无论如何,此人都必须死!” 赵志尚恨声咒骂了一声,随即取出一支传音符,颤抖着将真元注入了其中。 “这些人,死得越干净越好!” 他又咒骂一声,手却不知为何抖得更厉害了。 第二卷 长袖舞风云 第六十章 人心起波澜 西平荒川被封锁以后,滞留于此的散修走的走,留的留,灭妖令已然名存实亡,摘星阁自然也陷入了无事可做的境地。 秦禹正好缺人做事,便让赵简带着一众手下迁来云岛,帮他打理日常事务。至于摘星阁,自然是原封不动的还给了赵家。 接下来几日,三门六户陆陆续续地迁了不少的人进入西平荒川,着手开采矿脉等事宜。 鼎宝阁闻讯也派了人来,说是打算在此设立据点,就地收购各家的矿石,然后利用码头的海船运至各地售卖。秦禹原本就对玄源宗的锻器阁颇有意见,自然乐得鼎宝阁插手其中,于是随口答应了下来。一时间,整个荒川到处都是热火朝天的劳作景象,看着颇为热闹。 秦禹座下的楚叶儿,赵小利和赵菲经过这一个多月的修行,体内的丹田已然接近破开。秦禹自己破尽了星河图,自然希望三位徒弟也能如此。只是西平荒川上的灵脉不少,却也没有灵液华池这等天灵宝地。秦禹四处询问了一遍,才从鼎宝阁哪里得到了确切的答复,说是他们可以提供灵液华池,但要收取一人五万极品灵珠的报酬。 “这些商人,当真是一切皆可卖!” 秦禹一边暗中感叹着鼎宝阁的奇异行径,一边满口答应了下来。又没过几日,鼎宝阁便派人前来,将楚叶儿三人接去了灵液华池开脉。孙老头的孙女孙灵月还不到六岁,便留在秦禹身边继续修习衍文。 在仆从军的大规模清剿之下,残留在荒川之上的天狼古妖死的死,逃的逃,很快便失去了踪迹。 最初的热闹过后,前来朱雀军应征的人已然少了许多,都是每隔几天才能零零散散的招入几个,还都是仆从军。倒是影杀殿又陆陆续续的来了不少人,其中甚至包括一名金丹境的长老。秦禹就此将所有刺客分作了两队,由两名金丹带着,轮流护卫左右。 期间,铜元殿派人前来交涉,试图逼迫秦禹将西平荒川上的所有矿脉都交由他们处理。秦禹自然是一律拒绝。却没想到带头的铜元殿长老异常蛮横,竟然意图凭借着自己金丹境的修为以武力逼迫秦禹就范。 如今的秦禹身边高手环伺,轻易而居地便将铜元殿一行人给镇压了下来。即便如此,金丹境修士突然暴起时所发出的威能依旧将秦禹逼得狼狈不堪。 至从筑元之日起,秦禹的性命便时时刻刻处在白家的威胁之下。如今他好不容易打下如此基业,却不想依旧遭人如此冒犯。 秦禹万分恼怒之下,便以冲撞军营,意图叛宗为由,先是下令将这些人打了个半死,然后又将其尽数吊在门外以儆效尤。 消息传入玄源,顿时引得人人瞠目。玄源宗下有三殿,分别为武真殿,铜元殿和宗正殿,铜元殿总管一宗之钱物,上至一殿之主,下至普通弟子皆需受其管辖,是以势力极大,隐隐凌驾于其他两殿之上。 洪乾岳接手武真殿近三百年,却在铜元殿的干涉之下拿自己部下没有一点办法。铜元殿的权势之大,可见一斑。 就连堂堂武真殿殿主都不敢得罪的铜元殿,一个小小的朱雀军军主却是毫不犹豫地将人家长老连同属下一起吊在了门口泄愤。所有人都很好奇,以铜元殿殿主睚眦必报的个性,又会如何反击。 可是时间已然过去了半个月,那位长老依旧被挂在那里,始终不曾见到铜元殿采取任何行动。人们这才发现,原本那个高高在上,统管一切的铜元殿竟也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呵,又何止是这位朱雀军军主,再过几个月,只怕是连普通的弟子都能将铜元殿不放在眼里了。” 精神矍铄的老者端坐于上首,笑呵呵地说道。 吴秀秀闻言眉目一亮,“这么说来,他颁布灭妖令的目的其实是冲着铜元殿来的?” 老者点了点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就是如此了!” 老者说着叹了口气,继续道:“铜元殿上管各殿花销,下管弟子月俸,手握一宗命脉,自是想管谁就管谁。可是这灭妖令一出,普通弟子便多了一条赚取灵珠的门路。等到这些弟子赚足了赏金,自然不会在意铜元殿的那点月俸!” “说起来,我等三门六户又何尝不是如此。此子先是以大坤元丹为引,让利于各家,再将荒川之矿产划分给诸家,为得就是让我等不必再仰仗铜元殿的鼻息。” “听说洪乾岳组建亲卫的钱财,也是出自此子之手。如此看来,这玄源宗上至一殿之主,下至普通弟子,只怕都落入他的棋局之内。此子心思深沉,又有通天手段,当真是不可限量。” 吴秀秀听闻展演一笑,道:“老祖厉害,一眼便看穿了他的算计!” “厉害?” 老者苦笑一声,感叹道:“厉害又有什么用!从拍卖会开始,此子一环扣着一环,使得都是堂堂正正的阳谋,根本不怕我等看穿其中玄机。接下来,只怕又有一场好戏看咯!” “好戏?” 吴秀秀眉头微皱,好奇道:“难道他还有其他盘算不成?” 老者闻言哈哈一笑,道:“你莫不是忘了他真正要对付的是谁?” “白家!” “是了!如今他坐拥一军之力,背后又有三门六户为其撑腰,已然有了和白家抗衡资本。” 老则说着叹了口气,道:“接下来,就看白家会使出何种手段!” 吴秀秀闻言神色一白,小声道:“孙女曾答应过他,要请老祖在关键时候护其一命,还请老祖记得!” 老者深深地看了吴秀秀一眼,点了点头,道:“自然,三百年前我等未尽之事,也该做个了结了。” 赵府深处,一袭红裙的赵红妆盘膝坐在榻上,正在打坐修行。只是看她眉头微皱,便知其心神不宁。果不其然,没过多久,赵红妆便微微叹了口气,重新睁开了双眼中,流露出深深地担忧之色。 自从那日回到赵家之后,她便被自己的父亲锁在闺房之中不得外出。房间四周也被布下了隔绝法阵,使得传音符不得出入其中。 “已经有三个月不曾听闻他的消息了,也不知道如今的外面又是如何一番光景。” 赵红妆幽幽地叹了口气,再次闭上双眼,准备再次试着入定。就在这时,门外却是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小姐,前堂来了一名凡人,说是秦公子的家人,有要紧事要告知秦公子!” 赵红妆闻言神色一变,起身道:“竟是秦家派人寻了过来!” 她刚走到门口,突然想起自己正被困在屋内,于是小声道:“秋虹,老爷呢?” “老爷昨日访友去了,一直未曾回来。家中无人做主,只好报于小姐知晓。” 赵红妆神色一喜,“既然如此,你便把门开开,我去处理了此事再回!” 门外的丫鬟答应了一声,这便取出钥匙打开了屋门。赵红妆深吸一口气,迈步出了房间。 第二卷 长袖舞风云 第六十一章 各方显祸心 赵红妆来到堂前,看见一风尘仆仆的青年男子正神色拘谨地站在那里。 “你就是秦禹的族人?” 那人闻声抬起头来,见赵红妆模样可人,情不自禁地便流露出一丝猥琐之意。他连忙垂下脑袋,假装恭敬地说道:“在下秦武,乃是秦禹同父异母的兄长!” 赵红妆见他眉宇之间和秦禹颇有几分相似,点了点头,道:“你寻秦禹何事?” “家父年事已高,甚是想念禹弟,是以命我前来寻他回去见上一面。” 赵红妆曾听闻秦禹讲得秦家旧事,知道他对秦家之事一直耿耿于怀,此时听闻秦家派人来寻他回去,心中也是替他欣慰不已。 “若是他能同家人和解,就此消除心中执念,倒是幸事一桩。” 赵红妆想到此处,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便带你去寻他!” 说着,她便迈步出了大堂。 赵红妆取出云舟,将其置于半空之中,随即提着秦武一跃而上,径直登上云舟。 赵红妆催动云舟穿过云层来到苍穹之上,却见揽月楼不知何时已然飘至了数十里之外的天机。 “他何时将揽月楼移至了宗外?” 赵红妆心中隐有疑虑闪现,却也没有深想,调转船头便飞了过去。 赵红妆刚刚离开,便有另外一艘云舟从云中钻了出来。甲板上的四人齐齐望着赵红妆离去的方向,脸上神色却是大为不同。 为首的青衫少年神色得意,正是当初谋取摘星阁的白家七公子白学敏。他的左侧站着赵显宗和赵志尚兄弟二人,另有一名气息幽深的阴鸠老者负手立于白学敏右侧。 白学敏见赵红妆驾着云舟越飞越远,脸上的得意之色愈发浓重。 “此番能够引得赵小姐入瓮,赵家家主当记首功!” 赵显宗脸上却是毫无喜色,冷声道:“此番事了,还望白公子信守承诺,不再针对我赵家!” 少年略一颔首,道:“我白家所求,唯有秦禹一人之性命,赵家家主尽管放心便是。” 赵显宗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再无任何言语。倒是一旁的赵志尚讪笑一声,插话道:“此间事了,我等也该行那下一步计划了!” 赵显宗闻言深深地看了赵志尚一眼,见他只顾讨好巴结白学敏,浑然不看自己,暗自冷笑一声,沉声道:“既然如此,赵某这便去了。还请白公子照顾好我家红妆,莫要伤她分毫!” 白学敏笑着点了点头,道:“赵家家主自去便是,白某自会护得赵小姐万无一失!” 赵显宗面无表情地走到一旁,唤出云舟就此坠入了云湖。待到赵显宗一走,赵志尚连忙上前一步,立于白学敏身后,小声道:“白公子,赵家之事?” 白学敏见赵志尚如此,哪还不知他心中所想,爽朗一笑,道:“你且放心,待到白家和赵家结为联姻之后,我便助你登上家主之位。” 赵志尚闻言自是喜不自禁。一直做壁上观的老者见他如此丑态,忍不住森然一笑。 赵显宗驾着云舟穿府而过,径直落在赵府后院的一处洞府门前。他收好云舟,将身上衣衫胡乱扯开,又装出一副焦急地模样,匆匆敲了敲门环。 过了许久,只听得一阵“吱呀”沉闷声响,洞门缓缓向里打开。一袭紫衣的赵家老祖正盘膝坐于一方石榻之上,近百具厚重无比的冰棺立于其后,陡一望去,好似忠心耿耿地将士一般环绕在老祖身侧。刺骨的寒意喷涌而出,冻得赵显宗打了个寒战。 “何事?” 入定之中的赵家老祖缓缓睁开双眼,目光之中一片清冷,竟如身后的冰棺一般冷漠无比。 赵显宗心中有鬼,根本不敢抬头和老祖对视,低垂着头颅小声道:“红妆擅自出府,已然落入白家之手。还请老祖看在红妆一向乖巧听话的份上,前去救她一命!” “嗯!老夫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赵显宗原本以为还会被盘问一番,却没有想到老祖如此轻描淡写地便应承了下来。他神色诧异地抬起头,却见自家老祖依旧神色冷漠地坐在那里,好似望着他,又好似将目光投向了他身后的景致。 赵显宗迟疑了片刻,最终弯腰行了一礼,恭声道:“那显宗这就退下了!” 赵显宗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向后退去。就在他即将离开洞前的瞬间,突然听到一声“为什么”从洞中传来。声音很轻,似在问他,又好似只在自言自语。 赵显宗再次抬起头,却见老祖正神色落寞地望着远处的天空。他犹疑了片刻,最终还是冷下脸,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此地。 待离开之后,赵家老祖神色一松,脸上的失望之意已然显露无疑。老祖幽幽地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抬手一掷,便将其钉在了其中一具冰棺的棺盖之上。 赵红妆驾驶着云舟缓缓落于揽月楼前,却见整座云岛空无一人。她正诧异间,一个人影已然从门后转了出来。 来人对着赵红妆拱了拱手,朗声道:“赵小姐,钟某在此恭候多时了!” “是你!” 赵红妆双目一凝,正欲出言呵斥,却只感觉脖子一痛。下一息,她便失去了意识。一支手臂凭空伸出,一把将她揽在了怀里。 “嘿,好漂亮的小妞!” 随着话音的浮现,一名头戴枯木面具的黑衣刺客缓缓显露出身形。 钟岳见其目露色光,神色一冷,寒声道:“公孙前辈,莫要忘了此女的身份!” 那刺客闻言眉目一挑,目光中的情迷之意瞬间退散地无影无踪。他讪笑一声,老老实实地将赵红妆放在地上。 刺客刚刚起身,突然瞥见秦武犹自一脸贪慕的盯着赵红妆看个不停,心中不由地恼怒万分,一边抬脚将秦武踹翻在地,一边恨声骂道:“蝼蚁不如的东西,给爷滚远点!” 秦武被踢了个四脚朝天,却也只得忍气吞声地讪笑一声,连滚带爬地躲到了一旁。 刺客见他如此,颇为不屑的摇了摇头,身形一晃便化作一团墨雾消失地无影无踪。 钟岳见赵红妆已然落入自己掌控,于是手腕一转,取出揽月楼的匙令将真元注入其中。云岛在他的催动之下,缓缓飘离了玄源宗的上空。 第二卷 长袖舞风云 第六十二章 难过是情殇(一) 直到临近傍晚的时候,秦禹才从白家传来的消息中得知赵红妆已然落入对方之手。秦禹的第一反应便是不信,还当是白家使得调虎离山之计。 “赵红妆被禁足在家,赵家又有老祖坐镇,怎么可能被白家虏去!” 秦禹不信归不信,心中却是依旧放心不下,于是唤过赵简,让他赶回赵家查验一番。 待到赵简驾着云舟离去之后,秦禹心绪愈发凌乱,于是索性走出大殿,站在云岛前沿望着远处的群山出神。 “秦军主,可是有心事?” 秦禹转过身,发现一袭白衣的苏婉不知何时已然来到了身后。两月不见,苏婉浑身的气息变得凝实稳重了许多,修为也已恢复至了玄光境的水准。秦禹见她修为增进神速,下意识地便点了点头,道:“苏宫主修为增进神速,当真可喜可贺!” 苏婉见秦禹这话搭的牛唇不对马嘴,忍不住嗔怒地剜了他一眼。秦禹心中惦记着赵红妆的事情,无心顾及这些,只当是没有看见。苏婉见他心事重重,也不好打扰于他,于是便站在一旁自顾自地望着远方出神。一时间,两人皆是沉默无言。 过了许久,便见一道火光突然浮现在秦禹面前。火光陡一出现,很快便又消散开来。秦禹眉头一皱,浑身的气势也随之一变,变得好似出鞘利剑一般凌厉无比。 只见秦禹手腕一转,指尖便已然多了三枚传音符。在他的催发之下,传音符接二连三地化作一道道火光腾空而起,径直蹿向了玄源宗所在的方位。秦禹紧接着又取出一枚令牌,将真元缓缓注入其中。 片刻之后,娄山仞和杨质带着各自的手下匆忙赶至此处。两人见秦禹站在那里沉默不语,于是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即默契地分列左右站在了秦禹的身后。 又过了许久,便见红,褐,绿三道光团由远方冲天而起,径直向着这边激射而来。光团越飞越近,其中的人影也逐渐变得清晰无比。当先一人生得一脸络腮胡须和一堆铜铃大眼,正是武真殿殿主洪乾岳。另有一胖一收两名华服老者紧随其后,分别是林家和吴家的老祖。 转瞬之间,三人便已然飞临云岛上空,居高临下地望着秦禹,苏婉以及一众亲卫。 “小子,唤我等前来,所谓何事!” 三人之中,洪乾岳的修为最低,辈分也不如两位老祖,便由他开口问话。 “晚辈唤诸位前来,只为救得一人性命!” 洪乾岳三人早已通过自家子弟或者弟子和秦禹达成约定,要在关键时刻卖他一个人情,自然不会拒绝秦禹的要求。林家老祖原本就是个急性子,听闻要去救人,双目一瞪,沉声道:“既是救人,那还磨蹭个啥!” 秦禹闻言唤出云舟,这便带着明暗两队侍卫一跃而起,纷纷落在了甲板上。洪乾岳三人修为通天,凌空而行如履平地,已然无须乘坐云舟。秦禹辨认清楚方向,这便催动云舟向着名为坠骨崖的地界飞了过去。 转瞬之间,整个广场便只剩下苏婉一人犹自站在那里。她和秦禹相交不深,以往见他之时只觉得此人虽然年轻有为,却是性格孤傲,不易与之接近。此时见秦禹为了救人心绪不宁在先,劳师动众在后,才发觉此人坚硬的外表之下竟还藏着这样柔弱的一面。 “也许,只有那位赵姑娘才是他唯一的软肋吧!” 苏婉想到此处,忍不住幽幽地叹了口气。 赵家老祖在洞中枯坐了许久,直到收到一则传音之后,这才不急不忙地出了洞府。老祖陡一走出洞府,便将衣袖一甩。周身的天地便好似画卷一般自动揉作一团,数息之后,当画布再次展开时已然变成一处幽静地深山老林。 山林寂静无声,老祖环顾四周一圈,随即森然一笑,低声道:“来都来了,又何必藏头露尾!” 老祖的话音刚落,便有数道人影从树后迈步转了出来。 “赵师兄,好久不见!” 当先的老者一头白发胜雪,脸上的肌肤却是好似婴儿一般红润。 赵家老祖淡然地扫了老者和他身后的众人一眼,冷笑道:“三百年前,你便胆小如鼠。三百年后,你还是这般懦弱。你这年岁,都活到狗身上去了不成!” 白发老者闻言却并不恼怒,一脸坦然道:“赵师兄三百年前便生得一副伶牙俐齿,三百年后,却是依旧如此。只可惜,今夜过后,便再也听不到赵师兄的唠叨了!” 老者说完,狠狠地挥了挥手。他身后的众人见状纷纷取出武器,然后缓缓迈步向前,小心翼翼地在赵家老祖周身围作一圈。 赵家老祖负手立于原地,神色漠然地看着对方地一举一动,并无任何反应。 秦禹驾着云舟向着西南方一路疾驰,很快便穿过了玄源地界,来到一片连绵不绝的山岭上空。 遥远的天际,隐约可见一道黝黑的峡谷好似的伤疤一般盘桓在群山之间,赫然就是那处名为坠骨崖的地界。传言坠骨崖下的山谷深不见低,若是一不小心跌落山崖,直到化作了累累白骨都落不到地上。 秦禹惦记着赵红妆的安危,于是催动云舟加速冲向了坠骨崖。不等他们飞临峡谷上方,便有另外一艘云舟从天而降,径直拦在了他们前方。 三名白衣老者立于甲板之上,对着吴家老祖和林家老祖齐齐行了一礼。 “吴师兄,林师弟,我等在此已经等候多时!” 林家老祖闻言双目一瞪,冷声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若是想要打架,尽管放马过来便是!” 为首的老者闻言却是淡然一笑,道:“许久不见,林师弟还是这般暴躁。我等皆有誓言在身,凡事自可商量,又何必打打杀杀呢!” 老者说着,深深地看了秦禹一眼,继续道:“依我之见,小辈的事情便让他们自己去解决,你我皆不插手,如何?” 林家老祖闻言双目一瞪,正要出言拒绝,却被吴家老祖一把拽在了身后。吴家老祖看了秦禹一眼,悄声对他道:“小子,白家明显有备而来。我等若是用强,恐怕也讨不得好处,只得顺势将他们拖于此处。剩下的路,便只得由你自己走下去了!” 秦禹闻言点了点头,沉声道:“既然如此,秦某便谢过前辈了!” 他说完之后,对着三人分别拱手行了一礼,随即便带着一众手下继续向前行去了。 第二卷 长袖舞风云 第六十三章 难过是情殇(二) 秦禹带着一众手下一路前行,很快便飞临峡谷上空。秦峡谷中端有一块半悬空的石台,石台上面隐隐约约立着数十个人影。 秦禹略一凝眉,便将石台上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只见石台边缘斜立着一根木杆,木杆吊着一名红衣女子,正是赵红妆无疑。秦禹见赵红妆虽被束着双手吊在空中,身上却无任何伤势,呼吸也是异常的平缓,暗自松了口气。 云舟越飞越近,石台上的人影也越发清晰。这些人分作两队,一队守在杆前,另一队则簇拥着一袭青衫的白学敏。 “如何?” 一旁的杨质目光一沉,低声道:“三名金丹,四十二名玄光!” 秦禹略一凝眉,心中已然有了些许把握,于是沉声吩咐道:“上去之后,你等需得见机行事。如若发生冲突,务必要先救赵小姐!” 众人尽皆领命称诺。 秦禹缓缓闭上双眼,深呼一口气,将心中的担忧和焦虑情形尽数镇压。待他再次睁开眼睛时,目光之中已然一片清明。秦禹驾着云舟落于一旁,然后带着一众亲卫一跃而下,径直落在了石台上面。 石台中央铺着一张巨兽的毛皮,皮上置有一方矮桌。众人环绕之下的白学敏正坐在一方矮桌前面,神态悠闲的品着茶水。他见秦禹上前,微微一笑,指了指对面,“秦兄,请坐!” 秦禹闻言点了点头,一边取下腰间的仙剑“阿蒙”随手搁在桌上,一边缓缓坐在了白学敏对面。 白学敏见他如此,笑着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然后一边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一边缓缓说道:“听闻秦兄擅长以利驱人,小弟不才,玩不来这等高深的算计,只能使些粗劣的手段,还望秦兄不要生气才好!” 秦禹再次点了点头,道:“只要红妆无事,便是无妨!” 他说着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继续道:“此番是白公子赢了,秦某输得心服口服。白公子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便是!” 白学敏闻言得意一笑,道:“既然秦兄如此说了,那白某便不客气了。首先,这大坤元丹的丹方得归我们白家!” 秦禹来之前便已料到各种后果,倒也不如何意外,手腕一转便取出抄录有大坤元丹的纸张放在了对方面前。 白学敏拿起丹方看了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大大咧咧地将丹方收入了袖囊之中。 “其次嘛,拍卖会上我白家出的九十万极品灵珠还请秦兄还来!” 秦禹点了点头,随手一挥便甩出了十八口木箱。每一口木箱里面都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五万颗极品灵珠。 白学敏令人检验了一番,确认无误之后也一一收入修囊之中。他收好灵珠之后,目光一转,再次开口说道:“最后,秦兄需得将朱雀军军主之位让于我白家!” 白学敏说着看了秦禹一眼,见他神色如常,得意地轻笑一声,“只要秦兄愿意发下血誓,白某便将赵小姐毫发无伤的还给秦兄,如何?” 秦禹闻言毫不犹豫地道了一声“好”,随即咬破食指,在空中画下了一道血色的符纹。 “黄天在上,玄土在下!今立血誓,必行此诺!天干作始,地支成尾!若有违背,神死魂灭!” 一语落定,秦禹面前的符纹瞬间从中间一分为二,化作两条长蛇一左一右地缠绕在他的脖颈之上。符纹缓缓收紧,最终化作两道血色锁链牢牢地圈在脖颈之上。 秦禹抬头看了白学敏一眼,森然一笑,道:“白公子,可满意了!” 白学敏见秦禹如此,目中精光一闪,脸上却是爽朗一笑,一边点头,一边道:“秦兄如此上道,白某自然满意的!” 说着,他便拍了拍手,说道:“来人,将赵小姐放下来吧!” 秦禹见那群人粗手粗脚的,担心伤到赵红妆,于是起身走了过去。他踏着杆子来到顶端,然后抓住赵红妆的手腕小心翼翼地将她提了上来。待到将赵红妆拥入怀中,秦禹原本紧绷的神经才踏实了少许。他刚刚松了口气,便听得一声低喝从身后传来。 “公子小心!” 秦禹闻言转过头,却见一枚金属流矢已然逼近自己的胸口。一轮弯刀凭空浮现,想要截住流矢,却被另外一柄利刃挡了回去。与此同时,整个平台已然乱做一团。白学敏抢先动手,已然将娄山仞和杨质等一众亲卫阻隔在外。而影杀殿的一众杀手也被事先埋伏的刺客拦在了一旁。 混乱之中,秦禹只感觉胸口一疼,那枚流矢已然穿胸而过,留下一个拇指大笑的伤口。偷袭之人将手中的强弩一扔,毫不犹豫地拔刀扑了过来。 “钟岳!” 万分危急之下,秦禹猛地向后一仰,躲过对方利刃的同时,也抱着赵红妆坠下了深渊。身体坠落的瞬间,秦禹伸手一招,桌上的阿蒙便自动脱壳而出,向着这边激射而来。 钟岳逼得秦禹跃下山崖,犹自不肯放过,紧跟着也跳了下来。他人在空中,一掌逼开激射而来的‘阿蒙’,然后又反手一刀劈向了秦禹怀中的赵红妆。 秦禹无处借力,也无从躲避,只得将心一横,抬起手臂挡在了赵红章身前。钟岳的这一刀力量极大,将秦禹的手臂尽数劈作了两截之后依旧去势不止,直直地切向了赵红妆。秦禹强忍着疼痛,左手手臂一松,将怀中的赵红妆推向一旁的瞬间,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他还不曾松一口气,便感觉肩膀一痛,整支手臂瞬间便失去了知觉。而被他抓在手中的赵红妆也已托手而出,直直地向下坠去。 “红妆!” 秦禹猛得怒吼一声,一双明目瞬间便化作了血红。就在这时,腾空之势已尽的钟岳一脚蹬在秦禹的胸口上,借势一跃而起,落回了斜杆之上。 此时的秦禹右手已然只剩下半截,左手也是松软无力地垂在一旁,鲜血喷涌而出,浸透了他的衣衫,整个人看起来凄惨之极。秦禹抬起头,一对血目死死地盯着独立杆头的钟岳。 钟岳也正低头看着秦禹,神色之间满是讥诮和不屑。 “钟岳!” 第二卷 长袖舞风云 第六十四章 难过是情殇(三) 身体越坠越快,转眼便远离了那方石台。 剧烈的阵痛从手臂,胸口和肩部的伤口涌来,反复刺激着秦禹的神经。而随着鲜血的大量流失,虚弱感也在趁虚而入,不断侵蚀着他的神识。 秦禹想要就此昏睡过去,却又在剧痛的刺激下瞬间惊醒过来。如此反反复复之间,他的神识倒是愈发地朦胧了。 