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三相》 第一章·你是精怪 巍山山神踱着步子在湖边走来走去,一步三叹,就差把“愁”这个字写在脸上。他两天前刚从桐柏山系的山神大会回来,山神大会每三百年一届,这是他连续第九届只身前往了,再这么下去,他怕是要被开除山籍了。 原因无他,自己地盘上一个修炼成形的精怪都没有! 别的山神代表队都有乌泱泱一大群精怪镇场子,尤其是高前山那个老家伙,左青龙右白虎,上头飞个窜天鼠。 再不济的诸如小青山,也靠狐妖倾鸢姑娘的掌上舞赢得了满堂彩。 而自己呢?形单影只,只有窝在角落里默默嗑瓜子的份。 巍山山神越想越愁,这才发现湖里游着几只鸿雁,一会儿啄啄鱼虾一会儿理理羽毛,悠哉游哉好不自在! “你们一天天干什么吃的?啊?不求上进!修炼懂吗!啊?我容易吗我!”气的山神幻化出几个小石子就朝水面扔去。 石子应声而落,湖面荡起阵阵涟漪,然而这几只鸿雁依旧不慌不张,甚至游得更欢了。 山神简直要泪流满面了,“怎么连鸟都是傻的,趋利避害都不懂……” 山神一屁股坐在湖边,也不管什么形象了,一个劲的锤大腿。地面坑坑洼洼不见草色,他又指着石头上的一簇青苔破口大骂: “啊?你是个什么玩意?草有这么长的吗?啊?长高懂吗?开花懂吗?走路懂吗?说话懂吗?啊?” 可怜的小青苔倘若能开口的话一定是泪眼汪汪的:“醒醒啊山神大人,我是苔藓不会开花的啊!” 山神倒是盼望着青苔能反驳自己一句,心余残念的又继续坐在地上盯着青苔看了许久,然而除了让衣衫上的泥泞结成了疤块以外什么变化都没有,一阵山风吹过,他更觉得孤苦伶仃了。 “唉……”山神又长叹一声,打扑打扑衣衫站了起来,走向近湖处,打算汲些水来拍拍脸让自己清醒清醒。 他俯身弯腰去掬一捧水。袖衫宽阔,随风飘摇,不小心沾湿了,他极不情愿的把两个袖口都系成了结。 “唉,也不怪山中生灵修不成精怪,我连御水之术都还不会呢,如此灵力势微,又有何脸面要求别人……”山神摇摇头又长叹一声。 正妄自菲薄,忽闻一阵唳叫,山神抬头望去,发现那几只鸿雁都争相拍打着翅膀朝天上飞去,羽毛上拍落的水滴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闪闪。 “这得多大的动静才能让这群懒鸟飞起来?莫不是湖底有水怪?”山神顿时起了精神。 他伸长脖子向湖底望去,依旧是那翠汪汪的一潭,又利用神思去水下窥探了一番。 果真,什么都没有。 “哪有什么水怪,我真是想精怪想疯了……还是继续蕴养灵气吧!再熬个几千年,总会有精怪出现的!” 山神终于打算匿了人形继续遁隐修炼了,他转身起势刚要迈开步子,忽见面前立着一个女子。 这女子衣衫素白间点缀些绀色云纹,肩披月白缯绣盘丝纱,蝉鬓微耸,乌发及腰,神采清逸,只有朱唇一点赤色将她和冰川高岭花区分开来——好个齐幽兰以争芬的美人! 山神似乎知道刚才那几只鸿雁惊飞的原由了——这搁哪儿冒出的女子?竟如此的娉袅绝尘! “难道老天开眼真真给我送了精怪来?刚才这儿绝对没旁人,难不成是刚才的青苔成精了?”山神顿时喜出望外。 可低头一瞅,那抹青绿依然老老实实的趴在石头上,“莫非是山下凡人?不、不可能,凡间女子如何生得此般相貌?” 山神怕言出怪异便踅摸了半响,万一是山下的姑娘来此游玩呢?虽说不大可能吧但还是稳妥些好,这才作出彬彬公子样向女子拱了拱手,“敢问姑娘可是山下丰镇人士?” “可是山下丰镇人士?” 女子也来了这么一问,山神又后悔没先自我介绍了,既是询问总该自报家门才显得礼貌。 “鄙人算是此山的野居客,不敢托大,但论起年岁来,姑娘可唤我一声魏先生,不知姑娘又是从何而来呢?” “从何而来呢?” 女子的声音依旧很好听,但怎么听也不像是正经回答。 “姑娘是在学我说话吗?莫拿鄙人取乐了。”他这才反应过来这女子是在学他说话,又细看了她几眼,越发觉得清婉可人,又想起了小青山山神说的话——小狐狸倾鸢姑娘就是他在河边捡来的。 巍山山神由此及彼,‘莫非老天也开始眷顾我了?凭空出现而且还如此的貌美……好像还只会学说话,一定是的!没错!精怪!刚化形的精怪!终于被我给捡着了!’他随即用神思去探了一探,这女子身上果真没有一丝凡人的气息! 山神几乎是喊了出来:“你是刚修得人形的山中精怪?” “山中精怪?”女子还是在学话。 “没错,你是精怪!”山神更加笃定了。 “你是精怪。”女子继续学着他说话。 “不不不,你是精怪,我可不是,跟我念,我是精怪。” “我是精怪。” 山神心里炸开了烟花,终于终于我山里也有精怪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突然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不过既然是自家精怪,怎么也得在她心里竖立些威望,总不能显得自己没见识再被她笑话了去,于是他先清了清嗓,又煞有介事的摆起谱来: “咳咳,我是此山山神,你既是在此处修得人形,便是受我庇护。作为我山中第一个精怪,既是你的造化,也是我的缘分。 虽说你这化形之术可圈可点,可还是过了火候,所谓物极必反,你可知为何我一眼就识得你是精怪?” 因为她太漂亮了啊!凡人哪有这般模样的?但他不能直接这么说,因为随便夸赞女子的相貌实在是太轻浮了,更何况还是一个刚修的人形的精怪。 “三相,是你们女形妖修的专有词,谓之二八相、罗敷相、老媪相;不过鲜有后二者,尤其是草木狐媚之类,大多都修得妙龄女子相,也就是你这副容貌,所以我一眼便可以识出——对了,告诉本山神,你的本体是什么?” “本体是什么?”女子不知是在学话还是在发问。 “你们刚化形的精怪都是这么一问三不知的吗?” 他哪里知道精怪的事情,刚才说的也不过是山神大会上听来的,但总感觉这刚入世的小精怪脑袋瓜不太灵光,蠢蠢的,山神有些担心这精怪是不是只修得了一副好皮囊。 第二章·生辰宴 “也罢也罢,谁叫你是我山上第一个化形的精怪呢,总之,欢迎你的新生,这里是大巍山,从此你便与我一荣俱荣,我是希冀你早日修得大道的” 山神又装模做样的胡诌起来,他可不知道什么“大道”,妖修对他来说是很形而上的东西,他修的算是神道的一种,按他的理解,这种道是一种“顺天之时,随地之性,因人之心”的无为神道。简而言之,就是躺着。 这一躺就是近三千年,然而山中日月长,比起山神圈里个顶个几万年的老家伙们来说,他还只算是个毛头小子。 但是,他也有精怪啦!下次山神大会他不用蹲在角落里喝茶嗑瓜子了! 巍山山神巴不得立马带着这精怪给山友们炫耀一番,“高前山啊高前山,瞧瞧你家的歪瓜裂枣们,各个虎背熊腰。啊?尤其是那个窜天鼠,整一瘟神样!”他甚至想好了如果小青山还让倾鸢姑娘表演掌上舞的话,他就挺直了腰板摆出不屑一顾的神态,“啊?就这?就这?” 可惜山神们三百年才一聚,不能立马装逼、不是、不能立马分享这个令人喜悦的事情真让人遗憾! 但是,聚集一下山中飞禽走兽庆祝一下总是可以的吧,看看,精怪!还是二八相的!你辈楷模! 所谓昔日龃龉不足为道!一朝得此女踌躇满志! 山神又瞅了她一眼,越发觉得赏心悦目,“不亏是我,地灵人杰!” “地灵人杰。”她又学着舌。 山神也是摸清了这小精怪的脾性,若换成凡人的年岁,怕是还在牙牙学语的阶段哩,可不能被她的外貌给欺骗了。 山神突然有了种当老父亲的感觉,呜呜呜,养闺女什么的也太可爱了叭!但是他硬是把这种痴汉的心情给压了下去,继续面无表情、不动声色,我可是山神,威严!威严! “想必你也无甚姓名,既是你的山神,赐字一说,还是拿的通的。”山神说话越发文邹邹的,山神虽然出不了山,但山下的村民经常到山里砍柴摘果子什么的,这几天,还有几个教书先生领着学生们上山采风写生,山神就悄悄躲在一旁暗中观察,便学会满口之乎者也的了。 他摆出一副大先生的模样说道:“我的友人小青山有一精怪,也是二八女子相,表字倾鸢,是讲她的容貌能让飞鸢为之倾倒,你生的可不比她差,刚才一群鸿雁因你惊起,便叫你惊鸿好了。” “既是你的山神”,他又强调了一遍,“便依我姓,日后遇见凡人也好有个称呼。” ‘惊鸿、魏惊鸿、魏小姐,魏家小姐’,山神在心里默念了几遍,啊,怎么这么好听呢,不愧是我! “那么惊鸿啊,本山神先教你说话吧,这样日后的修炼才好助你一臂之力啊!” “我是我,你是你。”山神边说边指指自己又指指她。 “我是我,你是你”,惊鸿照葫芦画瓢。 “我是山神,你是惊鸿。”山神先指指自己又指指她。 “你是惊鸿。” “不不不,我是山神,我不是惊鸿,我是我,你是你,你是惊鸿。” “你是你,你是惊鸿。” …… “我,你,我是我,你是惊鸿,我不是惊鸿,这个,我指的这个,我,是山神,你,看我的手指,我指的你,你是惊鸿。” “你是惊鸿。” …… 山神彻底放弃了,学说话这事先缓一缓吧,再教下去他都要开始怀疑人生了。 “算了算了,咱不学这劳什子了,你还是先多听多看吧,咱们现在去召集山里的飞禽走兽!晚上啊给你办个生辰宴!人间可流行这一套了,我们惊鸿的生辰当然要庆祝一下!” “庆祝一下。”惊鸿又学他。 —————————— 巍山山腰处有一个茶园,是山下的戴府近些年来新开垦的。 茶园处藏了一头大青驴,是山神为惊鸿办生辰宴要“邀请”的第一位客人。 这驴本是一头家驴,是戴府打算养在茶园里驼农具用的,可谁料这驴子一进山就撒了脱,啃啃树皮啃啃泥,男丁来拽就踹他一脚,丫头来牵就扯她衣服。 别说驼农具了,这驴子只踩死了几颗茶苗就已经谢天谢地了。戴府家大业大的也懒得去管它了,只是把茶园的篱笆又加固了一番,任由它在山上逍遥。 刚开始还有馋它身子的小伙们有事没事上山寻它,然而小伙们要么连根驴毛都没看见,要么就屁股上带着驴蹄印踉踉跄跄的下山——总之,再也没人敢惹这头倔驴了! 这会儿山神领着魏惊鸿寻过来了,一路上絮絮叨叨给她讲这头驴子的事: “起初,我还把厚望寄予在了这头大青驴身上,没事就扯扯它耳朵给他讲些修炼的事,它才听了没几日就不耐烦了。啊?这是学习的态度吗?本山神亲自教给他真知学识还不领情,后来一见我面就跑…… 啊?它能跑得过我吗?这几日它竟藏到了茶园围栏那里,有人的时候我不方便过去,没人的时候我一过去它就绕着围栏跑,一圈圈的跑啊,是不是傻……” 惊鸿马上就印证了这一点,刚走到茶园附近,她就看见一头本来卧着打哈欠的大青驴突然竖起了耳朵,然后一个哆嗦就立了起来——它在狂奔! 第三章·倔驴蠢鹅傻鱼 这头驴不光狂奔还疯叫,嗷嗷的叫。 山神的脸顿时拉的老长,然而他又怕自己忍不住对这驴子破口大骂,那自己在惊鸿面前温文尔雅的形象可不是要大打折扣了?于是便一呼一吸的吞吐着空气稳下心态。 俩人继续原地不动,看着这大青驴绕着围栏跑了一圈又一圈。 每一圈也不能算是完整的一圈吧,因为茶园是个圆圈,这驴绕着围栏跑着跑着就成了冲向俩人的方向,一看见俩人它就立马掉头再倒着跑,它跑着跑着就又看见了俩人,然后又掉头跑…… “蠢死我算了”,山神扶额望天。 这驴不知是跑累了还是认了不论怎么跑都会被“追”上的命运,最后半圈也不跑了,气喘吁吁的瘫在了围栏的一侧。 山神这才领着惊鸿走了过去。 驴子的眼神略显疲惫但不失骨气,凌乱的毛发是汗水的洗礼,颤抖的四肢是奋战的痕迹,哪怕最终的结局还是逃不过命运的枷锁,但它还是要用最浩然正气的声音呐喊出——(滚啊!不要再扯着我的耳朵叨叨了!) “咿呀~” 面对山神幻化出来的缰绳,驴子长啸一声后毅然决然的把头伸了进去…… “每次都是这样,非得疯跑几圈才跟我走。”山神牵着绳子无奈的摇了摇头,“属它难搞,其它的飞禽走兽我招呼一声便都会聚过来了。惊鸿你跟好我,咱们现在去竹园给你办个生辰宴!” 于是俩人一驴顺着茶园小道往西走,大概只走了百二十步,就见一片竹林映入眼帘。 隔着竹林,有水声传来,清脆悦耳,如鸣佩环,驴子好奇的咿呀咿呀的叫着,山神瞪了驴子一眼,松开了缰绳,然后用手掐了个诀。 眼前的竹子忽然连根带土的向两边散去,开辟出了一条小路。 驴子抢先入了竹林,小路狭窄,竹枝硬叶刺着它的皮毛,但竹林深处熹微的光亮吸引着它,便驴不停蹄的一路狂奔。 惊鸿被驴子奔跑时荡起的尘土给呛了一下,她轻咳了一声,山神心里又暗暗把这头倔驴给骂了一通。 驴子一溜烟跑没影了,又过了一会儿,俩人也走尽了小道。 只见眼前是一片极为空旷的地带,四面环竹,野萍遍地。 芳草萋萋处杵着一座青砖白瓦的小庙,庙前有一棵大树,郁郁青青中点缀些玫红,羽状复叶,其花如丝。 大青驴正绕着花树蹦蹦跳跳的撒着欢。 脚下是一条小溪纵穿着这片草地,由南向北,曲折蜿蜒。 惊鸿发现溪流里有一条红鲤鱼,正吐着泡泡摆着尾巴顺流而下,她不觉间就跟着鱼儿向前走去。 扑通一声,鱼儿跃入了一个小潭。 只见小潭里满是红色鲤鱼,刚才的那条已经混入鱼群中分辨不出来了。 潭水格外的清澈,鱼儿们皆若空游无所依。潭水的底部由一整块石头构成,一些地方的石头还伸展了出来,阳光照到水底,鱼儿们的影子映在了石头上。 俩人的身影也跃现在水面上,一素衣女子一青衫公子,似是在潭面上绽开了一幅才子佳人图。水边的藤曼依依下坠,随风飘拂。鱼儿们在水里来来往往,潭波四起,俩人的影子也不断的被打碎被重圆。 惊鸿正看的发呆,突然听到大青驴咿呀咿呀的嚎叫,闻声望去,只见花树下一只大白鹅正扑棱着翅膀去啄大青驴的屁股。 “混账东西!你惹它做什么?”山神大喝一声连忙赶了过去。 开玩笑,你个倔驴,鹅大爷是你能惹的吗?这大白鹅发起飙来连山神都敢啄,谁来都不好使! 大青驴果然不占上风,被这鹅大爷硬给逼到了边角上的小庙里。这庙三面有墙一面通透,正中心筑有一座高台,驴子一跃迈上了这高台,大白鹅奈何飞不高,只是扑棱着翅膀昂着脖子对着高台上的驴子嘎嘎的叫。 高台不大,驴子四脚并拢才站的下,它一动不敢动,害怕极了。 刚来到庙前的山神看到这一幕,气的他两手并用揉了揉太阳穴。 驴子咿呀咿呀的在高台上嚎叫着,还向山神投去求救的目光,大白鹅昂着脖子绕着高台走来走去,俨然一副耀武扬威的模样。 这时惊鸿也来到了这里,正要跨进庙里,山神一把把她拉了回来,护在了身后。 万一这鹅大爷不识好歹再去啄她呢,啧啧,山神暂时还不想吃烤肥鹅。 “是吵闹了些,不用管它们,看我的。”山神向前迈了几步。 他取下了挂在腰间的一块扁方玉坠,玉坠白亮剔透雕有云纹,正中心一个朱红色的“令”字十分显眼。 他右手拿着玉坠,举向高处四下展示了一番,左手放在脸前,食指和中指并拢指向苍天,神色威严,用浑厚的声音大喝一声: “山中生灵听令即来,半山腰处庙前竹园,巍山此敕!” 一声令下山风四起,虎啸猿啼,竹叶摇落,如雨如梭。 草丛一阵悉窣,白的青的黄的花的小蛇们伸出了头吐着信子;竹林里枝叶攒动,几只白狐率先赶来;天空突然暗了一下,原来是鸿雁黑鸢翠鸟们飞了过来;石潭处,几只小鹿呆呆的缩成一团,还有一群小猴子边走边抓耳挠腮;大白鹅和大青驴也“和平友好”的从庙里一起走了出来…… 山神顿感威风凛凛,但他还是装作神色淡然的样子,只掸了掸落在肩上的竹叶,又欲伸手拂去落在惊鸿发梢上的绒花。 但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呼一声“不好”,扯起惊鸿的袖子拉着她就跑。 惊鸿还没反应过来,山神嫌扯着她太慢,放手她的袖子,自己大步流星的就奔向石潭。 惊鸿赶过来时,只见潭里的红鲤鱼们都争先恐后的往岸上跳,带着水丝划出一条条优美的弧线,然后就叭唧一声落到草坪上翻白肚皮了。 山神正蹲在地上一条条的捡鱼往潭里扔。 “快来帮忙呀惊鸿,这群傻鱼脑子不会转弯的!一听敕令都要蹦上岸来赶着开会!” 第四章·竹园大会 可惊鸿只是呆呆的盯着地上的鱼儿们看,丝毫没有来帮忙的意思。 山神有点开始担心起惊鸿的智商来了,毕竟这山上的动物们没一个脑袋灵光的。 “怎么回事呢,怎么不来帮我呢……”山神纳闷着连捡鱼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正胡思乱想着,突然想起了人间有一个“娘矬矬一个,爹憨憨一窝”的说法。 山神顿时想给自己一巴掌。 “呸!想什么呢!我才不傻!我们惊鸿也不是傻的!”山神忙自我安慰着,“她才化形而已,什么都不懂,只是个小丫头片子,再说了,万一她本体是块石头呢!” 这时几只山猫走了过来,偷偷摸摸想要叼几条小鱼,然而水里的鱼儿们还是争先恐后的往岸上跳,山神又对刚才的想法产生了怀疑。 山神捡鱼的速度还没鱼儿们跳上来的速度快,还要时不时赶一下过来偷腥的猫,惊鸿却还是像看热闹似的一动不动。 “本体一定是块石头……”山神欲哭无泪。 也许是敕令的时效到了,鱼儿们不再往岸上跳,当山神从一只狸猫嘴里夺回了最后一条鱼时,山里的动物们也来的差不多了。 小石潭已然被围得满满当当。 最里一圈是胆大的,譬如那只大白鹅和五六只山猫。 再往后就是一群庞然大物了——一只老虎,两匹灰狼,三个熊瞎子,十来只鬃毛猪,还有一头大青驴。 它们的后面被自觉空出了一圈空白地段,显然其他动物们有些惧怕这些巨兽。 只有一只小白狐呆头呆脑的挤在大青驴的腿边,驴子被小白狐毛茸茸的尾巴蹭的咿呀咿呀的叫。 “啊,安静,安静!”山神一改之前捡鱼时的狼狈模样,直挺着腰板,一副点将阅兵的姿态,他神色威严、字正腔圆的说道“下面我简单说两句。” 他把右手背在身后,左手不知从哪变出来了柄扇子,又唰的一甩合拢了扇叶,然后用扇子指了指旁边的惊鸿。 “这是咱们山中第一个修成人形的精怪,本体是什么本山神暂时不知道,诸位看看有没有眼熟的。” 底下的动物们似乎开始交头接耳,但半响也没走上前来指认的。 惊鸿还是呆在旁边一动不动。 山神其实也没抱太大希望,毕竟他对自家动物们的智商还是比较了解的,但是该说的还得说,该开的会还得开。 “这也不打紧,啊,总之,能修成人形已然不易,诸位对她也好生照料着点。 我倒是不求你们各个都修炼成精,但是,动物啊,得求上进! 你们瞧瞧她,有胳膊有腿的多好? 啊,天下人道大兴,你们的生存环境也被一再压缩,走出我这深山老林的怕是都成了家禽家畜,成了盘中餐! 即使待在我巍山,也逃不过弱肉强食! 万般皆下品,唯有修炼高! 我说这只山猫啊,想不想飞? 这条小鱼啊,想不想上岸? 这头猪啊,想不想变聪明? 这只大白鹅啊,想不想打遍天下无敌手? 看这!惊鸿!就是榜样!” 说到此处,山神声音越发的激昂,甚至还模仿说书先生,用扇子拍了一下手掌,然后继续侃侃而谈: “这修成人形可是第一步! 倒不是说人族就天生比你们高贵了去,而是讲这变化之术可是第一课! 你们与凡人交往甚少,若能忖度变化出人形模样,那其他变化就更不在话下! 到时候,你们不但可以挺直了腰板大大方方的去人间游玩一遭,甚至考取功名走入庙堂也是极有可能! 想不想坐在街头小巷嗦一碗热腾腾的小面?想不想漫步于盛世京中骑马观花?想不想与风流才子吟诗作对、不醉不休?想不想和粉黛佳人月下起舞、锦瑟和鸣? 人间烟火自有一番趣味,但修道的好处可远远不止这些!” 见眼前动物们各个面面相觑听得一愣一愣的,山神心中大喜,以前也不是没开过动员大会,但也只他一个人自吹自擂,没有援引,而此刻,活生生的例子就摆在这儿,再动员的效果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他登时有了种挥斥方遒的感觉,接下来的话语更是铿锵: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 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 而诸位却囿于形骸之中,困于时空之内! 孰能忍之?孰能忍之? 有长生之术而不求,有逍遥大道而不取! 不亦殆乎?不亦殆乎? 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 得天罡三十六、地煞七十二之神通! 则可气吞八荒而睥睨万千! 终使修得与天地兮比寿! 