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枪破胡尘》 第一章 独脚大盗 这是一个极度乱世,大宋、大金、蒙古、西夏、吐蕃纵横华夏,时有交战。而武林中人,都自认是大宋一脉。乱世出英雄,每当国将亡时,总是英雄辈出挽救危亡。 一日在陇右道上,两乘快骑联袂绝尘,直奔大漠深处。在一个沙窝里,马歇住了。马北上两个人对望一眼,迅速翻下马背,隐伏起来。 这是南方两个年轻的武林豪客,一个叫云梦客,一个叫阆中侠,年纪轻轻在江湖上鼎鼎有名。那云梦客柳如风望着沙尘飞扬的前方,悠悠地说:“英宗,你的情报准确吗?” 阆中侠魏宗英应道:“大哥,绝对错不了。按日程计算,今天必定经过这里。” 他们在等待吐蕃派往蒙古的使团。如今西北的西夏和西南的吐蕃都臣服于蒙古,这让大宋子民们兴起了兔死狐悲之感。西夏垮了,吐蕃垮了,大金都城南迁,每有交战都输给蒙古人,大宋的半壁安宁还能维持多久? 一阵驼铃响过,果然吐蕃的使团来了。打头的一骑高头大马,坐着一个威猛的将军,手持一杆大槊。他叫扎西宝树,是吐蕃驻守安多的副将。嘎、珠、扎、冬,为吐蕃四大贵姓。四大姓氏中一般男女均擅武艺,对内可统驭部族,对外可征战攻伐。这扎西宝树,是安多第一好手,据说曾多次与雪山派交手。吐蕃赞普把护送使团的重任交给他,可见对他是很有贪心的。 一阵风过,扎西宝树十分机敏,立即感觉到上风头有人畜,一做手势,后面的队伍就停了下来,人人张弓搭驽戒备。扎西宝树仗着武艺高强,拍马向云梦客和阆中侠伏身处掩了过来。 “好灵的鼻子。”云梦客柳如风长笑而起,一剑横空,身形如风摆柳,和扎西宝树斗在一处。阆中侠魏宗英却闪身而出直扑使团马队。那些护宝的兵丁搭着弓驽,只见一溜残影,根本看不见魏宗英的实体人形,弓驽无法发出。愣了一愣,一个个脑袋就没有了。阆中侠魏宗英是快刀门第一高手,在他的快刀下谁能愣神?料理了使团众生,魏宗英毫不迟疑地挥刀回扑进沙窝,与云梦客柳如风双斗扎西宝树。这个过程本就在他们计划当中,那扎西宝树纵横安多无敌手,他们俩人谁想单独取胜都难,必须先着一人料理余孽,然后联手制敌。 在一刀一剑的夹击之下,扎西宝树顿时险象环生,这几乎是他从未经历过的凶险。大凡骑马使槊的武将都是时代骄子,象尉迟恭,因为善使槊,竟成大唐开国第一勇将。那槊柄长一丈八,刃长二尺,加上扎西宝树武艺高强,任柳如风剑法通神,也只能在二丈开外蹦跶,伤不了他。 魏宗英一参战就不同了,扎西宝树不能两面兼顾,在两个绝世高手的夹攻下,很快就被魏宗英的快刀砍伤马腿,跌落沙尘。凡使槊者离不开马,马一受伤,扎西宝树就如残废,两丈长的兵刃施展不开,只好弃槊,拔出佩剑,边格挡边移向使团的其它马匹。 他这点小心思岂能逃过云梦客和阆中侠的眼睛,柳如风身如飘絮加紧了攻势,令扎西应接不暇。阆中侠魏宗英则又如一溜残影,绕使团马队转了一遭,闪回战圈时,那些马匹“唏??”一阵哀鸣,都倒在了血泊中。 扎西宝树一看自己带来的马匹都死光了,便企图靠近云梦客和阆中侠的马匹,为今之计,唯有乘马逃得性命,日后再报此仇。可是云梦客柳如风一声长啸,那两匹马竟象通灵一般,飞快地远远驰去,绝了扎西宝树的念头。 扎西宝树一声怒吼,只有拼死一战。但在云梦客的回风舞柳剑和阆中侠的快刀之下,拼死容易,一战却难。不及三合,魏宗英一刀斫断了扎西的左腿,柳如风一剑洞穿了他的眉心。他死了,辜负了赞普的重托,也辜负了自己一生的英名,倒在沙窝里,没几天就被沙粒掩埋。云梦客柳如风和阆中侠魏宗英收拾了使团无数的珠宝,两骑又沿着来路绝尘而去。 云梦客长期隐居在洞庭君山,绝少在江湖走动。阆中侠隐居在阆苑仙境,同样绝少在江湖走动。他们很快回到秦岭,没人知道阆中侠在秦岭之中还有个家,有妻子,还有个妹妹。更无人知道,这两个侠名满天下的武林大佬竟是两个独脚大盗,常常神不知鬼不觉地干一些杀人越货的勾当。他们的财富多半转移到了洞庭君山柳如风处和魏宗英隐居的阆州,因西域沦丧,恐秦岭面临外族,不是太安全。这次打劫吐蕃使团的财物倒是进了秦岭,因为他们在秦岭还有事情要办。 云梦客柳如风并没有去魏宗英家,而是留宿在一座破庙里。他们行踪诡秘,甚至江湖从来无人知晓两人常常结伴。离破庙十几里外有个道观,是全真教的宫观。全真教掌门人长春子丘处机和蒙古人打得火热,在武林中声名狼藉。但是那道观有一口好剑,削铁如泥,据说是春秋时传下来的的阳阿宝剑。柳如风停留在秦岭的目的,就是为了这口宝剑。他是用剑的,自然把宝剑看得重。 阆中侠魏宗英要帮助柳如风取这口宝剑,入夜,装束一番便出发了。因是偷偷摸摸的事,不敢明目张胆走大路进道观,拣了一条荒僻危险的小路。这条路尽从悬崖峭壁间穿行,黑灯瞎火的十分悬。 魏宗英有个妹妹魏宗玉,知道哥哥要去取宝剑,却不知还有云梦客柳如风相互配合,只恐哥哥遇到险情,因此悄悄地跟上了。魏宗英一身夜行衣在前面走着,魏宗玉偷偷在后面跟着,转眼却不见了魏宗英。正在焦急,忽然发现夜行人还在前面闪动,便紧跟上去。待得近了,她招呼了一声:“哥。” 谁知这下跟错了,魏宗英早没影了,眼前这黑衣是云梦客柳如风。柳如风回头一看来了个陌生姑娘,吃了一惊,急问:“你是谁?”魏宗玉见回头的不是魏宗英,本是出去做贼的,这一惊比柳如风更甚,此时又正转身悬崖之上,吃惊时没把握住,人就直直地掉下了悬崖。柳如风一看要出人命,也没有多想,直接纵身一跳去抓魏宗玉。人是抓住了,可身形止不住继续下坠。半空中好不容易见到一棵横生的松树,赶紧抓住,那树却折了。急速坠到谷底,柳如风施展回风舞柳身法,勉强水解了重力加速度,却没能护住魏宗玉,摔得股骨骨折。好在附近有个山洞,柳如风就把魏宗玉安置在洞里疗伤。 那魏宗玉恨透了柳如风,不是误认这陪我玩地铁哥哥就不会有那一惊,没那一惊她就不会受重伤,不受重伤她就不会猫在这荒山野岭天天看着这个臭男人。但对于柳如风来说显然不公平,你说你没事跟着瞎掺和啥?我本来是去偷宝剑的,侠没偷成却惹上这麻烦。 不管怎么说,柳如风服侍着魏宗玉养好了伤才离开,这是侠义道的本色,救人救到底。当然这中间干的并非全是侠义道的事,当他知道魏宗玉是魏宗英的妹妹,魏宗玉知道他是魏宗英的朋友,关系就出现明显缓和,由对抗变成了对话,甚至激情勃发,还做了些不三不四的事情。 再说那晚阆中侠魏宗英久等柳如风不至,就独力偷取了阳阿宝剑。回家一看,妹妹也不知去向。听妻子描述再三,知是怕他有失,相随去了道观。可是柳如风和魏宗玉为何又双双不现面呢?这他就百思不得其解了。过了些日子,妹妹终于回来了,如此这般一番讲述,听得魏宗英愕然。临了说:“我该把宝剑给他送去,他也该回家看老婆孩子了。” “他有老婆孩子?”魏宗玉听到这个消息吃惊不小,她原以为柳如风是个小子,做得自己的如意郎君,这才以身相就,谁知他竟然已有家室。那自己的贞操不就等于送给白狗叼走了吗?一阵伤心,扑嗽嗽眼泪就直往下掉。 魏宗英一看情况不对,再三盘问妹妹,得到实情,一股怒意直冲脑门:我为你盗宝剑,你玩我妹妹,你丫的看我不剁了你!拿起刀就要去和云梦客柳如风拼命。 破庙里云梦客柳如风见阆中侠怒气冲冲而来,知道正中下怀穿帮了,一边格挡消解着魏宗英的凌厉杀招,一边不停地急呼:“你听我说。” 魏宗英停招不发,恨声连连,怒道:“你个禽兽不如的东西,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柳如风显然不愿和魏宗英翻脸,急道:“我把那梅如雪休了,娶你妹妹不就结了。” “放屁!”魏宗英怒喝,体会到家不信柳如风的鬼话:“梅如雪对你一往情深,岂是说休就能休的。” “事在人为嘛。”于是两个侠义道英雄握手言和,开始了一场卑鄙的策划。 数日后,在荆湖道上一处深山之中,柳如风和妻子梅如烟言笑晏晏地走在山道上。那山道十分险峻,一面是峭壁,一面是悬崖。突然一道刀光朝梅如雪卷来,那是快刀门的刀,速度惊人,梅如雪根本就避不开,她急呼:“如风救我!”然而本该救她的夫君柳如风却不进反退,远远地避了开去。梅如雪霎时明白这是平日里千恩万爱的丈夫与人合谋要结果她性命,一颗心瞬间凉透了。 她挡住了一刀,吃惊地发现袭击者居然是大名鼎鼎的阆中侠魏宗英,怒问了一声:“为什么?” “因为你对柳如风太恩爱,所以必须死!”魏宗英阴恻恻地回了一句,刀势加快。梅如雪料想敌不过,旁边还有狼心狗肺的柳如风窥伺在侧,今天她万无生理。但她是个爱美的女人,不愿死得太难看,纵身一跳就跃下了悬崖。 “雪儿!”在梅如雪跳下悬崖的一刹那,柳如风毕竟难舍往日恩爱,动情地呼唤了一声。 也许是梅如雪命不该绝,平时绝少行走江湖的雪山派金针堂堂主牧兰恰好在谷底采药。见一个人影下坠,手中匹练卷出,接住了梅如雪。 “我丈夫要杀我,让我死好了,你何必救我。”梅如雪泪光盈盈地望着牧兰。江湖上基本没人认识牧兰,知道雪山派的也不多。这个门派长处西方,阻挡着吐蕃武师东侵中原,似乎只有他们自己清楚自己的使命,外界很少有人知情,甚至把他们当作邪魔外道。 牧兰也不认识梅如雪,只灿然一笑,说:“原来是负心汉背义残杀多情女,我倒知道一个地方,尽是碎心女子。要不我带你到那里去安居?” 眼下被丈夫设计死局,梅如雪也没别的去处,就依了牧兰。两人迅速离开山谷,奔西川而去。 云梦客柳如风和阆中侠魏宗英下到谷底找寻梅如雪尸体,却是一无所荻,连血迹都没看到一星半点。柳如风心里很大的不踏实,但还是听众魏宗英的安排,和她妹妹魏宗玉成婚了。从此魏宗玉移居君山,为柳如风生下了一双儿女。柳如风继续逍遥江湖,魏宗英隐居阆中,时机合适时两人就联手做一标买卖,积累了无数财富,天下却无一人知晓,都把他们当作侠义的典范。 第二 章 太湖女侠 再说柳如风的师傅,那是一个老人,号玉笥老人,居于深山之中,是个风尘隐士。柳如风出师时,只嘱咐他永远不要提是玉笥老人的弟子,其余有什么作为就看他的造化。从此不再过问柳如风的事。其实玉笥老人弟子众多,自己爱隐居,怕徒弟惹麻烦,因此每个徒弟出江湖时他都有同样的一番叮嘱,其它都好说,就是不能说是玉笥老人的徒弟。 玉笥老人在荆湖道玉笥山中,清溪板桥,数间茅屋,就是他的居所了。这里和他一起居住的还有三个弟子,有两个是十多岁的小姑娘,长得胖乎乎的跟熊猫似的,却跟着玉笥老人学会了搏虎降龙的本领。还一个叫马玉成,算起来是玉笥老人的大弟子,年纪和入门时间都超过柳如风。这天玉笥老人让两个小姑娘整了一桌小酒,要送马玉成出山。 “打算云何处游历?”玉笥老人问马玉成。 马玉成早就一付跃跃欲试的样子,说:“从小在山里长大,想云有水的地方居住。” “那你去太湖吧,太湖伏波庄袁家和我有些交情。”喝完饯别酒,玉笥老人对马玉成说。又交给马玉成一封书信,马玉成揣进怀里,告别师傅和两小小师妹,往太湖逶迤而去。 那马玉成去到太湖,并不急于找伏波庄袁家,倒是在依水处先结一草庐住了下来。太湖之畔,背倚青山,门前是波渺渺,柳依依,与山中日月自不相同。在这里住了一段日子,平常在太湖边垂钓,抽冷子也在周围做了几件侠义勾当,管些不平事,被传颂开来。人们不知他名姓,便都称他是“烟波钓客”。 这日在路上遇一喜轿,只见大红喜轿颤颤悠悠,鼓乐吹吹打打,不见嫁妆,亦不见新郎,心中十分奇怪,就一路跟了下去,隐隐的却听轿里有啜泣之声。那些吹鼓手和轿夫见是烟波钓客跟着,也无人过问,任由他一路相随。到了地头,周围一打听,原来是有钱人家,放下高利贷,临了债务人还不起,债主就抓了他女儿来抵债。光天化日竟有这等行径!马玉成年轻气盛,自然容不得这等霸人妻女之事,打算干预一番。 入夜,那富户高朋满座,开怀畅饮。他却悄悄踅进了新房,要把那被抢的姑娘在洞房之前抢回。进得房来,见一女子身穿大红喜服,红盖头盖着头部,隐隐似在啜泣,就说:“姑娘快跟我走吧。” 本想去牵姑娘的手,那姑娘却自己掀了盖头,一剑飞来,嘴里叱道:“狗贼!你看看我是谁!”马玉成急退避开,却是险之又险。那剑却不饶人,紧逼他胸口,竟如影随形。马玉成边退边拔出剑来,本想救人,不意是个高手,反斗成一片。 打了半天,那喜服的姑娘跳过一边,又叱道:“你不是那狗贼,你是谁?” 马玉成说:“我乃烟波钓叟,本意是要救你,不知姑娘武功高强。” “什么阿,那姑娘早被我转移走了。” 马玉成恍然大悟,原来是早有人救了,留下个高手要收拾那霸人女的家伙,这才大水冲了龙王庙。 说话间主人和满堂宾客都被惊动了,早涌了过来。那主人也是个会家子,一看新娘不在了,多出手持利剑的一对青年男女,知道自己的事已经砸了,就想找这对男女出气。再一细看,那男的是烟波钓客,女的更是名动太湖四岸八方已久的太湖女侠,顿时就象汇了气的皮球。 原来假扮新娘的就是太湖女侠袁云霓,正是伏波庄的大小姐,只是马玉成不认识罢了。那袁霓一身红装,持剑亭亭玉立。格外英姿飒爽,把马玉成都看得痴了。只见她手中剑一指这家的主子,厉声说:“你一惯欺男霸女,无恶不作,限你一炷香之内,带着全家滚蛋。这座庄园,本侠收了。” 马玉成也不客气,也厉声说:“细软衣物都拿走,唯独房契地契和那些高利贷字据一样也不许带走,必须先交到我手上。”他自然是多了一个心眼,因为留这些东西,只要他和太湖女侠一走,这庄园还是那家伙的。救人须救彻,杀人须见血,只有把那家伙的血全都放了,他以后才无力作恶。 那家伙哪敢犟嘴?赶紧通知一家人收拾细软衣物,把契约字据都交给马玉成,转眼溜了个干净。虽然没听说过烟波钓客杀人,但谁惹了这位太湖女侠是绝对没有好果子吃的,所杀之人不知凡几,官府都从不敢过问。到这种时候,一切的外财都是身外之物,只要留得性命,其它都不重要。那帮做客的所谓亲朋,这里也露出贪婪的嘴脸,全没有了亲朋的模样,都是劫匪的架势,各人顺手牵羊顺走了不少东西。 一炷香之后,怀里只剩下马玉成与袁云霓两人。袁云霓一声唿哨,顷刻间又多出一帮人来,也不知从哪里涌出。袁云霓独对其中一个泪眼婆娑的姑娘爱怜有加,摩挲着她的头说:“好了,别哭了。这处庄园以后就是你家的。我派人明天就把你父母接来。”那姑娘惊愕得半天说不出话来,白天还被这家主人逼债抢亲,晚上自己就成了这里的主人,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大家都没走,留在这里和那从飞来横祸里得到飞来横福的姑娘。马玉成与袁云霓倒是相互慕名已久,今天做了同一件侠义事,自是特别相投,一见如故。 马玉成说起身上还有一封书信要送往伏波庄,今天正好碰到伏波庄的大小姐,就不上府拜访了,从怀里掏出书信交给袁云霓。这里离他辞别玉笥老人已经一年之久,袁云霓扫了一眼书信,嗔怪道:“你应该在一年前将这封书信送到家父手上,你真是太失礼了。” 马玉成讪讪地笑着,他倒不是不知这种延误是失礼,而是初出江湖,不想让地方势力罩着,要自己闯荡,因此才没去伏波庄。 第二天袁云霓的人果然将那姑娘的父母接来,又传言四乡八里,要毁灭高利贷字据,着债务人前来认据。附近几个村庄,凡是租种这家田地的佃户都须参加聚会。到指定日期,庄园前面是人山人海,果然该来的都来齐了。袁云霓和马玉成把那些高利贷字据都发还了债务人,又按人均二亩的地数,给那些佃户分配土地,登记造册。临了又一剑逼着里正,给诸多佃户重立地契。那些佃户自认为是青天开眼,派来两大侠赐给他们土地。原来那恶霸地主虽有别业供不礼貌居住,却因土地被瓜分,家底没了,一干打手帮凶一哄而散,各谋出路去了,从此这地方就少了一霸。其他欺行霸市的家伙听说这里的变故,也人人收敛,生怕遭逢同样厄运,这片地方因此安静了许多年。 那太湖女侠袁云霓常做这样的事,倒没什么特别的感觉。马玉成却是第一次觉得这么痛快,待诸事尘埃落定,兴奋地望着袁云霓,嚎叫道:“太痛快了,我现在真想拥抱一下太湖女侠。” 把袁云霓羞红了脸,啐了一口,转向一边,象自言自语道:“你该代你师傅去拜庄。” 马玉成自是打点礼物,云了一趟伏波庄。他长得一表人才,又是玉笥老人弟子,伏波庄当然很热情地接待了他。自此后常来常往,竟然果真和太湖女侠做了一对,实现了“拥抱一下太湖女侠”的伟大理想。 第三章 桃花谷 梅如雪好端端的被丈夫谋杀,自是恨透了云梦客柳如风。但动手把她逼落悬崖的那人她从未见过,请教于牧兰。牧兰听完她的描述,从刀式上可判断是快刀门的人,却也判断不出就是魏宗英,还因柳如风平常惯于独来独往,也没人知道他和快刀门有什么交往。 梅如雪武功平平,虽然恨得牙痒,却无力报仇雪恨。牧兰把她带到了益州,在一个客栈里住下。停了两日,来了个老妇人,飘飘而来。她穿一件青袍,胸口绣着一朵鲜艳的桃花。 “桑姨,送个人给你。”牧兰介绍说:“这位姐妹叫梅如雪,我在雪峰山采药时刚好碰上她被人逼落悬崖。” 那老妇人神色冷漠地道:“传我出谷,就是想介绍个人给我认识?”梅如雪站起身来,想和这位桑姨打招呼,可老妇人只对牧兰说话,甚至看都未看梅如雪一眼。梅如雪只好尴尬地一笑,敛个万福,站到一旁。 牧兰轻笑道:“桑姨有所不知,梅姐被丈夫与人合谋,差点丢了性命。” “噢,有这种事?”那桑姨微显惊讶,勉强掠了梅如雪一眼。 见桑姨不太当回事,牧兰清秀的脸上有点无奈。她清了清嗓子,试探地道:“她是个苦大仇深的姐妹,也没处安身,我想看桑姨能不能安置她。” 桑姨又看了梅如雪一眼,说:“要是没地方好去,那就先跟我走吧。但跟我走是有条件的。” 梅如雪见桑姨架子老大,心里不太痛快。见说条件,瓮声瓮气地说:“不知前辈的条件是什么?” 桑姨再看她一眼,冷然道:“有心杀负心人,就跟我走;旧情难舍,另请高明。” 梅如雪对桑姨的冷傲有些反感,但想到无故被逼落悬崖,危急时柳如风冷眼旁观,显然是有心加害于她,即使此仇不报,也要弄清原因,先找个安身之所还是重要的。她点点头说:“我答应,杀了那负心人。” 到这时桑姨才对梅如雪露出一丝笑容,肯定地说:“你既原意杀他,我一定让你有杀他的本事。跟我走吧。” 语毕一把向梅如雪抓去,梅如雪想避开,却是无论如何也避不开,很被动地被桑姨抓在手里,抓出客栈,一溜烟出了益州城。街上许多行人,只觉眼前一花,一阵风过,并没看清什么人,都以为白日撞鬼了。 牧兰自回雪山去了,梅如雪被桑姨提到一处山中,也不知走的什么路径,一路上如腾云驾雾,最后停在一个开遍桃花的地方。按说这个季节是没有桃花的,可这里偏偏桃花灿烂,温暖如春。 桃林中有一处木楼,两个妇人正在楼中绣桃花,用彩丝绣在软缎长袍上。吸得外面有动静,停下针线,齐齐飞出门外。一看是桑姨,道了万福,问:“桑姨有什么吩咐?” “这是梅如雪,先让她在绣花楼中呆三年。”桑姨指了指梅如雪。看来她在这里很有地位,那两妇人没有多说什么,应了声:“是”,就带梅如雪上楼了。 梅如雪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那两妇人手一扬,各有一蓬飞针打了过来。梅如雪急忙挥剑格挡,却大半没有挡住,两边肩井穴顿时一阵酸麻,明显是中招了。两妇人摇摇头,异口同声说:“功夫太差了。”不再多话,各取出一块磁石把梅如雪身上的金针吸出。其中一妇人指着一处房门说:“你先到那房里呆够一年,读一年书。然后练功一年,第三年和我们一起绣花。” 梅如雪听得愕然,不知这是什么道理,那桑姨说要让她有杀负心人的本事,这两妇人却教她先读书。读书能读出本事来? 等她走进那房子,她确信了读书能读出本事来。那房里四面都是木雕,雕的是一种功谱,名叫《飞花落叶谱》,有真气导引之术,有摘叶飞花手法。还有两个书箱,里面装的尽是飞花飞叶的窍门。 天涯何处了情仇, 落叶飞花问不休。 若要人间恩怨断, 还须手段世无俦。 外面那两妇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吟了四句诗,似是说这落叶飞花谱是举世无俦的上乘武功,若要了断恩仇,需要掌握这门武功。从此梅如雪安下心来,苦研图谱功法,每日里都觉得收获良多。 看看将近一年,桑姨又来了,也不进楼,只把三人唤到楼前。她对那两妇人说:“从今天起,你俩好好指导她练习。”又对梅如雪说:“你的事我已调查明白,你那负心人柳如风和快刀门魏宗英的妹子搞到一起了。为了达到做夫妻的目的,对你采取了残忍的清除手段。在你不知情时,就差点害了你性命。” 梅如雪原来是很爱柳如风的,听到这些情节,心里痛苦万分,一口玉牙把下嘴唇都咬出血来了。 桑姨很淡定地看了她一眼,轻轻言道:“不必难过,这桃花谷里的姐妹,谁也不比你好。”也不再多说什么,一闪身就不见人了。 那两妇人,一个叫林飞鸾,一个叫玉田娇,她们看到梅如雪似乎心里很难受,倒是爽朗一笑,安慰道:“别难过了,桃花谷都是苦难姐妹,都是被负心人逼到这里来的。” 梅如雪似乎不相信,嘴里轻轻说了“桑姨”两个字。 两人明白她的意思,林飞鸾接道:“桑姨叫桑春花,两浙人,年轻时随你宦居西川,不幸父亡母故,引出一段伤心事。” 玉田娇说:“有人作伐,她把自己许给了一位年轻侠客。本以为终身有靠,将万贯家资尽付与那负心汉,谁知那负心汉背负了她,谋了她的家财又要卖她进青楼。” “那她怎么就到了桃花谷呢?那负心汉后来怎么样了?”梅如雪终于忍不住提了两个问题。 玉田娇说:“当然是她遇到了桃花谷的前辈。” 林飞鸾说:“负心汉当然被她杀了。” 梅如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林飞鸾又说:“学桃花谷的功夫,必须诛杀负心人。你进谷时桑姨应该提过这个条件。” “提过。”梅如雪这时如梦初醒,知道了当初桑姨为什么提这个条件。她忽然想到自己稀里糊涂地加入了桃花谷,来了一年了,却不知这是个什么组织,于是问道:“桃花谷是什么组织?” 玉田娇说:“不是什么组织。” “不是组织?”梅如雪大感奇怪,不是组织怎么会有如此实力? 林飞鸾解释说:“桃花谷上一代只有几个人,后来人才多起来,来这里的都是有深仇大恨的。” 梅如雪忽然想起什么,喃喃道:“桃花谷,武林桃花,追魂桃花煞。” “对!追魂桃花煞,就是摘叶飞花功。”玉田娇直截了当地说,倒把梅如雪吓了一大跳,没想到江湖闻风丧胆的追魂桃花煞,竟和自己扯上了关系。 梅如雪嗫嚅再三,还是道出了自己的疑惑:“有不少侠之士都死在桃花煞下,这是为什么呢?” 林飞鸾嗤了一下,说:“云梦客多么侠义,有谁知画皮下面是白骨?” 梅如雪不吭声了,她大致知道桃花谷杀些什么人。 “有时,我们桃花谷也管些闲事。”玉田娇主动提起了话头。不待别人接腔,她接着道:“早年蜀王世子和一个姑娘勾搭成奸,把那姑娘的未婚夫一家全部活活烧死,桑姨就出手杀了那世子和那姑娘。” “噢!”梅如雪点点头,更加坚信追魂桃花和江湖传言不一致。 三人更无余话,开始练习摘叶飞花功。自此梅如雪在谷中几近二十年,把一身武功练得出出神入化。得空她也在桃花谷遍游,发现这千亩方圆的深谷四面峭壁,简直与世隔绝。谷中到处都是桃花,似乎不管在什么季节,都有桃花盛开。即使在冬天,谷中有些地方也冒着热气,甚至嗗嘟嘣嘟冒出来的泉水,有些也是热的。桃花谷、桃花谷,真是名符其实。 云梦客柳如风依然在江湖上假仁假义,除了魏家,谁也不知他的杀妻之过。 第四章 雪山惊变 牧兰把梅如雪交给桑姨后自己回到了雪山。雪山派和别的门派不同,是由三股势力组成。据说雪山派的祖师们是结义三兄弟,以杨家兄弟为长,姓牧姓吴是另两家。三人共同创派之后,以自己擅长的武功分立金剑、金刀、金针三堂。杨家玄冰剑法厉害,立了金剑堂;吴家七绝刀法厉害,立了金刀堂;牧家暗器厉害,立了金针堂。百年三姓各掌一堂,以杨家掌教,已成传统。到这一代,金刀堂主吴天雄客死西川,吴家没有后人,七绝刀失传了,刀堂衰微。牧家也无男丁,由牧兰掌堂。 牧兰在回雪山的途中,一路不断地听到一个让她窝心的名号,叫“金银双剑耀明霞。”回到金针堂,处理了一些堂务,她就匆匆赶往金剑堂。 金剑堂是杨家创立的,雪山派由杨家掌管,毫无疑问金剑堂就成了雪山派总堂。不待通报,她就直奔堂口。牧兰从小在雪山长大,和金剑堂杨耀明堂主青梅竹马,剑堂的人没有不认识她的。但今天她来得来些不巧,比路上听到什么“金银双剑耀明霞”更窝心。 掌门人杨寒风两年前收了个女弟子,叫姜霞,长得跟花朵儿似的。金剑堂堂主杨耀明就是杨寒风的儿子,虽然牧兰从小就和杨耀明两小无猜,感情甚笃,但杨寒风明显更希望姜霞和杨耀明成双成对,没事就派他们两人同走江湖。那杨耀明平时用一把金剑,姜霞用一把银剑,乃至武林中只知有金银双剑,根本不知她牧兰的存在。 此时姜霞正在堂口练剑,杨耀明在一旁指点,一会儿扶一扶姜霞的手臂,一会儿又校正她的下腭,牧兰一见,心中不免有了几分恼火。 “姜副堂主,你是杨掌门的徒弟还是杨堂主的徒弟?”牧兰一网页就挖苦了一句。姜霞见不是路道,就撤了剑招。杨耀明对她说:“你先出去,牧堂主来,肯定是找我有事。”姜霞很听话地出去了,牧兰心里却憋着火,这杨耀明从来都是“牧兰”、“兰妹子”的,今天在姜霞面前她成了“牧堂主”了,焉能不怒? “金银双剑耀明霞,不错嘛。”牧兰仍然没好场所地说。 杨耀明无奈地笑笑,说:“缘分吧。” 这是什么意思?缘分?牧兰不客气地说:“我正想问问你,金银双剑耀明霞是怎么回事,你说是缘分。我牧家与杨家几代人的交情,不是缘分?我俩从小一起光屁股长大,不是缘分?”质问了几句,她又自觉失言,虽然没有外人在场,女孩的矜持还是让她的脸面腾地一下红了。 杨耀明不好作答,他知道牧兰从小一颗心就在他身上,可他偏偏喜欢上姜霞了。几次同行江湖,相互照应,他心里已经割舍不下,但又觉得愧对牧兰,只得尴尬地笑着。 牧兰见杨耀明不说话,更加生气,说:“雪山要不留我,我另找去处。谁稀罕!”说完一甩手愤怒地离开了金剑堂。 望着牧兰离去的背影,杨耀明悠悠地叶了一口气。他知道牧兰会伤心,但他的确放不下姜霞。其实姜霞并没有走远,这里的一切都在她的关注中,她担心夜长梦多,担心金银双剑有分享的一天,但有些话又不好跟杨耀明直说。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朝杨寒风的书房走去。 杨寒风的夫人陶瑰玫恰好也走了过来,见到姜霞若有所思的样子,关切地问:“霞儿,有心思?” “没,没有。”姜霞显得有点慌乱,她有许多话想对杨家人说,却不知如何说起,只好搪塞。 “看你魂不守舍的样子,肯定有心思。说给师母听听。”陶瑰玫亲切地笑着,又轻轻拉了下姜霞的手。姜霞看看瞒不住,干脆大大方方地说:“我想做您的闺女。” “噢。”陶瑰玫似是摸到脉搏:“做徒弟不就象做闺女一样?想做我的儿媳吧。” 姜霞红着脸,也不分辩,那样子就是承认自己想做杨家的儿媳。陶瑰玫一看,知道这是说中了她的心思,抚弄了一下她的额头,喃喃道:“这事不急,待我先和你师傅商量一下。” 姜霞是个练功奇才,来雪山两年,玄冰剑法已使得出神入化,比那些先入门十几年的师兄师姐还用得好。正因为天资高,杨寒风早就盼望她能嫁入杨家,因此时常派她和杨耀明同走江湖,又让她做杨耀明的助手。陶瑰玫向他提起这档子事,他二话没说就港口答应了,于是婚事就紧锣密鼓地筹备起来。 这边在筹备婚事,那边金针堂却恼了牧兰,牧兰一颗心是从小说许给了杨家的,这时有种被抛弃的感觉。这天桑姨来到了金针堂,她本是来告诉关于梅如雪的调查结果的,却遇到了这档子事。其实牧家和桃花谷有着极深的渊缘,只是外人不知罢了。桑姨看着伤心的牧兰,悠悠一叹说:“唉,牧家几代人扶持杨家,来了个漂亮女徒弟就背弃前缘,你还有必要留恋吗?” “那怎么办?我牧家的基业全在这金针堂。”牧兰十分痛苦,这是一份躲避不开的痛苦,她是雪山派的金针堂堂主。 桑姨却不以为然,断然语道:“桃花谷欢迎金针堂。”牧兰却摇摇头:“我不想背叛雪山。” “不是背叛。”桑姨说:“雪山派本就是三家联盟,不能相与,解盟就是了。”牧兰想想也对,吴家的七绝刀已经没有了传人,如今的雪山派就是室内配套牧家的联盟,各管一堂,各自发展自家武学,前辈们合得来做了一派,现在合不来不如干脆各做一派。想到此,她暗暗下定决心,要离开雪山,另谋发展。 桑姨见牧兰主意拿定,自回桃花谷准备去了。牧兰召来堂中几个执事商议。说是执事,其实都是牧家上一代的几名女眷。她们很为牧家和牧兰不值,这里听说牧兰想另起炉灶,一销售点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事情就这样商议停当,一方面暗暗准备,一方面严格保密。 姜霞终于等到了和杨耀明的大婚之期,金剑堂到处张灯结彩。婚宴是丰盛的,金剑堂的准备工作很充分。到了吉,拜堂已毕,婚宴就要开始了,可是金针堂没有一个人前来贺婚。 怎么回事?杨寒风有些疑惑,就算牧兰心里有气,那也不至于一个堂口都没个人来吧?“差个人去看看吧?”陶瑰玫用商量的语气对杨寒风说。 “蓝冰,你去金针堂看看。”一条大汉应声而出,向杨寒风躬身一礼。他是金刀堂执事,打小冻僵在冰雪里,被杨寒风救上山,也不知亲生爹娘是谁。只因杨寒风救他时周围有蓝色的冰,后来就叫了蓝冰。 蓝冰出了金剑堂,疾驰向金针堂,一路上黑灯瞎火的,可是到了金针堂仍然不见一丝亮光,心中十分诧异。 出事了!这是蓝冰的第一反应。当他来到金针堂时,只见处处门窗都敞开着,黑洞洞的。里外前后,并不见任何人踪? 蓝冰的回报,使杨寒风和陶瑰玫都吃惊不小,整个金针堂都人去楼空,这是万分不可思议的事。难道我错了?杨寒风自问。但是不会有答案,他有心摄合姜霞的婚事,考虑的是金剑堂的发展,不认为这件事对金针堂有多大伤害,可是金针堂突然消失了,去哪里了? “这事是有点委屈了兰姑娘,但不至于闹这么大呀。”陶瑰玫也吃惊不小。但老两口只是轻声议论了一下,嘱咐蓝冰不要声张,待婚宴安静地朝廷到底。 第二天杨寒风亲自察看了金针堂,确信是集体出走。金刀堂名存实亡,金针堂又不辞而别,这于雪山派是莫大的打击。想他们雪山派百年来雄踞西岭,阻挡着吐蕃武士东出,江湖上谁不敬重。如今竟然就这样土崩瓦解了么? 他传下一道命令,从此雪山派深居雪山,不入中原,等待实力恢复。他自己则乔装改扮,四处寻访金针堂下落,兼寻刀堂老堂主吴天雄的七绝刀谱。 第五章 夫妻助镖 两骑快马在岭南山水间奔驰,马背上坐着一对俊俏青年男女。 那个帅哥自然是烟波钓客马玉成了,马行甚急,他的额头上已经沁出汗珠。马玉成本求清静,不想在江湖上多走动。可是自和袁云霓成婚,江湖事就总是与他结缘。只因太湖女侠名气太大,常有江湖朋友将要事相托。这不,事情又来了。交州刺史从海外客商手里得到一个翡翠西瓜,真神了,外绿内红,活脱脱象个真西瓜,要解往临安,上献朝廷。宝贝一出交州,就已经遭遇不少危险,武林朋友便请烟波钓客和太湖女侠助镖。 那个美女是马玉成的新婚妻子袁云霓,鼎鼎大名的太湖女侠。他们俩从浙东一路赶来,要到岭南迎镖,已经奔驰了很久,马鞍子都颠得屁股生疼。 “这两天骑马骑得屁股都疼了。”袁云霓有点感叹。马玉成故作轻松地一笑说:“没事,等忙完这趟差事,我帮你好好保养一下屁股。” “啐,没正形。”袁云霓啐了一嘴。 不说他们紧巴巴地赶路,却说他们要去迎接的翡翠西瓜,些时正经历着危险。交州刺史派了五百兵丁压运,仍不放心,又请了八桂镖局沿途护送。八桂镖局深感事关重大,知道这样一件宝贝,势必引起贪心客的觊觎,又沿途一站一站地请江湖朋友出面照应,这就牵到了烟波钓客和太湖女侠。 此时八桂镖局的总镖头夏怀远正面对一片丛林,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黑森林。这片丛林有个恐怖的名字,叫死亡谷。过去八桂镖局几次在这里失镖,往往镖队进了死亡谷,就人货两失,杳无音讯。但是要绕道而行,不知会多出多少路,怕误了镖期。 最后夏怀远咬了咬牙,带着队伍走进了丛林。 在丛林外不远处有间独立的草房,当夏怀远他们走进丛林之后,那草房里扑楞楞飞出一只鸽子。鸽子飞过蓝天,落到遥远的番禺城。城里有间摆卖古董的商号,是平南商会开设的。这平南商会号称天下第一大商会,在各个地方都设有分号,经营着自己的商号和马帮。在平南商会崛起的这十几年来,各处镖行的生意都打了折扣。 商号是个二层木质建筑,在二楼平台上立着两个闲人,那是两个中年人,胡须颇多,身材粗壮,不似中原人模样。穿灰布长袍的叫蒙得胜,他是平南商会岭南掌舵人。他接住了鸽子,拆看传信,说了声“进了死亡谷。”他的话当然是向旁边那个穿青布长袍的家伙说的,那青袍中年叫蒙平南,是总会派来专门督导劫掠翡翠西瓜的。 蒙平南满意地点点头说:“看来我们的准备是有用的。让两翼的人手也向北边集中。” 蒙得胜唤来一个青年,让他会面命令,自己则陪着蒙平南继续看风景等消息。 夏怀远他们大约走了两个时辰,到了丛林深处,那些高大的古树遮天蔽日,很是阴森。地面上时见一堆堆白骨,多半是过去贪赶路程的镖队留下的。 正行间,有个兵丁忽然一声惨叫,周围的人看过去时,他已然萎顿倒地,脸上一张面皮被人生生地揭了下来,血淋淋的,十分瘆人。 夏怀远命人将那兵丁掩埋了,继续攒赶路程。可是没走多远,又一声惨叫,又是一名兵丁的脸皮不见了,血淋淋地倒在森林里。 镖队在恐惧中一路前行,尤其那些兵丁,武功不是太好,一直是对方下手的对象。八桂镖局的镖师倒好,没有被光顾。想是出手之人功夫有限,旨在制造恐怖,并不能痛下杀手,不然早就出事了。 天渐渐黑了,这是夏怀远最不放心的时候。他和几个镖师扶持着宝贝,让兵丁在外围围成几道圈,手里的枪刀都朝外。这样几圈重合,刀枪就显得密集。那不见踪影的对手要施手段,避不开这阵势。 本以为夜里会有更多伤亡,谁知反而一夜无事。天亮,他们又朝黑森林外走去,按照行程计算,天黑以前当能走出死亡谷。可是队伍一动,恐怖袭击仍然不时发生,整个队伍精神上都快要崩溃了,这是恐怖袭击的效果。是谁?能够来无影去无踪?夏怀远不相信武功如此奇高的对手昨晚能放过他们,一定有其它的诀窍。 他冥思苦想着,突然灵光迸现,想到了一个人。他举手制止了队伍前行,用中气充沛的话语说:“大家不要恐慌,尤其是遭到袭击时不要乱,只管守住自己的门户,待我打出那鬼东西的原形。” 这些人对进入死亡谷之后的遭遇深怀恐惧,尤其身边有人遭到袭击时更加慌乱。听夏怀远如此说,情绪略为稳定了一些。 没走出多远,果然又一声惨叫,又一个兵丁中招了。夏怀远一剑在手,燕子般掠到被杀的兵丁面前,眼睛四周一扫,愤怒地吼了声:“我叫你装神弄鬼。”一剑朝一棵树扫去。众人都以为他是心里乱了胡乱出剑。出人意料的是“噹”的一声,竟有兵刃碰撞之声。再定睛细看,夏怀远居然在和一个浑身迷彩的人在格斗。那人身材矮小,也不见兵刃,象是空手入白刃硬接夏怀远的利剑。其实那家伙有一对锁喉短棍,藏在袖筒里,别人看不见,就以为他是空手接招。 其他镖师迅速围了过来。那迷彩人一声清啸,冲破夏怀远的剑光,眨眼就消失在森林中。 “穷寇勿追。”几个镖师要去追赶,被夏怀远挥手制止了。 “是什么人?”有镖师问。 夏怀远肯定地说:“东海变色龙。”他的神色松驰下来,接着道:“这人功夫并不见得有多高强,只是在丛林中极会隐蔽,每每一击得手便藏了起来,找到机会才再次出手。” 众镖师摇摇头,有人说“没听说过。” “你们当然没听说过。”夏怀远望着远方:“这人一向只在东海郡做案,由于手段特别,被他吓死的人比他杀死的人多。”他又对兵丁们喊道:“没事了,那家伙既被识破就不会再出手了,大家小心戒备,前方必有一场厮杀。” 夏怀远心里明白,面对如此强大的镖队,变色龙肯定不是单独行动。看样子他只是制造恐怖,真正的较量还在前方的路上。他跃上树巅,观察了森林中的形势,见林梢上到处都有飞鸟盘旋,唯独他们前进的方向不见鸟影。他知道那里必有埋伏,于是指挥队伍绕道而行。 绕道是艰难的,很多地方根本就行不通,须用刀剑斫开榛莽荆棘。那一帮隐伏的劫掠者似乎发现了情况不对,离开隐蔽地,悄悄掩向镖队。但无论他们怎么隐蔽,还是惊动了飞鸟,使镖队得到了警示,夏怀远让大家着意戒备。 这起行动是平南商会预先安排的,江湖上到处都有这个商会的秘密力量,只是武林中知道的人不多。变色龙早就制造了平南商会,在会中却无什么地位,想借这次夺取翡翠西瓜提高一下声望。和变色龙联手的是什么人?领头的是云山秃鸠。他们掩近镖队,仍在暗处隐伏着。秃鸠看队伍严阵以待,知道变色龙的恐吓没有预想的效果,那些镖师和兵丁仍然战意很强,不得不小心应对。 队伍正在戒备中,突然一团黑乎乎物事飞来,迎面的兵丁一枪挑向那物事,还挑了个正着。他们当然不知道这飞来的事物挑不得,一挑就成飞来之祸。那是个巨大的马蜂窝,被秃鸠用黑布裹着抛来,倘若无人惊动,纵使落地,依然被黑布裹着。这一挑就把黑布挑碎了,“嗡”地一声,成堆的马蜂蜇向镖队,整个队伍瞬间就乱了。队伍一乱,秃鸠就挥众杀来,一个个武艺高强,都能借助自然物闪展腾挪,竟比八桂镖局的镖师强出不少。 夏怀远的对手正是那秃鸠,这家伙自己打出的江湖旗号是云山秃鸠,但谁也不知云山是哪座山。不过秃鸠倒是名符其实,一脸的胡须,头上却是不毛之地,练的又是鹰爪功。其实他不是中原人,是从北方草原来的,取个云山秃鸠的名号,纯为乱人耳目。他几个兔起鹘落,夏怀远眼看就要抵敌不住。而斗场中秃鸠一方并无明显优势,几番打斗,双方人马都有挂彩的。率领兵丁的千夫长还算个临危不乱的将佐,在捅了马蜂窝之后,很快能收拢队伍,几百弓驽锁定了秃鸠等人。 “再不住手,格杀勿论!”那千夫长一声断喝。秃鸠一看形势不妙,吹哨一声,一干人迅速消失在丛林中。 这时马玉成和袁云霓已赶到了黑森林的北缘,他俩没有贸然前行,而是隐伏下来静观形势。林外的形势并不乐观,已经有几拔人马在这里窥视,马玉成不知,那都是平南商会的爪牙。马玉成知道八桂镖局进了死亡谷,也不知夏怀远发了那门子疯。逢林莫进,古有明训。大凡黑森林都有未知的凶险,他怎么能带着重宝进这样的森林呢?还是片凶名早著的森林。 “我认识你们,烟波钓客和太湖女侠。”马玉成以为自己隐蔽得很好,正在心里埋怨夏怀远时,不意旁边不远处突然传语,吓了他一跳。循声望去,是一棵粗大的樟树,枝叶十分浓密,声音就是从叶间传来。两人正迟疑间,树上跳下一个青年男子,十分的魁梧,一身劲装,手提一杆钢枪。马玉成认得那枪,那是南宫世家的断魂枪,与别的枪不同,在枪头与枪杆的联结处,左右多了两道锋刃,是独有的三尖枪。 他们夫妇和南宫世家没打过交道,不认识南宫家的人,有些愕然地望着来人。那青年男子一笑,说:“我叫南宫云飞,家族和八桂镖局有些交情,听说他们遇到麻烦,特地赶来相助。我早就听说他们请了烟波钓客助镖。” 马玉成恍然,抱了抱拳,说:“形势不太乐观,觊觎的江湖好汉不少。” “我看见了,都是平南商会的人,尽力维护吧。”南宫云飞笑笑。南宫云飞是北地英雄,一杆断魂枪横扫黄河两岸。烟波钓客是玉笥老人高足,江南半壁想要胜过他的人不易找到。旁边还有个太湖女侠,只要八桂镖局出得死亡谷,他们必能保一时平安。 说话间林梢群岛惊飞,平南商会的豪客中有人喊:“快出来了!”于是各找有利地势盘踞。 翡翠西瓜要出死亡谷了,心存不良的平南商会都高度关注。他们统一听从蒙得胜的调拔,却各想争功,并不能完全一致行动,分成了好几拔。每一拔都有十几人甚至几十人,几拔人的阵势不小。可是八桂镖局和那千夫长也不是吃素的,出来了,首先出来的是一个十人队,搭着弓驽。任你是大罗金仙,一旦动手,想在十人弓驽下安然无恙也难。第二梯队出来了,是两个十人队,依然搭着弓驽。第三个梯队出来了,是三个十人队。接着是四个十人队组成的第四梯队。第四梯队之后才是八桂镖局的镖师们护着镖车,在镖左有百名兵丁梯次排列,右边,同样有百名兵丁梯次排列,而殿后的比前锋兵威更盛,足足有三个五十人梯队。防护如此严密,这怎么抢? 平南商会的好手们虎视眈眈,却不敢贸然下手。镖队也觉寸步难行,双方出现短暂的对峙。 “夏镖头,我等来助你。”南宫云飞扬声高呼,夏怀远自是认得他,一招手,示意他们过去。三人进了镖队,夏怀远解下身上的包裹交给南宫云飞和马玉成说:“待会打斗时,你们带上这个包裹闯出去,到闽中莆田少林寺等我,我和官军护着镖车会来找你们。” 马玉成接过,感觉沉甸甸圆不溜秋的,知是翡翠不在镖车内,而在这包裹里。缚在背上,神色有些庄严。 那些平南商会的劫客本畏惧官兵弓驽厉害,又见南宫云飞和太湖女侠,迟迟不敢动手。他们一般都不认识马玉成,要知这位比太湖女侠还厉害,或许会打消念头。可是商会严令他们必须夺得宝贝,谁夺到了回去是有重赏的,这些人自不甘心空手而回,终于还是发动了。官兵的弓驽不是吃素的,伤了不少人。但财帛动人心,鲜血没能阻止贪欲,还是有不少人冲破了阻拦,正在逐步接近镖车。 第六章 马玉成蒙冤 马玉成三人见机悄悄脱离了战场,驰马奔向了远方。 除了平南商会,周边还隐伏着许多江湖豪客,见了这阵势,感觉自己出手也讨不了便宜,便选择了继续隐伏。待马玉成他们离场而出,那些豪客立即感觉情况有异,舍弃镖队,悄悄地跟了下去。 平南商会的劫贼们打破了镖车,却没有发现传说中的翡翠西瓜,大呼上当。但有人想起中途撤走的马玉成和南宫云飞,怀疑宝贝已先行转移,只留下镖车唱空城计。这个认识一经有人提出,立即就得到了公众的肯定,于是平南商会各路人马不再和官兵与八桂镖局纠缠,丢下伤亡的兄弟不管,纷纷去追赶烟波钓客马玉成他们。那些受伤倒地不能自己撤离的豪客,早被官兵杀了个干净。 众豪客追赶了一程,在平南商会之前就赶到一处隘口,只见南宫云飞横枪立马守在口前。南宫世家弟子,不管武艺如何,江湖上没人敢明目张胆地伤他,否则后果一定很严重。有这位煞星守在隘口,偏偏他又武艺高强,谁过得去?群豪没有多想,群起而攻之。群豪中有两位顶级高手,是从蜀中赶来夺宝的两兄弟,老大叫入云鹰张虎,老二叫翻云鹰张彪。两兄弟都有一身轻功,鹰爪功又极有火候,正好与南宫去飞缠斗。 张家兄弟缠住了南宫云飞,立即有人施展壁虎游墙功从悬崖上进到隘口,一路追了下去。慢慢地只剩下张虎张彪和南宫云飞缠斗,其余人都进到隘口去追赶马玉成了。南宫云飞一看急了,摆脱张家兄弟的纠缠,在众人后赶了上去。那张家兄弟却不死不休地跟踪纠缠,在这险地就出现了有趣的一幕。马玉成夫妇背着宝贝在最前方跑路,后面群豪跟踪追击。南宫云飞唯恐马玉成有失,在追击群豪。张虎张彪兄弟又在追击南宫云飞,而后面是平南商会的劫客,再后面还有八桂镖局和交州的官兵正在火速赶来。一路上马嘶人叫,尘土飞扬,沿途的百姓不知何事,都瞪大眼睛看着,有的小孩子吓得直往父母怀里钻。 马玉成夫妇看看这群家伙简直就是甩不掉的尾巴,心里着急。袁云霓一拍马玉成的马屁股说:“你先走,我来阻挡他们一阵。”说着勒转马头,英姿飒爽地立在道路中间。 不说太湖女侠如何与群豪拼斗,单说烟波钓客马玉成堪堪脱离群豪视线,刚刚松得一口气,不意斜刺里两乘快骑冲来。那快马上两人,一人伸手就取走了他背的翡翠西瓜,另一个却往他怀里塞了个东西。他正注视那个抢他包裹的人,却感觉怀里的东西有点不对,低头一看,乖乖,是个霹雳弹,引线已着,正在嗤嗤地冒烟。他赶紧把霹雳弹往外一抛,但还是晚了一步,虽然抛出去了,但是甫一离手就炸开了,虽然没伤着他,却也闹了他一个灰头土脸。 那两骑快马的主人脸上包裹得严严实实,想必是经常在江湖露面,怕被人认出。马玉成紧紧追赶,但坐下马匹不如人家,追着追着就没影了。 再说那马上两人,离了大道,冲向斜刺里一条小道。跑了几十里,见到一个小集镇,便停下来打尖歇脚喝碗茶。取下面罩,那个抢包裹的赫然就是马玉成的师弟云梦客柳如风,和他搭档的自然就是阆中侠魏宗英了。这两人打着侠义道的旗号,却一惯联手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如今成了郎舅关系,自然更加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但他们每次做完案就各踞一方,江湖人很少能把他俩想到一块。 这小集镇虽然偏僻,这些日子却恰巧藏了一名江湖高手,也是受人之托从蜀中赶来,要维护翡翠西瓜周全。他叫张无影,从未显露过真实武功,但手脚麻利,把大宋和大金几乎都偷了个遍。在武林中无人知晓他这号人物,不过他是侠盗门掌门,人称无影圣手,是业界公认的天下第一偷,凡他出手,没有偷不来的东西,简直无往不利。他有几项绝活,轻功甚高,易容术独步宇内,转眼就能改变模样,跑得又快,因此从不失手。 柳如风和魏宗英来时,他早注意到了。趁那两人喝茶,他装束一番,扮作个老乞丐模样,戴一顶破笠,拿一个破碗,背上却背着那包翡翠西瓜一样的包裹,里面裹一块圆石头,看分量和那翡翠包裹差不多。走到茶亭,向柳如风伸出破碗,碗里还有几个铜钱。柳如风见是个乞丐,就往碗里丢了几个铜钱,那张无影一脸很感激的样子,嘴里念叨着:“客官乐善好施,必有后福。” “钱也给你了,去吧。”柳如风挥挥手,不想再理张无影。他明显感到包裹有异,仔细检查,却又没有发现异样。喝完茶,就和魏宗英一路打马急行。第三天才到洞庭家中,魏宗玉连忙迎上问:“成了吗?” “成了。”柳如风简单地回答了两个字。喜孜孜地打开包裹一看,立时傻了眼:哪有什么翡翠西瓜,就是一块圆圆的大石头。 魏宗英也大跌眼镜,但他们根本就想不通,以为马玉成本来就是背着块石头吸人眼珠,那翡翠西瓜一定还在八桂镖局的掌控中。 再说那马玉成,此时已是惨不堪言。你说翡翠西瓜被人抢走了,谁看见被抢了啊?是谁抢走了啊?谁能轻而易举从你烟波钓客手里把东西抢走啊?什么也说不清,只说是两个蒙面人骑着快马斜刺里冲上来抢走了宝贝,傻子才信你的鬼话!夏怀远怀疑他了,南宫云飞怀疑他了,赶来的所有人都怀疑他了,包括那些原本来打劫的豪客和平南商会的,都怀疑是他自己把宝贝藏起来了,再编这通鬼话来骗人。于是各路人马不再让他有申辩机会,纷纷逼他交出翡翠西瓜。就连太湖女侠袁云霓都觉得他的说辞很勉强。 马玉成被八桂镖局的人和几百交州兵围在了中间,那些抢劫者也没有离去,远远地盯着这边。他们都是大老远赶来,就算得不到翡翠西瓜,看一眼也算没有白来。平南商会的人更是盯得特紧,他们不搞清翡翠西瓜的下落,回去无法复命,必须等出个结果。可是马玉成说没有就没有了,不等他拿出宝贝,谁愿轻易离去。所有护宝的和夺宝的,这思想高度统一,那就是逼马玉成交出宝贝。 “交出来吧,赖是赖不掉的。”南宫云飞冷冷地道。 马玉成满脸通红,那是一股气憋的。他不耐地说:“我说过多少遍,被人抢了,你们就是不信。” “当然不信。”夏怀远说:“是谁抢了?我们好去找他。” 马玉成说不出是谁抢了,他自己就成了疑犯。本是被人请来助镖的,却落得如此田地。那些原来想夺宝的豪客都等着看热闹,自是认为马玉成比他们还卑鄙。他们是明抢,马玉成却先骗得信任,然后再施手段盗宝。 整个队伍就这样耗着,不走也不散。直到天黑,那些官兵燃起了堆堆篝火,依然把马玉成围在中间。他们当然不能轻易放过嫌疑犯,丢了重宝,回去还不知刺史怎么处罚。 “你们放我离开,我去把宝找回来。”马玉成无奈地说。可是没人理他,因为谁也不信他的话,如果放他离开了,他躲赶来不露面怎么办? “马玉成,你就撒手吧,把宝贝拿出来,我们也好长长见识。”入云鹰张虎嚷嚷着。翻云鹰张彪立即附和:“是啊,让我们开开眼,看一眼我就走。”群豪竟相嘲弄,平南商会的冷眼旁观,使马玉成简直无地自容。袁云霓有几分心疼他,却也怀着几分不屑,甚至心中有几分遇人不良的悲哀。 夜并不宁静,风呼啦啦吹着,有点凉,马玉成却无比烦燥。他本来还想去追宝,但耗得时间长了,贼人必定跑远了。他担心自己永远脱不了身,等到后半夜大家都疲惫得昏昏欲睡时,突然电射而起,越过包围,到了众人控制范围之外。夏怀远的剑和南宫云飞的枪跟踪而至。夏怀远怒喝道:“你想跑!” 烟波钓客也很愤怒,斥道:“宝被人夺了,大家都这样干耗着,不去寻宝,那就真要丢了。”他无法靠近马匹,旁边不远处却好有条河流,看上去河水不浅。他在太湖里混的日子长了,水性极佳,于是在两大高手的攻击下借势靠近了河流。 南宫云飞和夏怀远当然不知他的目的,但袁云霓猜想他是打算水遁逃离,碍于江湖道义,她娇喝了一声:“别让他下水。”南宫云飞急向河边拦截,终究是慢了一步,马玉成一跃入水,就不见了踪迹。 接下来的日子是马玉成有生以来最黑暗的日子,袁云霓伤心之余,回了伏波庄。夏怀远大撒武林贴,将烟波钓客马玉成贪匿重宝一事遍告江湖。南宫云飞护宝失宝,自感脱不了干系,飞信沧州飞云堡请来援兵,要满世界捉拿马玉成。南宫云飞的援兵,自然是三个哥哥南宫云龙、南宫云腾、南宫云鹏和弟弟南宫云天,还有年轻的妻子司马湘云。司马湘云本是书香门第的大小姐,早年因为结识了南宫云飞,爱慕他一表人才,芳心暗许,为讨好南宫云飞才放下文房四宝练起武艺来,居然也成了高手。 这个世界对于马玉成来说已经是天罗地网,他想突破,去找回翡翠西瓜洗清自己的嫌疑,可他没有去路。他想起岭南棍王邱展开,他师傅玉笥老人江湖交往很少,除了太湖伏波庄,有交情的就只剩岭南棍王府了。那邱展开擅长各种棍法,打遍岭南无敌手,博得个岭南棍王的美誉。棍王府人手众多,或许能打听到翡翠西瓜的下落,不然凭他马玉成一人一剑,也许穷尽一生也找不到宝贝在哪儿。主意打定,他就化装潜行,悄悄地到了韶关棍王府上。 遍地是血,遍地是尸首,棍王一家包括棍王在内,竟无一个活口。是谁如此心狠手辣?是谁有如此本事竟然杀得了棍王一家? “好个凶徒,居然下得如此狠手!”马玉成正在思考这祸事是如何发生的,却听一声娇喝传来。循声望去,只见一群女人,拿着十八般兵器,已将他团团围在核心。 来者是邱展开妻妹,带着族中一群女人来看姐姐的,却看到这般惨状。 第七章 武林飞鹞 “你说什么?”马玉成惊讶地望那女人,自己才来,看到的情况和她看到的一样,怎么就成了凶徒? “杀人犯,凶徒!你手持杀人凶器,人不是你杀的还能是谁杀的?”那女人剑指马玉成,目眦欲裂。这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这和翡翠西瓜一样,不是你马玉成也是你马玉成了。马玉成心里一急,脱口申辩道:“我带着杀人凶器就是杀人犯?我还带着强奸的凶器呢,怎么不说我是强奸犯!” 那群女人当然听明白了马玉成所指,一个个面色腓红。可是棍王的妻妹并没有稍减对他的怀疑,不再多话,挥剑就刺了过来。其余几个女人也闻风而动,向马玉成展开了攻击。马玉成怒极而笑,一剑荡开所有兵器,飞星跳丸般离开了现场。 但这些女眷里,有一人和平南商会的一个青年交往密切,把这里的一切透露给了出去,于是烟波钓客马玉成杀了岭南棍王一家八十余口的消息就在江湖上不径而走,连同他的凶器论,没过多久已经无人不知。这就引起了轩然大波,武林激于义愤,发起了针对马玉成的围剿。黑白两道,镖行绿林,几千人在岭南道北部和荆湖道南部展开了大搜捕。辩解是辩解不清的,人们习惯有罪推定,你说不是你,那你说是谁?说不清是谁,那就是你,百口莫辩。他被追到了一座山上,这里的环境他当然陌生,不知道自己撤退的方向原本是没有退路的。其实,既然一人被天下共讨之,哪里又有退路? 袁云霓彻底坐不住了,如果说翡翠西瓜有可能是马玉成起了贪念,那棍王一家有什么理由是他杀的?再说他的本事也不足以杀棍王啊,何况还是一大家子,杀八十只鸭子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不要说几十个武林高手,其中还包括岭南第一高手。这中间必定另有隐情,她想找到马玉成,或许可以弄清些原委,也好顺便把他接回伏波庄避避风头。于是她也搜寻起马玉成来,比那些追捕者更焦急,也更仔细。 马玉成退到一处悬崖边,对自己接连蒙受不白之冤满怀悲愤。他暗想,倘若就这样死了,谁能帮我洗冤?他和袁云霓本来夫妻情笃,但那声“别让他下水”的呼喊始终在他耳旁鸣响,让他觉得夫妻情分是那样单薄脆弱。他给师门丢了颜面,也无脸回玉笥山,悲愤不已。 他用飞虎爪坠下了悬崖,连日的奔波已使他极度疲劳。看看这地方隐秘,想必那些人一时半会找不到,便在一棵树底下沉沉睡去。 他睡得太沉了,以至一条毒蛇游来,在他臂上猛叮一口才使他醒来。他努力地运功想逼出蛇毒,但是他失败了,不仅失败,反因运功加速了毒素的扩散。他神智开始模糊,感觉自己会死在这里。 当他再度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处洞府中。锦被罗帐,馨香扑鼻,显然躺在一个女人的居所。 “你醒了。”他刚欠了欠身,就有一个声音飘来,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冷冷淡淡的,象是问他,又不十分确定。 “你是谁?我在哪里?”马玉成还是作出了回应,首先探询他最想知道的两个问题。 那女人并没有给他答案,而是说:“你被七步倒咬伤,那几乎是一种中人无救的毒蛇。” 随着声音,那女人走进洞来。盯着马玉成看了一会儿,又说:“你已蛇毒尽除,可以走了。” 这是个极美丽的女子,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年纪,一张瓜子脸白皙得吹弹可破。进来时看不见她如何迈步,显然轻功极其高明。但话语总是冷冰冰的,似乎不可抗拒。 烟波钓客下了床,准备离开洞府,又想起自己两个问题对方还没回答。无论如何,该知道自己的救命恩人是谁,日后也好图报。于是他再问一遍:“你是谁?这是哪里?” 那女子依然没有回答他,却反问道:“你又是谁?因何会到骑田岭来?” “我遭冤屈无法洗白,被天下武林追杀,逃到了这里。”马玉成无奈作答,他本不愿暴露自己身份,但又不能不如实回答救命恩人的问话。 “你是玉笥老儿的徒弟马玉成?”那女子神色一凛。 马玉成心情紧张起来,玉笥老人天下闻名,武林中人人敬重,他平生第一次听人直呼“玉笥老儿”,顿时感觉眼前这女子有些难测。 那女子转眼望着洞外,两眼精光暴射,豪气飞扬地说道:“既是玉笥老儿的徒弟,那就留在这三仙洞吧。看天下人能奈我何!” 这下马玉成听明白了,这里是三仙洞。三仙洞的主人他曾经听说过,叫欧阳鹞,十几年前曾纵横天下,号武林飞鹞。她还有个姐姐欧阳燕,自称飞燕子,人称武林飞燕。姐妹俩几乎天下无敌,直到夺命刀王吴天雄出现。据说姐妹俩都恋上了吴天雄,可是吴天雄无动于衷,欧阳燕还和吴天雄大战了一场。整个武林能和夺命刀王正面交锋的,只有这姐妹俩。欧阳燕一战之后,姐妹俩从此消失,江湖上再无踪迹。后来传说欧阳鹞隐居三仙洞,一般人却不知三仙洞在哪里。算来这欧阳鹞至少也三四十岁了,怎么看上去象二十来岁?自是姐妹二人擅于药理,驻颜有术。 至于她口称玉笥老儿,却又与师门有关。姐妹俩的师尊玉霄仙子,年轻时与玉笥老人齐名,追慕过玉笥老人,一段相思没得到情感回报。晚年收徒之后,提起玉笥老人,一概说成玉笥老儿。这欧阳鹞耳濡目染,很习惯地就叫出“玉笥老儿”,并非有什么恶意,倒使马玉成虚惊一场。 “那就叨扰前辈了。”论辈分马玉成和欧阳鹞是同辈,可是对方成名已久,虽然样貌年轻,实际年纪却比他大一截,因此他谦恭地作了一揖。 谁知欧阳鹞杏眼一瞪,怒道:“谁是前辈?你看上去比我还老。” “是,是。”马玉成讪讪地应着,却不知该如何措辞。但自此在三仙洞安顿下来,不管江湖上沸反盈天。 马玉成消失在骑田岭,武林人自然集中在骑田岭找寻,声势依然浩大。袁云霓也在这一带找寻,风餐露宿,想着往日的夫妻恩爱和近日里马玉成所遭的罪孽,十分地心疼。 这些天也有人来过三仙洞,但一见到三仙洞三个字的招牌,就没人敢靠近。这是敢和夺命刀王争锋的主,谁敢招惹? 袁云霓也找到了三仙洞,她比别人更仔细,已找遍了骑田岭各个角落,只剩这里没搜寻。如果马玉成还在骑田岭,那十有八九就在三仙洞。 “玉成,跟我回去吧。”袁云霓声嘶力竭地叫着,一路找寻。 “谁在这里大呼小叫,打扰本府清修。”欧阳鹞轻云般飘向洞外,快速地来到袁云霓不远处,斜睨着她,冷冷喝问。 袁云霓见是个年轻女子,无心多话,继续搜索前行,一边仍然唤着:“玉成,你在哪儿,跟我回家吧。” 欧阳鹞不屑地一哂,说:“我道是谁敢在我三仙洞前大呼小叫,原来是那个负心女子袁云霓?” 袁云霓一震,立剑当胸,目光森然地看着欧阳鹞:“你是谁?我怎么负心了?” 欧阳鹞说:“叫人断丈夫的生路,当然是负心。”她指的自然是当初马玉成在重重包围中想脱困时,袁云霓喊出的“别让他下水”那句话。 袁云霓脸一红,这些日子她一直为这句话后悔,她知道这句话肯定会伤了马玉成的心。但被一个陌生女子奚落,激起她好胜之心,傲然道:“那是我和我丈夫之间的事,与你有什么相干?” 欧阳鹞似乎有意要气气袁云霓,也表现出一付傲然之态,揶揄说:“象我这么漂亮的女人,要想和马玉成相干,你说会不会相干?” 袁云霓心一沉,感觉象欧阳鹞这么漂亮的女人真要向哪个男人献媚,怕是没人把持得住,何况她和马玉成最后分别时又是那样一番情景,不由得心中慌乱,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欧阳鹞一看效果明显,更进一步火上浇油地说:“本姑娘深山寂寞,没准就会招上女婿,也不枉花容月貌。” 袁云霓气不过,挥剑就扑了上来。太湖女侠的剑对一般人是威胁,但在欧阳鹞面前就跟闹着玩似的,被她优雅地挥手一拈,两根兰花指就拈在剑刃上。袁云霓只觉那剑重若千钧,动都动不了。欧阳鹞继续戏谑道:“怎么样?我可不可以相干?” 袁云霓拔不动剑,粉脸涨得通红,有点很不情愿地服输说:“我打不过你,你想怎么样吧。” 欧阳鹞松开剑刃,一幅无所谓的样子:“我叫你不要打扰我清修,你打扰了,还问我想怎么样。你走吧,几时看见马玉成,没准我就招他作女婿,没你什么事了。” 袁云霓心里极其矛盾,她敢断定这个女人见过马玉成,甚至很可能就在这附近,马玉成是安全的。可是马玉成和这么漂亮的一个年轻女子在一起,她又感到很不安全。但打又打不过,只好讪讪地离去,心里象打翻了五味罐。 第八章 真相大白 在嘉禾城里一处客栈中,南宫云飞和夏怀远急得团团转,他们天天等消息,等来的都是失望。八桂镖局的镖师带着几百兵丁搜寻了半个月,也不见马玉成的影子。别的江湖客是在这里追人,他们却是在追宝,翡翠西瓜与他们干系太大,必须找回。 这时有个青年侠士推门而入,正是无影圣手张无影。南宫云飞和夏怀远并不认识他,也没听说过他的名号,对他保持着警惕,任他如何自我介绍,两人表情都很不友善。 张无影却不以为意,解下背上的包裹,轻轻放在茶几上,轻描淡写地说:“你们不必提防我,我只是送来你们要找的东西,这就走。”说完转身就要离去。 “等等!”夏怀远出言挽留,因为他看到那个包裹,感到太熟悉了。南宫云飞不知这就是夏怀远交给马玉成的包裹,但从张无影的话里听出了弦外之音,赶忙过去解开包裹。 那包裹似乎重新包过,里面圆鼓隆冬一团物事被丝线密密麻麻缚着,一层层油纸,一层层棉絮,南宫云飞费了半天劲才完全打开。 翡翠西瓜!正是丢失已久的翡翠西瓜。夏怀远和南宫云飞慌忙掩上门窗,惊讶地望着张无影。 “张兄从何处得来?”看着失而复得的宝贝,南宫云飞难以置信。夏怀远也满怀期待地望着张无影,急欲了解内情。 “先给杯茶吧。”张无影不慌不忙,好整以暇地坐了下来,夏怀远“噢”了一声,这才想起一直怠慢着客人,赶紧沏了杯茶,双手捧上。 “你们都冤枉了烟波钓客,那天的确是两个蒙面人抢了宝贝。”张无影呷了一口茶,把那天的情形讲述了一遍,夏怀远和南宫云飞就象听传奇。而张无影所知道的秘密还远不止这些,接下来的话更令他俩吃惊。 张无影说,在死亡谷截击他们的是平南商会,平南商会大有背景,从“平南”二字的名号,就应该知道他们的野心和目的。是一个要和平南商会作对的人,早知平南商会不会安静,请他沿途盯着这重宝。也是那人告知翡翠西瓜的大小,让他依样先备了一块圆石头。而岭南棍王一家另有隐情,邱家人并未死绝,这宗悬案日后自有邱家人自己去了结。中原武林如果一味地追杀马玉成,势必消耗实力,更加有利于平南商会。 “我的事已办完,话已传到,不叨扰了。”张无影尽饮杯中茶,飘然而去。夏怀远和南宫云飞愣愣地站在当场,被这些消息惊呆了。是什么人有如此神通,竟能预知这些细节?他们当然想不通,干脆不想了,还是设法把翡翠西瓜秘密送到临安才是正事。 这次他们不动声色,让八桂镖局和交州兵继续在骑田岭大张旗鼓地搜寻烟波钓客马玉成,夏怀远和南宫云飞也继续装模作样地坐镇在嘉禾,却秘密传信南宫兄弟和司马湘云,让他们带上翡翠西瓜秘密地潜往临安。这一着不显山不露水,江湖上谁也没注意到。等南宫云龙他们顺利地将宝贝交给了礼部回到嘉禾,夏怀远才召回人马,宣布护镖任务已完成,连那个千夫长都一直蒙在鼓里。南宫云飞又传贴武林,宣布邱家灭门惨祸另有隐情,与马玉成无关,江湖也因此放弃了对马玉成的追杀。 夏怀远和南宫云飞对张无影的神出鬼没和无所不知大感惊奇,倘若他们知道这件事情的背景,就不会感到稀奇了。张无影历来只在偷界混,很少参与武林中事。这次请他出手的是天琁门。 天琁门中有个紫清真人,号云外子,名白玉蟾,从琼州渡海入中土,创立道教南宗。此人能识天地玄机,擅断人间祸福,能掐会算,无所不知。翡翠西瓜从交州起运时,他正在临安皇家太乙宫中讲道说法,深受皇家器重。他算定翡翠西瓜劫难重重,沿途托付了许多武林人士照应。就是烟波钓客和太湖女侠,也是他辗转相托,只是受托者不知其中原委。他算定宝贝会被柳如风和魏宗英二贼所劫,提前安排了张无影准备了一个一样大小的圆石头,在那偏僻小镇等候,见机行事。张无影也不知背后是紫清真人主持,只是受天琁门剑南堂邀请出山,中间细节,江湖怎能知道。 那紫清真人也算到马玉成会蒙冤受屈,却不说破,这是马玉成该受的磨难,必须自己消灾渡厄,别人不能相帮。滚滚红尘,谁也避不开人生风雨的吹打,白玉蟾是有道之士,明白天机可知,不可泄露,泄露天机必遭天谴,因此他明知马玉成委屈,却必须任由他受这份委屈。直到翡翠西瓜该还朝时,才让张无影道出几分真象。 翡翠西瓜到了临安,八桂镖局算是交了镖,自回桂州。交州兵也完成了使命,回复刺史去了。南宫世家一帮人却没有即回沧州,他们感到对不住烟波钓客,要找到他,当面道歉。南宫云飞向太湖女侠袁云霓表达了这层意思,袁云霓却淡淡一笑,说:“没事,你们准备酒席吧,我肯定能找到他。” 她深信马玉成就在三仙洞,紧巴巴赶到洞前。 这三仙洞十分奇特,共有三个洞口,里面又很浩大,洞中有洞,重重叠叠,上下可分五层。袁云霓试过欧阳鹞的厉害,不敢轻易招惹,站在洞外呼喊着马玉成,道是嫌疑洗清了,南宫云飞要当面道歉。 可是马玉成到三仙洞深处练功去了,并未听见她的呼喊。倒是欧阳鹞的声音从洞中传了出来:“你进来吧。” 袁云霓小心翼翼地进到洞中,欧阳鹞高坐在第三层,袁云霓仰视着,有些尴尬。 “都是江湖儿女,别拘谨了,过来坐吧。”欧阳鹞很随和地招呼她。她跃了上去,心中依然有些芥蒂。欧阳鹞又说:“这样盯着我干嘛?有仇啊?又没谁抢你老公。” 袁云霓苦笑了一下,虽然仍有几分拘谨,但还是坐下了。欧阳鹞指着一个瓷坛说:“能进我三仙洞,也算是有缘。待会你走时把这个带上,算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袁云霓赶紧起身道了个万福,谦恭地道:“不敢无功受禄。还未请教姐姐芳名。” “欧阳鹞。”欧阳鹞只说了简单的三个字,就把袁云霓惊得从座位上跳起来:“武林飞鹞!”她早就听闻欧阳鹞住在三仙洞,但那日见欧阳鹞不过二十来岁模样,不认为就是欧阳鹞,或者不认为欧阳鹞住在这个三仙洞,猜想多半是别处还有个三仙洞。这时听得欧阳鹞自报家门,既对那日一招都走不过豁然,又惊异于这位武林大佬的驻颜之术,一个三四十岁的半老徐娘,楞是把自己的容颜留在二十岁的模样,暗自思忖着有机会得向她好好讨教。 欧阳鹞哈哈一笑道:“那是江湖朋友抬爱,其实就是个很爷们的老姑娘,连刀王都不敢娶。”又指了指瓷坛说:“等会把这坛伐筋洗髓百花露带上,对你大有好处。” 袁云霓吃惊地看着那瓷坛,伐筋洗髓百花露,武林只闻其名,谁能饮得一滴?而欧阳鹞却要送她一坛,这太惊人了。这伐筋洗髓百花露是欧阳姐妹的专用饮品,别人不懂得配置,寻常人见她姐妹都见不着,何况这等秘制佳酿。 欧阳鹞为何这么大方?这段时间和马玉成朝夕相处,与平时一人独处荒山野洞的感觉大不一样,静极思动,想出江湖了。出江湖得有机缘,眼前袁云霓和马玉成夫妇就是她的机缘。她了解外面的情况,知道袁云霓此行必是请马玉成回去,因此才舍出一坛百花酿。 “多谢姐姐赐我这等福缘。”袁云霓又道了个万福。欧阳鹞玉手一摇道:“甭多礼,以后对玉笥老儿的徒弟好点就行了。”她一句话,又使袁云霓惊得合不拢嘴,没想到欧阳鹞直呼马玉成的师尊为老儿。 袁云霓说起诸般,其实欧阳鹞早已知悉,但还是耐心听完了,说:“十几年没出江湖了,我也去见识一下南宫家的俊杰。” 袁云霓又小心翼翼地把伐筋洗髓百花露打成包裹背好,等马玉成练功回来,三人就朝嘉禾而去。 南宫云飞接着三人,不仅有机会向马玉成当面致歉,还有幸见到欧阳鹞,喜不自胜。南宫世家的人都高高兴兴入席。 该说的话都说了,南宫云飞想起马玉成的凶器论,端起酒杯,邀自家兄弟一齐向马玉成敬酒,嘴里却说:“我们带凶器的来干一杯!”桌上三名女士,袁云霓和司马湘云自然知道凶器指什么,想笑又不好意思笑,脸憋得腓红。欧阳鹞却没听说过什么凶器,以为南宫云飞说带凶器的是指带刀枪剑戟的,也端定酒杯跟着站了起来。南宫兄弟们本来是想幽马玉成一默,没想到欧阳鹞误中招数,哄然而笑。南宫云龙作出个让欧阳鹞坐下的手势说:“不关你的事。”袁云霓和司马湘云再也憋不住了,趴在桌上笑个不停。 欧阳鹞左瞅右瞅,虽然仍然不太明白,但从大家的乐呵劲上大致猜出了一些眉目。好在袁云霓和司马湘云都是已婚的媳妇,司马湘云更是有两个孩子的母亲,没什么要紧。倒是没出过阁的老姑娘欧阳鹞落落大方,坚持端定酒杯,冲司马湘云和袁云霓笑着点头道:“来,我们穿胸衣的也干一杯!”结果本来有几分尴尬的马玉成也乐了,一杯酒刚灌到嗓子眼,听到欧阳鹞这句话,一笑没笑出来,被那口酒呛得泪涕交流。 南宫世家五兄弟,云鹏、云飞、云天都娶妻生子了,偏是老大云龙和老二云腾性好游侠,萍踪浪迹,至今还没有家室。今日与欧阳鹞一席酒,哥俩都爱她人才武艺,竟然不忍分离。酒宴过后,坚邀欧阳鹞去沧州飞云堡一游。欧阳鹞何许人也?那是夺命刀王吴天雄的追慕者,正因为心高气傲才蹉跎至今,又岂会轻易被世家子弟撼动心志?自是推三阻四,不肯成行。 第九章 藏宝传说 再说翡翠西瓜和棍王府疑案尘埃落定,有人就感到不爽快。谁不爽快?当然是平南商会的蒙得胜和蒙平南。他们是从草原来的,大汗要一统天下,建立这个商会是来打前站的,得想尽办法削弱南方的实力。此时二人正在番禺那间古董店的密室里愁眉苦脸。 “动用这么大力量,还是失手了。”蒙得胜对翡翠西瓜十分不甘。 蒙平南挥挥手说:“那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消弱南方实力。现在这里风云际会,是个绝好的时机。” “是啊,我也着急,荆湖分会那等大事有头无尾,我这里又什么也没做成。”蒙得胜感叹唏嘘。 所谓荆湖分会那等大事,就是棍王府的惨案。这事还得追述一笔。 却说这大宋偏处南方,要保江山,却缺战马,因此马价奇贵。官府也在北部沿边设有马市,专门以茶易马。可是贸易数量与实际需求总有很大差距。这就给了山西商人机会,那茶叶是好货,可以远销西域和沙俄,而西域的马价又不高,左右倒腾,大有赚头。于是茶马生意就成了大生意。山西人一开始只收荆湖茶,慢慢地生意大了,连两浙和岭南茶也一并北运。那些茶商结成帮,组织了大批金银来收岭南茶。又恐路途不太平,商量来商量去,觉得平南商会家业大,无人敢惹,将银子托付给了平南商会荆湖分会的马帮。晋商们凑了一万两银子的镖银,让他们从风陵渡起解,解往棍王府寄顿。 一个马帮或镖行,没有十几年辛苦,哪里能有万两镖银的收入?荆湖分会马帮本来很重视这笔买卖,可是总会得知这笔生意后,派遣蒙平南去了一趟分会所在地武昌。蒙平南给了荆湖分会两点指示:一要顺利交镖,不能坠了平南商会的威名。二要得到这笔金银。于是一个恶毒的计划就密谋产生了。 那荆湖马帮,以陈维岳和雷应天为首,这两人在荆湖道上威名素著,是两把好手。总共十三名高手押镖,带了几个车马手,几驾马车穿州越府,从风陵渡直到岭南。交镖以后,他们偷偷地在邱家的水井里撒了穿肠蚀骨散,两日下来,邱府上下一个个骨软筋酥。邱展开感到中了他人诡计,此时全府已无人手能挡人一击,可能发生不测,于是紧急向飞来峡飞来寺灵智大师飞鸽求援。却说牧兰正在飞来峡办事,她任雪山金针堂主时和飞来寺有过交情,灵智大师便托她前往照应。 那平南商会的人马已过九嶷山,本来去得远了。雷应天和陈维岳算算邱府水井中的蚀骨散应该发生药效了,便安排车马手在永州城里打着荆湖分会的旗号吃喝逍遥,让天下人都知他们此时是在永州。两人却带着一众高手突然南返棍王府。赶到邱家,已是交镖后的第五个晚上,牧兰尚未赶到,邱展开一干人等正在忍受着穿肠蚀骨散的折磨,一家英雄,几无还手之力,老少八十余口,全部惨死在刀剑之下。 却有一个十来岁的女孩,藏身柴草堆里,被马帮中一个叫詹宏烈的好手发觉,他本待按指令一剑结果这条小命,那女孩簌簌发抖的模样和那双泪光莹然的眼睛却让他下不了手,反抓了几把柴草把她严严实实地遮盖了起来。 雷应天他们搜索了一遍,以为人杀光了,却给那女孩留得一线生机。而山西商人的那批金银却遍寻无着,平南商会机关算尽,犯下这滔天罪恶却没有得到实际好处,只好悻悻而去。也因詹宏烈一念之仁,后来邱家遗孤复仇,这一行十三人死了十二个,单单詹宏烈安然无恙。 等牧兰赶到时,雷应天他们去得远了,那女孩孤零零地站在血泊里哀哀哭泣,天地茫茫,竟不知该往何处安身。牧兰检验了现场,识得是穿肠蚀骨散毁了棍王府,虽一时不知是何人所为,一股怒火也冲天而起,要为邱家报得此仇。 她帮那女孩揩去眼泪,亲切地说:“告诉姨,你叫什么名字?”那女孩哽咽道:“我叫兰兰。”兰兰,听到这名字,牧兰顿感亲切,小时候,父母也叫她兰兰。牧兰又问:“你记得那些凶手的模样吗?”邱兰兰点点头,那是刻骨铭心的一幕,她怎能不记得?牧兰俯身抱起邱兰兰,依然亲切地说:“姨带你去个地方,教你练成功夫,日后找那些人报仇好不好?”邱兰兰乖巧地点点头,牧兰也不管现场尸横遍地,抱着邱兰兰远去了桃花谷。 蒙平南有两点是模糊的,他不知那笔金银到底藏在了哪里,更不知邱家还有活口。他眼下考虑的是几千武林好手齐聚岭南和荆湖,如何挑动他们相互斗殴,以削减南方武林的力量。他沉思半晌,忽然开口问道:“你们岭南分会不是得到了一张藏宝图吗?” “是有一张,还不知真假,正在查验。”蒙得胜漫不经心地应了一下。他们得到了一张所谓销魂仙子的藏宝图,无法鉴别真伪,也查不到销魂仙子是什么人。 “只要有就行。”蒙平南说:“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蒙得胜说:“按图所示,宝藏在西陵峡。可是我们的人在西陵峡遍寻无果,却在夷州黄牛山中发现一处洞府叫销魂福地。” 这本就是一张不知来历的藏宝图,说是藏着销魂仙子的功法秘籍,可销魂仙子是什么人?她有什么了不起的功法?好象无人知道。既然江湖无名,多半就不会有什么有用的东西。但平南商会还是组织了认真查找,侦讯能找到些有用的东西。 蒙平南沉吟了一会,吩咐蒙得胜道:“一要继续查探,另外要另造一张图,指向黄牛山,让武林争夺。” 平南商会岭南分会按照蒙平南的意图,连夜伪造了几百份新图,一色的羊皮制作,针刺墨染。准备就绪后,又泡了一盆浓酽的铁观音茶,用茶水一遍遍涂抹晾干,晾干后再抹茶水。到第二天早上,假图制作完成,看上去都很老旧,没有一点新制和痕迹。那图分三个环节,相互脱节,第一站指向潭州,须在潭州寻找下一步搜寻目标。岭南分会一面自己派人在潭州准备,一面又知会荆湖分会做相应准备。假藏宝图首先在江湖混混中散发,为什么不向高手们散发呢?因为高手各有绝学,未必就看得上什么销魂仙子的东西。而东西到了武林末学手上,那些艺业低为的人更加想要获得秘籍,会争相找寻,势必又带动高手们前往。再借机制造些混乱,让他们结下些仇怨,将来才好就中取事。 平南商会所做还不止于此,他们又组织人手,编撰了一本所谓《销魂大法》,预备着给人一点最后争夺的喙头。 岭南发现藏宝图的传言一下子不径而走,传遍江湖。那些小武馆,小会道门的末流角色,不少人都得到藏宝图。都不知这玩意是大路货,得图者都以为只有自己手上有图,按图所示就开始寻找。那图也无明确标示,只画些山川河流和楼台亭阁,看不分明,倒有几行字很明白,得到藏宝图的人都研究起那几行字来。 那几行字说: 云自无心水自闲, 丝毫尘事不相关。 停车坐爱枫林晚, 暂借南亭一望山。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字里暗藏着藏宝地?武林人大费琢磨。有人识得这是前人诗句,一句是唐人杜牧的,两句是唐人折居易的,还一句是本朝陆游的。这几句诗搁在一起又是什么意思呢?一些人认为这藏宝图可能是假的,但更多人认为这几句诗必有所指。还有人分析得头头是道,说“云自无心水自闲,丝毫尘事不相关”必是说销魂仙子是个世外高人,没掺和过江湖是非。那“停车坐爱枫林晚,暂借南亭一望山”又是什么意思呢?有见多识广的人又作出了很好的解释,说潭州岳麓山的南边有一处小荒山名青枫岭,岭上有一亭正对着岳麓山,名望山亭,那销魂仙子曾在青枫岭暂住过一段日子,这不正是“停车坐爱枫林晚,暂借南亭一望山”么?其实都是平南商会的人在勉强解说,却引得人们蜂拥向潭州。 武林末学们的骚动,带动了整个江湖,那些高手们都不甘落后。便是南宫世家的子弟们,此时尚在嘉禾,也跟着动起来。别人倒没什么,却是便宜了南宫云龙和南宫云腾。这两兄弟邀欧阳鹞去飞云堡邀不动,正好一起去寻宝,也可一路饱餐秀色。马玉成和袁云霓本拟回太湖,这时也被吸引住了,和南宫兄弟们并作一路。于是六个带凶器的,加上三个穿胸衣的,热热闹闹上路了。 司马湘云和袁云霓陪着欧阳鹞,三个女人一台戏,叽叽喳喳,嘻嘻哈哈,一路十分热闹。云龙和云腾生怕错失机会,扎在女人堆里,一路不断地向欧阳鹞献着殷勤。南宫云飞四兄弟跟在后面,尚有一些距离。反是马玉成,终因前些日子的冤屈心有芥蒂,怏怏地跟在最后面。 那平南商会伪造好了《销魂大法》,选了个轻功了得的会众送往黄牛山销魂福地隐藏。行到衡山脚下,正好与南宫云飞他们交叉。马玉成见这人鬼鬼崇崇行迹可疑,多了个心眼,留意他的动向。见他不走大路,斜刺里上了小路,欲招呼南宫云飞跟下去,又怕惊动那小子,就一个人跟上了。南宫云飞见马玉成没有跟来,只道他走得慢,也不在意,一行人说话间就到了潭州。 平空多出几千江湖豪客,潭州城一下子热闹起来。这地方被历朝历代看做蛮荒之地,都是迁客贬官流放之所,自唐以降,也没出过几个进士。倒是高宗南渡以后,这里因联结岭南和巴蜀,成了大宋的西部重镇,商贸和文化都开始繁荣。 他们拣了一个较大的客栈安顿下来,左等右等,等不到马玉成,只道他有事耽搁在路上,就在客栈大厅里点了几道菜,大家边吃边等。 这潭州城平时往来的江湖客并不多,有三湘船帮潭州分舵设在湘水边上。那舵主王小西,会得几路邬家拳,在潭州没逢过敌手,吆五喝六惯了。这日恰好在这家客栈一处雅间宴请花石戍分舵的舵主胡德财,他们也不认得南宫云飞一行,见衣着华丽,只道是富家子弟,拿几杆刀枪装腔作势。那王小西偶尔探头招呼小二添酒,见欧阳鹞美貌惊人,便起不良之心,指使一个帮众来要挟。 那名帮众趾高气扬来到厅中,指着欧阳鹞吆喝:“喂,那个妹子,我们王舵主请你喝酒。” 南宫云龙一看这家伙就知道不是个好玩意,枪柄一攒就待发作,却被欧阳鹞止住。只见她倾城一笑,满厅的客人都差点醉倒。她站起身,盈盈一个万福,莺声燕语般说:“你们王舵主是哪方高人?小女子不认识啊。” 那帮众兀自不知欧阳鹞存心戏谑,还自以为得计,笑呵呵地说:“没关系,一回生二回熟,喝过酒就认识了。” 欧阳鹞款款盈盈走到帮众面前,说:“你们王舵主在哪儿呢?” 那帮众欣然领路,嘴里说:“随我来。”就走向雅间。满厅的食客都为欧阳鹞担心,还有人摇头叹息,说“可惜了这位姑娘。”南宫兄弟们却知有好戏看了,袁云霓也来了兴致,喊道:“我们也去助助兴。”拉起司马湘云就赶了上去。那帮众一看袁云霓和司马湘云,模样也是十分的标致,喜欢得不得了,手一招说:“那就一起来吧。”食客们有的已经低下头,似乎不忍心看这几个倒霉的女人,有的还暗暗责备袁云霓不知死活。 第十章 援兵 三个穿胸衣的进了雅间,王小西乐不可支,喝令桌上的几个小头目:“还不赶快给佳人让座!”有几个小头目赶紧离开座位,侍立一旁。 袁云霓关上雅间的门,倒令王小西和胡德财愕然。但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欧阳鹞已满房间飘过一圈,三湘船帮站着的坐着的,一概动不了了。这且不说,那欧阳鹞手上却是多了许多钱袋,自然是拿了三湘船帮的银钱。然后三个女人嘻嘻哈哈地笑着,嘴里喊一声“喝”,就往他们头顶倒杯酒,嘴里喊声“吃”,就往他们脖子里塞一筷菜。厅上的食客都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雅间,以往遇到类似的事情,里面都是怒骂和哭声,今天却是怪了,那几个女人好象乐不可支。正疑惑间,房门开了,三个女人走了出来,而三湘船帮一干人的狼狈相,自也有一些人看在眼里,惊得满嘴的食物都差点吐回到碗里。 欧阳鹞将一堆钱袋往柜上一扔,说道:“掌柜的,今天所有的酒菜我都包了。”那掌柜自然易得是王小西他们的钱,哪敢接手?欧阳鹞却笑着说:“你爱要不要,反正今天这些客人吃的喝的,我都包了。你不能再收他们的钱。”又转向满厅的客人说:“大伙只管点些好酒好菜,今天王舵主请客。”那掌柜使了个眼色,小二赶紧到雅间去看情况,王小西一帮人却是手不能动口不能言,满头满身都是酒菜。小二神色慌张地回报掌柜,悄悄耳语了几句,惊得掌柜面如土色。 欧阳鹞知道掌柜的顾虑,一溜轻烟般地在雅间绕了一圈,角了三湘船帮那些人的穴道,冷喝一声:“滚!”王小西和胡德财带着手下灰头土脸狼狈而去。这三湘船帮在潭州横行惯了,今日得到整治,大快人心,厅里爆发出一阵掌声。欧阳鹞又说了声“尽情吃喝!”大家兴高采烈地开始猜拳行令。掌柜见王小西他们走了,才放心收下银钱,也不用客人们点用,自是好酒好菜都上了各个餐桌。 用完酒饭,还不见马玉成踪影,袁云霓放心不下,要回头寻找。欧阳鹞和司马湘云想要随行,云龙和云腾心中不舍,却又不好挽留,三个女人便向南去了。 吃完饭,各路豪雄都不约而同地来到青枫岭。那岭高不过百尺,实在不起眼,但岭上确有一亭,看来先前有人饱和度的果然不假。但关于谁先上岭却起争端,各方都要争先,互不相让,便在岭前拉开了场子,约定最后胜出者优登岭。南宫云飞他们看了一会,不愿和这些江湖末流争竟,自回客栈,等候袁云霓她们的消息。 那些竞争者因为人太多,斗到天黑也未分出胜负,青枫岭前到处燃起了篝火。一到晚上,情况变得复杂起来,陆续有几家无缘无故出现人员伤亡,也不知是谁出手。这是平南商会的计划,要的就是他们互不相让,到了晚上,让变色龙一伙趁乱伤人,引起进一步混乱。但江湖客们不知平南商会这些算计,凡出现伤亡,就把怒火发泄到平时有宿怨的门派身上,于是青枫岭前杀伐不断,乱成了一锅粥。 云梦客柳如风平常居于洞庭君山,与潭州近在咫尺,自然赶到了青枫岭。第二天,快刀门也来了,领头的是阆中侠魏宗英,带着他两位最得力的师弟——闪电刀李镇东和惊鸿刀李镇西兄弟俩。快刀门远在渝州,掌门人侯三快刀三式惊艳武林,敢与之过招的,只有南宫断魂枪,据说别的功夫都成了他手下败将。魏宗英和李氏兄弟,号称快刀三杰,是快刀门的顶级好手,轻易也无人敢招惹。 比武比到第二天中午,总算分出了结果。柳如风没出手,只和魏宗英平静地打了个招呼,其他人都败给了快刀门。这时青枫岭前已经伤亡累累,受攻击的门派都不知祸从何起,只是仇恨着旧敌。有的伤亡太大,又自知技不如人,自动地退出寻宝的行列。 李镇东和李镇西两把刀守在岭前,魏宗英纵身掩向那个亭子。他迅速地把青枫岭搜了个遍,却没有任何发现,悠悠地北望岳麓山,心想会不会在那山上会有提示?他也不多话,驰下岭来,对李家兄弟说了声“上岳麓山。”李镇东和李镇西紧随其后,师兄弟三人望岳麓山而去。现场几千人自然不甘落后,都和他们保持一致的方向。 这是平南商会的圈套,岳麓山上自然也是空空如也。几千江湖客只在一处石壁上找到了几行字——又是几行字,这不象寻宝,倒象是游学。那几行字说: 乱萍荒苇绕烟沙, 望极天涯不见家。 日暮乡关何处是? 江城五月落梅花。 这是什么意思?大家都迷茫了。这是几句唐诗集句,似乎没什么特别指示意义。“武昌江边。那第一句分明是说江边,后两句都是前人写黄鹤楼的句子。”又有聪明人提醒。不用说,那聪明人肯定是平南商会的人,于是几千豪客又蜂拥向武昌而去。 马玉成忽然下落不明,袁云霓她们回探还没消息,南宫云飞要等司马湘云,云龙和云腾舍不得就此离开欧阳鹞,南宫兄弟自然放弃了随众豪客去武昌,仍然守候在潭州客栈里。 袁云霓她们一路南来,不见马玉成踪影,却遇上秃鸠一帮人在围攻一个年轻尼姑。那尼姑手持一柄七星古剑,那古剑上有七颗耀眼的红宝石,按北斗七星排列。袁云霓她们不认得尼姑,却认得那七星古剑是衡山派掌门之物。那尼姑施展的正是衡山派的祝融剑法,隐隐有风雷之声,剑起处热气扑面。祝融剑法若练到极致,招式过去能枯草木。那年轻尼姑功夫明显没臻化境,招式中虽然带出腾腾热浪,却无炙人的赤癸火力,还是个半拉子。秃鸠看上了她手上那柄剑,一帮人意图抢夺。 “小师姑我来帮你。”正在那尼姑感到吃紧的时候,司马湘云第一个冲了上去。断魂枪展开,与那尼姑联手,渐渐地占了上风。倘若欧阳鹞和袁云霓一齐出手,秃鸠他们只怕不是一合之敌,但司马湘云既已出手,又占了上风,欧阳鹞就乐得旁观,袁云霓也好整以暇,做了个看客。 秃鸠见不是路道,知道今天夺不了剑,向同伙使个眼色,几人作势欲扑,实际却反向逃走,一阵风去得远了。 袁云霓和欧阳鹞围上来,不知这小尼姑因何拿着掌门信物在这里招摇。那小尼姑有些忧急,抱拳一礼,说了句“多谢各位相救!”就急急地要往衡山去。 司马湘云拦住她,略带责备地说:“我们替你解了围,还不知你是谁?因何带着掌门信物?你就这样急着走啊。” “几位姐姐别拦我,我叫静云,掌门有难,我要回衡山搬救兵。”静云小尼甚是惶急,司马湘云却更不肯放她成行了。云霓、湘云、静云,此时相遇或许也是一种缘分。欧阳鹞说:“静云不须忧虑,不管你们掌门有何难处,我们尽帮她解得。” 静云这才仔细打量眼前这三个女人,对司马湘云说:“你是南宫世家的人?”当然是的,她手里那杆三尖断魂枪就是南宫家的标配。她又看看袁云霓,恍惚想起了什么,问道:“你是太湖女侠?”两个问题都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虽然她还不知道欧阳鹞是什么人,但和太湖女侠及南宫世家的人在一起的,定然不是庸手,她的情绪立见稳定。 原来衡山掌门明性师太带着徒弟静云,往拜东林寺大觉禅师,走到半路,遭人伏击,至今还不知伏击她们的是什么人。明性师太见情形危急,掩护静云脱困,名义上要她往衡山请援,自己却被困在核心出不来。衡山路远,自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明性实际上是想让徒弟免遭劫难,保住掌门信物不落在敌人手里,静云不知师傅用心,急急地只想去请得援手。几人听得事情紧急,连忙让静云带路,赶往出事地点。 那围攻明性的,正是蒙得胜和蒙平南领着岭南分会的好手。衡山派横在平南商会荆湖分会与岭南分会之间,他们早就有心收服,奈何游说不成。这次侦知掌门人明性带着徒弟单独前往东林寺,便想半路征服,胁迫她就范。谁知明性软硬不吃,他们只好霸王硬上弓了。秃鸠等人截击静云,倒不在计划之内,他们不知分会围攻衡山掌门的事,只是觊觎那七星古剑。 明性被困在核心,衣衫已有些零乱,显然激烈战斗过。此时正和蒙平南蒙得胜对峙,四周都是平南商会好手在高度戒备。 那蒙平南似乎仍想劝明性投降,正在苦口婆心:“明性,加入我商会,荆湖南路的生意尽归你衡山派,这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你何必固执。” 明性虽然嘴角溢血,显得有些疲惫,却仍然正气凛然:“哼,我衡山派创派数百年,靠的是光大佛学和武学。武林分合,悉凭己愿。平南商会狼子野心,强人所难,不是人间正道,我奉劝你们收敛些,不要激起武林公愤。” “你是油盐不进,敬酒不吃吃罚酒。”蒙平南声色转而严厉,向平南商会一众好手喊道:“一齐动手,先剪除掌门,再对付衡山派。”说着手一扬,一根绳索飞出,罩向明性。那显然不是中原武功,倒象是草原上套马的伎俩。明性展开祝融掌,掌风飒飒,凡中招的无不焦头烂额。就是蒙平南和蒙得胜,虽能阻碍她发招,却也奈何不得她掌中的炎炎之火。可惜七星剑不在她手上,若借助宝剑施展祝融剑法,多半不至落败。但她担心自己不测,掌门信物落入敌手,因此让徒弟静云先行奉回衡山,这时一双肉掌对付诸般兵器,显得很是吃力。 祝融掌极耗内力,蒙平南看出诀窍,喊道:“大伙加把劲,这老尼就快油尽灯枯了。”自己更是大开大合,越战越勇。 第十一章 马玉成上当 “师傅!”见明性处境危急,静云一声惊呼,擎剑扑进战圈。明性见静云返回,大吃一惊,还没来得及责备,静云就欢呼道:“我请来了强援。” 明性再看时,认得一个是武林飞鹞,心下大定,掌上威力更甚。三个女豪杰参战,立时使局面反转。司马湘云接住蒙平南,袁云霓接住蒙得胜,欧阳鹞轻云般飘忽不定,平南商会的好手不断有人发出惨叫,不断出现伤亡。静云扶着明性,反倒没事干了,静立观战。这时蒙平南就是想退也退不走了,那欧阳鹞的身法何等快捷,手法又高明,大部分平南商会的人被她打中穴道,动弹不得。 战斗很快结束了,蒙平南和蒙得胜虽然还在勉强支撑,但不是司马湘云和袁云霓的对手。静云望着那些被打中穴道的平南商会会众说:“师傅,待我去结果了他们。” 明性摇摇手说:“不要,上天有好生之德,出家人不宜沾染血腥,但愿他们从此改过。” 蒙平南见打不过,干脆弃剑在地,仰天长叹一声,闭上了双眼。司马湘云的断魂枪堪堪抵近他的咽喉,可惜他弃剑了,南宫世家历来大度,不杀手无寸铁之人,饶了他一死。那蒙得胜这次不但没得胜,反伤了胳膊,手中剑也咣当一声掉在地上。平南商会,一败涂地。 “这些人怎么处置?”欧阳鹞问明性。明性摇摇头,低语一声:“让他们走吧。” 烟波钓客马玉成跟踪那可疑人,一直跟到夷州黄牛山中,也是他艺高人胆大,敢于孤身犯险。见那家伙进了一处洞府,不便再跟进,就在外面守候着。好一会儿,那家伙出来了,往山外走去,这却使马玉成犯了愁:是继续跟踪还是进洞察看?最后他还是决定进洞看看。 那洞口有几个娟秀大字:销魂福地。这就是销魂福地?难道藏宝的传说是真的? 洞里明显是很久以前才有人住过,到处蒙尘。洞府很大,重重叠叠,有好几处密室。最显眼的一处石室,在石壁上镌有“销魂窟”几个字,他走了进去。这里似乎新近没人进来过,灰尘很厚。室内空空,只有一张很旧的床,快腐朽了。他绕床摸索着,一按床板,那床板“咔嚓嚓”裂开了,中间现出一个口子,下有密室,他跳了下去。那密室除了正中一个蒲团,其它什么都没有了。他掀开蒲团,赫然看到一本《销魂大法》,就捡起来翻阅。 这自然是平南商会伪造的秘籍,是把一些上乘武功东拼西凑,然后倒过来编写而成,看上去象极了一本上乘功谱。马玉成看了看,认为可能是有用之物,就揣进了怀里。他到处搜索,并无其它发现,就离开洞府去追寻那可疑人。 其实那可疑人早就得到传信,知道有人盯梢。他并未出山,而是隐伏暗处,待马玉成离去,他才露出满意的笑容。他是认识马玉成的,这一切与商会的预谋比较吻合。附近还有一些平南商会的人,他们是荆湖分会的,负责在销魂福地埋设炸药,要在江湖上闹出点大响动。 马玉成拟赶往潭州与南宫云飞他们重新会合,走得有点疲累了,就在一棵树底下坐下来,吃了点干粮,喝了点水。又想起《销魂大法》,就从怀里掏出,翻阅起来。他发现这里面的一些招式与日常所了解的都相反,便是开篇“销魂功”的运气之法,也与寻常的练气不同,是逆行经脉。他看着看着就来了兴趣,依照那“销魂功”运行了几周天。这种运功方法很不易,逆行真气和经脉,他本是练气高手,内力充盈,这一逆行周天,有如江河倒灌,体内真气全乱套了,他立即停了下来。他想用本门真气纳气归元,试着提了一下真气,要把逆行经脉阻塞的穴位重新冲开,却如受重击,大口咯血。反复试了几次,体内真气更乱,已难凝聚,似乎一身功力就要消散了。不能凝聚真气,不能运用轻功,那去潭州就变得很遥远了。不能迟早到潭州,会使袁云霓着急,当然,他自己更着急,几次强行提气冲关,结果一次比一次受到的伤害更重,渐渐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就这样耽搁在路上。 那几千豪客,把武昌城翻了个遍,终于在长江岸边找到一处旧楼台,还在那里挖出了一块刻着“黄牛山中,销魂福地”字样的古玉。当然这些都是平南商会的安排。 这下难题出现了,因为东南西北几处都有黄牛山,该往哪座黄牛山去?几千豪客茫然无行路。但确切的信息很快传开,说夷州黄牛山中有销魂福地,于是武林豪客都零零落落,溯江而上,往夷州而去。但有两人未动,一个是云梦客柳如风,他得到消息有一批军饷从临安解往襄阳。阆中侠魏宗英也未去,他得到了柳如风的暗示,将闪电刀李镇东和惊鸿刀李镇西支使去了,说是自己有点小事处理一下再跟上。 那笔军饷是由水路经长江走汉水进襄河,他俩就在襄河狭窄处的苇荡里埋伏下来。 一艘官船,几百兵丁,大摇大摆地开进了襄河。这条水路历来是安宁的,因此押运饷银的官兵并不多,也不见有多少警惕性。 柳如风迅速潜入水里,靠近官船,他是洞庭湖的云梦客,水性特好,很快就把官船的桨舵都给破坏了。 官船桨舵失灵,不能航行,随波逐流飘到苇荡边泊锚。这正是柳如风和魏宗英期望的效果。 入夜,河面上渐渐安静下来,别的船都找到各自的码头停靠了。到后半夜,官船上的兵丁大部分睡去,少部分巡视着河面,慢慢地哈欠连天。柳如风和魏宗英各负其责,先放倒了巡夜的官兵,然后一个进前舱,一个进后舱,把那些熟睡中的兵丁杀了个干干净净。 又一笔财富到手,却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做完这一切,他们放下一艘小艇,将饷银装在小艇上,柳如风一路顺水去武昌洗钱,魏宗英则去追赶李家兄弟。在别人看来,魏宗英只是在武昌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奔销魂仙子的藏宝来了。无人知道他们又联手做了一宗案子。 豪客们找到了销魂福地,为安排进洞府的顺序,又是一番争斗,自然又是快刀门排在了第一。几千人在洞里搜寻,突然震天一声巨响,销魂福地虽然没有炸塌,却也飞砂走石,几百人伤亡,还有几百人封在洞深处出不来。快刀三杰也封在洞里,恼怒不已。到这个时候,都信了这是一个圈套,并非真有藏宝。可是谁设下这圈套呢?都想到这肯定是一个组织,个体人物没有这么大力量和精力。 那些有门人埋在洞里的门派拼命清理砂石,要救出幸存者。其他豪客有的处理本门伤亡,有的也去帮忙。终于扒通了那些积石,里面的人一个个爬出来,魏宗英和李家兄弟也得以脱险,自是恨透了设计者。 这时有谣言传开,说是烟波钓客马玉成得了销魂大法,企图独吞藏宝,炸死所有寻宝人。 这话当然有很多人不信,但又提不出别的证据。于是那些有人员伤亡的门派,找马玉成报仇便成了大事。尤其各派领头人,损兵折将又一无所获,回本门的确无法交待。 此时的马玉成正艰难地走在山野间,脚步越来越沉重。销魂大法的害处到这时才真正显现出来,他真气涣散,不停地咯血,情况比那次七步倒咬过之后好不到哪儿去。那次幸遇武林飞鹞救了他,这次还能活么?他艰难地拐过一处山嘴,看到前面有一处农舍,慢慢挪步到了那栋农舍前,竟是再多走半步的力气也没有了。 农舍前有个妇女在喂鸡,马玉成艰难施礼,喘着气说:“大婶,我受了很重的内伤,需要在贵府调息几日。”说着拿出两锭银子。那农妇可能是没见过这么大的银锭,两眼放光,但旋即敛去眼中光芒,摇摇头说:“男人不在家,不方便。” 马玉成很颓废地坐在地上,他几乎无力站着说话。他把两个银锭用力地滚向农妇,哀哀地说:“那就让我在你家门前坐两天吧。” 说完盘膝坐定,不管那农妇同不同意,开始调息起来。那农妇摇摇头,捡起银锭回屋了,算是同意马玉成坐在这里。 这是马玉成最艰难的时刻,心里比死还难受,一个武人突然失了功力,这是寻常不可想象的事。他现在的情况,连调息都不知该怎么调息。本门内功运用不了,由于试练销魂大法逆行周天,已造成多处穴位经脉堵塞,一运本门功法就大口咯血。销魂大法更不敢练,一切的祸事都是因为试练之后才发生的。正因逆行周天,与原来的功法相反,一顺一逆,造成气机紊乱,乱了法则。他试了几次本门功法,每一次都造成大量咯血,那农妇看了他几次,想叫他进屋,终因家中无男人,山里人不比江湖儿女,不敢逾礼。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再次试练销魂大法。这本是平南商会胡乱编撰的功法,马玉成试练过后也知其凶险,大有问题,但病急乱投医,他至少得止住咯血,恢复行走的力量,不能坐化在人家门前。试练几遍,虽然仍不能凝聚真气,但感觉比本门真气略好一些,果然不再咯血,还能引导微弱的气机绕行周天。他这样坐了两天两夜,期间啃了几口干粮,那都是快变质的馍馍。也看出这家人的确没有男人在家,进进出出都是母女俩。那女孩十二三岁年纪,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经常滴溜溜地看着马玉成的剑,满脸贪慕之色。 第十二章 绝地一剑 两天后,天空聚起了乌云,象要下雨了。那妇女看了看天,又看看马玉成,大概想叫他进屋,但欲言又止。好在这家的男人终于回来了,他已经进山两个月,带着自己的猎物和收获的山货回来了。他瞅了马玉成一眼,进屋问明情况,决定把马玉成安顿在屋里养伤。 马玉成在男主人的搀扶下勉强能够行走,刚刚进到屋里安顿好,外面就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得亏人家丈夫回来了,不然马玉成就得坐断风雨。 他的行动能力仍然十分有限,不能用力,一用力浑身便如针扎般难受。 这家人姓黎,主人叫黎子安。这里叫鸡公山,山不大,但周边都是大山。他就在这山里人家屋里日夜打坐,运用销魂功淬练经脉。那是平南商会拼凑的东西,本不是功法,但马玉成本就博学,悟性极高,功法中有不顺之处,他运用平生所学努力融会。几个月下来,终于把销魂大法改造成一门真正的功法了,反复逆行周天,气机也不再阻塞,真气也能凝聚了,而且滔滔不绝,比原来的内力充沛许多,练气的效果比起玉笥老人的功法来事半功倍,见效神速,这让他很欣喜。 问题是真气都蔽在体内,不能运用到招式上,象一汪池水,找不到缺口渲泄只能让它在体内打转。他反复研究了销魂大法上的招式,觉得都是不错的招式。也是平南商会想把假的销魂大法尽量做得象真的功法一样,虽然七拼八凑而成,也渗透了许多上乘功法,后来对马玉成竟很有帮助。每一招都很突兀,想贯注内力,却每一次运用都有如江河断流,极难把握,根本不能引导内力形成威势。他试着用本门回风舞柳剑法引导体内真气,累得满头大汗,依然剑招是剑招,真气是真气,没有效果。 主人家的女孩时常来看他,每次进到房间来都喜欢抚摸他那把剑,久久不愿离去。 “你喜欢剑?”几个月的调息已使马玉成中气充足,他亲切地问那女孩。山里的孩子腼腆,马玉成一问,女孩脸一红赶紧跑出房间。他仍然脚步虚浮,想离开这大山包围的农舍还很艰难。但他的银子很管用,主人家对他百般照应,待如上宾。 一日黎子安整了一桌野味,烫了一壶酒,把马玉成请到桌上,很客气地说:“马师傅,小女喜欢学武,不知马师傅肯指教不?” 马玉成一愕,天下武功各有门派,不能私相授受坏了规矩。于是说:“这孩子纯朴,不可学武,一学武就进了江湖,是非凶险,我一时也跟你们说不清。” 黎子安爽朗一笑,说:“我也说武功各有师承,可是她娘俩说师傅一定是高人,跟你学得一招半式,就足以在这山里立足了。” 这些日子马玉成时常听到主人家两口子叹息没有男孩,受人欺负,听到黎子安如此说,有点动了恻隐之心,想传授那女孩防身之术。谁知那女孩格外机灵,看看马玉成有打退堂鼓的意思,立即跪倒在前,拜了下去,口称“弟子黎木蓉拜见师傅”。马玉成想推托也推托不掉了,毕竟人家照顾了他几个月,还得继续受人照顾,只好勉强收了这个徒弟。他神色一端,正襟危坐,言道:“你真要拜我为师?” 黎木蓉只管磕头。马玉成无奈,说:“也罢,我就收你为徒,不过你得先记下本门规矩。” 黎木蓉使劲点头。马玉成把门规述说一遍,总共十条,无非是不准偷盗,不准暴弱凌寡,不准滥杀无辜等等。其中最紧要的两条,一个是勇赴国难,一个是维护师门,黎木蓉有些不太懂,马玉成解释说:“国家有难,要勇于战斗勇于献身,师门有难,不论远近要紧急赴援,难做到么?” 黎子安夫妇的面色都变得庄重起来,没想到拜个师还有这么多讲究。黎木蓉却脆生生地应道:“弟子都难做到!”她的神色很坚定。 于是马玉成以回风门第七代掌门座下大弟子的身份收了黎木蓉为徒,黎子安夫妇始知马玉成来自一个叫回风门的武林门派,他们家跟回风门扯上了关系。 自此马玉成开始指点黎木蓉练气练剑,传授的全是本门功法,至于销魂功,把自己都练成了残废,是一丁点儿也不敢向徒弟透露。那孩子话语不多,练功却很勤奋,日见长进,黎子安夫妇十分欢喜,对马玉成的照顾更加无微不至。 转眼又是几月,马玉成虽然仍不能运转本门功法,销魂功也不能贯注在招式中,但身体康复了,行动间有如一个壮汉,便想离开这里,去寻袁云霓或者回太湖。正准备告辞,却见黎子安夫妇满脸忧色。询问再三,才知他们黎家是个大家族,占据着周围几十里山林,采药、打猎、放牧都很方便。前山蒋家也是个大家族,历史上常和他们争这些山林,近日请了一个能人来助拳,要约斗黎家,黎家无人能应战,固此全族都苦恼。黎子安说完,用期待的眼光看着马玉成。他不知马玉成余热如何了,更不知马玉成根本发不出内力。 受人恩惠,理应报答。马玉成想,就算发不出内力,凭师门回风舞柳剑的剑招,未必就输给对方。他慨然应诺,应战蒋家。 约斗的日子到了,约斗的地点是村前一条峡谷。蒋家人传话说,黎家赢,蒋家从此不再刹争竟,黎家输,从此不许再越过这道峡谷。两大族的男人都来了,女人们都在家中翘首以待好消息。他们当然不是空手而来,都拿着锄头、扁担和砍刀,这种械斗历来都是要流血的。 蒋家请来的那人,腿短腰长,光光的脑袋,一脸的胡须,赫然便是秃鸠。马玉成不认识秃鸠,如果认识,这架不用打就该认输了。他功力能正常发挥时或许能赢秃鸠,此时废人一个,不过是能使些剑招,如何敌得过这样的高手?正因为不认识,才无知无畏,想凭剑招赢了对方。 几番讨价还价,蒋家仗着有能人,不肯让步,坚持以这条峡谷为界。黎家当然不能眼睁睁吃这么大亏,于是只能手脚上见输赢。 秃鸠先出场,有能人在此,自然是能人先出面,能人赢则成定局,能人不能赢再混战。