迷迷糊糊间,秦禹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的秦府,回到了那个阴暗而冷清的小院,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那些不堪入耳的嘲笑和咒骂。 “总有一天,我要杀光你们这些渣滓!” 心念一起,无边的煞气喷涌而出,瞬间便将萦绕在心头的虚弱感觉彻底冲散开去。借着这股怒意,他感觉自己的气力又恢复了少许,神识也随之增添了几分清明。 “禹儿!” 幽暗之中,似乎有人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声音是如此的轻柔,如此的温暖,让人忍不住想要沉迷其间。秦禹抬起头,隐约看见一道光影正缓缓走来。光影越走越近,却是一名侍女打扮的清秀女子。 “芸娘!” 秦禹轻唤一声,原本已然占据了整个心神的煞气瞬间褪去,又换做了无边的依赖和思念。 秦禹睁大了双眼,想要看清芸娘的模样,却又忍不住流下了一地血泪。血泪缓缓飘落开去,滴在芸娘的身上,将她的衣衫尽数染做了血红。而芸娘那清秀的面容也随之一变,变作了一张英丽无双的面容。 “红妆!” 秦禹心神一震,随即猛得睁开双眼。 脚下的峡谷深不见底,陡一望去只能看见无穷无尽的黑暗。 “红妆!” 秦禹再次默念一声,随即轻响了口哨。 片刻之后,便有一道紫色电光疾射而至,缓缓盘旋在他身侧。此时的秦禹右臂已断,左臂由肩以下也全然没了知觉,整个人看起来凄惨无比。只是他心中惦记着赵红妆的安危,是以无暇顾及这些。 秦禹心念一动,仙剑阿蒙便倒飞着落入他的口中。他一口咬住剑柄,然后催动真元注入其中。 仙剑阿蒙陡然发出一阵轻鸣,然后调转方向,带着秦禹加速向下飞去。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袭红衣的赵红妆已然在望。 秦禹心头一松,催动阿蒙靠上前去。眨眼之间,一人一剑便已然飞至赵红妆的身边。此时的赵红妆神色柔和,犹如只是睡着了一般。一缕发梢由耳旁垂落,为她增添了几分妩媚。 “红妆!” 秦禹低吟一声,心头瞬间生出无限的柔情,他只觉双目一酸,忍不住红了眼眶。秦禹催动着阿蒙飞至赵红妆的一侧,然后抬脚一勾,便准确地勾住了在她手腕上的绳索。 他不过是明气境的修为,尚且不能独自御剑飞行,更可况还要拖着一人。秦禹拼尽全力催动阿蒙向上飞去,却也只不过是让坠势稍缓而已。 秦禹幽幽地叹了口气,心中已然生出无限的凄楚。他双腿用力一勾,便将赵红妆整个人勾了上来。就在赵红妆整个人飞至与他并肩的瞬间,秦禹口中的仙剑突然刺出,精准无比地穿过脖间的衣领将赵红妆挑在了剑上。 “红妆!” 两人贴身而立,她的呼吸,她的心跳都是清晰可闻。此时此刻,秦禹心中怀着千言万语想要说给她听,陡一张嘴,却被无穷无尽的悲苦之意掐住了喉咙。 “红妆!” 最终,千言万语都只化作了一声低吟。一语落定,秦禹已然泣不成声。热泪由眼角流淌而出,顺着脸颊滴落在他沾满鲜血的胸膛之上。 “红妆啊!” 秦禹再次低唤一声,目光之中的柔情与不舍尽数褪去,只剩下一片决绝。秦禹低喝一声,将体内的真元尽数灌入仙剑之中,然后猛地将其吐出。 仙剑阿蒙在真元的催动之下,化作一道流光疾射而去。片刻之后,只听得“铮”的一声清响,仙剑阿蒙已然没入石壁之中,而赵红妆禹稳稳地挂在了剑上。秦禹见赵红妆暂时脱险,心头顿时一松,无边无际的痛楚和虚弱再次趁虚而入,涌上了他的心头。 就在神识即将被淹没的瞬间,秦禹一口咬在舌尖上。鲜血顺着嘴角流淌而出,而他的神识也刺痛压迫下瞬间又恢复了些许清明。趁着这丝空隙,秦禹用嘴咬住自己的衣衫,一点一点的挪至手腕处的袖囊表面。他将神识探入袖囊之中,很快便找到了其中的朱雀军令牌。 “就是你了!” 光芒一闪,朱雀军的令牌便被他叼在了口中。随着秦禹不断注入真元,一道道赤光由令牌表面升腾而起。这些赤光四下散逸而去,转眼便消失地无影无踪。 “如此,方可万无一失了!” 秦禹正欲收回令牌,突然心念一动,一口吐出令牌,然后如法炮制,再次咬住了袖囊。只见袖囊之中光芒一闪,一块刻有大小衍文的石碑便被唤了出来。 秦禹双腿夹住石碑,随即毫不犹豫地低声喝道:“天地无极,妖灵永昌!乾坤为域,血海作疆。无量世界,开!开!开!” 一语落定,耀眼的血光喷涌而出,瞬间便吞没了秦禹的身形。片刻之后,秦禹只觉双腿一沉,整个人已然全部跌落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他先被箭矢击穿了心脏,又身中数刀,浑身的血液早已流的七七八八,靠着不屈的意志才强撑到了现在。此时陡一落地,无穷无尽的疲惫再次涌来,瞬间便淹没了他的心神。秦禹犹自挣扎着想要站立起来,却感觉身躯越来越冷,体内的力气已如潮水般退得一干二净。 明亮的大殿静谧无声,只有窸窸窣窣的细小声响间或响起。片刻之后,声响越来越大,逐渐变得震耳欲聋起来。无数的细小血线从头顶的屋梁上垂落下来,然后没入秦禹的肌肤,开始吸食他体内的血液。越来越多的血线循着血气而来,将秦禹身躯裹得严严实实。 秦禹的脸色瞬间便化作了一片惨白,手脚也愈发的冰凉。他任凭血线吸食着自己的血液,只是拼尽全力的睁大双眼。 “鸿蒙真法,吞噬万道!” 窸窸窣窣的巨响之下,一丝低语突兀的响了起来。一语落定,一缕灰色的道纹陡然由秦禹的右眼钻出。道纹陡一钻出,便犹如长蛇扑食一般射向了最近的血线。 一红一灰两条血线陡一相触,便相互交织缠绕,最终完全融为了一体。与此同时,灰色的道纹顺着血线不断向上蔓延,转眼便流入了屋梁背后。 不知道过了多久,九层高台之上突然传来一声凄厉无比的哀嚎。原本包裹着秦禹的血线好似惊弓之鸟一般倒卷而回,退入头顶的屋梁后面失去了踪影,只留下一根灰色的细线依旧种在秦禹的瞳孔之中。 哀嚎声不断响起,高台上的蛇首人身神像也随之开始不断抖动。神像的背部,无数的血线密密麻麻地挂在屋梁之上,乍一看好似一块密不透风的红色帷幕。间或有红色的血液顺着血线流淌下来,汇入神像的背后。血红的背景下,一缕灰细线看起来异常刺眼。 “砰咚...砰咚”好似擂鼓一般的闷响在神像的胸膛中不断响起,听起来无比诡异。 随着神像的不断抖动,表面的泥石外壳不断剥落,露出其中的血色骨架。骨架高大粗壮,全部都是由一根一根的细小血线缠绕交织而成。血线的末端连接着一枚通体血红的心脏,心脏一边兀自跃动,一边发出“砰咚...砰咚”的沉闷声响。 血色的骨架陡一现世,便仰头哀嚎不止,似乎正承受着某种痛楚折磨。片刻之后,另有一缕灰色的道纹由心脏钻出,缠绕在其中一根血线上,将其尽数同化成了灰色。 一根,两根,三根,越来越多的灰色道纹由心脏之中钻出,并且不断同化着周围的血线。随着时间的推移,血线遭到同化的速度越来越快。一眼望去,好似一团灰光从心脏之中扩散而出,正将周围的一切都尽数染成灰色。不过数息之间,心脏,骨架,帷幕以及悬吊在屋梁上的无数血茧已然尽数化作了灰色。 片刻之后,又有无数的红光由心脏深处扩散而出,顺着灰线不断向外蔓延,刚刚才被同化的细线瞬间又尽数化作了血色。 骨架和心脏恢复血色的瞬间便陡然崩溃开来,重新化作无数的血线。而随着心脏的崩溃,隐藏其中的赤色玉珠随即显露而出。 这枚玉珠不过指甲大小,外壳晶莹剔透,内部充满了血色的乳液。透过玉珠的外壳,可以看见无数的真意道纹正在其中上下翻腾。 血线陡一落地,便顺着台阶翻滚而下,犹如洪流一般涌向了秦禹。这些血线涌上秦禹的身躯,然后径直钻入胸前的伤口。 秦禹胸前的血洞原本只有拇指般大小,如今却在血线的挤压之下已然崩裂开来,露出鲜血淋漓的血肉和心脏。秦禹的心脏早已被箭矢洞穿了前后,血线由胸膛涌入之后,继续从洞口钻入了他的心脏。 血线陡一钻入秦禹的心脏,“汩汩”的血流便顺着血线流淌而至,注入他的心脏之中。而随着血液的不断注入,秦禹的脸色也逐渐恢复了红润,原本若有若无的生息也瞬间平稳了许多。 血线犹自还在不断钻入,而与此同时,赤色玉珠也在血线的牵引下缓缓飘下高台,飘向了这边的秦禹。 “噗通”一声闷响,一具干尸陡然从屋梁上掉落下来。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干尸坠落而下,径直摔在了黑石地板上。原本包裹着这些干尸的血线则是瞬间崩溃开来,化作无数的道纹残片消散在空气之中。 赤色玉珠越飘越近,最终钻入秦禹的胸膛,落入他的心脏之中。玉珠陡一融入心脏,便有无数的血线由秦禹右臂的伤口中喷涌而出。这些血线不断交织缠绕,最终凝聚成全新的骨骼,血肉以及皮肤附着在最初的伤口上。伤口不断向前延伸,最终化作一支完整的手臂。 而与此同时,肩部,胸膛以及心上的伤口也被迅速填补缝合,转瞬之间便已恢复如初。 不知道过了多久,“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响再次响起。而昏睡中的秦禹则感觉神识一震,下意识地便睁开了双眼。 第二卷 长袖舞风云 第六十五章 难过是情殇(四) 空中的石碑血光一闪,秦禹的整个人便已然回归了现世。他望了眼身下的峡谷,犹只看见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秦禹心念一动,一方云舟便由袖囊钻出,自动落在了他的身侧。云舟迎风见涨,很快便化作正常大小。秦禹右手扒住云舟边缘,一个翻身便登上了甲板。 秦禹看了一眼新生的右臂,除了颜色偏红之外,倒和原先的手臂并无二致,甚至连其中的经脉,穴窍都一模一样。 秦禹取出云舟的匙令,随即催动云舟快速向上升去。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左右,他便找到了犹自插在峭壁之上的仙剑阿蒙,只是不见赵红妆的身影。 秦禹伸手一招,阿蒙便倒飞而回,自动落入他的掌心。与此同时,一条红色的布纱随风飘落下来,也被他抓在了手里。 “红妆!” 一声低吟随风而散,远远地飘荡开去。 片刻之后,又有一团黑影凭空浮现在甲板上。黑影不断扩散,最终凝聚出一名黑衣刺客的形象。 黑衣刺客陡一现身,便恭身行了一礼,道:“公子,崖上诸人已被尽数镇压!” 秦禹当初只招三品天道以上的玄修入伍,为得便是能在如此势均力敌的斗争中占得上风,闻言倒也不如何意外。他点了点,冷声道:“你等可曾救下赵小姐?” 影杀殿的金丹长老见秦禹浑身气势凌冽无双,浑然不似往日那般和煦,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却见他右臂的衣衫齐肘而断,裸露在外的小臂不知为何已然尽数化作了淡淡的赤色。不仅如此,秦禹的后背,左肩,只要是衣衫被破开的地方,竟然都有淡淡的赤色伤疤显露在外。 “你等可曾救到赵小姐?” 秦禹语气不耐地又问了一遍,声音森冷而坚硬,隐有煞气充盈其间。 影杀殿的金丹长老心神一凛,又行了一礼,恭声道:“我等刚刚结束战斗,还不曾寻得赵小姐!” 秦禹心中早有所料,点了点头之后便驱动云舟向上升去。片刻之后,两人便飞出峡口,回到了那一方石台的上方。 石台之上,横七竖八的倒着数十具尸体,大多都是对方的。除此之外,还有近十名俘虏,白学敏也在其中。他虽被俘,却是浑无惧色,依旧昂首而立,神色间颇为自负。 秦禹从云舟上一跃而下,落在了平台之上。娄山仞和杨质见他安然无恙的归来,面色皆是一喜,纷纷躬身行礼。而白学敏则是犹如见鬼了一般,脸色尽数化作了惨白。 “怎么可能,你不是被...被...” 秦禹一脚踢正矮桌,随即直接坐在了上面。他见这位白家七公子犹自在那蠕动嘴唇,冷笑一声,寒声道:“砍断双腿,提过来问话!” “你敢!” 白学敏闻言神色一变,猛地低喝一声。他身后的两名亲卫却是不管他如何威胁,直接拔出武器砍在了他的左右双膝处。 只听得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响彻云霄,白学敏双腿瞬间便断做了两截。殷红的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脚下的地面。两名亲卫归剑入鞘,然后一左一右架着白学敏,将他提到了秦禹面前。 整个石台之上寂静无声。一众俘虏之所以愿意跟着白学敏被俘,便是想着白家在玄源宗的势力极大,一般人不敢拿白家子弟如何,弄到最后还是只能放了他们。这些人见秦禹陡一见面便命人砍断了白学敏的双腿,这才知道这位朱雀军君主的手段之酷烈,一时间纷纷咽了咽口水。 白学敏瞪着一双血目死死地盯着秦禹,面色狰狞好似要吞了他一般。秦禹也正神色淡漠地看了白学敏一眼,开口道:“你要丹方,秦某给了!你要灵珠,我秦某给了!你要军权,我秦某也给了!如今,秦某只有一句问你,为何还要害她性命?” “呵!” 白学敏闻言一脸不屑地冷笑一声,“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 他话未说完,便感觉感觉嘴角一痛,却是被一枚剑尖塞住了口嘴。剑刃的另外一端,正被秦禹轻轻地握在手里。 秦禹看着这位白家七公子,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曾告诫过你,红妆无事,我便无妨!” “呸!” 白学敏闻言猛地吐出一口血水,恨声道:“不过是一贱货而已,本公子杀了她,你又能如何!难不成还敢杀......” 秦禹闻言却是森然一笑,随即松开了手中的剑柄。 白学敏只感觉喉咙一凉,那仙剑便已然抵住了他的内喉。不仅如此,剑尖还在一点一点得不断刺入他的血肉之中。 白学敏神色一变,双手撑地,猛地向后退去。只是他退一分,那仙剑便进一分,依旧不急不缓地刺入他的喉咙。殷红的鲜血从白学敏口中流淌而出,顺着嘴角滴落在他的衣衫之上,说不出的凄惨狼狈。 白学敏脸上的神色变幻不止,先是不信,再试骇然,最后才化作了深深地恐惧。直到这时,他才相信,秦禹当真是动了杀心。 “他怎么敢!怎么敢!” 白学敏一边不断向后退缩,一边不断在心中呐喊。他被砍断了双腿,仅凭双手根本摆脱不了秦禹操控的仙剑。随着仙剑地不断刺入,白学敏的嘴唇也在剑刃的切割之下越裂越大。他有心求饶,却被堵住了喉咙无法说话,只能一脸祈求地望向秦禹。 秦禹却是不为所动,依旧一脸冷漠地催动着仙剑不断向前。片刻之后,剑尖终于刺穿了白学敏的喉咙,从他脑勺和后颈之间穿透而出。 秦禹伸手一招,仙剑阿蒙便倒飞而回,再次落入他的掌心。那边的白学敏摔倒在地上,犹自挣扎不已。他伸手想要捂住后颈的伤口,鲜血却是从指尖不断流淌而出。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呼吸也越来越困难。没过多久,白学敏挣扎地力度越来越小,直到两眼一翻彻底地断绝了生息。 秦禹正要收剑归鞘,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大声叫嚷道:“禹弟,禹弟,不要杀我,我是你六哥啊!” “秦武”一边大声叫唤,一边挣扎着想要挣脱而出,却被亲卫一脚踹了回去。他本是凡人之躯,如何受得了玄光修士的一脚。一踹之下,整个肩膀瞬间化作了一团碎肉。 “是你!” 秦禹目光一转,已然看清了那人的面容。 “秦武”见秦禹认出了自己,神色一喜,浑然不顾肩上的伤势,连滚带爬地蹿到了他的面前。 “禹弟,不要杀我!” 秦禹望着这位同族堂兄,脸上的寒意却是愈发的浓重。 “你为何会来玄源?” “秦武”见秦禹语气大为不善,眼珠一转,低声道:“我是被骗来的。” “秦武”话音未落,秦禹手中的仙剑便已然倒转而下,径直将他的手掌钉在了地上。 “秦武”陡一吃痛之下,额间瞬间便冒出了阵阵冷汗。 “你为何会来玄源?” 秦禹的声音再次响起,却比之前愈发森然。 “秦武”心神一颤,不敢再有所隐瞒,吞吞吐吐道:“他们说你在玄源有权有势,迟早有一天会回秦家找我报仇,所以让我先下手为强,帮他们对付你!” “秦武”一边说着,一边抖抖索索地抬起头来。他原本以为秦禹会暴怒,会愤恨,却只看到一张无比冷漠的脸庞。 “如此说来,红妆也是你骗出赵府的了?” “秦武”闻言猛得打了个哆嗦,默然不敢搭话。 秦禹见他如此,脸上的寒意缓缓退去,化作了无边的失落。他缓缓闭上双眼,沉声道:“所有人,处死!” “秦武”闻言神色一变,正想张嘴求饶,却被人捂住喉咙一剑刺穿了后背。与此同时,石台上接二连三地响起了尸体倒地的沉闷声响。刹那间,整个石台上到处都是殷红的鲜血横流不止。 石台之下便是深不可测的悬崖,倒也省了挖坑的麻烦。所有的亲卫一起动手,将所有尸体尽数扔下了峡谷。 秦禹一一扫过所有的尸体,发现钟岳并不在其中,于是眉头一皱,开口问道:“可有人逃脱?” 杨质闻言行了一礼,恭声道:“启禀军主,一共有两人逃脱,其中一人正是偷袭军主之人,另一人则是一名刺客。” 秦禹略一蹙眉,便断定杨质所说的偷袭之人正是钟岳,却是不知道那名刺客又是何人。 他正欲追问,便有一道人声凭空飘出,解释道:“那名刺客外号黑兵,是来自修罗堂的杀手!” 秦禹点了点头,转手收剑归鞘。他扫了周身的亲卫一圈,见不少人都带着伤势,便开口道:“此番争斗,所有人赏极品灵珠万颗!” 一片称谢声中,秦禹却是殊无半分喜意。他起身走到了石台前沿,再次望向谷底。 宽阔的峡谷深不见底,陡一望去,犹如张开的血盆大口,时刻准备摄人而食。无边的寒风从峡谷中升腾而起,不断鼓动着秦禹的长袍。一条红纱由他的手中漏出,再寒风的吹拂在不断飞舞,远远望去好似一条鲜红的血线。而在遥远的天际,一轮残阳正缓缓坠入山间。 第二卷 长袖舞风云 第六十六章 难过是情殇(五) 天池深处的白府院内,一袭白衣的白彦华正端坐于榻上,神色凝重地等着各方传来的消息。 这一次,白家倾巢而动,为得就是一击尽功,除掉秦禹和赵家老祖两个心头大患的同时,还要将秦禹身上的机缘据为己有。 “只要夺得大乾元丹的丹方,我白家便能每月坐收千万灵珠,再加上朱雀军的军权,何愁大事不成!” 根据前方传来的消息,白家的计划目前为止都进行地异常顺利。在赵家的默许之下,“秦武”成功将赵红妆骗出玄源,而赵家老祖和秦禹也已各自入瓮,接下来只需除掉赵家老祖,再逼得秦禹交出大坤元丹和军权,白家的全盘谋划便算是大功告成。 为了对付赵家老祖,白家出动了两位元婴境客卿和数名金丹玄修,再加上一名白家老祖从旁掣肘,就算赵家老祖生得三头六臂,也决然逃不过此劫。 倒是秦禹这边,白家原本的计划是白学敏带人在明,三位元婴老祖则埋伏在暗以做后手,却不曾想秦禹竟然能够请得洪乾岳和吴家,林家两位老祖相助。这样一来,反倒逼得三名白家老祖不得不提前现身,出面将人吴家老祖等人拦了下来。此番变故之后,针对秦禹的人手便只剩下了置身明处的白学敏及一众手下了。 “学敏身边有四位金丹坐镇,又手握赵红妆以作威胁,就算没有三位老祖兜底,也理当万无一失才对!” 白彦华虽如此想着,心中却是颇为不安。原因无它,却是因为秦禹自打现世以来,便是阴谋阳谋各种手段层出不穷,搅得白家处处受挫不得安宁。白彦华身为白家天骄,内心自负至斯,也不得不承认此人的心计手段犹在自己之上。如此谨小慎微偏又心志坚韧之人,就算是身处绝境,却也是令人提心吊胆,不敢有半分松懈。 白彦华正思虑间,一名华服仆从突然敲门而入,恭声道:“启禀大公子,钟公子那边传来消息,说是七公子已然拿到了丹方和军权,秦禹也被砍断双手逼落了悬崖。只是此人手下颇为强悍,七公子等人不敌被擒,还请大公子派人前去营救!” 白彦华听闻白学敏被擒,先是神色一惊,随即又想到秦禹已然必死无疑,又是一喜,暗道:“此人白手起家,不过半年时间便能坐拥如此势力,当真是手段通天。只是空有手段又如何,这玄界终究还是要靠实力说话的。他不过明气境的修为,如今又被砍断双手坠入深崖,已然必死无疑。此人一死,他那群手下群龙无首,又顾忌着我白家威名,定然不敢擅自伤人。如此一来,只需派人接应学敏,我白家的此番谋算便算大功告成!” 白彦华眉目一转,心中已然有了计较。他抬手挥退仆从,随即取出一枚传音符,想也不想地便发了出去。 与此同时,位于天池西方的某处洞府内,一袭青袍裹身的女子正在打坐修行。突然间,一道符箓浮现在她面前,并且开始缓缓燃烧。 女子听完传音,不由地神色一喜,这便起身出了洞府。女子正打算轻拂衣袖御空而去,一个清朗的男声却突然由身侧传来。 “白师妹,这是要往何处去?” 话音刚落,一名身穿阴阳道袍,手握拂尘的长须道士便由虚空后方转了出来。道士周围本无一物,却不知为何之前能够不现影踪。再待他信步而出,便好似由树后转出来的一般,说不出地潇洒随性。 此时此刻,身处万里之外的的秋媚儿正在打坐修行。只见她周身霞光不涨返消,隐有内敛归真之意,而原本好似一株摇曳生姿的莲苗生于丹田之上的数十缕道源真意却是愈发的凝实了。 秋媚儿化尽最后一丝灵气,随即缓缓睁开了双眼。 “这大坤元丹中所含的灵气数倍于普通坤元丹不说,又不含丹毒,炼化的时间也大为缩短。如果能够一直服用此丹,修为的提升速度比起服用普通坤元丹已是快了十倍不止,更别说和不服用丹药的境遇相比了。” 秋媚儿如此想着,却是幽幽地叹了口。一瓶大坤元丹价值七枚极品灵珠,一名普通的玄光修士一天消耗四瓶,一个月的花费便是八百四十枚的极品灵珠。如此花销,哪怕是出生世家的玄修也无法承受,更可况像她这般毫无背景可言的普通玄修。 说起普通玄修,那秦禹又何曾不是白手起家,却能在短短半年之内赚得灵珠无数不说,更是以明气境之修为直登军主之位。 秋媚儿看着秦禹一步步走到今日,心中已然在不知不觉间对他生出了一丝别样的情愫。这丝情愫并非爱慕,只是单纯地因为在他身边感觉心安,从而生出的些许依恋而已。 想来也是奇怪,像秦禹这般胸怀野心,又心思深沉,手段通天之人,身边理当充斥着各种阴谋算计,尔虞我诈才是。可他好像并不如何热衷于此。除了针对白家,他对其他人的态度可以算得上是极其和善了。他想要达成某种目的,多半也会选择以灵珠开路,根本不屑于耍用阴谋手段。正因如此,在他身边才会让人感觉特别的安稳。 以秋媚儿的见识,一个人之所以会如此矛盾,多半是心中有所羁绊的缘故。秋媚儿并不了解秦禹的过往,也就无从知晓他之前的羁绊从何而来。她却知道,秦禹如今的羁绊已然全部系在了那位赵家小姐身上。 秋媚儿正胡思乱想间,突然感觉左腕的袖囊一颤,一枚青铜令牌随即自动钻了出来。令牌陡一钻出,便散发出阵阵血光。血光不断高涨,直到将这一处地穴映照得犹如幽冥地狱一般阴森。 “秦禹!” 秋媚儿起身便欲出门,却又听见一阵急促的金鸣之音响遍了整个总坛。 “殿主召集令!莫非......” 秋媚儿来不及深想,这便出了栖身的地穴,沿着狭长的通道一路下行而去。 影杀殿的总坛位于一座隐秘地山腹之中,上下共分为八层,其上两层为外围弟子栖息修炼之地,其下五层则依次为各阶弟子和长老的休憩之所。而最后一层,议事大殿之所在。 秋媚儿一路下行,发现几乎所有的弟子都已然出动,正纷纷赶往最下一层的议事大殿。响彻耳际的金鸣之音却是不知为何,愈发地急促了。 秋媚儿走进大殿的时候,大殿之内已然挤满了人影。影杀殿的一众长老,除了跟随在秦禹身边的那位之外,剩下地也已然尽数到场。所有人都在好奇到底发生了何事,相互打探一番之后才发现对方也是一头雾水。 片刻之后,一身黑袍的影杀殿殿主罗令朝迈步走进了大殿。他登上高台,环顾了殿内所有弟子一眼,随即颇为威严地点了点头,沉声道:“影杀殿灭族令已启,一众弟子即刻随我兵发玄源!” 一众影杀殿弟子闻言皆是摩拳擦掌,神色兴奋不已。唯独秋媚儿黛眉微蹙,一颗芳心已然揪作了一团。 白彦华在屋内枯坐了两个时辰之后,心中的不安却是愈发的浓重了。时间过了这么久,不管是赵家老祖,还是坠骨崖那边理当都该有消息传回才是。如今却是半点消息都无,如何不让人心焦。白彦华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发现不知不觉已是午夜时分。 “不管如何,都该派个人去探探消息了!” 白彦华思及此处,伸手摇了摇桌上的铜铃。很快,那名负责传话的仆从便再次走入了屋内。 “你派几个人分作两队,分别前往两处去打探消息!” 仆从闻言恭声应诺一句,这就急匆匆地出门去了。没过多久,他便又神色焦急地转了回来。 “大公子,不好了!武真殿突然派人封锁了院门,不让我等出去!” 白彦华眉头一皱,寒声道:“武真殿要封我白家,之前怎么没有消息传回。来的是哪一支军队?带队的又是何人?” 