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驸马爷》 序章 昆吾山之巅。 壮阔无垠如周虚,道蕴氤氲似仙土,神曦从九天垂落,飘洒万千流光。 一座四方洞府居落中央,洞府古朴无华,道蕴内敛,相较无垠昆吾山之巅,如一粒尘埃。 洞府内藏世界,一座神圣道宫悬浮九天之上,辽阔无边。 道宫主殿,白玉高台上,一个须发如雪的老者,盘坐虚空。 老者身着星空道袍,双眸紧闭,干枯的脸庞没有任何表情,虽一幅仙风道骨模样,却似乎没有任何生气。 老者,是一个死人! 但,其周身数百丈范围内,道蕴规则凝实,威压盖天地,任何人难以靠近。 高台下方,十个人影一字排开,有男有女,气息迥异,皆身穿素白缟衣,低首敛眉,匍匐跪在地上。 主殿空旷,气氛寂静、沉闷。 良久,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缓缓抬起头,看着虚空上的老者,眼眸深处有一丝火热掠过。 接着,其余八人也跟着抬起头,目光皆和中年男子一般,注视着虚空中的老者。 唯独一青年,也是十人中年纪最小的一个,约莫二十岁,依然跪在地上,以额头贴地,隐隐有啜泣声传出。 “小师弟,师尊已然仙逝,你就不要再伤心了。”一个温婉丽人离青年最近,温和开口道。 其余人听到声音,目光落在青年身上,仅仅一瞬,就移开,眸子重新盯着老者身影。 不过,他们互相看了看对方,神色悲伤中带着一缕喜色,喜色中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戒备,几种情绪交织,令得几人脸色分外精彩。 大殿内空荡荡,一丝丝沉闷和焦躁缭绕在每个人心头。 中年男子率先起身,巍峨高大的身形一览无余,一双虎目扫过其余人,沉吟道:“各位师弟、师妹,我等已为师尊守灵七天,师尊遗体应当尽早入土为安。” 随着中年男子起身,其余人神色一动,皆都起身,脸上悲恸渐渐淡化。 除了年纪最小的青年。 顿了顿,中年男子继续道:“作为大师兄,按照宫规,当由我亲自送师尊最后一程。” 说完,中年男子脚步一跨,正准备掠向空中。 “且慢!” 一个额头光洁如镜的青年走上前,双手合十,眼眸沉凝如海,看向中年男子,面无表情道:“道一,你想抢先一步,拿到宝物吗?” “二师弟,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道一一脸茫然状,疑惑道。 “阿弥陀佛!” 光头青年道了一句佛号,继续道:“道一,如今师尊已故,我等就不必虚与委蛇,惺惺作态了吧!” “释经天说得不错,道一,我等底细,大家心照不宣,各自目的,也都很清楚。” 一个手捧经书的青年,同样站了出来,一股儒雅书卷气息弥散开来。 此时,另外几人皆将目光落在道一身上,透着一丝警告和防范,神色不再悲恸,仿似刚才跪地一行人,不是他们一样。 “荀一卷、仙临渊、东皇无极、魔虹、云瑶子、冥少甫、灵舒雅,你们什么意思?想破坏宫规吗?” 道一一扫几人面容,疏阔的脸上不由一沉,一缕威严散出,冷冷道。 “呵呵!道一,师尊故去前,可是留有一些秘宝,就藏在师尊的袖中乾坤里,你以为我等不知吗?” 说话的是一个头盘道髻,面如冠玉的男子,叫做仙临渊,气质超群,卓尔不凡,争锋相对道。 随着他开口,大殿顿时陷入一阵冷寂,。 众人沉默,眼帘低垂,异色不时闪过,就连道一眼眸都不自觉微微闪烁了下。 “秘宝?” “什么秘宝?各位师兄师姐,你们在说什么?” 一连串疑问,顿时打破了短暂的寂静。 唯一跪在地上的弱冠青年,头颅微微抬起,清隽脸庞难掩哀伤,眼角残留泪痕,但他的双腿却依然跪着,不动分毫。 随着他的开口,以道一为首的九人,眼神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此时他们心中惊疑不定。 不知清隽青年究竟是在装傻,还是在装傻? 他们九人,来自不同地域,横跨不知多少空间,皆是慕名前来学艺,因天资纵横,便被师尊收入门下,成为亲传弟子。 师尊道号“太初道人”,实力通天,自姓“夫”,天字出头,代表道行已不受天道克制。 在这方世界,皆被无数巨擘尊称其为“夫尊”! 夫尊征战星域,霸绝时代,方才打下一方浩瀚地域,遂建立一方无上道统。 道统唤为“太初道宫”,经万年发展,成为这片地域,第十个“尊极道统”,其实力之强,无人敢掠起锋芒! 夫尊广收门徒,不论出身,不言天赋,只要心向武道,皆可成为他的门人! 他曾言:“人没有高低之分,人人皆可入道!” 此言一出,天下皆惊,无数武修纷纷响应,皆慕名而来,成为夫尊门人。 夫尊的确是有教无类,只要是他门人,皆可听他传道、授业、解惑! 无垠岁月过去,夫尊道统下,门徒十万,弟子三千,优秀者仅有七十二人,其中只有十人为亲传弟子。 那十人便是他们九人,再加上跪在地上的这位小师弟。 不过,他们学艺仅仅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们是各自势力安插在夫尊身边的眼线,亦是棋子! 而夫尊的死,跟他们并不是没有关系,但不包括这位小师弟,出尘子。 出尘子性格谦和有礼,温厚纯良,却似乎没有任何跟脚,他们暗中私察,都没有查出这位小师弟来自何处。 传闻,夫尊实力已经到达这片天地顶点,无法寸进,欲寻求突破,孤身独闯混沌墟洞。 混沌墟洞,时空虚无,被称为死亡禁地,即便以夫尊实力,归来后,也是重伤之身。 自从夫尊从混沌墟洞回来后,出尘子就跟在其身边。 夫尊解释是路上偶遇,见其天性纯良,天赋善佳,心生冥冥感应,便招收出尘子为第十亲传。 正是此时,道一他们通风报信,将这夫尊重伤消息散播出去,引来无数敌对势力杀机盎然。 一些与夫尊有仇的道统纷纷出马,派遣无数高手,约战夫尊。 夫尊何其高傲,终其一生,何曾怕过,何曾低头! 一战,斩尽群雄,然,夫尊已是强弩之末,命不久矣! 终于在七日前,夫尊于道宫大殿内坐化,身死道消,一代传奇尊者悄然陨落。 知晓夫尊死讯的,唯有眼前这十名亲传弟子。 可更让他们蠢蠢欲动的是,夫尊偶然透露过,他在混沌墟洞中不是毫无收获,曾带回绝世秘宝,是让他有机会跨入下一步的机缘。 可惜,夫尊终究时运不济,这秘宝恐怕得便宜他们这些弟子了。 道一他们心中,此刻被无尽的贪念所充斥,对这位小师弟的疑问,仅仅不解了一瞬,目光又重新放在虚空之上。 唯有在他身边的云瑶子低下螓首,看了他一眼,道:“小师弟,师姐我一直有个疑问?” 出尘子清隽面庞看向云瑶子,眼神清澈沉郁,不染一丝尘垢,道:“七师姐,什么疑问?” 云瑶子每次见到出尘子的眼神,心中的戾气和杂念都会被压制到最低,这一变化令她心颤和震惊。 同时暗道,世间怎会有如此纯净之人? “你,你到底来自何处?” 言语中充满了浓浓的好奇和不解。 出尘子眼眸中掠过几丝迷茫,心神恍惚,片刻后,摇摇头,苦笑道:“我也不清楚,自从我有意识以来,就跟在师尊身边。” “意识?” 云瑶子一愣,心头微惊,难道眼前这位小师弟从出生,就被师尊带到身边了吗? 不过师尊从前往混沌墟洞到归来,前后已有数百年,带回一个弟子,不是什么稀奇事,但她总感觉没这么简单。 出尘子看到云瑶子愣神,又道了一句:“师尊待我如子,我自当视他如父!” 言辞铿锵,带着一抹坚定和执拗! 没有人知道,夫尊待他真的很好,甚至比任何一位亲传弟子都要好。 夫尊不仅给了他一处安身之所,还亲自传授他武道,教他做人道理,还令他读万卷书,知晓天地之理,明悟古今之变。 甚至后来,他都怀疑他的知识储备,都比得上号称“博学子”的三师兄荀一卷。 再加上他天资聪颖,心无杂念,修行一途更是突飞猛进,短短三百年,就已达到匪夷所思境界,足以与各位师兄师姐相较,甚至更强。 不过,他从未在人前,展示他的任何实力,其他人只知道他的修为境界,却不清楚他的真实实力。 出尘子的铿锵话语响亮清澈,回荡在偌大的大殿内,格外清晰,众人心头欲念横生,听到此话,眉头一蹙。 随即有人冷笑,有人淡漠,有人面无表情。 道一盯了一眼出尘子,他本人对出尘子并无好感,这些年里,师尊对这位小师弟的确过于宠溺和偏爱了些,令他都有些嫉妒。 不过,眼下夺取师尊的绝世秘宝才是正途。 这可是迈出那一步的机缘,即便他的修为还远远未到师尊的境界,但这不妨碍他对此宝的觊觎。 虚空中,夫尊遗体盘坐其上,周身道蕴规则渐渐淡化,百丈范围内的威压明显减弱。 道一、释经天和荀一卷他们眼睛死死盯着夫尊遗体,心神一直在细细感应虚空中的威压。 不知过去多久,夫尊遗体四周,威压减弱到几乎消失。 轰! 一刹那间,道一眼眸一凝,道法施展,身躯化作一抹星光,直奔夫尊遗体而去。 “星移斗转!” 释经天惊呼! 其他人神色一沉,意识到他们这位大师兄,隐藏太深了些,连触碰到空间规则的道法都能学会。 “有这么容易吗?” 释经天惊异之后,随即冷哼,出手更是凌厉,伸手一探,渺渺梵音骤响,周身有淡淡金色佛光弥漫。 顿时,一只遮天大手凭空出现在道一身前,堪堪挡住他前进步伐。 接着,遮天大手猛然一握,一股沛然莫御的佛道力量,狠狠朝着道一挤压而去。 “浮屠手!”道一眼眸一沉,冷声道,他身形一转,从遮天大手指缝里窜出,立在虚空一侧。 道一扭头看向地面的释经天,哼道:“你果然是雷音古寺安插的奸细!” 被道一识破,释经天面带含笑,双手合十,不以为然道:“呵呵,被师兄识破,本在意料之中。” 旋即他话锋一转,轻笑道:“难道大师兄的‘星移斗转’,不是来自‘逍遥洞天’?” 从刚才两人出手的招式看,无论是“星移斗转”还是“浮屠手”,都是其他无上道统的不传之法,非资深弟子,根本无法习得。 其他人神色微凛,即便他们暗中都知晓他们这些人来历都不简单,却没想到来头竟这么大。 无论是雷音古寺,还是逍遥洞天,都是一方无上道统,其内有尊者坐镇,皆是十大尊者极势力之一,势力之强,俯瞰亿万众生。 “废话少说,想要跟我斗,就看你们这些年修为有何精进!” 道一一甩衣袖,冷眼看着大殿上的几人,一股无形的威势弥散开来,朝着释经天等人压迫而去。 释经天神色一变,这位大师兄实力深不可测,跟随夫尊日子最久,天资虽不是最佳,但胜在勤奋刻苦,加上数千年修为,在场单打独斗,没人是他对手。 其余几人眼光互相看了下,心中明了,欲联手之机,共退道一。 就在这时,虚空之上,夫尊遗体五彩光华绽放,照亮整个道宫大殿,直冲天际。 在众人惊愕眼中,十团光华从夫尊袖中飞出,朝着极远处激射。 道一等人一愣,旋即神色一变,惊道:“是师尊秘宝,混沌墟洞秘宝!” 接着,九人不再争斗,齐齐朝着虚空乱窜的秘宝争夺而去。 一时间,虚空乱颤,道蕴交织,遁光飞逝。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抹贪欲和喜色,周身气势蒸腾,恐怖气息肆意,浑然不顾及虚空中的夫尊遗体。 就连对出尘子说话的云瑶子,也加入了争夺行列! “你们,你们……” 出尘子指着虚空中的九人,清隽的脸庞罕见地流露出一抹愤怒和悲哀。 眼前这一幕,让他不敢相信,这还是那些平日里和蔼亲切的师兄师姐吗? 在巨大的诱惑面前,连尊师重道都忘了吗? 何其悲哀! 何其痛苦! 人性的丑陋,在此时暴露无遗。 出尘子看着虚空中的夫尊遗体,深深一拜,眼眸闪过一抹坚定。 接着,抬头、起身,眼眸扫视虚空中腾挪的九人,一股强大的气息轰然运转,朝着虚空震荡开去。 “停!” 一身大喝,如道音轰鸣,裹挟着浩荡的规则力量,迅速蔓延。 须臾间,整个道宫大殿似乎被定住一般,如一幅静止画面。 无论道一、释经天等人,还是虚空乱窜的秘宝光团,全都如石化一般静止,恐怖绝伦。 天地间,唯一能动的,自然就是出尘子,不显山不露水的道宫小师弟。 唰! 出尘子伸手一探,一股吸力扩散,十道光团齐齐收入掌中,旋即看向虚空,道:“散!” 砰砰砰…… 九人失去规则束缚,齐齐从空中掉落,狼狈不堪。 道一瞬间反应过来,心神微微惊惧,眸光看向清隽青年,声音有些颤抖,低吼道:“小师弟,你!” 其余人也反应过来,刚才几息间,几人身体虽不能动,但思维意识依然存在,很清楚刚刚,他们都经历了什么。 “圆满空间规则!” “怎么可能?” “小师弟,你,你步入始境了?” 九人反应皆是一颤,旋即骇然,谁也没想到,眼前这个入门最晚的小师弟,竟然是实力最高的一个。 一时间,众人沉默,始境,他们梦寐以求的境界,跨入这一境,才可以称为真正的巅峰强者。 他们自诩天资,独绝万古,可也没有达到这个境界。 出尘子,仅仅数百年,就迈入这一层,人比人,气死人! 出尘子失望难掩,看着眼前九人,曾经熟悉的面孔,现在却是无比陌生起来。 太初道宫,十大亲传,九人为贼! 多么可笑的一件事,出尘子不信师尊没有任何察觉。 可为何没有镇压他们,或是逐出师门呢? 饶是他聪慧异常,此刻,他也不清楚师尊为何如此。 正当出尘子愣神之际,云瑶子迈步向出尘子走来,轻声道:“小师弟,你的修为何提升如此之快!” 说话间,云瑶子已来到出尘子身旁,神态透着丝丝关心和亲近。 出尘子心神被一股失望和悲哀所充斥,不疑有他,加上生性本就纯真,眼神盯着手中的十道光团,怔怔不语。 云瑶子眸光掠过那十道光团,有异色浮现。 砰! 一只素手猛然抬起,落下,速度快到巅峰,正中出尘子胸口。 “云师姐,为什么?” 出尘子清隽面庞陡然惨白,嘴角溢血,胸口深深塌陷。 “还等什么?” 云瑶子没有回答出尘子,朝着另外八人大喝。 接着,云瑶子一把抓向其中一道光团,身形消散,退落远方,朝着殿外掠去,没有再看一眼。 “好狠的女人!” “好聪明的女人!” 在场其他人,纷纷反应过来,云瑶子实力为在场最低,争夺秘宝的可能性最小,她在夺得一个秘宝后,没有贪多,及时抽身而退。 一息后,其余八人各展平生道法,无穷道光轰向出尘子,瞬间将出尘子淹没。 出尘子殒命之际,深深看了一眼他的师兄师姐,眸中没有任何色彩。 或许是失望到了极点,或许体会到修行的残酷。 这一刻,曾经纯良的出尘子一去不复返。 出尘子周身鲜血狂喷,艰难地抬起右手,抓住最大的一道关团,左手猛地撕裂空间。 “给我开!” 蓦地,一道漆黑空间裂缝在道宫上方乍现,出尘子化作流光,一步迈入。 “不能让他逃了!” 众人惊怒,无数道法轰向空间裂缝,彻底断送出尘子的生命,但其身体和一道秘宝随之消失在裂缝里…… (ps:首发纵横,多多支持!) 第一卷 帝宫少年郎 第一章 初见 东土神州,大周皇朝,玉京城。 傍晚,夕阳西垂,晚霞如火。 玉京城,大周皇朝京畿之城,繁华富庶,辽阔无边。 此时,行人如织的街道上,走街串巷,南来北往的路人络绎不绝,商贾仆从一波接着一波,更有达官显贵来往频繁。 街道两旁,诸多古朴建筑鳞次栉比,茶楼酒肆,典当药行,比比皆是。 这一切,都在诉说着,这座万年古城的繁华。 