这边马玉成抱剑出场。虽然内力不能焕发,但别人看不出来,只见他衣袂飘飘,一派高人气象。马玉成虽然不认识秃鸠,秃鸠却认识马玉成,见出场的是这位,暗呼一声“烟波钓客!” 大半年来江湖无数势力寻找马玉成无果,秃鸠没想到在这里遇到马玉成,大吃一惊。但他强装镇定,很不协调的面部五官扭曲了一下,尴尬地一抱拳:“马大侠,幸会幸会!” 原来是熟人!黎蒋两族的人都吃了一惊。但马玉成表情冷漠地回应道:“我不认识你,你是谁?” “在下云山秃鸠。”秃鸠有些不自然。 “没听说过。”马玉成表情依然冷漠。其实他是听说过秃鸠的,听他自报家门,心中波澜顿起,知道今天麻烦了。但烟波钓客自有一股英雄豪气,功夫不在气势还在。 那秃鸠不好再说什么,摆了个童子拜观音的架势说:“请马大侠指教!”这个姿势是一个很客气的姿势,他没有把握战胜马玉成,觉得先客气一下还是很必要。 马玉成更不打话,擎剑在手,一招风摆杨柳攻了上去。倘若他功力发挥正常,这一招原本是不好对付的,因其剑势飘忽,虚实不定,别人必须先避开后反攻,不能硬接。但秃鸠感觉出没有剑气,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弹空而,一招苍鹰搏兔迎了上来。十指上的凌厉指风,一下就把马玉成的剑荡偏了。 一招过后,秃鸠心下大定,嘿嘿怪笑起来,讥讽道:“原来烟波钓客徒有虚名。”手上攻势加紧,几招一过,马玉成竟被他踩在了脚下。被人踩在脚下,对于武林人士来说是奇耻大辱。马玉成功力已失,无可奈何,黎木蓉却惊呼一声“师傅”,扑向秃鸠。 “浪得虚名,还敢收徒。”秃鸠桀桀怪笑,一爪伸出,就象老鹰抓小鸡一样掐住了黎木蓉的咽喉。可怜这女孩,学功夫没几个月,连真正的剑都没一把,如何救得师傅,但她毫不犹豫地扑向了强敌,此时被人拿住要害,已是命在须臾。 那些蒋家的人见秃鸠获胜,高举手中的家伙就要对黎家人开打。但天有不测风云,客观事物的发展往往出人意料。那马玉成因练假的销魂功造成气机阻塞,用力不得,大半年努力想打通玄关,不见半点效果。这时见黎木蓉为救他不顾性命,就要死在秃鸠手上,一急之下,福至心灵,反施回风舞柳剑法。反转运用的剑法与那逆行周天的假销魂功配合,竟有神奇效果,立时剑上真力贯注,那在体内汹涌澎湃的内力一下子竟爆发而出,人还躺在秃鸠脚下,一挥手中剑,竟有一股强劲的剑气涌出,洞穿了秃鸠的臂膀。 看看胜利就在眼前的蒋家人,瞬间凝立不动,都呆在当场。这个变化太突然了,马玉成刚刚被秃鸠踩在脚下,这会儿却一手扶着黎木蓉,一手持剑,傲然屹立在双方的中间。而刚才还得意洋洋的秃鸠,已经被马玉成一剑击退。马玉成绝地一剑,完全扭转了形势。秃鸠不知马玉成根本把握不了自己的内力,发不了第二招,倘若洞晓内情,带伤坚持,局面自然不会有太大变化。但他被那一剑震慑住了,不敢停留,拖着受伤的胳膊,急忙逃向了远方。 第十三章 死局 黎家人毫不客气,举起家伙就朝蒋家人冲去。蒋家已失主将,不敢停留,赶紧慌乱地撤退。 蒋家人一走,黎家人都围住了马玉成,把他当作大英雄。正在大家兴高采烈时,马玉成又感到一阵气血翻涌,差点没站住。黎木蓉感觉出了师傅的异样,小心搀扶着。马玉成试着提了提气,他发现真气虽然比以前更充沛,但是不稳定,而且仍然不能随意发挥。那是新练成的这股真气还没配合招式练习过,只是情急之下爆发了一下。 回到黎子安家,他没再提走的事。今天被秃鸠踩在脚下,这样的事不能再发生第二回,必须尽快使真气和招式融合。黎木蓉的表现也使他大受感动,觉得这个徒弟有情义有担当,是棵好苗子,要认真栽培一下。 本门功法,他只能口述给黎木蓉,不能亲授。而他自己只能按照理顺后的销魂功逆行周天,才能克服体内的伤痛。和秃鸠一战,虽然他只发出了有效的一招,却给了他极大的启发,他相信只要用心领悟,就一定能回归强者之列,重回巅峰,他要好好领悟,另创新法,摆脱尴尬局面。 可是江湖不给他机会,随着秃鸠的败走,马玉成在鸡公山的消息迅速传遍武林。一帮又一帮的人马涌向这偏僻的山乡。 来得最快的当然是太湖女侠袁云霓。那天替明性掌门解围之后,因恐平南商会贼心不死,司马湘云和欧阳鹞陪着去了东林寺。袁云霓要继续寻找马玉成,没有和她们一路走。后来江湖上谣言四起,说马玉成坑死了几百人,逃得不见踪影。她当然不知道马玉成这大半年来烈火焚身般的痛苦,但也不信江湖风传的那些事是马玉成干的。她传信伏波庄,家里让她的同胞妹妹云裳和她一起去寻找。 要说这袁云裳,和袁云霓是双胞胎,就晚小半个时辰出生,成了妹妹。两姐妹长得几乎是一模一样,连父母有时候都会错认。这天烟波钓客马玉成正在黎子安家门前的土坪上来回踱着,思考着销魂功与招式的融合,袁云裳突然出现面前。他没十分看清,大半年受了太多煎熬,想云找云霓却无力挪步,憋在这重重山岭中,只能日夜遥望云天。这时骤然一见云裳,以为是云霓寻来,眼睛就模糊了,动情地叫了声“云霓!”人就扑过去,紧紧地抱住了她,也顾不得在人家门前,忍不住一阵狂吻。云裳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几时被男人如此疯狂过?一时骨软筋酥,也忘了喊姐夫,也忘了推拒,便生农桑了这激情的拥抱和热吻。而云霓紧随其后来了,见状怒斥一声:“你们干什么!” 马玉成一愣,一看妻子云霓站在几尺开外,那怀里这销售点自然就是云裳了,急急松手,十分尴尬。那云裳回过神来,羞愧不已,双手捂着脸,迅速地跑了开去。这一跑,几十年没再见袁云霓,她感到太羞耻,觉得没脸见姐姐了。而云霓气愤地一跺脚,也跑了,这一跑让马玉成寻找了大半辈子。 “速离此地,江湖同道都在追杀你。”远远地,云霓的声音从风中飘来,她虽然生气,但毕竟夫妻情深,临了还不忘叮嘱一句。 可怜烟波钓客马玉成,刚刚以为抱着心爱的妻子,热情万丈,一下就如掉进冰窟,浑身都凉透了。“不就是错把姨妹当老婆抱了一下吗?”他嘴里嘟哝了一句,虽然觉得凄凉,但还不知问题的严重性。那江浙人家,礼教极严,但凡男人碰触了姻亲女眷,女人与姻亲男性有肌肤之亲,被认为是“不义之婚”,无论夫妻感情深浅,都是必须离婚的。马玉成不知道自己在这一刻已经失去妻子,还当是件小事。 “师傅,发生什么事了?”小姑娘黎木蓉从屋里探头出来,望着马玉成。马玉成尴尬地一笑,说:“没事,有些江湖朋友要来找师傅的麻烦,师傅必须走了。” 黎子安夫妇不知江湖凶险,还想挽留马玉成,但马玉成坚决地辞别了。 他并不知道江湖朋友为什么要追杀他,但袁云霓临行留言示警,必有道理。他现在内力不能运用自如,一旦受到攻击,极有可能受辱,这是他烟波钓客不能接受的。 转过山嘴,远远地看到一彪人马,他赶紧隐蔽身形。这彪人马显然是冲黎子安家去的,毫无疑问是去捉拿他马玉成。 “不知马玉成把销魂大法练成没有?”来人经过马玉成隐蔽处,有人在议论。马玉成大吃一惊:他们怎么知道我在练销魂大法? “他练成没练成,我们都要为同门报仇!”又一个人说话,说得很激愤。马玉成迷惑了:我什么杀了他同门?他认真审视这群人,没一个是他认识,他坚信自己不曾招惹过这群人。其实这些人为同门报仇只是个借口,无非是想找机会夺得销魂大法,称雄武林。虽然他们不知道销魂大法到底有何妙用,但马玉成得谱后不惜埋设大量炸药坑害其他寻谱的人,就证明了大法的价值。而马玉成自离开黄牛山,并不知任何江湖消息,一直被那该死的销魂功折磨,自然想不明白这些为什么要找他为同门报仇。 这帮人刚刚走过,马玉成刚准备上路,迎面又来了一拔人,他只好继续隐蔽。从他们的谈话中可以听得出来,这帮人也是来追杀马玉成的。 还不知前方有多少凶险,马玉成此时功力既失,不敢逞英雄涉险,很自然地避开大路,艰难地穿山越林想尽快离开此地。这里后面还不断有人起来,前面去过黎家的知道马玉成已经离开,又转了回来。各方人马一计议,认为马玉成必定不曾走远,要漫山遍岭搜过去。 果真如此,恐怕马玉成在劫难逃。好在这时夜幕降临,各路人马只堵住路口山口,要等天亮后才搜索。 黎木蓉感到师傅危机沉重,要去寻找马玉成,被黎子安夫妇关在了屋里。他们虽然也很担心,但知道女儿出去不但于事无补,反而会使自己隐身危险之中。黎木蓉就在心里祈祷着着师傅平安。 马玉成高一脚低一脚在黑夜的山林里穿行,由于真气无法贯注四肢,他就象个寻常的壮汉,手脚头面已经多处被荆棘挂伤。但危险在四面包围着,他必须不顾一切摆脱险境。黑暗中他一脚踏空,貌似掉进了一个山洞,骨碌碌滚了下去,撞得晕头转向,不过总算着地了。他晃亮了火折子,照了一下周围,确认这的确是个山洞,只是有些潮湿。看了看石壁,又觉得石壁过于规则,不象是天然的。灭了火折子,他抱着剑就开始呼呼大睡,他相信这里是安全的,刚才跌下来时口子明显比较小,一般人不易发现。他不知道,自己掉进了一座古墓,他刚才踩到的入口,是盗墓贼留下的一个盗洞口。这个时候,他已经置于死地,若被人发现,根本就没有别的出路。 一觉醒来,明显到了白天,有微弱的光亮照进墓室。马玉成这里才看清,不远处有一具掀开棺盖的石棺,石棺内一具骷髅,周围有几件破陶器,只有顶上那个小洞,没有别的出路,心中暗暗叫苦。 果然,时间不长,这处古墓就被人发现。有人说“马玉成会不会藏在这洞里?” “不可能。”有人否定:“这明显是个盗洞,藏在这里面等死啊。” 马玉成哭笑不得,他现在真的走进了一个死局,只要被人发现,他就在劫难逃。又一个声音响起,说:“下去几个人看看,没准真在里面” 然后真的有人下来了。马玉成只能静静地等待死神降临,他无力抗争,也无处逃遁,走不出这个死局。 “马玉成!”当下来的几人真的发现马玉成在这里时,一个个既惊讶又惊恐。马玉成在鸡公山和马玉成伤了秃鸠的消息是同时传开的,他们不知道马玉成发不出内力,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不用紧张,我跟你们走就是。”马玉成抱着剑,无奈地浅笑着,他感到是天要绝他。 洞外的人听到里面惊呼“马玉成”,一个个兵刃出鞘,严阵以待,如临大敌。当马玉成出来时,他们不自觉地后退,畏惧这个烟波钓客。但几经试探,发现马玉成并无动手的意思。再试探,又发现马玉成根本没多大能耐,严重怀疑江湖传闻烟波钓客如何了得都是讹传。他们开始嘲弄般地打击马玉成,已经使他遍体鳞伤。 马玉成渐渐支撑不住了,他几乎每一寸肌肤都有伤口和血迹,那都不无情的刀剑留下的。他的五脏六腑已经碎裂,那都是无情的拳掌造成的。在周围潮水般的人群戏谑性的攻击下,他轰然倒地,没有了呼吸。 “他死了。”有人冷漠地说。 “他的确死了。”又有人探了探他的鼻息,加以肯定。有人伸手探进他的怀里,搜出了《销魂大法》,他果然有《销魂大法》,这证实了先前的传言不虚,的确是他得了销魂仙子的藏宝,至于那炸药是不是他埋设的已经不重要了,他已经死了。 人群潮水般退去,都去争夺《销魂大法》,没人再管马玉成。 第十四章 武林飞燕 “师傅!”黎木蓉一路哭喊着找上山来,看到马玉成,扑上去哀嚎了一阵,然后揩干眼泪,把他搭上自己瘦弱的肩背,要背他下山。 这时一只吊睛白额猛虎过来了,把黎木蓉吓了一跳。但她看到虎背上骑着一个美丽的女子,衣带飘飘,象九天仙女。她看了看马玉成,又看看了黎木蓉,说:“你这小姑娘,怎么在大山里背着个死人?” 黎木蓉忘记了恐惧,说:“这是我师傅。”才说得一句,刚揩干的眼泪又哗啦啦象断线的珍珠。那美丽女人看到黎木蓉这付情形,点点头,那是在赞许。她伸出二指一搭马玉成的脉门,说:“小姑娘,这个人你背回去没用,他早晚得死。” 黎木蓉一听,感觉这女人说话的意思是她师傅还活着。一个能驱虎为坐骑的人,不是仙人也是异人,必有大能耐,一定能救师傅。想到这里,黎木蓉艰难地放下马玉成,转身拜倒在白额吊睛虎的一侧,磕头如捣葱,说:“求神仙姊姊救救我师傅。”眼中泪依然如断线的珍珠哗啦啦滴落。 那女人本欲不管,似乎又被黎木蓉的眼泪感动,迟疑了一下,说:“你这小姑娘不懂江湖,杀人和救人,都是需要理由的,我为什么要救你师傅?” “因为你是神仙姊姊。”黎木蓉不假思索地应声而道。 那女人皱了皱眉,说:“我连你师傅是谁都不知道,是不会救他的。” 听话听音,黎木蓉冰雪聪明,听这话就知道眼前这女人真有本事救她师傅,只是不愿救陌生人。她又不知道这个女人和师傅是敌是友,她所见到的江湖人都是要杀她师傅,因此也不敢说马玉成的身份,只管不停地磕头。 那女人又皱皱眉毛,说:“你这小姑娘,光磕头没用,你得告诉我你师傅是谁,然后我才能决定救与不救。” 黎木蓉无奈,只得轻轻说了声:“马玉成。”说完不停扑闪着眼睛,观察那女人的表情。那女人却一脸迷茫说:“我十几年没在江湖走动了,不知道马玉成是谁。你知道你师傅是什么门派吗?” 这个女人居然不知道马玉成,这反倒让黎木蓉放心不少,于是大胆地说:“我师傅是回风门第七代掌门的大弟子。” “玉笥老儿的弟子?那是应该救一下。”那女人跳下虎背,扶起马玉成,一阵点打推揉,马玉成果然醒来。他咳嗽了一阵,吐出一块块紫黑色的血块,就又昏了过去,但和前次不一样,有了虚弱的呼吸。 黎木蓉知道师傅活了,破涕为笑,又冲那女子一顿磕头。 你道这女人是谁?正是武林中大名鼎鼎的武林飞燕,江湖第二高手欧阳燕。已经十几年不出江湖了,这一走动就遇上行将就木的马玉成,也是马玉成命不该绝,得遇贵人搭救。 欧阳燕看看黎木蓉说:“小姑娘,你家离这里有多远?” 黎木蓉神情已经大见好转,师傅得救了,她十分开心,见问,回答道:“十几里,鸡公山黎家村。” 欧阳燕说:“这么远,你小小个子背不动你师傅,我送你回去吧。” 说完,她抱着黎木蓉上了虎背,手向虚空一抓,马玉成就到了她手里,她就那样一手平托着,也不知她如何着力,让黎木蓉指点着路径,把马玉成送到了黎子安家。 整个鸡公山立即轰动了,说黎家村来了个骑吊睛白额虎的神仙。黎子安一家人在这山里,从此被人看得象神仙一般,那些山民只差没有顶礼膜拜。 欧阳燕每天骑虎来去,谁也不知她住哪儿,但她每天准来黎子安家中看视马玉成的伤情,还带来一些谁也没见过的药丸,在安置马玉成的那间房里忙碌三四个时辰。门窗都用布帘蒙上,只允许黎木蓉在房中,闲杂人不得观看。 她第天都要把马玉成全身三百六十个大穴点打一遍,然后在着急穴位插上银针,指导木蓉捻动那些银针。捻完针后,捏住马玉成的下腭,将那些药丸强行喂下,嘱咐木蓉注意守护,自己就走了。马玉成除了微弱的呼吸,不见其它反应,象个活死人。到第七天,没有再扎针了,让木蓉守在门边,她虚空一抓,将马玉成提起在空中,她的头顶和两掌弥漫出紫红色的雾气,双手不停地飞击,那些雾气裹住了马玉成。木蓉看得出,她很吃力,慢慢额上沁出了汗粒。 良久,她平推双掌,将马玉成轻轻放在床上,自己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嘴角溢出了血丝。她稳住身形,对黎木蓉说:“你师傅没事了,内脏、骨骼、经络都重新接上了。”然后两眼一闭,盘膝坐在地上,开始调息。 一会儿她的神色恢复正常,站了起来,马玉成这时出现咳嗽。 “去拿个盆钵来。”欧阳燕吩咐木蓉,木蓉依言拿来了一个脸盆,欧阳燕置于床侧。马玉成渐渐咳嗽加剧,最后哇哇地吐出了半盆黑血。欧阳燕见黎木蓉泪光莹莹,宽慰说:“不要紧,这是胸中淤血,吐出来就好了。” 马玉成吐完血,果然睁开了眼睛,摆脱了活死人状态。他抬眼看见欧阳燕,意外地叫了声:“欧阳姊姊!” “你认识我?”欧阳燕吃惊不小,没想到她以前从未玉笥的徒弟,马玉成居然认识她。 马玉成微微一笑,身体仍显虚弱,却很肯定地说:“当然,我在姊姊的三仙洞住了那么久,又一起往潭州,怎么会不认识。” 欧阳燕心下释然,知道马玉成是认识妹妹欧阳鹞,解释说:“那是舍妹小鹞。”又问马玉成道:“玉笥老儿是宇内有数的高人,他的大徒弟怎么会连任督二脉都不通,被人伤成这样?” “一言难尽。”马玉成说起来离开三仙洞后种种情形,说起误练销魂功的折磨。欧阳燕听得暗暗点头,说:“肯定是销魂功的问题。今天你好好休息,明天给我仔细说说销魂功。”说完又让马玉成服下一些药丸,然后骑虎飘然而去。 师傅醒来了,黎木蓉兴高采烈,趴在马玉成床边,好奇地问:“师傅,欧阳是什么人?” 马玉成说:“我也是第一次见,以前只听过传言。江湖称她武林飞燕,刀王之下,功夫数她最高。如今刀王早已不在世间,她就是天下第一了。” 黎木蓉吐吐舌头:“这么厉害!” 她相信师傅没有夸大其词,这次若不是遇上她,只怕师傅真的就要呜呼了,任谁看都是个死人,她能活死人,可见本事有多大。 “她不光是武功高强,她们两姐妹在药理上的研究也无人能及。武林中人受伤再重,只要遇到她们两姐妹中的一人,就无大碍了。”马玉成向徒弟夸赞着欧阳姊妹,脸上一派悠然神往。刀王死后,武林中论真实实力,当数欧阳燕第一,欧阳鹞第二。这些天他屡遭不幸,却又一再目睹巅峰风采,实属不幸中的万幸。 黎木蓉吐了吐舌头,幻想自己练成不世之功,拥有一头特殊坐骑。这个愿望一经产生,练功就变得格外勤奋。这次师傅的遭遇也对她触动很大,她认为是自己进步慢,没有能力保护师傅,才使师傅遭逢大难,差点就不能醒转。因此她日夜勤奋,再不敢有丝毫懈怠。 第二天欧阳燕又来,问起销魂功,马玉成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包括后来自己如何修补功法,如何产生反练招式配合内力的想法,都和盘托出。 欧阳燕沉吟良久,然后肯定地说:“这不是功法,是一堆大杂烩。至于为什么会逆乱经脉封闭穴道,我一时还想不明白。不过经你修补后,象部功法了。” 又讨论销魂大法的招式,欧阳燕发现,都是从八卦刀、螳螂拳、如意掌几种功夫中化出来的,杂乱无章。她见多识广,自能看出马玉成见识不到的问题。 接下来几天,欧阳燕每天都帮马玉成参详修改销魂功,研究如何重通经脉,渐渐形成了一套真正的功法。 足足用了半个月功夫,两人殚精竭虑,终于使马玉成经脉顺行逆行都无阻碍。 “成了。”欧阳燕欣慰地笑笑说:“这部功法逆天而行,就叫逆天功吧,勤加练习,必能胜过你回风门的心法。” 马玉成点点头,说:“多谢姊姊成全,请受我一拜。”说着长揖到地,向欧阳燕深深地拜了下去。 欧阳燕咯咯一笑,说:“玉笥老儿的徒弟,不必和我客气,何况你还曾经是三仙洞的客人。” 这话很明显,不是帮你马玉成,是给玉笥老人和欧阳鹞面子。说完又一阵笑声,跨上虎背,飘飘而去。黎木蓉痴痴地望着欧阳燕消失的方向,久久回不过神来。 第十五章 袁云裳的遭遇 再说那天袁云霓一走无踪,袁云裳向着极北之地一路狂奔。她是个黄花闺女,被姐夫亲抱,无异于被人轻薄,感觉无颜再面对姊姊,也无颜再面对家人,只想跑得远些。但她是在江南水乡长大,不知北地险恶,慢慢地感到鼻子干涩,喉咙也不太舒服,北方干燥的气候使她的反应越来越强烈。及至连水囊都没带,就跑进了一处沙化的草原,数日不见水源,干得眼冒金星。在她两眼迷离摇摇欲倒之际,有两骑快马驰来,从打扮看是两个女真人。 那两人一上来就毫没来由地对袁云裳展开了攻击,袁云裳勉强支撑了几招,奈何连日疲劳,根本就不是对手。那两人也不十分出狠手,象猫戏老鼠,左一刀右一刀,尽招呼不要紧处,只是不让袁云裳离开,但也使得袁云裳遍体见伤。 袁云裳又饥又渴又累之时遭逢这两个顽徒,一直被拖得脱了力,虚弱地倒在地上。那两人一左一右围着她,象欣赏满意的猎物,指指点点,令她羞愤欲死。 “这柄剑不错。”一人在品评她手上的剑。另一人则说:“这个妞更不错。剑归你,妞归我。”然后是一阵得意的怪笑。袁云裳怒极,可以身体不争气,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看着就要受辱,干脆闭目流泪。 正在袁云裳又羞又怒又无奈时,一个女人威严的声音传来:“把那两个金狗给我砍了。”有一群人轰然应诺。两个女真人看到来人,显得有点惊慌,舍下袁云裳,打马飞逃,急如漏网之鱼。 那个女人不但很美丽,而且雍容华贵,骑着高头大马,马身上有许多华贵的装饰,一看就知是个有身份的人。她旁边另一个女人却有些怪异,看似道家打扮,又象是乡间巫祝。华贵女人叫脱列哥那,本是乃蛮部乃马真部落公主,嫁到篾儿乞部,做了霍都王子的侧福晋。当年铁木真攻灭克烈部和乃蛮部后,举兵北伐打垮了篾儿乞部,见脱列哥那姿色过人,就把她赏给了十九岁的儿子窝阔台。窝阔台喜欢她美丽,立为福晋。女人一旦生了一张漂亮脸蛋,关键时候常常会有亲王的收获。篾儿乞的女人都做了乞颜部的奴隶,唯独脱列哥那因为美丽做了主人。她旁边那位似道似巫的家伙叫法梯玛,是她的亲信法师。窝阔台随铁木真西征,一走好几年,脱列哥那闲得无聊,就时常带着一帮武士驰骋草原。这里是金蒙边缘,大金国早已不是蒙古乞颜部的对手,因此即使是边界,也成了脱列哥那信马游缰的好去处。 那群武士赶走了女真人,围着袁云裳。脱列哥那说:“给她喝点水。”就有人把水囊抛给袁云裳。对于嗓子干得冒烟的袁云裳来说,这雪中送炭,来得正是时候。袁云裳干渴得到缓解后,神情已经恢复正常,气力也恢复了不少,只是一个大姑娘直挺挺的躺在地上被一群武士看了半天,情绪上很尴尬。 “还不过来拜见福晋。”法梯玛冲袁云裳喊了一声,似有责备之意。 袁云裳连忙来到脱列哥那马前,深深地拜了下去。她是真心施礼的,今天又没有脱列哥那,她不敢想象会是怎样的遭遇。 脱列哥那很和气,友善的笑容从美丽的脸上荡漾开来,做了个手势说:“免礼吧,看你也是江湖女子,怎么弄成这般模样?” “我……”袁云裳嗫嚅半天,终究说不出为何这般模样。 “好了,看来你是南方来的,没有草原经验,是干坏了。去我的斡耳朵何处几天,调养好了再走。”脱列哥那说完打马先行,法梯玛紧紧跟上。有武士给袁云裳牵过一匹马,一窝风地跟了上去。 袁云裳本不想去,怕进了皇家宫帐出来不易。但脱列哥那先走了,人家刚救了你,总不能扭头就走吧?不得已只好跟在后面。 进了宫帐,脱列哥那详细询问了南方的情况。袁云裳不知,那遍及大宋的平南商会,就是脱列哥那在幕后主使。法梯玛也表现出了对袁云裳的极大关注,相谈甚欢。当说起袁云裳含羞远走的原因,脱列哥那和法梯玛十分不解。在她们看来,女人生来就是给男人亲的,被姐夫亲了一下有什么见不得家人的?脱列哥那还是先做了霍都的侧福晋,现在又做了窝阔台的福晋。要是乞颜部输给别的什么部落,没准她又得换一个丈夫。 南北方文化传统差异太大,袁云裳给她们说不清。但在斡耳朵里这段日子倒是过得很开心,锦衣玉食,还时常和脱列哥那与法梯玛讨论一下功法。 脱列哥那留下袁云裳,其实别有用心。她一边和袁云裳在斡难河边慢慢盘桓,一面命人把夷州黄牛山销魂福地清理整治得象宫殿一样。因为平南商会最终在西陵峡打到了销魂仙子遗留的销魂秘籍,送到斡难河边。脱列哥那看了,不是什么好功法,但能够培养一股实力。她和法梯玛共同参详,觉得自己不宜练习,但在和袁云裳讨论功法时,有意无意将销魂掌的练法泄露一二。袁云裳试练了几次,却是对这套功法有些着迷。 一日又来向脱列哥那讨教掌法,脱列哥那却说:“这是一套上乘功法,我不方便练习,因此所知有限。” 袁云裳有些不理解,既是上乘功法,就应勤加练习,力求掌握,怎么就不方便练习呢? 脱列哥那解释说:“这种功法想要练到大成,须在僻静无人处用功十数载。我是福晋,离不开斡耳朵,自然不便练习。” “那法梯玛为何不练?”袁云裳越听越奇怪,你是福晋,可她不是福晋啊? 脱列哥那笑道:“她是我的重臣,要随时在我身边,也不方便外出练习。” 袁云裳释然,但又怀着些许遗憾。又呆了些日子,她决定要走了,斡耳朵里饮食虽好,但终究是以奶酪牛肉为主食,吃得满嘴腥膻,她有些不习惯。向脱列哥那告别时,彼此有点依依不舍。 脱列哥那拿出块玉牌说:“你不想回家,我已经给你安排了去处。夷州黄牛山中有一处销魂福地,我已经收拾好了。那里有几个仆妇,你拿着这块玉牌,就是她们的主人。” “相救之恩,无以为报,福晋又如此安排,叫我怎能承受?”袁云裳谦辞。 脱列哥那浅道:“举手之劳,不必挂怀。若说报答,你只需要广交朋友,广结善缘。日后少些杀伤,便是报答。” 袁云裳上马欲行,脱列哥那又说:“去不去黄牛山,你须作决定。那里有你喜欢之物。” 袁云裳依依辞行,终究是走了。其实在脱列哥那被见她时,就有心收罗帐下。但知道中原武林人物,一个个心高气傲,只能笼络,不可强留。她有意和袁云裳讨论功法,目的就是要激发她对销魂掌的兴趣。袁去裳若练销魂掌,便和她有了扯不断的关系,日后才好利用。 袁云裳一路南行,是否去黄牛山,心里很踌躇。中原武林于汉蒙之间,有着鲜明的界线。全真教因丘处机与铁木真关系密切,几乎成了武林公敌。好在蒙古铁骑几十年不曾南下大宋,只与金国交战,才使全真教在武林中还有一席之地,但也只在北地大行其道,在南方没有立锥之地。 有意无意间,她还是来到了夷州,在夷州城里住了许多日子,想进黄牛山,却知只要去了,从此就撇不清和脱列哥那的关系。欲待不去,又想知道黄牛山有什么她喜欢的东西。 心里犹豫,人却在街上转悠。转到人密处,街市兴旺,两边都是叫卖声,家用小商品不少。她在一个卖玉佩的摊档前品鉴着玉制小饰品,摊主不厌其烦地推介自己的买卖。忽觉眼前一花,就发现钱袋不见了。她急忙朝那人影追了下去,却是个练家子,跑得很快。袁去裳跃上高处,从街边屋脊上追赶,这样那窃贼就逃不脱她的视线。又发现那窃贼不是单干,还有一人配合。两个贼子一个长得瘦瘦高高,一个长得肥胖无比。街上行路的做买卖的都发现她在追小偷,也看清那小偷是什么人。有人叫道:“长宽妙手今天要栽了。” 原来是两个惯偷,瘦的那个叫左腾骧,肥的那个叫谢无俦,两人搭档,已经在这夷州城里做案无数。他们的本事还不在偷,而是销赃极快,偷了钱转眼就换成了物,偷了物转眼就换成了钱,又因两人会一点轻功,路得快,从来没人能抓到他们的把柄。夷州城里的官府和百姓都对他俩十分头痛,因一个垂直疯长,一个横向发展,送了个雅号叫“长宽妙手”。今天被袁云裳紧追,倒成了夷州城里少有风景,是大快人心的事。 左腾骧和谢无俦两人路径极熟,弯来拐去,寻常捕快都追不上他俩,等追上时赃物都被处理掉了。今天碰上技高一筹的袁云裳,在绝对优势面前,什么伎俩都施展不出,无论往哪个方向溜,都被袁云裳堵住。他们满城跑,百姓满城追着看,慢慢大街小巷都是人,没路可跑了。袁云裳用剑指着二人说:“继续跑啊。” 两人累得坐在地上,左腾骧摇摇手说:“不跑了。”谢无俦摇摇头说:“不跑了。” 袁云掌一脸寒霜,喝道:“跑!敢不跑,我手中剑就要开荦了。”说完剑一挥,凌厉的傲气就在谢无俦脸上划了一道血印。又一挥剑,左腾骧右手袖口碎了。袁云裳恶狠狠地喝道:“跑!” 左腾骧和高等无俦嚯地站了起来,左腾骧恼怒地说:“我们是不和女人计较,别以为我们就怕了你。到此为止吧。”说完手一挥,就把袁云裳的钱袋抛还给她了。 “哟呵,还挺横。那你们就出招吧。”袁云裳伸手接过钱袋,不屑地看着二人。 长宽妙手两人动起来了,左腾骧双手一抻,多了一对曲棍。那对曲棍大概只有一尺半长短,一头有个小横把手,平时藏在衣袖中,一般是不亮出来的。谢无俦两手下垂,在自己裤管口子上一阵摸索,再站起来时,手里也多了一对短刀。很明显这对刀是绑在腿上,一般人是藏在袖中,称袖里刀。这一刻袁云裳感觉到了对手的不凡,与先前坐在地上的无事相完全不一样。果然,那左腾骧清啸一声,一个白鹤亮翅摆开户,双棍如风卷来,直取袁云裳头面。谢无俦两把短刀却是反手刀式,一式白猿献果亮了个门户,竟然象个陀螺卷地砍来。一个专攻上三路,一个专攻下三路,配合十分默契。 第十六章 沧溟剑 袁云裳在人夹攻下居然一阵手忙脚乱,差点就应付不过来。太湖伏波庄的功夫也有独到之处,眼见长宽妙手上下夹攻就要得手,袁云裳一个后仰避开左腾骧的上三路攻击,双脚忽然离开地面又避开了谢无俦的攻击。按说这一招不能持久,并没有脱离对方攻势的笼罩范围,但她平空滑出数尺,两人的攻击就落空了。这在伏波剑中,叫鲤鱼跃龙门,是极难练成的。而袁云裳的能耐还不止此,在完全无处借力的情况下手中剑轻点地面,忽然凌空大回旋,身体倒射而回,右脚脚尖踏在谢无俦的玉枕穴上,手中剑指在左腾骧膻中穴上,左肢弓立,随时可以踢出,左手也捻着兰花指,随时可以弹打左腾骧的任何穴道。这种身法叫鲤鱼倒穿波,是袁家伏波剑法的标配,但凡能用这种身法的,必是伏波庄袁家的重要人物。而那手脚指剑的配合,就难知其奥妙了。 左腾骧和谢无俦被制,任何的异动都可能带来杀身之祸,无论袁云裳的右脚踏实还是剑招用实,长宽妙手都有一人要丧命,两相用实就是两命。这种情况下自然是保命要紧,左腾骧赶紧道:“女侠饶命,我二人从此追随于你,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谢无俦只觉一股冷风罩住了玉枕穴,看不见身后情形,但知道自己命在须臾,一动也不敢动。听得左腾骧如此说,晓得他也同时被制住了,更无言语,只得听天由命。 袁云裳撤了招,说:“你俩叫什么名字?” “我姓左,左腾骧,别人都叫我长子。” “我姓谢,谢无俦,别人都叫我老宽。” 袁云裳听完两人各报家门,掩面大笑。长宽妙手愕然,同声问:“女侠笑什么?” “你的名字叫得好。”她指了指谢无俦:“果然是老宽、无俦。” 谢无俦看看自己的体型,也笑了起来,似乎对这付尊容很满意。 “他们还有个雅号叫长宽妙手,看上谁的宝贝,那宝贝必定就成他们的了。”人群中有人叫嚷。 “是吗。”袁云裳一听就明白这对宝贝是惯偷,看定二人说:“那你们倒说说现在的夷陵城里有什么宝贝?说出有价值的宝贝,我就放了你们。” 长宽妙手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彼此心领神会。左腾骧说:“宝贝是有,那主人太厉害,我们无法下手。” “噢,什么宝贝?说来听听?”袁云裳忽然来了兴趣。 左腾骧故作神秘地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兄弟请女侠稳步酒楼再细说。” 袁云裳想想也在理,就随他们进了一家酒楼的雅间。她掩上门,将剑放在桌上,说:“现在可以说了。” 长宽妙手正待说,店小二却来敲门问几位需要什么。左腾骧说:“不要问,好酒好菜只管上来。”等那小二去了,才开口说:“出北门百二十里,有个卓家庄。庄里有一柄沧溟剑,是上等利器。据说不日就要起运送往沧州,我们脸太熟,下手不得。” “知道了。”袁云裳打开房门,边往外走边说:“你们吃吧,我走了。” 长宽妙手呆呆地望着袁云裳的背影,不知道诡计是否得售。那卓家庄有高手坐镇,他们不得已发下了效忠袁云裳的誓愿,只盼她心生贪念死在那高手手里,她却这样走了,也不知有没有心动。 却说袁云裳收拾行囊准备离开夷陵,毕竟放不下黄牛山,转悠了几日,还是往黄牛山去了,她要看看脱列哥那到底在那里留下了什么。 销魂福地被收拾得整整齐齐,果真有几个仆妇拦住了袁去裳。她不得已合出脱列哥那给的那块玉牌,仆妇们齐齐躬身称主人。 一个仆妇引她到洞窟深处,里面又有小洞,洞口刻着三个遒劲大字:“销魂窟”。这些东西群豪来时并没有,都是后来平南商会的杰作。那销魂窟是主人专属,仆妇们等闲都没进去过。袁云裳检视了一遍,对这里的环境很满意,却没发现脱列哥那留下的东西。她想,反正是没脸回伏波庄了,在这里隐居也不错,渐渐地心情平伏下来。她发现墙上一幅立轴山水画可以拉动收入,就扯动拉线将那立轴卷起。才拉到一半,床铺却轧轧有声,现出个地道来。那正是马玉成得到假销魂大法的密室。她走了进去,看到一个香案,香案上有一个锦囊。打开锦囊,是一个绸布包,布包上有一张便笺,便笺上一行大字,写着:神功销魂,技压武林。后面还一行小字:开此布包,须听命于斡难河。 袁去裳一颗心砰然而动,她试练过销魂裳,知道那功法比她伏波庄的武功要高明。当然她不知窝阔台已被立为汗位继承人,脱列哥那在这蒙古一统天下而未雨绸缪,故意用销魂掌诱她加盟。 她想的是斡难河离夷陵万里之遥,那脱列哥那想掌控她根本就不可能。迟疑再三,还是打开了绸布包。 包里就一本册子,封面四字:销魂秘籍。她止不住好奇心翻阅起来,看到内容共分三卷:销魂功、销魂掌、销魂丹。 真正练起销魂功,才知这是一种至寒功法,练到大成,能冻人成冰。这种功法,倒与她的心境有些吻合,慢慢就练得入迷了。 袁去裳练了几日,又想起长宽妙手说的卓家庄那柄沧溟剑来,极寒之功,配上极寒之剑,日后或许会有大用。想着想着,就打起了沧溟剑的主意。 惦记沧溟剑的不止袁云裳一人,还有平南商会。云梦客柳如风的阆中侠魏宗英也在打这柄剑的主意,但他们下不得手,因为在卓家庄坐镇的那位高人是魏宗英的师傅、快刀门掌门人侯三。 快刀侯三怎么会来荒僻之地帮人护刀?因为快刀门和沧州飞云堡南宫世家有一份交情,这卓家庄的女主人司马明玉正是司马湘云的嫡亲妹妹。那卓家庄的主人卓安文虽然得了一把好剑,自己却只是个读书人,用不着,因此传信飞云堡,让南宫家来取剑。飞云堡到夷陵路途遥远,唯恐宝剑有失,飞信快刀门,邀请侯三先看护些时日。 这天侯三正端坐堂上,忽然庄子里起了一阵骚动。报说是发现一条赤练蛇,被仆人打死了。庄子周围一惯收拾得干净,是不应该有蛇的。侯三心生警惕,他想起了一个人来。武昌城里平南商会荆湖分会舵主蒙平疆,是个养毒高手。别人不知,他本是西域万毒尊者,被铁木真扫荡西域时俘虏,才做了平南商会的爪牙。 “来了!”侯三心里暗道。这次南宫五兄弟齐出,但赶到卓家庄尚须几日,若是云龙、云腾、云鹏、云飞、云天五兄弟都到了,任何势力想要撼动都非易事,但他们尚在途中。侯三不知来的是对手到底是谁?有多少人?心里不托底,感到气氛紧张。 “侯掌门知道是谁?”司马明玉问道。她是纯粹的家庭主妇,不懂武功,但因为姐姐的关系,知道一些江湖事。 “不确定。”侯三说:“可能是平南商会,也可能是辰州巫教。”他之所以把握不定,是因为巫教也养毒物。相比之下,他觉得巫教比平南商会更难对付,宁愿是平南商会。 入夜,袁云裳也到了卓家庄外。她远远地隐伏乔石丛中观察着动静,她缺乏信息来源,不知卓家庄有些什么人,只想来探探情况。平南商会却准备大动干戈了,白天出现的赤练蛇是他们不小心走漏的。这时蒙平疆吹响一支短笛,他们的前面就出现成群的毒物,蜘蛛毒蛇,蝎子蜈蚣,沙沙地蠕动着,令人毛骨悚然。他们跟在毒物的后面,按说凭这些毒物,就足以扫平卓家庄了。可是白天出现赤练蛇立即引起了侯三的警惕,在庄子外围撒满了有雄黄、硫磺和石灰,那些毒物不敢越过这道防护线。蒙平南急吹短笛,成批的毒物就勇往直前,但多半死在防护线上。有一条五色金蟒本不是毒物,而是蒙平疆练功的辅助物,这时也在基中。 这条大蟒平时惯喝处女血,为了养它蒙平疆不知残害了多少少女。这次带来,是想着卓家庄有不少女眷,趁机让它来饮血。这家伙毕竟是个畜牲,不能充分理解蒙平疆的意图,闻到雄黄和硫磺味,居然远远地躲开了。它感觉到了袁云裳的所在,悄悄游了过去。袁云裳看着平南商会的阵仗,正在毛骨悚然,忽然身上一紧,还来不及拔剑,就被五色金蟒缠住了。那金蟒张开血盆大口,要来吸食袁云裳的处女血,两下里纠缠半天。袁云裳掐着金蟒的七寸,算是掐住了要害,扭动身体拼命往那些锋利的乱石上撞。那蟒受痛,缠得更紧,让她觉得都快要窒息了。正在吃紧时,斜刺里一剑飞来,将金蟒斩成两段。她认得那剑法是姐夫马玉成的回风舞柳剑法,再看来人,黑暗里只有个模糊的影子,蒙着面,身材风度和马玉成差不多。解脱了金蟒纠缠,想起那日被姐夫亲抱,她再也无心看平南商会的阵仗,脸红心跳地低头飞空中走了,自回销魂福地。 再说那一剑,却并非是马玉成施展,而是马玉成师弟柳如风。魏宗英掩蔽在不远处的黑暗中,他们也想在南宫五兄弟到来之前盗得沧溟剑。 毒物攻击未能奏效,平南商会直接展开了对卓家庄的攻击。庄里就侯三一个高手,其他人都不会武功,只要杀个干净,南宫世家未必查得出是何人所为。 但蒙平疆的如意算盘打不成,因为侯三的刀太快了,一刀过去,平南商会的人已拿下一片。众人只见到刀光一闪,侯三似乎站在原地并未移动,但平南商会已经有十几个人紧捂着喉头。那些人喉咙都被那一闪的刀光割断了,手能捂,却不能续接,那些人还是拿下了。侯三这一招敲山震虎,果然让平南商会包括蒙平疆在内都不敢妄动。 这时柳如风却和魏宗英溜进了密室,柳如风负责把风,魏宗英负责进去寻剑。那密室被侯三设了一些小机关,但因为是临时设置,并不复杂,魏宗英还是比较顺利得手了。在他身形窜出的那一刻有个庄客发现了他,惊呼一声:“有人盗剑!”所有人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过来。 侯三第一个赶到,却被柳如风拦住。他的刀快,柳如风的剑也快,一阵叮叮咚咚过后,侯三发现自己生平引以为傲的快刀三式居然没有奏效,对手依然持剑而立。 “你,马玉成!”侯三识破了回风舞柳剑,他没有想到侠名素著的柳如风,却想到了声名有些不佳的马玉成。估计魏宗英已经逃遁,柳如风不再停留,哼了一声,如风而去。 他的身法步履象极了马玉成,侯三没看见魏宗英,却又把柳如风当成马玉成,使本来和飞云堡交好的马玉成从此和南宫世家有了解释不清的误会。 第十八章 陷入重围 马玉成咣当一声拔出阳阿剑,暗想如今我已恢复巅峰,甚至更胜从前,就是全真七子来了也未必能奈我何,何况全真七子都已经不在人世,你们这群小杂毛牛皮哄哄个什么劲?就在转念间,两个七星阵已经发动,赵志敬三人从旁监视。 寻常打斗,这帮道士当然不是烟波钓客的对手,但一旦结成剑阵,威势格外不同,每一个剑阵,七人都是同进同退,一气贯之,如同一人使剑,等于功力增加到七倍。而招式变一次,马玉成就觉得自己剑上的压力重一分,越来越感到吃力。这是他用惯了回风门功法,一上手就自然用上了本门武功,倒忘了要试试新功法。好在手上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全真教的人唯恐被他削断兵刃,不敢十分紧逼,要避开兵刃碰撞,不然马玉成早就不支了。 马玉成游斗半天,暗想何不试试逆天功!剑式一变,招招反转,逆风回燕剑带逆风回燕掌,剑中夹掌,打得一帮道士东倒西歪。这逆天功有倒冲逆折之效,每一招发出,都压迫着全真诸弟子,使他们的剑气不能再贯注在天枢位,就象七人分散使剑。而每次剑气相触,阳阿剑所至,如江河倒灌,全真诸弟子握剑的手无形中受到自己所发力道的反震,一个个手臂都有些酸麻了。 自从丘处机殡天后,全真教再无高手,教徒们只管营造宫观,传播教义,逐渐在武林中活动少了。但阳阿剑是师门之物,关系到师门荣辱,不得不全力以赴。 “他背上是沧溟剑。”远处围观的人群中有人惊呼。 这一声惊呼却惊动了两个人,一个是少林俗家弟子李长山,一个是罗浮樵隐陈寿彭。两人长期结伴游戏风尘,不爱管江湖闲事,到这里纯粹是赶巧碰上了看看热闹。但二人与南宫云飞都有着十分的交情,江湖传说马玉成盗了卓家庄的沧溟剑,飞云堡悬赏五万两白银捉拿他,看来八成是真的了。二人见全真的道士们吃紧,就走上前来。 李长山说:“尹道长,李道长,你们两个歇歇,我们兄弟手痒痒,想替你们一小会儿。” 他们二人是名声响亮的少年英雄,平常单打独斗也未必会输给马玉成,尹志平和李志常的三脚猫功夫与他俩不能同日而语,哪里是要替一小会儿?分明是看到全真教斗不过马玉成,要来趁浑水。 尹志平本来想凭本派剑阵拿下马玉成,可是情况已经反转,不仅拿不下,还可能输掉,正在骑虎难下,听得李长山如此说,向李志常使了个眼色,就跃出天罡北斗七星阵。李长山陈寿彭迅速补位。 马玉成一看怒极而笑,大骂道:“野和尚,砍柴的,你们真有出息。等此间事了,我早晚剑劈了你们两个卑鄙的东西。” 他们二人一加入,这剑阵就变得不伦不类。李长山使棍,陈寿彭惯用一根扁担,却成了剑阵中的领军人物。但剑阵的威力却比先前强了不知多少倍。马玉成接了李长山一棍,感到力不可当,陈寿彭的扁担又在背后袭来,他虽然一个燕返化解了危机,但脚下一滞,动作稍慢,李长山第二棍又如泰山压顶向他袭来。这时闲下来的尹志平和李志常又和赵志敬三人配合,摆出个五梅落花阵,不再一边监视,而是从旁牵制他。 马玉成在三个剑阵间苦苦周旋,等闲有一个强手领阵,单个天罡北斗七星就足以让他应付,现在两个强阵,另一个也不弱,那尹志平好歹是全真教掌门,李志常赵志敬是教中长老,三人是全真教最强的三人,这五梅落花阵,也就对马玉成构成了威胁。 “要不死不休吗?”马玉成怒不可遏,挥动阳阿剑,专削兵刃,让全真教也不好对付。 尹志平也怒喝:“留下阳阿剑,你可自去。” 李长山却喊“留下沧溟剑!” 感情是这两把剑的问题!马玉成有点明白了,不留下剑就只有拼个你死我活。 “这两把剑是我买来的。”马玉成一边抵挡着三方的攻势一边解释。 李长山却不愿听他解释,头也不回地对全真弟子们说:“加把劲,他快不行了。沧溟剑是我们的,阳阿剑是你们的,这小子还值五万银子,也归你们。” 马玉成吃亏在逆天功新练,还未精纯。平南商会创这门功法,本意只是误导他人朝廷争夺,实际也集众家之长,经高手研磨梳理,成了奇功妙法。若再练习一年半载,自不惧八面来风,可眼下还有些欠缺。在高手环伺剑阵围攻下,几个回合,马玉成已经嘴角溢血,显然是受了内伤。造成他受伤的原因,主要还是李长山的水火棍和陈寿彭的扁担势沉力猛,他也因此恨透了这两人。 再斗下去,必被这几个侠阵困住,到那时只怕受尽羞辱。马玉成思忖着,便欲逃离。右手剑虎虎生风,左手却暗暗插进镖囊。回风门的回风镖是武林绝技,与别人的暗器直打不同,可以作弧线攻击,一把飞镖打出,连李长山的陈寿彭这般高人也不敢小觑,连忙防范。这样一来几个阵势都滞得一滞,马玉成赶紧抽身,跃入太湖。 这个变化太突然,就因为西面是太湖,因此全真教不设防。那是因为他们对马玉成不了解,烟波钓客,自然不惧烟波,相反,越深广的水域对他会越有帮助。这下马玉成变成了龙王,在水里搔首弄姿,嘲弄着全真教。全真教差不多都是旱鸭子,就有几个会水的,水性武功都不如马玉成,只能站在岸上干瞪眼。 马玉成在太湖边的消息象滚滚春雷传遍武林,那些惦记五万赏格和惦记沧溟剑的人都陆续赶来。听说马玉成进了太湖,慢慢太湖四岸都聚集了不少好手。 再说那白玉蟾为皇家讲道已毕,带着留元长、张云友、周希清等几名弟子要去剑南阆中。他是金丹南宗道教第五代掌教真人,又是天琁门重要人物。此时天琁门老掌门老掌门去世,门中长老们请他回蜀主持大局,他就匆匆赶去。天琁门已有几百年根基,收唐代袁天罡所创,总部便在阆中城里的中天楼。 才上路,白玉蟾忽然心中一阵悸动,掐指一算,是马玉成有难。他能预知未来,知晓马玉成是未来能够为国效力的栋梁之材,自不能任由他屈死在太湖,便吩咐张云友如此这般,张云友带上快马往指定地点接应去了。 白玉蟾掐指再算,料定马玉成能脱此厄,便带着其他弟子继续行程。过荆湖道时,看到时有难民从唐邓二州而来,一问之下,方知是荆湖总管和金军争一座,开了战衅,许多人不得不离开家园。想起大宋偏安江南,金兵肆虐,蒙古铁骑又蠢蠢欲动,生民涂炭,边疆争那一山一地又有何用?不禁两眼噙泪,悲声吟道: 三分天下七分亡, 犹把山川寸寸量。 纵使一丘添一亩, 也应不似旧边疆。 吟罢,一行人弃马上船,溯长江而上,往蜀中去了。 那张云友带着两匹快马,在白玉蟾算定的地方等候,见时有武林客在太湖岸边往来搜索,湖上也有不少船帆穿梭,很为马玉成担心。 也有几人盘问过张云友,见是天琁门的人,才放松对他的戒备。 马玉成带伤在身,横游太湖,又因湖面搜查得紧,多数时候不敢浮游,基本是潜过太湖,早已累得脸色苍白,浑身酸软。正把脑袋露出水面换气,听得岸上叫道:“烟波钓客快过这边来。”他一看是个道士牵着两匹马,象是有意在等他,便快速窜了过去。 “阁下是……”他欲待细问张云友,张云友却急道:“快上马,离开险地再细说。” 马玉成觉得有理,翻身上了马背,随张云友驱马急驰。就在马蹄刚刚扬起时,一道流光飞来,是一枚锋利的飞梭。若在平时这枚飞梭自然威胁不到马玉成,可此时他正处在几乎脱力的状态,没能格挡开,被打伤了手臂,手中阳阿剑差点掉落地上。 “马玉成在这边。”这时呼喊声唿哨声不断响起,人都朝这边涌来。湖中舟船也纷纷靠岸。 第十九章 胖道人解围 那是蒙平疆的一支毒梭,平南商会旨在搅动武林纠纷,没有大举来太湖,只来了蒙平南和蒙平疆两人。他们不是来夺宝的,而是来搅局的,看到马玉成带着两把宝剑就要离开太湖,宝物一走,纷争自消,急了,想一梭把他留下,只要宝剑在,争夺在所难免。 马玉成手臂上的伤口渗出的不是鲜红的血液,血带紫黑,一看就知中了毒梭。他在湖中几乎耗尽体力,此时又不得不强提真气逼住毒性,一个闪失,差点就坠落马下。后面追赶的强手不知多少,张云友焦急万分。 所谓送佛送上西天,救人救到岸边,白玉蟾既然插手此事,就决胜不容再有闪失。他在江中船上静心思虑,知道张云友搭救马玉成还有厄难过不去,便大耗元神,千里传音丹霞岭黄龙观的胖道人前往扶持。 胖道人何许人也?那是玉真教主林灵素的再传弟子。林灵素一代高人,在北宋年间创立神霄派,拳脚刀枪不太闻名,却以五雷术诀威震宇内,军机大臣蔡京童贯都败在他手下。 武林群雄呼喝追赶,张云友和马玉成落荒而逃,东窜西奔就是甩不脱追踪。惶急地行至一处谷口,胖道人却在道旁,仿佛凭空出现的一般。论形象,这胖道人实在不象修道之士,倒象个屠夫,不独肥胖,还爱吃荤,他一手拎着个大铜锤,一手拿着一截羊腿在啃。见二人急急奔来,高喊道:“前面可是张云友和马玉成二位小友?” 马玉成正在逼毒,无暇答话。张云友高声道:“正是,不知仙长是哪路神仙?” “丹霞岭黄龙观。”胖道人回答很简练,但张云友一听就明白了,边走马边抱拳道:“那就有劳仙长用五神阵帮我们挡一下。” 胖道人啃了口羊腿,两片油嘴歙动着,只说了两字:“去吧。” 群雄眨眼就到了,胖道人坐在一处高岩上,手一扬,一串五雷符便在众人面前爆开。众人惊怒地望他,他却满面笑容喊道:“各位英雄歇歇吧。” “你是谁?为何阻拦我们?”问话的正是蒙平南,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煽动争斗的机会,他可不原意错过。 胖道人依然满面笑容地说:“贫道闲来无事,在这一片布满了五雷诀,怕英雄们不小心触发了。” 那些惦记赏格人、惦记宝剑的人、还有想杀了马玉成扬名立万的人都怒了,有人喝问:“你和马玉成什么关系?” 胖道人说:“关系是有的,刚才他过去时,我问了下他的姓名。” 这算什么关系?大家都有点晕菜,又有人喝问:“刚问了一下姓名,你就要帮他?真是吃饱了撑的。” 胖道人一瞪眼:“胡说!贫道从来就没吃饱过。”说完又从布兜里掏出羊腿啃了起来。 蒙平南上前一步拱手说:“道长,你既然只有问一下姓名的交情,就不要管这闲事了。” 胖道人又一瞪眼:“你又胡说!不问姓名,我自不会帮他,问过姓名,哪有不帮的道理?” “看来这人修的是糊涂道。”蒙平南摇摇头退了下去,意思是这个道理简直糊涂不清。 “放肆!”胖道人断喝一声,说:“贫道不问他,不知他是马玉成,当然不能帮他。但我问过了,知道他是马玉成,那就非帮不可。” 说完专心致志啃起羊腿来,啃得一丁点肉沫都不剩,还似乎十分舍不得丢,在上面舔了几下。大家看着他的模样都觉得恶心,他却一个人津津有味。 又有人说:“你和他不熟,似乎没必要帮他吧。” 胖道人又舔了几下羊腿骨才丢到乱草丛里,他这一丢,立即有一串五雷诀发动,爆响连连,直响到群雄站立处,把靠前的几前炸得人仰马翻。 “这胖道人疯了。”立即有人被炸伤的叫了起来。 “咦,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胖道人在旁边杂草上揩了揩油乎乎的手,惊讶地望着那个说话的人。 那人怒目道:“我才不知道你叫什么狗屁名字。” “噢!”胖道人装着刚弄明白的样子说:“我还以为是老熟人,打算放你过去,既然不熟,请绕道。”说完伸了个懒腰,就在那石头上躺了下来说:“我累了,先睡一会儿。不怕死的只管过去,这条山沟里全是五雷诀。”说完在石头上躺了下来。 到这个份上,有不少人当然知道他是神霄派的。蒙平南又上前一步拱手说道:“我等和神霄派素无过节,请道长高抬贵手。” 胖道人又一骨碌又坐了起来,连忙摇手说:“贫是的确是神霄派的,但这事跟神霄派没关系,是紫清真人说马玉成不能死,让我来渡他过关。” “紫清真人?”有人惊呼。江湖上论地位之高,无人能及紫清真人白玉蟾。这位世外高人,既观海山缥缈,又看众生草草,能解天地玄机,善断人间祸福,他要恨上谁,只怕那人就在劫难逃了。既然白玉蟾插手了,不少人就开始打退堂鼓,但贪恋宝剑和赏格的依然不在少数,不肯散去。 胖道人站起身形,拍拍屁股,朝谷中走去,边走边说:“贫道不跟你们磨叽,想追的绕道,想死的进来。”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一般心存贪念的都会心存侥幸,一心想得宝剑的,一心想拿赏格的,想扬名立万的人都忽啦啦跟进了山谷。 轰天价一阵雷响,抢先进谷的人被炸得鬼哭狼嚎。这时胖道人的声音又飘了过来:“各位朋友听贫道一句劝,谷口不过是些散雷,再往前走才是真正的雷阵。如果预置的不够,贫道背囊里还准备了不少雷符。” 群雄终归为五雷符所震慑,不敢强行通过山谷。有骑马的从山外绕道去追赶马玉成了,那些没骑马的,知道自己再怎么拼命也不可能追得上,只好骂骂咧咧离开了山谷。 有胖道人这一阻,张云友带着马玉成顺利摆脱了追踪。经过一个集镇时,恰巧遇到几个金丹弟子在给人做蘸。张云友让马玉成和其中一个道士换了装,又巧妙改扮一番。两人原来往西奔走,这时却变了主意,和那假扮的马玉成改变方向向东而去,装作逃亡的样子。马玉成则留在道场,静待风平浪静再西行离开。又让金丹道士们四处散布马玉成要东去温州的谣言,乱人视听。 群雄果然得到消息说张云友和马玉成东去温州的消息,联想到胖道人参与此事,而温州是林灵素的故乡,神霄派实力最为强劲,人人信以为真。 见群雄纷纷东去,烟波钓客马玉成才收拾行囊,扮作云游道人继续往鸡公山出发。所幸易容起了效果,他又极力掩藏,一路上无人发现踪迹。 途经玉笥山,盘桓了一段日子,向玉笥老人禀报了这些年的经历和最近的遭遇,又把逆天功和逆风回燕剑掌参详了一番。师徒研磨,和前次与欧阳燕的探讨大不相同,马玉成心中的一些疑惑,在玉笥老人的指点下豁然开朗,误打误撞的逆天功,从此真正向大成的境界靠拢。 玉笥老人对马玉成大加赞赏,认为他有这样的根基和悟性,又有这般开拓精神,将来成就不可限量,必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鉴于沧溟剑一时没有大的用途,马玉成就将其藏于师门,只带着阳阿剑辞别师傅,马不停蹄去了黎家村。此行功德圆满,不仅购得好剑,还修补了好剑法,说不出满心欢喜。 黎木蓉并不知师傅此行历尽千难万险,只渴望师傅带回一把好剑。马玉成离开的这段时间,她早把逆风回燕剑练得熟了,只是她从来没有用过真正的剑,对剑器的期待十分殷切。当她看到阳阿剑时,满目异彩,爱不释手。她照例不爱说话,只是练剑更加勤奋。 马玉成也不敢闲着,担心着黄鹤楼之约。他虽然不愿和南宫云飞争斗,但若不赢了他,只怕没有开口申辩的机会。这个世界,永远只有强者才有话语权。 第二十章 销魂丹 那天白玉蟾弃马登船,朔江而上,一路往阆中而去。船到西陵峡的时候,他远远望见黄牛山,忽然心动,掐指一算,知道那山中有一个不寻常的女人,这个女人将来会成为武林的麻烦。他摇摇头,叹息一声,没有做出进一步的反应,白玉蟾明白他可识破天机,但是不能泄露天机,泄露天机比较天谴,只能任由袁云裳在那山中修炼销魂功? 再说袁云裳,从卓家庄回来之后,细心钻研销魂工,越练越觉得这是一门高深的功法,她又心存疑虑:这么高明的功法,脱列哥那为什么要送给她,让她来修炼呢? 她不知道这门功法是处女功,只有处女之身才能来修炼。而脱列哥那是蒙古女人,在她的生活圈子里,女人只是男人的附属财产,不象汉族少女都养在闺阁,在蒙古女子当中找不到合适的人,要不就不是处女,要不就是年龄不合适,难以担当大任。在她初见袁云裳时,一眼就看出她是鼻子之身,年龄心理也比较成熟,觉得她是修炼销魂功的最佳人选。因为这个原因,她才把袁云裳邀请进斡耳朵,处心积虑让她喜欢上这门功夫,要把它引到修炼销魂功的的路上来,最后为其所用。 袁云裳虽然猜不透脱列哥那的用意,但是她被这门功法迷住了。这门功法有好处却也有个害处,它太邪乎,越练心中正气越少邪气越重,务农的股份着魔。在她初见销魂秘籍的时候,对销魂丹是不屑一顾的。但是当她修炼了一段时间之后,她越来越对这种邪药产生了兴趣,逐渐产生了一种渴求心理。 销魂丹是一种十分难炼制的毒药。但是它有一个好处,服食销魂丹的人,会迅速增加功力,但是三年必须再服一次,它既是毒药又是解药,服用一次便中毒,没有别的解药,只有原药才能解原毒。也就是说这种毒药一般不会发作,以三年为限期,第二次服毒可解前次的毒,然后又在体内留下新的毒素。作为侠义道的伏波庄出来的女侠,对这种邪药当然不屑一顾。 但是袁云裳练过一段时间销魂功后,居然对这种药产生了心理渴求,她想掌握这种药,用它来控制武林高手为已所用,称雄武林。这就堕入魔道了,她已经不再是太湖女侠的胞妹,几乎拥有了一种魔鬼心理。 她开始琢磨如何来炼制销魂丹,这销魂丹的用材十分难找,成分很复杂,从药方上看来,纵使走遍北极南溟也未必能寻找齐全。这且不说,炼制的过程中还需要十八个童男女来护炉,即使找齐药材又哪里有十八个童男女呢?她邪恶地想到了抢人婴孩,让销魂福地的仆妇门抚养长大,把九对童男女凑齐之后再出去找药材,等药材找齐,这些童男女应该可以看炉了 她记起那晚去卓家庄,看到过一个刚刚周岁左右的孩子,因此她的第一站到了左家庄。 卓家庄丢了沧溟剑之后,快刀侯三已经回渝州去了,南宫兄弟失了目标,也离开了卓家。这个时候的卓家庄,不堪她袁云裳一击。因此袁云裳没有遇到阻碍,很顺利地得手了。 那天晚上她偷进卓家庄,看到小女婴正在摇篮中熟睡,而卓氏夫妇和庄客们都在各忙各的,没有过于关注一个熟睡的孩子。袁云裳蹿高伏低,蹑足潜行,很容易地接近了那个摇篮,以极快的身法,鬼魅般的窜到了摇篮边,抱起小孩,又鬼魅般的消失在夜幕中。 在她抱起孩子的那一刻,有一个庄客发现了她的行踪,以为是遇上鬼,失声惊叫。整个卓家庄都在这一声呼喊之下被惊动了,卓安文夫妇发现孩子不见了,哭天抢地,但是这个时候袁云裳已经消失在夜幕中,不知道去向何方。 司马明玉丢了孩子,只得求助她的姐姐司马湘云,因为他姐姐的夫妻是武林世家,在江湖上有着极大的势力和影响,寻找起来比较方便。从此以后司马相云不理江湖事,一心一意的帮妹妹找孩子,但许多年杳无音信。 袁云裳在卓家庄偷来孩子之后,满怀欣喜地交给洞中仆女们。 这是个女孩,长得乖巧灵利,居然不哭不闹,很招人喜欢。袁云裳毕竟是个女人,不觉激发出天然的母性,亲了亲那孩子的脸蛋,还在额头上轻轻一吻。她真有点喜欢这孩子了。 “她叫什么名字?”仆妇们问。 袁云裳沉吟良久,她只知道姓卓,却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似乎该另外起个名字。想了一会,她说:“她是我第一个孩子,你们要好生看护,将来我要让她红遍武林。就叫红艳吧。” “红艳。”有仆妇喜欢这孩子的,摸摸她的小脸蛋,第一次呼唤她的名字。 袁云裳又说:“将来她会是我的一支战戟,就让她姓戟,去掉本姓,还剩一戈,记住以后叫她戈红艳。” 销魂福地怎么抚养这个孩子暂且不说,却说在鸡公山黎家村黎子安家旁边有一块良田,田边正坐在一个乖巧的孩子,一两岁模样,煞是可爱。那是一对贫穷的年轻夫妇的孩子,每天都要自己劳动。这天就在这地里干活,让婴孩在地边自己玩耍。 那孩子倒很会自我完善,看着那些蜻蜓蝴蝶飞过,只是好奇地瞪眼看新奇,绝不追赶。等到再没有蜻蜓蝴蝶飞来,他居然专心致志地看蚂蚁搬家。 “宝宝真乖。”那妇人望了一眼坐在地边看蚂蚁的孩子,会心地笑着。 丈夫也拄着锄头看向孩子,欣慰地说:“象神仙养的孩子。” 就在这里,一道美丽的身影划过,响起孩子的惊叫。再看地边时,自己的孩子已经不见了。 “我的孩子——”,那妇人撕心裂肺地呼嚎起来。那男的也举起锄头朝那道美丽身影离去的方向追赶,在喊着“还我孩子来!” 抢孩子的理所当然是袁云裳了,她炼销魂丹需要八个童男八个童女,现在还只从卓家庄弄来一个,差了十五个。当她看到这孩子时,在她想来,这个地方与武林毫不相干,肯定会象上次在卓家庄一样顺利得手。她也记得这地方曾经是马玉成养伤之地,但江湖传说纷纭,先是说马玉成死了,当她在卓家庄见到柳如风时以为是马玉成,惊魂未定跑回了黄牛山。又听说马玉成盗取了沧溟剑,后来又听说群雄在太湖围杀马玉成,还空担了许多心思。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尊大神居然还在这鸡公山里。那对夫妇的呼喊怒骂,恰巧惊动了这尊大神,烟波钓客客马玉成一听到呼喊声,就知道村邻出事了,飞马流星一般的窜过去,看到近处那夫妇在哭叫,远远的却有一个背影急速离去。 马玉成二话没说追了下去,自从练习逆天功之后,它的速度比以前明显快出许多。从脚程上来说,袁云裳远远跑不过马玉成,所以很快就被马玉成追上了。 越追越觉得背影很熟悉,象是云霓。终于又见到你了,冤家!他心头大震,运转功力,以奇快的身法越过那身影,挡在了前面。马玉成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怀里抱着一个婴儿。这一次他认准了这是云裳,不是云霓, 他显得很局促。上次错把云裳当云霓,洋相出尽,到如今,云霓不知去向,而云裳却又在这里出现抢人孩子。他冷冷地说:“把孩子留下。” “不!”袁云裳见是马玉成,想起前次被亲抱的事,面颊绯红,但还是很坚决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这是别人的孩子,你抢走,有干天和。”马玉成继续劝说着。 “关你什么事?”袁云裳反呛他一句,令马玉成竟答不上话来。的确不关他的事,但这不是赶上了吗? 云裳的武功本不及马玉成,但她自恃练了销魂功,自认为功力有所长进,觉得马玉成不一定能够拦得下她,因此紧接着毫不客气的吼了一声“走开!” 马玉成会走开吗?当然不会,他面对袁云裳虽然很尴尬,但看到袁云裳这幅模样,知道她是铁了心要抢走孩子。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袁云裳,撤剑在手,冷冷地说:“盗人孩子如同挖人心肝,你走一个试试,不怪我马玉成不念伏波庄旧情!” 这是威胁,而此时的袁云裳恰恰不怕威胁,她一手抱着小孩,一手撤出剑来,毫无惧色的往前冲上去。马玉成闪电般的一剑拦下,挡住了她的去路。两剑相交,马玉成的剑上涌出的巨大内力,震的袁云裳倒退了几步。 她心中诧异,知道这段时间马玉成功夫不仅没有撂下,不仅不像江湖传言那样功力大打折扣,反而是功力大进。但是她仍然固执地要带走小孩,知道不可能单剑闯过马玉成的阻拦,把小孩放在旁边的草丛里,准备和马玉成性命相搏。 两人一番争斗,袁云裳发现自己处处受制于马玉成的剑法,又感觉出马玉成所施展的功夫已经不是先前的回风舞柳,似乎另有奥妙。他哪里知道,马玉成误练假的销魂功,差点万劫不复,最后却因祸得福,把假的销魂功梳理修补成逆天功,实际已成为一代宗师。他现在的功力比起他师傅玉笥老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两人争斗之下,山高水低立见,袁云裳最终不敌落败。马玉成叹息一声,也不十分相迫,也不言语什么,只不让她抱走小孩,任由她自己离去。 他怎么还在这里?袁云裳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她虽然很希望抢走这个孩子,但慑于马玉成在此,只好放弃这个邪恶的念头。 马玉成捡起孩子抱回黎家村,交给了那对仍在撕心裂肺的夫妇,让所有人目瞪口呆。那飞贼都跑得没影了,丢了孩子的夫妇都没指望还能找回来,而马玉成居然还是追回来了,神啊! 彼此马玉成更加安心地在黎家村练功授徒,村民对他都十分尊敬,几乎把他和那个骑考虑的美女划等号鹄了。 袁云裳并不会因马玉成的出现而收手,鸡公山不好下手,她便去别处寻找目。 也是司马家活该遭厄运,司马湘云还有一个妹妹,比司马明玉大两三岁,叫司马明霞。这司马姐妹,除了司马湘云为追求南宫云飞练就一身好武艺,其他都不曾练武。司马家世代相传都是衣冠望族,嫁的都是书香门第。那司马明霞嫁的倒不是什么大户,只是个读书人,姓战。虽然进士及第,可惜朝中无人,只补得剑南松州一个小县令。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只盼着三年任满回转京都,再设法补个肥缺,不意一病不起,客死宦中。可怜司马明霞,娘家夫家都远隔千里,两位同胞姐妹,一个嫁在河北道上的沧州,一个嫁在山南道上的夷州,可恨山高路远,无人帮传音讯。只好一个人恓恓惶惶,抱着一岁幼子,带着几个家僮,自扶亡夫灵柩还归。 袁云裳为寻童男女真可谓不辞艰辛,居然也寻到剑南,盯上了司马明霞。 一日司马明霞要经过邛崃大山,袁云裳认为时机成熟了,骑着高头大马,一会儿跑到司马明霞她们前面,一会儿又跑回到后面,来来回回,总是冲司马明霞怀里的孩子笑眯眯的。司马明霞虽无江湖阅历,却觉着这女子有点不怀好意,提醒家僮都要警觉些。 可是那些只懂干杂活的家僮再警觉,终归是不顶用的。袁云裳瞅准机会,夺过孩童打马就走。有两个家僮想赶上来争夺,她却一剑指定那两人,剑泛寒光,逼得家僮们不敢上前,眼睁睁看着他们的少主人被抢走。 刚死了丈夫,待要还乡,半路上又失了孩子,真是祸不单行。司马明霞哭得死去活来,就想在这邛崃山中结果了自己。家僮们好劝歹劝,总算抹着眼泪重新上路了,谁知又在山道上遭遇一伙强人。 “把箱笼和这妇人留下,其他人都给我滚!”那领头的山贼一部络腮胡子,吊额圆睛,手持一把大环刀,当道一喝。那些家僮顾不得主母死活,各自逃命去了。剩下一个司马明霞,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被那伙贼寇挟持着,要连人带财劫往山寨。 第二十一章 倒霉的马玉成 离出事地点十几里地有个村庄,因村口有几棵千年银杏树,故称作银杏村。有个村民叫唐艾虎出门办事刚巧从群贼返寨的路上经过。他见此情景,见官宦家眷被劫,道是没有王法,义愤填膺。但他见贼寇人多,自己虽有几手武艺,终归双拳难敌众手,于是逞了个小心眼,装着若无其事地迎面走过去。当走到络腮胡子的贼首身边时,突然抬起左手锁住他咽喉,右手一支驽箭指着他太阳穴,喝令贼众留下马匹和钱囊速速离去。贼猷无奈,只好叫手下依言散去。待贼众走远,唐艾虎用驽箭指定贼猷,命他走到五十步开外后,迅速跃上马背,带上这妇人绝尘远去。群贼原只有一匹马,为贼首的坐骑,因此只能眼睁睁看着到手的人财两空。 袁云裳抢得戈家的娃娃,抱回黄牛山交给销魂福地一干仆妇。这娃娃也是一个可爱的娃娃,粉嘟嘟的脸蛋,明亮的大眼睛,袁云裳私下里很喜欢。她在默默的打着主意,要在今后的岁月里着意栽培,着意栽培戈家和卓家这两个娃娃,要把他们培养成自己的战戟,为自己雄霸武林冲锋陷阵。 于是他给戈家的娃娃取名小飞,期望着他将来能够成为江湖上飞旋的雄鹰,她早打听明白事主夫家姓戈,但这个姓氏她已经给了卓家的娃娃,让卓家妹妹用了戟字去掉本姓,只姓戈。她干脆把战戟的战字给这个娃娃,去掉他的本姓戈,留下一个占有的占字作为姓氏。这样一改,她会记住两个娃娃原来姓什么,而两个娃娃长大后自己想寻找父母就难了。就这样,在他抢来的两个娃娃中,卓家的娃娃姓了戈,戈家的娃娃信了占。 她费了很大的工夫,总算凑齐了八对童男女。都是一两岁的婴孩,让仆妇们抚养。那些仆妇跟了这样的主子,也是合该辛苦。 她自己则跋山涉水,走遍天涯,去采集销魂丹的药材。这里边有些药材是极难采集的,比方说南海海胆心,不能要浅海的海胆,必须进深海采集。黑狐狸心也是极难得到的,抓到狐狸已是难事,要打到黑狐狸就太难了。他为了得到黑狐狸心,在草原上度过了一个寒冷的冬天,才终于如愿以偿。 脱列哥那在自己的斡耳朵里始终关注着袁云裳的举动。袁云裳做什么干什么,都有人报到斡难河边。知道自己诡计得受,袁云裳正在按照她的思路安排着自己的修炼和生活。她知道这个时候袁云裳已不能自拔,有意派出一些高手去协助袁元云裳采集药材,这让袁云裳很意外。 袁云裳虽然隐居在黄牛山,但是她的仆妇都是脱列哥那给安排的。因此它的行藏脱离不了脱列哥那的视线。她把一些次要的药材交给脱列哥那派来的人手去找寻,自己专心致志地去寻找那些极难采集的药材。一切准备齐备,就缺五彩孔雀胆和和冰山雪莲,她决定先解决冰山雪莲。 略作准备,她就向高原进化了,冰山雪莲只有在冰域高原才能得到。 这天他在绵州城里打尖吃饭,不料在这样的绝地方,居然还碰到快刀门李家兄弟。李家兄弟是认识太湖女侠袁云霓的,袁云裳与姐姐长得太像,他们一时看错,以为是太湖女侠到了,很客气的过来打招呼。当知道认错人,一脸的尴尬。 袁云裳不以为意,和他们叙了一会儿话。那李镇东从来没有为女人动心过,今天见到袁云裳,只感到一鼙一笑,都有点牵动他的情肠。听说袁云裳要上雪域高原,他决意要跟着袁云裳,助她一臂之力。于是吩咐兄弟的镇西自回快刀门,自己则跟定了袁云裳。 一路西去,袁云裳深感别扭,几次让李镇东去忙自己的事。她平生不曾和任何一个男人同行过,心理上很不习惯。李镇东却渐渐铁了心不和她分开,怎么赶也赶不走这个快刀门的高手,只得由他。他们就这样一路行进,翻过了许多山川险阻,来到了雪原深处。 在雪域高原上找了好多日子,高高的雪山上一片迷茫,他迷茫地在那冰雪深处寻觅,终于看到了一朵冰山雪莲。但那朵雪莲开在洁白的冰崖上面,那是一处悬崖凝冻着冰凌的地方,只看见冰雪,看不见泥石。但是袁云裳要的是活生生的冰山雪莲,许多日子才见到这一朵,她的心情太急迫了,顾不得危险,试探着往那悬崖上攀去。 看看就要接近雪莲了。他兴奋得忘乎所以,手一搭却搭在一块浮雪上边,因为结着冰显得很坚硬,没看出是浮积的冻雪,当她的身体的重量转移到那块冻雪上时,那冰雪却无情的裂开了,她的身体极速地向下坠落。 李镇东早有准备,上雪山前他就在腰上缠了一条丝绦,那丝绦是打着活扣缠在腰际,在危险发生的一刹那,他迅速扯下线束绦飞了过去,同时喊了一声“抓住!”袁云裳不假思索的抓住了那条丝绦,被他用力一带,脱离了险境。 这些天,袁云裳的眼睛在到处搜索雪莲,李镇东的眼睛却没有离开过袁云裳,一颗心早就锁定了她。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能引起李镇东的自然反应。因此她甫遇危险,李镇东的丝绦就飞到了她眼前。 感情这东西就是奇妙,连李镇错觉自己也说不上喜欢袁云裳什么。袁云裳虽然美丽,还没有美丽到让人一见难忘的地步,比起武林飞鹞和武林飞燕来,不知差了多少。但李振东见到欧阳鹞时心里无动于衷,一见袁云裳却波澜叠起神魂颠倒。也许是袁云裳那份冷静吸引了他,他从小加入快刀门,一生在江湖中度过,到处经历热闹,相反正是袁云裳那种冷冷的美艳使他不能忘怀。他一再表达好感,袁云裳无动于衷,往往越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想得到。因此他心中的一份渴望,说不清是依恋是仰慕,总之时刻琢磨着袁云裳需要什么?需要他做什么。当袁云裳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他很自然地就想到应对危险。这也许是老天给李镇东的一个机会,让他真正有机会袁云裳,他没有犹豫,在袁云裳下坠的那一瞬,他就抛出了手中的丝带,袁云裳也不假思索的抓住了那条丝带。他只想快点把袁云裳拉上来,用力一带。袁云裳也借势拼命往上蹿,却出人意料地蹿进了李镇东的怀抱。这一下有点突如其来,连袁云裳也没想到这一蹿力道是如此的凑巧,不偏不倚,和李镇东撞了个满怀。李振东又恐怕有失,赶紧扶住她的肩膀。 袁云裳是个规矩人,在她前二十几年里,只被姐夫马玉成误当成姐姐抱过。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一个男人碰触过她。此时此刻,在冰天雪地里冻饿多日后突然撞进一个男人的温暖怀抱,她觉着心底里涌起一股幸福感,她不知道这种幸福感从何而来,因何而起,但是却让他久久却让他久久难忘。她虽然极速地推了李镇东一把,离开了他的怀抱,但那种温馨却长驻心头。 说也奇怪,自从上次离开鸡公山,马玉成的形象总在她脑海里跳跃,但她知道那是姐夫,总想压制紊乱的思绪却总也压制不住,到此时被第二个男人一抱之后,她的心理上才悄然产生奥妙的变化。也许感情的触发都取自于一些偶然的巧合。李镇东用力拉丝绦就造成了这种巧合。这个时候的袁云裳已经不像当初被马玉成亲抱过后那样羞愧,他已经能够坦然地面对这世上的一切,尤其是在练了销魂功之后,他的一颗心已经完全与尘世中任何人的心都不一样。 在黄牛山修炼的日子里,她个人凌驾武林的欲望强烈,藐视于人,但这只是她意念中的自我强大,现实生活中她却是孤独的。她长期出入深山古洞,没有朋友,没有江湖交往,除了几个仆妇和只知道哭闹的小婴孩,他的生活里再没有其他的人气,其实此刻在李镇东一抱之下,她感到格外的亲切,但她仍然矜持,没有半点心情流露,反而疾奔而去。 她想快速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偶然抱了一下她的男人,但是又觉得人家刚刚救了你,你就这样掉头不顾而去,有点说不过去。而且好不容易才找到的那株雪莲还在悬崖上摇曳,因此她有一种想迈步却迈不开步的感觉。 李镇东似乎看出了袁云裳的犹豫,他新近练成了一种离手刀式,那是连快刀门侯三都没有炼成的一手招式,可以隔空施展。他手中的弯月刀飞了出去,在那雪莲周围绕了一下,带着雪莲又飞了回来。这一招着实高明,放眼宇内也没有几人能做到利器离手而威力不减。他一是要收取那株雪莲,二是要在袁云裳面前卖弄一下,因此把功力发挥到了极致。那雪莲被他的刀势连根拔起,没有伤到分毫。 那雪莲被取了过去,还带着冰雪泥土,还活生生地长在冰雪泥土里头。他把这棵雪莲交到袁云裳手上,云裳接过,满怀欣喜,而表情却很浅淡,嘴上也只淡淡地说了三个字:“谢谢你!”然后她把雪莲收进早已准备好的一个小木箱,轻轻的包裹好,收集了自己的锦囊。 李镇东平时说话像放连珠炮一样,和他的刀法一样的快。可是一碰到总喜欢浅笑不语的袁云裳,他也变得语塞,等闲说不出几句话来。这个时候为了打破尴尬,总算勉强的挤出一句话:“山下有个镇子,我们一起去吃点热乎的东西吧。” 袁云长没表示赞同,也没表示反对,就那样淡然的望着李振东,李振东又说了一声:“走吧,我请你。”然后率先朝山下走去。自从在绵州相遇,每次都是袁云裳在前面走,李镇东在后面跟。当李镇东走在前面时,走了一段回头,就会发现袁云裳没有跟来,而是走向另一个方向,常常逼得他掉头。这一次袁云长没有躲开他的意思,而是跟在他后面,静静的跟在后面,一路走到那个镇子上,这是破天荒的表现,令李镇东十分激动。 那个镇子只有三四个卖吃食的小摊贩,最好的食物就是牛肉面。他们就吃牛肉面。自从被姐夫亲抱,袁云裳只要想起男人,眼前就是姐夫的影子。从这碗牛肉面开始,那个影子逐渐地淡了。她似乎对李镇东产生了好感,当然也许是故意产生好感,因为自从那次姐夫亲抱她之后,姐姐就失踪了,她不愿姐姐伤心。 这段日子最难过的数平南商会,自从太湖围杀马玉成不成,江湖上平静了很长时间,这是平南商会最不见到的。平南商会是有使命的,他们要尽量收拢人才,又要尽量搅乱局势,无法收揭底的人才,要想办法让他消失。问题是马玉成不见了,江湖上太平静,他们既拉不到人才,也挑不起是非,一时间倒象是真正做买卖的。 他们感到马玉成已经四面楚歌,似乎有机会收罗到商会里来。每一个武林人才在穷途末路时,都是他们收罗的最好时机。 在荆湖分会的会馆里,蒙平南和蒙眼平疆策划着下一步的行动。 蒙平疆说:“要不让马帮出动,用马玉成的名义再去做几宗案子,逼得江湖动起来。” 蒙平南摇摇头说:“马玉成是把好手,要先试着拉拢,实在不行,再对应他也不迟。” 两人商议半日,决定由蒙平南试着去拉马玉成入伙。要说这平南商会神通也广大,连马玉成在鸡公山黎家村,这样不为江湖所知的秘密也被他们打探到了。 这天马玉成正在指导黎木蓉练功,他把逆风回燕剑演示了一遍,正要宣讲要义,忽然听到呱呱的掌声。随着掌声,蒙平南从树后走了出来,说:“马大侠好清闲。” 马玉成想起这个人是在太湖边上一再逼迫自己的人,冷冷的望着他,没有言语。蒙平南自我解嘲地一笑,自我介绍说:“我是平南商会的巡导蒙平南。我想马大侠的日子不太好过,是否考虑加入我们平安商会?” 马玉成哼了一声,心想这个人真是异想天开,我回风门掌门的大弟子,怎么会加入别的帮会门派,但是蒙平南不这么认为,他说:“我个人认为马大侠目前只有两条路,一是回师门呆起来,永远不出江湖。因为江湖上到处都是要杀你的人。二是加入平南商会,我们商会绝对保证你的安全。” “谢谢你的好意,这是不可能的。”马玉成断然拒绝,他是回风的首座弟子,不可能加入其他派别。 但是蒙平南不甘心,依然坚持说:“现在到处是人要追杀你,你躲是躲不过去的。黎家村这个地方我们能找到,别人也能找到,很快就会有人来找你麻烦。” 马玉成傲然地冷笑道:“谁来?我烟波钓客也无所畏惧。” 蒙平南摇摇头,说了句“希望马大侠好好考虑我的建议。”然后走了。但他并没有放弃,他要通过他的方式逼迫马玉成就范。 蒙平南回到蒙平疆的荆湖分会会馆里,蒙平疆问:“结果如何?” 蒙平南摇摇头。蒙平疆做了个杀头的手势,蒙平南依然摇摇头,意味深长的说:“对于江湖好手,我们首先要设法拉拢,不得已才杀。既然想拉拢一个人,就要让他没有退路。” “那怎样才能断他的退路?”蒙平疆觉得要断人退路很难。 蒙平南沉思良久,似乎有了办法,向蒙平疆招了招手,两人凑近了一些,蒙平南低声说:“这样,关注他的去向,他的江湖声望已经不怎么好,要进一步把他抹黑,嗯把它彻底抹黑了,他就既回不了师门,也无法立足于江湖,只有乖乖就范。” 策划一旦形成,剩下的就是行动。平南商会的行动就是到处探听哪个地方有好剑,凡拥有好剑的人,都被他们悄悄地杀了,把剑取走,然后到处放风,说是马玉成爱剑如痴,为了抢剑又杀了谁谁谁。武林中人联想到马玉成与沧溟剑和阳阿剑的关系,都觉得这事有点象真的,但这样公开杀人夺剑,也太不人道了,果然激起的武林公愤。 平南商会又把马玉成在鸡公山黎家村的信息散布出去,武林群豪蠢蠢欲动,都要往鸡公山来。 马玉成虽然隐居深山,也听到些风声,感觉自己应该走了,名得把是非带给黎家。是他走之前,他要给徒弟再寻一把剑。徒弟黎木蓉虽然日夜勤奋练习,功力与日俱增,俨然已成江湖一流高手,但她毕竟年幼,又是初练武功,是经不过大风大浪的。自己走后恐怕不易重返黎家村,黎木蓉有时也可能要走走江湖,一个习武之人,不管如何低调,如何隐藏自己,最终都免不了要行走江湖。马玉成给黎木蓉留下的是阳阿宝剑,一个小姑娘带着这样一把宝剑,那是叫花子捧着金元宝,难免遭人抢夺,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很有可能因这柄宝剑使她遭受无谓磨难。因此他考虑得给徒弟寻觅一把寻常钢剑。宝剑只有在遭逢强敌时才出鞘,平时行走江湖就该用寻常刀剑。 有了这些想法,马玉成就在临走之前去了趟集镇,在集镇上找到了一家兵器店,买了一把钢剑。那柄钢剑上也装模作样烙印着龙泉二字,实际与真正的龙泉剑毫不相干。 正要返回鸡公山时,遇到了一个故人,那是八桂镖局的总镖头夏怀远。能在这种穷乡僻壤相遇也是缘份,两人相随在茶滩上喝了一碗茶,彼此谈些别后情形,夏总镖头知道马玉成年来的遭遇不甚如意,屡遭江湖追杀,感慨唏嘘。 又说起太湖女侠袁云霓,上次负气出走之后杏无音讯。夏怀远说他在剑南道见过一个背影,那个背影像极了袁女侠,马玉成听得心头大震。 很久了,他跟妻子分别的确已经很久了,他希望爱妻能够体谅他,原谅他的无心之失,回到他身边。 他原本打算离开黎家村的,告别夏怀远,就决定到剑南道上去寻找袁云霓。他回到黎家村家村反复叮嘱黎木蓉,告诉他师傅要走了,这一去回来的机会就很少了,要她自寻机会到玉笥山中去拜见禅师,也拜一下师们。叮嘱完李黎木蓉,他就收拾行囊,告别黎子安夫妇,往剑南去了。 南宫世家名在沧州,实际在临安重建了根基,在武昌城里也置了一处别业。自从那年护送衡山派掌门到东林寺走了一趟,司马湘云、欧阳鹞和静云就有点难舍难分了。司马湘云忙着打探姨倒侄女失踪的事,在江湖上处处留心。静云和欧阳鹞反倒无事,此时正陪着南宫兄弟在武昌别业里饮酒。 谈起沧溟剑的事,南宫云飞仍然认定是马玉成所为,侯三看见是他,剑又在他手上,不是他还能是谁?又说起明玉姨妈家丢失小孩的事,这件事会不会和沧溟有关?会不会和马玉成有关?再说新近江湖上波澜叠起,有好几家丢了宝剑,持剑人都死于非命,是不是马玉成干的?又传说他负了太湖女侠袁云霓,袁云霓已负气出走,不知去向。看来马玉成貌似侠义,实则禽兽。 欧阳瑶最气愤,她虽然隐居过十几年,但直率的心性并没有多大改变,听说马玉成与这一系列事情有关,还有江湖上曾经传得沸沸扬扬的销魂福地爆炸事件,觉得马玉成太不可思议。她曾救过马玉成的命,留马玉成在三仙洞养过伤,甚至亲手为他疗伤去毒,对他颇有好感。听说马玉成如此不堪,一转眼好感变成了恶感,怒从心头起,告别南宫兄弟就要去找马玉成问个究竟。若果这些事与他有关,不妨直接诛杀他。 探听马玉成最近在黔中道出现过,就怒气冲天往黔中道追了下去,一路走打听,又一路扬言要诛杀马玉成这个恶贼。 南宫云龙和南宫云腾好不容易再次见到欧阳鹞,如何舍得让她走掉?见她奔黔中道而去,便也跟着追了下去,一路追随着欧阳鹞。也不管欧阳鹞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两兄弟是迷上他了。最后欧阳鹞会不会嫁到南宫家,会嫁给南宫家哪一位公子尚是个疑问。但不管如何,他们都满怀痴迷地追随而来。 欧阳鹞要诛杀马玉成的消息很快在江湖上传遍了。这绝对是一个惊人的消息,以马玉成的能耐,武林中少有人及,而以欧阳鹞的功力,却足以诛杀他。武林飞鹞要杀谁阻止得了?就目前所知,普天之下,只有她姐姐欧阳燕能制住他。除此之外,放眼天下,还有谁是武林飞鹞的敌手?那马玉成尽管新近练了一门新功法,有一些道行,比一般的江湖好手要强一些,比他自己先前的功力也要高一些。但和欧阳鹞比起来就是地仙见天仙了。 这样一来,好奇的人也都追寻着欧阳鹞的方向,他们要看看这场江湖热闹,看看烟波钓客如何死在武林飞鹞的剑下。 第二十二章 流云功 消息四处传播,惊动了阆苑仙境中的中天楼,惊动了中天楼中神机妙算的白玉蟾。 马玉成不能死,这个人将来会在武林中大放异彩,为大宋江山和黎民尽他自己的一份力,不能过早的冤死在飞鹞子的剑下。白玉蟾暗自思忖,他要化解这场危机。 欧阳鹞功臻化境,有谁能阻止她?普天之下,谁阻止武林飞鹞的人恐怕只有飞燕子了。 白玉蟾让张云友去到一处秘境,那是离剑门不远处的茶树沟一处人迹罕至之地。欧阳燕的修炼之所等闲无人得知,也只有白玉蟾这般高人才能算出她隐于何方。那是一个当地人传说住着神仙的地方,叫五云洞。高山之上,一处洞穴,常有五色祥云缭绕。 张云友在洞前候了三天,沉重的石门终于打开了,不见五色祥云,却见一只白额吊颈虎猛虎走了出来,冲张云友一声咆哮,吓得张云友几个倒退。 “孽畜,还不退下!”洞内一声娇喝,那虎便眯了眯眼,转身回到了洞里。欧阳燕随后出现在洞口,看到张云友袖口上有天琁门的太极图标识,问道:“道友从阆中来?” 张云友恭谨地答道:“正是!贫道是紫清真人云外子座下弟子。” 欧阳燕展颜一笑,那是倾城倾国的一笑,令修真二十多年的张云友都有点道心不稳。“既是紫清前辈的高足,可到洞中一叙。” 说完转身就进洞了。 张云友虽是道家南宗名人,在目前江湖第一高手面前,心理上还有些怯意。进得洞来,一个稽首,恭谨地立着,欧阳燕让座他却不敢坐。有女僮奉茶,勉强接在手里,却不敢张口就饮。 “不知紫清前辈有何见教?”欧阳燕轻启朱唇问了一声,声音和笑容都有几分动人,惹得张云友心里又跳动了一下。 张云友又打一个稽首说:“家师说马玉成有难,只有飞燕子能救。”于是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特别说到江湖传言都是误会。 欧阳燕若有所思地说:“这个飞鹞子,看我怎么出她的洋相。尊师一定是算出我给马玉成治过伤,才让我去解救。看来好事也做不得,一做就惹因果。” 张云友点头道:“家师的确知晓这段因果,说救人救到岸边。” 欧阳燕说:“我知道了,这就出发,道友请自回吧。”下了逐客令。 张云友信已送到,自没有继续留下来的理由,取道回了阆中。 有了白玉蟾的弟子递信,欧阳燕自然就在山中呆不住了,吩咐两女僮看好门户,衣裙飘飘就出了茶树沟。 欧阳燕在江湖上这一走动,立时引起轩然大波。前次救马玉成,只有一些乡民看见她,并未惊动武林。这次却不同,欧阳鹞在追马玉成,群豪跟着欧阳鹞看热闹,她在后面紧追,行踪落入不少武林人物眼中。 江湖纷纷传言,武林飞鹞和武林飞燕都在寻找马玉成,看这架势,马玉成恐怕是在劫难逃了。江湖上怀有好奇心的人越来越多,跟着想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但他们不知道欧阳燕不是去杀马玉成,而是去阻止欧阳鹞诛杀马玉成。 欧阳燕一路走一路想:好你个鹞子,你是救过马玉成,但不过帮他解了蛇毒。而我也救过马玉成,是从阎王殿上把他拖了回来的,你有什么权力杀他? 受人恩惠的和施惠于人的都会留下因果,这个因果在欧阳燕心里,那就是她既然救了马玉成,就不能让他再稀里糊涂地死去,而且他是一个将来能够在乱世中起到一定稳定作用的人,不能让他过早死亡,因此武林飞燕的出山就在所难免了。 她和欧阳鹞不一样,欧阳鹞耐不住寂寞,欧阳燕却耐不得热闹,因此她一般不涉足红尘。但是这一次要杀马玉成的是她嫡亲的胞妹,她就不能袖手旁观了。 欧阳鹞一路走一路打听着马玉成的行踪,这天在黔中道一个小城里她打尖吃饭,顺口问了一下店家,描述了一下马玉成的模样,问他有没有见过这个人。那店家的确是见过的,但是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规矩,这些开店的不管是饭庄还是客栈,他们都有个行业道德:轻易不泄露客户的信息和行踪。因此他虽然见过马玉成,回答的却是“没见过!” 跟着欧阳鹞来的南宫云龙和南宫云腾就没有欧阳鹞那么温柔了,南宫云龙一枪戳在柜台上,佯装凶恶地逼问店家:“你再说没见过,我这杆枪你可曾见过?” 那店家见到三刃枪,知道这是江湖上厉害兵器,并且是南宫家的标配,而南宫家是不轻易伤人性命的。因此虽然惊惧却不畏惧,依然说:“客官,我确实没见过这个人。” 南宫云龙手中枪一送,当然不是戳向店家,而是戳向店家身后的储酒柜,一下就戳破了一个酒坛,嘴里说“是真没见过?” 那店家摇摇头,说:“真没见过。”南宫云龙无奈,他的恐吓没有产生效果,只好往别处打听。 第二天,欧阳燕也赶来了,这次她把老虎留在了隐居之所,不敢骑着那吓人的东西招摇过市,唯恐骇人听闻。她走进店来,简简单单的要了一碗牛肉面,也向店家把马玉成描述了一番。问那店家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那店家摇摇手说:“客官,我这里只卖饭菜,其他的一概不管,不该看的不看,不该记的不记,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 欧阳燕笑了笑,她能够理解店家的无奈,又问道:“那你有没有见过和我长得一样的一个女人经过这里?” 那店家认真打量了她一遍,这次说真话了:“见过。刚走不久,也和你一样向我打听这个人。今天真是怪事了这么多人要找一个人,而且打听消息的还长得一模一样。” 欧阳燕听到店家如此说,笑了一笑,知道离欧阳鹞不远了,结了面钱,朝前赶了上去。 再说那欧阳鹞除了沿路打听,她还有身边还有南宫云龙和南宫云腾跟着。南宫世家到处都是眼线,武林各门派也对他们敬仰有加,南宫云龙传下武林贴,让各门各派发现马玉成行踪的,都要和他通气。 这一招果然管用,武林贴传出之后,各种信息纷至沓来,马玉成的行踪很快就暴露在他们面前。 马一成是一路往剑南去了,他是去寻找妻子袁云霓的,但是紧随他行动的却有另外一帮神秘人物,那是平南商会的。马玉成走到哪他们就跟到哪,顺手做下一两宗案子。 前段时间江湖上沸沸扬扬,传说马玉成盗窃了沧溟剑,这黔中道上也有一把好剑,在赤水河边的傅家店,那个地方的人都姓傅,也不知从哪里得到一把好剑,世人不识为何剑,他们自己就叫赤水剑。 马玉成此行恰巧要从傅家店经过,而在他经过之后,傅家店被人灭了,赤水剑不一而飞。凶案现场还留着血写的大字:杀人者烟波钓客! 消息传开,人人都说马玉成爱剑爱成了失心疯,到处偷剑抢剑杀人。而他走在前面,并不知身后发生的一切,他的污名又被人重重的添了一笔,污迹更明显了。 欧阳鹞目睹了傅家店的惨况,见马玉成居然疯狂到敢杀人留名,感到这人实在太嚣张,容他不得,诛杀马玉成的决心更加坚定了。如果说此前她思想上还有些摇摆,还有些不忍下手,但是看着傅家店满村无辜者的尸体,便觉得这个马玉成真是百死莫赎。于是她的行程加快了,快的南宫云龙和南宫云腾几乎都跟不上,他们的后边是大批的武林群豪,群豪的后面是匆匆赶来的欧阳燕。 欧阳燕身法奇快,没多久就超越了一干武林群豪。当她身形掠过时,无疑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一个武林飞鹞,加上一个武林飞燕,当今武林数一数二的两人都来了,马玉成还有幸理吗? 马玉成没有找到袁云霓,而欧阳鹞却找到了马玉成,马玉成并不知连日来发生的事情,看到欧阳鹞,正准备上前打招呼,谁知欧阳鹞一剑指着他怒骂道:“禽兽不如的马玉成,还不快快受死!” 马玉成莫名其妙:“我怎么啦?” 欧阳鹞十分愤怒地说:“装,继续给我装。你昨天是不是刚刚经过傅家店?” 马玉成平静地说:“昨天是经过傅家店。” 欧阳鹞又问:“沧溟剑是不是在你手里?” 马玉成说:“是!” 又问:“你是不是得到了什么销魂大法?” 马玉成又回答道:“是。”正待解释什么,欧阳鹞却不容他分辨,嘴里说“这就对了!”手中剑奇快无匹地刺了过来。 这番问答,似乎证明了江湖传说,马玉成抢了沧溟剑,制造了黄牛山销魂福地的爆炸事件,血洗了傅家店。剩下的,就是欧阳鹞要让他血债血偿了。她的身法得玉霄仙子真传,那是天下第一轻功流云功,宛若浮云飘风。 这是马玉成平生第一次见识流云功,在她连绵不绝的攻势之下,有点晕头转向,武林飞鹞名不虚传。如果仅凭力道,马玉成未必会输给她,凭技巧也未必会输给她,但她身法太快,快得只见残影不见真身,无论马玉成剑招如何奇特,打到的也只是虚影,没有伤到欧阳鹞半分。而欧阳鹞要伤马玉成,却十分的容易。 马玉成身上的伤痕不停地增加,欧阳鹞几乎只要出手就必伤他一次,无论他的逆天功练到何种境界,依然不是武林辉瑶的对手。他苦苦支撑,不知道欧阳鹞为何突然发狂向他攻击,他想斥问,他想弄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但是欧阳鹞的攻势太快,逼得他喘不过气,让他根本就没有功夫发问。 第二十三章 杀人救人 周围看热闹的武林群豪不断的吼叫着,有人呼叫欧阳鹞:“打死这恶贼!” 好在欧阳鹞剑法不是很辛辣,直刺的剑招相对比较少,她手中的剑都如飘风一般斜斜刮过,每挥动一次就在马玉成的身上留下一道创口。马玉才已经浑身浴血,在欧阳鹞飞快的游斗之下,他头晕目眩,渐渐有一种要失去知觉的感觉。很多人以为马玉成就要死了,群豪中也有只想看一场精彩比斗的。这个时候对马玉成同情起来,他们在担忧着马玉成真的会倒在欧阳鹞的剑下,江湖上从此少了个烟波钓客。 正在这个时候,远远的一声呼喝传来:“小瑶子!” 来人是欧阳燕,象飞鸟一样从远方急速地朝打斗现场驰来。在武林群豪听到呼喝回头看她的时,她轻轻地打出一枚飞镖,那枚飞镖并不急快,只是缓缓朝前飞去。围观的人群随着飞镖过去迅速让出一条通道,欧阳燕就借着这一镖之威迅速地穿过围观的人群,扑进了打斗的现场。 这个时候的马玉成深感到自己根本不是欧阳鹞的对手,以为自己一定会死在欧阳鹞的剑下,以为自己活不下来了。他也听到了欧阳燕的呼喝,也看到了飞入场中的欧阳燕,以为欧阳燕既和欧阳鹞是姐妹,多半也是来要他命的。在这样两大高手面前,他万无生理,必死无疑。但他心里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一定要他的命,他就算死也要死个明白。 他想问这两姐妹是为什么,但出乎他的意料,欧阳燕一入场,就一掌拍开了欧阳鹞的利剑。本来奇快无比地在他周围晃来晃去的欧阳鹞的身影,突然就定在了原地。欧阳燕带着几分嗔怪的语气道:“小鹞子,你这是干什么?要他的命嘛。” 欧阳鹞恨恨的道:“我就是要这恶贼的命。” 欧阳燕哼了一声,说:“有我在,你要不了他的命,收起你的剑吧。” “姐姐,你为什么要拦我?你让开。”欧阳瑶提着剑仍然固执地要杀马玉成。 欧阳燕柳眉一竖:“姐姐的话你都不听了?” “今天谁的话我都不听,一定要杀了这恶贼!”欧阳鹞固执地说道。她千里追踪而来,当然不能凭人一句话就放弃目标。 欧阳燕飘风般从旁边树上攀树枝,拿在手里指向欧阳鹞道:“让姐姐看看,妹妹这些年有多少长进,可以杀得了马玉成。” 欧阳鹞也不打话,挥剑就刺了过去,两姐妹斗在一处。 两人不仅是嫡亲姐妹,还是同门师姐妹,彼此太过熟悉。一剑一枝,招发即收,快到了极点,旁人都看得眼花缭乱,就是看不清她们的身法剑法。 这是真正的高手对决,武林飞燕,武林飞鹞,都是传说中人物,江湖中有几人有幸一见?而今天到此的武林群豪,却有幸目睹了这场旷世比武。他们无暇顾及其它,虽然看不清两姐妹的身法剑法,却在努力参悟,希望通过观看这场高妙的身法与剑法比斗能有所收获。却有两人心里只记挂沧溟剑,对欧阳姐妹的比斗反而视而不见,只关注马玉成。 马玉成在与欧阳鹞比拼时尚有一股骨气支撑,这时松懈下来,立马感到身上的伤痛剧烈,有些难以承受。南宫云龙向南宫云腾使了个眼色,两兄弟电射而出扑向马玉成,点了他的穴道,南宫云龙夹在腋下就悄然离开了斗场。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欧阳燕和欧阳鹞身上,没有关注他们的动作。 场上两姐妹斗到分际,只闻欧阳燕娇喝一声:“撤剑!”欧阳鹞的手腕上便多了一道浅浅的血痕,钢剑跌落在地上。 “有我在,妹妹是杀不了马玉成的。”欧阳燕嘴角挂着一丝浅浅的笑,那是傲然的笑,也是友好的笑。 欧阳鹞皱起眉头,噘着嘴说:“可是这恶贼杀人无数,作恶多端,姐姐为什么要护他呢?” “妹妹看见他行凶作恶了?”欧阳燕斜睥着欧阳鹞,显然对她的说法不以为然。 欧阳鹞说:“我倒没有看见,但江湖上谁人不知?” “糊涂!”欧阳燕带着训斥的口吻说道:“所谓谣言止于智者,不要听风就是雨。” 欧阳鹞不服气道:“那姐姐怎么知道他没作恶?” “紫清真人寄予厚望的人必定不是恶人。”欧阳燕肯定地说。 “紫清真人?云外子?”欧阳鹞听得心头一震,没想到她要诛杀的人是白玉蟾看重的人。那云外子白玉蟾,知天地玄机识人间奥秘,从不误断人和事。但欧阳鹞是轻易不肯服输的,仍然愤愤道:“他负了妻子,盗了沧溟剑,抢了阳阿剑,在江湖上干了很多杀人抢剑的事。就在昨天,为了一把赤水剑,他把一个村庄都血洗了,傅家店百十口无辜的男女老少无一幸免。这样禽兽不如的没有人性的东西,留他干嘛?” 欧阳艳淡定地望她说:“你别激动,你说说你是怎么看见这些事情发生的。” 欧阳鹞仍不愿承认自己犯了错误,坚持说:“你虽然没有看见,但袁云霓走了,沧溟剑在他手里,阳阿剑在他手里,他刚走过傅家店,村里就没一个活口了。” 欧阳燕摇头道:“妹妹什么都没看见,却把什么账都算在马玉成头上。所我所知,马玉成的沧溟剑和阳阿剑是从临安百宝楼花了两大锭黄金买来的,刚买到剑就在太湖被群雄追杀。” “有这样的事?”欧阳鹞忽然觉得自己的确太鲁莽了。马玉成最近的行为有很多伤天害理的地方,但那都是江湖传闻,没有哪一件是她亲眼所见,在这种情况下就稀里糊涂的去要他的命,这的确太鲁莽了。 欧阳燕冷冷的望着她说:“天琁门托付我来保护马玉成,内里因由,日后自明,决不会如你所言。” 欧阳鹞在这一刻感到了羞愧,她一个老江湖,名重天下,所谓谣言止于智者,她怎么就信了谣言呢?马玉成已经挨了她几十剑,不管伤得如何,如果不及时止血也会很快血尽而亡。她想到应该马上给马玉成止血。 当两姐妹回头看马玉成时,才发现马玉成已经不在了。他走了?去哪了?欧阳瑶鹞急问了一声:“马玉成去哪里了?” 南宫云龙他们带走马玉成时,毕竟还是有人看见了,只是自度管不了南宫家的事才不吱声。这时见欧阳鹞动问,群豪中立即有人应道:“刚才南宫兄弟把他带走了。” 欧阳鹞一听,心中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南宫五兄弟此时对马玉成都没什么好感,恐怕不利于他,便问明去向,飞速追去。 南宫兄弟把马玉成带去了哪里呢?这个时候正在返回武昌城的路上。他们两兄弟趁欧阳姐妹在争斗,悄悄的就下手了。这个时候马玉成被南宫云龙夹在腋下,一身鲜血,伤痕累累,又被点了晕睡穴,就像个死人。 南宫云龙和南宫云腾飞快地奔驰着,想尽快把他带回武昌城,逼问沧溟剑的下落。正走着,前边忽然出现一个神秘人,两兄弟都不认识。那人却很客气的跟两人打招呼说:“我建议二位最好把马玉成留下。” 马玉成在南宫云龙手上,南宫云腾手里只有一杆枪,他把枪端在手里,说:“你是江湖上哪棵葱?凭什么在我南宫兄弟手里要人?” “我带你们到一个地方去看看,你们就知道我凭什么了。”那人说完转身就走。南宫云龙和南宫云腾并没有理睬他,仍然走自己的路。那人又喊了一声:“跟我走吧,不然你们会后悔。前边有你们南宫家的小少爷。” 南宫世家下一代,有四位小公子,年纪都不大,最大的南宫英也才五六岁,他们还在健康快乐成长的过程中,与江湖没有一点关系。这人怎么提起南宫家的小少爷?两兄弟满心疑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跟那人去看个究竟。 那人七弯八拐来到一处山洼里,那里有一棵大树,树下有一堆旺火,在火与树冠之间吊着一个孩子,仔细一看,真是南宫英。 那人得意地说道:“怎么样?没骗你们吧。” 南宫云腾怒火中烧,三尖枪一挺就朝那人刺了过去,嘴里喝道:“何方恶人,敢对我南宫家下手!” 那人闪了开去,在这树多石头多的荒山之中,不知隐在了哪个地方。另一个声音从那大树后面飘过来,说:“你们两个放下马玉成,向前走10步,待我的人把马玉成接走,你们可以过来带走你们的侄儿。” 南宫英是南宫云鹏的大儿子,也是南宫云龙和南宫云腾的亲侄子,吊在树上烤在火上,随时可能坠落到火堆当中,这对他们的威胁极大,他们没有犹豫,立即放下马玉成,依言往前走了十步。 几条身影闪过,夹起马玉成奔向了远方。树下那人开言道:“现在你们可以带你们的侄儿回家了。”说完一闪身不知了去向。 南宫云龙和南宫云腾赶快解下南宫英,这个时候欧阳燕和欧阳鹞也赶过来了,武林群雄零零落落跟在后面。 “马玉成呢?”南宫鹞问南宫云龙,南宫兄弟面面相觑,却说不出话来。在别人的威胁下,从他两兄弟手上把人抢走,这是一件很丢人的事。当着这么多武林群豪的面,让他们如何说得出口?不但说又不行,马玉成是他兄弟带走的,现在不见了,总得有个交待。 南宫云龙嗫嚅着说:“被神秘人用我侄儿威胁,把马玉成带走了。” “一枪断魂,威震武林。你们南宫家真的好威风!”欧阳鹞哼了一声,跺跺脚,转身就走了。如果说先前在她的心里对这两兄弟动过情愫,那么此刻趁她两姐妹争斗的时候抢走马玉成,又在半路上丢失,这使她刚刚跳动一下的芳心,又如古井不波,对这两兄弟再没有感觉。这个时候欧阳鹞心里牵挂的,反倒是马玉成这个被她冤枉差点误杀的青年。当她明白自己可能做了一件糊涂事之后,她一心只想救回马玉成。 欧阳鹞一走,欧阳燕立即跟上,两姐妹都急于找到马玉成。一个受高人所托要维护马玉成周全,一个希望及时帮马玉成疗伤减少心中的愧疚。但她们要想找到马玉成,无异大海捞针。 第二十四章 黄鹤楼前 武林群豪见没有热闹可瞧了,就作鸟兽散。热闹的江湖忽然之间好象又安静下来。 而此时的马玉成被一群神秘人带到一个神秘的所在,为他止了血,包扎好伤口,解了穴道。躺在锦被罗帐中的马玉成悠悠醒转,看到周围华丽的陈设,感到大惑不解。原本自己差点死在欧阳鹞的剑下,而欧阳燕突然出现,两姐妹起了争斗。他却在那时感到身上几处穴道一麻,就不醒人事了,等醒来却见这般景象。伤口也止疼了,血也不流了,人在如此华丽的一个房间里躺着。这是什么地方?是谁救了我? 这时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他面前,赫然就是蒙平南。 蒙平南面带微笑的看着马玉成,轻轻说:“马大侠醒了?” 马玉成一见是蒙平南这个曾经拉他入伙的平南商会的重要人物,心里马上就冷了下来,感到自己似乎落入了某种算计。他不卑不亢地说:“是你救了我?” 蒙平南说:“不是我,而是我们。为了从南宫云龙和南宫云腾的手上把你救下来,我们费了很大的功夫。” 马玉成仍然想不明白,凭蒙平南他们的功夫,要从南宫断魂枪下救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一定是使用了什么诡计伎俩,心里这样想做,脱口说道:“你们用了什么诡计?” “诡计?人生在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有时候用点智慧是在所难免的,怎么说是诡计呢?”蒙平南两手一摊,不赞同马玉成的观点。 马玉成不和他争辩,而是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我们平南商会总会。”蒙平南淡淡回应。马玉成到了这里,就如鸟入笼中,再想出去,得戴上平南商会的标记。实际上此时平南商会已经在到处宣传烟波钓客马玉成加入了平南商会。 马玉成在苦苦思索平南商会有什么企图,没有和蒙平南过多讨论什么。蒙平南说:“马大侠伤得很重,就先在这里调养吧。有事只管吩咐。” 马玉成嗯了一声,他确有先疗伤的想法。不管遭遇什么,都得先把伤养好了再说。 他在平南商会总会养伤半月就恢复了行动能力,经过假销魂大法的坑害,别的伤似乎都已经不算什么。