与日月兮齐光!” 话至此处,一阵山风袭来,万籁俱寂,无边落木萧瑟而下。直衬得山神伟岸的如一座雕像,宣告着不可违逆的神谕。 面前的动物们大气不敢出一声,山神从它们的眼中似乎看出了崇拜的意味。 是大白鹅冲着山神的大腿啄了一下,才把他拉回了现实。 山神顿感被泼了一盆冷水,这只蠢鹅,又特娘的啄我!简直是对鹅弹琴,刚才那番大道理你都白听了去! 然而山神继续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只给了这大煞风景的蠢鹅一脚,然后继续发话: “个中道理你们自己揣摩,总之,该说的我都说了,修行之道,还得靠你们自己! 当然,能帮的我一定帮,但是这化形第一步可求不得别人! 天行健,诸位应自强不息!地势坤,本山神也力争厚德载物!” 此处应有掌声,但面对的全是动物,山神也已经习惯自说自话了,他只顿了顿便继续说道: “召诸位齐聚我竹林小园,也不单是为了开会,今天是我们山上第一个精怪化形的诞辰,怎么说也得办个宴会庆祝一下! 就在今晚,我请诸位一品我的月光美酒!各个有份! 现在,诸位可以自由活动,友好交流一下感情什么的。还是老规矩,在别处我不管,若是在这竹园里欺负弱小,我这山神也是自有手段! 好了,散会散会,我去准备些杯盏,咱们晚上吃酒!” 第五章·琉璃杯 动物们生性自由,能安安静静围起来开会已经耗费了大半耐心,这会儿便一哄而散了。特别是兔子松鼠这些小可怜,再让它们和老虎灰狼什么的近距离接触,怕是要给吓昏了过去。 此时,石潭周围就只剩山神和几只跃跃欲试捞小鱼的山猫了。 山神伸出手掌,一片本在风中飘摇的竹叶就飞了过来,刚触碰到他的手心,竹叶就变成了一个翡翠高脚琉璃杯。 山神把一盏盏玲珑剔透的杯子放在了石潭边的青石板上。 那几只山猫立马围了上来,用小爪子摸来摸去,尾巴止不住的摇,好奇的喵喵喵叫个不停。 山神长叹一声,“哎,感觉这群畜生没一个怕我的……” 山神的本体就是这座山,山石草木皆任由他调遣,对于山里的飞禽走兽,若是他狠下心来断它们几天粮,或者搞个泥石流什么的,也保准能把它们收拾的服服帖帖。 可山神还是于心不忍,只是任由动物们逍遥快活。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懒,毕竟他没事干就喜欢躺着、一动不动干睁着眼睛数云彩。 也就三百年一度的山神大会能让他挪挪窝,对了,开完大会后受了刺激的例行溜弯也算是一项大活动,那时他才会好好巡视一遍山林,顺便把遇到的动物们都给骂上一通。 山神总感觉他在动物心里没什么地位,它们不光不怕他,还一个比一个野,就连战五渣的大白鹅都敢上房揭瓦。 对不起,山神收回这句话,大白鹅在山中是斗圣强者,是战力巅峰——我看见了!刚才大老虎给它让道了!可不光是我怂它! 山神继续变幻着杯子,向花树那块儿望去——惊鸿正坐在一群小白鹿中间,还时不时的点点头,表示赞同小鹿们说的唧唧啾啾。 “总感觉不太聪明的样子啊……随便跟着谁就走了……”山神心不在焉的放下刚变出来的杯子,刚才散会的时候,惊鸿就跟着动物们走了,好在她看上的是群小鹿,没跟着那个五大三粗的熊瞎子跑了。 “你们几个,别把杯子碰歪了,还有,要是我回来发现潭里少了一条鱼,就让鹅大爷收拾你们”,山神冲山猫们放完狠话后就甩甩袖子走向花树了。 花树下,一群小鹿有模有样的卧着围成了一圈,惊鸿也板板正正的坐着混入其中,似乎是在开什么座谈会。 “呀,惊鸿,你们聊什么呢?”山神被它们给逗乐了,暗搓搓的来到了这群小鹿身后,冷不丁的突然来了一句。 “她们在聊你说的月光酒呢!”惊鸿仰起脸来露出浅浅的笑窝。 这一问一答不要紧,把小鹿们给吓了一跳,它们一回头就看见山神惊愕的脸,忙起身就扑向惊鸿的身边躲了起来。 “你、你会说话了!”山神高兴的简直要跳了起来。 “我一直会说话呀。” “对对对,我是说,你能听懂我说话了?” “听的懂呀,我还能听懂小鹿说的话呢。” 呜呜呜,山神简直要眼泛泪花了,我们惊鸿,不是傻的! 山神甚至伸手擦了擦眼角,一幅老泪纵横的样子。 藏在惊鸿袖子底下的几只小鹿这时也探出头来,它们的山神大人这是怎么了呀,怎么还哭上了呢? “进、进沙子了,无妨无妨”,山神极力稳下情绪,“快、快站起来给我瞧瞧,你还会什么术法吗?” 惊鸿从身后拎出来一只小鹿,然后又推开躲在她怀里的一只,手轻轻扶了一下草地,浅笑盈盈的站了起来。 “我不知道你说的术法是什么,好像是不会的。” “无妨无妨,那你本体是什么啊?” “我不记得了,我是什么啊?” “这样啊,可能化形后会暂时忘掉一些东西?也可能是你之前还未开灵智……嗯……一定是这样。对了,我是此山的山神,你知道的吧?” “知道啊,你说过的。你还说过,我是山中精怪!” “是的是的,是我山上的精怪,你还记得什么吗?比如化形之前周围有什么,是在那个湖边吧?” “好像是的,我先是看见了一群鸟,然后就是你了。”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是精怪!” “是的呀,而且我是我,你是你,你是山神,我是惊鸿!” 山神又想起刚教她学话时的情景,顿时有了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感,“对对对,你是惊鸿,而且依我姓,叫魏惊鸿!” “那你是叫魏山神吗?” 山神也不知道该怎么纠正这个称呼,他无父无母,更没有人给他取姓名,但凡人们都叫他巍山,这才学着山下的大先生们自称起魏先生来了。 他想了半天轻咳了一下,“有道是长幼有序、尊卑有别,你既是我山中的精怪,我自是你的长辈;避讳这点还是要谨记的,更不可直呼其名,你呀,就叫我山神或者是魏先生吧。” 惊鸿听的一愣一愣的,又摆出之前的一副呆呆的表情。 山神又忙在她脸前挥手,“喂,怎么又发起呆来了,听不太懂没关系的,以后有的是时间,你还要好好修炼呢,到时候就可以走出这片大山,去外面看看更广阔的天地了!” 如果山神有寿命,那他一辈子也走不出这片山。 山不来,人便去。 是她走向了他。 “到时候啊你就给我讲讲人间的趣事,山神大会上我再讲给那些老家伙们听,对了,下次大会你可一定得跟我去!”山神甚至想象出小青山下巴惊到鞋底的滑稽模样了。 “好的呀,我最喜欢开会了,好多动物的!” “一会儿月亮出来了我就去酿酒,那些动物们闻着香味就会回来了!”山神冲惊鸿招了招手,“走,我们摆杯子去!” 俩人又回到了石潭边,身后还跟来了一群小鹿。 山猫们不知道又惦记上谁家鸟窝了,这会儿早就不见身影。青石板上的杯子倒是一个没歪,但是石潭里鱼少没少山神就不知道了,但他现在毫不计较。 山神拿起一盏琉璃杯,“我啊,打算把杯子摞成宝塔形,宝塔你应该没见过吧,就是,上尖下粗的那种,大概是每一层少一圈就行了。” 这还是上次山神大会上他见的新鲜玩意,桐柏山系老山长举着一瓶酒从“宝塔”的最高处往下倒,然后和变戏法一样,所有的杯子就都被装满了。 不一会儿“宝塔”的最底一层就摆好了,“你放上去试试?”山神递给惊鸿了一个杯子。 她捏着杯子试了好几下也没让杯子站稳,当她泄气似的把杯子直接拍在青石板上时,山神才隐了笑意说了一句“看我的。” 他自信的往上叠了一个杯子,果真,也没站住,甚至还把底下的杯子给弄歪了,他又不动声色的把底下的杯子摆齐,然后使了点小术法。 杯子稳稳的站住了! “哇!好厉害!”惊鸿投去赞叹的目光。 山神顿时飘飘欲然,是啊,我怎么这么厉害呢! 他又一鼓作气摆了四层,然后把最后一个杯子放在了最顶端,“好啦!摆好了!到时候最上面的一杯是你的!” 第六章·月光酒 山神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她还只是个小丫头呀,让她吃酒合适吗? 唉,算了,还是把酒调淡一些! 摆完了杯子没事干,惊鸿又和小鹿们坐在草坪上围成了一圈,还招呼着山神过来。 “她们讲的可好玩了,山神你也来听听呀。” “你们聊你们聊”,山神只是倚在青石板上眯缝着眼看着它们,我可是山神,我要维持威严的形象。 就这么听着看着,不觉间,夕阳的余晖已经恋恋不舍的从小庙的青砖白瓦上离开,月亮也已悄悄爬上了梢头。 竹园四下里荧光点点,虫鸣窸窣,偷完鸟蛋的山猫们突然从树上跳了下来,猫眼泛着黄光,把小鹿们吓了一跳。 “来这儿惊鸿,咱们酿酒去喽!”山神示意拍了拍青石板。 惊鸿发现这会儿的月亮大得出奇,似乎近在眼前,而且几乎所有的光亮都照在了那块青石板上,月光下山神的脸虚虚晃晃、阴影分明。 “来啦!”惊鸿踩着小碎步走了过去。 只见山神微微踮起脚来,在杯塔上方高举一张卷起来的荷叶,一簇月光如山泉般从月亮中流淌出来,顺着荷叶流入了杯中。 一盏盏、月光斟满了翠色琉璃杯。 一层层、月色顺着杯脚流落而去。 终于,整座杯塔被月华覆满,山神收回了荷叶,把它放到青石板上。 月光美酒在琉璃杯中璀璨夺目,惊鸿一时被吸引的挪不开眼。 此时的月亮好像离竹园远了不少,又是原来的大小了。 山风拉来云翳,月儿半掩在云后。 酒香四溢,满园芬芳。 竹园已然又热闹了起来——动物们闻着味儿全聚过来了! 几只小白狐和大灰狼排排坐,都乖巧的摇着尾巴;大白鹅骑在鬓毛猪背上伸长了脖子;山猫们睁圆了眼,发出黄的蓝的点点荧光;小蛇从潭边的竹树上探下头来;小松鼠和灰野兔蹦蹦跳跳的想看一看,可惜被大老虎给挡住了。 一只熊瞎子站了起来,杯塔才到它的胸口,它低垂着头使劲盯着那杯晶莹,几只黄鹂鸟盘旋在熊瞎子的上方,时不时啄它一下,提醒着它可别把口水流进去了。 大青驴正痴痴的舔着青石板上的那片荷叶。 “我就觉得我好像忘了点什么”,山神挠挠头,“你们都没手,握不住杯子……” 他在山神大会上才学了杯塔这一新奇玩意,就想着回来也要露一手,这下可好,成了银样镴枪头! “啊,让你们一天天的好吃懒做,修炼懂吗?啊?连杯子都拿不起来,丢脸!”这当然是动物们的错,山神义正言辞的又把它们批了一顿。 山神取下杯塔上最高处的一盏,递给了惊鸿。 只见翠色琉璃杯中月色盈盈,她凑到杯前先舔了一小口,顿感一丝沁人心脾的凉意纳入口中,可这丝丝凉意跨过喉咙后就变成了温热,她感觉浑身暖洋洋的,连脸颊也被晕上一片醺红。 她不发一言的继续去饮第二口,可山神却觉得赞美之声不绝于耳。 山神心情大好,一改刚才的训斥,对着满眼羡慕的动物们说,“好了好了,我说过,各个有份!都去溪边候着,我把酒给弄到溪水里,低头饮水总会吧!” 动物们听到这一句后立马争先恐后的围在石潭两头的小溪边上,眼巴巴的望向这边。 山神取下一只杯子,然后俯身将杯子放到石潭里,杯子一触碰到水面,就变成了四周围拢的荷叶盏,里面的月光酒也被摊了开来,映出夜空中的点点繁星。 竹园的地势是南高北低,石潭在正中心,南头的溪水注入石潭后继续北流,荷叶盏便顺着溪流而下,溪边的动物们极有秩序的不去抢,是最远处的小刺猬尝到了第一杯。 不一会儿,北侧的溪流上飘满了荷叶盏,这可把南侧溪水边的动物们给急坏了,比如大白鹅就气的拧了旁边的小猴子一口。 山神继续一只只的往水里放杯子,石潭被荷叶挤得满满当当,山神对着潭里的红鲤鱼们说了几句,鲤鱼们就驮着荷叶逆流南上了。 偶有一两盏荷叶被打翻,山神也装作没看见,怎么着也得犒劳一下搬运工小鲤鱼吧! 鱼儿们在水底来来往往,一时间,整片溪流上都飘满了荷叶盏,动物们各个埋头畅饮、沉醉其中。 风动叶摇,四下里充斥着吸溜吸溜、咕嘟咕嘟的声响,甚至还有吧唧嘴和打饱嗝的声音。 这酒的浓度不高啊,怎么还能酒壮怂猴胆呢?山神纳闷极了。 只见一只满脸通红的猴子正揽着大白鹅的脖子,一个劲的揉来揉去,似是在称兄道弟。 ‘哎,可怜的猴子,啧,真疼,哇,鹅大爷,别拔了别拔了,给它留点毛吧,这猴就要裸奔了!’ 山神正对着这一地的猴毛心生感慨,忽然听到珠落玉盘一般的碎裂声响。 这声音轻微而断续,继而又逐渐密集,恍然,淹没了整片竹园。 竹子开花了。 万千竹枝中冒出了些许絮状的白花,还坠着米黄的颗粒。月色如沐,挥洒在片片竹叶上,渲染出一圈圈淡淡的光晕。 其它树木的散枝垂绦上也绽满了碎花,一阵山风袭来,氤氲的山泽水汽涌入了园中,各色各样的小花便纷纷离了枝头,似一场绵绵细雨,洒向满布雾气的青青草地。 “我允许你们开花了吗?啊?怎么闻着味儿连树都醉了?”山神顿感无语。 惊鸿也醉的睡眼朦胧,只觉一片花瓣粘在了她的睫毛上。 扶手拭去,再一睁眼,只见满天星火,满树芳华,满地月色。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不论是神是怪,是山石还是草木,是飞禽还是走兽,都沉醉在酒香醇厚中。 …… 突然, 天边乍起一声惊雷,夜幕忽然被一瞬光亮划破,大地猛然颤抖! 竟有一团黑影从天边砸了下来! 这黑影直直的冲向庙前的花树,然后冲破了树冠,轰隆一声砸向了草地! 山神赶到时,只见地面上被砸了个大坑。 又见一人用沾满鲜血的双手扒拉着覆在身上的花瓣,然后露出一头短发和一张惨白的脸来。 第七章·不速之客 刚晃晃悠悠跟过来的大青驴突然十分激动的扑了过去,把坑里那人狠狠压在身下,驴子鼻孔喘着粗气、还滋溜一下舔了那人一口,然后又咿呀咿呀的狂叫。 山神忙幻变出一条缰绳,把驴子拽了起来,然后将绳子绑到了旁边的花树上。 绳子很短,驴子几乎动不了身,但它还是不停的挣扎着,继续向地上那个人所在的方向伸长了脖子。 山神只当是驴子喝醉了耍酒疯,不免可怜起躺在地上的那个不速之客,差点失身于一头畜牲啊,啧啧啧。 地上那人呻吟了一声,显然是被驴子压痛了,当然也有可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时候摔惨了,又见他颤颤巍巍伸出一只还在滴血的手。 山神见状便俯下身去拉了这人一把,但这人好像没有力气站起来,只是非常缓慢的盘起腿来,最终坐在了地上。 这人脸色苍白,面容倒是挺俊秀,但却留了一头短发,装扮也是十分的怪异。 他的眼部戴着仿佛由银线架成的金属线圈,左眼处的线圈上嵌有琉璃状的薄片,右眼处的线圈上却是空空如也。 他所穿的衣服也与寻常的宽袖长袍有很大的区别,倒是有点像山上农夫干活时所穿的裋褐与扎脚裤。他的鞋子更为怪异,不仅造型奇特,而且两只鞋的颜色还不一样。 山神对他这副不伦不类的模样感到好笑,正欲拂袖遮一遮脸上不合时宜的笑意,这才发现自己的袖子上沾染了血迹。 是刚才扶他的时候沾到的,山神只是轻轻吹了口气,袖子上红色的血迹就消散掉了。这动作很轻微,根本不用担心被那人看去,然后山神又微微闭眼,游离出神思去探这人的气息——哎,凡人一个! 那就不可能是精怪了,山神稍稍有点小失望,不过还是蹲下身子凑到那人跟前,用友好的语气问道,“阁下是不是伤着了,为何从天而降呢?” 可这人迟迟不作回答,他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注视着山神。 山神甚至有些佩服他的勇气了,因为此时有一大群动物围过来看热闹,大老虎盯着他,鬓毛猪盯着他,灰狼也盯着他,被绑在花树上的大青驴也在他身后嗷嗷嚎叫,就连惊鸿也从熊瞎子身后探出小脑袋打量着他。 被这么多可怖的野兽包围着,这人却不慌不张不惊不叫的,简直不似凡人了,难道,难道是摔傻了? 山神在这人的脸前摆了摆手,略带试探的问了一句,“喂!怎么了?听得见吗?” “你们、命不久矣!”这是这人说的第一句话。 山神感到莫名其妙,什么命不命的,山神可是与天齐寿的。你们?谁们?是你自己命不久矣了吧,脸色如此惨白、手臂还在流血,看来这人一定是摔傻了。 可眼前这人神色肃然,丝毫不像精神错乱的样子。又见他用手扶了扶鼻梁上的金属线框,月光下泻,架在他左眼上的琉璃薄片反射出一道凌厉的光,恍得山神揉了揉眼睛,再一注目,发现这人已经昏倒了过去。 山神依照规矩是不该与凡尘之人有所牵连的,山神本打算直接将这人扔到山下随便哪位郎中的门前,可那莫名其妙的一句“你们命不久矣”却让山神若有所思,再加上这人奇怪的装扮,山神越发好奇这人的来历了。 “散了散了都别待在这儿了,吹吹凉风醒醒酒该干嘛干嘛去吧!”山神先是驱散了动物们,便一把把这人拎了起来,山神力气极大,拎着这人就好似是提了一捆干柴。 山神刚走几步,就想起了什么,山神转身一看,惊鸿果真又随便跟着谁就走了,这次她选择跟的是小白狐。 山神叹了口气,一脸无奈的拎着这人就走进了小庙。 山神把这人放在了庙里的高台上,然后把这人摆成了一个“大”字的形状,山神其实不懂治疗之术,但有些方法还是粗暴有效的。 山神随便变出了一些布条,对这人的手臂进行了简单的包扎,然后就去掐他的人中穴。 掐完人中后没反应,山神又去掐他的合谷穴,还是没反应。山神便给他喂了些浓茶,可这人还是一动不动。山神又在他的鼻尖处涂上了清凉油,依旧没什么效果,山神便又开始焚香。 香料就要燃完了,可这人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山神只好使出杀手锏了。 一盆凉水泼下去,这人一个哆嗦就坐了起来。 “阁下醒了!看来我这医术大有进步啊!”山神喜上眉梢。 眼前这人一脸的生无可恋,水珠从他的短发上吧嗒吧嗒的流下来,左眼处琉璃薄片上也蒙了一层水雾,他的整个上半身完全湿透了。 山神只默默捡了点干草,然后就地生起火来,十分淡定的邀请他下来烤烤火,就好像刚才那盆水不是山神泼的一样。 这人紧皱着眉头,慢慢的挪动着身子,艰难的从高台上探出一只腿,最后极不平稳的站在了地上。 这人坐在蒲团上烤起火来,终于舒展了眉头,脸上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火光下,他的脸好像没那么惨白了。 “阁下为何从天而降呢?”山神感觉他没什么大碍了便问道。 “两万三千年前,这片地带发生了板块碰撞运动,由此挤压出了桐柏山系。”这人语气平缓而有力。 虽然是答非所问,山神却感觉这话有种不可言说的意味,就没有打断他,只是静静的听着。 这人继续道:“你们的老山长,山系主山桐柏山,两万年前拥有了灵识。随后是山系中占地面积最大的一座山——高前山有了灵识,然后就是太白山、云台山、祁言山,再就是小青山,最后便是巍山,也就是你。” 山神心中大惊,虽然这人最开始所说的话听上去佶屈聱牙,但他后来所说的,关于桐柏山系各山神的入世顺序是完全正确。要知道,天下的山系向来是划地为盟,外人是绝不可能知道如此详细的信息。 “阁下是何方神通?为何识得我是此山山神?莫非是主峰上的高人?”山神有点控制不住内心的震惊。 “哦?他吗?呵呵,白骨一具,万事俱往矣,何来高人一说?”这人略微一笑,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山神听后却是越发紧张了,一种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但山神仍然强作镇定的说道:“还请阁下亮明身份。” 第八章·贺履冰 “身份?这重要吗?撇开山神这一身份,你又是谁呢?”这人依旧答非所问。 山神一时也不知道如何作答,越发感觉这人高深莫测,“名号呢?阁下总该有个称呼吧?”山神又转回了话题。 这人半响才答了三个字,就好像这名是他现取的一样——“贺履冰”,这人答道。 山神完全想不起关于这个名字的任何信息,只好继续询问,“那么贺公子,为何知道这些呢?难不成是山系里哪位山神的友人?是他告诉你的?” “友人?呵呵,我知道的怕是比你们知道的还多。” “哦?比如呢?”山神越发好奇这人的来历了,但好奇之中对于未知的敬畏逐渐减少,对贺履冰本人的怀疑却逐渐增多。 山神刚开始的时候的确是被贺履冰所说的话给唬着了,但随着继续交谈的深入,他那故作高深的话语只会将他凡人的身份欲盖弥彰。 凡人嘛,能有多大的能耐?再厉害也不过像是主峰上那位高人一般,可那位高人也仅仅辉煌了四十载,最终还不是化作枯骨一具!