叮铃,叮铃,叮铃…… 一缕缕叮当声轻轻摇荡,像沙漠中的驼铃声,悠远清扬,即便在闹区,也极为清脆悦耳。 “老人家,这个怎么卖?” 一个脚踝系着红绳铃铛的乌帽少女,站在一处胭脂水粉摊前,白皙手指勾了一点水粉,在鼻尖嗅了嗅,帽檐下的大眼睛直直看着摊主老头,脆生生道。 老头瞥了帽檐下的少女一眼,眼瞳睁大,直直愣神,久久无言,似不敢相信世间有如此美丽之人。 少女不施粉黛,绝美容颜,淡黄的长裙、蓬松的长发垂落腰畔,即便有帽檐遮挡,依然掩饰不住那份清丽绝俗。 少女鼻子轻皱,有些不解,眼前这小老头,怎么回事? 一旁的丫鬟轻抚额头,挥手在老头面前晃了晃,嗔道:“老头,你都一大把岁数了,还为老不尊呢?” 老头回过神,老脸一红,他也算见多识广,在这天下第一城里,见过不少富家小姐,可从未见过有如此美丽之人。 “咳咳,姑娘,刚才有些冒犯,这盒水粉,如果姑娘喜欢,就拿去吧。”老头咳嗽一声,掩饰尴尬,讨好道。 “那可不行,我父……亲曾说过,不能白拿别人东西。”少女瞥见了身旁丫鬟小青的眼色,急忙正色道。 不等老头回绝,少女继续道:“小青,拿钱。” 随后,少女往前行去,手里拿着粉红水粉,涂了涂手背,闻了闻,眉眼弯弯,道:“好闻!” “驾!” “让开,武德司查案,闲杂人等闪开!” 一道彪悍冷声过后,几匹烈马纵街而来,烈马凶悍,人更冷酷。 玉京城百姓似已见惯,神色一变,急忙避开,如避蛇蝎。 铃铛少女仿似未闻,依然迈步走着,时不时闻着手背的水粉,月牙的眉眼,显示着此时的她,心情极好。 “让开!” 一声大喝,马上之人看出前方少女,心头掠过一丝不忍,但随后被抛之脑后。 小青付钱后,看了一眼小姐,随后看到后方奔来的烈马,心里一揪,面色一白,急声吼道:“小姐,快躲!” 烈马无情,人冷酷,百姓已躲在一旁,看着街道中央只剩那一道身影时,闭过眼睛,不忍看到接下来血淋淋的场面。 多好看的一个姑娘!可惜! 每个人心头掠过一丝感触,却无人提醒,或者不敢提醒。 “小姐!快躲!” 唯有小青一直在撕心裂肺呼唤。 烈马嘶鸣,不懂这些,哒哒向前。 “唉!”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叹息响起,微不可查。 接着,一个人影从高墙角落窜出,一把抱住铃铛少女,两人顺势一倒,踉跄滚落到街道一旁。 烈马铁蹄几乎挨着窜出背影而去,隐约间,带起一层皮血。 “驾!” 轻喝声再次响起,烈马和人呼啸远去。 街道一侧,少年和少女抱在一起,肢体紧贴,能清晰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和气味。 两双眼睛直直瞪着对方,一者大眼忽闪,充满好奇,一者眼眸无奈,然后呆滞,震惊。 感受到对方身体传来的温度,瞥了一眼少年呆滞面庞,少女绝美容颜上浮现一抹酡红,嗔道:“呆子!” 苏尘也没想到初入京都,连口水都没喝上,却碰到了这一茬子事。 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告诉自己,不要管,但下意识告诉他,人还是得有作为人应有的善良。 不过,眼前这个淡黄衣裙的少女长得真是好看,是他来到这个世界,见到的最好看的女子。 苏尘看的入神,都忘记身在何方。 小青快步来到两人身旁,看了眼自家小姐,又瞥了眼少年,然后盯着两人环抱在一起的双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小子,你还要抱我家小姐多久?”小青冷冷道。 看到自家小姐没事,小青心底松了一口气,若是小姐有个好歹,她估计非得被大卸八块不可。 本来看到这家伙救了小姐一命,心生感激,不料却是个登徒子。 “额,咳咳,姑娘,你误会了,情急之下,在所难免。”少年松开手,将铃铛少女扶起,然后退到一旁,解释道。 见苏尘赧然模样,脸上露出一丝窘迫和局促,小青轻哼了声,拉着少女在一旁,远离某人。 少女朝着苏尘歉意一笑,然后看向小青,轻声道:“小青,他是为了救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小青对自家小姐无奈,将目光投向苏尘,见他虽一身锦缎服饰,却早已破烂不堪,说是一身褴褛也不为过,除了样貌清秀之外,一无是处。 对,一无是处。 小青心里如此想着。 苏尘看到小青眼里的鄙视,也不说开,笑了笑,看向少女,道:“还未曾请教姑娘芳名?” 少女还未开口,小青便哼道:“问人名讳前,不是应先报自家姓名吗?真是没礼貌。” 少女看向小青,柳眉一倒,声音高了一些,道:“不得无礼!” 小青吐了吐香舌,横了苏尘一眼。 苏尘不以为意,抱拳道:“抱歉,是在下失礼了,重新认识下,我叫苏尘,来自大周江南道。” “江南道?你是江南道侯苏家子弟?”小青诧异道。 苏尘心下一惊,差点叫出声,怎么回事?她怎么知道? 难道苏家那位已知自己踪迹,追到京都来了? 咦,不对,她应该是瞎猜的。 江南道,最出名的就是江南苏家,那可是一方道侯,皇朝十方道侯之一,想不知道都难。 想到这,苏尘松了一口气,他都逃到京都,如果还被抓到,只能说太倒霉了些。 一旁的少女也是露出丝丝诧异,可旋即眉头轻皱,苏家弟子不至于落魄成这样吧。 苏尘按下心头惊异,摇摇头,故作苦笑道:“哪里,江南小门小户,哪跟那道侯之家相提并论。” “说的也是,看你那样子,跟世家子弟,的确差的太多。”小青不忘补刀道。 苏尘嘴角微微抽搐了下,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虽忘记了不愿想起的东西,但一些脾性依然保留下来,比如温和有礼、宽以待人。 苏尘温和一笑,也不辩驳,岔开话题道:“姑娘说笑了,那姑娘和这位小姐,是哪里人士?” “我们是……”小青想说出,却又及时止住。 “我叫周若曦,她是小青,我们姐妹都是京都人士。”周若曦开口道,声音清脆,夹杂着脚踝的悦耳铃铛声,煞是好听。 小青正在皱眉想着编个身份,却不料被自家小姐给无情出卖了,不过听到小姐说她是小姐姐妹时,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周若曦?在下初来京都,还没听过有哪家大户人家是姓周?”苏尘皱眉,不解道。 “小门小户,不值一提。” 这次小青反应快,不等小姐说话,学着某人,抢先开口,防止小姐把身份泄露。 仅仅过了几息,苏尘就明白过来。 京都人士,又是姓“周”,加上周若曦身上一股若有若无的清贵之气。 不用猜,眼前这位不是大周天子之女,就是宗亲王侯之女。 不过,苏尘也不点破,瞧这叫若曦姑娘不谙世事的神情,十有八九来自深宫大内,应该是帝女。 滴答!滴答! 滴滴血液从苏尘后背衣襟落下,染红脚下方寸。 “呀,你受伤了。” 周若曦看到地上一滩血迹,玉容变换,愧疚之色浮现,语气急道。 “呃!” 一声痛哼,苏尘只觉背后刺痛难忍,全身无力眩晕,知道自己应该是失血过多所致,加上连日赶路,心神交疲。 下一刻,苏尘两眼一闭,昏倒在地。 “苏尘,苏尘……”周若曦吓了一跳,以为苏尘出了什么事情,神色焦急。 小青也是有些慌张,伸手在苏尘人中处停顿片刻,松口气,缓和道:“小姐,他还有气,还没死。” “那就好,那就好!”周若曦连连点头,声音不似往昔平静。 小青看到苏尘还在流血的后背,又紧张道:“他还在流血,小姐,该怎么办,再流下去他会死的。” “那赶快找太医,哦,不,大夫给他医治。” “可是,天色已晚,皇宫酉时宵禁,我们得赶紧回去,没时间了,而且我们是偷跑出来的,要是被娘娘知道,小姐你又要被训斥了。” “这……” 周若曦也是有些犹豫,不过好歹是帝女,骨子里的骄傲不允许她怯懦,决断道:“把他带回皇宫,就住在我的亲卫房间里,找太医给他医治,对外宣称就是我,嗯对,在外面新招的卫兵。” “可是……” “就这么办!” 小青听后,只好点头,遇上这种事她也是头一次,连忙和小姐一起搭起苏尘身子,一步一顿,朝着皇宫行去。 (ps:纵横首发,请多多支持。) 第一卷 帝宫少年郎 第二章 箭中剑 大周皇宫,坐落玉京城东方,象征日出东方之意。 金砖碧瓦的辉煌宫殿一座挨着一座,似不见尽头,大理青岩在地面层层铺就,直到尽头,白玉铺筑的石阶直达天听。 传承万载岁月的人间皇朝,此刻达到了一个顶峰,皇宫深处,翻滚蒸腾的紫色气运如龙腾般惊人,显示着这座古朝的强盛。 然而,在某些智者眼中,那升腾的气运中,一丝丝衰败气象已渐渐显露,虽不明显,却已初露端倪。 大周皇朝自万载岁月前建朝,此后,大周太祖秋风扫落叶,一举平定天下,建立不朽伟业。 万年古朝,历经百世,强盛不衰,无敌了一万年,威武了一万年。 整个东土神州辽阔无边,王朝众多,宗门盘踞,万载岁月过去,王朝更迭不知凡几,宗门亦门庭变换数次。 唯有大周皇朝屹立神州之巅,万年盘踞,万年扎根,始终不倒,繁盛之极。 世事万物终有尽,巅峰之后,必然是衰落的开端。 近两百年来,天灾频发,人祸不断,一股股暗潮涌动,人心思浮。 大周似乎用尽了好运,帝者一代不如一代,忠臣凋零,庸臣满朝,佞臣浮现,十方道侯拥兵自重,天子皇权日益衰弱,内忧逐渐暴露。 皇朝日暮西山,再无巅峰时期的威慑,北荒雪国厉兵秣马,日益强大,南岭南国吞并周围小国,国力日盛,五万年沉寂的阴阳神教浮出水面,东南倭国虎视眈眈…… 千年来,天下太平,宗门发展更是迅速,甚至传承万载岁月的隐世宗门也有弟子出世。 一时间,天下风云汇聚,一场乱世即将到来。 不过,大周皇朝始终是神州最强势力,虽衰落,但万载底蕴还在,顶峰强者亦不在少数,各方势力暂时还不想跟这个积累了万年的庞然大物正面交锋。 当代周帝虽不是一代明君,但还没有昏庸无能到极点,虽无开疆拓土之力,却有守城旧业之能。 目前摆在大周皇朝最大的敌人,便是来自北荒雪国的威胁。 北荒雪国十年前,一代国相横空出世,三年整顿朝纲,三年征服周围小国部落,三年厉兵秣马,国力日强。 直至一年前,雪国屯兵百万,横陈天门关外。 雪国骑士营已数次骚扰天门关,一点一点吞噬这个万年古朝威严,边关数次告急,请求增兵镇压。 大周朝中忠庸之臣各执一词,忠者坚持主战,庸者主张议和,两派相争,愈演愈烈。 周帝性情优柔寡断,患得患失,一时间,无法决断。 更让周帝心颤的是,阴阳神教出世了,根据大周暗探得知,这个沉寂数万年的神教再次现世,不知会掀起多少风雨。 日月同天,明无明日! 这是数万年来,历代皇朝留下的只言片语,警醒后人务必提防阴阳神教。 阴阳神教来历不可考,古籍记载只有五万年的记录,五万年前,人间记载消失殆尽,毫无线索。 万年前,大周太祖文治武功,皆达到人间巅峰,率领大军绞杀大批阴阳神教教徒,最后只留余孽逃脱,暗藏黑暗。 如今,万年岁月过去,尘封的历史再次开启,人间将重陷动荡。 深夜,苍穹如幕,寒月如钩。 皇宫深处太和殿,宫灯横列,灯火如昼。 殿堂上,三师端坐半台,闭目沉默,下方左右两相分立两侧,文官居左,武官居右,气氛沉闷。 太和殿高台,金漆雕龙宝座上,坐着一位俯视天下的皇者,九龙黄袍着身,器宇轩昂,威严临世,众臣惶恐。 此刻,周帝眉宇轻皱,看向下方文武百官,道:“北荒雪国已陈兵百万于天门关外,此事,众卿家有何看法?” “吾皇,雪国集兵马南下,侵略之心昭然若揭,我大周皇朝万年皇朝,一再被挑衅,威严已降至冰点,北方将士属实憋屈,若再不迎战,天下将士恐心寒啊!” “严重了吧,雪国只是屯兵在那,并没有大举进攻意图,如果我皇朝率先起兵,战事兴起,置天下百姓于何地,到时血流成河,百姓流离失所,这个责任谁来承担?” “再者,如今天下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尤其阴阳神教在西方死灰复燃,如若开战,阴阳神教从后偷袭,那就是两线作战,更何况,还有倭国、南国虎视眈眈。” “哼!你们这些文官,就是怕这怕那,疆土是打出来的,若不将他们狠狠打趴下,他们只会叫嚣得更厉害!” “我大周将士,铁血男儿,不畏生死,何惜一战!” “呵呵,匹夫之勇,只会逞口舌之快,不懂审时度势!” “你……” …… 大殿之上,文官一派和武官一派,针锋相对,互不相让,争吵异常激烈,左右丞相不发一语,三师更是闭目,充耳不闻。 大周惯例,不到危及皇朝国事,三师皆不会理会,只听政,不参政,由周帝全权处理。 周帝看着殿下争吵的两派,扫了一眼三师,然后看向左右国相,沉凝道:“左右丞相有何对策?” 左相为天下文官之首,亦称文相,皇者询问,文相躬身道:“吾皇,臣认为,雪国既然屯兵,侵略之心已现,不必怀疑,但屯而不攻,原因不外乎两点,一者尚未准备充分,二者可能需要一个借口,毕竟师出无名。” “目前最重要的是,弄清楚战争是否有转圜余地,其次不给雪国任何出兵借口,皇朝此时出兵,实为下策。” 周帝点点头,略有所思,旋即看向右相。 右相为武官之首,亦称武相,见皇者目光落下,躬身道:“吾皇,臣赞同文相所言,不过,还是那句话,区区雪国百万兵马而已,我大周近千万将士,与之交战,又有何惧。” 文相眉头一皱,看向武相,质问道:“如果雪国开战,倭国、南国,甚至阴阳神教等势力同时出兵呢,届时又当如何?” “倭国,弹丸之国,他们敢!至于南国,善战但厌战,至于没什么水花的阴阳神教,能被太祖打败一次,就能打败第二次。”武相性格暴烈,不以为然道。 文相脸色一沉,怒声道:“莽夫之言!” 武相似乎极为讨厌这个说辞,怒视文相,文相不为所动,同样对视,毫不相让。 “好了,两位卿家,不必如此,你们说的都有道理!” 周帝摆了摆手,制止两人的对视,瞥了眼三师,见三人依然闭眼,没说什么。 灯盏被换了一拨又一拨,夜过子时,众人脸色难掩疲惫,周帝神色带着一抹忧愁,随即看向众卿,轻叹道:“天色已深,众卿辛苦了,退朝吧。” “谢陛下!” 声音隆隆,遮盖四野。 “咻!” 一丝极细微的破空声响起,遮掩在退朝声中。 接着,一道银色光华从黑暗深处闪电般掠来,直直袭向龙座上的身影。 众臣只感觉眼前一花,尚未看清银色光华是什么,便见其直逼后方龙座。 闭眼的三师几乎同时睁眼,看向袭来的银色光华,齐齐站了起来,神色皆是一变。 三师中武力最强的太保身影一闪,来到龙座前方,抬臂,抓向银色光华。 “喝!” 太保轻喝,官袍飞舞,粗壮手臂瞬间抓住银色光华,入手刹那,指节咔咔作响。 光华轻颤,散去光芒,赫然是一支黑色羽箭,箭羽晃动,似要挣扎飞出。 黑箭有灵,不甘束缚。 “放肆!” 太保猛地一用力,黑箭骤然停顿,似没了危险,宛如一支普通黑箭。 “太保,小心!”太师和太傅齐齐出口,焦急道。 正要松一口气,太保听闻提醒,心下一惊,看向黑箭。 只见黑箭箭矢脱箭柄而出,化作一柄银色小剑,直接透体而出,带起一抹如瀑血花,继续朝着周帝激射而去。 “箭中藏剑,好高明!” 