他在平南商会总会转了个遍,这是个很大的院落,千亩见方,真的好气魄,只怕临安皇宫也不过如此。 这里终日里有上千好手在操练,练的是刀法,弓法和驽法。弓法训练的是连珠三箭,一箭取敌头颅,一箭穿喉,一箭穿胸。貌似武林功夫,又似军队操练,马玉成看得一头雾水。那驽是十二连珠驽,一旦启动,十二连发,而且力道强劲,不是绝顶高手,不易躲过。这是要干什么?这是商人的武装吗?他们不是有马帮吗?训练军队干什么? 马玉成带着疑问去找蒙平南,蒙平南回答很简单,说这是平南商会的翊武卫,对其它的一概秘而不宣。 商会里时有高手出没,马玉成感觉得到,那些人比起蒙平南的功夫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由是得出结论:平南商会不是商会,而是武林秘密组织,从现有实力来看,其志不小。 马玉成也试图离开,但四周布满机关,进出两难。门口有高手把守,没有总会的腰牌不许任意出入。马玉成去找蒙平南,希望能获得一块出入腰牌。但蒙平南说只有正式入会才能获得腰牌,不是平南商会的人,他也作不了主。 这不是拉郎配吗?我马玉成不加入你们平南商会难道还一辈子出不去了?你别说,还真就出不去。 马玉成感到愤然,质问蒙平南:“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蒙平南一脸笑容,似乎很善意地说:“主要考虑马大侠的安全。现在武林飞鹞、南宫兄弟,还有许多武林人士都找寻你,要诛杀你。这个时候出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马玉成怒声道:“我的事就不劳蒙巡导费心了。” “平南商会出于江湖道义,不管马大侠愿不原意,该帮还得帮。”蒙平南仍然一脸领头的笑容,把无故限制他人自由说得侠义可风。 马玉成的思维在快速地转动,他隐约感到这几年的麻烦似乎与这个平南商会有某种牵连,但有什么牵连他又想不出。是不是他们故意做些案子与自己牵扯上,以此逼自己入会?他思忖着,越想越觉有理,自言自语地说了句:“要是我早点加入平南商会,可能就什么麻烦都不会有。” “对啊,我早让你加入我们,让平南商会来解决你一切麻烦。”蒙平南微微笑着,以为自己诡计得售。但烟波钓客是何等人物,要能这般轻易进人圈套,他也就不是马玉成了。 马玉成反剪着双手来回踱着,貌似考虑加入平南商会的事,实际是在暗暗试着自身的气机功力。还活动一下手臂腰身,估量欧阳鹞留给他的那些伤痕对打斗的影响。他觉得自己恢复得不错,足以应付一般局面,就故作为难地说:“我是回风门大弟子,改投别的帮会门派,是对师门的背叛。须回一趟师门,征得师傅同意。” 蒙平南一震,马玉成的话虽然有理,但他感觉其中有诈,只怕是借口回师门,趁机脱身。诡笑着道:“你可修书一封,自己在这里养伤,我派人送给你师傅。老人家同意你就留下,老人家不同意,到那时你伤也养得差不多了,可以自行离去。” 马玉成知道此计不成,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摸清平南商会是个什么样的组织,想干些什么?若真让平南商会去送信,恐怕就不止是他马玉成的事,还可能危及师门,这是断然不可的。住在平南商会的这段日子里,他看到了平南商会的实力,也觉察出他们的野心,他感到了一种莫名的不安,觉得平南商会处心积虑,其志一定不小。因此他拒绝了蒙平南送信的提议。 蒙平南阴笑着说:“马大侠,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看看外面,你以为你出得去吗?” 蒙平南拉开窗帘,马玉成看到外面围墙外露出一圈脑袋。那都是监视他的翊武卫,手里肯定都拿着连珠驽。 如此一圈大好头颅,迟早有一天我马玉成要一个个揪下来。马玉成暗想着,可是眼前在这么多翊武卫和连珠驽的监视下,就是武林飞燕和武林飞鹞也别想逃脱,更别说他马玉成了。他的心仿佛沉进了深渊,明白以往种种,都是平南商会蓄意为之,让他成为武林的敌人,然后逼他入豰。想到这里,一股怒意直冲脑门,两手暗蓄气力,打算一举拿下蒙平南,再用蒙平南来换一条出路。 他刚刚气贯双臂,蒙平南就察觉到了,他的手还扶在窗沿上,却按动一处机关,马玉成站立的地方突然陷落,坠向一个地穴中。这一切也早在蒙平南的算计中,如果马玉成不肯就范,就将他先行关押,赶到他屈服为止。 马玉成提气上跃,想从空虚中跃回地面,蒙平南的双掌早已罩定陷落的空间,一股强劲的掌风,将马玉成压回到地穴中。 虽然马玉成始终不肯定与平南商会有什么瓜葛,但马玉成已经加入平南商会的谣言却在江湖上传开了,这使许多人感到震惊。连鸡公山中的黎木蓉也听到风声,走出深山,四处寻找师傅,要问个究竟。可是她打听了几个月,没人知道马玉成在哪里。 南宫云飞黄鹤楼约斗的日子越来越近,四方豪杰纷纷赶到武昌,要看两大高手比武。 到了日子,南宫云飞提着三尖断魂枪坐在黄鹤楼前,只是不见烟波钓客的影踪。 “马玉成一定是怕了断魂枪。”群豪中有人戏谑。 “不会吧?马玉成自从被武林飞鹞打伤就一直没有露过面,应该是其它原因。”有人提出异议。 先前发声的那人又道:“我看那马玉成一定是怕了。”明显有点讨好南宫云飞。 “啪!”那人脸上挨了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 “谁?谁敢偷袭老子?”那人捂着脸怒声道。 “啪!”又是一耳光,有一道身影划过。当那道身影定住的时候,却见一个小姑娘背着一把剑,拿着一把瓜子从容地嗑着。是黎木蓉,几个月的江湖风霜,已使她变得淡定从容,全不象当初称家村那个羞涩腼腆沉默寡言的小姑娘。 那挨打的家伙满脸怒容地盯着黎木蓉,一手握定挂在腰上的刀柄,恶狠狠地道:“小妖女,你敢偷袭老子?” 黎木蓉从容地嗑了一颗瓜子,笑哂哂地说:“看清楚。”然后身形一闪,那汉子脸上又“啪啪”挨了两耳光,黎木蓉闪回原地,继续嗑着瓜子道:“这叫偷袭吗?这叫扇你两耳光。” 周围爆发出一阵哄笑,这家伙算是糗大了。 “我劈了你。”挨耳光的家伙感觉蒙受了奇耻大辱一般,拔出刀就朝黎木蓉扑去。那一式刀法叫崆峒烟雨,很明显是崆峒派的人。 黎木蓉的回风剑和逆天功都已经深具火候,也不管你什么门派什么功夫,敢骂她师傅她就打你。嘴里瓜子壳吐出,象一枚钢钉直射那崆峒好手。 那崆峒汉子刀沉力猛,本拟一刀劈了黎木蓉,正在愤怒中,也没看到黎木蓉吐出的瓜子壳正朝他飞来,突然地就感到眉心生疼,身形滞得一滞,黎木蓉已闪过一边,咯咯笑道:“眉心一点红,真漂亮。” 大家转睛望去,那汉子的眉心果然有一点红,只是面目狰狞,一点也不漂亮。 那崆峒汉子怒上加怒,只顿了一瞬就提刀劈到。黎木蓉娇喝一声:“滚回去!”那崆峒汉子就真的滚回去了。旁人大半没看清小姑娘是如何出手,南宫云飞却看得真切,说:“小姑娘好功夫!”他施施然站了起来,说:“今天是我比武的日子,小姑娘是要喧宾夺主吗?” 黎木蓉吐了吐舌头,说:“不敢在南宫大侠面前卖弄,只是这人胆敢侮辱南宫大侠的对手,实在可恶,我忍不住就想教训他。”话说完,刚好瓜子也嗑完了,拍拍手,显得十分轻描淡写。那个崆峒汉子兀自不甘心,举着刀又扑了上来。这次黎木蓉下手更狠噼里啪啦一下扇了四耳光,扇得那汉子两边脸都肿了,手中刀也被拍落地下。 “你长点记性,南宫大侠的对手,烟波钓客的钟声,都不是你这种窝囊废可以污辱的。”黎木蓉嘴角上翘,傲气十足。 南宫云飞笑了,冲黎木蓉一竖大拇指夸赞道:“小姑娘说得好!你叫什么名字?” 第二十五章 燕返 “凌波仙子。”黎木蓉言笑晏晏。 南宫云飞说:“别跟我打哈哈。”又问:“你是哪里人?谁的徒弟?” 黎木蓉答道:“我是乡下人,小地方不说也罢。烟波钓客是我师傅。” 此言一出,全场震动。几乎整个武林都在追踪烟波钓客,她居然自承是烟波钓客的徒弟,还敢如此大大咧咧的在这种场合出现。 这个时候离黄鹤楼不远的一棵树上,浓荫覆盖中有一条纤巧的身影,正在关注着黎木蓉。那是欧阳鹞,她不想当着武林群豪露面,因此隐伏于此。黎木蓉先前的表现很对她的胃口,他在心里有点喜欢这个小姑娘,寻找马玉成几个月杏无音信,她正担心着这个曾经受到她深度伤害的人是否还安然无恙,却不期然而然,看见了马玉成的徒弟。在她想来,既然这小姑娘是马玉成的徒弟,既然看不出她有什么忧伤的表情,那就说明马玉成没有遭遇什么不测。 南宫云飞也感到心头震骇,自己约斗马玉成,马玉成没来,他徒弟却来了。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冷冷的问:“你是要代替你师傅来和我比武吗?” 黎木蓉直截了当地说:“我寻找师傅几个月了,没找到,以为师傅今天会来赴约,就赶到了这里。” 说到师傅,眼圈一红,带着三分哭腔说:“也不知我师傅到底是怎么了。” 南宫云飞听这话的意思,知道并不是马玉成藐视他,脸上表情转为温和地道:“你可以代师比武。” 黎木蓉道:“不敢!晚辈末学后进,如何敢和前辈高人比武?” 南宫云飞问:“这些话也是你师傅教你的?” 黎木蓉应道:“差不多罢,师傅临走前告诫我说我这点微末技艺还走不得江湖,想来南宫大侠约斗的是我师傅,我哪有资格和南宫大侠这个级别的高手比试?” 这话很得体,南宫云飞挑不出什么毛病。又问黎木蓉:“你的本名叫什么?” 黎木蓉说:“小女子姓黎,叫木蓉。”她依然不卑不亢,不亢不卑,就那样淡定的站在风中,站在武林群豪面前。周围的群豪,有不少人投来敌意的目光,他全不在意,只当没看见一般。那个崆峒大汉却在一旁咆哮道:“好,我记住了,你叫黎木蓉,是烟波钓客的徒弟。” 黎木蓉又表现出一副调皮的样子,不屑地说:“那你好好记住,我黎木蓉今年十五岁,烟波钓客的徒弟。崆峒派十五岁以下的人只管来,我全接着。至于那些老辈人物,有不要脸出手的我也接着。” 这是当着天下群雄挑战崆峒一派,又只挑战她这个年龄以下的,比她年纪大的出手就是老不要脸了。说的群豪一阵哄笑,那个崆峒汉子本想在言语上找点面子,结果更加下不了台。看刚才的架势,这个崆峒汉子几十岁的人尚且不是黎木蓉的对手,他门派中十五岁以下的小辈只怕就更不是对手了。这是狠狠地抽了那汉子一耳光,还叫他还手不得。 黎木蓉这番话软中带硬,绵里藏针,让不远处藏在树叶间的欧阳鹞大为赞赏:马玉成这小子人不咋的,怎么就收了这么个好徒弟?我怎么就碰不到?其实马玉成初见黎木蓉时,小姑娘十分木讷腼腆,就算那时遇到欧阳鹞,她也是看不上的。 看看快到午时了,马玉成还被平南商会关押着,根本就无法前来赴约。南宫云飞看看天色说:“烟波钓客八成是来不了了,那么就让我试试他徒弟的功夫如何吧。” 现场爆出一阵叫好声,这些看热闹的江湖客,唯恐比斗不了了之,马玉成不来,让他徒弟一试身手也好。 黎木蓉却天真地拒绝说:“我肯定打不过南宫大侠,我认输,但我不代表我师傅。” “你得代表你师傅啊。”南宫云辉说:“你刺我三剑,如果逼得我挪了地方,就算你赢。你逼不开我,就算你输。”说着提枪在自己的脚边画了一个圆圈,把自己圈在中间。说:“三招定输赢,三招过后,如果我还在这个圈里我就赢了。如果把我逼到了圈外,你就赢了。” “那好,我出剑了。”黎木蓉也无惧色也不虚套,略一作势,剑就刺向了南宫云飞。这一剑只是回风舞柳剑法中的寻常招式,被南宫云飞的三尖枪轻轻一挑,剑锋就偏了。黎木蓉第二剑仍然是回风舞柳剑中的风摆杨柳,虽然飘忽不定,终归不难化解。两次攻击无效,黎木蓉变得冷峻起来。这场比试虽然形同儿戏,输赢却关系到师门声誉,她不敢马虎。第三剑,她使出了逆风回雁剑法。 当第三剑刺到的时候,南宫云飞又想一枪挑开,但这次结果和前两次大不相同,枪上传来一股反震之力,正是逆天功的神奇作用,使得南宫云飞枪上的力道连同黎木蓉剑上的力道一起反撞了回来。他努力提气想抵消这股力道,这时黎木蓉的身形擦着圈子的边缘而过,随着她身形转动,原先那股力道还在南宫云飞的枪上,她的剑却转了一个方向,从南宫云飞的背后攻来。黎木蓉并未转身,看上去和南宫云飞面朝同相反方向,手中剑却奇快迅猛反刺回来,直取南宫云飞后背。这一招完全出乎南宫云飞意料,他想运枪再挡已经来不及了,如果他不出圈,就必定免不了受伤,他要避免受伤,只好飘身而退,这一退就到了圈外。 按照约定,南宫云飞输了。黎木蓉抱剑亭亭而立,笑盈盈地说:“南宫大侠承让了。您如果熟悉这路剑,我是逼你不动的。” 南宫云飞是个豪杰,输就是输,输得洒脱。慨然说:“我输了。小姑娘日后前程不可限量,这一招是什么剑招?力道好怪异。”他确定自己以前没见过,感到有点好奇。 黎木蓉说:“这是逆风回燕剑。” “逆风回燕剑?有这门剑法吗?”南宫云飞努力搜寻记忆,似乎闻所未闻。 黎木蓉笑着说:“以前没有,是我师傅住在我家养伤的时候新创的。因为创这套剑法受到了武林飞燕前辈的指点,所以取名叫逆风回燕剑。” 南宫云飞这个时候神情很淡定,他面带微笑,说:“你的确赢了,我肯定不是你师傅的对手。能创如此剑法,堪称一代宗师,输在这样的剑法下,我心服口服。” 又问黎木蓉:“你师傅是什么时候创出这套剑法的?” 黎木蓉答道:“我师傅刚到我家时走路的力气都没有,在我家门前坐了两天两夜。后来我爹回来了,把他扶进屋,他就在我家一边养伤,一边创了一套功法和剑法。” 南宫云飞问:“你师傅什么时候到你家的?” 黎木蓉说:“一年多了,说是有人在什么销魂福地放了一本假功谱害了他,一试练全身穴道都被封闭了。后来剑法刚刚创成,就遭到很多人追杀,师傅那时没有内力,都被人打死了,是武林飞燕前辈救活了他。再后来他想走,就去临安买剑,不知怎么又被追杀。” 黎木蓉说着说着就漱漱掉起眼泪来,想起师傅这一年多的艰难,不觉悲从中来。 现场许多人都恍然大悟,难怪烟波钓客曾经被人像虐狗一样没有还手之力,想必那个时候他的内力已经被封闭了。 南宫云飞却想不通:“这样的功法明明是害人的功法,怎么又被你师傅撞成一套剑法?是销魂大法吗?” 马玉成并没有跟黎木蓉细说过那本假功法,因此黎木蓉不能南宫云飞肯定的答复:“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堂,反正是专门引诱人来把自己练残废。那门功法运功法门都要逆行周天,结果我师傅一逆行真气,新的功法没练成,把原来的内力还全部封闭了,只要一提气就咳血,坐了好多天之后才能躺。” 所有人都没想到马玉成竟然会被一套假功法害得那么惨,伤得连躺一躺都不行,还坐了许多天。难怪得到销魂大法的东海变色龙许久不露面了,都以为他颓枯哪里修炼销魂大法,其实只怕是伤得动不了了。 南宫云飞又说:“我想知道你逼退我的那一招叫什么?” “嘿嘿。”黎木蓉调皮地笑着:“南宫大侠是要刨我的底吗?师傅没让我告诉别人。” 南宫云飞尴尬的笑了一下,说:“我想知道自己败在什么招式之下。” “不对!”黎木蓉摇一摇手:“南宫大侠那不叫败,那叫让,您若是出全力,一枪就能把我撂倒。” 群豪们都佩服南宫云飞的气度,又惊讶于黎木蓉的灵巧。有的人在心里暗暗地打着鬼主意,想着这样一个精灵古怪的女孩,这练功才练多久?竟能把南宫云飞逼出圈退。要任其成长起来,将来我们恐怕都不是对手。便有人想除掉她。 “就算让,也是失着吧?你总得让我知道是什么招式让我失着。” “燕返。”黎木蓉见南宫云飞执意想弄清楚,不好再瞒,说:“我师傅说,是武林飞燕前辈救活了他,指点他练成了这套剑法。他不知道飞燕前辈隐居何处,但盼能再见到她,因此这招取名叫燕返。” “逆风回燕剑,燕返,死燕子,原来还有这手,养小鲜肉啊!看来那马玉成对姐姐倒是有心。”树影里欧阳鹞暗嗔了一句。 南宫云飞却听得心头大震,马玉成既有武林第一高手指点,自己迟早不是对手,就凭这手逆风回燕剑,他也得甘拜下风了。 欧阳鹞听得震撼,也听得高兴。她刚才见黎木蓉那招,着实高明。心想这样一套剑法的名称居然与姐姐有关系,难怪姐姐要拼死护着他。她越来越喜欢黎木蓉这小姑娘了,心里有几分嫉妒马玉成。 南宫云飞又问黎木蓉知不知道她师傅有把沧溟剑,黎木蓉摇摇头,她确实不知道,因为马玉成弓弩的老款的沧溟就送回了师门,藏在玉笥山中,黎木蓉并不知道这把剑的存在。她只知道师傅带回了一边阳阿剑,那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是流传了一千多年才传到了她的手里的古剑。 南宫云飞沉默了,按时间推算,沧溟剑被盗时马玉成力道已失,那盗剑的会是谁呢?用回风舞柳剑法应该是回风门的人,但是柳如风自出江湖,从来没有对外人说过自己的师门。因此江湖上很多人并不知道他也是回风门的人,南宫云飞自然也没想到柳如风竟然是马玉成的师弟。 这一场比试就这样结束了,很多人心有不甘,他们千里万里赶来,是要看两个高手的比试,结果看到的是一个晚辈和南宫云飞玩笑般的比划,完全没有比武的味道。南宫云飞还把自己划定在那么一个小圈子里,根本就没有发生打斗,甚至连一般武馆的师兄弟切磋都比这精彩。比试草草收场了。而江湖人物聚集,通常都会生出一些事端。南宫云飞一走,群豪中有些本来存在恩怨的个人和门派,就在武昌城里发生了一些零星的战斗。当然最不甘心的是那个崆峒汉族,自己没看到好戏,倒被别人看了自己的好戏,他感到屈辱,立即飞鸽传书,请来门中高手,要对付黎木蓉。 第十七章 马玉成买剑 柳如风逃出卓家庄,见侯三没有追来,也不急着去找魏宗英,而是隐在暗处,静观平南商会的人和侯三如何了结。蒙平疆却一挥手,会众们拖着死伤的人潮水般退去,黑暗中传来一句话:“我平南商会和快刀门的梁子算结下了,你等着。” 侯三仰天大笑,说“快刀门不怕和无耻之尤结梁子,我在渝州等着你们。”快刀门在渝州,意思是不会上门去找梁子,也不怕平南商会找梁子。今天的局面,卓家庄无人伤亡,平南商会倒死了十几人和一批毒物,吃亏的平南商会不过是交待一句场面话,侯三也不十分放在心上。 只是侯三为什么不追沧溟剑让柳如风十分纳闷,他伏在卓家庄一处房脊上,想看看侯三到底有什么动作。那侯三望着平南商会的人走远,卓安文和司马明玉来到他身边。司马明玉轻轻拍着胸脯说:“吓死我了。剑丢了没关系,只要人平安就好。” 侯三却淡淡一笑说:“夫人不必担心,不但人都没事,剑也安危无恙。” 卓安文和司马明玉一愕:那剑不是被人趁乱盗走了吗?侯三却闪身进了一间杂物间,转眼又退了回来,手里捧着个剑匣,竟和魏宗英拿走的一模一样。 沧溟剑!柳如风立即反应过来,魏宗英盗走的是假剑,真剑却放在谁也不会注意的杂物间。 侯三打开剑匣,一柄通体透亮的宝剑出现在大家面前,透着湛蓝的寒光。 卓安文和司马明玉大惑不解地望着侯三,侯三笑语道:“我知道在南宫兄弟到来之前必然会面临复杂情况,因此在密室中放了块钢片,把真剑另行收藏。” “侯兄高明!”卓安文正竖起大拇指夸赞侯三,一道青影悄然闪过,侯三手上的剑匣就空了。 “马玉成,你个恶贼!”侯三立即追了下去,他再次把柳如风当作了马玉成。 回风门的身法也是顶级轻身功法,和快刀门不相上下,侯三追了大半夜没追上,只好悻悻地回到卓家庄。第二天下午,飞云堡的人就到了,就差这一天半日,大好的宝贝被人盗走了。 南宫世家都用枪,对剑本不看重,但自家之物被人盗走,无疑是奇耻大辱。和马玉成交往最深的是南宫云飞,最恼火马玉成的自然也是南宫云飞。他放下两道话:明年今日,他在黄鹤楼约斗马玉成。谁能捉拿马玉成,南宫世家赏银五万。 江湖沸腾了,烟波钓客马玉成和南宫云飞都是武林中一等一的好手,黄鹤楼的比斗必定精彩。而更刺激人的是那五万赏格,即使约齐几十个高手围捕到马玉成,也可分得千两白银,这简直太刺激了。 马玉成却在鸡公山中什么也不知道,当初惊走秃鸠的那一招对他启发很大,加上后来欧阳燕的指点,使他对自己的功法有了崭新的认识。他把回风掌和回风舞柳剑法全部颠倒过来,和修正后的销魂功配合运用,居然效果奇特。这一颠倒,内息运用竟然再无阻碍,气剑合一,他又回归了,甚至比先前的自己更强。颠倒后的回风掌和回风剑,配合强大的内息,每一招都有出人不意的效果。那销魂功差点把人练成残废,经过他不断改造理顺,现在完善了,实质上等于是他自创的功法。现在又把师门绝学全部颠倒运用,俨然也是自创一般。颠倒练习,果然气机和招式相融,挥洒自如。 折腾了将近一月,颠倒练得熟了,不仅运用巧妙,比起原来的功力又进了一重。现在要再搏秃鸠,应当是易如反掌。他把逆行周天的所谓销魂功改称逆天功,把颠倒的掌法改称逆风掌,而剑法却叫逆风剑法。再把销魂大法上的招式重新整理,剔除了一些招数,保留了他自己觉得有用的部分,逆转运用,竟然也从中悟出了一套掌法和一套剑法。他感念欧阳燕的帮助,自称是逆风回燕掌和逆风回燕剑,那些招式也被他冠以一些动听的名字,叫什么燕返、燕剪、燕回梁、燕子三抄水。又重订功谱,打算再琢磨纯熟些,就传给徒弟黎木蓉。 等到逆天功大成,他又试练本门功法,再没有气脉紊乱现象,只是穴道阻塞,每一处都要重新打通。他开始重新通经脉了,一坐就是几天几夜,进入物我两忘之境。黎木蓉来看过几次,却不敢打扰他。等他长长地舒出一口气的时候,他的本门功法和逆天功已经融通圆合,体内真气鼓荡,举手投足,有我无敌,俨然一代宗师。 外面世界沸沸扬扬,这里却风平浪静。马玉成就日复一日练功授徒,功力大进。黎木蓉自从学习逆天功,进步也很神速,一般武林人物,未必能在她手上讨到便宜,黎子安夫妇十分欣慰。马玉成忽然想到该给徒弟找把好剑了,说明意图就出了鸡公山,快如飘风去了临安。 为何要去临安?因为那里有个百宝楼,是天琁门开设的专卖兵器暗器的商铺,胜过一般兵器店。他载一顶斗笠,笠沿压得很低,悄无声息走进百宝楼来,在卖剑器的地方浏览货架。 “大侠买剑?”有个店员凑了过来。 马玉成点点头,却又皱眉道:“都说百宝楼是天下兵器店翘楚,怎么没一把好剑呢。” 那店员讪讪笑着,客气地说:“这里都是寻常兵器,顶级利器须和老板谈。” “老板在哪里?” “请随我来。” 店员把马玉成带到了掌柜的房间,彼此客套一番后,马玉成说:“我要一把上好的宝剑送我徒弟,货架上的都看不上眼。” “好说好说,客官先用茶,我让人取两柄好剑客官掌掌眼。”掌柜一边请茶,一边让店员去请宝剑。那店员去而复回,回来时手上捧着两口剑,赫然就是阳阿剑和沧溟剑。 “果然两口好剑!”马玉成不禁怒赞一声,又说:“如此好剑,若讨论银子就俗了。”说着从袖筒里摸出两大锭黄金,放在桌面上说:“以金易剑,可还使得?” 这是柳如风和魏宗英寄卖的,本就想换些黄金,那掌柜见到这样大两锭黄金,自是认为找到主顾了,连声说:“使得,使得。” 那阳阿剑柳如风十分想自己留用,又怕被全真教认出,因此盗得沧溟剑后,一并拿来寄卖了,却让马玉成得到了这两件宝贝。马玉成将沧溟剑用布层层包裹好了,背在背上,却将阳阿佩带在腰上,飘然而去。 再说全真教失了阳阿剑,一直处处留心,要找回这件宝贝。马玉成佩带在身,很快就落入全真教的眼线,被盯上了。 马玉成离开临安后,跑到太湖转了一圈,想起袁云霓和他夫妻恩爱,却因误会反目,一阵感慨唏嘘。正在伤感时,一群道士表情不善地围了上来。马玉成认得几个,都是长春子丘处机门下弟子,以尹志平、李志常、赵志敬为首。丘处机弟子十八人,西行觐见铁木真,在风雪中死卫个赵九古,如今还剩十七人,大概是都在这里了。 “交出阳阿剑。”尹志平面色阴沉地命令马玉成。烟波钓客何许人也,刚用黄金换来的宝剑岂能交给他人!他怒目道:“全真教这是何意?” 李志常跨前一步道:“阳阿本是全真之物,交出阳阿剑,我们不难为你。” “笑话!物各有主,这剑是我用黄金换来的,你红口白牙一句本是全真之物我就交给你?”马玉成凛然而立,不为所动。 尹志平拂尘一挥,喝道:“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摆阵。” 全真弟子迅速摆开阵势,以尹志平为天枢在南边摆了个天罡北斗七星阵,以李志常为天枢在北边摆了个天罡北斗七星阵。还剩三人,以赵志敬为首在东边摆了个三才阵戒备。只有西边是太湖,用不着摆阵。这两个剑阵,都是当年重阳真人所创,一旦成阵,以一当七功力倍增,等闲之客破不了阵。 马玉成新练成逆天功,正思维和你试试身手,见状哈哈大笑,全不把这无敌剑阵放在眼里,惹得全真弟子人人恼怒。 第二十六章 张无影出马 马玉成的去向成了武林之谜,人人都想知道这个烟波钓客去了何方,传言他加入了平南商会,但是在哪个分会,在哪一处活动?没人见过他。 白玉蟾本来算出马玉成有惊无险,欧阳燕已放下心来回到茶树沟继续隐居。可是这个时候的中天楼里,白玉蟾心里一阵悸动,他掐指算来,却怎么也算不准马玉成所在的方位,难道烟波钓客郧落了?在他过去几十年的历史中,只有已经死亡的人,他才算不出方位。如今马玉成也无影无踪,他不免焦虑起来,思虑再三,终于忍不住召见了张无影。 张无影是侠盗门的弟子,在江湖上侠盗门是没有地位的,因为专门干一些偷摸盗窃的勾当,被人瞧不起。但是天琁门和侠盗门一向有交往,甚至有着深厚的利益关系。侠盗门有时要找一些宝贝,把不准在什么地方,就会请天琁门的弟子帮忙算一算。而侠盗门得手之后,经常会有热忱的谢意。时间一长,两个门派就结下了交情。 白玉蟾向张无影说明了自己的意图,因为算不出马玉成的方位,需要侠盗门帮忙打探。 张无影是个冰雪聪明的人,从一连串的事件中感悟到马玉成的失踪可能与平南商会有关,因此他就决定找平南商会。但是平南商会的总会在哪里?江湖上无人知晓。 他冲白玉禅一躬身说:“无影一定不辜负前辈的托付,找出马玉成的下落。但要请前辈的帮我一个忙。” “帮你什么忙?说来听听。”白玉禅一天慈祥,这是他请别人帮忙的时候,别人有事他也自当帮忙。 张无影说:“我想知道平南商会的总会馆设在什么地方,江湖上只见他们的分会,不知道统率这些分会的总会馆在什么地方?” 白玉蟾一听明白了:这不是要他帮张无影的忙,而是帮自己的忙,张无影肯定是想先到平南商会云打探。他掐指算了算,居然没有算出结果,这使他心头一震,不光是马玉成的方位算不出来,平南商会的总会馆也算不出来,真是咄咄怪事。 白玉蟾叫了一声:“摆法阵。” 天琁门下弟子,迅速地摆起香案罗盘,在堂上排列一百零八炷白蜡,又列开法阵,旗幡招展。 白玉蟾走到那一百零八炷白蜡的中心,拿着桃木剑一阵比划,焚了几道符,口里念念有词,最后一挥剑,蜡烛齐亮,张无影在一旁就象看神话。 白玉蟾在一百零炷蜡烛的照耀下坐定,立掌当胸,也不知念叨些什么,那罗盘竟自转起来。如此做作一番,白玉蟾似乎救到了结果,收了法事,但却表现出一付目瞪口呆的样子。 “怎会如此?”白玉蟾大惑不解,平南商会的总会馆居然不在都市,不在城镇,而在荆湖道与江南道交界的一处大山之中,那座山叫幕阜山,是罗霄山脉的支脉。山势绵延,山体广阔,由于处在边界之地,人烟稀少。一个商会怎么把总坛设在人烟稀少的地方,商会往往都是往人多的地方求利,怎么还往人稀的地方去了? 不过好歹有了个结果,知道平南商会在哪里,张无影就甜甜而去,一闪身,早去得远了。 此时的马玉成,在地牢里已不知过了多少日子,黑暗的地牢中六面都是青石构成,根本就没有出路。最初两天他很焦躁,后来索性静下心来,细心梳理这一年多来的遭遇。 首先想起销魂大法那部假的害人的功法,当初是平南商会的会众,引着他到黄牛山销魂福地取得这部功法。静心想来这部功法很可能就是平南商会自己编造的,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引我上当?不象。引起武林争斗!从后来发生的事,似乎表现出这个目的。那为什么又要制造爆炸血案?销魂福地中几百人的死伤,这笔账被武林人士们算到我马玉成的头上,而我自己却被销魂大法练成了残废。如果不是偶然遇到欧阳燕,早就命丧黄泉了。 马玉成不想还好,越想越觉得平南商会有意祸害武林。等有机会出去,一定要揭穿他们这个阴谋。 他又想到沧溟剑,为什么都认为是他盗窃了?他怎么也想不通。柳如风!最后想到了他那个十多年前就已经离开师门的师弟柳如风,马玉成想,,如果不是有人栽赃,就一定是从武功家数上作出的判断。既然与南宫兄弟密切相关,别人栽赃是不容易的,那么问题多半就出在武功家数上边。江湖上往来行走的回风门弟子,只有他马玉成和师弟柳如风。这事不是自己干的,那就多半是师弟干的。 还有那阳阿剑,明明是从百宝楼花黄金买来的,全真派却说是他盗剑,正是岂有此理!会不会是师弟盗卖了这两把剑?他想来想去,最后摇摇头否定了自己先前的想法。师弟侠义可风,誉满江湖,怎么会干这种龌龊事! 他思考着平南商会和他马玉成到底有什么过节?如此处心积虑栽赃于他,逼迫于他。又想到欧阳鹞这位功高绝顶的武林耆宿,成名比他早,年龄比他大,功力比它高,确是非不分,听到江湖传言就决意要杀他,从荆湖到追到黔中,从黔中追到剑南,差点就死在她剑下。想来想去,对这位曾经有恩于他,而最终又要杀他的武林翘楚,也有了几丝恨意。 恨归恨,但目前他对付不了欧阳鹞。他在想逆天沟练到大成,有没有可能和她的流云宫相抗衡?琢磨到这些,他对脱困而出的事,反倒不着急了,着急的要把逆天功练到炉火成纯青。他在思考着,修炼着,一寸一寸的进步着,也不知道自己的功力到底达到了什么境界,但他感觉与从前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逆天功的确堪称逆天,常常有意想不到的功效,他试了试身手,发现逆行周天之后,气机的发挥有些异样。他噌地往一蹿,手托着牢顶,结果发现自己能身体悬空吸附在顶部的青石板上。这一发现非同小可,他嘉不自胜,感觉找到了脱离困境的办法。 这天估摸着平南商会的人又要从那个口子往下吊食物了,他悄悄的在那个口子边隐伏,一手撑着牢顶的青石板,整个身体悬浮着。当那个洞口打开,一个食篮放进来的时候,他抓住吊放食篮的绳子,用力一蹭,就出了那个口子。送食物的平南商会会众只感到一股巨大引力,身体几欲掉下去,正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就被马玉成点了穴道,扒了衣服,然后放进食篮,坠下了地牢。 此时的蒙平南正在向一个蒙面人汇报情况。很显然那个蒙面人地位、身份、武功都比蒙平南要高。蒙平南站在下首,一会儿说几句汉话,一会儿夹杂几句蒙语,显得十分怪异。那个明显是懂两种语言的,就不知是汉人还是蒙人,一张脸被面具遮着。那人听蒙平南说完马玉成的事,手掌随意一挥,就把蒙平南打翻在地。嘴里很不满意的骂了句“一群猪。” 什么一群猪?蒙平南还没反应过来,是说收罗不了马玉成?还是说他们本就不该收罗马玉成? 那蒙面人又开口了:“区区一个马玉成,你们就忙了这么长时间,还能干什么大事?那个马玉成就让他在地牢里呆着,不闻不问,不杀不放,什么时候服软了,什么时候再说。商会要集中精力去办大事,大汗的军队很快就要南下,而商会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做。你们要知道当初成立商会干什么?回答我。” 蒙南平说:“成立商会,一是收集财富,二是收罗人才。三是挑起南方武林的争斗。” “你们做的怎么样?完成哪一项了?”那蒙面人毫不客气。的确一项都没有完成,也就是说平南商会自从成立以来到现在,没有一件事是按照战略设计做成的。 蒙面人说:“叫各分会的主事都过来,商量一下有什么办法能够搅动武林?”蒙平南唯唯应是,退了下去。 蒙平南从议事厅退出来的时候,正好碰到马玉成换了会众的号衣低头从檐下走过。马玉成本想打个隐秘的地方,等待天黑以后趁夜幕逃出这鬼地方,没想到遇到了蒙平南。他对付蒙平南自然是很轻松的事,但难在一动手就惊动四方,其他人一围上来,他就逃不出翊武卫的十二连珠驽。因此他昼低头下,想蒙混过去。 “又偷懒,还不干活去!”蒙平南刚挨过训斥,并没管他是谁,自顾自地向前走着,只是随意责备了一声,就与马玉成擦肩而过。 马玉成刚向蒙平南身后走了几步,檐下有只手冲他招了一下,他抬头一看,那檐廊的廊梁上居然伏着一个人。他确定自己并不认识此人,但看那人一脸友好而论争的表情,一边冲他招手,一边偷觑蒙平南,他便不假思索地蹿上了廊梁。 蒙平南走了几步,隐约觉得刚才那会众有什么不对劲,停下脚步,回头望去,这时马玉成蹿上了廊梁,他自然望了个空,摇摇头嘀咕了一句:“走得倒挺快。”又自顾自地走路。 伏在廊梁上的正是张无影,白玉蟾算定平南商会在此处,他便寻到此处,果然发现一处大庄园。观察几日,确定这是平南商会总会,就潜进来想找到马玉成的下落,却不知从何处查起。正焦急间,忽见马玉成穿着平南商会的号衣走来,心头一喜。又见蒙平南对面起来,急出了一身冷汗。 马玉成一上廊梁,他就随手做了一些动作,这是侠盗门一种使人容易产生视觉错误的伎俩,以便更好地隐蔽。 “阁下是谁?”马玉成疑惑地看着张无影。 “嘘——不是说话的时候。我是帮你找回翡翠西瓜的人。”张无影竖起食指,示意马玉成此时不可多言。 听说是帮他找回翡翠西瓜的人,马玉成心下大定,知道这江湖上还有人在关心他,想搭救他,他不再是孤身履险。 再说当日在黄鹤楼前,欧阳鹞看黎木蓉时,越看越喜欢,恨不得抢过来做自己的徒弟。在人群散去之后,她跟定了黎木蓉。闹腾半日,黎木蓉早已饥肠辘辘,就来到一个食摊前要了一碗热干面。欧阳鹞坐到她对面,也要了一碗热干面。她有意要和黎木蓉搭讪,然后带黎木蓉一起去找马玉成。 黎木蓉乍见欧阳鹞,惊得嘴里的热干面又掉回碗里。因为眼前这个欧阳鹞和当初她见过的欧阳燕十分的貌似。她是齐家二欧阳燕的人,一定是欧阳鹞了,师傅最后失踪,就因为被欧阳鹞伤得太重。她慢慢地放下筷子,破例解下了背后那柄重重包裹的阳阿剑。 欧阳鹞满面笑容的脸上渐渐变了颜色,她看得出小姑娘这是要和她拼命的架势。 “凌波仙子,你想杀我吗。”欧阳鹞满脸寒霜地逼问黎木蓉。 黎木蓉面色很庄重,一字一顿地说:“我知道我杀不了你,但我要让名满天下的武林飞鹞杀一个小姑娘。”说完阳阿剑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华丽的光芒,直扑欧阳鹞。 第二十七章 马玉成脱困 欧阳鹞是什么身份,岂是一个小姑娘让她杀人她就必须杀人的?只见欧阳鹞身形一闪,黎木蓉就定在了当场,被点了曲池穴,动弹不得。 “告诉我,你为什么一见我就要和我拼命?”欧阳鹞斜睨着黎木蓉。她们的功力显然不成比例,黎木蓉纵想全力一搏,欧阳鹞却不让她以出力道。 黎木蓉带着怒意瞪着欧阳鹞:“为师报仇。” 欧阳鹞听了哂然一笑:“我又没杀你师傅,报什么仇?” “你没杀我师傅,我师傅却因你而失踪。只要我黎木蓉还有一口气,就誓报此仇!”黎木蓉怒意未减,她把马玉成的失踪完全归罪于眼前这个女人。 “哟哟哟,有志气。但你若死在我手里,谁去找你师傅?”欧阳鹞带着几分揶揄调侃道。 这倒真是个问题,自己走出鸡公山本来是要找师傅的,要是自己死了谁去找师傅?但她心里并不能放过欧阳鹞,仍然很坚定地说:“师仇如父仇,我师傅要有不测,我和你不共戴天!” 欧阳鹞轻描淡写地说:“那好吧,我去找你师傅,你找机会杀我,咱们各行其事。”说着举手一拂,如春风拂面,黎木蓉的穴道就解了。 黎木蓉穴道一解,又举剑杀来,欧阳鹞又批号手一拂,黎木蓉又不能动弹了。 “你现在还杀不了我,抓紧练功吧,我等你来杀。”欧阳鹞的算盘算是落空了,看来和黎木蓉是不可能套近乎的,一拂黎木蓉的穴道,飘然而去。 黎木蓉反正不知道去哪里去找师傅,就跟定欧阳鹞,总想找机会下手。心想,你醒时我杀不了你,你总有睡觉的时候,等你睡着了我再一剑结果了你。她就这样跟着欧阳鹞走过荆湖分会及其马帮,在他们在马帮遇上了哪一天?在哪一天表面上一团和气,长相威猛,是一把大反刀,很有几分马帮头的,气死。我不认识马玉成哪一天否定马玉成到过他们马帮,有没有到过峰会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没听说过。 欧阳瑶又去了平南商会金湖分会到金湖峰会,他有点小心翼翼,因为孟平江是个是读高手,他怕一不小心做了道儿,还特别叮嘱黎木荣能不碰的东西就不要碰。这个分会的领头梦平江原来是西医的万毒诊者,他这里有许多毒物,很多人平时见都没见过,是一个危险分子,林木荣点点头,寻找师傅的这几个月,他也经历了不少涨了不少江湖见识,他天性爱武,甚至爱上了这江湖,尽管充满艰险,却又充满诱惑,他有点不愿意再回到鸡公山中去。 又走过岭南分会和淮扬分会,找了平南商会好几个分会,都没有马玉成的音讯。而黎木蓉一路上却一直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她发现武林飞鹞睡觉都神出鬼没的,明明睡在某个地方,等你想对付她时,她偏偏又不在。而另一帮人想对付黎木蓉,却忌惮旁边有个欧阳鹞,总是不敢下手。 盯上黎木蓉的,自然是崆峒汉子招来的崆峒好手。在武昌城里,欧阳鹞就觉察出了他们的动向,因此才故意让黎木蓉跟着自己。有她在,谁胆大包天敢对黎木蓉不利?就这样,欧阳鹞一路寻找马玉成,黎木蓉一路明目张胆要杀欧阳鹞,崆峒派暗地里跟随,要找机会虐一下黎木蓉。尤其黎木蓉那次摆弄了一下阳阿剑,崆峒派就更想得手了。 黎木蓉不知道自己被崆峒派盯上了,崆峒派不知道自己早就被欧阳鹞发现了,他们的秘密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欧阳鹞在找马玉成,这使平南商会吃惊不小。欧阳姐妹他们迟早是要对付的,但不是目前,目前他们的战略格局还没有最后形成,还没到最后摊牌的时候。对于这样的武林顶尖高手,不到最后关头,不能正面对立。 欧阳鹞遍寻马玉成不着,这一日从幕阜山中路过,看到一处偌大的庄园。向附近居民打听,都说是近几年起来的,不知道是谁盖的,人很多,不许别人靠近。 这么神秘?她远远打量这座庄园,发现四面的围墙都很高,并且有很多反攀爬的设置,一般人想要进出是没有可能的。 他在南边发现了这座庄子的大门,门口有几个人,看上去很休闲,有下棋的,有看天看云的,有聊天的。实际上他们就是把守大门的人,不允许人员随意进出,不光是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来也要接受盘问。欧阳鹞感觉这里面大有文章,觉得必须探查一下。 说来也凑巧,这个时候马玉成正被张无影拉住藏身廊檐下。见四周无人了,马玉成悄声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张无影神秘地一笑:“到晚上你就知道了,不能上天,总能入地。” 天快黑的时候,那个地牢中被点穴的会众穴道自解,嚎叫不已,惊动庄里。 “该走了。”张无影一扯马玉成,极速地来到一处墙角。他一跺脚,那墙角居然塌了一块。回头又招呼马玉成:“这边走。” 马玉成跟着他走进凹陷处,底下竟然是个地洞。他随张无影走了几十丈,出了地洞,早已到了平南商会庄园的外面。马玉成松了口气,问:“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地洞?” “请地鼠门的朋友挖的。”张无影轻描淡写地说,好象挖个地洞是件很轻松的事。 这时庄中也发现了这个地洞,无数的翊武卫追了下来。 “走这边。”马玉成他们正s走时,听得欧阳鹞轻喝一声。马玉成心里对欧阳鹞怀着几许恨意,本待不理她,但见徒弟黎木蓉在她身后,赶紧飘身而前。 “师傅!”黎木蓉轻呼一声,激动的泪水就流了个满面。 “小丫头,等会再哭好不好?”欧阳鹞说着一扯黎木蓉就退向山深处。马玉成和张无影只好跟了下去。 行不多远,却见崆峒派好手横七竖八懒洋洋地在一处山凹里聚集。他们见欧阳鹞们如飞而来又如飞而去,正不知所为何事,翊武卫的连珠驽就向他们招呼过来了。 翊武卫当然不知崆峒好手们是来对付黎木蓉,见马玉成他们从这里过去,以为崆峒好手是来阻击他们,帮助马玉成脱逃的,因此下手毫不留情。可怜崆峒好手们一直追踪黎木蓉,想讨还黄鹤楼前那笔账,无奈欧阳鹞一直在黎木蓉身边,无法下手。见他们在幕阜山中逗留,便也停了下来,希望寻找到机会,没想到竟受无妄之灾。 他们无端地受到攻击,怒不可遏,立即奋起还击,与翊武卫斗成一团。但翊武卫驽法厉害,最终崆峒派包括那个曾挨黎木蓉耳光的汉子在内,无一幸免,全部命丧幕阜山。 其实他们的行踪早就落在欧阳鹞眼里,因此欧阳鹞才故意招呼马玉成从这边走。有了崆峒派和翊武卫的一番拼搏。马玉成他们自然就有足够的时间顺利脱险了。 马玉成心里还带着对欧阳鹞的恨意,看也不愿看欧阳鹞一眼,这使欧阳鹞有点尴尬。武林飞鹞何等身份,为寻你饱受几个月风霜,如今寻到你了,你却理都不理。人不能把另一个人搁在心里太久了,尤其异性之间,虽然欧阳鹞武林身份崇高,又比马玉成大了许多,但几个月来一直念叨着马玉成,这时见马玉成不理睬她,心里忽然觉得空落落的。 好在黎木蓉见到师傅安然无恙,完全改变了对欧阳鹞的态度。觉得这个女人可亲可敬,总是往她身边蹭。又天真地对马玉成说:“师傅,欧阳前辈找你找得可辛苦了,差不多带我跑遍了大宋。” “是吗?那多谢鹞姊姊。”马玉成总算平和地跟欧阳鹞客气了一句。 欧阳鹞见马玉成毫发无损,对她又不冷不热,既已脱离危险,就没必要相随了。她把黎木蓉叫到一边,给了黎木蓉一个金鹞子,那是她早年行走江湖的徽记。对黎木蓉说:“我很欣赏你,但是不能陪你了。这个金鹞子你拿着,关键时候或许有用。” 黎木蓉并不知这是武林飞鹞的徽记,只觉得好玩,就收下了,问:“前辈这就要走吗?” 欧阳鹞抿嘴一笑,说:“走了,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筵席。你师傅回来了就没我什么事了。”说着抚弄了一下黎木蓉的头发。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样的感情,只希望马玉成热情些,可马玉成偏偏不领她的情,她就把一片慈怀倾注在黎木蓉身上,对马玉成这个徒弟表现出几分疼爱。临了又说了一句:“烟波钓客收了个好徒弟。”说完人影一闪就消失在夜幕下。 张无影完成了白玉蟾所托,也抱拳一揖,飘飘而去。剩下马玉成师徒,看看此处已经离玉笥山不远,就对徒弟说:“我带你去拜见祖师爷吧。” “好!”黎木蓉雀跃,她已经历许多江湖风雨,却还没有见过一个同门,听说要去回风门,自然高兴。 马玉成走脱,平南商会乱成了一锅粥。问题不在于走了一个马玉成,而在于翊武卫出现了伤亡。蒙面人很不高兴,他要谋划大事,翊武卫是平南商会的战略性力量,是要为大汗的铁骑南下准备的,在这个时候出现伤亡,他当然不高兴了。 蒙平南和蒙面人并不熟稔,这个蒙面人是第一次来总会,是带着斡难河畔斡耳朵中掊列哥那的令牌来的,见到令牌,便如福晋亲临,而这位福晋是储君窝阔台的福晋,自然令出如山。 各分会的首脑终于齐聚总会,蒙面人仍然谜一样地戴着面具。 蒙面人说:“诸位有没有想焦躁到一起干大事的想法?”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各自为王惯了,还真没想过要合为一股。 “商会力量分散使用得太久了。”蒙面人说:“你们回去整顿一下,留下做买卖的,其他人手都焦躁到总会来。” “这样大集中,是要干什么?”人群中有人提出疑问。 蒙面人说:“诸葛亮的失败,就是失败在分兵。关羽一股,刘备一股,他带一股,怎能不败?我们商会几年没什么作为,也在于力量分散在各个分会。” 斡难河的使者说话,好象有点道理,但各分会若是从此并入总会,他们自己的江山就没有了,须知各个分会自己打拼也不容易,哪一片江山都是靠智慧和力量拼出来的。在分会他们都是头,到了总会他们最多就是个头目,因此很不情愿服从这一决定。 蒙面人又说:“离这里不远的七星岭,有大批的财宝,我们要利用这批财宝,设计用藏宝图搅动武林。” “七星岭真有财宝?”首先是蒙平疆感到难以置信,他执掌荆湖分会,七星岭在他的势力笼罩之下。他的人不止一光华探查过七星岭,从未发现一星半点痕迹。那地方是流浪军最后兵败之所,传说黄皓将黄巢留下的所有宝藏都埋在了七星岭。 蒙面人也不作进一步说明,抬手挥出五块玉佩,那五块玉佩在空中组合成一朵梅花。蒙面人伸手将玉梅花攒在手里,说:“这就是七星岭宝库的梅花钥。”说完令闭上门窗,点亮一支蜡烛,让蜡烛照在梅花钥上,光线折射到墙上,赫然出现了七星岭的地形和宝藏路线图。 第二十八章 琅岈怪道 平南商会的人马很快就集中到幕阜山中,他们悄悄的取走了七星岭的宝藏,又经过一番精心设计,将梅花钥分至5个地方,精心编制出藏钥图,散布在江湖之上。七星岭藏有巨额财富的消息也在江湖上不径而走。 这一次和前次摆弄销魂大法不同,藏钥图数量很有限,五瓣梅花钥分子分散五处,每片钥匙对应一两张藏钥图,又让这些藏钥图让一些弱小门派先取得。风声一传出,强门强派竞相争夺,果然在江湖上引起了骚动, 很多门派为争夺藏钥图大打出手,各有死伤,一些历代友好相处的门派都因此结下仇怨。 所谓谣言止于智者,对于宝藏和藏钥图,也有些人无动于衷。比方说欧阳姐妹、南宫世家、快刀门、回风门,他们都没有参与争夺,这令平南商会很失望。 南宫兄弟们在帮司马湘云探查姨侄小女儿的下落,南宫云龙去了西域,云腾去了大理,云鹏去了岭南,云天去了巴蜀,南宫云飞向东寻找到了密州,他们根本就没把什么宝藏当回事。 只说南宫云飞知道前番误会了马玉成,而姨侄女儿又不知下落,十分郁闷。见一处酒楼,就走了进去,想饮几杯借酒浇愁。却没想到在酒楼中遇到罗浮樵隐陈寿彭,两人已经好久不见,自是欢喜。于是相对开怀畅饮,大谈江湖侠义之事。 酒楼里还坐着个满脸络腮胡子,头发根根直立,脸色绿得古怪的半老头子,突然一拍桌子说:“江湖侠义,都是狗屁!年纪轻轻就不学好样!” 南宫云飞和陈寿彭惊讶地望着这个怪人,见他醉意朦胧,又以为他是在和别人说话,就没有理睬他,继续自己的话题。 陈寿彭说:“听说马玉成被平南商会关在地牢几个月。平南商会一向挺侠义,怎么做出这种龌龊事?” 南宫云飞还没搭话,那老小子又不耐烦了,掷杯怒道:“什么平南商会?什么侠义?都是狗屁!” 这可明摆着是冲着南宫云飞和陈寿彭来的了。这两人恰逢年轻气盛,如何受得了这份埋汰气?陈寿彭瞟了绿脸怪人一眼,不阴不阳地说:“我原以为阁下只是长得不太正常,哪晓得阁下说话也如此不正常。” 这话说得就有些重了,绿脸怪人怪眼一翻,说:“老子最见不得别人提什么行侠仗义,哼!什么行侠仗义?狗屁!武林中偏有一群狗屁不通的家伙欺世盗名,充什么侠义道,江湖只有他们走得,别人就走不得,别人就是旁门左道。我真想就在这里教训你两个不学好的后生,但我老人家没钱,打烂了酒店里的物什没法陪。但我若不教训你们两个,又怕你们一辈子不会学好。” 南宫云飞和陈寿彭又好气又好笑,两位年轻侠士,当然不会怕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老儿,南宫云飞拿起三尖断魂枪往门外一指:“天下之地,任你挑选。” 绿脸怪人愣了一下,点头道:“孺子可教!”又说:“打架我倒有个好地方,不知两位后生敢去否?” 两人一听有个好的所在,背起行囊,就等那绿脸怪人先走。 绿脸怪人身形一纵,去得飞快。两人随后紧赶,居然赶得额上直冒汗珠子。他们对视一眼,那意思是这人不可小看,于是心中多了一份警惕。 绿脸怪人跑到海边停了下来,越过沙滩,有一片乱石,绿脸怪人手指岩石道:“不错吧,哪里还有这么好的斗场?”两人一看,连连叫苦:那是由数十块巨石组成的岩石群,分散地屹立于碧海波浪之中,四周惊涛飞卷,而罗浮樵隐和南宫云飞都不识水性。 “我认识你们两位。”绿脸怪人一指南宫云飞说:“你的三尖枪就是标记。”又一指陈寿彭说:“你的扁担就是标记。”说完更无余话,跳上海中岩石,作势以待。 绿脸怪人这一说,又把南宫云飞和陈寿彭怔住了:这人若不知他二人身份也罢了,既知身份还故意挑衅,那真是来者不善了。罗浮樵隐和南宫断魂枪名震天下,这人既知他二人身份还如此放肆,浑然不放在眼里,就绝不是马虎角色。 “还没请教前辈尊号。”陈寿彭谦逊地作了个揖。 “二位不必胆怯,只管放手一搏。”那绿脸怪人笑嘻嘻地道。 “谁胆怯了?终不至于我二人还怕了你不成?”南宫云飞气愤愤地说了声,一挥手中枪,燕子三抄水连番纵跃,到了靠海一侧与绿脸怪人相邻的岩石上。陈寿彭也几乎在同一时间一挥扁担,上了靠沙滩一侧与南宫云飞相对的一块岩石,把绿脸怪人夹在中间。 那绿脸怪人却不愿上这个当,一个空翻跃上另一块岩石,脱离腹背受敌的险境,与南宫云飞和罗浮樵隐三面相对。他哈哈一笑,说:“沧州南宫世家的断魂枪,罗浮樵子陈寿彭的打虎扁担,这可是武林中难得一见的厉害兵器,过瘾,真过瘾!”南宫云飞与陈寿彭又对望了一眼,真有点怀疑这人是个疯子。 出人意料,那一番打斗至为激烈,是他们出道以来所遇最强的对手,两人尽力施展平生所学,也不过勉强自保,根本就没办法制住那绿脸怪人。 正斗到紧要处,来了个穿黄袍的道士,老远就喊道:“绿脸怪,你真不够朋友,跟人打架怎么也不招呼我一声?”说着“呼”地一下也上了海中岩石堆。 南宫云飞与陈寿彭心中一凛:一个绿脸怪人已难对付,又上来一个黄袍怪人,看来今番休矣!正在担心,谁知那黄袍道士上来袍袖一卷,卷起一股海水直朝绿脸怪人打去。陈寿彭和南宫云飞大感奇怪,原以为这道士既是那绿脸怪人的旧相识,就必是来帮那绿脸怪人的,却不料他反而来打那绿脸怪人。 那两人你来我往,斗得天翻地覆,掌风溅起的海浪,铺天盖地,把那几十块巨石淋得透湿。不说两个怪人的招势有多古怪高明,只看那海浪涌上巨石时水珠子打出的石渣,中原武林就无人能及。两个怪人打了半天,把南宫云飞和罗浮樵隐陈寿彭看得目瞪口呆,始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平素都很自负,自以为是天下一等一的好手,今日才大开眼界,感到自己那几下子,不过是粒米之珠、毫末技艺。 看上去那两个怪人在作殊死之争,可是打着打着他们却忽然抚掌大笑起来,然后相携下了岩石。 走过南宫云飞他们俩身边时,那绿脸怪人怪眼一翻,瞪着南宫云飞问:“年轻人,我们架打够了,现在去喝酒。你们是想打架还是想喝酒?” 可怜这两位侠士平时为礼数所宥,一言一行,都讲究礼仪规范,几曾见过这样的怪人?尽管绿脸怪人把话说得明明白白,却因为那话说得太怪,南宫云飞与陈寿彭反而难以理解。 陈寿彭问道:“怎么样是想打架?怎么样是想喝酒?” 黄袍道士不耐烦地说:“你们看我们两个老家伙不顺眼,就是想打架;你们要看我们两个老家伙还顺眼,自然就是想喝酒。” 南宫云飞说:“两位前辈象大海一样豪迈洒脱,我们正仰慕得紧。” 绿脸怪人翻眼一笑,说:“牛鼻子,你看我交的年轻朋友怎么样?” “不怎么样。”那黄袍怪人闷声说,脸上也现出几分不屑之色。绿脸怪人也不还嘴,双掌一错,“呼”地一掌拍来,黄袍道士离绿脸怪人很近,也不闪避,两掌外翻,硬生生把这一掌接了下来。“乓”地一声,掌风激荡,飞砂走石,地上顷刻出现一个面盆大的坑,那是两股极强掌力相交震出的坑。两股劲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小小的龙卷风,南宫云飞和陈寿彭感到劲风扑面,括肤生疼。这样猝然出手,在侠义道眼里是很不光彩的偷袭行为,大家都耻于为之,而在这两个怪人用来,却是那样自然,好象武功本来就是这样,要打便打,没有虚套。 一招换过,绿脸怪人怪叫道:“姓马的,老子一生就看上这两个年轻人虽然名为侠义,其实都很纯朴,才交了朋友。你敢说老子没眼光?” “得了,得了,你沧浪客是何等眼力?哪里会交错朋友?倒是我没眼光,一不小心就误交匪人。”黄袍道士也许是想到酒,的确不想再打了,就主动让步,说些责已之言。但他明责自己,暗骂绿脸怪人,那绿脸怪人果然怒了,又是一掌扫了过来,边打边骂道:“马鸣雁你个老牛鼻子,敢说我不是好人?” 这番对话风趣得紧,却也古怪得紧。南宫云飞与陈寿彭象两件物事一样被他们评来品去,刚才被那绿脸怪人打得手忙脚乱,转眼又被他称为朋友。而眼前这两人也活象一对老朋友,又活象一对老冤家,真他妈邪门。 那黄袍道士道:“你要是好人,交了新朋友也不告知老朋友一声?喜新厌旧,当然不是好人。我老人家来了半天了,两个后生理也不理,招呼都没一个,能说是好朋友?” “当然,当然。”绿脸怪人一点头,冲南宫云飞和陈寿彭叫道:“你们两个快来见过琅岈牛鼻子。”陈寿彭朝南宫云飞微微一笑,知道黄袍道士肯定不姓牛,所谓“牛鼻子”是指道士头上的道髻挽得象个牛鼻子,万万不可误称人家为“牛老前辈”。因此两人一抱拳,各自道了声“晚生南宫云飞”和“晚生陈寿彭”后面带半句“见过老前辈”,礼数就算周全了。那道士连连点头,赞道:“果然比绿脸老儿更象好人。” 这两个怪人又互相攻讦了一会,谁也没占到便宜。南宫云飞和陈寿彭在一旁越看越糊涂,这两人诺大一把年纪,似友非友,似敌非敌,实在弄不清他们是什么关系。好在有一样东西能把他们统一起来,那就是酒!一提到酒,两人也不打了,也不吵了,一样的笑容满面。南宫云飞和陈寿彭莫名其妙地和绿脸怪人打了一架,又莫名其妙地成了他的朋友,现在又莫名其妙地被两个怪物拉进酒店。南宫云飞和陈寿彭喝酒可不是弱手,三五坛酒下来,把两个怪人喝得舌头打卷。那绿脸怪人又说:“牛鼻子,你服了么?我沧浪客英雄了得,我沧浪客的朋友自然也英雄了得。你服了么?” 第二十九章 宾客盈门 黄袍道士一边摇手。一边连说:“服了,服了。贫道咋就碰不上这样的年轻人?”他醉眼朦胧地看了两个年轻人一眼,“嘿嘿”干笑,再不说话。 又喝了几杯酒,沧浪客不胜酒力,趴在桌上睡了。黄袍怪道一脸阴笑,朝南宫云飞他们眨眨眼,说:“两位小兄弟能帮我一个忙么?” 陈寿彭说:“但能做到,无不从命。” 黄袍道士放低声音道:“我叫马鸣雁,两位若看得起我,做个兄弟如何?你们要怕吃亏,我宁愿做小弟。” 两人看着这个和自己父亲差不多年纪的老道士,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南宫云飞说:“我们初次见面,又不熟悉,怎么就要做兄弟?” 马鸣雁不答,只说:“乐意还是不乐意?” 南宫云飞说:“道长英雄盖世,只怕我们高攀了。” 马鸣雁怪眼一翻,不再理睬南宫云飞,转向陈寿彭说:“世家子弟架子大,你是山野樵子,该不会也象他一样难说话吧?” 这话让南宫云飞又好气又好笑,叫陈寿彭也不好作答。马鸣雁故作神秘地朝陈寿彭附耳低言道:“只要你愿意和我做兄弟,以后我就听你的。”这就越发象小孩子胡闹了。 陈寿彭问:“你怎么听我的。”马鸣雁一本正经地说:“你叫我打谁我就打谁!”他感到意思表达不完整,又补充道:“但武功差的你别叫我打。” 陈寿彭噗哧一笑,说:“使得。”马鸣雁敛衣肃立,朝陈寿彭一揖道:“大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陈寿彭慌忙侧身避开,连忙摇手说:“使不得,使不得。”但马鸣雁不管他使得使不得,陈寿彭转向东,他就闪到东边作揖,陈寿彭转向西,他又闪到西边作揖,陈寿彭转得有多快他闪身就有多快。 南宫云飞看着乐了,喊道:“喂!马鸣雁,你弄错了,樵子最多也只是个二哥。你要喜欢拜,就先拜了我这个大哥,然后再拜二哥不迟。” 马鸣雁一听,立刻眉开眼笑地闪身到南宫云飞跟前,一揖到地道:“大哥在上,请受小弟马鸣雁一拜。” 南宫云飞既受了礼,陈寿彭也不客气了,就这样他们做了马鸣雁的兄长。 那马鸣雁似乎很开心,话匣子也打开了,说:“今天大哥二哥和这绿脸怪对阵,小弟在一旁看见你们的招势武功都不比他差,只是力道弱些。要是力道能抵得住,这老小子非输给你们不可。你们平时是怎样练气的?” 南宫云飞和陈寿彭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作答。 马鸣雁微笑道:“我知道,你们还是脱不了中原武林的酸腐气,什么‘本门秘法不可外传’,其实有什么秘密?中原武林练气,多半都是盘腿打坐,两掌相交,意守丹田;吐气时幻想胸中浊气从丹田涌出,吐之于外;纳气时幻想日月之精天地灵气从百会吸入,沉于丹田。笨!其笨无比!我练气时,从不打坐,睡觉可以练,走路可以练,四肢百胲、全身要穴皆在吸纳天地灵气,那效果可比你们的笨办法管用得多,也省事得多。绿脸怪也是这样练气,因此那些笨蛋能打赢我们两人的不多。” 无缘无故地又被他骂了句笨蛋,陈寿彭望了南宫云飞一眼,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但马鸣雁这番说法,倒是对南宫云飞和陈寿彭练气大有帮助。马鸣雁看了沧浪客一下,见他还在酣睡,就过去推了他两下,没推醒,拿起一杯酒就往沧浪客头上倒下去。酒从脸上流到嘴角,沧浪客吮吸了一下,说:“太少。”换了个姿势又沉沉睡去。 马鸣雁哂然一笑,故作神秘地说:“这绿脸怪怕是要睡上几天几夜了,两位老兄恐怕不耐久等,还是随我上琅岈山乐呵几天再说吧。” 沧浪客突然跳了起来,大骂道:“好你个琅岈老怪,我好不容易交到两个会打架的朋友,才瞌睡了这么一小会,就被你挖了墙角。枉我沧浪客聪明盖世,可恨有眼无珠误交匪人,真是后悔莫及啊!”说着假装伤心落泪,举手作揩泪状,就在举手的一瞬间,一缕指风暗袭马鸣雁的龟尾穴。马鸣雁装着没坐稳的样子一个前窜,那缕指风打了个空,碰在椅背上,“嘣”地一声闷响,穿出一个窟窿。 马鸣雁跳了起来,佯装戟指怒道:“绿脸怪,你交你的朋友,我拜我的把子,井水不犯河水,你怎么可以对老朋友暗下毒手?”可沧浪客仍然怒气冲冲地说:“琅岈老怪,明明是你自己不仁,怎能怪我不义?这件事我一生一世都和你没完!”咬牙切齿说完这番话后,又轻轻地咕哝了一句:“除非算我一个。” 马鸣雁一听乐了,故作认真地道:“这个嘛,等我和大哥二哥商量一下,或许你有希望。”沧浪客闻言转怒为喜道:“这还象个老朋友。” 马鸣雁煞有介事地朝南宫云飞和陈寿彭抱拳道:“大哥二哥,我和绿脸怪交往多年,知道他心肠不错,只是脾气坏点。两位若肯收他作个小弟,时常敲打敲打,或许还能学好。” 南宫云飞和陈寿彭感到这两个老小子太可爱了,也不说话,只管点头。一切就这样定下来了,二十五岁的南宫云飞做了大哥,二十三岁的陈寿彭做了二哥,五十二岁的马鸣雁做三弟,五十四岁的沧浪客倒做了四弟。四人跑到琅岈山,正儿八经地设香案拜把子,起了个“有酒同饮,有架同打”的绝妙誓言。 四人在马鸣雁的茅舍前,围着石桌吃肉喝酒,正在乐不可支,却发现山下一拔又一拔地来了不少人。 “我这琅岈山向来清静,今天怎么招来了这么多苍蝇?”马鸣雁一挥袍袖说:“待我前云看看。”说完一闪就极速地朝山下奔去。 沧浪客朝南宫云飞他们一眨眼说:“我们也去看看。” 三人相随在沧浪各之后也到了山下。 马鸣雁隐于一块巨石之后,头也不回地冲沧浪客他们一挥手说:“先看看他们要干什么。” 最先过来的是泰山派青松道长等人,都着道袍,看样子都是泰山派的。他们手里拿着一张图,往山上指指点点。 第二拔也是一群道士,为首的赫然是全真教的李志常。他们一上来,就用天罡天北斗阵围住了泰山派。李志常说:“交出藏钥图,我不难为你们。” 青松道长满脸愤然:“全真教不要欺人太甚!” 李志常不屑地道:“天下宝物,唯德者居之。凭泰山派也配掌有梅花钥?” “梅花钥?”马鸣雁疑惑地嘟哝了一声。 南宫云飞一旁解释道:“近期江湖都在寻找梅花钥,说是荆湖道上七星岭藏有黄巢的财宝。” 沧浪客道:“一群傻子,那流浪军若有大批财宝,还不招兵买马?就有宝藏也没多少实货。” 这时泰山派早和会真教斗得不可开交,泰山派破不了天罡北斗阵,全真教也吃不下泰山派,双方僵持,各有几人受伤。 双方还没分出胜负,后面黑压压的人群都赶上来了。明眼人一看,就知这是一场京东道上的武林盛会,京东各门各派几乎都来了好手。 青松道长额上已见汗迹,对于他来说应付天罡北斗阵很吃力。他恨恨地道:“李志常,拼死吧,拼完了等别派来收拾残局。” 李志常一听,挥手制止了全真道士继续发动阵势。因为来了这么多人,这架势就不是他们两派的争执能解决问题的了。 “依我看还是先找到梅花钥,再比武决定梅花钥由谁来掌管。”说话的是登州四方镖局的总镖头方四海。他的提议得到了后来者的普遍响应,泰山派对付全真教已经力不从心,倘若这多人一起来争夺,他们想要稳掌藏钥图是不可能的,青松道长只得勉强同意这个方案。 如此一来,藏钥图就不再是泰山派的秘密,青松道长只好拿出来共同参详。各门各派跟踪泰山派多日想知道梅花钥下落的图谋就算都成功了。 按照图上所示,众人乱哄哄上了琅岈山。马鸣雁他们悄悄跟在后面。杂乱的队伍中并没有谁觉得有什么不合适,还以为他们也是参加寻找梅花钥的某方势力。 但越往山上走,马鸣雁越是惊奇,因为那方向正对着他的茅舍。 马鸣雁和沧浪客的功力不弱于欧阳姐妹,甚至可能直逼夺命刀王吴天雄,只是他们行为怪诞,不与他人来往,武林中几乎无人知道他们的存在。天下知道有这两号人物的,一是天琁门,二是平南商会。 平南商会旨在搅动武林,将五瓣梅花钥分散藏置,每一片钥匙都在凶险之境。他们知道马鸣雁性格怪异武功又高,便将其一置于他卧榻之下。目的当然是想借马鸣雁之手杀一批人。试想一个性格乖张的人,无端被一群豪客搅扰住处,岂有不怒之理? 人群蠕动到茅舍门口,马鸣雁觉得好玩,一声清啸,飞鸟般越过众人,立于茅舍门口。 第三十章 梅花宝钥 群豪们一愕,从他一啸一跃,已见功力不俗。见他立于门首,又不明其意。 马鸣雁却忽然松驰下来,拂了拂黄色的道袍,一付懒洋洋的样子道:“马某僻居琅岈几十年,从没见过这么热闹。想是各门各派知我大名,派你们来探望,都带了什么礼物啊?” “谁是来送礼的!”人群中有人咕哝。 马鸣雁看了那人一眼说:“不是来送礼,那是来打架的啰。”又冲人群后面喊道:“喂,绿脸怪,有人要打我。” “谁如此大胆敢斗黄袍怪,是齐天大圣吗。”声音从群豪头顶飘落,原来是沧浪客也从后面越众而前,横过群豪头顶,站到了马鸣雁身边。 琅岈怪道和沧浪客显露了一下身法,群豪纷纷止步,不敢造次。 南宫云飞和陈寿彭跟两个怪人混了几天,也学得不三不四。南宫云飞一扯陈寿彭,两人坐回到石桌前。南宫云飞斟了一杯残酒,举在手里说:“送礼的,过来喝酒,我俩伺候。打架的,门口我两位老兄弟伺候。” “铁枪侠南宫云飞!”,“罗浮樵隐!”人群中有认识他俩的惊呼起来。江湖上不知有琅岈怪道和沧浪客,但知道南宫云飞和罗浮樵隐。若要比武,他们这些人就没谁赢得了南宫云飞。按照先前的约定,梅花钥就该由南宫云飞来掌管。 马鸣雁见众人不动,不高兴了:“又不打架,又不送礼,想干什么?” “这黄袍道士是什么路数?”人群中有人悄悄发问。 “又不送礼又不打架,废话还那么多。”马鸣雁抬手一指那个说话的人,一缕指风悄无声息地点了他的穴道。那人脸色微变,站在他旁边那人似乎看出了端倪,盯着他叫唤道:“张兄弟!”那人一动不动,一双死鱼眼带着几分惊恐,也象定住了一般。 “张兄弟,张兄弟!”旁边那人显得有点急了,一边叫一边摇晃着那位张兄弟的身体。 “别乱动。”马鸣雁轻喝一声:“你这样乱摇,小心把他弄成残废。” 旁边那人恼怒地望着马鸣雁,知道今天遇到了高人。 “大家稍安勿躁。”马鸣雁压制住现场的骚动,转向青松道长说:“今天到这里来的人,就算你还带了点礼物。你说说这张是从哪里得来的?” 青松道长心里恼怒,却不好发作,嘴里应道:“是我从一个旧货摊上得到的。” “笨!”沧浪客毫不客气地嘣出一个字。 青松道长立颜作色:“你们也太放肆了,以为我们就真怕了你?” “笨!”沧浪客又嘣出一个字。 青松道长咣啷一声就拔出剑来,可是剑身刚拔出一半,马鸣雁一抬手,一缕指风就把那剑打回了剑鞘。这手功夫具有十足的威慑作用,现场一下变得鸦雀无声。马鸣雁说:“京东道一个货摊,与荆湖道七星岭有什么关系?的确有点笨。” 李志常似乎想到了什么,说:“我明白了,这是有人故意设计的。” 沧浪客微微颔首说:“长春子的徒弟还不笨。” 马鸣雁提高嗓门,中气十足地说道:“流浪军从北到南,如同丧家之犬,能有多少财宝?”他转身沧浪客道:“绿脸怪,有人算计到我头上,这是逼我俩入江湖。” 沧浪客大大咧咧一笑,说:“那我们就去看看是什么人捣鬼。” 马鸣雁又对众人说:“这茅舍是我盖,里面每一样东西都是我添置摆放的,怎么会有百年前的什么梅花钥?如果有,一定是有人趁我不在放进去的。陋居不容践踏,把图给我,我帮你们找出来。” 青松道长很不情愿地把藏钥图交给了马鸣雁,马鸣雁按图索骥,还真在卧榻之下找到了一片梅花钥。他擎出梅花钥,朗声道:“铁枪侠和罗浮樵子事业你们去七星岭看看到底有没有宝藏。我和绿脸怪就不掺和了。” 说着手指一弹,那片梅花钥就到了南宫云飞怀里。群豪知道这是个世外高人,没人敢提出异议。其实马鸣雁是要和沧浪客悄悄查访事情物因由,看看是谁扰他清居。 这片藏于琅岈山的钥匙就这样解决了,平南商会期望马鸣雁大开杀戒的局面并没有出现。 但另一片藏于少林塔林中的梅花钥却引起轩然大波。 首先得到藏钥图的是嵩山派,闻讯赶来的有飞鹰教、黄河帮,还有金国四王子完颜玄龄带领的一群金国武士。 这时金国的日子并不好过,宋金之间力量消长,自从完颜亮命丧采石矶,再也无力南侵。而北方蒙古人的压力越来越大,占了中都。辽东龙兴之地被蒲鲜万奴与耶律留哥瓜分,山东与河北都是红袄军的天下。大金国已经财源枯竭,对宝藏的渴望很强烈。 嵩山脚下,几番血拼,各路人马损兵折将。最终谁也斗不过大金国,藏钥图被四王子所得。他按照图上所示,欲往少林塔林取得梅花钥,却被少林武僧们阻在山门外。 完颜玄龄不得已借来河南都统韩常五千兵马围了少林,才强入塔林,获得梅花钥。 这片宝钥却又被侠盗门盯上。侠盗门不管如何以侠自命,对宝藏都有着特别的嗜好。 张无影知道完颜玄龄得了宝钥,就紧跟着他们一路南下。和他同行的是一个地鼠门的高手,惯会穿壁打洞。 在金国境内他不敢对金国的四王子动手,但一过邓州就是大宋境,完颜玄龄不敢露出行藏,要努力掩饰身份,恐为宋室所乘,就给张无影留下了下手的机会。 完颜玄龄不大敢在都会露面,连夜宿都是在野地里支个帐篷。张无影一路跟,一路放出完颜玄龄得了宝钥的风声,追踪而来的武林人物越聚越多,终于在一个晚上,完颜玄龄和他的武士们发现自己被围了。 一方方势力围着完颜玄龄,却谁也不先动手,打的是一样的主意,都指望别人斗个两败俱伤,自己好渔人得利。张无影让地鼠门的人在一个比较隐蔽的山洼里开始掘地道,地道一直掘向完颜玄龄的帐篷。 这不过是个障眼法,地道很快就掘通了。张无影以奇快的身法从完颜玄龄身边闪过,他知道宝钥必定不会在帐篷里,多半在完颜玄龄的身上。他在一瞥眼间就看出完颜玄龄的腰际有一个皮囊,因此闪身而过,顺手牵羊取走了皮囊中的宝钥。他故意闯进帐篷,惊呼一声:“这里有个地道,肯定是有人带着宝钥跑了。” 完颜玄龄第一个跑进来,见果然有个地道,也跟着咋呼:“就你多事。”还故意瞪了张无影一眼,好象怪他泄露了秘密。他不知道宝钥已入张无影之手,以为还在自己身上,想借势引开众人的注意力。 果然群豪冲进来发现地道,便纷纷钻进那地道去追宝钥了。完颜玄龄下意识摸了一下腰间的皮囊,松了口气。张无影含笑不语,悄然消失在夜幕中。 还有几片梅花钥,一片藏在武当乌鸦台,一片藏在峨眉万佛顶,一片藏在衡山祝融峰。都是平南商会想借强派的手来削弱那些痴心夺宝的门派。 平南商会的算计是有效的,崆峒派、嵩山派等七八个门派在争夺藏钥图和宝钥时损耗的实力,使他们后来十几年都恢复不了元气。梅花宝钥,在武林中掀起了一片腥风血雨。 第三十一章 血腥争夺 祝融峰上的梅花钥经过一番激烈争夺,最后被衡山派掌门明性师太获得。峨眉万佛顶的那一片,却被峨眉派把断从金顶到万和顶的通道,最终落入峨眉谭玄掌门囊中。 武当武当乌鸦台上那一片就比较富于戏剧性了。武当派自始至终不闻不问,任由江湖各门派你争我夺。荆州威远镖局首先获得藏钥图,想从琼台险道攀岩上乌鸦台,谁知半岩上的悲剧正等着他们。总镖头一马当先上去了,却不见其他镖师跟来。崆峒派守着悬崖,放过总镖头,将其余人全部打落悬崖,一个个不是脑浆迸裂,就是断臂折腿,惨到了极点。 总镖头上得乌鸦台,却被崆峒好手一剑穿心,死于非命。整个威远镖局,好象就是专门来为崆峒派送图的。 崆峒派先一步从琼台度绝壁半路埋伏,获得宝钥后却找不到下山的路口。琼台险道,能够攀援上山,下山却有坠落绝壁的危险,真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上得山来,想要下去却没那么容易。 他们从南边攀岩上山,想下山道多半在北边,得了梅花钥后就往北边跑,却见北边只有一座高高的山峰,哪有什么道路?问过武当道士,道士往南一指。他们又跑到南边,却只有琼台那条险道。再问南边的小道士,又往北边一指,他们又跑到北边,依然只看到那座比乌鸦台更高的山峰。他们就在乌鸦台上来回折腾,好多人跑得都快脱力了,怎么也找不到下山的路口。 “碰是鬼撞墙了?怎么就没有路口呢?”有人实在跑不动了,开始发表感慨。终于有个道士告诉他们:“下山的路就在那座高峰顶上。” 一群人赶紧爬上高峰,果然看见了下山道,正等欢呼,一条长鞭挥来,直接把第一个上到山顶的人抽成了两段。 随着鞭影,峰顶上出现三个人,是谷城县的三个结义兄弟,号称襄阳三杰。老大阮啸天,江湖人称百里长鞭,手上那条软鞭古城襄阳。老二刘金刚,善使一对金刚圈,杀伤力不强,却惯于锁拿别人的兵刃。老三高颖,江湖人称伏虎罗汉,据说已把伏虎罗汉拳练到了至高境界,一拳能毙猛虎。 三人把崆峒派杀了个七零八落,抢到梅花钥后就匆匆往山下赶,想快点离开是非之地。可是三天门却有一帮人不想让他们离开。那是金国四王子完颜玄龄派出的另一帮武士,他们得知武当山有片梅花钥,早就在这里埋伏。 襄阳三杰在襄阳没遇到过对手,对付崆峒派也没觉得太为难。可是遇到这帮金国武士他们的运气就差了点,从此就留在武当三天门,再也没有回襄阳。 这帮金国武士得到梅花钥后也没有走出多远,在中天门遭遇了他们的老对头——辽东耶律留哥的手下。一阵驽箭,金国武士们就非死即伤,失去了搏斗的能力。 可是辽东耶律留哥的人手得到梅花钥也只走了几里地,到一天门就把梅花钥丢了,连同梅花钥丢掉的还有几条性命。 这是公开抢劫,点苍派和巫教联手。巫教的掌教巫攀龙领头,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辽东武士们走到一天门,他们满面微笑地迎着。 “喂!你们拿了我们的梅花鉏,该还给我们了。”巫攀龙鬼喊了一声,那群辽东武士便如同中魔,怔怔地望了巫攀龙一眼,似乎欠了人家的债一样,表情颇不自然,但好几个人同时说:“是该还了,是该还了。”领头的便拿出梅花钥交给了巫攀龙。 巫攀龙又说:“你们走累了,歇歇,我们先走了。” 那群人真的说:“我们是该歇会儿,你们先走吧。” 巫教和点苍派的人就一阵风朝着玄武岩去了。 点苍派的好手们疑惑,问:“巫教主使了什么法术?那帮人居然这么听话。” 巫攀龙说:“摄魂术。准备吧,他们就会追来。” 等巫攀龙他们走远,辽东武士们一个激凌,都回过神来,知道刚才着了别人的道,便拼命追赶。 点苍派负责阻击,与辽东武士战成一团。巫教则在旁边施摄魂术扰敌。那些辽东武士被施了摄魂术就分不清敌我,一味胡乱砍杀。好在这摄魂术并不是得心应手的伎俩,一会儿灵一会儿不灵,不然一个巫教就足以使天下大乱。 辽东武士在点苍派的大力砍杀和巫教的摄魂干扰下伤亡过重,只得退避。 从乌鸦台到玄武岩,三十里下山路知道死伤了多少武林豪杰。巫攀龙他们并没有感到出险,仍然小心翼翼。 在他们与辽东武士纠缠的时候,玄武岩路边茶酒亭来了一个人,正是从黄牛山销魂福地赶来的袁云裳。李镇东在这几个月几乎没有离开过袁云裳,自然也跟来了。快刀门没有参与梅花钥的争夺,但李镇东离不开袁云裳,就多少得沾点边了。 袁云裳上武当山较晚,但料定不管是什么人获得梅花钥,必不定可走琼台险道下山,一定会经过玄武岩,因此她看上了那座茶酒亭。 她到酒店时,该上山的都已经上山了。她对店家说:“店家,今天要借你的地方办点事。” 那店家是个老实人,打躬作揖说:“我是做买卖的,办不了你们江湖的事。” 袁云裳把剑架到他脖子上说:“办得了我办完就走,办不了我就结果了你。” 店家哆哆嗦嗦yu:’女侠要办什么事?” 袁云裳说:“你到一边歇着,不许露面。我在这里装一回老板娘,剩下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那店家提心吊胆地远远躲开了,他知道今天不仅做不成买卖,留下来还可能把命丢掉。袁云裳一番改扮,除了脸太白晳,其它装束倒也象一下乡下女人。恐有人认识李镇东,让他躲进了柴房。 巫教和点苍派大战辽东武士后,走到玄武岩已经是又渴又饿,多数人嚷嚷要吃点喝点。袁云裳按照客人的要求逐项落实,茶、酒、菜、汤一应俱全。巫攀龙很谨慎小心,每上一个菜一个汤都要拿银簪试一下毒,连最早上的茶都试过,似乎没什么问题才放心饮用。 袁云裳的手脚却不在一切饮用食物上,也不在杯盏碗碟上,只是在给客人拿筷子的时候,把筷子在自己手掌上稍微顿了一下,然后每人面前摆一幅。巫攀龙他们不知道,问题就在筷子头上,那一顿便沾上迷魂散,因此一个个都着了袁云裳的道。他们大呼小叫,大块朵颐了一阵,一个个就昏睡在茶酒店里了。 袁云裳把为首的几个人身上一搜,果然搜出了梅花钥,满意的藏在自己怀里,飘然离开了武当山。 李镇东急忙从柴房出来,依然一步一趋跟在后面。 巫梦龙他们醒来,大呼上当。巫教中人迷药,这在历史上是少有的,这个人可丢大了。但是巫攀龙找不到店家,费尽心机得来的梅花钥没了踪影,气得一把火烧了茶酒店,奔七星岭去了。 五片梅花钥都找到了,唯一没沾血腥味的只有琅岈山那片。由南宫云飞和陈寿彭掌管着钥匙,带着泰山派、全真教等武林群豪,一路奔七星岭而来。 琅岈怪道马鸣雁和沧浪客不露形迹地跟在后面一路查探,连日来也没有发现什么蛛丝蚂迹。 再说马玉成经历过一番艰险之后,回到玉笥山,呆在师门,尽情地享受平静的日子。 师傅身边那两个师妹人是越长越胖,却取了两个颇堪玩味的雅号,一个叫穿云燕,一个叫翻云燕。这两个雅号和本人联系起来,怎么也对不上号?两个胖乎乎的傻妹子,怎么看也与灵巧轻盈的燕子扯不到一起。但她们的功夫却堪这两个雅号,整天在玉笥山中潜行,什么虎狼虫蛇在她们手上都无法逃脱,因此玉笥老人的日子是越过越滋润。这两个徒弟不仅能够任意猎取山中的生灵,而且都有一手好厨艺,能够烹调出可口的饭菜。 黎木蓉算是人生第一次融入武林大家庭,感觉很新鲜,跟两个师叔更是形影不离,把自己的手脚也磨砺的越来越泼辣了,颇有几分少侠的风范。玉笥老人看到自己的徒弟收了这样一个弟子,还算满意,给了黎木蓉不少指点。玉笥老人仔细询问了逆天功、逆风回燕掌与逆风回燕剑。对马玉成说,你可以自立宗门了,你这几门功夫非比等闲。 马玉成立即拜倒在地,说一朝为师,终身为父,我永远是师傅的弟子,不敢妄自尊大。 玉笥老人微笑不语,他知道他这个徒弟一向谦谨守礼,他琢磨着怎么样才能使马玉成自创的功法发扬光大。于是在玉笥山中回风门里又创了一个逆风堂,专供马玉成和黎木蓉修持,允许他们自招门人弟子。 江湖上关于藏钥图和七星岭宝藏的传言,也传进了玉笥山。马玉成置之一笑。玉笥老人却另有看法,认为可以不在意传言,但要关注传言起于何处?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出现这样的传言。这个传言一出,武林中血流成河。多少年了,江湖上没有出现过如此规模的杀伐争斗。这里面是否有什么阴谋? 玉笥老人貌似几十年不管江湖事,但他对大事一向很关切。他让马玉成出山,对这事做一些调查,弄清来龙去脉。 马玉成叮嘱了黎木蓉一番,就悄悄的出山了。 第三十二章 茫然无绪 梅花钥的放置是蒙平南负责的。蒙平疆和蒙德胜一直在协助他完成这项工作。他们花了很大的精力,才把五片梅花月分置在五处实力强大的所在。令他们失望的。一是武当派没有阻拦和参与争夺。马鸣雁没有对前去寻找梅花钥的人痛下杀手。尽管这一次策划造成了江湖动荡,大批的人因此死亡和伤残,但是他们对结果仍不满意。 这天蒙平南在七星岭外梅仙镇一家小酒馆里,宴请蒙平疆和蒙德胜,三人谈起七星肉畜藏宝的事,喜忧参半。他们喜的是已经搅动武林,忧的是搅动得还不够,没有达到最理想的效果,蒙面人可能仍然不高兴。三个人叙谈了很久,却没有注意在他们喝酒的小间外面坐着一个带斗笠的中年人,穿一袭灰色长袍,头戴斗笠,那斗笠低低地压着眉毛,看不清面孔。 他就是想探查梅花钥事件的马玉成。因为梅花钥造成了太多人死亡,这样的事,作为武林耆宿的玉笥老人不得不管。 马玉成听到蒙平南他们的谈话,慢慢的心里有了头绪,悄悄的离开了酒馆。他的心情是难以平静的,他刚刚被平南商会无辜关押几个月,旧恨未消,现在又起如此滔天巨浪,几乎淹没了整个武林。他开始怀疑这个平南商会的来历,这样一个以做买卖为名义的组织,兴起才几个年头,居然搅得武林不得安宁。他想起神秘而强大的翊武卫,那不象武林组织,太象军队,平南商会是要造反吗?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马玉成刚刚离开,酒店里又来了两个客人:一个穿着黄袍的道士和一个脸色发绿的怪人,那自然是马鸣雁和沧浪客了。他们尾随着南宫云飞一行官查梅花钥,没有任何任何发现。这两人半辈子都泡在酒里,见到酒楼免不了要进来喝两壶。 两人大呼小叫走了进来,众酒客见这两人怪异,又来得突兀,纷纷结账离开了酒店。 沧浪客瞟了一眼蒙平南他们的小间,冷冷地说,“他们都走了,你们为什么不走?” 蒙平南山人立刻变了脸色,说:“他们走他们的,我们为什么要走?” “也是噢,你们为什么要走?”沧浪客抠了抠耳朵,见蒙平南他们不说话,又说:“你们为什么要走?” 蒙平南说:“我们没想到要走。” 沧浪客说:“笨,这都想不到。” 蒙平南脸色更难看了,说“平南商会巡导蒙平南在此会见荆湖分会蒙平疆和岭南分会蒙德胜,不知阁下二位是什么人,在此什么人敢大呼小叫。” 沧浪客桀桀怪笑,马鸣雁做了个手势,让沧浪客坐下,自己走向了小间,说:“原来三位是平南商会的大佬,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蒙平南三个人想来想去,一齐摇摇头,因为他们的确想不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 马鸣雁说:“我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蒙平南再也忍不住了,怒道:“阁下是拿我们开涮啊?” 马鸣雁忽然笑哂哂地搓搓手说:“我想起来了,今天是我琅琊老道和沧浪客拿人开涮的日子。” “你!”蒙平南一股怒气直冲脑门,但听到马鸣雁自报家门,这股怒意竟然发作不起来。他虽然不认识眼前这两人,但作为平南商会的高层,他了解所有江湖上的厉害角色,知道马鸣雁和沧浪客功夫不在欧阳姐妹之下,待要发作,最终还是忍住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凭自己三个人要和这样两个怪人对着干,那是明摆着要吃亏的。 蒙平南听得马鸣雁自报家门,一脸怒意转为笑容,抱拳说道:“我们兄弟在这喝两杯小酒,不想打扰了两位高人的清静,多有得罪,我们这就走。” 这时隔壁小间里居然走出个人来,不管是平南商会还是马球鸣雁沧浪客,不管先来的还是后来的,功力都不算低,旁边有人没有觉察不出的道理。可是就有这么一个人坐在隔壁小间里,门敞开着,他们就是没有觉察出来。蒙平南他们没有觉察也就罢了,琅岈怪道和沧浪客那是何等功力,居然也毫无所觉,这就让人吃惊了。 走出来的是欧阳鹞,一张美丽绝伦的脸,袅袅婷婷从大堂走过,见到蒙平南他们,一脸寒霜。转头又冲马鸣雁和沧浪客一个灿烂的微笑。然后走了出去。 马鸣雁回过神来,冲沧浪客说:“刚才发生了什么?” 沧浪客说:“有个人走了过去。” 马鸣雁说:“我不是说那。”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说:“我是说这,我的道心出了问题,跳了一下。” 沧浪客说:“你的心不该跳的,那人走过去时冲我笑了一下,又没看你。” 马鸣雁说:“你确定是冲你笑?我怎么觉得是冲我笑?” 蒙平南几人作势欲走,沧浪客拦住说:“咦!不要急着走啊,相遇即是有缘。你们刚才说什么继续说下去。” 蒙平南说“也没有说什么,就是谈些商会的事情。” 马鸣雁说:“那就继续谈商会什么时候关张大吉。” 蒙平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实在想发作,又忌惮对方的功力。沉声道:“平南商会的买卖,刚刚开张。” 沧浪客哂哂一笑,说:“你们商会能有什么好买卖?梅花钥算一桩不?” 沧浪客是随嘴一溜,却戳到了蒙平南三人的痛处,三人听到此言脸色微微一变。 沧浪客大笑:“看来我猜对了,什么梅花宝钥,什么七星岭藏宝,看来都是平南商会的买卖。” 蒙平南三人的脸色又变了一下。 “好买卖。”这时欧阳鹞又悄无声息地走了回来,说:“这么好的买卖,我参股。” 马鸣雁眼一蹬说:“你参神马股?不知道这个商会谁主事?是谁家开的?不明不白没法参股。” 欧阳鹞干脆也坐了下来,说:“马前辈说得对,我们弄清楚东家是谁才可以参股。” 蒙平南唯恐夜长梦多,想速离此地。抱拳道:“几位都是横绝宇内的高人,想必不会与我等为难。商会有商会的规矩,我们无权泄露商会的秘密。告辞!”说完一闪身率先走了。蒙平疆哼了一声,也和蒙得胜急匆匆地走了。 现场只剩下三个顶尖人物。欧阳鹞依然微笑着对马鸣雁和沧浪客说:“两位是北方武林的翘楚,此番联袂南下,必有所为。” 马鸣雁说:“不知尊驾是武林飞燕还是武林飞鹞,正要请教。” 欧阳鹞说:“这个名号是南方武林的朋友们抬爱,实在愧受,小女子欧阳鹞。” 沧浪客说:“我们探查了武林几个主要门派,都没有异动迹象,今天刚好碰到平南商会,这是个新生的组织,怀疑它与梅花钥有关。” 欧阳鹞肯定地说:“前一阵子烟波钓客失踪,就是被平南商会无端关押。据我观察分析,这个组织对武林采取了很不道义的手段,强行收罗了一些人。如果梅花钥是他们设计的圈套,那一定是个大阴谋。” 不说欧阳鹞在梅仙镇上如何和北方来的两大高手讨论,却说魏宗英一向和柳如风联手作案,这次几个月联系不上柳如风,心中十分焦急。七星岭有宝藏的传言也吸引了他,纵使单枪匹马,他也要闯一闯。 魏宗英一个人来到了岳州,正准备进一家饭庄吃点东西,却与得了梅花钥溜来岳州的张无影撞个正着。他以前并不认识张无影,撞见了也没在意。在张无影走过他身边的一刹那,他想起了那个偷换他翡翠西瓜的背影。 “站住!”他喝令张无影。张无影转过身来,看上去就是个平常百姓,年龄也与当初那个偷翡翠的人不吻合。他皱了下眉毛说:“我们好象在哪儿见过。” 张无影脑子转得飞快,立即应道:“大侠以前来过岳州?”这句台词答非所问,那意思好象他没去过别的地方。 魏宗英缓缓点头,他以前的确来过岳州,柳如风平时隐居洞庭君山,和他经常联系,因此岳州是常来常往的。他没有把握,放弃了盘问。 张无影身怀梅花钥,生怕别人发现争夺,急于离去。半路上又碰到一个斗笠客,扛着剑,当道而立。 第三十三章 黎木蓉中毒 拦道的是马玉成,却因斗笠压得太低,张无影没看出来,吃了一惊。 “无影圣手这是要到哪里去?”说着摘下斗笠。 张无影抚了抚胸口,说:“吓我一跳,我还以为碰到西瓜贼的搭档。” “西瓜贼?”马玉成一震。他的一切的厄运,似乎都是从那个翡翠西瓜开始的。 张无影平静下来之后说:“是的,当年偷西瓜的是两个人,我刚才遇到了其中一个。” “带我去看看。”马玉成一拉张无影。张无影只得带着马玉成又往酒店走了回去。 路上张无影。对马玉成说:“待会我跟谁说话,谁就是劫贼,你不要暴露我,我搭讪完了,你再去找他算账。”马玉成当然同意。 到了酒店门口,张无影朝魏宗英的座头走了过去,说:“大侠,我想起来了,以前确实见过你,你好像到岳州来过好几次。” 魏宗英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莫名其妙,飞快地转动着脑子,琢磨其中玄机。正在答话,转眼看到门口的马玉成,突然愣住。马玉成不认识他,但他认识马玉成,从马玉成手上抢走过翡翠西瓜。他吱吱唔唔想赶快把张无影打发走,张无影好像也很知趣,举起右手做了个手势就走出酒店。魏宗英赶快低下头,生怕被马玉成认出。 而此时的马玉成已经看清楚他的位置和样貌,直接走了过来,坐在他对面。 看着魏宗英腰间弯弯的圆月刀,这是快刀门的刀,马玉成就问他:“不知阁下是快刀门哪一位?闪电刀。惊鸿刀,还是阆中侠?” 魏宗英支支吾吾的答道:“魏宗英。” 马玉成点了点头:“一年前你是不是去过岭南?” 魏宗英当即否认:“没有!我没去过岭南。” 马玉成说:“不对,你去过岭南,还带回来一颗圆不溜秋的大石头。” 魏宗英迅速离座,拨出弯刀,紧张地盯着马玉成。马玉成抬起手来压了压,做了个请他坐下的手势,说:“阆中侠稍安勿躁,我不想和你打斗,我只想知道你那个同伴是谁?” 魏宗英再三抵赖说:“我没去过岭南,我听不懂你说的话,我也没什么同伴。阆中侠向来独来独往。” 他这话倒没错,武林中都知道阆中侠不喜欢结伴,通常都是天马行空,独来独往。马玉成见问不出结果,有些恼火了,手按着腰间宝剑站起来说:“我只问你的同伴是谁?你要不说我就只好得罪快刀门了。” 魏守英神情很尴尬,倘若是在一年前,他并不至于输给马玉成。但是这一年多来马玉成的经历他也听说过了,经过这么多摔打之后,不管马玉成的剑术有没有进步,他的经验肯定是比原来要丰富多了,心里不免有些不托底。周围的酒客一看这边起了争端,匆匆的避向门外或者是酒店的四壁,把中间都空了出来。 马玉成的剑出鞘了,脸上毫无表情地说:“你不肯说出你的同伴,我只好给你一点教训。剑一出鞘,不见血不回鞘。”他经过在鸡公山的苦苦修持,在平南商会地牢的打熬,在玉笥山温故知新,逆天功已经有了七八成的火候,心也比从前冷峻。他飞侠撩了过去,一股劲风卷地而起,在地面上发出连环的爆响。魏宗英惊讶地望着马玉成这一剑的势道,他感觉很难抵挡。勉强提起弯月刀挡了一招,蹬蹬蹬后退了好几步,嘴角溢出了鲜血。 “说!你的同伴是谁?”马玉成一再逼问,但魏宗英是不会说的,这是独脚大盗的规矩,宁死不出卖同伴。只听到马玉成厉喝一声:“那就对不起了。” 一片剑光卷地而来,魏宗英避无可避,握住圆月弯刀的手,出现了一道深深的伤痕。 几步之外,马玉成昂然而立,利剑归鞘,马玉成冷冷的望着他:“你可以去回报师门了,快刀门要想为你复仇,我马玉成全接下。但是你在岭南做的事,也就别想再瞒着天下人了。” 魏宗英心中一颤,他和柳如风联手干的那些勾当,都是瞒着师门的,如何敢回报师门?造 所谓独脚大盗,独行江湖,欺瞒天下,他们在人前的表现和背后的勾当是示一样的。在人前要表现出正义善良,以掩盖背后的肮脏卑劣。他和柳如风唯一失手露出形迹的,只有那次盗抢翡翠西瓜。一次失手,丑行暴露,是独脚大盗的大忌。 早年魏宗英独行天下,终归技艺有限,总担心碰到硬茬。后来遇到了柳如风,两人干着同样的事,怀着同样的心思,偶然的机会使他们走到一起了,成了联手作案的巨盗。 今天算是泄底了,马玉成明明知道了西瓜被他所盗抢,才一再逼问。他又想起那背影,是的,他现在可以断定,今天看上去像个平凡百姓的小子,就是那天在无名小镇上扮成老乞丐的高手。他要认栽了,捂着受伤的手,黯然离去。马玉成有追逼他,任他离开,但是心里打了个问号,和魏宗英联手的人究竟是谁? 魏宗英走后,张无影又出现了。这次马玉成很高兴地请他喝酒,当年岭南道上那一宗冤案,曾逼得他九死一生,今天总算出了一口气。 在阆苑仙境中的中天楼里,白玉蟾心中一动,计算着梅花钥的来历,算得他暗暗吃惊,发现这平南商会藏着惊天的阴谋,如果不及时加以制止,将是南方武林的劫难。他让弟子张云友急往茶树沟五云洞,将这一惊人的情况,报知欧阳燕。 欧阳燕听完张云友的讲述,感到事关重大,在五云栋呆不住了,也没有急于赶往七星岭,而是急匆匆去了中天楼。她要向白玉蟾问清梅花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平南商会到底要干什么? 按照天琁门的规矩,天机可知不可泄,白玉蟾本来是不应该说出这一切的,但是这事关武林命运,不由得他不泄露天机。他表情严肃地对欧阳艳说:“平南商会是蒙古人的一个秘密组织,名义上是做买卖的,实际上是对付南方武林的。” 白玉蟾又说:“武林群豪现在都到了七星岭,北方的两个高人,琅岈道和沧浪客已经南下。马玉成也在探查,应该知道些底细。” 欧阳燕为了平南商会,又匆匆离开了剑南,来到荆湖道上,直奔七星岭而来。真是山雨欲来,各方豪杰,都向着漩涡的中心卷来。 七星岭下,万头攒动,不知来了多少武林人物。梅花钥必须五枚齐至,才能显现宝藏方位,打开宝藏。而南宫云飞、明性、谭玄和袁云裳到了,张无影却没有现身。没人知道那片梅花钥在张无影的手里,群豪们只是在那里苦苦的等待。 这个时候平南商会十分的忙碌,当年流浪军确实在七星岭有一些埋藏,量不大,都已经被平南商会取走。他们象在销魂福地一样,在里面埋藏了一批炸药,设置了许多连环爆炸服,准备把寻宝的武林人士一网打尽。而在七星岭的外围,翊武卫出动,各分会的好手也在埋伏,他们似乎不打算让来到七星岭的群豪再有归路。 可是他们的动作却落在了几个人的眼里。 马玉成和张无影算是一拨,欧阳鹞和琅琊怪道与沧浪客又算一拨,欧阳燕也悄悄起来,发现七星岭的异样。这个异样太违反常态,他们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在回风门,玉笥老人应大觉禅师之邀去了东林寺。玉笥老人是玉笥山的天,他一走,回风门里只剩下穿云燕和翻云燕,对付一般茅贼可以,对付真正的江湖好手。功力和经验就都嫌不足了。 黎木蓉在逆风堂苦练她的逆风回雁剑,千不改万不该,她不该拿出阳阿剑。话说巫教在武当铩羽而归,不敢去七星岭争夺宝藏,黯然辰州回撤。巫教做事,凭的是稀奇古怪的手段,论真实功夫打斗和别的门派是不成对手的。他们偃旗息鼓路过玉笥山,恰好碰到黎木蓉拿着阳阿宝剑在那里比划。巫攀龙眼馋这把宝剑,施展手段,给黎木蓉种下了盅毒。 黎木蓉忽感身体不适,停止了练习,回到逆风堂。巫攀龙陷在玉笥山中,静等黎木蓉盅毒发作,好挟毒讨剑。 穿云燕和翻云燕闻讯赶来,见此情形束手无策。师傅远去了东林寺,好在师兄离玉笥山不远,叫仆人传了消息给马玉成,道是黎木蓉有难。 马玉成得到消息,告别张无影,离开七星岭,回了师门。看到黎木蓉的情形,知道是中了蛊毒,运起逆天功就为她疗毒。盅毒是极难对付的,当然不可能因一次逆天功就真正驱除,但在黎木蓉逆行周天、师徒两人的配合之下,压制住了盅虫作怪,使黎木蓉的情况得到缓解。而这边压住了盅毒,那边巫攀龙却遭到了反噬。当他一口鲜血吐出,自知遇到了狠人,事情难谐,悄悄溜回了辰州。 马玉成在玉笥山中绞尽脑汁为徒弟疗毒,七星岭上却发生了惊天变故。 第三十四章 谁是蒙面人 张无影觉察出了平南商会的阴谋,自然不会把那片梅花钥亮出来。七星岭下的群豪始终无法集齐五片宝钥,也就找不到宝藏的入口。如此一来,平南商会的一切设计都白忙活了那些炸药神霄符都成了地底深处的摆设。平南商会的高层着急了。 这天蒙面人很不高兴,把蒙平南蒙平疆蒙得胜他们训斥了一番,说群豪会聚是难得的好时机,要不惜代价,使南方武林遭受巨创,然后一个门派一个门派去收拾,让他们臣服。大汗的军队西征回来了,顺道灭了西夏,转眼可能南下,必须提前把南方武林收拾熨帖。 根据蒙面人的指令,蒙平南他们来到七星岭。其实平南商会的人马大规模出动,这么大的动静,时间长了必然会被人察觉,因此翊武卫和其他各路人马都紧张地开始准备。 这天后半夜,群豪都三三两两地在各自的地盘上睡觉的睡觉、打坐的打坐,突然一阵驽箭像暴雨般飞打过来,顿时间惨叫连连,翊武卫对武林群豪展开了屠杀,那些功力弱的都被射伤。 惊醒的好手们纷纷弹地而起,追寻着驽箭的源头,向四面八方扑了过去。 一直紧盯着平南商会的张无影,呼喊着“平南商会要对大家下杀手了!”蒙头转向的群豪终于明白了祸从何出。 欧阳燕及时的出现,来回纵跃,惊若翩鸿,地上的落叶土块便如云卷起,散向四周,挡住了大部分驽箭。 欧阳瑶、马鸣雁和沧浪客也及时出现,杀得翊武卫位七零八落,算是基本稳住了局面。 蒙平南蒙平疆他们出现了,这是一次平南商会和南方武林的正面冲突,他们要杀人立威,从此凌驾于南方武林之上。 但是他们太高看自己,也太小看武林了。几千群豪的反戈一击,威力巨大无比,平南商会伤亡惨重。这时短兵相接,翊武卫发射驽箭必须避开对自己人的误伤,因此动作就迟缓了,这就给了武林群豪喘息的机会。 欧阳姐妹和马鸣雁、沧浪客的出现,使平南商会措手不及,他们根本就没有计划对付顶尖人物的计划。欧阳燕身法飘逸,她也不用兵刃,摘叶飞花皆成利器。马鸣雁和沧浪客左蹿右跳,看似毫无章法,举手投足间却劲气纵横,伤了无数翊武卫。 蒙面人在幕后呆不住了,挥舞着手中剑杀入现场。在他的身边一左一右,还有两个怪模怪样的人,明显是经过化装改扮。一个穿着灰布直裰,头发很浓密,有几绺头发遮着面部,看不清脸部特征。另一个穿着个豹皮坎肩,带着眼罩,手里挥舞着一支短槊,战力很强劲。他们一左一右护卫着蒙面人,给南方武林的好手们以很大的杀伤。 看看群豪稳住了阵脚,翊武的作用又变得微弱,蒙面人料想难有更好的效果,喊了一声“撤”,平南商会的人就潮水般退出七星岭。 欧阳燕却不愿放他如此退出,身影如幻,燕子剪春水一般,几个起落越过斗场,直扑蒙面人。 蒙面人急挽手中剑抵抗,左右两人也拼命发招护他,把欧阳燕阻得一阻。欧阳燕本待一掌结果那蒙面人,却在灰布直裰和戴眼罩的二人夹攻下掌式一偏,只打中那蒙面人的左边肩头。 蒙面人在受伤的那一刻挽起一个剑花,努力化解欧阳燕的攻势。 “回风舞柳剑!”群豪中有人惊呼,他们认出了蒙面人的武功路数是回风门剑法。再看看负伤逃走的蒙面人,身形气质颇象烟波钓客马玉成。 群豪一片嘈杂之声,都把这蒙面人看了马玉成,这个时候张无影的心里也没底了,因为在此之前他和马玉成是在一起的,马玉成突然和他告别离去,然后就出现了蒙面人,发生了这样的事,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不说张无影,就连欧阳鹞也起了疑心,她怀疑马玉成被平南商会关押地牢几个是否真有其事,或者那几个月马玉成就在平南商会策划阴谋,却说成是关在地牢。 只有欧阳燕心里清楚,从表象看,这人像是马玉成,但是她那一掌拍在对方肩头,感受到对方的内力绝不是练过逆天功的,他应该不是马玉成。 但在关键的时候,群豪不见马玉成,却见象极马玉成的蒙面人,使得又是回风门的武功路数。马玉成的嫌疑已经无法洗脱。这一战不明不白又异常的惨烈,南方武林各门派死伤的人数总计不下千人,这一笔血债,迟早要找回风们讨还。 群豪们群情汹涌,紧追着翊武卫,涌向了幕阜山平南商会总会,惨烈的战斗继续上演。 平南商会总会被愤怒的群雄荡平了,人手伤亡过半,会馆烯起了熊熊大火。他们剩下的人集中到议事厅,蒙平南打开了一个密道,那是平南商会早就预设好的脱险通道。他们顺着这个通道逃出了幕阜山,去了另一个秘密基地。 群豪门虽然烧了平南商会,却发现他们大部分人已经不见踪影,一股怒气无从发泄,又洪水般涌向玉笥山。 七星岭的危局既已破解,欧阳燕就飘然离去,又回了茶树沟五云洞。马鸣雁和沧浪客相携去找荆湖分会的晦气。南北顶尖高手,只有欧阳鹞想看看结果。 马玉成在为徒弟治伤疗毒,费心九牛二虎之力,仍然无法取出黎木蓉体内的盅毒。无奈之下,他运起逆天功,把那只毒盅从黎木蓉体内引向了自己的体内,封闭在左肩处。他的左肩一片红肿,手臂运转也不大灵便。黎木蓉盅毒尽去,正自欣然,发现了马玉成有异,只以为是师傅疗毒运功太过有些疲累,还不以为意。 第二天中午时分,群豪涌到回风门,大声质问马玉成为什么要残害武林同道?回风门的人都莫名其妙,马玉成从昨天下午回来之后一直在为黎木蓉疗毒,说什么伤害武林同道? 回风门努力申辩,但群情激愤,哪容他们申辩?有人喊:“那厮中了武林飞燕一掌,只看他左肩有没有伤。” 群豪中走出几人,二话不说,就扯开马玉成左肩的衣服,果然一片红肿。 这一下,连穿云燕和翻云燕也傻眼了,她们原不知师兄左肩有伤,现在再怎么说也没人信了。欧阳燕的流云掌不同于铁砂掌之类伤人有掌印,这样一片红肿,不就是流云掌的痕迹么? “姐夫!”袁云裳轻呼了一声,只有她自己能听到。她此刻的心情太复杂了,对这个姐夫,她有着一种特别的感情,十分希望他不是那蒙面人,但马玉成的左肩赫然带着伤痕。李镇东看看袁云裳又看看马玉成,似乎明白了这个女人为什么总对他不冷不热若即若离。 “杀了他!杀了他!”群雄喊声震天,这种时候马玉成百口莫辩。 “师傅!”黎木蓉两眼噙泪横剑拦在马玉成面前。人若中了盅毒,如果施盅人不解除,就会伴随终身,百药无救。当她看到马玉成左肩一片红肿时,一下子明白自己的盅毒为什么那么快就解了而师傅显得精神萎靡。这是以命换命的恩惠,她岂容人辱她恩师! 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如梨花带雨,泪流满面站到马玉成面前,使群豪一阵愕然,现场顿时安静。 “我昨天被人施盅,我师傅昨天下午回来后一直在我疗毒。你们说的事与我师傅无关。谁敢诬陷好人,伤我师傅,我黎木蓉对天发誓,十年之内,必灭他三族!” 这番话慷慨激昂,冷气森森,从一个小姑娘嘴里说出,具有猎物的震撼力。现场喊杀马玉成的呼声暂时息止了。 马玉成也很憋屈,很愤怒,他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总是误会他。他强运中气,以六合回音的神奇技巧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是谁设计了七星岭的阴谋?日后自会分明。我马玉成必定彻查此事,给武林同道一个交待。”声音震响着每一个人的耳鼓,字字铿锵。说完一转身,闪向远处。 “马玉成想逃!”不知什么人喊了一声,大家如梦初醒,他是不是矫辞掩饰借机脱逃?如此之多的武林好手环伺在侧,岂容他逃脱!呼啦啦一片响亮,群豪各执兵刃,不顾黎木蓉等人的劝阻,象蜂群一样朝马玉成的背影扑去。 第三十五章 马玉成受伤 龌龊江湖闹不休, 陌云野雨乱春秋。 秋风猎猎知人意, 横扫江南八百州。 在马玉成消失的方向,一阵苍凉的歌声传来。这几句词带着肃杀之意,似有无限落寞无限恨意,使群豪都感到了凛然的杀机。 但马玉成随着歌声在武林群豪的视线中彻底消失了,没人能确定他去了哪里,群豪只好纷纷散去。 玉笥山中。黎木蓉十分的焦急,他想去追师傅,希望能够帮得上他。