仆从闻言恭声道:“启禀大公子,小的只打探到对方是殿主亲卫。至于何人带队,他们却是死活不肯透露!” “殿主亲卫,洪乾岳?难道是那个人插手了不成!” 白彦华想到此处,猛地站立起来,暗自琢磨道:“他此时入局,又是何目的?秦禹已死,丹方已然入得我白家之手,难不成是为了救得赵家老祖,或者是为了朱雀军的军权?” 白彦华想着却是摇了摇头,又道:“他若想救赵家老祖,直接出手便是,何须须围住白家。秦禹一死,朱雀军便已然是无主之物,他若要得,还不是洪乾岳一句话的事,又何必如此!莫非,那秦禹没死不成!” 一念及此,白彦华脸色陡然苍白了数分。 “秦禹若是没死,那赵红妆呢?赵红妆如若未死还好,万一她要是死了,以秦禹睚眦必报的脾性还不知会做出何等疯狂之事。我白家好不容易抓住此人软肋将其逼入绝境,若是此番让他逃脱,又失了赵红妆这样的掣肘,以后只怕再难寻得如此良机针对于他了!” 白彦华思及此处,脸上已然化作一片惨白。 第二卷 长袖舞风云 第 六十七章 难过是情殇(六) 赵红妆感觉好似做了一个漫长而古怪的梦,她梦见自己掉进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洞窟里面。洞窟很深,却又空无一人,只剩下呼呼的风声在洞外呼啸而过。 迷迷糊糊间,她仿佛听到有人在唤自己。 “红妆!” 声音温柔而低沉,让人闻而生悲。 “谁!” 她黛眉一蹙,便要从昏睡中挣脱出来。只是不知为何,她的神识却是软绵绵地没有半分力气。 “红妆!” 声音再次传来,其中的悲苦之意却是愈发的浓重了。随着声音的响起,一个模糊的人影渐渐浮现在她的身前。人影越走越近,也越来越清晰。 “秦禹!” 她轻声唤了一声。 人影似乎听见了她的声音,抬起头,眼角一弯便痴痴地笑了起来。 “红妆啊!” 洞外的风声陡然变得暴躁了起来。猛烈的寒风突然灌入洞中,瞬间便将那人影吹得无影无踪。 “秦禹!” 赵红妆低唤一声,随即缓缓睁开了双眼。 她目之所及,是一片被树枝遮掩了大半的蔚蓝天空。一轮煦日就挂在斜方的数团白云之间,正将明亮而温暖的阳光洒向这片大地。 赵红妆缓缓坐立,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块平整的岩石上面。岩石一侧还残留着篝火的余烬,一缕青烟从黑灰中徐徐升起,然后又被风吹散。 “你醒了!” 嘶哑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赵红妆神色一惊,连忙回头望去,却见自家老祖正神色委顿地坐在另一块岩石上面。 “老祖!” 赵红妆神色一喜,正欲起身,脑海深处却是突然泛起阵阵眩晕之感。赵家老祖见她摇摇欲倒,随手拂起一阵清风,托着她又缓缓坐了回去。 赵红妆刚刚坐下,突然又想起一事,于是手腕一转便取出了一枚传音符。她正欲往传音符中注入真元,一枚气刃突然呼啸而来,将她手中的传音符斩成了两截。 赵红妆神色诧异地望向老祖,却见老祖也正一脸落寞地看着自己。 “不用传音给他,都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 赵红妆见老祖说得异常沉重,心中已然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她咬了咬嘴唇,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秦禹,他怎么样了!” “还活着!” 赵红妆闻言神色一喜,迫不及待地说道:“那我去找他!” 说完,她便挣扎着站立起来,摇摇晃晃地向外走去。 “如果你还想他活着,就不要去!” 赵红妆神色一怔,满脸不敢置信地望向老祖。她瞪大了双眼,想要从自家老祖脸上寻得一丝玩笑的痕迹,最终却是一无所获。 许久之后,她缓缓垂下眼眸,喃喃自语道:“拖累他的,原来是我么?” 她本是在自言自语,却仍然情不自禁地望向老祖,似乎想要从他那里寻得丝丝转机。老祖不忍看她,只好转过头去。于是,她不甘之意缓缓退去,脸色也随之变得无比苍白。 “滴答...滴答...” 一滴,两滴,三滴,泪珠滴落在地上,发出声声脆响。微风吹过此处,也为她所染,跟着呜咽起来。渐渐地,呜咽变成了低泣,低泣声又不断高涨,最终还是忍不住化作了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 不知道过了多久,哭声又慢慢变弱,最终消散了开去。赵红妆抬手想要擦干脸上的泪水,泪水却是一而再,再而三流淌出来。她擦了又擦,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眼泪。 “让我再看看他!” 老祖看着犹自红着眼眶的赵红妆,缓缓点了点头。 秋媚儿独立云舟舟头,任凭清风拂过脸上的面纱。云舟的周围环绕着数十支狭长的穿云梭,每支穿云梭上都站在两至三名影杀殿门人。队伍的外围,还跟着数十名的杂牌散修,他们有的御器而行,有的则乘着不知从哪里捞出来的破旧云舟。 影杀殿殿主罗令朝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不仅带上了所有的门人,还另外召集了近五十名于他交好的散修一同前往。一行一百六十多人就这样乘着五花八门的载具,浩浩荡荡地奔着玄源而去。 秋媚儿身后的甲板中央,一名头发胡须尽皆发白的老道正趴在一方矮桌上撰写赦杀录。十来名影杀殿弟子正围在一旁,新奇地看着一枚枚方正古文由老道笔下滑然而出。 所谓的赦杀录又名十杀令,乃是因为灭族令下有十杀,十杀皆起则意味着斩尽杀绝,存根不留。只是杀戮太盛,则会伤及天和,是以动手之人都会提前备下赦杀录,将十杀之属一一列于其上。 动手之前,灭族令的令主需以血为墨,将十杀一条一条勾去,以示甘愿独自承受一应因果。如若令主不愿承受太重的因果,也可以择其一二漏去,从而为自己留得一线余地。 还未靠近,便远远地看到一条狭长漆黑的峡谷横于群山之间。峡谷中端,一方石台半悬在外,看着好似血盆巨口上的一颗门牙。石台之上,隐约立着数十个身影。 “秦禹!” 秋媚儿双目一凝,已然认出站在石台前沿的人影正是秦禹无疑。她见他独自站在那里,背影却是说不出的孤独寂寥,仿佛有无数的悲苦之意萦绕在他周围,将他和这天,这地,这人一一分割了开来。 云舟陡然一颤,随即向着石台缓缓落去。周围的一众影杀殿弟子和散修见状也是纷纷调转方向,也跟着落了下去。 云舟陡一落地,跟随在秦禹身边的影杀殿弟子便纷纷显露出身形,在那位金丹长老的带领下一边行礼,一边恭声道:“我等见过殿主大人!” 罗令朝神色淡然地挥了挥手,沉声道:“不必多礼,带我去见令主便是!” 来自影杀殿的金丹长老闻言自是恭声应诺,随即便转身带着罗令朝和其他长老走向了石台。秋媚儿犹豫了片刻,最终也是迈步跟了上去。 罗令朝原本便发现石台上的一众战将气势凝厚,颇为不凡,此时走进了才发现这些人不仅人手一柄上品仙剑,身上的战袍看起来也是极为不凡,再加上面上的鬼纹面具,一个个好似天神下凡一般威风凛凛。相比之下,自己一行人的装扮简直犹如叫花子一般寒酸。 “早就听闻那位朱雀军军主手段通天,有富可敌国之财,如今一见当真是名不虚传。” 罗令朝一念及此,以他金丹境的修为,也是情不自禁地生出些许局促之意。 一行人在那位长老的带领下穿过人群,正要靠近秦禹,一支铁锏陡然伸出,拦住了众人的去路。 “站在此处答话便是,不可再进!” 一语落定,杨质便收回了铁锏。 前方的秦禹闻言转过身来,却见他旧衣之上又披了一件大袍,将之前的破裂之处尽数遮掩。右手也戴着一支手套,并未露出半分。他神色依旧柔和,却冷冷地带着些许淡漠之意。 罗令朝早已听闻秦禹大名,见他只有明气境的修为,却也不敢有丝毫大意,拱手行了一礼,朗声道:“在下罗令朝,今日奉令而来。还请令主签下赦杀录,好叫我等放手行事!” 他见秦禹并无异议,这边取出刚刚写就的赦杀录,递给了一旁的长老。那名长老跟随秦禹多日,早已知晓他的脾性,这便取过赦杀录,在秦禹表面缓缓展开。 秦禹看了一眼,见那赦杀录上密密麻麻写着一条条的摄令,略一琢磨便已然反应过来。又有人送来了一支毛笔和一柄小刀,秦禹拿起小刀割破手指,然后挤了数滴鲜血在笔尖之上。 他手握毛笔在赦杀录上轻轻一划,便将第一条摄令整个划去。秦禹越划越快,转眼间便将前面七条尽数划去。 “第八令,其族中仆奴,杀!” “第九令,其族中耆老,杀!” “第十令,其族中妇幼......” 秦禹提笔就要将这第十条摄令也一并划去,却突然神色一颤,将手悬在了半空。就在这时,一道人影陡然从峡谷之中一跃而上,径直落在了秦禹身前。 “军主!” 娄山仞一边躬身行礼,一边将手中的一方布料送至秦禹面前。红色的布料中裹着数块碎玉,碎玉之上隐有血迹显现。 秦禹神色一变,抬手将那布料连同碎玉一齐抓在了手里。他一手攥着碎玉,右手猛得一挥,将那第十条摄令也划了去。 “杀!” 秦禹抬手将毛笔扔下了悬崖,随即缓缓闭上了双眼。 十杀令已下,罗令朝深深地看了秦禹一眼,随即大手一挥,带着一众手下便返回了云舟。 秋媚儿回头看了秦禹一眼,却见他犹自在站在那里,看着却是愈发地孤寂了。 峡谷对岸的一处山坡上,赵家老祖和赵红妆正静静地站在那里。两人前方的空气中隐有道纹闪烁,将这一方天地和外界完全隔绝开来。 “不应该啊,以他的脾性,不该如此冲动才是!” 赵家老祖一边感叹,一边满脸惋惜地摇了摇头。一旁的赵红妆却已是泪流满面。 “秦禹!” 秦禹静静地站在那里,任凭烈日的阳光照在身上,却浑然感觉不到半分暖意。 第二卷 长袖舞风云 第六十八章 难过是情殇(七) 罗令朝带着所属门人和一众散修继续前行,很快便靠近了玄源宗的边界。 “站住!何人闯我玄源地界!” 一群玄源弟子突然从云后转出,拦在了队伍前方。这些玄源弟子最高不过玄光境的修为,却仗着背靠宗门大阵,脸上浑无毫无半分惧色。 罗令朝还未说话,一旁领路的金丹长老已然扬手将一块令牌掷了过去。 “朱雀军行事,不得过问!” 为首的玄源弟子听闻朱雀军之名,下意识地便皱了皱眉。他抬手将那令牌捞在手中,查验一番之后又抬手将令牌扔了回来,沉声道:“既然如此,你等过去便是!” 说着,就带着一众玄源弟子让到了一旁。 待到罗令朝一行乱哄哄地离飞远之后,为首的玄源弟子神色不屑地扬了扬眉,暗道:“当初听闻那位朱雀军军主以明气境登临军主之位的时候,还以为此人有何过人之处,如今看其手下,竟都是一些乌合之众,想来此人也不过是一平庸之辈罢了。” 罗令朝等人又前行了没多远,便在那位金丹长老的指引下缓缓落入一片山林之中。另外一批影杀殿的杀手早已候在此处,见罗令朝等人到来,纷纷现出身形。 “殿主!” 罗令朝原本还以为需得耗费一番周折,见秦禹早有安排,心里也踏实了不少。此时天色尚早,不利于大规模突袭,再加上这群人一路奔波至此,早已疲惫不堪,他便传话下去,让所有人就地休息,待到夜间再伺机而动。 秋媚儿见自己堂下的刘胜也在此处,便招手将他唤至身边,小声问道:“秦公子身边,可是有大事发生?” 刘胜见她问起,倒也无意隐瞒便将这两日间的事情经过粗略讲述了一遍。 秋媚儿已然料到那位赵家小姐遭遇不测,却不曾想到在其间的一番波折也是如此的惊心动魄。 “我等见秦公子负伤跌落深崖,又为了护住赵家小姐而被那贼人砍断了右臂和左肩,心中已然绝望之极。好在片刻之后,秦公子便通过令牌传回命令,这才稳住了阵脚。再后来,秦公子便自行返回了石台,只是不见那位赵姑娘。” 秋媚儿听闻秦禹为了那位赵家小姐,甘愿交出丹方和兵权在先,不惜以身挡刀在后,才知他对她的情根之深犹在自己意料之上。 “他性子本就孤傲之极,对方利用赵家小姐威胁于他便已是触了逆鳞,逼得他低头之后又背信弃诺将他和赵家小姐赶落深崖,更是恨上加恨。再加上如今赵家小姐已然香消玉殒,他心里的恨,就算是将这些人生吞活剐了也消除不了了吧。” 秋媚儿想到这里,不由地幽幽一叹,暗道:“他本是一介枭雄,只因情系赵家小姐才颇为和善。此事过后,他心中羁绊已断,暗恨又生,也不知会以何种面目待人。” 秋媚儿叹了口气,正准备转身离去,却突然双目一凝,回头问道:“此番,怎么不见郭堂主!” 当初影杀殿的一众门人听闻秦禹此处酬劳丰厚,纷纷想要前来投奔,却又因为血誓一事而不了了之。最终,只有刚刚晋级金丹的郭玮及其心腹愿意发下血誓,这才得以留在秦禹身边。 如今,秦禹的身边高手如云,背景来历也是五花八门,其中光是影杀殿的门人就前后来了三批。郭玮最先选择地投奔的秦禹,又身具金丹境的实力,是以最得秦禹倚重。 刘胜等人一早就被秦禹派来打探消息,是以并不知道他的后续安排。 秋媚儿却是了解秦禹的性子,深知他做事一向滴水不漏,一举一动都自有其深意。她扫了周围一圈,见郭玮那些心腹也并未现身,心中已然有所猜测。 只见她黛眉一蹙,低声问道:“坠骨崖之事,除了白家,钟家,还有哪家的子弟牵扯其中?” 刘胜略一思索,随即开口答道:“除了钟家,白家两家,并未听说还有别家参与其中。倒是当日的俘虏之中,有个凡人自称是秦公子的堂兄。” “他的堂兄?既是他的堂兄,为何会和白家混在一起!” 刘胜闻言苦笑一声,道:“这世间,手足相残,背后捅刀的事还少么!” 秋媚儿闻言眸目一垂,暗道:“原本以为他逢此劫难,心中已然够苦了,却不想其中还掺杂着手足相残的惨事。这老天爷,非得将他逼上绝路才肯罢休么!” “事到如今,钟家覆灭在即,秦家只怕也难逃血光之劫。如此一来,便只剩下白家依旧安然无恙。他还只是一介布衣之时,面对白家的威胁尚且不愿退让半步,如今他重权在握,又岂会善罢甘休。” “十杀令下,寸草不生。钟家的覆灭,定然会在玄源宗内引发轩然大波,而作为罪魁祸首的他,又将如何面对这铺天盖地的口诛笔伐以及苛刻宗规的严惩。” 秋媚儿想到此处,忍不住回头望向来时的方向,“此刻,他又在做些什么!” 此时的秦禹什么也没做,只是站在那里出神。片刻之后,便有一艘通体漆黑的龙首飞舰钻出云层,缓缓悬停于石台前方。 何挺带着麾下的朱雀军将士列阵其上,一边向秦禹行礼,一边齐声道:“我等,见过军主大人!” 秦禹见淡淡地点了点头,这便带着一众亲卫登上了飞舰。 何挺一声令下,飞舰再次缓缓升起,好似游龙一般钻入云层消失不见。 赵家老祖见赵红状犹自望着飞舰消失的地方出神,轻叹一口气。从他由墨师兄口中得知秦禹正在无意间将自身气机渡给自己和赵红妆之日起,便一直谋划着要斩断秦禹和赵红妆之间的情根。 白家暗中谋划要利用赵红妆除掉老祖和秦禹,而老祖也正想借此机会将赵红妆从秦禹心中抹去,推波助澜之下,这才有了今日之事。 几番波折,秦禹大难不死,老祖也成功制造了赵红妆跌落悬崖的假象,一切都很顺利。接下来,只需护得秦禹安危,便算是大功告成。老祖和墨长机想过秦禹会拿钟家出气,却不曾料到他的手段竟是如此地酷烈。 修玄之人本就讲究弱肉强食,相互之间拼得你死我活也是常有的事,但杀一人又如何能和灭一族相提并论。 墨长机为了使秦禹能够直面白学敏,也是手段尽出,才勉强牵制住了白家的一众高手。如今双方势力均已入局,再无旁人能够阻止得了影杀殿执行十杀令,钟家覆灭已无可避免。 钟家一灭,白家便可利用此事引得玄源宗内群情激愤,到时候便能逼迫墨长机严惩,甚至处死秦禹。 赵家老祖本是一片好心,却不曾想倒头来反而将秦禹推入了如此绝境,心中自然是后悔不迭。事到如此,已是骑虎难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老祖犹自还在自责,一旁的赵红妆却是已然收回了目光。 “走吧!” 老祖见她面色决然,神色一软,低声道:“你若愿意,可以去找他!” 赵红妆闻言淡然一笑,道:“找了又如何,左右不过是拖累他罢了。” 她见自家老祖神色黯然,浑然不似往日那般强势,心头一软,一边挽着老祖的胳膊,一边柔声劝慰道:“就连我,都不曾想到自己在他心中竟是这般的紧要,老祖您又何必自责。他如此待我,我此一生便了无遗憾了。” 一语落定,赵红妆自己却是先红了眼眶。她抬起头,想要收回泪水,豆大的泪珠却是止不住地淌了下来。一阵晚风吹过,心头更是忍不住泛起阵阵悲苦。 暗夜终于降临,罗令朝一声令下,人人皆是肃然起身。 “走!” 影杀殿一众门人纷纷蒙上面巾,然后在夜色的掩护下化作一团团的黑雾凭空消失地无影无踪。那些散修也是有样学样,纷纷扯出方巾遮住脸颊。 秋媚儿见状幽幽地叹了口气,身形一涣,已然也消失在了原地。 夜空之下,一艘狭长的龙首飞舰静静地悬浮在半空。飞舰下方,依山而建的院府好似一头幼兽匍匐在地。 院府内的很多地方都是黑漆漆地没有半点灯火,唯独其中一处花园,不仅灯火通明,更有无数人影交错其间。喧嚣声,哄闹声一阵接着一阵飘上高空,夜风似乎被园中的酒气所染,竟也变得缥缈不定了起来。 秦禹一脚踩住飞舰的护栏,一手搭在腰后的剑柄上,手指轻轻击打着剑鞘,神情冷漠而专注。 一片漆黑的赵家前堂之上,赵显宗,赵志尚等人正屏气凝神地坐在各自的座位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杨质站在秦禹身后,见他杀气腾腾地站在那儿,却始终下不了狠心,忍不住叹了口气,暗自感叹这情之一事果真是说不清道不明。这位军主杀伐果敢至斯,连自家族人也是说杀就杀,却唯独对赵家小姐的族人下不得杀手。 一旁的娄山仞眼巴巴地望着秦禹,只待他一声令下,便要冲下去杀个天昏地暗。 “走吧!” 一语落定,秦禹浑身的气势随之一松,竟瞬间变得无比低落。 第二卷 长袖舞风云 第六十九章 难过是情殇(八) 早上的罗阳城冷冷清清,整条街上都看不见几个人影。 城外的码头上,负责摆渡的船夫靠着旗杆上睡得正香。旗杆末端又生出一截,挂着一只又白又圆的大灯笼,笼中的烛火已经熄了许久,只留了个空壳在风中来回飘荡。 渐渐地,开始有零散的顾客登上了码头。这些顾客大多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丹田内隐有一缕气息缠绕,应该都是才筑元不久的玄源弟子。 按照玄源宗规,原本是开了脉的弟子才能进入正宗继续修行。只是规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不说那些宗里长大的世家子弟,就是普通弟子,若是天赋稍好一点,被世家看中之后也是可以入宗之后再开脉的。这些年,玄源大小世家如雨后春笋般崛起,到处都在招揽人才,每日前来坐船去往各大世家的年轻弟子也是络绎不绝。 人群之中,一名书生打扮的青年最为引人注目,原因无它,却是因为其所怀道种乃是和白彦希一般的九阳神罗。 修玄之人向来遵从实力,青年既是众人之中唯一身怀二品道种的弟子,自然而然地就成了吹捧和巴结的对象。 在一片恭维声中,原本便颇为自傲的青年愈发得意洋洋,言语间大有指点江山之意。交谈之下,众人得知他已得钟家的老祖看中,今日前去便要被收为关门弟子,更是羡慕嫉妒不已。要知道玄源宗内有大小世家无数,其中除了白家和三门六户之外,便以钟家的实力最为强横,族内更有五名金丹修士在世。只是钟家底蕴略浅,又缺少元婴玄修坐镇,暂时还无法和三门六户相提并论。 当新日跃出山巅之际,船夫终于缓缓醒来。他扫了码头上的客人一眼,见人数已然不少,这便取出套在桩子上的缆绳,随手扔回了船上。一众年轻人见他如此,纷纷息了声音,围上前去准备登船前往各个世家。 在船夫的操持下,渡船缓缓退离了码头,然后载着众人劈波斩浪地向着天池深处行去。船行没多远,便有各类岛屿在轻雾中慢慢显现。岛屿有大有小,有的荒芜人烟,有的则隐约可见洞府藏于深山老林之间。再往前行,岛屿渐渐地多了起来,间或可见一幢幢庄严肃穆的大殿依岛而立。 船行至此,陡然划过一道圆弧,避开天池的中心,拐向了另外一侧的岸边。岸边青山连绵起伏,间或可见造型迥异的府院坐落期间。一众青年迎着朝阳踏波而行,看着岸边的青山好似呆瓜一般向后退去,自是说不出的意气风发。 一阵清风吹来,浓烈地水气间陡然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味。船上皆是修玄之人,五感自是敏锐无比,瞬间便察觉出了异样。 “快看那边!” 众人闻声望去,却见远处水边有一方码头。猩红的血水正沿着码头边缘流淌而下,已将附近的一片水域尽数染作血红。码头之外是一段青石台阶,汩汩的血水正沿着一级一级的阶梯直流而下。 台阶另外一端没于山林之中,蜿蜿蜒蜒不知通往何处。就在众人还在暗自猜疑的时候,那书生打扮的青年脸上的神色却是陡然一变,瞬间便化作了惨白。 罗令朝带着所属门人和散修一路疾驰,很快便出了玄源地界,竟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几分。罗令朝并不知道玄源宗内的情况,还以为一切都是秦禹在暗中打点,心中自是感到惊诧莫名。 “早知道秦公子有如此手段,我又何苦拉上这些散兵闲勇前来凑数!” 罗令朝看了眼游荡在外围的一众散修,心中自是后悔不迭。 这次灭族令,秦禹开出了整整一千万的灵珠作为酬劳。如此算来,这些散修不过是跟过来跑了趟腿,每人就能分得近四万灵珠。 前方的坠骨崖已然在望,石台上却是空无一人。罗令朝这才想起,自己竟是连定金都未曾向那位秦公子讨要,就火急火燎地把事给干了。他挠了挠头,心中顿时生出些许啼笑皆非之感。 秦禹派来带路的那位长老,见自家殿主哭笑不得地杵在那儿,不由地叹了口气,随即解下自己的乾坤袖囊递了过去。 罗令朝神识一扫,便发现乾坤袖囊内密密麻麻地存放着二十只黑木箱子。每只木箱中都码着圆润饱满的极品灵珠,不多不少均是五万之数。 “原来秦公子早有准备!” 罗令朝接过袖囊,正准备说话,那位长老却是拱了拱手,低声道:“殿主,此间事了,我等这就向公子复命去了。” 罗令朝闻言拍了拍长老的肩膀,沉声道:“既如此,你等便留在秦公子身边听令,莫要坠了我影杀殿的威名才是!” 长老闻言自是应诺,随即又向其他同门拱了拱手,这便带人离开了此地。 午间的时候,钟家满门被灭的消息已然传扬开来。被围于白家之内的白彦华陡一听闻此事,不由地大惊失色,厉声喝问道:“可曾探明是何人所为?” 前来传话的仆从躬了躬身,小声道:“宗正殿只说钟家被屠戮殆尽,并未提及其它!” “难道是赵家老祖?” 白彦华想着却是摇了摇头,白家此番针对赵家老祖的布置可谓是万无一失,就算赵家老祖得以逃脱,也不可能还有余力对钟家下此狠手。 “莫非是他便不成!” 之前白家被围之际,白彦华便怀疑秦禹没死,此刻又得知钟家之事,心中愈发认定秦禹还活着。思虑至此,脸上却是不忧反喜,暗道:“原本还担心此番之后,再无机会治你。倒不曾想你竟是如此地沉不住气。你既求死,我便送你一程就是!” 他想到此处,目光一转,神色重归镇定,冷声吩咐道:“传信给宗正殿殿主,让其即刻派人前往西平荒川锁拿秦禹!” 仆从闻言恭声应诺一声,正要转身离开,却又被白彦华唤住,叮嘱他道:“再找些人将消息传出去,就说钟家惨案乃是朱雀军军主秦禹所为!” 仆从再次应诺一声,随即缓缓退出了屋外。 宗正殿派出的一行人登临云岛的时候,秦禹正在殿中和一众属下议事。待到负责传话的仆从入殿禀报此事,他也只是冷笑一声,道:“让他们在外候着便是!”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此事,继续将后续的一系列安排细细说与赵简等人知晓。待到诸事交待完毕,已是一个时辰之后,秦禹扫了下方的赵简,杨质以及何挺三人一眼,沉声道:“诸般安排,你等可都记下了?” 三人闻言纷纷躬身行了一礼,道:“属下,记住了!” 秦禹这才点了点头,让他们各自下去了。 宗正殿的一行人盛气而来,连正主的面都没见上,就被晾了整整一个时辰有余,心中自是气愤不已。只是气愤归气愤,他们却也不敢表露半分。毕竟,铜元殿的几位都还在不远处吊着呢! “诸位,我们军主有请!” 宗正殿的一行人相互对视一眼,这便埋头走进了大殿。 众人入了大殿,抬头望去,却见一面色柔和的青年端坐于九阶高台之上。青年身披玄锦罩星袍,右手带着一只古朴的白银护臂,并无任何特别之处,却是不知为何隐隐让人生畏。 “此人不过明气境的修为,竟能生出如此这般气势,当真是有几分不凡!” 为首之人心下一凛,随即躬身行了一礼,老老实实地说道:“我等奉殿主之命,前来请秦军主回去问话!” “哦?” 秦禹眉目一挑,沉声问道:“既是如此,你等可曾取得武真殿的公文?” 