太保一声怒吼,手臂垂落,直直倒下。 惊才绝艳的一箭,出其不意的一剑,来时无声,无息,方寸之间,惊现绝世锋芒。 周帝看着太保倒下身影,心中寒意升起,随后看向殿外黑暗处,他并没有管朝他激射来的短剑。 下一刻,诡异莫测的银剑,在临近周帝身前半尺地方,被一只像树皮的枯瘦大手抓住了。 周帝身后,一道黑袍身影出现在龙座前方,稳稳抓住了那只短剑,为周帝挡下致命一剑。 周帝依然看向黑暗,眸中冷意如冰,到底是谁,敢来行刺? 真是好大的胆子! 万载岁月以来,还从未有人胆敢在皇宫行刺周帝,他是第一个被刺杀的皇者,差一点,他这皇者就走到尽头。 “有刺客,保护吾皇!” 这一刻,朝臣才晃过神,脸色大变,厉声喊道。 见周帝无事,太师和太傅赶忙来到太保身前,前者搭着太保脉搏,后者以手推背,狂送真元。 几息后,太师神情渐渐凝重,沉声道:“剑上有毒!” 太傅急忙问道:“什么毒?” “曼陀罗!”太师回道。 太傅心中一沉,曼陀罗,天下奇毒之一,大周皇宫并无解药,传闻唯有北东之地,辽国王宫有曼陀罗解药…… “严查!” 龙座上,皇者一怒,群臣凛然,心中思转,这次皇者动了真怒,大周皇宫,竟然潜伏来刺客,这次搞不好,不知多少人要掉脑袋。 接着,一道道皇令传出,皇宫封禁,十二道宫门紧闭,没有皇者手谕,任何人无法出宫。 皇宫四周外,万余禁卫军团团围住皇宫,审查之严,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亦进不来。 皇宫内,数千大内侍卫,连夜搜索,刺客必然还在皇宫内,只要宫殿层层排查,终会找到。 (ps:有推荐的朋友可以点点推荐,收藏一下哈,纵横首发!) 第一卷 帝宫少年郎 第三章 血罗刹 皇宫,昭阳宫。 周若曦和小青将苏尘带回皇宫后,便将他安置在昭阳宫的亲卫房里,并请了宫中太医给他医治。 折腾了半宿,才总算将苏尘给救了回来。 据太医所说,不是因为苏尘伤得有多重,而是苏尘身子骨太过孱弱,体虚血亏,仅仅擦破点皮肉,差点没要了苏尘老命。 “公主,这苏尘看着挺结实的,原来是个病秧子啊!”小青看着躺床上的苏尘,不禁笑呵呵道。 床上素被下的手指轻动了下,旋即没了动作。 周若曦没好气瞪了她一眼,脆生生道:“他还不是为了救你家公主才这样的吗?” 小青连忙闭嘴,她心地也不坏,只是当初看着苏尘抱着公主,让她误以为是个登徒子,才对苏尘没好颜色看。 现在看来,倒是她不识好歹了。 “怪不得,他救我之前,我隐约听到他叹息了一声,现在想来,他救我,要付出很大代价啊!”周若曦暗自嘀咕道,看着苏尘略显苍白的脸,越看越顺眼,月牙眉眼弯起。 “公主,你说什么?”小青没听清,疑惑道。 “啊,哦,没事,夜很深了,我们回寝殿吧。” 周若曦打了个哈欠,掩饰刚才的走神,莲步轻移,迈步离去,似有些慌张。 身后小青不明所以,觉得今天公主很反常,摇摇头,急忙跟上。 咚咚咚! 昭阳宫外,一队黑衣大内侍卫擎着火把,踏步而来。 通过禀报,来到宫内,黑衣卫队长高声道:“禀昭阳公主殿下,今夜有刺客潜入皇宫,欲对吾皇不利,末将奉旨稽查各大宫殿,还望殿下恕罪。” 宫门应声而开,周若曦急忙来到后者身前,焦急道:“父皇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黑衣卫队长躬身道:“吾皇无事,殿下放心。” “那就好,哦,你们随便查吧,我这没刺客。”周若曦听父皇没事,摆了摆手道。 “是!” 黑衣卫队长点头应道,不过依然按照规矩吩咐手下认真检查。 不多时,卫队长来到苏尘所在房间,推开房门,入眼处,一身衣着破烂身影静静躺在床上,脸色微白,沉沉入睡。 “这是?” 黑衣卫队长凝声问道,此时出现这么个陌生少年,还躺在昭阳殿内,着实有些奇怪。 小青来到跟前,解释道:“这小子是公主新招收的亲卫,身子弱得很,今晚一直昏迷,哦,宫中柳太医可以作证。” 黑衣卫队长没有尽信,扫了一眼房内,没有异状,随后看了一眼苏尘,毫无真气波动,疑窦丛生。 无修为之人,也能当亲卫吗? 什么时候入宫当侍卫的门槛如此低了? 咦?这小子长得不错,应当是生了个好皮囊才被选中! 心中狠狠鄙视苏尘一番,掠过艳羡的目光,转身离开。 那刺客修为绝顶,据大统领透露,刺客修为天境顶峰,人间少有,眼前这小子,怎么看都不像高手的样子。 不多时,黑衣卫队搜查完毕,离开昭阳宫。 哒哒哒! 随着步伐远去,昭阳宫重新恢复宁静,宫墙灯笼依然通明,秋风拂过,里面烛火摇晃,映照着一缕黑影拂过。 轰隆隆~ 寒月隐没,乌云遮蔽,夜晚愈黑。 一声声雷鸣轰然骤响,紧接着瓢泼秋雨滚滚落下,微微寒意沁满人间。 大雨来势凶猛,几乎将大内侍卫火把浇灭。 短暂时间,火灭,人盲,黑影掠。 趁着闪电轰鸣,一道黑影在宫墙碧瓦间飞檐走壁,轻功之高,踏水无痕,即便有痕,也被漫天秋雨冲涮得干干净净。 啵啵! 门窗瞬开,旋即瞬关,眨眼间,黑影没入一间不大不小房内。 房间里,苏尘手指轻动,被门外漫天雷声惊醒,挣扎起身,牵引伤痛,一阵龇牙。 “真痛啊!” 苏尘咬牙轻叫了声,捂着后背,试着慢慢地坐了起来。 突然,一道剑光划过,瞬间搭在某人肩上,剑锋喷吐的森然杀意,吓得某人一阵哆嗦。 “谁?” 苏尘惊颤,意识瞬间清醒,强自厉声道。 下一刻,剑锋更近一分,离脖颈仅有一寸距离。 黑暗中,不见人影,剑锋悬浮! 苏尘没有修为,察觉不出黑暗之人方位,只闻到淡淡的幽兰香气味,心下有些凉意,心思急转,急促道。 “高人,有话好说,此地乃是皇宫,外面都是大内侍卫,你杀了我只会暴露行踪,更重要的是,这里已被搜查过,暂时不虞有危险,灯下黑道理,你懂吧!你尽可以暂避,等过了风声,再走不迟。” 一口气将话说完,苏尘差点没背过气去,幸好之前黑衣卫队进来时,意识清醒了一会儿,听到了一些不该听到的内容。 黑暗中人,恐怕就是那位刺杀周帝的刺客了,还真是胆大包天啊! 苏尘惊叹这人的胆气,随后转念一想,周帝是死是活,与他何干! 重生后意识逐渐与原先主人融合,不过依然还是前世意识主导,除了一些遗忘的记忆,其他的与出尘子无异。 前世的温厚换来的是狠辣和迫害,今生,潜意识里,苏尘不愿轻易在意任何人生死。 脖上剑锋退了一分,杀意骤减,黑暗中的身影依然未动。 苏尘回过神,察觉到退却的杀意,心下稍松,呼出一口气,才继续道:“这里暂时安全,此刻,你没有选择,只能信我。” “你是什么人?”刺客沙哑开口,分不清男女。 苏尘见肩上剑锋离脖颈越来越远,胆子微微大了起来,学着白日小青的语气,故作不满道:“问人家身份前,是否应自报家门啊!” 唰! 剑锋瞬间划破前者一层皮屑,丝丝血迹溢出,而后凝固,殷红如线。 嘶! 苏尘没有感觉疼痛,只觉脖子掠过一根冰丝,冰冰凉凉,无伤无痛。 “息怒,息怒,我叫苏尘,是昭阳宫的亲卫。”苏尘连忙报出自家新的身份,求生欲极强道。 “就你?” 刺客疑惑,没有丝毫嘲笑味道,似乎仅仅在说一个事实。 不过听在苏尘耳中,让他十六岁的心受到了打击,不,是三百多年的心灵受伤了。 不就是重生在一个体质孱弱的公子哥上么,前世的他,可是天资冠绝古今,短短三百年,就已达到匪夷所思境界。 天资消失,除了神魂,这具身体,一无是处。 看来,修炼路漫漫,吾将上下求索! 黑暗中的刺客,眼眸闪过一抹不解,眼前这小子,这种时刻,怎会走神? 剑架在脖子上,命悬一线,心就如此大吗? 随后鄙夷,能活到现在,这小子也是个奇才。 咳咳咳! 一滴滴殷红鲜血从刺客嘴角溢出,真元一滞,黑暗散去,宫灯自燃,一道修长身影在微光下静立。 血袍,血发,血剑! 微弱的灯光下,苏尘回神,看见离他近在咫尺的身影,嘴唇微张,眼神一愣。 眼前之人,血袍加身,虽狰狞獠牙面具覆脸,一双星眸却如繁星落尘世,如虚似幻,修长的身段,及腰血发更显绝世妖艳。 苏尘所见之人,单论风姿,唯有周若曦可与之相较,不过此女太过冰冷了些,寂冷气息缭绕周身,一幅生人勿进的气息,着实让苏尘欣赏不起来。 “你受伤了?”苏尘看到血袍女子素手上凝固的血液,不禁问道。 血袍女子沉默,没有回答,走近床沿,盘腿坐了起来,闭目调息。 先前射出一箭,没管结果,抽身而退,即便如此,依然被皇宫隐藏的老家伙击伤,受了不轻的伤势,虽不致命,但也无法继续离开皇宫。 苏尘见自己的床被霸占,心中有些怒气,不过没敢发泄,他虽无修为,感知却异常强大,可以模糊感觉到眼前女子身上杀业缠身,怨念盘旋,可见此女杀了不少人。 这是个狠角色! 毫无修为的他,暂时还是忍了吧,不宜招惹。 苏尘想了想,还没问出对方名字呢,随即问道:“高人,我总不能一直叫你高人吧?” 血袍女子不理。 苏尘也不恼,继续问道:“高人,你叫什么?” 血衣女子依然不理。 “高人,你叫什么?” 血袍女子气息略有浮动,獠牙面具下,睁开一双星眸,盯了某人一眼,久久后,清冷道:“别后悔!” “不后悔!” 苏尘无声一笑,摇摇头,这个世间还未有他怕的事情出现,即便他现在跟弱鸡一样。 “血罗刹!” 冷冷声音回荡在昏暗房间内,传入苏尘耳畔。 “雨楼有罗刹,玉面覆獠牙。多少英雄血,尽化世间沙。随风飘何处,直向青山崖。” 苏尘低吟出声,怔怔看向对面的血罗刹,想不到她竟然是来自神州第一杀手组织——雨楼。 怪不得她带着獠牙面具。 传闻雨楼有四楼、七刹和八君,其中四楼指的是春夏秋冬四楼,旗下有无数杀手,而七刹和八君,人数不变,很少出手,一旦出手,必见血。 但能请得动七刹之人,不是简单的钱财就可以办到。 权势、钱财和势力,缺一不可。 看来,请动血罗刹背后之人,不简单啊。 (ps:纵横首发!) 第一卷 帝宫少年郎 第四章 谢你大爷 “你为什么刺杀周帝?”苏尘有些好奇,疑惑道。 微弱宫灯下,看着眼前血色身影,苏尘不解,身为天下第一杀手组织的金牌杀手,应该不会蠢到与大周皇朝对立,毕竟周朝才是天下第一势力。 周帝更是天下第一人,这个第一人,并不是指武力上,而是权势、地位和身份。 这样一场无意义刺杀,她不知道会给雨楼带来多么严重后果? 亦或是,雨楼已经拥有对抗周朝的底蕴? 底蕴,怎么可能? 苏尘心中嗤笑,他虽然来到这个世界才几年光景,不过凭借他的脑子,以及对这个人间的了解,十个雨楼也不可能是周朝对手。 这个笨女人! 闭目调息的血罗刹依旧打坐,再次无视了苏尘的疑问。 苏尘笑笑,也不恼,他也没恼的资格,万一惹恼了这个无情笨女人,他可不想再被人灭了。 不过,短短相处,苏尘发觉,血罗刹并不像传闻中那样杀人不眨眼,至少他是这样感觉的。 看着对方戴着獠牙面具,一语不发,唯有长长睫毛微颤,苏尘好奇,那丑陋面具下到底是怎样一副尊容? 丑?亦或是美? 为何要戴着面具,是怕被人认出来吗? 听着对方缓慢的吐息声,苏尘胆子再次大了起来,悄悄伸出手,摸向血红身影的脸庞。 就在离面具半寸时,一道冰冷声音从面具下传出。 “你确定要这样?看过的人都死了。” 白皙手掌一顿,停在半空,下一刻,流畅地朝着旁边上下挥舞,似在赶跑什么。 苏尘皮厚,尴尬之色一闪即逝,正色道:“血高手,此时夏末秋初,蚊蝇还是挺多的,小子我帮你扇扇,你也好专心调养不是嘛。” 没有一丝承认之意,苏尘不禁暗赞自己聪明,机智如我,同时心中后怕,还好没看,这女的可不是善男信女,他这条命,还想好好活着。 狰狞面具下,血罗刹清冷的面容掠过一丝轻笑,微不可查,随即不生波澜。 她再次沉默,也不揭穿苏尘的糊弄之言,随他胡扯,若不是怕被发现踪迹,眼前这小子早被她收拾了。 苏尘见血罗刹继续沉默,松了口气,看了一眼被霸占的床,心中无奈,只能跟血罗刹一般,盘腿坐着,双手撑着下颚,透过窗棂,看向外面漆黑夜空。 偶尔闪过一道闪电,映出一张清秀的脸,稚气中却有着一丝惆怅。 “何时才能离开这个人间啊?” 苏尘轻喃,低不可闻,却依然被血罗刹听到,星眸微微睁开一线,闪过一丝异色,随即阖上。 …… 翌日清晨,苏尘后半夜一刻未睡,或许想得有些入神,直到鸡鸣时辰才耷拉着眼皮睡着了。 没过一会儿,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响起。 小青听昨个太医说,苏尘这伤过一夜便会醒来,没有大碍,于是她一大早就早早过来,看看这个病秧子是不是真好了。 不得不说,小青虽对苏尘没好眼色,心底还是记挂着的,毕竟他可是救了公主一命。 房间里,苏尘撑着下颚的手掌一松,整个人往前一扑,眼看就要从床沿滚下,一柄血色剑面抵在他的胸前,令他上半身悬浮在空中,没有让他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血剑传来的寒意令苏尘一凛,意识清醒几分,扭头看向一旁的血色身影,咧嘴一笑,感激道:“多……” “谢”字还未讲出,下一刻,房门打开,抵在苏尘胸前的血剑转瞬消失,一同消失的还有一旁的血色身影。 砰! “谢你大爷!” 两道声音先后传入刚从门外进来的小青耳中,听到苏尘的骂声,柳眉一竖,脸上有怒色升起,刚对他有所改观,这下全都消失无踪。 接着,小青来到床榻下,看见一个四肢形似一个“大”字的人趴在地上,半脸贴地,半脸幽怨,嘴里咬牙切齿地碎碎念。 见到这幅场景,小青怒色消失,旋即嗤嗤一笑,仿佛见到了很好笑的事情,蹲下身,歪着头,忍住笑意,道:“苏公子,你这是闹得哪出啊?” 苏尘斜着眼盯了小青一眼,瞧到她眼里明显不能再明显的笑意时,怒哼道:“还不扶我起来,我可是你家小姐救命恩人。” 随后,苏尘眼珠四转,没看到血色身影,心头微松。 他清楚血罗刹是为了隐藏自己,可如此对他,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帮他。 真是给了希望,又把失望还了回来。 小青也不在意这小子话里的怒气,任谁如此难看地摔在地上,还被人瞧见,心情定不会很好了。 一把拉扯,小青将苏尘扶起来,坐在床沿上,看着后者半脸略微有些红肿,笑意再次泛了起来,道:“怎么回事,你睡觉还喜欢滚下床吗?” “你才滚下床,你全家都滚下床,哼!”苏尘捂着红肿半脸,气呼呼道。 果然,救人没好报,救了公主,被丫鬟嘲笑,救了刺客,被刺客戏弄。 唉,他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小青可不知道苏尘内心的悲呼,听了苏尘的气话,也不着恼,故作娇哼道:“好你个苏尘,要不是昨个我和公主将你救回宫中,你的命早见阎王了,哼!” “呃!” 苏尘语气一滞,神色微微有些难看,旋即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他救了公主一命,人家公主也救了他一命,算是一命换一命。 而且公主将他带进宫中,苏家那位恐怕一时很难找到他,即便知道他在皇宫,那位还能来皇宫将他带走吗。 如此一来,算是又救了他一命,他苏尘意识苏醒后,性格有了不少变化,但知恩图报他还是懂的。 