欧阳鹞却叫住了她。 欧阳瑶说:‘你这样跟去是没有用的,做不了什么,不如去追查七星岭事件的真实原因。“ 黎木蓉深以为然,从此便开始了对七星岭事件和蒙面人的调查。她缺乏经验,不知从何着手,每次为难的时候,欧阳鹞总会适时出现指点迷津。可是平南商会果然神秘,所有的分会和马帮,一夜之间消失的干干净净,谁也不知去了哪里。 吴鹏龙回到辰州,巫盅反噬的伤痛刚刚好一些,就感到他的本命蛊受到了威胁,就努力催动盅虫。只有当盅虫处于活跃状态,他才能确定方位。而他一催动盅虫,马玉成就十分难受,必定会找个僻静处强运逆天功抑制盅毒发作。马玉成一运功压制盅虫,巫攀龙必定又要受伤。这样循环了几次,两人已是两败俱伤。但他们彼此在接近,巫攀龙想收回本命盅,马玉成想找到他驱除盅毒,不同的目的召唤着他们相向而行。 这天阳光很灿烂,马玉成走在山间小道上,没什么特别之处,但他总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说也奇怪,当他凝立不动的时候,什么感觉也没有,但只要向前迈步,心中立即就会涌上一种危机感,似乎前方隐伏着某种凶险。 马玉成向来对客观事物有着一种非常的敏感,他既然预感到有凶险,那就多半会有凶险。但他毕竟是成名已久的英雄人物,不为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所阻,继续前行。 又走了一段,看着周围的山石树木,他这种危机意识突然强烈起来,这时他下意识地握紧了剑鞘。忽然微风飒然,从前后左右和上面的树梢分七个不同的方向,飞来七枚飞镖。 马玉成一拉剑柄,剑光大盛,如长虹吸川,将七梅飞镖打落。 “何方神圣?”他话音未落,前面一人,一身褚色道袍,人剑合一朝他飞来,赫然竟是峨眉派掌门谭玄。还有六支剑,也是人剑合一向马玉成逼来。那是峨眉六子玉琁,玉玑、玉清、玉风、玉明、玉月,正是峨眉派玉字辈六大长老。峨眉派的核心力量,今天在这里聚齐了。前些日子在七星岭,谭玄也只带了玉琁玉玑,今天六子齐下峨眉,竟然是要对付他马玉成。 七星岭上,死了不少峨眉弟子,谭玄把这笔账算到了马玉成的头上,因此精英尽出,以七人设伏一人,全然不顾江湖道义。马玉成见这阵势,顿时怒火中烧,如果是一对一的挑战,他可能会留有余地。而峨眉派一上来就倾尽全力要置他于死地,这就激起他无边的杀机。他剑如惊鸿,翩然四击,逆天功运到了极致,出手就是逆风回燕剑的狠辣招式。 笼天罩地的峨眉七剑全部落空,马玉成以奇妙绝伦的身法忽然从剑光中破围而出,人还在空中,明明向圈外冲去,却突然一个反折,头也不回倒撞而下,手中剑也突然倒刺,剑气森然扎向峨眉六子之首的玉玑子。 峨眉七人本来将马玉成困在核心,没想到他会破围而出,而且刚刚冲出重围,居然能够在空中折返。玉玑感觉马玉成是从自己左边破围的,为防不测向右边一闪身。正在此时感到微风疯然,他的身法没有马玉成的剑快,左边肩井穴已然中剑。 倘若不是玉玑风机得早提前闪身,这一剑就不是洞穴左臂而是洞穿胸膛了。 “好狠辣的剑招!”谭玄喝了一声,峨眉诸人的攻势在这一刹那停顿下来,他们都感到十分的惊愕。 马玉成持剑而立,傲然而冷漠地盯着峨眉派,说:“我与你们无怨无仇,你们为何如此相逼?” 谭玄并没有回答马玉成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刚才这是什么招式?” 马玉成昂然答道:“逆风回燕剑第三式:燕返!” “逆风回雁剑?”以谭玄的见多识广,居然从未听说过这所谓的逆风回燕剑,但他认为这是一种江湖少有极致的剑术,在这种剑术面前,他们峨嵋剑法就显得捉襟见肘了。但是他作为一代掌门,带着峨眉六子围攻一人,不仅劳而无功,反而重伤一子,这对峨眉派来说无疑是奇耻大辱。 谭玄缓缓抬起手中剑,捻个剑诀,低沉地道:“信教了。”做了个手势,七支峨眉剑再一次同时逼向马玉成。玉玑虽然左臂受到重伤,右手剑依然不含糊。 “不死不休吗?”马玉成怒喝,弹地而起,人和剑在空中翻舞,厉声道:“那就让你们再见识一招。” 他身形飘忽,转眼间向七人各攻出一招,不仅化解了峨眉六子和谭玄的集体攻势,还将玉清、玉明、玉月逼得噔噔噔后退了几步,手中剑也有点把持不住,几乎脱手飞出。一眨眼,七人的攻势差不多消解了一半,只剩下四人。马玉成不待他们喘息,剑势又变,居然象柔若无骨一般向着四人缠绕而去,几乎一瞬间在剩余的四人中间穿行了一遍。 谭玄、玉琁、玉玑和玉清几乎同时遭到他剑势的波及。尤其玉玑,由于左职前重伤,终归弱了一些,手中剑嗖地一声脱落了。 马玉成飘然落地,抱剑而立,冷然的看着谭旋他们。谭玄虽然不会就此落败,但是他感到要胜马玉成也是很难的事。他冷冷的问道:“长见识了,这两招也是江湖上绝无仅有。” 马玉成傲然道:“是的,本门新成剑术,燕子三抄水,燕绕梁。” 谭玄暗自点头:“阁下剑术卓越,但七星岭的血债不能不讨还!”手中见一引,七人又重新发展攻势,玉玑手腕一翻,右手多了一把长刀。马玉成看得出,玉玑是要施展峨眉鸳鸯刀。峨眉鸳鸯刀本是长短刀左右手配合,玉玑左臂受创,用不了短刀,就只有一把长刀了。 马玉成清啸一声,壮志昂扬,压抑了一年多的憋屈之气这时要舒展一下了。 百十里外,巫攀龙又感觉不到本命蛊在什么地方,再一次催动盅虫。可能是距离走近,危害愈烈,马玉成正待施展逆风回燕剑,突然左臂一麻,一阵晕眩袭来。他知是蛊毒发作,心中焦急。在这种时候蛊毒发作,他万无幸理。而就在此刻,一枚燕子镖冲马玉成飞来。若在平时,一枚飞镖不至于构成对他的威胁,但此时高手围攻,盅毒突发,他终究没有躲过,那枚飞镖插进了他的左肩,紫黑的血液流了出来,还是枚毒镖。 “什么人?”谭玄急呼一声,眼看着剑风就要触及马玉成,突然看到马玉成表情异样,又莫名其妙的不知从哪里飞来一枚毒镖打伤了他。谭玄猛喝一声“住手!”峨眉诸子生生地收住了剑势。七把剑围绕着马玉成,离他不过几寸距离,每一支剑都足以取他性命。但峨眉派毕竟是名门大派,七打一已经很不光彩,这个时候还不知什么人在暗中用毒镖伤了马玉成,他们的剑如果再刺下去就会在江湖上留下笑柄,今后还有何脸面立足武林? 谭玄游目四顾,想找出发镖人,却没能发现目标。他转而冷然望着马玉成说:“本门弟子在七星岭的血债,以后再向你讨还!”手一挥,带着峨眉六子悻悻离开了现场。 马玉成右手紧紧地攒着剑,目光森然地盯着毒镖飞来的方向,但他也毫无发现。他咬牙拨出镖,仔细地包裹好,放进怀里。心中暗道,有朝一日找到这个家伙,一定割下他的脑袋。但眼下他得抓紧时间疗伤疗毒,不然再有人对他展开攻击,他恐怕就难以全身而退了。马玉成几个纵跳欲往山深处找个僻静所在,却毒气上涌,一阵脱力,瘫倒在乱石间。 第三十六章 开杀戒 在乱石之外是个水潭,显然是一潭死水,水呈绿色。马玉成毒性发作,一口内息勉强压住,四肢无力倒在其次,主要是唇干舌燥,嗓子火烧火燎般难受。他爬到潭边,顾不得潭水脏得发绿,喝了几大口,然后坐在潭边开始调息。 左肩镖伤处,溢出一缕缕紫黑的血液。他感觉镖伤剧毒和盅毒,还有刚喝的绿水在互相克制,左肩处痛痒难熬。 水韵松风卧草庐, 人间远隔碧山头。 渔歌每伴烟霞醉, 一唱一千红叶秋。 一阵苍凉悠远的歌声传来,随之出现一个老者,背着渔篓,扛着钓竿,神态悠闲地往山下而去。 “帮帮我。”马玉成艰难地呼喊了一声。那老者转头看到马玉成,十分惊讶。此地偏僻,很少有外人涉足,马玉成显然是陌生面孔,因此他吃惊。这一惊不是装出来的,他赶紧后退了好几步,凝神戒备。 马玉成想解释,可此时俱毒交战,身如受刑,牙关直打颤,说不出话来。 那老者看出苗头,谨慎地走上前来,问:“客官从何处来?到我们这里干什么?” 马玉成咬着牙,忍着痛苦说:“我想找个僻静处养伤。”说完这么一句,头上汗粒直冒。 老者端详马玉成,确定他说的是实话。又看了看他黑里带青的嘴唇,问:“你喝过这潭里的水?” 马玉成艰难地点点头。 “完了。”老者大惊道:“这个潭叫毒潭,你没看见这潭水发绿?含有剧毒。你看看周围那些兽骨,都是这一带的飞禽走兽,因为饮了潭水死在这里。” 马玉成抬起沉重的眼皮看了看四周,果真有许多兽骨。 老者叹息一声,摇摇头说:“你喝了这潭水,神仙也救不了你。我要下山钓鱼去了。”说完扛起钓竿就走,毫不拖泥带水。才走几步,似乎又想起什么,走了回来,解下腰间的水囊说:“喝两口清水解解渴吧。”喂马玉成喝了几口清水,然后蹒跚而去。 马玉成一个人坐在潭水等死,他想这次三毒交攻,多半是没救了。他想起一年多杳无音讯的妻子袁云霓,又想起师傅和徒弟,想得更多的是自己无法揪出那个蒙面人了。他思绪如潮,不知不觉间呼吸比先前顺畅了,便闭目内视,运功抵御毒性。 也不知过了多久,又有人声传来。他抬眼望去,却是先前要去钓鱼的老者,领了另一个老者过来。两人都扛着渔竿背着渔篓。先前那老者道:“算你小子命大,今天让我撞上了老郎中。” 敢情后来的这个老者是个郎中。 郎中面色凝重,拉起马玉成的手腕,轻轻地帮他把脉。 “怪事!”郎中的神色转为平和。 “姜老头,什么怪事?”先前那老者不解地问。 想来这郎中姓姜了,姜郎中抬头瞪了那老头一眼,说道:“麦老哥,你说他中毒快死了,从脉象上看他身上的毒性在减弱,岂不怪事。” 马玉成感觉了一番,果真觉得气机更顺畅,左肩也不似先前那般疼痛。 姜郎中疑惑地望着马玉成问:“你先前中过毒?” 马玉成点点头说:“先中了盅毒,后中了镖毒。” 姜郎中称奇,那盅毒和镖毒,与这毒潭中的毒水竟能相互克制,解了彼此的毒性。 马玉成大喜,他本来是要去辰州找巫教拔除毒盅的,没想半道上到遭遇一番凶险,盅毒居然自解了。而离他百里之遥的巫攀龙却遭了大罪,本想追踪本命盅,找机会收回,不意正催动盅虫寻錤踪迹,却突然遭受攻击,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精神顿时萎靡下来。原来那枚毒镖打在马玉成肩上,却正好伤了巫攀龙的本命盅,使他遭受重创。他知道本命盅受伤了,凭着微弱的感应,寻觅马玉成的所在。等马玉成喝下毒潭的水,那微弱的感应彻底消失了,他的精神再度萎靡。 巫攀龙料定本命盅已死,逃回辰州闭门不出。他要疗伤,还要重养本命盅,只要本命盅重新养成,他的精神才能恢复如初。而本命盅不同于其它盅虫,没有几年工夫养不出来,重养的也不如初养的威力强大。看来这位巫教教主,三五年是出不了江湖了。 乱石山中,姜郎中掏出几颗药丸,让马玉成内服外敷。片刻之后,马玉成已觉神清气爽,左肩的红肿也消失得差不多了。他站起身来,朝姜郎中堂堂一揖,说:“还未请教姜大夫尊号。” 姜郎中含笑不语,麦老却抢着说:“他叫姜清虚,是我们这里有名的郎中。” 惊得马玉成手中剑咣当一声掉到了地上,赶紧躬身重新行礼,说“晚辈马玉成,叩见圣手续命前辈。” “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麦老抓耳挠腮,他还是第一次听到什么“圣手续命”,不知这山里的郎中还在江湖上有名。 马玉成对麦老解释说:“姜前辈本是武林中一个能起死回生的神医,后来为躲避朝廷征召不见了踪迹,没想到隐居此间,反救了我一命。” “难怪。”麦老似乎恍然大悟说:“我说他这么好的医术怎么不去城里发财,整天在这僻野钓鱼抓鸟。原来如此!” “走!钓鱼去。”姜清虚也不多话,吆喝麦老一声。又对马玉成道:“我在此间,少侠不可传扬。” 马玉成拱拱手,算是回应。 盅毒既除,辰州就不必去了,于是他想去君山看看柳如风,他总是觉得那蒙面人或许与这个师弟有些关联。 江湖上想捕捉或诛杀马玉成的势力还很多,这些人几十人一股成群结队,到处在寻觅他的踪迹,偶有相遇,纠缠不休,使他不胜其烦。 这天将到岳州,在南湖畔的三眼桥边,有回风门第一代掌门的墓地,他去参拜了一番。回风掌门人归寂后,本该葬在玉笥山,可是祖师爷临终遗言,他的墓地要日有千人朝拜,夜伴万家灯火。玉笥山僻静,既无人朝拜,也没有几家灯火。门人们反复商量,就将他葬在这三眼桥边,白天总有千人过桥,晚上能见满城灯火,也算是不负祖师临终所托。 然而马玉成刚刚祭拜完就被人围上了,虽然是一帮江湖不起眼的角色,却一个个貌似大义凛然,口口声声着“马贼”,要他给武林一个交待。 这帮人根本不是他对手,连日来纠缠他的人,多数不是他对手,但借着武林道义的名义,俨然都有资格兴师问罪。这种是非纠缠,真的让马玉成厌恶至极,他冷冷地说:“你们真当我是软柿子啊。” “什么软柿子?你残害武林同道,须给个说法。”别的人都似乎看出马玉成动了真怒,偏有一个短打扮的莾夫不知好歹,戟指怒斥马玉成。 马玉成一颗心早就变得冰冷,他缓缓拨出剑来,从嘴里抗日出几个字:“好,从现在开始,我就每天给个说法。” “法”字刚刚出口,剑光一闪,那莾夫的脑袋就掉在了地上。马玉成提着血淋淋的剑,冷漠地说:“还有谁要说法?” 有人惊呼:“马玉成,你还敢杀人?” 马玉成冷冷地说:“十息之内你们如果不消失,就和他一样。老子就是要杀人,杀得武林无人敢找我讨说法。”他提着血淋淋的剑,眼里精光暴射,充满了杀机。 那些人畏惧了,边退边有人喊:“魔头等着,武林会讨还公道。”剑光一闪,说话的人脑袋又没了。 马玉成觉得一向是非缠身,是因为自己太仁慈了。从今天起,他要大开杀戒,凡敢纠缠他的,杀无赦!要杀得武林噤若寒蝉。 第三十七章 劫贡品 马玉成不敢过于显露形迹,悄悄来到君山之上。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看离开师门已经十几年的师弟柳如风,弄清楚七星岭上卖弄回风舞柳剑的是不是这个师弟。 来到柳家门首,掩身在一棵树后,不想现身。此时正好看见云梦客柳如风背着鱼篓,提着几尾鱼从外面回来,一付不惹红尘的样子。 门口有个完全陌生的年轻女子,手里抱着个一两岁的孩子在迎接柳如风。马玉成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的感官,这和他记忆中的师弟媳梅如雪完全是两个人。 理所当然,这是魏宗玉,不是梅如雪。 “宗玉,烧鱼去。”柳如风将手里那几尾鱼递给魏宗玉,自己接过孩子,在那孩子的额头亲了一下。 魏宗玉接过鱼就进屋了,马玉成却满腹疑窦:换了媳妇?这么大的事也不向师门禀报。尽管眼前景象很平和,柳如风一家似乎置身红尘外,但马玉成感到这个师弟有点不可揣度。 “柳师弟!”马玉成思虑再三,还是决定现役和柳如风见面。 “师兄!”柳如风对马玉成的到来似乎颇感意外,先是愕然,而后一脸笑容说:“师兄怎么有空到君山来?我刚刚抓了几尾鱼,正好陪你喝两杯。” “酒就不喝了,我在这里久留会给你惹麻烦。我只想问一下梅师妹哪去了。”马玉成依然站在树下,没有进柳如风家门的意思。 柳如风脸上有点不自然,嗫嚅好一会才说:“如雪早走了,不知去向。” 马玉成当然不会被一句话就糊弄了,接着问道:“她是怎么走的?好好的怎么会离你云梦客而去?眼下这位又是谁?什么来历?” 柳如风言辞飘忽,避重就轻,说:“如雪什么话也没留下就走了。这位是终南山魏家的姑娘。” “我知道了,师弟珍重。”马玉成不再多话,相别而去,话音未落人已去得远了。 柳如风冲马玉成的背影喊道:“师兄,武林都在针对你,保重!”脸上却带着几分阴笑,与语意极不协调。 马玉成觉得要调查师弟,须从梅如雪查起。他直奔终南山,要看看那魏宗玉是什么来路。 他并没有费多大周折就找到了魏家庄,悄无声息潜到了廊檐下。潜探的结果却令人大吃一惊。这里自然没有梅如雪的消息,却见到了快刀门好手、阆中侠魏宗英。魏宗英,魏宗玉,想不到柳如风师弟会与快刀门有牵连,这是为什么?一个隐居阆中,一个隐居君山,中间相隔千里,都是潇洒出尘的不俗之士,却在这终南山中有一个交汇点。 “什么人?”马玉成正在窥探,魏宗英发现了动静,一个燕子穿林,越窗到了庭中。马玉成反应极快,魏宗英喝问声一起,他早到了院外。魏宗英追了一段没追上,神情怏怏回到庄中。 这是一个富丽堂皇的庄子,显然魏宗英多年的独脚大盗生涯富了家族。魏宗英回来跟家里人交待了几句就匆匆走了,并不太把马玉成神秘现身的事放在心上。 入夜,马玉成却去而复返,他还没完全弄清魏宗英和魏家庄的关系,是不会稀里糊涂离开的。 他依然隐伏于廊檐之下,静听里面的动静。厅内几个人呼吸很粗重,不象武林中人。 一个声音说道:“大理国的贡品一定有不少宝贝。” 另一个声音说:“那是自然,就不知少爷和姑父能不能顺利得手。” 单只两句,马玉成基本能够确定,魏宗英是魏家庄的少爷,而姑爷就应该是他的师弟柳如见了。他们要去劫贡品? 先说话的那个声音又说:“原来想在猫儿岭动手,少爷寻了姑爷几回没寻到,这会儿早过猫儿岭了,不知他们选择在哪里动手。” 另一个声音说:“货还在路上,路会在水上。“然后厅里就停止了交谈。 货还在路上,路会在水上。马玉成离开了魏家庄,边走边在心里默念着这句话。难道他们选择在船上失去这批贡品?马玉成想:不能让他们得逞。大宋日子并不好过,抗金抗蒙都需要钱粮,岂能让他们劫掠国家财宝! 却说那大理国,白族祖先段氏本是阎罗凤部将,因战功得到升迁,至段思平任通海节度使,占地广阔而立国。几百年更迭,如今国王段祥兴无能,大权旁落,全凭丞相高泰祥左右国事。大理西边的吐蕃,是个****的国家,此际国事混乱,宁玛派,噶举派、格鲁派还坚持自己的国体,萨迦派首领八思巴却接受了铁木真的封号,认为归顺蒙古才是正确的生存之道。 八思巴接受大汗旨意,时常袭扰大理边境。而高泰祥最担心的是蒙古铁骑通过八思巴的领地南下,因此与大宋有共同抗蒙的战略需求。他打点了一批金银珠宝,着大将高通押解,要往临安宋廷。 高氏在大理,可谓权势薰天。当年高升泰一度逼段正明神位,后因诸部反对还还政于段氏,但始终大权在握。 这高通虽为大将,却是个酒色之徒,领着兵丁,押着贡品,一路翻山越岭,打着高字旗号,倒无匪人觊觎。到衡山脚下陆路改水路,换着官船,大模大样地过湘江,越洞庭,顺风快帆进入长江。这天没算好行程,不等靠港天就黑了,只得将船泊于赤壁之下。 这里是三国古战场,当年周瑜一把火之后,成了冤鬼的故乡,很少人居住。高通见周围苇荻密布,四无人烟,甚是落寞。本来这种所在应警惕劫匪,高通却不以为然,听说离蒲州不远,就在船上高挂“高”字旗,自己带了两个随从登岸,轻骑便服,寻花问柳去了。 柳如风在洞庭天天捕鱼,等的就是挂着高字旗的贡船。等到高通船来,就和魏宗英悄悄跟定,一刻也不曾放松。他和魏宗英多年合作,联手做独脚大盗的勾当,历来手脚干净,没留过一个活口。听说这高通武艺高强,又是能征惯战之将带着兵丁,迟迟不敢下手。 这晚见高通轻骑便帽离船去了,十分开心。待到夜静,四周不见渔火,两人蒙了面,忽啦啦一刀一剑就上了船。两人一个从船头杀向船尾,一个从船尾杀向船头。转眼百十条鲜活的生命就做了冤鬼。 两人找到贡品箱,拣那值钱的打成包裹背了,正待烧船,却见一道黑影从远处急驰而来,便扔了火把,腾地一下跳入江中,很快就消失了影踪。 来人正是马玉成,他猜测魏宗英他们要在船上动手,苦于不知在何处动手,好不容易打听清楚高字船的方位,紧赶慢赶赶将来,还是晚了一步,船上竟无一个活口。 他点起火把,仔细查验着死难者的伤痕,基本确定从船头往船尾方向的尸体都是死于快刀门的刀法之下,而船尾往船头方向,极象死于回风舞柳剑。 果真是他们两人联手?马玉成暗自揣度。 “恶贼,干得好事!”岸边一声怒骂传来,高通这时正好回船,双掌一错就扑向马玉成。他的两个随从也是精心挑选的好手,三个大理高手围攻,让马玉成好一阵手忙脚乱。 高通三人都是拼命的架势,丢了贡品是要杀头的,不由得他们不惊怒。但他们三人自然拿不下马玉成。见解说不清,马玉成长剑一引,懒得和他们纠缠,直接上岸走脱。 可高通不肯罢休,放船直下临安,将满船尸体和贡品被劫事都归罪于马玉成,做成表章上报宋廷。进行震怒,发下海捕文书要捉拿大将马玉成。马玉成的麻烦,再不只是武林人物的纠缠,那些大小衙门的衙役典吏捕快,也把他当成了肥肉。 第三十八章 发现段家玉 再说马玉成刚到高通的官船上时,柳如风和魏宗英尚未走远。柳如风回头一瞥,看见那是师兄的身影,扯了魏宗英一下,两人就隐伏下来,想看看动静。见高通三人虽然武艺高强,拿马玉城根本就没有一点办法,知道马玉成此时功力之高,已经不是他和魏宗英所能对付的。 “这么厉害!”魏宗英见马玉成的出手招式,感觉与自己不在同一个层面,感叹了一声。 柳如风说:“这只是牛刀小试,他曾独斗峨眉七大高手。” “峨眉七大高手?谭掌门和峨眉六子?”魏宗英似不相信。 柳如风肯定地说:“正是。” 饶是魏宗英纵横江湖已久,也不禁咋舌。 其实这个时候的柳如风和魏宗英已经不是一条心,过去他是和魏宗英联手打劫,只是为积累财富,而这次抢大理国的贡品,虽然魏宗英仍是为财宝,柳如风却是为了阻止大理国和宋廷结好。倘若魏中英知道柳如风此时的真实想法,只怕会吐血了。但是他按照惯性思维,仍然理解为柳如风和他一样是为了财宝。在马玉成离去之后,他们也相继离去,象以前一样,仍由柳如风悄悄处理赃物,没有人知道是他们结了贡品。 江湖上关于马玉成杀国使劫贡品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同时传开的还有马玉成独斗峨眉七大高手以及他杀人如麻的消息。这是何等的威势!这是何等的手段!江湖轰动了,一般宵小再不敢招惹他,生怕被他一见挑了。 但那些衙门的人不知道马玉成的名头,总是纠缠不休,而马玉成对于公门中人又不大敢下手,民不与官斗,这是铁律,江湖人一般昼回避和官府的麻烦,否则伤了官府的人,处处受到掣肘。 再说黎木蓉调查平南商会,一无所获,连平南商会的影子都没找到。 这天欧阳鹞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对她说:“小姑娘,你师傅遇到大麻烦了。” 说着拿出一张海捕文书递给黎木蓉,黎木蓉看到海捕文书,大惊失色,说:“不可能,师傅不可能劫贡品。” 欧阳鹞安慰说:“我也知道不可能,但官舍认定是他做的,在各处城门关口画影图形,你师傅就寸步难行了。得想办法帮帮他。” 黎木蓉焦急起来,就跟着欧阳鹞云找马玉成,给他一些帮助。欧阳鹞对黎木蓉是真心的喜欢,黎木蓉能够感觉到这一点,尽管这个女人曾经差点杀了她师傅,但眼下只能把欧阳鹞当作依靠。 可是马玉成是何等角色!岂是别人能轻易追踪得到的。好在这个时候他有了几份凶名,一般的江湖宵小,不太敢打他的主意,他倒落得清静。 他想寻找张无影,想向他请教一些易容术,改变一下容颜,以便蒙混那些关卡。但是张无影既叫无影,也是轻易不在人间留痕迹的,马玉成根本就找不到。找不到他干脆就不找了,把主要精力用于查找贡品,想捉拿正主,洗白自己。 由于各个关口都张贴着他的画像,他白日里不能往通都大邑行走,一路上走的都是荒郊野岭。这天来到武昌,等到天黑,越过高高的城墙进了城。那在城墙上巡夜的兵丁只觉眼前一花,揉揉眼再看却又什么都没有,嘀咕一声“撞鬼了!”也不管他。 却说武昌城里有个地方叫陈家湾,白天不见稀奇,一到晚上十分热闹,江湖三教九流都在这里兜售自己的宝贝。武昌又是九省通衢,来往人物很多,买卖双方,不问来历用途,各取所需,也不向官府纳税,实际就是黑市交易。陈家湾有一眼泉称虎跑泉,这个夜市就叫虎泉夜市了。 马玉成想,那些贡品进不了当捕,官府肯定会严查,劫掠者要么藏匿,要么就会拿到虎泉夜市来售卖。因此这个夜市他是一定要探一探的。 说来也巧,欧阳鹞有心要探查马玉成踪迹和贡品下落,带着黎木蓉女扮男装,也来到虎泉夜市。她们的目光和马玉成同时盯上一块冰种红翡,体大色清而明丽,被人雕刻成二龙戏珠,雕工十分细致,一看就不是凡品。 那摊主隔一会儿吆喝两声:“正宗极品段家玉,便宜卖了。” 段家玉?不正是大理皇家玉吗?马玉成不动声色,欧阳鹞也不动声色。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块翡翠上,几乎忽略了对方的存在,彼此竟没有发现。 叫卖者是个老头,佝偻着腰身,一脸皱纹。马玉成照旧戴一顶斗笠,低低地压着眉,装作漫不经心地从摊前走过。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张无影!他判明这个老头就是张无影改扮的。 欧阳鹞盯着翡翠,却发现马玉成突然出现在摊前,轻拉了一下黎木蓉,悄声说:“你师傅也来了。” 张无影发现了马玉成,仍然装模作样。看看马玉成似乎没注意他,待马玉成稍微云得远了,就悄悄卷起翡翠准备开溜。 张无影一动,欧阳鹞扯着黎木蓉就跟了下去。马玉成看似漫不经心,其实在严密关注张无影的一举一动,张无影一动他也跟了下去,到这时才发现欧阳鹞和黎木蓉也来了。 张无影逃跑的本事是一流的,可今天碰上欧阳鹞和马玉成,他怎么也逃不掉,无奈只好停下来,说:“你们追我干什么?” 马玉成问:“你跑什么?” 张无影做了个无奈的表情,说:“小偷碰到熟人,当然得跑。” 欧阳鹞忍俊不禁,莞尔道:“你又没偷我们的东西,怎么见到我们也跑?” 张无影讪讪地笑着说:“我好象是偷了你们一点东西。” 马玉成和欧阳鹞一愕,异口同声说:“你偷了我们的东西?” 张无影说:“马大哥劫了贡品,我偷了贡品,不就是偷了你们的东西?” “谁说我劫了贡品?”马玉成无奈反问了一声。 张无影说:“江湖上都这么说,官府的海捕文书也这么说,你现在是进行要犯。” 黎木蓉不管他们的交谈,嘴里喊着“师傅”,十分贪恋地扯着马玉成的衣袖。 马玉成一边抚摸着黎木蓉的头顶,一边冲张无影说:“我正在找你,想请你帮我查找这批贡品,找到劫货的正主。” 张无影倒有些惊讶地问:“贡品真不是你劫的?” 马玉成说:“当然不是,我现在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怪事,怪事。”张无影连说了几遍怪事,看着马玉成说:“那天我看见把贡品卖给黑龙会的人,戴着面具,体形穿着跟你差不多,我还以为就是你。” “黑龙会?是什么名堂?”马玉成第一次听说这么个组织,不免细问了一句。 张无影详细介绍了黑龙会,那不是什么武林门派,只是江湖上一个专门转卖黑货的帮会,一般来路不正的货物急于出手,都是通过黑龙会。张无影说着说着突然一顿,说:“我想起来了,就是他。” “谁!”马玉成、欧阳鹞、黎木蓉三人同时发问。 张无影道:“偷翡翠西瓜的人,你见过一个,这次来销赃的是另一个。” 马玉成神色大变,欧阳鹞大为惊奇,问马玉成:“你知道这人是谁了?” “知道。”马玉成低沉地道:“终南山魏家庄的姑爷。”他心里涌起一股恨意,咬牙说:“我一次又一次成为过街老鼠,他倒逍遥自在。” “谁啊?”欧阳鹞听得云里雾里,想问个究竟。 马玉成却对张无影说:“张兄顺了几件贡品?” 张无影答道:“就这一件,其它的应该还在黑龙会的密室里。听他们说要等风声过去才出手。” “张兄能不能帮我一个忙?”马玉成期待地看着张无影。 张无影认真地说:“马大哥只管吩咐,侠盗门没有大本事,但只要是侠义之事,义不容辞。” “好!”马玉成说:“牺牲你这块红翡,跟我到武昌府台衙门报案。” 张无影点点头说:“我听马大哥的。” 一行人来到武昌府台衙门,门口兵丁一看是海捕文书上的人到了,立即围了个水泄不通。 武昌是大都要津,荆湖观察使尚是个正五品官,他却是个正四品。他踱着四方步,摇摇摆摆地走了出来,得意地笑道:“马玉成,没想到你撞到本府的刀口上了。” 马玉成也笑道:“府台大人,想不想长官发财?” 知府脸一沉,喝道:“大胆!竟敢调侃本官。” 马玉成说:“不是调侃,你如果想长官发财,我送你大功一件。你如果不想长官发财,我等这就告辞。” 知府又得意起来,指着那密密围着一圈的兵丁说:“你还走得了吗?除非你长了翅膀。” 马玉成说:“我能来就能走。”说完几个闪身,一会儿到包围圈外,一会儿又到包围圈里,看得知府张开的嘴都快合不拢了。 那些兵丁纷纷议论:“真长了翅膀。” 那知府一看兵丁多而无用,喝令他们都退了下去,满脸堆笑地说:“几位大侠堂上请。” 一行人随知府来到堂,衙役们也不敢喝堂威。知府给几位赐了座,又满脸堆笑地问:“不知几位要赐我什么大功。” 马玉成朝张无影使了个眼色,张无影掏出那块双龙戏珠红翡呈上公案,说:“知府大人请过目,这是大理贡品双龙戏珠。” 知府脸上阴晴不定,不知马玉成他们是何用意。马玉成轻描淡写地说:“劫贡品的另有其人,赃物现在黑龙会,大人可即发兵拿赃。”又说:“劫贡品的一个是隐居岳州君山的云梦客柳如风,一个是隐居阆州盘龙山的阆中侠魏宗英。这事委实与草民无关。” 欧阳鹞和张无影都听得心头大震,皆因这两人都是侠名满天下的大侠客,怎么会是劫贼呢? 马玉成转向张无影道:“上次张兄指认的那位,就是魏宗英。他是终南山魏家庄的少爷,柳如风背叛师门,成了魏家庄的姑爷。” 那武昌知府听得心惊肉跳,这果然是大功一件。立即拟成秘密公文,分别行往岳州捉拿柳如风,行往渝州和阆州捉拿魏宗英,又行一道公文到汉中,要捉拿魏家庄的人。又和马玉成他们一起亲往都指挥使司衙门,尽发武昌军兵,把黑龙会围了个水泄不能。 贡品果然都在黑龙会密室中,尽数取获,其余财宝,规程成山,就是知府和都指挥使,也没见过如此排场。包括打着进行印记的饷银,也有不少。 但是魏宗英和柳如风却不知所踪,平空消失。而贡品案虽了,七星岭的血案还笼罩着马玉成,张无影索性好人做到底,决定帮助马玉成调查平南商会和蒙面人。欧阳鹞既入江湖,别无要事,也决定一起调查。 这里消失一年多的袁云霓却也在武昌悄然出现,本想帮马玉成共度难关,却发现她的丈夫竟和大美女欧阳鹞在一起,不免醋海翻波,益发地加深了误会。 第三十九章 失足成恨 暂不说马玉成几人如何查找平南商会,却说谭玄带着六子回山。这番捉拿马玉成,使他们感触良多。那马玉成若不带伤,他们未必能够制服。还有那一镖,峨眉七大高手,竟无一人看出是何人所发。平时他们都自以为峨眉武功可独步宇内,自己鲜有对手,经过这次检验才知道自己是坐井观天。因此回山之后,玉清、玉风、玉明、玉月就急急地闭关修炼去了。 谭玄让玉琁处理江湖事,玉玑处理山中事务,自己虽未闭关,也在三清殿中日夜苦修。 玉玑四十来岁,正值虎狼之年,总也闲不住。这天惠风和畅,天气半阴半晴,他看天气好,又是夏秋之交,正值采掘夏药的好时节,就去山中采药。 走进一路边树丛里,忽见树丛中两只香獐交配,雄攀雌附,耳鬓厮磨,无比缱绻。他看得出神,联想自己历人生半世,空山寂寞,至今仍是孓然一身,无人相伴,不禁春心萌动、顿生邪念。这倒不是因为道教禁婚,中国道教原本是不禁婚的。自东西两汉道教兴起,张道陵天师创五斗米道,繁衍发展,教派林立,一概建家不建庙。峨眉教派,属正一教;正一教道士传教授徒,多为养家糊口。有的夫妻父子合家老幼一起修道传教,目的也是占山敛财,别无他求。直到本朝,王重阳创全真教派,为了标新立异,学佛教出家修道,门下七子,除大弟子马珏和孙不二原本是夫妻外,丘处机等其余五子,都一生未婚。但即使全真教大行其道之后,除全真一派建庙不建家,其余各派,仍然是建家不建庙。任何时候,你要想娶个小道姑、嫁个小道士,只要多往武当峨眉跑几趟,准能成事。玉玑这个四十来岁的老光棍,主要问题在于他自己身不满四尺,脸不成看相,有模有样的人儿都看不上他;而他偏偏又学得峨眉武学真传,有几分真本事,等闲女流、平常脂粉他又看不上,因此迟疑难决,蹉跎半生。 也是合该有事,恰好这时山路上走来一个少妇,那少妇三十岁左右年纪,略有姿色。山高风凉,她穿着夹衣,背着包裹从路上经过。想是走得热了,四望无人,就放下包裹来脱上衣。 其实玉玑子就在近旁树丛里,看着她脱下上身罩衣,里面亵衣又未扣好,脱衣时胸口亵衣张开,玉峰微现,春光泄露,看得玉玑子心儿蹦蹦乱跳。那少妇脱完罩衣成嫌不足,裤子也穿了两条,又脱里面的裤子。要是脱完里裤穿好外套就走,也万事皆休;不料她偏在此时蹩不住,竟扯开裤子方便起来。 玉玑子一旁偷窥,丰乳肥臀尽收眼底,而那唏唏溜溜的排泄声,更无异是性的呼唤,他丢下药锄,以极快的身法抓住那少妇,抱进了树丛。不料那少妇是个节烈女子,等玉玑子把一切都做完,已哭得泪人儿似的。穿好衣裤跑回家去,对丈夫说了声“玉玑子辱我”,就用三尺红绫把自己悬在了梁上。 这个村子叫靠山村,玉玑在村里做过蘸事,满村人都认识他。那少妇不堪受辱,留下一句话就慷慨赴死,不独她的丈夫悲愤,满村的人也群情激愤,集体修书一封,托人捎上峨眉,找谭玄掌门告状。 不料这封信并没有到谭玄谭掌门手里,神差鬼使地落在玉玑手中,***女逼死人命,在峨眉可是从未有过的惊天重案。玉玑辗转反侧好几天,心头不停地寒颤。既然受害者村邻找上了掌门,这件事终究都瞒不住的。他想来想去,认为三十六计还是走为上策,于是禀请掌门准他出山云游,实际是想逃跑。 苦主夫家复姓公孙,有个十岁的女儿叫公孙婉容。事情瞒过了谭玄掌门,却没有瞒过桃花谷。桑姨派人将公孙婉容接进桃花谷,令其和梅如雪一起练功,道是玉玑纵能瞒过谭玄,逃到天涯海角,日后也要让苦主的女儿所得此仇。 桃花谷的人走后,袁云裳带着长宽妙手采药,恰好经过靠山村。这时李镇东被侯三召回了快刀门,没有跟来。袁云裳渐渐受脱列哥那控制,练了销魂功后,功力大进,野心也极不相称地膨胀起来,一个女人,却总想着做独霸一方的雄主。 她获悉玉玑的恶行,不免生出一个恶毒的计划,一心想利用这件事操控玉玑子,操控峨眉。峨眉是剑南第一大派,能操控峨眉就等于掌握了剑南。 玉玑下得峨眉山,正在满心欢喜,以为从此不受拘束,迎面却走一高一矮两个人,高者瘦矮者肥。走得近了,忽然一齐裂嘴冲玉玑一笑,那高的说:“玉玑道长慢行,我家主人想邀你一见。” 玉玑急于离开峨眉范围,对这两个陌生人心存疑虑,说:“贫道欲去茅山与五台云游,我与你等素不相识,贵上若无要事,可别耽误我的行程。” 这两人自然是长宽妙手左腾骧和谢无俦了,两人归顺袁云裳,受其指点,最近武功大有长进。那瘦高个的左腾骧又道:“正有要事。道长应当知道靠山村,最近村里出了一条人命,恰与道长云游有关。我家主人念道长是一代人杰,不忍见你身败名裂,特为你想出了一条一劳永逸的长久之计,想和你当面交换看法。” 玉玑听得如此一说,心惊肉跳,只好跟着去了。 在一处隐蔽的山坳里,袁云裳轻纱蒙面,迎风而立。瘦高个禀报道:“峨眉玉玑道长驾到。” 袁云裳手一挥,长宽妙手便退到一边,垂手侍立。袁云裳开口道:“道长鹤驾远游,深为不宜。” “修真之人访道求仙,有何不宜?”玉玑感到她语言突兀,有点不解。 袁云裳下巴一动,似在微笑:“道长一旦远离道山,第二封信上峨眉,谁会替道长遮掩?届时道长虽不至于当众受辱,但据我估计,十有八九会成为峨眉弃徒,到时江湖虽大,只怕无处容身啦!” 玉玑浑身一阵震颤,这正是他最担心的情况,但他找不到解决办法。 “成事在天,谋事在人。办法是有一条,只怕道长下不了手。”袁云裳续道。 玉玑急切地问道:“什么办法?” 袁云裳用手比划了一个杀人动作,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一不做,二不休。一了百了,万事大吉。” 玉玑眼一瞪,怒道:“我以为你有什么高见,却原来是教人欺师灭祖大逆不道!好主意,好主意!亏阁下想得出来。” 袁云裳仰天大笑,笑完,振声道:“果然是峨眉的好弟子!果然是个有道之士!我这就叫道长随我上道山,带上靠山村的村民,我也好为这个馊主意向谭玄老牛鼻子当面忏悔。” 语毕,彩袖一挥,无形罡气直逼玉玑子胸前。玉玑子也立即曲指如钩,双手抓向袁云裳的肩井穴。几个来回,玉玑子象喝醉了酒似的满脸酡红,摇摇欲倒。原来袁云裳的掌风中夹带着她自己练制的迷魂失心散,玉玑没有提防,以至中她诡计。 玉玑倒了,那妇人双掌轻轻拍了三下,树丛后走出一对彩衣少女,其中一个手拿着拇指大小的白羊脂瓷瓶。走到玉玑身边,另一个掰开他的嘴,拿小瓷瓶的将瓶中药灌进他嘴里。不一会,玉玑就悠悠醒转,感到体内一阵火烧火燎,十分愤怒地瞪着袁云裳。 袁云裳却说道“你只需要运气将那阵热感导入丹田,你的功力就会增加一成。” 天上掉下馅饼来,哪有这样的好事?但玉玑别无它法,也只好照着做来,真气九转,归入丹田,不仅不再难受,反而通体舒泰,令人兴奋无比,四肢百胲充满了快感。快意过后,又觉内力充盈。他疑惑地望着袁云裳问:“你搞什么鬼?” 袁云裳一阵咯咯娇笑,不无得意地说:“本座怕你在道山几十年得悟大道,拾掇你不下,因此先用迷药把你迷倒,然后用本座独有的固本培元膏为你解了迷药。固本培元膏是本派独有的灵药,不但服用后的感觉妙不可言,而且服用一次,功力就增长一成。不过,三年后你必须重服一次,否则一身功力尽散。” “歹毒!我堂堂峨眉门下,岂能容你要挟!”玉玑说完一指戳向自己的丹田气海,意欲自尽。 “慢着!”袁云裳玉手一拂,玉玑子的手便被她牢牢地托住,停在中途,竟戳不下去。袁云裳阴阴一声冷笑,继续要挟说:“玉玑道长,你今日一死,我必不出三天就让你臭名远扬。” 玉玑无力地将手垂下,他就是死了,也的确不愿承受那档子事,不愿留下一个恶名。但要他因此而戕害掌门人,他宁愿回峨眉到谭掌门面前领死! 那妇人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也撒去功力,充满自信地道:“只要你做得干净,你就是峨眉掌门,将来天下道教,也统归你掌管。” 玉玑不屑地说:“好大口气!掌管天下道教,必须朝廷降旨,你算哪路英雄?” 袁云裳人不以为忤,笑吟吟地道:“关于这点请道长放心,等我称尊武林,自会有办法请下朝廷御旨。” 玉玑更不服气,说:“当年夺命刀王吴天雄都没能称尊,凭你一个女人有多大能耐?能让天下武林听命于你一人?” 袁云裳语气忽转严厉:“你敢看不起女人?”说完,朝那两个彩衣少女一使眼色,两女立即扑向玉玑子。玉玑子急忙闪身挪步,却没能避开,两女一左一右,纤纤玉指戳在了他的肋下。玉玑子只感到整个身体象被人撕扯强扭一般,又如万蚁噬身,痛苦难当。这分明是江湖难得一见的上乘打穴术――分筋错骨手。 第四十章 秋水桃花 连两个侍女都能使出这样高深的招数,那位女主人就更是高深莫测了。玉玑在痛苦嚎叫的间隙猜测着,袁云裳却伸手一拂,玉玑子顿时轻松,痛苦一扫而空,好象根本就没有过那番痛苦。袁云裳使的是兰花拂穴手,比起两女来又高出一筹。 玉玑老半天不肯答应,袁云裳又对瘦高个道:“左腾骧,让他品尝一下‘挠心抓!’” 左腾骧应声走上前来,十指箕张,连环抓向玉玑。玉玑飞掌以拒,左腾骧的功夫不见得比玉玑高明,但袁云裳在一旁先发了一掌,把玉玑的掌力消解得干干净净,左腾骧这手挠心抓缕缕指风就如利针穿布,毫不费力地透过玉玑子剩余的软弱无力的掌风,打在他的心坎要穴上。玉玑甫一中招,脸上颜色立刻大变,那颗心象被人在不停地拉扯一样疼痛难忍。 袁云裳又施一招兰花拂穴手,解除了玉玑子的痛苦,说道:“你既已服食我销魂教的固本培元膏,你就成了我销魂教的人,如果胆敢背叛本座,还有许多酷刑在等待着你。”说完又朝谢无俦一使眼色,谢无俦马上腾身上前。 玉玑有了前两次的教训,不敢怠慢,立刻弹剑在手,亮开门户,决意要显露一下峨眉绝学。待谢无俦扑到,他左手剑一招玄鸟划沙朝谢无俦左肩扫去。然而这次他却弄错了,前两次若能及时出剑,肯定不会输得那么窝囊;这次拔剑却搞错了对象。谢无俦根据自己的体型特点,从小打熬铁布衫,已磨出八九成火候,等闲剑掌着于其身,并无多大作用。 玉玑见谢无俦胸腹之间空门大开,满以为他非中招不可。“叮”的一声,玉玑凌厉无匹的右手剑势被谢无俦弹了开去,但“噗”地一声,玉玑子的左手掌却扎扎实实地印在了谢无俦的小腹上。这是峨眉剑法中一招从平常招势中变化出来的绝招,明里用剑,暗中出掌,剑势凌厉,掌势急遂,掌随剑上,剑掌齐至;剑出平常是矫兵之计,掌出无形是制敌之策。平凡身手,常常注意应付剑而忽略了掌,自以为得计时也就成了输招之时。 但玉玑一掌击在谢无俦小腹上,却如打在棉花堆里,毫不着力,心里暗叫一声“不好!”人已急速后退。“嗤”地一声,左肩道袍已被扯下了小半幅。 玉玑挽了个剑花,气沉丹田,走开八卦步,准备用太极剑法来对付这胖子。突然剑尖往前急伸,看似白蛇吐信,实则又是峨眉变化后的绝招,运用了阴阳学中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的原理,那口剑一变二、二变四、四变八,循环相生,生生不息,竟变出无数剑影罩向谢无俦。 这一招谢无俦当然没讨到便宜,身上青衫被玉玑削去了一片。两招换过,打了个平手。但说时迟那时快,双方第三招早已出手,玉玑白蛇吐信未收克敌之功,立即变换成怪蟒翻身,剑影全无,只剩一口霜刃逼向谢无俦胸前。这一剑因为其快无比,果真刺在谢无俦的肥肚子上。 玉玑以为谢无俦必伤在剑下,可是刺弯了剑身,谢无俦兀自不避,运铁布衫护身之功抵住了来剑,左手如钩,抓击在玉玑子的膻中穴上。玉玑子一下子浑身力道全失,跌坐于地,头上冷汗涔涔,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好象不再属于自己,却又疼痛刺骨。 “这叫‘大卸八块’,感觉对否?”袁云裳脸上挂满嘲弄的笑容。玉玑子无可奈何,知道再抗拒下去必然更惨,只好咽下这口窝囊气。 玉玑万般无奈,袁云裳笑吟吟地封他为销魂教的布道使,指令他返回峨眉,谋害谭玄掌门。 “你不是说要去云游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玉玑一走进掌门人修真之所清心观,谭掌门就不解地问。 玉玑用早已想好的话来糊弄他:“弟子忽然想到自己的九天真气才练出三重,尚不能把峨眉绝学发挥得淋漓尽致,因此又赶回来,指望在掌门师叔的指点下完全练成了再出江湖,一旦遇到麻烦,也不至于丢咱峨眉的脸。” 谭玄老儿没有看出什么破绽,信以为真,也就不再追究。玉玑暗自庆幸,经过一番准备,玉玑在谭玄每天必喝的青山绿水云雾茶里加上少许毒药,如此十几天下来,便使谭玄七窍流血而亡。 一派掌门,如何轻易被害?而且瞒过了峨眉几百徒众?即使瞒得过年轻的景字辈昆字辈小道徒,难道瞒得过谭玄自己和玉字辈同门么?这里面却有些巧妙,谭掌门做梦也没想到有人会害他,再加上玉玑又是细火慢炆,不易引人怀疑。他开始以为是自己练功走火,没有在意。等到醒悟,已五毒攻心,悔之不及。玉玑的毒手,就这样得逞。 至于玉字辈同门,情况复杂,玉旋本来就与玉玑是一伙,又在江湖砖。玉清、玉风、玉明、玉月,因入门较早,向来另成一帮,与玉玑本就水火不容。在谭掌门面前,两帮互相争宠,各使手段。 倘若清风明月四子陪侍在侧,玉玑也万无得手的可能,恰好这段时间玉旋离山,凭着交情,等到回山之后,纵有怀疑,也改变不了生米煮成熟饭的事实,不但不会深究,只要他找到谭玄那口象征权力的苍龙剑,玉琁还会顺水推舟尊玉玑为掌门。而玉清、玉风、玉明、玉月四人,此时正在后山岩洞里闭关苦练九天玄功,一时半刻不能出关。于是玉玑子从容布置,着人运来一大堆石头和灰浆,把洞口封得严严实实,使他们永世不能出关了。 但人算不如天算,后山岩洞里的峨眉四子,在洞口被封以后,渐感气闷,很快就发现情况有异,因此停止练功,苦寻出路。 那岩洞有一处紧靠悬崖,玉月用脚步丈量了半天,确认岩壁很薄,于是几个人合力打通了悬崖,劈开了一个新的出口。四人无故被封闭在洞中,心里十分茫然,不知门派中有何变故,商议再三,决定暂避一时,走为上策,等弄清情况后再回道山。 四人横渡平羌水,踏入眉州地界,到丹棱县,进龙鹤山,误打误撞,与桃花谷结下了不解之缘。 再说玉玑暗算了谭掌门,盼得玉旋回山,又暗使手段,百般拉拢。尤恐功夫下得不深,怕日后会有麻烦,还上表朝庭,为自己和玉旋请得“真人”封号。有了这个名号,不仅江湖名望上升,更重要的是在教中的地位与原来相比已不可以道里计,间直天上地下,完全不同。通过这许多办法,使得玉旋死心塌地拥护他,他便自以为得计,高居掌门之位,在这千年道山上颐指气使,呼风唤雨,好不威风。 清风明月四人奔离峨眉,一路风尘,到了丹棱县。丹棱是玉清的故乡,一山一水,他都熟悉。此番回来,却不敢露出形迹,没有回家。玉清记得年轻时游历山川,见龙鹤山中有一处洞府,幽处深山,是一处理想的修真之所。几人一致同意先到山中,待认清形势,再作打算。 那果然是个绝妙的所在,山洞幽深曲折,岔洞众多,正适合多人潜修归隐。洞前一片开阔平地,足有三五亩宽广;更兼怪石林立,从外面看山洞,根本就看不见,而从洞口看外面,精彩绝伦:两侧青山,左似龙盘,右似虎踞,如壁如屏,相对拱卫,好个神仙洞府、清静世界。四人就在形胜之地隐居下来,继续苦练九天玄功,只等玄功练成,再回道山探个究竟。 四人毕竟是清修之人,不懂世道艰辛。等他们玄功练成,玉玑的羽翼也已经丰满,他们虽明知掌门死得蹊跷,却没有实力一查根由。无奈之下,只有长居于此,静待时机。 转眼到了深秋,玉清偶然走到小溪边漂洗衣衫,忽见小溪中一片桃花漂过,大感惊奇。他将桃花带进洞来,四人把玩研究,怎么也不能相信西风劲吹秋霜肃杀的时节会有桃花盛开。 次日天明,玉清留下一张字条,就沿着小溪逆流而上,决心找出桃花的来源。在群山中艰难跋涉了十七八里地,前面一处悬崖挡住了去路,那小溪在悬崖下面钻进了地下。 玉清喝着平羌水长大,去得水府龙宫,因此毫不犹豫脱下道袍,现出肋骨条条的干瘦身板。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把道袍卷成一团,抓在手里,跳入水中。 “怪!这水是热的。”玉清大惑不解地暗叫起来。等到真正准备往里钻了,看着那个黑黝黝的洞口,玉清脸上神色又阴晴不定,他忽然有了一种担心:万一这地下水道太长,到时钻到里面进退两难,如何是好? 但他仗着自己的水性好,又为猎奇心理所驱使,这时人已到水里,那是非去不可了。他沉吟了一会,神态庄严地在洞口运指留言:半日之内,如果各位师兄弟没有看到刻有我留言的桃花泛起,就在这溪口给我做个道场。那几行字刻在黑黝黝的洞口顶上,显出几分悲壮。刻完,钻进了岩底溶洞。 玉风和玉明、玉月见了玉清留下的字条,也离开洞府,逆小溪而上,欲追随师兄,找那桃花的出处。 走到绝壁前,看到那个黑黝黝的洞口和洞口顶上的留言,再看看小溪出口处冒出的一串串水泡,感到惊心动魄。 他们高高兴兴跑来,万万没想到这位师兄会如此执迷,小溪既然钻入了地下,还找那桃花干什么?谁知道这小溪地下段有多长?万一出不来了怎么办?但这已是过时的问题,玉清已经钻进了地下河中,他们只有在这溪口边耐心等待,等待刻字的桃花泛起。 第四十一章 深入秘境 日已正午,别说刻字的桃花,就是一个桃花瓣儿也没看见。玉风想着玉清师兄平日的一切,到这时还不见桃花,忍不住悲从中来,一掬老泪洒在小溪边,絮絮叨叨地自语开了:“说也不说一声,也不等我们来商量商量,你就一个人钻进去。都这把年纪了,还恁好奇。管它桃花从哪里来,关咱师兄弟啥事。如今到这个时候了,还不回信,你想急死我们几个老兄弟呀?”说一句,抹一把泪,倒变成声声哽咽,给人一种揪心揪肺的感觉。 玉风正在伤心时,只听玉明兴奋地喊了声:“桃花!” 桃花朵朵,艳艳如霞,从水底翻上来,让三个人心里乐开了花。 三人忙不迭地一朵朵捞起,果然朵朵桃花上都刺有小字,要么是“我很安然”,要么是“满谷桃花”,也有个别的简单成两字:“玉清”。三人欢呼雀跃,高兴得象三个孩子。 这也难怪,当初从峨眉后山下来,那是手挽着手一齐从生死线上走过;到这龙鹤山中,师兄弟食同味,寝同被,风雨同济甘苦同尝,他们已宁愿永不回峨眉,却不愿失去好兄弟。他们的情谊能共生死,他们生生死死都抛不下这片兄弟情谊。玉清师兄还活着,这比什么都重要。 玉月一跃而起,朝深山里跑去。玉明喊道:“你到哪去?”玉月扬臂回答道:“去找灵芝、找山参,等玉清师兄回来,好好犒劳犒劳他!”玉明一笑,也离开洞口,准备犒劳素宴去了。只留玉风一人守在洞口,眼睛盯着水面,连个桃花瓣儿也不放过。 然而从中午等到天黑,也不见玉清回来。玉明玉月重回溪头,和玉风道长守在一起,三人相对无言,焦虑不已,在溪头来回踱着,手足无措。 但音讯未绝,又有桃花从洞中漂出。捞起一朵,上面没字;再捞起一朵,上面还是没字。但三人谁也不愿回去,守在溪边,守到月挂林梢,守到旭日东升,终于又捞上了几朵有字的桃花。每朵花花瓣上都刺满密密麻麻的小孔,各连成四个小字,分别刺着:水道艰难,别无出路,内有人家,三月出险。 真是咄咄怪事!既然这个水漫的洞口是唯一通道,怎么会“内有人家”?三个人都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尽管玉清师兄说“三月出险“,他们却不能不关注里面的消息,消息要靠这落花流水传递,就必须在这里相候。这要等到何时才休啊?三人急得团团转。 “必须从长计议。”玉月说:“我看也不必守了,用篾片织道栅栏儿,横拦在溪上,有桃花流出,一瓣也跑不掉。” 这是个很好的提议,三人立即行动,很快编成篾篱墙拦在水里。他们以为有了这番布置,不须在溪边等候,绝壁里面的信息,只要传出,就毫无遗露地全数收到。但日复一日,溪流中再无消息传来。师兄弟三人又讨论开了,讨论主题紧扣“三月出险”,重点推测“三月”是指三个月还是指来年三月?“出险”是指那绝壁横险还是谷中另有危险?但讨论是不会有结果的,三人在理解上各不相同,谁也说服不了谁。又苦于三人都是旱鸭子,不识水性,谁也无法深入到里面去看个究竟。最后只好沿那绝壁四周巡寻了一遍,却四周都是高山峭壁,中间有一谷地,无路可下。几次登高下望时,都遇云遮雾盖,看不清谷中情形,剩下的,只好静待事件的结局,不管是三个月还是来年三月,他们都只有等下去。 再说为了探究桃花来源,玉清道长进了地下小河。往前探索了半天,开始水面还可露头呼吸,走到后来,洞顶也没入水里。半途而废还是勇往直前?玉清道长略一踌躇,竟置生死于不顾,一头扎进地底水道。险之又险,一口气差点憋不住,所幸洞顶没水处不算太长,大约三五十步远处,又有了露头换气的空间。再往前百十丈,终于到头。 里面是一片广阔的山间谷地,四面绝壁,猿猱难渡。盆地里桃花灼灼,如云如火。他攀下一棵桃枝,将花一朵朵摘下,满怀兴奋地向洞外的道友师弟们发出了第一波信息。 “你是小偷,为什么偷花?” 一声娇叱,把玉清道长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居然有个十来岁的小女孩突然出现在身边。 那女孩扎了两条冲天辫,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目光清澈,显示出童心无邪。她见玉清道长被她一声叫喊吓出几分慌张,不禁莞尔一笑,笑时脸上露出一对浅浅的酒窝,显出几份天真可爱来。 “这是野桃花,怎么说是偷?”玉清在这里见到人,很是兴奋,又不得不对这小女孩的指责作出说明。 小女孩脑袋一歪,很认真地说:“不是野桃花,是我们家的花,就是偷!就是偷!你是小偷!你是小偷!” 玉清道长乐了,装出一副认识错误后痛心疾首的样子,问:“我见这里桃花好看,就偷了一枝,该怎么受罚呢?” 这老道士要不承认偷,小姑娘还有好多话说,一承认是小偷,反倒把她难住了。她把一个指头伸进嘴里咬了半天,终于想出了一个好办法:“这样吧,你去给桑姥姥认个错,保证以后不再偷了。” 玉清装着很苦恼的样子说:“我很想去给桑姥姥认错,可我不知道桑姥姥在哪里,怎么去认错呀?” 小女孩说:“我带你去。”说着就往桃林深处走去。 这是很大的一片桃林,几乎占满了山谷。 小女孩边走边发问:“桃花谷无路可通,你是怎么进来的?” 玉清道长见说,始知这里叫桃花谷,又感到小女孩问得奇怪,反问道:“既然无路可通,那么桃花谷的人怎么进来出去?” 小女孩回头望了他一眼,说:“不知道,我是别人带进来的,自己又没出去过。” 玉清感到自己已经身入险地,尽管眼前这小女孩善良可感,但这个桃花谷简直太匪夷所思了。他回望了一眼身后的悬崖峭壁,心想中原武林的绝顶高手也难上得去,这桃花谷的人却可以进出自如,岂不怪哉! 前行了大概里把路,经过一处精舍,门紧闭着,门上一块木匾题有“断肠庵”字样。玉清看得心弦颤抖:这精舍好古怪?里面到底住着怎样的一个人?她有什么穿心断肠的伤心事? 不容他多想,那小女孩就介绍道:“这是雪姨的房子,我平时就和雪姨住在一起。现在雪姨肯定是到外面练功去了,要让她看见你偷摘桃花,非把你的脑袋摘下来不可。桃花谷里的人都痛恨男人,雪姨就最恨男人了。” “噢——”玉清漫应了一声。他想那个什么“雪姨”肯定是一个为情所伤的女人,因此迁怒于众,痛恨所有的男人。 玉清所料不差,小姑娘嘴里的雪姨,就是柳如风的前妻梅如雪。因无故遭丈夫谋害,从此恨透世上的男人。 又到了一处精舍前,大概是小女孩所说“桑姥姥”的居所了。那精舍芭茅覆顶,用橙黄的竹片作墙围,四周桃花飘红。中间一间客厅,窗明几净;左边窗户洞开着,可以看到里面墙上挂着的兵刃和置有书卷的书案;右边窗户有苇帘遮蔽,大概是间卧室。门楣上有块黄檀木写着三个赭色大字:“独孤轩”。整个环境显出几分清雅,也显出几分凄清。小女孩雀跃着跑到门前,喊道:“桑姥姥,容容看您来啦!” “是容容呀,好容容,乖容容,快让姥姥看看你长高了没有。”说话间,一个妇人开门走了出来,正是桑姨。看见玉清道长,微一错愕,转而笑道:“乖容容还带来了客人啦。” 小女孩抢白道:“不是客人,是小偷,来向姥姥认错的。” “噢!我们容容本事大了,可以抓小偷了。”桑姨笑眯眯地拍拍这个叫容容的小女孩的头顶,转而对玉清道长说:“尊驾如何称呼?” 玉清打了个稽首:“贫道峨眉玉清,因在秋水里看见桃花流过,一时兴起,误入贵境,还望海涵。” 桑姨眼睛一亮,语气微转严肃地问:“你是玉清道长?不是说峨眉清风明月四子都已葬身山洞了吗?” 一语触到了玉清道长的伤心处,多年清修,仍止不住眼里的泪光:“我师兄弟四人正在后山闭关,不知何故洞口被封,合力打破崖壁,逃出生天,隐入这龙鹤山。后来才听说掌门师父暴病身亡,想来应该是玉玑做的手脚,可是苦无证据,制他不得。”他顿了一下,接道:“我的话太多了。不知施主如何称呼?” 桑姨说:“我姓桑,沧桑的桑。年轻时在江湖上有几份恶名,人称‘岷山罗刹’。在这里他们都叫我桑姨。” 玉清大吃一惊,又打个稽首道:“得见高人,三生有幸!” 岷山罗刹,身为女流,当年手段辛辣却无人能及。谁若激怒了她,只有死路一路。后来他丈夫和唐门一女子有染,留恋唐门,久不回家。她一怒之下,独闯唐门,杀了自己负心的丈夫和那女子,伤了唐门无数高手,使得天下闻之胆寒的唐门暗器在江湖销声匿迹几十年。但从此她自己也消失了踪影,再没在江湖现身,没想到竟在这里。 桑姨客气地说:“你既来到了桃花谷,就是有缘。没有桃花谷查不清的武林悬案,没有桃花谷报不了的血海深仇。你们只管静修,峨眉的事,自有相关债主去向玉玑索债。”她又转头对容容说:“乖容容,带这位道长去‘碎心居’见兰姨,就说我交待,峨眉稀客,好生款待三个月。” 容容嘟哝着嘴不解地问:“姥姥,他还没认错呢?” 岷山罗刹温婉地道:“好容容,这位道长已经认错了。” 容容还是歪着头琢磨不通:“那我怎么不知道?”她思考着,但还是带着玉清道长走了。 “算你运气好。”容容走着走着忽然说:“桑姥姥没罚你,还让兰姨接待你。兰姨是我们桃花谷中脾气最好的,换一个人,准没你好看。” 容容就是公孙婉容,是桑姨嘴里要向玉玑索债的正主。目前刚开始打造,尚须时日。 这里是神仙境界,满谷桃花,竹篱茅舍掩映其中,十分古朴幽雅。玉清道长随公孙婉容一路走着,看见艳艳桃花树底经常有热气腾腾冒出,走近了,明显地感觉到地气的温润。公孙婉容说那是仙气,桃花谷到处都有仙气,冒仙气的那些小口子,就是仙井。桃花谷的人,白天烹炊晚上照明,都是用仙井里的仙气。 第四十二章 桃花谷的款待 其实那仙气就是后世人所说的天然气,但在宋时,没人能解释这种地底热气,感到神秘无比,很自然地把不为人知的正常事说成是天神地仙的作用。难怪深秋有桃花盛开,如此环境,温暖如春,无论什么花,只要有种子撒下去,都可能会开花。 玉清正在边走边看,恣意领略这桃花谷的神奇,公孙婉容却已经带他来到了一处称作“碎心居”的精舍前,叫兰姨的女人接待了他。 玉清道长总感到这桃花谷太怪了,“断肠庵”、“独孤轩”、“碎心居”,这些精舍的名称都让人觉得凄楚动人。这是因为他并不知道桃花谷里每个人都是一个伤心故事。 兰姨就是牧兰,因杨耀明背叛她青梅竹马的感情迎娶姜霞而离开雪山后,带领金针堂在益州和潭州开了两处绣庄。在益州开锦城绣庄,几乎垄断了蜀绣生意。而在潭州的潇湘绣庄,几乎垄断了湘绣生意。由于未参与任何武林争端,世人并不知这两大绣庄就是曾经名噪一时的雪山派金针堂。甚至杨寒风到处打探金针堂下落,也以寻找牧兰的踪迹为主,没料到竟变作了绣庄,牧兰来到了桃花秘境。 牧家的飞针度穴术本就源出桃花谷,其母在世时也与岷山罗刹义结金兰,因此金针堂秘居不出,她便回了桃花谷,就象回娘家一样。 牧兰回桃花谷,有如公主归国,身份地位十分特殊,掌管着一些要害。 “道长鹤驾光临桃花谷,也是天意。”牧兰说:“自桑姨掌管此谷以来,几十年间,从无男人入谷。” 玉清闻言惊讶不已,没想到这里竟是女人世界,而自己的唐突,或许会引起谷中人不安,于是慌忙致歉道:“如此说来,我一个清修之人,今天一时好奇,竟误入了女儿国,真是罪过。” 牧兰莞尔一笑,说:“道长不必自责,凡事自有前缘。” 这时公孙婉容终于找到机会,开口说道:“兰姨,桑姥姥说是峨眉稀客,要好生款待三个月。” 牧兰闻言一愣,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玉清延请进屋,就座后清茶一杯,招待停当,才言归正传:“道长可知峨眉事变详情?” “正在探查此事,还没有眉目。”玉清实事求是地回答,脸上已显出戚容。 牧兰说:“谭玄掌门之死,必定是死于玉玑的诡计。桃花谷虽无十分确证,但这一切都发生在玉玑犯了峨眉门规之后。” 玉清感到事有蹊跷,想问个明白:“玉玑犯何门规?” 牧兰没有立即回答,一把拉过公孙婉容,轻轻抚弄着她的头顶,面上逐渐罩上了一层寒霜:“玉玑强暴良家妇女,逼死人命,这孩子就是苦主的女儿。村人集体修书一封,想让谭掌门惩罚那恶徒。不想书信甫一上山,谭掌门就暴病而亡,你等四人闭关练功的后山山洞也被严实封闭,至今没有开启。” “原来如此!”玉清叹喟一声,悲声道:“山门不幸,出此恶徒,我等必竭尽全力,清理门户,为师报仇!”玉清道长说着说着,情绪变得激昂。 一提起母亲,公孙婉容也泫然欲泪,不似先前烂漫。 牧兰颔首道:“听说道长等久练九天玄功,想来已有所成,可否一观?” 玉清心下明白,大概桃花谷还不敢确定他是否真的玉清,想用九天玄功来验证,于是说了声:“贫道献丑了。”大踏步走出“碎心居”,站在一块空地上,双掌平胸,来回数转,几丈外的桃树轻轻摇了摇,一蓬桃花如雨飞来,旋成一条飞龙,凝聚成团,在玉清道长掌风里翻来滚去。玉清道长蓦地“呀”地吐气开声,花团凌空飞起,当场散落。 如果仅是如此伎俩,武林中也随处可见,不足为奇,奇就奇在那千花万朵徐徐落下,高低一致,落速均匀,竟是整整齐齐地同时着地。 “果然是炉火纯青的九天玄功!”牧兰喝一声彩,重邀玉清入“碎心居”精舍,拍拍公孙婉容的头顶说:“我们把容容接进谷中,已开始着力栽培,日后剑指峨眉之时,必能相助四位长老。” 牧兰不再多话,进左右厢房收拾了半天,拿出自己的铺盖,叫公孙婉容搬到雪姨的“断肠庵”。别看公孙婉容年纪小,扛着那一大堆物事,竟象大人一样走得飞快,转眼就没影了。 牧兰转对玉清说:“道长只管在这里安居三月,三月之后,自会有人带你出谷。” 她略作停顿,又续道:“每日饭食,会有人按时送来。道长烦闷时,左厢房里有些书卷,书柜上锁的不许妄动;未上锁的,尽可取阅。”说完也不管玉清作何反应,自行去了,留下玉清一头雾水:这就是桃花谷的“好生款待”? 入谷初见公孙婉容后那番对话,已使他感到谷中危机重重,见到的两个成人能如此和颜悦色地对待他,已经大出他意料,冷遇总比危机好,只要真如牧兰所言,三月后有人送他出谷,他还所求何来? 玉清道长百无聊奈走进左厢书房。进得房来,始知“好生款待”好在何处。 未上锁的书柜只有一个,里面书卷也不过数十卷。玉清拿起几卷一看,不过是《春秋》、《国语》、《汉书》之类的史册,让他看这些玩艺,没有情绪。 再信手一翻,翻出了一本《大唐地舆志》,这倒可以看一看,熟悉前朝地理,也就熟悉了本朝江山,因此有了兴趣。 再翻下去,一卷纸质线装书令他心惊肉跳,封面赫然写着《峨眉三十六绝技空门破绽及攻击之法》。这可是关系本门存亡的要命典册,玉清急不可耐地翻阅起来。 玉清越看越感到桃花谷的可怕,从这一卷之书完全可以看出峨眉派相对桃花谷来说是如何不堪一击,她们要灭峨眉派易如反掌。而环视书房,还有许多个书柜,那些柜子里头是不是还装着针对其它门派的诸如此类的书籍呢?这简直太恐怖了! 但玉清道长不得不承认,书中针对本门武功所列一百三十八处破绽针针见血,无一不切中要害。再看那攻击破解之法,果真又是能够着着占先,招招都是本门剋星。等到把整卷书看完,玉清脊背上的冷汗早已浸透重衫,内心深处的恐惧莫可名状。堂堂峨眉,西南武林第一大派,在这样的武功面前,竟如同土鸡瓦狗,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玉清悉心琢磨,想起掌门师父的可疑暴亡,想起后山石洞悬崖的死里逃生,想起峨眉窃居掌门之位的玉玑子,开始领悟出岷山罗刹桑姨“峨眉稀客,好生款待三个月”的弦外之音。 玉清道长心儿颤抖着:她们有灭峨眉的实力,但她们没有灭峨眉的打算,她们有意让我看这些是什么意思?恫吓?敲山震虎?显然不象。是了,她们是让我熟悉本门武功的弱点,掌握攻击破解之法,好去对付玉玑。一旦想明白这些,他不但不觉得这本秘籍有何可怕之处,反觉其是可遇难求的至宝。 每天有人送饭,谷中温暖,也不知季节变换。自从进谷以来,玉清终日拿着那卷《峨眉三十六绝技空门破绽及攻击之法》勤学苦练,不知不觉,已将最后一招破解之法学完。但他并无欣喜之感,因为他练的这些,是专对本门武功的,对别派武功未必能算好功夫。而本门武功,破绽竟有一百三十八处之多,对敌上阵,将会有多少门下弟子遭殃! “道长连日来辛苦了。”牧兰适时出现,她十分平静地对玉清说:“道长不必为贵派担忧,桃花谷只杀狼心狗肺之人,不会妨碍峨眉一派。桑姨嘱咐,峨眉四位道长清理门户也不必急在一时,可先静居龙鹤山,对贵派武功作些研究改进。四位道长昔日门下徒众,多为玉玑等人所不容,逐出山门者甚多。留山的也多半不堪欺侮,流落在外。玉玑根基已固,四位道长万万不可操之过急,须假以时日,广聚徒众,暗蓄实力,先在山外造成逼宫之势,徐徐图之。” “多谢桑施主、兰施主!”玉清道长不知牧兰姓牧,以为姓兰,故称兰施主。他嘴唇动了动,还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他在心里暗暗佩服这桃花谷,牧兰恰才一番言语,正是他心中所思。而且从那间书房看来,这桃花谷里别有玄机,这里必定是个了不起的组织,必有一群武功盖世的好手,要想称霸武林,应该不是难事。那些书柜里,必有剋制其他门派的致命武功。 果然,牧兰说话了:“玉清长老想说什么?”玉清摇摇头,轻声道:“不说也罢。”牧兰一笑,道出了一些真情:“道长不说我也知道。”她望了一眼左厢房,续道:“道长是至诚君子,毫不贪心。不贪心的男人就是好男人,桃花谷敬重这样的男人。”她忽然眼睑下垂,低声叹息道:“桃花谷的敌人,都是贪心的男人;有的已经死了,是桃花谷让他死的。桃花谷想让谁死,谁就绝对活不了。” 玉清道长听来虽感心中骇然,却无突然之感,就他几个月所见所感,他就有十足的理由相信这是真话。没容他多想,牧兰又接着说了下去:“有些贪心的男人现在还活着,但活不了多久了,包括贵派的玉玑,道长就是不出手,桃花谷也正在培养杀他的人。” 玉清道长有点不解地问:“凭贵谷的实力,杀个玉玑岂不易如反掌?还用得着费时费力去培养什么人吗?” “诚然,桃花谷没有杀不了的人。”牧兰正气凛然地说:“正因为桃花谷的人个个身负绝世武功,才不能妄动杀念。桃花谷有桃花谷的规矩,所杀都是自己不共戴天的生死仇人,都有他被杀之因、取死之道。如不是亲仇,只在两种情况下才可杀人:一是受受害人临终嘱托,二是行凶作恶的坏男人武功过人。无故杀人,必受谷规重罚!” 玉清听得心惊肉跳,又问道:“桃花谷都是女人么?” 牧兰沉声道:“是的,都是苦大仇深的女人。在这个世上,女人是弱势群体,总是被那些贪心的霸道的男人欺负,因此桃花出谷,只杀男人,不杀女人。”说到这里,她盯着玉清道:“好在道长并不贪心。在这两三个月里,你没有擅自开启上锁的书柜,也没有刻意刺探桃花谷的秘密。否则,你就出不了桃花谷。” 第四十三章 平南商会的消息 玉清有些悚然,瓮声瓮气地说:“兰施主不是说,桃花谷只杀不共戴天的仇人吗?” 牧兰听明白了玉清的意思,解释道:“道长切莫误会,没人监视你。那书柜,每天送饭的老妈子都检查过;除了初来有人见你察看过谷中地形外,再也没人见你在谷中游走。这些,都证明了道长不是贪心之人。不让你出谷,也不等于杀你。没人帮你,你就出不了谷。”这话可说到了点子上,玉清道长把四周都看过,悬崖峭壁,如何得出?无人引导,就等于幽禁。 见玉清不作声,牧兰又道:“我分管谷中图书典籍,桑姨叫我好生款待三个月,想必道长已明其意。特别强调道长是峨眉稀客,那是因为桃花谷对峨眉玉璇子并无信心,正为日后杀了玉玑谁来执掌峨眉犯愁,清风明月四位道长既在,当然是稀客了。” 玉清大感奇怪:“你们报仇,怎么还有这么多讲究?” “江湖上闲云野鹤,自然不必讲究。但一派掌门情形有别,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桃花谷中人,就是有天大的冤屈和仇恨,也从未因一己私仇毁人一族一派。” 玉清道长听完牧兰这番话,对桃花谷已满怀崇敬之心。这里聚集着怎样的一群女人?单从“断肠庵”、“独孤轩”、“碎心居”这一连串辛酸的房舍名就可见一斑。但她们是非分明大义凛然,表现出了凌弱暴寡的武林所罕见的崇高的是非观与价值观。玉清由衷地感动,放弃了道家惯用的致礼方式,朝牧兰深深三揖而不是稽首。 牧兰再不多话,说了声“准备出谷吧”,人已飞鸟般向前掠出。 玉清道长紧随牧兰来到一处绝壁下,他无法想象牧兰怎样带他出谷,牧兰已飞出一匹彩绝练缠住了他,说:“道长抓牢了,一口气提到谷顶,切不可松懈。”等玉清道长抓牢彩练,她喊一声:“提气!”玉清赶紧提气以待。她又喊一声“准备,起!”人已箭射而上,玉清提气紧追。每当玉清感到气力用尽时,彩练上就有一股真气传来,拉扯他一路向上,直到不可思议地穿过云雾攀上谷顶。 玉清百思不得其解:一个人的潜能到底有多大?桃花谷的人是怎样把武功练到如些出神入化的境界的?但是他来不及思考,也来不及致谢,牧兰一声“道长珍重!”人已如飞鸟别枝,展开壁虎游墙功沿绝壁迅速隐没。 玉清归来,喜坏了玉明、玉月和玉风三人。自此四个师兄弟继续隐居龙鹤山中,一边悉心研究改进修补本门武功中那一百三十八处破绽,一边广聚散落江湖的门徒,全力为清理门户作准备。 在离龙鹤山二三十里的一处秘密山谷中,玉清他们聚集了百十个门徒。他们用本门武功的精髓训练这些门徒,指望这些人将来成为峨眉的中坚,已经忙活了几个月。 夏木荫荫,正是酷暑蒸薰时节。外面炎热,深山里山风浩荡,挺也凉爽。这天玉清前来察看训练进度,还未到门徒聚集地,突然看见一道人影一闪。他担心是玉玑的细作,立即跟了下去。 那人衣衫褴缕,看上去象逃亡了很久。正一头跌坐树下,把钢刀扔在身边,大口喘息着。 “什么人岂擅闯此地?”玉清拂尘一摆,上前斥问。 那人赶紧拾刀,紧张地站起来。见是一个道士,就抱拳道:“风雷刀雷应天。” 玉清斜睨着他:“噢,好象是听到过阁下名号。” 雷应天又说:“在荆湖道上有些薄名。” 玉清一振,目光忽转严厉,冷冷地说:“荆湖?我想起来了,你是平南商会的。”拂尘一挥就攻了上去。 七星岭上,峨眉派伤亡不少弟子,身为玉字辈长老,玉清见到平南商会的人自不能袖手。 “道长何敌相迫?”雷应天急挥刀应对,却不明白玉清为何突然发难。 玉清攻势不减,嘴里应道:“平南商会欠下峨眉的血债是要还的。” 风雷刀法在荆湖道上虽然有些名气,那是因为没有遇到真正的强手。这时玉清将九天真气贯注拂尘,虎虎生风,雷应天眼看不敌,忽听远处一声:“道长手下留情!”一人飞鸟般直射而来,一剑架住了拂尘。 “是你!”玉清一看来人,更加恼怒。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烟波钓客马玉成,他在浙东遇到雷应天,一路追踪到剑南,正待查问平南商会下落,不能让他死在玉清拂尘之下。玉清当然不知其中曲折,在他心里还当马玉成是七星岭上的蒙面人,自然就认为马玉成和雷应天是一伙的。因此也不多话,说了“是你”二字,手上一紧,拂尘就贯注十成功力朝马玉成扫来。 当初七人围攻马玉成,他不知马玉成先中盅毒,功力不能尽情发挥,只道这家伙徒有虚名,不过尔尔,还暗怪谭掌门小题大作。这时本拟一招将其击退,不料马玉成并未如何作势,只一剑横扫,那拂尘上的力道就被卸去大半,剩下小半还反震了回来,逼得玉清倒退了半步。 玉清一惊住手,正待言语相讥,好雷应天却趁二人交手的空隙,弹身而起逃向远处。 马玉成追他已追过大半个大宋,岂容他逃脱?冲天而起,一个空跃就到了他前头,伸指一弹,一缕指风打中他曲池,他便动弹不得。 “说出平南商会藏于何处,我不难为你。否则,留你不得。”马玉成语调冰冷,同时用冰冷的剑指着雷应天。 这番情景使玉清惊疑不定,他的潜意识中一直认定马玉成就是平南商会的蒙面人,怎么反逼问平南商会在何处?他隐居在龙鹤山,不知世情变化,雷应天却知今天不说不行。连月来,马玉成已经杀了好几个平南商会的人,他发现平南商会的人就要跟踪,跟踪下去发现不是去秘密营地就逼问,问不出结果就一剑斩之,毫不手软。今天他若不说出平南商会秘密营地,马玉成断不会留他活口。但若说出来,被平南商会知晓也没他好果子吃。权衡再三,还是保命要紧。 “在临安。”雷应天垂头丧气地说。 马玉成目光灼灼地望着他,喝道:“胡说!那么多人,不可能在京城聚集。” 雷应天道:“的确是在临安,不在城里,在城外有个天目山,山中有个无忧山庄。商会的人都在那里。” “这么说,无忧山庄也是平南商会的?”马玉成紧逼着雷应天。 雷应天答道:“是的,以前商会都要听无忧公子的号令。赶到几个月前出现了蒙面人,无忧公子也要听蒙面人的。” 马玉成问:“为什么?” 雷应天答道:“听说是蒙面人有个什么令牌,所有商会的人都要听令。” 马玉成皱起了眉头:“这么说,平南商会是某个大势力在操控?” 雷应天摇摇头说:“这个我不知道,我就是在荆湖分会混口饭吃。最近才奉令进入无忧山庄。” “你们为什么要在七星岭对整个武林下手?”这是马玉成最想弄明白的问题,那些死了人手的门派纠缠他许久,杀了好几个人才暂时避开麻烦,却使他烟波钓客的侠名从此坠地。 但是他没有得到满意的回答,雷应天只是奉命行事,并不知平南商会那次为什么要动手。 马玉成的话问完了,他不再管雷应天。连月来追踪过几个平南商会的人,雷应天是唯一开口说话的,他也因此知道了平南商会的去向。 而玉清却不肯放过雷应天,他要为七星岭上死难的同门报仇。就在他要痛下杀手时,又一个声音喊道:“道长请住手!” 听着声音很稚嫩,玉清循声望去,却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一付乖巧可爱模样,手里还把玩着一朵桃花。 玉清一振,看到这枝桃花,他就明白了这女孩的来历,因为别的地方这个季节桃花早已谢尽。 那小女孩拈花迎风而立,笑吟吟地望着玉清说:“道长可否将这恶贼留给我?” 玉清能不卖桃花谷的人情吗?当然答应了。于是小姑娘转向雷应天道:“拿起你的刀,准备接招吧。” 雷应天原以为小姑娘是替他说情的,没想到竟是要和他决斗。他怎么也想不起何时得罪过这样一位小姑娘,于是问:“姑娘和我有仇么?” 小姑娘捻动花枝,淡淡地道:“当然!” 雷应天想破脑袋也不知仇从何来,又说:“雷某自知今天在劫难逃,但我想知道和姑娘有何仇怨?” 小姑娘冷冷地道:“你赢了我,我告诉你有何仇怨。你要赢不了我,就无须知道了。”说完手上花枝一抖,桃花尽落,朵朵花瓣形成一条匹练直朝雷应天卷去。 雷应天急忙挥刀相迎,一阵叮叮当当,花瓣打在刀身上竟然有金铁撞击之声。但雷应天挡住了这股花潮,并未落败。 小姑娘嘴一撇,哂然一笑,说:“还真有不死的本事。”又对玉清道:“道长不要杀这恶贼,几年之后,我再活剐了他。”说完转身就走。 雷应天喊道:“姑娘到底是谁?” 小姑娘回头看了他一眼,咬牙切齿地说了三个字:“我姓邱!”说完再不停留,几个闪身去得远了。 雷应天跌坐在地,感叹道:“真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欠债总是要还的。” 第四十四章 相救小胖子 马玉成知会了欧阳鹞和张无影一声,就径自往浙西而去。几个月来,他们虽然在共同追寻平南商会的踪迹,却很少一起同行,都是各走各的。黎木蓉照例跟着欧阳鹞,她快长成大姑娘了,有些不便与年轻英武的师傅同行。 马玉成刻意地绕道太湖,回到从前的隐居之所,希望能够发现袁云霓的踪迹。 还望不见往日所居的草庐,就听到一阵歌声传来: 波渺渺,柳依依, 孤村芳草远 斜日杏花飞。 唱的是前代宰相寇准的词。那声音却让他听来格外的亲切熟悉。 “云霓!”他在心底里呼喊了一声,紧攒步伐,朝着歌声赶去。 远远的喊了声:“云霓!”一道娇小的身影一闪,转入绿苇深处不见了。 刚才唱歌的的确是袁云霓,他几乎是跟踪了马玉成几个月,看到马玉成不常与欧阳瑶在一起,心中的醋意才逐渐的消淡,回到从前夫妻恩爱之所,住了下来,与会从前的风云故友,又开始干一些行侠仗义的事。 马玉成看到妻子闪现的背影,在周围找了几天,却没有找到袁云霓。却听到一些影像,附近居民都说太湖女侠回来了,心里就踏实多了。 妻子终于回来了,这是他兴奋不已,竟把寻找平南商会的事抛到了一边,整天在太湖周围转悠,寻找着妻子。 这天转的有点疲惫了,就在路边草窝里倒头便睡。这是她和张无影打交道几个月来学的两大本领之一。他跟张无影一是学会了易容术,二就是学会了在路旁草窝里睡觉。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和张无影打交道多了,多少也沾染了一些侠盗门的盗匪气。 他睡得正香,突然听到一阵打斗之声。他跳将起来,看看对峙双方,一方是一个小胖子和一个姑娘,另一方是四个精瘦的汉子。那小胖子显然受了重伤,勉强支撑着不倒。姑娘在旁边很关切,看兵刃服饰,象是同门。 四个精瘦汉子本待要下杀手,却看到路旁突兀地钻出一个人来,一时愣在了当场。 马跃成一看,这两拨人没一个是他认识的,别人的事还是少掺和为妙。于是摇摇手尴尬的说:“嘿嘿,不好意思,走路走累了,在路边打了个盹,不想干扰了各位。你们继续。我走了。”说着就进外走去。 那四个精瘦汉子,因为不知马玉成是友是敌才愣住,见他只是个闲人,没有要帮对方的意思,也都皮笑肉不笑地冲马玉成点点头。 各人自扫门前血,不管他人瓦上霜,这是街江湖的原则,凡事一管就有因果缠身。因此马玉成是打定主意要当甩手掌柜了。他自顾自地走了几十步。突然听的身后一个声音喊道:“平南商会的狗贼,我和你们拼了。” 他蓦然回头,只见小胖子摇摇晃晃地举着剑,摆出拼命的架势,朝四个瘦汉子扑去。那姑娘悲怆地叫着“师哥”,也朝几个汉子扑去。 而那四个精瘦汉子显然胜券在握,根本就没把他俩放在眼里,像猫戏老鼠一样,你一招我一招的戏弄胖子和那姑娘。那胖子恨声如雷,奈何技不如人,其中一个汉子说:“死胖子,既然你窥探了无忧山庄,就没有放走你的道理。不如把你师妹嫁给我,你做我的小舅子算了。” 那姑娘羞怒不已,嘴里骂道:“狗贼,我们神霄派是不会放过你的。”手里一张雷符飞出。四个汉子急闪到一边,待雷符爆过又攻了回来。先前说话的汉子戏弄姑娘道:“一说要你嫁给我,就急着放礼花啊。” 姑娘恼怒不已,更加拼命。 人影一闪,马玉成如轻风般飘了回来。他还是刚起步离去的姿势,并未回头转身,脚一踮,瞬间就退回到原地。 马玉成也也不看那胖子和姑娘一眼,只对四个精瘦汉子说:“这两人的师门曾于我有恩,几位可否卖我个面子,就此打住?” 马玉成说的是实话,当初他到临安买剑,在太湖遭受围攻,随张云友的快马尚不能脱险,多亏了神霄派的胖道人援手。今天碰到神霄派弟子有难,他岂能坐视? 那四人相顾无言,谁也没有回答,只用眼神交流了一个信号,意思大概是这个人也留不得了。刚才马玉成展示了一招新练的燕回梁身法,本想以此震慑四个精瘦汉子,兵不血刃解决问题。但他看到了四人眼里不友善的信号,心知要和平南商会和平解决问题是不可能的,便作势以待。 那四人料定小胖子身受重伤跑不远的,便丢下他不管,一起扑向马玉成。 此时的马玉成和当初刚离太湖的马玉成完全不可同日而语,那个时候他热情爽朗,而现在他冷峻果决,杀伐无情。见四人目露凶光,一出手都是必杀招式,他没有片刻犹豫,长剑一飞,四人便定在原地,一动不动。颈脖间有鲜红的血液流出。其中一人道:“好快的剑!” 瞬息之间,四人接二连三地倒下,竟自死了。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逗留。”马玉成用剑拔了几下四具尸体,发现腰间都挂着无忧山庄的腰牌,便摘了下来。无忧山庄的腰间无异是无忧山庄的通行证,还是很有保留价值的,日后总会有用处。 小胖子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在这四个汉子的连续追击下,带着师妹一路逃一路拼杀,早已筋疲力尽,全凭着一股意念支撑着他。这口气一松,人也软绵绵的瘫倒在地。 “师哥!”姑娘扑了上去,哭得泪人儿似的。 马玉成伸手一探,鼻息还算均匀,料他只是疲累过度,加上身上多处受伤,只是需要休息调养一下。对姑娘说:“不要紧,找个地方让他好好休息一会儿就行了。” 马玉成把胖子背到一个相对隐秘的所在,在他的伤处抹了些金创药,让姑娘照看着,任其自睡。自己则出去寻些野味,以便裹腹充饥。 小胖子一觉醒来,闻着阵阵香味,却是马玉成捉到两只野鸭,此时烤得正熟。看胖子醒来,说了声:“你醒了。” 胖子也不说话,只是看看马玉成,又看看师妹,憨厚的笑了笑。 马玉成将烤好的野鸭连着树枝递给胖子一只,说:“吃点东西吧。你是累饿成这样子的。”胖子也不客气,接过野鸭就大口嚼了起来。 马玉成又将另一只野鸭一分为二,递了一半给姑娘。那姑娘却撒娇似地道:“为什么他吃一整只,我只吃半只?” 马玉成笑道:“因为他长得胖,几时你长这么胖了,我也给你吃一整只。” 姑娘嘴一撇,说道:“我才不要那么胖,撑死死胖子。”说完就着半只野鸭也啃了起来。 姑娘突然想起什么,停住咀嚼,问马玉成道:“还没请教大侠尊讳。” 马玉成淡淡一笑,说:“江湖上人人喊打的烟波钓客马玉成。” 胖子好奇地瞪大眼睛说:“原来是马大侠。家师常说马大侠将来必可匡扶武林,普济苍生。” 马玉成有点受不了这份高赞,讪讪说:“尊师是哪一位,如此高看马某。” 胖子说:“家师叫通吃道人。” “通吃道人?”马玉成努力回忆着,却想不起江湖上有这么一号人物。 胖子见马玉成有些疑惑,想进一步说明,说:“通吃,就是什么都吃,特别能吃,长得特别胖,象我一样。” 姑娘嘴一撇:“师哥又瞎说,什么师伯长得象你一样?是你长得象师伯一样。都知道师伯是因为你这个笨胖子长得和他一样胖才收你为徒的。” “噢,我知道了。”马玉成从他们的对话中捕捉到一些信息,恍然大悟道:“尊师就是胖道人。” “对对对!”胖子忙不迭地说:“江湖上都叫他老人家胖道人。” 姑娘又一撇嘴:“又瞎说,师伯根本就不老。” 胖子瞪了姑娘一眼:“你这鬼头就喜欢和我抬杠。” 姑娘说:“谁和你抬杠了?你就是象师伯一样不靠谱。” 胖子这次有点真怒了:“我不撕了你的嘴,我师傅怎么不靠谱了?” 姑娘不服气地道:“师伯要靠谱,怎么拿个五雷符当遁地符?” 马玉成听得有趣,问:“怎么拿五雷符当遁地符?” 姑娘笑道:“师伯让我们去探无忧山庄,临行时给了师哥一道符,说是遁地符,情况紧急时施符可瞬间挪移。那四个家伙来捉我们,师哥说用遁地符逃走吧。一用符,轰地一家伙,不仅没逃走,还把我们两人都炸翻了。马玉成说这样坑徒弟的师傅靠谱吗?” 胖子脸上讪讪的,说:“那是师傅没注意拿错了。” 姑娘说:“不靠谱才拿错。不被炸一下,我们输得也没这么惨。” 马玉成听得直乐,问:“你们二位叫什么名字?” 姑娘抢着说:“他叫死胖子,我叫芊芊。” 胖子举起巴掌作势欲打芊芊,说:“谁叫死胖子?我叫牛肥肥,她叫花芊芊。” 第四十五章 初探无忧山庄 马玉成笑道:“名如其人,几时要找不到东西吃了迷宫蝴蝶好烤小肥牛。” 花芊芊雀跃起来说:“好哇,好哇!我最喜欢吃烤牛肉。” 牛肥肥扮了个怪相,说:“小肥牛也是你吃的?小心噎死你。” 花芊芊吐了吐舌头。 牛肥肥是否想起什么,对马玉成说:“马大侠,听说你最近组织了一个三星盟,在江湖上很有名的。” 马玉成说:“什么三星盟,我什么也没组织。” 牛肥肥说:“不对,江湖上传的很厉害,说你们三星盟杀人如麻。” 马玉成一愣,想起这几个月来,和欧阳鹞、张无影纵横江湖,恐怕是被误传了。 马玉成本要去天目山,想起妻子,偶尔到太湖转了一遭,没想到却救了牛肥肥。现在牛肥肥一觉睡醒,身体也无大碍,他不想多作停留,就说:“你们两个小家伙去回复师门吧,我还有事要办。”说完一闪身就朝天目山去了。 花芊芊望着牛肥肥说:“怎么办?我们回去?” 牛肥肥头一犟:“回什么回?什么情况都没摸到,怎么回复师门?”又望了望马玉成离去的方向,说:“马大侠多半也是去无忧山庄,我们不妨在后面跟着他。” 花欠不假思索的说:“好!” 两人展开脚底功夫,直追马玉成而去。 再说欧阳鹞带着黎木蓉一路来到天目山,这山方圆几百里,也不知无忧山庄藏在何处。问过几个当地人,都不知有这样一个所在。没办法,只好跋山涉水,一路寻去。 寻到山深处,远远望见一处庄园,矗立在悬崖峭壁之上。她带着黎木蓉绕着那山庄转了一周,发现山庄三面都是峭壁,只有正门一条路可通,当真是个险地。 “在此处建庄,当真无忧,难怪叫无忧山庄。”欧阳鹞感叹了一声。看那无忧山庄,只要守住正门,别处都是安全的,任你功高绝顶,也不可能从另外三面悬崖上袭击山庄。 “我们能做什么?”看到无忧山庄形势如此险要,黎木蓉有点犯愁了。尽管她深知欧阳鹞的能耐,但在如此情况下要瞒过对方入庄窥探,似乎是不可能的事。 欧阳鹞却不慌不忙,在对面山坡上找了一座山洞,和黎木蓉安顿下来。 她笑对黎木蓉说:“你看,在这里可以监视无忧山庄的正门,但凡有人出入,都逃不过我们的眼睛。” 黎木蓉笑道:“瞅机会就可以抓舌头。” “正是!”欧阳鹞得意地说,她显然很满意这个山洞的地理位置。 可是她们守望了半天,不见庄园里有半个人出来,也不见有半个人进去,活象个死人庄,见不到一点生气。正觉无奈时,却见张无影逶迤而来,在山路外一闪身,忽然就不见人影。 欧阳瑶笑了,几个月共同奔驰于江湖,她知道张无影那侠盗门勾当,必是用他匿踪潜行的特殊方法,往探无忧山庄去了。 她对黎木蓉说:“我们不需要去窥探了,张无影必有消息。里面一有动静,我们就准备接应他一下。” 欧阳鹞对事物的判断通常都比较准确,黎木蓉习惯了听她的主意,问:“我们准备什么呢?” 欧阳鹞想了一下,说:“你看附近有没有快马,找几匹马来。” 黎木蓉出去找马去了,这样一来,欧阳鹞反倒变得无所事事,就在山洞前坐等消息。 张无影向来和地鼠门过往密切,学了些地鼠门的钻地术,最善于隐蔽自己,又善于在最佳的位置选择掘进点,往自己要去的方向掘开地道。 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就能避开无忧山庄的眼线,掩身到了庄园的围墙外面。在一处比较低洼的地方选好了点,开始挖掘地道。 天快擦黑的时候,他的地道也挖通了。他藏在地道的末端,只等天黑,才探查山庄。可是他并没有给地道选一个好出口,他毕竟不如地鼠门的人,看一眼就知道把地道挖到隐秘的地方开出口,他的出口居然通到了无忧山庄的大堂内。 大堂里边有几个人聚集议事,因此他地道虽然挖通了,确是猫在洞中出不来。 好在那几个人是否是主事的人,正在策划他们的行动。就算猫在洞中,只要听到他们策划的内容是有价值的,也就不枉此行了。 无忧山庄大堂上,居中而坐的无忧公子。他很年轻,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衣着华美,表情举止有点妖艳,不太象个爷们,却又实实在在是个你们。 他的旁边坐着蒙面人。蒙平南以及各分会的执事散立于堂中。 蒙面人说:“就商会目前的实力而言,根本不可能席卷武林。七星岭的策划没有预期效果,还把总会馆都丢了。” 蒙平南说:“是啊,大宋武林,藏龙卧虎。光是欧阳燕欧阳鹞,还有琅岈怪道和沧浪客,我们就不好应付。” 蒙面人说:“不要硬磕,对付不了就制造和利用矛盾,引起他们内斗。” 无忧公子说:“要制造大矛盾,挑起门派之间的矛盾。象那些个人的小误会,没多大意思。” 蒙得胜说:“就是,就是!象那个马玉成,误会够多了,但是有什么用?他又灭不了任何门派,也没哪个门派真正想灭他。” 蒙面人咳嗽了两声,示意都听他发话。说:“最近武林要在武当举行大会,商量怎么对付我们。我们不妨就中制造些混乱。” 蒙平南说:“办法好想,就是万一被他们发现这处山庄,我们如何撤退?从上次事件看,他们对付起我们来还是很齐心的。” 无忧公子笑着说:“在我这里,各位只管放心,我这无忧山庄一只苍蝇也休想飞进来。” 蒙面人说:“好是好,很险要,也很隐蔽,但万一遇到情况却没有退路。” 蒙平南自作聪明地说:“我觉得不妨象幕阜山中一样,先挖个地道。如果能直通后崖崖底,便算是有了退路了。” 无忧公子哈哈大笑:“我这后崖的崖底有几家农户,你们注意到没有?” 蒙面人说:“崖底几家农户与山庄何干,我倒担心他们泄漏山庄的秘密。” 无忧公子说:“我这里早就有退路,那几家农户都是本山庄的退路,每一家院落都有一个出口。”说着举手一拍座椅,砉然一声,他的座椅移到了一边,现出一个洞口来。 众人正在惊讶无忧公子心思缜密,那个洞口却出人意料地跳出一个人来。 “哈哈哈哈,好计谋!”那人大笑着立于洞口,赫然竟是烟波钓客马玉成。 此时的马玉成真是艺高人胆大,这个大堂里聚集了平南商会的精英,外面集中了他们全部人手,他居然敢在此处现身。 “马玉成!”蒙平南惊讶地喊出了的名字,平南商会认识他不认识他的,都紧张地拔出了刀剑。而马玉成毫无怯意,他很想揭开蒙面人的面具,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几个起落,他却被商会的精英联手击退,根本无法靠近蒙面人。这时堂上的打斗声惊动了门外的侍卫,报警号角呜呜地吹了起来,翊武卫和商会其他人手从四面八方潮水般涌来。 听到庄内号角声起,欧阳鹞让刚刚回来的黎木蓉赶紧把马牵到路口,等待接应张无影。她尚不知惹得庄内报警的是马玉成,还在念叨马玉成到了哪里? 翊武卫一到,就不是个人技击能决定胜败了。马玉成作好了从地道撤退的准备。 无忧公子向蒙平南他们一使眼色,几人迅速移形换位占住了洞口,截断马玉成的退路。只要让他退不进地道,不用硬拼,翊武卫的弩箭就可以收拾他。 可是几人刚占住洞口,突然轰隆一声被炸了个人仰马翻。 接着从地道地又跳出几个人来,一个大胖子,一个小胖子,一个姑娘。 那姑娘就是花芊芊,小胖子自然是牛肥肥。他们紧跟马玉成来到天目山,在山中遇到来寻他们的通吃道人,就一齐相随马玉成进了地道。 蒙面人和蒙平南他们见这帮人占着地道口,不免有些焦急,那是他们小瞧了无忧公子。只见无忧公子悄没声息地移动方位,突然朝地面地跺脚,那张座椅又砉然一声回归了原位,地道口被封闭了。 地道口一封,似乎马玉成几人就成了瓮中之鳖,再想脱离平南商会的围攻是不可能了。 这时翊武卫已封锁了大门,马玉成觉得地下不能走,只能从天上想办法了。他瞥了瞥大堂顶部,才发现从天上走也不可能。这屋顶不是寻常的瓦面顶,而是清一色木质结构的窟窿顶,他根本就估摸不出那些木板有多厚。不管怎么样,总得试一试。他朝通吃道人使了个眼色,示意要寻机撤退。 通吃道人心领神会,施出一道符,也不知是什么符,只见烟雾大作,对面不见人影。马玉成正待跃起轰击窗帘顶,却有一只手扯住他说:“马大哥这边来。” 原来是大堂里有个神龛,张无影的地道出口就在那神龛的布幔下边。他本蛰伏在地洞地听着堂上的诸般策划,直到马玉成来,听到动静才爬出洞,掀开布幔观变。这时见通吃道人施放神符化起滚滚浓烟,机不可失,扯起马玉成和通吃道人就进了布幔。 第四十六章 永嘉瘟疫 等到烟雾散开,蒙平南他们一看失了对手,而地道口的椅子巍然未动,窟窿顶也无破损,大门被翊武卫封锁着,人去了哪里?几个人一阵大呼小叫,道是掘地三尺也要把这几个人找出来。他们只道马玉成几人进不了地道就没有离开大堂,相信一定能找到。 不说山庄内忙成一团,却说四人随张无影到了围墙外,一溜烟朝山下跑去。早有欧阳鹞和黎木蓉接着,几人乘上快马离了无忧山庄。 他们下山自然被庄内的瞭望哨发现,报了上去,商会的人手又如云涌出山庄,可是马玉成他们却去得远了。 马玉成为何忽然从无忧山庄的秘密地道里跳了出来?原来在张无影掘进地道的时候,马玉成也来到了天目山。他看了一眼无忧山庄,觉得大有文章。山庄三面绝壁,一条险路固然是易守难攻,但既然是平南商会的重要基地,就必然没有这么简单。 他想起幕阜山中的平南商会总部有一条地道直通山外,山庄会不会也有地道?他转到了山庄的后崖,看到那里有几家农户。仔细观察,却发现这不是寻常的农户,虽然鸡鸣犬吠,家畜家禽一如平常的山村,但是出入都是精壮的子,没有老弱妇孺。于是他打定主意要探一探这几家农户的秘密。 他留心观察每个院落的人手,发现虽有四五个院落,但每个院落都不过两三人,这就不是正常的人家了。他悄悄掩近最西边的院落,瞅准机会翻墙进到了院内。 里边有两个农夫,一个正在喂鸡,一个正在扫地。他以极快的身法和奇特手法制住了两人,就在他身形晃动之间,那两人既不能动也不能言语。 院里的鸡群受了惊吓,扑楞楞飞窜,叫个不停,引起其他几个农户的关注。但是马玉成的动作倏发倏止,鸡群也没有过于惊慌,扑腾了两下又继续觅食。其他几个农户看看没有大的动静,也就放弃了关注。 马玉成嬉笑着轻声说道:“委屈两位一下。”就把两人提溜进房里,立在墙边,说两个时辰之后穴道自解。他自己则在房子里巡逡,寻找着不一样的地方。他转悠了半天,发现屋里都是寻常的农家器皿,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搜索一圈之后,他把目光停留在衣柜上。 他打开衣柜门,看到里边分为几个格子叠放着衣服。他把那格橱轻轻一推,没有动静。他又合上柜门,仔细地审视起来,发现柜门上的把手和寻常农家的衣柜不一样。他抓住把手,左右拧动,果然听到柜子里边轧轧有声。再打开柜门一看,那些放在衣服的内橱,已然变作了一道门,通向一个不可知的通道,里边黝黑黝黑的。 他找了个火把走了进去,里边竟然是一级一级的台阶。他顺着台阶拾级而上,弯弯曲曲走了一会,按照高度来估算,差不多是无忧山庄的高度。好象到了出口,听到蒙面人和无忧公子他们谈话,干脆就蛰伏不动。谁知那无忧公子多事,居然打开地道口,让他远处藏身。 马玉成望着能吃道人,问:“道长又是怎么进地道的呢?” 通吃道人还没回答,牛肥肥就抢着说:“这还不简单?见马大侠进那院子半天没出来,我们就跟进去了。” 几人俱各大笑,今天算是巧合,也算殊途同归。 一行人刚出天目山,迎面两骑快马驰来,上面坐着两个道士,老远就扬声问道:“前面可是武林飞鹞、烟波钓客、无影圣手和通吃道人?” 马玉成答道:“正是!” 那两道士也不多话,其中一人手一扬,几个帖子就飞了过来。 欧阳鹞抄在手里一看,是武林大会的邀请函。两个道士如飞去了,想必是武当信使,还要往别处递帖子。 武林大会由武当掌门玉虚真人如今,共同署名的召集人还有云梦客柳如风和快刀门掌门侯三。这三人是如何凑到一起的?几人都觉奇怪。 既然接了帖子,几人就决定一同上武当赴会。看看时间还有两个月,左右无事,也好一路游山玩水。到了两江,当然得游览一番临安,便商定先去临安最繁华的清河坊。那里商贸繁荣就是林立,吃和玩都很方便。 通吃道人总是管不住自己那张嘴,没走多远,就掏出个羊腿啃了起来。欧阳鹞见不得他满嘴油腻,不想与他同行,便招呼黎木蓉说:“我们先走吧。” 黎木蓉应一声好,打马紧随欧阳瑶率先去了。 牛肥肥一见黎木蓉就两眼放光,看到欧阳鹞和黎木蓉要离群而去,如何舍得?嘴里喊着“等等我!”便也打马跟了上去。 花芊芊却是一颗心都在牛肥肥身上,见牛肥肥走得快,她也打马跟了上去。后面道上就剩下马玉成,张无影和通吃人三人了。 欧阳鹞一行先进了临安,马玉成他们离城门尚有数箭之地,却看见一波一波的难民,不知从何而来。难民们一个个面现愁容,被把门的兵丁挡在了城外。询问之下,才知永嘉府最近发生瘟疫,疫情严重,十室九空,没有感染疫情的大部分逃亡,还有一部分住进了普济寺。 马玉成说:“我们也去看看。”张无影和通吃道人点点头,二话不说,打马就往永嘉府赶去。 一路上果然看见人畜死亡枕藉,好些尸首都没有及时掩埋。三人都明白,一具尸首就一处新的传染源。他们见到一具妥善处理一具,挖个坑,运掌如风把那些尸体挪进坑里掩埋。虽然埋得有点浅,总比暴露在外好。 赶到普济寺见过知客僧,拜会了方丈,就分头察看疫情。 这确实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恶疾,给感染者一步步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喘不过气来,容易窒息而亡。 官医的兵丁正在忙碌着,救治病人。普济寺里难民密集,这样的居住环境恐怕会更进一步造成疫情的传播扩散。马玉成知会知府,应多安排一些临时住所,疏散居住,有利于疫情控制。 欧阳鹞带着三个小家伙住进清河坊,老半天,不见马玉成他们跟来,感到奇怪。一打听才知道永嘉府发生瘟疫,三人都去了疫区。 她嘱咐黎木蓉他们就在临安城里玩耍,不可往城外跑,以免感染疫情,自己则匆匆赶到永嘉。 见到马玉成,问:“查到什么没有?”马玉成摇摇头,说目前只知道疫情是从碧莲镇首先发生。他们去碧莲看过,没发现异样。 欧阳鹞说:“早就知道你们不会有大发现,我好歹比你们更懂医道,来疫区应该先告诉我一声。” 马玉成三人无话可说,要说医道,三人的确都有些外行,但要说欧阳鹞懂得更多却也未必。欧阳姐妹医道有名,那是治疗武林人物的跌打损伤,治疫防疫未必有多高明。三人不说话,是因为没有事先知会欧阳鹞,总有些理亏。 欧阳鹞再不多话,匆匆赶往碧莲,有几个官医正在现场勘查。欧阳瑶询问了有关情况,感觉问题还不在镇上。镇外莲花山上有个青莲教,教会不大,以莲花为圣物,也是浙东一个小有名气的武林门派。那教主每月一次升坛布道,首先出现的感染者都有去莲花山闻道的经历。 几人来到青莲教,却见山门紧闭,教中根本就不接待外人。小小的青莲教如何拦得住这帮高手?欧阳鹞带头,几人更不打话,施展身法,直越山门。 到了里面一看,原来青莲教已经一片狼藉,半数教众感染,东倒西歪,难怪要紧闭山门。 欧阳鹞找到水井取了水样,进行了一番测试检验,没发现什么异样。又检查了他们最近食用的食物,也没找到原因,心里不免有几分困惑。 马玉成说:“原因很难查明,还是先设法救治患者吧。”那意思似乎在说:我们找不到原因,你武林飞鹞也不见得高明多少,同样找不到原因。 欧阳鹞当然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但先救治患者是正理。于是几人又赶回普济寺,看了官医的用药,都是黄芪、党参之类,很多病人付不起药费,因此宁愿等死也不吃药。 欧阳鹞建议用银杏叶煎水喝,加上少量黄芪、川芎、麦冬、甘草、红花、赤白芍、枳壳等草药,用料不贵,可以免费为病人治疗。 这地方到处都是银杏树,平时人家调查谁人家境,不问有多少田产房产,只问家里有多少棵银杏树。以银杏叶为主药,几乎没有什么成本,官医们接受建议,很快就支起几口大锅煎煮起来。 欧阳鹞配制的草药果然有些效用,疫情得到了有效缓解。方法一传播开,老百姓都自行去采药治疗,连官医都用不着了。 但是致病原因何在?是天灾还是人祸?欧阳鹞再次询问青莲教主说:“贵教是不是有什么仇家?” 青莲教主说:“敝教奉行与世无争的法旨,并无仇家.” 欧阳鹞说:“那最近有什么特别的人来过贵教吗?” 青莲教主略一回忆后说:“说起来还真有一个,是什么商会的,邀请敝教加入什么商会。我们又不做生意,加入商会干吗?我拒绝了。” “是了。”欧阳鹞看了同来的马玉成他们一眼,接着道:“虽然还不知致病原因,但可以肯定这是场人祸。” 马玉成将头连摇,说:“真是太没有人性了。”又问青莲教主:“是平南商会吗?” “对!对!就是平南商会。”青莲教主忙不叠地应道。 通吃道人也感慨唏嘘:“看来这平南商会不光是为祸武林,还要为祸人间呐。” 第四十七章 武林大会 武林大会在武当紫霄宫举行,武当山上从玄武岩到紫霄宫,人山人海。 参加大会的江湖门派很多,大凡在江湖上有些名望的都被安置在山里,那些藉藉无名的都被安置在山外,这是柳如风的主意,似乎没什么不妥。但矛盾很快出来了,那些被安排在山外的多不服气,感觉受到了轻视和侮辱。有的门派直接进山,和安置在山里的抢夺营地,把个道教圣山武当山弄得鸡飞狗跳。 玉虚真人看出不妥,立即纠偏,将所有与会者都安排到山上。 泰山派和嵩山派一同安排在玄武岩,这两个门派历来有矛盾,此时住到一起,出入之际,彼此看见都大眼瞪小眼。 离大会正式举行还有几天,各个门派都在居地等待。这天嵩山派突然有两个门人心脏难受,呼吸困难,便与泰山派起了争端,认为是泰山派在害他们,在他们的饮用水或者食物中下了毒。两派争执不休,不是巡山的武当弟子警告,还差点大打出手。 可是第二天泰山派也有几个人出现同样的症状,他们也怨怪起嵩山派来。两派互相猜忌,互相攻讦,门人弟子谩骂不休,几乎出现火拼。 其他门派的驻地也陆续出现相同情况,相似的症状,相似的猜忌,相似的争端,吵闹不止。倒象各门派不是来参加武林大会,而是来吵架的。 欧阳鹞和马玉成他们被作为贵宾,安排在紫霄宫。听到这个消息,赶紧到几个出事地点查看了一遭,发现症状与永嘉瘟疫相似,大吃一惊。 几人对玉虚真人说,可以肯定山上混进了平南商会的人,在这里投毒,要倍加小心。天下武林共聚武当,一旦发生骚乱,恐怕连朝廷都没办法解决。