那带头之人闻言神色一窒,摇了摇头,道:“还未取得!” 秦禹闻言点了点头,正欲出言拒绝,却又目光一转,略做沉吟之后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秦某随你们走一趟便是!” 说着,这便振袖而起,迈步下了高台。 宗正殿的一行人见他愿意前往,心中已是谢天谢地,再也顾不上其他,这就屁颠屁颠地跟在秦禹身后出了大殿。咋看之下,倒像是秦禹正要带着几个跟班出行一般。 秦禹刚刚离开云岛,苍穹之上的墨长机便得知了此事。这位玄源宗宗主略一思索,便料得秦禹心中所想,暗道:“此子果真心思机敏,竟然想以此破局。既如此,我便将计就计,彻底断了他的念想便是!” 墨长机想到此处,微微一笑,对侍立一旁的青衫青年吩咐道:“赵家之事已解,将人都收回来吧!” 他说着又目光一转,继续吩咐道:“另外传令齐老,让他潜入宗正殿一趟!” 青衫青年闻言恭声应诺一声,这便迈步出了大殿。 待到青年离开之后,墨长机复又一笑,低声自语道:“心思机敏,又有大魄力,大手腕,只需打磨锋利便又是一柄上品杀人剑!我玄源受困于白家久矣,如今既得杀人剑,自当祭剑斩妖魔!” 第二卷 长袖舞风云 第七十章 难过是情殇(完) 秦禹入了宗正殿,几经兜转,最终却是一句话没说,便被押进了地牢。秦禹早已料知此行大抵会有一番波折,倒也并不如何惊讶,略一俯身便钻进了牢房。 “哐当”一声,牢门被缠上铁链之后牢牢锁死。秦禹打量了此间牢房一圈,发现三面都是石砌的墙壁,剩下的一面则是半人来粗的苍木栅栏。身后的墙上开有小窗,透过窗口可以勉强望见一方苍穹。窗下砌有一方石榻,榻上扔着一块破烂不堪的蒲团。由于常年无人打扫,地上,墙上早已落满了灰尘。 秦禹倒也不以为意,在石榻上清出一块地方之后,这便盘膝而坐,开始了打坐修行。陡一入定,他体内真元的流转速度便不断提升。片刻之后,体内真元的流转速度已趋极致,一缕真元随即由他头顶的天灵穴中飘荡而出,并且缓缓升入空中。 与此同时,秦禹腰间的仙剑阿蒙也是陡得发出一声轻鸣,自动脱鞘而出,在空中飞舞一圈之后倒沉于秦禹头顶一尺之处。一缕微弱的灵识由铜铃之中探出,缓缓和那流出的真元勾连在了一起。 在灵识的牵引之下,散逸出的真元化作一条笔直的云线,缓缓注入铜铃之中。真元陡一注入,仙剑表面便开始散发出柔和的淡紫色光雾。光雾不断飘散,隐约可见好似细蛇一般的雷电闪烁其间。 随着真元的不断注入,仙剑阿蒙开始兀自旋转。渐渐地,又有另一道真元由铜铃流出,沉入秦禹的天灵穴中。如此一来,天灵穴和铜铃之间便形成一道细微之极的体外小周天。小周天一成,这一人一剑便以真元相勾连,逐渐融为了一体。 等到和阿蒙之间的小周天稳固之后,秦禹这才服下一枚大坤元丹,、开始缓缓打磨其中的灵气。如此一轮接着一轮,及至午夜的时候又有伏龙柱引来的地脉玄气灌入他的体内。待到秦禹将地脉玄气打磨干净,窗外已然泛起白光。 秦禹从入定中醒来,随即抬手一招,仙剑阿蒙便自动落入掌心。秦禹手腕一转,便要收剑归鞘。就在此时,一道刀光突然凭空刺出,直指他的眉间。秦禹此时剑已入鞘,想要格挡已然不及。他凝神望向前方,却见一道黑影正从虚空中缓缓钻出。 转瞬之间,刀尖便已刺入额间。殷红的鲜血流淌而出,顺着眉头流入眼眶,将秦禹的视野尽数染得通红。他死死地盯着刺客的双眼,目光之中却是毫无半分惧色。 刺客双目一凝,正欲继续推刀向前,突然听到一声叹息在自己身侧响起。刺客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人抓住肩膀甩向了墙角。 秦禹转头望去,却见一灰衫老者不知何时已然站在了自己身前。老者留着一缕山羊胡须,头发竭尽花白,脸色却是异常的红润,一双细目也是炯炯有神。 老者看着刺客,冷声道:“宗正殿内,岂容你等撒野!还不就此速速退去!” 刺客神色古怪地看了老者一眼,随即将手中的利刃一收,拱手向秦禹行礼,道:“属下公孙靑,见过公子!” 秦禹已然取出一方方巾按住了额间的伤口。只见他神色淡然地摆了摆手,道:“公孙长老,不必多礼。” “你们......” 灰色衣衫的老头已然反应过来。他看了看公孙靑,又看了看秦禹,脸色随即化作了一片铁青。 “好啊!好啊!感情你们两个小辈在这给老夫唱苦肉计玩呢!” 老头一语落定,脸色瞬间又涨得通红。他狠狠地瞪了秦禹一眼,这便一甩衣袖,径直离开了此处地牢。 “公子?” “无妨!” 秦禹不已为意地摆了摆手,随即拿开方巾,却见他额间的伤口已然愈合如初,浑然不见半点伤痕。他将脸上的血迹尽数擦净,这才收好了方巾。 刺客见他如此,便将身形一转,就此化作一团轻烟消散地无影无踪。 苍穹之上的青铜殿内,墨长机正在闭目养神,青衫青年突然入得大殿,来到台阶下方。青衫青年拱手行了一礼,沉声道:“启禀宗主,齐老刚刚传话回来,说是秦禹此人太过狡诈,他奈何不得,让我们另派他人前去。” “哦?” 墨长机缓缓睁开双眼,问道:“齐老可曾说明其中缘由?” 青衫青年见墨长机问起,不由地苦笑一声,道:“齐长老他说,秦禹为了骗他现出了身形,故意派了个人刺杀自己。齐老大意之下,已然中了他的计谋!” 青衫青年暗暗看了墨长机一眼,见他面色如常,这才小声道:“秦禹此举,莫非是已察觉到了什么?” 墨长机冷笑一声,道:“前有赵师弟诸般异举,后有坠骨崖赵红妆莫名身死,以他的性子不起疑心才是怪事。他屠钟家,入地牢,为了就是逼得我等现身,以证其心中猜疑。齐老头若不现身,他就算猜疑也无从确认,时间一久,心中的情根自然而然便淡了。如今他既已确认有人暗中护着他,自然也能猜到赵红妆之死另有玄机。我等此番作为,已然算是前功尽弃了!” “那我等又该如何?” 墨长机闻言幽幽一叹,道:“种得何因,便得何果!他既一心求得诸事明了,这诸事明了的后果自然便要由他自己来承担!” 正在打坐修行的秦禹只感觉周遭气息一窒,睁眼便看见一袭黑色道袍的墨长机已然出现在牢房之中。他神色一凝,欲要起身行礼,却是被墨长机抬手按了回去。 “你屠钟家,入地牢,为了便是逼得我等现身!如今,老夫既已现身,你可满意了!” 秦禹闻言点了点头,道:“此事既然是宗主在背后操持,想必红妆已然无恙。如此,弟子自当是满意了!” 墨长机早已料知他会如此回答,倒也不甚意外,沉声道:“事到如今,老夫便明明白白告诉你,不管是赵红妆,还是赵家老祖,都活得好好的!” “倒是你,已然惹得宗内群情激愤,人人皆言你是十恶不赦的魔头,恨不得将你诛而杀之。若仅是如此便也罢了,偏偏钟家之事本就是你所为,宗正殿稍加查探便能坐实!到时候宗正殿上遵白家之意,下顺百民之心,判你个其罪当诛!如此,你也觉得满意?” 秦禹闻言犹豫片刻,最后仍然点了点头,“只要红妆无事,其他一切好说!” 墨长机见他如此情深,忍不住冷哼一声,道:“看不出来,你倒是个深情的种子。如若老夫说,赵红妆自身气机已绝,全靠你渡气与她,才得以延续至今!你一旦身死,她失去了气机之源,不日便会随你而去,同做一对地下鸳鸯。如此,你该会更满意才是!” 秦禹闻言神情一变,抬头望向墨长机,却见这位一宗之主正面含讥诮之意。他眉目一垂,低声道:“宗主若有办法,还请明示便是!只要能捞得一条性命,弟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墨长机见他如此干脆,颇为赞赏地点了,道:“既然如此,老夫便明说了!坠骨崖上,你已发下血誓,将军主之位让与白家!白家虽有违约之举,可这血誓犹存,这军主之位必定归于白家!再者,你此番屠尽钟家,已是犯了宗内各大世家的忌讳。若是他们执意追究,老夫也保你不得。若想避过此劫,你需得将大坤元丹交予各大世家,以赂其心!其中道理,你可明白!” 坠骨崖上,秦禹便将丹方交予过白家。只是白家言而无信,还欲取其性命,他才又夺回了丹方。此时听得墨长机之言,秦禹倒也无甚想法,手腕一转便从袖囊中取出丹方交给了墨长机。 墨长机接过丹方,继续道:“丹方在手,我便有把握保下你的性命!只是死罪能免,活罪难逃,你到时候说不定还得受些严酷刑罚,当早做准备!” 秦禹闻言依旧是点头答应下来。 墨长机见他如此,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既如此,你先留在此处修行!我自会派人保你安危,你且安心便是!” 墨长机说完,这便一挥衣袖离开了此处牢狱。 待到墨长机一走,秦禹却是深深地舒了口气。他自从得知赵红妆落入白家之手的那时起,心思便一刻不得消停,无时无刻不在算计着周遭的一切。其间有历经几番生死轮转,早已是心神交瘁。如今既已确定赵红妆安然无恙,又有墨长机接手操持诸般事情,他落得个清静,心神也是完全放松下来。 至于失去的军主之位和丹方,秦禹并不如何在意。当初他初来乍到时,便只有一腔雄心壮志和衍文真意,如今壮志犹在,真意尚存,又有鸿蒙道种种于腹中,他又何惧之有。 秦禹想到此处,竟是忍不住的低笑一声,随即衣袖一振,这便又开始了打坐修行。 晚间的时候,陆长源突然带着十几名仆从来到了地牢。他见秦禹犹自一脸淡然地坐在那里打坐修行,神色一喜,颇为高兴地唤了一声“秦兄”。 秦禹见他出现在此处,不由地眉目一皱,暗道:“宗主派来护我之人,难不成就是他不成!” 就在他犹疑间,陆长源身后的一群仆从已然鱼贯而入,自行将此间牢房打扫得一干二净。随后,又有四名提着食盒,抬着矮桌的下人入得牢房。仆从们将矮桌放在石榻之上,换上全新的蒲团,然后又从食盒中取出酒菜一一摆上。 “陆兄,这是?” 陆长源见他面有疑色,微微一笑,道:“师父怕有小人欲行那不齿之举,是以让我来陪秦兄枯坐几日!” 秦禹闻言不由地苦笑一声,眉宇间却是大有几分喜意。 第二卷 长袖舞风云 第七十一章 师徒情义生 宗正殿之所在,是天池中心的一座主岛。 玄源宗最上是宗主,宗主之下则是各司其职的三殿,其中武真殿执掌一宗之兵事,铜元殿掌管一宗之钱财,而宗正殿则专管一宗之法规。玄源宗内,只要是涉及违反宗规之举,皆由宗正殿负责缉拿,审判以及关押处罚之职。 整座宗正殿又分为前,中,后三院。前院乃正殿所在,是殿主处理日常事务以及审理重大案情的地方。中院是殿内长老,管事以及殿内弟子的休憩办事之地。而后院则是牢狱之所在,里面关押着所有犯了事的玄修,既有宗内的,又有宗外的。 此时的正殿上,一袭官服的宗正殿殿主何纲正神色恭敬地站在一旁。殿中的主位上,坐着一名身穿青衫的和煦老者。老者的头花胡须尽皆发白,脸上却是异常的红润,倒和凡间传说中鹤发童颜的神仙一模一样。 “师父,您老怎么突然来了?” 老者撇了自己的得意弟子一眼,冷哼道:“为师再不来,你这宗正殿地牢的门槛只怕都要被人踩烂了。” 何纲闻言却是毫不在意,语带不屑地说道:“他们愿意踩,让他们踩便是了。反正咱们谁也不得罪!” “呵!” 老者冷笑一声,道:“你领了白家的旨,抓了宗主的人,现在又任人出入地牢,摆明是在给白家提供便利。如此做派,你在得罪谁,讨好谁,为师心知肚明,你又何必在此巧舌如簧装模作样。” 何纲被自己师父拆穿心中所想,神色一肃,低声道:“不过是个无名小辈,师父又何必上纲上线!” “无名小辈?” 老者再次冷笑一声,道:“白家一门要杀他,宗主一系要保他,如此一个人物,在你嘴里倒成了无名之辈。何殿主,好大的威风啊!” 何纲见老者话语愈发刻薄,不由地神色一变,沉声道:“徒儿好歹也是一殿之主,就算此次看走了眼,师父又何必为了个外人如此讥讽于我!” “怎么?” 老者闻言眉目一挑,冷声道:“如此话语,就觉得受不了了?当初你追求菁儿的时候,老夫说过的话可比这难听千倍万倍,也不曾见你反驳半句。事到如今,本事半分没涨,脾气倒是见涨不少。怎么,是觉得这宗正殿内的心腹安插的够多了,还是觉得有了白家做靠山,便不用再看为师的脸色了!” 何纲被自家师父一激,脸色瞬间便涨得通红。 就在此时,一名管事突然闯入殿中。管事陡一进入,便发觉气氛似有不对。他退无可退,只得硬着头皮迈步上前,恭声道:“启禀殿主,老殿主,白家之人欲入地牢探监,却被人拦在了外围。如今双方已然呈对峙之势,又当该如何处置?” 何纲眉头一皱,正欲说话,却听得身旁的老者已然冷笑一声,道:“事到如今,连些阿猫阿狗都敢来我宗正殿撒野了!全都赶出去便是!” 何纲听闻白家人也要被一起逐出,不由地神色一变,沉声喝道:“师父,还请三思而行!” “混账,为师做事何时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 老者说着大手一挥,正要将令牌掷出,却感觉脚下的大地陡然一颤。与此同时,又有阵阵嗡鸣之声由头顶传来。老者神色一变,不可置信地望向一旁的何纲,却见他手中正死死握着一枚匙令,正是宗正殿护殿法阵的控制匙令。 “不知死活的东西,当真想死不成!” 老者猛得大喝一声,正要伸手去阻止自家徒儿,却见何纲神色猛地一变,整个人便犹如被铁锤砸中一般直接横飞了出去。何纲人犹自飞在空中,便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他手中的匙令也是脱手而出,径直化作一道流光射向了殿外。 匙令刚刚飞至门口,便有一只手掌凭空探出,一把将它抓在了手里。片刻之后,一脸严峻的赵家老者便凭空迈步走了出来。 “赵师兄!” 老者见赵家老祖现身,眉头一皱,低声唤了一声。 赵家老祖将手中提着的人影往前一扔,正好扔在了刚刚从地上爬起的何纲脚下。何纲低头望去,却见那人神色异常熟悉,正是白家的一名客卿。这名客卿被扔在地上,却是毫无反应,浑身的气息也是微弱无比,也不知是死是活。 老祖神色淡漠地看了何纲一眼,随即转头望向殿中的老者,挖苦道:“当初既然选择做颗墙头草,还得两边倒的勤快些才是,否则哪天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贺师弟,你说是吧?” 赵家老祖话语中的挖苦,威胁之意甚是明显,被他唤作贺师弟的老者却是半点脾气都不敢有。只见老者苦笑一声,道:“赵师兄说得极是,贺某受教了。” 赵家老祖见他如此,冷哼一声,随手将手中的匙令扔向了身后。一只衣袖凭空一转,匙令便被其裹挟着拖入了虚空之中。 老者见状不由地目光一凝,暗道:“除了赵家老祖之外,竟然还另有他人护在那名后辈身边。这白家和三门六户可谓是正锋相对,难道三百年前的那一幕又要重现了不成?” 老者如此想着,下意识地便扫了站在一旁的何纲一眼,见他犹自盯着地上的人影不知在想些什么,不由地叹了口气。 三百年前的白家和三门六户之争,身为宗正殿殿主的他为了避免引祸上身,选择了两不想帮,最终白家不败而败,三门六户不胜而胜,他虽不曾受到波及,却也颇受白家和三门六户的不喜。他自知无法继续执掌宗正殿,便瞅准白家和三门六户相互猜忌的机会,顺利地将自己的徒弟何纲推上了殿主之位。 却不曾想,老者认为乖巧听话的何纲陡一上位,便明目张胆地倒向了白家。平日里,白家和三门六户相安无事,老者便睁只眼闭只眼只当没有看见。事到如今,眼看着白家和三门六户又要再起争端,而何纲却还是一根筋地倒向白家,老者担心其引火烧身,这才匆忙赶来主持大局。 老者见赵家老祖收走了护殿法阵的匙令,心中却是暗暗松了口气。如此一来,不管那名后辈是生是死,都和他们宗正殿无关了。 赵家老祖虽然并不如何待见这位贺师弟,却也不愿失了礼数,走之前依旧拱手行了一礼。贺姓老者见状,自是拱手还礼。 待到赵家老祖一去,老者神色陡得一变,转头对缩在角落里的管事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人抬去白家!” 那名管事闻言连忙躬身应诺一声,这边急匆匆地出去唤人去了。直到白家来人被抬出大殿,何纲犹自望着空无一人的地板愣愣地出神。 老者见自家徒儿如此魂不守舍,不由地眉目一皱,厉声喝道:“何纲!” 何纲闻声抬起头来,脸上却满是骇然之色。只听得他犹自喃喃自语道:“我可是宗主之下的一殿之主,他怎么敢!怎么敢!” 老者见他如此,神色间闪过一丝不忍,心中暗道:“这些人对自家师父犹能挥剑向相,更何况像你我师徒这般的小人物。” 老者如此想着,不由地幽幽一叹,温声道:“这纷争能让人平步青云,自然也能让人粉身碎骨。你听为师一句劝,千万莫要拿自己的性命去搏。” 老者说到最后,话语之中已然带上了丝丝祈求之意。 何纲闻言抬起头,见平日里待自己甚是严厉的师父此时已然一脸慈色,神色间闪过一丝不忍。他将头偏向一边,低声道:“已经晚了!” “你说什么?” 老者闻言双目一瞪,好不容易才显露出来的一点慈意瞬间消散地无影无踪。 何纲见自家师父又要发怒,眼中精光一闪,小声道:“一个月前,娟儿已和一名白家子弟情投意合,结为了道侣。” 老者冷笑一声,什么情投意合,如若不是双方家长撮合,男女玄修连见面的机会都不会有,又岂会如此草率地结为道侣。 老者扫了何纲一眼,见自己这个向来乖巧听话的徒儿虽然依旧恭敬地站在那里,眉宇间却是隐有一丝得意之色在流转,不由地暗叹一声,“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何纲见状双目一凝,沉声道:“师父,事已至此。我等已无回头路,何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哈哈哈......” 老者见他犹自执迷不悟,不由地怒极反笑,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觉得你能动得了他?混账东西,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就想着跟人搏命!” 何纲闻言神色一恼,面色也随即涨得通红。他张了张嘴,想要出言反驳,却又想不出半点反驳的话语,只得闷哼一声,将头扭向了一边。 老者见何纲如此,也不再理会于他,转而开始如何破解眼前的困局起来。 一时间,大殿之上寂静无声,任由这对心思迥异的师徒各自凝神苦思去了。 第二卷 长袖舞风云 第七十二章 翻手定风波(一) 赵家老祖刚刚离开后不久,洪乾岳便揣着宗主的手谕进了宗正殿。何纲还欲推诿拖延,却被洪乾岳的一番冷嘲热讽说得哑口无言,最后只得任其带走了秦禹。 “唉,老夫堂堂一殿之主,想要提个人都得亲自跑一趟。这狗屁殿主,做得真够窝囊。” 洪乾岳说着,大大咧咧地拍了拍秦禹的肩膀,继续道:“钟家之事,如今已在宗内闹得沸沸扬扬,人人皆言你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恨不得将你诛而杀之。按老夫说,你就该带人将这些只会颠倒黑白的王八蛋统统抓起来。到时候,看谁还敢说三道四。” 秦禹见洪乾岳他浑然不似在开玩笑,无奈苦笑一声,道:“秦禹自有主张,劳烦殿主费心了!” 洪乾岳闻言点了点头,突然一把将他提至身边,小声道:“我知你早有布置,只是,经此一事之后,你就该明白,这权势,财力终究都是外物,我辈玄修要想纵行天地,最终还是得靠一身修为和手中刀剑来说话的!” 秦禹闻言深深地看了这位看似粗犷的殿主一眼,随即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多谢”。 洪乾岳见秦禹已然有所醒悟,便径直将他带至了云岛上空。 秦禹送走洪乾岳之后,独自回得大殿,随即将赵简唤来,在他耳边细细叮嘱了一番。吩咐完赵简,秦禹又接连发出四张传音符,将吴秀秀,陆长源,罗思琪以及林天诚四人唤来了此处。 当初秦禹奔赴坠骨崖之前,便是通过吴秀秀等人叫得吴家老祖三人。是以,坠骨崖的事情,这四人多少知道一点。 四人入得大殿,见秦禹好端端地坐在那里,这才纷纷松了口气。吴秀秀见秦禹右臂上添了一支护臂,下意识地便多看了几眼。 秦禹见四人已然到齐,这便开门见山地说道:“我欲另建一处玄丹堂,大量炼制大坤元丹,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好呀!” 吴秀秀和她的净元堂这几个月光是转手倒卖大坤元丹便赚得盆满钵满,此时听闻秦禹有意炼制更多的大坤元丹,自然是一口应和了下来。另外三人从秦禹这里获利颇多,闻言也是纷纷点头表示赞成。 秦禹见无人反对,于是转头望向吴秀秀,询问道:“这大坤元丹的贩卖一事向来都是由吴小姐操持,只是不知吴小姐的净元堂每日最多能吃下多少?” 吴秀秀这个幕后老板倒也尽职尽责,略一思索便神色笃定地答道:“如今大坤元丹在宗外各大门派,甚至其他洲域都是供不应求,我净元堂就算再吞下一倍的大坤元丹也绰绰有余。” 秦禹略一凝眉,随即点了点头,道:“每日多一倍,便是两万六千瓶,我依旧按照四颗半的价格尽数卖于你,如何?” 更多的大坤元丹,便意味着更多的灵珠。吴秀秀哪有不答应的道理,毫不犹豫地点头应承了下来。 秦禹和吴秀秀议定大坤元丹的数目问题,又转头望向林天诚和陆长源,道:“每日两万六千瓶,刨去各种成本,一天便是九万极品灵珠,一个月便是两百七十万的进账。” 四人此前便知大坤元丹非常赚钱,却也从来不曾想到竟是如此的赚钱,陡一听闻之下,皆是不由地瞠目结舌。 秦禹却是不管他们如何吃惊,继续道:“这两百七十万,其中武真殿四十万,林家等三门六户每家十万,如何?” 林天诚听闻秦禹如此大方,脸色一红,正要出言拒绝,却又想到秦禹分明将自己当做了三门九户的代表。他若冒然拒绝,恐怕会惹来其他几家的非议,只好摸了摸鼻子,默认了此事。 倒是一旁的陆长源毫不犹豫地摆了摆手,推辞道:“使不得,使不得,我武真殿受之有愧!” 秦禹见他如此,却是爽朗一笑,道:“这些灵珠,陆兄替洪殿主收着便是!到时候,自然会有用得到的地方!” 陆长源见他说得如此笃定,只得拱手作了一揖,“既然如此,陆某便代师尊收下了。” 秦禹点了点头,最后转向罗思琪,笑道:“罗姑娘,这大殿之内,便只有你一人会炼制丹药。如此,新玄丹堂的堂主之位,只能非你莫属了!” 罗思琪闻言先是一喜,随即略作羞涩,道:“那,秦公子岂不是要将......” 秦禹知她是在装模作样,倒也不以为意,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道:“既然要烦请罗姑娘主持大局,这丹方自然会交予你的。” 罗思琪见秦禹点头,这才完全放心下来。她目光一转,又开口问道:“只是不知,秦公子打算将玄丹堂建于何处,又要从何处召集人手?还有,这药草又从何处来?” 秦禹见罗思琪一开口便能点明关键处,心中也是放心了不少。他略一沉吟,随即开口答道:“既然是另起炉灶,这玄丹堂自然是要建在西平荒川比较好!至于人手......” 秦禹说道此处,目中精光一闪,沉声道:“我欲将宗内大小世家分作两等,一等世家可出两人,两等世家自能出得一人。这些人入得我玄丹堂,每人每月可领月俸一千极品灵珠,而其身后家族可得九千!只是这些人入我玄丹堂炼丹之前,还得发下血誓,保证不将丹方外泄才行!” 台下四人闻言皆是心神一凛,这才反应过来,秦禹此举竟是意图将所有世家尽数笼络至自己身边。如若此事当真能成,这宗内的人心便算是平定了大半。 “好家伙,他竟然还打着这般的算盘。” 吴秀秀暗叹一声,忍不住看了秦禹一眼,却见他也正望着自己,不由地脸颊一红。 “吴姑娘,秦某这里还需借一笔钱款,不知你可方便?” 吴秀秀见他开口,点了点头,道:“你要多少?” “两百万极品灵珠!” 吴秀秀闻言咬了咬牙,小声道:“好,我借给你!” 秦禹见她答应下来,随即目光一转,低声道:“此事过后,秦某便要闭关修行一段时日。这诸般事宜,就麻烦各位了!” 四人见秦禹话语间颇有厌倦之意,只当是他思虑过甚所至,倒也没有多想,纷纷拱手应承一声,便纷纷出言辞别。 四人刚刚走出大殿,便见一袭白衣苏婉正徐徐走来,而身穿鹅黄纱裙的李清则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双方交错之间,免不了要相互行礼客套一番。林天诚和吴秀秀等人并不如何相熟,是以落在了最后。他见苏婉蒙着纱巾,料知她不喜别人注目,看了一眼之后便下意识地将目光转向了跟在后面的李清。这一看之下,林天诚便感觉心尖突得一颤,目光也仿佛被吸住了一般,竟再也舍不得从她身上挪开分毫。 直到二人走入殿中,林天诚仍然直直地望着李清的背影,不忍就此离去。 苏婉二人入得大殿,见秦禹独自坐在上首,神色间颇有落寞之意。