凡人的寿命与肉体都存在着极限,就比如贺履冰,他仅仅是从天上掉下来,就摔得连走路都很艰难了。 贺履冰并不知道山神此刻已经将自己轻看了不少,只是依旧讲些讳莫如深的话:“天机不可泄漏,但是我可以预言一些,你们将要面对的命运。” “预言命运?哈哈,贺公子可真会开玩笑!”山神满脸的不信。 “未来正在发生,凭借一些媒介未尝不可一窥天机。” 贺履冰讲话云里雾里的,山神根本没听明白,可他还是装作一副听懂了的样子,“嗯,然后呢?” “拿笔来!” 山神闻言后立即变出了笔墨,既然贺履冰已经知道自己是山神,那就没必要掩饰一些术法了。 山神手袖一挥,本来立在角落里的小木凳就飞了过来,山神把小木凳放在贺履冰身前,然后把毛笔和砚台摆了上去,并作出请的手势。 贺履冰极不熟练的拿起笔来,拈了拈狼毫,蘸了蘸墨水,随后便提笔写字。只见他握运顿抖提悬,顺转起回落逆,龙飞凤舞的写下几个大字——“猫妖”、“下山”。 “???”山神头顶满是小问号,“贺公子啊,这、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贺履冰的回答依旧云里雾里。 没等山神在心里骂娘,贺履冰就把话稍微放敞亮一些了,“请把那位姑娘找来,等她到了我再与你细说。” “惊鸿吗?行,公子稍等片刻。” 山神十分在意他找惊鸿做什么,莫非这四个字与惊鸿有关?猫妖?是指惊鸿是猫妖吗?下山?谁要下山?惊鸿吗?那怎么可以?!最初的那句“你们命不久矣”难道就是他预言的命运?! 山神难掩急切的心情,大步一跨就迈出了小庙,直奔不远处的山涧。 这里是白狐们群聚的地方,惊鸿很有可能被拐到了这里。山神掀开了岩石上的藤曼帘,进入了藏在后面的洞穴,在点点萤火的照射下果真发现了惊鸿的身影,她正蜷缩成一团,和小白狐们一起进入了梦乡。 “喂,惊鸿啊!醒醒,回家了!” “唔?”惊鸿被山神摇醒了,揉开了惺忪的睡眼,梦游似的站了起来。 山神见她小脸醺红,一看就是还没醒酒,山神就纳闷了,山上的小家伙们酒量怎么都这么差呢,一点都不随他。 “好了好了,咱们回去睡,你跟着点,别走丢了。” 山神对于这点倒是多操心了,惊鸿跟人就走的经验还是相当丰富的。她扯着山神的袖子,一起越过了小溪,走过了崎岖小路,最后穿过竹林来到了小庙里。 惊鸿一进小庙,贺履冰就连忙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作揖拜见:“惊鸿姑娘,在下贺履冰。” 贺履冰的腿颤颤巍巍的,显然还没好利索。 山神对此嗤之以鼻,我可是此山正神,是我替你疗的伤,怎么不对我作揖道谢?你这住的地方是我的,用的东西是我的,就连你呼吸的空气都是我的,怎么不见你对我这么恭敬?呸,渣男! 贺履冰恭敬的太过头了,他连看都不敢看惊鸿一眼。他作揖时低着头,只是悄咪咪的透过眼部所戴的滑稽框架偷偷瞥她一眼,感觉目光对上了,就忙躲闪着把眼珠转向了地面。 山神是又气又感到好笑,“行了行了,行什么礼,我家惊鸿不在意这些礼节的,公子还是再与我谈谈那张笔墨的事情吧!” “山神啊,你对她的来历是一无所知。”贺履冰边叹气边重新坐回到蒲团上,然后把那张写字的纸翻过来倒扣在凳面上。 “来历?呵呵,她是我巍山上的精怪,来自我!”山神更加不悦了,我家丫头的来历你还能比我更清楚? “金石草木为精,鸟兽鱼虫为怪,应天之召者称神,逆势而为者称妖。极端者入魔,得道者升仙。不论是精怪、还是神仙、抑或是妖魔、这位姑娘本都不在此列。”贺履冰说到此处又长叹了一声,“可惜啊,你却给她安排了个精怪的命格,此路,不易啊!” “打住打住,贺公子啊,你可真是大言不惭!什么叫作我给她安排了命格?我就区区小山一座,可没那么大的能耐!”山神听到这里简直想发逐客令了,这家伙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如果不是摔傻了的话,那必定是个恶俗神棍了! —————————————————— 扑街日记:(才不是为了凑2k字) 码字的时候接了个电话,“你好,方便面是吗?” 我愣了一下,以为是恶作剧,竟然敢打断我的思路,于是十分不爽的回了一句,“不是!我是火腿肠!”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快码完这章的时候我突然琢磨过来了,她好像说的是,“你好,方便面试吗?” 第九章·比干之死 贺履冰摇了摇头,“山神啊,无需妄自菲薄,某种意义上称你为全知全能都不为过。当你是这座山时,山中发生的一切都逃不过你的眼睛;而当你以神明的形象现身时,在这山上更是能随心所欲。” 山神哪有这么厉害,他的变幻之术倒是练的炉火纯青,但对于其他的一些术法来说,怕是连入门级别都没达到。被这彩虹屁一顿乱夸,山神听得是飘飘欲然。 可贺履冰的下一句话却刺耳多了——“然而,你的认知能力却是比较有限。” 认知能力比较有限?这不就是说他傻吗?山神顿时不开心了。 贺履冰继续说道:“你也不必介怀,我将直接向你展现我的预言。既然难以用言语解释,不妨直接用事实验证。” “呵呵,那请!”山神小暴脾气又上来了,是贺履冰一直语焉不详的,竟还怨自己听不明白。 就在俩人交谈的这会儿,惊鸿已经蜷在角落里的干草堆上睡着了。 贺履冰示意山神把惊鸿叫醒,山神有点于心不忍,丫头早就困了,竟然连个安稳觉都睡不成。要是贺履冰从头到尾都在骗自己,那可一定要他好看! 惊鸿又被晃醒了,一脸的无辜的望着山神,边揉揉眼边打了个哈欠。 贺履冰还是不敢看向惊鸿,只是对着山神问道,“山神,你说她是精怪,那你可知她是由什么修炼成精怪的?” 山神哪里知道,他是在以人格化具现的时候发现惊鸿的,如果那时候的他老老实实趴着当座山,那惊鸿是什么变的他一定会知道。可现在,这倒成了一个未解之谜。 “呃呃,这个,本山神暂时不知道,怎么?你知道?”山神反问道。 “你是知道的,她这个精怪的命格都是由你决定的,为何又说不知道呢?” “什么意思?”山神越发听不懂了,甚至开始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像贺履冰所说的那样,认识能力比较有限。 “很简单的道理,你第一次见到惊鸿时,说她是精怪,她就真的变成精怪了。” “???我第一次见到你时还觉得你摔傻了呢?难道你真摔傻了?”山神简直要被贺履冰给逗乐了,这人讲话简直是毫无逻辑!我说她是精怪她就变成了精怪?那我说她是天王老子,那她还真能上天不成? 一旁又欲昏昏欲睡的惊鸿听见有人似乎在叫自己的名字,便望向了那人。 贺履冰感觉到了惊鸿的目光正看向自己,不免紧张了起来。但他依旧做出镇定自若的样子,对着惊鸿说道: “姑娘,我可以给你讲个故事吗? “好呀,我最喜欢听故事了!”惊鸿顿时起了精神,乖乖巧巧的坐正身子。 贺履冰便开始讲了起来: “从前啊,有个有个坏女人,还有一个好人,好人的名字叫比干。 有一天,坏女人把比干诱骗到山洞里,然后挖了比干的心,但是比干并没有立刻死去。坏女人就对比干说,你出山洞吧,问问遇上的第一个人:人被挖了心之后还能活吗。 于是比干就出山洞了,遇上了一个卖菜的老农夫,他问农夫:人被挖了心之后还能活吗? 农夫说,不能活。 于是比干就死了。” 贺履冰边讲边注视着山神,就好像这故事不是讲给惊鸿听的,而是讲给山神的。 “讲完了吗?比干就这样死了吗?”惊鸿问道。 贺履冰回答,“是啊,比干死了,若是农夫当时说的是人挖心后还能活,比干就不会死了。” 惊鸿一脸疑惑,挠了挠小脑袋。 贺履冰继续说道,“她,被你称作惊鸿的这位,就好像被挖了心之后的比干,她非常容易被外物影响。心外无理、心外无物、心外无事,所谓世界即是自我精神的异化。她可以是副躯壳,可以是缕神识,可以是自然元素,可以是任何人。” 说到此处,贺履冰意味深长的望向山神,“那么,山神啊,你不是想知道惊鸿的本体是什么吗?你觉得她是什么?” 山神听懂了贺履冰的意思,讲比干挖心的例子是为了做类比,类比他之前所说的事,是因为自己说惊鸿是精怪,惊鸿才变成了精怪。 现在贺履冰又让山神说惊鸿的本体,无非是要正向证实这个观点。 山神可不信这个邪,咋着我说她是啥她就能变成啥?简直是一派胡言! 山神想了想,结合惊鸿之前的表现,她总是和小鹿走的比较近,大概率是只鹿妖。不过她又轻易的被小白狐拐回家了,也没准是条狐狸。不过再怎么也不可能会像是贺履冰纸上写的那样,是只猫妖,因为惊鸿对鱼可是一点都不感兴趣,曾经面对那么多鱼跳上岸来,惊鸿可是连眼皮都不眨一下的。 于是山神就无所谓的随便一答,怎么,怕你不成?“惊鸿啊,本体是只山猫。” 角落里的惊鸿只是来来回回摆着小脑袋,先看看山神,再看看坐在蒲团上的贺履冰,她可没听出什么门道,只是还纠结于刚才听的故事。 三人半响无话,山神向贺履冰摆出鄙夷的脸色,正欲开口嗤笑他几句。 突然,角落里传来了一声,“喵~ 第十章·猫妖 惊鸿真的变成一只山猫了! 只见干草堆上出现了一只浅橘色的小猫咪,小猫咪正使劲把尾巴往前伸,想要用爪子去抓毛茸茸的小尾巴,但是怎么都够不到,急得她一直转圈圈。 贺履冰摊了摊手,朝山神怒了努嘴,“情况呢就是这么个情况,山神你可信了?” 山神根本不理他,径直走向小猫咪,把她抱了起来,她真好看啊,一双鸳鸯眼亮晶晶的,浅橘色的皮毛这么这么柔软呢,好想揉揉她的肉爪爪啊,呀,这几根小胡子真可爱,我能拽一下吗,就一下! 山神刚要伸手去拽小胡子,吓得惊鸿条件反射似的直接给了山神一爪,尖锐的指甲飞速的嵌过山神的脸颊,留下了三道长短不一的划痕。 惊鸿一见自己的杰作立马泪眼汪汪的了,呜呜呜我不是故意的啊,山神你疼不疼啊,但她现在说不出话来,只是十分内疚的喵喵的叫着。 然而山神丝毫没有任何的不悦,反而显得十分兴奋,他用近乎狂热的语气说道:“能,能再抓我一下吗?”再加上他脸上浮现的怪异的笑容,吓得惊鸿一愣一愣的。 在一旁看着的贺履冰简直无语了,这山神怎么好像觉醒了什么不得了的属性? “咳咳,山神啊,我这纸上的前两个字已经成功预言。”贺履冰边说边把扣在凳面上的纸翻了过来——“猫妖”“下山”。 “啊?什么?”山神还沉浸在这奇异的快感中,摸着被挠花的脸颊嘿嘿傻笑。 山神刚刚第一次感受到了疼痛,这种感觉对他来说新鲜而刺激。他就是小山一座,山会疼痛吗,当然不会。除非是五雷轰顶,又或者是天塌了砸在他身上。然而山神的运气并不好,天塌下来的话肯定会先砸到最高的桐柏山,老山长那么厉害没准能撑住。至于雷劈这种事,也几乎全被幸运儿高前山给承包了。 而他刚才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疼痛,感受到了血液的凝结,感受到了一种异样的快感,好想,好想,再被她多挠几下。 贺履冰一见山神这副模样简直是无语死了,他用胳膊肘杵着小凳子,用手扶着额头,看都不想再看山神一眼。 “害!”贺履冰长叹了一声,“山神!我的预言可不止这些!别忘了我最初所说的,你们命不久矣!” 山神已经冷静下来了,他把猫咪从膝盖上放下去,猫咪小爪子一沾地面就变回了惊鸿,她两条腿向外撇紧贴着地面,以一种极为委屈的姿势坐在干草堆上。 “山神呀山神,我不是故意的!”惊鸿边说边摇着山神,怎么看怎么像撒娇。 “没事啊没事,以后啊你随便挠,还怪、怪舒服的……”山神的声音越来越小,这话说起来总感觉好羞耻,“哎对了,你怎么变成了山猫呢?” “喵喵喵?不是你说我是山猫变的吗,我一想好像也对哦,我可能是只猫,呃,想着想着我就真的变成猫了……” “这……对了,你们猫咪是不是都喜欢在夜间活动啊,要不你出去玩玩,看看其他小猫们都在干什么,去多交几个朋友吧!”山神已经恢复了常态,他现在只想把惊鸿支开,然后好好和贺履冰聊一聊。 “好呀好呀,它们可能在掏鸟蛋,我也去玩了!”惊鸿的眼睛闪着小星星,特别开心的变回了猫咪,然后一溜烟就跑出了小庙。 惊鸿一离开,贺履冰明显放轻松了不少,他甚至敢伸手去碰山神脸上的挠痕。 “这怎么愈合?”贺履冰问道,“疼吗?” “疼啊,就这样吧,挺好的。”山神不以为意。 “那你是懂愈合的方法吗?能不能用在我身上?”贺履冰这次倒是挺直白。 “我想想啊,之前我不懂疼痛流血是什么,所以没法给你治疗,我现在好像明白了,我试试”,山神其实还有半句话没说,他想说,多爽啊,治啥!还好没说出口,不然贺履冰又要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了。 山神尝试着将灵力外显,顺着贺履冰胳膊伤疤处游离,然后将结疤的部分重新化为没有破损的皮肤。 山神并不懂皮肤的肌理,然而这种形式的变幻之术足够治疗这种皮外伤。然而对于贺履冰崴着的双腿来说,山神就无能为力了,正骨这种专业活他可不会做。 “我也只能做到这样了,至于你的腿,山下郎中说不定有办法。”山神的态度已经十分缓和了,即使眼前的这人弱如病鸡,但他所说的“预言”已经成真了一个,他所说的其他莫名其妙的话,说不定也有其他的道理。 “那么,贺公子,你本来就知道惊鸿的本体是山猫吗?” “非也非也,猫妖这件事,不是我对她的预言,而是我对你的预言。我预言你会说她是猫妖。”贺履冰晃了晃手臂,显然对这治疗比较满意,“我说过,她的命格是由你决定的。” “什么意思?” “山神你怎么还不明白啊!是因为你说她是山猫,她才变成了山猫。因为她信任你啊!她为什么信任你?因为你是她见的第一个人,你的行为你的言语你的思想架构了她的世界观。就比如你在河边时,想精怪想疯了,她受你思维的影响,化作了女子的形态,而就当你说她是精怪的那一刻,她就真是变成精怪了! 你说说你,怎么这么没远大志向呢?满脑子莺莺燕燕的,如果你当时脑子里想的是原子弹氢弹什么的,就不会这么麻烦了!” 贺履冰没忍住脾气又开始抱怨了起来,哎,要不是这山神比自己抢先一步,事情会容易许多! ———————————————— 扑街日记: 今天的选修课我果断选择了逃课。 因为第一次去上这节课的时候,老教授一脸慈祥的告诉我们,“我的课从来都不点名,选修课嘛,没必要!” 这老师简直太仁慈了,于是我放心大胆的躺在宿舍里玩手机。 玩着玩着我突然收到了选修课qq群里老师@全体成员的消息,“以下是没来的同学的名单!全都扣分!我说不点名你们就信了?也不想想我教的是什么!” 望着群名【选修课——《孙子兵法与三十六计》】,我陷入了深思…… 第十一章·神祇 “贺公子,这话未免也太天方夜谭了,根据别人的想法变幻自己的形态,闻所未闻,闻所未闻!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与她相遇的事情?莫非你当时正在湖边偷看?”山神难掩内心的震惊,可他还是压抑着情绪。 “我当时要是在就好了!就不会让她沦为精怪!你知道这条路有多么的不容易吗?我可以很认真的告诉你,这个世界上,妖修还很不成气候!唉!怎么就被你给遇上了?非要说人家是精怪!非要说人家是精怪!唉!”贺履冰越说越气,但他发现山神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便又缓和了语气: “也罢也罢!我能理解,你们山神走不出山脉,所以想培养些山中精怪替你们散播威名。其实,还不如酝养灵气,然后吸引人类到你们山上修仙来得容易。唉唉唉,不说这些了,总之,你惹了一个大麻烦!你完全不知道惊鸿是怎样的一种存在!” “什么样的存在?” “她是这个时空的创世神祇啊!” “???放你娘的屁!” 山神直接破口大骂,他这几天可一直都在艰难的维持儒雅随和的形象,可一听这句便直接破了功。这是什么煞笔话?创世神祇?创世神祇你二大爷!好你个浓眉大眼的贺履冰,没想到你竟也是个傻子!(奇怪,我为什么要用“也”呢……) 贺履冰立马怂了下来,可片刻又恢复了镇定,他语气坚决,“山神!既然如此,我便让你亲眼见上一见!” 贺履冰摘下了自己戴在眼部的那个框架,把左边银线箍住的琉璃薄片抠了下来,他用手举着琉璃薄片,放在了山神眼前。 山神十分嫌弃的正欲躲开,贺履冰伸出另一只手就去按山神的脑袋,强迫山神看向琉璃薄片。 按理来说,就贺履冰的那点小力气,根本不可能对山神造成任何威胁,可就在贺履冰把手搭上来的那一瞬间,山神突然感到了一阵麻痹。 整个脑袋就好像被无数的猫爪挠着,甚至在扯自己的脑浆。眼前的景象也突然大变,就好像置身于一个不真实的世界。 可这画面实在是太真实了,真实的让山神浑身颤抖: 只见四周一片混沌,原来漆黑也可以被感知。沉沦在深渊,犹如一条溺亡的鱼,窒息感扑面而来,是远处传来的一句话为垂死挣扎的自己渡了一口气。 “要有光。” 漆黑倏而退场。随之出现的是惊悚的色彩,无规则的几何。几何里睁开一只眼睛,眼睛里伸出一只胳膊,胳膊长出手掌,手掌翻手为雨。整个空间被潦水充斥,光晕在膨胀,节奏在嘶吼。色彩无规律的在迸发,猛地被一片血红吞噬,然后血红长出糜烂的獠牙,密密麻麻,密密麻麻,密密麻麻。 …… “嘭!” 獠牙化作点点火光,爆炸一般四散开来。整个空间跃动着行进的光斑。一瞬间化为了灿烂星河。 其中的一颗蓝星在变大,并且飞快的砸向自己,吓得山神不自觉的就闭紧了双眼。 …… “汩汩……” 耳边突然传来流水的声音。山神再一睁眼,只见四周换了景象,到处鸟语花香,一片欣欣向荣。又见一蛇尾人身的女子踏上岸来,褪去尾巴变出了双腿。 她对着水面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从山顶折下了一根粗藤条,将藤条甩到泥沼地里挥舞了起来。泥巴从藤条上甩落下来,一着地就变成了活蹦乱窜的小人儿。 …… “呐呐呐。” 小人儿越来越多,他们高兴的大喊大叫,女子也十分欢喜,捧起一堆堆的小人儿将他们送往远处各地。忙完这一切后,女子似乎是累了,随手把刚才的藤条扔在了一边,然后倚着高山昏昏睡过去了。 她一动不动,仿若一座雕像。然而被扔在地上的藤条却活了起来,化为一条类似赤练蛇一般的巨兽,呲溜一下钻到了山里。 山中无甲子,寒岁不知年。 只知道白雪一次次的覆盖她的身躯,秋风不曾停歇的吹扰她的发丝,枝芽为她戴上了桂冠,惊雷时来叨扰。 …… “轰隆隆。” 这一日,日月不见其辉。好多小人聚了过来,冲着女子大喊,“呜呼,天降丧!颛顼不道,抗我后,我后躬行天讨,战于郊,天不祐德,我师反走,我后爰以厥首触不周之山,折天柱,绝地维,我后亦殂落。呜呼,是实惟……” 女子被吵醒了,她下意识的仰头望天,只见一条极深极阔的裂纹割裂了天空!再一低头,又见地不周载,火爁炎而不灭,水浩洋而不息。 女子皱着眉心,思量了一番后便飞向了西面燃着大火的一座山。她将火舌全引到了自己身上,大风从四面涌来,火柱旋转着发吼。风和火势纠缠着她的头发,瞳孔映出了撕咬着的火光最后的挣扎。 …… “嘶嘶嘶” 红色的焰火渐渐消失,女子身后只留下一堆灰。燃烧的是什么?她失去了自己的秀发。她弯腰去捧那灰,一捧一捧的填在地上的大水里,灰还未冷透,蒸得水嘶嘶的沸涌,灰水泼满了她的周身。大风又不肯停,夹着灰扑来,使她成了灰土的颜色。 这副灰色的身躯仍不停歇,她穿梭于无数的山川,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 “滋滋。” 白、绿、碧、赤、黄五种颜色的石头在炼炉里碰撞,一如她与巨鳌以及黑色异兽搏斗时的掠影。 不知炼制了多少个日夜,石头终于可以去完成自己的使命——去拥抱破损的天空。而此时的她,也展开了双臂去拥抱,拥抱亘古最后的荒芜。 “吁!……”她吐出最后的呼吸来。 上下四方是死灭以上的寂静。 …… “噗噗噗。” 画面转回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微风习习,山色湖光。 一群鸿雁拍打着翅膀猛然惊飞。 她回来了,纵使变了模样。 