为避免祸起萧墙,他们一处一处查看,一处一处解说,一处一处排解纷争,总算使武当山上安静下来了。 好在武当山得天地精华,各种药草无数,他们采了些草药,给那些感染者见水喝了。出事的门派见染病的同门慢慢好转,情绪也逐渐平服。 投毒者是否没有达到目的,未必甘心就此罢手。欧阳鹞叮嘱大家要格外注意水源和食物,防止外人接近。有了这番教训,各门各派也格外谨慎。投毒者再也没找到机会下手。 到了武林大会这一天,紫霄宫万头攒动。玉虚真人说明了召开武林大会的用意:目前平南商会搅乱武林,造成许多门派弟子伤亡,玉虚真人的意思就是要武林团结起来,共同应对平南商会的步步紧逼。 但是说说容易,做起来却很难。平南商会是一个系统的组织,而大宋武林各门各派各据一方,谁也不服谁,如何能形成一个整体? 大家你言我语,各抒己见,最后一直认为要成立同盟,选出武林盟主,由盟主统一号令。 在大会主位上站着的是本次大会三个召集人:武当掌门玉虚、快刀门掌门侯三、云梦客柳如风。他们是本次大会的召集人,也都是武林中德高望重的名宿。柳如风因为失去大理国贡品的事,声望一落千丈,谁也不看好他,似乎盟主应该在玉虚和侯三中间二选一。 支持玉虚的和支持侯三的争论很激烈,支持玉虚的说少林和武当执武林牛耳,既然少林派没参加本次大会,就理应由武当掌门执掌盟主之位。 支持侯三的寸步不离,认为侯三称为武林第一快刀,完全有资格做盟主。还有人对二人都不服,因为贵宾房里还有个大名鼎鼎的武林飞鹞,应该由功夫最高的欧阳鹞担任盟主。 欧阳鹞虽然来了武当,并没有参加讨论。她闲散惯了,根本就不愿意争夺什么盟主,早就带着黎木蓉去游山玩水了,不在这里。甚至崆峒派的人想报复黎木蓉,也因为她和欧阳鹞形影不离,找不到下手机会。 各派意见相持不下,最后决定比武定输赢。这对于解决武林纷争来说,好像是最合理的。一切用实力说话,没有实力当什么盟主?谁最强,谁就上位。 牛肥肥横扛着剑第一个走进场中,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市场喊叫:“谁来与我大战三百合?赢了我,请你吃鸡腿。输给我了,我师傅当盟主。” “这是哪来的活宝?”场外议论纷纷。 牛肥肥又啃了一口鸡腿,嚷道:“本公子是神霄派通吃道人座下弟子,小通吃。瞎义诊什么?敢上来,我把你当鸡腿啃。” 周围一阵哄笑,就是没人接受他的挑战。 牛肥肥又啃了几下鸡腿,歪着脑袋说:“都不敢接战?那算我赢,这个盟主就请我师傅他老人家当了。”说完仍旧横扛着剑大摇大摆地走到场外。 花芊芊一扯他衣衫说:“师哥,这里这么多高手,要是真扁你一顿师伯也没办法。” 牛肥肥哂哂一笑,说:“逗乐嘞,怕什么?高手都想争盟主,不会轻易出手。” 话刚落音,跳出个精瘦青年,站在场中说:“小胖子,我来会会你。” 牛肥肥看了他一眼说:“算你赢,我请你吃鸡腿。”腿字刚出口,手中的鸡骨头就朝那青年飞去。那青年举刀一格,不意这根鸡骨头却带着个五雷符,轰隆一声,吃了个闷亏。虽然没受伤,却弄了一脸的烟沫,乌七巴黑。 “你!”那青年怒目而视。 牛肥肥依然笑哂哂地说:“算你赢。” 那青年待要发作,却听身后喝道:“还不滚回来,丢人现眼。”显然是派中长老对他很不满意。 选择盟主的方式既已定下,在牛肥肥插科打诨之后,就进入实际的比武争夺。各个门派各擅胜长,比了好几天。欧阳瑶、通吃道人和张无影他们都没有参加。最后胜出的是柳如风,侯三、玉虚和马玉成,四人将进行最后的争夺。 马玉成并不想做什么盟主,他心里对柳如风有些不屑。在他看来,玉虚真人或者侯三做盟主都是合适的。 到了这个份上,侯三的确有点想做这个盟主了,说:“玉虚道长,让我先来领教一下武当佥吧。” 玉虚走进场中,抱剑说:“请了!” 侯三手中刀便飞快地旋起来,旋着旋着就朝玉虚飞去。众人看不清刀式的走向,只能看清发招的手势。玉虚的武当太虚剑法已经炉火纯青,竟也以气御剑,与侯三的圆月弯刀隔空相斗。那刀剑在离身三尺远处相搏,纠缠在一起,难解难分。众人只见两人拼命挥动双手,扭动身躯,催动着刀剑。最后玉虚真人胜得半筹,把侯三的弯刀打了回去。 侯三收刀归鞘,抱拳说道:“真人功夫,果然高妙,侯某甘拜下风。” 至此,侯算是放弃了盟主的争夺,场内场外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纷纷祝贺玉虚真人当选盟主。马玉成无心争夺,谁也不认为柳如风有实力争夺。 偏偏柳如风就来到玉虚真人面前,说:“在下不才,也愿领教武当高招。” 柳如风是玉笥老人的高徒,回风舞柳剑造诣很深,寻常江湖拼斗他算是一个高手,但如何能与玉虚真人出神入化的太虚剑法比高低? “这人想当盟主想疯了。”场外议论声起,许多人认为欧阳姐妹不出,只怕没人斗得过玉虚真人了。 玉虚道长却面色凝重,既然看到他和侯三过招还要挑战他,看来此人非比寻常。他做了个延宾的手势,很客气地请柳如风入场。两人相互凝望着,谁也没有先动手,这是高手过招,稍有不慎就会被对方抓住破绽。 玉虚真人作为本次武林大会的主要召集人,肯定希望获得盟主。他从柳如风的目光里感受到,柳如风似乎也志在必得,难怪在武当和快刀门联合发起召开武林大会的帖子上,他坚持要签上云梦客柳如风的名。 双方的剑终于缓缓地拔了出来,柳如风先立了个童子拜观音的门户。玉虚道长论辈分、论年龄和在武林中的身份声望都高过云梦客,因此他这势童子拜观音,是不可或缺的礼节。 玉虚真人点点头,又说了声:“请进招吧。” 柳如风也许就是冲着盟主大位来的,不然他也不会厚着脸皮在武林贴上同署自己的名字。他云梦客柳如风虽然名声响亮,但与武当派和快刀门掌门还不是同一级别。他日常交往最密切的不过是侯三的大弟子魏宗英。他们这份交情虽然外界知道的人很少,但也说明了他的武林地位属于第二层次的。 “我看云梦客走不过三招。”场外议论又起。另一人说:“我看三招都高看他了,多半走不满一招。” 柳如风一出手把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别人都以为他会施展回风舞柳剑,却没料到他一出手就石破天惊,使出了一招武林早已失传的万剑朝宗。 他惯常使用的本门武功,本应是身法飘忽,如风摆柳的姿态,可是他一出手居然双手持剑凝立不动,将剑举过头顶,然后连续几个怪蟒翻身,手中出现无数剑影,一变二二变四四变八,变出无数的剑影,虚虚实实,一起向玉虚真人倾泻而去。在他招式发出的那一刻,在场的武林客甚至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剑在鞘中跃欲动,似有感应。 这是天山派曾经威震武林的万剑朝宗,随着西域交通断绝,已经百年不曾在中原露面,也不知柳如风从何处得来。这下变起突兀,玉虚真人猝不及防,着了他的道儿,眨眼之间身上就留下几十处创伤。 武当弟子群起惊呼,扑上前来结起剑阵护在玉溪虚身前。 玉虚真人输了,盟主大位将被云梦客柳如风夺得,所有人都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这一刻,云梦客柳如风蓄谋已久,这次武林大会本就是在他的鼓吹下,玉虚真人才发武林帖,侯三掌门才参与召集。他表现得心忧武林,结果却是图谋武林,看来武当派和快刀门都是为人作嫁了,柳如风的真实目的是要自己当盟主,凌驾于各门各派之上。 此前玉虚和侯三都不认为他是有所图谋,不认为他有多强的实力,而此时,这一招万剑朝宗,试问谁能抵挡?纵观宇内,也许只有欧阳姐妹,琅岈怪道和沧浪客可以勉强一试,但欧阳鹞不在现场,其他人根本就没来。 面对这个结果,所有人都感到失望。不少人看了马玉成一眼,不认为马玉成有与柳如风一战的实力,而且他们都是回风门,也许这一切本就是回风门的算计。 马玉成却不以为然,他看了柳如风使出这一招,虽然吃惊,但心里并没有产生畏惧感。不畏惧,是因为他的个人技艺差不多可以与这一招抗衡。 马玉成缓步走进场,目光冷冷的注视着柳如风。所有的目光都在关注着他,虽然大家对他也没什么好印象,但比对柳如风的印象要好些。 柳如风说:“师兄,你还要和我争吗?这个盟主你做我做,不都是回风门做吗?” 这话一出,众人心里一震,都以为这果然是回风门的算计。 这时马玉成的声音响起:“别叫我师兄,回风门清理门户是迟早的事。” 柳如风面色一寒,说:“我夺得盟主之位,为师门争光,有什么不对吗?” 马玉成说:“当然,第一你没有资格代表师门。第二你没有资格做武林盟主。” 柳如风眼里闪过一丝怨毒的光芒,沉声道:“你待怎的?” 马玉成说:“没有禀告师傅,我也不能代表回风门。现在我以三星盟的名义争夺盟主。” “三星盟!”人群中有人惊叫起来。马玉成和张无影、欧阳鹞连月来结伴追寻平南商会,早被江湖看成是一伙的,送他们一个雅号叫“三星盟”。三星盟包括欧阳鹞,欧阳鹞与欧阳燕又是嫡亲姐妹,武林飞鹞、武林飞燕是大宋武林的翘楚,深孚众望,有她们参与,何惧平南商会兴风作浪?有人正在为欧阳鹞不参与盟主争夺而遗憾呢,这时听到说三星盟争夺盟主,自然雀跃起来。 柳如风沉声道:“那就请出招。”他才说请出招,自己却抢先发招,又是那一式万剑朝宗。 马玉成不妨不忙,舞开手中剑,挽一个剑花,又挽一个剑花,每挽一个剑花,众人就看见他的剑气凝成一朵金色的莲花。他连续不断的挽着剑花,便不断有剑气凝成的金色莲花浮现。挡住了柳如风的万点见光。 “圣剑金莲!”人群中有人惊呼,这是传说中剑法的最高境界,只是传说,从来没人见识过。今天先见万剑朝宗,后见圣剑金莲,来参加这次武林盛会真提值了,真是大开眼界。 但马玉成所使并非圣剑金莲,而是他在幕阜山地牢里枯坐时悟出的一招,他自己取名花开不败。 就在莲花逼退剑光的一刹那,马玉成飞身而起,人剑合一,快如闪电穿出重重花幕。 柳如风还没反应过来,手中剑已被马玉成打落,他的前胸后背都已受创不轻。 马玉成看着狼狈不堪的柳如风说:“你走吧,今天是武林盛会,我不杀你,你好自为之。” 第四十八章 肥肥著文 没有人再挑战马玉成,按照约定,他当出任盟主。 这个结果,对于玉虚真人来说虽然不满意,但好过柳如风出风头。当柳如风站出来要和他争夺盟主之位的时候,他就明显意识到召开这次武林大会是上了柳如风的圈套,最终柳如风的算计落空了,玉虚真人多少还是有几分开心。难得天下英雄齐聚武当,玉虚真人就命门下弟子在紫霄宫大摆筵席,招待各路豪雄。 这个结果快刀门掌门侯三还算满意,当然,他更原意自己或者玉虚担当盟主,马玉成毕竟只是回风门一个门徒,而回风门又是小门小派,他怀疑马玉成是否能当大任。魏宗英却一心向着柳如风,对马玉成出头挫败柳如风很不满。快刀门里,喜忧参半。李镇东或许是因为袁云裳的关系,对马玉成成功夺魁十分欢喜。 联盟需要做些准备,半个月后开盟。由张无影觅地设盟,准备开盟事宜。张无影倒乐于从命,对马玉成说:“聪明最好设在武昌,九省通衢,便于联络四方。” 马玉成说:“你已有计较?” 张无影说:“是的,若在武昌城时,江湖人物聚集,会引起官府不安。武昌城南有个青枫岭,岭上有个逍遥谷,地势险要,环境优雅,可作联盟总部。” 马玉成点头道:“不管其余因素,光这地名就好,我欢喜。” 张无影领命去了。 最欢喜的要数牛肥肥,他和花芊芊还是第一次行走江湖,一入江湖就遇到危难,马玉成一出现就解了他的危难。现在马玉成成了盟主,他就不想跟通吃道人回那破庙,打定主意要跟着盟主混了。缠着马玉成,封了他一个传令使,以后专司盟中传令。 这吃货不仅能吃,还有些文采,听说张无影要去逍遥谷开设坛,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费了三日工夫,写成《告武林同道书》奇文一篇。文曰: 大宋武林,自古一盘散沙,派别林立,人才凋零。而平南商会趁势崛起,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今烟波钓客马玉成大侠怀胸无大志,举不仁不义,联结天下同道,开坛立盟,实为匡扶武林之壮举,造福江湖之盛事。颇奈当今武林各怀私心,侠义全无,数日来响应者寥寥。本公子小通吃欣闻联盟成立,热血沸腾,弹剑而起,振臂响应,聊凭微末技艺,衔命奔驰江湖,虽为末学,忝壮声威。又蒙盟主抬爱,收在盟旗之下,忝掌传令之职,使命攸归,岂敢怠慢?是以不得不挺身而出,为本盟鼓呼。今奉盟主粗心大意,特上海誓山盟,领取心心相印,用败家纸一张,作无字天书一封,申盟令于武林、传要旨于江湖。 为壮行色,扬我武威,本使于行头装束一事,未敢草率。经高人指点,三番五次,七颠八倒,方才收拾停当。虽然兹事体大,首尾难顾,但总算有些特点:搽了点六朝金粉,抹了些国色天香,戴一顶倾城倾国帽、擎一杆步步连环旗、穿一身八卦梅花装、挺起楚王好细腰、昂起银样镴枪头,赍一道假传圣旨,披一幅丢盔卸甲,骑一匹指鹿为马,手持班门弄斧,腰悬两面三刀,擂响鸡鸣五鼓,敲开地网天锣,乘玉树临风,沿途途是道,南辕北辙,东张西望,于是狐假虎威,吆喝上道: 凡我大宋武林人士,无论各大小帮、馆、会、道、门、派及世家,均须于灾祸连年嫦娥奔月暗无天日生不逢时善恶不分,齐集总坛逍遥谷,不得有误。 东方诸君,渡心如止水,穿众志成城,沿英雄末路向西。南方诸君,渡柔情似水,穿防意如城,沿上天无路向北。西方诸君,渡一衣带水,穿海市蜃楼,沿青云得路向东。北方诸君,渡竹篮打水,穿更上层楼,沿仙人指路向南。 各路英雄豪杰须按指定路线行进,先到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找好为人师签到。为确保开盟之日平安无事,需将群侠之兵刃——包括集市购买、个人打造、朋友赠送、家族祖传之口蜜腹剑、笑里藏刀、流氓恶棍、霸王硬上弓等等一概留下。每留一件,必发无凭无据一张,方便日后各自认领。然后每人一张无以为证,一匹非驴非马,由目中无人引路,经不二法门上二郎担山,直赴逍遥谷海誓山盟总坛! 本盟坛口极为隐密,不易为人发觉,为防群侠中因甚为不便、与人方便而耽搁道旁无以为进者,可沿老马识途,顺血流成河而上,见一片在劫难桃,或开老眼昏花、或结白猿献果,就是坛口,尽可凭无以为证自入。 倘若疑虑观望、隐匿潜藏,盟主或能宽宥,本使决不容情。莫以为本使拿尔等不下故意危言耸听、虚声恫吓而置本令若罔闻。要知本使也非等闲,多少有些根底。想当年,本使立志学成不文不武,遍访开门见山,拜投于入地无门,练成那劳而无功,仅凭一式祸福无门惟人自招,就使普天下人人自危不敢造次。今受盟主重托,开坛立盟,刻不容缓;飞檄传帖,急如星火。盟旗所指,三山五岳齐尊号令;传书遂至,七老八少悉凭调遣。且看今日江湖,谁敢隐技藏私! 逍遥谷武林盟盟主座下传令使于猴年马月旷日费时争分夺秒 文成,想找黎木蓉炫耀一下,却遍寻不着。于是问花芊芊:“黎木蓉去哪了?” 花芊芊没好气地说:“我怎么知道?” “去哪儿了呢?”牛肥肥自言自语着。 花芊芊一撇嘴,不屑地说:“人家去哪关你什么事?瞧那德性,见了姑娘就念念不忘。” 牛肥肥说:“你瞎掰什么?我写了篇奇文要和她共同欣赏。” “哼!还奇文,就你?还写奇文?”花芊芊一脸鄙夷之态。 “你太不了解我了。”牛肥肥拿出他的告武林同道书说:“在武林中,我文采第一。要不怎么选我做传令使?” 花芊芊一把抢过,说:“我看看,什么奇文。”看了半天,皱眉道:“什么奇文?狗屁不通!” 牛肥肥竖起一个指头冲花芊芊点了几下,说:“没有幽默感,你觉得不通的地方,是我运用了整引偏用的修辞手法,是最好玩的文字。” 花芊芊把几页书扔还给他,哼了一声,又说:“你自己欣赏去吧。”然后扬长而去。 牛肥肥也不去管她,一个人梦呓般念叨着:“黎木蓉去哪儿了?” 是啊,黎木蓉去哪儿了?师傅当上盟主,她不应该错过这场热闹。这边大摆筵席,黎木蓉和欧阳鹞却一直不见露面。 欧阳鹞名义上是带着黎木蓉去游山玩水,实际上隐伏在暗处,一连几天,暗中观察着动静。她对永嘉瘟疫和玄武岩的中毒事件耿耿于怀,不相信这是偶然的,总怀疑是平南商会在捣鬼。 一天天黑之后,果然看到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接近水井。毫无疑问,看样子这个人是想要对饮用水动手了。 “什么人?”欧阳鹞喝问了一声,那人拔腿就跑。 欧阳鹞以极快的身法窜了出去:“在我欧阳鹞的眼皮底下你还想跑?”她的流云功宇内绝顶的功法,谁在她面前能够逃脱? 欧阳瑶施展开流云步法,行云流水般闪了闪身影,抬手之间就制住了对方。 人她不认识,但是从其身上搜出了一瓶药。她拧开瓶盖闻了闻,没发现有何异样。她把那人提溜到一边盘问起来:“你拿这瓶药干什么?” 那人低着头,只不吭声。 欧阳鹞毫不客气,伸指一点,分筋错骨。那人浑身筋络骨骼象要裂开一样,疼得发出一阵杀猪般的嚎叫。在他痛得上气不接下气,大汗淋漓的时候,欧阳鹞又抬手一拂,解除了手法。对那人说:“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你如果还要装聋作哑不吱声,我还有1000种手段可以对付你。” 那人其实是个软骨头,喘着粗气说:“你问,只要我知道的,你问什么我答什么。” 欧阳鹞又问:“这是一瓶什么药?” 那人回答:“这是百蔬散。” 问:“百蔬散?毒药吗?” 答:“本身没有毒性,放到水里后,如果不接触蔬果菜肴,是一点作用都没有。但是一旦与果蔬发生联系,就能产生毒性,致人心脏功能衰弱。” “原来如此!”欧阳鹞曾经百思不解的永嘉瘟疫和玄武岩中毒事件,终于有了答案。 按理说毒药只有中毒的人才会生出反应,为什么在永嘉会出现恶性传染。 那人说一旦中毒之后,能够通过唾沫和粪口传播,是有一定传染性的。 欧阳鹞问:“你是哪个门派的?为什么要这样做?” 那人正要回答,突然一枚飞镖不知从何飞来,直取那人咽喉。那人中镖以后就捂着喉头说不出谈得来,转眼就呜呼哀哉了。 欧阳鹞飞身而起,巡查了四周,没有发现人踪。这人能在流云功面前不着形迹地致人死命,绝会一般江湖人物。很显然这人是在她正问到紧要处才下手的,为的是不暴露来人的真实背景。 欧阳鹞掏出一方手绢,小心翼翼地取出那人喉头上的飞1镖,揣进了袖中,然后拉着黎木蓉返回了紫霄宫。 “鹞姊姊去哪了,等你几天了。”马玉成见欧阳鹞和黎木蓉进来,赶紧问了一声。 欧阳鹞没说话,掏出手帕,将那枚飞镖递给马玉成。 第四十九章 新秀选拔 “燕子镖,又是燕子镖!” 马玉成接过欧阳鹞递来的飞镖一看,面色显得凝重。当初他身中蛊毒、挨上了一记燕子镖,结果弄拙成巧,两毒相攻解除了危机。这是何人的暗器?这人明显存在着野心,先是对马玉成下手,分明想引起回风门和峨眉派的仇杀。现在又对施毒人下手,他的目的何在?动机何在?马玉成从怀里掏出自己收藏的那枚一样的燕子镖,递给欧阳鹞说:“你看看,两枚一样,都喂有剧毒,能不能看出什么名堂?” 欧阳瑶看过,只说了一句:“一模一样。” 是的,这是两枚一模一样的燕子镖,显然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这个人要干什么?欧阳鹞举起两位燕子镖,向大家说明了原委。那些武林名宿都围过来查看、议论,但是谁也没有见过这种飞镖,尤其是没人见过飞镖上的那种剧毒。这是一种陌生的暗器,燕子镖武林中并不常见,大家的讨论没有结果,但是所有人都记下了这枚飞镖的模样。 查找飞镖的主人和镖毒来源,就成了武林联盟第一件事。在马玉成看来,这枚飞镖必定和平南商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因此查找飞镖和对付平南商会成了同一个问题。 马玉成把平南商会在无忧山庄设立秘密据点的情况作了通报,许多人第一次听说平南商会在天目山,在无忧山庄,不免有些惊诧,尤其是两江的武林门派,他们离平南商会巢穴太接近,危机就更强了。 大家商定,各门各派都抽调几名年轻好手,协助盟主调查和应付平南商会。但是怎么抽调?人多不宜,供养困难。人少也不宜,不好办事。认识虽然一致,商量却没有结果。 “依我说,不如大家比武,前一百名留下来。”牛肥肥忽然叫嚷开了。 侯三掌门和玉虚真人相视一笑,似乎认可了这个办法。玉虚真人对马玉成和欧阳鹞说:“二位认为如何?” 欧阳鹞点头赞同,说:“也好检验一下各派实力。” 侯三说:“我看就叫武林新秀百强榜,让年轻一代都以上百强榜为荣,也好激励他们的上进心。” 马玉成展颜一笑,说:“这个办法好,百强榜适时更新,让年轻人都勇争上游。” 欧阳鹞瞟了马玉成一眼说:“你也是年轻人,不过盟主就不要再去争名次了。” 玉虚说:“好多年轻好手没能参加这次聚会,不如放在两个月后,在逍遥谷决新秀百强,也好让各派有时间准备。” 正在啃着鸡腿的通吃道人停止了咀嚼,望着玉虚真人道:“你这老道是不是怕我把你们武当吃穷了?” “嗬!”玉虚哑然失笑,说:“那看你有多大胃口,武当方圆几百里,能把我吃穷?” 武林大会的重点,迅速转到武林新秀百强榜的比赛上。武当派十分忙碌,武当弟子四方撒贴,武林帖迅速的传遍江湖。 武林联盟将在端午节决出武林新秀百强的消息传遍天涯海角,各个门派都积极备战,选出自己的精英准备参赛。 那些没有参加五大武林大会的门派,为了本门的荣誉,也派出代表参加新秀百强的角逐。逍遥谷总坛落成之后,群雄们就纷纷离开武当山,前往逍遥谷。 在天目山无忧山庄里,平南商会的头头脑脑们正在紧急磋商,他们原拟在武林大会上掀起各派之间的矛盾,由于欧阳尧始终保持着警惕。一切计划都已落空。 蒙面人说:“我们要积极支持武林同盟。” 蒙平南他们神情一愕,不明其意。 蒙面人又说:“既然斗争已经白热化,摆到明面上了,就要更讲究策略。” 蒙得胜说:“我们不是一直都很注意策略吗?” 蒙平疆哂然一笑:“你可以获得称号。” 蒙得胜不意蒙平疆会讥笑他,不假思索地说:“什么称号?” 蒙平疆说:“超级猪头!” “你!”蒙得胜气得瞠目结舌。 蒙面人咳嗽了一声,算是对两人嬉笑怒骂的制止:“现在最好的办法是他们做什么,我们都参与其中,知己知彼。” 众人纷纷点头,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只有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对手才无从下手。 蒙面人又说:“我们不能缩在这么一个山庄里,要走出去,找武林联盟实力薄弱的地方,开武馆,开镖行,做我们所能做的一切,以新面目在江湖上出现,全面撒网。至于联盟所在地,更是要重点开花。” 蒙平南说:“嗯,那属下该先做哪些事情?” 蒙面人说:“在武昌城里去经营酒馆、赌坊,开设镖行,让我们的势力包围武林联盟。你在江湖上脸已经混熟了,不便出面。” 他转对一个瘦骨嶙峋的老者道:“这事就辛苦萨长老了。” 那老者叫萨仁,本是乞颜部泰赤乌氏的第一高手,归顺孛儿只斤后一直蛰伏,南下到平南商会后也一直没有在江湖走动,的确是个生面孔。 萨仁以手抚胸,行了个鞠躬礼,没有说话,算是领命。 蒙面人的计划是个大策划,是要和武林联盟全面对抗。 蒙平南说:“商会折腾了这么久,好多事都没办成。这一次是应该精心计划。武林新秀百强榜,我们也应该派出年轻好手去争一争。” 蒙得胜积极赞同,首先推荐了岭南分会一个叫战东方的青年。 在这帮人的策划下,平南商会的年轻好手组织了几十人的参赛队伍,分别以各种面目出现在武林大会上。象那战东方,就是以番禺宁远镖行镖头的身份参加比赛。 平南商会在全国各地的布点迅速展开,恍惚一夜之间,大宋境内多出了许多武馆、镖行,并且各个名号下的领军人物都是以前没有在江湖上路过面的陌生面孔。 马玉成他们虽然警惕,但一直把关注的重点放在天目山,没料到他们会有如此大的动作。 新秀百强榜的选拔正在火热进行,几千参赛好手,如果轮流比下去,那还不比到猴年马月? 马玉成,玉虚真人,欧阳鹞,侯山,通吃道人组成了大赛组委会,监督比赛的进行。少林掌门圆真大师,衡山掌门明性师太,青城掌门李子瞻,甚至东林寺的大觉禅师也参与了新秀选拔活动,成为比赛有裁判。 南宫世家没来参加新秀选拔,在马玉成心里总是个缺憾,他虽然无意间当上了盟主,但他希望联盟更加完整。 大会决定分成一百组,小组轮流,前二名参加最后争夺。当小组轮流赛正在紧张进行的时候,突然一彪人马出现在逍遥谷外,有人报上总坛,探得分明,是南宫云飞带领南宫世家的子弟也来参加新秀选拔。 南宫云飞的队伍虽然庞大,参赛的却只有两人,就是南宫云鹏的两个儿子,南宫英和南宫豪,并且只有十几岁年纪。 当南宫云飞一行出现在谷口,场上就纷纷议论着“铁枪侠来了!”大家的情绪有点高涨,铁枪来了,就等于南宫世家来了,这是令人振奋的。而这个时候的南宫云飞也是心潮起伏,他和马玉成之间有过友谊,也有过摩擦,还有一场没有完成的约斗。但是听说武当山上争夺盟主的比武之后,他知道他已经不是马玉成的对手。 马玉成连忙过来迎接,谷里一片肃静,小组轮流赛也嗄然而止。这是武林表现出的对南宫世家的尊重,也是对南宫云飞的尊重。 在一片安静之中,南宫云飞说了一句铿锵有力的话:“马盟主,我来支持你,南宫世家支持你,盟主若有什么吩咐,南宫世家一体遵循。” 这句话是很有分量的,连南宫世家都要遵从盟主号令,其他的小门小派焉敢不从?如果说武当山上是半个武林大会,那此时江湖上主要的门派世家都来齐了,可算得是名符其实的武林大会。 马玉成立即抱拳说道:“没想到连南宫四公子都惊动了,大驾光临,不及远迎,还望包涵。” 南宫云飞爽朗一笑,说:“你整这么大动静,还有谁没惊动!武林盛事,我来共襄盛举。” 第五十章 百强争夺 由于南宫世家的加入,新秀选拔赛掀起了新高潮,组委会增加了一条规则:有些没有及时赶到的门派子弟,在选出百强之后,有一次挑战机会,也就是说新秀百强初选赛后还有挑战赛。 小组赛继续进行,黎木蓉、牛肥肥、花芊芊和东方都进入了前二百名,取得了争夺百强的资格。 端午节前一天,逍遥谷里金旗招展,热火朝天,许多门派的长辈听说本门牌地址取得了百强争夺的资格,都赶来观看。 百强赛以淘汰赛进行,抽签决定对手。很不幸,花芊芊的对手是牛肥肥,她直接就放弃了比赛。不是她怕自己打不过牛肥肥,而是不愿意同门相争。 一百场的比赛,进行了半天比拼,决出了前一百名。根据修改后的比赛规则,南宫英和南宫豪可以参加挑战赛。 挑战赛由没来得及参加资格争夺赛的年轻好手,任意挑战百强之内的人,只有一次机会,胜则顶替对手,败则失云资格。南宫兄弟轻易战胜了对手,顺利进入百强。当然,后来的年轻弟子,大部分挑战是不成功的,有的自认不如百强,干脆不参加挑战。 下午的比赛比上午更激烈更精彩,是决定百强名次的比赛。 首先进入资格赛,分成五个小组,每组二十人轮流比赛,根据小组比赛的成绩排名再另外编组。各个小组的前四名编为一组,决赛第一到第二十名的名次。第五到第八名编为一组,决赛第二十一到第四十的名次。以此类推,各小组最后四名编为一组,决出第八十一名到第一百名的名次。 牛肥肥在小组赛是最后一名,只能编在最末一组,决赛第八十一到一百名。遗憾的是花芊芊没有进入百强,他落单了。最后的决赛是混战,谁先中招谁先下场,谁的名将也最低。这样有同门编在一个小组的就占便宜了,落单的都有点吃亏。 比赛一开始,青城派的乐守仁和林德钦两位师兄弟就盯上了落单的牛肥肥。一个主攻上三路,一个主攻下盘。 “我靠,二吃一啊!”牛肥肥大呼小叫,生怕别人没看见是师兄弟两人对他一人。 乐守仁笑哂哂地道:“对啊,你先垫底。”两人本来单打独斗都有胜算,何况联手?很快就把牛肥肥打出了场。 牛肥肥到了场外一看,比他先出场的只有两人,他只获得第九十八名。 他哂然一笑,自我解嘲说:“嘿嘿,好歹进入了百强。” 通吃道人笑眯眯的拍拍他的脑袋,大加赞赏道道:“不错不错,徒儿这个名次好。要得发,不离八,要得有,不离九。”也不知从哪儿摸出个鸡腿,吧唧一下就塞进牛肥肥的嘴里。 牛肥肥啃了一下鸡腿,叭唧着嘴说:“好香!”又牛哄哄地夸口道:“这是百强赛,不准用五雷符,换个地方,我管保炸得他们马桶开荷花。” 通吃道人自己也摸出个鸡腿啃了起来,张着满是油腻的嘴唇呵呵笑道:“那是,我徒弟拳脚兵刃都进了百强,加上五雷符,那就是最强了。” 这通吃道人身为组委会成员,全没个武林长辈样,看得许多人直撇嘴。 黎木蓉、南宫英、南宫豪、战东方几人在资格赛中都取得好名次,以小组前四名的成绩进入第一组比赛。后八十名决赛完了,剩下最精彩的一组赛事,也许黎木蓉是最强的,盟主弟子嘛,理应高强。但她在比赛场上很寂寞,其他十九人打成了一锅粥,就是没人光顾她。 吃柿子专拣软的捏,都把她看成硬骨头,因此半天没有招惹她。她倒也不多事,就在一旁静静地观战,看着那些人一个一个被打出场。 既然是按照退场的顺序确定名次,那就尽量使自己站到最后。黎木蓉抓紧时间养精蓄锐,这样的规则对她是很不公道的,比喻南宫英和南宫豪,他们不仅同为南宫世家子弟,而且同父同母,是同胞兄弟,始终共同进退,总是联手对付一人,然后再对付下一人。战东方也有个帮手叫任繁荣,是荆湖分会秘密选派的好手,以武昌德利镖行镖师的身份参赛,在比赛场上他总是和战东方联手。 那十五个人都被这两对搭档扫出了赛场,比赛只剩下战东方、任繁荣、南宫英、南宫豪和黎木蓉五人。别人都是两人一组,只有黎木蓉是单剑孤掌。 所有的目光都聚集黎木蓉,虽然都看好她,但又都担心她。果然,南宫兄弟和平南商会的两位似乎有了默契,四人联手发招,所有招式都冲着黎木蓉来了。 黎木蓉若不能顶住四人的攻势,她就只能在百强榜上排第五名了。但这小姑娘不仅是马玉成悉心栽培的高徒,还有欧阳鹞几个月的言传身教。跟在欧阳鹞身边的这些日子,欧阳鹞几乎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嫡传弟子,许多心得都倾囊相授。 黎木蓉小心应付着,也许看台上那些观众们比场上的选手更紧张。 “这个宁远镖行和得利镖行是几时冒出来的?”玉虚真人提出疑问。 大家都摇头,以前都没听说过。 两个来路不明的镖行,立即引起了马玉成注意。如果是寻常镖行镖局也就罢了,这两个突然冒出来的镖行,居然有年轻好手进入百强前五,就显得有点非比寻常了。这两个镖师出版何门何派?有什么背影?这些都有待调查。 在四个人轮番攻击黎木蓉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为她捏了一把汗,但她不慌不忙,施展出逆天功加上流云身法,配合得妙到毫巅。四人忙得大汗淋漓,硬是奈何她不得,无法把她打下台来。 南宫英、南宫豪和战东方、任繁荣的心思,是双方都有两人,先把第五人打下台,然后他们再决胜负。没想到黎木蓉这么一个小姑娘如此耐磨,四人努力了半天也奈何她不得。 到了这个份上,实际上谁是百强第一已经一目了然。黎木蓉在场上展开妙曼的身法,只是她的逆风回燕剑,很多钉招不能使用,比武能打人,但是不能伤人,逆风回燕剑的招数都是一招制敌见血封喉,没有余地,这就使她束手束脚,比赛显得艰难。但她充分发挥了剑鞘的作用,剑会伤人,剑鞘不会伤人。 她在四人联手发招的时候,如一缕流云,从四人招式的缝隙中穿出来,闪身到了攻击圈外。说时迟那时快,在四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一刹那,一个燕返。剑鞘拍中了南宫英的后背。 南宫英正欲设法化解,战东方一刀横斫,本来攻向黎木蓉的招式突然砍向南宫英。 这下变起突然,南宫英如果不避让势必受伤,一避让只得闪身场外,就算出局了。 四人没有拾掇下黎木蓉,倒把自己拾掇了一个。黎木蓉又休息了,场上战东方和任繁荣正紧逼南宫豪。 “卑鄙!”南宫世家观点的人很愤然。 “彼此彼此!”以宁远镖行和得利镖行面目出现的平南商会的人反唇相讥。因为刚才四人联手对付一人,同样卑鄙。 战东方和任繁荣心意相通,只要把南宫豪打下去,他们就稳居前三。 南宫豪压不住两人的攻势,被迫到场外。黎木蓉做好了迎战二人的准备,可是又出现了新变化。 战东方看看场上三人,知道自己和任繁荣联手也不可能把黎木蓉打出场去,他夺取第一名的心思淡了,只想做个第二名。就在任繁荣向他使眼色,要同时攻击黎木蓉时,他回了个会意的眼神,手中刀却不是砍向黎木蓉,而是砍向任繁荣。为了第二名,他毫不犹豫的对任繁荣下手了。 这时任繁荣已全力向黎木蓉攻击,黎木蓉也全力还击,等于是黎木蓉和战东方在联手对付他。任繁荣别无选择,只得变作滚地葫芦,避开两大高手的致命一击,很不情愿地离开了斗场。 观众一片连声喝倒彩,对战东方下三滥的手段十分不屑。 场上只剩下战东方和黎木蓉对决了,黎木蓉笑盈盈的看完这一番比斗,早已经心里有数,打败战东方信心十足。 战东方的刀法很是精妙,挥舞开来,象匹练一样卷地而来。这在一般的武林客看来唯有避让,但是黎木蓉不退反进,迎着刀光剑似流光,有如铁骑突出,穿透刀幕,只闻叮叮当当一阵响亮,战东方那片刀光消失了,黎木蓉的剑尖指向了他的咽喉。 场外响起一片感叹与欢呼,百强争夺,到此落幕。 第五十一章 研究毒镖 黎木蓉走下场来,场外一片欢呼。观众们或许并不希望马玉成的徒弟夺冠,但相对于战东方来说,大家的心都向着黎木蓉,毕竟谁也不知战东方是何许人也。 盟主的徒弟夺得了第一名,这是很合理的结果,新秀百强赛告一段落。战东方虽然没拿第一,但平南商会达到了掺沙子的结果,武林联盟从此有了他们打进的楔子,斗争形势更加波诡云谲。 新秀百强角逐之后都留在逍遥谷,成为武林联盟最具有象征意义的一级组织,在江湖上影响也很大。进入了前二百名而没有进入百强的,回去以后多半都一心埋头练功,想要迎头赶上。新秀百强榜的产生,有力的推动了少年一代习艺精武的热情。 平南商会的布点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那些镖行、酒馆、赌坊如雨后春笋布满大宋江山 最失落的是花芊芊,她本来有机会进入百强,却不幸遇到了牛肥肥,为避免同门相争,让了一回。看到牛肥肥那神气绕圈,她不客气地对牛肥肥说:“下一轮百强赛,我才不管同门不同门,坚决把你打下去,才争到个九十八名,太丢人了。” “九十八名怎么的?九十八名也是百强。”牛肥肥不服气,在他看来,能上百强榜那是多不容易的事,武林联盟选出新秀百强,就像淘金工人千淘万漉,每一个名字都是闪光的。 花芊芊警告说:“九十八怎么的,九十八就是挨打的。那些想上百强榜的,肯定首先挑战后三名。” 牛肥肥一愣,说:“这倒是个事。你想挑战我吗?” 花芊芊一呶嘴:“当然,只是我让你就让到底吧,暂时不挑战你。” 牛肥肥故作正经,一脸正色道:“小芊芊,我知道你平时很努力,但你要知道,不是努力就能上百强榜的。我以百强新秀的名义劝你,要学会看人生。” “哼!”花芊头一偏,一脸不屑的表情说道:“作腔作调,本事不高敲门高。好象你看透了人生,我看你的人生就是鸡腿。” 牛肥肥说:“不对,人生是鸡腿吗?人生要是鸡腿那多好,可是我觉得人生就是一个屁!” 花芊芊闭眼、偏头、撇嘴,三个动作一气呵成,表示对牛肥肥的极度不屑。 牛肥肥说:“不服气是吧?不服气你就好好努力,结果肯定会有是一个屁。” 花芊芊保持着不屑的表情说:“哼!越说越没正形。” 牛肥肥吼道:“怎么是我没正形?俗话就是这样说的,我看俗话说得很好。” 花芊芊睁开眼来,问:“俗话怎么说的?” 牛肥肥呲牙一笑,说:“俗话说得好:人生到底是什么?其实就象上厕所。虽然自己很努力,其实只有一个屁。” 花芊芊笑弯腰,指着牛肥肥道:“死胖子,你走吧,冲你的人生,今天我不打你。” 牛肥肥:“你打我?别打不赢又叫师哥。” 这时黎木蓉恰好过来,问:“你们笑什么呢?” 花芊芊总算缓过气来,指着牛肥肥道:“他说他就是个屁。” 牛肥肥扬了一下脑袋,瞪了花芊芊一眼,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来。 黎木蓉又问:“看到欧阳师伯没有?” 两人同时摇摇头,表示没看见。 黎木蓉又往别处寻找。经过一段时间相处,她有点离不开欧阳鹞了。 而欧阳鹞此时并不在逍遥谷里,她嫌谷里太过热闹,就一个人跑到外面溜达。刚到谷口,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从树林子里闪过,象是袁云霓,她紧追了上去。 林中静静的不见半个人影,显然是袁云霓躲起来不愿见她。她一路寻找一路喊:“云霓,你出来。”喊了几遍林中还是静静的不见人影,她有些急了,喊话的内容丰富起来:“云霓,你再不现身,你再斗气,我可真看上马玉成了哈。” 喊了半天还是没有动静,她又喊道:“告诉你,我是越来越喜欢马玉成了,自古美女爱英雄,你信不?” 袁云霓貌似跟踪他们几个月了,很显然心里放不下马玉成,又藏头藏尾不露面。于是欧阳鹞想到了一个激将法,不再呼喊,在林中坐了下来,随手拈了棵狗尾草,一付若有所思的样子,自言自语道:“马玉成啊马玉成,我欧阳鹞过去还是小看你了,没成想你竟做了武林盟主,你看我俩多般配,英雄美女。”说完还故作娇痴地把头埋进臂弯傻笑。 欧阳鹞不知道,这几个月来袁云霓一看见她和马玉成在一起就心生嫉妒。但激将还是有效果,袁云霓果然把持不住了,表情讪讪地从一棵大树背后转了出来,说:“武林名宿,好没羞耻。” 欧阳鹞一看袁云霓果然露面了,继续调侃说:“你厉害,你有狠,你再隐身,那就等着看我怎么做盟主夫人。” 袁云霓冷笑着说:“去吧,去做你的盟主夫人吧,我才不想见那个负心汉。” 欧阳鹞不知袁云霓心里真的嫉妒她,更不知当年在黎家村的事,责问袁云霓道:“他一直在为武林奔走,怎么负心啦?” 袁云霓答不上来,她当然不能指斥马玉成亲抱她妹妹,家丑不可外扬。 欧阳鹞说:“好了,不要斗气了。马玉成当上了盟主,有很多事情要做,你应该去帮他。” 袁云霓说说:“不去,有你这个盟主夫人帮他就够了。” 欧阳瑶不知袁云霓心里对她也有气,还故意调笑说:“好!你不去,我去,盟主夫人不能缺位。”说着就朝逍遥谷回走,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着袁云霓说:“你真不去?我可真要做盟主夫人了哈。” 袁云霓心里纠结着,姿态扭捏着。欧阳鹞飘身而回,挽住她的胳膊,也不再多话,拖着她就往逍遥谷去了。 袁云霓的突然出现,倒使马玉成吃了一惊。几年了,他做任何事情,心里都惦记着袁云霓。恩爱夫妻,却因为一个误会,因为他的夫心之失,鸾漂凤泊,数载分离。 欧阳鹞把袁云霓推到马玉成身边,自己就悄然而退,把所有的时间和空间都留给了他们夫妻。其实有些误会是不用解释的,他一见袁云霓,两眼都有些湿润,轻轻说了三个字:“回来了?” 袁云霓低着头说:“回来了。” 马玉成又说了句:“我找得你好苦,总是担心你。” 然后是长时间的沉默,两人都说不出话来。 黎木蓉适时跑来打破了尴尬:“这是师母吧,想死我了。”过来就牵着袁云霓的手。 其实黎木蓉说的肯定不是心里话,她从来都没见过这位师母,怎么会想她?明显是句乖巧话。 袁云霓归来,了却了马玉成几年的一桩心事。这位夕年叱咤风云的太湖女侠从此成了逍遥谷的总管,把谷中大小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马玉成专心致志地处理江湖事务,为了对付平南商会,他把情报工作放在了首位。 从过去和平南商会的交锋看,大宋武林在实力上稳占上风,就是情报信息弱了,在相关事情上总是被平南商会牵着鼻子走。好在武林联盟得到了白玉蟾的支持,把张云友派进逍遥谷协助马玉成。马玉成就收张云友负责情报收集并作分析处理。这就等于把整个天琁门的情报系统收进了武林联盟。张云友又极力在大小都会经营自己的秘密情报点,很快就形成网络,覆盖大宋与金国。但凡江湖上有风吹草动,没有逍遥谷不知道的。 张云友很快就查清了宁远镖行与得利镖行的底细,确认这两个组织与平南商会关系密不可分。平南商会在武林联盟安插的眼线,就这样浮出了水面,暗桩变成了明桩。马玉成没有对战东方和任繁荣朝廷消除,他要好好利用这两个细作,到关键时候,再唱一出蒋干盗书。 追查燕子镖的事,交给了张无影。他走访了许多武林门派和兵器店,都没人见过这种暗器,一枚小小的飞镖变得扑朔迷离,怎么也查不到它产自何处,何人所用。欧阳鹞对镖上的剧毒进行了认真检测,结果显示,镖上毒药是中原根本凑不齐的配方,应该产自西域。 怎么会有西域毒药在江南出现?欧阳鹞、马玉成、张云友、张无影和袁云霓几人在思考着,琢磨着。 “万毒尊者,一定是万毒尊者!”欧阳鹞突然恍然大悟。 “什么万毒尊者?”张无影莫名其妙。 张云友解释说:“鹞姊姊的意思,这镖上的毒是万毒尊者喂上去的。而万毒尊者如今是平南商会荆湖分会的执事蒙平疆。” 马玉成深皱的眉头也舒展开了:“也就是说,发镖之人应该是平南商会的,而且地位在蒙平疆之上。” 欧阳鹞微笑着说:“就是这个道理。西域之毒出现在江南,必是西域之人带到了江南。目前所知擅用西域之毒的只有蒙平南。而能让一个执事在自己的暗器上喂毒的,身份必定高过执事。” 袁云霓说:“难道使用毒镖的是蒙平疆?” 马玉成摇头:“不可能,如果是蒙平疆,必定逃不过我的眼睛。” 欧阳鹞说:“凭蒙平疆的能耐,也逃不过我的眼睛,可是发镖之人既伤过盟主,又在我眼皮底下杀人灭口,功力远远超过蒙平疆。” 马玉成说:“大致清楚了,以后大家多注意就是。这个使用毒镖的人,必定是平南商会的高层,是地位高过执事的有限几人。我们下一步要养生弄清平南商会的组织架构。” 张云友说:“这个商会是平空出现,突然冒出来的实力强大的组织,似乎与草原王庭有很深的渊源。” 欧阳鹞轻轻念叨着:“平南商会,蒙平南,蒙平疆,蒙得胜,会不会是蒙古王庭的组织?” 马玉成肯定道:“从使用的名号看,极有可能,它不是武林门派,也不是商业组织,应该是政治的或军事的组织,甚至是专门针对大宋的。” 几人都默默点头,表情极其严肃起来。如果是个政治组织,那就不单只是武林的事,应该想办法通报朝廷。 第五十二章 蒙面人的身份 马玉成当了武林盟主,袁云霓回归到马玉成身边的消息传到了遥远的黄牛山中,袁云裳一会儿傻笑,一会儿叹息,表现出亦嘉亦悲的复杂心态。 几年来她一直深深自责和愧疚,是因为她姐姐才出走的。但自从被马玉成亲抱过后,她的心里就抹不掉这位姐夫的影子,不管李镇东如何大献殷勤,她总是若即若离,根本原因就因为她牵挂着马玉成。她甚至幻想过姐姐永不露面,由她取代姐姐投入马玉成的怀抱。也许每一个英雄,都不可避免地要成为一些姑娘心中的牵挂。马玉成当上了武林盟主,她又有些嫉妒。脱列哥那有言,日后要让她袁云裳做武林盟主,现在马玉成倒先做了武林盟主,多少有些犯她忌讳。 当然,袁云裳不知道,脱列哥那还向另一人许诺过将来让他掌管武林,袁云裳和那人都不过是脱列哥那手上的棋子,他们被脱列哥那收罗,成了蒙古侵宋的马前卒还不自知,还在幻想着武林称尊。 这天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惠风和畅。袁云裳已经收齐了练制销魂丹的药材,八对童男女也已经找齐。但练药还要过两年,要等那些童男女再长大点。那些童男女由几个仆妇丫环照看着,她不传令长宽妙手不敢来,李镇东又回快刀门已经很久了,她除了天天练销魂功没有别的事做,日子过得很烦闷。趁着好天气,一个人到山中踏青玩景。 山中僻静处有个水潭叫小龙潭,周围林木葱茏,潭中泉水清冽。袁云裳走到这里时身上已有微汗,反正左右无人,她就脱了衣裳,跳进潭中沐浴。 她一丝不挂地在碧潭中翻腾,象条美人鱼,正在快活自在,没想到应了那句老话:无巧不成书。 夷陵城里有个大户姓潘,养得一个绝顶聪明的儿子,取名宗华。满心希望他好好读书考个功名,这小子却偏偏沉迷武术。也没师傅指点,他就自己瞎琢磨瞎练习,居然颇具气象,手脚不输人,常在夷陵城里为人打抱不平。由于在兄弟姐妹中排行第五,赢得了一个“潘五侠”的名号。 潘五侠因为不肯读书,受了父祖责罚,一怒之下负气出走。他闲逛进黄牛山,恰好来到小龙潭边,万万没想到在这人迹罕至的深山幽潭里会有如此美丽的女子裸浴,一时看得呆了。 那潘宗华一个小小少年,纯净如水,潘家平日里家教又严谨,自是从未阅过女色。当他明白是怎么回事时,猛然惊觉,不禁轻呼一声,转过身去,紧闭双眼。 袁云裳甫闻人声,急速上岸,披衣飞身扑来,一掌直取潘宗华天灵。倘若这一掌按实了,潘宗华必定死于非命,但在她玉掌行将触及潘宗华要害的一刹那,她看到了这个粉雕玉琢般的少年的俊秀的脸,看到了那张脸上不忍窥见艳色而紧闭的眼睛。她发现自己的杀着之下竟是如此纯净的一个孩子,忽起怜悯之心,满怀杀机化作一腔柔情,一招夺命掌顿作温抚,在潘宗华头顶摩挲起来。 当潘宗华睁开眼睛时,他看见的是一个明眸皓齿肤如凝脂的美女,轻纱飘飘,娇笑倩倩,大姐般充满爱抚地把一双玉手向他伸来。 相识是如此简单,潘宗华被袁云裳带到销魂谷设宴款待。有野山芹、野山芋和野雉、野兔肉,还有百花蜜酿。马玉成当上武林盟主,刺激了袁云裳的欲望,她要加快销魂教的立教步伐,将来与武林一争雄长。眼前这个小子不爱读书偏爱练武,正好网罗。 潘宗华潘五侠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留在了销魂福地。他喜欢练武,袁云裳满足了他的愿望,教他练武。又让他当了孩子王,那八对童男女,一时还不能护炉练药,袁云裳就让潘宗华带着他们先练些武术基本功,刚学会走路,就开始站桩蹲马步。 这些孩子都是在很懵懂的时候就抢来了,为了完全抹除他们对身世的记忆,袁云裳让他们都叫自己妈妈。久而久之,这些孩子只知有教主,不知有父母,完全成了袁云裳的玩偶。海军宗华就成了大师哥,这群孩子成了销魂教第一批教徒。那些仆妇丫环经过袁云裳几年的调教,一个个也武功不弱。所谓销魂教,开始具备了一点气象。 戈红艳和卓小飞始终由袁云裳亲自调教,其余的孩子就由潘宗华代为授艺。荒山深处,一股新的势力正在成长。 潘宗华错就错在不该误闯小龙潭,误闯之后更不应该留下来做客。他正传情窦初开,一睹艳色之后,一缕心思居然紧紧缠绕着袁云裳,再也摆脱不了。他就怀着这份痴迷成了销魂教的童子军司令,直到为销魂教献出生命。 而在无忧山庄里,却不似黄牛山中风光旖旎,一群人正在议论着战东方和任繁荣成功名列新秀百强的事。 主座上坐着无忧公子,蒙面人没有露面,他总是神出鬼没。这个蒙面人是突然出现,带着斡难河斡耳朵的令牌,几乎没人知道他从何而来,是何身份,但商会的人都得服从那枚令牌,令牌代表着大汗的意志。 蒙面人不在,蒙平南就恢复了他作为巡导的威严,各处执事都需听他号令。他虽然坐在下首,但蒙平疆蒙德胜他们还是以蒙平南马首是瞻,并不太在乎无忧公子。 蒙平南说:“特使的策划是成功的。战东方任怀荣成功地打入武林联盟。以后,对他们的动向就更容易掌握了。” 蒙平疆说:“萨仁长老在武昌的布点也卓有成效,已经有了七八处据点。” 蒙得胜得意洋洋说:“这个战东方,我已经栽培了几年,可惜这一次没有夺得百强第一。” 无忧公子说:“百强第二也已经很了不得了。你是怎么培养出来的?” 蒙得胜笑了笑,故作神秘说:“无可奉告!”他又反问无忧公子说:“特使为什么总是不肯以真面目示人?为什么要蒙面?” 无忧公子也故作神秘的笑道:“无可奉告。” 在平南商会内部,也许无忧公子是唯一知道蒙面人底细的人了,甚至这个无忧山庄都是在蒙面人的资助下建立起来的。在深山之中峭壁之上,要建成这么一个庄园,实在是非同小可,不是桂皮铺路推测办到的。 无忧公子说:“特使的意思,是要严密监控武林联盟,掌握他们的动向,针锋相对。在临安城里要加紧对那些大臣的笼络。” 蒙平南说:“我们江湖人物,我感觉和朝廷大员扯不上干系,不好做动作。” 无忧公子道:“事在人为。我们特使就和大宋丞相有很密切的交往。” 他所指的大宋丞相,正是当朝宰相贾似道,,凭着他姐姐的关系,得到皇上的信任,窃居高位,终日吃喝玩乐贪赃枉法,只知享乐不懂国事,把一个好好的大宋弄得支离破碎。 特使的才能不必多说,但特使的身份始终是大家心里一个谜。各路执事都想解开这个谜,却又都不敢多问。 此时,阆中侠魏宗英侦知蜀王有一批金饼要上贡朝廷,正四处寻找柳如风,要联手劫了这批金饼。但武当武林大会后柳如风并没有回君山,魏宗英找不到他的下落。 而云梦客柳如风早已对独脚大盗的行径不感兴趣,他的心思是整个武林。武当武林大会推行盟主,如果不是马玉成,他就成功了。其实这是他的两相情愿,马玉成不出手,欧阳鹞也会出手,总之不管他如何算计,最终还得凭实力。 一个偶然的失误,使他中了法悌玛的巫术。那是他追踪一批财宝的踪迹进了草原,饥渴中喝了路边蒙古包里一碗马奶酒就中招了。脱列哥那本想收他做个侍卫,听说他是云梦客柳如风就改变了主意。云梦客是名满天下的侠士,用他来对付大宋武林,显然比蒙平南他们这批蒙古人要合适。 那块能够号令平南商会的玉牌就是脱列哥那给他的,同时给他的还有那招万剑朝宗以及一统天下后让他掌管天下武林的重诺。 中华一统的概念在宋以前是没有过的,女真人占领河北之后才首次提出这个概念。可惜他们空有一统之志,却无一统之能,始终颠覆不了南宋政权。中华大地,在相当长一个时期内由宋金南北分立。这个概念被不少蒙古人所接受,因此在斡难河畔,始终存在西征和南征的争论。但这个概念一旦提出,它就慢慢成了中华大地上各族统治者的共识,成为不可阻挡的历史趋势。 实际上金人和蒙古人都在努力推动这一趋势的发展,而宋人的家国情怀,反倒成了历史前进的阻碍。或者说,在铁木真西征之时,平南商会部分地代表了这种趋势,马玉成的武林联盟在阻碍这种趋势。但世事总是当局者迷,大宋武林人士不可能预见到后来的中华民族大融合,他们认为他们正以热血浇灌着正义之树。 柳如风和马玉成这对曾经的同门师兄弟,正站在历史的风口浪尖上。不过他们并没有这种高度的政治觉醒,马玉成为家国苍生,高擎侠义之旗。而柳如风纯粹为一己之私,要搅乱大宋,掌控武林。 柳如风随玉虚和侯三发起武林大会,本拟凭失传已久的万剑朝宗异军突起击败玉虚而获得盟主大印,兵不血刃实现美梦,可惜输给了那招花开不败。本来极可能由他直接掌控的武林联盟,仍然是他要对付的主要对手。 他突然鬼魅般地出现在武昌城里,转进一个无人的小苍,再出来时,脸上已经罩着那个许多人都熟悉的面具,又变成了平南商会的特使。 几乎没费什么事,他就找到了萨仁的住处。在武昌最繁华的昙华林,有一幢小楼。楼口挂着“兴鸿商会”的牌匾,这就是萨仁在武昌的落脚点。 “一切都很顺利,我现在以兴鸿商会的名义,已经开设了七八处产业。”萨仁报告说:“由秃鸠管洒店生意,伏牛五老打理赌坊生意。马帮改头换面,成立了得利镖行。要逍遥谷外只有一个茶亭,随时传递情报。” “很好!”柳如风当即肯定,对整个队伍却不放心,又叮嘱了一句:“告诉弟兄们凡事低调些,不要张扬。” 萨仁的脸上照例没有表情,觉着地说:“这个我懂,一切以秘密发展为前提。” 第五十三章 铁枪侠遇到追鼠鹰 平南商会的高层都想低调发展,但正面的人嚣张惯了,却未必按他们的意图行事。那秃鸠就一向张扬,永远不知低调为何物。这武昌城里最大的武林势力有两股,一股叫十三鹰,另一股叫十八罗汉,都是好勇斗狠的年轻人结义成帮。 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任何外来势力都不应该轻易招惹本地豪强。南宫云飞守着南宫别业,就从未与这两股势力发生过冲突。秃鸠偏不知轻重,以为自己了得,全不把这些土豪放在眼里。 秃鸠经营着三家酒楼,可是三家加起来也不如黄鹤楼一家生意好。那黄鹤酒楼正是十三鹰的产业,秃鸠不思交好,偏思褫夺,并且真被他联合伏牛五老给夺了去。 十三鹰想把这件事上报逍遥谷武林联盟,让联盟出面帮他们解决,可是明知联盟成立的目的是对付平南商会,不好因这点小事干扰大计,殊不知自己面临的正是平南商会。 司马湘云又一次寻找侄女无果,回到武昌。时值蜜桃成熟季,鹦鹉洲上有一桃园,应是鲜果满枝的时候。南宫云飞就邀了司马湘云,夫妻二人带着小儿南宫杰,直奔鹦鹉洲到桃园买食树上鲜桃。 一家三口食完鲜桃,隔水望见黄鹤楼上游人无数,摩肩继踵,熙熙攘攘,不免动了游兴,也凑热闹上了黄鹤楼。 这黄鹤楼始建于三国东吴黄武年间,在蛇山黄鹄矶上,轩昂宏伟,辉煌瑰丽,层楼连庑,峥嵘缥缈,几疑作神府仙宫。 名黄鹤楼,曾有许多附会的神话。有说王子安乘鹤由此经过的,有说费文伟驾鹤返憩于此的。最为神奇的说法是辛氏建楼说:辛氏在此卖酒,有一道士常来就饮,辛却不收酒钱,道士走时用橘皮在壁上画一黄鹤说:“酒客至拍手,鹤即下飞舞。”从此有酒客来,一拍手画鹤就活了,跳下墙壁翩翩起舞,舞毕跳回墙壁上,仍然是只画鹤。有了这份神奇,便特别能招徕酒客,辛氏因此大富。过了十年,道士又来了,取笛吹奏,黄鹤下壁,道士跨鹤直上云天。于是辛氏建此楼。 登上层楼放眼一望,大江苍茫,横流天际。而脚下蛇山为鄂州第一名山,绵亘蜿蜒,形如蛇状,头衔大江,尾连东城,更兼黄鹤楼外还有几十处署寺宫祠亭台楼阁散布其上,蔚为壮观。 这蛇山又名黄鹤山,对岸汉阳的龟山亦名翼际山。三国时,东吴在蛇山筑夏口城,在龟山筑江夏城,历代各有增建,名胜古迹至为集中,就是今天的武昌和汉口。那龟山前临大江,北带汉水,威武雄踞,状如巨鼋,蛇山与它隔江耸峙,形势十分险峻,历来都是兵家攻守的要地。 中间隔着个江中沙洲,本是无名洲,因三国时曾经裸身骂曹的绝代喷子称衡、曾在洲上作《鹦鹉赋》,从此就叫鹦鹉洲,正是南宫一家刚才食桃之处。 南宫云飞和司马湘云带着儿子正看得兴致勃勃,突有一个三手客,趁人多混乱,摸走了一个游客的钱袋。游客惊呼着,三手客飞也似地跑到了黄鹤楼下。 这时游客中一个白衣少年走出来,手持折扇,很潇洒地凌空一个翻身,飘然落在楼下,折扇一展,拦住了那小扒手的去路。 小扒手左右奔突,企图脱逃;白衣少年凌空来去,始终拦在他面前。扒手无奈,乖乖地交出了钱袋。 白衣少年仰头冲那丢失钱袋的游客喊道:“朋友,接住!”语毕挥手一掷,钱袋悠悠越过层楼,不偏不倚直落游客怀中。 “少了么?”他又问游客。 “一文不差。”游客答应着,末了还扬手说了句:“多谢侠士!”白衣少年放走那偷儿,自己也消失在人丛里。 南宫云飞有些纳闷,问那游客道:“人家好歹出手帮了你,客气话都不多说一句就结了?” 那游客说:“这位客官是外地来的吧?蛇山十三鹰不喜欢别人太客气。” 南宫云飞住在武昌久了,自然也听到过蛇山十三鹰的事,只是没打过交道。不禁又了那游客一句:“刚才那少年侠士是十三鹰的人物?” 游客说:“正是,是十三中最喜欢打抱不平的熊少侠。” 南宫云飞还待再问,司马湘云拉了拉南宫云飞的衣袖说:“别问了,肯定是追鼠鹰熊泰来,有机会再认识吧。” 南宫云飞哑然失笑,心想还真是人如其名,连小偷小摸也管,还真象个追鼠鹰。 到了中午,南宫云飞他们已把黄鹤楼周围游了个遍,左右无事,就在黄鹤酒楼打尖吃午饭。 酒楼里很宽敞,几十副座头一字儿排开。正面照壁上一幅丹青,画着《吕仙乘鹤图》,白云黄鹤,神态仙姿,给人一种潇洒出尘之感。有一半的座头还空着,南宫杰找了副临窗的座头坐下,无巧不巧,紧挨他们坐着的就是黄鹤楼头那白衣少年熊泰来。 由于黄鹤楼上那一幕,南宫云飞一见他就感到亲切。熊泰来见南宫云飞望着他,也礼貌地点点头。于是南宫云飞出声招呼道:“共饮一杯如何?” 熊泰来走了过来,抱拳一揖道:“叨扰!”也就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江湖儿女,自有江湖儿女的豪迈气概,洒脱率真,见情见性。熊泰来落落大方地坐到了南宫云飞这边,一见投缘,谈话也十分投机。 武昌黑道群雄,首推蛇山十三鹰。在残酷无情的黑道上为求自保,十三把好手歃血为盟,结为一党,专门经营赌场酒楼之类的营生。这黄鹤酒楼,原来正是熊泰来的一处码头,不久前才被秃鸠夺了去。别看他年纪不大,论本事,在十三鹰中排行第三,除了金鹰郝伯年和银鹰向天锡,第三把好手,就是他追鼠鹰熊泰来了。 熊泰来聊着聊着,忽然看见南宫云飞斜靠在墙边的三尖枪,又目不转睛地望定南宫云飞,口中缓缓说:“在下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怎么我越看越觉得,阁下就是一年多前在黄鹤楼约斗烟波钓客的铁枪侠?” 说完起身离座,重新施大礼,却被南宫云飞一把扶住:“免了免了,什么铁枪侠?都是江湖抬爱。” 重新入座,熊泰来说:“听说铁枪侠去过逍遥谷,当着天下武林的面表示支持马盟主。光这分气度,就当得大侠。” “我看你本领不弱,年纪轻轻,怎么没去参加武林联盟的新秀百强选拔?”南宫云飞问熊泰来。 熊泰来悠悠一叹,缓缓言道:“铁枪侠有所不知,我们十三鹰可以说是横行武昌,除了墓山十八罗汉,没人敢和我们争端。但前不久突然冒出一帮狠人,叫什么兴鸿商会。他们一来,我们和十八罗汉的基业尽数被占。这黄鹤酒楼,就是被一个叫秃鸠的人硬生生从我手上夺走的。” “秃鸠?这名号怎么感觉很熟悉?”南宫云飞努力回忆着在何况处听到过这个名号。 司马湘云轻轻捶了他一拳,说:“你忘了,马玉成丢西瓜,不就是从秃鸠在死亡谷大摆杀阵开始的吗?” 南宫云飞猛然醒悟:“是了,就是什么云山秃鸠。” 司马湘云说:“那次对夏怀远的围杀,就是平南商会搞的名堂。这个秃鸠会不会是平南商会的人?” 南宫云飞愤愤地说:“我看十有八九。南宫别业在武昌城里,刚刚成立的武林联盟在武昌城外,除了平南商会谁敢在这里兴风作浪?” 这时酒楼外面十分热闹,卜卦的、算命的、测字的、卖狗皮膏药的、卖小吃的,江湖下九流的买卖应有尽有。 最显眼的是带着刀枪卖艺的祖孙俩,老头儿六十开外,脸上皱纹写出了他一生的沧桑。小姑娘十三四岁,花朵儿似的漂亮。此时正拉开场子,刀枪舞动四方,观者如云,掌声喝彩声响成一片。 南宫云飞关注了一会,那老头儿的枪法、那小姑娘的刀法,亮招收势,颇有大家风范,不象普通江湖卖艺之人。 “熊兄弟可知那一老一小是什么来历?” 南宫云飞问熊泰来。熊泰来展颜一笑,一番长篇大论,从头说开了: 这老汉叫苏欣,按说是武昌一把好手。年轻时从江北来武昌,一通拳脚打出了一片天地,人称“过江龙”。后来娶妻生子,便金盆洗手退出江湖,改做小本营生。老来更是息事宁人,从不与人在拳脚上争高低。他有个很不争气的儿子,嗜赌如命,把苏老汉的一点家当输了个精光,媳妇也跑了。剩下一个孙女苏曼玉,爱如掌上明珠,把他一身本事学得差不多了。他那不争气的儿子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去招惹秃鸠,几场牌局,骗得他入港,净输了五百两银子。秃鸠扬言说这几天凑不齐钱就要拉人抵债,让苏曼玉去做他的丫环。秦老汉无奈,只好拼命凑钱,据说在这黄鹤酒楼前设场卖艺许多天了。 酒楼里说到此处,酒楼外也演完了几个套路。锣声一响,那姑娘端个笸箩团团转了一周,观众或许是赞他们武艺好、或许喜欢那姑娘模样俏,铜角子碎银子扔了一大把。有几个小钱掉在地上,那姑娘伸出莹莹玉指去捡,却有一只蛮横霸道的脚踩在碎银子上。姑娘羞红了脸,回头跑到爷爷身边,显得有几分张惶。 “苏老头,怎么跑到我的酒楼前捞外水来了?”顺那只脚看上去,是一节粗壮如柱的腿,腿不长,但是腿上面的腰很长。那极不协调的身板上面还有一节超短型脖子,短脖子上顶着个大型脑袋。那个脑袋也与众不同,顶门该长头发的地方,偏是一片光溜溜的不毛之地;本该光溜的脸上偏又长满胡须,显得毛茬茬的完全不成看相。在那片茅荒草乱的中间有很小的一块空地方,宽阔的额头悬崖般挺拔,下半部分一张大嘴,嘴唇乌紫乌紫的,厚得出奇;嘴与额头中间的眼睛和鼻子被挤得没有地方摆放,很别扭地拥挤在一堆。没有眉毛,一双眯眯小眼凶光毕露,两个鼻孔被厚厚的嘴唇挤迫得朝天翻起,使整个面部特征显得更加鲜明。 第五十四章 低调 熊泰来脸上带着几分愤慨说:“说曹操,曹操到。说到秃鸠,这狗日的就来了。” 他也不顾有妇女儿童在场,竟带出一句粗话来。说出口之后忽感不妥,偷偷瞅了司马湘云一眼。 楼外秃鸠咄咄逼人地冲苏欣说:“苏老头,期限到了,你们父子俩不还钱,还跑到我的地盘上发财来了,这儿的钱你一个子儿也不许带走。”然后乜斜着一对绿豆小眼,色迷迷地望着苏姑娘,特厚的嘴唇一张开,露出几颗高低错落的大黄牙,很不正经地说:“丫头,你爹靠不住,趁早跟我走吧,保管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苏姑娘涨红了脸,不停地掉转头看她爷爷。苏老汉气得胡子直哆嗦,作声不得。那秃鸠得寸进尺,竟然涎着脸走过去,伸手想拧苏姑娘的脸蛋。 南宫云飞正欲拍案而起,忽然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苏老汉一指戳出,逼退了秃鸠,怒发戟张,无比愤怒地闷声道:“秃儿,你欺我太甚!” 这个变化太突然了,楼中几人既知苏老汉底细,倒没什么;秃鸠却大睁着一对绿豆眼,怎么也不相信这是真的。他到武昌以来,能够一招把他逼退的人从前还没遇到过,老实巴交的苏欣能做到? “阴沟里翻船,在下真的看走眼了,不知你一个糟老头子还是此道高手。嘿嘿!嘿嘿!我倒要抻量抻量你这把老骨头到底有几斤几两!” 秃鸠言罢,双手一划圆,平胸推出,顿时掌风飒飒。这招动作虽然简单,却是一招“推山填海”的上乘掌法,没有深厚的内力根基就不可能使得出来。苏老汉把孙女往后一推,挺起手中枪,抖了个溜圆的枪花,右脚一蹬,“嘿”地吐气开声,立了个门户,一招“夜叉探海”扑进了掌风之中。虽是江湖常见的普通招势,在苏老汉使来,却别具威力。 一招交过,旗鼓相当,秃鸠大感诧异。入鄂以来,象这样下不了台,还真是大姑娘坐轿――头一回。他望着苏老汉,来回走动着,象看大猩猩一样,绿豆小眼一眨不眨。转着转着倏然腾空而起,五指箕张,宛如雄鹰展翅,凌空扑击,缕缕指风尖啸而出。 能把“苍鹰搏兔”使出如此水平,内外修为功夫决非泛泛之辈可比。南宫云飞估计苏老汉难以抵敌,大喝一声“不可!”三尖铁枪一抖,后发先至,枪上一股强劲内力挡住了秃鸠的攻势。 秃鸠飘然落地,人虽然奇丑无比,武功身手却着实漂亮。他又来回走着,眼睛眨巴眨巴地打量着南宫云飞,忽然停下来,冲南宫云飞说道:“今天我秃鸠可真开了眼界,这黄鹤楼下怕是有鬼气,转眼之间高手迭出。尊驾如何称呼?请问明白了,日后兵刃相见,也免得我秃鸠不明不白地做了冤鬼。” 这番话说得巧妙,他至少说明了三层意思,第一想问清对手是谁?第二为自己今天不敢再战找到了下台阶,第三说明了和南宫云飞以后就是敌人。 “沧州路客,不说也罢。”南宫杰却懒得按他的意思回答。但说出了“沧州”二字,也就等于亮明了身份。 果然,秃鸠点点头,慢条斯里地说道:“如此说来,阁下必是南宫大侠了。我秃鸠一介无名之辈,能输在南宫世家的断魂枪下,真是三生有幸!”说完身形一晃,已隐入人丛。 “多谢少侠援手!” 苏老汉拉着苏曼玉,给南宫云飞深深地一鞠躬。 南宫云飞急闪身避过,回头反给苏老汉一鞠到地:“武林末学南宫云飞,拜见过江龙老前辈。” 苏老汉浑身一抖,稍稍有点激动地说:“年轻气盛时浑名,何足少侠挂齿?” 彼此客套,苏欣是至诚敬仰南宫世家、感谢南宫云飞,而南宫云飞就有些虚礼了。不过礼多人不怪,大家子弟的抬捧,令苏老汉内心感动不已。 离开黄鹤楼,南宫云飞觉得应该去一趟逍遥谷,支持武林联盟不是一句空话。别的事不说,至少应该帮马玉成稳定武昌。他预感到武昌将成为武林联盟和平南商会激烈争夺的阵地,他要帮联盟守住这块阵地。 在南宫云辉离开黄鹤楼,前往逍遥谷的时候,僻静处一双眼睛紧盯着他,那是柳如风,他已经关注到南宫云飞和秃鸠的争锋。南宫云飞走后,他转身戴上面具,又回到了新鸿商会。 柳如风阴沉地对萨仁说:“秃鸠不能再用了,赶紧换人。” “秃鸠不能再用了?怎么了?”萨仁有些不理解。 柳如风说:”他已经被人认出是和商会有关的人。” 萨仁点点头,从此把秃鸠撤下来,换了个陌生的面孔。 柳如风又说:“把黄鹤酒楼还给十三鹰。叫你们低调低调,还这么高调抢夺别人的产业!” 萨仁面无表情,不以为然地说:“我看这就不必了吧,事情已经这样了,不必示弱。” 柳如风怒道:“你知道什么?这事惊动了南宫世家,也惊动了逍遥谷,迫在眉睫。弄不好在武昌的经营全得泡汤。” 萨仁耸耸鼻子:“这么严重?” 柳如风说:“不要掉以轻心。”然后放缓语气道:“我们现在是以布点为主,又悄悄进行,不要引人注目。” 萨仁说:“我知道了。”便着人去和熊泰来交涉,希望把黄鹤酒楼的事化于无形,只是事情的发展入入出人意料。 南宫云飞来到逍遥谷,见过了马玉成,说起武昌城里诸般事情,感到平南商会并非偏处天目山一隅,而是咄咄逼人。绵云友的情报也显示平南商会正在到处布点,武林联盟还未发动,就已经面临着他们的进攻。 “他们谈他们的事,我们去谈我们的事。”欧阳鹞一拉司马相云和袁云霓,三个戴胸罩的又凑到一起去了。 袁云霓不象从前那么爽朗,几年的经历,使她变得有些沉默寡言。司马相云和欧阳鹞都是乐天派,有说有笑。 黎木蓉总是跟在欧阳鹞身边,尤其马玉成成为武林盟主之后,对她过问得少了,她和欧阳鹞倒更象一对师徒。 司马相云一见黎木蓉也是十分的喜欢,拉着手问长问短,看这丫头是武林盟主马玉成的弟子,乖巧伶俐,又和欧阳鹞十分亲蜜,司马相云便想着把这丫头拉进南宫世家。虽然黎木要蓉看上去比南宫英大一两岁,但一岁两岁的差距不是问题。 司马相云让人把南宫英叫来,大家子弟祖先倒是十分周全,一来就和欧阳鹞、袁云霓见过礼,又问:“婶婶唤我,有何差遣?” 司马相云道:“婶婶没什么差遣,就是让你拜见拜见武林飞鹞和太湖女侠,日后也好请两位名宿指点。” 她根本目的是要把南宫英和黎木蓉捡到在一起,在南宫英见过礼后就说:“我们说我们的话,你们年轻人去玩吧。”让南宫英带着黎木蓉走了,实际上是给侄儿一个接近黎木蓉的机会。 黎木蓉似乎看出了司马相云的用意,脸颊飞红。严格说来,她也已经情窦初开,牛肥肥总是在她面前献殷勤,但她看不上那个小胖子,眼前的南宫英倒是英气逼人,让她颇有几分好感。 外面的天气很好,云淡风轻,果儿正熟。南宫英看到不远处有几棵桃树,象飞天鹞子一样冲天而起,转眼又闪身回来,手上多了几个鲜桃。对黎木蓉说:“请你吃桃。” 黎木蓉红着脸接过了一个桃子,轻轻的咬了一口,抿着嘴慢慢的咀嚼,现出一幅娇态。 这时牛肥肥突然冒了出来,说:“哟,你这一口可是把一颗心咬碎了。”因为桃子的确像个心形,这是一语双关。 黎木蓉吃的南宫英给的桃子,牛肥肥心里酸溜溜的,因此说了这么一句顺溜溜的话。 黎木蓉懂他的意思,强行把嘴里那口还没有嚼完的桃吞了下去,手上的桃子再也不好意思咬第二口。 “把谁的心咬碎了?”一个少女的声音传来,却是与牛肥肥形影不离的花芊芊跟在后边。说实话她不怎么喜欢牛肥肥,但是从小一起长大,看见牛肥肥对别的女孩献殷勤,心里就不太舒服。 这时南宫豪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笑道:“吃桃子肯定把人的心咬碎了,吃鸡腿才对。” 牛肥肥看着他,说:“对!你要不要吃一个?” 南宫豪说:“我就算了,我又不是百强第一。不过你这百强第九十八名要给第一名送鸡腿,人家未必接受。” 黎木蓉虽然羞颜难开,但是听南宫豪说到他的百强第一,还得谦虚一下,说:“什么第一第九十八,百强选拔赛比的是刀枪拳脚,武林中人还有很多秘技暗器,榜上的排名并不是真实实力的准确反映。” 牛肥肥立即附和:“对呀。要是可以用五雷符,我把他们都炸得人仰马翻。” 花芊芊推了他一把,说:“你得了吧,你能够进百强都是侥幸,还在这里吹牛。” 第五十五章 十八乐坊 几个人正扯得热闹,突然一群美女从天而降,霓裳飘飘,手持各种不同的乐器。 牛肥肥问:“什么人?” 眼前突然排列开十八个美女,几人吃惊不小。自联盟成立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擅闯逍遥谷。 见牛肥肥喝问,那领头的女子答道:“秦淮十八乐坊。” 众人一看,果然十八个女子都有点妖艳,颇象烟花之地的行首,不象良家女子。只是十里秦淮,烟波画舫,几时参与过武林中事?可是看来人一个个功夫不弱,单看那仿佛从天而降的出场姿势就不简单。领头的女子,手持一张古琴,很美丽,很优雅。那领头的女子一着地,就盘席而坐,将古琴置于身前。其他十七个女子有的怀抱琵琶,有的拿着笛子、箫管、月琴,十八般乐器都有,环立在领头女子身后。 牛肥肥一看势头不对,估计是来找茬的。又恐几人拾掇不下,向花芊芊了个颜色,示意她赶快去叫人来。其实他看出了来者不善,留在这里会有凶险,想让花芊芊避开。花芊芊不管牛肥肥那些花花肠子,只感到事态严重,就如飞而去。 那领头的女子说:“听说逍遥谷成立了武林联盟,我们十八乐坊前来拜访。” 南宫英上前问道:“没听说十八乐坊与武林有什么瓜葛啊,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那领头女子说:“也没什么大事,我们就想会一会武林盟主燕波钓客马玉成。” 牛肥肥说:“盟主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先过了我这关再说。” 领头女子瞟了他一眼,显出不屑的神情道:“叫马玉成出来,你虽然比较肥,但还不够看。” 牛肥肥飞手就是一个五雷符,嘴里说:“那我就叫你先看看。”想给这帮人一个下马威。 领头女子琴弦一拂,立即有一道气波荡漾开来,将牛肥肥的五雷符反震了回去,炸人没炸成,把自己炸了个灰头土脸。 黎木蓉掣剑在手,问:“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领头女子说:‘叫马玉成出来!如果马玉成赢了我,我们十八乐坊加入武林联盟。如果马玉成输给我,这个盟主就由我来做。“ 果然来者!黎木蓉牛肥肥的剑,南宫英南宫豪的枪都蓄势以待,摆开架势要阻挡十八乐坊。 那些女子们吹笛的吹笛,拂弦的拂弦,管弦齐鸣,每一个乐符都形成一道劲气扑面而来。黎木蓉他们四人均被震退,看来是挡不住十八乐坊了。 但花芊芊把消息传播得很快,前前后后很快就来了几十个新秀百强中的人。他们结成阵势,企图阻挡十八乐坊。可是说来也怪,那些看似寻常的乐器,这个时候都成了重大杀器,新秀们的刀枪剑戟根本不是敌手。 一曲响起。在十八乐坊十几人周围布出了一道气墙,黎木蓉他们枪剑齐下就是攻不破。而乐坊女子手中的管弦,忽然急转直下,化出杀伐之声,顿时一圈劲气荡漾开来,把新秀百强的人物全数震退。 黎木蓉一看,这些人大有来头,没有老辈出面恐怕拦不住,就对身旁一个百强好手说:“赶快去报告盟主。” 领头女子说:“怎么样?就凭你们也想拦住我们吗?如果马玉成不出来,我们就杀进骨去。”尽管言笑晏晏,但是语意充满了杀气。 正在相持不下的时候,突然两个人从天而降。一个满脸络腮胡子,头发根根直立,脸色绿得古怪。一个穿一领黄色道袍。这装扮这模样,一看就知是沧浪客和琅岈怪道了。 琅岈怪道一进场就哇哇怪叫,高喊道:“绿脸怪,有架打!” 沧浪客两手抱于胸前,不屑地道:“一群女娃子,我沧浪客可没兴趣。” 琅岈怪道右手一引,一掌划出,十八乐坊群姬高度戒备,一阵叮里呼隆,已经形成一圈圈劲气直朝琅岈怪道马鸣雁扑来。琅岈怪道左手又一引,一股劲气扑散了乐坊女子的群体攻势,右手不停,那一掌却是打向沧浪客的。 沧浪客连忙接了这一掌,啵的一声,两股劲气碰撞,竟把地面撞出个坑来。 沧浪客怒道:“牛鼻子,干吗打我?” 马鸣雁说:“你敢瞧不起女娃子,呆会让你碰上小鹞子。” 沧浪客怪眼一瞪:“碰上咋的?我还怕她不成?上次是我不小心。” 琅岈怪道马鸣雁干笑了几声,说:“对付这一群女娃子比对付那一个容易。容易的事我先办了,等会小鹞子来了就全靠你了。” 说完一阵指东打西。十八乐坊的女子们那些杀气腾腾的曲子根本就挡不住他,手中乐器也一件件飞上了天。 黎木蓉他们惊的目瞪口呆,刚来了一帮功夫奇高的女子,又冒出两个更强的疯子,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高手迭出? 南宫英和南宫豪倒不惊讶,他们认得沧浪客和琅岈怪道,知道是四叔的结拜兄弟。十八乐坊却无人认识这两个怪人,那领头女子不甘心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狼牙怪道呀呀怪叫,说:“你这女娃娃真没眼光,我们是男人都看不出来吗?” 领头女子说:“我知道你们是男人。” 马鸣雁怪眼一翻,道:“知道还问?欠揍啊?” 那群女子又好气又好笑,待要再说什么,又怕苦恼了这两个怪人,只好忍住。 沧浪客剜了马鸣雁一眼,讥讽道:“你那智商有问题,女娃娃问我们是干什么的,谁问你是男人是女人了吗?” 琅岈怪道抬手一指沧浪客说:“你的智商才有问题,跑这么远肯定是找人,那还用问吗?”这是他的一惯伎俩,每次假装指责沧浪客,抬手之际都有一缕指风射出。举手投足绋可伤人,实在匪夷所思,但不宣而战突然暗袭,在正道眼里又太过卑鄙。不独武林新秀们,连十八乐坊的女子们也看得目瞪口呆。 沧浪客一闪避过马鸣雁的攻击,说:“牛鼻子,我们跑到逍遥谷打架,不合适吧?” 琅岈怪道耸耸鼻子,讪讪地不好意思说:“好象是有点不合适哈。”新秀们松了一口气,以为这场危机让这两个怪人化解了。可是还没等大家高兴起来,马鸣雁又转过了念头,说:“没什么不合适。刚才这女娃娃说得对,叫马玉成出来,打得过我,我加入武林联盟,打不过我,让我来做武林盟主。” 新秀们只感到一盆凉水从头淋到脚:这什么人啊?刚以为是救星,转眼就变煞星。 马玉成和南宫云飞在商量大事,没有理会外面的喧闹。司马相云她们听到吵闹声却赶了过来。欧阳鹞笑嘻嘻的说:“是谁想做盟主呀?” 琅岈怪道马鸣雁一看欧阳鹞来了,讪讪地说:“原来小鹞子也在这里啊,没,没什么。这帮女娃娃要会盟主,被我教训了一顿。”马上就变得老实了。沧浪客也不再叫嚣现场的情景看得出来,这两个老怪物在欧阳鹞手上八成是吃过亏。 欧阳鹞说:“你们两个不回胶州享清福,还在江南没玩够啊?” 欧阳鹞又装作恍然大悟道:“噢,我知道了,金兵没打过蒙古人,胶州被蒙古人占了,你们不习惯吃奶酪,跑到江南吃大米来了。” 沧浪客连连摇手说“不!我们是来找大哥的。” 欧阳鹞看了看两人说:“逍遥谷好象没比你们年纪大的,谁是你们大哥?” 这时司马湘云赶紧站出来,冲沧浪客和琅岈怪道说:“三叔四叔,云飞正在和盟主议事。” 欧阳鹞哑然失笑,其余人众也感到不可思议:感情年纪轻轻的南宫云飞就是这两人的大哥? 这时十八乐坊的女子们打算悄悄开溜,马鸣雁喝道:“站住!你们不是要加入武林联盟吗?敢溜走,我保证秦淮河上今后找不到一艘画舫。” 看看这两个怪人,十八乐坊的女子们不敢不信,他们真发起疯来,谁知道会干出什么事? 当然,秦淮十八乐坊只是个名号,实际上是从金陵到临安间的一个风尘女子组织,其中甚至还有梨园弟子,有皇家乐团的人。这十八女子,平时也并非聚于一处,而是十八处堂口选派的高手。但若得罪这两个怪人,有事没事把风尘之所扫荡一遍,她们势必无处藏身。因此在马鸣雁一喝之下,真的再无人敢挪动脚步。 南宫云飞和马玉成他们正在讨论平南商会已经开始在武昌掺沙子、钉钉子,张云友已经把平南商会在武昌的实力调查的比较清楚,包括秃鸠、伏牛五老和得利镖行。他们决定先从武昌下手,解决这一票人。正商量着,谷中突然喧闹起来。 原来是一干人簇拥着沧浪客和马鸣雁朝议事厅来了。 南宫云飞一看,连忙起身打招呼心里却在嘀咕:这两个惹祸精来了,指不定会生出什么事端。 南宫云飞说:“两位兄弟怎么找到逍遥谷来了?” 琅岈怪道马明雁说:“嘿,瞧大哥这话说的,逍遥谷是武林盟,武林中人难道来不得?” 沧浪客说:“牛鼻子抓了一群美女要献给大哥。”说完朝十八乐坊的女子一呶嘴。虽然话不中听,但是那帮女子不敢惹恼这两个怪人,表情显得有点别别扭扭,看上去还真象抓来的,南宫云飞有点无语。 马鸣雁说:“听说大哥加入了武林联盟,我们也要加入。” 马玉成连忙抱拳说:“两位是前辈高人,原意加入联盟当然欢迎,只是职司不好安排。” 沧浪客说:“什么职司?有架打就行。” 欧阳鹞对武林联盟本来不热心,但是看到琅岈怪道和沧浪客的憨态,心中一动,开口道:“打架的职司,莫过于护法。我看二位做左右护法比较合适。” 欧阳鹞一开口,二人立马老实一戴。但沧浪客还是大声叫好,说:“有架打就行。” 马鸣雁眼一瞪,说:“行什么行?大哥干什么?你就做护法。要做也是四护法,大哥二哥得摆在前面。” 沧浪客一噘嘴说:“牛鼻子就是牛鼻子,打架不分先后,大护法和四护法有什么不同?” 马鸣雁说:“的确没什么不同。” 欧阳鹞一直留在逍遥谷,担心的平南商会骤起发难,马玉成一人无法应付。有这两个活宝在盟里,欧阳鹞的去留就变得无足轻重了。因此她看向马玉成说:“怎么样?这两个护法可满意?” 马玉成看向南宫云飞。南宫云飞说:“好!我们四兄弟就做联盟四大护法,看天下能耐我何。” 南宫云飞又看了看十八乐坊的女子,问马鸣雁:“这群女侠是怎么回事?” 马鸣雁说:“她们要加入武林联盟,为江湖出力。” 马玉成望着袁云霓说:“那就交给你了。” 第五十六章 摘招牌 战东方把琅岈怪道和沧浪客加入武林联盟的消息迅速传递回商会,平南商会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如果只有一个马玉成,柳如风还没有太大压力,毕竟他只输给马玉成一招。那招被江湖误认作万朵金莲的花开不败,他相信把万剑朝宗练到大成是可以破解的。如果只有一个欧阳鹞做客逍遥谷,他也不认为欧阳姐妹会与武林联盟联手。但琅岈怪道和沧浪客做了联盟的护法就不同了,半辈子逍遥世外的宇内顶级高手都进入联盟,这代表了一种趋势。这种趋势一旦形成,千军万马也奈何不得。这对于平南商会来说,无疑是个惊人的噩耗。 柳如风仍隐然蒙着面,平南商会的人,并不知他的真实身份。柳如风说:“武林联盟发展太快,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也要尽快发展起来。” 无忧公子也充满忧虑,说:“什么盟主,什么新秀百强,都不过是老鼠娶亲——小打小闹。沧浪客这样的高人一加盟就不同了,这样下去,这个联盟会变得紧不可摧。” 柳如风说:“目前看来,侠义道慢慢会达成共识,都会拥戴马玉成的联盟。我们应该反其道而行之,重点笼络那些为正道所不容的旁门左道上。” 蒙平南深以为然说:“各个分会都熟悉自己地盘上的武林派系和恩恩怨怨,要见缝插针,团结所能团结的全部力量,才真正有实力和武林联盟抗衡。” 蒙平疆说:“荆湖道上有个磨云山庄,庄主余开富假仁假义,号称小孟尝,交游广阔,我抓住了他几条小辫子,可以拉拢。还有个三湘船帮,没什么能人,但是势力很大,纵横三项,也可以拉过来办些事。” 蒙得胜与众人看法不一样,哂然说:“你们是不是太紧张了?武林真正要统一号令几乎是不可能的,我看马玉成或许能掌握武昌一城、荆湖一道,想挽天下而灭我平南商会,就是个妄想。” 柳如风说:“不可掉以轻心。七星岭群雄一怒,我们连幕阜山都丢了,还不知道吸取教训吗?” 见柳如风语气不善,蒙得胜立马改了口风,说:“特使教训得是,但岭南武林自成一统,我这就去运动,让岭南独立于联盟之外。” 平南商会不再蜗居在无忧山庄。各路执事都乔装改扮,回到旧地开始运作他们的发展计划。原来各个分会的人马也悄悄离开了无忧山庄,以各种新的面貌出现在江湖上,和原来爱张扬的风格不同,完全由地上转入了地下。明面上看,各种势力是独立的存在,而实际上还是一个整体。 平南商会紧锣密鼓,武林联盟也没闲着。琅岈怪道和沧浪客去武昌帮助十三鹰,欧阳鹞去了剑南找姐姐欧阳艳,张云友回阆中请示机宜。马玉成知道沧溟剑的事始终是南宫云飞心里一个疙瘩,他要解开为个疙瘩,对大家说有要事要办,就和铁枪侠南宫云飞神秘地消失了。热热闹闹的逍遥谷,一下子只剩下太湖女侠袁云霓坐镇。 南宫英和南宫豪争着要回武昌给沧浪客他们当帮手,司马湘云有心让他们历练历练,于是同意了。她瞟了黎木蓉一眼说:“木蓉姑娘想去不?”其实她还在打着让南宫英接近黎木蓉的主意。 黎木蓉见师傅走了,欧阳鹞也走了,师娘袁云霓又沉默寡言,正不知所措,见问,立即点头答应愿去。 牛肥肥一见黎木蓉要去武昌,也吵着要去。 黎木蓉问:“你去干什么?” 牛肥肥说:“保护你。” 南宫豪接口道:“有牛大侠保护,黎姑娘的安全就不成问题了,他可是新秀百强排名第九十八。” 牛肥肥脸一红,正待说点什么装装脸面,黎木蓉说:“那芊芊也去吧,人多热闹。” 司马湘云无奈,又不便作主,望着马鸣雁和沧浪客。 沧浪客说:“去吧,都去吧,热闹。” 一行人就离了逍遥谷,去了武昌城。 到武昌见了追鼠鹰熊泰来,听说沧浪客和琅岈怪道是来帮他们对付秃鸠的,立即拜伏于地。两个宇内顶级的人物,要为他们蛇山十三鹰这帮小萝卜头出手,焉能不拜? 熊泰来立即发出帖子,要在黄鹤楼前约斗秃鸠,秃鸠输了就交还产业。 也是秃鸠命里遭败,萨仁早命他将黄鹤酒楼交还十三鹰,又另着人接管他的业务,他偏留恋武昌繁华,既不交酒楼也不交权。接到熊泰来的帖子,知是有备而来,不敢掉以轻心,第二天约齐伏牛五老才往黄鹤楼前姗姗而来。 熊泰来早约齐了蛇山十三鹰和墓山十八罗汉,一齐拜见了沧浪客和琅岈怪道两位名宿。 马鸣雁说:“也用不了这许多人。” 沧浪客说:“多有多的好处,要不我们分头行事?你去兴鸿商会,我去黄鹤楼。” 马鸣雁咧咧嘴说:“好!就这么办,确保人人有架打。” 熊泰来他们直想笑,看这两人年纪老大不小了,怎么这么喜欢打架? 马鸣雁带着墓山十八罗汉到了昙华林,到了萨仁的巢穴,一抬手击落“兴鸿商会的牌匾,左手提着,右手很有节奏地敲击着,打出得胜鼓的节奏。那撒虽象来打架的,倒象来看戏的。 门口的动静惊动了商会里的人,有几个跑出来喝问:“什么人?” 马鸣雁举起手中牌匾说:“瞎了你的狗眼!摘招牌的人来了。” 那几个人大惊,有人飞报给萨仁。那萨仁也了得,一弹身就到了门口,竟是连椅子带出。那椅子就象沾在屁股上一样,到了门口他还安坐在椅子上。 马鸣雁丢掉牌匾,两手一抱拳,打躬作揖道:“琅岈道拜见萨会长!” 萨仁正感莫名其妙,不知马鸣雁为何先倨后恭,却感劲气袭体,连忙运起内息抵御。马鸣雁那一揖,就是攻击开始了。虽然没用几分力,但萨仁一抵御,坐下椅子就咔嚓嚓散了架,萨仁那大模大样的姿态是保持不住了。 “你!”萨仁惊怒不已。 马鸣雁嘿嘿干笑道:“在本道面前还大模大样,你是天下第一人。” 萨仁久在草原,不识中原豪杰,不然岂敢在琅岈怪道面前放肆。即使是坐椅被马鸣雁一招击碎,他仍不认为自己斗不过马鸣雁,恶狠狠地说:“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今天我让你尝尝死亡的滋味。” 马鸣雁哭丧着脸说:“我好怕。”又对墓山十八罗汉说:“你们怕不怕?” 十八罗汉忍俊不禁,知道马鸣雁是装腔作势。 马鸣雁又说:“你们要不怕的话,把那些小鬼都收拾了,今天就接管商会。”又指了指萨仁说:“这尊大神就由我单独参拜。” 十八罗汉轰然应声好,就和商会的会众展开了打斗。萨仁想阻止,可是他的音信一动,马鸣雁的手就一动。马鸣雁的手只要一动,就有劲气发出,他就不得不小心应付。 十八罗汉虽然是灰色势力,但毕竟是正道,只教训人,没有杀人。那些商会的会众都被他们从屋里打到了街上,伤腿伤胳膊的不少,哼哼唧唧抱着伤处望着萨仁。 萨仁想给马鸣雁一点厉害,却左支右绌,根本不是对手。他已明显感到实力悬殊,脸上傲气全消,有点无夺地问道:“你到底想怎么的?” 马鸣雁见戏耍得够了,就停下手来说:“你这几手功夫,是贺兰七煞门的功夫。滚回贺兰山去,再让我在大宋见到你,必定杀你!” 这几句话带着明显的杀意,萨仁知道不是说说而已,若让他以后真的再碰到这个煞星,恐怕真会杀他。他心里恐慌,不敢停留,带着会众屁滚尿流回到无忧山庄。虽然没有滚回贺兰山,但从此躲在无忧山庄里轻易不敢出来。 第五十七章 五小VS五老 当秃鸠亮锃锃的秃头在阳光下出现,沧浪客他们已经等候多时。秃鸠身后紧随着五个老头儿,那就是就是伏牛五老。 在光鸿商会内部,秃鸠先前专管酒楼,伏牛五老管理着几处赌坊。这五个老头据说是跟伏牛山一个世外高人学得怪异武功,都以兵刃为号。一个手拄龙头拐,是五人的老大,龙头拐就是他的兵刃,叫龙杖翁。一个瘦高个使一对虎爪,叫虎爪翁。拿流星锤、雁翅镗和金瓜的,分别叫流星翁、雁翅翁、金瓜翁。 金鹰郝伯年说:“字号有点古怪。” “的确古怪,简直太古怪了。”沧浪客说。 金鹰郝伯年又说:“等会再看,武功更古怪,都是中原从未见过的招势。” 这时秃鸠在前,五老在后,已经一溜儿排开在黄鹤楼前。秃鸠高声喊道:“熊泰来,我来了,你出手吧。” 沧浪客喝道:“秃儿还不束手就缚,敢在老夫面前大呼小叫!” 秃鸠怪眼一翻,瞪着沧浪客道:“你是哪儿冒出来的?怎么我在武昌以前没见过你。” 沧浪客不屑地道:“老子朝游北海暮苍梧,岂是你这般俗鄙之夫能见到的?” 秃鸠不识沧浪客,只当是一般江湖闲客,背着手来回走了几步,嘿嘿冷笑道:“嘴硬没什么用,得用爪子说话。” 沧浪客看了南宫英一眼,说:“世侄想不想一试身手?”南宫英在新秀百强中排名仅第五,落在战东方和任繁荣后面,心里憋着几分窝囊气,这时有意要在黎木蓉面前露一手,长啸一声拔地而起跃入场中,右手铁枪点地,左手充满傲气地把披风往后一甩,俊脸儿微扬,说:“不可不才,先来讨教一下云山绝学。” 秃鸠乜斜着两眼,盯着南宫英的三尖枪,哼哼道:“南宫世家的后起之秀,看来我云山秃鸠真是鸿运当头,总是处处与贵人相遇。”他回头扫了五老一眼,警示道:“这是大名鼎鼎的南宫断魂枪,在江湖上还没有过败绩。” 秃鸠这话是有所图的,伏牛五老虽然被他请来,但并不受他节制,想让这五个老怪物出手,还得费一番心思。这几个老家伙向来眼高于顶,越是听说谁无敌江湖,就越是技痒难熬。果然,一听说南宫断魂枪没有败绩,龙杖翁就哼了一声;雁翅翁也嗡声嗡气地说:“那是因为断魂枪没遇上我们。” 南宫英嗤地一笑:“如此说来,来历不明的伏牛五老必是天下无敌了。” 虎爪翁把脸偏向一边,显得十分傲慢地说:“一试便知。” 龙杖翁一声唿哨,五老各亮兵刃,迅速按五行方位排列,把南宫英团团围在中间。 虎爪翁居东方青龙位,流星翁居南方朱雀位,雁翅翁居西方白虎位,金瓜翁居北方玄武位,龙杖翁自居中央勾陈位。伏牛五老虽是一师所授,武艺却各有巧妙,再加上这个五行阵,威力的确不可轻视。十三鹰和十八罗汉都曾输在这五行阵下。 南宫英枪杆一弯,“嚯”地飞出,先使了一招“倩女离魂”投石问路。这是一招离手枪法,“兵刃能够离手,功夫必有八九。”本门心法没有练到八九重,就必定发不出这样高难度的招式。南宫英一招发出,“锵”的一声,五人稍一转动,五般兵刃一出即收,已把铁枪挡回。南宫英心中一愕,知道这五个老家伙不好对付。 伏牛五老这个五行阵虽然是专为遭遇强敌所设,但五老对敌,必摆五行阵,先用一种简单战法,由五人分别发招试探对手,如果对手不强,就便收拾了帐;如果对手很强,再进一步发动阵势,利用奇阵制胜。对付南宫英,仍然按照这个惯例。 先是虎爪翁从青龙位上出击,其余四人掠阵监敌观战。四人分别虚晃一招,而虎爪翁的招势是实招,目的是为了使对手看不清虚实,谓之“青龙伏形”。 接着是处于西方白虎位上的雁翅翁的雁翅镗直击而来,其余四人四面佯动,形成牵制。这招谓之“白虎持势”,白虎位主攻,其它位上的助攻,你若不把其余四个方位当一回事,每个方位的佯攻都可能变成主攻。 雁翅翁一击急退,五人迅速变换方位,紧接着流星翁从朱雀位凌空飞锤打来,其余四人各出一掌,掌风飒飒。但四人掌力不是打向南宫英,而是打向流星翁。 南宫英迎战流星翁的飞锤,正为四人掌击流星翁大惑不解,突然感到流星翁锤上压力巨大,始知那四掌不是打人,而是送力。流星翁飞锤一击,实际上已集五人之力。这一击非同小可,仅管南宫英接下了,却是五内受震。若不是沧浪客看出蹊跷抬手助了一掌内力,差一点就造成严重内伤。这一招也有个名堂,叫“朱雀乘风”。 朱雀位既退,玄武位上的金瓜翁一对金瓜又行雷霆一击,当头砸来。他左瓜动则右边白虎位抢攻,右瓜起则左边青龙位抢攻,双瓜齐举则对面朱雀位抢攻,每一次变势,必有另一人从另一方位抢攻,使打斗局面显出几分复杂。这一招称做“玄武当权”。 最后一招试探,是龙杖翁在勾陈位上用龙头拐在核心与南宫英周旋,其余四人车轮似地游走不定,奇招迭出,使阵中高手疲于应付,这叫“勾陈得位”。 南宫英还来不及仔细琢磨五老招势的玄虚,五行阵势已进一步发动。这说明五老也感到南宫断魂枪不好收拾,至少第一阶段的攻势无法收拾对手,这才把阵势发动到第二步。他们不断变换着门户和位置,尽管他们的动作幅度并不大,但南宫英在阵中却有天旋地转之感。五老的实力在这一转动之间,才真正显露了出来。 五老手中的兵刃一发即收,一击之下,人影闪动,龙杖翁挥杖直捣中宫,雁翅翁跃上龙杖翁肩头,挥镗攻上三路;金瓜翁出人意料地侧身从龙杖翁胯间钻出,急抢下盘。虎爪翁转到南宫英左侧,飞爪侧袭。那虎爪连着一条铁链,所发招式飘忽不定,实际上南宫英前胸后背和左侧要穴全在他的飞爪笼罩之下。而流星翁的流星锤从右侧逼来,情形与左侧的虎爪翁一样。这五人出招说起来啰唆,其实只在一眨眼间,而且绝对在同一瞬。这五人一师所授,彼此心意相通,一人动则众人皆动。 就是这一眨眼间,南宫英速度必须在同一瞬应付前后左右上中下三路五人六件兵器。好在断魂枪法中有一招现成的“五鬼惊魂”,南宫英不假思索地用上了。“轰”然一声,场外人没看清,场内却一招已过。 但是没等人喘口气,五老第二轮攻击又开始了。这次攻击的预备动作和方位与第一轮完全一样,南宫英正在暗暗发笑,认为这是在死缠硬打,阵势却起了突如其来的变化。 龙杖翁杖势不变攻取中盘,雁翅翁仍然跃上龙杖翁肩头,却自上而下反攻下三路;金瓜翁还从龙杖翁胯下钻出,却身形上纵抢攻上三路。而虎爪翁与流星翁凌空跃起,四腿互相纠结,风车似地在南宫杰头顶上转着,虎爪和流星锤不停招呼着南宫英的头顶百会穴和后背各处要穴;间或还腾出左手,掌风指影呼哧有声,从多方面对南宫杰造成空中威胁。 南宫英只好再次施展“五鬼惊魂”,以其锐不可挡的威力,强行化解五老凌厉的攻势。攻势没有化解掉,心中早已一阵翻腾,嘴角溢出了血渍,额上已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眼看就要重伤在五老招势之下。 “慢着!”沧浪客一声大喝,不看不清他如何作势,众人眼前一花,他就突入阵中把南宫英抢了出来。 沧浪客冷峻的目光朝伏牛五老巡逡一圈,嗤笑一声道:“五个老东西联阵对付一个小家伙,不知羞耻。” 龙杖翁眼一横,怒道:“我师兄弟五人,不管多少对手都是联手对敌。有什么不妥吗?” 沧浪客道:“不妥不妥,一对一都嫌丢人,五对一还这么理直气壮,几位的脑子十分不妥。” 虎爪翁一摆手中虎爪道:“你们不服气只管都上来,不管多少,我们都是五人共同对敌。” 沧浪客嗤了一声,道:“练了几十年就练出这么几个货,还好意思耀武扬威。” 他也不看五老的表情,朝南宫豪、黎木蓉、牛肥肥和花芊芊瞅了一眼,又转向司马湘云道:“别把他们当人物看,只当娃娃打架,让五个娃娃一起上如何?” 司马湘云点点头。 其实今天的约斗胜负已经分明,秃鸠六人已经有五人出手,十三鹰兵马未动,这时沧浪客又要让五个娃娃对五老。倘若五老赢了,勉强还说得过去;但若输了,以后就别在江湖上混了。秃鸠当然不能吃这个亏,摇着手站出来说:“不对不对,应该十三鹰出手。” 沧浪客一瞪眼喝道:“一边去!我问你了吗?”又转向黎木蓉他们道:“你们五个,有四个是百强榜上有名的,可敢接这五个糟老头的招?” 黎木蓉刚才一旁观看,已觉伏牛五老不过尔尔,只怕是浪得虚名。南宫英一人都几乎打个平手,何况他们五人齐上。弹剑在手,娇叱道:“正要领教伏牛山高招!”人已跃入场中。牛肥肥和南宫豪不甘落后,紧随左右。南宫英揩了一下嘴角血渍,提枪复上。花芊芊娇笑一声,说:“死胖子打我就打。”剑一引,也上场摆定姿势。 这是挑战,伏牛五老不可不应,相互使了个眼色,神色一凛,再度展开了攻势。但待机出击的姿势仍是那般难看。 龙杖翁想一上手就让对方一两人趴下,他看出黎木蓉是五人中最强的,攻击目标首先选择了黎木蓉。他们心意相通,联手一击,等于一人发出数百年功力,试想凡胎肉骨哪个经受得起? 然而南宫英在两个回合的搏斗中,看出了龙杖翁是五人的中枢,知道破阵的关键是要制住龙杖翁。在五老发动的一刹那,南宫英不顾自身安危,手中铁枪朝前一线挑出,这一挑快到了极点,人随枪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奇快无比地撞向龙杖翁。 南宫英这是先敌而动,在五老攻势欲发未动之际,率先击向五老中的领头羊。这一招在断魂枪法中叫“灵魂出窍”,枪胜灵蛇,人赛蛟龙,惊鸿一瞥,闪袭敌首。 瞬间突变,人皆错愕,金瓜翁计划钻胯的身型侧卧于地,雁翅翁跃上肩头踏了个空,堪堪跌在金瓜翁身上。流星翁的流星锤差点砸碎虎爪翁的脑袋,而虎爪翁的虎爪则差点洞穿流星翁的胸膛。 南宫英这一招打乱了五老的阵脚,但伏牛五老经验老到,应变奇快,流星翁和雁翅翁双双变换姿势,急攻南宫英后背,想化解南宫英攻向龙杖翁的枪势,却被黎木蓉和南宫豪护住。 金瓜翁就地一滚,转攻最弱的花芊芊,一心想围魏救赵。他一对金瓜风车似地转悠着朝花芊芊膝盖和脚面砸来,花芊芊感到力道沉重,胸口有些发闷。而虎爪翁从金瓜翁背后跃起,手中虎爪又抓向花芊芊的天灵盖。牛肥肥救援不及,抬手飞出两道五雷符。 一道符炸在金瓜翁的脚踝处,炸得他一个趔趄,手中金瓜也飞出一个。可惜不是飞向五少年,而是飞向龙杖翁,这才是真正的失手。另一道符却在虎爪翁的眼前开花,轰得他晕头转向,连忙后退自保。 龙杖翁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金瓜翁的金瓜凭空向他飞来。他一杖点开了金瓜,南宫英的快枪已逼近胸口,枪上透出的那股凌厉杀气逼得后退数丈。而南宫英招势未止,枪随敌走,人随枪进,枪尖并没有脱离龙杖翁的胸口。 龙杖翁在数丈外凝立不动,南宫英的三尖枪正点在他的气海穴上,只要枪尖轻轻往前一送,就是不取他性命,也会废掉他的武功。 但南宫英收回了铁枪,其余四老一齐扑到龙杖翁身边,异口同声地喊了声:“师兄!” 龙杖翁神态庄严地一抱拳:“多谢南宫少侠手下留情!”说完看也没看秃鸠一眼就悻悻而去。 他的师弟们也跟着一抱拳,默默相随在后。 第五十八章 秃鸠折翅 逼走伏牛五老,秃鸠无异断了一条臂膀。秃鸠气得眼里都快滴出血来,一语未发,在人群的边缘来回游走。他还没有充分认识到沧浪客的份量,由于前次遭遇南宫云飞的关系,固执地把南宫断魂枪作为主要对手。他走着走着突然旋风似地扑向南宫英,他与南宫英相距有五丈之遥,这一扑,是从空中卷来,到南宫英头顶,骤然头下脚上垂直落下,双手五指箕张,连环抓击,这是鹰爪功的上乘招数“飞爪擒龙”,凭借身体下坠的加速度加强攻击力。 沧浪客看出这一招的险恶,唯恐五小不能抵敌,大喝一声:“秃儿,让老夫抻一抻你的尺码!”人随声起,横穿截住秃鸠的攻势。 黎木蓉他们本来凝神以待,见沧浪客出手,迅速闪身避过一边。 一掌交过,秃鸠临空几个倒翻,有点把持不住身形,好不容易才勉强落地站稳,惊问道:“阁下是哪路神仙?” 金鹰郝伯年笑道:“秃鸠仔细了,这位是横扫齐鲁的蓬莱沧浪客。” 秃鸠一惊,但仍然强作镇定,道:“你就是沧浪客?久闻大名,不过如此。” 这是手底下输了招势,要在嘴头上找场子。沧浪客不愠不恼,笑哂哂地说:“我自然不过如此,阁下一头好脸,一脸好头,倒是特别。” 秃鸠瞪着眼睛说:“什么意思?” 众人也不明白沧浪客说的什么,想听他回答。 沧浪客哈哈一笑,说:“阁下一头光洁的皮肤,好拿来作脸。一脸浓密的毛发,好拿来做头。那些劳什子都长在不该长的地方,岂不特别?” “是吗?”秃鸠摸摸头,又摸摸脸上的络腮胡,表情一肃,说:“是长得没道理,不过也好过绿脸怪。” 沧浪客又哈哈一笑,说:“我先帮你剃头。” 手随言出,一阵奇快绝伦的削砍。手掌每动一下都有一道劲气涌出,化作掌刀,横七竖八地劈向秃鸠。 秃鸠手忙脚乱地应付沧浪客的招势,只觉那些掌刀刮面生疼。好不容易等沧浪客住手了,虽然心惊,还想讥诮一言半语,却发现大家都用奇怪的目光望着他。 秃鸠打量着众人,众人打量着秃鸠。秃鸠奇怪地问:“都看着我干吗?我很好看吗?” 沧浪客说:“先前不好看,这下好看了,现在的脸才象张脸。” 秃鸠一摸脸上,才发觉一脸络腮胡早被沧浪客的掌刀刮了个干干净净。 秃鸠这一惊非同小可:倘若那几刀不是刮向胡子而是刮向脖子,他的脖子还扛得住头颅吗?他明白自己遇到了此前从未遇到过的高人,是人饶了自己一命,双腿一软就差点跪下。当然,武林中人讲究气节,即使性命攸关,多数人也要死硬到底,不会给人下跪。他只拱了拱手,说了句“不杀之恩,没齿不忘。”便待离去,却被沧浪客喝住:“这就想走吗?” 秃鸠脚步一顿,迟疑地道:“阁下还有什么吩咐?” 沧浪客道:“云山秃鸠,你的底细我早已打听清楚,那个狗屁云山是子虚乌有。你是从草原来的。要么你投降,要么滚回草原去,没有自由来去的道理。” 秃鸠昂然道:“士可杀不可辱,哪怕血溅五步,我秃鸠也决不会投降!” 沧浪客鼓掌道:“有骨气!你要真投降我还不知道怎么安置你,不投降最好。” 沧浪客飞身而起,两手挥舞着,举手投足劲气四射。秃鸠惊心不已,技高一筹压死人。在沧浪客的攻击下,他根本无力抗衡,只有被动挨打的份。有一缕进气穿透了他的气海,秃鸠感到浑身一震,腹部一阵刺痛,一身功夫就此废了。 沧浪客拍拍手停了下来,说:“现在回不回草原随你的便,你已经是废人一个。”哈哈大笑着进了黄鹤洒楼,司马湘云和黎木蓉等人也相随来到酒楼中。 到这一刻,熊泰来才算真正的把黄鹤酒楼夺了回来,连忙命人大排筵席。这时那些看热闹的酒客们也纷纷进得楼来,熊泰来高兴得无以言表。大声说道:“今天我请客,所有酒饭一律免费。”满堂的客人轰然叫好,齐声喝彩,鼓起掌来。 再说琅岈怪道马鸣雁收拾了光鸿商会,留下笑面罗汉樊高打理现场,自己带着其余的人打道回城。他们不用问知道,此时的黄鹤酒楼必定已经回到熊泰来手上,一干人便说说笑笑朝黄鹤楼而来。 伏牛五老铩羽而归,正在感慨今天险之又险,差点折戟沉沙,好在南宫这么多枪下留情,不意与马鸣雁他们迎面撞了个正着。伏牛五老虽然不认识琅岈怪道马鸣雁,但认得十八罗汉。老远看到十八罗汉当道而立,没有让道的意思,金瓜翁摇手道:“今天不打架,各位行个方便。” 立地罗汉樊能说:“你们想打架就打架,不想打架就不打架,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虎瓜翁把一对虎瓜一摆,说:“怎么的?还硬要打架?难道我们五老还怕了你们不成?” 立地罗汉樊能说:“今天我们是专门来打架的。” 樊能话音未落,马鸣雁已经从容地走上前来。 