那一夜,苏婉见秦禹带着强援急忙而去,便料知有大事发生。只是她并非玄源宗人,想要打探消息也无处着手,是以只得在心中胡乱猜测。此时,苏婉见秦禹脖间已然多了一道血誓的痕迹,右臂也戴上了护臂,心中的好奇却是愈发的浓厚了。 “苏婉,见过秦公子!” 秦禹眉目一转,眼神随即恢复了清明。他爽朗一笑,道:“此番请苏宫主来,是想与你们紫桂宫做笔生意。不知道苏宫主意下如何?” 如今的紫桂宫一穷二白,苏婉正愁无处生财,听闻秦禹要同自己做生意,自是求之不得。她略一沉吟,便点头答应道:“还请秦公子直言!” 秦禹正欲说话,突然察觉有旁人看着自己,于是顺着目光望去,却见李清正一脸痴痴地站在那里。 秦禹早已决定修行“了心诀”,而一旦修行成功,过往的种种情感便会被尽数斩断。以后,无论故人也好,生人也好,在他眼中都不会再有任何不同。一念及此,秦禹又想起过往的种种,不由地幽幽一叹,温言道:“你也来了!” 李清闻言突然醒悟过来,连忙垂下目光,弱弱地“嗯”了一声。她的声音极小,小得除了李清自己,便再也无人听得清楚。苏婉见她如此,暗暗叹了口气,随即望向秦禹,出言道:“秦公子,还请直言!” 秦禹挪回目光,咧嘴欲笑却又转而叹了口气,道:“听闻紫桂宫有药圃万亩,恰好秦某要收购大量各种药草。既然如此,不如你我二人合作,你种我买,如何?” 苏婉闻言神色一黯,道:“秦公子好意,苏婉心领了。只是我紫桂宫虽有药圃万亩,却大多位于山门之外。那里常有山贼,妖兽出没,又缺少防护法阵,早已被荒废了。” 秦禹却是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道:“不过是些许山贼,妖兽,秦某派人平定了便是。其后,苏宫主可以补刻法阵。在此之前,秦某的人还会替紫桂宫驻守药圃,如何?” 苏婉见他愿意出手,倒也无从拒绝,这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二人刚刚议定,赵简便入得大殿,恭声道:“启禀公子,外面有人求见,说是奉宗主之命前来。” 苏婉见状,顺势出言辞别。她刚走出殿门,便见一风度翩翩的青衫青年迈步而来。青年身后也跟着一名仆从,仆从手里托着一方托盘,托盘内放置着一只巴掌大小的黑漆木盒和玉简一枚。 双方擦身而过的瞬间,苏婉察觉到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意正由木盒之中飘荡而出。 “竟是千年玄冰!” 苏皖眉目一凝,心头随之升起了阵阵疑云。 第二卷 长袖舞风云 第七十三章 翻手定风波(二) 不过一日间,朱雀军军主欲另建玄丹堂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玄源。 对于许多的世家而言,一个月一万甚至两万的极品灵珠已然抵得上全家半年的收成,自然是乐得接受。至于发下血誓的要求,却也简单,如若族内子弟不愿受此束缚,大可从外面挑个精通炼丹的普通弟子送去便是。如此一来,普通弟子能够赚得丰厚的月俸,世家也能坐收灵珠,自然皆大欢喜。 在秦禹有意的安排之下,白家,赵家以及那些历来唯白家马首是瞻地世家均被排除在外。何纲的何家,甚至连他的师父贺老头所在的贺家也都受到了排挤。 何纲身为一殿之主,又背靠白家,自然不会在意这点灵珠。可是他不在意,并不表示其它的何家人也不眼馋。这些人不敢在何纲面前说三道四,便拐弯抹角地将怨气都撒在了他的妻子贺菁头上。贺菁也是世家出身的嫡女,如何受得了这等闷气,当即便甩手回了娘家。 贺菁却是没有想到,何家尚且如此,自认为是被牵连的贺家又岂能消停。贺老头从来都是个老好人的性子,家中的那些族人根本就不怕他,陡一听闻消息,便纷纷围上前来,冲着老头埋怨不已。 贺菁回到娘家,见自家父亲被一群人围在中间,唾沫星子已然喷了一脸,不由地心头一酸。她本是家中嫡女,又嫁得一殿之主为妻,平日里骄横惯了的,何曾被人这般欺负,当即便冲上前去将所有贺家子弟尽数喝退。贺家子弟不惧贺老头,却唯独对贺菁敬畏不已,被她一顿喝骂,虽不甘心,却也只得灰头土脸地退了出去。 贺菁喝退众人,一口气发泄了一半,不上不下地卡在胸口,反而更加难受了。她秀目一转,这便唤出了佩剑。贺老头见贺菁如此施为,哪能不知她心中所想,上前便拉住了她。 贺菁本就在气头上,见贺老头拉住自己,手臂一甩便挣脱了他的手掌。贺菁摆脱贺老头之后,心中不再犹豫,这便脚踏仙剑冲天而起,化作一道流光向着西平荒川风驰电掣而去。 “不过区区明气境的修为,仗着有些钱财,便敢不将我贺家放在眼里。也不知宗主怎么想的,竟然如此纵容此子胡作非为。” 贺菁如此想着,心中的怨气却是愈发的凝重了。 不过转眼之间,贺菁便飞临了西平荒川上空。远远地,可见一座巨大无比的云岛悬浮在半空之中。云舟周身笼罩着一层七彩流光,又有三根绷得笔直的粗壮铁链分作三个方位将云岛牢牢地固定在这一方天地之内。灵气一边顺着铁链涌上云岛,一边散发出青色的凝光,使得铁链看起来好似三条光带连接着云岛和大地。 原本一片荒芜的大地之上,无数微小的人影正在来回忙碌,数座大小不一的营地已然初具轮廓。 “听闻此子颇具手段,如今看来倒也并非虚言!” 贺菁一念及此,随即调转方向,向着那方云岛飞去。还未靠近,便看到一队人马被阻拦在七彩流光之外。 “竟是玄丹堂的人!” 贺菁转念一想,便明白玄丹堂的人所谓何来。 这次朱雀军另建新玄丹堂,最受影响的自然便是旧玄丹堂了。原先大坤元丹不曾现世的时候,玄丹堂便是铜元殿最重要的灵珠来源。大坤元丹一出,玄丹堂的生意立刻便一落千丈。 如今,朱雀军借大坤元丹之势另建新玄丹堂,大有斩尽杀绝,彻底将旧玄丹堂取而代之之意。旧玄丹堂不愿坐以待毙,自然要来交涉一番。自是看此情形,却是吃了个闭门羹。 “此子竟有如此野心,倒也不能小瞧。” 贺菁想到这里,心中暗暗生出了一丝警惕。待到她看见被吊在广场上的铜元殿长老等人,即便蛮横如她,也情不自禁地感到了一丝惧意。 “来者何人,有何贵干?” 贺菁正迟疑间,一个苍老的声音已然钻入了双耳。她深呼一口气,尽量心平气和地答道:“妾身贺菁,有事前来求见秦军主!” 贺菁话音未落,便有一道威压从天而降,将她尽数笼罩在了其间。数息之后,威压缓缓散去,那个苍老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进去吧!” 贺菁闻言心神一松,这便御剑落在了广场的边缘上。直到此时,她才注意到广场之上还有无数的宫装仙子正在舞剑。除此之外,又有数到强横而隐蔽的气息分布于云岛各处。 “此人不过明气境的修为,却能在短短半年之内就闯出如此名堂,也不知是何方神圣。” 大殿之前,数十名身穿精美战袍,背负上品仙剑的玄将正笔直地守在各处。大殿之内,却是人头攒动,看起来倒是异常的热闹。 贺菁凝目望去,只见一身穿玄色道袍,腰负上品仙剑的年轻人正端坐于台阶之上。年轻人面容柔和,眉宇间却是不知为何又隐隐透露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之意。他浑身的气息算不得厚重,确实只是明气境的水平,却又无比凝实,显然是因为星河图破得极为彻底的缘故。 “世人皆言其心思狠辣,手段通天,如今看起来,他的天赋之强只怕犹在心智之上。身怀如此天赋,却又隐而不发,只以谋略算计显于人前,到底是何居心!” 贺菁想到此处,忍不住幽幽一叹,暗自思虑道:“何纲曾于我言,那白家天骄身怀紫光天雷,又负凌云之志,将来定可重振白家,一统玄源。如今看到此子,才知所谓天骄也不过如此。是了,他未曾出世之前,三门六户面对白家之势都只能步步退让。可待到他出世之后,三门六户立马便强硬了许多,不仅处处和白家针锋相对,还能稳稳压其一头。” 贺菁从小跟着贺老头身边长大,是以对宗内的一些秘辛都有所耳闻,其中便包括三百年前的那场内争。 “三百年前,前任宗主,也是前任白家家主以自身为要挟,逼得三门六户和白家一众老祖尽皆发下血誓,许诺相互之间不再轻启争端。前任宗主此举,为得就是避免白家被斩尽杀绝,给白家日后的崛起留得一线机会。” “血誓之下,不管是三门六户还是白家的一众高手都被束缚住了手脚。如此一来,只需白家后人之中出得一名杰出子弟,便能众望所归之下重登宗主之位。前任宗主盘算的极好,白家后人也算争气,族内出色的子弟一直层出不穷。而白彦华的出现,更是让白家积累了三百年的气势达到了顶峰。只可惜......” 贺菁想到此处,深深地看了秦禹一眼,心中已然是一团乱麻。 “三百年前,父亲意图左右逢源,却最终落得个左右不喜的结局。只是因为当年双方并未决出胜负,是以才未曾遭到清算。如今眼见争端将起,三门六户在此子的主持之下已然占据上风,而何纲又早早地便投了白家,这可如何是好?” 贺菁凝眉思索片刻,最终眼神一定,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贺菁刚刚下定决心,突然听见有脚步声缓缓靠近。她回过头,却见一名宗正殿的管事带着数名属下正缓缓走来。 那管事见贺菁望向自己,连忙带着属下纷纷躬身行礼,道:“卑职管章,见过殿主夫人!” 贺菁眉头一皱,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管章自然不敢瞒她,低声道:“属下奉殿主之命,来请秦公子回去问堂!” “问堂?” 贺菁眉目一挑,道:“可是和钟家之事有关?” 管章闻言点了点头,小声道:“据守山的弟子交待,钟家事发的前一日,确有大队人马打着朱雀军的旗号出入玄源!” “难道真如流言所传,是他做的?” 贺菁双目一凝,一边深深地看了殿中的秦禹一眼,一边在心中暗自琢磨道:“如今宗内流言四起,都是一口咬定他就是屠戮钟家的罪魁祸首,分明是有人故意针对于他。如今,他又以灵珠笼络各个世家,显然也是有意在消减流言。他们既然如此默契地选定人言作为相互攻伐之道,便是不相信宗正殿能查出什么来。如此,宗正殿正好退回一步做那壁上观,免得牵扯其中,无端遭受牵连。” 贺菁想到此处,目光一转,招手将那管章唤至身前,悄声吩咐道:“稍后你等见了这位秦公子,无论他如何说,你只管照做便是。” 管章也不愿招惹秦禹,只是迫于何纲的命令,这才硬着头皮赶来到了这里。他听闻贺菁如此叮嘱,自然神色一喜,连忙点头应和道:“夫人放心,小的一定按照您的吩咐,绝不招惹这位秦公子。” 贺菁见管章言语之间对秦禹大有畏惧之意,不由地幽幽一叹,倒也没再多说什么。 没过多久,便听得阵阵哄笑由殿中传来。他们抬头望去,却见殿中众人正在向秦禹道别。片刻之后,人群便纷纷鱼贯而出。 贺菁略微一扫,便看到了不少熟人,都是来自各个世家的长辈。这些人身后都跟着一名,或者两名年轻人,所有晚辈的脖子间,无一例外都缠绕着厚重的血色道纹。 贺菁不愿被人见到,赶在众人出门之前,闪身藏进了殿前的柱子后面。她细数之下,发现已经发下血誓的年轻人竟然多达百名有余。 “仅此一项,从他手中漏出的极品灵珠便已然多达百万之巨!” 贺菁一念及此,心中陡然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第二卷 长袖舞风云 第七十四章 翻手定风波(三) 待到人群散去之后,贺菁这才缓缓走出,站到了管章身后。管章见她如此,也是颇为知趣的没有说话。 片刻之后,便有一名侍从由殿内走出,将他们细细查问了一番。管章本就是奉命而来,自然是如实相告。至于贺菁,侍从没问,管章便也没说。 侍从查问完毕,随即又转身进了大殿。没过多久,侍从便去而复返,示意管章一行随他入殿参见。管章一行人跟在侍从身后入得大殿,一直走到阶前才止住脚步。 刚才隔得远了还不觉得,此是抬头望去,却见一身玄袍的秦禹坐在那儿,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慑人心魄的威势。 “我等,见过秦军主!” 在秦禹的威压之下,管章等人均是老老实实地行礼作了一揖。贺菁虽是不惧,却也不敢做得太过,只得一同屈身行礼。 秦禹的目光在贺菁身上一扫而过,随即神色淡然地点了点头,开口问道:“你等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管章不敢隐瞒,直截了当道:“我等奉命而来,乃是想请秦军主前往宗正殿过堂。” 秦禹闻言眉目一皱,直截了当地开口说道:“过堂就不必了!你们宗正殿有何疑虑,尽管派人来问便是!” 他的声音十分平淡,却又威压十足,让人生不出一点置疑的心思。 如果没有贺菁的叮嘱,管章可能还会犹豫一番。既然得了贺菁的叮嘱,他便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应和道:“既然如此,还请秦军主回答管某两个问题。管某得了答案,便可回去交差!” 秦禹到没有想到管章如此上道,原本颇为凝重的神色瞬间为之一松,温言道:“如此,你尽管问来便是!” “敢问秦军主,六日前,可曾有朱雀军将士由南边进出过玄源?” 秦禹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道:“我朱雀军奉命驻守西平荒川,从未去过南边。” 管某点了点头,继续问道:“守山弟子曾亲眼看见大队人马手持朱雀令,从南边出入玄源。对此,秦军主又作何解释?” 秦禹闻言神色不变,依旧一脸淡然地回道:“秦某的朱雀令丢失多日,想必是落到了那些贼人手中。此事秦某早已报于武真殿殿主知晓,诸位若是不信,大可前往武真殿问询一番。” 秦禹话音刚落,便听得一声低笑传来,却是护卫一旁的娄山仞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秦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即转头望向阶下的管章,沉声道:“你等若无其他问题,便可回去复命了!” 管章深深地看了秦禹一眼,随即双目一垂,低声道:“如此,我等这就告退了!” 管章说着,便带人缓缓向后退去。他身边的贺菁却是恍如未觉,依旧直挺挺地站在那里。 “钟家之事,是你做的吧!” 贺菁话音未落,殿中众人的神色已然为之一变,只有娄山仞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秦禹颇有兴致地看着贺菁,贺菁也是毫不畏惧地回望向他。两人互不相让地对视了许久,最终只听得秦禹低笑一声,语气颇为玩味地答道:“秦某若说是呢?” 一语落定,整个大殿陡然为之一静,气氛也随之变得无比凝重。一片宁静之中,隐有刀剑出鞘的声音由四面八方飘来。管章等人神色一变,一颗心已然提到了嗓眼。贺菁根本不曾料到秦禹会如此回答,一时间也是愣在了原地。 秦禹扫视阶下众人一眼,随即展颜一笑,温声道:“玩笑而已,诸位不必当真!” 说着,他神色淡然地摆了摆手,“诸位若无它事,便可退下了!” 管章等人闻言纷纷转头望向贺菁。 “夫人?” 贺菁深深地叹了口气,随即眉目一垂,低声道:“走吧!”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出了大殿。管章见状也是纷纷松了口气,又向秦禹行了一礼,这才快步跟了上去。 一行人出了大殿,受冷风一吹,只觉有阵阵凉意从背后传来,竟是早已沁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位秦军主,当真是胆大包天,竟敢拿此事作玩笑!” 管章一边擦了擦额间的冷汗,一边苦笑着说道。 贺菁深深地看了管章及其身后的一众属下一眼,见所有人脸上皆是一副悻悻之色,竟是怕极了这位秦军主。 “此人如此肆无忌惮,竟是一点都不曾将宗正殿放在眼里。是了,上管一殿之主,下管九城万民的铜元殿都拿他没有办法,一个宗正殿又能如何。” 一念及此,贺菁又想起了被拒之门外的玄丹堂一行,不由地叹了口气,暗道:“此人另建玄丹堂,既能笼络人心,又能打压铜元殿,如此一箭双雕之举,当真是好手段。钟家依附白家和他作对,已然被他屠戮一空。铜元殿唯白家马首是瞻,也被他极力打压。就连权势滔天的白家,也被他联合三门六户强压一头。如此手段通天,又果敢坚毅之人,手里拽着宗正殿的贺家,白家又该何去何从!” 贺菁想到此处,将眉目一垂,低声道:“你等先行回去,将此间的事报于殿主知晓便是!” 管章闻言倒也没有多想,拱手行礼之后便带着人走向了云岛外围。一行人走了没几步,之前的侍从突然神色匆匆地追出殿来。侍从看了犹自站在那儿的贺菁一眼,随即继续快步向前,追上了刚刚唤出云舟的管章等人。只见侍从伸手一招,便有数只沉甸甸的木箱凭空落到地上。 管章等人推辞了一番,随即一人一个收起了木箱。那名侍从又和他们客套了一番,这才转身向着大殿走来。侍从走到贺菁面前,躬身行礼,恭声道:“贺夫人,我家公子有请!” 贺菁目中精光一闪,这便点了点头。她跟着侍从再次步入大殿,却见高台上已然空无一人。侍从带着贺菁绕过高台,来到位于后方的一间房屋门前。 腰负双刀的娄山仞正守在门旁,看见贺菁去而复返,裂开嘴笑了笑。 “公子,贺夫人带到了!” 侍从的话音未落,一个低沉的声音便从屋内传扬了出来。 “请她进来便是!” 侍从闻言恭声应诺了一声,随即推开房门,向贺菁做了个请的手势。 贺菁迈步入得房中,发现此间屋子颇为宽敞明亮,四周靠墙处则摆放着密密麻麻地书柜。书柜之上并无多少书籍,而是零零散散地放置着一些刻有各种奇怪符纹的兽骨或者碑片。 屋子深处摆放着一张宽大的书桌,一袭玄衣的秦禹正坐在桌后奋笔疾书。因为需要握笔写字的原因,他已经脱掉护臂,换做了一支薄布手套。桌面上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厚厚的一叠手札,最上的手札封面上写着三枚小字,却是一个人名——“陆长源”。另有一方巴掌大小的木盒放在桌面前端,却是不知放着何物。 秦禹写完最后一个字,将手中的毛笔搁在笔架之上,随后轻轻松了口气。他合上手札,又看了贺菁一眼,这才笑道:“夫人,请坐便是!” 贺菁闻言屈身行了一礼,这便大大方方地坐在了一旁。 待她坐下之后,秦禹这才开口道:“夫人此番前来,该是有话要说才是。” 贺菁闻言点了点头,小声道:“妾身想问秦公子,新玄丹堂一事,所有世家都有份,为何偏偏漏过了贺家跟何家?” 秦禹看了贺菁一眼,继续笑道:“夫人聪慧无双,当知秦某此举实为笼络人心之举。何家跟贺家执掌宗正殿多年,而宗正殿又向来唯白家马首是瞻,秦某虽然自负,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贺菁见他如此说道,却是将眉目一垂,低声道:“公子不试,又怎么知道不行?” 第二卷 长袖舞风云 第七十五章 翻手定风波(四) 清晨的罗阳城依旧冷清,城外野狗大摇大摆地上街觅食,也无须害怕遭人驱赶。一片冷清之下,却有三三两两的年轻弟子间或由巷中蹿出,然后迅速消失在街角的一座茶楼之内。 相比外面的冷清,茶楼里面却是一片火热,无数的年轻弟子聚集在大堂之内,神情期盼地望着台上的青衫青年。 “诸位同门,如今玄源宗内魔头当道,大义难存。虽有宗正殿一力主持公道,只可惜那魔头依仗武真殿之庇护,以身抗法,猖狂之极!诸位,天道不公,朗朗乾坤蒙幽雾;法理不存,坎坷仙途染污尘。我辈即是天上仙,自当祭剑荡前程!” 青年语毕,环顾堂下一圈,见所有人皆双目圆睁,显然已是义愤填膺,于是暗自点了点头。 台下自有人会意之后起身振臂高呼,道:“我辈即是天上仙,自当祭剑荡前程!” “自当祭剑荡前程!” 三呼过后,堂内众人地热情瞬间被引燃。人人尽皆瞠眉瞪目,瞧那模样,竟是恨不得当场将那杀人不眨眼的秦姓魔头千刀万剐。 一袭白衣的陈颉混在人群之中,虽也在振臂呼喊,一双星目却是清明无比,并不像旁人那般若痴若狂。他环顾四周一圈,见所有人都已陷入疯狂,不由地双目一垂,暗道:“钟家被灭,本以为白家会为其主持公道。如今看来,也不过是披着大义的外皮,行那铲除异己之举罢了。钟家于我有知遇之恩,只可惜我无权无势,不得查明其中真相。” 陈颉想到此处,不由得叹了口气。 就在此时,堂中的气氛在刻意煽动之下已趋鼎沸。台上的青年见状得意地点了点头,随即抬起双臂缓缓压下。台下的众人见他如此举动,心神不由地随之一动,竟是情不自禁地止住了呼喊。 “天道万古,当我由开!法理长存,当由今立!诸位,请虽我去执正言,挽天倾!” 一语落定,青年猛地一振衣袖,就此昂首迈步而出。 “执正言,挽天倾!” 此言一出,堂内众人的心神陡然为之一醒,胸中已然滂湃不止的激情似乎寻得一个缺口,这便迫不及待地奔涌而出。众人在心中激情的裹挟下,纷纷涌出茶馆,来到大街之上。 青衫青年早已立于一方云舟之上。他环顾地上众人一圈,大义凛然地朗声道:“今以热血谏乾坤,不破迷障终不还!诸位,请祭剑!” 说着,只见他手腕一转,掌中便已然多了一柄玄光仙剑。地上众人见状,也是纷纷唤出自己的本命仙剑。与此同时,又有数十艘大小不已的云舟一起被掷入半空。 人们见状,不再犹豫,纷纷起身跃上了附近的云舟。陈颉跃上云舟之后,环顾四周,发现所有的云舟上都已挤满了人潮,密密麻麻竟不下一千之数。 一片庄严肃穆之中,却陡然听得“哎呀”的一声惨叫响起。一名倒霉蛋不知被谁挤了一下,竟是身体一歪从云舟上摔了下去。倒霉蛋摔在地上,摔了个五体投地,再爬起时鼻子下已然挂上了两条血线,模样说不出的滑稽。 “谁他娘的推得老子!” 倒霉蛋从一边拾起掉落的佩剑,一边嘴里还在骂个不停。他抬头四顾,正欲另寻一个云舟搭乘,却发现所有的云舟已然被挤得满满当当,只剩下青衫青年所在的云舟还有余地。他想也不想,这便一跃而上,落在了甲板之上。云舟上的一众玄修见状,正欲出言呵斥,却被青衫青年扬手制止。 青衫青年瞟了倒霉蛋一眼,目光中隐有厌恶之意一闪而逝。 “走!” 青衫青年一声令下,当先催动云舟迅速升上高空。其他云舟也是纷纷拔起,随之消失在了云雾之中。 众人驾着云舟一路向北,很快便来到了西平荒川的边缘。恰好此时,又有数支人潮从四面八方赶来,径直融入了队伍之中。队伍聚齐之后,这边浩浩荡荡地杀向了远处的云岛。 天池中央的宗正殿大殿之上,一袭官服的何纲端坐于主位之上。在他下手,一众长老分列左右,长老身后则是各自的一众属下,弟子。 何纲一手搭在椅子上,一手则不断翻弄着桌上的令牌。每翻一次,令牌便重重地啪在桌面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站在管事长老身后的管章偷偷看了何纲一眼,见其眉目凝重,显然心事重重。至于何纲的心事所为何来,管章却是隐约有所猜测,只是无从确定。 片刻之后,只见得一道金光凭空浮现在何纲面前。金光不断凝聚,最终化作一道凝实无比的传音符纹。符纹陡一现世,便开始缓缓燃烧。待到传音符烧尽之后,何纲猛地将令牌一收,沉声喝道:“诸位,今有贼子倚仗权势,不循法理,不服教化。我等执掌一门之宗规,岂能坐视不理,任其逍遥法外。今日,诸位当随我前去,正法理,清乾坤!” 一众长老,弟子闻言自是纷纷起身拱手作揖,朗声道:“我等誓死追随殿主,正法理,清乾坤!” 何纲闻言点了点头,这便振袖而起,起身出了大殿。一众长老,弟子见他如此,也是鱼贯而出。 早有一艘通体覆甲的高大云舰悬浮于大殿之外。何纲率先一跃而上,一众长老也是按照各自在殿里的地位接连登上云舰。云舰之上颇为宽敞,长老带着各自属下,弟子依次立于何纲身后。 管章跟随的那位管事长老原本资历颇高,却因为是贺老头留下的旧人,一直备受排挤,只能带人立于后面的角落。管章环顾四周一眼,见其它管事长老都离得颇远,这才小声唤了一声,“许长老!” 这位许长老虽然姓许,却并非三门六户中人,不然也不可能留存至今。许长老听得管章的声音,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 管章见这位长老如此,将心一横,小声道:“长老,此番前去,我等当真要与秦公子为敌么?” 许长老闻言眉目一皱,沉声道:“我等执掌宗正殿,上循法理,下掌宗规,一举一动皆为匡扶道义,又岂可公器私用,与一人为敌!” 管章环顾四周一圈,见无人注意这边,这才继续小声道:“既如此,殿主此举又是为何?” 许长老目光一凝,随即衣袖一挥,便有一道微不可闻的气息由二人脚下升腾而起,将他人的感知尽数隔绝在外。