想到此处,苏尘正色道:“小青姑娘,这次多谢公主和你了。” “咦?你怎么知道公主和我身份的?”小青不解道,一幅怀疑神色。 苏尘轻抚额头,按下心中吐槽,尽量平和道:“你刚才自己讲的呀,说是你和公主将我带回宫中。” 小青点点头,道:“哦,好吧,既然知道公主身份,我也不瞒你,你既救了公主一命,公主仁厚,特将你招为殿下亲卫,你可愿意?” “亲卫?” 虽然昨日苏尘已经知道此事,如今再次听到,依然有些震动,能私自将一名外人直接招为亲卫,这个公主权力很大啊。 或者说,在皇宫中,这名公主可能很受周帝喜爱。 苏尘的推断没错,昭阳公主是周帝前任皇后的唯一骨肉。 前任皇后乃一代贤后,生前为大周国事出谋划策,替周帝分了不少忧,死后,周帝愧疚,对唯一骨肉疼爱有加,昭阳公主的一些僭越之事,周帝一般都不会在意,只要公主高兴就好。 “对,亲卫!只对公主殿下一个人负责的亲卫!”小青郑重道,提及公主之事,小青从来都很严肃。 苏尘点点头,能呆在皇宫里,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小青见苏尘脸色平静,心中很诧异,然后有些微怒。 这天下,有多少人挤破脑袋想成为殿下亲卫,公主也没给这个机会,你这可倒好,如今一步登天,前途似锦,在如何淡定,至少脸上得表现得欢喜些吧,如此平静,太过分了。 真为公主抱不平,这个亲卫,一没武功,二没强项,跟个病人似的,遇到危险,还不知道谁救谁呢。 小青柳眉微微斜起,素净的脸蛋上挂满了不满。 苏尘一瞧,心中明白,有些好笑,区区一个公主亲卫,有值得这么高兴吗?虽然他现在亟需这个身份。 好吧,他承认,他现在的确没有更好的去处,这个新的身份,的确还不错。 嘴角泛起一丝笑容,苏尘喜不自胜,仿佛天下掉馅饼的表情流露出来,兴奋道:“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多谢公主和小青姑娘。” 配合着对方的心理预期,苏尘竭力表演着。 小青见状,这才笑容绽开,微微点了点头,这才像个样子嘛,这等殊荣,是你几辈修来的福分。 “好了,赶紧洗漱,换上亲卫衣甲,等下跟着公主殿下,一起去见吾皇。” 小青挥手,一名小丫鬟将一套亲卫服侍递了进来,放在苏尘床上,随后退下。 “见周帝?这么快!”苏尘惊道。 “苏尘,在皇宫,甚至大周境内,都要叫‘吾皇’,不得叫‘周帝’,懂了吗?”小青严肃道,颇有些警告韵味。 “嗯,我知道。”苏尘应道,他清楚这是一种称谓上的驭民之术,让天下百姓在心理上敬畏周帝。 不多时,苏尘将破旧锦缎服饰脱掉,穿上那套亲卫衣甲。 黑幽沉凝的衣甲着身,苏尘气质陡变,深沉内敛,精神抖擞,多了一分稳重,少了一分稚嫩。 小青定睛一看,眸泛光彩,闪过丝丝惊诧,人靠衣装马靠鞍,黑衣甲一穿,苏尘犹如换了一个人。 不过,下一刻,一句话消弭了她的看法。 “小青,这衣甲真沉,也不知设计它的人脑子是不是坏掉了?”苏尘感受到黑衣甲的重量,一边系着衣甲的口子,一边嘴里吐槽道。 小青实在看不惯苏尘那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冷声道:“爱穿不穿,等下公主看见,或是吾皇看见,不知道你是否还能这样。” 苏尘无奈,也不在意小青的语气,他身子骨弱得很,这衣甲少说也有数十斤重,他穿着确实有些沉,不过为了呆在皇宫,先忍着吧。 (ps:纵横首发,谢谢支持!) 第一卷 帝宫少年郎 第五章 一枚铜板 昭阳宫殿内,小青和苏尘来到殿前,静静等待。 没过多久,一阵清脆铃铛声轻轻响起,一身浅紫百褶裙的修长身影漫步走来,清丽容颜,眉间贴赤红花钿,三千青丝轻绾,斜插一支凤钗,更显几分清贵。 正是大周帝女,周若曦。 走到近前,周若曦一双大眼睛仔细打量了一眼苏尘,见他一身黑衣甲着身,腰佩宝刀,凛然威武,颇有些宫廷侍卫的冷寂肃穆。 除了那张清秀微白的脸庞,其他的倒是非常符合。 “苏尘,这衣甲穿的还合身吗?”周若曦话中含笑,眉眼弯弯,轻声道。 苏尘此刻真的想说,真的非常不合身,太重了。 当看到一旁小青不善的脸色时,想说出口的话硬生生止住了,苏尘无奈道:“真是太合身不过了,多谢公主殿下抬爱。” 周若曦看出苏尘眼中的丝丝抗拒,脆生生道:“合身就好,以后在昭阳宫,不穿这衣甲也是可以的。” 小青脸色一变,急道:“殿下,这不合规矩。” 周若曦摆摆手,道:“不碍事,我的宫中之人,怎么如何,自当有我决定。父皇可不会管这些小事。” 苏尘看了看周若曦,不愧是帝女,风采气度果然不同。 “好了,小青、苏尘,随我去御书房看看父皇。” 周若曦话落,随后迈步走出,往御书房方向行去。 小青拗不过自家公主,只能狠狠地瞪了一眼苏尘,怪他太能折腾。 苏尘也不理睬小青,快步跟上,临走前,瞥了眼自家房间,希望房中那位能好好养伤。 …… 皇宫深处,御书房。 一袭九龙玄服着身的周帝端坐宫殿深处,手执朱笔,不时地在奏章中圈点,一侧一摞摞的奏章叠得一尺来高。 “那名刺客还未找到吗?”良久后,周帝头也不抬,轻声问道。 帝者声音虽轻,却有着不一般的皇者之气扑面而来,威严,磅礴。 下首处,一名黑衣统领半跪下方,内心有几分惧意,开口道:“吾皇,臣等无能,至今尚未找到刺客踪迹,但可以判断,刺客依然还在宫中。” “依然还在宫中,呵,你们是想让这刺客养好伤,再次刺杀朕吗?”周帝轻呵一声,语气渐渐重了一些。 黑衣统领冷汗直冒,内心颤颤,惶恐道:“吾皇恕罪,臣等无此意。” “一个被宫中供奉击伤的刺客都未找到,你们这些大内侍卫,也好意思称得上大内侍卫吗?嗯?” “还是说,你们都巴不得朕被刺客刺死吗?” 皇者大怒,一摞子奏折被其狠狠扔下,精准地砸在黑衣统领脑袋上,带起一泓血液,滴嗒嘀嗒落在光滑地板上,轻叩在黑衣统领心间,令他心神惶恐到了极点。 “吾皇息怒,臣等不敢。” “你们还有什么不敢的,一个天境巅峰刺客,虽说天下少见,但朕的这大周皇宫是何等地方,别说天境巅峰,即便真境强者来了,也休想安然退去。” 黑衣统领跪倒在地,不发一语,抓不到刺客,他这统领确实难辞其咎。 就在这时,一名身穿宦服的太监躬身走进,道:“吾皇,昭阳公主求见。” 听到昭阳公主,黑衣统领眉头微皱,忽的想起手下卫队长禀报过的一件事,想了想,还是如实禀报。 “吾皇,昨日臣手下卫队长,曾在昭阳公主宫中发现一名少年郎,据公主丫鬟小青所说,这名少年郎是公主昨日在外新招收的亲卫,不过那少年郎毫无修为可言,着实有些奇怪。” 周帝放下朱笔,目光沉凝,道:“你想说什么?” “臣以为,这少年郎出现的时机和刺客刺杀时间是否太过巧合了些,会不会其中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周帝宽大手掌轻压桌案,指尖轻叩,眸中有一抹光华闪过。 “此事不必再提,昭阳公主不会与刺杀有关,至于那名少年郎……朕自有打算。”周帝缓缓道,一言定下此事。 黑衣统领心底略松,道:“吾皇,臣告退。” “嗯,刺客之事不可懈怠。”周帝颔首,挥手让其退下。 黑衣统领退下后,周帝对着空气冷声道:“去查查这个少年郎是什么底细。” “是。” 殿内有一缕空间波动闪过,随即消失。 不一会儿,周若曦带着小青和苏尘来到御书房内,临近殿前,小青止步,苏尘也随着止步,唯有周若曦来到周帝下首处。 “父皇,儿臣前来请安。”周若曦躬身行礼,脆生生道。 周帝盖起奏章,放下朱笔,起身,快步走到周若曦身旁,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扶着前者,笑道:“若曦不必多礼,些许日子不见,朕的女儿出落得越发美丽了。” 周若曦清丽的容颜一红,娇嗔道:“父皇说笑了。” 周帝哈哈一笑,自从前任皇后薨了,他对这个女儿便越发怜惜起来,比对其他皇子和公主要亲近许多。 周若曦看着父皇容光焕发,精神不差,心下稍松,想到刺客,心中又有些沉重和担忧,道:“那刺客抓到了吗?” 周帝摇摇头,哼道:“还没有,那些侍卫废物到现在都没消息传来,真是一群饭桶。” “不许生气,生气不好。”周若曦拍了拍周帝大手,纠正道。 “哈哈,好,不生气,不生气。” 周帝清楚自家公主脾性,没有争辩,旋即眼眸看向后方数丈外的陌生面孔,道:“那个小子,就是若曦你新招收的亲卫吗?” “是的,昨个新招的,昨日儿臣出宫游玩,险些被伤,是他救了儿臣的命,见他没有依靠,便将他带进宫中做个亲卫。”周若曦指着不远处的苏尘,眼眸含笑道。 “哦?看来这个少年有不凡之处,能引得若曦你青睐!”周帝含笑看着苏尘,赞赏道。 这一笑,让苏尘背脊发凉,像是被一直猛兽盯住,浑身难受。 苏尘心中暗骂,这周帝不愧是一朝之主,身上略有略无的气息,更是可怕,尤其是在这深宫大院内,无形气运加身,气息迫人,仅仅一眼,就让人浑身发毛。 这等人物,眼下苏尘着实不想面对,无他,他太弱了。 “苏尘,过来拜见我父皇!”周若曦招招手,示意苏尘过来。 苏尘无奈,只得向前,躬身行礼道:“苏尘拜见吾皇。” 周帝看着苏尘,见他恭敬有余,敬畏不足,心中多了几分好奇,多了几分怀疑。 表面不露声色,周帝点点头,便收回目光,不再关注,身为帝者,不会将精力花在这等小人物上,自有人核实。 苏尘见周帝没有盘问,心头稍松,又有些不解,只能压下心思,恭敬站在一侧。 一刻钟后,周若曦辞别周帝,周帝一生勤勉,能分下一刻钟时间与公主闲聊,已是不易。 回去路上,小青说的没完,将皇宫里大大小小的规矩讲了一遍,苏尘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基本是左耳进右耳出。 这让小青一阵咬牙切齿,苏尘的不在意态度简直气死她了,一旁的周若曦不时地掩嘴轻笑,发出一阵阵清脆悦耳的笑声。 “快,快走,刺客出现了。” “嘿,刺客终于现身了。” “统领有令,不论生死,一定要抓住刺客。” 几波黑衣大内侍卫从苏尘三人身旁掠过,交谈的声音让苏尘脸色一变,这个笨女人,怎么就出来了呢,不知道皇宫正布下天罗地网等着她吗? 这女人有危险,到底要不要救她? 苏尘心思急转,万一这女的一旦被抓住,严刑逼供下把他给招了出来,那就大发了。 看着身旁两人,苏尘眼眸一亮,捂着肚子痛呼起来,急忙道:“殿下,我内急,不知最近的茅房在哪?” 周若曦一脸懵,养尊处优的她也不清楚除了宫殿内,皇宫茅房哪里有。 小青则是一脸无语,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烂泥扶不上墙,看了看四方,指着一个方向,道:“从这直走,然后左拐,便到了宫监胡同,那里有茅房。” 苏尘边走边挥手,道:“你们先走,不必等我,回去的路我知道。” 周若曦看着苏尘渐去背影,轻声道:“快些回来。” 小青看着苏尘远去背影,心下嘿笑,低声道:“谁会等你!” 随后,小青拉着周若曦便走,脸上有些幸灾乐祸。 苏尘拐个弯,便不知道接下去的路该怎么走了,因为摆在他前方的路有好几拨。 小青说拐个弯就到了一片胡同,简直就是胡扯,还好他不是真的闹肚子,要不然非得问候她祖宗十八代。 眼下四处无人,连个宫女太监都见不到,着实奇怪。 苏尘担心血罗刹,一定要在黑衣侍卫之前,找到她。 “‘大周通宝’一面就走左边,‘紫荆花’一面就走右边,立着就走中间。” 看着前方几条宫墙路,苏尘上下一阵摸索,终于摸出一枚唯一的铜板,嘴中念叨道。 手一弹,铜板嗡的一声,高高飞起,在空中急速翻转,眨眼便在空中划出一道亮丽弧线,旋即咣当一声掉到地面。 没有正面,没有反面,也没有立着,而是直直朝着前方滚去,速度越来越快。 “嘿,这铜板成精了,成心跟我作对是吧。” 见铜板要走,苏尘不爽,这可是他从苏家逃出来,唯一的一枚铜板,全部家当。 (ps:纵横首发,请多多支持!) 第一卷 帝宫少年郎 第六章 劣根之体 深宫大院内,一枚铜板哐当哐当地滚着,在寂静的深墙内不断叩响。 苏尘暗暗着急,他身子弱,跑的本来不快,现在又一身重甲着身,没跑几步,气喘吁吁,不过对于自己这仅剩的家当,他可是珍惜得很,死也不放弃。 佝偻着身躯,头也不抬地向前跑去,浑然没有在意已跑到何方。 不多时,宫墙尽头,铜板终究耗尽最后力量,停了下来,在地面打了个回旋,稳稳顿住。 苏尘跑一步,歇一步的状态堪堪地吊在后面,看到铜板停了下来,满头大汗的他扶着宫墙,松了口气,顿时瘫软下来。 呼哧呼哧~ 喘息声不断,一阵口干舌燥,真是累死他了。 “这具破身体,体质也忒差了!枉我前世绝顶之资,如今却……唉,真是造化弄人。” 苏尘将黑衣甲撕扯半开,衣袖不断擦着额头汗水,嘴里低声嘟囔道。 “口渴吗?” 伴随着声音,一杯蒸腾着热气的茶水递了过来。 “渴!” 苏尘不疑有他,下意识接过茶水一饮而尽。 咕哝一声,喝的太急,没闻到茶水味道,却只感入口芳香馥郁,提神补气,眨眼间,苏尘就恢复了不少力气。 “好茶!” 苏尘大喊道,旋即意识到什么,脸色一变,刚才还没人,怎么突然冒出一个人来,这也太吓人了。 抬起头,一个中年模样的青衫男子正一脸和煦地盯着自己,眸中含笑,儒雅温和。 “你是?” 苏尘惊道,眼前男子装束与这皇宫环境显得格格不入,气息更是迥异于宫中之人,令他疑惑和戒备。 “呵呵,我是谁不重要,少年郎,看你这样子,应该是哪家的亲卫吧?”青衫男子扫了一眼苏尘一眼,平静道。 随后他轻咦一声,眉头皱起,仔细盯着前者身体,目光如剑,仿佛能透过衣甲,明辨虚妄。 久久后,青衫男子疑惑道:“五脏俱弱,先天受损,这是劣根之体?” “凡人不如啊!怎会招收入宫?” 声音不大,苏尘却听得一清二楚,心中微惊,他这具身体就是劣根之体,比普通凡人还不如。 修武?那更是笑话,这点他很清楚,若非他是转世之人,他也不知晓。 可在这人间皇朝,没想到,在宫里随便碰上一个人,竟然知晓劣根之体,眼前之人不凡。 苏尘缓过劲,慢慢站起身,恭敬道:“前辈,你知道劣根之体?” 沉默许久,青衫男子点点头,不忍道:“在古籍中略有记载,所知不多,传闻劣根之体,天弃之,寿命不过三十载,超出一刻,都不可能,属于……” “属于短命之体,是吧!”苏尘呵呵一笑,不在意道。 青衫男子沉声一叹,没有回答,默声就是最好的回应。 在宫墙内,一大一小两人相顾无言,气氛陷入沉闷,不相识两人沉默,一者感叹命运难测,一者没心没肺。 良久后,苏尘一甩黑发,嘴角微弯,摆了摆手,话锋一转道:“前辈,瞧你这装束和风采,也不像宫中之人,倒像是人间儒士,怎会出现在宫中?” 沉默氛围打破,青衫男子回过神,感知到眼前少年不错的心性,心头好转,淡淡道:“一个承诺而已,不值一提。” 话落,青衫男子将地上的铜板捡起,凝指拢元,一道青色剑元升腾,流光一闪,没入铜板,消失不见。 