龙杖翁一看,这个黄袍道士面生得紧,以前没有见过,就说:“怎么,还请了高人助拳?” 马鸣雁斜睨着龙太翁,不屑地道:“我就想不通,你们这几个货是怎么从绿脸怪手上逃脱的?” 流星翁说:“逃脱?我们伏牛五老什么时候逃过?” 马鸣雁说:“这么说来绿脸怪还输给你们了?” 流星翁说:“那倒不是,绿脸汉没出手,是别的人和我们比拼了一场。” 马鸣雁一听明白了,是沧浪客放他们走的。于是问道:“那你们要去哪?回平南商会吗?” 伏牛五老一震,齐声说:“你也知道平南商会?” 马鸣雁说:“我怎么不知道平南商会?本道出山,扫平平南商会。” 龙杖翁疑惑道:“阁下和平南商会有仇?” 马鸣雁说:“没仇。” 五老脸色阴晴不定:你丫的,没仇也要扫平人家,得了疯牛病吧! 马鸣雁看出五老的疑惑,说“平南商会和大宋有仇。” 龙杖翁犯糊涂了,道:“阁下这话就没来由了,平南商会吃的大宋的饭,怎么和大宋有仇?” 樊能说:“大宋据有南方平壁河山,平南商会要平南,就和大宋有仇。” 龙杖翁有些微怒,说:“你们不能这样望文生义吧。” 马鸣雁郑重其事地说道:“据我所知,平南商会是北方草原的组织,以颠覆南方为目的。你们身为大宋子民,助纣为虐,还不自醒。” 伏牛五老相互顾盼。他们虽然在平南商会已久,却并不知道这个商会的背景。此时听马鸣雁如此一说,各自心头震动,龙杖翁颤声道:“此话可是当真?” 十八罗汉七嘴八舌,把平南商会企图颠覆大宋的事数落个遍。伏牛五老虽然怪异,但他们的骨子里还认为自己是大宋子民,当然没有帮助外族扑灭大宋的道理。听到这些事、这些话,一个个惊讶不已。龙杖翁想确认一下,问马鸣雁:“阁下是何人?” 马鸣雁抱拳说道:“在下狼琅岈道马鸣雁,忝为武林联盟护法。” 龙杖翁一震,说:“原来是大护法,失敬,失敬!以护法的身份,必无虚言。待我回去调查几日,若果如护法所言,平南商会与草原有勾结,我五兄弟即到驾前请罪。” 龙杖翁心里有数。今天黄鹤楼前一战,自己兄弟五人输给了五个少年,往日的傲气已一扫而空。而今又听说平南商会是个反宋组织,下一步该何去何从,是该仔细斟酌了。 调查结果不言而喻,伏牛五老一个个不寒而栗,龙杖翁叹道:“我等一生不踏足江湖,没想到一入江湖却成了国贼。”五人感觉无颜,也不去向马鸣雁请罪,而是打点细软,悄悄隐退,从此绝迹江湖。 沧浪客和琅岈怪道清理武昌城的事。至此功成大半。剩下一个得利镖行,他们没有出手。得利镖行的生意原本就是平南商会荆湖分会马帮的生意,对武林同道不形成压迫,没必要大动干戈。马玉成找来任繁荣,晓以民族大义,警告他们不可为虎作伥,成为蒙古人的走狗。 任繁荣对平南商会的背影也不甚了了,原以为是个武人商业集团,没料到竟是外部势力的渗透。认清了平南商会的面目,震动很大,立即回了一趟镖行。 掌握得利镖行的,正是詹宏烈。此人心存善念,参与过谋杀岭南棍王府一家八十余口的恶事,却又掩护过邱家遗孤。他听得任繁荣一番言语,回想起参加马帮后种种见闻,感觉平南商会行事,的确带着草原的血腥,从此心生警惕,不认真卖力。他是老江湖,自然懂得卧榻之旁不容他人酣睡的道理,通过任繁荣与武林联盟暗通款曲,明里为平南商会做事,实际上却成了武林联盟的一股外围势力。 第五十九章 八桂风云 武昌事了,司马湘云就加了南宫别业,沧浪客他们回到了逍遥谷。自此黎木蓉、南宫英、南宫豪。牛肥肥、花芊芊五个少年形影不离,有事没事就爱凑到一起。他们曾经联手应战伏牛五老,这种战斗情谊,没有亲身经历的人不容易体会得到。 战东方不知道任繁荣和得利镖行已经反水,还把他当成自己人。看着黎木蓉他们天天开心的样子,他瘪着嘴对任繁荣说:“看他们那神气劲。” 任繁荣却不以为然说:“他们打败了伏牛五老,值得神气。” 战东方愕然。他认为任繁荣这是在长黎木蓉他们的志气。在他的观念中,他和任繁荣是一伙的,都是平南商会的人,而武林联盟是和平南商会对着干的,任繁荣应该站在他一边,鄙视黎木蓉她们。 没有得到任繁荣应有的响应。他讪讪地离开了。正在情绪低落的时候,抬头看见了崆峒派的何文焕。何文焕在新秀百强比赛中排名第八十五,也算得江湖上一把好手。 战东方知道何文焕因为一年前黎木蓉在黄鹤楼前羞辱了崆峒派的人,一直敌视黎木蓉,他便有心拉拢,主动上前搭讪。也许臭味相投,从此后,何文焕和战东方的关系越来越密切,慢慢的就成了战东方的帮凶,为他收集情报,传递消息。两人频繁活动,逐渐在新秀百强里结成一股势力,这是和武林联盟宗旨相违背的反动势力。在何文焕他们看来,只是和黎木蓉做对,但在战东方却是要帮助平南商会,和整个武林联盟作对。 不说逍遥谷中暗流涌动,却说马玉成和南宫云飞消失半个月后,又出现在临安街头,走进了百宝楼。 马玉成知道沧溟剑这个结不解开,南宫云飞就始终和他貌合神离,因此把南宫云飞拉进了临安百宝楼。 和上一次来百宝楼有所不同,上次来时他是一个普通的武林客来购买兵刃,而这一次他和南宫云飞齐来,是以武林盟主和大护法的身份来查案。 百宝楼主有点战战兢兢,因为百宝楼的货物大部分都来历不明,是经不起调查的。以前没有武林联盟,可以胡混图赖,谁问也不说出处。但自从马玉成当了盟主后,天下武林,传檄而定,莫敢不从号令,他在盟主面前就不好混赖了。 马玉成说:“楼主知道我们因何而来吧?” 楼主说:“我明白,我明白。” 南宫云飞沉着脸说:“你要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得欺瞒联盟,若有半句虚言,百宝楼就将从此永远消失。” 楼主说:“盟主和护法尽管问,我一定扎实回答。百宝楼有不泄露主顾秘密的经营原则,但那是对武林闲客而言,对联盟,知无不言。” 南宫云飞说:“我问你,沧溟剑和阳阿剑是从何人手上得来?” 楼主说:“云梦客柳如风。柳如风是我们的老主顾,经常有宝剑、宝刀和秘籍卖给我们。” 马玉成问:“都把哪些兵刃秘籍卖给了你们?” 楼主答道:“他卖给我们的的确不少,不仅沧溟剑和阳阿剑,还有青冥剑、日月刀、螭龙刀,《谭拳七十二式》、《戳脚精要》,还有很多,我都记不清了。他一般出价便宜,我们很有赚头。” 马玉成说:“他是一次性卖给你们的,还是零散卖给你们的?” 楼主说:“他经常来,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兵器或者功谱和我们交易。”楼主顿了一下,又说:“每次江湖传言有什么案子发生,他很快就有货物出脱。感觉象是赃物。” 南宫云飞一阵哈哈大笑,望着马玉成说:“看来盟主以前那些黑帽子戴得不冤,虽然不是你干的,却与你师门脱不了干系。” 马玉成一脸无奈的表情,他早就发现柳如风身上有许多隐秘,但能够确证的只有大理国贡品一事,没想到这么多江湖奇案与他有关。 两人快马加鞭回到逍遥谷,让张无影安排人手,日夜紧盯柳如风。如此一来,柳如风作为平南商会蒙面特使的身份就暴露在即。 浩浩江湖,波诡云谲。还不等马玉成查清柳如风的行藏,新的麻烦又来了。自古以来同行相嫉,平南商会四方出动,压迫的是武林同道的生存空间。正如蒙得胜所说,岭南武林自成一统。他说到这一点自然就认识到这一点,认识到这一点以后他的思维就开始脱离平南商会,想在岭南开创自己的天地,单独向斡难河邀功。 蒙得胜这个念头一动,八桂镖局夏怀远的日子就很难过了。岭南分会在广南东路秘密开设以宁远镖局后,又在广南西路开设了平安镖局。两个镖局雄霸岭南,把八桂镖局的生意都抢走了。 如果凭着本事和江湖声望吃饭,宁远镖局加上平安镖局,也不及八桂镖局。问题是蒙得胜拉拢了子午门,凡八桂镖局走镖,子午门就劫镖。八桂镖局损折人手不说,赔镖就赔了个底朝天,都快揭不开锅了。几次走镖,人镖两失,都是一去杳无音讯,被人指控为镖师卷镖潜逃。 八桂镖局的镖师选拔,最重品格。夏怀远知道他的镖师是不可能卷镖潜逃的,但就是不知问题出在何处,对子午门的行径一无所知。 子午门是一个专练子午针的门派,门徒练功,只在子时和午时两个时辰。练成子午针后,中人无救。子午针一入人体,逆筋脉而行,中针者活不过六个时辰,所谓子不过午,午不过子。午时中会上,支撑到子时必死;子时中针,支撑到午时必死,杀人不留余地。由于功夫歹毒,为武林正道所不容,被九大门派联手狙杀,躲进十万大山里几十年不敢露面。 也不知蒙得胜使了什么手段拉得子午门为其所用,子午门竟然不计后果,一接情报立即出动,杀人越货。 这天八桂镖局几个镖头,从交州保了一趟镖到桂州。不过几箱银子的事,这样的镖对于八桂镖局来说是小镖,不太受重视,夏怀远就让莫镖头、李镖头和农镖头带了几个趟子手接镖。 广南西路的山和别处不同,都是喀斯地貌、平地突兀地拔起。镖队正走在山峰之间紧要处,怪石嶙峋,道路险峻。突然一阵地裂山崩,周围山峰上纷纷滚落巨石,紧接着蒙面杀手从四面杀出,子午透骨针漫天而来。 只在顷刻间,镖队大半人马受伤,那一车镖银,也被一个蒙面人驱赶着辕马奔向远方。杀手们目的似乎不完全在镖银,劫了镖车,还不放过镖师和趟子手们。莫镖头欲去追赶镖车,被李镖头和农镖头一把拉住。李镖头说:“快,回报总镖头,子午门劫镖。” 说完就挥剑和蒙面杀手格斗起来。莫镖头和农镖头紧随其后,挥剑拼命。他们没有支撑多久,纷纷中针。李镖头回望莫镖头,吼道:“你还不走,要让我们都死得不明不白吗?” 莫镖头立即警醒,镖局连番失镖,一直不知着了何人的道,今日若能将情况回报镖局,日后也好有个应对之策。于是再不说二话,忍着伤痛,骑上骏马,绝尘而去。 蒙面杀手中有人惊呼:“走了一个!” 有几个杀手立即跟踪追击,其余人则对战场上八桂镖局的人痛下杀手。 莫镖头耳听打斗声暂落,知道自己一方已无幸理,泪眼朦胧地回望了一眼,又见蒙面杀手正在拼命追赶,只得拼命打马奔逃。 整个镖队几乎无一幸免,只有一莫镖头重伤逃回镖局。 镖局的人老远看到莫镖头骑马回来,赶紧报知夏怀远,说“莫镖头回来了。” 夏怀远心里一惊,忙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其他人也回来了吗?” 禀事的人说:“没有,只看到莫镖头一个人,好像受了很重的伤。” 夏怀远立即迎了出来。 莫镖头一口气不散,支撑到镖局门口,跌落下马,说了一句“子午门!”一口鲜血吐出,脑袋就耷拉下来。 有趟子手叫道:“总镖头,莫镖头死了!” 夏怀远抱起莫镖头一看,咬牙切齿地说:“果然是子午透骨针,子不过午,午不过子,歹毒无比。”他抱着莫镖头的遗体,悲愤地喊道:“子午门。我八桂镖局何时得罪过你们啊!” 八桂镖局一片凄惨,摆在夏怀远面前的路只有两条,一是与子午门拼死一战,为死难的镖师们报仇;二是忍气吞声解散镖局,各自另谋生路。 “镖局不能解散!” “总镖头,带着我们和子午门拼吧,莫镖头他们不能白死!” 这段日子镖局虽然伤亡惨重,剩下的人仍然群情激昂,纷纷要求与子午门一决高下。 夏怀远为难,痛苦地说:“我何尝不想报仇,可是子午针中人无救,我不能拿大伙的性命去赌啊。” 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忽报有客人来访。夏怀远一挥手说:“不接镖,不见客。” “什么情况让夏总镖头不敢接镖啊?”一个声音从门口飘来。随着话音,张云友进了镖局。 八桂镖局没人见过张云友,对这个突然出现的道士不托底。夏怀远迟疑地问道:“道长是……” 疑云友有意抬起手,亮出了袖口的太极图标。夏怀远赶紧抱拳道:“原来道长是天琁门高士,还请为我等解惑。” 张云友打个稽首道:“贫道不光是天琁门的,还是马盟主座前千音堂主。贵局失镖的事我略有耳闻,专程来查端的。” 第六十章 万毒林中 武林事靠武林管,武林联盟即已成立,就得管武林中事。张云友回到逍遥谷,把广南西路的情况禀报了一番,立即引起了马玉成和南宫云飞的重视。 南宫云飞说:“八桂镖局已经元气大伤,要派出人手去帮助他们。” 马玉成很犹豫,斟酌着说:“是要派人,但这人不好派,派多了逍遥谷空虚,派少了办不成事。” 琅岈怪道马玉成说:“从新秀百强中派几个小把戏,我和绿脸怪一起去如何?” 经过大家一番斟酌,决定派出新秀百强中的前六去协助夏怀远对付子午门,由黎木蓉、南宫英、南宫豪、任繁荣,战东方和排名第六的武当少年好手邹小童来组队。 牛肥肥见黎木蓉去,自己也吵着要去,口口声声说这是为联盟立功的大好机会,他一定要参加。他的请求得到了许可,六人队就变成了七人队。花芊芊历来和师哥牛肥肥形影相随,牛肥肥参加了组队,她也门着要去,同样得到了批准。 战东方一看这情况,索性争取何文焕也参加,小队便变成了九人队。 马玉成让他们准备几天就出发,岭南和荆湖情形不一样,虫蛇遍地,瘴气侵人,作些准备是必要的。 武昌城里有家新开的百草堂,据说各种药物最是齐全,几人便一齐涌来,要买些消毒去痒的药水,好对付岭南的蚊虫蛇豸。 那药店的伙计听说是新秀百强要去岭南公干,备些急用药物,便让大家等着,自己把情况报给了老板。 老板是位老者,须发皆白,出来看了大家一圈,说:“你们都是联盟的人?” 黎木蓉答道:“正是,不知老丈有何指教?” 那老板说:“我和你们盟主有过一面之缘,想送你们一些特效药。” 黎木蓉说:“那敢情好,谢过老丈。”说着道了个万福。腰间配着剑道万福,倒别有一种姿态,让人看着感觉怪怪的。 那老板拿出一些瓷瓶,每人发了一个,说:“这是我自制的灵灵液,任何毒物叮咬,只要滴上一滴,就毒解肿消。” 战东方目光闪烁不定地望着老板说:“这么神奇?你是不是平南商会的?” 老板哼了一声,说:“平南商会是什么东西!”显然不把平南商会看在眼里。 老板又说:“这药你们放心使用,告诉你们盟主是姜郎中给的药,他就知道了。” 原来这百草堂正是圣手续命姜清虚所开,那瓷瓶里的药液,是数十种灵药,用毒潭里的水调和而成,能解百毒,还直是行走岭南不可多得的随身良药。 琅岈怪道制作了九件坎肩,发给每人一件。 那坎肩有些特别,尤其左肩处有一块硬梆梆的,有些沉重。也显得怪异。 牛肥肥因为长得胖,坎肩显得有点紧窄,他不愿穿戴,问琅岈怪道:“一定要穿吗?” 琅岈怪道说:“一定得穿,不想穿就不要去了。” 花芊芊有点不理解,不就是一件坎肩吗?为什么非穿不可,就瞪大眼睛问了声:“为什么?” 沧浪客说:“这是我和老牛鼻子费尽心机做成的坎肩,为的是你们不被子午针所伤。” 琅岈怪道说:“子午针伤人无救,子不过午,午不过子,六个时辰必死。你要死了,我怕神霄派的五雷符找我麻烦。” 黎木蓉忍不住问道:“穿了这件坎肩有什么用处?” 琅岈怪道说:“左肩有块磁铁,专吸子午针。穿了坎肩,子午针再想伤你们就不容易了。” 马玉成和南宫云飞知道此行凶险,让几个少年去冒险,主要是为了历练他们。 在少年们走后,沧浪客和琅岈怪道立即秘密跟进,相机行事。 出发前,战东方就将这次行动的情况,通过谷外的茶摊,传递给了平南商会。当然,他不知道沧浪客和琅岈怪道在他们后面。 蒙面特使不在,蒙平南做主,让蒙得胜总体协调,蒙平疆带了一些人手沿途截击。刚刚伤愈的东海变色龙也参加行动,想在南方丛林里灭掉新秀百强排名靠前的几位好手,杀杀武林联盟的锐气。东海变色龙贯善于野战,尤其善于在丛林中隐蔽自己,虽然正面交锋能量不大,但是在野外偷袭中确实无人能比。 九骑快马一路南下,黎木蓉他们一路有说有笑,骏马宝剑,俊男美女,倒显得颇有情趣。 牛肥肥喜欢围着黎木蓉转,花芊芊又喜欢围着牛肥肥转。南宫英自从明白婶婶的用意,对黎木蓉一直另眼相看,但是他的心里并没有生发出司马相云所期望的那种情感。倒是南宫豪,每当牛肥肥走到黎木蓉身边,他总要想办法把牛肥肥挡在一边。 战东方一路装作清高,轻易不苟言笑,总是和任繁荣、何文焕走在后面。 骏马奔腾,跨过三湘四水,走进苗儿岭,已经是岭南地界了。 前面一处茂密的丛林,野草没径,一看就知平时这里无人行走。黎木蓉迟疑了,逢林莫入,是武林名训,暗无天日的密林中自言自语隐藏着不可知的风险。 他们不知道,这一处密林名叫万毒林,是蒙平疆初来南方时的居住地。他们要知道这里曾经是万毒尊者的住地,是无论如何也要绕道而行的,但他们不知道,无知则无谓,他们还是大胆地走进去了。 林子并不是漫无边际,走了一阵,就出现一大块墓地。花芊芊大感惊奇,问:“这林子中间怎么不长树?” 还没人回答她,就突然传来一阵很不自然的沙沙声,显得与风声树声极不协调,让人毛骨悚然。 黎木蓉说:“什么声音?” 牛肥肥还在边走边咬鸡腿,说“什么声音?我撕咬鸡腿的声音。” 南宫英一敲他的脑袋,说:“真是个鸡腿。” 黎木蓉面色凝重地说:“这声音太不正常。” 南宫英也感觉出了异样,停止了脚步,对后肥肥喊道:“肥牛,别吃了,情况真的有异。” 那声音果然越来越大,慢慢看见前面树底下和草丛里黑黝黝的出现了一些东西,在蠕动、蠕动。 越来越近了,赫然竟是数不洌的蜈蚣、蝎子、毒蛇等一群毒物漫山遍野而来。 黎木蓉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说:“不好,我们遇到袭击了。”扭头就跑。害怕虫蛇也许是女人的天性,花芊芊更是两腿发软,硬是让牛肥肥和南宫豪拉着才勉强后撤。 走在后面的战东方、任繁荣与何文焕三人也连忙掉头,可是他们刚刚掉转头来,却发现来路上也有大批的毒物在移动,看得人头皮直发麻。 怎么办?他们正在毒物的合围之中,形势越来越危急。这时战东方的心里老大不高兴,他把消息传递出去,是要对付黎木蓉他们,但是眼前这阵势,却是要连他战东方在内一起了账。 “这帮没良心的,想玉石俱焚呐。”战东方在心里暗骂着,毒物不认人,他战东方被这些毒物缠上一样得死。他在心里把平南商会痛哭了造成遍,但现实的危险还在步步紧逼。 “灵灵液。”还是南宫英冷静,关键时候想起了姜郎中的药液。 九人围成一圈,九瓶灵灵液都洒在地上,画了一个圆圈,把他们保护在核心。 那些毒物果然害怕灵灵液,在圈外怪叫着,不肯向前。远处有哨音在响,这些毒物显然是有人在指挥。但不管哨声多急,毒物就是不肯入圈伤人。 正在人和毒物僵持的时候,突然空中一个个人影飞来。正不知何处神兵天将,那些人却一个个砸在毒物堆里,砸得那些毒蛇蜈蚣吱吱怪叫,停止了和黎木蓉他们的僵持,转过来攻击那些从天上掉下来的几个人,转眼只剩下几具白骨,看得人毛骨悚然。 黎木蓉他们一个个紧技攢着兵器,随时准备和毒物搏斗。牛肥也把手伸进布囊里抓住五雷湖,准备那些毒物一旦游进圈里就轰它个血肉磨糊。 但这个时候只听得远处哨声一变,那些毒物就潮水般地退去,不知是何缘故。 原来在他们遇险的时候,秘密跟随在后的沧浪客和琅岈怪道已经看见了威胁,从后面袭击了那些参与攻击的平南商会的人物,把那些人点了穴位,抛向毒物。平南商会算计九少年,损折的却是自己的人手,这才叫偷鸡不成失把米。 蒙平疆一见手下人喂了毒物,哨音急转,那些毒物就潮水般退了下来,转向琅岈怪道和沧浪客攻击。 可叹蒙平疆曾经自称万毒尊者,自来大宋,这些毒物用一次输一次,从来没有真正发挥出效用。此时心里恨透了琅岈怪道和沧浪客,想指挥那些毒物灭了二人。 沧浪客看出指挥毒物的巧妙全在蒙平疆手里的一根短哨上,完全靠哨声驱动。他施展奇快绝伦的身法接近蒙平疆,点了他穴道,夺过哨子一阵乱吹,完全不着调。 他吹的正是召唤毒物的调调,哨声一响,结果那些毒物都追着他跑。他发现不对,赶紧停止了吹哨,可是毒物没有停止追击,仍然朝他涌来。他头皮发麻,拼命狂奔,琅岈怪道马鸣雁在一旁看得抚裳大笑。 沧浪客一边跑一边又拿出哨子放在嘴里滴滴吹响,吹的节奏和刚才有所不同。那些毒物似乎没有受过这种节奏的哨声训练,一个个一只只愣在了当场,似乎在判断指令的意义。沧浪客一看好玩,又变换了节奏,嘀嘀吹了起来。那些毒物似乎听到了新命令,竟然朝着琅岈怪道马鸣雁扑去,万千毒虫,有如千军齐发,令马鸣雁头皮都快炸开了。 马鸣雁一边逃跑,一边高喊着:“绿脸怪,别吹了。”可是沧浪客玩得正高兴,哪里会听他的指令。琅岈怪道几乎哭笑不得,发怒也不起作用,沧浪客这时掌握了哨声的诀窍,是成心要戏弄他。他避无可避,他往哪边跑毒物就往哪边跑,他跑的快毒物追得也快,沙沙游动,象小河流水,眼看着离琅岈怪道越来越近了。 沧浪客似乎觉得玩得有点过火,哨音突然又变了节奏,把短促的哨声改成长调。那些毒物不再追击马鸣雁,吱吱怪叫,显得无所适从,显然以前没受过这种长调训练。 马鸣雁气喘吁吁,趁这空档,快速飞离草地,隐进了丛林。一个声音从他消失的方向飘来:“绿脸怪,不跟你玩了,你想害死老子。” 剩下沧浪客一个人,还真不好玩了。他眼睛滴溜溜转着,看到被点了穴道瘫坐在地的蒙平疆,又心血来潮。他吹着短哨,不停地变换了几个节奏,那些毒物来回移动了几次,最后终于扑向蒙平疆。 沧浪客开心地大笑,叫道:“成功了,成功了。”按照先前的节奏继续吹响短哨。蒙平疆听到沧浪客的哨声短促急邃,顿是面色大变,却苦于动弹不得又言语不得。铺天盖地而来的毒物,像洪水一样漫过他身体,他的肉体从此消失了,剩下几根枯骨,这才是玩火者必自焚。 万毒尊者玩了一辈子的毒物,最后死在毒物之下,死在万毒林,也算死得其所。琅岈怪道走了,蒙平疆死了,沧浪客感觉再指挥毒物也是无趣,干脆就扔了短哨。他这里把短哨一扔,那些毒物就失去了控制。漫山遍野四散开去。 第六十一章 子午寨 战东方看得胆战心惊。倘若不是沧浪客和琅岈怪道出现,此时他们几人早就变成了枯骨。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平南商会为达某种目的会不顾任何人的生死。尽管他的成长离不开蒙得胜,是蒙得胜延请了许多名师把他调教出来的,他也知道蒙德胜还在后续跟进,却再也不愿给他留下任何信息。 蒙得胜带领东海变色龙等人跟过来的时,只看到地上几具枯骨。他们以为蒙平疆得手了,枯骨新秀支援队的少年们留下的。可是从这里开始,再没有任何消息,既没有战东方的消息,也没有蒙平疆的消息。就算战东方随着黎木蓉他们全军覆没了,那蒙平疆也该留下信息啊? 蒙得胜没有了消息,只能象无头苍蝇乱窜,好不容易才找到黎木蓉他们。他看到九个人刘装满员,吃惊不小。黎木蓉他们安然无恙,说明蒙平疆他们很可能已遭不测。蒙平疆他们是怎么死的?如果没有死,为何不留印记?战东方和任繁荣好好地在队伍中,为何也一点住处都不通?这一切都象谜一样不可琢磨 是了,商会的行动没顾及他们的安全,这两小子要反水。蒙得胜得出了结论,他决定单独采取行动,完成截击任务。 夏季里岭南的天气候多变,一会儿晴一会儿雨。 黎木蓉他们冒雨走在丛林里,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其实东海变色龙他们已经几次设伏,没有得手,在这一片丛林里又一次设下了埋伏。东海变色龙的第一个目标是牛肥肥,他认定牛肥肥和花芊芊是队伍中最弱的环节,吃柿子专拣软的捏,因此把攻击目标锁定了牛肥肥。 牛肥肥总是和黎木蓉走在一起,花芊芊总是跟着牛肥肥,南宫英南宫豪又总是不离黎木蓉左右,五人的距离一直很近,不容易下手。 东海变色龙有一付精心制作的铁手套,这幅铁手套带着尖锐锋利的铁爪子,既方便伤人,又方便攀爬树木。他要伤人,就利用地形地物隐蔽身形。那对爪子抓在树上或石头上,他自己就象树木或者石头的一部分,别人不仔细是分辨不出来的。 东海变色龙瞅了个空档,在牛肥肥离黎木蓉距离稍远一点的时候突然出手了。他本意一抓落牛肥肥的面皮,造成这帮人的心理恐慌。可是牛肥肥虽然排名第九十八,比起八桂镖局那些普通镖师不知高明多少,早已机警地感觉到危险降临,紧急闪身避让。 他这一闪,东海变色龙抓向他面孔的那一抓就落空了,结果抓在他在肩头上。他的铁爪从牛肥肥的肩头抓落,硬生生扯下一块皮肉。在他出手的时候,黎木蓉感到身旁微风飒然,早已一剑撩了过去。 东海变身龙的右手刚刚抓落在牛肥肥的右肩,还来不及回撤。见到黎木蓉挽起的剑光赶紧收手,但还是慢了,这一剑正好撩伤了他伸出的手臂。东海变色龙几次隐身树后又几次变换位置,但是受伤的手臂一滴滴鲜血洒落,隐得住身形,却隐不住血迹。 黎木蓉他们顺着血迹一步步寻找过来,她看出在一处石壁面前,零碎的血迹没有了,变成一小滩血迹。这是伤者停留过后才会出现的痕迹,她注意到石壁上有一块比较突出,看似石壁的一部分,仔细辨认却是个人趴在那里。 黎木蓉闪身而前,喝道:“看你往哪儿躲!”一剑指定东海变色龙。 南宫英和南宫豪也不知何时准备了绳索,手脚麻利地把东海变色龙捆绑了起来,牛肥肥正痛得呲牙咧嘴,花芊芊正在帮他包扎。南宫豪打趣道:“哟,掉了这么大一块肉,这要吃多少个鸡腿才能补起来?” 牛肥肥歪着嘴说:“放屁,皮肉掉了,岂是鸡肉能补的?” 南宫豪说:“这皮肤下面是什么?是肌肉。鸡肉肌肉,不刚好同位相补吗?” 牛肥肥忍作痛苦,一阵发笑,笑得有点热泪盈眶,说:“这扯得上吗?你又在偷换概念。” 南宫豪说:“没事的,象你这个样子,掉一块肉少一份负担。” 花芊芊包扎完,牛肥肥似乎好受一点,乐观地说“没事,哪怕肉掉光了,就剩几根骨头,也要敲碎子午门。” 队伍继续前行,蒙平南的人手,见东海变色龙被擒,不敢再继续袭击,队伍算比较平安的通过了丛林。 到八桂镖局后,大家改扮顾本地人模样,三三两两,分批前往十万大山。子午门惯用暗器,行事作风不大光明,喜欢偷袭,此去十万大山路途遥远,必定充满凶险,他们不得不先作预防。只有秘密前往,突起发难,才能打他个措手不及。 联盟支援队九人加上夏怀远,一共十人在十万大山中会齐。找到子午门的巢穴,一看却傻了眼。原以为找到子午门,杀他个人仰马翻,荡平巢穴就万事大吉,可是子午寨却是一个看上去很普通的壮族村寨,鸡犬之声相闻,老少男女往来耕作,完全是一派农家日常生活景象,无从下手。 “怎么会这样?”夏怀远纳闷了。他的镖局一再惨遭荼毒,在他的概念中这是一个邪恶的门派,总坛所在多半阴森恐怖,却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样子。 “见人就杀,荡平村寨。”战东方冷冰冰地说了一句话。 任繁荣当即否定:“绝对不行,这样会伤及太多无辜。” “这就难了。”黎木蓉说:“我们要分清哪些人是子午门的,只有进寨侦查。但我们谁进去都是一付陌生面孔,必定很快就被子午门发现。” 情况若明若暗,这是十分棘手的问题,如果对手在明处,一阵猛攻,将其瓦解也就是了。但他们隐于百姓之中不显山不露水,你要强行攻打,根本就不知道谁是对手。他们谁也没有遇到过这种复杂情况,感到实在是太棘手了,明知道敌人就在眼前,却又不知道哪一个是敌人,哪一个是无辜。 “这里没有无辜。”正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一个声音从不远处响起,然后一条人影飘然而至。 “武林飞鹞!”夏怀远大惊,赶忙上前施礼。 来人正是欧阳鹞,她去了茶树沟,找到五云洞,但是没说动欧阳燕出山。欧阳燕认为,区区一个平南商会,马玉成他们有足够的能力对付;武林各大门派都不过派了少数代表在联盟,主要的实力仍然在各自的门派,对付平南商会根本就不用全力,用不着这么紧张。 欧阳鹞请不动欧阳燕,只好独自返回逍遥谷。听说黎木蓉来了岭南,就匆匆赶了过来。也许她对子午门的了解还要超过夏同学远,几十年前子午门被江湖围杀,逃进十万大山,就完全以平民百姓的面目出现在这世界。他们象平常百姓一样娶妻生子建立村寨,其实寨子里所有的男女老少都是子午门的人。 这个寨子就叫子午寨,只要是寨中人,没有不会施展子午透骨针的。他们从小练习,人人都是行家,忙时农作,闲时劫掠,没一个善良之辈。 原来如此!不了解内情的人,谁能想到一个普通的村寨,竟然是一个武林门派。但是要让黎木蓉他们对那些老幼妇孺痛下杀手,实在是万分的难。尤其是寨子里那些孩子们,还很懵懂,送来不分,是可以教育引导他们向善的。 欧阳鹞说:“稍安勿躁,办法总是有的,也许不须大动干戈。” 她也不多说,只让大家先隐蔽,自己却一闪身不见了人影。 欧阳鹞的话自然透着一种威严,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她知道沧浪客和琅岈怪道就在附近,要找到这两个老怪物。在这个世界上,他们三强联手,只怕无坚不摧。 正遍寻不着,却听到一处山谷中轰轰隆隆有打斗之声。欧阳鹞赶过去一看,正是琅岈怪道和沧浪客两强相争。沧浪客有点灰头土脸,一边对掌一边喊:“牛鼻子,你还有完没完?” 琅岈怪道恨声道:“这辈子也和你没完。” 沧浪客说:“不就是让几条虫子追了你一下吗?还真要和我拼命啊?我们打了几十年都没分出输赢,再打也是分不出输赢。” 马鸣雁说:“那就鱼死网破,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玩毒物。” 欧阳鹞呱唧呱唧鼓着掌走了出来,喊道:“打!打!都打死了,我也好捡几根老骨头当鼓槌。” 琅岈怪道马鸣雁见欧阳鹞来了,立即跳过一边,愤愤地说:“小鹞子来了,你来评评理,这绿脸怪弄了一大群毒物差点要了我的命,你说该不该饶他?” 沧浪客道:“逗你玩儿,谁想要你的命了?” 欧阳鹞说:“你们要打架滚回胶州去打,别在子午门的地盘上丢人现眼。” 两人立即警醒,来岭南是对付子午门的,正事还没办,的确不应该打架。 沧浪客说:“那个子午寨我都进出好几回了,什么门主长老,几个为首分子我都心里有数。” 他在到处寻找这两个老怪物,他们却自己找了过来。对,欧阳尧说别找了,别找了,你说怎么办吧? 马鸣雁不屑地道:“就你有数?我也进出好几回了。” 欧阳鹞笑吟吟地道:“那你们怎么还没动手?” 沧浪客怪睫一瞪道:“我们是护法,又不是先锋,不该我们动手,得考考小陪我无的智慧。” 第六十二章 大闹婚礼 这的确是个考验人智慧的问题,满寨的男女老少,如果尽数诛杀,实在有干天和。武林联盟是要为天下武林求安,维护镖路商路畅通,不可大开杀戒。否则在天下武林的眼中武林联盟成什么了?凶狠残暴、嗜杀成性?联盟办事,应该只惩首恶不问仆从,以改邪归正为主要目的。 黎木蓉他们在子午寨外蹲了两日,发现子午寨不断地十多里外的农家寨有人频繁来往。细询之下,才知要子午门少门主莫旺要成亲,新娘就是农家寨的姑娘农美云。 农家寨虽然自成一寨,却和子午寨有着莫大的关系,寨中男女也和子午寨一样,都会使用子午透骨针,实际早就成了子午寨的羽翼。那农美云更是得到老门主莫丰的亲传,针法武艺不下于莫旺,是子午门年轻一代的翘楚。 黎木蓉去农家寨勘查了一番,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打算大闹婚礼。 等欧阳鹞再来时,她如此这般说了一番,欧阳鹞点头称是。又将黎木蓉的计划告诉沧浪客和琅岈怪道。琅岈怪道马鸣雁抚掌大笑,说:“没想到这鬼丫头还有这么多鬼主意,使得!” 大家便依黎木蓉的计划各自准备,牛肥肥最忙,计划成不成功,关键在他的符咒是否有效。 第二天就是迎亲的日子。在子午在的中央,有一幢三层木楼,楼中居住的就是子午门的老门主莫丰和少门主莫旺父子二人,此时已是张灯结彩宾客满堂。老门主莫丰总是笑迎宾客,但笑得很不自然。他已经得到蒙得胜的信息,知道武林联盟强手已经南来,要对付他们子午门。他虽然敢对八桂1镖局下手,但不敢碰武林联盟,敢劫八桂镖局的镖,是先探明了夏怀远他们并没有加入联盟。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武林联盟会主动插手来管这事。尽管他骨子里头充满了对武林的仇恨,但知道自己没有嚣张的资本。 子午门被武林各派联手赶进十万大山,一直对武林各门各派都怀着一种仇恨心理。这种仇恨并不需要鲜血和生命来播种,它是随着子午门老一辈的思想感情延续下来的。在子午寨,孩子们从学会说话开始就天天听着老一辈讲述天下武林的邪恶。因此他们的生命深处生长着一种仇恨,对武林的刻骨仇恨。尽管他们几十年历奋发力强,但要与整个武林抗衡,那是螳臂挡车。莫丰和莫旺这点认识还是清醒的,他们需要机会。 蒙得胜大谈岭南自成一统的理论,想和子午门联手据有岭南,双方就一拍即合,很容易就达成了妥协,要从岭南崛起和天下武林一争雄长。 莫丰知道武林联盟的好手已经深入十万大山,心情十分沉重。这个时候子午门还不堪武林一击,强行对抗会比几十年前更惨。他不知道联盟的高手何时动手,如何动手?子午寨过去一直象平常的村寨,从来没有布置过岗哨。但是自从知道武林联盟来人之后,莫丰命令门徒加强了巡防,岗哨密布,巡丁往来,防范得就像铁桶一样。 才貌双全的农美云从小在子午寨习艺,和莫旺也算是青梅竹马。今天要嫁给莫旺,从此就是少门主夫人,自是满心欢喜。 黎木蓉他们的计划,自然是不易破子午寨就从农家寨着手。新郎官莫旺骑着一匹德宝矮马,踢达踢达来到农家门前准备迎亲。农家的喜娘早把农美云妆扮好,盖上红盖头送出阁来。 吹鼓手正在吹吹打打,突然一声雷响,涌起了一阵浓浓的烟雾。子午门最怕的就是烟雾,烟雾一起再厉害的暗器高手也施展不开。 莫旺见情况有异,大喊:“敌袭,敌袭,大家各守本位,小心戒备!” 子午寨的村民都是训练有素的,莫旺一声吆喝,整个迎亲的队伍顿时从慌乱中安静下来,个个凝神戒备。但是等烟雾散去,并没有太大的异样。司仪吆喝“起轿!”轿夫们一抬轿,觉得太轻松。喜娘撩开轿帘一看,里面空空如也,哪里还有新娘?再看前面,德保矮马还在,马头上的大红绸花也在,只是不见了马背上的新郎官。 那一声雷响,自然是牛肥肥的五雷符,那一阵烟雾也是牛肥肥的杰作。费这些手脚,目的就是在人不知鬼不觉的时候,接走新娘和新郎官。 九大少年悄无声息地把莫旺和农美云劫离农家寨,点了穴道,来到大山深处一处山洞。那洞口也披红挂彩,洞中也布置整齐。 黎木蓉说:“委屈二位了,就在这里拜堂成亲吧。” 夏怀远见到莫旺,却按捺不住满怀悲愤,长剑一扬就要取他性命,被南宫英拦住:“夏总镖头,且慢!八桂局和子午门同在广南,冤家宜解不宜结.” 花芊芊也说:“是,夏总镖头。今天若杀了莫旺,八桂镖局和子午门就成了死仇。不如网开一面,日后好相见。” 夏怀远虽然恨得牙痒痒的,但他统驭八桂镖局多年,识得大体,懂得厉害,忍住性子把剑收了。对莫旺说:“今天饶你,但我八桂镖局前前后后十几条人命,你们子午门要给个说法。” 黎木蓉解了莫旺和农美云的穴道,和颜悦色地说:“请二位来没别的意思,不是有意要误两位的会期,实在是想化解你们和八桂镖局的恩怨。” 黎木蓉还在说着话,莫旺手一扬,几缕银光飞出,打出的正是子午透骨针。农美云见莫旺动手,也两手连扬,子午透骨针似漫天花雨罩向黎木蓉。南宫豪喝骂一声:“歹毒!”枪柄一扫,又点了农美云的穴道。南宫英也一枪抵在莫旺胸口膻中穴,当场见血,用重手法封了他的穴道。莫旺立即委顿于地。 黎木蓉见银光飞来,知是夺命的子午透骨针,右手剑闪电挥动,一片剑光吞噬了那片银光,一阵叮叮细响,多数子午透骨针落到地上。也有几枚未曾打落,射到她身前却被那件坎肩吸了过去,尽受打在左肩的磁铁上。 黎木蓉笑了笑说:“大护法的东西还真有用。”本来大热的天她是不愿意穿这件坎肩的,但想着沧浪客和琅岈怪道精心制作,应有效用,就忍着炎热穿在身上,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黎木蓉在子午透骨针的攻击下安然无恙,这是莫旺和农美云信心受挫。他们久居十万大山,一直以为子午透骨针天下无敌,今天两个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同时出手,居然没有收拾下一个小姑娘,始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农美云见莫旺受伤,十分愤怒地问道:“你们想怎么样?” 牛肥肥说道:“本来我们没想怎么样,给你们准备了洞房。没想到你们冥顽不灵,那就不用成亲了,待我先阉了这狗日的少门主。”说着就用剑去拔弄莫旺的衣服,好似真要阉了他似的。 莫旺和农美云这时是又怕又恨,不知道黎木蓉他们这帮人到底要把自己怎么样,又怕牛肥肥真阉了莫旺。 牛肥肥挑断莫旺的裤带,把他绑了,把农美云也绑了,将农美云关进山洞里,把莫旺吊在洞外树上说:“本来打算让他们在这里拜堂,你们居然妄动杀念,那就别成亲了。” 子午寨中莫家楼楼上,莫丰和满堂宾客都在等待着莫旺和农美云的到来。厨房里准备好了开席的菜肴,帮工们准备好了酒水餐具,就等新郎新娘来拜过堂后好大排喜筵,可是左等不到右等不到。莫丰担心是武林联盟半路截和,料想今天的婚礼可能遇到了麻烦,命一个长老到前面路上去探看。 那长老刚应了声,还没动身,一阵声震屋宇大笑声传来。那笑声分明是从木楼中发出,却又看不出是从哪个方向发出,只闻笑声,不见人影,断不明方位。这是六合回音,不是内功极高之人是不可能发出这种笑声的。这种先声夺人的威慑效果很明显,笑得满堂人胆战心惊。 “谁!”莫丰紧张地喝问。 那笑声根本不理他的喝问,继续飘荡。 笑声方歇,一个飘忽不定的声音说:“武林联盟左右护法在此,恭贺子午门大喜!” 南宫云飞、陈寿彭、沧浪客和琅岈怪道成为武林联盟四大护法的事,子午门已经知道,又何来左右护法?自然是沧浪客在装腔作势唬子午门。莫丰脑子飞快地转念,断定这自称左右护法的必是四大护法中人物,就问:“不知哪位大护法光临?把我儿怎样了?” 大家眼前突然一滑,一个美丽女子花朵般飘落当场,笑盈盈地对莫丰说:“逍遥谷的护法没什么大不了的,江湖闲客武林飞鹞拜见莫门主!” 莫丰一震,武林飞鹞,只闻其名未见其人,难道眼前这女子就是传说中的武林飞鹞? 莫丰冷冷的看着欧阳鹞,又左右睃了一眼,双手抱拳,慢慢地躬身一揖。就在一揖之间,袖口和后颈领口飞出几点银光。 就在这一刹那,满堂宾客都一齐扬手,万点银光向欧阳鹞飞来。好一个欧阳鹞,忽然拔地而起避过这一通子午透骨针,手一晃多了块磁石,一道残影闪过,银光顿敛。欧阳鹞又优雅地现出身形,手举着磁石,磁石上密密麻麻地附着钢针。 刚才无数的子午透骨针,竟无一颗掉在地上,全吸附在磁石上了。欧阳鹞欣赏着磁石,赞道:“好针!这材质恐怕也只有十万大山才有。”说着伸手一抹,把磁石上的钢针全都收进了一个锦囊,笑盈盈地对大家说:“这么好的针不能浪费,你们还有多少想丢掉的,我全收了。” 所有人相顾愕然,看来武林飞鹞名震环宇,决非浪得虚名。莫丰一阵颤栗,但很快恢复了平静,说:“这一手还吓不倒我们,子午门也不是稀泥软蛋。你们到底把我儿子怎么样了?” 欧阳鹞说:“今天是你儿子的大喜之期,自然是去拜堂成亲了。你只要把八桂镖局的账结一结,就可以喝我儿子的喜酒了。” 莫丰说:“八桂镖局有阁下何干?” 欧阳鹞说:“天下人管天下事,你们无缘无故伤了八桂镖局十几条人命,抢了许多镖货,大违正义,怎么能说与别人无干?” 莫丰说:“那你想怎的?” 欧阳鹞说:“还镖,赔钱,从此脱离平南商会。” 莫丰说:“我要说不呢?” 欧阳鹞笑靥如花,轻描淡写地说:“好说,好说,你杀多少人,我双倍奉还。你抢多少镖,我双倍抢回,绝对公平,不让你吃亏。” 莫丰知道,欧阳鹞办起事来手段一向狠辣,不是虚言恫吓。他看了看在场的几个长老,明显是在征求他们的意见。那些长老们一个个点头,示意只能按欧阳鹞的意思办了。不按也的意思办行吗?这么多人连一个欧阳鹞都没办法,还有两大高手埋伏在侧,随时可能发难。 莫丰朝欧阳鹞点头道:“那好吧,就依你的意思。镖我会派人送还八桂镖局,和他们协商赔偿。你现在带我去见我儿子。” 欧阳鹞带莫丰来到黎木蓉他们所在的山洞前,这时大家才注意到,绑在树上的莫旺不知何时失了踪迹。再看洞中,农美云也不见了。八九个人守着两个被点了穴道的人,还是绑着的,居然悄无声音地失去了踪迹。 欧阳鹞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丢人,真是丢人,活生生丢了两个大活人,这个人丢大了,本来想制住子午门,不知被何人给反制了。 第六十三章 解救莫旺 莫丰紧绷着脸,目光极不友善。他原以为跟你们来能顺利见到儿子和儿媳,没想到却是一场空, 莫旺和农美云失踪的这段时间,众人都在迷迷糊糊的睡梦中,只有战东方在值夜,可是战东却茫然无知。 欧阳鹞的目光冷冷的从战东方脸上扫过,在这一刻。战东方感到了内心的颤栗,欧阳鹞的目光就象能够看透人心。 莫丰冷哼了一声,十分不满地说:”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我我儿子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子午门跟你们没完!“ 沧浪客和琅岈怪道终于现身出来,他们都望了战东方一眼,看得战东方心里发毛。 沧浪客说:”现在说什么都多余,最要紧的是赶紧找到莫旺。 琅岈怪道马鸣雁也说:“不管对方是谁,带着两个大活人,相信他们没走远,我们马上展开搜索,一定能够找到。” 说话间,沧浪客已凌空而起,跳到高处,观察了一下形势,朝着自己认为敌人可能逃走的方向追了下去。 马鸣雁也不多作停留,紧随沧浪客而去,两人一左一右控制住大概两里的范围,朝东南一路搜索。 欧阳鹞对莫丰说:“木门主别着急,你先回寨子等候,我们决不会让注门主有事,一定会最短的时间找到他,送回子午门。” 莫丰冷哼一声道:“别说大话,天有不测风云。若有什么不测,我必举全派之力,北伐逍遥谷。” 一秒记住:// 欧阳鹞说:“这可能正是平南商会需要的结果。” 莫丰神情一震:“平南商会?你是说我儿是被平南商会劫了?” 欧阳鹞说:“我判断,是谁和你联手对付八桂镖局就是谁劫了莫旺。他们无非就是两种用意,一是阻止子午门和武林联盟化解矛盾,二是要挟子午门。怕就怕是第一种用意。” 莫丰神情大变,倘若对方只是为了阻止子午门和八桂镖局和解,阻止武林联盟插手,就很有可能直接杀了莫旺和农美云。想明白这一点,莫丰焦急地道:“那怎么办?那怎么办?” 欧阳鹞说:“也许还没那么糟糕,我们发现得快,他们或许还来不及做什么手脚。”顿了顿,又说:“我们手上还有个东海变色龙。莫门主如果能跟原来那帮人联系就赶紧联系一下,我们可以用东海变色龙来交换人质。” 莫丰说:“我这就去。”飞快地离开现场,用他的方式去和平南商会交涉了。 欧阳鹞扫了一眼黎木蓉他们一眼,也顺着沧浪客的方向追了下去。 这次进军岭南,是黎木蓉他们他们第二次为联盟办事,居然办砸了,他们情绪很低落。 牛肥肥很不高兴的嘀咕道:“两个大活人丢了都不知道,值夜是怎么值的?” 战东方强词解解说:“我的确是没有感到有什么异常,不知道怎么忽然就不见人了。” 南宫英和南宫豪没有吱声,但他们心里已经认定战东方是个内鬼。不可能凭空丢掉两个大活人,唯一的解释就是内外勾结作案。回想战东方在新秀百强赛上的诸般表现,觉得九人中人品最不可信的也是他。 战东风心里最清楚,正是在他值夜的时候配合蒙得胜的人悄悄劫走了莫旺和农美云。蒙平疆的毒物本来使他对平南商会失去了好感和依附心理,但当蒙得胜找到他的时候,他仍然无法推脱。配合平南商会演了一出戏,把两个大活人整没了。 一群人吵吵嚷嚷,顺着沧浪客的方向跟了下去。 而这个时候莫旺在哪里呢?莫旺和农美云正被人装在麻袋里,驮在马背上,眼看就要离开十万大山了。莫忘和农民这个时候被人装在麻袋里,搭在马背上,眼看着就要离开十万大山了。 控制莫旺的自然是蒙得胜那伙人,用意正如欧阳鹞所判断的一样,但他还举棋不定。杀了莫旺,自然在短时间里激越子午门对武林联盟的仇恨,但日后莫丰必能查清,反过来会成为平南商会的死敌。蒙得胜总想在岭南崛起自己的势力,向斡难河单独邀功请赏,成为蒙古南侵的一个先锋,以后加官进爵,博个荣华富贵。 这几年他始终受着总会的节制,没有机会独立行事。现在他打定主意要自成一体,本来他成立宁远镖行和平安镖行,想慢慢发展,垄断岭南镖路。但是八桂镖局树大根深,许多有钱人的重标都喜欢托付八桂镖局,这就影响了他独霸岭南的计划,因此一心想先除掉八桂镖局。 平南商会又不好出面,就想利用子午门仇恨武林的心理,去抢他们的镖,杀他们的人,慢慢的把他们挤出镖号。但是这事很快就引起了武林联盟的警觉,派出九个少年好手前来帮助八桂镖局。 如果让这九个少年和八桂镖局合为一股,八桂镖局就如同猛虎添翼,因此平南商会的重点首先放在对付着少年支援队上。 蒙平南手眼通天,早觉察蒙得胜的野心,让蒙平疆插手岭南,实际是想让荆湖分会往岭南掺沙子。不意堂堂万毒尊者居然无声无息地不见了,蒙得胜怎么也想不清其中原委,但这正遂了他的心愿,岭南还是他的。 他一时心血来潮,劫了莫旺,实际上是拿了一个烫手的山芋,这个时候他才明白,手上抓着的这两个人是杀又杀不得,放也放不得,留着还是麻烦。 他若放了莫旺,等于什么事也没办成,但他若杀了莫旺,和子午门迟早会翻脸成仇。他要是留着,莫旺也会记恨他,被子午门的少门主记恨可不是好事。 他们一队快马在山道上奔驰,中间是蒙得胜几个高手带着莫旺和农美云,前后是从总会借来的翊武卫。翊武卫的驽箭都端在手上,煞是威风。但山林险峻,马队速度并不是很快。沧浪客和琅岈怪道以绝顶的轻功,时间不长就赶上了他们。 两大高手以奇快身法超越马队,拦在前边。 蒙得胜勒住人马,翊武卫当道一字排开,张驽戒戒备。 蒙得胜高坐马上,傲慢地问:“你们要干什么?” 因为有翊武卫,他的胆子也壮了。如果没有那一排驽箭壮胆,他肯定不会如此托大。 沧浪客说:“我们不想干什么,只想看看麻袋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蒙得胜说:“这不管你们的事,麻袋里不是什么东西。” 这个时候,莫旺和农美云的穴道在一路颠簸中已解得七七八八,可以开口说话了。 莫旺是少爷脾气,听得蒙得胜说麻袋里不是什么东西,一股怒火直冲脑门,在麻袋里边挣扎着骂道:“你他妈是谁?你他妈才不是什么东西。” 沧浪客和马鸣雁听到麻袋里发出声音,知道莫旺和农美云没有大事,两人会心地一笑。 沧浪客冲蒙得胜说:“麻袋说你不是什么东西。” 蒙得胜脸色很难看,说:“我当然不是东西。” 沧浪客说:“太对了,我也看不出你是什么东西。” 蒙得胜桀桀怪笑,说:“你们两个老怪物休想激怒我。不错,我知道你们为什么追我,莫旺现在就在我手上,你们敢拦在前边,我现在就杀了他。”说着就举起一只手掌,作势欲劈麻袋。 莫旺在麻袋里又喊道:“你敢!你敢杀我,子午门和你没完。” 蒙得胜还真下不了手。这个时候他才深刻领会到什么叫请神容易送神难,有骑虎难下的感觉。但他仍然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冲沧浪客和琅岈怪道喝道:“你们两个让开,不然我杀了这两人,你们的麻烦就大了。”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真不敢妄动,生怕蒙得胜一时兽性大发,果真杀了莫旺和农美云。 马鸣雁偏还装出一付若无其事的样子说:“蒙执事,别威胁我,你杀子午门的少门主,不关我们的事。我们俩就站在这里,好好欣赏你杀人,你就动手吧。” 这下还真将住了蒙得胜的军,除非他能够连琅岈怪道和沧浪客一起杀了,否则江湖上很快就会传遍平南商会杀了子午门少门主,子午门很快就会来寻仇。至于沧浪客和琅岈怪道,他们还真不在乎莫旺的生死。 蒙得胜犹豫了,的确,你要杀一个武林联盟想对付的人,这不正中人下怀吗?双方就这样僵持着,孟德胜不放人,琅岈怪道和沧浪客他们不让道。沧浪客他们要救人,顾忌翊武卫的驽箭,蒙得胜他们想闯关,又忌惮这两人的功夫。 沧浪客和琅岈怪道好整以暇,索性当道坐了下来。蒙得胜一行人则局促不安,他们知道沧浪客和琅岈怪道必有后缘。而对于他们来说,子午门原本是他们的后援,但他们抓了子午门的少门主,形势就不一样了。 正相持不下,一道人影轻云般飘过人丛,从蒙得胜他们后面到了前面,到了沧浪客身边才停下。再看来人,正是欧阳鹞。也只有流云身法,才能如入无人之境。 欧阳鹞从蒙得胜他们马队穿过的时候,顺手牵羊把那两个麻袋也带到了沧浪客身边。 沧浪客桀桀怪笑,伸指一挑,指头就像利刃,便把两个麻袋打了开来。 莫旺一挣脱麻袋就破口大骂:“是哪个瘪犊子把老子装进麻袋?”转头看见农美云焉头耷脑,赶紧过去一把搀住,关切地问:“美云,你没事吧?”刚说完,自己胸口一闷,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欧阳鹞大惊失色,一搭莫旺和农美云的脉门,知是被人下了毒,望着蒙得胜,怒问道:“你做了什么?” 蒙得胜嘿嘿干笑着说:“想从我手上抢人,没那么简单。现在人到了你们手上,但是他们很快就要死了。子午门的少门主就要死在你们风位武林名宿手上。”说着就带着自己的人谨慎后退,翊武卫的排驽断后,直退进丛林。 第六十四章 逍遥谷之变 莫丰回到子午寨后,立即通过自己的渠道联系蒙得胜,直到天亮也没有等到回音。子午寨好好一场喜事几乎办成了丧事,新婚的儿子儿媳不知去向,生死不明,这使他彻夜难眠,就在自家大堂上坐到天亮。 子午寨所有管事的人都是一夜未眠,却又束手无策。在东方泛出鱼肚白的时候,寨口忽然喧闹起来,有人来禀报说少门主回来了。 莫丰连忙赶了出来,远远的看见三骑快马,琅岈怪道一马当先,后面两骑,欧阳鹞扶着农美云,沧浪客扶着莫旺。莫旺和龙美云在二人扶持下显得有气无力。 到了寨口,马鸣雁冲莫丰一拱手说:“莫门主,令公子我们找到了。” “这是怎么了?”看到有气无力的儿子儿媳,莫丰焦急地问了句。 “中毒了。”欧阳鹞淡淡答了三个字。 莫丰神色慌乱,欧阳鹞正要下马,被他一把扯住衣袖道:“欧阳大侠,救救我儿子。” 子午门虽然擅用暗器,于用毒一道却很生疏。莫丰知道欧阳鹞是医道高手,因此专救她救人。 欧阳鹞拂开莫丰的手说:“莫门主放心,我已心里有数。” 听了欧阳鹞这句话,莫丰神色稍定,指挥大家赶快扶莫旺回去。 子午寨的人接过莫旺和农美云,一行人来到墨家木楼里,欧阳瑶一直沉默无语,琢磨着如何用药。 一秒记住:// 进了莫家木楼,欧阳鹞对沧浪客说:“我配药需要用你一样宝贝。” 沧浪客连忙后退,说:“我哪有什么宝贝?” 欧阳鹞笑吟吟地说:“本来也不是你的,但被你顺手牵羊就成你的了。” 沧浪客说:“瞎说,我从来不做小偷。” 欧阳鹞依然笑吟吟地说:“这个我们当然知道,沧浪客从来只拿不偷,把你在百草堂拿的灵灵液借用一点。” 沧浪客说:“灵灵液是百草堂送给木蓉他们的,我哪有?”说着拍拍衣服,好象他真的什么都没有似的。 琅岈怪道马鸣雁在一旁咳嗽两声,脸上挂着不可琢磨的笑容,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连几个小把戏都有,你怎么会没有?”自然是一句话揭了沧浪客的老底。 沧浪客绿脸一红,很不自然也很不情愿的从怀里掏出个瓷瓶,正是灵灵液。 欧阳鹞接过瓷瓶,对莫丰说:“我需要一间静室配药。”自有仆妇带她去静室。 欧阳瑶早从莫旺的脉象和他吐出的鲜血中判断出,二人所中之毒就是武当山上发现的毒镖之毒,现在可以确定施放燕子镖的人和在玄武岩下毒的人,肯定是平南商会的。马玉成曾中过燕子镖,喝了毒潭的水就解了毒。灵灵液是用毒潭水制成,必能解莫旺所中之毒。 她把几种草药辗碎,用灵灵液合成药丸,回到大堂上让莫旺和农美云美每人服了一颗。莫丰爱子心切,担心地问:“能行吗?” 欧阳鹞说:“斟酌对症下药,不敢保证毒性尽除,但能解个七七八八。” 两人服药以后却突然呼吸急邃,面色涨得通红,反而表现出更强的中毒迹象。沧浪客和琅岈怪道都没信心了,失神地望着欧阳鹞。莫丰和子午门的人立即摆出戒备姿态,如临大敌。 欧阳鹞认真观察了一下,对沧浪客和琅岈怪道说:“借你二人的内力,帮他们引导药力。” 沧浪客和琅岈怪道立即上前,一人一掌抵住二人后背肺愈穴灌输内力。 欧阳鹞又对莫丰说:“门主不要急,这是以毒攻毒,必然有一番痛苦才能解除毒性。” 听欧阳鹞如此说,莫丰他们的面色才见缓和。 在沧浪客和琅岈怪道二人的内力灌输下,莫旺和农美云渐渐平缓下来,这和当初马玉成在毒潭饮水之后的情况是一样的,真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 两人解读之后都显得有些虚脱,被送进房中空安歇静养。这对于莫旺和农美云来说,算是一个特别的新婚礼。两人经过这一番磨难,倒是几十年夫妻情深,后来引领子午门,逐步地融入武林正道,也算因祸得福。 再说黎木蓉他们几人看到欧阳鹞等人救了莫旺,反而变得无所事事,又回到山洞前。 南宫英一瞬不瞬地盯着战东方说:“一个人在洞里,一个人绑在树上,你坐在这个地方值夜,你的眼睛看在什么地方?” 战东方支支吾吾答不上来。南宫英又说:“百强赛上,你突然地向我举刀,我就感觉你不地道,没想到居然出了这样的事。你那宁远镖行,联盟已经查得清楚,是平南商会的。你来武林联盟是为平南商会卧底。” “你血口喷人!”战东方大声抗辩。南宫英不理他的抗辩,又转向任繁荣说:“你也一样,来自平南商会。得利标行我们没有下手,是看你的面子。” 黎木蓉说说:“好了,事情已经出了,还嫌不够丢人,还在这里吵吵。” 花芊芊说:“等回到逍遥谷,看盟主怎么处置吧。” 南宫英说:“盟主处置也得有依据,因此我们今天专门回来一趟,不为别的,就为弄清楚战东方值夜时,眼睛看的什么东西?” 战东方说:“我只是迷糊了一下,睁开眼就不见人了。” 牛肥肥说:“肯定是你一迷糊就出了内奸,里应外合摆了我们一道。” 几人激烈争论,任繁荣和何文焕始终不吭声。他们虽然没有做内应,但当时他们并没有打瞌睡,看见了所发生的一切,只是不愿声张。他们的确看见是战东方配合平南商会的人劫走了莫旺,这事战东方想瞒也瞒不住,不能把别人都当傻子。 几人在山洞前的争吵,最后变成了对战东方的声讨,结果战东房负气出走,九大少年的支援队只剩八人了。 返回逍遥谷前,各路人马都先到了八桂镖局。莫丰果然没有失言,镖局先前所失的镖货悉数送回,对原来死难的镖师和趟子手,子午门也给出了抚恤银两。 “战东方呢?”欧阳瑶问。 南宫英没好气的说:“做了蒙得胜的内应,自己不好意思留下来,另栖高枝去了。” 欧阳鹞说:“早就知是他在捣鬼。”边说边看了任繁荣一眼,任繁荣低头不语。 欧阳鹞又说:“这里事了,你们回吧,我还有事要办。”说完一展身形出了镖局。 琅岈怪道马鸣雁也不想与小辈同行,借口说:“我和绿脸怪也有事情要办。”拉着沧浪客也出了镖局。 黎木蓉他们也告别八桂镖局,这次的差事办得太糟糕,几人都觉得丢脸,大家都没情没绪,默默地走上回逍遥谷的路。 这时的逍遥谷却发生了惊人变故,一夜之间,谷中所有人都变得绵软无力,内力空虚,不堪一击。 “十香软筋散。”马玉成一脸愁苦地望着南宫云飞。 南宫云飞苦笑:“没想到烟波钓客和铁枪侠会同时中招。” 马玉成说:“突生奇变,必有妖孽。” 南宫云飞也显出愁容,说:“我最担心是平南商会的阴谋。” 这时谷中忽然响起一阵乐曲声,妙曼的曲调带着音波散发到每个角落。一曲响过,所有人都受了程度不同的内伤,一个个嘴角溢血。 秦淮十八乐坊的十八个女子突然出现在武林联盟的大厅,那领头女子十分优雅地盘坐于地,将瑶琴置于身前,随手一拂,音波爆出,马玉成和南宫云飞如受雷击。领头女子幽幽地道:“马盟主,南宫护法,想不想再听我们十八乐坊高奏一曲?” 马玉成和南宫云飞一看见她们就明白谷中的事情是何人所为,但不明白她们为何要下此毒手。 马玉成问:“你们想做什么?” 领头女子一阵娇笑过后,面色转为严厉,调侃道:“马盟主忘了我们进谷时说过的话?你斗得过我,我们加入武林联盟,斗不过我,我来做盟主。” 马玉成不动声色地道:“你说的是打,不是斗。” 领头女子笑道:“那不都一样吗?到这个时候了,马盟主就不必较这个真了。” 第六十五章 远来的和尚 马玉成苦笑着道:“的确是不必较真了,但马某还是想知道,你们是不是平南商会的。” 领头女子站起身来,敛一敛袵,充满戏谑地道了个万福:“禀盟主,小女子是平南商会两江分会执事,乌云琪琪格。” 马玉成点头含笑道:“好!好!乌云琪琪格,智慧的花朵,好名字,好智慧!” 乌云琪琪格道:“马盟主过奖。小女子给盟主介绍一下。”她点着旁边一个女子说:“这位是阿拉坦琪琪格。” 马玉成点头:“金花。” 乌云琪琪格又点着另一个女子道:“这个是蒙根琪琪格。” 马玉成又点头道:“银花。” 乌云琪琪格逐一点着十八乐坊的女子们说:“这位是乌兰琪琪格、查干琪琪格、阿茹娜琪琪格、高云琪琪格……” 马玉成打断她的话,说:“好了,好了,红色的花朵、白色的花朵、纯洁的花朵、娇艳的花朵,你们都是美丽的草原之花,为什么不开放在草原呢?” 乌云琪琪格道:“我们都是脱列哥那福晋的侍卫,为迎接王师南下一统中华,才来江南蛰伏。” 马玉成说:“那真是难为你们了。你们一来逍遥谷我就看出你们不凡,武林中人都是闲云野鹤,没有哪个门派象你们一样自愿留在逍遥谷。” 首发网址m. 乌云琪琪格一愣,问道:“你早就看出来了?那为什么还着了我们的道?” 马玉成说:“你以为你们得逞了吗?所谓人算不如天算。” 乌云琪琪格娇笑道:“我们只要再弹奏一曲,这谷中的人都会武功尽废。” 马玉成脸上的微笑一点点消失,轻轻说道:“那你不妨试试。” 乌云琪琪格的脸色也变得严厉,她不知马玉成仗恃着什么,在内力全失的情况竟然还这么嚣张,她有足够的信心把逍遥谷所有人都变成废人。她慢慢坐了下去,双手开始拂动琴弦。她一动,乐坊女子都开始吹奏弹拨。一股劲气从她们的乐阵中散发开来。 南宫云飞脸色大变,因为这股劲气一旦撞上他,铁枪侠就成为历史了。 这时一阵清吟响起: 此身淬过毒潭水, 百药穿肠不可侵。 辣手摧花非我意, 维扬大宋是天心。 清吟声出自马玉成口中,随着清吟他缓缓站起,擎剑在手,闪电出击。乐曲声嗄然而止,十八般乐器飞上了天花板,十八个美丽的脖子出现了一道血痕。 “好快的剑!”乌云琪琪格的声音有点含混,在她剑字出口的时候,她身后的同伴纷纷倒地,最后她也轰然倒地。 “逆风回燕剑,今天翻作了飞花一剑。”马玉成冷冷地回应着乌云琪琪格的话,虽然这位十八乐坊的领头女子已经听不到了,他还是一字一顿地说了个明白。他的剑仍在鞘中,似乎从来没有出过剑,似乎这些人根本就不是他杀的。 剩下南宫云飞惊诧不已:“你、你怎么没中毒?” 马玉成微微一笑,说:“我刚说过,此身淬过毒潭水,百药穿肠不可侵。什么毒药对我都是没用的。” 南宫云飞惊魂稍定,不无艳羡地说道:“天下还有这么好的水?赶明儿我也去喝两口。” 马玉成说:“不要贫了,我来帮你疗毒》”就说着就盘腿坐下,和南宫云飞四掌相对,一点一点地帮他把十香软筋散驱除干净。 十香软筋散是一种很无赖的毒药,本身要不了人命,只使人内力全失,但任你功高盖世,自己也无法驱毒。 南宫云飞在马玉成的帮助下成功恢复功力,两人又费了几天功夫,总算把谷中众人治疗了一遍,但一时还难恢复无气。他们两人早已内力不济,需要静养。偏在这时,谷口又传警讯,有敌来犯。好在陈寿彭恰巧回谷,与来犯者周旋了一阵。 罗浮樵隐陈寿彭,本来在南海游历,听说自己成了武林联盟的护法,便连忙赶往逍遥谷。 唛过雷州,在客栈里住了一晚。第二天天亮时准备赶路,却听到隔壁客房一阵哭声。他前去探视,还没到房前,就见店家唉声叹气。 “发生什么事了?”他问店家。 那店家愁眉苦脸说:“人要倒霉没办法,鄂州来的一对父子,在我店里住了半年,一来老的就病了。半年来别说店铺,我还得管饮食汤药,指望有好转的一天,谁知老的竟死了,留下个十一二岁的小娃娃,我赔大了。” 陈寿彭到房中看时,果然是个十一二岁的娃娃趴在床前哭泣,床上直挺挺躺着一个汉子,面无血色,已然死了。 店家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嘴里念叨着:“这如何是好?这如何是好?” 陈寿彭动了恻隐之心,问那小少年说:“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抽泣着答道:“我叫陈剑秋。” 陈寿彭说:“鄂州几千里地,你们来雷州做什么营生?” 陈剑秋答道:“家乡田地被人霸占,有个亲戚在雷州为官,特来投靠,谁知转了地方,再去寻找又没了盘缠,就滞留在这里了。” 陈寿彭大致知道了原委,见这孩子是本家,就有搭救之心,一拉店家,超出房间。对店家说:“你不必忧虑,这孩子的事我来料理。借你的地方起个仪式,我要收他做义子。” 店家喜不自胜,赶紧张罗,请出少年,就在柜台前三跪九叩,认了义父。陈寿彭支付了店家所有费用,又将亡者下棺入殓,让陈剑秋麻衣缟素,一路扶棺回葬鄂州。 到了陈家堰,安葬了陈剑秋的尊重父亲,陈寿彭本拟帮他夺回田产,陈剑秋却说:“义父稍歇,我自有办法。” 那霸占田产的大户人家正在收割大豆,请了几个帮工,在晒场上忙活。大豆铺满晒场,一个人负责用牛拉着个石辗辗豆子。大豆要石辗子辗过,才从荚壳里脱出。 晒场旁边有口小池塘,池塘边有棵三叉杨树,从塘埂上斜斜地向水面伸出。陈剑秋就在那杨树上爬来爬去,好象一个人在玩耍。等几个帮工何处的时候,他便卸掉石辗子的辗架,一手托着石辗上了三叉杨树,把那石辗搁在三叉中间。 没有石辗干不了活,目瞪口呆的帮工们飞报东家。那大户赶来看到这付情景,知道陈剑秋此番外出遇了高人指点,打躬作揖,说尽好话。 陈剑秋说:“今天只给你递个信,来日我家田产少了一分,田里的收获少了一点,我往这上面挂的就不是石辗。可能没事就挂个脑袋玩玩。” 那大户吓得面如土色,赶紧张罗归还田产和谷物,这事才算了结。 这桩事使陈寿彭吃惊不小,没想到收个义子居然收了个高人。他自己虽然是武林知名人物,也未必能把一个石辗轻轻松松送上塘边树权。 陈家堰事了,陈寿彭要去逍遥谷,陈剑秋执意相从,陈寿彭就允了。 来到逍遥谷外,正赶上一番热闹。几个大和尚,穿着大红袈裟,在那里要挑战武林盟主。 这不是一帮寻常的和尚,是因为平南商会屡屡失手,脱列哥那专门从草原派来的。为首的叫宝音,跟在他身后的四个,一个叫巴根,一个叫苏合,一个叫那日松,一个叫乌力罕。 刚刚恢复一点功力的太湖女侠袁云霓正在和宝音和尚论战。袁云霓说:“推举盟主的事情早已过去,现在联盟正常运作,尔等又要比武,这是捣乱。” 宝音和尚说:“女施主此言差矣,贫僧只想和马盟主切磋切磋,虽然不自量力,却也无甚不妥吧?” 巴根和苏合他们一阵起哄,说马盟主是不是怕了?他们还不知谷中的真实情况,要知谷中刚经历过十香软筋散的劫难,早就攻进去了。 袁云霓说:“武林盟主是武林大会公推的,各派掌门都在场见证。你这临时起意,无论输赢,谁来做见证?” 巴根说:“自古武无第二,技不如人的就被打下去了,还需要谁来见证?强者给弱者留下伤痕,就是见证!”这话说得很蛮横霸道,倘若各派精英都在逍遥谷,他也不敢如此放肆。但平时无大事,各派精英都在本门派,逍遥谷只象征性地留有新秀百强,盟主和南宫云飞尚在恢复内力,护法们又多数不在。这个时候来挑战盟主,显然是别有用心。 但宝音和尚可不管这些,他是斡难河派来的,出家之前是铁木真的贴身侍卫,号称草原之鹰。出家之后住持达尔罕大庙,手下僧众一万多人,其中善武者不小半数。他今天带来的,自然是达尔罕大庙的顶尖高手。 太湖女侠刚烈如火,受不得巴根刺激,长剑一弹出铗,肃容道:“那就让我先来领教达尔罕的无边佛法。” 巴根大模大样地走上前来,也不拿什么兵器,举着一双肉掌,只点点头,示意袁云霓进招。 袁云霓哼了一声,说:“想凭肉掌赢我的伏波剑,大师只怕托大了吧?” 巴根说:“我只会掌法,用什么兵器都不如一双肉掌。”慢慢运功于臂,两只手掌的掌心呈现出紫黑色。袁云霓一看,知道他练了歹毒掌法,再不说什么,人剑齐飞攻了上去。 袁云霓的杀招都被巴根轻轻拍开,而且拍出的掌力很沉雄,每次都使她受到反震。几个回合,她额上已现微汗,竟有些抵敌不住。 正在这时,陈寿彭和陈剑秋赶到了。陈剑秋看了几招,对陈寿彭说:“义父,让我来陪这个蛮子练练吧?” 陈寿彭说:“小心些。” 陈剑秋替下了袁云霓,巴根一看,拼命摇头说:“我不打小孩子。” 陈剑秋撇撇嘴说:“谁是小孩子?你才是小毛孩,我今年一万二千岁。”这牛吹得也太大了,十二岁的年纪,即使他的岁是按天算,也算不出一万二来。他本来只是想从嘴上讨些便宜,谁知巴根是个实心脑壳,一听说他一万二千岁,瞪大眼睛问道:“一万二千岁?你是长生天?” 陈剑秋傲然道:“对,我是长生天。”其实他根本不知长生天是什么,竟敢信口胡诌。 巴根突然排便,葡伏在地,嘴里念念有词。 现场所有人都愕然,宝音问:“巴根,你干什么?” 巴根挺起身,扭头望着宝音说:“师傅,他是长生天。”说完转过头来又拜了下去。 宝音喝道:“呆子,他不是长生天,他只是个小孩子,你试试就知道了。” 巴根将信将疑,对陈剑秋说:“我师傅说你不是长生天。这样吧,你要能摔倒我,我就信你是长生天。” 巴根为什么这样说?因为他是巴根,蒙语是柱子的意思,下盘功夫最为扎实,草原上的摔跤好手都没有摔倒过他。 陈剑秋说:“好吧,那我就摔倒你再说。”上前抓住巴根的胳膊一个背摔,巴根就仰面八叉地倒在地上。 巴根说:“刚才我没准备好,不算,你再摔一次。” 陈剑秋又上前,突然两手抓住巴根的脚踝,肩在他腰际一顶,巴根又倒地了。 陈剑秋得异人传授,最擅长用巧劲,巴根让他摔,那是用了他的长处。 巴根冲宝音喊道:“师傅,他真是长生天。”便又拜了下去。 宝音直冒火,但知道这个徒弟是死脑筋,无可奈何,只得朝苏合说:“你去收拾他。” 蒙语苏合的意思就是斧子,这陪我就不擅长大开大合的砍杀。但他不是用的刀斧,而是用的一对锯齿铁轮。他一出现,那对铁轮就飞快地旋转赶来,带着凌厉杀气逼向陈剑秋。 陈剑秋虽得异人传授,但时日短浅,年龄又小,于技击一途还差得太远,在飞旋的铁轮面前手足无措,完全没有了长生天无所不能的风范。 第六十六章 八小被困 陈寿彭见陈剑秋神色慌乱,料知他难以抵敌,喊了声“剑秋退下!”举着打虎扁担就接住了苏合。收合的铁轮力道沉雄,陈寿彭的扁担一样以力量见长,两人斗了个旗鼓相当,苏合攻不破陈寿彭的防御,陈寿彭也奈何不了铁轮。旁边还有几个和尚虎视眈眈,尤其是宝音和尚高深莫测。 陈寿彭还不明白谷中情形,心里暗觉奇怪,为什么打斗了这么长时间,马玉成他们还不见鲜面? 袁云霓知道陈寿彭的疑惑,却苦于不能明说,唯恐他多问,心里也暗暗焦急。 “再接我一轮!”苏合一身大喝,两个锯齿铁轮又飞快地朝陈寿彭璇来。陈寿鹏扁担一横,磕在铁轮上,将苏合挡的回去。他用的这招叫朝云横渡,有横扫千军的威势。苏合被他震得倒退,但他的扁担也被锯齿铁轮崩掉了两块。局面复杂而危险,如果两人长时间这样耗下去,他的扁担会被铁轮一点一点地崩掉,最后转为劣势。 他正在心中忧急,忽听一声娇喝:“谁敢在武林联盟闹事?” 三道纤纤玉影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却是袁云裳带着两个丫环正好来到逍遥谷。最感惊讶的是袁云霓,突然见到失踪已久的娃娃出现,惊呼了一声“云裳!” 袁云裳刚才还英姿飒爽,听得袁云霓叫她,忽然忸怩作太赶来。想起因为姐夫亲抱她使姐姐赌气消失两年,心里老大不自在。她扭扭捏捏叫了一声“姐姐”,就走到谷口,和袁云霓站在了一起。 袁云裳怎么突然来逍遥谷呢?只因她的销魂大法主要由销魂剑和销魂掌组成,销魂剑和销魂掌,实际上就是凝冰剑和凝冰掌,只是换了个叫法而已。这两样功夫都是至阴至寒之功,只有处子之身才能练成,这也是当初脱列哥那看重她的主要原因。 这种剑掌功夫要运用到极致,离不开两班兵器:一是沧溟剑,二是玄溟手套。谁也不知玄溟手套流落在什么地方,但沧溟剑曾经出现在卓家庄,后来听说被烟波钓客马玉成所得。他这次前来,正是想找马玉成讨取沧溟剑。 对她来说,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也要得到这件兵器。这是她的销魂剑能否发挥到极致的不可或缺的宝物。没想到才到逍遥谷口,就赶上了这场好戏。 按理说平南商会、宝音和尚他们还有袁云裳都是在为脱列哥那做事,本是一家,她应该帮宝音和尚才对。但他们互不统属,宝音和尚知道有平南商会,袁云裳并不知道平南商会和宝音和尚,脱列哥那什么也没给她交代,只让他组织销魂教,修炼销魂功。因此,她客观上不知道自己和宝音和尚是一伙的,在主观感情上还是和姐姐姐夫站在了一边,要出手对付前来逍遥谷捣乱的这几个和尚。 记住网址mom 袁云裳一来,苏合和陈寿彭的打斗就自然停止了,本就势均力敌,要分出输赢,恐怕不是一两个时辰能解决的事。 宝音和尚一看袁云霓和袁云裳面貌相似,大致知道这是一家人,全掌当胸,宣了声佛号,说道:“不知女施主前来,有何指教?” 袁云裳说:“指教不必!大师如果不是武林中人,请去别处化缘。如果是武林中人,就请服从武林联盟的号令。” 宝音和尚一听,口气不小,知道新来的这个女施主必有斤两。但他自恃功力高深,并无退让之意,说道:“贫僧闻众生皆可成佛,揣度这武林盟主,也是人人做得,因此特来问讯。” 袁云裳说:“武林杀伐,无数血腥,偏是和尚做得盟主。” 宝音道:“施主未谙禅理,我佛慈悲,超度万千众生,正该做盟主。” 袁云裳讥讽道:“大师俗根未净,怕是做和尚都太勉强。” 双方一番斗口,自然各不相让,最后还是要归结到武艺上分高低。 乌力罕跨前一步,粗大的嗓门嚷道:“女施主,休逞口舌之利,咱们还是手底下见真章。”手一扬,亮出了兵器。他的兵器居然是一对硕大的铜铙,双铙一碰,一阵音波爆裂,震耳欲聋,连陈寿彭他们这等高手都感到压抑。袁云裳却飘飘而立,如仙子临凡,似乎全然不受那巨响影响。 乌力罕的大铙忽然脱手飞出,一片飞旋着攻向袁云裳头颅,另一片却朝双脚卷来来。袁云裳身旁两个丫环作势欲扑,要来敌住乌力罕。 袁云裳知道,今天不露两手绝活是不容易让这几个和尚黑手的,因此制止了丫环出手,自己长剑一挥,与那对大铙斗在了一起。她闪展腾挪宛若矫龙,在两片大铙的夹击下气定神闲,看得袁云霓都睁大了眼睛。 在袁云霓的印象中,这个妹妹武功还不如她,今天为何如此矫健?她当然不知今日袁云裳已非吴下阿蒙,已经是一代教主,无论销魂大法、销魂剑、销魂掌都已具气象,隐隐然一派大家风范。 乌力罕见两片飞铙不管如何变势,根本沾不到袁云裳的衣角,便两手一托招回大铙,想再次以音波攻击,比拼内力。然而袁云裳剑随铙走,人随剑走,在乌力罕双铙一擦的时候,那剑已经搭在铙上。 剑铙相触,乌力罕只觉一股寒意冷嗖嗖而来,几乎将他的血液都冻住。那对大铙上竟然迅速的蒙上了一层薄霜,而双铙撞击处已经结了一层寒冰,把两只铙牢牢地冻在了一起。那撞击声发出了一半,立时便变成喑哑。 问题还不止此,袁云裳催动内力,那股寒意还在滚滚而来。乌力罕打了个寒噤,身上也迅速蒙上了白霜,迅速地冻结,冻成了一个冰人。 宝音和尚看出凶险,立即上前,一手搭在乌力罕的肩上,一股热力迅速传遍乌力罕全身,化解了那股寒意,人总算没有被冻住,但那对铙一时半会还是拔不开,牢牢冻在一起。 袁云裳收剑退过一边,她已明显感到宝音和尚练了赤癸掌,正是凝冰掌的克星,不宜过分逞强。 袁云裳看着宝音和尚帮乌力罕化解着寒气,笑吟吟地说:“大师看看我这一招如何?武林联盟不是那么容易挑战的,应该多带些人来,多带些高手来。” 宝音和尚脸上一阵变色,他在思量着袁云裳这是什么剑法,自己在她剑下以能施展自如?他心里把握不定。逍遥谷高手未出,己方就已落下风,他不知道再撑下去会是怎样的结果。 到这个时候谷中人还没有出来,他想无非是两种情况,要么是谷中出了变故,要么是谷中人认为不需要出手,谷外这几个人就能解决问题。宝音和尚觉得后一种情况可能性大,如果再纠缠下去,很可能是自讨没趣。想到这些,他双手合十宣一声佛号,说:“各位施主请了,贫僧去也。”带着几个弟子灰溜溜地走了。 见宝音和尚几人离去,逍遥谷危机解除了,袁云霓才欲问袁云裳:“妹妹怎么来了?”在她发问的同时,陈寿彭也急不可耐地问了一句:“逍遥谷怎么了?” 两人的问话都没得到答案,换来几个无奈的笑容,倒是袁云裳在这一笑之中少了些尴尬。 一帮人到得武林联盟议事大厅,只见马玉成和南宫云飞还在调整内自运行周天,但两人的面色明显红润起来,已经恢复了一些。 听到人声,马玉成缓缓睁开眼睛,问:“刚才谷口发生了什么事?” 袁云霓说:“来了几个达尔汉大庙的和尚,已经被我们打发走了。”说得轻描淡写,好象那几个和尚不值一谈。陈寿彭却不知掩饰,连声说:“好险好险,差点就被他们攻进来了。幸好袁家大妹子来得及时。” “袁家大妹子?”马玉成以下奇怪,按理说陈寿彭不该叫袁云霓大妹子的。再抬眼看时,才发现袁云裳也来了。他不免有几分尴尬?也有几分奇怪,在他的印象中,袁云裳的武功是远远不及太湖女侠袁云霓的,怎么一场麻烦反而是因为她来得及时才解决?他当然不知道如今的袁云裳早已和一般的江湖女子不可同日而语。 袁云裳面色冷冷地说:“我此番前来,是向姐夫求取沧溟剑。” 马玉成脸上不着痕迹地问:“你要沧溟剑干什么?”这是他买来的宝物,历尽无数艰辛才带回玉笥山师门收藏,如何肯轻易给人? 袁云裳说:“我练了一套剑法,只有凭借沧溟剑才能发挥到极致,没有沧溟剑就事倍功半了。” 马玉成沉吟半晌,点点头说:“念你今天为联盟立了功劳,沧溟剑我就送给你了。不过不在我身边,你要在逍遥谷盘桓几天,等我内力恢复了去取来给你。” 逍遥谷的人都逐渐恢复了一些功力,又显出一番生机,不必多说。却说那八小从岭南归来,眼看着快要到逍遥谷了,却遇上匆匆离去的宝音和尚五人。南宫英一看,这五个和尚有点形迹可疑,就喝问道:“喂!前面的和尚,你们是干什么的?” 巴根嘴快,宝音和尚还没说话,他却抢先开口道:“我们是来夺武林盟主的。” 几人听得一震:还有如此胆大的和尚?牛肥肥嘎嘎怪笑道:“凭你们几个秃驴也来争盟主?只怕连牛爷这一关也过不了。” 宝音和尚问:“阿弥佗佛,几位施主是什么人?” 牛肥肥说:“阿米豆腐,你牛爷是盟主驾前新秀百强队的。” 宝音和尚一听,好家伙,居然是逍遥谷的人。给几个弟子使了个眼色,说“先捉了他们再说。”于是五人一同朝牛肥肥他们扑了过来。 于是巴根一双肉掌,苏合一对铁轮,乌力罕一对大铙,那日松一把日月铲,宝音和尚一根禅杖,风扫落叶般的卷地而来。八小踊跃争先,自以为是年少一辈的佼佼者,哪把几个和尚看在眼里?一交手才知道这几个和尚个个不凡,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一招一式都给他们造成沉重的压力。 花芊芊瞪了牛肥肥一眼,说:“就是你贫嘴惹事,现在我们怎么办?” 牛肥肥看看黎木蓉和南宫英都有一些做捉襟见肘,于是喊道:“怎么办?风紧,扯首。”一张五雷符甩向宝音和尚他们,轰隆声中,几个少年相互一打眼色,跳出战圈,没命地逃跑开去。 他们原本是向着逍遥股前进,宝音和尚他们是从逍遥谷过来,这一逃跑,五个和尚一追,他们就和逍遥谷背道而驰,越来越远了。 他们使开浑身解数,却怎么也摆脱不了五个和尚,被追到一处山谷。牛肥肥首先发现前面有个山洞,喊道:“那里有个山洞,我们先撤到山洞里去。”几人不假思索就退进了山洞。 如果不进山洞,沿着山谷跑下去,他们还有逃脱的可能。一躲进山洞就陷入绝境,退路全无。牛肥肥在洞口布置了一些五雷符,宝音和尚他们不敢贸然进攻,他们也不着急,就围成一圈守在洞口。几个和尚看上去是随意而坐,实际上是摆了个罗汉大阵,别说是黎木蓉他们几个年轻新手,就是大罗金仙,恐怕也难逃出深天。 第六十七章 大破罗汉阵 然而天无绝人之路,张无影恰巧从山谷中路过,悄悄地听到了宝音和尚他们的谈话,知道洞中困着逍遥谷的人,便找来地鼠门的好手,要从地底下接应。 黎木蓉他们在山洞中困了几天,打量洞中,石凳石桌,各种物什器皿都有,显然以前是什么人的洞府。牛肥肥说:“这里从前可能是一个比较风光发达的门派,也不知什么原因就没落了。” 黎木蓉说:“人类生活了几千几万年,各种势力兴亡交替是很正常的事。” 牛肥肥说:“没准这里千年以前真的是个风光的门派。” 南宫豪说:“也许吧,没准以前就是神霄派的一个堂口。” 牛肥立即否定说:“没有可能,我们神霄派兴旺发达,怎么会留下这样的废弃洞府?”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正在争论不休,何文焕却幽幽一叹说:“都困了几天了,你们还有心思扯这些闲篇。只怕我们迟早也会和这个门派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说到脱困的事,大家情绪一阵低落,几天都没想出办法,谁还有高招摆脱那几个和尚?一时间也没人斗口了,洞中就得死一般沉寂。忽然洞中一角土石拱动,大家惊疑不定,立即凝神戒备,等待着这突然的变故。 那片土石动了几下就陷了下去,显出一个小洞口来。从那洞口里托地跳出一个人来。那人一现身,拱手就说:”张无影让我来接应你们。“ 听到来人说出张无影,黎木蓉他们的心情才松弛下来。张无影和地鼠们送来较好,是大家共知的事。地鼠门贯善于钻地打洞,从地底下来就很正常了。 黎木蓉他们就这样在张无影和地鼠门的接应下,悄悄的离开了山洞回到了逍遥谷,留下宝音和尚他们毫不知情地还在洞外守候。 一秒记住:// 和进逍遥谷,迎面碰到太湖女侠袁云霓。袁云霓看到八小回来,问道:“马护法他们找到你们没?” 黎木蓉说:“没见到,他找我们吗?” 袁云霓说:“两位护法一回来,就说你们应该先到,你们没回逍遥谷肯定是出事了,就风急火燎地去找你们了。” 沧浪客和琅岈怪道马鸣雁一路闲逛,悠哉悠哉地回到逍遥谷。按理说黎木蓉他们应该早到,居然还未返回,想是路上出了变故,便赶紧沿原路寻去。 从逍遥谷出来不久,他们就发现了一些痕迹。顺着痕迹一路追寻到那条山谷,不见目标,却看到五个和尚摆成罗汉大阵,守在一个山洞前。宝音和尚等人大闹逍遥谷他们是听说过的,一看就知这群和尚必是在逍遥谷口闹事的和尚,猜想黎木蓉他们必是和这群和尚发生了冲突。 这八个少年是从新秀百强中选出来的,能够把他们困在山洞中,看来会议不虚,这群和尚手上功夫不弱。 沧浪客大大咧咧地走上前来,歪着头看了看几个和尚,故意挑恤道:“喂!牛鼻子,这里怎么长了几个葫芦?” 琅岈怪道马鸣雁也装模作样看看几个和尚,恍如若有所思地说:“绿脸怪,你看差了吧?这哪是什么葫芦,分明是几个便壶。” 沧浪客又装模作样打量一番,说:“对对,我看差了,不是什么葫芦。” 巴根呀呀怪叫了几声,说“我们不是什么葫芦、便壶,是达尔罕大庙的喇嘛。” 沧浪客故作惊讶道:“牛鼻子,这不是一般的便壶,大儿喊大尿的拉吧,那小儿和小尿怎么办?” 琅岈怪道马鸣雁哈哈大笑说:“那当然,这些是佛壶,寺庙里才用的。” 宝音和尚禅杖一扫,长身而起,一出手就是杀着。巴根他们见宝音发动攻势,也不再打坐,各施伎俩,紧随宝音发动罗汉大阵。一股巨大的力道朝沧浪客和琅岈怪道卷来,如潮拍岸,声势惊人。 沧浪客离得稍远,一掌消解了阵势的桎梏,跳到一边,喊道:“牛鼻子,这和尚力大,你先顶住。”便袖着两手作壁上观。 宝音和尚说:“两位施主言语无状,休怪本座手辣。”手上却加紧了攻势。 琅岈怪道马鸣雁被力道裹进阵中,被动应战,对宝音和尚的话没什么反应,对沧浪客的行为却十分不屑,叫道:“绿脸怪,错过今日,我定不放过你。” 沧浪客说:“好象你这几十年都没放过我。废话少说,和尚们力大,你仔细了。”就算他不提醒,马鸣雁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这罗汉阵五人联手,环环相扣,首尾相应,如龙盘深渊,毫无破绽可寻。马鸣雁初时不在意,一旦被阵困住,才知其威力。 罗汉阵本是少林达摩祖师所创,分大罗汉阵和小罗汉阵。大罗汉阵需要一百零八人才能发动阵势,小罗汉阵恰好是个五人阵。这历来是少林的看家法宝,不知怎么被达尔罕大庙的和尚习得。 凡一人攻击,左右必相应,宝音和尚的禅杖扫向马鸣雁时,巴根的肉掌也呼啸而至,大摔碑手和铁砂掌力兼而有之。而另一边苏合铁轮飞旋,给马鸣雁造成更大的威胁。 马鸣雁一缕指风逼退巴根,立即回转身形,双脚连踢向宝音的禅杖,双手一晃,手上多了对子午八封鸳鸯铖,接住苏合的铁轮。 多少年了,这是马鸣雁第一次亮出兵刃。沧浪客在一旁笑道:“牛鼻子,关键时候终于亮兵刃,我看好你。” 可是不等马鸣雁击退苏合的铁轮,宝音的禅杖一缩又前,攻向他肋间。另一边乌力罕的两片大铙分取他的头部和脚踝。他全身要害都处在对手攻击之下,料难强接,就飘身而退。这一退却退到那日松的攻击范围,日月铲拦腰扫来。日月铲一动,乌力罕两片飞铙便变换角度跟踪而至。巴根双掌一错,铁砂掌力汹涌而来。 马鸣雁的鸳鸯铖双击那日松的日月铲,凌空跃起避过巴根的掌力,两脚踩落乌力罕的飞铙,堪堪站稳身形,巴根掌风又到。巴根一动,那日松和宝音也左右攻到。 苏合和乌力罕在戒备,无论马鸣雁朝哪边退,必有新一轮攻势在等待他。 前次输给欧阳鹞,世人不知道是怎么输的,但他自己没感到有多凶险。这次一开始就被逼得亮出了兵刃,却半天脱不出攻势,时刻险象环生。他硬接了巴根一掌,震得巴根倒退了一步。看看禅杖和日月铲即将临身,纵然能挡开两般兵器,巴根正再次翻身扑来,必趋势发第二掌。 马鸣雁无计得脱,冲天而起,想从空中脱离战阵。早已严阵以待的苏合也纵身一跃,在空中接住马鸣雁,一对铁轮生生地把他逼回阵中。 到这个时候,马鸣雁已是大汗淋漓。 沧浪客看出琅岈怪道马鸣雁已有些不支,双掌一错,轻飘飘拍向巴根后背。巴根没提防沧浪客偷袭,一个趔趄,身体失去了平衡。马呓语雁见机甚快,趋势接住巴根,又推向宝音。宝音一根禅杖眼看就要砸到马鸣雁,待要落实时,发现巴根到了杖下,赶紧收势。那杖上力道何等沉雄,这突然一收,力道回震,宝音如受重击,蹬蹬后退,一口鲜血喷出。 三道攻势,只剩下那日松一根日月铲。马鸣雁却不正面迎击,而是反转身形,左手铖护着后背,右手铖顺着日月铲一路后滑。这种招式,实在匪夷所思。武林打斗,哪有把后背露给别人的?要是处处和别人一样,马鸣雁也就不叫琅岈怪道了,怪不止怪在处世方式,同样怪在招式上。那日松被这一招弄得不知所措,眼看握着日月铲的双手就要废在鸳鸯铖下,只得赶紧撒手。左边巴根还没回过神来,右边乌力罕一对大铙刚刚飞起,场外的沧浪客却早有准备,当当两声,两枚石子打在飞铙上。 沧浪客所发石子,不仅速度奇快,而且力道强劲。当当两声之后,乌力罕就失去了对飞铙的控制。又是咣当两声,一对铜铙跌落在地。 马鸣雁趁机跳出罗汉阵,已是微微喘气,显见刚才一阵周旋不轻松。 破了罗汉阵,宝音就没了仗恃,沧浪客又开始调侃起来,说:“我说和尚,别玩这五人小把戏,回去多叫些人来,摆个大罗汉阵。我好把一百零八个葫芦摘下来串成佛珠,敬献给佛祖。” 宝音和尚正要反唇相讥,忽然山谷两头尘头大起。 琅岈怪道马鸣雁变色道:“是翊武卫,连珠驽厉害。” 沧浪客嘻嘻哈哈道:“和尚,抓你们的人来了。” 宝音和尚几人不认识翊武卫的旗号,还真以为是抓他们来的,一个个脸上变色。沧浪客却朝马鸣雁一使眼色,两人同时朝山洞窜去。翊武卫两头逼近,恐怕也只有这个山洞能阻挡那飞蝗般的连珠驽箭了。 可是刚到洞口,就闻轰隆一声巨响,马鸣雁被气浪掀了回来,沧浪客更是被炸得衣衫褴褛。 沧浪客一脸乌七八黑,冲着和尚们破口大骂:“谁他妈暗自老子?” 这回轮到马鸣雁笑了:“谁敢暗算你绿脸怪?我还以为是你自己放炮仗呢。” 沧浪客扫了一眼宝音和尚他们,声色俱厉地问:“是谁做的手脚?” 宝音冷哼一声不予理睬。巴根却说:“他们一进洞就用雷符封了洞口。” 马鸣雁一听哈哈大笑说:“绿脸怪,没想到你会裁在牛肥肥那娃娃手里,哈哈。” 沧浪客待要和马鸣雁逞口舌之利,翊武卫却越来越近,使山谷里气氛十分压抑。 第六十八章 枪横大漠 两人武功虽高,但要对付翊武卫那飞蝗一般的驽箭,终归是件麻烦事,他们实在不愿惹这个麻烦。 正在危急之时,山洞前忽然起了一阵大雾,一个声音对沧浪客和琅岈怪道说:“跟我走!” 这个声音对于沧浪客和琅岈怪道来说并不陌生,正是从逍遥谷而来的通吃道人。他去除十香软筋散后,听说沧浪客二人去找牛肥肥他们了,便紧随而至。先是在山洞前看了琅岈怪道大破罗汉阵,又看到百十个翊卫从山谷两头逼来。 牛肥肥那点道行自然难不住通吃道人,在他的提引下,沧浪客和琅岈怪道很轻易地绕过了洞口的五雷符。到得洞中一看,空空如也,哪有半个人影? 三人在洞中没有见人,却发现了那个地道口,一看就明白这帮小家伙已经脱险了。便也进入地道之中,从这条通道秘密脱险。 翊武卫迅速从山谷的两头逼近洞口,蒙平南收到消息说宝音和尚他们困住了逍遥谷的人,才派这些翊武卫来增援。尽管他们互不统属,但宝音和尚知道平南商会,平南商会也知道宝音和尚,既知两股力量同源,彼此响应支援就成常事。 翊武卫赶到山洞前和宝音和尚见过礼。说起山洞中困住了逍遥谷的人,只是洞口布满了五雷符,不方便进攻。翊武卫便在洞口一字排开,千驽齐发,洞口的五雷符一阵爆裂,轰了个惊天动地,硝烟弥漫。等硝烟散尽,宝音和尚他们抢先进了山洞,结果一个人影都没看到。一番查找,发现了角落里地道口,便有翊武卫争着进地道去追踪沧浪客。几人刚刚下去,轰隆几声巨响,炸伤了好几人。地道口都给轰塌了。 这是通吃道人的杰作,知道翊武卫必能排除五雷符,洞外的人迟早会进来,进来后肯定会发现地道,多半会追踪,因此就布下了几道符,没想到还真起了作用。几道五雷符响过,地道口也被炸塌了,无法追寻。宝音和尚和翊武卫只得怏怏地走出山洞,今天算是栽到家了。 再说斡难河畔也迷里城中,是窝阔台的斡耳朵。脱列哥那正在为窝阔台凯旋归来兴奋不已。 平南商会劳而无功,珐悌玛向脱列哥那建议另派特使,撤换柳如风。脱列哥那未置可否,铁木真西征归来,已是风烛残年,眼看将不久人世。窝阔台作为汗位继承人,作为他的正福晋,此时协助他稳定朝堂比什么都重要。 窝阔台凯旋,并没有回斡耳朵,而是随铁木真继续重点。铁木真一统天下的雄心薰天涨日,西征归来,顺手就灭了西夏,但在屠中兴城的时候,他忽感身体不适,疑是自己杀戮太重,要归长生天了。 首发网址m. 蒙古灭夏之后又转兵伐金,这时西夏皇帝李德旺见国破城灭,气得吐血而亡,铁木真却对李德旺的死讯秘而不宣,藏了尸首,伪装一辆囚车,用黑布幔围上,着一帮武士百般招摇押往斡难河,要引诱西夏残余势力来救。自己率军渡过黄河,经积石入临洮,攻下京兆后再也支撑不住,就在六盘山大营里召集诸子,要他们精诚团结,辅佐窝阔台,就撒手人寰了。 其实铁木真对后事早有安排,嫡出四子,术赤管狩猎,察合台掌法令,窝阔台主朝政,拖雷统军队,各有分工。本来应该是长子术赤继承汗位,但术赤是孛儿贴被篾儿乞人抢去的九个月中怀孕的,血统不正。次子察合台耿直忠勇,终归少了些政治谋略,不适合统驭各部,因此大任就降于三子窝阔台。 窝阔台不能只凭铁木真遗命就登汗位,还需要忽里台大会公认。而忽里台大会是各部各族首脑共同举行的大会,一时半会又开不成,或许一年,或许两年,或许更久。这中间不知会有多少变数,因此此时脱列哥那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意平南商会。 珐悌玛不甘心,又向脱列哥那建议说:“要不启动销魂教?” 脱列哥那坚决不同意,说“销魂教是新生力量,不要和平南商会搅和在一起。” 脱列哥那忽然问珐悌玛说:“听说李德旺被抓,怎么样了?” 珐悌玛说:“说是拖雷的人正在押解来斡难河,不知真假。” 脱列哥那说:“西夏虽亡,许多势力还会暗中活动,派些高手去接应一下。” 珐悌玛应声去调拨人手。 再说那西夏也有不少武林人物,见国家灭亡,都城被屠,无比的悲愤。又听说国君被掳,囚车北行,更是群情激昂。于是在贺兰圣母率领下,要去营救李德旺。 贺兰圣母李幼芳,本是宗室成员,因酷爱武术,喜欢山野,才逃过屠城劫难。听得皇帝被掳,柳眉倒竖,战意纵横,要去与蒙古武士一搏。 沙尘蔽日,战马奔腾。李幼芳她们越过一片片胡杨林,闯进腾格里沙漠深处。 此时南宫云龙和南宫云腾正带着一队人马,牵着几匹骆驼,行走在腾格里沙漠里。骆驼背上驮着麻袋,麻袋里装满金锁阳。他俩久不在江湖露面,是一直忙于为自家药行采购药材。 而拖雷手下的武士们正押解着一辆黑布幔笼罩的囚车,行走在砂砾之中。他们走得很慢,倘若李幼芳她们能看到这队武士的行速和表情,必然有所怀疑,不至于贸然攻击。可惜她们没能看到,见囚车队出现,就不要命地杀来。 李幼芳她们杀向蒙古武士的时候,沙丘一处处爆裂,蹦出一个个高手,却是脱列哥那派来接应的人手。他们有精确的情报,算准了李幼芳她们的行程,提前在腾格里设伏。押解囚车的队伍故意缓慢行走,就是昼在圈里逗留。 西夏武林好手们虽然意识到处境艰危,但为救皇帝,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干人与蒙古人抵死相拼,脱列哥那派来的人更甚于拖雷的武士,西夏好手根本不是对手。李幼芳一看形势紧迫,直扑囚车。才掀开布幔,正要往里探视皇帝的现状,囚车里却一刀飞来,砍伤了她的肩头。 李幼芳大喊:“囚车是假的,我们上当了,快撤!” 然而来时容易去时难,一帮人想撤却撤不走,被蒙古武士死死缠住。蒙古人多,西夏人少,优劣之势十分明显。打斗中西夏好手们一个个倒下,蒙古高手都是几个甚至十几个对付一个西夏人。 贺兰圣母不过二十几岁年纪,长得面容姣好,正被十几个高手围攻,又有伤在身,根本无力招架。 那为首的是个万夫长,不能跟大汗南征金国建功立业,接了这么个差事,本就心中愤懑。这时见己方占尽上风,如何肯轻易罢手?嘴里喊着:“男的杀了,女的活捉!”一爪就向李幼芳抓落。 也是李幼芳活当有救,南宫兄弟恰好远远地看见,对驼队道:“你们押着药村先走,我们兄弟俩云查看那边什么情况。” 两兄弟便各取出一个布囊,打开来,取出几样物事一拼凑,居然就是南宫家的三尖断魂枪。原来这枪分三节,拆下来装进布囊,谁也看不出是什么,装到一起就是一杆钢枪。 两杆枪,两骑马,离开驼队,风驰电掣奔向打斗现场。 两人到了现场一看,一方是蒙古武士,二话不说,就奋力解救另一方。 李幼芳正在不支,眼见得就要成为那万夫长的猎物,却见斜刺里一枪飞来,枪头的劲气卷起阵阵狂沙,不仅逼退了万夫长,连那十几个武士也赶紧退避。南宫云龙身如如玉树枪蛟龙,看得李幼芳都呆了。 “往南撤!”南宫云龙手中枪一招横扫千军,再次豆奶众武士,一边纵声大喝。李幼芳如梦初醒,赶紧退出战圈。 另一边南宫云腾也丝毫不弱,击敌救人,勇不可挡。 蒙古武士也不十分拼命,大部分人被南宫兄弟解救下来了。两杆三尖断魂枪掩护着李幼芳她们,且战且走。 退出沙漠,到了草原就好办了,有大片的胡杨可以掩身。可是当他们快接近沙漠边缘时,发现草际黑压压都是蒙古军士,正张弓搭箭等着他们。 真正的血战,到这个时候才开始。 第六十九章 七狼归宋 蒙古大军征战天下,凭的是轻骑弓箭在二十步之外便能伤人。南宫云龙他们一出现,沙漠边缘的大军就开始向前运动。在这如云而至的大军面前,他们要闯进草原,似乎没有可能。迫不得已只得回头,又向万户长他们冲过去,但是万户长这一队人马也不在少数,而且有脱列哥那派来的高手相助。这一番拼杀惨烈异常,但是他们没有退路,他们唯一生存的可能就是再度到达进大漠深处。 南宫云龙和南宫云腾在前,两杆钢浆,两匹战马,呼啦啦如蛟龙出海,当者披靡。他们突破了阻拦,成功摆脱了敌人。可是回头一看,冲出来的只有他们兄弟俩,其他人还陷在万户长的包围中拼死搏杀。 这支队伍不是寻常的军队,他们是经过拖雷从千军万马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好手。西夏的武林好手们虽然多有杀伤,但自己也一个个倒下。 南宫云龙和南宫云腾见状,又纵马杀了回来,左冲右突,无论是万夫长的人,还是脱列哥那派来的人,都不是南宫断缝枪的对手,但是难在他们人太多,层层叠叠,杀不胜杀。 南宫云龙找到贺兰圣母,拼命掩护她突出重围,已是浑身浴血。 西夏好手们最勇猛的要数天狼寨的人,西漠七狼,在贺兰山与天山之间纵横多年,鲜有敌手。如今身处险境也丝毫不乱,结成天狼阵,虽不能胜,但阵势稳固,天狼在前,山狼在后,白狼在左,黑狼在右,苍狼、红狼、金狼三人居中策应,似乎立于不败之地。 七兄弟个个奋勇,却冲不开万夫长战队的重围,边缘的大军又在一步步逼迫,情形危急。南宫云腾赶到,一马当先,为西漠七狼打开了通道。 几位好汉终于杀出重围,与南宫兄弟汇合。但是其他人都深陷敌阵,苦战不得脱。李幼芳欲待回身杀入救援,有人喊道:“敌势浩大,今日不能幸免,你们快走!不要管我们。”阵中的西夏好手们高呼酣战,有意以自己的牺牲换来李幼芳她们的顺利脱身。 大热天在沙漠中,人困马乏。南宫云龙看看实在无力再战,只好带着西漠七狼和贺兰圣母往沙漠深处撤离。西夏武林好手们一个个折戟沉沙,等到打斗停止,南宫云龙他们已经去得远了,只看见沙漠中远远地有几个黑点在蠕动。军士们作势纵马去追,被万夫长拦住。 万夫长说:“这次行动结束了,剩下几条漏网之鱼,由他去吧。”便拨转马头离开了沙漠,进入草原。大军止步不前,都随那万夫长进了草原。 南宫云龙他们十人在沙漠中艰难行走,那些马匹不耐干渴和炎热,纷纷倒地,他们失去了坐骑,只有徒步跋涉。头上是炎炎烈日,脚下是滚烫的沙砾,前面是一个接一个连绵起伏的沙丘,一望无际。一行人焦渴难耐,但是为了生存,只能在茫茫瀚海中飘泊前行。 在沙漠的边缘,有两骑枣红色骏马在巡逡。那是在灵州收购枸杞等药材的南宫云鹏和南宫云天,接到驼队的传讯,赶来增援南宫云龙和南宫云腾。当他们看到大队的蒙古军士,知道两位兄长必是被逼进了沙漠。 “百步沙,一定在百步沙方向。腾格里只有百步沙有水源。”南宫云天肯定地说。 南宫云鹏看了一眼大漠,幽幽地道:“那就去百步沙,一定要找到大哥他们。” 快骑如风,两匹枣红马象两团赤色的火焰,向着暑气蒸薰的大漠奔腾而去。 他们走到一个沙丘顶上。南宫云鹏看到远处沙窝里有一抹绿,兴奋的道:“应该是这里了。” 游目四顾,却不见南宫云飞他们的踪影。云天担忧地说:“没来,是没赶到,还是没突破蒙古人的围攻?” 云鹏说:“再等等,大哥二哥比我们有勇有谋,他们不会有事的。” 两人两骑,赶到泉边等候。 那是一汪清冽的泉水,是经过千里砂碛过滤的纯净的泉水。周围长满了芦苇和七星草,在这片黄色的世界里,点染出一抹彩色的韵致,十分惹眼。 他们终于看到一群人跌跌撞撞过来了,没有坐骑,满身风尘,正是从绝境中走来的南宫云龙他们。 南宫云天打马狂奔去迎接,嘴里高喊着:“大哥二哥,是你们吗?” 南宫云腾看清了是云天,激动地对云龙说:“大哥,是云天!云天和云鹏来接我们了。” 双方会合,对于死里逃生的南宫云龙一伙人是喜从天降。他们把受伤的李幼芳扶上马,其余人簇拥着到了那一眼泉边。这无疑是一眼救命泉,一群人真是久旱逢甘霖,饮了个够,又吃了云鹏两兄弟带来的干粮,恢复了一些体力,一个个重新精神赶来。 可是贺兰圣母李幼芳由于刀伤未作处理,前边因为救生欲的支撑,拼着命想超出沙漠,还有股精神。此时遇到救援,又得了饮食,一口气一松懈,伤口反而疼痛难忍。 云龙提醒道:“你的伤口急需处理,不要感染了。”不提醒还好,越提醒她越觉得左肩不对劲。可是同行十一人都是男人,也没个女伴帮她看看,真是急死人。 云腾似乎看出了李幼芳的难处,道:“大哥帮她处理一下吧,我等回避。”说着离开了泉眼。其他人也逐一离开,只剩下南宫云龙和李幼芳两人。 李幼芳望着南宫云龙,默默无言。虽然是江湖儿女,伸她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几时在男人面前露过自己的肩膀? 南宫云龙也很犹豫,南宫家是世家大族,大凡大家族男女之防都严,恪守男女授受不亲的古训,极讲规矩。可是看李幼芳那痛苦的情状,还能顾及这些吗?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南宫云龙望定李幼芳,说了八个字,目不转瞬地等待着李幼芳的反应。 李幼芳点点头,示意接受他的治疗。 南宫云飞扒开李幼芳的衣服,察看肩头伤势,已经感染化脓。他身边带着上好的消炎药和金创药,查是没有器械,无法清除脓血。他犹豫再三,只得低下头颅,将嘴唇凑到伤口上,一口一口将脓血吸吮干净,再打开水囊进行简单清洗后才涂上消炎药和金创药,包扎停当。 李幼芳痛得呲牙咧嘴,但还是强忍着痛任南宫云龙施为,赶到上好药,包扎完,重新穿好衣服,才有工夫羞涩一下,两朵红晕爬上了脸庞。 有云鹏和云天的接应,云龙他们很顺利地出了沙漠。在草原上走了很久,终于看到一个蒙古包。西漠七狼一看见蒙古人,就要冲上去大开杀戒,却被云天拦住了。 南宫云天说:“我知道你们心里有仇恨,但那不关老百姓的事。老百姓谁愿打仗?谁不愿过太平日子?” 七狼强忍冲动,随着南宫兄弟徐徐而行。 这是个平常牧民家,原属于克烈部。克烈部被乞颜部征服后,他们和他们的牛羊马匹便一齐成了俘虏。 说起来克烈部和西夏还有着极深的渊源,历史上是同盟,是联手铁木真的兄弟部落。在克烈部被灭之后,西夏的日子才艰难起来,要独力承当战争,总是力不从心,几次用财帛和女子换取暂时的和平。后来又在威逼下附蒙攻金,和金国从朋友成为死仇,生死存亡就全在铁木真掌控之下了。 因为是克烈部后裔,这让西漠七狼有遇到亲人的感觉。主人家也很客气,拿出平时舍不得食用的马奶酒和马奶茶招待他们。又拿出奶酪和牛肉,让他们饱餐了一顿。 这一家纯粹由老幼妇孺组成,老一辈的男人在克烈部覆灭时被杀,年轻一辈的男人又被逼着当兵打仗去了。内里有个女十五六岁的姑娘,叫陶格斯,看到李幼芳的飒爽英姿,羡慕至极,一心要做她的徒弟。 陶格斯是蒙语中是孔雀的意思,她们在家乡孔雀河边被俘,押来这沙漠边缘替王公家放羊。一家人思念家乡,便给女孩取了这么个名字。孔雀姑娘长得象孔雀般美丽,早被台吉看上,令满十六岁时送进王府。一家人自然希望她能远走高飞,便都央求李幼芳。 李幼芳没有擅自作主,自从在百步沙南宫云龙帮她疗伤有了肌肤之亲,她把自己的事总看成是和南宫云龙共同的事。凡事都望着南宫云龙,等他拿主意。 南宫云龙心里还想着欧阳鹞,不甚热心,但慢慢也习惯了拿主意,就对李幼芳说:“你就收了她吧。” 南宫云龙一开口,李幼芳就再不犹豫,真的收了这个徒弟。可是收完徒后往哪儿去呢?这时已经国破家亡,贺兰山是回不去了。西漠七狼也踌躇起来,总不能老跟着南宫兄弟,人家有人家的事。 南宫云龙说:“你们去武昌府逍遥谷吧,那时有个武林联盟,我四弟云飞是联盟的护法。” 七狼欣然,如今如丧家之犬一般,能有这样一个去处似乎很不错,几人很高兴,便打点南下。可是贺兰圣母李幼芳说什么也不肯去逍遥谷,要跟南宫云龙走。倒是云天看出了她和心思,劝起南宫云龙来。 云龙心里也怪怪的,虽然忘不了欧阳鹞,却也有几分不舍李幼芳,何况李幼芳的伤口还需进一步治疗,便不置可否,算是默认。 就这样南宫兄弟自去寻他们的商队,西漠七狼自行南下。 七狼个个性格粗豪,勇武有余,智计不足,一路上历尽艰险。 华书阁 第七十章 关城受阻 南宫云飞知道七狼鲁莽,给他们准备了三车枸杞,嘱其扮作客商,运往武昌南宫别业。 