这时,一青衫公子发现了她,公子向她微微拱手,“敢问姑娘可是山下丰镇人士?” “可是山下丰镇人士?” …… —————————————— 扑街日记: 我特别喜欢顾城的诗,想要分享给网友,可就是发布不出去,气的我就去打投诉电话:“为啥顾城的诗发不出去啊?” 客服回答说:“不应该啊,是不是有敏感词被屏蔽了?” 我立马急了:“我就写了一句话:黑夜总会过去,光明才是永恒的。你说说哪个词敏感了?黑夜,光明,还是永恒?” 对方特别淡定的回答:“是夜总会”。 第十二章·使命 贺履冰已经收回了那片琉璃薄片,按理说山神应该是看不到那些了,可山神还是大张着嘴巴,他双眼失焦,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贺履冰把薄片安回到了银线框上,然后用自己的衣角去擦拭。 …… 这东西在他的上辈子叫做眼镜,不过右边的镜片被刚来到这里时遇上的一只臭鸟给弄碎了,他的胳膊就是被破损的镜片给划破的。 那只臭鸟还把贺履冰从山巅上扔了下来,贺履冰简直要哭死了,有这么倒霉的主角吗?刚穿越就被摔死,不带这样的!(作者:醒醒,这里是女频,你不是主角。) 就在贺履冰心如死灰、静待死亡的时候,一颗花树托举起了他。 贺履冰正庆幸自己没死,就又看见一驴脸向自己伸出了舌头,然后就开始吧嗒吧嗒的舔自己,而且还感觉到某个地方被硬邦邦的东西顶着。 不,我能行,我要忍辱负重!上辈子的一句名人名言正响彻他的脑海:不论遇到什么困难,也不要怕,微笑着面对他,消除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面对恐惧,坚持,才是胜利!加油,奥利给!!! 被这格言警句所激励着,贺履冰更加坚定了要完成使命的决心。 被驴子蹂躏了一会儿后,贺履冰终于被拉了起来。啊,得救了!他挣扎着坐起来,刚想感谢那位拉他起来的好心人,就发现自己正被一堆野兽包围着。这些野兽们全都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怎么有种被动物园给逛了的感觉?嘶,这老虎可真可怕。 不过更可怕的还在后头,山神就蹲在自己眼前! 是辣个男人!辣个傻不拉几、见人就说别人是精怪的男人! 气的贺履冰直接想和山神干一架,但他打不过,山神多厉害啊,而自己就一某不知名蓝星上的普通青年。打过是不可能打过的,这辈子不可能打过的,法术也不会武功也不会,就是忽悠这种东西,才可以勉强维持得了生活这样子。 于是他章口就莱,“你们,命不久矣!” 然后就装着昏过去了,因为他还没想好下一步怎么办。 正当他在脑海中考虑着第四十三种忽悠方法的时候,一盆冷水泼了下来。 “阁下为何从天而降呢?”山神轻柔的问道。 被赶鸭子上架了,贺履冰只好硬着头皮开始忽悠,“两万三千年前……” 其实贺履冰说的都是真话,他能透过眼镜看到这个世界的一些过去。而且他所说的“你们命不久矣”也是真的。 不过“贺履冰”这个名字确实是他现场编出来的。沿用了上辈子的姓氏,再取意他现在的心情——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不过为什么不直接采用上辈子的名字?因为贺履冰还残留着一种期望,期望有人可以呼唤那个名字,好把自己从梦中叫醒。他是多么希望、多么希望这一切都是一个梦,一个可以醒来的梦。 然而贺履冰却绝望的清醒着,他清醒的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他所在的那个蓝星被毁灭了是真的,他被送到了平行时空里的这颗蓝星也是真的。 束手无策、无法抗拒的命运他已经经历一次了。若是在这个世界上再死上一次也没准是种解脱。 然而又如何放得下那被赋以的使命、被寄予的期望?不,就算毁灭已成定局,这次,我也一定要拼上一拼!逆天改命?我不想,但我必须做到。 流浪在各个平行时空的人们啊,你们一定和我会是一个想法。决不能,决不能让蓝星再毁灭一次。 于是贺履冰果断的拿起笔来,写下“猫妖”、“下山”四个字。 虽然这并不是真正的预言,但这必定会成为现实。因为,他要,做到。 …… 就在贺履冰擦拭眼镜片的这会儿,山神已经回过神来了,他登时站了起来,一个趔趄没站稳,直接倚在了墙上,“妖、妖术!”山神冒了一头冷汗。 贺履冰戴回了眼镜,用手扶了一下镜框,他云淡风轻,“思维总会有退路。” 山神还是按耐不住内心的震惊,“你、你到底是何人?刚才给我看的究竟是什么!” “我说过了,这是你们这个世界的过去,从诞生到某个面临崩溃的节点,再到现在,具体来说,是到昨天。” “惊鸿?为什么会是惊鸿?那女子!那女子?这怎么可能?” “那你又怎么解释你说她是山猫她就会变成山猫这一事?” “这,这不是你的预言吗?我是,我是不相信你说的话才这样说的!” “我并不知道她是猫妖,我只是在预言你会说她是猫妖,很显然,我的预言无误。” “可、可,她真的是那个创造万物的神祇?怎么会,怎么会被我给遇上?” 踩了狗屎运了呗,贺履冰心想,可他却没有这样说,这话不太符合他高人的形象。“很显然,这里便是创世神祇倒下的那片山脉。” “可……” “没有什么可是,现在你可明白我为什么说你惹了大麻烦?” “我、我说她是精怪?可,可,可我看她原来也是蛇妖啊。” 蛇妖你二大爷,就算是蛇,那也是蛇神好吗?“放肆!这种称呼可是大逆不道!你难道还没明白她是怎样的一种存在?就算现在的她原力尽失,整个世界也终将匍匐在她的脚下,妖?笑话,若是她当时不是一时起兴变出了双腿,现在的人族也都会长着尾巴!” “那,那,那阁下你又是怎么做到这些的?” “呵呵,夏虫不可语冰,我不过是因机缘得到了这个神器,从而得以一窥天机罢了”,贺履冰边说边指了指眼镜。这是他上辈子的蓝星对他的馈赠,毕竟在其它的拥有鬼怪的世界来说,她的子民们还是太弱小了。 第十三章·下山 “阁下,阁下莫非与过去的惊鸿,呃,那位神祇有何渊源?阁下究竟是何方神圣?”山神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个设定。 “神秘尚存的时代拉开了序幕,古老的幻想吟唱出新的篇章。旧日的神话伴以她的新生,这方天地又会掀起怎样的波澜?”贺履冰依然神神叨叨的自说自话,逼格不够、忽悠来凑。 与那位神祇的渊源?还能有什么渊源?贺履冰两天前才刚来到这个世界。何方神圣?他就一普普通通穿越者啊。不过穿越者这身份可不能轻易透露给山神,解释起来又麻烦又没说服力的,再说了,这身份怎么想怎么掉价,还不如自我“包装”的高人身份有逼格。 要知道,在他所在的蓝星毁灭以前,就已经有无数穿越者的存在了。随便去个高中,都能遇上十来个穿越预备役选手。街上的随便哪辆汽车,都在准备压死某位穿越者。更不用说他的蓝星在毁灭时候,把所有的人都送去了平行世界。 唉,掉价掉价。 不过贺履冰这个穿越者的身份在这里来说应当是比较稀有的。因为无数平行时空的蓝星都面临着灭顶之灾,他所在的那颗蓝星上的几十亿的人口都不够用,一个时空存在着俩背负使命的穿越者的话,有点太奢侈了。 但是稀有并不意味着厉害,就像贺履冰这张全属性白板的橙卡,明明是弱小可怜又无助,却承担着难以完成的重任。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一座孤岛,漂浮在名为命运的浩荡海洋上,这海洋时而巨浪滔天时而汹涌澎湃,一不小心就会被吞噬被撕裂,海面下又会潜伏着怎样的可怖巨兽?他不得而知。 他对于这个世界最朴素的感观就是,有点类似华夏早期神话中的那个世界。他可以通过眼镜看到这个世界的一些历史,虽然只是闪回一些片段,但这些信息已经足够让他自信的说: “没有人?? 比我?? 更懂?? 这个世界?” 凭借着这副眼镜以及他的蒙汗掌,装装神棍骗骗山神这种傻白甜还是足够用的。 而此时的山神已经明显被忽悠瘸了,“那阁下所说的‘命不久矣’指的是?纸上的‘下山’”又是何意?”,山神难掩心中的急切。 “呵呵,那位神祇的重新出现你以为会是偶然吗?这个世界马上就要迎来大寂灭了!之前处于巅峰状态的她尚能填海补天,这次,恐怕没那么容易了!原力尽失,混沌初蒙,而现在又因为你,她的命格变成了精怪。唉!造化弄人! 至于‘下山’,就是字面意思,你该放她走。既然她已经认定了自己是精怪,那就只好走妖修这条路了。我准备带她去东极的穷桑岛上去,那根藤条化作的、我称之为龙的上古大妖就在那里,有他帮忙,自是比在你这犄角旮旯里修炼来的容易。” 山神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即使是早有预料,但他还是难以接受这话从贺履冰口中说出来。 内心的纠结爬上了眉头,山神几乎是咬着牙才说出这句话,“能不能留下来,我一定会倾尽全力、倾尽全力帮她修炼的!” “呵呵,山神啊,你懂得什么叫做进化吗,懂得什么叫蜕变吗?懂得什么叫洞察什么叫无双吗?懂得练气和体修的区别吗?知道安利吗?知道月下无限连吗?知道什么是大威天龙、般若诸佛世尊地藏、般若巴麻空吗?你但凡再过一遍脑子,都不会说出这样的胡话。你是什么?你就是座山!连这片土地都走不出,还谈什么修炼!所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你又何苦将她也困囿于此?帮她修炼?呵呵,你给我讲讲,你能教她些什么?” 山神被这劈头盖脸的一顿发问给憋屈的满脸通红。贺履冰问的问题山神确实不知道如何回答,其实别说是山神,就连贺履冰自己也不知道刚才都问了些什么,反正章口就莱嘛,内容不重要,但气势这方面一定要拿捏的死死的。 山神纵然是万般不情愿,但他更不愿因为自己的无知而耽误了那位神祇的正途。是她唤来了第一束光,是她创造了天地万物,是她宁可殒身也要守护这些渺小的生命。自己,自己又怎能因一己之私困住她? 她从来都不属于这座山,即使山涧里有只小白狐正惦记着某个不辞而别的小姑娘,即使山岗上有只孤狼正对月咏叹某个醉酒的美人,即使山林里有一群小白鹿正在讨论那个可爱的女子,即使山风正后悔自己故意把花瓣摇到了某个昏昏欲睡的女孩的头上,即使山神还想在山神大会上炫耀某个傻丫头……但她从来都不属于这座山,从来都不属于他。 山神红了眼睛,但他怕在贺履冰面前丢脸,于是大袖一挥便转身离开,他边走边说,“阁下所言极是!我这区区小山一座确实帮不了她什么,我这就把她找来,然后送你们下山!还望阁下能对她好生照料……” 第十四章·悄悄是别离的笙箫 惊鸿是扑到山神怀里的。 化为猫咪的惊鸿正和小猫们在树上掏鸟蛋呢,就发现山神在树林里背着手踱来踱去的,她突然玩性大发想吓山神一跳,于是就跟着山神的脚步在树上窜来窜去,终于找准了合适的角度,然后“噗嗖”一下从树上跳了下去,撞了山神满怀。 “喵喵喵妙~”惊鸿挥舞着小爪子,冲着山神做出张牙舞爪的样子,然而脸上的笑容却藏不住,哈哈哈山神吓到你了吧! 然而山神的惊吓并没有如期而至,山神先是一愣,看到怀里的猫咪之后他的嘴角就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然后就突然把脸埋了上来,紧紧抱着她,把她挤成了一个团子,手还不停的揉来揉去。 惊鸿几乎要被捂窒息了,妈耶,山神这是要谋杀亲猫啊! 过了良久,惊鸿才好不容易从山神的怀里挣扎着露出个头来,但一条猫腿却还被山神的胳膊压着。她一脸委屈的望着山神,山神好小气哦,人家不就吓了你一下嘛,就要对我这个可怜的小猫咪下手,哼,小气鬼。 然而当惊鸿望向山神的脸时,却发现山神的表情比自己的还委屈,他眼睛红红的,嘴角歪歪着。惊鸿突然发觉自己的皮毛好像有点湿湿的,难道说,山神这是,被吓哭了? 吓得惊鸿立马从山神怀里跳了出来,脚一沾地又变回了女子的模样,“呜呜呜,山神我只是想给你开个玩笑啊,你怎么就被吓哭了呢,我没想这样的,山,山神对不起…” 山神只是捏着宽宽的袖角,然后捂住了自己的嘴角,他闭起了双眼,可是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了出来,“没,没事……” 山神哪是被吓哭的啊,他这是舍不得她。他还没带她去峰顶看日出呢,清晨第一抹阳光从云间慢慢滑出来的时候真的好美;他还没带她去山脚的麸麦地玩呢,那里立着一个特别滑稽的稻草人;他还没来的急教她术法呢,他最为骄傲的变幻之术后继无人了;他还没带她去参加山神大会呢,到时候小青山肯定不会再嗤笑自己;他还没…… 山神的眼泪只留了几滴便被强忍了回去,泪珠在地面上绽开了几朵蓝色的小花。山神若是不惮流露出自己的真情实意,若是不顾忌那所剩无几的尊严,这片山岗,便会成为蓝色的花海。 可山神不能,不能将自己的情绪表达出来。他怎么配,他怎么配挽留这位神祇?他怎么能,怎么能让自己不名一文的情绪影响了她? 他只能将悲伤埋藏于心底,将没绷住的情绪进行掩饰,然后面带最温润的笑容,以最平静的语气告诉她,“没事没事,我来找你,是送你下山的。” “啊?下山?你要赶我走吗?” 山神一听这话鼻子又酸了,他怎么可能赶她走?!如果可能的话,他真想永远陪在她身边。但山神也知道,即使惊鸿不是那位神祇,也终会有分离的那一天。 作为一座无法移动的山,他终会送她出去游历;作为一座无视时间流逝的山,他终会与她进行最后的告别。作为一座山,陪伴本身就是最无法企及的存在,本已习惯孤独,早该习惯别离,他又在奢求些什么? 只不过是别离的日期提前了而已,而且还知道了她可是最永恒的存在,不会有最终的告别了。想到这里,山神自我宽慰着,这可是一件好事情,他也可以永远陪伴着一个人了,虽然她并不在眼前,但这种陪伴会寓以另一种名字,叫作思念。 “不是哦,是那位公子要带你下山去游历,带你好好修炼,我、我确实不懂的你该怎么修炼,还是,还是下山吧!”山神刚开始时还硬撑着笑容,越说越难过,等说到最后的“下山”二字时,声音几不可闻,他的目光变得悠远,好似眼中映出了一条小路通向远方,小路上走着一女子一公子,公子不是他。 “可是,可是我为什么要修炼啊,不修炼是不是就不用下山了?” “不可以哦,我们惊鸿,我们惊鸿要变得强大起来,我这座小山还等着你来保护呢。你,你还是下山吧,那位公子知道怎样才能助你修炼……我,我真的是帮不上什么啊……那位公子说什么东极有位龙先生,说起来还是你的故人呢,你,你去找他吧……” “可是,可是,我还没和小猫们玩够呢,还没和小白狐告别……我,我不想走……” “山神喜欢乖孩子,下山是最适合你的路……你需要变的强大起来,强大到不能让任何人欺负,强大到随心所欲,总有一天会这样的,总有一天你会回忆起一切,回忆起我对你说过的傻话……” “山神你才不是傻的,小鹿露露才是最傻的……我,我也没和露露告别呢……那我,那我去修炼,然后变得强大再回来保护你好不好?我就出去一下下我就回来。” 我们惊鸿真的是最乖的,山神心想。 山神又转过身去,把手向后一摆,惊鸿十分熟练的就揪起他的袖子,俩人一前一后的走着。 月色阑珊,树影崇崇。 悄悄是别离的笙箫,夏虫也为之静默,两人一言不发的走着,一阵山风袭来,山神感觉到自己的袖子好像被松开了,他担心的回头一望——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可这一声珍重,是如何都说不出来。 …… 回到了竹园,山神就发现贺履冰已经出了小庙,他正站在石潭边的青石板前,手里捏着一只杯子不停的晃动,嘴里还说些奇奇怪怪的话,“我敲,这82度蒸馏酒精吧!比小鸟伏特加还猛?” ———————————— 扑街日记: 神出现在我面前,问道:“你想不想少奋斗十年?” 我连忙激动的说,“想!想!” 神点了点头,然后拿出了生死簿给我减了十年寿命…… 第十五章·酒入愁肠 贺履冰一看见山神,准确的说是一看见山神后面跟着的惊鸿,就连忙把手中的杯子放了下来。 他直挺了腰板站的板板正正,这酒烈是烈了点,不过好像有点神奇的效果,这腿感觉不那么疼了,得想个办法多喝上几杯。 “山神啊,为我们饯行吧”,贺履冰边说边十分自然的举起一盏酒杯,他穿的衣服没有长袖,但他还是做出掩袖状,然后咕噜喝了一大口。这酒一入口就和火燎似的,贺履冰变得面目狰狞,内心怎一个“我敲”了得,只好立马低下头来苦苦进行表情管理。 山神这边就洒脱许多了,他不再掩饰自己的悲伤,满脸都写满了惆怅。纵使山神不愿让自己的情绪影响了惊鸿,但多情自古伤别离,送别时最后的饯行,这情感怎么可能压抑的住。 山神举起一杯酒盏,一饮而尽。 惊鸿是不想碰这酒了,好喝倒是好喝,就是后劲有点大,自己晕晕乎乎就被一只小白狐给拐回家了,不行不行,不能再喝了,下次被拐,就没有山神来领她回家了。 “惊鸿啊,贺公子要是凶你,你就,你就跑回来……那位龙先生也是,如果他不认识你了,你就,你就回来找我,我,这段时间我会好好努力的,争取,争取修炼成天底下第一厉害的大山,巍山等着你回来啊,巍山啊,巍山永远都是你的家……” 山神喝了一杯又一杯,贺履冰看着杯子一盏盏的空了下去,别提多心疼了,可自己抢不过山神啊,山神三杯子下去了但自己连半杯都喝不完,淦,上辈子喝的绝对都是假酒,这酒量就尼玛离谱。 贺履冰越喝越觉得腿没那么疼了,这酒绝对是个宝贝,“山神,这酒可有什么来头?不似凡物呀!” 山神晃了晃头,然后拍了拍脑袋,看来千杯不醉是句玩笑话了,他努力用指尖对准了月亮,然后指给贺履冰看,“贺公子啊,这是月光酒,既望时最为香醇,要不再等一日,明晚,明晚我亲手酿造给你看怎么样?” “呃呃不必了,我们这就启程吧,时间紧任务重,你也不想让她泯然众人矣吧,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贺履冰还真怕山神硬留他们几天,毕竟打又打不过,趁山神还没改主意,得赶紧把惊鸿带走。这位神祇新生后对各种事物都好奇的很,想来对于下山也是抱着玩乐的心态。得好好抓住这个机会,若是她自己不想走了,那贺履冰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贺履冰恭恭敬敬的弯腰拱手,山神见状后高举起酒杯仰面直接饮尽。他的目光从虚晃的满月上涣散到飘香的风里,长长叹了一息:“惊鸿,跟她走吧……” 惊鸿乖乖巧巧的走到贺履冰身边,冲山神甜甜一笑,“山神等我回家哦,我下山去玩啦!” 贺履冰此时紧张的不得了,那位神祇就站在自己身边!即使她现在天真的如同一个少女,但她真实的身份犹如千钧重的秤砣死死压在贺履冰的心上。贺履冰小心翼翼的对惊鸿说,“姑娘,我们下山去吧,东极穷桑岛上有位你的老朋友,我们先去找他。” “我有老朋友吗?那露露会吃醋的,她说我是她最好的朋友。那我们走吧,听露露说,山下可好玩了!” 山神把头别了过去,不愿看她离去的身影。预想到的执手相看泪眼并没有发生,丫头好像对山下很向往。原来伤心的只有自己一个。 自由,远方,这是多么美好的字眼啊。然而山神就是一座山啊,与远方无关,与自由无关,只能站在卑微的泥土里化为死寂的尘骨。 望着贺履冰和魏惊鸿离去的身影,山神慢慢的与山石融为一体。此刻的他已化为这座大山,感受着她踮着轻快的脚步,感受着她的一呼一吸。每一步都好似踩在自己的心尖上,每一息都牵动着自己似潮水般翻涌的情绪。 当她穿越茂林时,全山岗的萤火虫全聚了过来,星星点点如影随形,一时间恍如白昼;当她经过灌木丛时,露水消散,荆棘避路;遇到险坡时,周遭的树木就伸出枝干来搀扶着她;遇到沟涧时,无数的藤蔓就快速生长起来勾连出一座渡桥;遇到溪流时,溪水立刻干涸见底露出石头来…… 山间万物为她让出一条道路,为她让出一条离开他的路。 原本热闹的竹园,此时死寂一片,只有仍被绑在花树上的驴子百无聊赖的哼哼上几句。 簌簌无风花自亸,寂寞园林,柳老樱桃过。 醉中捉月怜波浅,朝欢夜辞,月暗孤灯火。 