随即将铜板递给苏尘,道:“相逢即是有缘,这一声前辈也不能白叫,这枚铜板就当做见面礼吧。” 苏尘躬身一礼,心诚道:“多谢前辈!” 他虽无修为,但眼力还在,眼前这男子实力很强,至少比那笨女人强,有了这一道保命东西在,性命就有些保障,毕竟这皇宫的水深得很。 “记住,世事无绝对,劣根之体亦不是无法化解,上天总会留有一线生机。” 青衫男子消失不见,只留淡淡话语回荡在宫墙长廊内,经久不散。 苏尘凝眸,深深记下每一个字,手里紧紧攥着那枚铜板,往来时路回去。 很不幸运的是,苏尘再次迷路了。 “这皇宫谁造的?怎么会有这么多岔道?” “不行,得找个人问问!” 苏尘一边低声吐槽,一边寻找太监宫女。 不凑巧的是,一路上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苏尘不知道的是,刺客再次出现,皇宫愈发戒严,大大小小的太监宫女都待在各自宫中,没有命令,谁都无法出来。 “早知如此,就应该问问那位前辈了。” 苏尘四处张望,眼眸不停转动,希冀能在眼前出现个人来。 下一刻,晃神之际,苏尘身体前后转动,岔道转换间,路没看清,一脚踩到一只柔软无骨的脚上。 “哎呦!” 一道吃痛声响起,软绵柔弱,仿佛有魔音一般,吸引人的心神。 苏尘转眸,抬目望去,入眼处,一袭绛红凤纹宫装女人正踮脚吃痛,苏尘一惊,心里直呼,完蛋了完蛋了。 女人身后,四位秀丽宫女相伴,两个小太监跟从,还有一位老公公立在一侧。 女人柳眉凤眼,赤焰红唇,肌肤如雪,一身华贵之气呈露,轻罗抹胸,美丽又不失妖娆,令人不敢直视。 短暂吃痛后,女人脸色恢复如常,淡淡地看向苏尘。 “大胆!” “哪里来的奴才?如此无礼,竟敢冒犯贵妃千金之躯。” 华衣女人身旁,那个身穿深蓝绣仙鹤长袍,手执拂尘,头戴孔雀毛顶镶宝石帽的老公公厉声喝道。 苏尘虽然觉得自己理亏,但也不是有意为之,小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苏尘躬身,身体向后退去,一步一退。 “站住,让你走了吗?” “你是哪宫之人,如此没有礼数,你可知眼前这位可是吾皇都宠爱的西宫之主——李贵妃,侵犯凤体,就想一走了之,你可知罪?”老公公步步紧逼道。 苏尘火了,丫的,老子都道过歉了,还想咋地,贵妃了不起啊,我背后还是昭阳公主呢。 比背景,谁怕谁呀! 不过,这也是心里想想,苏尘还没胆子跟一位贵妃对着干,不过让他忍下这口气,那也是不可能的。 苏尘语气恭敬道:“回禀公公,贵妃娘娘,臣昨日刚进的宫,很多规矩还不是太懂,臣听说,在外面人间,‘凤体’不都是形容皇后娘娘的吗,怎么这宫中称谓和外面有所不同?还是贵妃娘娘已是皇后了?” 说完,苏尘还挠了挠头,一幅不解憨厚的样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少年真的不懂。 事实却是,不是不懂,而是太懂。 “你!” 老公公一听,脸色一变,李贵妃虽是周帝宠妃,但还没到称后的地步,这话要是被有心人利用,足以给贵妃带来不小的影响,甚至惹怒天颜。 一旁看戏的李贵妃美眸露出异色,心中暗叹,好一个牙尖嘴利的侍卫,三言两语就将余公公的话化为无形,反而将了他一军,甚至连自己也被波及进去。 什么时候宫中多出这么一位小侍卫,着实有趣。 李贵妃目光正视苏尘,道:“你是哪个宫的侍卫?” 苏尘闻言,知道自己已躲过一劫,腰板挺直,不卑不亢道:“臣来自昭阳宫,昭阳公主亲卫。” “哦?原来是若曦那丫头啊,呵呵,不知者不怪,本宫观你淳厚质朴,定是无心之举,本宫便不再多加深究,日后可多来西宫走动走动。” 李贵妃螓首轻点,魅惑脸庞露出一丝轻笑,如猫爪挠心,苏尘抬头一瞥,惊起一阵鸡皮疙瘩。 随后不等苏尘回话,李贵妃莲步轻移,朝远方行去,身后宫女太监跟从,余公公瞪了一眼苏尘,拂尘轻甩,才迈步跟上。 “贵妃娘娘慢走,公公慢走!” 苏尘躬身送别,语气恭敬得体,低头一瞬,眼中骄傲一闪而逝。 见李贵妃走远,苏尘抬头,眸露凝思,这位李贵妃不简单,心思深沉,反应极快,不愧是西宫之主,就是不知同为贵妃的东宫之主又是怎样一个人。 这大周皇宫果然水深,处处危机,一个不小心就不知惹到哪位高人,怪不得人间有“一入宫门深似海”的喟叹,苏尘有些怀疑自己来这皇宫,到底是对是错。 不管了,既来之则安之,苏尘还不信,这皇宫还真是龙潭虎穴不成。 “也不知那个笨女人怎么样了,伤应该没好,就想溜走,还真是天真,希望别被抓到。” “女孩子家家的,学什么刺客杀人,真是的。” 苏尘絮絮叨叨,没有方向的往前走,不知道昭阳宫在哪,只能随意溜达。 第一卷 帝宫少年郎 第七章 太后 大周皇宫,全宫戒严,大内侍卫依然在一点一点地搜查皇宫,刺客的再次出现,无疑是对他们天子之卫的挑衅。 在皇宫一角,苏尘穿过几条宫墙长廊,尽头处,一座巨大的花园映入眼帘。 入目处,奇花异草遍地,亭台楼阁挺立,奇石玉座罗置,金鳞铜像、盆花桩景更是增添了园内景象变化。 在那花园四方,各有一座恢弘无双的亭子矗立,古朴大气,弥漫着岁月的痕迹,吸引着过往人的目光。 苏尘迈入,站在一座假山后,神色有一丝震撼,这人间皇宫还真是极尽奢侈,一座花园都能如此恢弘,不愧是繁盛万年的皇朝。 就在苏尘愣神之际,一只纤细玉臂探了过来,一把揪住苏尘耳朵,猛地一拽,将苏尘从假山后拖拽出来。 “哎呦!疼!疼!” 苏尘痛呼,心里咆哮,这是谁啊,竟然如此粗鲁。 “呦呵,还知道疼了,说,你是谁?鬼鬼祟祟的,来这御花园干嘛来了? 一道冷喝声从苏尘耳后传来,震得他耳膜刺痛。 苏尘听见声音,知晓是一个女子,急道:“女侠饶命,小的叫苏尘,刚来皇宫,一时迷路了,不小心闯到这的。” 身后女子不为所动,依然揪住苏尘耳朵不放,冷冷道:“女侠?呵呵,果然是刚进宫,你是哪个宫的侍卫,竟是如此不懂规矩?” 苏尘心里吼道,揪人家耳朵,你才不懂规矩,你全家都不懂规矩。 心里诅咒几句,苏尘心里好受些,嘴里却低声下气道:“女侠,你可否……” “嗯?” “哦,不,女官,你可否先放了小的,小的这样背对着说话,对你也不太尊敬是不?”苏尘灵机一动道。 身后女子心里冷笑,好一个滑头,指尖力量更增了几分,顿时痛得苏尘呼爹喊娘,面色扭曲,喊声震天。 “快闭嘴!”女子一惊,喝道。 察觉到身后女子气息起伏,苏尘嘴角微弯,嘴里痛苦声越来越大,朝着整个御花园蔓延开去。 女子气急,抬起左手,准备震晕苏尘时,一道略带威严却夹着几分苍老的声音,从不远处的御亭传来。 “婉儿,怎么回事?” 女子无奈,只得放下抬起的手臂,一把抓住苏尘衣襟,提元纵步,几个跳跃,便穿过几方假石,踏水凌波,呼吸间便来到千秋亭里。 甫一落地,女子松手,苏尘半悬身体陡然落下,苏尘很不幸地跟地面又来个亲密接触。 “啊!你这个……” “这个什么?”女子柳眉倒竖,冷冷道。 “没什么,没什么。” 苏尘摔个鼻青脸肿,捂着脸,指着身旁的女子,一脸愤然又委屈,如果目光能杀人的话,苏尘不介意给对方来个十刀八刀的。 抬起头,苏尘这才注意到女子模样,约莫二十岁左右,容颜姣好,体态婀娜,一身得体的宫装,本应该是一个清丽女子,可偏偏她双手叉腰,一双大眼目露凶光,着实与她容貌不相匹配。 “婉儿,你这毛躁的性子何时才能改过来。” 苍老声音传来,千秋亭里中央处,一位身着玄色凤服的老妇人静坐石桌前,手捧一本古籍,安静祥和,岁月的力量在其脸上留下道道痕迹,不过依然掩饰不住其独特的雍容气质。 “这老妇人年轻时定然是个绝色美人。”苏尘目光盯着老妇人,心中暗暗想到。 老妇人仿佛察觉到苏尘目光,放下手中古籍,将目光落在前者身上,苍老的容颜上露出几丝笑容,温和道:“小家伙,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苏尘余光瞥过四周,心中嘀咕道,不就是一个园子吗? “这是一个园子。”苏尘实在不明白眼前这老妇人的意思,如实回道。 旁边的女子气息升腾,用脚踢了踢苏尘,痛得苏尘一阵龇牙。 老妇人看了一眼女子,带着一缕威严道:“婉儿,不得造次。” 名叫婉儿的女子躬身一礼,道:“是。” 老妇人眼里闪过异色,有趣的小家伙,点点头道:“不错,就是一个园子,普普通通的园子。” 苏尘心里撇嘴,是园子没错,普普通通就不一定了,眼前这老妇人气质尊贵,连那先前的李贵妃与之相比都有不如,可见也是个大人物。 老妇人继续道:“这是御花园,后宫独有的花园,没有我的吩咐,外人是进不来的,小家伙,现在知道你闯了多大祸了吗?” 语气平和,还带着一丝笑意,却让苏尘脑袋震了震,不过苏尘可不是吓大的,两世为人,看人眼光提升了许多,眼前这老妇人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想到这点,苏尘给自己壮胆,语气尽量不胆怯道:“那个,小的初来皇宫,能否通融一二,所谓不知者不怪嘛,您老人家英明睿智,大人有大量,怎能跟小的计较呢。”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苏尘还不信,他如此恭维,眼前这老妇人还能怪罪他不成。 一旁的婉儿大眼凝滞,好一会儿才哼唧道:“马屁精!” 苏尘闻言,也不在意,能活着就行。 老妇人也是一怔,随后哈哈一笑,笑嗔道:“臭小子,如果跟你计较,是不是我就不英明睿智,大人没有大量了?” 苏尘嘿嘿一笑,恭敬道:“小的不敢。” 他也看出来了,眼前这老妇人根本就没有怪罪的意思,纯粹就是想捉弄一下他,或许是皇宫太过无聊了,才让老妇人有如此闲情逸致。 老妇人看出苏尘的小机灵,没有说开,多少年了,在这深宫之中,已经好久好久没有碰到如此有意思的小家伙了。 “你叫什么名字?”老妇人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多,笑着问道。 苏尘想起小青教的各种规矩,回道:“小的叫苏尘,在昭阳宫当差。” “哦?是若曦那小丫头啊,她眼力不错。”老妇人点点头,赞赏道。 一旁的婉儿扫了苏尘全身上下一眼,眉黛一皱,嘀咕道:“毫无修为之人,竟然也能当侍卫,真是奇了!” 苏尘被她盯着,汗毛倒竖,浑身难受,知道对方瞧不起他,心中冷哼,小爷我的能力就是这么强,羡慕吧! 老妇人心中一动,看着苏尘,笑眯眯道:“小家伙,愿不愿意来我这当差啊?” 婉儿一惊,有些着急,但又不敢违逆老妇人的意思,只能瞪着某人,示意某人千万不要答应。 不过,对于婉儿的示意,苏尘完全无视了,目光落在老妇人身上,没有急着答应,恭敬道:“不知您老人家是什么身份?” 短短相处,苏尘虽有几分猜测,但还是想要亲自询问。 老妇人起身,难得心情好了不少,淡笑道:“小家伙,你猜猜看!” “猜对有奖哦!”老妇人接着又讲了一句,令得一旁的婉儿一头雾水。 苏尘神情一愣,心中腹诽道,这很难吗? 能独自悠然地坐在皇宫御花园里,服饰朴素却透着无与伦比的尊贵之感,举手投足威仪不凡,再联想到对方年纪。 不是当今太后娘娘,还能有谁? 苏尘心里想着,他要想在宫里活下去,抱住一条大腿很有必要。 先前的李贵妃心思深沉,是敌非友,昭阳公主的威慑还不够,而眼前这太后娘娘在合适不过了。 关键是,苏尘觉得这太后娘娘还不错。 思及此处,苏尘道:“小的看您威仪天下,一举一动非是凡人所比,小的斗胆猜测您应该是当今吾皇生母,后宫之主,太后娘娘。” “哦?哈哈,看来若曦那小丫头收了个不得了的侍卫啊!”太后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诧异,感慨道,能在细微处找出真相,眼前这个小子,不错。 一旁的婉儿眼眸深处掠过一丝好奇,随即看到苏尘那贱样,轻哼一声,道:“瞎猜,谁不会啊!” 苏尘实在无法忍受这个处处与他作对的暴力女,咧嘴笑道:“能用脑子解决的,我从来不用手。” 话语间,淡淡的嘲讽之意毫不掩饰,令得太后都对这第一次见面的小家伙刮目相看。 婉儿没有听懂苏尘话里的嘲讽,不过看到苏尘那欠揍的表情,心中怒火又加了几分。 苏尘才不管婉儿的浓浓敌意,大眼珠子巴巴地看着太后,似乎在说,太后娘娘,我的奖励嘞,奖励嘞。 这货很清楚,自己目前想要的东西。 太后注意到苏尘的目光,微微一笑,暗道,真是一个有意思的小家伙,别人若是如此,可不敢在她面前讨要奖励。 “本宫封你一品带刀侍卫,怎么样,只负责慈宁宫的安危,其他的不用管。”太后看向苏尘说道。 “这,小子在昭阳宫当差,而且当初是公主救了小子一命,转眼又来慈宁宫,这样做,小子于心不安。”苏尘斟酌开口,委婉道。 其实苏尘也想答应,在这皇宫中,若说还有一个跟周帝平起平坐的人,唯有眼前的太后,这可是一朝之母,地位何等尊崇,在其身边,安危自然不用担心。 可他明白,昭阳公主对他有恩,这样做,无疑有些攀龙附凤之嫌,毕竟公主还不能跟太后相比。 太后何等人物,一生见识过多少魑魅魍魉,什么人没见过,苏尘心思,她再清楚不过,同样,她心里也对苏尘评价更高了一分。 不忘旧主,是个重情之人。 “这样吧,本宫允许你既可以在昭阳宫当差,也是慈宁宫侍卫,其他地方不必管,也不受其他大内侍卫统领管制,只负责本宫和公主,这总可以了吧。”太后略一思忖,开口道。 苏尘有些懵逼,还可以这样玩? 他记得小青教他的宫规里,好像没有这样的吧! 不愧是太后,一言可改宫中之规,权力有时真是一个好东西。 见苏尘有些走神,婉儿皱了皱鼻子,果断借机踢了苏尘一脚,顿时疼得苏尘又一阵龇牙,心中怒吼:“你属驴的呀!” 苏尘回过神,没跟后者计较,急忙恭敬道:“谢太后赏赐!” 第一卷 帝宫少年郎 第八章 借口 见苏尘答应,太后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随即想到什么,正色道:“苏尘,你的性格有时收敛些,宫中不比外边,要记得守规矩。” “还有,最近宫中不太平,你又没有修为傍身,不要到处乱跑,有空让婉儿教你武功。” 苏尘前半句听得点头称是,后半句令他头大,让这个暴力女教他武功,那还不借机蹂躏他。 他瞥了眼一旁的女子一眼,正好与婉儿两眼对视,两人目光一触即分,各自撇头轻哼,互相看不顺眼。 “你们呀!” 太后摇摇头,有些无奈,婉儿人不坏,就是有些毛躁,苏尘是聪明,却无修为,苏尘碰到婉儿,那些聪明可能就有些行不通了。 让两人和平相处,还有一段路要走。 就在这时,外面有一个身穿宦服的小太监小跑过来,临近跟前,跪地行礼道:“禀太后,阴贵妃前来请安!” 太后笑容敛去,恢复平静之色,淡淡道:“宣!” “诺!”小太监起身,快速离去。 不多时,两道身影迈步走来,最前面之人,大概三十年华,一袭尊贵华服,青丝绾髻,凤钗斜插,脸蛋精致雍容,气质温婉,一双眼眸总是带着淡淡笑意,令人容易亲近。 