七人别样倒好,就是汉话生疏,蒙古语也不利索。但他们记着南宫云龙的叮嘱,埋头赶路多,开口说话少。 这样倒是平安地走了半月,不知不觉就到了唐州。 唐州背倚桐柏山,地势险要,是金宋边界。此时金国在北边正和蒙古打得不可开交,与南宋之间倒是风平浪静。 七人夜里住进客栈,准备第二天一早过关卡。他们久在西北,没见过中原购物,左右无事,便满城闲逛。兵戎险地,关城冷落,也没什么看头。将要回时,却见两道黑影划过,出城而去。看样子是两个年轻人,却身法极快,向着桐柏山一闪而逝。 天狼急起直追,追了一阵,速度根本就跟不上,只好打住。苍狼他们六人赶来,自然也是不了了之。 山狼问:“看清是什么人没有?” 天狼摇摇头说:“没看清,看身形应该是一对青年男女。” 苍狼说:“好快的身法,kwnr比南宫兄弟还厉害.” 天狼说:”是的,中原豪杰,多如过江之鲫。我们在西北一隅坐井观天,自以为了不得。今后要多加小心了。“ 几人暗暗点头,的确感到自己的能耐不过是微末技艺,不足以傲人。 这时城里反倒象开锅一样热闹起来,说是南宋有个使团恰好到了唐州,带着一批金银珠宝准备送往金庭,刚过关卡来到唐州,却遭贼了,驻城官军和前来迎接的四王子完颜t恤龄正在满城搜查。 天狼想到那两道黑影,既惊讶于身法之快,又惊讶国礼丢失。能在使团众多大内高手和外围重重金兵的监视下偷走这批宝贝该是何等身手!他从前一向自恃技高,但近日信心连受打击,先是沙漠中计不得脱身,得南宫兄弟救援才出险境,今天分明又看见两个年轻人,身法远胜于他,功夫也只强不弱。 不说城里乱成一锅粥,只说那两个黑影到了大山深处一处丛林中,一人悄悄唤了声“师傅”,分明是个女子声音。随着她的呼唤,一道人影平空出现,象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熟悉的人一看便知,这是雪山派的大当家杨寒风。 “事情办好了?” 杨寒风问。 “办好了。” 那女子肯定地回答,她摘下面罩,露出一张美丽的脸庞,分明是杨寒风的爱徒兼儿媳姜霞。 另一人也摘下头套,赫然便是杨耀明。金银双剑和杨寒风同时下雪山来到唐州,难怪使团的礼品会突然被窃。 “我们已安排在一个稳妥的地方,等风头过了再去取。” 杨耀明恭谨地向父亲回禀。 杨寒风点点头说:“最好是这样,没露行藏吧?” 姜霞说:“路上遇到几个陌生的豪客,我和耀明很顺利就把他们甩掉了。” 杨寒风笑道:“好!现在北方战事正烈,应该金国给我们大宋送礼。贾似道这奸贼反期道而行,不知是何用意。我们开设金驽堂正需要大笔的钱,正好拿来一用。” 杨耀明问:“现在我们怎么办?” 杨寒风说:“不着急。我们先去邓州避避,让他们在这里闹腾。” 父子夫妻三人一溜烟出了林子,朝邓州而去。 金银双剑劫了礼金一拍屁股走了,唐州城却鸡飞狗跳不得安宁,四王子指挥人马满城搜捕被窃物品和武林人士。天狼他们因为是外来客商,没有女眷,又带着兵刃,成了重点嫌疑对象,被关押受审。物化也没收了,兵器也没收了,剩下光棍七条,关在大牢里面 同时被关押的人很多,几乎所有带兵刃的都被抓了。 和七狼关在同一个监仓的还有一个瘦猴似的中年人,自进监仓,就闭目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也不看西漠七狼一眼。 如果是南宫云龙他们在这里,冲这分沉着,也能看出此人不凡。但西漠七狼还是过于粗心,竟然忽略这个人的存在。 七人悄悄商量着如何越狱,又谈到逍遥谷。那人突然半睁眼睛扫了七人一眼,那眼神精光暴射,竟让天狼他们幡然警觉。但他只看了半眼,就又闭目不语。 天狼赶紧凑过来说:”没想到阁下竟然是武道高手,我们商量的事,阁下可有兴趣?“ 那人说:‘几位不是大宋子民,来自何处?” 天狼看了一眼,狱卒不在门外,就小声说:“我们从西北来,无处落脚,想投大宋武林联盟。” 那人倏地睁开双眼,望定天狼说:“既然不是金狗,我就说实话,你们越狱的办法太笨。” 天狼说:“太笨?愿闻高见。” 那人说:“我们在狱中,并不知外面是什么情况,如何能硬拼?万一闯出去外面是大军呢?不是自寻死路么?” 天狼想想也对,便请教道:“不硬拼,难道还有别的办法?” 那人道:“当然有别的办法,天下监牢,从来就没哪座关得住我。” 天狼疑惑道:“阁下是……” 那人应声道:“地鼠门钻地龙武元衡。” 天狼连忙抱拳道:“久仰久仰!” 武元衡两眼又闭,不屑地道:“几位看上去粗豪,却这般虚伪。” 天狼不解地问:“我们怎么虚伪了?” 武元衡说:“我地鼠门无一人在江湖成名,你们又是从西北来,久仰什么?” 天狼着实有些尴尬,说:“我们不熟悉中原武林,以为武兄在江湖上很有名,故客气一下,的确有点虚伪。” 武元衡见天狼倒也实在,也不卖关子了,直截了当地说:“我地鼠门别的本领有限,但钻地打洞天下一流。几位跟着我就是,保准半夜里出这牢笼。” 西漠七狼喜不自胜,没想到居然还有这般便宜事,七兄弟便把个钻地龙敬若神明。 到了夜深,武元衡让天狼他们遮掩着,三下五除二就刨出一个洞来,果然神乎其技。 几人随武元衡出了监狱,方向却不太对,没有通到大宋境内,却是通到桐柏山中。 一行人出了地洞,正要觅路前行,路边岩石后突然跳出一个披绛红色大敞的大汉,手里握一柄大刀,把刀一横,喝道: “要想过此山,留点买路钱。银子不须多,得够买酒喝。” 西漠七狼一听乐了,天狼说;“你想打劫?今天碰到祖师爷了,老子从贺兰山打到天山,从天山打到贺兰山,什么样的人没劫过?” 那大汉一瞪眼:“金狗,你就吹吧,什么天山贺兰山,你也去过?” 天狼问:“这位英雄难道去过?” 那大汉道:“我当然去过,我是在那时长大的。” 天狼问:“那你可知天狼寨?” 那大汉问:“你知道天狼寨?” 天狼说:“当然,我就是天狼寨的天狼。” 那大汉抛下刀,打了个吹哨,纳头便拜: “在下张啸天,拜见恩公。” 这回轮到天狼纳闷了,怎么一转眼又成了恩公? 说话间又有两人赶来,一个老太太,一个大姑娘。这张啸天在陇右道上是把好手,另外那两人也不是等闲人物,那大姑娘叫张玉珠,虽未曾混迹江湖,却有一身好本事,和张啸天是兄妹。那老太太是他的母亲,江湖人称沙里红,极是侠义,年轻时爱穿红装,陇右道各部各族都让她几分。二人来到近前,听说是天狼寨的英雄,也一齐拜倒。 原来这沙里红年轻时有一付好容貌,被喀喇汗王朝一群武士撞见,不怀好意苦苦相逼。沙里红是西北道上首屈一指的人物,哪把这些武士放在眼里?一阵搏击就造成了伤亡,惊动明轮法王与金轮法王,两大高手带着众武士一顿围攻,就把沙里红陷住了。恰巧天狼寨老狼王路过出手解救,才摆脱困局,却始终不忘天狼寨的恩情,今日碰到天狼寨的人,自然也当恩人一拜。 西漠七狼听到还有这样一段原委,惊讶地问道: “那你们因何流落到此?” “说来话长。” 张啸天陈说前因,原来是北方草原蒙古人崛起,占了整个西域,他们待不住,想去南朝。走到这唐州,因无通关文书过不了关卡,在城里住了几年,打不到合适的生计,就在这里落草了。 张啸天把西漠七狼和武元衡请上山寨,说是山寨,其实就几间草棚子。草棚周围种了些菜蔬庄稼,就从地里弄些菜,煮些饭招待他们,算是尽了地主之谊。 用过饭菜,张啸天一家简单打点,便拟和西漠七狼同投逍遥谷。 城里先丢失礼金,后走失嫌疑人,自然盘查更紧,无法蒙混。他们就打算绕过关城,从险要处越过边界,进入大宋境内。 但计划并不顺利,他们越过一处山崖刚要过界时,却被四王子完颜玄龄和一帮金国武士拦住了去路。 华书阁 第七十一章 张啸天投军 这里已经是边界,挪一步就到了大宋。但这一步没来得及迈出,他们就还在金国境内,金国的武士就有权过问他们的行踪。 完颜玄龄阴阳怪气的问道:“这是要到哪儿去啊?”天狼他们一时无言以对。 完颜玄龄说:“唐州城中丢了宝贝,你们不知道吗?这就要走?” 张啸天有些耐不住了,横着刀说:“你们丢了宝贝与我们何干?你看我们身上像带着宝贝的吗?” 完颜玄龄身边的武士立即怒目道:“对王子客气点。” 张啸天说:“噢,原来是个王子,失敬失敬” 完颜玄龄伸手制止手下武士的冲动,说:“你们几人好像是监狱里走失的疑犯。” 天狼说:“我们本来就不是什么疑犯,就因为带着兵刃,被你们扣留。我们的兵器和货物还在你们手里。” “噢!”完颜玄龄故作恍然大悟说:“那就跟我回去取货物吧。” 天狼说:“不用了,我们现在要去逍遥谷。” 完颜玄龄说:“不对吧?我怎么看你们像蒙古人,不会是探子吧。” 天狼说:“王子有所不知。我们西夏武林前些日子刚和蒙古军在腾格里沙漠大战,整个西夏就剩下我们这些人了。” 完颜玄龄听说他们是曾经和蒙古军大战的西夏武士,面色稍有缓和,说:“蒙古人正在和我们大金国交战,你们西夏和他们有着血海深仇,不如就跟随本王去报国恨家仇吧。” 天狼说:“不了,我们已经打定主意要去逍遥谷。” 完颜玄龄又变了脸色,沉声道:“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在我们的地盘上,你们想跑到哪儿去?跟随本王,既往不咎,不然的话还请你们回唐州。” 气氛又变得紧张起来,苍狼不服气地道:“我们只因国仇未报,忍辱负重,你还当我们真的就怕了你吗?” 双方言语越来越激烈,剑拔弩张,各不相让。那完颜玄龄也不是什么好鸟,看着这一干武林人,心理打着自己的主意,盘算着能用则用,不能用则杀。于是他大手一挥,环伺在侧的武士便举起刀剑鱼贯而前,跟天狼他们动起手来。 天狼疾呼一声:“天狼大阵!”于是赤手空拳的兄弟七人又结成天狼阵应敌,反倒是张啸天他们母子兄妹三人拿着兵器无所事事。 天狼说:“我们西夏人在蒙古铁蹄之下国破家亡,万里远来,和你们金国无冤无仇,王子硬要赶尽杀绝,我们说不得只有鱼死网破。”他的话充满悲壮和激昂的情绪,面对金国武士的快刀利剑和强弓硬弩,毫无惧色。 金国此时正四面楚歌,南面与大宋不断,东边辽东老巢被人占了,北边蒙古大军正在进攻。因此四王子完颜玄龄面对西漠七狼,并无坚定的杀伐之心。他只想逼这帮人就范,追随他去对付金国的敌人,故手底下一帮武士虽然气势汹汹,攻击却是花招多杀气少,打得好看,却并无真正的杀伤性。 两边正对峙间。忽然一标人马出现在山崖之下,马蹄沓沓,披坚执甲,采的是大宋忠顺军王字旗号。老远便听马上一将喊道:“前方是何人在喧哗?” 金国武士们断喝:“大金国四王子在此,休得放肆。” 转眼这标人马来得近了,马上那将喝道:”金国四王子不去北方应敌,到唐州来凑什么热闹?“ 原来这唐、邓二州,宋金各占一半,所设州府,重兵把守。忠顺军正是唐邓二州最坚强的宋军,令金国大将完颜讹可最头疼的一支武装,屡战屡胜,又自行屯垦,不需要官府粮秣供应。来人正是大宋荆鄂都统孟宗政麾下忠顺军劲军统制王坚,此人智勇双全,极难对付。 完颜玄龄说:‘这是我大金国的事,王将军不必过问。” 王坚细观形势,感到这帮人象是要投宋的,便说:“地是金国的地,但人好像不是金国的人,那这事也就不完全是金国的事了。” 完颜玄龄说:“依将军的意思该当如何?” 王坚说:“王子若不加阻拦,任其自去,我便没有话说了。” 完颜玄龄忌惮王坚的军威,果真不再阻拦天狼他们,一行人便越过边界,进入大宋境内。 王坚也是豪爽之人,听说天狼他们曾在腾格里大战蒙军,便坚邀天狼他们入营做客。就这样天狼他们一行十人,成了忠顺军的客人。 忠顺军是一支亦农亦兵的武装,由荆鄂都统孟宗政招募唐邓蔡三州的流民组成。那些失去家园的百姓得到安置后,开辟出大片的良田,自行屯垦,耕种习武,巡边御敌,个个作战勇猛。主帅孟宗政的祖父孟安和父亲孟林都曾在岳家军中服役,因此孟家颇有些武穆遗风。孟宗政先是戍守京西,金兵一路南下势如破竹,朝廷便着其出镇襄阳。他领荆鄂都统职衔后厉兵秣马,招募流亡,在唐邓蔡三州建立起一道坚固防线。金国大将完颜讹可南侵的步伐就止于忠顺军,打下半个唐州之后,再也前进不得半步。 天狼他们观摩了忠顺军的营地,几万军士,劳作者积极生产,值守者勤奋操练,处处把保家卫国的口号喊得山响。天狼感慨地说:“我们西夏要是有这样的军队,也不至于被铁木真一鼓荡平,弹指而破。” 王坚说:“大宋的边界很长,一个忠顺军总是顾此失彼,管得了唐邓二州管不了别处。如今形势还是严重的,又要对付金兵,又要对付蒙军。” 西莫七狼一心要投逍遥谷,无心留在忠顺军,盘亘了几日,便要告辞。王坚挽留不住,只得任其离去。 张啸天则不同,他们一家几乎是南下逃难进了忠顺军,见忠顺军军旅威武,生产丰盈,便喜欢上这地方了。 张家妹子流亡多年,更是爱上了这份安定生活,不愿随七狼继续奔波,一家人就留在了忠顺军。 王坚给张家拨了几亩田地,一家人便一边耕种,一边参加忠顺军的巡防和战斗,十分相得。 这天张家妹子正在练刀,港口和他刀法便完,听到一阵呱唧呱唧的掌声。随着掌声走出个将军打扮的青年,一身明光锁子甲,既惹眼又威风。 那青年一边鼓掌一边赞道:“好刀法!” 女儿心性,听到英俊的同龄男很好玩夸赞,脸上腾地一下就红了。张家妹子长相本平常,一脸红晕反倒显得有几分娇美, 那青年将军叫孟拱,是忠顺军主帅孟宗政的小儿子。 孟家有四兄弟:孟璟、孟璋、孟瑛、孟拱,都随父在襄阳军中。也许是自幼开始的军旅生涯,培养了孟珙家国情怀和武功韬略,并在战争中不断展露头角,最终得到孟宗政的上司——京湖制置使赵方的重用,一步步成长为抗金抗蒙的得力干将。 在孟拱初见张家妹子的这一刻,心中大有好感,不禁仔细打量了一番,却觉得十分面生,于是问道:“我以前好象没见过你。” 张家妹子带着几羞怯说道:“奴家是刚刚逃荒来的。” 孟拱说:“我姓孟,叫孟拱,你叫什么名字?” 张家妹子益发羞怯,红着脸道:“奴家没有名字。” 这时张啸天恰好过来,老远就问:“小妹在和谁说话?” 走近了才看清是孟拱,赶紧躬身道:“小民张啸天,见过孟将军。” 张啸天随王坚见过孟拱,先前就已经认识。孟拱见到张啸天,记得在王坚身边见过,说道:“原来你叫张啸天,你妹子怎么没有名字?” 张啸天说:“从小就没起名字,家里一直叫她小妹。” 孟拱展颜一笑,说:“那也是名字,小妹,这个名字好,亲切!” 一番交谈,也许因为张小妹的因素,孟拱与张啸天十分相得,一家人便随孟拱去了枣阳孟府,做了孟宗政的亲卫。 荆鄂都统孟宗政虽然英年早逝,却给大宋留下了一支铁军“忠顺军”,也给敌国留下了一个不可战胜的对手孟拱。而张家三口从此留在忠顺军,铁血杀伐,屡建功勋。张小妹红妆白甲,追随孟拱左右,最终结成伉俪,成为国公夫人,受封一品。 华书阁 第七十二章 再探七星岭 再说逍遥谷中,在沧浪客和琅岈怪道回来时,群豪都已恢复了功力。这一次凶险,引起了大家的重视。这次被女子十八乐坊用十香软筋散使联盟总部一夜之间失去战力,是一个十分恐怖的信号。群豪功力一恢复,谷中立即采取措施,加强防范。日常饮食都形成了一整套的检测机制,防止类似事件再次发生。 马玉成回玉笥山取来沧溟剑,交给袁云裳。 袁云裳说:“来而不往非礼也。这样一把宝剑。我知道你给我也是心不甘情不愿,我也不能白要你的。”说着手中飞出一物,马玉成接过,一看竟是一片梅花钥。 袁云裳凭空得了沧溟剑,欢天喜地地走了,从此她的销魂剑法与日俱进,销魂教也进入发展期,这是后话。 马玉成拿着梅花钥却动起了心思:当初七星岭宝藏闹得沸沸扬扬,他也因之差点成为武林公敌,看到梅花钥,很想一探七星岭的虚实。 五片梅花钥,南宫云飞手上有一片,张无影掌握着一片,如今袁云裳这片又交到了马玉成手上,武林联盟总坛已经掌握三片。马玉成便传下令来,让恒山派和峨眉派带着梅花钥到逍遥谷,有要事相商。 明性师太带着静云就下了衡山,直奔逍遥谷。峨眉金顶之上,玉玑却心里打鼓,老掌门谭玄不明不白地死在他的手上,尽管事情做得隐秘,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唯恐马玉成已经侦知内情,怕是要借征集梅花钥之名,引他到逍遥谷。何况峨眉派和马玉成有点夙愿,当年七大高手围攻过马玉成。虽然在马玉成重伤之际没有痛下杀手,但总而言之是发生过敌对行动,因此他犹豫再三,不肯下山。 但马玉成第二道盟主令又传上了峨眉,催促他动身,使他无所推脱,只得离开道山。 到了联盟总坛,马玉成并没有过问谭玄老掌门的死因,也没有再提当初七大高手围攻的事,只说梅花钥。 马玉成说:“当初七星岭宝藏沸沸扬扬,最终因为五片梅花钥没有凑齐,无法打开。现在是时候了,要请各位一看究竟。” 南宫云飞说:“这是一件极具风险的事,当初明显是平南商会的设计。因此我认为去的人宜少不宜多,我就不去了。” 马玉成说:“南宫兄说得极是。我请张无影张兄和地鼠们的兄弟一探,其他人愿去的就去,都要注意安全。” 明性自上次去东林寺的路上被平南商会围攻,得欧阳鹞、司马湘云和袁云霓解救方才脱身,因此对联盟充满信任。静云一见袁云霓,亲热得不忍分离,还想去武昌会会司马湘云,又盼着欧阳鹞能在这段时间回到逍遥谷,见上一面。明性心疼爱徒,想遂了她的心愿,因此说:“有张大侠去,我也不去了。” 静云自是欢天喜地,便张罗着去南宫别业看望司马湘云。 几片梅花钥都到了张无影手上,玉玑道长坚持要去,他得到梅花钥也是费尽心机,又掌管了这么长时间,七星岭到底有没有宝藏还是值得一看的。 张无影约上武元衡,和玉玑道长他们各自带上一帮人,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就上了七星岭。 找了好几天,他们费尽周折总算找到了那处传说中的宝藏入口。那是一道并不太显眼的石壁,上面果然有个梅花花纹。他们把五片梅花钥按进花纹,竟是分毫不差,严丝合缝。梅花钥嵌入之后,石壁就轧轧有声现出一道门来。石门开处,里面闪现出幽暗之光。 到这个时候,玉玑也心里打鼓,不知道洞里到底会有什么,或许是凶险,或许真的是宝藏。为了安全起见,最后还是决定让张无影和武元衡先进去看个究竟,峨眉派的人就在洞外等消息。 两人进得洞来,步步小心,却是过于谨慎了。洞中并无机关,的确有几箱金银,数量不是很多,谈不上什么宝藏,倒象是一般富贵人家的贮藏。 张无影试图去动那箱子,却忽然住手,问武元衡说:“会不会有古怪?” 武元衡望着那几个箱子,和张无影同样心存疑窦:若说没有宝藏,这里的确藏着金银,若说是宝藏,怎么又如此之少?谁会把如此之少的金银费会这么大工夫整这么个地方?弄这么个机关藏在这里?还铸成几片梅花钥,这里边显然是有问题的。 张无影又把玉玑道长请进洞来,请他一起参详。玉玑看着几箱金银,同样琢磨不透。 玉玑说:“会不会除了这几个箱子之外,还另外埋着大宝藏?” 张无影说:“也是哈,这可能只是表面的,肯定还藏着其它秘密。” 还有什么秘密呢?武元衡顺着几个箱子查看,以他地鼠门的本领,在箱子下面掏摸起来。掏摸了几下,发现了异样。武元衡说:“正面还真有名堂。”又继续小心地掏摸着,掏到最后,发现每个箱子底下都连着一根线。 玉玑子伸手在去拔线。 “慢着!”张无影及时喝止。他望着武元衡,武元衡也一脸严肃,说:“都不要乱动,你们最好先出去,我看这几根线不简单,等我摸清了再说。” 等张无影他们到了洞外,武元衡又顺着箱底的连线继续向下掏摸。 线的走向很曲折复杂,根根都从洞底转向洞壁,在洞壁上又有竹管托着这些线,通向未知的所在。 这是怎么回事?要不要继续掏摸下去?武元衡犹豫了。他不得不让张无影的玉玑道长进洞,再次参详这几根线的背后会有什么名堂。 张无影沉吟道:“你们有没有感觉到,这象是火药的引线?” 一语点醒梦中人,武元衡顿然醒悟,说:“对,这就是引线,一定是在什么地方埋藏了大量火药。” 玉玑子也震憾了,连声说:“恶毒,这也太恶毒了。以宝藏的名义,引诱大家到此,埋藏的居然是火药。” 张无影说:“还是要挖,找到它,这些东西留在这里终是祸患。” 他们选了几个细心能干的人手,帮助武元衡寻找火药。 洞壁被挖开,发现一个石室,石室中有无数的火药桶。那几根引线,就连在几个着急的火药桶上。 石室的板壁,明显呈现新凿的痕迹,是新近开挖出来的。 张无影和玉玑都被请进洞来,看到到这些触目惊心的火药桶,几人都傻了眼。 是的,这里不是什么宝藏,而是一个机关。其实原本是流浪军的宝藏,但被平南商会开启后,早就搬到了也迷里城斡耳朵,剩下几箱金银,只为方便启动机关。如果有人搬动箱子,就会引爆这里的火药。这么多火药足以把七星岭炸平。想当初天下武林正齐集七星岭,只因张无影一片梅花钥隐匿未动,才避免一场浩劫,这简直太可怕了! 武元衡运用他地鼠门的手段掐断了引线,召集人手把个山洞刨了个底朝天。 箱笼和火药桶都被张无影取出,运回了逍遥谷。 马玉成他们听张无影和武元衡报告七星岭的情况,看着堆积的火药桶,出了一身冷汗。这个结果太惊人了,当初若是五片梅花钥刘现,七星岭上轰然一声爆炸,将是整个武林的毁灭。张无影拿着一片钥匙藏而不露,实在是为武林立了一大功。 七星岭上取出的金银被分成五分,按钥匙分配。明性和玉玑各分得一份,高高兴兴回转本门。张无影和南宫云飞也各得了一份,马玉成这份,只取了当初购买沧溟剑的本线,其余都留作联明的经费。南宫云飞和张过失犯罪影见马玉成如此,将自己那份也献给了联盟。 马玉成立即传令武林,宣告七星岭宝藏的真实情况,表彰侠盗门的贡献。加上参与取宝的峨眉派和衡山派的宣传,立即在江湖上引起了轩然大波。七星岭居然全是火药,是平南商会覆灭大宋武林的阴谋,这太令人震惊了!一时武林道上,书信交驰,羽檄飞传,各门派不再徘徊观望,都把精英派往逍遥谷。好些多年不出的隐逸高士,再也不置身事外,纷纷参与联盟。 这个结果也促使马玉成更坚定了调查蒙面人身份和扫除平南商会的决心,如此险恶的布置,如此险恶的用心,实在骇人听闻。若任其下去,将来不知道会给武林带来多大的祸患。 南宫英、南宫豪、黎木蓉、牛肥肥和花芊芊五人被派往君山,监控柳如风,彻底弄清他和蒙面人的关系。 可是情况又发生了奥妙的变化,柳如风已经感受到危机,武昌城的失控,蒙平疆的失踪,子午门的失控,蒙平南的失败和自己与马玉成的差距,使他对平南商会的前途充满担忧。如今武林联盟步步紧逼,他没有对抗的实力却已经不得不直面这一现实,这使他感到力不从心。他把商会交给宝音和尚,自己又摘下面具,回到君山,继续做他的隐士,以事外之身,静观江湖变化。因此马玉成布置的监控没有任何的结果,似乎还从反面证实了柳如风和外界没有关系。 华书阁 第七十三章 柳家墓地 黎木蓉她们监控多日,没发现如风与外界接触,慢慢就变得松懈起来。几人无所事事,想起丐帮总坛就在君山,便拟去拜访一番。 所谓丐帮总坛,并非高大建筑,其实就是桃树林中一块空地。那桃林外面有一座破庙,据说丐帮的大佬们没事就在破庙里,有事就到这林中商议,因此这里就成了总坛。 黎木蓉她们来时,并没见到丐帮的帮主长老,只有两个值守的丐帮弟子。问起帮主章昆,都说一般是在家里。其中一名弟子便引导黎木蓉她们到了章昆家。 那是一座十分华美的宅第,不象什么丐帮,倒象是富商府第,这让五少年惊诧不已。 他们毕竟年少,不知道习武之人,有三条出路。宋金蒙对峙,边关多事,投军从戎,为国家建功立业,这是正途。如果此路不通,可以开武馆和镖局,靠技业讨生活。实在不行,就入丐帮做叫花子。 这丐帮可不象里写的那样穿的脏吃的冷,只要有点真功夫,一旦入帮,则必在帮中担当职司,即使当不了长老或分舵舵主,起码也混个团头。 别小看那团头,虽然只是个叫花头,却掌管一城一地的叫花子,因叫花子混来的钱财都入其囊中,通常都是当地富户。说是讨乞,本质上却是黑社会,谁家有钱不施舍,叫花子便一群一群地日日到你门前叫讨,尤其遇到你家有红白喜事和年节,让你不得安宁。大凡有钱的人都欺穷,就是不敢欺叫花子,除非他不想过日子。 章昆做了天下叫花子的头儿,一方面可知其武功出类拔萃,另一方面也可知其富得流油。他的钱财自不可与一般团头同日而语,天下乞丐何止十万八万?每人每年敬奉一两银子,他这帮主就是十万八万两银子进账。 章昆常常不在总坛,平时要么在四处分舵明察暗访帮规执行情况,要么猫在家里享清福。 来到章府,黎木蓉她们算是第一次见识了叫花子的阔气,那绝不是人们想象中的叫花子的住处,广宇连第,雕梁画栋,比起逍遥谷丝毫不差。 门子传进拜贴,章昆很快就来到门首,连称得罪。这章昆出外巡游时穿得破烂,居家时却是穿绸着缎,好一派富贵相。 在金镛先生的笔下,丐帮侠义可风,天下人无不钦佩。其实,丐帮虽然不做什么坏事,但也做不了多少侠义大事。他们更多的是同情弱者而很少去抑制强者。对于那些饥馑之人、无家可归者,他们多半予以衣食,救人急难。因此,在社会下层,人们对丐帮颇有好感。 章昆很热情地接待了五位少年,摆下筵席款待她们。牛肥肥一见肥鸡腿,立即两眼放光。这君山吃鱼多吃鸡少,更不见牛羊。牛肥肥来后,储备的鸡腿早啃光了,正馋得慌。 “死相!”花芊芊见不得他那馋猫样,悄声骂了一句。 牛肥肥当然不服,睃了花芊芊一眼,说:“我明明是一付福相,怎么是死相?” 花芊芊狡黠地一笑,说:“福相就是死相,要不人死了怎么都叫享福?” 黎木蓉望了他俩一眼,用目光制止了他们无谓的争论。这毕竟是在天下第一大帮帮主的府上,斟酌礼仪还是要讲究的。 席间问起柳如风的情况,章昆说起来头头是道。丐帮徒众遍及天下,消息最为灵通,武林中事几乎没有他们不知道的。 说起柳如风,疑点甚多,经常莫名其妙地消失,又莫名其妙地回到君山。尤其这一年多来,大部分时间不在家,最近才显得闲散。最奇怪的是他家有一块墓地,与别家不同,寸草不生,坟头经常翻新。而且柳如风并非君山人氏,是成名后才来隐居的,柳家的祖坟也不应该在君山。倒是最近一年多没有翻新培土,几个坟头都已经是野草青青。 黎木蓉说:“最近一年多不在家倒是正常,他被官府通缉,在家叮当不住。就是现在现身君山,都不知在岳州府使了什么手段。” 章昆说:“那倒也是,最近一年多经常有差役来君山找他。现在人回家了,反而没有找了,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交易。” 墓地从来不长草,近年却长草,这倒是个异样情况。墓地会不会暗藏什么秘密呢? 黎木蓉问:“当地有每年给祖坟翻新培土的惊人吗?” 章昆说:“有是有这个习俗,但别家都是在清明或者除夕才做这事,哪家的坟头没有草?偏偏他家没有。” 五个少年决定一探究竟,到了夜晚,备好铁锹就出发。 一处土丘,被密匝匝的松柏包围着。几座坟茔,在黑夜的荒野里默默矗立。看不出什么异样,也许异样藏在坟里,需要扒开坟头才知究竟。 谁来招待这项使命?黎木蓉和花芊芊两个女孩肯定不合适。南宫英和南宫豪?南宫豪说:“我不行,扒人祖坟,必受父祖责罚。” 南宫英和南宫豪观点一致。 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牛肥肥身上,看得他很不自在,说:“别看我,听说死鬼都喜欢胖子,我怕扒了人家的坟,自己回不了逍遥谷。” 花芊芊问:“谁说死鬼喜欢胖子?” 牛肥肥应道:“你没见那些盗墓的都是瘦子吗?” 花芊芊说:“那是因为瘦的人可以从很小的盗洞进去。又不是要你盗墓。” 牛肥肥嘟哝着说:“那好吧,木蓉吻我一下我就挖一座坟。” 黎木蓉粉脸一红,竟不知说什么好。 南宫英说:“木蓉肯定不喜欢吃肥牛。” 南宫豪说:“吻你个头,她要吻了你,我怕她一辈子吃不下饭。” 花芊芊笑着用剑鞘一拍牛肥肥的脑袋说:“这算吻一下。”又拍一下说:“这算吻两下。”拍得有点重,不等她拍第三下,牛肥肥赶紧躲过一边,说:“好好好,我挖。” 几块墓碑是柳如风所立,是这一带极少见的大理石碑。碑文用标准的汉隶镌刻而成,笔力刀功都应该出自名家。看来柳如风不止是一介武夫,不然何以请得到大家手笔写刻碑文? 坟头掘开了一座,掀开棺木,并不见骨殖,却是满棺耀眼的珠宝。 “这是我们神霄派的如意九转壶!”牛肥肥指着一个玉壶首先大叫起来。 “嘘!”黎木蓉用手指按住嘴唇,示意大家噤声。 南宫豪问:“如意九转壶有何妙处?” 牛肥肥说:“这是我们神霄派的一件镇派之宝,壶中藏有机关,里面分几个水格,倾倒时想倒出哪一格的水就倒出哪一格。”说着他拿壶,亮出壶底说:“你们看,这里是机关,随意操作。” 他觉得自己没说明白,又补充说:“比如我想让你喝醉,可以在壶中装入一两格性淡的酒,再装入一两格烈酒,让你喝烈酒,我自己喝淡酒,你就很容易醉了。” 南宫豪说:“我懂了,你想害我,就将那装了毒药的一格给我喝,你喝没有毒的。由于酒是从一个壶里倒出来的,谁也不会在意。” “对呀!”牛肥肥一拍大腿,当即肯定。南宫豪说:“幸好被人偷了,不然我可能着了你的道。” 花芊芊突然情绪低落地说:“不是被偷走的,是被劫走的。” 黎木蓉他们三人都感到讶异,异口同声地问:“被劫走的?” 牛肥肥说:“是的。早几年,我们神霄欠了青城派一个天大的人情。为了还这个人情,决定把如意九转壶送给他们。两位护宝的师叔在半路上被人杀了,宝贝也丢了,一直找不到线索。” “金韦驮!”南宫英拿起一个金韦驮像说:“这是当年西夏附蒙攻金,金国为分化蒙夏联盟,专门为西夏铸造的一件礼品。后来在押送过程中礼仪队无一生还,金像也丢了。江湖一直传说可能是蒙古人干的。” 牛肥肥说:“这事我也听说了,据说金国想重铸,又找不到那么多黄金,就改为铜镶金,送到贺兰拜寺,反而惹得西夏人不高兴。” 满棺的宝贝,数不胜数。他们又掘开另几座坟茔,结果差不多,都是金银珠宝,许多都是价值连城的。 南宫英说:“想不到这个家伙枉有侠名,居然是个独脚大盗。” “独脚大盗?”黎木蓉、花芊芊和牛肥肥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词,不禁同声发问。 南宫英说:“对,独脚大盗。” 牛肥肥说:“什么是独脚大盗?” “这你都不知道?”南宫豪找到了发挥的机会,他一向喜欢在黎木蓉面前表现:“独脚大盗,就是单独打劫,一付假模假样,外人不知他是劫贼。一般是一人为贼,一家是贼。” 黎木蓉明白了,缓缓言道:“这的确有点象柳如风的作派。不然一个侠士,怎么会有这么多宝贝?还弄几座假坟来埋藏?” 牛肥肥说:“不管他是什么大盗,我们把这些东西运回逍遥谷再说,听候盟主发落。” 大家一致同意,却遇到了一个绝大的难处:如何瞒过柳如风将这些东西运出洞庭湖? 华书阁 第七十四章 青云山庄 他们在监控柳如风,柳如风必定也在监控他们,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会引起柳如风的警觉,怎么办?五小毕竟年少,想不出妥善的法子,又一起去找章昆, 进得门来,寒喧已毕,黎木蓉说:“我们有一批货物要运回逍遥谷,又不想让柳如风看出来。章帮主有什么好法子没有?” 章昆是丐帮帮主,经历过无数风浪,江湖经验丰富,处理这点事情自然不是难事。当即说道:“这个好办,把货交给三湘船帮,你们轻车快骑陆路回去,自不会引起他关注。” 他也不问什么货物,这是江湖规矩,人家不说,那是有不说的难处,故意打听反显得别有用心。 三湘船帮以洞庭湖为中心,总坛设在岳州。它只是个江湖帮会,算不得武林门派。帮主屈从云有一些江湖门派,但武功不高,却是个难缠的主。谁要得罪了他,在三湘水道寸步难行。 五小在章昆的带领下到了三湘船帮,那就是个寻常的码头货栈。 屈从云见章帮主前来,客气相迎敬茶。章昆介绍说:“这五位少年是逍遥谷新秀百强队的。” 屈从云连忙抱拳客气道:“失敬失敬,欢迎五位小英雄。”当然都是江湖客套。等章昆介绍完他们在广南道上十万大山里的作为和勇斗宝音和尚的事迹,屈从云才真正从心里叹服。 黎木蓉拿出一个钱袋丢给屈从云,里面都是黄橙橙的金子。黎木蓉说:“这里是二百五十两黄金,另一半货到码头再传给屈帮主。” 三湘船帮走的都是寻常货物,平时收铜板多收银子少,几曾见过黄金?屈从云眼睛都直了,表现出一付生意人点头哈腰的德性。 三方计议停当,由三湘船帮解运,丐帮派两位长老,以丐帮的名义走货。 回到君山,黎木蓉将一千两黄金交给章昆。章昆坚敌不受,说:“为联盟效力是丐帮的本分,钱是万万不能收的。” 但黎木蓉坚持给钱,这样一批红货,不给点钱她心里总是不踏实。几翻推辞,章昆最后还是收了。这笔钱比付给三湘船帮的多出一倍,他知道其中的分量,选派了两位老成持重的长老和一批卓越的弟子,押着财宝从君山悄悄起运,经水路运往武昌。 黎木蓉他们轻骑简装由陆路出发,赶往武昌码头接货。 柳如风并没有感觉出异样,见黎木蓉他们五人轻骑离开君山,不以为意。黎木蓉他们赶到武昌码头,顺利的和丐帮交接,又将剩余酬金付给三湘船帮,带着财宝回到了逍遥谷。 大大小小的箱笼在议事厅上打开来,所有的人都被惊呆了。如此数额巨大的金银财宝,足以富可敌国,不要说一般的武林人物,就是富商大贾也难集聚如此财富。南宫世家几代人的经营积累,和这批财宝比起来也不过是九牛一毛。 在这些财宝中有许多是历史悬案中涉及到的宝物,历史上发生过的人财两空的一系列事件,官府和武林都没有追查出结果,看到这些东西的存在,一切都真相大白了。那些人都死在柳如风的手里,那些宝物都是被柳如风抢夺走了。 马玉成令张无影仔细清点财宝,对武林中各门各派丢失的宝物,能找到的悉数归还,如意九转壶也交给通吃道人带回神霄派。 这一举措使联盟在武林中的地位得到了极大的巩固,尤其是那些丢失宝物又被送回的门派,对逍遥谷怀着一种感恩和膜拜的情绪。从此逍遥谷令出如山,天下武林莫敢不从。 黎木蓉他们到君山,原意是查找柳如风和蒙面人的关系,主要的任务目标没完成,却歪打正着破解了江湖上一系列疑案,这也使他们的地位在逍遥谷仿佛一瞬间提升了。一般人见到他们五人,都自然地带着一种赞许和敬佩的心理。 谷内几经商议,让他们脱离新秀百强组织,成立旋风行动队,从此单独执行任务。 任务来得很快,在淮扬道上有一座莫干山,山上有一个青云山庄,庄主青云客,曾经名震淮扬,有些实力。山庄里经过长期积累也很有底蕴。但青云山庄自成一统,很少与武林来往,在武林联盟和平南商会的斗争中保持着中立。 旋风行动队接受的新任务,就是去青云山庄说服他们加入武林联盟,他们的任务是说服,不是征服,存在一定的难度。也就是说只能晓之以理,不能诉诸武力。 他们赶到青云山庄,庄主青云客是个五绺长须的大汉,长得高大威猛,但为人很随和。听了黎木蓉他们说明来意,当即就表示他们长老会要认真研究,很快做出决定。 黎木蓉他们受到隆重的接待,果肴茶酒都是上等的,十分丰富。但等了两日,不但没等到他们的决定,水果也没有了,主事的人也一个都见不到。 他们感到事有蹊跷,怎么青云山庄对他们前恭后倨?尤其贪嘴的牛肥肥,祭牙的物事明显减少,不停的嚷嚷说:“这里面有问题,一定有问题。” 可是问题出在哪儿?几个小伙子不好到处晃荡,就让黎木蓉和花芊芊打探究竟。两人发现在山庄的另一处也住进了一帮人,几经观察,才弄清原来是平南商会淮扬分会的执事,带着一帮人住进了青云山庄。 从区位上来说,逍遥谷离莫干山较远,而无忧山庄离青云山庄比较近,平南商会对他们构成的现实威胁比武林联盟要大。如果他们加入武林联盟,孤悬东方,而逍遥谷远在西方,中间隔着无忧山庄,一旦对莫干山有所不利,逍遥谷鞭长莫及,凡事还得他们自己来应付。因此青云山庄犹疑不定。 如果得罪了平南商会,加入了武林联盟,肯定会受到无忧山庄的打击。但要他们放弃武林联盟,加入平南商会,那也是他们不愿意干的。为了这个原因,青云山庄长老会举棋不定,只好拖延。 针对这些情况,旋风行动队必须研究可行对策。南宫英说:“平南商会就六个人,我们如果能突起发难,他们一定措手不及。把他们解决掉,青云山庄就不得不和我们结盟。” 黎木蓉说:“的确如此,但难就难在不知道这6个人的武功家数,如何分工对付?” 牛肥肥一付大大咧咧的样子说:“管他什么武功家数,先炸他个昏天黑地,再宰了他们。” 花芊芊嘴一翘,嗤道:“又说大话,你能炸谁?不要炸到自己了。” 牛肥肥横了她一眼说:“你这丫头,一向喜欢灭自家威风。出山以来从来没见过你用五雷符,我想用你还泼冷水!” 花芊芊说:“我才不象你那样不靠谱。” 牛肥肥一派老气横秋的样子说:“这次我一定弄出个完美一炸。” 黎木蓉说:“好了,你俩别斗嘴了,但还是想想办法怎么解决平南商会的人吧。” 南宫豪说:“就是,肥牛尽喜欢扯些没用的。还是想想晚上怎么炸牛肉。” 南宫英说:“这个主意好,就在晚上行动。” 于是几个人商定晚上行动方案,到了深夜,五人悄悄摸到平南商会一帮人住的客房。牛肥和花芊芊在后窗布置五雷符,黎木蓉和南宫兄弟悄悄用刀剑拨开前面的门窗,黎木蓉打个手势,三人几乎是同一时间从门窗穿入里间。 平南商会的人几乎还在睡梦中,就有三人做了剑底亡魂。那位执事和另两位瓜也敏捷,刚有动静就已经弹身而起,拔剑在手。 另两人分别被南宫兄弟接住,黎木蓉独对执事。那执事剑法甚高,使的是一把武林中寻常难见的柳叶剑。这种款式很古老,属于青铜时代的造型。那执事武功招式也很古朴,与流行的江湖套路明显不同,说明这位执事来历不凡。 他两位活着的随从并不高明,交手一合就死于断魂枪下。执事一看,随行五人都已了账,只剩下自己被三人围攻,料难抵挡,两脚一顿,就背朝后窗撞了出去。 “不能让他逃走!”黎木蓉娇喝一声,第一个追向窗口,南宫英和南宫豪左右相随。 牛肥肥在窗外,对花芊芊喊道:“来了!” 这声“来了”的意思是要花芊芊准备发五雷符。牛肥肥已经在窗台上预先布置了一些,剩下的让花芊芊施放。他自己则将啃剩的鸡骨头打出。 那执事本是背朝窗外,面朝黎木蓉他们,听得窗外已有人守候,急忙调转头看,却被牛肥肥的鸡骨打在嘴里,花芊芊的五雷符轰隆一声爆响。连番遇袭,使他不得不赶快稳住身形,脚踏窗台,偏又踏在牛肥肥预先布好的五雷符上,炸了个鲜血淋漓。牛肥肥和花芊芊紧随五雷符爆响,双剑已经带到他胸前,身后南宫英和南宫豪的三尖断魂枪和黎木蓉的逆风一剑已到。在这种情形下,除非他会瞬间挪移才有可能逃出生天。可惜那只是传说中的武功,他根本就没见过,在五般兵器的夹击下,一切都结束了。 平南商会六人被解决干净,打斗声惊动了青云山庄的人,他们匆匆赶过来察看情况。青云客迎头碰上了黎木蓉他们,问:“发生什么事了?” 黎木蓉灿然一笑,说:“没什么大事,就是平南商会那几个家伙被我们宰了。” 金云客等人大惊食色。 平南商会的人在青云山庄被杀,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他们岂肯善罢干休?于是青云客指挥下人,赶紧打扫现场,不敢留下一点痕迹。嘴里还念念叨叨:“这如何是好?这如何是好?” 牛肥肥不知何时又掏出个鸡腿啃个不停,张作油晃晃的两片嘴唇,学着青云客的语气说:“这如何不好?这如何不好?” 青云客被他噎得脸红脖子粗,边“这如何是好”也无法再念叨了。 还是南宫豪打破尴尬说:“庄主左右为难,我们帮你把难题解决了,以后就不用记挂平南商会了。” 青云客无奈地叹息一声:“也只好如此了。” 华书阁 第七十五章 快刀三式 在渝州朝天门码头的快刀门总坛,掌门人侯三已经病了几个月,气息奄奄。 快刀门曾经是名震江湖的门派,和南宫世家齐名,并称北枪南刀。可是到了侯三这一代,快刀门势微,南宫世家的声望和实力明显高出许多。 快刀门在侯三这一代没有什么强手,靠他一刀独撑大局。下一代他倒是有三个得意弟子,阆中侠魏宗英、闪电刀李镇东,惊虹刀李镇西。但是和南宫世家的龙腾鹏飞天五兄弟相比,差距十分明显,尤其南宫四公子南宫云飞,铁枪侠的名头比阆中侠要响亮得多,就是侯三亲自出马,也没有必胜的把握,更不要说他三个弟子了。 这时侯三已经病重,眼看就要不治了,他要交代后事。把三个得意弟子叫到病榻前,拿出快到三式的功谱,意欲传给魏宗英,让他掌管本门,李家兄弟辅佐。在快刀门,快刀三式是掌门工夫,只有历代掌门会用快刀三式,由上一代掌门传功给下一代掌门。 三个弟子中阆中侠魏宗英功夫最好,智慧谋略也在李家兄弟之上。因此侯三希望他能接任掌门,光大本门。可是魏宗英却没有表现出半点想当掌门人的意愿。侯三几次要传功,他几次推辞,直到现在侯三明显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已经没有时间和精力教他快刀三式了,只有把功谱传给他。 可是魏宗英坚持不受,要师傅把掌门之位传给师弟李镇东。这使侯三很愤怒,因为李镇东不光是武功比魏宗英逊色,计智心机也略嫌钝拙,难当掌门大任,魏宗英一再推辞,气得侯三几乎咳血。不得已,他只得把快刀三式传给闪电刀李镇东,又嘱咐李镇西要好好辅佐兄弟,昌大本门。 交代完这些,侯三连病带气,已是油尽灯枯,再也没有气力管理帮中事务,两眼一闭,从此长眠了。 李家兄弟和阆中侠魏宗英刚刚料理完师傅的丧事,逍遥谷的联盟令就到了。着武林各门派挑选精英,参与武林联盟围剿平南商会的行动。 看来马玉成是真要对平南商会动手了。奇怪的是魏宗英拒绝了去逍遥谷,独自回到阆中,过他的隐居生活。李镇东十分无奈,从小都是这位大师兄管他,如今自己做了掌门,大师兄爱听不听,他是没有办法的。 李镇东只好亲自出马,和李镇西一起,带着人马前往逍遥谷。快刀三式,李振东是一式都没有练,就把功谱揣在怀里上路了。 他们沿江东下,过川江下荆江,其行甚速,不几日就到了武昌。 怡宾客栈是武昌城里最大的客栈,前后三进,上下三层。平常时日,店小二唯恐招徕客人不周,怕住客少了遭掌柜训斥,更怕东家老板克扣工钱,而眼下怡宾客栈的小二却因客满犯愁。 本来客满值得高兴,有什么可愁的呢?今天的情况却非比寻常,一个铺位都没有了,客人还在一拔一拔地来。好说话的,解释两句他自寻别处去了,偏有一些不好说话的,往柜台上一坐就不走了,非要你找个地方给他住不可。 “真的一个铺位都找不到吗?” 坐在柜台上的客人两眼望着天花板,用左手的剑柄拍打着右手掌,阴阳怪气地问。那架势好象非得找小二一点麻烦不可。店小二看着那柄剑、看着那人脸上两道暗红的刀疤,打躬作揖团团转,真有点下不了台了。 “我当是哪位大英雄在这里大呼小叫,原来是大巴山的败家子啊。” 随着话音,从楼上下来两人,一般圆溜溜的苹果脸,一般的青鞘红穗弯月刀。 柜台上那人一见,赶快溜下地来,拱手而立,满脸堆笑地说:“不知两位大侠在此,要不然打死我也不敢粗声大气。” 说话的这人,是大巴山飞天蜈蚣廖有年的儿子廖重光。当年飞天蜈蚣虽然是非不分滥杀无辜,却有一身好功夫,而且积财无数,挣下了一笔诺大家业。 可是廖有年死后,廖重光不仅功夫远不及乃父,而且眠花宿柳花天酒地,把家产败了个精光,债主日日登门,酒友天天聚会,武林歌谣说:“蜈蚣无翅敢飞天,积下家财万万千。指望重光能继业,犬子偏做活神仙。门前债主雁行立,屋后酒友鱼贯眠。音讯若能传九泉,气死地下廖有年。”廖重光大巴山败家子的绰号,就随这首歌谣传遍了江湖。 这绰号要被等闲之辈叫来,廖重光必定会用手中剑挣回些面子,偏偏从楼上下来的那两人并非等闲之辈,单看那一样圆圆溜溜的苹果脸和一样青鞘红穗的弯月刀,就知是威震巴蜀的巴东快刀李氏兄弟了,是快刀门的顶尖好手。 李氏兄弟从楼梯上慢腾腾地走下来,厅堂里许多武林豪客们立刻起立,投以尊敬的目光,因为这对兄弟不仅是巴蜀好手,李镇东新近还做了快刀门掌门。 廖重光多次吃过这两兄弟的亏,在巴蜀相遇也就罢了,如今到了武昌府,竟然也会在客栈相遇,真是冤家路窄。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要是一般武林人物,自然会本着“士可杀不可辱”的迂腐原则,要么“好汉不吃眼前亏”悄悄避开,要么“有仇不报非君子”奋勇一搏。可廖重光不是一般人,是脸皮特厚的人,他的原则是“逢弱则欺,逢强则忍。”因此他既不回避、也不清算旧账,只赔笑赔话,免得这兄弟二人又跟他过不去。 李氏兄弟见他这幅德性,自找座头喝酒去了,不再与他计较。廖重光这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凝固在脸上,显得十分的怪异。他那一对绿豆眼转来转去,看看满堂豪客,似乎都对他有几份不耐与不屑,只好闷头闷脑地走了出去。 出得门来,嘴里咕哝了一句:“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但何处能留他这位爷呢?悦来客栈他早已去过,那里也早就客满,他闹腾了一番,比在这边还丢脸,是被燕山阴风手抓住摔出来的。 天下武林突然齐聚武昌,这城里原本就没那么多客栈。廖重光不知逍遥谷发出了联盟令,恰好赶上了这场热闹。看来他来得不是时候,这武昌城里,是真的没有他的铺位了。他在街上漫无目标地转游了一阵,又转到怡宾客栈来了。 这时肚中已有些饥饿,心想不管住哪里,先填饱脖子再说。 才点了几样酒菜,就见店里来了个姑娘,黄衫儿,绿裤子,腰间挎一把宝剑,背上还一把布裹的宝剑,不是黎木蓉是谁? 黎木蓉进门就问:“哪位是快刀门的李掌门?” 李家兄弟还在喝酒,见问,抬眼一看,忙不迭地站起来,李镇东拳掌一拱,说:“原来是盟主高徒来了,有何见教?” 黎木蓉款款盈盈走向李镇东,躲身道:“想必阁下就是李掌门。盟主有令,各派掌门进谷居住,方便有事相商。那边已经备好客房。”言罢拿出一个请柬递给李镇东。 李镇东接了请柬,自然和李镇西退了客房,去了逍遥谷。廖重光一见李家兄弟已走,派头又出来了,往柜台上一坐:“小二,要间上房。” “嗳,有,有。客官楼上请!” “那你刚才怎么诳我说没有?” 店小二看着他脸上那两道暗红的刀疤,还有他那用左手握着不停地敲打着右手掌的剑,心里有些发毛,腿肚子也筛起糠来,小心翼翼地说:“小的怎敢诳大爷您呐,您也看到了,刚走了两位客人,这才空出来。” 廖重光用剑鞘一敲小二的脑袋,说:“大爷累了,带我去休息。” 小二领他进了客房,他就一头扎在被窝里,准备睡个舒服觉。 但老天爷偏不让他安宁,他刚倒在床上,目光就触到了床底下一个蓝色册子。他捡起来一看,乖乖,上面赫然一行隶书大字:《快刀三式》。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据说当年神刀门称雄江湖,靠的就是这快刀三式。在神刀门中,快刀三式一直被当作镇派绝技,只传掌门继承人。据说阆中侠魏英宗还不会快刀三式,名头已经够响亮了。这刻意是李家兄弟刚退的,想必是新任李镇东不小心丢失在此。 “该死的刀谱。” 廖重光怒骂一声,为何?因为这不传之秘要落在别人手里,一定会大喜过望,但落到廖重光手里,就令他不胜烦恼。大巴山飞天蜈蚣的看家本领,不见得比神刀门的上乘功夫差多少,廖重光贪吃贪玩,从小连家传绝学都懒得学,哪里会稀罕这玩意?不稀罕不要紧,既然已经见到了,再不稀罕,那就是要命的事了。他若不能战胜这刀谱的主人,尽早会死在这刀谱之下,这就是无谓的烦恼了,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这人要倒霉,喝凉水都瘆牙。 这快刀三式,必是因为正在习练才随身携带,不出半日,李氏兄弟就会回转寻找这本秘籍。他廖重光再怎么说明自己没看过,人家也不会放心。人要见到了不该见的东西,麻烦就大了。见了别门别派的不传之秘,就只有死路一条。廖重光想着想着,头上冒出了冷汗,于是赶紧收拾行装,溜之大吉。只有找个地方躲起来好好练功,等功夫长进,李家兄弟威胁不到他才算安全。 逍遥谷旌旗招展,人马喧闹。武林阁门派都派出精英强手来支持联盟,各派掌门齐集谷中,正酸酸一场空前的大杀伐。 这些武林大佬,都以侠义自命,多半是不屑于杀人的。但平南商会的崛起及种种作为,已经威胁到整个大宋的安全,他们必须采取断然措施。 华书阁 第七十五章 攻打无忧山庄 在逍遥谷议事厅上,各派掌门聚集一堂,商讨着对付平南商会的相关事宜。一致认为不管平南商会有多少巢穴,先要荡平无忧山庄。 恰在这个时候,西漠七狼也到了逍遥谷。谷中盛况让他们颇多感慨,大宋武林果然人才济济,是西夏根本不可同日而语的。即便是蒙古帝国,铁骑纵横、若论武林人物,和大宋也不是一个重量级。马玉成只看了西漠七狼一眼,就知道他们功力不俗,堪当大任。 常言道艄公多了打烂船,各派掌门都到了,议事决事反而显得不易。大家见仁见智,各执己见。人都喜欢自以为聪明,一般不易听从别人的意见。有的认为,制裁几个为首分子就可以了,不宜多所杀伤,害了无辜生命。有人则认为平南商会没有无辜,七星岭上,无数豪杰伤在翊武卫的驽箭之下,而且还暗藏大批火药不曾引爆,若他们得逞,把七星岭夷为平地,早就没有大宋武林了。 最后马玉成归纳大家的意见作出决定,兵发天目山,荡平无忧山庄,翊武卫只是杀人工具,不能留! 议论声渐渐平静,翊武卫的确只是杀人用的,他们不习武,只习驽箭,目的就是杀人。很快,消灭翊武卫就成为共识。只要消灭翊武卫,平南商会就不足惧。论真实武功,一般大一点的门派都可以对付平南商会。但加上翊武卫,就不是哪个门派能单独应付的了,即使是少林武当这样的龙头老大,也挡不住翊武卫的箭雨。 接下来要讨论的是怎么打,无忧山庄易守难攻,得先制定方略,然后才可行动。 “火药!”张无影首先想到从七星岭取来的数量巨大的火药桶。 马玉成点头道:“对!就用火药。上次我们发现了他们的地道口,这次就好好利用一下。” 通吃道人说:“上次我也去过地道,我认为这事有难度。” 张无影说:“有什么难度?” 通吃道人说:“看守洞口的有十几人,分成五个院落。只要惊动了一个院落,就有可能先给山上传警。” 马玉成说:“只要计划周密,还是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掌握地道的。” 于是怎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就成了讨论的重点。 南宫云飞说:“这事也简单,只要一动,就把五个院落都置于掌中,他们就没机会搞小动作了。” 马玉成目光扫视一周,最后望定沧浪客和琅岈怪道。 琅岈怪道直摇手说:“别看我,我只会打架。” 马玉成说:“我正是这个意思,中间几个院落先由三个以上好手监视,由会打架的东西对进扫荡一遍,大事可定。” 南宫云飞笑道:“三弟四弟,非你们莫属了。” 听南宫云飞叫沧浪客和琅岈怪道三弟四弟,诸位掌门都是一震:这是什么辈分?年龄好象有点乱啊? 琅岈怪道说:“那好,你们安排人监视,我和绿脸怪一人一边。” 马玉成含笑道:“你们二位负责一边,我负责一边。”他又看了一眼西漠七狼说:“旋风队和七狼负责监视。” 旋风小子们不在厅内,西漠七狼则大为高兴。刚来逍遥谷,就受到这样的重用,这是覆灭无忧山庄的前哨战,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能让他们参与,那是莫大的荣幸。 马玉成又满厅扫了一眼,大声道:“各位掌门,此次出征,必须全歼翊武卫,覆灭无忧山庄,不出手则已,出手必须是雷霆一击。” 正说到此处,忽报武林飞鹞驾到。 欧阳鹞果然回来了,带来大批的藤牌。那藤牌都是用牛车拉来,上面盖满茅草。沿路有人看见,都以为拉的是草。 “我还以为姊姊不来逍遥谷了。”马玉成含笑道。欧阳鹞的到来使他十分开心,他正担心自己一人负责清理地道口,万一措手不及弄出点动静,那就白费工夫了。如今欧阳鹞既来,大事定矣。 欧阳鹞应道:“怎么会?我考虑翊武卫用驽箭,我们必须有藤牌,因此这些日子费了许多工夫整这劳什子。又怕官家发现,疑我聚兵谋反,很是麻烦。” 于是重新安排,夺取地道口增加欧阳鹞。其余人众,由南宫云飞主持,秘密封锁无忧山庄唯一进出的道路。人手分派妥当,对无忧山庄实行五重纵深包围,不使一人漏网。第一重由少林武当执藤牌防驽箭,各派一流好手都参加组队。马玉成、欧阳鹞、沧浪客和琅岈怪道带着旋风队和西漠七狼先行解决和控制秘道口。由张无影带领侠盗门和地鼠门的人手运输和埋设炸药。一切安排妥当,马玉成就出发了。 进了天目山,到了那几处农舍外面,一行人隐在林中,对五个院落进行分工。旋风队和西漠七狼负责监视,马玉成、欧阳鹞、沧浪客、琅岈怪道负责扫荡。 上次来时,马玉成是从西首第一个院落进入秘道,这一次仍然由他解决西边的农舍。南宫英、南宫豪、牛肥肥、花芊芊四人监视西首第二个院落,马玉成和欧阳鹞带黎木蓉先解决第一个院落。由西向东扫荡,和沧浪客他们会合。西漠七狼每三人一组监视第三第四个院落,沧浪客、琅岈怪道和天狼先扫荡第五个院落,一路向西和马玉成他们会合。 计议停当,天一黑就开始行动了。 西首第一家在上次遭袭以后,只安排了两个人在此守护。只有两人就轮不到黎木蓉出手,马玉成和欧阳鹞快如疾风,剑光一闪,那两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喉头就溢出了鲜血。两人轻轻接住既倒之身,悄悄放在了地上。 两人在屋子里搜寻了一遍,没有发现第三人转而攻击第二家。 南宫英南宫豪已在前门监视,牛肥肥和花芊芊以暗伏在左右两侧,见到马玉成已在第一家得手,俱各大喜,只有牛肥肥在东侧看不见,南宫豪向他做了个很得意的手势,表示前面进展很顺利。 这一家对刚才那点小动静显然没有注意,院中三人,一人在院子里悠闲地来回踱步,两人在屋里下棋。欧阳鹞抢先一步以流云步闪到院中那人身前,一剑封喉,身形一转,又托着那人的后背,慢慢地放在地上,点尘不惊。 屋里两人没有察觉出院中的变化,仍在埋头下棋,马玉成和黎木蓉师徒二人一左一右,迅速的扑了上去,威风煞人。 其中一人是已感觉到了,迅速的将旁边的刀拿起来,一按卡簧,钢刀哗啦一声出鞘了。但是仍然没来得及反抗,就死在逆风回燕剑下。但是拔刀出鞘的声响,似乎被第三家听到了那院里也是两条汉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越过院墙,赶来增援。 这一家是由黑狼、白狼和苍狼三人监视,苍狼在东侧,黑狼白狼刚好在西侧围墙之下。两条身形刚在围墙上出现,就被黑狼白狼的飞镖打了回去。 这时欧阳鹞、马玉成和黎木蓉已经顺利解决第二家,越过墙头,直扑第三家。花芊芊、南宫英他们见第二家事了,也迅速地转到第三家墙外,加强了警戒。而沧浪客和琅岈怪道、天狼他们也已解决了两家,两路人马在第三家汇合了。沧浪客轻呼一声:“动作要快,不要让他们进了秘道!”第一个扑进院子。 这边马玉成他们也闪电般的进了院落,直扑里间。刚才那两人被黑狼和白狼飞镖挡了回来,知道外面来者不善,担心左右两边已生变故,便拼命想从秘道回去报信。两人从围墙上一回落就转身扑向屋里,拼命想打开秘道口。那秘道口也是一个活动的衣橱封闭,两人堪堪按动机关挪开衣橱,欧阳鹞飞快以流云步闪身到秘道口前。 她一手使出流云剑,一手衣袖飘飘使出了流云飞袖,把两人逼离了秘道口。两人甫一后退,又撞上了马玉成和沧浪客,交手指一合,一个被马玉成的利剑割断了脖子,另一个被沧浪客一掌拍碎了脑袋。秘道口的守卫,算是全部干净彻底地清除了财贸忧山庄还被蒙在鼓里。 沧浪客拍了拍手说:“我好多年没有真正杀过人了,想不到今天又干起了年轻时的沟当。” 琅岈怪道说:“杀都杀了,又说风凉话。” 几人把现场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立即传讯给张无影。侠盗门和地鼠门的好手们得信,便把一桶一桶的火药运来,送进了秘道,用心布置起来。 这些火药原本是平南商会想用来葬送大宋武林的,没想到现在换成了他们的招魂幡。张无影带来的人很快把火药埋设好,又去联系南宫云飞。 南宫云飞带来的大批人手已经封闭无忧山庄的进出之路,听说这边已经准备好了,一个个从隐蔽处现身出来,开始鼓噪。 此时无忧山庄里面却是群龙无首,宝音和尚、蒙平南以及各位执事都不在庄里,只有无忧公子坐镇。这位无忧缺谋少断,惊慌失措。平南商会的实力大部分聚集在此,而那些翊武卫又根本不听无忧公子指挥,听得外面鼓噪,知是武林联盟来攻,乱成一团。 华书阁 第七十六章 袁云霓被掳 翊武卫都在山庄里,无忧公子命翊武卫持驽箭门前戒备,以防止武林群雄攻进庄来。除此之外,他就没有什么作为了。他以为他的无忧山庄是个高枕无忧的地方,任你来多少人,也拿他不下,不知道后路早已被切断。 南宫云飞他们只是不断的鼓噪,并不展开进攻。他在等张无影他们引爆火药。张无影当然没有让他失望,是听轰隆一声巨响,无忧山庄突然天塌地陷。犹如秘道被炸,整个山庄都变得残败不堪,屋宇垮塌,墙壁倾斜,有些建筑被火药的巨大威力掀上了半空,有的直接掉进了垮塌的秘道。 无忧山庄已经是七零八落,山庄里的人无法突围,南宫云飞他们也不进攻,死守着进出路口。张无影他们炸塌了秘道之后,山下农庄已无事可做,所有人便合兵一处,对无忧山庄进行封闭。少林武当的藤牌据守在第一线,防着翊武卫的驽箭。 临安府听说天目山中发现大规模的绿林火并,调动浙西兵急匆匆地赶来,把整个天目山都围了个个水泄不通。 马玉成一看势头不对,赶快让天琁门的张云友主动和宋军指挥使接洽。谁都知道天琁门的白玉蟾常为皇家讲道,官府中人都得卖天琁门几分面子。 指挥使是个年轻英武的将军,宣张云友进帐,呵斥道:“太平世界,朗朗乾坤,你们不安居乐业,因何在此聚斗?” 张云友深深一拜,言道:“白玉蟾弟子张云友拜上将军:因平南商会聚众谋反,大宋武林闻讯,各门各派联手来打压。” 将军说:“平南商会谋反?可有证据?” 张云友说:“无忧山庄里训练有素的弓驽手就是证据。武林中人都是强身健体,若无谋反之心,自传豢养武装?” 将军诧异道:“竟有此事?” 兹事体大,他作不了主,便差马飞报朝廷。 朝廷接报,十万火急,着兵部侍郎他大人带着一万禁军,火速剿灭反贼。 官军接替武林群豪封闭无忧山庄,武林联盟的人反成了看热闹的。李侍郎登高瞭望观察,果见翊武卫强弓硬驽,不似绿林行径,又一次申奏朝廷,加派禁军。因考虑庄中武林好手众多,又调派五千羽林,务求全歼。 在大宋境内私自组织武装,以谋反认罪,无忧山庄已万无幸理。幸好宝音和尚带着高层和精英别有所图,不然整个平南商会就报销了。 无忧公子不敢和官军对抗,命翊武卫缴械,听候发落。平南商会苦心经营训练的力量,一夜之间灰飞烟灭。 马玉成他们回到逍遥谷,却发现谷中出现了惊人的变故。本来由陈寿彭和袁云霓坐镇逍遥谷,等马玉成他们回来时,陈寿彭和袁云霓已不知去向,谷中原有的守备体系悉数被破坏,死伤枕藉。 马玉成扶起一个伤者,问:“发生了什么事?夫人和彭护法呢?” 那伤者说:“你们走后就来了一帮人,武功极高,见人就杀。夫人和彭护法被抓走了。” 旁边一个伤者补充道:“领头的是前段时间来谷口闹事的和尚。” 是平南商会的人!大家都明显意识到,在他们对付平南商会时,夹击商会反过来袭击了逍遥谷。人是平南商会抓走的不会错。可是袁云霓被抓去了哪里呢?马玉成心里打了个问号。无忧山庄不复存在了,平南商会别的巢穴他们尚不掌握,想救人都找不到目标。 落在平南商会手里,陈寿彭和袁云霓都危险了。两滴眼泪在马玉成眼眶里打转,想当初夫妻二人隐居太湖,何等逍遥!后来因参与江湖事务,生出诸般误会,造成袁云霓的出走。现在好不容易聚到一起了,这会儿又陷入未知的风险。 武林联盟覆灭无忧山庄,平南商会攻破逍遥谷,这次交锋,不过是打了个平手。从现场情况来看,谷中是遭遇了强敌,袁云霓功力不俗,陈寿彭更是与铁铁侠南宫云飞齐名,居然双被擒。这说明平南商会实力犹存,虽然伤筋动骨,但仍然没有动摇根本。 马玉成在谷中查找了一番,寻到了一些线索,对南宫云飞他们交代了几句,就匆匆出谷寻找袁云霓的下落去了。妻子隐身于危险之中,他干什么都没心思,必须先找到袁云霓。 地鼠门和侠盗门惯擅追踪,南宫云飞让两派的人手全体出动查找袁云霓和陈寿彭的下落,一有消息要立即回报逍遥谷。 黎木蓉一看师傅找师娘去了,便和南宫英牛肥肥他们一商量,旋风队也全体出动,去寻找太湖女侠。黎木蓉一动,欧阳鹞自然又跟着来了,于是寻找袁云成为逍遥谷的中心活动。 却说柳如风隐居不足,将平南商会交给了宝音和尚。宝音本来是和平南商会不相干的,但他们都受命于斡难河,柳如风郑重相托,宝音和尚也就没有推辞。待接管平南商会后,却深感柳如风管理无方,整个商会一盘散沙。 武林联盟的成立很明显是冲商会来的,是专门为了对付平南商会的,而联盟成立以来,却是武林联盟节节胜利,平南商会几乎是坐以待毙。于是宝音和尚将商会中的精英悉数撤离无忧山庄,秘密隐藏在逍遥谷附近,本意是要趁武林各门派齐聚逍遥谷制造点混乱,却发现谷中好手系数去了连天目山。这老和尚知道武林联盟是要对无忧山庄下手了,无忧山庄有大批的翊武卫,宝音和尚并不担心这些武林人士能够攻破,趁谷中空虚,他带领商会的好手对逍遥谷发动了突然袭击。 平南商会的精英,不只是几位执事,他们有一帮人长期不参与任何事务,专心研究武功,只等关键时候雷霆一击。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能在很短的时间里杜撰出一部假的《销魂大法》,连马玉成这样的成名人物都上了当。 这次宝音和尚啊将那些平时不参与江湖事务的隐秘力量悉数调动起来,一个冲击,就杀穿了逍遥谷。 陈寿彭和袁云霓根本不是对手。他们当初对付宝应和尚他们五个人都吃了败仗。如今面对如此强大的势力,自然无法抗拒。 宝音和尚他们杀穿逍遥谷,掳走了陈寿彭和袁云霓,便消失无踪,四面都找不到任何踪迹。但任他做得天衣无缝,还是被一个人看在眼里。 陈剑秋,这娃娃看似笨头笨脑,其实挺有心计,打不过平南商会那些人,他干脆不和他们打,隐藏了形迹。宝音和尚在抓的陈寿彭和袁云霓之后,点了他们的穴道,又用麻绳把二人的双手捆了个结实,安排人手车仗,要把他们送往斡难河的也迷里城。自己则带着平安商会的好手,继续在大宋境内活动,一心要破坏武林联盟。 陈剑秋紧跟在北上的车马,一路留下联盟的记号。这娃娃特别机灵,特别能吃苦耐劳,也不住店也不饮食,一路风餐露宿,北去的车马歇息了,他就地一歪,打个盹便算休息。饿了,茅根草叶都可以用来充饥裹腹。 就这样,陈剑秋一路走走停停,紧紧跟着平南商会的车马,一日也不曾落下。 马玉成离开逍遥谷,很快就看到了陈剑秋留下的记号,一路赶来。他忘记了陈寿彭这个义子,有时甚至怀疑这些记号是不是因为联盟的秘密已经泄漏,被敌人利用来误导他的。 欧阳瑶自然也把这些记号看在眼里,带着旋风队一路走在马玉成的后面。 再说南宫云龙他们四兄弟辞别西漠七狼,合为一处后,押着药材东行,往沧州、临安、武昌三处分拨完了,让那些掌柜伙计们自行解往各个药行。自己兄弟四人便拟去逍遥谷,与四弟南宫云飞会合。 贺兰圣母李幼芳带着新徒陶格斯,似乎离不开南宫云龙,自然一并同行。她的肩伤在云龙一路上精心调理下,已经痊愈得差不多了。陶格斯总爱叫云龙“大师傅”,有意无意地老是把云龙和李幼芳往一起攀扯。 青年男女原本是极易产生感情的,李幼芳自从第一次在南宫云龙面前露出肩膀让他治疗,早已一缕芳心暗许。一路上清洗创口和换药,连徒弟都不让沾手,只让云龙一人料理,似乎除了云龙,她的肩膀连徒弟都不能看一眼。这位贺兰圣母,本是西夏皇家血脉,这种高贵的出身先就在心理上征服了云龙。几位兄弟又时常打趣,尤其云鹏,自己两个孩子都长大成人了,大哥二哥还未婚,一直就是心里一个结,这次就想趁机搓合。 这天一帮人来到荥阳郡,已是中午时分,到郡城里一个酒店里打尖吃饭。才进店来,发现陈寿彭和袁云霓也在座。南宫云天正想打个招呼,被陈寿彭的眼色制止了。 南宫兄弟都是聪明人,一见陈寿彭的眼色,再看看两人旁边高度戒备的几个大汉,立马心领神会,装作互不相识,几人大咧咧团团一桌坐了下来,呼酒喝菜。 南宫云龙悄声说:“罗浮樵隐象是被人制住了,见机行事。” 押送陈寿彭和袁云霓的一帮人也始终保持着高度警惕,南宫云龙他们一进店,这帮人就蟣地盯着他们,见南宫兄弟们没什么异动,才开始用酒饭。 陈寿彭被掳以后,心情跌到了谷底,他根本就不知道这帮人要把他解往何处?要干什么?联盟会不会知道他的去向?直到看见南宫兄弟心中才略定。 袁云霓的心情更恶劣,平南商会的人知道她是盟主夫人,对他看押甚严。一路走来,她都不怎么饮食,深感自己落入敌手,就成了马玉成的软肋,容易使夫君受制于人。因此在她的心里,宁死也不愿做俘虏。但由于对方看得紧,人又被点了穴道,想死都没有机会。她想用绝食来了却自己的性命,她活着马玉成投鼠忌器,只要她死了,她相信丈夫一定有办法收拾这帮人。 陈寿彭一直也不大好相劝,此时见到南宫兄弟,知道有了转机,就动员袁云霓:“嫂少夫人还是吃点东西吧?人是铁,饭是钢,不管遇到什么情况,先吃饱了再说。”说完又对袁云霓使了个眼色。 袁云霓看到南宫云龙他们,自然也吃了定心丸,只有吃饱了喝足了,才有力气与敌周旋,配合南宫兄弟摆脱困境。于是她也不客气,一顿大嚼起来。 平南商会的人用过饭之后,自然又要赶路,催促着陈寿彭和袁云霓上了车,一路打马飞快地北行。 离这支队伍三箭之地,一个小毛孩逐渐现出身来,那是陈剑秋在跟踪。他一路跟一路继续留记号,盼望聪明的人快点赶来。 南宫兄弟们跟踪而来,很自然与陈剑秋撞了个正着。他们不认识陈剑秋,但知道这个小孩一定是友非敌。陈剑秋自然也不认识南宫世家的人,显得谨慎而紧张。 南宫云龙喊道:“喂,那娃过来,我们是一伙的。”陈剑秋迟迟疑疑地走了过来,南宫云龙问:“这些是什么人?” 陈剑秋说:“平南商会的。” 南宫云腾叫道:“什么?平南商会的怎么到这地方来了?还在往北走?” 平南商会是大宋境内的组织,这里是金国地界,再往北,没准就到蒙古地界了,因此南宫云腾很惊讶。 南宫云龙说:“这不奇怪,据我所知,平南商会有蒙古背景。往北走,应该是想把人送到斡难河去。” 南宫云天说:“那还不截他们?不信我们打不过他们。” 华书阁 第七十七章 解救 “说的有理!”南宫云龙回过头来,对李幼芳说:“你在这里保护好两个娃娃,我们四兄弟先去救人。”于是李幼芳拉着陶格斯和陈剑秋停了下来。 南宫四兄弟则一带马缰,四匹马唏聿聿一阵低啸,飚风一般向前卷去,越过平南商会的车马。 平南商会那些人,看到南宫兄弟突然加快速度赶到他们前头,知道事情不妙,立即把兵器都抄在手里。南宫是兄弟勒转马头,打开肩上的布囊,咔嚓咔嚓几声,每个人手上都多了一杆三尖断魂枪。 这时天色不大好,有些阴沉,天边还有几片乌云在滚动。四人四骑四枪横阻道路,气氛骤显紧张。 南宫云龙大喝一声:“打劫!” 南宫云腾也大喝一声:“留下车马,饶你们不死。”一枪指定前方。 那帮人为首的家伙是个三角眼,人还算机灵,他一眼就看出南宫兄弟虽然叫得凶,却不象来打劫的,而象是来救人的。于是从马车里一把抓过袁云霓,把刀架在她脖子上说:“你们的盟主夫人在此,把路让开,不然她这颗脑袋就留不住了。” 太湖女侠袁云霓,红妆白剑纵横江湖,几曾受过如此大辱?可惜此时手被反绑,穴道被制,动弹不得,只把粉脸涨得通红,恨不得把这帮人食肉寝皮。 南宫云天一看,这样投鼠忌器终归受制于人,干脆装着不认识袁云霓,叫道:“我们不认识什么盟主夫人,冲你这个嚣张劲,光把车马留下还不够,得把你们身上的钱袋也留下。” 南宫云鹏也装着对袁云霓漠不关心,补充一句说:“还有身上的衣服,有的质地不错,也给我脱下。” 三角眼听了这番话,心中有点把持不定了,还真无法判断他们到底是来救人的还是来打劫的。随着心情的变化,脸上也阴晴不定,不知拿袁云霓作要胁是否真的无效。 南宫云腾又火上浇油,喝道:“还不扔下钱袋滚蛋,等我们动手吗?” 三只眼冷冷地看着他,心里有六七分认定这几个是来打劫的了,阴沉沉地说:“你当我们的手中刀是吃素的?只管放马过来,我等何惧!” 舍却袁云霓,提着刀拍着马向前冲去。其他人见三角眼开始行动,立即群起相随,黑压压一片向南宫兄弟们杀来。 这一番打斗并不如南宫兄弟想象的那么轻松,宝音和尚挑选的这些人居然都是能打的,没有一个弱手。南宫四兄弟原以为稳操胜券,谁知一交手,反而落了下风。还是南宫云龙机灵,冲破包围,割断捆绑袁云霓的绳索,解了她的穴道,又扑向另一辆马车,解救了陈寿彭。 太湖女侠纵横太湖多年,陈寿彭更是与铁枪侠南宫云飞齐名,这两人一参加战斗,立即扭转了局势,南宫云龙他们这边已经稳占上风。 但宝音和尚挑选的这批人却是一批死士,明知不敌,偏要死战不退。尽管南宫世家历来不主张杀伤,今天也不得不又一次大开杀戒,这一仗,打得血流遍地。平南商会的人固然死的死伤的伤。自己这边南宫云龙和袁云霓也受了不轻的伤。南宫云龙被一个使棍的家伙击伤了腰部,脊椎已折,袁云霓被三角眼一刀插进了胸部。 战斗结束了,南宫世家没有赶尽杀绝,对那些重伤在地失去再战之力的人不屑一顾,呼啸一声,打马南下。平南商会的两驾马车被用来安置南宫云龙和袁云霓,由李幼芳细心照顾。 前一段日子,是南宫云龙照顾李幼芳,现在却变成了李幼芳照顾南宫云龙,这也算是一段患难之交。至于袁云霓,由于伤在胸口,十分麻烦,只能由李幼芳和陶格斯料理,男人都插不上手。伤口处理停当,兀自昏迷不醒,好在要害无恙,尚无性命之忧。 看到义父被搭救,陈剑秋激动不已,上来搂着陈寿彭的脖子唏嘘了一阵。陈寿彭见他一身衣衫褴缕面黄肌瘦,料想这孩子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头,感动不已。 正在兴奋之时,远远一骑奔驰而来。 陈剑秋眼亮,老远的就看清了马背上的人,兴奋地喊了一声:“盟主来了。” 果然是盟主马玉成来了。一见袁云霓身受重伤昏迷在车中,满脸痛惜之情。下得马来,恰好袁云霓悠悠醒转,马玉成立即扶着袁云霓问:“伤在哪?让我看看。” 袁云霓羞得两脸通红:伤在哪岂是随便能看的?这大庭广众之下怎么给你看? 一旁李幼芳说:“伤口已经处理好了,盟主不必担心。”又冲马玉成摇摇头,那意思很明确,就是这伤口不能在这里看。马玉成爽朗一笑,说:“人没大事就好,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 一群人又打马前行,快速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等大金国的衙役们赶来,马玉成他们早就云得远了。那些重伤在地的平南商会的人众,也不敢说出实情,只说是过路客商,遇到强人打劫,失了货物银两,便不了了之。 再说宝音和尚抓了袁云霓他们后,命人解往斡难河,目的是要以此为要挟,让马玉成解散武林联盟。车马出发出发没多久,蒙平南就说:“到也迷里城万里迢迢,横穿整个大金国,不知路上能否顺利。” 一语惊醒梦中人,万里长途,既不在夹击商会的控制区域,也不在蒙古国的势力范围,金国四王子完颜玄龄正在到处网罗实力,倘若给他知道风声,多半会使些手段。虽然护送队是经过他精心挑选的,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落在完颜玄龄手里,就前功尽弃。 想到这一层,宝音和尚心里变得很不踏实,决定亲自带队加强护送力量。带着达尔罕大庙的几个和尚,又从平南商会的隐秘力量中挑选了几位高手,十几人逶迤而来,追赶护送队。刚刚走到武胜军,还在唐州境内,远远看见伏牛山里转出一标人马,当先一骑,赫然就是罗浮樵隐陈寿彭。宝音和尚见到陈寿彭骑马南来,猜想护送队必已出事,陈寿彭和袁云霓已被人解救,一切计划都已经落空,心底一股凉意直透顶门。 再看陈寿彭的后面,三人掂着三尖断魂枪,还有一个背剑的,赫然就是马玉成。当初宝音和尚到逍遥谷挑战,想和马玉成一决高低,马玉成却没有出来应战,他自己输在了沧浪客客和琅岈怪道手下。这次却与马玉成不期而遇,真是天意。 宝音和尚自忖自己这边不仅有达尔罕大庙的小罗汉阵,还有好几个平南商会的不世高手,己方如此阵容,足以和对方抗衡。这里又是金国境内,武林联盟远在大宋,马玉成他们没有后援,于是定下心来,想在这里解决马玉成,双方对峙起来。 马玉成心中不定,因为几方有孩子,有伤病员,撤退不易,一旦动手,只能有进无退。担宝音和尚绝没有放他们过去的意思,一战在所难免。 马玉成引马跃过陈寿彭,上前说道:“想必阁下就是达尔罕大庙的红衣喇嘛宝音大师吧?在下大宋武林联盟盟主马玉成,还请借光。” 宝音和尚双目一闪,暴出一道凶光,恶狠狠地说:“你竟然敢轻离巢穴。今天叫你来得去不得。”手一挥,和尚们便结成罗汉阵,平南商会六七个高手也摆开架势,在罗汉阵两边策应。 一股杀气挡住了马玉成他们的去路,宝音和尚的架势似乎稳操胜券。马玉成仰天大笑,说:“最近我剑法大成,正想找人一试锋芒,今天就麻烦几位来给我喂招了。”他又转而对陈寿彭说:“你们看好车架,保护好伤员和孩子,给我掠阵。”他拔剑在手,长啸一声跃离马背,直扑罗汉阵。 陈寿彭他们果然不动,操兵在手,摆出一付掠阵的架势。 宝音和尚他们老远就感觉到了马玉成的凌厉杀机,一个个心头微凛。罗汉阵阵势发动,宝音和尚一掌挥出,另外四个和尚立即协同动作,乌力罕一手搭在苏合的肩头,苏合一手搭在宝音的右肩上。另一边巴根一手搭在那日松的肩头,那日松一手搭在宝音的左肩上。四人催动内力,灌注在宝音和尚的左膀右臂上。 宝音和尚这一招看似平常,实际已集五人之力,寻常武林客是万万挡不住的。然而马玉成非比寻常,人还在空中,腰身一扭就变换了角度,宝音和尚那一掌还没有完全形成威力,马玉成的剑就劈面刺来。左右平南商会的人一看罗汉阵危急,赶紧出手救援。 中间有个叫阿尔斯楞的中年汉子,体格粗壮,练的是大摔碑手,掌力十分风儿。他一招拍向马玉成的宝剑,倘若给他拍实了,那柄剑非折断不可。但他力气虽然刚猛,身法手法却不够灵活,不过是一身蛮力而已。在他一掌拍出的时候,马玉成已经变换了方位,一剑朝他的手臂削来。 阿尔斯楞这一掌如果拍实了,或许能造成对马玉成的伤害,但自己的一条胳膊从此就要断送在这里。他习惯于掌法,如果没有了手臂,他的一身功夫就等于废掉了。心念一动,赶快自保。但是劲道已经发出,犹如泼水难收,招势是收不回来的,而手臂却在马玉成的剑光笼罩之下。为避让马玉成的宝剑伤臂,他只得后退一步。 这一退掌风就改变了方向,直接拍向了宝音和尚。那宝音和尚正集五人之力,打算给马玉成雷霆一击,谁知马玉成本来攻向他的剑招却中途变招转向阿尔斯楞,而阿尔斯隆攻向马玉成的那一招也改变方向,拍向了罗汉大阵,宝音不得已以掌相应。 这一掌是集五人之力发出的阵法招式,威力和寻常武功招式不可同日而语,有几何和数的叠加效果。这一迎上去,刚好与阿尔斯楞对个正着,两股掌力相交,气流激荡,带起旋风,把地面都击出了一个大坑。马玉成受阻于这股掌力,剑招不能完全递出,让阿尔斯楞逃过一劫。而阿尔斯楞在罗汉阵法的打击下,像断了线的风筝向后飘去,直接撞上山崖,胸口如受重击,咔嚓嚓骨裂的声音清晰可闻,哇地一口鲜血喷出,再也站不起来了。 交手只一合,平潭商会就有一人受伤,落了下风。 华书阁 第七十八章 旋风队支军 马玉成虽然交手一合占了上风,但也有取巧的成份。宝音和尚和阿尔斯楞一击之力,也显示出了平南商会这边的实力阵容,不是他一人所能应付的。 陈寿苦厄早就看出蹊跷,一挥手,留下李幼芳保护马车,自己则和云腾、云鹏、云天立即仆入战圈。饶是如此,由于宝应和尚的罗汉阵发挥着核心支撑作用,马玉成他们一时仍难以取胜。 正在胶着状态下,又听得一声娇喝,一道人影如飞而来,正是武林飞鹞欧阳鹞。流云身法如风而至,旋风队五位少年也紧随着欧阳鹞向这边掩来。 欧阳鹞她们不是紧跟着马玉成吗?怎么这个时候才出现?原来她们尾随马玉成才过了武昌府,就发现了宝音和尚他们的踪迹。 袁云霓被掳,正是宝音和尚的杰作,欧阳鹞认为跟定这个人或许能够找到袁云霓。于是一行人舍了马玉成,跟着宝音和尚一路走走停停,才到这伏牛山下,便赶上了双方打斗的一幕,正好助马玉成一臂之力。 由于欧阳鹞他们加入,现场形势马上呈现出一边倒的趋势。马玉成专注于破阵,陈寿彭带着云腾、云鹏、云天对付罗汉阵左边的好手,欧阳鹞带领旋风队对付阵右的好手。那些人虽然强悍,一时也手忙脚乱。而马玉成排除了左右两侧的干扰,一心对付罗汉阵,达尔罕大庙的和尚们明显应付不来,险象环生。 眼看马玉成一剑就要伤及宝音和尚,只要这个大和尚一伤,罗汉阵就破了,罗汉阵一破,这帮人就在劫难逃了。却在间不容发之际突然一镖飞来,欧阳鹞眼亮,急呼一声:“燕子镖!” 又是那喂有剧毒的燕子镖,遍寻不着,终于又露面了。此时的马玉成,逆风回燕剑已经大成,一枚飞镖自然伤不着他,一剑就把燕子镖磕飞了。他让这镖阻得一阻,罗汉阵的攻势却到了,宝音和尚这一掌,力量翻滚,估计大罗金仙也难扛住,可是打在马玉成身上,却象打在棉花堆里,不着力道。 马玉成的逆天功虽然还欠些火候,逆风回燕剑却已大成,招式展开,果如燕随风舞,越风儿的掌力,越是伤不着他。可是被他磕飞的那枚燕子镖又飞了回来,再次擦向他咽喉。 “回风镖,柳如风!”马玉成怒呼一声。这种暗器手法正是回风门绝技,只要暗器不落地,就有力量可操控,可重复向人攻击。师傅不可能害他,两个师妹不可能害他,能把回风镖施展到这般火候的就只剩一人——柳如风。 欧阳鹞怒了,对黎木蓉说:“你们牵制住这帮家伙,我去抓那个施暗器的。”说完在原地只剩下一道残影,人早已朝发镖的树丛扑去。那人被惊起,迅速逃离,速度竟也飞快,欧阳鹞的流云步楞是没追上。 马玉成因为躲避燕子镖,身形滞了一滞,被宝音和尚的掌风边缘扫中,嘴角溢出血来。但我强忍伤痛,闪展腾挪一如从前,逆风回燕剑神出鬼没。宝音和尚眼见得不是路道,宣一声佛号,趁着欧阳鹞追踪发镖人,招呼自己的人,立马带着重伤的阿尔斯楞逃之夭夭。草原的好汉们,在这时充分体现出了“好汉不吃眼前亏”的斗争原则。 马玉成业已受伤,也不追赶,等宝音和尚他们一消失,立即盘膝坐定,闭目内视,调息运功,将那涌上喉头的一口鲜血硬生生压了回去。 欧阳姐妹的轻功堪称宇内无双,然而这次竟没能追上发镖人,怏怏地走了回来。 陈寿彭问:“看清那人是谁没?” 欧阳鹞摇摇头,说:“戴着面具,应该就是平南商会的蒙面人,使的是回风舞柳步伐,溜得好快。” 马玉成缓缓睁开眼睛,透出两道瘆人的光芒,咬牙切齿地说:“柳如风!”回风镖,回风舞柳步,他敢断定,就是柳如风。 可是柳如风失踪了,马玉成他们回到逍遥谷之后,以张无影为首,侠盗门和地鼠门搜遍了九州方圆,再也找不到柳如风的踪迹。马玉成想通过张云友让白玉蟾帮他们推算一下,可是白玉蟾说柳如风天命未绝,不要急于制裁他。这件事就这样搁下了。 宝音和尚逃走后,平南商会又彻底敛去了踪迹,不再公开活动。得利镖行雷应天也联系不上,就象人间蒸发。也许是翊武卫被官军收拾后没了底气,不敢再公开活动。 南宫云龙和袁云霓在逍遥谷静养了几个月伤势才彻底痊愈,整个武林平静得象一池秋水,波澜不惊。联盟变得无所事事,成了一个切磋武艺的场所。 歌舞升平不易滋生仇恨,却容易生长爱情。李幼芳在对南宫云龙几个月的护理中,相思之树在感情的河谷中疯长。南宫云龙也越来越离不开李幼芳,彼此之间的依恋一日比一日强。南宫云龙伤愈,他们就水到渠成地举办了婚礼,南宫世家的大哥总算有了家室。 南宫云腾依然孑然一身,在南宫五兄弟中有如一根孤枝在风中摇曳,兄弟们都围着媳妇转,唯他一人潇洒豪迈。他依然迷恋欧阳鹞,而欧阳鹞根本就不理这一茬。 新秀百强队在盟主和护法们的指点下,艺业精进,渐渐成为一支劲旅,在武林中异军突起。旋风队五人经常是形影不离,在一起练功切磋,友谊日深。 司马相云有意搓合南宫英和黎木蓉,马玉成倒是是希望徒弟能与南宫世家攀亲,可是事与愿违,这对男女凑不到一起。 也不知为何,南宫英不喜欢往黎木蓉跟前凑,却和花芊芊有几分投缘,经常捉对儿练功,在一起有说有笑。南宫英本来是个沉默寡言的少年,只要和花芊芊在一起,就变得活泼起来。 南宫云鹏关注到了儿子的变化,经常有意无意去打岔。他似乎不希望和神霄派扯上关系,尤其不喜欢通吃道人和牛肥肥那两张油晃晃的嘴。 黎木蓉在南宫英面前找不到感觉,却和南宫豪越走越近。南宫豪年纪虽然不大,但发育较快,身高体壮。南宫家的三尖断魂枪不想显露时就分拆装在布港口和我里,南宫豪却从来不分拆,走到哪儿都提溜着他的三尖断魂墙。他还喜欢练飞刀,背上一排刀囊总是插着十二把飞刀,走出来就给人一种力的印象。 这天南宫豪又跑到山崖前练习他的飞刀绝技,一招一式,颇为认真。他的十二把飞刀是有讲究的,总共分为四组,每一组三把,施放飞刀时,一把在前,两把在后,成品字形攻击对手。 三把品字形飞刀正快如流星闪电击向山崖,忽听一声娇笑,粉红色袖影飘飘,三把飞刀被那衣袖一裹就收了去。一道纤纤身影出现在他面前,却是背对着他。 “木蓉,你来了?”南宫豪赶紧打了个招呼。来人正是黎木蓉,收了南宫豪的飞刀,向背而立,低头含笑。似乎在说:你的飞刀功夫还不行!其实南宫豪的飞刀已经练得不错了,但挡不住她新从欧阳鹞学得的流云飞袖。 “玉女凭崖立, 娇娆意态浓。 纤纤怜背影, 不得见真容。” 黎木蓉正待转过身来,南宫豪的后面却出现一道肥胖的身影,叽哩咕噜地吟了几句诗。 “死胖子!”黎木蓉很乐意和南宫豪单独在一起,但每次独处的机会都被牛肥肥破坏掉。嘴里骂了一声死胖子,人也转过身来。在转身的一刹那,粉红色衣衫一挥,刚收的三把飞刀就呈品字形飞向牛肥肥。 牛肥肥冲天而起,一个倒挂紫金钟,头下脚上,左手急挥剑鞘打落一把飞刀,右手鸡骨头也打落一把,还剩一把来不及处置,只好张嘴叼住。叼是叼住了,却被刀刃伤了嘴唇,鲜血流出,闹了个满嘴通红。 牛肥肥一个空翻双脚钉在地上,吐掉嘴里的飞刀,嚷嚷道:“死蓉蓉,这是要谋害亲夫啊!” 黎木蓉一闪身一挥袖,“啪”地一声,衣衫轻轻抽在牛肥肥脸上:“死胖子,狗嘴割破了都吐不出象牙。” 南宫英和花芊芊也适时出现,花芊芊拍手叫好:“木蓉,打他,打肿这死胖子的肥脸,让他吃不得什么鸡腿羊腿。” 但说归说,本门师兄她还是爱惜的,走上前去,掏出花手绢,帮牛肥肥揩掉了嘴上的血迹,还不忘揶揄道:“看这嘴,以后鸡腿羊腿只怕都得孝敬通吃师伯了。” 牛肥也摸了一下自己受伤的嘴,说道:“就是,干吗要伤我嘴?” 黎木蓉道:“谁伤你嘴了?是你自己嫌鸡腿不好磨牙,要去咬刀。” 南宫豪也打趣道:“对呀,以后鸡腿嚼完了另外再找一个,别去咬刀,危险。” 这一说还真是他自己咬刀,他当时完全可以闪向一边,可他偏想在黎木蓉面前卖弄一下,结果三把飞刀没完全接住,反出了一个洋相,被奚落这半天,一肚子苦水倒不出来。 南宫英说:“好了,别让肥牛下不了台。我找你们有事商量。” “什么事?”几人异口同声问道。 南宫英说:“我听西漠七狼说,有个西北红狼张啸天去了忠顺军。现在金国丢了唐邓二州,蒙古兵锋直逼襄阳,我想去找西北红狼。” “好主意!”牛肥肥第一个附和:“在逍遥谷呆得太久了,是该出去活动活动筋骨。” 两个女孩不发表意见,随着三个小伙子,悄悄地离开了逍遥谷。 张笑天在王坚军中,一直忙得不亦乐乎。蒙古人始终没有放下南下的企图,金国唐邓蔡三州都被蒙古人所占据。张啸天听说他们是从逍遥谷来的,自然隆重接待。聊起军情,最严重的莫过于蒙古人利用桐柏山的树木大造战船,看架势是要顺汉江而下,直逼武昌,进入长江水系。 “那情况岂不是很紧急?”牛肥肥不懂军务,听风就是雨,显得异样的焦急。 张啸天说:“倒不十分紧急,目前造好的船只有限,主要是备下了二千艘战船的木料。” 牛肥肥笑道:“我还以为船已经造好了,如果只是木料,我可以把它们变成木炭。” 张啸天说:“此话怎讲?” 南宫豪解释道:“我这位兄弟别的本事没有,就是会放火。” “火、火。”张啸天念叨着,忽然眼睛一亮,赞叹一声:“好主意!” 张啸天立即去见王坚,向他请命去烧蒙军木料。王坚大喜,依张啸天的主意,调拨军士,预备干草桐油,用舴艨舟養了,让张啸天和旋风队带头,要给蒙古人当头一击。 华书阁 第七十九章 发现商会秘密 消息传回逍遥谷,马玉成唯恐旋风队有失,让他们返回联盟似乎不可能,只得让张无影和张云友立即赶来协助。 王坚将军调拨了三百精干军士供张啸天调遣,一帮武林人物连同一干军士驾着舴艨舟就出发了。他们沿汉江进入府澴河,悄悄在北军船坞对岸建立秘密营地。 北军打造战船的地方就在府澴河边,他们征发了大批工匠日夜赶工,噼哩啪啦叮呤咣吵当响个不停。岸边木料场里,木料堆积如山,足够造二三千艘战船使用。 张无影悄悄潜过河,混进工匠队伍里。 “新来的?”一个正在干活的工匠问他。 张无影应道:“对的,昨天被抓来的。” 那工匠说:“兄弟你命苦,抓到这里都得脱层皮。” 张无影不解地问:“这话怎么说?不是说干活给工钱吗?” 那工匠说:“是给工钱,但一天十几个小时泡在水里,早先来的腰都泡烂了,也不给治,还要继续干活。冬天水凉,有的被泡病了,还用靶子抽着赶来干活。” 张无影叹息一声说:“那真是命苦。” 那工匠又说:“还不止这些呢,这个鬼季节,白天在水里就冷死人,夜里冻得根本受不了。”他说着掀起衣服,腰际赫然已红肿溃烂。又续道:“就这样,还得继续干活。先前有耐不住冻想逃跑的,被蒙古人直接一刀劈了。” 张无影说:“他们怎么随便杀人?” 那工匠摇摇头,神情黯然道:“亡国奴,哪有活路?” 张无影环顾船坞里作工的人问:“难道这些人都是抓来的?” 工匠说:“不是抓来,难道还是自己来找死啊?” 情况摸得差不多了,张无影趁监工不备,悄悄潜回南岸秘密营地,将北边的形势地理和木料堆放情况画成草图,交给张啸天黎木蓉他们商讨。 牛肥肥说:“那些工匠太可怜了,烧毁这些木料,也是对他们的解救。” 张啸天说:“烧毁当然是要烧毁,我们来就是为了烧毁这些木料,只在今晚,赶紧动手。” 张云友说:“不着急,什么时候最舒适要听我的。” 牛肥肥说:“张师叔,你天天观星象看天色,看出什么名堂没有?等人家发现了,我们就什么也做不成了。” 张云友说:“等风!近日应该有一场西南风。” 张无影说:“你像在说梦法,这是寒冬季节,到处都北风劲吹,怎么会有西南风?” 是张云友说:“会有的。” 大家都感到不耐烦,牛肥肥说:“等什么西南风?我们晚上潜入木料场,浇些桐油,点一把火就完事了,管他什么西南风不西南风。” 南宫豪也埋怨道:“就是,都困在这里好几天了,硬要等什么西南风,要是一个冬天不刮西南风,人家早就把战船都造完了。” 正在议论纷纷,忽然周围的树枝开始摇曳起来。 黎木蓉说:“起风了。” 花芊芊高兴地欢跳起来:“真的起风了,西南风。” 张云友虽然预测会有一场西南风,但他测不准何时会来,这时看到果真起了西南风,也兴奋不已,骂了一声:“他奶奶的,天则我也!” 常言道,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大凡放火都喜欢有风,风助火势,火助风微,很快就能把目标物吞噬在火海之中。 既然起风了,那就没得说。张啸天让大家赶快分头准备,到了夜深时,用几艘舴艨舟悄悄地把干草和桐油秘密运过河,一桶一桶的桶油浇注在那些堆放已久的木料上,又把干草和木料混在一起,一点火,火势经风一燎,果然浩大,风催火势,烈焰腾空,方圆百里都能看到熊熊火光。 由于风和桐油的作用,那火一点着就迅速蔓延。从木料场直烧到船坞,把正在建造的战船也烧了个干净。那些工匠见火势来得凶猛,不敢去救火,都扑通扑通地跳进河里,趁机逃之夭夭。 船坞和木料场有军队看守,木料厂的北军营房也被大火引燃,烧了个磬尽,军士死伤无数。黎木蓉他们放火也放得狼狈,差点就没撤出来,那火起来得太快,撵着他们的屁股,牛肥肥都差点这里变成了烤牛肉。 忽必烈见这场火起得奇怪,把他南下的计划都破坏了,就着人调查起火原因。木料场自然还有一些铜油的痕迹,于是断定这是一场人为的大火。是谁烧了木料?这在北军内部引起了轩辕大波,查了个鸡飞狗跳,抓了不少人,审了不少人,最后结论不是内部人员所为,应该是南军纵火。这个结论显然不是调查出来的,而是判断出来的。 这一场火阻止了忽必烈沿汉水南下的企图,至少是延缓了他们南进的速度,在南宋抗蒙战争中有着十分重要的地位。 这把火一烧过,极大地打击了北军的士气,激励了南军的士气。王坚因这一把火深得京西都统制孟拱的赏识。这个时候孟宗政已经重病缠身,不能署理军务。他的儿子孟拱接替他统揽襄阳前线军事,官拜京西制置使。王坚因为一把火烧掉了蒙古人二千艘战船,居功至伟,被孟拱重用,起用为忠顺军统制。这也是孟宗政对南宋边防的贡献,他不仅留下了一支英勇善战的忠顺军,还留下了一个能征惯战的儿子孟拱,使襄阳一角巍然屹立,拱卫着南宋。忽必烈在这里打了许多年仗,但就是打不败孟拱,拿不下襄阳。 王坚后来随抗元名将余玠入川建立功勋,那是后话。 在旋风队即将离开府澴河的时候,黎木蓉突然发现一条飞快的身影闪过,进入了北军军营之中。 蒙古军中有这样的高手?她心里产生了疑问,决定先不急着回去。先把蒙古军营的情况看清楚再说。 毫无疑问,张无影担当了刺探的角色,潜入北军军营。试探的结果让他大跌眼镜,蒙古军中的武林高手不是一人两人,而是整整一处营地,叫毅勇营。张无影在那里见到了宝音和尚和蒙平南他们,平南商会的精英尽聚于毅勇营中。这是什么情况? 张无影隐于账外,暗听里边的谈话,宝音和尚说:“现在尽管在军中,各位还是要敛去行迹,不要太过显露,免被武林联盟察觉。现在如果被他们侦知,我们依然不能抗衡。” 蒙平南说:“各个分会还在积蓄力量,这一次损失太大了,翊武卫都被宋军剿灭。” 宝音和尚说:“以后不要搞翊武卫这样的组织,容易引起官府注意。” 可是现场有一帮人对他们的谈话不以为然,那是平南商会的底蕴,是至今不曾出手的隐秘高手。正因为他们不曾出手,没有遭遇过强敌,一个个自视甚高,以为老子天下第一,不把武林联盟放在眼里。其中有一个大汉就对宝音和尚不满地说“大喇嘛总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区区一个武林联盟就把你们吓成这样!待我去逍遥谷,把他们踏平了。” 宝音和尚说:“伊勒德,不可鲁莽。我初下江南的时候和你的想法也差不多,还到逍遥谷挑战过。大宋武林藏龙卧虎,不可小觑。”他看了蒙平南一眼,又说:“你想得太简单,如果硬拼我们是拼不过他们的。平南以前采取的办法就很好,制造矛盾,让他们窝里斗。” 蒙平南面有得色,说:“南方武林几百年根基,不是一两个好手就能憾得动,要从长计议。” 伊勒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从表情上看,旁边那几个汉子也不知天高地厚,显然和他持相同观点,认为只要自己出马,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他们对宝音和尚和蒙平南的畏首畏尾很有看法。 蒙平南说:“特使也不知道到了哪里,许久不过问商会的事了。” 宝音和尚说:“特使有特使的难处,不然他不会把商会托付给我。也迷里城传来指令,说特使蛰伏期间,我们整个商会一动不如一静,对付大宋武林还是要大宋的武林高手,他们知道怎么对付自己人。我们对南方的武林人物不是很了解,因此福晋要我们在特使重新出山前,暂时不要和武林联盟发生正面冲突,核心力量退隐军中,伺机而动。” 伊勒德又嘟哝了一句:“这要隐藏到什么时候?”他话未落音,宝音和尚猛喝一声:“什么人?” 原来是张无影不小心弄出了响动,被他察觉到了。 张无影看该摸的情况也摸得差不多了,这是在人对方军中,一被人察觉须尽快撤走,于是悄悄隐退。 宝音和尚他们追出帐外,无所发现。张无影走得利索,快速返回了府澴南岸的秘密营地,把测探到的情况和大家做了个交代。 华书阁 第八十章 襄阳筑城 这是一个新情况,消息传回逍遥谷,马玉成和南宫云飞他们显得高度紧张。平南商会的高手都隐藏在军中,这对守边将士构成很大的威胁。武林人物飞檐走壁,窜高伏低,不是一般的行武可比,他们在关键时候可能会组织对宋军主帅的谋杀行动。 马玉成通过天琁门将这一情况通报给了枢密院军机处,希望引起当局重视。军机处和兵部听到这个消息大为震惊,这的确是守边防的巨大威胁,对应的办法就是己方在各个边州也建立同样的组织,以高手对高手来应对这种军武结合的新态势。 朝廷虽然多是投降派,在宋金完全牌均势的情况下年年献媚纳贡,但这种新威胁还是使重臣们大惊失色。枢密院不断地派出使臣到逍遥谷,善意巴结讨好武林联盟,求取应对之策。武林联盟也不再死守逍遥谷,总部只是象征性地留在谷中,由陈寿彭坐镇。其余人等,悉数奔赴边州,要与平南商会一争雄长。 大宋武林的好手们很快都到达边州。在淮扬和京西遍设营帐,统称护国营。马玉成用爱国护国的旗帜,号召武林群起抗蒙。又派出张无影去联系雪山派,动员雪山派和峨眉、青城等侠义道好手保卫巴蜀边州。 自联盟成立以来,雪山派一直没有动静,既不参与平南商会的任何事务,也不和联盟通来往,似乎完全属于另一个世界,不在红尘之中。外人当然不知金外堂分裂对雪山派的打击有多大。为弥补这个缺失,雪山飞豹杨寒风紧急筹建神驽堂。他让金银双剑留守雪山,自己却跑到钓鱼山建立营垒。他把在唐州截获的朝中奸臣贿赂金国的银两,全部用来组建神驽堂,招募的武士以训练驽法为主,与平南商会的翊武大同小异。 这是杨寒风偶尔游历广南,得到了冼氏驽法而萌生的想法,有了在唐州截获的那笔经营,他才付诸实施。几个月下来,神驽堂已初具规模,一般的武士操控驽机,百发百中,用的都是十二连珠驽。 十二连珠驽实际上是一种神兵利器,如果操驽者有一定的功力,一驽在手,神鬼难敌。而组织起一支队伍,训练成驽阵,自然就能给对手造成空前的压力。 马玉成传下联盟令、峨眉派、青城派要联合雪山派巩固巴蜀边防,由杨寒风统一调度力量。而武当衡山两派则作为荆湖道的支柱,布防唐、邓、蔡三州,确保襄阳前线不出意外。 鉴于襄阳是南北两军争锋的焦点,联盟总部暂驻襄阳。东南的一些小门派,则分赴淮扬道上宋金边界各边州,加强那里的防卫。 一切分派妥当,马玉成就和几个护法一起来到了襄阳,新秀百强队随行。旋风队留在了忠顺军,继续协助王坚和张啸天。欧阳鹞无门无派,没有任务,干脆也去了忠顺军,又和黎木蓉搅合在一起。 黎木蓉他们当初把消息传回逍遥谷,人却没有回去,一起随张啸天回到了王坚军中。在王坚营帐的旁边另立一营,供旋风队居住。 护国营的建立,使大宋边防得到了极大的加强。平南商会也掌握了这个情况变化,宝音和尚脸色十分阴沉,说:“看来我们在军中消息已经走露。上次我听到帐外有响动,果然是南军的细作。” 蒙平南显得有点焦虑,因为他们人手没有大宋武林多,功夫也不如人家精纯。说:“我们只能集中好手,在沿边机动,方能出其不意。” 宝音和尚说:“不要紧,一动不如一静,我想只要我们不搞什么动作,大宋武林的那些人物就不会轻易出手。” 伊勒德却不以为然说:“我们未必打不过他们,今晚我就过去踹营,杀他几个将军,保证易如反掌。” 宝音和尚说:“不可妄动,后果谁也无法预料。” 伊勒德还有些不服气,哼哼唧唧个没完。 如此一来,护国营和毅勇营就开演了对手戏,实际上只要毅勇营不动,护国营就不会动。毅勇营固然有行刺的能力,护国营却有过之而无不及,你敢杀我的将官,我就不留你的将官在世上。 武林联盟的实力令平南商会惶恐,压力是明显的,没想到他们躲到了军中,联盟也跟到了军中,紧紧咬着他们毫不放松。 两边就这样对峙着,谁也不敢先起妄动谋杀之意。结果一对峙就是两年,双方军队时有交战,双方武林人物却只是彼此监视,没有大的动作,都怕玩火制衡。 但是两年过去,柳如风终于露面了,他还是过去云梦客那付侠义嘴脸,还在到处行侠仗义,似乎他本来就是个侠客,人们的一切猜测都是虚妄,都是强加给他的。 双方对峙的这两年,却有一股新的势力在广南发展,八桂镖局再一次感受到压力。新势力的首领习惯戴面具,那面具是武林中人都熟悉的平南商会蒙面人的面具。一次抢劫八桂镖局的镖,恰遇柳如风经过,打得劫镖人落花流水,蒙面首领也负伤而逃。 这给武林留下了一个谜,都以为柳如风不是平南商会的蒙面人,而是另有其人。 连马玉成他们听到这个消息也大惑不解,对以前的各种怀疑产生了动摇。因为柳如风还在行侠,因为另有蒙面人,因为柳如风直接和蒙面人交手了。 但是马玉成没有时间去探究,他正在襄阳孟拱军中忙碌。 孟家世代为将,崇武尚德,推崇侠义,对马玉成这个盟主很看重,时常陪着他察看防务。古代战争,野战多而城战少。但自从五代石敬瑭认契丹为父,割让幽云十六州,使中华北疆除雁门一关外再无险可守,宋辽多以挖沟栽树为界,城市防御变得十分重要。因此自北宋以后,治军治防者都十分重视筑城,城墙变得越来越厚、越来越坚固。 随着城墙巩固,攻城器械也有了很大发展,出现了以前从未有过的石砲,对城墙具有摧毁性。马玉成看了襄阳的城防,感觉不能适应战争形势的需要,建议孟拱作一些必要的改进。 马玉成认为,襄阳既然首先成为抗蒙基地,它的失与守就关系到大宋气运,必须作长治久安的打算。 他主张在城门外构筑一道横向的长墙,城门是城池防御的薄弱部位,也是敌人进入城市的突破口。为了迟滞敌人在城门外的兵力展开,就在离城门五丈处构筑横向挡墙一道。这样即使城外防守失利,敌人兵临城下,攻城也多有不便。 在城墙拐角处,马玉成见墙角有多处修补过,就问孟拱:“这拐角的砖怎么跟别处不一样?” 孟拱指划地理形势道:“城角最难防守,部位突出,敌人容易用石砲轰击,而由于距离远,我们城上的石砲却打不到敌人。” 马玉成一时没想通,就对孟拱说:“怎么会这样?将军能不能给我细说?” 孟拱说:“正要仰仗马盟主,当然要给你细说。”他和马玉成走到城墙东南角,指点说:“比如敌人用石砲攻打这个城角,在东南两面各架一砲,则城东城南城墙上自城角起二三十米内均在敌砲威胁之下。敌兵可利用石砲的掩护实施登城作战,而我们城上的石砲威胁不到敌砲,除非把砲捡到城角上,才能等距离交战。” 马玉成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他仔细琢磨了一下说:“如果将方形直角城角每边削去二三十米,改成圆形的呢?” 孟拱大笑,连呼“妙!妙!大妙!那样敌人进攻城角,就必须将砲前移二三十米,到了守城石砲的防御范围!” 孟拱豪不犹豫,立即组织人手改建城墙,将四个城角都削去直角,改作流线型。在后来的作战,果然减少敌炮威胁,成为襄阳城巍然屹立的最重要防御措施。直角城角一直是敌人射击的主要目标,这一改,使敌之可攻击目标消失了,而又便于打击攻城之敌。 在城墙上,马玉成见雉堞上有许多新砖,问孟拱将军:“这雉堞上的砖为何新旧不一?” 孟将军说:“这山字形雉堞,便于了望观察,视界开阔,但就是扛不住石砲攻击,防御能力差。不但被弹面积大,而且石砲击中三齿后,整块山齿容易倒塌。” 马玉成皱眉道:”能不能去掉山齿?“ 孟将军笑道:”去掉山齿?那还是城墙吗?“ 马玉成说:”当然是城墙,改为平头矮墙,在墙上开设供箭驽铳砲射击的孔口,既不妨碍了望和战斗,又不容易被敌摧毁。“ 阵拱觉得有理,于是襄阳城墙,一律去掉山齿,建成平头矮墙。 两人站在城墙上,极目远望,马玉成仍觉城防过于单薄,和孟拱反复研究,最后决定在护城壕边再砌一道较矮的城墙,墙内再挖一道障碍壕,障碍壕边再砌一道墙,两年工夫,把襄阳城改造成了拥有三墙两壕纵深多道防护体系的坚固城防。又将原来的主体城墙增加厚度和高度,襄阳,自此成为大宋边防颠扑不破的堡垒,经受了蒙古铁骑长达六年的冲击。 华书阁 第八十一章 草莽英雄 孟拱几乎没在襄阳城头打过一仗,他筑的襄阳城,只是方便了后来吕文焕的防守。而他自己守襄阳十几年,都是守城而不战城墙之下。