待到确认无虞之后,这位许长老深深地看了管章一眼,冷声道:“你有何话,尽管说来便是!” 管章闻言眉目一垂,低声道:“我曾听闻,钟家事发不过一日,殿主便以问话为由,将那位秦军主拘于地牢之内。后又放开禁制,任人出入。此举是何用意,长老想必心知肚明。” 管章说着悄悄看了这位长老一眼,见他神色虽然凝重,却并无反感之意,这才舒了口气,继续说道:“后有白家欲要进入地牢,却被人尽皆毙于牢门之外。此举又是何人所为,长老想来也该清楚!” “钟家之事,背后牵扯极深。我等既然执掌一宗之规,就当不偏不倚,依律而行才是。如今证据不显,真相不明,就冒然行此偏袒之举,显然是将宗正殿当做了白家的私器。如此种种,万一将宗正殿千年名望毁于一旦,我辈又该何去何从?” 第二卷 长袖舞风云 第七十六章 翻手定风波(五) 青衫青年带着浩浩荡荡地队伍一路疾驰,转眼便来到了云岛的外围。青年悄悄使了个眼色,便有数名玄修御剑而出,径直来到五彩光晕的外围。 “杀人魔头秦禹,还不自行出来受死!” 三声厉喝过后,光晕之下的云岛却是没有丝毫动静。出来喊话的玄修纷纷回头望向青衫青年,神色间大有询问之意。 “哼!别以为当个缩头乌龟就可以安然无事!” 青衫青年说着回头望向身后的众人,朗声道:“魔头一日不除,我等便一日不走!” “魔头一日不除,我等便一日不走!” ...... 云岛的广场上,停着数艘大型云舟。无数的仆从正将一只只装满武器,战袍的木箱搬下云舟。大殿之内,一袭玄衣的秦禹神色淡然地坐在上首,对于浑不在意外面众人的呼喊。 “秦公子,上次你定下的千套装备,还有一应武器都已到货,烦请您清点一番。” 鼎宝阁为了以示尊重,特意派了一名黄姓管事押着这批货物前来。 秦禹闻言点了点头,道:“你们鼎宝阁的信誉,秦某心里有数。” 他说着摆了摆手,守在一旁的娄山仞这便带着人出去查验货物去了。 “此处无事,你们也去吧!” 一语落定,又有无数的黑衣刺客凭空显露出身形。这些刺客在齐倡的带领下向秦禹做了一揖,这便纷纷出去而去了。 那位黄管事见秦禹竟然埋伏这如此多的高手,也是暗暗咋舌不已。 待到殿内众人一空,秦禹这才笑了笑,道:“黄管事,秦某这还想再和你们鼎宝阁做比买卖,不知你意下如何?” 那位黄管事闻言眉目一挑,连忙道:“秦公子但讲无妨!” 秦禹目光一凝,低声道:“我欲出售道种!不知你们鼎宝阁可有门路?” “道种?” 黄管事略一沉吟,随即点了点头,道:“不知秦公子欲要出售的道种品级如何,数量多少?” 当日秦禹将紫光天雷送予楚叶儿之时,曾从楚老头那里得到了一部二品道典。道典上残留的魂力不多,摄取的道种不过十枚之数。 “二品幽罗魂道,大约十枚之数!” 黄管事闻言却是目光一转,道:“既然如此,一枚幽罗魂道道种作价十万极品灵珠,如何?” 秦禹点了点头,道:“那就这般说定了!” 黄管事看了秦禹一眼,随即咬了咬牙,道:“秦公子既有此门道,为何不多摄取一些道种?” 秦禹闻言却是摇了摇头,道:“过犹不及!秦某也只是心血来潮之举罢了。” 黄管事见他如此说话,显然是另有计较,便也不好再劝。 片刻之后,齐倡便带着影杀殿的一众刺客返回殿内。秦禹为他们选定的是和朱雀军正规军一般品质的战袍和武器,每套作价也是近两万极品灵珠。 “你等自去更换新装便是!另外,也让郭玮等人前来领取!” 齐倡闻言神色感激地应诺了一声,这便齐齐往后面行去了。不一会儿,扛着一长一短,一黑一白两柄带鞘利刃的娄山仞也回到了殿内。 “多谢军主赐刀!” 秦禹不已为意地摆了摆手,便让他又守在一旁去了。 光罩之外的一众玄修守了半天,却见云岛之中不仅没有半分反应,反而一片喜气洋洋地热闹景象,自是气馁不已。 片刻之后,又有无数的仆从军将士沿着铁锁攀上云岛。这些人陡一登上云岛,便在将领的命令下排列齐整,然后一个个的上前领取各自的武器装备。 待到近八百名领取完装备,时间已然过去了数个时辰不止。还有不少装着武器装备的木箱并未开封,便被人拖去了云岛后面的仓库中存放了起来。 诸事忙完,云岛之上再次恢复平静。又有紫桂宫的一众弟子离开各自的居室,开始聚集道广场之上舞剑。 “秦禹,我看你逍遥到几时!” 青衫青年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声,这边又开始闭目养神去了。而在他身后的那名倒霉蛋,却是呆呆地盯着前面的云岛,神色间满是憧憬之意。 青衫青年这边受了挫,何纲及宗正殿一众手下也好不到那里去。原本以为,只要他们前来请愿,便能逼得墨长机出面处理此事。却是不曾想,他们虽然得以登上了青铜殿,墨长机却根本不宣他们入殿,只是将他们晾在这里吹风。 此时的白家院内,所有的老祖已然齐聚一堂,人人脸上均是一副神色凝重之意。 “怎能如此!怎能如此!身为一宗之主,怎么能如此不顾大局?” 立于下首的白彦华神色也是略显苦涩。原本坠骨崖一事,已然算得上是天衣无缝,却不曾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被墨长机暗算了一把,白家损兵折将不说,赵家老祖和秦禹却是一个都不曾除去。 事到如此,白家已然利用钟家之事闹得群情激愤,如此人言可畏之下,不管是那秦禹,还是墨长机,都仿佛铁了心的一般不管不顾。 当初前任家主在飞升之际,逼得白家和三门六户的一众高手发下血誓,本意是为了束缚住三门六户的手脚。如今看来,又何尝不是束缚住了白家的手脚。 “如今之计,只有我等尽皆前往青铜殿施压,才能逼得墨长机低头!” “嘿!” 另外一位老祖闻言却是冷笑一声,道:“你又怎知,他不是在等我等前去,好将我等也一起羞辱一番?” 白彦华却是眉目一转,道:“既然如此,何不让姑祖母出面!” 堂上的众位老祖闻言神色一凝,随即相互对视一眼,最终还是坐于上首的老祖点了点头,道:“也只有她出面当可万无一失了!” 白彦华闻言却是不知为何,心头突然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他努力想了想,却又始终不曾发觉有何不妥。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白彦华如此想着,暗自点了点头。 第二卷 长袖舞风云 第七十七章 翻手定风波(六) 当先的那名倒霉蛋跃上云岛之后,大步走向了守在灵珠周围的主角军将士。 只见倒霉蛋和带头的玄将交谈了几声,随即咬破手指发下了一道血誓。血誓一成,那朱雀军的玄将当即从一堆极品灵珠中捞出一把,点了一千颗塞入了他的怀里。 倒霉蛋见状自是激动不已,而跟在他身后的一众人群见状也是放下心来,纷纷涌上前来。众人打探之下,发现朱雀军的要求异常简单,只需发下血誓,一年内不得背后非议那位秦军主便可。一个期限一年换得一千极品灵珠,稍微正常的人都知道如何选择。根本不用朱雀军将士催促,众人皆是迫不及待地咬破手指,发下了血誓。一时间,弄得广场上血气横飞,竟是一片乌烟瘴气。 那名倒霉蛋领了灵珠,正欲原路返回,一回头,却见队伍前方的云舟上,一众人等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这个罪魁祸首,连忙将脖子一缩,转身便躲到朱雀军后方去了。其它领了灵珠的人也是不好意思就此大摇大摆地离开,于是也都照葫芦画瓢,躲到了后方去了。 犹自还留在队伍中的陈颉扫了周围一圈,发现整支队伍已然走了大半,变得十分地淡薄。 “这位秦军主,当真是好手段!” 陈颉暗叹一声,随即眼珠一转,这便一跃而起,跳上了旁边的云舟。他本不过筑元的修为,力气不过比常人大了数倍而起,只得以一艘艘的云舟作为踏板,不断跃向云岛。当他跃出最先一艘云舟时,下意识地望向华服青年,却见原本意气风发的青年此时却是木若呆鸡一般站在那里。 “人人都说人言可畏,如今方知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哪有什么可畏之说!” 陈颉一念及此,不由地低笑一声,随即便头也不回地登上了云岛。他正欲迈步向前,又突然神色一窒,抬头望向了前方,却见一身材魁梧的玄将也正望向这边。 “九阳神罗!这朱雀军内竟也有如此人才!” 陈颉暗叹一声,正要出言招呼,却不曾想那位玄将已然转头望向了其他方向。陈颉还是头一次被人如此无视,不由地心中一苦。 这些年轻弟子修为不高,又并非出身世家,是以还未曾拥有乾坤袖囊。众人抱着一千颗灵珠,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得纷纷蹲在地上。模样虽然看着狼狈,脸上的喜意却是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 倒霉蛋环顾四周一圈,发现那些宫装仙女就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正翘首望向这边,不由地把胸一挺,努力做出一副气宇轩昂地模样。 就在此时,倒霉蛋突然听得一声嗤笑从身旁传来。他下意识地转头望去,却见另外一名年轻弟子正抱着灵珠笑眯眯地望向自己。倒霉蛋双目一瞪,正要出言反驳,却被那年轻弟子抢先开口道:“兄弟难道没有发现,那些仙子的目光都在他们身上吗?” 年轻弟子说着,还朝前方的一众朱雀军将士努了努嘴。倒霉蛋神色一变,回头望向那边的仙子,发现仙子的目光果然都在那些将士的身上,顿时感觉万分扫兴。 白家此番为了营造出群情激愤地态势,花了大力鼓动了一千多名年轻弟子来此逼宫。却不曾想先是被一众世家抓回去了两百多人,又被秦禹以大利诱走了近八百人,依旧坚守的不过一百多人。而留下的众人中,几乎绝大多数都是白家及其附庸家族所的子弟。事到如今,已然无法逼得墨长机拿秦禹开刀。一个不好,还有反噬白家的危险。 事关大局,华服青年自然无权做出决定。他犹豫再三,只得先将一众消息发回白家,交由家中老祖们决定。 传音符刚刚发出,华服青年及其随从突然神色一变,纷纷抬头望向了头顶。却见一艘通体漆黑的龙首云舰正破云而出,缓缓倾轧而下。 “不好,快退!” 华服青年神色一变,正欲驱动云舟退去,却见原本紧紧包裹着云岛的七彩光晕陡然一扩,将他们一行尽数笼罩在了其中。与此同时,铺天盖地的威压席卷而来,重重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令人无法喘息。 “完了,一切都完了!” 华服青年只来及哀叹一声,便在威压的倾轧之下,尽数昏迷了过去。 云舰之上,无数的武真殿亲卫执剑立于四方。甲板上,一脸严肃的陆长源手持一方铜镜立于前方。他的身侧,则是一名来自宗正殿的长老。 陆长源和那名长老双双走至舰首,随即俯首望去,却见下方稀稀拉拉地一群人已然被控制在了原地。那名长老扫了下方的队伍一眼,见其不过一百来人,神色不由地为之一变。 陆长源见状却是神色一喜,将手中的铜镜高高举起,朗声道:“一众将士听令,将这些霍乱宗门的弟子尽数带往武真殿,听候宗主大人发落。” 说完之后,陆长源目光一转,又望向了云岛的大殿。 “秦军主,还不速速现身,随我回去接受宗主问询!” 他话音未落,却见一袭玄袍的秦禹已然大步迈出了大殿。 秦禹立于门前,目光缓缓扫过广场,将一众人等的神情眼神尽数收入视野。在众人的目光中,有敬畏,有惊疑,有期盼,有好奇,也有狂热。 “何挺!” 片刻之后,只听得他低喝一声。 那边的何挺闻言神色一肃,连忙出言应和。 “见者有份!” 他声音极低,却是远远地飘荡了开去。紫桂宫一众弟子自是欢喜不已,一边屈身行礼,一边柔声称谢。那些畏畏缩缩地苦力,仆从闻言先是一惊,随即连忙跪倒在地,连声谢道:“谢秦公子恩赏!谢秦公子恩赏!” 秦禹脸上却是无喜无怒,径直迈步走下的台阶。他走过犹自蹲在地上的一众年轻弟子,走过昂首而立的朱雀军将士,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登上了那方云舟。 第二卷 长袖舞风云 第七十八章 翻手定风波(完) 威压之下,秦禹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乃至每一寸骨骼都在颤抖不已,肩头更是好像压着两座大山一般沉重无比。 随着时间的推移,秦禹肩上的压力还在不断提升,压得他的膝盖轻颤不已,仿佛随时都会被压得跪倒在地一般。就在这样的威压之下,秦禹却是咬着牙拼命坚持,膝盖屈了直,直了屈,却是始终不曾彻底屈服。 一旁的墨长机见状眉头一皱,正欲开口说话,却见那位辈分极高的白家老祖已然冷哼一声,厉声喝道:“放肆!”说着,便猛地一挥大袖。 秦禹根本来不及有所反应,便被一股伟力撞得倒飞了出去。于此同时,一缕鲜血悄然从他的嘴角流淌了出来。 “六师叔,今日怎么有闲跟小辈动起手来了?” 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突然由殿外传来。秦禹只感觉背后一暖,便有一股柔和的力量涌入四肢百骸,将侵入他体内的伟力尽数驱散一空。 秦禹回头望去,却见吴家老祖正和颜悦色地立在身后。而在吴家老祖身后,王家,林家等六位老祖也都纷纷肃穆而立。一时间,除了赵家之外,白家以及三门六户的老祖竟已齐聚。 吴家老祖将秦禹轻轻扶落在地,又对他咧嘴一笑,随即衣袖一振,便迈步入了大殿,后面的一众老祖也是随他鱼贯而入。这些个老祖经过秦禹身旁时,均是笑着点了点头,神色间大有赞赏之意。林家老祖更是拍了拍秦禹的肩膀,悄声宽慰了他一声。 待到所有人都进得大殿之后,端坐于上首的那名白家老祖环顾殿内一圈之后,突得轻笑一声,寒声道:“三百年前,你等便是这般......” 墨长机闻言神色一变,猛地一挥衣袖,竟是将白家老祖的后半截话音尽数绞杀干净。 “你等,都给本座出去!” 一语落定,殿内的气氛陡然为之一沉,身处其中的众人更是感觉心头沉甸甸地无比难受。洪乾岳见势不对,恭声应诺一声之后,便带着自己的一众属下缓缓退了出去。陆长源见秦禹犹自立在原地,便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秦禹目光一凝,随即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跪在地上的何纲以及宗正殿一众人等见状也是反应过来,躬身行礼之后纷纷退离了大殿。 武真殿的大殿之外是一处白石平台,平台外围是一处矮崖,崖下便是宽阔无边的天池。白玉雕琢的石栏前,一袭白衣的白彦华正在一名中年男子的陪同下欣赏远处的湖光山色。 何纲见白彦华出现在此地,连忙带人上前见礼。白彦华笑着和他说了几句,随即却是视线一转,越过人群望向了后面的秦禹。恰好此时,秦禹也正望着这位白家天骄。两人的视线陡一接触,竟是不约而同地淡然一笑。 混在宗正殿人群之中的管章看了眼白彦华,又看了眼秦禹,目中精光一闪,暗道:“殿内的白家和三门六户争锋相对,殿外的此二子也是不让分毫。三百年前的未曾分出的胜负,果真如夫人所说的一般,要由他们二人决出了么!” 就在此时,一直站在白彦华身边的中年男子突然爽朗一笑,冲着洪乾岳一抱拳,朗声道:“铜元殿骆天常,见过洪殿主!” 他虽如此说着,目光却是望向了洪乾岳身后的秦禹。秦禹被他一望之下,却是好似被一条毒蛇盯上了一般,感觉说不出地诡异异常。 洪乾岳见状眉目一皱,随即轻移一步,将秦禹彻底挡在了身后。骆天常见他如此,再次爽朗一笑,就此收回了目光。 秦禹只感觉心头一松,已然恢复了正常。他正欲松口气,却突然听到洪乾岳悄声提醒道:“此人修行的诡思秘华道,擅长毁人心境于潜移默化之间!你回去之后,当尽早修行‘了心诀’,以免被他种得心魔!” 秦禹闻言心神一凛,暗暗点了点头。 那边的白彦华和骆天常相互对视一眼,眼神中均是泛起一丝了然之意。 此间事了,白彦华竟是再也不愿多看众人一眼,径直唤出云舟,便带着骆天常,何纲等人飘然而去。宗正殿一行见自家宗主都走了,也是纷纷散去。身为管事长老的许田畦看了眼已然飘远的云舟,又深深地看了眼留在原地的秦禹等人,随即幽幽一叹,低声道:“三百年前的那场纷争,终究是要决出个你死我活了么!” 许田畦的声音极低,却是被一旁的管章听得一清二楚。只见他眉目一垂,暗暗轻笑了一声。 待到宗正殿一行人离开之后,洪乾岳随即也让自己的一众手下就此散去,只留下秦禹和陆长源二人。 秦禹见他神色颇为凝重,沉声道:“殿主,可是有何不妥?” 洪乾岳点了点头,道:“白家既然请了这位祖宗出山,想必是要逼得我等就此收手了!除非我等甘愿拼得玄源分崩离析,便只得各自退让半步。” 秦禹眉目一转,便料知洪乾岳口中的祖宗,便是刚才在殿上对自己出手的那位白发老祖。秦禹想到此处,暗自叹了口气,不由地感叹玄源的这潭子水当真是深不见底。 洪乾岳见秦禹在那凝眉苦思,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他道:“此番变故,你已然处理地极好,虽未尽全功,却也彻底消除了钟家之祸。日后道阻且长,我等再寻机会便是!” 秦禹虽然不甘,却也知道此事的结局已然由不得自己。他深深地看了不远处地大殿一眼,随即拱手行了一礼,道:“坠骨崖上,卑职已发下血誓,要退出武真殿,不再担任军主一职!既然间事了,卑职便打算履行此誓了!” 洪乾岳略一沉吟,随即点了点头,道:“你血誓在身,老夫却也不好勉强于你!老夫知你在西平荒川另有谋划,既然如此,老夫让长源接任朱雀军军主之位便是!你有何想法,尽管告知于他,让他替你施为便是!” 秦禹见洪乾岳的这般安排和自己不谋而合,自然是点头应允。如此一来,坠骨崖一事也算是告一段落,秦禹长舒一口气,这便拱手辞别了这对师徒。 秦禹独自驾着云舟扶摇直上,刚刚脱离武真殿的地界便见杨质和娄山仞带人乘着云舟迎上前来。云舟之上,更有郭玮,齐倡两位金丹以及一众影杀殿刺客匿与一旁,只以一丝气息告知秦禹自己的存在。 众人迎得秦禹回归云岛,却见岛上的众人已经散得干干净净。堆在广场中央的极品灵珠还剩不少,秦禹便令何挺带人将剩下的灵珠尽数收拢归箱,然后抬到后方的仓库封存起来。 秦禹入得大殿,刚刚坐下,便有侍从送来了一本手札,上面记录地便是之前前来闹事的各家子弟的情况。在秦禹发下传信之后,绝大多数的家族都将人抓了回去,却也有少数几家不闻不问,任凭族内子弟为虎作伥。 既然这些世家愿做初一,秦禹也乐得做十五,当即便将这几家从新玄丹堂的名册上划了去。 晚间的时候,洪乾岳终于传来消息,说是三门六户和白家就钟家和流言之事已然达成了约定。白家不再追究钟家被屠之事,而三门六户也将不再追查此次流言的幕后主使。除此之外,新建的玄丹堂还得每月给予白家三十万的极品灵珠作为分润。 秦禹得到消息之后,不由地幽幽一叹,此番三门六户的让步太大,已然影响到了自己后续的一些谋划。不仅如此,新玄丹堂每月的赚取的灵珠就这么多,如今还要分出部分给白家,留给秦禹的便已然所剩无几。 秦禹虽然辞去了军主之位,但这一众亲卫和六十多名正规军却是不可能放弃,再加上影杀殿的一众刺客,他每月需要撒下的月俸便高达十几万的极品灵珠。除此之外,他还欠着鼎宝阁和吴秀秀的两笔巨款,总额更是高达七百多万。 秦禹想到此处,倒并不觉得如何沮丧,只是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为灵珠发愁的一天而颇感人生无常罢了。 诸事已定,再想也是无用。秦禹长舒一口气,将心中的杂念尽数排空,这便开始了打坐修行。 不知不觉间,又过去了五日时光。这一日,秦禹正在修行,突然收到一道传音。他眉目一皱,这便起身而出,驾着云舟离开了云岛。 玄源天池广阔无边,其中岛屿犹如星罗密布,就算是宗内的老人也说不清到底有多少。一座荒芜人烟的小岛外,一叶扁舟正随波四处飘荡。一袭青布长衣,头戴斗笠,手握竹竿的贺菁独自坐于船头,看着似在垂钓。她虽穿着宽大的长衣,却依旧遮不住窈窕的身材以及那一缕丰韵。 秦禹驾着云舟落于小岛另外一侧,然后步行穿林之后,来到天池岸边。贺菁眉目一转,这便收起鱼竿,起身屈身行了一礼。 “秦公子,妾身这厢有礼了!” 秦禹见她眉目流转,隐有一缕光彩萦绕其间,气质相较前日大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由地皱了皱眉。 他本不是多事之人,随机眉宇一展,就此单脚跃起,化作一道流虹落向了那一叶扁舟。 第二卷 长袖舞风云 第七十九章 多情总是苦 罗阳城外的长道上,一袭灰衣的赵家老祖骑着老驴,晃晃悠悠地走在路上。一旁的赵红妆则已褪去一身红裙,换作了暗色的长衣。 此时正值清晨,路上并没有几个行人。两人均是默默赶路,无心说话。许久之后,赵家老祖见赵红妆神色间仍然残留着些许担忧之意,忍不住出言宽慰她道:“师兄既然能将他带出地牢,自然也能替他抹去钟家之患,你大可不必担心!” “我知道的。” 赵红妆勉强一笑,眉宇间的担忧之色却是未减丝毫。老祖见她如此,也是只得叹了口气,抬头望向了远处的天空。 两人一路前行,在转过一道弯角之后,便看见一辆全新的梨木马车正停在路旁。一身赵简早已候在车前,看见二人出现,连忙上前躬身行礼。 “赵简,见过老祖!见过小姐!” 赵红妆见他出现,神色似惊犹喜,开口问道:“你怎会在此?” 赵简见赵红妆面含期盼之意,心中忍不住叹了口气,低声答道:“秦兄得知小姐和老祖今日将要远行,放心不下,特令我前来侍奉左右!” 赵红妆眉目一亮,柔声道:“那他呢?” 赵简闻言却是摇了摇头,道:“秦兄诸事缠身,今日并未前来。” 赵红妆神色一黯,脸上的一点喜意也瞬间消散地无影无踪。 赵简见她如此,也不知如何安慰,于是便转头望向一旁的老祖,低声道:“此番前来,秦兄让我转告老祖,说是气机一事,他皆已知晓。老祖的赏识庇护之恩,他一直铭记在心,本欲重振赵家以报恩情,无奈造化弄人。此番闭关,他便要开始修行‘了心诀’。老祖的恩情无以为报,特让我向您道声谢!” 老祖闻言自是唏嘘不已。他和秦禹第一次相逢便是在这条大道之上,那时的秦禹虽还未曾筑元,却是意气风发,明言要修得长生揽逍遥。如今,豪情壮志犹如在耳,却已是物是人非徒增伤感。造化弄人,端得就是这般无情。 老祖见赵红妆犹自一脸失落地站在一旁,摇头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那便上路吧!” 赵简闻言恭声应诺一声,这便自行前去检查马车去了。 “红妆,你也上车吧!” 赵红妆轻声应了一下,这便登上马车,坐进了车厢。那边的老祖也是从坐骑上一跃而下,然后拍了拍老驴的额头,小声道:“老伙计,又要委屈你了!” 老驴闻言张嘴打了个响鼻,随即便自动化作一团青光钻进了老祖腰间的皮囊。老祖拍了拍皮囊,这便一跃而上,坐在了马车厢前。 赵红妆入得车厢,见厢内诸般布置精巧无比,香炉,软枕等各种用具也是一应俱全,想必也是费了许多心思。赵红妆将头靠在厢壁上,心中突然泛起百般的牵挂。正好赵简就站在窗边检查车轮,她便小声问道:“他,如今怎样了?” 赵简见赵红妆问起,摇了摇头,道:“不太好!秦兄以一己之力屠尽一族,已是得罪了大小世家。再加上白家暗中蛊惑煽动,如今宗内已是群情激愤,人人皆言秦兄乃是冷酷残暴的魔头,恨不得杀而诛之。秦兄为了平息各方的怒火,不仅交出军主之位和大坤元丹的丹方,还向吴家借了近两百万极品灵珠作为补偿,这才勉强安抚了一众世家。只是,白家依旧抓着此事不放,一心要借此机会置秦兄于死地。而宗正殿又唯白家马首是瞻,最后的结局却是还不好说。” 赵简说道此处悄悄抬头看了赵红妆一眼,见她已然红了眼眶,忍不住挠了挠头,小声道:“不过小姐也不必担心。如今秦兄背后有宗主和吴,林等世家撑腰,性命自是无忧。至于那些外物,我看秦兄的意思似乎早已备好了应对之策,小姐大可放心便是!” 赵红妆闻眼默默点了点头,随即便放下了车窗。 赵简检查完马车,也坐到了厢前,然后一抖缰绳,马车便开始“哒哒哒”地向前行去。 端坐在车上的老祖看了眼车厢中的赵红妆,又看了眼赵简,不由地哑然失笑,道:“当初,老夫力主对抗白家,便只有你俩冲锋陷阵。如今落入这般田地,却不曾想还是你们二人陪伴左右!” 老祖说着叹了口气,道:“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带着你俩一走了之算了。” 