直到熹微的晨光洒向这不堪打扰的山林,才从小庙里飘出一声最后的长叹: 数人世相逢,百年欢笑,能得几回又? 一看肠一断,好去莫回头! 第十六章·下山初体验 贺履冰的心情依旧像一根紧绷着的弦。得亏山神不能走动,否则一定会一起跟来。不过真的能跟来的话没准是件好事,山神毕竟还是有拿的出手的真本领的。而贺履冰自己,只好将“神棍”二字贯穿始终。 “惊鸿姑娘,这一路上我就称呼你为小姐了,别人若是问起我来,就说我是小姐的侍卫。” “好的,侍卫。”惊鸿望着四周的商肆,内心止不住的好奇,“侍卫啊侍卫,这个红红的一串是什么啊?那个白白的块快呢?哇!快看快看,还有画的小狐狸呢!” “这些啊,都是吃的,这个是糖葫芦,那个是,大概是一种点心吧,我也没见过,那个小狐狸是糖画,甜甜的。” 惊鸿眼泛小星星,“我要送给小狐狸”,然后就走向画糖人的摊子了,贺履冰立马赶了过去,甚至敢拉她的袖子,“小姐,小姐!” 惊鸿就被他拽到了一边,贺履冰把声音压的很低,“咱们啊,没钱。” “钱是什么啊?” “钱是,钱是可以换那些物件的东西。” “那我们为什么没有啊?” 真是个好问题,贺履冰也想知道。上辈子的他从来没为钱发过愁,这辈子的他却连钱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这不是夸张,他是真的没见过钱是什么样子的,他穿越后就砸向了那座山,这不仅是惊鸿的第一次下山,也是贺履冰的第一次下山。 对于惊鸿这个不谋人世的丫头来说,下山意味着新奇。然而对于贺履冰来说,就意味着危机四伏了。毕竟山神那种傻白甜人间少有,在找到那条赤练龙之前,一切都不能掉以轻心。 贺履冰虽然能从眼镜里看到这个世界的一些过去,但还是太笼统了,为他架构整个世界观是足够了,但对于更具体的事项,只能由他自己摸索。 贺履冰扯着惊鸿的袖子,将她拉到一旁,俩人在一间没开的客栈屋檐下暗中观察。 这条街看上去很繁华,贺履冰本以为山下会是一片荒野,没想到山脚竟有如此富庶的一个镇子。 整个镇子三面环山,按理来说,坐落于山区的镇子因为交通不便的缘故,应该很不发达才对。然而眼前的这番光景却堪比他上辈子在古装片里见到的譬如长安、扬州等大都市。 如果不是这个世界的经济发展水平普遍高的话,那这里一定会是京畿福地了。这是件好事情,在如此繁华的地方,肯定会有一些高官和富贾,这些人身边,肯定少不了高手,最好能结识几位,再忽悠着他们一起上路。 站在屋檐下的这会儿,许多行人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打量着他俩。贺履冰只将原因归结于自己的装扮太格格不入。他现在穿着的是的gi的短袖polo衫和九分裤,再加上一双酷炫的nike湖人紫金鸳鸯色球鞋,原本普普通通的装扮在这里却显得十分烧包,更别提自己还戴着眼镜了。 一想到这眼镜贺履冰就气不打一处来,因为一只臭鸟的缘故,右眼上的镜片被摔碎了,好在他只有100来度的近视,平时戴眼镜也仅仅是为了装深沉,即使是不戴也没什么影响,但这眼镜可是个宝贝啊,摘是不可能摘的。 贺履冰无视行人们的目光,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想办法搞点钱来,然后给自己买身衣服,虽然自己是个帅哥吧,但面对这么多路人的视奸,帅哥也会困扰的。该让山神给自己变一身合适的衣服的,也该问山神要点盘缠的。唉,走的太急了!但是山神这个傻白甜没发现自己穿的不伦不类的吗?也不知道给惊鸿塞点钱!真是过分! 贺履冰板着脸在心里把山神骂了一通,然而一旁的惊鸿却满脸都是灿烂的笑容。 ‘那些路过的公子好呆哦,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那个穿黄衣服的不是在看我吗,怎么又立马把头低下去了?哈哈哈,这个穿黑衣服的好滑稽啊,平地一路摔,嘻嘻嘻露露我错怪你了,你不是最傻的。’ 惊鸿掩面笑个不停,贺履冰却越发惆怅了,一文钱也能难倒英雄汉,一宿没睡了,这几天除了野果子还什么都没吃,全靠那口酒续命,自己心太急了,应该在山上好好打算的,至少也该让山神教自己一些术法! 想到这里,贺履冰继续压低了声音,“小姐,魏先生可曾教过你什么术法?”问完贺履冰就后悔了,算来惊鸿与山神的相遇才不过一天一夜,而且那后半夜贺履冰自己也在场,之前的场景他也透过镜片看到了,教是肯定没教的。 然而惊鸿的回答却出乎他的意料,“你说变杯子吗?我会呀!” 然后惊鸿就手袖一挥,用手捧住了一枚飘落的柳叶,然后又作手握状,一盏翠绿的高脚琉璃杯就出现了! 惊的贺履冰立马挡在惊鸿的身前把她和杯子遮了起来。才不外露啊! 贺履冰清醒的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会术法的人寥寥无几,真正的得道高人满打满算一个手掌都能掰过来,各门修士都还在自由摸索的阶段。就刚才的变幻之术,也得是真神与真仙级别的才能使出来的了。 这是个好兆头,这说明惊鸿的学习能力特别强,贺履冰可以肯定,这变杯子的术法是惊鸿看到山神使用之后就学会了的。这有点类似上辈子火影里的“复制忍术”,抑或是惊鸿本来就会这些,看到了就相当于重温了一遍,自然而然的就会了。 贺履冰正激动着,突然感觉有人在拍自己的后背,一回头就发现一白衣男子彬彬有礼的拱着手: “不知两位是否是在等这家客栈开门?我与店主是老朋友,他近期出远门了,两位不妨去其他店看看。或者两位可以随我一起回戴府小住几日,戴府广纳贤士,善待宾客,若是两位赏我个面子,作为门客,能引荐两位,我也觉面上有光!” 第十七章·戴府 贺履冰扶了一下眼镜,总感觉眼前这白衣男子的形象有点虚晃,看不太清楚。他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只见男子的形象变成了一个裹在襁褓里的婴儿。 婴儿的旁边还有一个更为瘦小的婴儿,两个婴儿一起成长,变成了在学堂读书的两个少年。然而有一天瘦小的那个少年不见了,只剩下另一个少年孤独的身影。春去秋来,少年长成了清秀的青年。某一天,青年辞别了老父亲,他去参了军,但是在一次战争中他却受伤了。最后的画面就是他来到了戴府当起了门客。 ‘我敲,这眼镜牛啤啊,就像是读取游戏里人物的资料片一样,稳了,我的金手指到账了,当时看见山神和惊鸿的过去的时候,我还以为只能放映特定的世界背景故事呢。’贺履冰高兴的如一只骄傲的公鸡,高昂着头、神采奕奕的对眼前的白衣男子说: “真是谢谢阁下的美意了,我和我家小姐本来是要投奔远戚的,谁料路上遇上了歹人,随行家仆全都遇难,在下拼尽全力才保下了小姐。唉,可悲可恨啊!我们赶了一夜的路才到了这里,这会儿正愁歇脚的地方,府上若是不嫌弃,那就有劳阁下带路了。” 贺履冰边说边叹气,然而嘴角却止不住的上扬。他敢保证就算是国家一级演员在场,也做不到面带愁容的说着这些编来的经历。 毕竟,突然得知惊鸿会术法以及自己的眼镜还有更强大的功能实在是太令人高兴了! 贺履冰甚至笑出声来,“唉,世事难料啊,哈哈哈哈。” 白衣男子十分怀疑眼前这人脑子有问题,这人满脸都写着高兴,一点都不像劫后余生的样子,那位姑娘也是,白衣男子已经观察他俩好一阵子了,这姑娘一直笑意盈盈的,实在是难和“遇难”俩字挂钩。 ‘可能是被刺激到了吧,管他呢,多拉一个人我就能多领一份赏银,鸡鸣狗盗之徒戴少爷都要,更别提这俩了。一个剑眉星眸,一个倾国倾城,就算没什么本领,留在府上充当门面也是极好的。棣扬君也在广招食客,可不能被他抢先了去。’ 于是白衣男子作出“请”的手势来,并表示出深切的同情,“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世事无常,还请两位节哀顺变。我家少爷最喜结交江湖豪客,十分乐施好善,两位若将难处说与我家少爷,定能得到他的鼎力相助!现在不妨随我去府上歇上一歇!” “有劳有劳,不知阁下怎么称呼?”贺履冰心中大喜,本就愁没钱花呢,就遇上广招门客的大户人家抛来橄榄枝了,真是船到桥头自然直! “在下谢必安,不知公子尊姓大名?”白衣男子问道。 “不敢当不敢当,鄙人贺履冰,是我家小姐的贴身侍卫,这次行路出了这么大的差错,真是羞煞我也!” “贺公子不必自责,尽力而为就好,能保住性命,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这边请,过了这条街便是戴府了。”谢必安在前面带着路,每到拐角他就停下来用手势为俩人指路,礼数十分周到。 贺履冰脸上还是浮现着不合时宜的笑容,惊鸿则乖乖巧巧的跟在后面,街边的小玩意可真新奇啊,她四处打量着,小脑袋转来转去。她的手里还握着那个琉璃杯,一时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然后就扯了扯贺履冰的衣角,然后塞给了他。 贺履冰自是不敢拒绝,但这杯子惊鸿拿着还好说,她有宽大的袖子还可以遮一遮,可杯子一到贺履冰手里,就显得十分显眼了。 谢必安这次回头指路时就发现了贺履冰手中的杯子,“贺公子,这是什么稀罕物啊?看上去晶莹剔透的,莫非是个杯子?” 贺履冰感到莫名其妙,这人怎么连高脚杯都不认得?还‘莫非是个杯子?’难不成还能是口锅? 谢必安好奇的凑到贺履冰身前,贺履冰十分随意的就把杯子递给了他,谢必安接过杯子,嘴中啧啧称奇,还用手指小心翼翼的弹了一下,杯子发出清脆的声响。 “翠色莹莹,薄如蝉翼,声若银铃,造型也是如此奇特,真乃罕见。”谢必安发自真心的夸赞,满脑子都是想个办法弄个倒模然后生产出一批来,一定能发大财! “也不是什么稀罕物,阁下若是感兴趣的话就赠予你好了。”贺履冰十分大方,不就是个破杯子吗,成本价就一片柳叶,这人怎么这么没见识?就这还造型奇特?你们喝红酒难不成是拿茶壶喝的? 唉唉唉?难道这个世界没有高脚杯?那山神是怎么变出来的? 想到这里贺履冰立马改了口,“不过这杯子的制作手艺可不简单啊,我家家主就是靠制作这杯子发的家。可惜天有不测风云,老爷夫人竟都害恶疾驾鹤西去了,留给我家小姐的除了钱财也只有这手艺了。结果钱财还被歹人给抢走了,忠心耿耿的家仆们也都牺牲了,唉!” 谢必安有点不好意思,自己说的话又让贺公子回想起那些伤心的事情了,就连一直笑意盈盈的那位姑娘此时也正掩面擦拭着眼角,自己竟然还想着盗版人家的手艺,真是罪大恶极! “真是命途多舛、造化弄人啊,这位姑娘还请注意着身子,莫过于伤心了。我家少爷素来悲天悯人,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助两位的!前面大门就到了,待我去通禀一声,两位稍待片刻!” 谢必安一路小跑的就来到了府前门卫面前,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贺履冰此时颤颤巍巍的揉了揉惊鸿的脑袋,惊鸿这才抬起头来,泪眼汪汪的望着他:“你家小姐好惨啊……” ———————————— 扑街日记: 今天我去银行取钱,我对柜员说:“取100”。 柜员说:“没那么多”。 我当时就火了,我说:“你们这么大的一个银行取100都没有,又不是要取五万、十万的要预约,那你看看别的窗口有吗?” 柜员接着无奈的说了一句:“是你卡里没那么多……” 第十八章·大户人家 “……” 贺履冰无语的很,我说的我家小姐指的就是你啊喂!人家比干是被挖心你这是被挖了个脑子吧?真是tooyoungtoosimple,sometimesnaive。不,是alwaysnaive。 可他不敢表现出任何的埋怨,这颗蓝星还等着她去拯救呢,傻是傻了点,那也是为了救她的子民而殒身才造成的,情有可原、情有可原。 贺履冰对惊鸿的态度一向是毕恭毕敬,因为他总会将她类比成上辈子华夏神话中的女娲。在这个时空里,那句“要有光”似乎也是她的声音,这就又上了一个档次,简直就是盘古、女娲、耶和华三位一体啊! 然而面对着眼前红着眼的小可怜,贺履冰是如何都无法将那位大人光辉的形象与惊鸿联系起来……一切都是山神的错! “哎呀哎呀,没有的事,都是我编的,我说的小姐就是你啊,刚下山的时候不是说了吗,你是魏小姐,我是你的侍卫。好了好了,谢必安回来了,等会到了府上,你别说话,看我表演好吗?我这是为了搞钱啊,钱,钱知道吗?有了钱我就能给你买那个糖葫芦和甜甜的小狐狸了!” “好的。”惊鸿一秒就收回了情绪,没有什么事情是一个糖人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个。 谢必安此时正一路小跑的赶回俩人跟前,“已经跟柴管家通报好了,由我先带两位去客房休息一下吧,我家少爷打猎去了,估摸着午时才能回来,还请两位稍作休息,到饭点的时候我再引荐两位。” “那就有劳阁下了!”贺履冰边说边把手中的杯子递给他,“小小礼物,聊表心意,还望阁下笑纳。” “那恭敬不如从命了!”谢必安还惦记着这稀罕物,就算自己羞于亲自去盗版,但转手卖给其他别有用心的人也可以大赚一笔。谢必安脸不红心不跳的接过杯子,满腔热忱的说了句,“两位这边请!” 他们进的是府邸的一个偏门,四周精致十分典雅,想必是为了豢养门客而专门开辟出来的院落。 小园香径传来飘渺的琴音,贺履冰寻着那轻微而衰飒的音符望去,只见一灰石拱门上玉带珠帘逶迤倾泻,帘后,隐约透出披纱抚琴的人影。 继续向前走去,踏上的是布满绿箩的回廊,回廊上方的横梁上高悬着两排绘纸灯笼。每个灯笼上都画着姿态不一的出浴美人,各个都香艳露骨,然而随着一阵风吹过,这些灯笼全都翻了个个,上面的画随即变成了面部狰狞、色彩诡异的鬼怪。 “一面美人一面罗刹,极致的视觉冲突却又显得尤为和谐,妙甚妙甚!想必这画师很不一般啊!”贺履冰由衷的发出赞美。他本以为这戴府会是富丽堂皇的,没想到却如此的富有艺术气息。 “哈哈哈那灯笼是出自戴少爷之手。少爷知道了肯定很高兴,所谓知音难寻啊!说句实话,这灯笼我是欣赏不了,我家老爷也十分讨厌上面的画,还总说要把它们摘下来烧掉呢!” 谢必安一路上喋喋不休,从戴家少爷扯到柴房的厨娘,就差把戴府有多少瓦也给数上一遍了。贺履冰时不时点点头,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惊鸿则乖乖巧巧的一言不发。 又走了一阵子后才到达了厢房,谢必安先将惊鸿安顿在了“簪花阁”,然后又领着贺履冰去了隔了一条过道正对着的“麓风轩”。 寒暄了几句之后谢必安终于离开了,贺履冰立马溜进了惊鸿的房间。 “咱们中午问戴少爷要些盘缠就走,我看屋里有些小点心你要不要吃一点,我觉得我得先补个觉,你自己待在这里可以吗?你困不困啊?不然也休息一会儿?”贺履冰像个老妈子一样,十分关切的问道,他现在就怕惊鸿不乐意待着,再偷偷跑回了山去。 然而惊鸿丝毫没有回山的心思,这里多漂亮啊!比竹园里的那个破庙不知好到了哪里去! 莺闺燕阁里处处点缀着倒铃般的花朵,花萼洁白,湖蓝色的花瓣深浅不一,似染似天成。单单那个沉香木阔床就足足六尺宽,床边还悬着轻纱罗帐,帐上绣满了金边小花,风儿从窗外吹来,满袭着沁人的芬芳,让人一时分不出这花香是来自园中还是房间里自带的。 惊鸿掀开铺在榻上的真丝罗衾,踢开精致小巧的金缕鞋,一下子就钻进了被窝,“这里比狐狸洞还有干草团上好睡多了,惊鸿也要休息了!” 贺履冰看到惊鸿乐不思蜀的样子总算安下心来了,打着呵欠回到了自己房间,边走边说,“戴少爷回来后,谢必安还会再来敲门的,可以睡到中午了!” 俩人都进入了梦乡,惊鸿梦到自己把糖人小狐狸送给了小白狐,山神在一旁一脸羡慕;贺履冰梦到他俩已经找到了那条由树藤化作的赤练龙,赤练龙表示自己一定会帮助惊鸿重新修炼。 然而这两个梦境在某一刻却同时急转剧下。惊鸿梦见糖人小狐狸突然变成了张着血盆大口的恐怖异兽,一口把小白狐吞了下去!贺履冰梦见赤练龙把自己卷了起来然后狠狠抛进了海里! 轰隆隆! 两人同时惊醒。 地在摇,房间在抖。 轰鸣!昏暗!压抑!嘈杂! 贺履冰一个猛子就从床上跳了下来,直奔惊鸿的房间。 走廊里不少人急急忙忙的穿来穿去,贺履冰甚至不小心扑到了一个人身上,待他光着脚走进惊鸿的房间时,才发现她正坐在梨花椅上,一手一个小点心,嘴里还塞得满满的,一看到他就口齿不清的说道,“我好像做噩梦了,这点心真好吃。” 第十九章·闻所未闻 贺履冰把手上提着的鞋重新穿上了,然后就陷入了思维困境中,惊鸿的心咋这么大呢?面对这么大的动静还能坐椅子上吃块点心? 贺履冰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正大眼瞪小眼呢,谢必安就趔趔趄趄的走进来了。 “贺公子真是忠心耿耿、护主心切啊,刚才一路狂奔都轧我脸上了。”谢必安边说边拍打着身上的尘土,贺履冰刚刚急匆匆撞上的那个人就是他。 “真是不好意思,对了,外面发生了什么?”贺履冰问道。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动静好像是从桐柏山那边传来的。两位赶紧去西边的打谷场吧,那儿最为空旷,万一再发生晃动不至于砸下东西伤着人,我要去查看一下其他房间了,希望人都没事。”门客们的起居都是由谢必安负责的,万一出了什么问题这可是要扣银子的啊! 话音未落,谢必安就赶向下一间屋子了。 贺履冰这才反应了过来,妈耶,这恐怕是地震了吧,不跑等啥呢,他拉着惊鸿拔腿就跑,惊鸿手中点心的渣滓撒了一路。 然而预想中的余震并没有到来。地面只震动了最开始的一下,俩人终于来到了打谷场,四周挤满了人,想必都是戴府养的门客们了。 贺履冰叉着腰气喘吁吁的,惊鸿和个没事人一样咬了口手里的雪花酥。 这时一位高挑的紫衣女子凑了过来,她的声音很好听,“这位妹妹之前未曾见过的,可是新来的?刚才那么大的动静可吓坏我哩。” 惊鸿眨巴着眼睛,又啃了一口雪花酥。 贺履冰忙上来打圆场,“我家小姐不善言辞,姑娘莫怪。我俩确实是今天新来的,只是借住一下,至于刚才这动静,在下也不知道缘由。” 紫衣姑娘理都不理贺履冰一下,只是继续低着头望着惊鸿,声音更加轻柔了,“妹妹芳龄几何呀?姐姐比你高了大半头呢。” 惊鸿又咬了一口雪花酥。 “妹妹怕是被刚才的动静给吓着了,现在的小姑娘真是可爱。”紫衣女子用手帕遮了一下笑意,她凑的更近了。 惊鸿还是没有理她,只是把手中另一块点心递给了贺履冰,贺履冰正欲伸手去接,点心竟然被紫衣女子抢了过去,然后扔进自己嘴里直接吃了。 “姐姐也想吃哩,真甜,谢谢妹妹。” 贺履冰纳闷极了,明明自己才是最显眼的一个,穿的格格不入不说,就这长相即使是在这一堆翩翩公子里,那也是相当出类拔萃的。这位女子搭讪的话怎么想首选的也肯定是自己啊,被完全忽视就很难受。 贺履冰若有所思的盯着这位女子看,他拍了拍眼镜。然后迅速得到了紫衣女子的一个白眼。 但是他这次又看见了!看见了紫衣女子的生平! 只见一个粉嫩的小女孩被一个穷凶恶煞的精壮汉子卖给了青楼的老鸨。老鸨为了让小女孩发育出好身材,每天都不让她吃饱,还给她喂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小女孩被逼的没日没夜的练琴,手上结了一层厚厚的茧子。 她的琴艺越来越精湛,女孩渐渐出落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她终于迎来了她的第一次接客,那一天,她用琴弦勒死了那个男人,鲜血在她的罗裙上绽开妖冶的花。 再然后,她破窗而逃,竟成功的远走高飞。女子一路上的遭遇看的贺履冰面红心跳的,最后的画面便是她在戴府前抚琴,然后当起了门客。 贺履冰咽了口唾沫,他现在就想问一下,这眼镜能充钱不,能的话他愿意充他个百十来万,然后再好好看看这女子逃亡时一路上的细节。 