在其身后,是一个双十年华的清丽女子,身穿浅青色宫女服饰,却比一般服饰稍显不同,更为精致些。 二人正是东宫之主——阴贵妃,以及她的贴身丫鬟红竹。 两人来到近前,躬身行礼道:“太后娘娘金安!” 太后摆了摆手,语气有些责怪道:“淑华,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没外人时,就不要这么生分了!” 阴贵妃似乎习以为常,莲步轻移,来到太后跟前,温声道:“太后,这是尊卑之分,万不可僭越。” 太后苍老脸上满是笑容,拉着阴贵妃坐在石桌前,轻拍着后者的白皙手背,温和道:“最近大周不太平,有波澜诡谲之势,淑华你要多帮衬着他呀!” 阴贵妃自然清楚太后讲的“他”是谁,也明白目前大周面临的困境。 她玉容凝重,微微点头,道:“太后请放心,妾身明白的。” 此刻,太后身旁的婉儿则向阴贵妃行礼道:“贵妃娘娘金安!”,见苏尘没有反应,柳眉皱起,随后又踢了后者一脚。 不过这次,苏尘长了记性,在感到身旁之人传来的凛冽寒意时,急忙错身一步,上前行礼道:“苏尘见过贵妃娘娘!” 阴贵妃扭头看了苏尘一眼,眼眸有疑惑浮现,她可清楚太后身边不曾有一个陌生少年,见他一身衣甲着身,显然是一名宫中侍卫,这么小年纪,就是一名宫卫了,不简单。 想到这,阴贵妃冲他温婉一笑,轻轻点头。 苏尘可不敢怠慢,同样恭敬回礼,眼前这位可是东宫之主,是跟之前的李贵妃旗鼓相当的角色。 太后看出阴贵妃疑惑,指着苏尘,随意道:“今日刚遇见的一个有趣小家伙,我便让他在慈宁宫当差,好陪陪我这个糟老婆子。” 闻言,阴贵妃和身旁的丫鬟红竹心里皆是一震,太后可不是一位普通老妇人。 几十年深宫浮沉,见惯了人心冷暖、尔虞我诈,在识人辨人方面,天下少有人能及,能被她看中之人,显然这个苏尘的确深得太后喜欢。 阴贵妃第二次看了苏尘一眼,眼眸依然带着笑意,却带着几分重视和亲近。 而红竹却一脸诧异,她是习武之人,自然一眼瞧出苏尘身上毫无灵气波动,显然是个无修为之人。 这样一人,竟也能当大周皇宫侍卫,而且还是当今太后的侍卫,简直匪夷所思。 随后看到太后身侧的上官婉,见她眼眸时不时瞥眼苏尘,神色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和蔑视,红竹心中好笑。 同样身为大周太后和贵妃身侧丫鬟,自然清楚各自的武道修为,私下也曾切磋几回。 上官婉实力之高,连她都为之惊叹,同时也清楚上官婉是个信奉实力之人,自然对毫无修为的苏尘嗤之以鼻。 红竹心中奇异,这个初次见面的少年,到底有什么奇特之处? 苏尘察觉有人在盯着他,下一刻,朝红竹微微一笑,人畜无害的笑容,不禁令人心生好感。 “好敏锐的武息,不,不对,是感知!” 红竹却笑不起来,她是习武之人,自然清楚武者是有武息的,对周遭事物特别敏感,她只不过盯了几息,就被后者察觉到,让她有些吃惊。 此刻,她对苏尘多了几分重视。 苏尘可不清楚红竹心中所想,他只是以友好的面容面对每一个不是敌人的人,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他现在还很弱,低声下气没什么要紧。 气氛安静了一会儿,太后才问道:“淑华,今日到我老婆子这来,是有什么事吗?” 阴贵妃温婉的面容陡然严肃,看了一眼苏尘,嘴唇嚅动,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 太后人老成精,意识到对方的担忧,语气却极为肯定道:“淑华,放心,这里没外人,放心说便是。” 苏尘有些小不爽,原来是嫌他碍眼,或是不信任他,嘿,他还不想听呢。 不过太后的话却让他心中一震,看向太后的眼神变了,眼眸中有着一丝真正的尊敬。 终于,又有人信任他了,或许,又有人值得他信任了。 深埋心底的伤口正自缓缓修复,苏尘感到久违的舒畅。 就在苏尘心神震动间,阴贵妃缓缓说道:“太后您知道,昨日夜里,吾皇与众位大臣商议是否出兵雪国大事,末了,被刺客行刺,幸亏太保替吾皇挡下一箭,吾皇才得以无恙。” 随着阴贵妃的诉说,太后原本带着几分慈祥的面容此刻也是冷冽起来,不仅事关大周天子性命,更涉及她儿子性命,由不得她心情能好了。 阴贵妃继续道:“吾皇震怒,一边捉拿刺客,一边吾皇更坚定了出兵雪国之事,吾皇怀疑,此次刺杀定是北方雪国暗中指使。” 太后轻喃道:“雪国?如此明显的刺杀,雪国会做吗?” 阴贵妃没有回答太后疑问,道:“吾皇也清楚雪国这样做太明显,不像是那位雪国国相的行事风格,如此拙劣手段,明显能看出是想挑动两国尽快开战。” 太后沉默几息后,问道:“烨儿准备如何做?” “吾皇认为,即便这是暗中之人的计策,大周也不能无动于衷,大周天子被刺杀,三师之一太保因此受重伤,昏迷不醒,大周身为天下第一皇朝,不能如此毫无动作。” “刺杀之事一旦形成,对雪国最为有利,吾皇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彰显大周皇朝威严,决定出兵。” “况且雪国陈兵百万在关外,侵略之心昭然若揭,大周再不出兵镇压,恐引起天下动荡,人心思浮。” “刺杀一事,只是让这战争来早了些。吾皇今日让臣妾前来,是想问问太后意见。” 阴贵妃口齿清晰,娓娓道来,仪态从容,即便谈论国家大事,神色也不见慌乱紧张,不愧是东宫之主。 苏尘听完,暗暗称赞,而对于阴贵妃所讲的两朝战争,他着实不敢兴趣,大周繁盛了万年,即便就此消亡,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 朝代更替,天地法则! 而且战争,从来都是血腥和残酷的,有人的地方,便有杀戮。 当年那里是这样,现在人间也是这样,不一样的是,造成的破坏不同而已。 太后听完后,扫了一眼几人,所有人脸色都很凝重,唯独一人,脸上一如之前,甚至有些懒散和无所谓。 不知道是不是她看花眼,苏尘刚刚面容上这些表情一闪而过,这一幕被她瞧见,让她有些怒气,这小子如此没有家国天下吗?真是岂有此理! 太后脸色有些不好看,盯向苏尘,语气有些严肃道:“苏尘,你认为呢?” 苏尘一愣,其余人同样一怔,不明白太后为什么会问一个少年,还是一个侍卫? 阴贵妃不解,红竹不解,上官婉轻哼,更是不解。 苏尘回过神,不清楚太后为什么问他,他很无奈,这种国事,一旦说错,或是带来严重后果,非同小可,他这小命还想多活几年呢。 一时间,苏尘有些为难,脸色变幻不定,紧抿嘴唇,一语不发。 太后看出这小子担忧之事,开口道:“随你说,出了任何事,本宫替你担着。” 阴贵妃闻言,对苏尘的关注又增加了几分,她也想看看这个苏尘有什么本事,让太后如此看重。 苏尘心中一叹,道:“太后,贵妃娘娘,我认为无论出兵与否,这场战争已不可避免,关键在于何时出兵!” “怎么说?”太后问道。 苏尘顿了顿,整理思绪,继续道:“我认为,此时出兵,虽说是为了大周威严,但也背上了兴起战争的骂名,大周以仁治国,今日却主动发起战争,违背先祖遗训,背离建国初衷,在这风雨飘摇之际,殊为不智。” “更关键一点在于……” “在于什么?”阴贵妃急忙问道。 苏尘淡淡道:“借口,给了一个雪国开战的借口,一个天下蠢蠢欲动势力在这乱世欲搅动风雨的借口。” “毕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战争带来的,总是腥风血雨,百姓愚昧,谁做皇帝,他们管不着,也不想管,只要是仁义之君,他们便会爱戴,至于谁做皇帝,有关系吗?” “基于此,那些雪国也好,其他势力也罢,就一定会拿这件事做文章,让大周失去民心,一旦失去民心,再强的人间皇朝,也会有倾覆的可能!” 上官婉听得云里雾里,不自觉问了一句,道:“为什么?” 苏尘斜睨了她一眼,心中却极为畅快,总算收回一点利息,不过还是回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ps:纵横首发,谢谢支持!) 第一卷 帝宫少年郎 第九章 你有点傻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太后细细品读其中韵味,几息后,苍老眼眸一亮,大赞道:“说得不错,君为舟,百姓为水,水平则舟稳,水涌则舟覆,百姓安定,才是一国之本。” 随后太后看向苏尘,脸上有赞赏之意,问道:“你从哪知道这些的?本宫活了几十年,也是头一次听说这样的话。” 苏尘挠挠头,他总不能说这是他前世看过的人间皇朝卷轴得知,若说出来,非得吓死她们。 “这是小子在一个老道士那听来的,就当在太后和贵妃面前显摆了。”苏尘不好意思笑了笑,一副憨厚老实样子。 阴贵妃不清楚苏尘为人,看到他忠厚老实样子,没有觉得异常。 可上官婉不这么认为,这小子一肚子机灵坏水,认为他老实,可就大错特错了。 苏尘要是知道上官婉的想法,他肯定大呼冤枉。 太后接着问道:“苏尘,那你认为,如今这局势,大周该如何做?” 此言一出,其他人目光皆落在苏尘身上,让苏尘有些不好意思,他再次挠挠头,思忖了一会儿才缓缓吐出一个字,道:“等!” “等?等什么?”阴贵妃下意识问道。 苏尘解释道:“等雪国先开战,一旦开战,大周便是自卫反击,届时百姓只会痛恨雪国,拥护大周,民心所聚,此战便胜了三分。” 太后微微点头,随后又有些疑问,“被动开战,是不是会失去先机?” “不会,大周兵力数倍于雪国,即便北方只有大周三成兵力,以逸待劳,胜利天平也会向大周倾斜些,不过以防万一,太后和贵妃娘娘还是提醒吾皇,早些增兵北方。” 苏尘说了一阵,有些口渴,止住了下面的话,眼神巴巴的看着太后,意思好像在说,我说的嗓子都哑了。 太后陷入沉思,没有注意到苏尘的表情,反而一旁的阴贵妃主动将一杯没喝过的茶水递给苏尘。 苏尘脸厚,没有不好意思,接过茶,一饮而尽,衣袖擦擦水渍,继续道:“当然,大周不能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雪国上,其他势力也都关注,战争一旦兴起,魑魅魍魉皆会粉墨登场。” “只要做好防备,大周凭借万年底蕴,只要抵挡住雪国铁骑,危难自解,若挡不住,将……” 剩下的话,苏尘没说,太后和阴贵妃也都清楚,雪国十年来,在那位国相的励精图治下,早已今非昔比,国力之强,已经拥有与大周正面抗衡的实力。 雪国最可怕的并不是那强盛的雪国铁骑,而是那位运筹帷幄的雪国国相,一人之智,便可颠倒乾坤,十年里,从其迅速收服的十数个小国家便可看出端倪。 天下有好事者,曾将雪国国相称为天下第一智者,在其面前,无人敢自称智者。 可见此人的可怕。 一旦开战,尤其是面对那位雪国国相,大周并没有必胜把握,这也是周帝和文武大臣日夜忧心之事。 太后神情严肃,阴贵妃脸色凝重,忧心忡忡,就连上官婉和红竹脸上都带着一抹忧虑,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况且她们还是皇朝中人。 唯独一人,一手拎着玉质茶壶,一手捏着茶杯,自顾自斟自饮,仪态轻松,清秀脸上不见丝毫异样,仿佛战争打响跟他无关似的。 上官婉率先察觉到苏尘那一幅事不关己的姿态,银牙暗咬,刚对他改变一些看法,瞬间便被眼前一幕给抹没了。 真是一个浑小子,懒驴扶不上墙。 良久,等到苏尘将一壶茶都快喝完时,太后和阴贵妃才从沉思中恢复,两人看向苏尘,都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异色。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这个年仅十六的少年竟有如此见地,就连一些资深老臣恐怕都不如他看的透彻。 苏尘见两位大佬都恢复神色,将茶壶和茶杯小心翼翼放在石桌上,嘿嘿笑着,没有一丝僭越规矩的神情,看得阴贵妃一阵好笑。 太后将脸一板,轻斥道:“苏尘,这是皇宫,规矩还是要守的。” 苏尘急忙回道:“是是,太后教训的是,苏尘谨记。” 太后瞪了他一眼,然后看向阴贵妃,嘱咐道:“淑华,你回去后,将苏尘讲的利害全部一字不漏地讲给烨儿听,但不准提苏尘,知道吗?” 阴贵妃不解,但太后没有解释,只好点点头,道:“臣妾遵命!” 太后颔首,阴贵妃恭敬退下,和红竹起身离开御花园,朝着皇宫深处而去。 见阴贵妃走远,太后看向苏尘,道:“苏尘,你可知,本宫为什么不让烨儿知道你的智慧?” 苏尘随口回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太后这是在保护苏尘。” 说到这,苏尘还是有些感动的,太后没有将他介绍给周帝,显然有保护他的意思,同样也让苏尘意识到,这位大周皇帝,定然有着某些狠辣的一面,连身为帝母的太后都提防,,毕竟知子莫若母。 太后见苏尘清楚,点点头,没多说什么,她自己儿子的性格,她还是知晓一二,有做明君的心思,却没有明君的胸怀,见不得一些臣子智慧威望高过他的人出现,以致于这些年,朝中尽是一些庸臣腐吏。 即便有能臣,都选择明哲保身,收敛才智,这也是大周走向衰落的原因之一。 想到这,太后深深一叹,作为帝母,她也只能提点,不能干涉,至于能走到哪步,只能靠周帝自己。 苏尘见太后轻叹,心中明悟一些,他先前就有些奇怪,这种天下局势,并不是很难看清,但凡有些智慧的大臣应该会看出一些端倪,结果却是没有一个。 可想而知,大周朝堂之上得腐败到何种程度了。 周帝身处其中,当局者迷,局势如雾,拨不开前行之路。 难怪了,苏尘想着,随后被他抛之脑后,大周根基尚在,远未到亡国地步。 …… 傍晚,苏尘在上官婉的带领下,熟悉了进出慈宁宫的路,然后顺着上官婉画的一条路线图顺利回到昭阳宫内。 黑夜不知不觉已降临人间。 苏尘走在青石路上,准备向周若曦报备一下,一路边走边着急,心中记挂着那个笨女人,血罗刹一直没有消息,宫中侍卫搜寻一天也没有找到她。 来时路上,苏尘曾看着擎着火把的大内侍卫来回搜寻,心里清楚,那个女人目前还未抓到。 安全应该无虞,想到这,苏尘下意识松了口气,连他自己都未察觉到。 不过那个笨女人身上有伤,在这皇宫她没有其他地方可去,唯一地方就是…… “哎呀,我怎么这么笨!” 苏尘一拍脑袋,暗骂自己太蠢,血罗刹很明显又回到他的房间了。 想到这,苏尘折转,认准自己房间方向,三步并作两步走,急忙回到自己房屋,连回禀昭阳公主的规矩都被他随手抛却。 推开房门,苏尘有些莫名紧张,心中有些害怕血罗刹不在房内,万一不在,那她又在哪儿呢? 怀着患得患失的心情,苏尘迈入房内,房间里漆黑一片,静悄悄的,外面宫灯透过房门,照进房内,透着微弱光芒,苏尘往床上盯去。 没有? 怎么会没有? 难道她被抓了?还是受伤被迫呆在某地? 她两天没吃东西了,会不会饿晕了? 