赵简闻言笑了笑,附和道:“老祖此言差矣。您老带着我等这番折腾,虽不得力挽狂澜,却也是阻得白家不得存进。” 他说着,回头看了赵红妆一眼,见她神色如常,这才继续说道:“如今,既有秦兄留在宗内,这白家的好日子只怕也是到头了。” 老祖听他说得颇有几分道理,正欲点头,却突然眉头一皱,随即转头望向了远处。只见那层层山峦之后,有一座山峰在云间若隐若现。 山巅之上,一袭玄衣的秦禹带着明暗两队侍卫站在那里。直到马车缓缓消失于天际,他才将真元从双目之中收了回来。真元一退,视野瞬间变得模糊开来,远处的山水也化作了一片模糊的轮廓。 秦禹双目一垂,默默地站了原地。 过了许久,一道金光疾射而来,在他面前化作一道传音符箓。符箓陡一浮现,便开始缓缓燃烧。与此同时,陆长源的声音也化作一条细线钻入了他的双耳。 直到传音符燃烧完毕,秦禹脸上的神色也无任何变化。 第三卷 游龙啸九洲 第七十二章 又是争席宴 时光悠悠,转眼间又是一年的争席宴。 往年的争席宴,都是白家一家独大。而今年却是因为大批身怀紫光天雷弟子的出现,使得明气境的争席宴比往年又多了几分热闹。 陆长源端坐在首席之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下方的两名弟子相斗。这两名弟子修得都是紫光天雷,一名是来自林家的子弟,另一人则是来自赵家的赵仟。 二人修得都是紫光天雷,按理来说应该是势均力敌之对。令人意想不到地却是赵仟根本没坚持几个回合,便因为真元不济而被人轰得摔了出去。如此结果,自然是引得众人哄然大笑。 和赵仟一同前来的是一名少女见他如此不济,也是跟着羞得满脸通红。 吴秀秀这一次却是身着女装而来,坐在她身边的是一名高大俊朗的王家子弟。这名王家子弟名为王靖铭,乃是王家这一辈的嫡长子。说起这个王靖铭,倒也算得上是一名青年俊杰,当年也是和白彦华相提并论的人物。只是后来白彦华悟得了紫光天雷,而他却只悟得二品的青罗元道,这才慢慢地褪去了光环。 时至今日,白彦华已然入得玄光,而王靖铭却依旧只是明气境,可见二人天资之差乃是天与地的区别。 吴秀秀之所以会和王靖铭一起出席此次争席宴,却是因为两家的长辈有意让两人结成伴侣。吴秀秀虽然不愿,却也不敢违背家中长辈的意愿,是以才违心的来到此处。 吴秀秀虽然坐在那里,却是根本无心欣赏下方的打斗。她曾见过秦禹“只手败双雄,点指镇天骄”的英姿,又怎会将这些拙劣不堪的打斗场面放在眼里。她瞟了身旁的王靖铭一眼,见他正看得津津有味,下意识地便瘪了瘪嘴。 “也不知他怎么样了?” 吴秀秀如此想着,却是忍不住地叹了口气。 钟家之事过后,秦禹便被剥去了朱雀军的军主之位。不仅如此,大坤元丹的丹方也被收归宗门所有。随着丹方的泄露,大坤元丹的产量也是急剧上升。原本可以卖到七颗极品灵珠一瓶的大坤元丹,如今已然降至了三颗半极品灵珠一瓶。 如此一来,可供秦禹支配的钱财也是缩减了一半有余。秦禹虽被削去了军主之位,那些发过血誓的将士却是依旧跟随在他身边,这些人每个月的月俸就接近三十万极品灵珠。这样算下来,秦禹每个月还能剩下十来万的结余,除去还给吴秀秀的,便已然所剩无几。 相比于其他人,吴秀秀却是能够接触到内幕更多,所以也更替秦禹感觉不值。 “唉,听闻他已修炼了‘了心诀’斩去了七情六欲,以后便再无牵挂,也不可能动了烦心。也不知道,他欠我的灵珠还不还” 吴秀秀正胡思乱想间,一名坐在下席的弟子却是站起身来,主动向王靖铭邀战道:“王公子,不如咱们下场玩玩如何?”王靖铭闻言却是眉目一皱,正欲出言拒绝,那弟子却是森然一笑,抢先道:“王公子,难道是怕了不成?” 王靖铭下意识地看了吴秀秀一眼,见她面似不屑,只得把心一横,朗声道:“战就战,王某奉陪到底。” 王靖铭说得义正言辞,心里却是并无多少把握。只是话已出口,他又岂能反悔,只得硬着头皮下到了场下。 这玄修之间的比斗,一看天道品级,二看真元厚薄。一般来说,天道的品级越高,对下品道种压制力越强。而若是天道品级相近,那就要看真元厚薄和临场应变了。 王靖铭修得是二品天道青罗元道,又已入明气多年,照道理来说应该胜算很大才对。可是他却有个最大的软肋,那便是生性软弱,勇武不足。说起来,就是跟凡间的书呆子一般,讲起道理头头是道,一旦付诸武力便惨不忍睹。 王靖铭早年间能和白彦华相提并论,便是因为他的衍文造诣颇为不凡,不然也不可能悟得二品道种。再后来,他便因为性格原因表现得越来越差,直至被白彦华甩开一大截。 如今和人面对面站到场下,还未开打,王靖铭的额间便已然渗满了汗水。 “王公子,得罪了!” 对面的弟子略一拱手,便拔出了背后的仙剑。 王靖铭见状也是一招手,一柄通体冒着青光的仙剑便被他握在了手中。 “这位同门,得罪了!” 王靖铭说着,抬手便使出了一招隔空取物。青罗元道 人有三灵,分别为精气神,对应的大道则分别为赤罗血道,青罗元道以及幽罗魂道。青罗元道修至高深处,修士的浑身气息浓厚无比,无色无相却又颇有重量,凝聚至极处甚至可以平定山岳,隔空取物自然是不在话下。 王靖铭抬手虚握,一招隔空取物便施展而出。那名弟子还未有所反应,便感觉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握在了手心。弟子挥剑砍向自己周身,却犹如砍在看不见的铁石上一般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王靖铭只感觉浑身的真元好似海啸一般在体内来回奔涌。而对方的攻击砍在他的气息之上,不痛不痒,根本毫无影响。 “与人敌对,竟是如此简单!” 王靖铭心中疑惑一生,情不自禁地便加大了手上的力量。 那弟子也是颇为狠辣,见如此攻击没有效果,一咬牙,猛地掷出了手中的仙剑。仙剑化作一道流光疾射而去,划过王靖铭脖子插入了他身后的柱子上。 王靖铭只感觉脖子一疼,心头陡然浮现出丝丝后怕之意。如果所是在以往,王靖铭说不定已然转身逃走了。只是众目睽睽之下,他也深知一旦逃跑便会成为整个天下的笑柄。 “王靖铭,你不能跑!王靖铭,你不能跑!” 王靖铭一边默默念叨,一边虚握地手掌暗暗加力。 那名弟子在王靖铭气息的挤压之下,神色愈发的痛苦。渐渐地,他浑身的骨骼也开始不断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 “我......” 那名弟子话音未落,脖子突然一软,径直垂至了胸前。而他的身躯也早已在气息的挤压之下化作一条模糊不堪的血肉。 第三卷 游龙啸九洲 第七十七章 翻手定风波(六) 白玉婷赶至虚空中的青铜殿时,何纲正带着一众总正殿的门外跪在门外。作为玄修,如此跪着虽然不至于劳累,却也是颇为的丢人。 何纲等人见白玉婷来此,神色间不由地一喜。白玉婷却是如若未曾看见她一般,径直绕过人群,走向了上方的大殿。青铜殿内寂静无声,仿佛无人存在一般。 白玉婷入得大殿,却见一袭黑衣的墨长机仍似往常一般端坐于台阶之上。 “弟子,见过师尊!” 片刻之后,墨长机才缓缓睁开双眼,神色漠然地望向了下方的白玉婷。 “何事?” 墨长机的声音依旧冰冷,浑然没有半点温度。 白玉婷见自家师尊如此,下意识地便皱了皱眉。她略微犹豫了一下,幽幽地叹了口气,道:“弟子前来,正是为了钟家之事。” “哦?钟家有何事?” 白玉婷闻言神色一窒,随即咬了咬牙,道:“钟家被灭,罪魁祸首仍然逍遥法外。弟子此番前来,便是恳请师尊下令,将那魔头捉拿归案,除以极刑。” 墨长机看着白玉婷,神色间竟是半点表情都欠奉。 “此事自有宗正殿处理,你又何须为此闹心伤神。” 白玉婷闻言却是不依不饶,道:“那魔头狡猾异常,又有人为其遮掩,宗正殿自是无法抓住他的罪证。” “你一口一个罪魁祸首,难道你已经知道是谁做的?” 白玉婷听出墨长机话语中的不满之意,神色一苦,道:“师尊明明知道,又何必装聋作哑!” “我当然知道你说的是谁,可我也知道你们白家一心想要除去的是谁!” 白玉婷闻言神色一苦,连忙跪在了地上,道:“弟子此番,绝无私心。只是如今宗内流言四起,人心不稳,师尊若是再不出面平息此事,只怕会另生祸端!” 墨长机目光一凝,神色瞬间变得无比清冷,“你在威胁为师?” “弟子不敢!” 墨长机神色漠然地点了点头,冷声道:“好一个不敢!” 说着,墨长机目光一转,道:“既然你说宗内人心不稳,那为师便让你好好看看什么叫人心不稳!” 一语落定,墨长机陡然振袖而起。白玉婷只感觉眼前一花,墨长机便已然出现在她面前。 墨长机抓着白玉婷的肩膀又挥了挥衣袖,两人便又出现在了殿外的广场上。 “我等参见宗主!” 何纲一行见墨长机现身,神色一喜,纷纷躬身作揖。 墨长机却是看也不看何纲一眼,直接朗声道:“我宗设立宗正殿之初,为得便是正法理,清乾坤,使善者得善终,恶者结恶果。玄源开宗千万载,还未曾听闻有以流言治罪之先例。如此开天辟地的新鲜事,却是让墨某给撞上了!好得很!好得很啊!” 墨长机说着,陡然身形一转,这便又来到了何纲身前。他一手提着白玉婷,一手抓着何纲,身形一转,便径直来到了西平荒川的上空。 何纲陡一落定,便望向下方的云岛,却见云岛外围零零散散地漂浮着数十支云舟。而每支云舟上的人数却是只有三两人而已。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流言,所谓的人心?” 墨长机随手将二人丢在一旁。 何纲和白玉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目光之中看到了一丝惊诧。 “怎么可能!” 何纲悄悄扫了下方的众人一眼,发现这些人不是出自白家,便是出自其附庸。他目光一转,心下已然有了定计,出言道:“卑职一时被流言所蒙蔽,还请宗主赎罪。这些人妖言惑众,卑职这就将他们抓起来,以儆效尤!还望宗主给属下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墨长机闻言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不必了!你既不愿依法,老夫自会找一个愿意的人来办理此事!” 墨长机说着冷冷瞥了犹自埋头立于一旁的白玉婷一眼,随即一挥衣袖,就此离开了此地。 待到墨长机一走,何纲迫不及待地望向白玉婷,道:“白姑娘,这可如何是好?”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白玉婷说着,抬头望向下方的云舟,目光之中隐有一丝恨意流转不停。她又瞥了何纲一眼,随即一挥衣袖,竟也就此离开,只留下阴晴不定的何纲依旧停留在原地。 端坐于大殿之上的秦禹陡然双目一睁,便有一道火光径直腾空而来,在他面前化作一枚完整的传音符纹。 待到符纹烧尽之后,他目光一转,低效一声,随即唤来娄山仞和杨质,在他们细细叮嘱了几句。 两人得了吩咐,这便领命而去。 云岛的外围,华服青年坐立不安地在云舟之上走来走去。此间的消息已然传回白家,却一直不曾收到回信,也不知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他还在犹豫间,周围却是突然传来了阵阵惊叫。华服青年抬头望去,却见一艘通体漆黑的龙首云舰正由头顶缓缓压下。云舰的甲板上,隐约可见数十名玄将正列阵而立。一名腰负双刀,面色凶悍地玄修一脚踩着龙首,狞笑着望向下方的人群。 华服青年青年见状神色一变,正要下令离开,却感觉一股强大之极的威压陡然从天而降,将所有人尽数笼罩在了其间。 而此时,白家才刚刚得到前方传来的消息。 “此子竟然使出如此手段,当真是天要亡我白家不成!” 立于下方的白彦华心头也是苦涩不已。谁也不曾想到,白家处心积虑发动的人言攻势,竟然被秦禹轻轻松松地便化解了。 “嘿,当初老夫就说过,此子所仰仗着,唯有大坤元丹而已!我等只需得到丹方,便无须再顾忌他的威胁。你等却是不听,非要得寸进尺。如今,我白家损兵折将不说,丹方也被对方重新夺了去。” 其中一位老祖的话音未落,最上首的老祖已然叹了口气,道:“此时再说,又有何用。为今之计,是想办法如何减少损失!” 这位老祖的话音未落,突然有一道火光由门外飞来,在他面前徐徐展开。 “这是?” 堂上众人皆是目光一凝,纷纷望向了那张传音符纹。 第三卷 游龙啸九洲 第八十章 又见争席宴 时光悠悠,岁月匆匆,转眼又是一年的争席宴。 去年争席宴,秦禹横空出世,以“只手败双雄,点指镇天骄”的壮举声名鹊。而今年又有大批身怀紫光天雷弟子的涌现,使得明气境的争席宴比往年愈发激烈和混乱。 陆长源端坐在首席之上,目不斜视地看着下方的两名弟子相斗。如今的陆长源,顺利接任了朱雀军军主一直不说,还按照秦禹的指点将整片西平荒川打造地密不透风,连带着他在宗里的名望也是节节攀升,已然从众多的年轻俊杰中脱颖而出。 罗思琪的新玄丹堂刚刚步入正轨,还有许多事务需要亲自处理,是以并未前来。此次陪坐在陆长源身旁的是来自王家嫡系的小姐,听说也是王家家主最疼爱的小女儿。王家此举有何用意,陆长源心中一清二楚。他虽无意,却也不想得罪王家,只得带着这位王家千金一同前来。 此时正在殿中争斗的两名弟子修得都是紫光天雷,其中一人是来自林家的年轻子弟,另一人则是来自赵家的赵仟。既然二人修得都是紫光天雷,照理来说应该势均力敌,打得有来有回之对。却不曾想赵仟根本没能坚持几个回合,便因为真元不济而被对方轰得摔出了殿外。如此结果,自然是引得众人哄然大笑。 同赵仟一起前来的少女见他如此不济,也是羞愧地满脸通红。那名林家子弟满面欢喜地回到坐席,却发现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堂姐林仙姿正撑着个下巴,魂不守舍地坐在那儿发呆。 趁着比斗的间隙,陆长源悄悄看了坐于阶下的吴秀秀一眼,却见她正百无聊奈坐在那儿,对于阶下的争斗毫无兴趣。如今的吴秀秀跟以往自是大不一样,在宗内有小财神之称。她名下的净元堂仅仅通过贩卖大坤元丹一事,每月过手的流水就高达一千五百来万的极品灵珠。净元堂赚取的这些钱财刨去成本,开销,便会直接分润给各大世家。 如此一来,各大世家的财源已然被净元堂牢牢把控在了手里。这大半年间,白家数次想要谋夺大坤元丹的贩卖之权,却都被吴秀秀以及她背后的吴家以强力手段镇压。其中闹得最僵时,这位吴家大小姐甚至不惜切断了白家每月的分润。 如若是在以往,白家倒也不会在意这些钱财。只是自打朱雀军成立之后,玄源宗内将士的月俸便是水涨船高。白家为了提高对其他军团的掌控力,不得不将将士的月俸提高到和朱雀军相当的水准。如此一来,虽然杜绝了精兵强将被挖走的可能,却也使得白家的钱财变得异常紧张。 再加上铜元殿在新元丹堂的打压之下,已然有些自顾不暇,无法再像以往那般肆无忌惮地为白家输血。如此种种,净元堂每月的这三十万极品灵珠对于白家而言就变得犹为重要。 净元堂这边切断了每月的分润,白家瞬间就被掐住了脖子,变得异常难受。白家向来强硬惯了,哪里受得了这种窝囊气。当即便对发动力量新玄丹堂施压,意图逼迫罗思琪直接将丹药交给他们白家贩卖。此事,只要罗思琪不会答应,便可到此为止。然而,吴秀秀却在一怒之下直接给各家都发去了传信,言明自己手中还存着一份丹方,新玄丹堂若是胆敢绕开净元堂,她便另建丹房,将大坤元丹的卖价压到最低。 此言一出,将吴家推到了风尖浪口的同时,也将隐隐将新玄丹堂也当做了对手。即便如此,吴秀秀依旧无比强硬,直到白家服软,主动登门道歉,才算了结了此事。经此一事,明眼人分明已然看出,如今的白家看似势大,却是已经被人套上了钱财的枷锁,无法再像以往那般恣意妄为。只是这枷锁,又何尝不是也套在其他世家的脖子上。 吴秀秀为何如此这般针对新玄丹堂,陆长源却是心知肚明。这新丹元堂本是秦禹所建,丹方也是秦禹所出,他能将赚得的钱财分润给各家已是仁至义尽。倒头来,白家一番威胁之下,三门六户便答应将新丹元堂所赚之钱财分润部分出来给白家。此事既然是三门六户答应的,理该由三门六户分摊才对,可最终的结果却由秦禹一人承担。三门六户此举,虽有不得已的苦衷,却难免给人过河拆桥,恩将仇报地感觉。 吴秀秀本就颇为泼辣,又是恩怨分明的性子,当初便因为这事指着吴家老祖的鼻子臭骂过一顿。她虽未曾明言,心中却是对陆长源和罗思琪也颇多埋怨的。 吴秀秀这一次却是身着女装而来,坐在她身边的是一名同样身怀紫光天雷的吴家子弟。这名吴家子弟全名吴家铭,乃是吴秀秀同父异母的亲弟弟。 吴家铭生性老实,又比吴秀秀年幼几岁,是以一直十分钦佩这位大姐。他见吴秀秀面色不愉,便老老实实地坐在那儿,不敢有丝毫异动。 吴家铭不愿生事,却不代表别人也是如此。这一场比斗刚刚结束,便有另外一名年纪稍长的玄源弟子主动走上前来,对着吴家铭略一拱手,朗声道:“吴公子,咱两下场玩玩如何?” 这名弟子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打量着一旁的吴秀秀,眼神中隐有一丝贪婪之意一闪而逝。 吴家铭见他如此,眉头一皱正要出言拒绝,对方却是森然一笑,激他道:“吴公子,难道是怕了不成?” 吴家铭下意识地看了吴秀秀一眼,却见他这位亲姐姐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道:“四弟,你陪他下去玩玩便是!” 吴家铭见吴秀秀已然答应了下来,只得把心一横,朗声道:“既然如此,吴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吴家铭说得义正言辞,心里却是并无多少把握。只是话已出口,他又岂能反悔,只得硬着头皮就在起身。吴秀秀却是一把拉住吴家铭,在他耳边悄声叮嘱了几句。吴家铭略一点头,心中已然有了些许把握。 这玄修之间的比斗,一看天道品级,二看真元厚薄。一般来说,天道的品级越高,对下品道种压制力越强。而若是天道品级相近,那就要看真元厚薄和临场应变了。 吴家铭修得是紫光天雷,论道种品级,对方的三品晦渊坤土道远不如他。只不过仗着修炼日久,体内真元比他充沛,而晦渊坤土又以防御强悍而著称,这才试着前来挑战一番。 双方来到大殿中央站定之后,对方略一拱手,道了一声“得罪”,随即便拔出了背后的仙剑。 吴家铭也是拱了拱手,道了一声“得罪”。 一语落定,吴家铭便不再犹豫,抬手便将体内的真元催至掌心。 “掌心雷!” 对方也是不敢大意,单手握剑贴于额间,另一只手臂则在身侧缓缓划出一道圆弧。随着他的动作,无数褐色真元缓缓荡漾而开,在他周身形成一团无比凝实的光罩。 与此同时,吴家铭掌心的紫色电芒还在不断凝聚,很快便化作了一颗白色光球。 “掌心雷!” 一语落定,吴家铭五指猛地握紧,将光球尽数捏碎。五道白色电芒从他的指缝间喷薄而出,并且瞬间膨胀开来,化作小臂粗细的紫色雷电。雷电好似毒蛇一般,径直袭向了那名弟子。 电光砸在对方的光罩之上,不断发出“滋滋滋”的剧烈声响。光罩忽明忽暗,却是始终不曾破开。 吴家铭知道自己只有这么一次机会,再次低喝一声,将体内的真元毫不保留地催往掌心。疯狂催动之下,吴家铭感觉自己体内的真元好似海啸一般呼啸而过。而他掌心的电光却是愈发的不涨反缩,变得无比凝聚。 数息之后,只听得一声脆响,对方的光罩已然破开。下一息,强烈的电光喷涌而入,径直打在了对方的身上。对方只来得及惨叫一声,整个人便被砸得倒飞了出去。 “赢了!” 一念及此,吴家铭心中陡然浮现出一丝狂喜。与此同时,无穷无尽地空虚感由四肢百骸涌上心头,瞬间便占据了他的心神。吴家铭只感觉身子一虚,整个人便情不自禁地向后倒去。一只芊芊玉手凭空伸出,撑住了他的后背。 “大姐,我赢了!” 吴秀秀闻言却是幽幽一叹,柔声道:“我知道!” 说完,吴秀秀便抓着他的衣领,将他提向了殿外。吴家铭被她轻轻松松地提在手里,浑然没有重量一般。 吴秀秀走过长长的殿堂,心中却是情不自禁地回想起了秦禹当日离开时的情景,看着不可一世,威风凛凛,其实都是装的吧! “如今,你又躲到了哪里?” 吴秀秀想到此处,不由地双目一垂。 秦禹离开之前,便将所有的布置都通过手札告知了她,陆长源和罗思琪。正是依照秦禹的谋划,她们三人才得以扶摇直上,成为宗内最为人瞩目的年轻弟子。 只是不知为何,吴秀秀却是从手札的字里行间,感觉道了深深地疲惫以及厌倦。 第三卷 游龙啸九洲 第八十一章 斩情入玄光(一) 距离紫桂宫百里左右的深山老林中有座山寨,原本是伙山贼的栖息之地。秦禹剿灭山贼之后,见此处和药圃相距颇近,又有灵脉伏于地壳深处,于是便令人钉下盘龙柱,埋下铜矩,就此安营扎寨。 安好营寨之后,秦禹便令手下人马四下出击,把周围的山贼剿得剿,灭得灭,很快便将方圆百里内的地界都清理得一干二净。与此同时,紫桂宫也派了弟子前来,着手整理药圃。 待到药圃整理完毕,又种上了各种药植之后,秦禹便将手下分作了两队,一队驻守药圃,另一队则回营修整。如此三天一轮换,使得所有将士都得以有时间修行。 营地步入正轨后不久,去往灵液华池开脉的楚叶儿三人也在鼎宝阁护送下按时回返。三人还给秦禹带来一个消息,说是鼎宝阁已然同意和他一道贩卖道种。至于具体细节,他们会再派人前来商议。 过了几天,身穿华服,戴着玉扳指的富贵青年便来到了营地。秦禹和他商议许久,最终议定由鼎宝阁负责道典的收集和道种的售卖,而秦禹则只用提供道种,最后赚取的灵珠双方五五分成。 富贵青年这一次前来,已然做好了周全的准备,连同阁里收藏的道典也尽数带了过来,其中还包括一章蕴含二品道种的道典。 秦禹二话不说,当即便开始从中摄取道种。他用整整一个月,共悟得各类道种两百来枚,其中包括二品道种三十枚,三品道种五十枚,四品道种七十枚,以及五品道种五十来枚。 为了避免太过惊世骇俗,秦禹对鼎宝阁都宣称只悟得二十来枚。这二十来枚道种,就算平均每颗只卖得十万极品灵珠,秦禹一个月下来也能分得一百万。 秦禹将剩下的道种尽皆收好,交予楚叶儿保管,让其负责和鼎宝阁的合作事宜。而赵小利,则被他派去何挺身边学习排兵布阵的经验。至于赵菲,秦禹另有安排,暂时只需安心修炼。 秦禹眼见诸事皆已安排妥当,这才放下心来,就此斩去杂念,开始了入得玄界一来的第一次闭关苦修。 而他陡一闭关,便是大半年的时光。 这边吴秀秀带着吴家铭坐着云舟飘摇而上,向着天池岸边的吴府飞去。两人的云舟刚刚飞出没多远,便见另一艘云舟正由东向西疾行而来。吴秀秀凝神望去,发现立于甲板上的青年正是许久不见的林天诚无疑。 林天诚为人谦和低调,虽然跟秦禹相识最久,却始终不曾争过什么。他唯一一次向秦禹开口,便是想要担任新玄丹堂的管事,专门负责药草原料的事宜。秦禹见林天诚愿意做事,自无拒绝的道理,当即便答应了他。 秦禹建立新玄丹堂之初,便定下了两处原料来源,一处是西平荒川的旧药园,而另一处则是紫桂宫所属的药圃。西平荒川的那处药园就位于和新玄丹堂隔壁,又有罗思琪亲自负责,根本无须操心。如此一来,林天诚所需操持地便只剩下紫桂宫的那方药圃。林天诚倒是一点都不马虎,隔三差五地便往紫桂宫去巡视药圃。 吴秀秀见林天诚前往的方向,正是紫桂宫之所在,目光一转,这边驱使云舟迎了前去。林天诚早已注意到了吴秀秀一行,见她驾着云舟飞来,连忙拱手行了一礼,道:“在下林天诚,见过吴姑娘!” 吴秀秀见他如此客气,不由地捂嘴轻笑,道:“林公子,你我都是熟识,又何须客气!” 林天诚见她如此,下意识地便眉头一皱,暗道:“这位吴家小姐向来以个性泼辣著称,今日如此这般作态,却是不知为何?” 林天诚想不明白,正在一旁调理体内真元的吴家铭见自家大姐如此模样,也是一脸古怪。 吴秀秀并未注意到自己的异常,眉目一转,柔声问道:“林公子如此神色匆匆,可是又要去紫桂宫巡视药圃?” 林天诚闻言不由地脸色一红。他之所以频繁前往紫桂宫,只想寻得一个机会看一眼李清,巡视药圃不过是他扯得幌子罢了。此时吴秀秀问起,林天诚也只得硬着头皮“嗯”了一声。 吴秀秀见他果真是要前往紫桂宫,不由地神色一喜,道:“既然如此,林公子和否容我等一起前往?” 林天诚心里有鬼,正怕露出马脚,闻言自是点头应允。吴秀秀见林天诚应允,也不管吴家铭如何作想,提着衣领便将他扔向了林天诚的云舟。吴家铭在甲板上滚了一圈才止住去势,他挣扎着站立起来,眉头一皱便要发火,最终却只是瘪了瘪嘴,没敢多说什么。 这边吴秀秀也是一跃而起,在落向了对面云舟的同时伸手一招,便将自己的云舟收入乾坤袖囊之中。