然而画面到此为止,贺履冰也晃过神来了,他下意识的就护住旁边的惊鸿,这紫衣女子,别有用心啊~ 这时人群骚动了起来,一阵马蹄声踏遍了打谷场。 人们自觉的将场地的中心空了出来,只见一鲜衣怒马的小少爷从马背上跳了下来,他先把背后的箭袋递给了赶过来的家仆,然后就双手微拱,就地站定,向四周打量了一番。 “诸位都在这儿了,还请不必惊慌,我亲眼目睹了这一件怪事,一件闻所未闻的大事!” 门客们纷纷交头接耳,讨论不绝,但这小公子一发话就立马安静了下来,贺履冰也好奇的听着。 “我早上时去了小青山,正准备打猎呢,突然感觉到一阵晃动,犹如山崩地裂,但奇怪的是除了声响外并没有什么异样发生。但我不敢继续留在山上,于是就马不停蹄的下山!结果呢,你们猜?我们一队人马上山只用了半刻钟不到,结果下山却用了一整个上午加中午!下山的时候我止不住的心慌,这路怎么就走不尽呢?好不容易下了山,更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我一抬头,这山变得高耸入云,完全看不见顶啊!小青山,小青山你们知道吧?小小山头一座,突然就长高了!而且,不只是小青山,整片山脉全变高了!你们说神不神奇?!” 小少爷怕这些人不相信,就带领着大家一起出门去街上看它一看。“走走走,我戴晟从来不讲谎话,诸位亲眼看上一番就知道了!” 众人拥攘着出了院子,贺履冰和惊鸿也挤在人群里,都不用自己走路,顺水推舟的就被挤来了街上。 只见远黛墨色一片,万仞高峰凌破青云,昔日的座座小山全都勾连成一片,连绵不绝的山脉给人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这山,真的是变高变大了啊! 第二十章·门客集会 “真乃奇事啊!” “山还会长高?闻所未闻!闻所未闻!” “言公子有何高见?” “异变啊,怪哉怪哉!” …… 众人议论纷纷,贺履冰若有所思,不敢轻言判断。这时从人群中挤出了一匹白马,一个光头和尚在前面牵着它,他向散开的人微微点头,然后便牵着马朝着大山的方向去了。 戴小少爷冲着人群喊了一嗓子,“好了好了,咱们回去再讨论吧,把街堵的水泄不通的,别人都没法过路了。” 众人又都蜂拥着回了戴府,一路上讨论什么的都有,贺履冰听到有几个人在讨论那个和尚,话里话外透露着震惊。他们之前好像从来都没见过光头,他们的原话是这样的,“我本以为像那边的那个公子一样,短发就已经很奇怪了,没想到还有不长头发的人,是生了什么恶疾吗?难道有人会把头发剃光?不会吧不会吧?” 这有啥好奇怪的?贺履冰很纳闷,山变大长高确实可以称得上是一桩奇事,但在路上遇到一和尚不是太寻常了吗? 贺履冰虽然可以透过眼镜得到一些信息,但对于山变高这件事也是毫不知情,戴家养的这么多门客不可能全是草包吧,说不定里面就隐藏了什么高人,跟上去听听说不定能得到一些头绪。 于是贺履冰继续混在人堆里,跟着他们来到了厅堂里,他一点都不担心惊鸿不跟着,因为贺履冰发现随便跟人就走已经是惊鸿的传统艺能了。 厅里放满了椅子和小桌子,看来是他们平时开会的地方。 众人纷纷入座,贺履冰和惊鸿也坐了下来,戴小少爷坐在了正对门口的椅子上。 戴小少爷吩咐家仆新沏了茶,然后说道:“诸位有何高见?之前可曾听闻此等怪事?” 坐在门口左侧最里处的椅子上的男子站了起来,“小人不曾听说过,即使是亲眼见到,现在还是难以相信。” 这人摇了摇头,随即坐了回去,紧挨着他的另一位站了起来,这人毕恭毕敬的弯腰拱手,“鄙人也不曾听闻过此等怪事,至于见解,鄙人倒是敢猜他一猜,也许是山有了灵性,然后生长了起来,哈哈哈,这话我自己听着都觉得奇怪,罢了罢了。” 戴小少爷摆摆手示意他坐下。 再然后就是他旁边的一位女子站了起来,贺履冰记得她,是之前搭讪的那位紫衣女子,她的声音依旧很好听,“小女子之前游历的时候道听途说了一些有的没的,这天下的山里呀,都是住着些神人的,没准是神人让这山变高的哩,听说他们的本事可大了呢!” 戴小少爷顿时起了兴趣,“哦?柳姑娘能否再细细说说?” “哎呀,旁的我也不知道什么了,言公子之前不是住山客吗,没准遇上过什么奇人异事呢!” 说完这话紫衣女子就坐了回去,还用手帕捂着嘴角,笑嘻嘻的望向紧挨着她的另一个人。 这位想必就是紫衣女子所说的言公子了,他站了起来。这人身材五大三粗,面容却是贼眉鼠眼,一点也配不上“公子”俩字,他的嗓音更为滑稽,活脱一被宰的公鸡,他嘿嘿一笑:“俺当年是在山上住过一阵子,可俺也就是在地里干活,可没见过什么神人啊。至于今天这事,俺也是头一次见,嘿嘿。”他挠了挠头后就坐下了。 贺履冰这会儿算是看明白了,这是按座位的顺序挨个发言呢,这可咋办,再过两三个人就轮到他和魏惊鸿了。 就像上辈子被老师提问回答问题一样,贺履冰条件反射的就感到心慌,他一个劲的心理暗示,“小场面,小场面,山神我都能忽悠,就一小少爷还不是手到擒来。” 椅子比较高,惊鸿坐在上面双脚都沾不着地,她双腿摇来摇去,四处打量着,好多人好热闹哇。 终于轮到贺履冰了,他轻咳了一声,然后端端正正的站直身子。 戴小少爷是第一次见到他,只见这人一头短发,衣服样式很奇怪,鼻子上架了一个框架,脸面也很陌生,“哦,这位公子之前不曾见过,可是新来的?” 还没等贺履冰回答,坐在小少爷旁边的谢必安就起来介绍了,“这位是贺公子,是他旁边这位小姐的侍卫,今天早上路过我们这里正打算住店呢,然而店家并没开门,我就介绍到这里来歇歇脚了。” 谢必安并没有把他俩的遭遇全都说出来,毕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肯定会引起一阵唏嘘,而且还会让当事人重新想起痛苦的回忆,所以他掩盖了一些细节,只是说了大体由来。 戴少爷这时已经被贺履冰旁边的惊鸿吸引的挪不开眼睛。 好一个可人儿啊!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真是人间最美好的诗句全用在她身上也不为过,惊鸿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便回以微微一笑。妈妈!我恋爱了!戴少爷的小心脏快要跳出来了。 贺履冰见他一脸痴汉样便又清了清嗓,“咳咳,在下贺履冰,本是要去穷桑投奔亲戚去的,路过宝地,听闻小少爷怜才爱才,便有意结交一番。一见真人,果然荣曜秋菊,华茂春松!实乃人中龙凤!” 戴少爷也客套了起来,“贺公子一看也是如此不凡,仪表堂堂凛然正气,能结识公子这般的有才之士也是我的福气,之前多有怠慢,还望见谅。”他边说边吩咐着家仆给两人端去刚沏好的新茶。 又让小厮献上两串玉坠,“见面薄礼一份,持此可以自由进出我戴府,两位若是不着急走,不妨多留两日,若是戴府有幸供奉两位,那就最好不过了!” 二十一章·发言 这事儿私下还得再好好谈谈,毕竟即使戴晟有意将之收为门客,但他俩可不一定答应啊,就算戴晟对自己提供的食宿和待遇足够自信,可对于这位倾国倾城的姑娘来说,还是有点拿不出手。 而且他俩会有什么才能呢,若是只是皮相好养来充门面的话,好像有点太奢侈了,总之,先把橄榄枝抛出去再说。 小厮举着木案将玉坠呈给了俩人,“多谢少爷”,贺履冰直接将两串玉坠收入囊中,一看就是上成货色,就算用不上拿去卖钱那也是极好的。 他又轻咳了一声,然后开始发表自己的看法,“在下的祖上曾做过风水先生,对于各种不能以常理度之的超自然现象自有一番见解。就比如这山变高,很有可能是山神本身功力大涨,至于原因,我不敢妄加揣测。” “山神?哦?你是说山魈亦或是老虎之类的修炼成精?”戴小少爷十分好奇。 “非也非也,山精海怪修的是妖道,成神,怕是不能了,我所说的山神,是大山本身的人格化具象,也存在着其他地祇,诸如土地、河流、海洋等等。至于天象,诸如闪电、惊雷、雨雪、霜降、日光、月辉以及风等,则是由天神所操控的。” 戴晟若有所思,他用手指叩着桌子,发出即有韵律的节奏感,边叩边说,“神啊妖啊怪啊什么的,我认为不过是人们虚构出来的,只是为了有个心理寄托罢了。但所谓眼见为实,别说你说的什么天神地祇啊,就算是戏本子上讲的那些山魈、老虎精什么的,怕是也没人见过吧?不过是些传说罢了,若是以此为解释,我是难以信服的。” 贺履冰被这一番话雷得外焦里嫩的,不是吧不是吧?唯物主义都普及到这里来了吗?马哲思想辐射的范围有点广啊! 贺履冰尴尬的笑了笑,“呵呵,所以说从家父那代我们就改行了。” 然后贺履冰就识趣的坐了下来,这小子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山会长高还能怎么解释?我用我二十一世纪高端前沿的初中地理知识都解释不通,你还想得到怎样的答案? 而且我说的都是事实啊?奇了怪了?这个世界的人都不“迷信”的吗?还是只有你这个小毛孩特立独行?尿都尿不到一个壶里还想收我当门客?罢了罢了,骗完钱我马上就走。反正就你们这戴府,我就算是露宿街头,饿死在路上,也不会再踏进来一步! 贺履冰坐了回去,按照次序,应该是轮到惊鸿发言了,戴晟向她投向热切的目光,然而惊鸿还是没有开口说话,嘬了口放在旁边桌子上的茶。 戴晟摆了摆手,示意跳过她,可能人家比较害羞吧,不能强迫我的小美人呀,然后下一位就理所当然的站起来发言了。 一圈下去,门客们都发表了自己的见解,但并没有探讨出什么实质的结论。 但是通过这些人的言论,贺履冰可以判断出,这个世界的人,至少这间屋子里的人,大多都不太相信妖啊、神啊之类的。 这就比较值得玩味了,就算是在他原来的世界上,持有唯物史观的人也是极少数。很大一部分人都有着宗教信仰,对于神明的崇拜那更是常见。 而在他现在所处的时空,神明确实是存在的,而这些人却又都不太相信。难道这些门客人均985?不见得吧,就那位“言公子”,怎么看都是个乡野农夫。人们对于自然最朴素的敬畏都不存在了吗?对于一些超自然的现象你们都是怎么解释的?而且神明们这么没存在感的吗?我这就把山神拉来和你们对线。 想到这里,贺履冰似乎找到了问题的关键。这个世界上的神明还真是挺低调的。那些自然神元素神基本不会现身,而且都各司其职。而且譬如河流、山川、土地这些神,他们只能在有限的范围内活动。而至于什么山精海怪的,只有极少数的开了智,在妖修很不成气候的背景下,它们基本不可能离开庇佑它们的安乐窝了,不被人们发现很正常。 就连惊鸿,她的原身是如此伟大的一位神祇,也被掩在了历史的尘埃中,不为人们所知。 贺履冰顿时心生惆怅,神秘尚存的时代已经终结了,古老的幻想也愈加支离破碎,只剩传扬智慧的文明寂静发展,走向灭亡的那一刻,又能祈求谁的垂怜? 正感慨万千,又听见戴晟刺耳的声音,“既然如此,便先散会了吧,贺公子和那位姑娘能否留一下?” 门客们施了礼后就都退下了,堂中只剩下了戴晟、贺履冰、魏惊鸿、谢必安以及几个小厮。 惊鸿还是坐在那把椅子上,既没有凑上去介绍自己的意思,也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贺履冰偷偷捏了把汗,这也太尴尬了吧,然而他突然想明白原因了,刚进府的时候,是自己让惊鸿别说话的。不是吧阿sir,这么听话的?看来这钱是必须得骗到了,许诺出的糖人也必须给她买了,不然都没法交代。 “我家小姐向来不善言辞,而且经过那么大的刺激之后,可能,可能精神上出了一点问题。” 贺履冰章口就莱,把惊鸿说成傻子他一点都不带心虚的,正好让这小少爷断了一些不该有的念头。 没想到这小少爷却更兴奋了:“真的吗?要不就把小姐托付给我吧!我一定好好对待她的?” ???? 贺履冰头上飘满了问号。 戴晟也觉得他这话说的不妥,立马赔笑改了说法,“我是说,我们府上有特别厉害的郎中,什么疑难杂症都能药到病除。” “呵呵,有劳戴少爷费心了,我俩只是借住一下,并没有长留的打算,戴少爷若有怜人爱才之心,能否借在下一些盘缠?在下还得带着小姐去寻亲戚呢?” “贺公子这话就是见外了,需要什么尽管提,不过真的不再考虑留下来吗?”戴晟眼中满是迫切。 “多谢少爷的美意了!只是,我与小姐必须得走!”贺履冰拱了拱手,一副坚定的模样。笑话,还留下来?要不是想再搞点钱,我俩这会儿都已经走到大门口了。 二十二章·造化弄人 戴晟虽然在留人这方面磨磨唧唧的,但给起钱来却一点不含糊,一出手就是一大笔真金白银,贺履冰接过沉甸甸的系绳布袋,顿时喜上眉梢: “多谢多谢!事不宜迟,我与小姐这就赶路了,多谢款待,山水若相逢,在下定会好好答谢小少爷,后会有期了!” 贺履冰就差撒腿就跑了,戴晟见他这副急迫的模样,也只好派了谢必安恭送他们。唉,真是可惜。若是能将如此相貌不凡的两人收入麾下,他敢保证就算是坐拥三千食客的棣扬君见了,也会心生羡慕。但人家执意要走,那就没有办法了。 戴晟正暗自遗憾,这时,谢必安回来了。他看出了少爷的不悦,便把自己是如何遇上这两位,以及他俩之前的遭遇全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人家都这么惨了,认定了投奔亲戚也在情理之中。 戴晟听了之后更加感慨万千了,十分心疼那位年轻的姑娘。遭遇如此变故,放谁身上也接受不了,真是天妒红颜!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悲凉感油然而生,毕竟,造化弄人这一点,他是深有体会。 没有几个人知道,身为戴府小少爷的他,其实很有可能是一个“杂种”。 这一点贺履冰在同他讲话时也通过眼镜看到了,只不过他并不关心这些,没有人是上天的宠儿,大家都是困顿在命运里挣扎着的人,世间万物都值得同情,所以也便不需要同情。 可戴晟的身世,着实是曲折了些。 戴晟可怜的母亲外出时曾被拦路的劫匪给强暴,把“父亲”气的提着刀就把那窝劫匪杀的片甲不留。 当然这事并没有几个人知道,就连“祖母”戴老夫人也不知道。 但是不久后母亲却怀孕了,明明之前喝过打胎药的,可她还是怀上了。这孩子会是谁的呢?没有人知道。 “父亲”和“祖母”却执意让母亲把孩子生下来,因为“父亲”和母亲只生过一个女儿,还没有传宗接代的男丁,再加上母亲本就不易受孕,所以这一胎十分重要。 戴晟就纳闷了,“祖母”也就罢了,可“父亲”明明知道,他就不怕自己是“杂种”吗?为什么?为什么要让自己来到这个世界? 当他哭着来到这个世界时,母亲用温热的怀抱迎接了他,随后,这怀抱变成了彻骨之寒,母亲死了,留下了不知所措的他。 他是在十岁的时候,从知情者之一,他的舅父那里听来了这一切。 舅父红着眼管他叫狗杂种,管他叫杀母凶手。 他永远忘不了那个醉酒的夜晚,月亮大的让人发毛,风儿十分刺骨,悬崖下黑咕隆咚一片。 他还是没有勇气跳下去,他这十年的骄傲不允许,他贪恋欢生的欲望不允许。 纵然是鲜衣怒马,锦帽貂裘,豢养门客也是为了打造一种被簇拥被重视着的幻象。他喜欢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喜欢那种受人拥戴,不被任何人质疑的感觉。 可每当看见“父亲”以及“祖母”怜爱的眼神,他就止不住的心绞痛,这些都是他偷来的啊,自己明明,明明不值得! 越想越难过,戴晟甚至挤出一滴眼泪来。这可把谢必安吓坏了,少爷不高兴的话那就不可能有赏银了! 谢必安连忙安慰道,“少爷宅心仁厚,这俩人的遭遇确实令人唏嘘,我们能帮的已经帮了,少爷无需介怀,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愿那位公子和姑娘能一世安康。” “唉,你忙你的去吧,我要去给老太太请安了。” 戴晟步履蹒跚的就出了大堂,谢必安也慢慢悠悠的回了后院。 戴府犹如尘封的木奁,在两人的慨叹下褪去了颜色。 这会儿贺履冰和惊鸿已经来到了开满商肆的那条街。这里本就离巍山很近,现在竟然有种山已经蔓延到街上来的错觉。 路上的小商小贩们也不看摊子了,他们聚集在一起: “我真的看见了!我们这些人都看见了!就轰隆一声,山就长高了!当时我正在捏糖人,就听见一声巨响,吓得我赶紧撒腿就跑,没跑几步就没动静了,我就回头去捡我掉在地上的糖人,结果一回头,就发现山变高了!真的!我们这些人都看见了!” “老刘头说的对,我也看见了,真的就是突然长高的!这山平时得比这矮上好多好多。”这人边说边拎起一个大鸭梨,然后又捏起一颗小桃子,“原来这山也就这么点儿,”他举起小桃子。“现在这么大了!”然后晃了晃另一只手上的梨。 贺履冰这才发现,这群人正围着一个仙风道骨的男子说个不停,这男子在一众佝偻矮小的商贩面前,尤为显得鹤立鸡群。 这男子微微点头,“多谢各位解惑。”说罢就取出一些碎银子分与众人。 “公子真客气!” “是啊是啊。” “嘿嘿,多谢多谢。” …… 然后这人就离开人群朝着大山的方向走去了。 一柄暗红色的剑鞘在他玄色袍子的衬托下,显得更加古朴沧桑了。 贺履冰在系绳口袋里摸来摸去,终于摸到了一小块碎银,将它拿了出来,然后径直走向卖糖人的摊子,喊了一嗓子,这个摊子的手艺人就屁颠颠的跑来了。 “这位公子,哦,还有这位小姐,想要什么样的糖人啊,老汉我什么都会画,什么都会捏!” “我要一只小狐狸,还要一只小鹿,还有一只猫咪,不对不对,我要好多猫咪,一个两个”,惊鸿掰着手指头,“三个……五个吧!” 贺履冰十分怀疑,如果一只手上有六个手指头的话,她是不是会要六个? “好好好,等着啊,我一个个的画,嘿嘿,拢共70文。” 贺履冰递给他那粒碎银子,不知道能值多少文。 “哎呦。”小贩借来了旁边卖茶叶的乌木戥子,粘着唾沫称了称碎银子,“哎呦,三钱。”然后从钱缸里挑出两摞铜钱,又认真数了几个子,最后交到了贺履冰手里。 贺履冰攥着这一把铜钱,越发觉得戴小少爷真是太大方了,这袋银子肯定够他俩去穷桑一路上的开销了。 二十三章·和尚与道士 其实自从知道惊鸿会变杯子之后,贺履冰就不再为钱财发愁了。成本一片叶子,价格自定,这不和印钞没啥差别了嘛,然而叫卖还是得费点功夫的,还是嗟来之食花的舒服。 不一会儿,栩栩如生的糖人就画好了,小狐狸有着一条大尾巴,小鹿长着鹿角,猫咪们也都姿态各异。 惊鸿拿着竹签,她怕糖人们粘在一起,故意把糖人之间的距离留得特别大。 “我们去把这些送给小狐狸和小鹿吧!”惊鸿眼里满是小星星。 贺履冰冲着店家尴尬的笑了笑,然后拉着惊鸿去了一边,“咱们不是说好去穷桑找你的老朋友去吗?” “可是可是,这些是要送给我的新朋友们的啊,而且我并不认识你说的老朋友,我们不是下山修炼的吗?山神还等着我变强大去保护他呢!” “只有你的那位老朋友才能帮你修炼呀,所以我们先要去找他,我们这就出发好不好?” “可是可是,这些糖人怎么办?” “你吃掉呀,你尝尝,都是甜甜的。” “露露这么可爱怎么可以吃露露?”惊鸿边说边咬了一大口,真甜,那就先吃小猫好了。 贺履冰突然感觉自己像是哄骗小女孩的怪蜀黍,随便几根棒棒糖就能把人卖了,山神这安全教育做的太差劲了! 想到山神,他更加好奇山变高这件事了,都到山脚下了,要不去看一眼?反正看惊鸿的态度她是不排斥跟着自己去穷桑的,只要她不改主意,还能被山神虏回去不成? 山神也不会变卦的,毕竟他是知道的,把惊鸿留在山上只会成为她的阻碍。 那就?凑过去看看? 贺履冰于是朝着大山多迈了几步,惊鸿握着手里的糖人,踮着小碎步跟着他。 离山越近,人也就越密集,看来围观群众不论是在哪个世界,都能奋战在吃瓜第一线。 然而山前就好像有个看不见的屏障似的,把所有人都隔在了外面,使得山和人群之间空出了一圈空地。 贺履冰凑了过去,人群中一个亮晃晃的光头十分显眼,他旁边还立着一匹白马,呦呵,贺履冰打趣的上前问道,“圣僧莫不是从东土大唐而来,去往西天拜佛取经?” 那和尚的表情从漠然到迷茫,从怀疑又到震惊,最后面露喜色的问道,“施主难道不觉得我奇怪吗?他们问小僧的都是,小僧为什么不长头发。” “留长发的和尚才奇怪吧,不过留了长发或许就认不出来是和尚了,也许再穿个袈裟还是会有辨识度的。”