苏尘一阵胡思乱想,心情极度糟糕,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很担心那个笨女人。 就在苏尘手足无措时,房门忽的关闭,随后一丝熟悉的幽蓝花香沁入鼻尖,接着一道血红身影立在苏尘身后。 闻着熟悉的味道,苏尘原本乱成一团的心顿时安静下来,双手紧攥着衣甲,回过身,看向那道身影。 血袍,血发,血剑! 透着微茫,一道修长的血色身影倒映在苏尘眼眸内,清冷、孤傲,带着淡淡的寒意。 “你有些紧张?” 血罗刹面具下的一双星眸犹如两颗黑宝石,静静地看着苏尘,清冷的声音在漆黑房内蔓延,好似几滴秋雨落进古井的叮咚声,淡淡回转。 被看出紧张,苏尘丝毫不在意,看见血罗刹手脚完好,心底没来由松了口气,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有些欣喜道:“你没事吧?” 说完这句,苏尘脸色有些生气道:“你伤没好,今天你怎么又出去了?不怕被抓吗?还想不想活了?” 血罗刹有些意外,黑夜里虽然看不清苏尘的脸,但能感受到对方脸上带着恼意,平静道:“出去办了点事,他们抓不到我。” “这……” 苏尘无语,高手都这么自信吗?双拳难敌四手,不懂吗? “双拳的确难敌四手,不过我用的的是剑,一剑斩十人,不在话下。”血罗刹适时的声音在苏尘耳畔回荡。 苏尘指着血罗刹,一脸惊恐,他的心里话,她怎能知晓? “不必担心,猜测对方心理,这也是杀手必修课之一。” 血罗刹平静的声音再次传来,噎得苏尘无话可说。 你强,你有理行了吧,害得他瞎担心。 血罗刹仿佛又知道苏尘所想似的,道:“多谢!” 苏尘心里总算好受了些,旋即看向血罗刹,问道:“你的武功既然这么厉害,能不能教教我?” 说完,苏尘一脸希冀的看着后者,神色间充满了渴望,随后后者一句话,彻底打击了他的信心。 “你不是这块料!” “而且我学的是杀人法,不适合你,也教不了你!” 苏尘顿时沮丧不已,他也知道他这具身体修行资质太差,短命之体能过三十岁都是一个问题,修行,真是比登天还难。 可苏尘明白,唯有修行,他才能有资格寻找续命之法,甚至活下去。 这是唯一的一条路。 苏尘陷入深深的迷惘当中,血罗刹清冷平静,不想说话时,不会多说一句废话。 漆黑房间内,两人沉默无言。 良久,血罗刹清冷声音再度响起,“不过,我身上有一本功法,不知你想学吗?” 苏尘猛地抬起头,灰暗的眼眸里陡然迸发出亮光,他本不是一个轻言放弃之人,如今有一本功法可学,他的呼吸都急促起来。 “什么功法?” “天下第一筑基法!” “这么牛?” “在哪?” “大周皇宫御书房!” “血罗刹,你拿剑捅死我算了!” “不过,现在它在我身上!” “你能不能一句话说完!” “你太激动!” “好吧,我承认!” “今天我出去,就是为了这本功法。” “你为了我去找功法去了?御书房那么危险,你…你有点傻!” “不,你误会了,找这本功法,也是我此行的目的之一。” “你……” …… 第一卷 帝宫少年郎 第十章 人之章 大周皇宫,御书房。 灯火通明,烛影摇晃,周帝依然在批阅奏章。 大周万年基业,帝者百余位,这代周帝虽然不是一代明君,但论勤勉,无人出其左右。 不过,治国仅靠勤勉,依然不够,周帝一生最大的弱点,就是优柔寡断,不辨忠奸,导致大周国运不断在走下坡路。 周帝明白,他并不是一个好皇帝,但也不是一个昏君,只是,他所在的这个时代,强国环伺,势力如云,大周再强,也不可能与天下为敌。 “我,周烨,不能让祖先蒙羞啊!” 周帝一声微不可查的轻叹在心头掠起,帝者遭遇刺杀,足以说明,大周已不是从前那个让天下臣服和敬畏的大周。 或许,自雪国敢陈兵百万在天门关外那刻起,天下雄主对这个万年皇朝生出觊觎之心如野草般滋生,敬畏早已不存。 面临雪国疯狂挑衅,大周该如何决断? 是战,还是战? “淑华,你所说的,的确有道理,当日文相也提到了这点,雪国应该是在找一个合理的借口。”周帝抬起头,看着一旁正替他研墨的阴贵妃,神色凝重道。 周帝十五岁登基,为帝二十五载,勤勤恳恳,半生操劳,不敢有一丝懈怠,虽仅至不惑,生命之火却在渐渐减弱。 阴贵妃一边研墨,一边看向周帝,目光落在他双鬓斑白的脸颊,心中微微有些痛。 她与前任皇后年少时同时入宫,同被周帝选中,一者为后,一者为妃,如今算来,已有二十载。 二十年光阴过去,她虽已不再年轻,但容颜姣好,可周帝却仿佛老了数十岁。 岁月无情催人老。 “应该是这样,太后曾说,为今之计,就是等,大周是守方,等得起,而雪国跨越北荒大草原而来,粮草供给定然是个庞大数字,他们耗不起。”阴贵妃愣神后,继续补充道。 周帝点点头,这个道理其实容易看透,可他深陷迷局,无法自知,指望朝中那些大臣,周帝呵呵。 “我大周,何时如此狼狈过?被人挑衅,却无法主动出击,何等耻辱!” “我周烨,真是大周罪人,愧对历代先皇!” 周帝一声长叹,情绪激动,隐隐间,面容似乎更苍老了些。 轰隆隆~ 一声惊天雷声响起,似乎也在嘲笑这位人间帝皇的无能。 “吾皇,保重龙体啊!”阴贵妃急切道,眼中有泪光闪过。 周帝摆摆手,看着窗外闪过的雷电,久久不语。 良久后,周帝回神,面容重新恢复帝者威严,道:“淑华,我有件重要事情交给你。” …… …… 昭阳宫。 苏尘手里拿着一张布帛似的纸张,借着微弱的宫灯,翻来覆去查看,仔细研读。 半晌后,苏尘抬头,眼中似有狐疑,道:“这就是你所说的‘天下第一筑基法’——【人之章】?” 由不得他怀疑,自从转世后,前世功法记忆都遗忘了,但冥冥中对功法等级的敏锐感应来看,这本【人之章】,属实一般。 或许,在这人间算得上极品功法,苏尘却有些看不上。 血罗刹从打坐中醒来,睁开一双星眸,淡淡扫视一眼苏尘,仿佛第一次看他,清冷道:“你……还嫌弃它?” 苏尘没有从对方眼中看出鄙视,可那种事实一般的眼神,还是让他受伤了。 他真的很想指着血罗刹的脑袋,吼道:“没错,老子就是嫌弃,这种垃圾,也好意思拿出来?” 苏尘有些委屈,他真的看不上这个功法,他就算学了,也是浪费时间,就他这资质,没有最顶级的功法,根本就没用。 血罗刹没有言语,静静看着苏尘,面具下的脸庞清冷无双,眼眸深处掠过一丝异色。 这个布帛上记载的功法,的确有天下第一筑基法,她没有骗他,只不过有个秘密,她没说。 按照她原本意思,就是让苏尘修炼上面表面记载的功法,算是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如今看来,眼前这个清秀少年,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普通。 至少对功法的敏锐,她也及不上,不,她所见过的所有人当中,没有任何人能比得上苏尘的敏锐。 诚然,那布帛上记载的功法已然是一等一的功法,但的确不是天下第一。 到底要不要告诉他呢? 算了,就算告诉他,他也不一定学得会,那功法修炼难度极高,非悟性极高者无法习得。 “你倒着练试试!” 血罗刹最终还是告诉了苏尘布帛上功法的秘密。 “嗯?倒着练?你确定?不是坑我的吧!” 苏尘有些紧张,功法倒着练,那还不走火入魔? 他又不是小孩,这等骗人的把戏也想骗他? 血罗刹没有在意苏尘的神色,自顾说道:“许多年前,有一位前辈,曾将一门绝世功法阴差阳错倒着修炼,结果……你猜,结果怎么样?” 苏尘一怔,似乎没想到血罗刹这样一个冷酷杀手,也会吊人胃口了? 嗯,不错,跟他在一起,连杀手都变得像正常人一样了。 “结果怎么样?”苏尘配合着惊讶,面容极为好奇问道。 “死了!” 苏尘愣住,眼皮一翻,极为无语。 眼前这个女人,怎么说话不按套路出牌,不是应该那位前辈习得一身惊人本领,大杀四方,无敌天下的故事吗? 死了?这也太无趣了吧! “那岂不是说,我练了这功法,也会跟那位前辈一样喽!”苏尘咬牙,恶狠狠道。 血罗刹颔首,旋即摇头。 “几个意思?”苏尘质问。 “你跟他不一样,这本功法有些特殊,顺着练,是一本功法,倒着练,又是另外一本功法,而且,倒着练的功法,才是真正的【人之章】!也是天下第一筑基法!” 血罗刹说完,看着苏尘,一幅爱信不信的模样。 苏尘倒不是怀疑血罗刹的话,只不过倒着练,是不是真的能练成呢? “那,你觉得我练成这本功法,需要多长时间?”苏尘忐忑问道。 血罗刹这次仔细盯了苏尘一眼后,才不缓不急道:“我没练过,所以不清楚,不过看你资质,如果能入门的话,至少二十年吧!” “二十年?你没开玩笑吧?就这破功法,要练二十年!”苏尘满脸不信,人间功法厉害到这种程度了? “这是最少的时间,只多不少,你那资质……” 接下去的话血罗刹没说,苏尘也清楚,他的资质的确差了许多。 说完,血罗刹就不再理会苏尘,自顾打坐静修,独留苏尘一个人愣在当场。 久久后,苏尘叹了口气,轻声自语道:“可我哪有那么多时间呀!” …… 翌日清晨,苏尘早早醒来,去了趟宫殿御厨房,要了不少好东西,什么鸡鸭鱼肉,每份都打了些过来。 来到房内,苏尘走到血罗刹身前,美滋滋道:“血大高手,饿了吧,想吃东西吗?” 血罗刹盯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一如既往清冷、孤傲。 苏尘没有丝毫惧意,这两天相处,他也知道,眼前这个美女杀手,心肠应该不是太坏,就是太冷了些。 他感觉有些无趣,将吃的东西递给后者,然后一屁股坐在一旁,又吃了起来。 一旁的血罗刹倒不客气,直接掀开面具一角,将吃的递进嘴里,丝毫没有顾忌。 苏尘见她连吃东西都不愿掀下面具,不禁无语道:“血高手,你看咱俩也算是同坐一条船上的人,为何不能坦诚相见呢?” 说完,苏尘还故作叹息了声,清秀脸上满是伤感,一幅黯然神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某个受情伤的痴情男子呢。 血罗刹闻言,轻轻瞥了眼苏尘,看他那拙劣的表演,面具下的唇角划过一抹弧度,没有言语,继续小口吃着眼前食物。 哎,真是块千年寒冰! 苏尘心中不禁叹道,随后被他抛之脑后,狼吞虎咽起来。 咚咚咚! 一阵猛烈的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震天喊声:“苏尘,你给我出来!再不出来,我踹门了啊!” 苏尘吓得一哆嗦,嘴里的包子差点没把他噎住,眉头皱起,大清早的,扰人清净,这样真的好吗! 不过,下一刻,苏尘脸色一变,这声音,是小青! 苏尘刚想提醒一旁的血罗刹,扭头看过去,哪还有血色身影,只留案桌上狼藉的残羹。 差点忘了,血罗刹是个高手,还是个杀手,隐藏身形对她来说,简直不要太简单。 苏尘随意收拾一下,推开房门,看着眼前一袭青衣的小青,脸色极差,腮帮子鼓鼓的,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怒火。 苏尘咯噔一声,暗道坏了,昨夜他好像忘记去请安了,回来时担心血罗刹安危,也没去告知公主一声,小青肯定是问罪来了。 想到这,苏尘有些不好意思,身为人家亲卫,似乎有些不尽职。 “苏尘,你还知道回来啊!嗯?”小青见苏尘气色很好,嘴角还沾着油啧,一股浓郁的包子味迎面扑来,顿时让她火冒三丈。 好一个苏尘,晚回来不面见公主也就算了,还有心思在房间里大吃大喝,心还真是大啊。 “苏尘,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昨个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也不去向公主报备,你可知道公主等……” 小青顿了顿,止住下面的话,继续大声质问道:“当亲卫第一天,就如此玩忽职守,还想不想混了?” 苏尘站在小青跟前,躬着身,脸上满是赔笑,一幅低声下气模样。 哎,谁让他不着边际,小青前脚刚教的规矩,后脚便忘了,活该他倒霉。 小青见状,暗道,这小子认错态度还算不错,螓首微不可查轻点了下,声音似乎也低了许多。 脸色却依然板着,想起昨晚,公主为了等苏尘,连晚膳都没吃,更是为苏尘等到了凌晨,后来还是在她的连番要求下,公主才去就寝。 眼前这小子,有什么好的,值得公主这么对他吗? 哼,岂有此理! 第一卷 帝宫少年郎 第十一章 被抓壮丁了 昭阳宫,亲卫房。 两道身影对面站着,一者略微躬着,脸上谄媚笑着,一者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对方劈头盖脸一阵怒骂。 正是苏尘和小青。 许久后,或许小青骂的累了,声音小了,脸上却依旧气鼓鼓。 苏尘松了口气,挥袖抹了抹脸上的口水,讨好道:“小青……姐,公主殿下有没有生我气啊?” 提起公主,小青刚下去的怒气又蹭蹭地往上涨,柳眉一皱,隐有薄怒,呵斥道:“你还好意思提公主,你这条命,还是公主救的,刚当第一天亲卫,就如此不守规矩,以后还了得?” 苏尘只能嘿嘿赔笑,把姿态放得极低,连连摇头,大骂自己不是人,辜负公主厚爱云云。 小青见苏尘认错态度还不错,怒气消减不少,又提了一句:“你还是喊我小青吧,年龄比我还大,叫我姐姐,也不知羞,哼!” 苏尘瞪大眼睛,似乎在说,冤枉啊,我也才十六啊,我也很小好吧。 “那小青你这么早来我这,不是单纯来训我一顿的吧!”苏尘深吸一口气,甩开杂念问道。 “啊?哦,对了,东宫中的人来我们昭阳宫了!”小青顿时有些犯迷糊,拍拍额头才想起来。 苏尘收起心思,有些疑惑,问道:“东宫?来我们这干嘛?” “不知道,跟公主谈了一会,就命我来将你唤过去。”小青也纳闷,只好如实回道。 苏尘心中有些猜测,便说道:“那走吧。” 说完,苏尘将房门关上前,朝着房内道了一句:“我去去就回。” “你在跟谁说话?”小青扫了一眼房间,空无一人,不禁狐疑道。 苏尘毫不慌乱,神秘兮兮道:“我在跟我自己说话,这叫修行!” “骗人!哪有你这样修行的!”小青嚷嚷不满道。 “爱信不信!” 说完,苏尘迈开步子朝着主殿走去。 “哎,等等我呀!”小青顾不得拌嘴,赶紧小跑着跟上。 …… 不多时,苏尘和小青来到昭阳宫主殿,入眼处,周若曦一袭浅白衣裙,容颜绝美脱俗,端坐主座之上。 下首处,则是一身浅青色宫装的女子,面容婉约,正是阴贵妃贴身侍女,红竹。 咦,是她! 她怎么来了? 苏尘按下疑惑,迈步走近殿前,躬身行了一礼,道:“公主殿下,侍卫苏尘前来请安。” 周若曦从苏尘进殿时就已看到他,虽对他昨日没及时来报备感到有些恼意,但看到前者安然回来,心下还是欣喜,螓首轻点,脆生生道:“来了,回来就好。” 苏尘没有从公主语气中感到异样,心底稍松,脸色带着几分愧疚道:“臣昨日回来晚了,未来得及禀报,望公主恕罪。” “无妨!” 周若曦感受到苏尘的歉意,脸上露出一抹天真笑容,灿若夏花。 