吴秀秀的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看得林天诚也是暗暗咋舌。片刻之后,他又叹了口气,随即驱动云舟重新踏上了前往紫桂宫的旅途。 此时,营地中的洞穴最深处,一袭玄衣的秦禹正盘坐于一方玉床之上。而他的头顶一尺之处,则倒悬着仙剑阿蒙。两道真元一上一下,正在剑眼和秦禹的天灵穴之间反复流转,使得二者完全勾连为一体。 秦禹的身前放置着一方木盒,木盒中的千年玄冰已然只剩下拇指大小的一块。剔骨的寒气不断飘散而出,然后由全身各处的毛孔钻入体内。秦禹的全身上下好似被冻住了一般,血液,真元的流转都变得极慢,极慢,他的额间和眉间更是有片片冰霜凝结而出。 而在神识海中,时间仿佛也被冻住了一般,变得无比缓慢。过往的记忆在“了心诀”的催发之下,化作一条长长的画轴显现在秦禹面前。画轴不断向前滚动,过往的记忆便犹如一幅幅鲜活的画面一一呈现出来。 随着记忆不断呈现,一缕缕象征七情六欲的各色光雾随即由画面之中飘荡而出。这些光雾陡一飘出,便迅速凝聚,逐渐幻化成一个人形。于此同时,画轴还在不断滚动,越来越多的光雾汇入人形之中,使其变得越来越生动,越来越清晰。 秦禹完全沉浸在“了心诀”的运转之中,浑然没有注意有一团暗影正潜伏在意识海的阴影中,不断向着这方逼近! 第三卷 游龙啸九洲 第八十二章 斩情入玄光(二) 林天诚一行驾着云舟飞了一夜,终于在第二天凌晨进入了紫桂宫地界。林天诚本打算先行前往紫桂宫一趟,如今碍于有吴秀秀同行,只得径直去了药圃。 云舟刚刚绕过一座高耸如云的山头,便看见远处的山谷上空,隐约有苍白的雾光萦绕四周,看着虽然没有七彩霞光那般震撼,却也是守护法阵所引发的异像无疑。 只见林天诚腰间的玉佩光芒一闪,云舟便穿过层层光雾,径直来到了山谷上空。宽阔的谷底整整齐齐地陈列着数十块药田,每块药田里面都种着一种或几种药植。而山谷的入口以及外围各处的山头上,都有负剑玄将警戒四方。 一轮红日正由天边的山后徐徐升起,山谷之中依旧是一片朦胧。无数的紫桂宫弟子手持雾灯,在药田里面来回走动,以此驱赶各种毒虫。 林天诚一行刚刚落地,便有负责此间事宜的紫桂宫弟子主动迎上前来。 “林管事此番前来,可是有事!” 林天诚闻言看了身后的吴秀秀一眼,见她正满脸好奇地打量着药圃的一切,于是摆了摆手,道:“无事,我等随便转转就可以了!” 紫桂宫弟子闻言屈身行了一礼,这便自去忙碌去了。 待到紫桂宫弟子一走,吴秀秀突然开口问道:“负责守卫这里的,都是之前的朱雀军将士吧!” 林天诚自然地点了点头,为她解释道:“此处药圃虽归紫桂宫所有,却因为远离山门和山匪作乱的缘故,之前一直被荒废着。秦兄为了保证药草来源,于是特意派了将士前来守卫此处。” 吴秀秀闻言不由地眉目一亮,暗道:“他会不会也来了此地!” 吴秀秀想到此处,下意识地看了林天诚一眼,却见他神色坦然,浑然不似有事瞒着自己的样子,于是眉目一转,又琢磨道:“他当初不辞而别,便是有意隐瞒行踪。如此,林公子不知道他的去向也是正常。只是,他若当真来了此地,当瞒不过紫色桂宫才对!” 一念及此,吴秀秀已然打定主意,等会便要前往紫桂宫一行。 经过一夜的转动,画轴终于缓缓转至了末端。当最后一缕七情六欲由记忆中析出,并且融入人形之中的时候,人形陡然为之一颤,开始在各种形象之间来回的切换,其中犹以赵红妆的影像最为深刻,最为持久。而那副代表记忆的画卷,已然褪去了色彩,尽数化作了苍白。 秦禹的神识默默地站在那儿,任凭人形在自己面前不断转变,时而化作清晰无比的赵红妆,时而化作模糊不清的芸娘,甚至还会化作面目狰狞的“秦武”。 许久之后,秦禹挥手一招,仙剑阿蒙便凭空出现在他的掌心。由七彩斑斓的光雾化作的人形并不存在灵智,是以根本不知道恐惧和反抗,依旧随着各种爱恨情仇的不断流转而幻化出各种各样的人物。 当“秦武”的形象再次被化出时,秦禹的目光陡然一凝,随即挥剑一劈,便将人影尽数劈作两半。人影陡然溃散开来,重新化作一团团色彩斑斓的光雾。如若仔细观察,便会发现其中代表怒的灰色光雾已然削弱了几分。 片刻之后,光雾再次凝聚成一枚人形,这一次却是化作了白彦华的形象。秦禹毫不犹豫,再次挥剑将其斩为两半。 如此,人形一次次凝聚,又被秦禹一次次挥剑劈开。秦禹每斩劈开一次,与所斩形象相对应的某种七情六欲便会消散几分。渐渐地,记忆中留存的人物形象越来越少,代表七情六欲地光雾也越来越淡。最终,人形再一次凝聚,却是化作了已然模糊不清的芸娘的形象。秦禹略一犹豫,随即眉目一垂,再次挥舞手中的仙剑,将“芸娘”尽数斩去。 这一次,已然淡薄无边的光雾过了许久才再次凝聚成形,赫然便是另一个“赵红妆”。秦禹早已料得如此,陡然一见之下,依旧心生不忍。许久之后,他幽幽地叹了口气,正欲再次挥剑,却突然听得一声狞笑由神识海的深处荡漾而来。 “心魔!” 秦禹心神一紧,于是毫不犹豫地举剑劈向了“赵红妆”。他的反应已是极快,却抵不过心魔有备而来。只见化身一团暗影的心魔陡然一挥手,两条手臂便无限拉长,化作两条长绳卷住了依旧茫然无知的“赵红妆”。心魔如此一卷,一拉,便将“赵红妆”拖至了自己面前。 秦禹见状,心中已然是一片冰冷。他不过是明气境,不过是借着千年玄冰的冻结之力,才能如此从容地催动“了心诀”,将七情六欲从本我的记忆中尽数析出。 如若让心魔吞噬了代表情欲的“赵红妆”,其便能通过情欲影响,甚至操纵秦禹的诸般行为。如此一来,他又与傀儡何异。 一念及此,原本已然滚至尽头的画轴突然再次开始滚动,并且显露出一副暗灰色的画面。而画面记载的正是此时秦禹所经历的场景。 画面陡一浮现,便有代表七情六欲中的“惧”的灰色光雾飘荡而出,融入了“赵红妆”的体内。 秦禹见状,心神不由地一凛,连忙切断了心中的杂念。 “桀桀桀.....” 还只是一团暗影的心魔陡然发出一声狞笑,大嘴一张便要将“赵红妆”吞入腹中。 秦禹见状,心中已然泛起绝望。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突有一道剑光凭空斩下,将心魔连通“赵红妆”尽数斩作两半。心魔挣扎着想要重新聚拢,又有数道剑光凭空浮现将其彻底切成了碎末。 “......” 秦禹凝神望去,却见一紫衣妇人凭空浮现在自己面前。妇人周身隐隐散发着一丝隐晦的威压,面容却是和贺菁颇为相像。 秦禹见状拱了拱手,正欲出言道谢,妇人却是已然摆了摆手,冷声道:“我救你一命,便是要你付出一心!你也不必谢我!” 妇人说着伸手一招,便将承载着秦禹所有记忆的画轴抓在了手中。 第三卷 游龙啸九洲 第八十三章 斩情入玄光(三) 吴秀秀心里惦记着秦禹的下落,根本无心欣赏药圃的景致,倒是被她顺手带来的吴家铭一路追着紫桂宫的弟子问个不停,似乎对这里的一切都非常好奇。 吴秀秀好不容易熬足了时辰,这便提出辞行。林天诚倒也没有多想,当即便拱了拱手。吴秀秀唤回已然跑远的吴家铭,然后取出云舟一跃而上,就此乘风而起,钻入到云层之中。 苍穹之上,一轮火红的朝阳才刚刚跃出云层。 吴秀秀驾着云舟飞出没多远,便再次穿过云层,落回了苍穹下方。此是的阳光已然洒遍天地,吴秀秀临空远望,只见青山绿植相映成趣,并未有任何的异常。她却是不死心,看清方向之后,便又绕道飞到了药圃的另外一边。 吴秀秀将真元汇入双目之中,然后凝神四望,却依旧只是看见一片片深山老林。一旁的吴家铭见吴秀秀如此这般,心中也是异常好奇,于是学着她的样子四下张望。 片刻之后,他突然咦地一声,指了指前方的一片树林,道:“大姐,那里好像有玄修在练功。” 吴秀秀闻言顺着吴家铭的手臂望去,却只看见一片茂密的树林。 “哪里?” 吴家铭神色肯定地点了点头,道:“就是那里,我感觉到有紫光天雷的气息!” 吴秀秀闻言神色一喜,暗道:“紫光天雷?难道当真是他不成!” 吴秀秀如此想着,随即毫不犹豫地驱动云舟向着那个方向飞去。云舟刚刚靠近吴家铭所指的区域,便感觉一股凝重地威压迎面扑来。威压一扫而过,一个苍老的声音随即浮现在吴秀秀的脑海之中。 “咦,这不是吴家的那个小姑娘吗?” 话音未落,眼前的景致便好似云雾一般缓缓消散开来,显露出真实的面容。只见茂密的树林之中,矗立着一座占地极广的山寨。无数的木屋星罗棋布一般散落于山寨各处,看似杂乱,又好像暗合某种至理,让人一望之下便感觉玄妙异常。至于到底有何玄妙,却又让人说不清道不明。 二人驾着云舟落于一处空地之上,这才发现木屋之中皆有将士栖息其中。这些将士均是盘膝而坐,显然正在修行。整个山寨之中弥漫着淡淡地药香,正是大坤元丹所独有的香气。 山寨的最上方是一处大殿,门楣上挂着一块写有“启义堂”三个大字的牌匾。 很快,便有侍从一路跑来,在吴秀秀二人面前躬身行了一礼,道:“二位请随我来!” 吴秀秀却是咬了咬牙,开口问道:“秦公子,可在此处?” 一语落地,吴秀秀的心却是情不自禁地乱跳了起来。自打秦禹不辞而别之后,吴秀秀心里便一直记挂着他。她虽然能够断定秦禹就在此处,心中却是依旧紧张不已,生怕又只是空欢喜一场。 侍从并不知道吴秀秀心中的想法,见她问起,便直接点了点头。吴秀秀见他点头,心神一松,随即长舒了一口气。只是不知为何,一颗芳心却是跳得愈发厉害了。 “听闻他已斩去七情六欲,也不知又会如何待我!” 吴秀秀一念及此,心中顿时又生出万般的纠结。 一旁的吴家铭见自家长姐时而欢喜,时而蹙眉,模样很是纠结,不由地心神一挑,暗道:“长姐她该不会是喜欢上这位秦公子了吧!” 秦禹从横空出世到声名鹊起不过数个月的时间,威名虽盛,却还未流传开来。而吴家铭之前一直都在准备筑元,是以对秦禹的许多事迹都还不曾了解。只是经常从长辈口中听得此人姓名,对其颇为好奇罢了。 “之前的那缕气息,难道就是他散发出来的不成?隔着如此远的距离都能被人感知到,分明是气息不够凝聚的征兆。如此之人,应该也强不多哪去!” 吴家铭想到此处,心中已然生出了些许轻视之意。 这边,吴秀秀已然回过神来,这便让侍从带着往上方的大殿行去了。 秦禹挥剑将最后一缕情愫也彻底斩断。他又伸手一推,承载着他半生记忆的画轴便缓缓退去,最终消失在了神海的最深处。 待到画轴消散地无影无踪之后,秦禹心神一松,原本被他牢牢压制着的真元再次恢复了流转。 真元陡一恢复流转,秦禹的丹田便陡然一颤,无数的灰光随即透射而出,将其化作一片雾海。 道种表面的真意符纹也随之飘散而出,穿过光层,显露在丹田之外,看着好似无数摇曳的水草。 这些真意符纹不断交织缠绕,最终化作一株羸弱的幼苗。幼苗不断成长壮大,最终结出一枚饱满的花蕾。花蕾陡一生出,便有开始散发出微弱的灰色光芒。而遍布诸身的三百六十五处穴窍则是齐齐一震,也随之散发出无数的灰光。这三百六十五处灰光顺着毛孔钻出体外,在秦禹周围化作一道道流转的霞光,好似为其披上了一层云霞做成的外衣。 与此同时,无数灰色的真意涌入神海之中,化作缕缕感悟。这些感悟不断凝聚,最终形成一则名为“万道慧眼”的真法。 秦禹神识一松,正欲就此退出,却又有无数的血色真意涌上心头,化出另外一则真法,却是赤罗血道的“十方炼血咒”。 “这赤罗血道竟能和我的鸿蒙大道同时显现,倒也当真奇特。” 秦禹想到此处,却是眉头微皱,暗道:“我等玄修所修的大道,无一不是以丹田为根,而这赤罗血道分明是以赤心为源,看着倒更像是武道一脉,也不知其中又有何玄机。” 既然想不明白,秦禹便也不再多想,随即神识一卷,就此退出了入定。他见自己周身雾光萦绕,太过明显,随即双目一闭,开始运转鸿蒙真法之演化万道。 随着真法的不断运转,秦禹体内的灰色真元渐渐化作了紫色,而诸身穴窍中的光芒也是如此。 秦禹再次睁开双眼,见周身的雾光已然化作了紫光,这才振袖而起,迈步走出了洞穴。 第三卷 游龙啸九洲 第八十四章 物是人已非 秦禹跟着李清走进石书林的时候,只见一整座院子里密密麻麻屹立着各色石壁,一望之下足有数百枚之多。石壁上篆刻着数量不等的衍文,看着颇为玄妙。 “听闻那处天壁也是归紫桂宫所有,真不知她们从哪里收集来的。” 秦禹想着摇了摇头,迈步走进院子。数十名少女正分坐在各处的石壁前,凝眉苦思,似在推演其中真意。 秦禹随便挑了块石壁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暗道:“这石壁上的衍文仅能演化出四层变幻,并不如何玄妙。而且前三层演化出的真意并无用处,反而容易混淆视听,让人一不小心便拼出错误的结果,是以看起来难以推演。如此手段,不过是故弄玄虚的小道罢了。” 秦禹自从领悟衍文真意之后,推演衍文犹如登高望下,一眼便能将所有玄机尽数看穿,自然快捷无比。 他一路走过去,一路摇头,神色间的失望之意愈发明显。在路过其中一处石壁时,一个红衣服的小女孩见他如此,从地上一跃而起,跑过来拦拦住了他。 秦禹见她稚气未脱的模样很是天真可爱,便弯下腰,笑问道:“怎么了?” “你刚才为何那般表情?” 小女孩说着,倒将秦禹的神态学了个十足。 秦禹见她如此,脸上的笑意愈发浓重,道:“这石壁的功法不是我想要的,难道不能摇头吗?” “你骗人,你都不曾推演,如何知道是不是你想要的!” 秦禹眼珠一转,随即伸手在她脑后一抓,再次摊开时,掌心已经多了一枚淡青色的道种。 由于没有封印,道种陡一现世便开始不住的崩溃,最终化作无数大道碎末消散在空中。 “你看,我已经推演完了!” 秦禹笑着刮了下她的鼻梁,随即便离开了这里。 “道长?” 走了没多远,一直不曾出声的李清突然唤了一声。 “怎么?” 李清见秦禹神色淡然,咬了咬牙,小声道:“道长为何不将那枚道种赠与她。” 秦禹闻言摇了摇头,道:“衍文推演既是修行,也是机缘。我若直接将道种给她,既是断了她的修行,也是断了她的机缘,何苦来哉。” 秦禹说着转身看了李清一眼,笑着道:“你我相逢一场,也是缘分。我便赐你一份机缘,免得你暗地里骂我小气!” 他说着看了一眼一众石壁,随即走到其中一块面前,伸手在石壁上一抓,再摊开时手中便已经多了一枚碧青色的亥水道种。 道种表面萦绕着无数灰色的符文,正是一缕鸿蒙道意。 “这封印并不牢固,你需得尽快种下!” 秦禹说着手指轻弹,那枚道种便缓缓飘向李清。李清见状来不及道谢,连忙盘膝而坐,随即一把抓过道种将其直接按入腹中。 霎时间,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玄妙气息由李清腹中散发了开来。 秦禹正欲转身继续搜寻丹方,却见院中的其它少女都眼巴巴地望着自己,不由地苦笑一声。 “都过来吧!” 待到她们都走到近前,秦禹便从石壁中取出一枚又一枚的道种,以鸿蒙神意封好后分发下去。 取了大约十几枚道种之后,这处石壁中的魂力终于被消耗一空,瞬间便崩塌开来化作了一堆碎石。 秦禹也不以为意,领着剩下的少女继续往前寻找合适的石壁以摄取道种。 这些石壁中的道种最高不过三品,在秦禹眼里自然不够看,但在其他人眼里却已经是可望不可及之物。要知道那些散修甚至很多小门小派,传承的道种也不过七级甚至八级而已。 秦禹有心讨取苏婉的信任,是以尽量挑三品的道种赐下。 太阳下山之前,每个人都分到了合适的道种,一个个挤在一起筑元。 秦禹见她们如此,淡然一笑,继续搜寻自己的丹方。最终让他在石林深处的一块石壁上发现了数道丹方。 “道长!” 恰好这时,李清完成筑元之后寻了过来。秦禹见他目含精光,面若凝玉,便知她已然筑元成功。于是摆了摆手,和她一起离开石书林,回到了居住的小院。 秦禹修行到半夜,突然从入定中醒来,只觉心头似有一丝不安在隐隐闪动。他略一琢磨,便已知道其中关窍,于是起身离开小院,径直往那石书林而去。 此时的石书林一片寂静,一个娇小的身影正躲在一块石壁后面小声哭泣。 秦禹悄悄走到小女孩的身后,敲了敲她的脑袋。 “哎呀!” 小女孩猛地叫唤了一声,转头见是秦禹,顿时惊在了原地。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小女孩闻言泪珠便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滚落下来。 秦禹白天见她没来找自己要取道种,便猜到了她的心思,微微一笑,道:“我之前不曾将那道种给你,是因为不想断了你的机缘,并非如你想的那般。” “真的?” 秦禹见她半信半疑,笑着点了点头,开导她道:“你看我,厉害吗?” 小女孩闻言思索了一会,很认真的点了点头,道:“她们都说你是神仙,自然厉害。” 秦禹摸了摸她的脑袋,语重心长道:“可是在做神仙之前,我也跟你一样,每天都只能推演衍文。” “真的?” “自然是真的!那个时候没人给我道种,可我还是修行到了这一步!所以现在没人给你道种,并不代表你以后就不能成功,知道吗?” 小女孩闻言眨了眨大眼睛,问道:“真的吗?我真的能变得跟道长你一样厉害吗?” “只要努力,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秦禹说完之后突然笑了笑,道:“要不,我先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好!” 小女孩听闻顿时喜笑颜开。秦禹无奈地摇了摇头,将她提起放在自己肩上,然后唤出仙剑拔地而起,直接吓得小女孩哇哇直叫。 两人离开紫桂宫一路南下,很快便来到了那处湖泊上空。此时的小女孩已经适应了御剑而行,正一脸兴奋地望着脚下的风景。 秦禹扫了一眼,落在了自己曾经下水的岸边。 “你在这等我一会,我去去就回。” 秦禹说着将仙剑往地上一插,随即一个跃起,如大鹏展翅一般飘荡开去,落在了湖心。 秦禹在水中目光一扫,便将湖底看了个清清楚楚,随即猛吸一口气,整个人便如同石头一般径直沉入湖底。他一把抓住石碑,将它提在手心,然后踩着湖底向岸边走去。 小女孩见他提着块石碑回来,好奇的跑了过来,盯着上面的衍文发呆。 “走吧,回去吧!” 秦禹不容分说,提起小女孩将她放在自己肩头,然后另一只手臂夹着石碑,再次御剑而行,缓缓地飘回了紫桂宫。 第三卷 游龙啸九洲 第八十四章 物是人已非 吴秀秀一行沿着崎岖不平的小道一路向上,径直来到殿前。 大殿不大,站在门外便足以将其中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殿中的摆设也是异常简陋,只有几张茶案和座椅。此等布置,落在吴秀秀和吴家铭这等世家子弟眼里便好似乞丐窝一般寒酸,倒是垫在上首太师椅上的一张白虎毛皮颇为罕见,足以入得人眼,不过也仅仅只是入得人眼罢了。 侍从将二人请入大殿坐下,又让人送来茶水,随后便缓缓退了出去。待到侍从一走,殿内便只剩下吴家姐弟二人。 吴秀秀坐在那儿,几乎可以听见自己心跳的声响。自打她从老祖口中听得“了心诀”一事,便时刻记惦记着秦禹的安危。一方面,“了心诀”乃是玄修由元婴入化神时才会修行的功法,目的便是斩断七情六欲,了却往日因果,以此作为飞升之基。秦禹不过明气境的修为,却要修行此等高深功法,其中的险恶自是不必多言。 虽然吴家老祖已然明言,秦禹有千年玄冰以作助力,应该问题不大。可在吴秀秀看来,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危险,放在秦禹身上便足以为之牵肠挂肚。 而另一方面,吴秀秀更是担心秦禹在修得“了心诀”之后,就全然变作了另外一个人,不再是自己心仪的那个秦禹。 “也不知他还会不会记得我!” 吴秀秀想到此处,满脸愁容地叹了口气。 坐在吴秀秀下首的吴家铭见自家长姐如此这般,眉头一皱,愈发生出了想要拆散二人的念头。 两人坐了没多久,便又有人进得大殿。吴秀秀抬头望去,却见两女一男的少男少女已然俏生生地站在那里。三人皆是十五岁左右的年纪,同秦禹一般也是身穿玄袍,腰悬上品仙剑。他们浑身气息虽弱,却是十分凝实,显然也是将星河图破得较为彻底的缘故。除此之外,三人腰后的上品仙剑中的灵识波动也是异常明显,显然已经孕育出剑灵。剑灵所散发出的波动又和各自主人的气息隐相呼应,分明是以玄妙真法祭炼而成。 “他的徒弟竟也是如此出众!” 吴秀秀虽未见过楚叶儿三人,却也知道秦禹收徒之事。她见三人这等装扮,眉目一转便已然明了一切。 相比于吴秀秀的淡定,一旁的吴家铭却是惊诧不已。他身为吴家嫡子,又身怀天雷道种,自然被吴家极为看中,族里的天材地宝都会优先供他使用。正因如此,他才得以进入灵液华池开脉,并且顺利地开得全身三处天穴,十二处地穴以及人穴三百二十处。 吴家铭虽不曾开口名言,内心却也是颇为引以为傲。如今陡然发现楚叶儿三人不仅和自己一样身怀紫光天雷,论气息也是丝毫不弱于自己,心中又怎能不惊诧莫名。 楚叶儿三人未曾想到殿内还有其他人,一时间也是有些错愕。楚叶儿最是机灵,瞬间便反应过来,不管对方是谁,屈身行礼总不会错。赵小利和赵菲随后也是回过神来,连忙拱手的拱手,屈身的屈身,表现地颇为得体。 吴秀秀莞尔一笑,正欲开口说话,却瞥见吴家铭还傻乎乎地站在一旁,不由地神色一恼,下手拉了他一把。吴家铭现实一惊,反应过来之后又是一窘,脸色瞬间便涨得赤红。 楚叶儿见吴家铭呆头呆脑地模样甚是有趣,忍不住掩嘴轻笑了一声。赵小利和赵菲却是颇为拘谨,依旧是一本正经地站在那儿。 就在此时,一声轻微的脚步却是突然由殿后传来。 殿内众人皆是一愣,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大殿的深处的通道。脚步越来越近,众人也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数息之后,紫霞裹身的秦禹便迈步而出,走入了众人的视野。半年未见,他的模样丝毫不见变化,身上的玄色长袍,右手的护臂以及腰后的仙剑也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只是那望来的目光中,已然只剩下一片清冷,完全不复之前的神采奕奕。 众人打量秦禹的同时,秦禹也在观察众人。他又不曾失去记忆,是以望向吴秀秀等人的时候依旧会生出些许熟悉。只是熟悉归熟悉,心间却是异常的平静,根本没有任何波澜。 “心如死水,情愫不生,这便是斩却七情六欲的效果么?” 秦禹目光一转,随即便收回了目光。 楚叶儿三人见状,连忙一边行礼,一边恭声道:“弟子,见过师尊!” 吴秀秀咬了咬牙,上前一步,也是屈身行了一礼,道:“小女,见过秦公子!” “嗯!” 秦禹神色淡然地点了点头,随即走到太师椅前缓缓坐了下来。他扫了殿内众人一眼,最终望向吴秀秀,开口问道:“吴小姐今日到此,可是有何贵干?” 吴秀秀见他的眼神犹如死水一般沉寂,浑然不似以往那般流转生辉,不由地幽幽一叹,道:“无事,就是偶然撞见此处,进来看看。” “哦!” 秦禹见她如此回答,便也不再追问,转而考究起了楚叶儿三人的功课。秦禹闭关之前,将剩下的道种交给了楚叶儿,由她负责和鼎宝阁接洽。这大半年来,所有的道种已然贩卖一空,所得的灵珠除了鼎宝阁的货款以及一众将士的月俸之外,剩得的四百余万颗极品灵珠也已收入仓库。 而赵小利那边则是在跟随何挺数月之后,也已初步掌握了领兵的诸般技巧。赵菲一心修行,修为增进倒也堪称神速。 秦禹闻言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朗声道:“既如此,叶儿你等会便点出两百万的极品灵珠,还与吴小姐便是!” 一语落定,秦禹便欲起身起来,却只听得一声怒喝陡然响起。 “站住!” 秦禹回头望去,却见吴秀秀正低着脑袋坐在那里。而她身边的吴家铭则正一脸怒意地盯着秦禹。由于太过激动,吴家铭的一张圆脸已然涨得通红。 秦禹见他如此无礼,神色不悦地皱了皱眉,浑身的气势陡然张开,瞬间便将吴家铭笼罩在了其中。 吴家铭只感觉无边无际的威压由头顶倾泻而下,整个人便已然被压在了原地。随着时间的推移,威压的力量犹自还在增加。吴家铭想要驱动真元反抗,诸身穴窍却是颤抖不已,根本无法流转真元。 “这是?星河之力!” 吴家铭神色一变,暗道:“此人仅凭星河之力便能压制住我!岂不是,他所突破的穴窍之数要远胜于我!怎么可能!” 一念及此,吴家铭心中已然泛起阵阵绝望。只是他虽绝望,却依旧高昂着头颅,始终不肯屈服。 秦禹冷哼一声,抬手便要将吴家铭彻底镇压。就在此时,一声轻微的低泣却是突然响了起来。 秦禹神色一怔,浑身的气势瞬间便消散地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