贺履冰认真思考着这个问题。 “看施主这身打扮,似乎也不是夏洲人士,可曾去过我天乐洲?至于施主这头短发,容小僧冒昧一问,施主可曾与我佛门有过渊源?” 呃,这就比较尴尬了,贺履冰这头发可不是剃了光头后新长出来的啊。天乐洲?那是哪?贺履冰决定看他一看。 “请等一下”,贺履冰用手扶了一下镜片,其实他看穿对方的来历只需要一瞬,并不需要在意时间的流动。 只见这大光头变成了一个小光头,小光头旁边还有一个女光头。这女子看上去端庄雅丽,原来是一国王后,这小光头则是王子。然而王后和王子一起进了寺庙,从此与青灯古佛为伴。 不久后,王后去往极乐世界了。国国王来接小光头回宫,小光头却让国王吃了个闭门羹。 春去秋来,小光头成长为了一代高僧。天乐洲素来崇尚佛法,即使他不做王子不做国王,身为一代高僧,也能受到万人敬仰。 然而有一天,在一个与寻常没什么两样的傍晚,他给僧侣们讲完了最后一课,然后就牵着白马离开了天乐洲。 最后的画面就是这和尚在一座大山面前打坐,山和他都寂静安详。 贺履冰有点摸不着头脑,比起他之前看到的谢必安与戴晟的身世来说,这和尚的经历总感觉没什么前因后果。 “圣僧为何来此处呢?”贺履冰直接了当的问了起来。 “小僧在某天感受到了一个梦兆,在小僧的脑海中绘制了一方地图,地图上的此处标画了一座金塔。梦中一位佛祖告诉我,在这金塔里存放着能普渡众生的经书,于是小僧便来了。” “一个梦?这你就相信了?”贺履冰皱着眉头。 还没等这和尚开口,就有人来插嘴了。 “梦兆!兄台也是这般如此!范某不日前也做了一个梦,一位仙长托梦让我来这里拜他为师!” 只见一玄衣男子挤了过来,他的背后挂着一把剑,剑柄很长,从脖子上方露出来,剑柄上拴着一丝红绳,上面串着一个桃核一样的东西。 这玄衣男子与那和尚顿时一见如故,俩人继续热切的交流着他们做的梦。 贺履冰这会儿望望和尚,再望望这玄衣男子,颇有一种见证了kiki和chuchu相遇的感觉: “wow,youcanreallydance~“ “wow,youcanreallydance!“ 通过俩人后续的对话,贺履冰判断出来了,这都不需要用眼镜看的,这玄衣男子就一道士嘛,不过是那种无门无派的散修。 做梦梦到有仙长愿意收自己为徒,便马不停蹄的赶来这里了。 不过这道士是全凭脚力来的这里,比起还能骑骑白马的王子,不是,比起还能骑骑白马的和尚来说,一路翻山越岭的真是不容易。 但仅凭一个梦就万水千山的找来这里,是不是太过儿戏了? 就在贺履冰感慨的时候,那匹白马嘶嘶的叫了起来,循声望去,只见马嘴里叼着一根糖人,惊鸿正使劲拽着糖人的竹签往外拔。 她嘴里还念念有词,“果然不管是黑驴还是白驴,都是坏的!赔我小狐狸啊!” 二十四章·屏障 这马死咬着牙关就是不松口,当它将最后一丝糖咽下肚子后,才终于心满意足的舔了舔嘴巴。 惊鸿看着空荡荡的竹签,满脸的委屈。然而这白马却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甚至还摇起了尾巴。 “唉唉唉?和尚你这马戾气好重啊,怎么还抢人家东西呢?”贺履冰第一个不乐意。 和尚挠挠头,这光头好像又锃亮了许多。“对不住对不住!是小僧没看管好!”他边说边从地上的行李包里翻出来了个嚼子,然后硬怼在了白马的嘴里,“它一向贪念最重,因定发慧仍需假以时日,还望女施主不与这头畜牲一般见识。” “可是我的小狐狸被吃掉了!”惊鸿撅着嘴。 “小僧身无长物,便是赔也赔不起了。”和尚哭丧着脸。 那位玄衣男子便掏出一锭银子,塞到了惊鸿的手里,“姑娘再去买一个便是。” “啊呀范兄,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贺履冰一脸严肃,他边说边把银子拿到了自己的手里,然后解开那个系绳钱袋,十分自然的放了进去。 贺履冰继续说道:“我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一个糖人罢了,但是你看,把我家小姐惹得不高兴了,这让人很是介怀啊!” 于是和尚以更加谦卑的态度向惊鸿作揖道歉,“小僧定会严加管教这白马,还望姑娘海涵”,说罢又向玄衣男子拱了拱手,“范公子仗义相助,小僧在此谢过!” “不行不行,露露有糖人,小狐狸没有的话会吃醋的。大白驴要和我一起上山的,告诉小狐狸是被它偷吃了的,不然小狐狸会怪我偏心的。”惊鸿一本正经的讲。 “呃呃,我家小姐脑子不太好使,胡言胡语罢了,两位不要介意。”贺履冰擦了一把冷汗,听听,这都是什么话,刚才咋就没胆子去捂惊鸿的嘴了呢? 和尚尴尬的给白马顺着毛,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玄衣男子却意味不明的看着惊鸿。 手动防盗,明天补齐,码字好南 《惊鸿三相》二十四章·屏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二十五章·上山 人群顿时骚动了起来,一个两个都纷纷试探着朝着空气墙撞去。可毫无例外全被拦了下来,还是没有人能接近大山,除了那位牵着白马的女子。 贺履冰急得一遍遍的去撞那空气墙,他也进不去!他气得浑身发抖,大热天的全身冷汗手脚冰凉,这个世界还能不能好了?肯定是山神这个挨千刀的搞的鬼,把惊鸿还回来啊! 看着贺履冰近乎疯狂的撞来撞去,和尚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贺公子,也许是那位女施主的缘分到了呢,没想到我的马也与佛祖有缘。” 缘分你二大爷,这是赤裸裸的黑手操盘啊,是山神故意让我们进不去的,“该死,就该直接走了的,不会是变卦了吧!” “哦?范兄这是何意?与你同行的姑娘怎么就进去了,她有何特异之处吗?”玄衣男子用手敲了敲那堵看不见的墙,越发觉得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也许这气墙是仙长对自己的第一道考验。 “惊鸿啊!喂!惊鸿!”贺履冰扯着嗓子使劲的喊。 惊鸿听到了贺履冰的喊叫,她回过头来,一手牵着辔绳,挥舞着攥着糖人的另一只手,“我去把糖人送给露露,还要告诉小狐狸,他的糖人是这白驴抢走了的,可不是我偏心。对了,你不一起吗?” 她这一回头不要紧,山前围着的人们全看到了她的正脸。阳光下蜜色盈盈的甘糖,微风里英姿飒爽的白驹,蓝天白云下浓墨渲染的青山,雾鬓云鬟一袭白衣的她回眸一笑。丹唇微启,顾盼生姿,所谓天仙下凡想必就是这番光景吧。 贺履冰哭丧着脸拍打着气墙,“我进不去啊喂,魏先生!魏先生!听得见吗?放我进去啊喂?不能变卦啊喂!” p.s.手动防盗,明天补齐,新书投资肯定不会断,但是日更这个月是做不到不了。 《惊鸿三相》二十五章·上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番外一·小白狐日记 我不要面子的吗?阿娘又在和邻居红狐一家闲扯我的丢脸事。 不就是去山下偷鸡没偷成吗?真的不能赖我,是那只黄鼠狼不会放哨。他太怂了,自己不敢进鸡窝就撺掇着我进去,结果我进去了,他在外面被抓住了。 我永远忘不了那个夜晚,我在鸡窝里瑟瑟发抖,十来只母鸡对我虎视眈眈…… 不说了,一想到这里我肾就疼。 说点开心的事情,我家门口种的昙花就要开放了! 昙花你知道吧?就是那种一年只开一次的花!整个山涧里就只有我家门前有! 不过我还没见过它开花呢,听黄鼠狼说,昙花开放的时候可好看了,又白又圆又大,嘿嘿,我好想亲眼见见。 不过还得等上几个时辰,黄鼠狼说,昙花很害羞的,得黑灯瞎火的时候它才会想开,而且还得有什么前戏,得等到空气中湿度差不多了才行,而且当晚的月光一定得澄澈,才能将月华倾泻到苞冠上。 哎呀,要急死狐狸了,这花怎么还不开呢? 我正盯着昙花看呢,突然听见山谷里传来一句浑厚的声音,“山中生灵听令即来,半山腰处庙前竹园,巍山此敕。” 然后我这脚就不听使唤了,它自己捯饬着就往前跑,不光是我,阿娘和红狐一家也都往前跑,又过了一会儿,我才能控制四肢,阿娘边跑边说,“是敕令,山神有事情找我们。”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山神,别说,长的还有点好看,不过比起我这个美男子还是差点味道。 阿娘说,我们狐族要是能修得人形的话,肯定是天下一顶一的好看,就比如小青山的倾鸢姑娘,可惜我们的山神太弱了,这山里的灵力根本不够用的,不然她才会是这山系里的第一美人儿。 我本来是对这话深信不疑的,阿娘绝对是天下第一的美狐狸,不然也不会生出我这么好看的小狐狸来,不过当我看见那位姑娘时,我就不这么认为了。 我就不形容她有多好看了,她比我想象中的万千昙花齐放还要美。 然而我交友不慎,自从认识黄鼠狼之后,我感觉我思想上龌龊了许多,我看见她的第一想法竟然是想个办法把她睡了。我正纠结于人狐会不会有生殖隔离的时候,突然听见山神这样说: “这是咱们山中第一个修成人形的精怪,本体是什么本山神暂时不知道,诸位看看有没有眼熟的。” 啊呀,我突然觉得我又有机会了,她是啥精怪都没关系的!黄鼠狼这么怂都还是个草莽英雄呢,在乃子面前一切都不成问题! 等啊等啊,山神终于发表完了他的长篇大论,他说我们可以先散会了,等月亮出来就一起吃酒。 我才不在乎什么酒不酒的呢,就连昙花开花我都懒得去看了。 我现在只想认识认识那位小美人。 可是山神一说散会,场面就顿时混乱了起来,熊瞎子啊灰狼啊大老虎啊鬓毛猪啊什么的遮挡了我的视线,我头一次觉得我好矮,等那些大家伙什么的走光之后,我才在竹园草坪上找到了那位姑娘。 她被小鹿们围成一圈,还时不时点点头,好可爱啊,啊我死了,作为一个优雅的绅士,出现在这么一群女士面前,我一定要想一个完美的登场方式,让小美人对我印象深刻。 手动防盗,晚上补齐。 二十六章·我变高了,也变强了 惊鸿一眼就认出了其中的山神,他看上去神采奕奕的。 “山神!”惊鸿十分开心的叫他。 结果面前的七个人同时回应着: “在!” “见过大人!” “娘娘!” “在下迟迎了!” “你回来了!” “哇!” “小神在!” 惊鸿明显愣了一下,你们都是谁啊喂,我喊的是山神啊。 山神的眼睛弯成了月牙,“我们都是山神,这位呀是桐柏山”,他摊开手掌指了指旁边的一位鹤发童颜的长者。 “然后他们啊依次是,高前山,太白山,云台山,祁言山”,他挨个走到其他人的面前,最后来到了边角上那位绿衣男子跟前,他扯了扯绿衣男子的头发,“这位是小青山,看上去和个少年一般,其实比我大多了”。 “才不是,现在明明你才是最大的!”小青山撅着嘴甩开了巍山山神的手,“别扯我头发,疼!” 巍山山神嘿嘿一笑,然后走到惊鸿面前,他顺手摸了摸白马的头,然后说,“惊鸿啊,我变高了,也变强了。你不用去找那个什么龙先生重新修炼了,我让他过来找你!” 巍山山神说这话的时候红光满面,一脸的骄傲,旁边的小青山见他这个样子立马翻了个白眼,呸,变高了不起啊? 变高真的了不起,这片山系以前叫作桐柏山系,现在怕是要改名为巍山山系了。 因为巍山岂止是长高了,他简直是把山系里的所有山都顶成了山峰。 他不仅竖着长高了,而且横着蔓延了整片山系,把另外六座山全囊括了进去,把他们变成了六座山峰。 巍山现在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他现在就是天下第一大山,这种自信不是空穴来风,因为现在的他放眼望去,可以尽赏整个四海八荒大九洲,真正的做到了睥睨万千。 一旁的长者桐柏山此时捋着白胡须走了过来,他先是恭恭敬敬的作了个揖,然后吩咐着小青山把白马牵到一旁去。小青山撅着嘴,手指作拈花状,冲着白马一点,白马立即消失了,然后不远处的一颗洋槐树下瞬间出现了这匹一脸懵逼的白马。 “娘娘,可曾记得小神?”桐柏山凑到了惊鸿跟前。 惊鸿咬了口手里的糖人,摇摇脑袋。 桐柏山叹了口气,“娘娘当年从小神身上取走了一些石块,自那时起小神才开了灵识。” 手动防盗,晚上补齐。 二十七章·七位山神 山比山,气死山。谁让这家伙变强了不说,还在娘娘那刷了一波好感度呢。 桐柏山山神长叹了一声,若在以前,他们七位连见一面都很奢侈,因为山神们只能在各自山的范围内活动,只有他们七位山神一起使出自己的看家术法,才能在桐柏山的主峰勉强一聚。 然而,现在巍山已经把他们另外六个拱成了山峰,再聚在一起简直不要太容易,三百年一次的山神大会都不用开了,低头不见抬头见,若是想,天天都都可以开茶话会。 桐柏山山神扫了一眼其余的六位山神,又叹了一口气,他们几个总是争强好胜的,每次的山神大会都能开成攀比大会,比比谁家的精怪多,比比谁被雷劈的次数多…… 这下可好,本来老被嘲笑的巍山山神一夕之间变成了他们中最强大的存在,这就很让人眼红了。 然而山神们一致认为,巍山这功力是“窃”来的。而且很有可能对这位娘娘造成了不好的影响,所以,除了桐柏山山神,其他五位山神都对巍山山神颇有成见。毕竟,突然被顶成了山峰,从一山正神变成了配神,任谁也难以接受。 这会儿他们就七嘴八舌的开始议论了。 小青山:“我们可比不上魏先生,魏先生的法术可是厉害的很呢,哪轮的上我们教这位姑娘呀!” 云台山:“老七可了不得了,我都被他顶到天上去了喽,我这天灵盖都结冰了!” 太白山:“这位娘娘,在下太白山,有时间可以多来我这儿走走,哦不对,巍山把我的路都给堵上了,娘娘除非会飞,否则上不来。” …… 他们话里话外都不忘再数落巍山山神一顿,巍山山神挠挠头,这些家伙怎么一个个都这么不靠谱啊,嫉妒,绝对是嫉妒! “呃,你们好……我能不能去找露露玩啊,送给她的糖人快要化了,哦对了,那个驴子抢我的东西唉!山神你可要为我做主!” 众山神:(′?д?`) 这真的是那位娘娘吗?天地六合至尊补天圣母就这? 惊鸿边说边数着手里的糖人,“可甜了,山神你要不?这只小鹿是露露的,还剩一、二、三只小猫,我可以给你一个,不对,这个我咬过了,给你这个!” 巍山山神满脸笑容的接过了糖人,“你是说小白鹿是吗?它可能在若草谷里,让小青山送你去找它吧,我先替你教训一下那头抢你东西的畜牲,待会儿我们还要教你术法呢,一会儿去那里找你好不好?” 惊鸿点点头,“好呀好呀!” 小青山山神又白了巍山山神一眼,给你脸了?这就敢支使我了是吧?但他还是乖乖的将手指作拈花状,朝着惊鸿一指,就将她送到若草谷里了。 惊鸿一走,气氛顿时升到了沸点。 桐柏山山神使劲地用拐杖敲着地面,“你们一个个怎么回事?至于对巍山冷嘲热讽的吗?在娘娘面前也不知道收敛着点!” 小青山撅着嘴,“怎么看都是一个小姑娘啊,而且我用神思探过了,是只猫妖哦……和我家小倾鸢差不多,小倾鸢是只……” “住口!黄口小儿满嘴胡言!”桐柏山山神又扬起了他的拐杖。 小青山委屈极了,他说的是实话呀,而且虽然他看上去像个少年,但论起年岁的话,巍山才是黄口小儿,他可不是呀。 巍山山神一脸的幸灾乐祸,“开始我也是不信的,但是那位贺公子给我展示的画面太真切了,仿佛让我真的置身于历史长河中,应该也让你们亲眼看到的。” 云台山山神也跟着起哄,“对啊,为什么不见见那位贺公子,反而把他隔在了山外呢?” 桐柏山山神又叹了口气,“太年轻,太天真,有时还很幼稚。虽然不知道那位贺公子为何有这样的能力,但按照巍山的说法,凡人的身份是没跑了。那位娘娘现在非常容易受到外物的影响,若他是心术不正之人,利用娘娘做一些有悖天道的事情,这责任谁来承担?又或者是他根本没有能力保护好娘娘,完全找不到那个上古大妖,又会导致怎样的结果?” 桐柏山山神继续说,“除了我和巍山,你们可能还是没概念,还记得之前住在我主峰上的那位高人吗?他以凡人之驱,甚至可以比肩神明,但也仅仅是辉煌了四十载,坟头草都有我这拐杖高了!” 他边说边敲了敲拐杖,“凡人终究还是凡人,若是那位贺公子能打破我这屏障,说明他还有点本事,若是不能,就先让他待在山外杀杀他的锐气,我们趁着这段时间,赶紧将我们擅长的术法传给娘娘,特别是巍山,娘娘的原力竟都到你身上了,你这身上的责任是更大了啊!” 小青山又尖着嗓子阴阳怪气了起来,“对啊对啊,巍山你白捡了这么多功力,可不能私吞了啊!” 这话可气着了巍山山神,他立马也把声调抬高了好几个音阶,“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要是可能,我当然愿意全传给她,但是她现在变成精怪了啊,妖修和神道本就不是同源,我能怎么办?” “哎呦,敢问这是谁造成的呀?”小青山山神故意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把这话说的字正腔圆。 “行了行了,你们这群混小子就不让我省心,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就挨个传授娘娘自己擅长的术法。大鹏鸟来回得三四日,这段时间,我们每人半日,都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来。想必娘娘可以学的很快,因为她现在的认知与能力完全是由所见所得重新架构的。” “啊呀,那就真的像是教个小孩子一样啊?”小青山把眼睛睁的圆圆的,故意作出一脸惊讶的模样。 “你可闭嘴吧,再说我就收拾你。”巍山山神手里已经变出了一柄扇子,就要冲着小青山山神的脑门打下去。 小青山山神立马瞬移到了桐柏山山神那边,然后冲着巍山山神做鬼脸,“略略略,打不到!” 小青山山神最为得意的术法就是空间转移之术了,巍山山神直接没打到。虽然巍山山神的功力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但也只是强化了他之前所掌握的术法。他还没来的急摸索其他的术法呢,不过就单论变幻之术,这天底下绝对不会有谁能强过他。 二十八章·各有所长 其他山神也各有各的擅长之术。 譬如桐柏山山神,他的一手昊玄大结界之术能给以万物最坚不可摧的防御,山前的屏障就是他的手笔。 太白山山神也擅长防御之术,不过他所使用的术法偏向于“物理防御”,因为他的防御阵是由石沙土砾构成的。而桐柏山山神的昊玄大结界则是由山神自身的灵力构筑而成的。 所以比起太白山山神的防御阵法来说,昊玄大结界突出的一个优势就在于它本身是无形的。这也就意味着昊玄大结界可以凭借其不被察觉的特点,做到诱敌深入,从而由防御之术变为缚搏之术。 而高前山山神擅长的术法就比较奇葩了——吸引攻击之术,也可以叫作叫作拉仇恨之术。这也许就是雷电只对着他劈的原因吧。 桐柏山山神觉得一会儿可以让高前山歇着了,这术法教给惊鸿好像没多大用啊。 不过云台山山神擅长的术法就比较实用了——御兽术。随手使唤个大老虎熊瞎子什么还是挺威风的。就比如这次使唤大鹏鸟去给那位龙先生传话,云台山山神就出了很大的力,要知道,这臭鸟脾气可大哩。 祁言山山神擅长的是炼制法器,也就是将一些术法赋能给器物。就比如他们七位人手一块的山神令,就是祁言山山神将云台山山神的御兽术法封印在了玉石上。 然而防御术也好、御兽术也罢,通晓这些,也无非是锦上添花罢了。因为山神在山中化形具现时,本来就是无敌的存在,一个不顺心,一块大石头砸下去就是,真就印证了那句话——“我的地盘我做主”。 但是山神再厉害也走不出山脉,这就比较难受了,就如同一只浑身是本领的井底之蛙,也只能仰着头艳羡着外面的世界。 所以山神们都热衷培育山中的生灵们成精成怪,可小家伙们一个个的都不争气,连做到第一步化形的都屈指可数。山神们十分怀疑哪里出现了什么问题。 ———————— “行了行了,别闹了,正事要紧。”桐柏山山神敲了敲拐杖,小青山山神和巍山山神素来就是俩活宝,这会儿叽叽歪歪的吵得他头大。 