一旁的红竹见到这一幕,脸上露出一丝异色。 这苏尘,短短几日,就得到若曦公主青睐,不简单,想起昨日他在太后和贵妃面前的侃侃而谈,心底浮起一抹钦佩。 怪不得,太后和贵妃要选择他。 周若曦没有注意红竹的神色,大眼睛看着苏尘,素手指着红竹,介绍道:“这位是东宫之主阴贵妃的贴身侍女,红竹。” “今日她前来,是奉太后和阴贵妃懿旨,向本殿下借你一用。” “不知你可愿意?” 语气轻缓,丝毫没有逼迫苏尘的意思,一切决定全凭苏尘一人拿主意。 这一幕,再次让红竹诧异了,若曦对苏尘似乎过于爱护了些吧。 这难道不是一道命令就可以解决的事吗? 苏尘脸上带有一丝疑惑,看向红竹,道:“红竹大人,不知是什么事需要我效劳的?” 红竹道:“贵妃娘娘已经有好多年未省亲,准备今日启程省亲。” “省亲?真的是省亲?这个时候?” 自己算是被人抓壮丁了? 苏尘不解,又有些不平。 他原本意思是想说,省亲就省亲,带上他干嘛,他跟阴贵妃又不熟,合着才见过一次面。 后来想想,这么说的话,他的脑袋还能在脖子上都是一个问题了。 红竹回道:“没错,娘娘的家族在北河道,与京畿道接壤,来回五日便可。” 苏尘内心一叹,他猜测阴贵妃绝不是省亲那么简单,将他带上,估计是太后的意思。 接着,他内心一阵哀嚎,太后还真是看得起他,他这个病秧子,赶路不是遭罪吗? 可他又不能反抗,真是倒霉到家了。 苏尘脸上露出一丝沮丧,心情很不好,声音低沉道:“能不能不去?” 红竹一愣,显然没有想到苏尘竟然是这个回答,这可是懿旨,谁敢反抗? 眼前之人,还真是有些胆魄,连她都有些佩服。 红竹没有说话,周若曦看向苏尘,脆生生道:“苏尘,这是懿旨,不能不听的。” 苏尘无奈,只能点头,看向红竹,道:“何时出发?” “巳时出发,还有一个时辰。”红竹算着时间,回道。 “我回去准备一下。”苏尘惦记着血罗刹,没有打算着急走。 红竹一叹,原本娘娘的意思就是让苏尘即刻动身,如今看这样子,只能等他了。 苏尘心情很郁闷,却又没地方发泄,环顾一周,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人。 命苦啊! 辞别公主,苏尘回到房间,见到血罗刹正独自打坐,静若冰山。 “你心情很不好?” 血罗刹没有睁眼,清冷的声音轻轻回旋,让苏尘烦躁的心略微平静了几分。 苏尘瘫坐在床沿,愁苦的脸上挂满了无奈,闷闷不乐道:“我要出宫几日。” “多久?” “五日吧!” “五日时间,我应该可以完全恢复了。” 苏尘没想到血罗刹恢复的这么快,心头没来由的有些紧张,问道:“你不会恢复好就悄悄离开了吧。” “不会,我会等你回来,跟你告别。”血罗刹平静说道。 听到此话,苏尘显然有些高兴,连出宫这件事都变得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咧嘴笑道:“我们说好了,可不准反悔。” “顺便拿回‘人之章’。” 血罗刹又补充了一句,令得苏尘一阵无语,合着拿回功法才是你主要目的吧。 “这几日,你好好休养,不要到处乱跑,记住了吗?”苏尘叮嘱道,似乎想到那位青衫男子,心中一紧,继续道:“大周皇宫还是有许多高手的,不要乱来。” 血罗刹这次倒是没有反驳苏尘的话,微微颔首,轻声道:“我明白,比我强的人有不少,但能要我命的人,却不多。” 语气轻缓,却让苏尘感受到一丝孤傲和自信。 好吧,强大的人总是这么自信。 苏尘曾经也是属于强大的那类人,自然明白,作为一名强者,心强,才是真的强。 眼前的血罗刹,就是属于这种人。 没有告别,苏尘换了身素白衣衫,便匆匆离开。 血罗刹一双星眸盯着苏尘的背影,想起这几日的种种,眸中浮华闪现,久久后,重新阖上。 …… 大周皇宫,永乐门外。 苏尘和红竹踏步而来,远远地看见,前方早已有人等候。 一顶青色轿子旁,站着五个身强力壮的年轻男子,在他们前方,一道美丽身影驻足,面色平静,气质温婉。 正是阴贵妃。 只见她一袭普通绫罗衣衫,简单朴素,姣好容颜,不施粉黛,干净清爽,少了几分华贵,多了几分烟火,让人一看,便觉得亲切许多。 行至跟前,红竹见阴贵妃伫足在那,心下一惊,连忙躬身道:“娘娘,红竹有罪,让您久等了。” 苏尘不禁对红竹提升了几分好感,他们来迟,明显是因为他耽误了时间,红竹却一人承担所有,并不打算将他供出。 侍女如此担当,其主子品性定然不会太差。 或许,眼前这个阴贵妃,并不是那个西宫之主李贵妃可比。 阴贵妃确实等了不少时间,脸上却没多少不耐,摆摆手道:“无碍,时辰不早了,早点启程吧。” 随后看向苏尘,阴贵妃温婉一笑,语气平和道:“苏侍卫,这次有劳你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阴贵妃对自己比之前似乎更为亲近许多,苏尘猜测应该是因为昨日他的一番话的缘故。 苏尘不敢怠慢,眼前这个温婉妇人,可是有机会成为天下之母的存在,谦卑些,总不是坏事。 “娘娘说笑了,为娘娘办事,也是臣的职责和荣幸。”苏尘咧嘴笑着说道,笑容诚挚憨厚。 阴贵妃多少从太后那了解到苏尘的秉性,也不揭穿,微微点头,道:“启程吧。” 娘娘入轿,四名侍卫抬轿,红竹和最后一名侍卫分立轿子两侧,苏尘跟着红竹旁边,一行人沿着官道朝着北方行去。 苏尘见仅有五名侍卫随身,不禁有些担忧和不解,看向一旁的红竹,道:“红竹姐,娘娘出宫,而且出京畿,为什么只带了这几个侍卫?” 红竹见苏尘喊自己一声“红竹姐”,心头对苏尘的些许不满也渐渐消散,轻声回道:“这次娘娘是秘密出宫,不宜张扬,而且这几名侍卫都是精挑细选的,修为都在人境四重,一般的毛贼可不是他们对手。” 苏尘了然,在这人间,修行一般分为人境六重,天境三重,真境三境。 一般的散修高手,都在人境,除非是一些势力长老,或者天才弟子,才能有机会迈入天境。 像血罗刹,就是天境巅峰的高手,差一步,就可以迈入人间绝巅。 不过,那一步,也是最难的一步,多少人止步在那一步前。 曾有言,不成真境,皆为蝼蚁! (ps:纵横首发,请多多支持。) 第一卷 帝宫少年郎 第十二章 流沙河 谈到修为境界,苏尘认真打量了一眼红竹,确认看不出,便问道:“那红竹姐你,是什么境界?” 红竹倒没有多少隐瞒,宫中不少人知晓,道:“天境二重巅峰!” 嘶! 苏尘有些诧异,没想到,红竹修为竟比血罗刹仅仅低了一重,还真是个个天之骄女! “红竹姐,你这么年轻,修为却如此高深,苏尘佩服!”苏尘没有恭维,是真的佩服。 在这人间,修行本就艰难,能在双十年华达到如此成就,本就说明天资不俗,未来迈入真境,只是时间问题。 红竹有些赧然,轻轻摆了摆手,谦虚道:“我的天赋只是一般,太后身边的上官婉才是真正的天才!” 苏尘闻言,想起那个暴力女,脸色就变得难看,轻哼道:“就她,真的很强吗?” 红竹点点头,“我跟她切磋过很多次,每次都败在她手下,而她的修为才天境一重。” “这么厉害?” 苏尘再次惊讶,年纪轻轻迈入天境本就值得称赞,又能跨境战斗,本身就说明天赋绝对奇高。 想起自己的修行,苏尘看向红竹,有些不好意思道:“红竹姐,你看我们都一起为贵妃娘娘办事了,也算是朋友,你能不能教我修行啊。” 红竹诧异地看了眼苏尘,旋即素手如电,瞬间搭在后者脉搏上。 几息后,红竹眼眸一凝,心中叹息了声,看向苏尘,有些怜悯,委婉道:“苏尘,你的资质算是……一般,即便苦修,也很难有太高成就。” 苏尘知道,红竹真是照顾他脸面了,他的资质不是一般,而是太差了。 劣根之体,可不是白叫的! 早已知道结果,苏尘倒不没有露出沮丧神色,想起血罗刹给自己的【人之章】,便问道:“那红竹姐,可知这世间最厉害的功法吗?” 红竹没想到一个十六岁的少年,竟然会提起最厉害的功法,想了想,道:“有的。” “叫什么?” “我不知道名字,只知道,它被称为天下第一筑基法!” 红竹说起天下第一筑基法,清丽脸上也是露出一丝波动,身为修行高手,哪个不想见识这本传说中的功法,连她都不能免俗。 “红竹姐,如果我能修行这本功法,能不能迈入修行路?”苏尘问道。 红竹见苏尘一脸真挚模样,不忍打击他的希望,点点头,道:“或许可以,甚至可以走的更远也说不定。” 不过,这本功法早已消失世间无数年了,存不存在都是一回事,现在只在传说中。 这些话,红竹倒是没说,眼前这个少年,也许将来会有机会呢。 谁也说不准。 苏尘下意识摩挲着胸膛处,那里面藏着一张布帛,布帛上就是红竹提到的天下第一筑基法。 连红竹都不知其名,甚至都不知这本功法在哪,然而,血罗刹不仅知道,甚至还带了出来,说明恐怕整个大周皇宫,都没人知道御书房内藏有这天下第一筑基法。 血罗刹的身份,更让苏尘好奇了,她仅仅只是一位杀手吗? 苏尘陷入沉思,红竹以为他在伤感,便不再打扰,专心留意四周,护卫娘娘安全。 …… 深宫某处,灯火摇晃,空旷静谧。 一道身影迈入一处大殿内,十步后伫足,道:“淑华已出宫,朕担心消息泄露,请供奉出手,护她周全。” 声音回荡在大殿内,久久不散。 接着,一道苍老声音传出:“天境二重巅峰的侍女还护不了她吗?” 周帝反问道:“天境巅峰的太保在皇宫护得了朕吗?” 大殿陷入沉闷,不久后,苍老声音再次传出,“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能在皇宫刺杀朕,没有内应,朕是不相信的,相信供奉也不会相信。” 周帝威严声音中带着一丝怒意,帝者遭遇刺杀,凶手依然在宫中,让他寝食难安。 “朕不想让皇后被杀一事再次发生!” “好吧,老十,你走一趟,暗中护阴贵妃安全。” 苍老声音传来,接着,一缕清风拂过,一道模糊人影出现在大殿内,朝着周帝微微行了一礼,随后,淡化,消失不见。 皇宫御花园,太后依然在千秋亭里捧书静坐,恬淡闲适。 一旁的上官婉站立一侧,低着头,双手搓着衣角,两条纤细小腿互相踢踏着,一幅无聊至极状态。 “婉儿,入宫几年了?”蓦地,太后轻声问道。 平静的亭子里,突然的声音吓得上官婉一惊,急忙笔直站好,小脸变得肃然道:“太后,婉儿自小进宫,已有十余年了。” 太后没有抬头,也没有责怪上官婉的走神,她一直将上官婉当做自家人看待,就跟自己孙女一样。 “那你想不想出宫,看看外面人间?”太后又问了一句。 上官婉不明白太后意思,以为太后要赶她走,扑通一声,跪倒在太后身侧,眼眸含雾,语带沙哑道:“太后,您这是要赶婉儿走吗?” 太后一怔,然后明白过来,苦笑一声,拿手中古籍敲了下后者小脑袋,轻斥道:“小丫头片子,整天想些什么,老太婆我是想让你出去炼炼心,改改你那毛躁性格。” “啊!婉儿知错了。” 上官婉发窘,脸颊烫红,心情却莫名好了起来,随即疑惑问道:“太后,为什么要炼心?” 太后轻叹一声,解释道:“你性格毛躁,不懂人心,此次让你出去,也是一次难得历练机会,毕竟我这老婆子没几年好活了,可护不了你几年。” 说到后处,上官婉眼眸一红,泪花点点,紧紧握住太后苍老的手,直直摇头道:“不会的,太后您一定长命百岁的!” 太后轻声一笑,拍了拍后者手背,褶皱的容颜上没有丝毫不甘,道:“长命百岁?呵呵,普通人很少有活到百岁的,即便踏入修行之人,不入真境,百年便是尽头。” 话落,太后看向上官婉,郑重道:“去吧,你如果不知道去哪,可以跟淑华他们北上,记住,人间并不如皇宫安静。” “太后,您的安全怎么办?”上官婉担忧道。 太后摆摆手,难得霸气道:“无妨,况且在这附近,还有‘他’在呢,别人近不了我身的。” 上官婉点点头,想起那个“他”,心中充满钦佩。 “太后,那婉儿便走了。”上官婉起身,向太后恭敬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太后看着上官婉离去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到,才重新拿起古籍。 …… 京畿道和北河道之间,有一条大河阻隔南北,叫做流沙河。 河流湍急奔涌,淡黄泛红,潮流四溅中,如鬼哭狼吼。 苏尘一行人出了玉京城,便直奔北边,一路上五名侍卫轮流抬轿,健步如飞,一日便来至流沙河畔。 一行人速度是提升了,苏尘却累的够呛,他的体质本就虚弱,加上路上道路并不好走,此刻,再也坚持不住,瘫软在地。 “红竹姐,我实在走不动了,不行了,打死我都不走了。”苏尘气喘吁吁,斜靠在一株大树下,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道。 红竹还未开口,青色轿帘被掀开,露出阴贵妃温婉面容,她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苏尘,朝着红竹道:“今晚便在河畔歇息一宿吧。” 红竹担忧道:“娘娘,此地在野外,夜晚恐不安全,不如过了河,进入城池歇息。” “不可!”苏尘忙叫着,竭力阻止道。 红竹不解,以为苏尘是为了懒得走找借口,不过想到他的体质,也情有可原,可事关娘娘安危,她也不敢怠慢,即便此地依然在大周腹地。 阴贵妃倒是很平静,她可不认为苏尘仅仅只是走不动才阻止,眼前这小子机灵的很,便轻声问道:“苏尘,你有什么看法?” 苏尘恢复点力气,向前走了几步,看向前方茫茫河面,奔腾水流声哗哗作响,似猛兽咆哮,又如恶鬼凄鸣。 流沙河上,一座铁桥横贯两岸,远远望去,像一座彩虹架在天际,恢弘壮阔。 铁桥上,如婴臂般的铁链轻轻摇晃,厚厚的木板不知是什么材料,历经风霜依然不腐,层层铺就,直通彼岸深处。 苏尘心头没来由一震,像是被一头猛兽盯住一般,感觉非常不舒服。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娘娘,这流沙河危险吗?” 阴贵妃和红竹都没想到苏尘问这个问题,阴贵妃想了想,道:“这流沙河自古有之,已不知存在多少岁月,倒是没有听说有什么危险。” 一旁的红竹心思一动,想起某些传说,补充道:“传闻,这条河是冥河,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忘川河或是弱水河,无人知其深,流何处!” “曾有一首诗曰‘八百流沙河,三千弱水深,鹅毛飘不起,芦花定底沉。’就是说,无论是谁,一旦跌入流沙河,将跌入河底,再也无法浮起。” “更惊奇地是,那条铁索桥,也不知是谁建造,水火不侵,万年不朽,皇朝建立之初,它就已存在。” 嘶! 苏尘深吸一口气,感到一阵凛然,随后不解,这人间怎会有忘川河,那不是冥界才有的东西吗? 流沙河真的是传说中的那条河吗? 还有那座桥,难道就是奈何桥? 苏尘陷入回忆,却头痛欲裂,怎么也想不起来,他很无奈,记忆消失,就是这么操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