桐柏山山神揪着小青山的耳朵,把他提到巍山山神跟前,“一会儿还要给娘娘授课呢,要是你还这副德行别怪我关你禁闭,巍山现在出息了,老头我不一定管的了,但收拾你小青山还是挺容易的,嗯?” 巍山山神听了后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哪能呢,我都听您的。” 小青山山神依然撅着嘴,“哼,踩了狗屎运!”然而说完这句后他立马用双手捂住了嘴,因为他瞥见桐柏山山神已经在黑着脸结印了,哇吓死宝宝了。 桐柏山山神又瞪了小青山山神一眼,“行了,小青山你可以把我们送到若草谷里了,一会儿见了娘娘都给我收敛着点!” “是!”小青山扭了扭脖子,然后捏了拈花指。于是不远处的白马又再一次见证了凭空消失,而且这次是七个人一起消失。 二十九章·昊玄大结界 没想到情况会变成这样,山神们只是顺手拿小鹿做了个例子,而且这术法根本不会伤到小鹿半分,但惊鸿竟然当了真。 巍山山神看着两个卧在地上的小家伙,他都要揪心死了。“对不起,我们没想伤害小鹿的,只是给你举个例子,惊鸿,不要怕,他们只是在给你展示本领……” “什么本领啊?!露露好可怜的!都是坏人!呜呜山神你也是坏人!”惊鸿揉着眼睛。 “不不不,小神的结界可以将小鹿保护的很好!” “我们只是想演示一下……” “哇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云台山你快把小鹿弄醒啊!” …… 众山神一时百口莫辩,尤其是太白山山神,他急得简直就要跳脚,“不啊,我真没想伤害小鹿的,我只是想给你验证一下桐柏山山神的结界很牢固的,我,我……” 云台山山神屏着呼吸,他大气不敢喘一下,他半跪在小鹿旁边,然后食指中指并拢,将清神的灵力朝着小鹿的脑门输了进去,小鹿立马就醒了过来。 可怜的露露睁开眼就和胡子拉碴的云台山山神对上眼了,它被吓得“啾啾”的叫着,使劲往惊鸿怀里扑。 惊鸿揉着小鹿的小脑袋,“露露不怕,露露乖……我会,我会保护你的!” 小青山山神走远了几步,他撅着嘴,“哇,桐柏山和太白山,你们在我身上整个全套的,真的不疼的,相信我,小不点。” 小青山山神伸开了双手,绿色的袖衫随风飘摇,桐柏山山神听闻后就用昊玄大结界把他罩了起来,小青山山神的袖子立马不飘了。 太白山山神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引来砂石,然后噼里啪啦朝着小青山山神砸去,还是同样的效果,砂石并不能伤到小青山山神半分,为了让惊鸿相信,小青山在里面扭来扭去,还不停的做着鬼脸。 惊鸿被小青山滑稽的样子给逗笑了,她揉了揉小鹿。 桐柏山山神也舒展了眉头,“真的,小神这昊玄大结界坚实的很,让娘娘担心了,小鹿只是因为胆子小才给吓晕了过去,小家伙,你说是不是?”他满脸慈祥的望着小鹿。 祁言山山神也帮着说话,“是啊是啊,桐柏山的昊玄大结界很厉害的,这屏障啊,没人能打破!” 然而祁言山山神的话音未落,他就感受到了一丝异样,他惊奇的发觉挂在山前歪脖子树上的那个摇铃好像有了轻微颤动。 而眼前的桐柏山山神明显愣了一下,然后他随即睁大了眼睛,手中的拐杖突然歪了下去,掉在了地面,“不好!有人进来了!” p.s.手动防盗,明天补齐,我明天早上有一门重要的考试,这几天保证不了更新真的是无奈之举。 感谢编辑还没放弃我,给了我个推荐位,从明天开始,虽然是蚊子推,但这对我很重要,如果效果不好的话我可能不会再有推荐了,我能不能不要脸的求一波票票,抱拳了。 第三十章·思无崖 其他山神的境况并不比小青山山神的好,他们已经赶到了思无崖,也就是巍山山神所说的屏障被突破了的地方。此时此刻,他们都感到了一阵无形的压力。 因为正在他们所踏的石壁底下的那群人看上去各个不俗——悬崖边上,一群身着白衣的青年男子们正恭恭敬敬的列阵站立,他们的身后背着寒光凛凛的宝剑,身前立着一位看不出年岁的美髯公。 这位美髯公尤为的仙风道骨,看上去恍若神人。 “啧,你看,是不是有点原来主峰上那位高人的味道?”高前山山神戳了戳太白山山神。 “喏,是有点是有点,真让人怀念啊!”太白山山神咂咂嘴。 “笑话,天下谁人能比得上林大侠?不会再有第二个了!”桐柏山山神摇了摇头。 “是是是,您说的对。”高前山山神知道那位高人的死一直都是桐柏山山神的心病,便不再多言了。 “怎么办?过去问问?”祁言山山神问道。 “你们谁用神思探出什么来了吗?”云台山山神也问道。 “我有点拿不准,有点像凡人,又有点不太像,肉身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感觉,还有点别的什么。”太白山山神回道。 “尤其前面那位长胡子的,他的法力并不比我们低,而且可以确定绝对不是什么妖怪,应该也不是地祇,哪有石头精能溜达到别人的地盘的?”高前山山神摸着下巴。 “你才是石头精,你全家都是石头精!”太白山山神一脸不悦,“我们中只有你大部分是石头好吧?照你这个说法,我们难道是土块精?” “这有什么好吵的?”桐柏山山神敲了敲拐杖,“唉真是怪事连连啊,先是见着了那位娘娘,又是巍山突然变强,再加上眼前这群人竟然能突破我的结界,就算林大侠明天复活,我都不觉得新奇了。” “啧,风云突变啊,听巍山说,那个叫什么贺履冰的,不还说我们都要玩完吗?”太白山山神依然咂着嘴。 “有人过来了。”不知哪位山神说了这么一句。 众山神顿时噤了声。 他们现在明明是隐着身,但好像的确是被人给发现了,只见两位白衣男子身轻如燕的攀着岩,身手比黑山羊还轻快,就连山里的猿猴也不遑多让。而且这俩人的脚尖只是轻微点在了岩壁上,根本不需要借力,很让人怀疑,这俩人直接腾空跃行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俩人来到了众山神面前,众山神面面相觑,不能啊,隐着身呢。 这俩人的神情和动作好像印证了这一点。他俩虽然是冲着山神们的方向拱着手,但眼神全然不知道看向了哪里。 “在下正云门的竹取。”稍微高一点的那位说。 “劝潦。”另一位说。 “掌门正在给师弟们交代重要的事情,不能立马参见各位山神,派我俩先行道个歉,还望山神大人们见谅!”俩人一齐说道。 p.s.手动防盗,晚上补齐。 三十一章·若草谷 比起思无崖上紧张的氛围,若草谷这边简直称得上是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在小青山山神的妖娆舞姿的“威逼”之下,巍山山神终于是不堪其扰,将小青山山神放了出来。 若是之前的巍山山神,他怕是没这么大的能耐,桐柏山山神的大结界之术可不是说破就能破得了的。 然而现在的巍山山神可是今非昔比了,他的功力已经大有长进。不过他将小青山山神放出来的手段却是有点令人匪夷所思。 他先是从草地上随便摘了一颗草莓,然后放在了小青山山神旁边,当然,小青山山神还被结界给罩着,这草莓肯定不是让小青山山神吃的。 再然后,神奇的一幕就发生了,巍山山神手袖一挥,那颗草莓就变成了小青山山神的模样。 结界里的正主都看呆了,小青山山神立马停止了扭来扭去,“你干嘛啊?干嘛把草莓变成我的样子啊?” 巍山山神完全忽略了这句话,他走到了小青山山神的跟前,隔着看不见的屏障对着他伸手一点,就把小青山山神变成草莓了。 因为位置的原因,这颗草莓刚出现的时候是悬浮着的,但紧接着草莓就落到了地上。 外面的“小青山山神”已经看呆了,他拍了拍自己的脸,“妈耶,我变成草莓了?不是!是草莓变成我了!” 小青山山神半响没回过神来,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了结界前,想要伸手去捡那颗草莓,但是结界无情的把他隔在了外面。 他暗搓搓的收回了手,然后蹲了下去,他用手指在草坪上画着圈圈,指甲缝里进了些泥土,但他丝毫不在意,他眼神涣散,口中还念念有词,“我变成草莓了……” “你是不是傻!”巍山山神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照着小青山山神的后脑勺就来了一掌,“我把你换出来了啊!” 小青山山神自暴自弃的乱甩着胳膊,“你走开!你怎么能把草莓变成我呢?!” 惊鸿也凑热闹的蹲了过来,她捏了捏正在怀疑人生的小青山山神的脸蛋,然后眨了眨眼睛,“你是颗草莓吗?” 小青山山神也眨巴着眼睛,他一脸惆怅,“我也不知道……” 巍山山神扶额望天。 他现在只想知道,偌大的山里难道就没有一个智商正常的吗? 这会儿小白鹿送上了压死稻草的最后一头骆驼——它正一遍遍的用头去撞那个看不见的屏障,急得它“啾啾”的叫着。 巍山山神就奇了怪了,这遍地的草莓,这傻逼小鹿就只想吃里面的那一颗? 啊,这山没法待了!一个个都特娘的蠢到家了! 巍山山神真想拎起小鹿来看看它长没长脑子,但一看见蹲在地上哀声叹气的小青山山神,他顿时就释然了。 活了一万多岁的老家伙都这副德行,是自己平时对山里的动物们太严格了。对不起,是我要求太高了。 巍山山神内心不断安慰着自己,然后摆出一个假的不能再假的笑容: “小青山啊,我又不会什么别的术法,虽然我功力大涨,但我没来得及学其他的啊,这结界我也不知道怎么打破,就只好将我的变幻之术灵活运用了啊。你还是你,你不是颗草莓,真的。” “我很怀疑啊巍山!我怀疑里面的那颗草莓才是我啊!”小青山山神甚至带着哭腔了。 小青山山神这才注意到不断撞着屏障的小白鹿,他慌慌张张的就拽着小白鹿的尾巴把它拉了回来,“你想干嘛?你想吃我?” 巍山山神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拉起惊鸿的袖子就要走,“我们离他俩远点,会传染的!” “唔唔?” 惊鸿虽然不知道巍山山神要干什么但还是任由被他拉着走了。 巍山山神边走边回头对小青山山神喊道,“这边没你什么事了,你也去思无崖和其他山神会和吧,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有需要再通知我,我现在先去教惊鸿一些术法,你别跟来了!” 小青山山神才不想跟着呢,他还要守着那颗草莓呢,所以他冲着走远的俩人大喊了一声,“我哪都不去!我就在这儿等着!等着桐柏山回来,然后让他解开结界把草莓,不是,把我放出来!” p.s.手动防盗,会补齐这章的。啊码字好难,哭了。 三十二章·授课 “当然可以啦,不过你说的应该是那匹白马吧,回忆一下,是不是与那头大青驴长的不太像啊?”山神对于惊鸿向来是温声轻语的,若是别人说了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山神肯定会在心里骂上一通的。 “很像啊!”惊鸿斩钉截铁的回答。 “好吧,叫它什么都行,不过你要真把它变成了兔子,可就没那么容易将它恢复原状了,你得先记住它的全貌并且理解构造才可以。” “你变一只!你先变一只白驴!” 山神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又伸手抓过来那只正悬着飞行的炎沢鸟。这次山神蹲了下来,依旧是抚摸着炎沢鸟的羽毛。 山神的手一脱离这鸟,这鸟立马“噗”的一声擦着山神的衣衫就变大了。 “啊坏家伙!”惊鸿直接伸手锤了一下这马,这马腆着个长脸一脸懵逼,嘶鸣了医生后才变回了赤沢鸟。 “你试试,我教你心法,手先放上去。”山神捏着惊鸿的手腕,指引着她去触摸这鸟。 这鸟虽然看上去和个火球似的,然而它的羽毛却冰凉的如同藏在冰窖里的丝绸,在这酷热的夏季,摸上去真的手感一级棒。 惊鸿顿时觉得这触感舒服极了,直接双手并用一齐去揉搓这鸟,“嘿,你好冰啊,但为什么看上去却像个火球呢?” p.s.五百字就算有效章节,哭了这书肯定会写完但我最近好忙,报了个平均下来每天1050块大洋的全天辅导班……新书投资肯定不会断,最迟九月一定忙完恢复更新(???????) 《惊鸿三相》三十二章·授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三章·炎沢鸟 山神依旧温声细语的:“它们的年龄比桐柏山还要大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我知道它们好像是在熔浆中诞生的,后来坠落于寒潭之中,这才变成了这副模样。它们对别人倒是温和的很,但对同类就暴戾了许多,可不能再找一只来,不然它俩非得打起来。” 惊鸿眨巴着眼睛,仔细盯着这炎沢鸟,这鸟也转着圆溜溜的鸟眼,叽叽啾啾的小声哼哼,似乎是在与惊鸿交流。 “它说它早就看你不顺眼了,要是能打的过的话一定要你好看。”惊鸿似乎听懂了这鸟说的话,她转过头来对着山神一咧嘴。 这鸟一听简直要气昏过去了,它直接大声鸣叫起来,“啾!啾啊咧啾啾!” 惊鸿揉揉脑袋,“啊,不让我告诉山神啊,你不早说,啊,别气了别气了我不说了……” 山神直接大笑了起来,“没想到我还是有点威慑力的啊,我还以为山上动物没一个怕我的呢,没想到你这家伙伪装了那么久,一直乖乖巧巧的。” 炎沢鸟把脑袋埋到了羽毛里,它理都不想理山神的。这狗山神有事没事就把自己变成莫名其妙的东西,有时候是一个杯子,有时候是一个竹筐,刚才还把自己变成了一只兔子。‘我不要面子的吗?像我这种高贵的物种,就该用好酒好肉侍奉着,这狗山神倒好,把老子变成盛酒盛肉的物件!’ 炎沢鸟越想越气,眼皮一翻直接装死,‘啊我躺平了,随你们怎么搞吧。’ 山神看看这鸟又看看惊鸿,他突然发现了关键问题,“你连它说的话都能听懂?” 惊鸿点点头,“听得懂啊你听不懂吗?” —————— 有效更新500字,最近只能保证新书投资不断,不到2000字的章节之后会大改,预计九月恢复日更。由于个人原因实在是对不起。 《惊鸿三相》第三十三章·炎沢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四章·举一反三 山神摇摇脑袋,以一种特别骄傲的语气回道:“听不懂,所以说我们惊鸿的潜能不可估量啊!” 惊鸿又和炎沢鸟对视了一下,然后翻译了一下这鸟说的话,“它又不让我告诉你,它刚才说你好蠢哦……” 山神的表情依旧很骄傲,他伸过手来去触碰炎沢鸟,“啊呀走地鸡,把你变成绿王八怎么样,很适合聪明的你哦。” 炎沢鸟把头埋的更深了,哆嗦了一下身子就无奈的变成了一只缩头乌龟,它又挣扎了半天才恢复了原样,‘啊,鸟生艰辛啊!’ “你试一下,先想象着勾勒出轮廓,然后再补充一些细节,最好能顺着手势一起咒念心法。”山神又捏着惊鸿的手腕,帮助她触摸炎沢鸟。 “小兔子,变!”然而惊鸿是直接喊出来的。 话音一落,炎沢鸟就变成了高翘着耳朵的白兔,它噗通一下弹跳到了草坪上,奇怪的是,它迟迟没有恢复真身。 小白兔转着红眼珠不停的蹦跳着,一副惊恐的模样。 山神默默在心中计着时,这次炎沢鸟的变化时间可以说是非常长了。 “不论你能做到什么程度我都不会感到意外,我只会担心是我做的还不够好。”山神开始了自言自语,随后投以惊鸿一个最温柔的眼神,他开始前言不搭后语“” “我丝毫不怀疑你可以做到所有的一切,我会学着开心的去见证你的成长,但我又自私的希望这进度又不会如此之快,谁知道呢。” p.s.只是为了投资不断,近几章章节会大改,最迟九月一定恢复更新。 《惊鸿三相》第三十四章·举一反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五章·五行相生 山神还是自然而然的叹了口气,他知道他自己在担心些什么。 然而惊鸿并不知道,她现在正扯着小白兔的耳朵,十分开心的嘟囔着,“呀你别急呀,我再把你变回来。” 炎沢鸟急得直翻白眼,这次它可是真的搞不定了,鬼知道这丫头是怎么做到的,可以确定的是,这绝对不是跟着和山神一样的术法。 惊鸿说到做到,她拎着兔子耳朵,然后提起来一抖,兔子耳朵就变成鸟翅膀了,然后她又顺手一抛,炎沢鸟就恢复原身,然后鸣叫一声一溜烟就飞没影了。 “再见哇!”惊鸿朝空中挥着手。 “它说什么了?”山神似乎有点不想放这鸟走。 “它要找伙伴去了,还让我告诉你别先召唤它了。让它走吧!它可着急呢!”惊鸿睁大眼睛认认真真的说道。 “好吧,那就进行下一项。这次是物的变幻,不同于生灵的心法,不过也差不太多,只不过这次在架构载体时要精准一些。”山神顺手捡起了一枚石子,他将石子放在手心,然后将手掌攥了起来。 待他重新摊开手掌后,就只剩下了一抹细沙。 “高前山也可以做到,只不过他是直接给捏碎的,我认为还是大有区别的。”山神将细沙慢慢的从掌缝里往下漏,细沙变成了水流,滴在了草地上。 “五行相生,我们先练点基础的。”山神边说边向地面望去,刚才的水滴触碰到土壤之后立马窜上来几株兰草。 “再渡一些灵气,便是生命了。”山神俯下身去,掐了一枝兰草,他吹了一口气,兰草顿时被火焰吞噬。 “草木有情,风火无情。”山神停顿了一下,片刻,又叹了一口气,“你只是看一眼,就可以学会了吧。” p.s.章节会大改,只是为了保证新书投资不断,最近很忙很是抱歉。 《惊鸿三相》第三十五章·五行相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六章·啥也不是 原版简介: 一座毫无灵气的小山, 一夕之间变成了泽润天下的修炼福地。 真人居士,纷至沓来,争立山头抢建仙府; 白马东来,明王普渡,经颂之声传遍万响; 藩王割据,暗流汹涌,可谓兵家必争之地; 黑衣宰相由此走出, 济世名医悬壶此处, 天下首富在此发迹…… “我还是喜欢当年清静的小山头啊!”某山神口是心非的喟叹道。 这一切,还得从他捡到一只小精怪说起。 为了凑500字的某世界观废稿: 因为凡人一旦知道了他们山神的身份,那么到来的便是无尽的索取。凡人们会拿着廉价的香火,再加上虚假的跪拜,美其名曰是祈福,然而祈求的却是升官与发财。 当然也有来祈求长命与安康的,然而山神们并做不到这一点。否则当年的林大侠也不会死。 于是山神们便定下了不随便在凡人面前现身的规矩。凡人们所求的事情要么是山神们不想办,要么是办不了,那就没有现身的必要了。老老实实当座山,护佑着山中的生灵,偶尔指点一下花草鸟兽,这才是山神们该干的正经事。 然而,这一切好像都变了。 先是那位娘娘重新出现,再是巍山变高变强,再到一群不似凡俗之人突破了这昊玄大结界。 “起风了。”不知哪位山神说了这么一句。 p.s.呜呜呜九月我一定重新做人,保证日更三千的成就在十一前拿到。这几章会大大大大改。 《惊鸿三相》第三十六章·啥也不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三十三章·终局 惊鸿眨了眨眼睛,她捧起一抔土来,内心突然有了种异样的情绪。 细土从她的指尖滑过,沙漏般地流落,然后给以大地一个深拥。 她的瞳仁中也被沙尘蒙上一片土黄的薄雾,她只是呆坐着,山神见她走神,便在她脸前挥手: “嘿,想啥呢?” 惊鸿似乎是被山神拉回了思绪,她先是抬眼一望,然后迅速抬手攥住了山神还在挥动着的手臂。 她的神情不似以往,眼神中夹含着从未有过的坚韧。 俩人对视了许久。山神从她的眼神中好像读懂了什么,“你,你……”他开始语无伦次。 “谢谢。”她微微点头,然后放手本来攥住山神的手掌,然后伸至山神的眼前。 顺着山神的眼睛往下轻抚,他便合上了双眼。 恍惚中,山神只记得一句轻喃:“大土块,等我。” …… 往而已久,山神都在沉睡中度过,当他揉着沉重的脑袋醒来时,上下四周已然变了番天地。 抬头望去,天幕中哗然出现一道道缝隙。俯身低看,灰绿色的长形异兽蠕动前行。 远处的半空中悬浮着布满黑藤的荆棘王座,一位惊艳到不可方物的女子斜坐在上面。 “起——” 这是山神听到的最后一个字。 《惊鸿三相》三十三章·终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