战于伏牛山、桐柏山,是南宋第一位善于野战机动防御的将军。 但襄阳筑城的经验迅速普及,宋蒙宋金边界所有的大宋边城都加高加厚,改山齿雉堞为平头爱墙,构建三城两壕纵深配套防御体系。护国营的建立,极大地提高了武林联盟的威信。许多隐逸在民间与世无争的草莽英豪,都走出山林,走出家园,加入武林联盟,为保国护国出力。 忠顺军居地附近就有一位不为世人所知的隐世高人,投资报国营,使那些自命不凡的所谓高手们大跌眼镜。 黎木蓉她们在忠顺军两年,与平南商会只是形式上的对峙,没有实际接触。终日里除了练功就无所事事,生活不免枯燥。正是梅花盛开的季节,山谷里到处是花香,山崖上梅花如雪。黎木蓉便约了花芊芊,到山中去寻梅。 女孩天性爱花,黎木蓉有约,花芊芊自是欣然前往。山野里不见人踪,只有花香,两个姑娘开心地追逐着,采摘着梅花。 忽然看到一个樵夫在路边灌木丛里采樵,看上去三四十岁年纪,表现得十分奇怪,他已经砍了许多柴草,柴刀却还插在腰间。见黎木蓉她们走来,便停手不砍了,但他面前已经砍倒了许多柴禾。 黎木蓉一看,那些晾在地上的小灌木根部整整齐齐,再看泥土里的残根也十分的整齐,料想这人是一刀砍下一排树木,这功夫也太惊人了。 这是什么人?是大宋子民还是蒙古人?黎木蓉心里没底,唯恐遇到了蒙古高手。花芊芊正待上前打招呼,被黎木蓉一把拉住,因为不知道这人的底细,贸然招呼,说不定会惹什么麻烦。 两人从樵夫身旁悄悄走过,那樵夫也静静地看着她们走过。两人拐了一弯,掩藏身形,又悄悄观察起樵夫来。只见那樵夫又开始采樵了,依然没有拔刀,他一掌挥出,便凭空出现一道白森森的刀光。刀光过去,小灌木倒下一排,煞是整齐。黎木蓉吐了吐舌头:敢情刚见那些灌木根部整齐,原来是这样整齐的。 这不是在砍柴,这是在练功!偷看别人练功是武林大忌,黎木蓉又拉了花芊芊一把,两人悄悄退过一边,继续在山中寻梅。 俗话说,无巧不成书。伊勒德五大三粗的,却也偏爱梅花。今天趁着天气晴和,和一帮平时相得的好手也来山中寻梅,还与黎木蓉她们不期而遇。 伊勒德看到南方的武林人物,立刻就想杀人立威。随行的人中有认识黎木蓉的,告诉尹乐德说,那是马玉成的徒弟。伊勒德一听,立马精神陡涨,伸出大手就要擒拿黎木蓉。 马玉成的徒弟,当然不是那么容易请拿的。伊勒德也果真是把好手,一出手,人如鹰隼,招如闪电,黎木蓉连拔剑的机会都没有。好在她手里已经采摘了一大捧梅花,只见她双手扬动怀抱里的梅花,朵朵梅花如匹练一般,把她裹在中间,四周只见花影,不见人影。 伊诺德一爪穿透花潮,梅花法纷纷坠落,他满以为会将黎木蓉抓个正着,起料黎木蓉已到了数步开外,而且终于腾出摇篮来拔出剑来。伊勒德一看招势走空,脸色微变,双掌连扬,一道道掌风卷地而起,直扑黎木蓉。 黎木蓉一个小女子,练的是剑,以轻灵见长,身形飘忽,在伊勒德的觉笼罩之下,有如一叶浮萍起伏飘荡。以她的功力自然不能和伊勒德硬扛,但是她身法巧妙,在掌风中左摇右摆,如流云飞花,虽然扛不住,也令伊勒德打她不着。 “看你还能坚持多久。”伊勒德恶狠狠地说。手上加紧了攻击,黎木蓉感到巨大的压力。在裳风笼罩之中,想反成相讥却开不得口。但她知道,这种刚猛的掌力极耗真气,最不能持久,只要自己能坚持住,时间一长,伊勒德必定无计可施。 这丫头天生倔强,死扛着坚决不向平南商会的人低头。另一边花芊芊也和人打斗了一场,施展了几次五雷符,虽然打不赢,可那些人也不敢过于逼近,忌惮她五雷符厉害。 黎木蓉无论怎样闪展腾挪,都脱不出伊勒德的掌力控制范围,渐渐有些气馁。 伊勒德一掌紧似一掌,吼声如雷。看看黎木蓉已现怯意,喝道:“小丫头,束手就擒吧,在我伊勒德面前,你是跑不掉的。” “休想!”黎木蓉娇呼一声,右手剑如燕舞杨柳,左手流云飞袖裹夹着袖底飞针,逼得伊勒德一阵手忙脚乱。 但黎木蓉毕竟练功时日有限,又在伊勒德的掌风中挣扎了一阵,已是气喘吁吁,终于内力不济,手中剑滞得一滞,被伊勒德瞅准机会,扣住了脉门。 伊勒德一指封闭着黎木蓉的穴道,令其无法发挥内力。又对花芊芊说:“你赶紧回去告诉马玉成,明天此时我伊勒德在这个地方向他挑战。” 花芊芊面对如此强敌,根本无力救援,无奈之下,正待回报欧阳鹞,忽然斜刺里一道灰色的人影一闪而过,伊勒德只觉得手上一空,黎木蓉就已经被那道灰色的人影救下,并顺手解开了穴道。花芊芊定睛一看,分明是她们刚才在山谷里采梅花是遇见的那个樵子。 樵子有如此身手,或许已在黎木蓉的意料之中,花芊芊也见识过他用掌刀砍灌木。但平南商会一干人却惊了个目瞪口呆:一个普普通通的采樵人,居然能从伊勒德的手里救人,而且是一朝未发,只在惊鸿一瞥之间。 来人依然是樵夫打扮,一身灰布衣裤,腰上扡着一根草绳,草绳下还别着他的柴刀。 他和蒙古人是对立面,这让黎木蓉和花芊芊喜出望外。但蒙古武士们却惊诧莫名,想这大宋江山,果然藏龙卧虎,一个普通樵夫也可以是绝顶高手! 那樵夫对伊勒德说:“你算哪路人物?居然敢挑战我们的盟主!估计对付你根本就用不着什么高手出手,更不要说盟主了,就我这样一个砍柴,也能把你拾掇下。信不信我把你当山鸡野兔剁了?” 花芊芊拍手称快,叫道:“骂得好!这帮人太可恶了。” 伊勒德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这个人能够在众目睽睽之下,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他的手上把人抢走,不用说真动手他伊勒德绝非对手。而那樵子也忌惮对方人多,不敢轻举妄动。只是瞪视着伊勒德。 双方对峙了一会儿,伊勒德知道,若要取胜。自己这一方只能倚多为胜,这与他平时的高傲本性相违背,他是断然不会那样干的。因此对峙了一阵子,他还是放弃了和对方一拼的念头,阴沉沉地说了声“我们走!”自己就率先掉头走了。 其他人风急火燎地跟了上去,这场风波算平息十恶。 黎木蓉赶紧朝那樵夫深深一拜,说:“相救之恩,没齿不忘,请教恩公尊姓大名?” 那樵夫展颜一笑说:“就是个山野樵夫,没什么名不名的。” 黎木蓉说:“恩公人间龙凤,功力通玄,必是江湖有名之人。” 樵夫说:“什么江湖有名?诸葛长云,无名村夫,祖居襄阳,以采樵为生。” 黎木蓉福了一福说:“小女子先谢过恩公,诸葛大叔可愿随我一同前往报国营?” 诸葛长云说:“早就听说马盟主建立了报国营,我正有此意。”就随黎木蓉回到了忠顺军。 黎木蓉还在招待诸葛长云,花芊芊就赶紧跑去找欧阳鹞,如此这般,很夸张地把这次寻梅的经历叙说了一遍。 欧阳瑶一听说在这山野之中竟有如此高人,而且诸葛长云的名号以前的确没有听说过,很是吃惊。听说诸葛长云在黎木蓉处,便赶紧过来看视。 相见之后,欧阳鹞郑重其事地道了万福,道:“据说先生救了木蓉,妾身特来感谢!” 诸葛长云连忙还礼,很惊愕地望着欧阳鹞,他并不知道欧阳鹞[.biqugex.biz]的身份,为何自己救了黎木蓉,要她来感谢? 黎木蓉在一旁解释道:“这是武林飞鹞欧阳阿姨,我师傅是马盟主,但很多功夫都是欧阳阿姨教我的。” 诸葛长云淡淡一笑说:“长见识了,这才是大宋武林应有的风气,不宥于门户之见,但凡有用的功夫择优传授,我也可以教人一些功夫,我的柴刀十八路砍柴很管用。” 黎木蓉把诸葛长云如何砍柴说了一启蒙,大家都笑了起来:敢情柴刀十八路是一种掌法。 黎木蓉又向诸葛长云敛袵道了个万福,说:“恩公利掌如刀,我正要学,先谢过恩公了。” 欧阳瑶将诸葛长云的情况回报襄阳,直接告知了马玉成。山野之中隐藏着如此高人,连马玉成也吃惊不小,立即赶往忠顺军来拜会。 诸葛长云因为要教黎木蓉掌刀,不愿随马玉成云襄阳,就留在忠顺军。在唐州的这段日子,实际上诸葛长云和欧阳鹞都成了旋风队的师傅。这五位小将在两大高手的调教下,功夫日益精进,均成为年轻人中的翘楚。只是诸葛长云功夫到底如何?欧阳鹞完全是听说,一心想找个机会切磋。偏偏诸葛长云对打架斗殴不感兴趣,切磋的机会不容易找到。 在后来的一段时间里,各地都有新的情况报到襄阳,很多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江湖奇人,纷纷来报国营投效。这是国难当头之时,国人同仇敌忾。很多隐士高人从来不过问人间风雨是非,这个时候都静极思动,赶到了各处边城。和这些草莽英豪比起来,那些门派的力量反而有些见绌了。津是天下浩浩,英雄无数,中华草莽之中,正不知隐藏了多少民族精英,在大敌压境之时自然形成了保家卫国的一道屏障。 第八十二章 桃花成劫 再说琅中侠魏宗英已经习惯了和柳如风联手劫掠,这种事他一个人做不来。因为重宝通常有高手护持,他一个人容易失手,只要柳如风在侧,哪怕不动手,也给了他一分底气。已经几年没有和柳如风联手做买卖了,终南山中还有一大家子人等着他养活,他对柳如风的突然失踪很不理解,还专程去问过妹妹魏宗玉,魏宗玉也不知柳如风去了何方。听说柳如风在广南现身了,他便巴巴地赶了去,想弄个明白。 柳如风的失踪是有原因的,一则在平南商会蒙面人的身份已昭然若揭,需要重新隐匿。二则他的万剑朝宗还未大成,需要潜修。等到万剑朝宗真正练成,他就重新出山了。一出山就发现一个和他用同样面具的蒙面人在跟八桂镖局为难。这倒真中他下怀,是个有利于他隐蔽自己的角色。于是他出手打败了蒙面人,和八桂镖局结了个善缘。 听说柳如风露面,匆匆赶去的不止魏宗英一人。马玉成也离开了襄阳,要去查燕子毒镖的来历;明性掌门也带着她的七星古剑和徒弟静云离开了衡山,衡山有宗案子牵扯到柳如风,她要去问个明白。闪电刀李镇东和惊鸿刀李镇西两年追寻《快刀三式》无果,深感忧虑,想把功力最高的大师兄请回渝州,也往广南西道上赶来。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梅如雪离开了桃花谷。随她一同出谷的,还有林飞鸾和田玉娇。三人联袂出谷,这在桃花谷历史上都是鲜有的。 梅如雪在桃花谷多年,早把飞花落叶功练到颠峰,她要完成她的任务——诛杀负心汉。这是桃花谷人必须做的一件事,修练飞花落叶功,必须首先立誓诛杀负心人,下不得手便做不得桃花谷人。 柳如风一匹快马在向北而行,他要回君山,回平南商会,去完成脱列哥那交待的事情,实现他领袖江南武林的梦想。 在他的身后,跟着八桂镖局总镖头夏怀远,还有广南陈家保两个年轻弟子——陈文峰和陈文山兄弟。陈家兄弟不算镖局的镖师,是出于交情,让陈家堡的弟子跟着镖局历练。看来柳如风出手帮助八桂镖局,赢得了夏怀远不少好感,这才特地赶来相送。 柳如风回头说:“总镖头请回吧,送人千里,终须一别。” 夏怀远回应道:“我等把柳大侠送出广南就不送了。若涌送到苗儿岭,就是我夏怀远凉薄了。” 柳如风微笑,他需要的就是假仁假义的效果。 魏宗英一匹快马正在向南,与柳如风相向而行,他们的距离在快速地接近。 魏宗英的神情很沮丧,因为三天前他刚还在阆中时,他的冷月轩前门上出现过一枝桃花。那天他刚收拾妥当要出门,浴血的残阳无言地染红了屋后的群山和门前那几丛八月竹,衬着门楣上那一枝鲜艳的桃花。他的心情一下子就阴晴不定。寒冬腊月,哪来桃花? 他不知道桃花谷,但他知道追魂桃花煞。武林桃花,江湖绝杀!那是江湖上最厉害最神秘的兵器,据说桃花示警三天后,目标必被猎杀,百年来无有例外。 算算时间,今天刚好是第三天。三天前他看到桃花,正是这个时辰。他一路扬鞭跃马,还警惕地逡巡四周。他感觉那煞星就要出现了。虽然他不知追魂桃花煞为何找上他,但他从心底里冒出了寒意。 天涯何处了情仇? 落叶飞花问不休。 若要人间恩怨断, 还须手段世无俦。 一阵女子的清吟声从前方传来,从树后转出一个白衣胜雪的女子,轻纱蒙面,看不清模样。魏宗英的坐骑唏聿聿一阵低啸,竟然踟踌不前。 “为何拦我马头?”魏宗英勒马喝问。 白衣女子自然就是梅如雪,她不动声色地说:“拦你的马头,当然是要事要问你。” 魏宗英警惕地戒备着,说:“我是阆中侠魏宗英,你有何事问我?” 梅如雪一阵咯咯娇笑道:“不用自报家门,桃花谷问事,不问来历不明的人。正因为你是魏宗英,才要问你。” 魏宗英一怔,知道来者不善,已将剑掣在手里,说:“阁下到底何事?” 梅如雪说:“我只想问问,当年在山南,你为何要杀梅如雪?” 魏宗英脸色一变,喝道:“休得胡言!梅如雪自己跌落山崖,与我何干?” 梅如雪装傻充愣笑一声:“哼!梅如雪的确是自己跌落山崖,却是在你的剑锋逼迫之下才跌落的。” 魏宗英仍然狡辩道:“一派胡言,一派胡言。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要栽赃于我?” 梅如雪一边轻轻撩起面纱一边说:“我就是你说的那’赃‘”。 看到梅如雪那张脸,魏宗英3似感到自己的末日到了,出于求生的本能,歇斯底里地喊道:“不是我,都是柳如风设计的。” 梅如雪冷漠地说:“是柳如风设计的,却是你下的手。来而不往非礼也!”一朵桃花从她手中飞出,魏宗英施展身法想避开,却怎么也避不开。 桃花种在魏宗英的喉头上,他手捂喉头,还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声音,生命力也在迅速地丧失。终于,他无力站立,倒在了地上。 威震巴山楚水的琅中侠端座在书案前,双眼圆睁,嘴唇大张,铁青的毫无血色的脸上一片惊诧莫名的样子。他的喉头有一枚桃花,与冷月轩门顶上的那枝桃花一起,衬托出这个秋天的诡异。 马玉成第一个出现在魏宗英的尸体旁。明性和静云,李镇东和李镇西也先后赶到,然后柳如风他们竟然也来了。一群人面对阆中侠冰冷的身躯和呼吸全无的嘴鼻,都不得不信他英雄的一生已经被那枚桃花结束了。 阆中侠为何竟死在一枚桃花下?是什么人杀了他? 闪电刀李镇东和惊鸿刀李镇西已是泪流满面,他们从小列入快刀侯三的门墙,受这位师兄照顾的日子很长。从师学艺那会,魏宗英一直象大哥哥一样爱护他们兄弟俩,而且他们的武功,也多半是魏英宗代师传艺。魏宗英出师以后,在江湖上干出了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闯出了阆中侠响噹噹的名号,为快刀门增了光。他身为大师兄,在一班师兄弟中功夫又最好,本是理所当然的掌门继承人,他却借口自己不爱受拘束,喜欢闲云野鹤的游侠生活,极力举荐李镇东。就这样,侯三死后,闪电刀李镇东成了快刀门的掌门继承人。不仅如此,师父去世后,魏宗英还是李镇东最坚定和最有力的支持者。这是多么深厚的一份情谊呵,比起有些江湖门派中的师兄弟,为争掌门大位,手足相残,诡计用尽,魏师兄对李家兄弟的这片情,简直无以为报。他们怎能不伤心落泪呢? “魏师兄,我闪电刀穷毕生精力,也要查出凶手,为你报仇!”李镇东咬牙切齿,两眼燃起了一股仇恨的火焰。 能用一枚桃花杀人,这手功夫就已臻化境,摘叶飞花,皆成利器,江湖上极为罕见。能用一枚桃花杀阆中侠魏宗英这等好手,更是功高绝顶。因为阆中侠是当今宇内有限的高人,多少人诡计用尽都无法伤他一根毫毛。而凶手不仅用一枚桃花杀了阆中侠,并且是在以快著称的阆中侠发现他后来不及作出反应的情况下得手的。这等身手,谁能争锋?李镇东真能报仇么? 在场的这帮江湖好手,平时都不可一世,但此时真的一个个都傻眼了。他们清楚,这等实力,自己无力抗衡,那朵桃花无论对准,都将是那个人的灾难。 大家似乎都为眼前魏宗英的死状惊骇莫名,无人再发表片言只语。 “桃花煞!” 在死一般的沉寂中,终于有人开口说话了。 说话的是云梦客柳如风,他一开口,所有的目光便齐刷刷地看定了他。 柳如风接着说道:“江湖绝杀,武林桃花。谁都不是夺魂桃花煞的敌手。” 烟波钓叟马玉成一个颤粟:“果真遇上了桃花煞,那麻烦就大了。” “什么桃花煞?”夏怀远忍不住问了一句。 在场诸人一头雾水,谁也不知云梦客柳如风和烟波钓客马玉成在说什么,但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夏怀远提的问题,正是他们人人都想一问的问题。 关于桃花煞,马玉成和柳如风也是听玉笥老人提起过,只知是无敌绝杀,并不知晓备细,自然也就作不出更多的解释。 烟波钓叟面带戚容地说:“具体情形我也不知,我只知当年七绝刀王曾败在桃花下。想来武林飞燕和武林飞鹞,也不是桃花煞的对手。” 陈文山吐了吐舌头,说:“这么厉害?” 马玉成说:“当然,还有个说法是‘桃花不杀无罪之身,只诛负心之人’.” 陈文峰听此一说展颜一笑:“既然桃花煞都是找有罪之人,各位都是侠义英雄,又没做过什么坏事,穷紧张什么?” 柳如风不以为然地斜眼看着陈文峰:“阁下倒是说说仗义一生的阆中侠有什么罪?所谓有罪无罪,都得由桃花煞来判决。打死一只马蜂,由人来判决是无罪的,由马蜂来判决则是罪不容诛的。他虽说‘不杀无罪之人’,但武林中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罪。” 马玉成接着说道:“就是这个道理。桃花煞杀人之前,必先插一枝桃花于被杀者附近,三十六个时辰一到,他就必取那桃枝上的一枚桃花去杀他想杀之人。此人形如鬼魅,神龙见首不见尾,杀人无数,却谁也不知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明性师太皱了皱眉头,说:“既有三天回旋余地,多请高手维护,总不至于连他是男是女都分不清吧?” “连影子都看不见,人手再多又有何用?”马玉成幽幽地说:“家父当年就死于桃花煞下。那鬼魅般的凶手电闪而过,在家父的喉头留下一枚血色桃花。几十名高手环护在周围,没有一人能作出有效反应,也没有一人看清他是男是女、如何出手、如何来去。” 陈文峰有几分不解地问道:“既是必取桃枝上一枚桃花,把桃枝藏起来或者毁灭掉不就万事大吉了么?” 柳如风冷峻地说:“阁下好聪明。这么简单的办法,多少被杀之人及他们的亲友都思考了许多日子没有想到,倒是阁下一转念就想出来了。” 云柳如风续道:“‘桃花一到,不得妄动。动则招祸,十室九空。’尽管没有谁去验证这一说法,但又有谁愿拿满族满村人的性命去赌一人万分之一的生望?既然在劫难逃,何必累及他人?” 第八十三章 一路惊恐 陈文峰听柳如风说完,反诘道:“阁下的意思是说浩浩武林没谁比在下还愚蠢了?” 柳如风道“我没这么说,尊驾又何必自我表现?” “哗啦“一声,陈家兄弟的精钢剑同时出鞘,陈文峰剑锋朝天,陈文山剑尖指地。这是陈家剑特有的出剑姿势。 他们的剑法得自家传,陈家历代高手辈出,而行走江湖的始终只有两人,并且是同进同退,从不落单。眼前摆开的这种架势有个名堂,叫“戳天指地”,是陈家剑双人剑法的起手式。一旦接敌交战,陈文峰的天旋剑专攻上路,陈文山的地转剑专攻下盘。按陈家的规矩,这套“天旋地转”双人剑法是遭逢强敌的专用剑法,一般江湖打斗,他们是不轻用这套剑法的,由此可见他们对云梦客柳的重视。 柳如风身如飘絮,摇身一晃,就脱离了剑势的控制。他这一招看是轻巧,实际已将轻身功夫用到了十成,背上已微微冒出了冷汗。要知道这只是天旋地转双剑合璧的起手式,是这路剑法中最容易对付的一招。陈家祖上创立这一招的目的原本就不是要伤敌,只是想让对方知难而退。 但陈家兄弟不知柳如风避开这一式已是竭尽全力,被他从容不迫的神情震住了。要知道云梦客的名头是在江湖上一招一势搏出来的,决非浪得虚名,尤其武当山武林大会上,凭一招万剑朝宗差点夺得武林盟主。陈家兄弟哪里敢小看这等名满天下的人物? 这时马玉成适时出面解围,责备道:“大敌当前,你们还窝里斗,真不愧为天下闻名的大侠!”马玉成是武林盟主,名望甚高,那盟主之位是凭手上功夫夺来的,他一开口,陈家兄弟不再争执,柳如风更是心怀鬼胎,不敢造次。他知道,如果不是出现桃花煞,马玉成一见面就不会放过他。 经过这一番闹腾,其他人也无话可说了。沉默,死寂的沉默。 在李家兄弟主持下,大家把阆中侠葬在了山坡上。墓地背风向阳,周围是一片百年老松,颇有虎踞龙盘之势。 陈家兄弟还是有些真功夫的,用两双铁掌打磨出一块墓碑。明性师太伸指在上面划出“阆中侠魏英宗之墓”几个大字,然后几行绳头小楷,交待了阆中侠的平生业绩和死因。 “金刚指力!”陈文峰惊叫。 柳如风一耸鼻子,不屑地道:“少见多怪!” 这金刚指力陈家兄弟没见过,柳如风倒是习以为常,因此他的冷嘲是有道理的。陈家兄弟一脸怒意,却又发作不出来。 一帮人凭吊完死者,正准备各自散去。马玉成是来查问燕子镖的,正准备拿柳如风开刀问斩,突然一枝桃花从天而降,深深地插入坟旁的老松树上,桃枝还在颤颤悠悠,却四顾无人,真是白日见鬼! 假如没这一枝桃枝,自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如今桃枝一现,空气骤显紧张,人们的心情也变得极度复杂。如果桃花与自己无关,当然是尽快离开的好,但谁敢肯定那桃枝是来找别人的呢?要与自己有关,自然是与大家在一起心里更踏实一些。 在场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平时天不怕地不怕,就是跺跺脚,山川也为之动容,今天却因为阆中侠的死、听闻了桃花煞、又见了这神鬼难测的桃枝,心底都冒出了凉气。 柳如风清了下嗓子,若有所思地说:“得找个安全可靠的地方,我们不能死守着这墓地。” 夏怀远忍不住说:“不如大家一起就近去我镖局吧,多如今人手,总比这旷野要安全。” “我偏不信邪。”陈文峰怪叫了一声,攀下那枝桃花,用剑挑土埋了。 “你干什么?”马玉成厉喝一声。他本来淡泊名利,啸傲江湖,涵养功夫极深,如此激动的时候几乎没人见过。马玉成的愤怒,从那双眼睛里可以看得十分明显。他大声说:“你不动这枝桃花,要掉脑袋的还只是我们中间的某一个人,你这一动,大伙都有了麻烦。” 陈文峰仍然不服气:“你们都走吧,今儿个我们兄弟就守着这枝桃花。”说完他准备坐到刚埋下的桃花上。 这时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又发生了:刚刚埋下的那枝桃花仍在先前插过的位置迎风招展,花瓣上还明显带着泥土。陈文峰用剑挑开那堆浮土,里面空空如也。毫无疑问,在马玉成发火的短暂时间里,刚刚埋下的桃花又被那个连影子都没见过的高人从土中扒出来插回了原处。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武功啊,在这么多一等一的高手眼皮底下不着痕迹地自由来去,居然没有一个人能看出蛛丝蚂迹。尤其连现今的武林盟主都被视为无物,明摆着这帮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陈文峰再也不吭声了,因为在这样的高人面前,陈家剑法不过是小儿科,没有任何可凭仗的。 柳如风说:“按照桃花煞的规矩,不会滥杀无辜,要死也就是我们这几个人了,不如就依夏总镖头的主意,去八桂镖局吧。就算保不了命,能弄清桃花煞的来路,也算为武林立了一功。” 去八桂镖局也并非易事,这里快到荆湖道了,离八桂镖局已远,再回镖局,谁知桃花煞会不会在路上动手? 马玉成说:“现在第一要紧的是把桃花煞再现江湖的消息尽快传出去,好让武林各派有个防备。”这是盟主语,自己大难当头,首先想到的是整个武林。而眼下这帮人都得忙着保住自家性命,谁愿去传消息? 离这里最近的要数陈家堡,快马几个时辰可以到达。陈文峰自知闯祸太大,修书一封,找了一家骡马店,酬以重金,托其以最快的速度送往陈家堡。 陈家堡是广南大户,这些经营骡马店的多少都做过他们一些生意。何况他们也算江湖人,多少知道一些江湖事,因此不敢怠慢,一站接一站地传了下去,不到几个时辰,书信就传到了。 一石激起千重浪,陈文峰一封家书,立即在陈家堡内引起了轩然大波。堡主陈志杰深深地担忧着两个儿子的安危。桃花煞他听说过,知道那是怎样的一种恐怖。陈家堡自创立以来,很少涉足江湖,未料桃花煞初现,陈家就被牵涉进去。因此他不得不以十万火急的动作去做他所能做的两件事:一是遍撒武林帖,将桃花煞出现的事广告武林,并通知广南豪杰齐集八桂镖局。二是亲率陈家堡文字辈子侄赶往八桂镖局,搭救两个儿子。 陈家堡快骑四出,广南知名的帮会门派都陆续收到了帖子。但时间紧迫,多数虽然收到了武林帖,却来不及整装驰援;及时接到帖子的,也怕无端牵连桃花煞,不敢妄动,真正点起人马赴援的,只有子午门。 马玉成一干人、陈家堡的人、再加上紧急驰援的子午门,一时间,几路英豪纷纷奔赴八桂镖局,广南道上凸现危机,处处显得杀气腾腾。 马玉成一行人快马加鞭,午时已跑到桂州永福城外,就在一处酒楼打尖歇脚。 餐饮时,陈文峰担忧地道:“不知骡马行的伙计有没有把信送到?”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陈家堡或许能号召广南武林,广南好手却未必能救阁下性命。” 柳如风出言相讥,令陈文峰十分恼怒: “我陈文峰虽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不是什么坏人,在江湖涉足尝浅,桃花煞只怕本无杀我之意。倒是有人自命侠义,在江湖上到处打打杀杀,难免有丧行失德之举,才引来这惊天之祸。” 这番言语,似乎戳到了柳如风的痛处,他微微一颤,嘴张了张,没有再说什么。 闪电刀李镇东却一张怒目,右手在桌上一击,把桌子都打凹了一块:“姓陈的,你是什么意思?我魏师兄哪一点丧行失德?你今天跟我把话说清楚!” 陈文峰和柳如风斗口,万万没想到惹恼了这位煞星。以他陈家兄弟二人联手,或许不怕一个柳如风,但他陈家的功夫比起神刀门来,略有不及,要斗李家兄弟,未必是对手。如果李家兄弟再加上一个柳如风,那是必败无疑。何况柳如风还有一个大名鼎鼎的师兄弟马玉成在侧,这阵势显然对自己不利,因此干脆闭紧了双唇,再也不说一句话。 明性师太面对楼堂口正吃得起劲,突然两眼惊诧地直望着楼堂门口,大张着嘴,半口饭还在嘴里没来得及咽下去。一个女尼这付神态,着实没人见过。 众人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谁知不看还好,一看魂都吓没了。原来那枝染泥桃花又插在酒楼门口,充满威胁地迎风招展着。 “真是见鬼了,这鬼东西居然一直跟着我们。” 李镇西惊讶地骂了一句。 陈文峰原来还担心家书被桃花煞拦截,一见桃花反倒放心了,只要桃花煞没有离开过这帮人,他的紧急家书就能及时送回堡中,武林帖就能及时发出,就能在三天之内把八桂镖局布置成铁桶江山。 一行人见到桃枝后,自是茶饭无心,草草地填了点东西进肚,就跟着夏怀远取道直奔八桂镖局。 沿路惊恐,总算到了目的地,终于可以借助些外力协保自家性命。尽管八桂镖局外是一带寒山,数点暮鸦,残阳浴血,枯木含愁,显出几分劫难来临前的肃杀气氛,但八桂镖局的镖师和趟子手们都来迎候,至少在气氛上增添了些许希望。 夏怀远让大家在大厅安顿下来,门外是趟子手,门里是镖局的镖师们,从魏宗英墓地来的人守在核心。那些趟子手对付桃花煞实际是不起作用的,好在桃花煞不杀无妄,他们放哨瞭望也无危险,聊胜于无。 陈志杰率陈家堡文字辈好手,差不多与马玉成一行同时到达。按照夏怀远的安排,陈家堡的人手就在镖局外布下了第一道防线。 在恐惧和冷寂中又打发了十几个时辰,到第三天,接到武林帖的子午门也已赶来。夏怀远让他们和镖师们一起,于大厅内布置第二道防线,希望子午针能对桃花煞产生一点威慑。 然而大家心里都明白,无论怎样的布置,对追魂桃花煞来说都很难起作用。这个煞星来无影去无踪,虽在江湖好手们面前弄过玄虚,却从未露出过行藏,决不是人多就奈何得了的。即使如此,也不能在这个煞星面前束手待毙,总得有点动作,因此装模作样地布置一番还是很有必要的。 第八十四章 九转墨西哥仙阵 等死的滋味是最难受的。追魂桃花煞杀人,不即取性命,而是预先通知,待三天时限到来才真正下手,根本目的恐怕也是想让受戮者体验等待死亡的悲壮痛苦。 明性师太在一角打坐,到底是世外高人,刀都架在脖子上了,还能双眼微闭,俨如浑然忘我,谁也不知此时她心里是真静还是假静。 她那个漂亮女徒弟静云则缺乏她那份涵养功夫,手捧那柄七星古剑,坐在那里一会儿闭目一会儿张目,明显耐不住性子。 夏怀远两手抱圆,正在临阵磨枪,练习他的九天真气,不知已经运行了几个周天? 云梦客柳如风和烟波钓客马玉成摆下了一局围棋,这对敌对几年的师兄弟,面临强敌时似乎放弃了恩怨,故作镇静。闪电刀李镇东和惊鸿刀李镇西兄弟俩则在悉心观察蚂蚁打架,洞幽察微,把蚂蚁每一条腿怎么出招收招都看得明明白白。 陈家兄弟不太遵守夏怀远要他们守在核心的安排,从早晨开始就一直斜靠在门口,看白云蓝天,看那轮太阳慢慢地升起,又慢慢地西沉,明显地是在挨时间等死。陈文山象忽然想起一事,说:“哥,我们都弄错了吧?” “什么弄错了?”陈文峰不明了弟弟突如其来的问话所指何事。 陈文山说:“那煞星应该是明天上午才到。” “对呀!我们急什么?好好睡他一觉,明天上午再说。”陈文峰一拍大腿,脸上的神情顿见轻松。 正在下棋的柳如风听着这两兄弟的一问一答,忍不住冷笑:“嘿嘿,你们还怕以后没机会睡呀,睡的日子还长着呢。” 陈家兄弟怒目而视,陈文峰气冲冲地说:“你云梦客虽然浪得了几分江湖虚名,不要以为我陈家就怕了你。” “我一个孤魂野鬼,人多势众的陈家当然不怕。按理说应该我怕你们陈家才对,可惜我这个人老是犯错误,一生行事多半不依常理。”言词中对陈家两人联手的天旋地转剑法充满了嘲弄之意。 陈文峰性情刚烈如火,哪里容得这般污辱?闻言弹剑而起,直扑柳如风:“单打独斗陈家堡也没人怕你。” 柳如风连人带椅飘向一边,手里一粒棋子立刻变成了暗器,电射至陈文峰胸前。 陈文峰为这枚棋子所阻,先机尽失。柳如风那如风似柳的身形步态,使陈文峰望而却步。这一路陈文峰已两次出剑,而柳如风好似未发一招,两次都是一闪而出,天旋剑式根本就罩不住他。 这还不说,那枚已经被他让过的棋子又忽然飞了回来,在陈文峰完全不再关注的情况下撞向他后肩。陈文山急呼:“小心后背。陈文峰闻声急闪,才堪堪避过。 “回风镖!”马玉成神情一变。上次在伏牛山,他就差点伤在回风镖下。假如武林盟主真的伤在本门武功之下,那就成了天大的笑话。他冷冷地说:“柳师兄,你这回风镖倒是用得顺手了。” 柳如风也脸色一变,知道马玉成已经不是刚才燕子镖,这次恐怕真的是要玩大了。 闪电刀李镇东和惊鸿刀李镇西兄弟俩终于停止了对蚂蚁的观察,一齐站了起来。闪电刀不以为然地说:“三位仁兄,在这生死与共的关口,还争个什么劲呢?嫌日子太安逸呀?” 明性师太也睁开了眼睛:“几位施主从前并无嫌隙,何必自乱阵脚。” 陈文山也觉得这种纷争有伤陈家体面,劝陈文峰:“哥,算了吧,别为小事呕气。出门时父亲嘱咐我们要‘从善而行,息事宁人;江湖留迹,武林留名’,这是陈家的规矩。和侠义道的朋友伤了和气,父亲会责罚我们的。”又转向云梦客道:“柳大侠,您是侠名满天下的大侠,何必和我们一般见识?” 这几句话颇有份量,柳如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是啊,无端争竞,哪是他柳如风的行事作风?但不知怎的,一见到魏宗英喉头那朵桃花,他就感到特别烦燥,他所知道的关于桃花煞的事,比别人更多一些,深感来日无多,自己会象魏宗英一样,必死在桃花之下。 第二枝桃花在坟场出现,十有八九是冲着他来的。其实桃花煞与明性师太和她的弟子静云无关,最初桃花煞震惊天下时,当时就有个说法叫“桃花煞下无女鬼”,追魂桃花煞专寻男人晦气,从不伤女人。也不可能找上陈家兄弟,因为他们还年轻,他们的功夫还不够精纯,不值得追魂桃花煞光顾。 实际上,那枝桃花要找的必是他自己、马玉成和夏怀远三人中的一人。柳如风在江湖上比较成功,就在于他特别重视一些容易被人忽略的细节。江湖传言“桃花煞下不死无罪之身”,别人不知这煞星定罪的标准,而他曾着意收集了这方面的信息,基本上弄清了这个煞星杀人的动机。 他和阆中侠魏宗英是独脚搭档,又是郎舅关系,他比谁都清楚魏宗英的生平。魏宗英的死,似乎进一步证明了追魂桃花煞所指的罪,而他自己恰好犯了这位煞星的忌讳,十有八九,桃花煞要找的主儿就是他柳如风。从见到魏宗英尸首的那一刻起,死亡的阴影,就沉重地笼罩在他头上,因此他烦燥不安,极易发火动怒。 夏怀远张开双眼,收功起身,抬头一望门口,忽然满面惊诧。他的这个动作,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齐刷刷地投向门口。 “桃花!” 众人异口同声地惊呼。在层层拱卫之下,那枝沾满泥土的失去了鲜艳光泽的桃花,又插到了八桂镖局的门顶上,在寒风中微微颤动。追魂桃花煞,真是神鬼难测啊。 “踏雪无痕,落地无声,来不现踪,去不留影,真是绝顶轻功。”马玉成感叹不已。 惊鸿刀李镇西若有所思地道:“在高手环伺之中,桃花四现,目的是要造成一种心理震慑作用。但四次都是在我们自乱阵脚时桃花才能作怪,这说明追魂桃花煞并不如人们传说和想象的那么神。” 马玉成立即表示赞同:“第一次他趁大家都在凭吊阆中侠,悄悄把桃花插在树上。第二次趁陈家兄弟埋葬桃花后大家一片慌乱,又从土里掏出桃花重新插在树上。第三次趁我们和陈家兄弟争吵,把桃枝插到酒楼上。我们来八桂镖局已经是第三天了,这枝桃花才跟上来,说明他逃过众人的耳目很费了一番功夫。他来了之后,陈家兄弟一直站在门口,他估计自己逃不过陈家兄弟的眼睛,因此苦苦等待时机。虽然我们无法断定他等了多久,但陈家兄弟如果一直站在门口,他就一直没有机会摆弄这枝桃花。等屋里出现争吵,他装神弄鬼的机会就来了。” 这一番分析,使大伙对追魂桃花煞的恐惧感消减了几分,惶惶然的感觉也少了许多,与煞星的较量还是明天的事,于是屋里开始显出一些活跃气氛。李家兄弟也不看蚂蚁打架了,烟波钓叟和云梦客也不下棋了,陈家兄弟也不在门口看云看天了,一齐坐了下来,品着茶,研究着明天对付追魂桃花煞的办法,大战前的准备紧锣密鼓。 要命的日子终于到了。 太阳懒懒地爬上了蓝天,八桂镖局里,英雄们一个个都作好了慷慨赴死的准备。他们退出了大厅,在院中摆下一个太极圈。 在他们周围,一圈溜圆挂满彩色的布条。无论桃花煞从哪个方向来,无论他的轻功多好,他都不可避免地穿过那些布条,带动布条翻飘,无所遁形。在布条布成的圈内,撒满了石膏。无论他在哪个地方落下脚来,都不可避免地留下脚印,至少可以在方位上给场中高手们提供发招的依据。 在这个圈外有子午门和陈志杰等人暗中埋伏作外援,圈内十大高手,却依马玉成的主意,组成了一个“阴阳九转困仙阵”:陈文峰在南,陈文山在东南;夏怀远在东,明性师太在东北;李镇东在北,李镇西在西北。夏怀远还挑选了两个功力高深的镖师弥补正西和西南方位的空缺,八人比肩而坐,围成一个圆。武功最好的柳如风和马玉成居中策应,南北相对而坐,与八人组成的圆圈构成了一个太极圈,做了圈中两只阴阳鱼眼。 这个太极圈正对着八桂镖局大厅的门口,那煞星要取这枝桃花杀人,必须先越过这个太极圈。这番布置,可谓别具匠心,它的微妙之处在于四面八方无懈可击,无论敌人从哪个方向进攻,都有专人监视阻拦,而且一人接敌必有左右和中央响应,合四人之力,必能击退任何强手的攻击。 至于静云,也静静地坐在明性师太身边,那口七星古剑已交给了师太。明性老尼姑深悔不该带她到广南,以至让这个小妮子趟入了这场凶多吉少的风险之中。而静云心里根本就没有桃花的影子,一颗心跳来跳去,完全沉浸在一种从未体验过的紧张兴奋情绪之中。她很庆幸这次能随师傅出山,经历这种可入史册的大场面。 转眼已到短松岗上魏宗英墓前桃花出现的时刻,大家凝神屏息,静待来敌。 “马玉成,你出得好主意,果然给本座弄了些麻烦。”一个声音从空中飘来,男女莫辩,方位难定,立刻在场中引起了一阵情绪波动。 马玉成提醒道:“不用紧张,这是[八一中文网]六合回音。” “果然不愧是盟主。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救那该死之人么?”那声音又一次飘忽。 马玉成面容沉着,正言指斥:“你挟技凌弱,屠戮武林,血债累累,人神共愤,要说该死,你是第一个该死的人。” “骂得好,骂得好哇!追魂桃花,匡正武林,所杀者都是该杀之人。柳如风,你还不伏罪?” 第八十五章 梅如雪 柳如风浑身一震,果然所料不差,第一个是阆中侠,第二个就轮到他这个搭档了。但人谁愿死?只要引得追魂桃花煞进入阵中,或许这种种布置,可解劫难,也未可知。 那声音继续飘忽,似乎有一种夺人心魄的力量:“桃花煞下不杀无名之辈,不死无罪之身。桃花既临,无所遁形。柳如风,你以为利用了这众多高手就能躲过此劫么?” 柳如风听了这番话,真有点不寒而粟,但错过今日,天下之大,恐再无他的存身之地,他岂肯就此甘休?因此鸭子死了嘴还硬,强词夺理说:“一派胡言,你想用花言巧语肢解武林同盟,以利你各个击破?桃花煞欠武林的血债,今天只怕到了你该还的时候了。” 马玉成疾言厉色地喝道:“集中精力,不可多言。” 阵外笑声又起,笑罢,那个声音又从四面八方传过来:“区区小阵,岂奈我何?你既自取灭亡在先,我就取你性命在后,任何办法都救不了你的狗命。” 他对柳如风说完这番话,转而又展开了对其他人的瓦解工作:“明性老尼,你不在衡山静修,来趁这趟浑水干什么?” 明性师太神色平静地说:“为武林消劫弥灾,是侠义本色。” 那声音毫不放松:“谁造劫?谁为灾?想必师太心里已经明白。但凭师太那口七星剑,只怕还挡不住追魂桃花煞。陈家俩小子,轻轻年纪不懂得珍惜,竟想毁我桃花,存心找死么?” 陈文峰双眉一轩,怒道:“挟技凌弱,滥杀无辜,你想逞凶,我想平暴,蛇蝎心肠,侠义肝胆,正邪难容,生死由命,不必费话。” 追魂桃花煞“嘿嘿”冷笑了两声,语气略显严厉道:“如此浮躁,又如此糊涂,难怪把一套好好的天旋地转剑法糟蹋得不成样子。你们若能练到七成火候,也不必受柳如风欺负了。”这话倒不假,陈家兄弟的天旋地转剑还不过五成火候,若到七成,柳如风真未必接得下。可是第五成已经是一个大坎,他们两兄弟几年打磨都过不去。 桃花煞又针对闪电刀和惊鸿刀展开了舆论攻势:“巴东李家的两个大小子,魏宗英既死于桃花煞,就有他取死之因;快刀三式还没有练成一招半式,就想报仇么?先回去好好练练吧!可怜你们忙于学艺,至今也没来得及娶妻生子,你们要不明不白地做了冤鬼,到泉下如何向列祖列宗交待?” 这话有点戳心窝,但消磨不了李家兄弟的斗志:“有仇不报,大逆不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快刀门只要还有一人一刀一口气,就要和你这魔头周旋到底!”李镇东悲愤之中,恨声连连。 那声音立即接口道:“得了,快刀门,我看你的刀就没有马玉成的剑快。要让你快刀门彻底断气并非难事,但该死的已经死了,不该死的又何必自寻死路?你还是省点吧。” 李家兄弟沉默了,那声音又针对八桂镖局说开了:“还有夏鄣镖头,经历无数江湖风雨却老不更事,人家见了桃花唯恐避之不及,你偏要引火烧身,是想灭了八桂镖局么?” 夏怀远自知此事处理得孟浪,没有吱声,阵中另一镖师却应声道:“但凡心存侠义,本应忘却自身安危,赴汤蹈火以维正道。就算八桂镖局从此消失,也是虽亡犹存!” 这几句话大义凛然,颇有点豪侠气魄。哪知追魂桃花煞顿了顿,却不以为然地道:“你也懂正道?牛鼻子插葱也能够装象!八桂镖局虽非大奸大恶,杀人越货的勾当也没少干!” 夏怀远面上肌肉轻微抽搐了一下,桃花煞这番话可谓戳到了他的痛处,这煞星似乎什么都知道。但他很快恢复了平静,好象什么也没听见。 追魂桃花煞也不再理会他,转向马玉成说:“马玉成马盟主,护国营万千英雄唯你马首是瞻,桃花煞不想照顾你,你又何必为虎作伥助人为恶?” 马玉成闻言受到极大的震撼,的确,在他的江湖人物谱上,柳如风早就贴上了“坏人”的标签。他甚至已经逐客令师命,要清理师门,除去这个回风门的不法之徒。此次南来,本是为追查燕子毒镖的事,却因魏宗英的离奇死亡,和柳如风结成了统一战线。但他作为武林盟主,不能对桃花煞杀人视而不见,于是发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何要杀阆中侠?” 桃花煞并不回答他,反而针对云梦客说:“柳如风,你自命侠义,却多行不义。在这群人中,只有你知道魏宗英为什么会死,魏宗英既死,你也应自知死期不远了,今日休想暗施诡计借尸还魂。” 话未落音,一道粉红的人影电射而入,翩若惊鸿。众人出招拦击,剑掌交加,暗器横飞,均未凑效。那个人影如电光流星一闪,已越阵而过,飘进大厅,淡如一溜轻烟。 “柳如风,你抬头看看,那枝桃花现在在哪里?” 柳如风忍不住抬起眼睑,惊恐地发现那枝桃花果然不见了。原先布阵的时候,他考虑桃花取人性命都是直破咽喉,而煞星必从外面来,因此他选了这个背对院门的位置。也是性命攸关,才使他乱了心智,忘记这煞星需先取那门楣上的桃枝才能杀人,一时弄巧成拙。这时追魂桃花煞隐在厅堂里,而他又正对着大厅的门口,他深悔自己搞错了方向。 “你不必后悔,你若反向而坐,我自反向出阵,总之必在方便取你咽喉的位置上。桃花出谷,必取一命!”声音再度响起,是那样夺人心魄,令人毛骨悚然。 云梦客纵横一生,江湖上罕有敌手,自从见到魏宗英喉头的桃花,就有了一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悲哀。今天的架势,并无胜望,反正是死,何不慷慨就死?云梦客柳如风想到此处,豪气顿生,长叹一声道:“各位同道,追魂桃花煞既是冲在下来的,各位就请散去,让在下独自承当吧!” 但是没有谁听从他的建议。他眼望烟波钓客,目光中充满感激,嘴里却仍坚持前议:“师弟,一路上都是你主事,你就带大家走吧!” 马玉成摇摇头,声音低沉但语意豪迈地说道:“既然大家是一起来的,就没有让你一人受戮的道理。” “马玉成!”桃花煞喝道:“你已从柳氏祖茔里取得无数财宝,明知这些财宝来路不明,你还要护短么?” 马玉成脸色一红,竟说不出话来。他早知柳如风行事不正,夺贡品,杀官军,而且永嘉瘟疫和武当投毒案也和柳如风有着莫大关系,但他竟和柳如风站在了一起来对抗桃花煞,的确不太明智。桃花煞的话,令2他有点羞愧。 提到祖茔里的财宝,柳如风尚不知财宝已失。这是他崛起江湖的财力保障,倘若真被马玉成取走了,就是今天桃花煞放过他,只怕从此后也难在江湖立足。他眼里现出了泪光,那是伤心失望的泪水,历史行藏被揭破,财宝又失却,还有什么指望呢?他已有了必死之心,大声道:“尊驾,冤有头,债有主,为免伤及侠义同道朋友,且放过今日,改天柳某再引颈就戮。” 这时大厅内传出一个清脆的女人声音:“柳如风,侠道英雄,果然侠肝义胆,令人敬佩。但你扪心自问,你也配称侠义么?你要不健忘,应当听出我是谁了。” 云梦客柳如风仔细分辨这个声音,浑身象筛糠似的颤抖不已。“雪儿,你是雪儿,你果真没有死。” “你不配叫这个名字。是的,我绝处逢生,让你捻了。” 那个女人顿了顿,接着道:“马玉成,你们不是想弄清追魂桃花煞是男是女、想看清煞星真面目么?如果你记忆尚好,应当还认得我是谁!”话语一停,人影从门顶上飘出,沿墙壁一路上升至瓦楞停住。大家眼睛一亮,只见一个美艳妇女倒挂紫金钟,左脚脚尖轻扣屋椽,右脚凌空弓起,左手拿着桃枝,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枚桃花,姿势极优雅地悬浮在空中。单是这倒挂紫金钟,武林中就没见人能真正练到如此火候。 追魂桃花煞原来是这么漂亮的一个女人!大家心里不约而同地冒出这样一句感慨。 “梅如雪!”马玉成心头震骇。上次去君山到柳家。莫名其妙地见到魏宗玉,却不见梅如雪,正不知何故,那知梅如雪竟是桃花煞。 柳如风所受的震骇更是莫可名状,当年他和魏宗英在崖底遍寻梅如雪尸首无果,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既然梅如雪还活着,他柳如风就非死不可了。即使梅如雪不是桃花煞,武林侠义道又如何能容他这个无端杀妻的恶徒? 梅如雪好象能洞穿人肺腑,似乎知道大家在想什么,立即说道:“桃花谷集天地之灵,竟不世之功,门徒一出,无敌江湖。我不过是个小师妹,我的任务从大前天开始,到今天结束。接下来都是别的师姐妹的事,一人出山,目标只有一人一事,决不伤及无辜。任务完成就回山覆命。” 这番话有天崩地裂之威,一人已使江湖束手无策,她还只是个小师妹,还有众多师姐妹,看来这些所谓高手,都白在江湖上混了。 正在大家震骇的时候,柳如风的右手已五指张开,直插自己的天灵盖。 一阵惊呼,对面的马玉成和就近的陈家兄弟拦救不及。柳如风一声惨叫,天灵未碎,右手劳宫穴已破,一朵桃花已经深深地种在他的掌心,鲜血淋漓,手也无力地垂了下来。 梅如雪十分优雅地摘下另一朵桃花,仍用一种十分优雅的声音说道:“柳如风,休想畏罪自杀。你自己告诉大家,是桃花谷滥杀无辜,还是你咎由自取?” 第八十六章 单骑访贼踪 柳如风十分痛苦地用左手托着右手,流泪说道:“如雪,别折磨我了,给我一个痛快吧?” 梅如雪冷漠地看着他:“当年你和魏宗英倒是给了我一个痛快,直接推落山崖。你以侠义自命,和魏宗英联手抢遍天下,又仗着财力雄厚,建无忧山庄,妄图利用平南商会颠覆大宋,掌管武林,你以为桃花谷会一言不发杀了你?” 这番话有如惊雷,使在场所有人都震惊无比。云梦客柳如风貌似一生行侠仗义光明磊落,人们从来只见他的冲天豪气,几时见过他畏畏缩缩?从这番对话里,似乎又听出追魂桃花煞找上他,的确是因为他罪不容诛,杀妻、劫财、背叛家国,禽兽不如啊,这怎么可能呢? 而柳如风种种不为人知的劣迹,在梅如雪的数落下却无从抵赖,内心充满痛苦。 此时的柳如风不仅威风扫地,一世英名也荡然无存,只求速死:“如雪,我自知罪孽深重,你快点杀了我吧。” 梅如雪却不依不饶:“我不说你以前的丑恶,只说你最近几日的行径,人们就该知道你是个多么阴险毒辣的家伙。其实你大舅子魏宗英一死,你就想到了自己的下场,还偏要装着侠义状,激起众怒,想让这么多人来保你的命。你见陈家俩小子憨厚,就故意激怒他们,指望他们毁我桃花,让你躲过劫难。如此阴险,也配称侠义么?” 此言一出,素有涵养的柳如风近日种种反常表现便有了极好的注解,大家都有点明白他何以一反常态地总是找陈家两兄弟的晦气。这也就是说他确实是个该死的人,一路上只有他明白桃花煞的目标,他却一直在利用众人。仅凭这一点,就有许多在场的人心里对他产生了鄙夷。 说阆中侠魏宗英是他大舅子,又是石破天惊。在场的除了马玉成早已知道些眉目,其他人并不知他和魏宗英这层关系。而这一切,都与独脚大盗的行径有关。大凡古往今来的独脚大盗,开门是侠,关门是贼,没有贼性做不了一家人。比如柳如风早先做贼,都要瞒着梅如雪,这在本质上就不是一家人。和魏氏就不同了,开门谈侠义,关门谈贼事,一家人就是一家人。 话说至此,柳如风似乎愈发痛苦,泪流如注,嘴里轻唤着“如雪、如雪,我对不住你。”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好一个对不住,你云梦客一个对不住,是要别人付出生命的代价。”梅如雪两眼已是泪光莹莹。 这时东侧院墙外升起一道人影,戴着面纱,手持桃花枝,幽幽语道:“如雪、如雪,可怜的梅如雪,为人之妻,谨守妇道,何曾有过半点过错?柳如风枉称侠义,梅如雪还不从速诛杀负心汉!” 子午门飞针如雨,却被她衣袖一拂,悉数收了去。这自然是林飞鸾,和田玉娇一起来监护梅如雪的。她声音冷厉地道:“事情已经明了,谁若再敢阻止桃花谷诛贼,就是和桃花谷为敌!” 这一声有雷霆之威,果然没人再敢动一下。谁吃了豹子胆,敢和桃花谷为敌?桃花谷只要一人出谷,就使天下震动,与桃花谷为敌无异自取灭亡。 “天涯何处了情仇?落叶飞花问不休。如雪师妹,该飞花了。”一道声音从西侧院墙外传来,又一道身影升起在院墙上。田玉娇也现身了,和林飞鸾一样,一手拈花。这阵势,竟是从三面反包围了阴阳九转墨西哥仙阵。 田玉娇话未落音,梅如雪右手桃花化作一点飞影,直取柳如风咽喉。柳如风紧闭双眼,一幅甘心就死的姿态。 明性师太手中的七星古剑幻起了一片剑光,惊鸿刀李镇西弯刀一挥,“电击长空”也显出刀影重重,闪电刀李镇东的离手刀式“霹雳飞空”更见威力。三人同时出手相救,一阵“叮叮噹噹”金铁交鸣声,居然创造了武林中一个奇迹——挡住了那枚追魂桃花。 众人心下一宽——原来追魂桃花煞并不如人们传说的那样神奇,三位高手联手一击,那人人闻风丧胆的武林桃花不就跌落尘埃了吗? 其实,并不是这三人有多高明,而是梅如雪想起往事,悲痛之中出手不力。尽管如此,李家兄弟那两口弯月刀上已留下了几处钝器撞击才会出现的豁口,足见桃花煞功深不可测。 云梦客柳如风纵横一生,名震宇内,是武林中有数的人物。今日一见梅如雪,居然闭目待死,内里因由虽然复杂,究其真正原因。还是他在桃花煞下无处可逃。 人若还有良知就不可为恶,一旦害人以私,会终身受累。尤其是武林中人,因有一技在身,等闲之辈不是对手,就更容易骄横欺人。柳如风含泪就死的这一幕,对在场诸人正是一部活生生的教材。 梅如雪见桃花被击落,一脸的愤怒。这等事,从前可是师门中闻所未闻的,何况两位师姊监视在侧,这个人丢大了。 她感到有损师门威名,立即振臂而起,凌空一个回旋,在回旋动作完成的一瞬间,手中桃枝一振,朵朵桃花快如飞星射向柳如风。一片惊呼声中,阵中九人不约而同扑了过来。 “都给我打住!” 一声断喝,林飞鸾和田玉娇鬼魅般地出现在阵中,赏了每人一朵桃花。当然这桃花不是打人的,而是打兵器的。 这下来得太过突兀,众人顾不上救援柳如风,都忙着应付飞向自己的那枚桃花。只有马玉成功力奇高,不受一枚桃花所阻,手中剑奇快绝伦地挥向梅如雪洒出的花潮。 “马玉成!” 林飞鸾和田玉娇同声厉喝,手中花枝也同时点向马玉成身上大穴。一招也够马玉成吃一壶了,何况是两大绝顶高手左右夹击,马玉成唯一能做的就是放弃救援,闪身避让。 林飞鸾和田玉娇止住了攻击,但并没有就此罢休。林飞鸾的声音象冰一样冷:“马盟主铁了心要跟桃花谷为敌么?” 马玉成边闪边说:“我没那个意思。” 林飞鸾不客气地道:“你可以有那个意思,天下武功,唯有逆风回燕剑桃花谷不熟悉,你至少能够在桃花煞下走满三招。” 马玉成表情有些古怪地道:“这是称赞我么?” 林飞鸾说:“算是吧,至今还没人在桃花煞下走过一招。” 她的目光瞟向躺在地上的柳如风的尸体。就在他们相争的时候,梅如雪手中喷出的如瀑花潮已倾泻在柳如风的咽喉上,把一节脖子打成了花团锦簇。鲜红的血,渐渐从那密集的花朵下面浸了出来。 柳如风,这个曾经一度打败玉虚真人,几欲夺得武林盟主的大佬,就这样死在桃花下。 马玉成幽幽地道:“可惜,他死了,我还想追查永嘉瘟疫和燕子毒镖的事。” 林飞鸾说:“这个你不用查,永嘉瘟疫、武当投毒、有毒飞镖,都是柳如风所为,由万毒尊者制毒,柳如风风用毒。他还是夹击商会的蒙面特使,组织了七星岭大谋杀,死有余辜!” 几句话才说完。林飞鸾、梅如雪、田玉娇三人已飘然而去,不知所踪。桃花谷似乎完全处在武林之外,平时不参与武林事务,也没把马玉成武这个林盟主当回事。夺人心魄的追魂桃花煞至此告一段落。 魏宗英已死,李镇东和李镇西希望落空,回转快刀门。明性是来找柳如风的,现在完全失去了目标,也带着静云回了南岳。马玉成却没有即时返回,而是继续在八桂镖局盘桓。 难得盟主亲来,夏怀远殷勤备至,酒肉款待。说起广南道上新近崛起的一股势力,对八桂镖局的生意颇多干扰。已侦查多日,没有头绪。 马玉成说:”天下相似处甚多。现在大宋武林分为三股势力,武林陶渊明、平南商会,还有桃花谷。现在看来,桃花谷和联盟的行事作风是一致的。广南西道也有三股势力:你们镖局、子午门,还有就是让你们头痛的神秘力量。”“ 夏怀远说:“谁说不是呢,武林联盟对平南商会,桃花谷是可以借助的力量。我们对神秘力量,子午门又成了可以借助的力量。太相似了。” 马玉成说:“这股神秘势力是新近崛起的,没什么根基,我先去探一探,条件合适就铲除它。” 夏怀远说:“那是求之不得。盟主需要我们做什么?” 马玉成说:“你们暂时什么也不用做,待我把情况探明了再行定夺。” 夏怀远说起几次失镖的地方,马玉成对照地图,仔细分析,发现都在马鞍山百里之内。他断定这股势力的源头就在马鞍山,于是一人一剑上路了,夏怀远和子午门要派人跟随,被他谢绝。 马鞍山,果然是一座好山,山不甚高,形似马鞍,森林茂密,绝壁巉岩,形势峥嵘。 马悦城也是艺高人胆大,一人一剑一骑就敢去涉险。 他一个人走着,在马鞍山外遇到一个商队,骡马数匹,几驾马车载着些大小箱笼。一行人穿绸着缎,都是有钱人的行径打扮。 马玉成主动搭讪,要与他们结伴同行。那为首的看马玉成这身打扮,疑是不轨之徒,拒绝了同行的请求。 没办法,马玉成仍然只能一人一骑,悠哉游哉地远远跟在商队后面。一个带剑骑马的人不紧不慢地跟着,使那些商人们心惊肉跳。 终于进马鞍山了,走到一处山垭口,那垭口上立着数人数骑,搭着弓箭喝道:“留下马匹和箱笼,人可以走了。” 众人皆惊,不知所措。有人埋怨说:“早见那人跟来,我就知道会出事。” 有人反驳说:“怎么你早不曾说?” 马玉成却打马赶上来,呵呵笑了几声,抱拳向垭上几人问道:“请问几位英雄是何处人马?为何要劫掠客商?” 垭上人却道:“少罗嗦,留下马匹和箱笼,赶紧滚蛋!”那些客商惊死魂落魄,就要丢下车马逃命。马玉成轻笑一声说:“大家不要慌。”又转向垭上几人道:“你们的大当家可是姓战?回去告诉他烟波钓客来了。” 垭上几人愣住了,看马育成的模样,带着把宝剑像是个武林中人,没准真还认识大当家。先前发话那人却不买账,道:“你管我们大当家姓什么,再不走我拿你的心肝下酒!” 还不待他说完,马玉成已纵身而起,闪电般地制住了他的穴道,对其他人说:“跑步回山寨去报信,不然这几匹马归我了。” 几人闻言,忙忙如丧家之犬逃回山寨报信去了。 第八十七章 战东方回归 不一会儿,一声锣响,山上下来一标人马。那些商人们一见这阵势,吓得亡魂皆冒,又要丢下车马去逃性命。马玉成制止说:“别慌,我真认识他们大当家。没事的。” 商人们听他如此一说,果真呆在原地不动了,要看马玉成如何交涉。 前面十几个骑马的,看上去都是山寨的小头目,后边一群跑步跟随,自是一群喽啰。看看近了,那些骑马的似乎嫌马行太慢,一个个离鞍而起,展开轻蔑,向商队飞扑而来。 马玉成一看,有些失望,这十几个人里没有战东方,而且也不象有大当家。大凡一个山寨的大当家出山,必被他人簇拥着,这帮人显然是各行其是。 马玉成问道:“我叫你们大当家来,大当家不来你们来干什么?” 一群人扑到离商队十步之遥的地方戛然而止,其中一人恶狠狠的道:“你他妈算哪棵葱?我们的大当家不想见你,只想见你的心肝!” 马玉成冷笑不语。 刚才说话的那家伙举着鬼头刀就朝马玉成劈头盖脸的砍来,看闪身进招的架势,功夫不错,可惜他撞在马玉成的手上。 马玉成端坐在马上,没有挪动,只拿起剑鞘轻轻一点,那人就如受电击,手脚不能自我控制,保持着举刀欲劈的姿势呆立当场。 后面人群中有人惊呼:“点穴术!” 会点穴术的都是高手,就是八桂镖局也没几个会点穴的。今天算是一脚踢到石板上了,他们感到了震憾。 马玉成又说了一声:“叫你们大当家来。” 又指着刚被定住身形的那家伙说:“再有这样的熊包敢对我出招,别怪我下手不留情。” 那帮人欲进不敢,欲退不甘,和马玉成形成对恃之势。马玉成显得有点不耐烦,说:“去叫你们大当家来,你们没听到啊,” “放肆!我们大当家岂是让你呼来喝去的?” 人群中终于有一人发话了。马玉成不想再跟他们啰嗦,长身而起,闪电而至,一是燕子三抄水,剑鞘接连扫过几人脸颊。 “你当真当我们是泥捏的?就算泥捏的也带点土性子。”又有一人发话,刀随话起,话音一落,刀也朝马玉成落下。其余人一见有人出头,唿啦啦一哄而上对马玉成展开了围攻。 俗话说,猛虎难敌群狼。这一阵围攻,倒真叫马玉成手忙脚乱前疲于应付,急切之间竟难取胜,累了个大汗淋漓。 客商们到了这个份上,见识了马玉成的手段,心下大定,不再慌张,变得有说有笑起来。他们这些买卖人是第一次见识武林中人的打斗,紧张过后反而觉得大长见识,畅快开心,安心地成了观众。 马玉成难取胜,山贼们也拿不下马玉成。早有喽啰飞报上山,铃鸾响处,一个少年英雄飞马赶来。 那马雕鞍绣豰锦障泥,装饰十分华丽。纯一色红鬃如火,来得又快,有如山中飘过一朵红云。马上少年一柄战刀挂在马鞍上,腰间别着一把剑,老远就扬声喊道:“山下是哪路英雄?” 马玉成一剑逼退众头领,也扬声喊道:“烟波钓客马玉成前来拜山!来的可是在大当家?” 马上少年朔方大惊失色,立即滚案下马,拜倒在地,战战兢兢地道:“战东方拜见盟主,还望盟主恕罪!” 一干好手立即停了下来,惊诧莫名地望着这一幕。他们心中的大当家是英雄,何曾如此谦恭?他们虽然不知烟波钓客为何许人,但知道岭北有个武林联盟,集天下英雄于一盟,能让战东方拜伏于地的,想必就是那武林盟主了。 马玉成大笑几声说:“战东方,你私自脱离本盟,来此落草为寇,好远大的志向啊!你可知罪?” 战东方葡伏在地,颤声道:“东方私放要犯,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回盟。望盟主能够饶恕,从此鞍前马后执鞭随镫,不敢再有二心。” 马玉成肃容道:“平南商会是挞虏侵宋和先驱,你可知晓?” 战东方应道:“从前不知,为其利用。现在知道了,愿往报国营,为扫除平南商会出力。” 马玉成说:“私自将莫旺交给平南商会,罪莫大焉。好在事情已经过去了,你起来吧。” 战东方如闻赦令,直起身来,又向马玉成揖道:“多谢盟主宽宏大量。”又道:“在这里落草是不得已而为之,愿即刻收拾人马,随盟主去报国营效力。” 马玉成很满意地点头道:“既如此,三日后出发。从前劫掠八桂镖局那些镖物,还请赐还,我在八桂镖局等你。” 在丛林深处,有两道人影蛰伏了半天,这时也松驰下来,走出丛林,站到马玉成一起。 如此激烈的场面,居然有人潜伏在侧,把马鞍山的人都吓了一跳。马玉成也有几分惊讶,问道:“两位前辈怎么也来了?” 这两人正是联盟护法沧浪客和马鸣雁。马鸣雁说:“盟主出山,自应有护法相随。我和绿脸怪从襄阳就一直跟着你。” 沧浪客瞪了战东方一跟:“我还以为今天有架打,算这小子见机得快,给马鞍山留下了一线生机。” 马玉成说:“战东方已立意投军报国,两位前辈不可再难为他,我们回八桂镖局吧。”说完勒马回和,和沧浪客他们去告知夏怀远马鞍山的情况。 客商们有惊无险,看了一场热闹,顺利通过了马鞍山。回到各自的营生之地,自是把马玉成吹嘘成神人一般。 说起战东方落草,却又有一番经历。 当初他悄悄离开支援队,漫无目的地在这广南道上游荡,既不想回武林联盟,也不想和平南商会再有任何联系。走到这马鞍山下,一声锣响,涌出一帮剪径的强盗,结果被他打得落花流水。山上的几个当家闻讯,轮番下山接战,也被他打得服服贴贴,结果拥立他做了大当家,他就成了这里山寨的主人。 在这里呆了一段时间,广南西道,地瘠民贫,往来客商也没有多大油水,便打起八桂镖局的主意。他跟山寨的弟兄们说,在广南西道,只需提防子午门,八桂镖局并无能人。那总标头夏怀远,未必斗得过他战东方。劫了八桂镖局几次镖,果然手到擒来,比拦路打劫来财容易。后来碰上柳如风,才栽了跟头。 山寨虽然不是建制单位,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整天带着一帮小喽啰,要管吃管喝,其实山寨大当家不好做,战东方早有退意。然而不在山寨他又茫然无行路,武林联盟回不了,平南商会行径叵测,他不愿毁了自己一生。相比较而言,呆在这山寨里,拥有一标人马,说不定还会另有一番作为。 今天碰到马玉成,马玉成原谅了他在对付子午门的过程中所犯下的过失,真可谓喜从天降。这等于说他可以回归武林联盟,回到新秀百强队了。 回到山寨,他立即召集头领们议事。 一个头领问:“大当家真要放弃山寨?” 战东方说:“落草为寇不是长久之计,我赐大家一个出身,跟随马盟主去投军如何?” 又一个头领说:“我们在这山寨,天大地大,除了皇帝就是老子大。小秤分金大秤分银,有肉吃肉,有酒喝酒,何等逍遥快活!投什么官军?” 另一个头领也说:“就是,自古官匪水火难容,一投军就受制于人,到时再拿我们治罪,那才叫叫天天不应,唤地地不灵。” 然而多数头领们表示赞同,他们原本都是好人家,为了活命才落草为寇,能够去投军,也算是有了一个正当的出身,对列祖列宗也有个交代。 其中一个头领说:“投军好!我们落草为寇的这些年,生怕被人认出,把消息传回家乡,辱没祖宗。” 又一人说:“谁说不是呢?一旦落草为寇,就成了官府的敌人,抢了些银钱,寄回家里,亲人们只说在外做生意,否则有钱也不敢用。” 先前被马玉成点过穴道的头领也说:“投军好,一旦落草了再想做个平民比登天还难,能投军就等于重回正道,何乐而不为?没准我们还能混个都尉什么的,也好光宗耀祖。” 战东方说:“我不勉强大家,反正我是要走了,今天就把浮财分了,大家各奔前程。愿投军的跟我走,愿往别处发财的我也不阻拦。” 吵闹半日,最后终于达成一致意见,跟战东方去奔个正当出身。 各路头领召集喽啰们把山寨的浮财分了,只剩下八桂镖局的货物没有动。又收拾粮草,准备北上。 到第三日,几百合之众,浩浩荡荡向八桂镖局进发。 马玉成从马鞍山回来的当天,就对夏怀远详细介绍了马鞍山的情况以及战东方他们有意投军的情节,镖局们听闻此事都很高兴,这股力量已消失,广南西道上又安宁了。他们走镖吃的就只是脚路饭,不用再性命相搏。 战东方他们来时,镖局的眼线老远就发现了他们的队伍,回报下夏远,八桂镖局立即杀猪宰羊,准备酒席,迎接这些豪强。 战东方他们把从前几次劫去的镖物归还给了镖局,他在广南西道掀起的一页风云就算揭过了。八怪镖局对他们盛筵款待,然后恭送出境,了却了心头大患。 马玉成从柳州府衙请得通关文牒交给战东方,打马独自先行,自回襄阳迎接。战东方带着大队人马,一路北行,直赴边城。 一路上不断遇到从边境流离而来的难民,听说这支队伍要去襄阳投军,为国效力,纷纷跪倒路旁,含泪相送。有的还点起檀香,跪祝他们建功立业,早日凯旋。 马鞍山的人马一路受跪拜,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光荣,一个个心潮激荡,充满了杀敌报国的豪情。 一个头领感慨道:“从前我们做的什么事?做的什么人?” 另一个头领附和道:“从前我们干的那都不是事,今日要干一番事业了。” 战东方也意气飞扬,豪气勃发,高歌道: 南人泪似泉, 北地寒风竞。 举刀向挞虏, 行如霍去病。 到了潭州境,战东方让人马歇息了两日,几百人统一了服装。又做了些忠顺军的号旗,插在粮车上,离开潭州北上,显得格外威风。 沿途关卡见是忠顺军旗号,又有官府通关文牒,不加阻拦。马鞍山人马一路招摇,通行无阻。这些山贼们第一次感受到了正大光明做人的自豪感,对战东方更加钦服。 第八十八章 营救花芊芊 平白增添几百生力军,王坚十分高兴,将马鞍山其余人马编成一标,指定张啸天为标统,日夜严加训练。那些昔日山寨的大小头目,也按其能力强弱,授以百夫长、十夫长的职衔。 张啸天对头领说:“不要嫌职务小,我刚入忠顺军时只是个马前卒。建功立业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大家刻苦训练,勇敢作战,将来都有可能做到标统、都统,成为大宋的将军。” 头领们一路北来,极受路人尊重,心中充满豪情,就算没有职司,他们也会争取多立军功,成就功业,哪里还会计较百夫长、十夫长官小? 按战东方自己的意思,马玉成让他加入了旋风队,重新回到了这个战斗集体。 南宫英他们对这个摇摆不定的家伙不冷不热,毕竟上次广南之行,事情差点就坏在他手里,差点交不了差。因为这个原因,常以不屑的眼光看他。黎木蓉和花芊芊毕竟是女孩心性,同情多于傲慢,倒和他有几句话说。 然而就在战东方归队没几天,花芊芊突然失踪了。她去了哪儿?会不会有危险? 这时毅勇营传来消息,道是他们抓了武林联盟一个人,让盟主马玉成去交涉。 那边抓了一个人,这边失了花芊芊,毫无疑问,毅勇营抓的那个人就是花芊芊。马玉成带着联盟的好手们赶来旋风队,但大家都拿不出好主意,毅勇营得作派,很明显是要对武林联盟采取斩首行动,让马玉成入毅勇营再对他采取手段。 武林联盟自成立以来,自己的人被别人抓走,还公开要求盟主去交涉,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沧浪客十分恼火地说:“这是挑衅,公然挑衅,不管他!” 通吃道人却反对他的说法:“我神霄派的弟子被抓,你沧浪客当然可以不管,但我通吃道人得管。” 沧浪客愣了一下,说:“你管?你怎么管?两军对垒,剑拔弩张,硬抢是不可能的事。” 众人七嘴八舌,缺乏统一的认识。 最后的主意还得是马玉成拿,马玉成说:“人是要救的,但不能按他们设定的条件去交涉,我看得想个办法,争取主动。” 这时战东方来求见,他听说联盟的首脑们在议事,便来主动请战。他自回旋风队以来备受冷落,需要建立一些功业,改变人们对他的看法,于是自告奋勇要去救花芊芊。 这么多人都拿不出良图善策,一个战东方有什么本事可以救得了花芊芊?但死马当作活马医,大家都同意让他先去试试。 等夜幕降临,战东方悄悄越过封锁线,在北军大营中东躲西藏,瞒过巡逻兵丁,找到了毅勇营。他隐匿身形,观察营中动静,发现花芊芊果然被绑在营帐里,周围却是高手环伺,根本就没有下手机会。 这时的战东方有些进退两难,自己毛遂自荐来救人,肯定不能无功而退,但要从众多高手中把花芊芊救出来,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只要弄出响动,或者与人发生打斗,都会惊动千军万马。不光是救不了人,连他自己只怕也得搭进去。 他又悄悄离开毅勇营,在北军营中转来转去,寻找其它的机会。有时候,人会撞到狗屎运,战东方转来转去还真的撞大运了。营,人有一座帐篷与众不同,格外华丽耀眼。他停住了华丽营帐外,觉得这不似普通兵士所住,必定是个有身份的人。于是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偷窥了一会儿,发现营帐周围巡逻的兵丁并不多。 再窥探里边,却是一个华服公子独自在吃肉喝酒,只左右两个侍女,并无其他扎手人物。他瞅准机会一闪身就扑到了华服公子的面前,点倒了两位佩带女,又伸指封了华服公子的哑穴,夹在腋下如飞离开了北军营地。 战东方回转旋风队,兀自不知自己抓的什么人,扛在肩上一路狂奔。早有眼线报到营中,说是战东方救回了一人。 南宫英他们听说是战东方扛着一个人回来,满以为救下了花芊芊,立即都迎了上来。 谁知一看哪是什么花芊芊,是个大老爷们!一个个都想泄了气的皮球。你说你战东方大言不惭地要去救人家姑娘,怎么扛着个长胡子的回来,这是什么意思? 牛肥肥说:“你这救的什么人?芝麻不抵黄豆账,长胡子的可不是我们花花。” 南宫英也责备道:“你说去救人,结果却是掳人,哪儿跟哪儿啊?” 这时马玉成他们也赶了过来,对那华服少年反复盘问,他却始终闭口不语,一句话也不说。 牛肥肥又不服气了,指责战东方说:“你去掳个男人也算了,居然还是个哑巴。” 马玉成开导说:“先不要指责东方,先弄清这是全什么人。我看有些身份,说不定还真有用。” 牛肥肥哼哼唧唧个没完,嘟哝道:“但愿吧,但愿能换回花花,也算没白欢喜一场。” 时间过去一日,到第二天夜里,马玉成只好派张无影再去打探,弄清抓来的这个人是什么人。结果张无影在北营中一转悠,发现北营乱了套。营中不仅岗哨林立,巡逻兵丁也急如穿梭,又多又密。他伏在暗中听着士兵们议论,才知是昨晚上走失了汗位继承人贵由,整个北营如监大敌。 张无影兴高采烈地回报马悦城,见到马玉成他们就呼喊着:“大好事、大好事,花芊芊有救了。” 通吃道人第一个抢出来问:“怎么就有救了?” 张无影说:“战东方昨晚抓的那个人是蒙古的汗位继承人,用来交换花芊芊绰绰有余。” 众人听说也都松了一口气,有这个人在手里,不愁对方不放花芊芊。 汗位继承人地位何等崇高,怎么就被战东方皇后呢?巧就巧在这里。那贵由前来劳军,以为大营中不会有事,因此摒退了守卫,开心饮酒。没想到恰遇南营高手潜入,逮个正着。他被掳到南营,自不敢暴露身份,只好装聋作哑,一言不发。 有了这个活宝,自然好跟毅勇营交涉。马玉成一成书信一封,要交给宝音和尚。 信曰: 大宋武林联盟马玉成顿首拜上宝音上人: 闻说毅勇营擒得大宋神霄派小弟子一名,责成本人前往交涉。在下因联盟事务繁忙,无暇抽身前往,还望见谅。今愿以乞颜部贵由世子交换敝方神霄派小徒,不知上人意下如何?这桩交易贵方是吃了些亏,蒙古世子,哪比得神霄派小徒尊贵。上人若不乐章,只好我们牺牲一小徒,你们牺牲一世子,那就只好我们吃亏了。 战东方又一次自告奋勇,要去送信。他把信扎在腰带里,几个纵身便离了报国营,越过府澴河,进了北军营地。 回到昨晚见过的捆着花芊芊的营帐,情景依旧。几个蒙古高手正围着花芊芊调侃,伊勒德说道:“两天都过去了,南边没有任何音讯,看来是真的不想要你了。” 花芊芊望着伊勒德,眼睛里几乎冒出火来。前天就是伊勒德把她抓来此处,上次抓黎木蓉被诸葛长云救下,这次遇到花芊芊,知道他和黎木蓉是一起的,就抓了她来想要挟马玉成就范。他的如意算盘是打得很精的,倘若马玉成赶来,正中下怀,让大宋武林失去盟主。倘若马玉成不敢来,放任手下门派的女徒被敌手折辱,他在武林联盟的威信必然大打折扣,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一个大汉调戏道:“小姑娘,你就随我算了,你们武林联盟看起来是真不想要你了,随了我好歹也算个归宿。”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花芊芊啐了一口,昂首挺胸,不甘屈服。 这时战东方突然出现在营帐门口,说:“好呀,你说话可得算数,不让她随你你是瘪犊子。” 伊勒德问:“你又是谁?我怎么觉得你面生?” 战东方昂然道:“大宋战东方,特来替马盟主下书,宝音和尚可在?” 一大汉说:“凭你小子也敢叫宝音和尚?” 战东方就道:“不叫和尚那叫什么?尼姑?” 见战东方对宝音如此不敬,伊勒德愠怒地骂道:“毛头小子也敢放肆!简直不是个东西。” 战东方笑眯眯地道:“我好端端的一个人当然不是个东西,阁下难道是个东西?阁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伊勒德气得七窍生烟,拔刀就朝战东方砍去。 “慢着!”战东方制止了他,说:“我这里有封马盟主的书信,要交给宝音上人,等上人看了书信再动手不迟。” 伊勒德一双凶眼横扫了一下战东方,说:“黄口小儿,也敢放肆。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就等上人看过书信再收拾你。” 有人接过书信飞报宝音和尚去了。战东方摇头道:“你们一个个如狼似虎,谁不知这里是虎穴狼窝。先给这姑娘松绑。” 但是花芊芊依然被绑住,这帮人没有松绑的意识。战东方怒道:“我说的话你们没听见吗?给她松绑,若敢怠慢,你们吃罪不起。” 这帮人还摸不透战东方有何凭持,一个个举棋不定。 战东方又补充一句说:“我们马盟主已经给宝音上人书信,要用贵由世子交换这姑娘。”这帮人终于恍然大悟,原来这小子如此嚣张,是手里捏着王牌啊。他们都受脱列哥那节制,而贵由正是脱列哥那的儿子。众人被惊在当场。 战东方又说:“还不给这位姑娘松绑,你们让这姑娘受多少罪,我们就会让贵由受多少罪。”众人一听这可不是闹着玩,绑着这姑娘等于绑着贵由,虐待这姑娘就等于虐待贵由,这的确是吃罪不起的事。于是有人上前给花芊芊松了绑。 花芊芊被绑的时间已经很长了,手脚都有些酸麻,她连忙挪步到战东方身边。战东方接住她说:“你还得在这里待几个时辰,今天就能回报国营了。” 花芊芊吃了两天的苦,此时才被搭救,委屈的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只是不愿在蒙古人面前泪花飘零,强忍着不肯哭。 宝音和尚看完书信匆匆赶来,问了战东方一些情况,确定那人是贵由无疑,他只是不明白贵由因何到了南营,成了马玉成的俘虏。对方又挑明了要用贵由交换这位姑娘,他就再不想释放这姑娘,也不得不放了。 宝音吩咐一干蒙古高手说:“这顶帐篷是这姑娘的专属营帐,你们只在外面候着,不许进帐打扰。”又对战东方所:“回去告诉马盟主,我们希望未时在南峰山破上交换。” 战东方说:“未时正,南峰山破,不见不散。” 把信送到了,得了准确的交换时间地点,战东方也就算完成了使命,回去复命去了。 第八十九章 夷陵码头 战东方把情况对马玉成作了汇报,通吃道人仍然余怒未消。气冲冲地说:“不能这样便宜的挞虏,趁着交换人质,打他个措手不及。” 一旁的沧浪客雀跃,兴奋地说说:“打,打服那些挞子。在这里憋了两年,打又打不得,走又走不得。老子平生没过过这么窝囊的日子。” 大家一致认为,平南商会平时隐于毅勇营,藏于大军之中,无法动手。下午交换人质,按约不能有军队,一俟交换完成,就对毅勇营的人不客气,打破现在这种不死不活的僵局。 下午到了南山坡上,双方相距一箭之地停住脚步。果然没有军队参与,一边是报国营的人,一边是毅勇营的人。双方又都不放心,派出眼线,四处侦探一遍,确认十里之内绝无军队,才开始交换。 马玉成说:“宝音上人,终于见到你了。” 宝应和尚呵呵一笑,宣了一声佛号,说:“阿弥陀佛。幸会幸会,我也终于见到了马盟主。” 马玉成笑道:“你们平南商会,一心要对付大宋武林,两年蛰伏在军中,是何意思啊?” 宝音和尚说:“时机未到,未敢妄动。贫僧也是暂掌毅营,具体怎么运作,等他们自行决定。” 马玉扥冷道:“是等蒙面特使神功大成吧?” 宝音和尚面露诧异,商会等蒙面特使的万剑朝宗练至大成,这事是如何泄露的?但此事不能公开讨论,宝音和尚沉默以对。他右手单掌立于胸前,拇指和食指间挂着一串小佛珠,嘴里念叨着“阿弥佗佛,善哉善哉!”空宣佛号。 知道蒙面特使就是柳如风的人很少,广南道上桃花煞杀了柳如风,平南商会没有特使了。但这些事马玉成知道,毅勇营的人并不知道,他们还在指望特使归来。 牛肥肥喊道:“大和尚,别阿米豆腐了,用你们无用的世子,换我们优秀的队员,你们吃点亏就吃点亏。你要不满意,干脆我们两边一马一个,都把人杀了。” “阿弥佗佛!”宝音和尚又高唱一声佛号,说“一人换一人,你我都不吃亏。” 马玉成说:“那就这么定了,我喊一二三,同时放人,你看如何?” 宝音和尚点头:“就这么办。” 于是马玉成高喊道,”一——二——三!“ 当喊到三字的时候,通吃道人放开了贵由,那边伊勒德也放开了花芊芊,两人不急不徐朝自己阵营行去,在半箭之地擦肩而过。 一过中点,花芊芊就展开轻功,迅跑回报国营的人手这边。俟花芊芊一回,马玉成就一挥手,报国营的高手们蜂拥而上,扑向毅勇营的好手。 毅勇营见势头不对,待要逃跑,无奈贵由不会轻蔑,跑得慢,还没有回来。毅勇营这帮奴才是不敢丢下主子自行逃命的,不仅不能逃,还得主动迎上报国营,保护世子回撤。 这一场大战一场,毅勇营没想打,也没实力打,完全是被动应战。他们的本事在于搞一些破坏,投靠些误会,挑拨些矛盾,面对面与大宋武林对战,他们就力不从心了。 毫无疑问,马玉成这边占了上风,他们差不多有五个人是无敌状态。欧阳鹞。沧浪客,马鸣雁,马玉成、诸葛长云。毅勇营虽然也有好手,但敌不过这五大高手。 伊勒德嚣张了两年,他的名字在蒙古语中是战斧的意识,手上使的也是一柄战斧。但他一上来就被诸葛长云截住,一直压着打,几无反手之功,只能被动地化解诸葛长云的攻击,但诸葛长云快若飘风,伊勒德两手摸着大斧,虽然力大斧猛,但动作上总是有些迟缓,完全落在下风。 毅勇营其他那些隐藏多年的高手也自不弱,但是在欧阳鹞、马鸣雁他们的攻击下,几乎不堪一击。 宝音和尚觉得贵由世子既然已经回来,就没必要再战,以免无谓的伤亡。他深知大宋武林联盟的绝对实力在他们之上,甚至不是一个重量级,因此主持平南商会两年多,坚持一动不如一静的原则,不与武林联盟正面对空。此时见掩护贵由回营目的已经达到,就决意撤退。 “阿弥佗佛,想要成佛,先做罗汉。” 他这一语,是暗示巴根、苏合、乌力罕和那日松结罗汉阵。于是达尔罕大庙的几个和尚悄悄聚拢,宝音一柄禅杖当先,那日松的日月铲、苏合的铁轮、乌力罕的大铙和巴根一双肉掌结成阵势,掩护其他人撤离。 这小罗汉阵。在一般情况下威力巨大,但是在高手如此集中的斗争中,却犹如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根本就经不起颠簸。没多久,那日松的铁轮就就被沧浪客打飞一只,人也被沧浪客深厚的掌力震伤,等于罗汉阵已破。 宝音见罗汉阵阻敌的作用有限,只得勉强支撑,且战且退。待其他人簇拥着贵由到了安全距离上,立即撤了阵势,仓惶而去。 这一仗,以毅勇营狼狈而逃结束,报国营大获全胜。有几个蒙古高手兵器被打落都顾不上捡拾回来,忙忙而走,生怕走得慢了成了报国营的俘虏。 毅勇营一退,花芊芊立即一剑刺向牛肥肥,不是旁边黎木蓉见机得快,一把拉过牛肥肥,又挡了花芊芊这一剑,差点就在牛肥肥那堆满肥肉的胸口刺个透明窟窿。 “芊芊,发什么疯?”黎木蓉带着几分责备地问。 花芊芊嘟着嘴,也不回答黎木蓉的问话,只举着剑追着牛肥肥,嘴里喊着:“我叫你杀我,我叫你杀我。” 牛肥肥抱头鼠窜,边跑还忙着边分辨:“我那是故意气那大和尚的,谁要杀你了?” 花芊芊却不放松,仍然边追边骂:“就是你,是你这头肥牛要杀我,这里所有人都听到了。不怕狼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这辈子成了你的同门师妹,我算是倒八辈子大霉了。” 众人看着他们打闹,哑然失笑。 报国营的人战罢归来,兴高采烈。这一次花芊芊事件,战东方算是立了一功。在旋风队,南宫英、南宫豪、牛肥肥对他的观感有所改变,看他的目光不再那样鄙夷。 南宫英和南宫豪两兄弟谈起战东方两入敌营掳人送信,很是感慨。南宫英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他既然已经回来,以后我们也不要再鄙视他了。” 南宫豪应道:“哥哥说得是,这小子战力顽强,是我们战队的一把好手。他当时走了,我心里还有点可惜,现在回来了,正好。” 牛肥肥没有表态,他的手上功夫远远不如战东方的,两人若是敌对,他只能用五雷符给对方添些麻烦。但他坚持看不起战东方,认为那小子太不阳光,尽是阴谋诡计。 花芊芊休息了几日,马玉成就给旋风队下达了新的指令,让他们去雪山派,看看西南报国营建设得如何。一行六人就秘密地朝巴蜀进化了。 山道艰难,一路跋涉辛苦。走到夷陵,打算乘船赶一段路,也好歇歇脚。刚到夷陵码头,恰遇长宽妙手正在行窃。这两个家伙入了袁云裳的销魂教,还是这样不长进,看到别人兜里的钱没有伸手去拿,感觉就像自己丢了钱一样难受,因此总是忍不住要偷鸡摸狗。 不过他们这次行窃,倒是变换了方式。他们选择的作案地点正好夷陵码头、与旋风队撞个正着。左腾骧改扮成中年妇女模样,巧笑倩兮,虽然模样不养眼,但混在下船的乘客当中,也没人会疑心他是男人。 黎木蓉他们来时,左腾骧正和一个贵妇人模样的妇女搭讪。那妇女一看就不是江湖中人,明显缺乏江湖经验,居然和左腾骧显得很熟稔,和他并肩而行,有说有笑,反把自己的侍女丢在了后面。在旁人看来,他们两人就象是一同乘船而来的。 谢无梼装成在码头找活干的棒棒军,见人就问:“需要搬行李吗?”问到贵妇人,那妇人正有两个沉重的大藤箱,侍女提着很是吃力。那妇人便说:“正好有两个箱子,麻烦你帮搬一下。”那个侍女见有苦力愿意来帮,自然乐享其成。 谢无俦提着两个藤箱走着走着,装作摔了一跤倒在地上,把两个藤都磕开了,嘴里还一个劲地致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把散落出来的衣物手忙脚乱的又往箱子里回塞。 这时左腾骧不再和贵妇人搭讪,大步流星地朝码头外走去。 那妇人见谢无俦往回装的物事好象有点不对劲,喊了声“慢着!”就弯腰检点箱中物品,疑惑地叨叨道:“我的金银首饰呢?” 谢无俦赶紧辩解道:“没看见金银首饰啊。” 侍女忍不住扯住谢无俦,喊道:“怎么会没有金银首饰呢?是你偷了,肯定是你偷了。” 这时有几个心怀正义的人走过来,要搜谢无俦的身。左腾骧却加快了脚步,想趁乱溜走,却被黎木蓉赶上去难住,一把扣住他手腕脉门。回头对那贵妇人说:“看看你的箱子里少了什么?搜他的身,一定是他身上。” 码头上其他人都围拢过来看热闹,旋风队则把左腾骧和谢无俦团团围住。可叹这对惯偷,一辈子打雁,今天却被雁啄瞎了眼睛,想逃出去那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左腾骧胸部高高隆起,显得很丰满。贵妇人上前欲检查他的胸部,又觉得难为情。看看围观的人群重重叠叠,迟疑地对黎木蓉道:“这不合适吧,大庭广众之下,怪羞人的。” 牛肥肥却找到机会恶作剧了,他也不知从哪里弄来两只蟑螂,一提左腾骧的衣领,把那两只蟑螂塞进了领子底下。 左腾骧因为受到蟑螂的干扰,想掩饰也掩饰不住了,手忙脚乱的对付那两只蟑螂。黎木蓉趁机将他的上衣一扯,把几粒纽扣生生地扯断了,左腾骧的胸脯暴露出来。 那些怀着色心看热闹的满以为可以看看女人胸脯,谁知衣服看开,露出花花绿绿珠光宝气一片,接着哗啦啦一阵响亮,金银首饰掉满一地,高挺的胸部也瘪了下去。 “原来是个假女人啊!”围观的人一阵惊叹,一阵哄笑,左腾骧羞愧无地,想跑又跑不掉,手腕脉门还被黎木蓉紧紧拿捏着。 黎木蓉趁是一点他的穴道,让他的功力无从发挥。战东方也赶上来制住谢无俦,这两个销魂教徒立刻都变成了寻常人。 对付小偷小摸,寻常人有寻常人的办法,偷来的金银首饰被收缴干净,归还了贵妇人,其他人却不肯就此放过长宽款妙手,把两小子摁在地上,一顿好打。 长宽妙手被打成重伤,托人抬回销魂福地。袁云裳见两个手下被人打成这样,自然把这笔账算在旋风队头上,带着沧溟剑,急匆匆追赶黎木蓉他们,要给他们一个教训。 袁云裳几年的磨砺,销魂功自是不可小觑。她的销魂剑法和销魂掌法还没有完全练成,销魂剑就只练了两式,两式却是威力无穷。 第一式叫千山暮雪,是个群攻招式,能够一招对付多人。一招使出,让人感觉北风萧萧,寒彻透骨。她原本是练不到这个境界的,但有了沧溟剑,事半功倍,发挥的威力是本身功力的数倍。 第二式叫万里冰封,是对单一目标施展的杀手。一剑刺出,对手只要在十步之内,都可将人冰封住,功力弱的甚至会变成冰人。 袁云掌掌握了这两式,自是今非昔比。 当他赶到夷陵码头时,旋风队还在等船。袁云裳上前喝道:“你们好大的胆,敢打我销魂教的人。” 第九十章 袁云裳的报复 “长宽妙手不是我们伤的,我们没有打他们。” 牛肥肥一见袁云裳就忙着辩解。心下却暗道:这人怎么这么象盟主夫人?不禁脱口道:“阁下太象太湖女侠了。” 袁云裳瞪了他一眼:“你管我象谁!情况我都知道,人的确不是你们伤的,但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你们要不点他俩的穴道,他们怎么会受伤?” 战东方上前一步,傲然道::“请问你是销魂教什么人?”心里却嘀咕:销魂教是什么东西?从来没听说过。 袁云裳说:“我是销魂教主。看你们盟主夫人的面子,我不难为你们,我只点你们的穴道。” 战东方把战刀一横,战意昂扬说:“我们点他们的穴道,是因为他们偷了人家东西。我们又没有偷人家东西,你凭什么点我们的穴道?不要以为我们就怕了你。” 袁云裳斜睨着战东方问:“你叫什么名字?” 战东方大声道:“我乃武林联盟旋风队战东方,新秀百强榜排名第二。” “噢,百强第二,很牛啊。”她指了指黎木蓉说:“这姓黎的丫头还是百强第一,那又怎么样?来而不往非礼也,我照样要点你们的穴道。” 南宫英和南宫豪已拿起三尖断魂枪,在他俩心里,认定旋风队这个组合是很强的,因此很强硬地说:“我们连宝音和尚的罗汉阵都无所畏惧,看你区区一个销魂教主怎样奈何?” 袁云裳用冰冷的声音道:“那就试试。”从背上撤下沧溟剑,动手的意思很明显。 黎木蓉他们见状,立即四散开来,把袁云裳围为在核心。袁云裳嘴角挂着一丝冷笑,一剑飞出,正是销魂剑法第一式千山莫雪。这一招使出,旋风队六人几乎同时受到攻击,只感到冷气森森,连手上的兵器都几乎要冻住。 六人努力运功抵御,勉强保持住自身经络的灵活度,对袁云裳展开游斗。六人兔起鹘落,各用招式。袁云裳招式复变,突然一剑点向牛肥肥。牛肥肥只感到寒气袭体,血脉象是要凝滞,急掷五雷符,轰然一声炸响。 袁云裳看他出手,知是雷符之类的东西,连忙闪避。但她看出牛肥和花芊芊功力较弱,吃柿子要专拣软的捏,避开这一炸之后,剑势加快,再次点向牛肥肥。 战东方唯恐牛肥肥有失,赶紧横拖一刀,截住袁云裳的剑式。这一下非同小可,刀剑相触,战东方还来不及撤刀换招,一层白气迅速从袁云裳的剑上弥漫开来,迅速裹住了战东方的战刀。白气继续弥漫,连战东方整个人都包裹在内。在肉眼能见的状态下,战东方的刀和人瞬间被那股白气冰封雪锁,冻成了一尊冰雪雕塑。 其余五人看到这一幕,十分吃惊,这是他们从来没见过的招式,天下竟有如此奇怪的武功,能够瞬间把人冻成冰人。五人惊恐之下,迅速退了开去,呆望着这一幕。 袁云裳嘴角微微翘起,冷笑着说:“还要打吗?你们也想冻成冰人吗?” 黎木蓉看出了一些门道,轻声告诫大家:“注意,不要碰到她的兵刃。” 袁云裳说:“我和你们盟主夫人是嫡亲同胞姐妹,我不想伤你们,只想点了你们的穴道,讨还我销魂教的那笔账。” 南宫英。南宫豪和牛肥肥三个男人倒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他们对战东方本无好感,是最近因救花芊芊才改变看法。黎木蓉和花芊芊同凶战东方还被冻着,自己又奈何不了这女人,义愤填膺。尤其是花芊芊,战东方刚在对她的救援行动中出过大力,现在战东方有难,那是无论如何也要打下去的。 两个女孩首先再发动攻击,飞剑猛扑。两个女孩的攻击比起先前六人同时攻击,威力要弱得多。袁云裳很轻巧的避开了两人的招式,剑锋一指,花芊芊又差点被冻住。 牛肥肥见同门师妹险些遭殃,急把一个个五雷符掷出,逼得袁云裳不断地跳跃躲避,手中沧溟剑上的寒意就没那么浓烈了。 牛肥肥一边掷五雷符,一边不停地说道:“这是什么邪门武功?怎么把人弄成这样?改日我练成烈火掌,定要把你这妖妇拿下。”南宫英和南宫豪自然也不会闲着,两支枪如灵蛇飞舞。 袁云裳嗔道:“少耍贫嘴,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不等你练成烈火掌,我就可以先活劈了你。” 旋风队的小英雄们个个斗志昂扬,却是越着斗越心惊,体内体内真气有被凝固住的感觉。 袁云裳见状,更是丝毫不肯放松,剑掌齐施。她所用的掌法实际上是凝冰掌,她用的剑法凝冰剑。每发出一招,伤敌尚在其次,最厉害之处在于凝冻对手的血液和真气。 一番打斗,旋风队几人仿佛掉进了冰窟窿,本来就是数九隆冬天气,夷陵的气温很低,夜里有霜冻。此时时当正午,一轮艳阳高照,可大家的感觉,仍然向霜打了一样,阵阵寒气袭人,慢慢地动作变得迟缓,被袁云裳一个个点住了穴道。先前被冻住的战东方也被袁云裳解开冰冻,重点了穴道。 袁云裳城把他们六人放做团团一圈,坐在地上,收起沧溟剑,冷傲的说道:“不是你们打伤销魂教的人,但却是因为你们点了他们的穴道才被别人打伤。我现在也不伤你们,只点你们的穴道。两个时辰后穴道自解,这两个时辰之内有没有人伤你们,你们就自己多祈福吧。”说完飘然而去,再也不管旋风队的死活。 码头是人来人往之地,六个人被制住,瘫坐在地上,围观的人群很快就聚拢过来,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黎木蓉和花芊芊两个女孩这样受人围观,羞愧难当,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南宫兄弟和战东方也低头不语,只有牛肥肥脸皮厚实,不停地朝围观的人群挤眉弄眼。见到人群中几个年轻女子,还反去调侃人家说:“怎么样,好看不?就哥这模样,简直帅呆了。” 人群中起一阵哄笑,有人问:“看你长得象冬瓜,的确帅呆了,可以煲一锅好汤。” 牛肥肥把眼一横,傲气十足地道:“象冬瓜怎么了?就哥这体型,象冬瓜也至少表现出三大优势。” 又有人问:“哪三大优势?说来听听。” 牛肥肥反问道:“你们难道看不出来我优势在哪儿?” 人说:“看不出来,只觉得这小哥比较黑,比较矮,比较胖。” 牛肥肥哈哈大笑说:“这正是我的优势,黑得有风度,矮得有分寸,胖得有分量。你有分量吗?你有分寸吗?你有风度吗?什么眼神,总把优点当缺点。” 这哥们,到这份上还这么装,好象人家姑娘就应该喜欢黑矮胖的主,惹得人群又是一阵哄笑。 恰好杨寒风有事经过夷陵,见码头人员聚集,便挤了过来,想一看究竟。 杨寒风和六个小英雄互不相识,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旁边围观的人群还在议论纷纷,有人想戏弄他们,被同伴制止说:“这是武林联盟新秀百强榜上有名的人,我们惹不起,看看热闹就行了。” 杨寒风听说是新秀百强人物,立刻挤进人群。六个小英雄蹬眼看着他,不知是何来意。 杨寒枫淡淡一笑说:“我是雪山派的,人称雪山飞豹,是什么人敢对你们动手脚。” 黎木蓉听说来人是雪山飞豹,知道有救。她听师傅提起过,这人是雪山派掌门,立即喊道:“我们被销魂教主制住了杨掌门快帮帮我们。”她感觉自己说得还不够明白,又补充道:“我们是武林联盟派到雪山派来办事的。” 杨寒风听说还是专门来找他们雪山派的,那是绝对不能袖手旁观了。他走到南宫英身边说:“你们准备好了,我帮你们解穴。先前是怕你们误会,不敢贸然动手。”可是当他开始解穴的时候,才发现袁云裳的点穴手法很特别,摸索了半天,也没找到门道。花了一个时辰的功夫,总算帮南宫英把穴道解开了。解开了第一个,便有了一些心得,后边几人解起来就顺手多了。 旋风队的小英雄们在码头上瘫坐了一个多时辰,洋相出尽。一解开穴道,赶快避开人群。那些看热闹的见热闹过了,人群也就散了。 牛肥肥感慨道:“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想不到我们旋风队会在夷陵码头会裁这么大一个跟头。” 杨寒风说:“销魂教是新近崛起的势力,那个教主不简单,没事不要去招惹她。”又问黎木蓉说:“你们找雪山派干什么?” 黎木蓉答道:“边防形势紧迫,马盟主关心巴蜀这边报国营办得怎么样了?” 杨寒风说:“这个但请马盟主放心,巴蜀报国营的建设也许是最好的,都是在天琁门的指导下进行。我可以带你们到我们雪山派的营地看看。” 一行人就随着扬寒风往雪山派营地。 路上杨寒风介绍,巴蜀一带,武林各门派都有动作,基本各自设点扎营。这些点是由天琁门云外子白玉蟾亲自戡定,由他的两个弟子冉琎、冉璞现场指导,互为犄角,自成一统。 黎木蓉问:“巴蜀这边,报国营都这么简单吗?没有和官军融合?” 杨寒风说:“看似简单,其实不简单。现在这边没有敌情,各门各派依山川地理设点。云外子说,那些地方将来都会成为战场。选样布置。” 黎木蓉问:“微勤于的好象是各门各派各自为战。” 杨寒风说:“也不尽然,一个点以一个门派为主,但都吸收了其他武林精英。” 说话间到了合州,杨寒风说:“我先带你们去看一个人。” 牛肥肥问:“杨掌门要带我们去看什么人?” 杨寒风故作神秘地道:“等会你们就知道了。” 他们来到一处山中,忽见刀光漫天。南宫英失声叫道:“是快刀门的刀法。” 第九十一章 初上钓鱼山 在这深山密林中,有三个青年,正在练习快刀门的快刀三式。这可是快刀门掌门刀法,照理只有李镇东一人能练,怎么有三个不相干的人在练习?南宫英认得其中一人是大巴山败家子廖重光,另外两个青年却从未见过,看上去丰神秀逸,是可造之材。、 南宫英自然没有看错,练习快刀三式的人正是大巴山败家子廖重光。这就使南宫英犯狐疑了:廖重光连自家祖传功夫都懒得练,因何喜欢上快刀三式?快刀门的掌门刀法又如何到了他手里? 却说两年多前在武昌城客栈内廖重光无意间见到这快刀三式功法,怒骂了一声“该死的刀谱”,赶紧收拾行装,溜之大吉。他感到自己不胜烦恼,他们廖家的祖传功夫不见得比快刀门的上乘功夫差多少,无奈他从小贪吃贪玩,没有好好研习家传绝学,却是祸从天上来,无意间撞见别派功法秘籍。他怕快刀门不肯放过他,只好躲起来先参研功法。 那日他逃离武昌城,被天琁门白玉蟾看在眼里。后来李家兄弟焦躁不堪,被白玉蟾推算出端倪,知道廖重光躲在深山密林中苦练刀技。因大宋朝廷大限将至,百姓很快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天师自知天命难违,但总想为大宋百姓做点事情,知道这刀法日后会有点效用,于是派了天琁门两个年轻门徒来,和廖重光共同参悟刀法,待练成后归快刀门去。 南宫英看着心下诧异,快刀门与南宫世家一向同气连枝,有南刀北枪之说。据说功夫原本出自一门,后来刀枪分家,各立门户,但在思想感情上,南宫家对快刀门的重视程度要高于其他门派。见到快刀门的掌门刀法被外人偷练,这事不得不过问。他朝南宫豪使了个眼色,兄弟俩断魂枪一挺,就准备找廖重光的场子。 杨寒风做了个手势制止了南宫兄弟,说:“少侠稍安勿躁,这几人人练快刀三式,快刀门已经知晓。” 杨寒风的话使南宫英更加诧异,问道:“为何?” 杨寒风叹息了一声,说:“国难当头,武林技艺,应为制敌所用,不必囿于门户之见。”又补充道:“这不是我说的,是云外子白玉蟾说的。” 白玉蟾何时何地说过此言?事情却要从两年前说起。 却说还在武林联盟剿灭无忧山庄时,阆州古城里中天楼上的白玉蟾显得忙碌起来,此人武功平平,却掌管天琁门西川堂,是天琁门的中枢人物,是江湖上人人敬重的大佬。他平生有两奇:一奇在武功虽然平常,偏偏武林豪客都爱和他交往,交游甚广消息灵通,对武林中事几乎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更兼懂天文、识地理、断阴阳、五行八卦奇门遁甲样样精通,常常替人解难释疑,往往一语中的,十分神奇,因此在武林中声望崇高。二奇在此人号云外子白玉蟾,长得也莹白如玉,名如其人,不似红尘中人。这几日忽见阆中龙脉正旺,一股脉气直冲紫微垣,不禁讶异。 再说李家兄弟参与剿灭无忧山庄归来,寻不到快刀三式功法,甚是郁闷。又听得江湖秘传夺命刀王的刀谱留在了阆中盘龙山,就秘密到盘龙山寻了一圈无果,只好回到阆州城里,坐在客栈内喝闷酒,满怀沮丧,满脸愁云。不想他们的出现,却惊动了中天楼中的云外子。 “这不是巴东李家兄弟吗?”白玉蟾恰巧走进店来,两兄弟一见,如遇救星,忙不迭地将其请入上座,轮流把盏,恭敬有加。 白玉蟾吃饱喝足后,不慌不忙地说:“两位大侠愁眉不展,想必是为不靠谱而生烦恼。此谱未到手,彼谱又失手,因此而深感以后的日子没谱。” 李镇东一听此言,愈加佩服这白玉蟾本事,恭恭敬敬地作了个揖:“如白前辈肯不吝赐教,请移尊步,到上房一叙。” 白玉蟾呵呵一笑,作了个谦让的手势,李家兄弟大喜过望,立刻把白玉蟾请入上房,叫小二备了些茶果点心,关上了房门。 “这前一谱,本是贵门所有,应该寻回。” 白玉蟾开门见山。 李镇东首先感到惊奇的,是《快刀三式》刀谱丢失,兄弟二人秘而不宣,这白玉蟾是如何知道的?白玉蟾也不解释: “我自有我的消息来源,两位大侠不必疑虑。此人并非有意窃取,而是无意窥见后唯恐性命不保才挟谱潜逃,日后自会归还。据我推算,这对贵门并无大碍,而且贵门会因此多几个得力干才。” 李家兄弟听此一说,心幕上多日抹不开的阴霾总算淡去了一些。 白玉蟾续道:“这另一谱,本不该二位所有,因此二位即使锲而不舍地追寻下去,也是枉费心机。” “我们因丢失快刀三式功谱,才想追寻夺命七绝刀谱,为何就不该我们所有?”李镇西心有不甘,因此动问。 白玉蟾推开窗户,指点着远方山岭说:“据我观察和推算,这盘龙山不出高官便出高人,刀王遗学既在此地,想必不会出高官而是出大侠了。贵兄弟不是阆州人,这龙脉龙气自不会应在二位身上。” 李家兄弟兀自不信,白玉蟾只好往深处说: “你们看,这中华江山,最大的龙脉要数终南山,因此历朝历代多建都长安,占据天地间最大的龙穴。紧承终南脉气的是横连陇右、剑南和山南道的大巴山系。它虽连陕、甘,但实际上因与终南相接而成为成渝和汉中两座盆地的界山,一路蜿蜒,分生出包括摩天岭、米仓山、武当山等众多名山和长江、岷江、嘉陵江等诸多水系,山山水水,随其东行,并沿途结穴。” 李镇东问:“这与我们得不得七绝刀谱何干?” 白玉蟾道:“巴山龙脉生出的支龙最具代表性的,就是这延伸在四川盆地北缘、嘉陵江中游的盘龙山系。它承接大巴山的脉气,像一条未能升天的苍龙蟠于岷北,结成大穴。因此说不出高官,便出高人。“ 他顿了顿,呷了一口茶,又续道:”当然,这一路下来,巴山龙脉主脉还生出烟峰楼,东脉生蚕丝山,蚕丝山东延又生云台山,此脉东南向生出博树垭、高成山、灵城岩。而烟峰楼南脉生出玉粉墙垭,与高成山东西对峙成为龙虎砂。再看盘龙东延生出小盘龙,西延生出玉台山,北延生出伞盖山,进一步延伸则生天柱山和云台山,龙脉绵延,遍地结穴,藏风聚气,是真龙归聚之地,焉能不出高人?” 李家兄弟听完这一番高论,顿时恍然大悟:“难怪魏师兄执意不接掌门位,要隐居在这盘龙山,原来是想占龙穴。” 白玉蟾点点头,表示同意李家兄弟看法。他接着说道:“华夏势将风雨飘摇,金国必定抗不住草原铁骑。盘龙山即将出现的大侠是应运而生,将来要为大宋江山一柱擎天。两位似乎更专注于本门发展,于保家卫国的使命恐怕难以担当,因此我说另一谱本不该为二位所有。” 李家兄弟心头大震,没想一本刀谱,居然关联国运,这自然不是他们所能担当的。自是从此不再打七绝刀谱的主意。 “至于快刀三式,你们也不必过于执著。”白玉蟾面色变得少有的严肃:“建议日后刀谱归宗时,快刀门全派上下人人练习。国难当头,武林技艺应为制敌所用,别说本门本派武功,就是各门各派,都不必囿于门户之见。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如果国家都没有了,还守得住一套功谱吗?” 白玉蟾关于功法的看法,使李家兄弟受到极大震撼。这番道理是如此深刻,不能为保国所用的功法,就是无用的功法。亡国奴给你纵使想私秘其枝,也必为外族夺去。两兄弟不仅茅塞顿开,还把白玉蟾的观点大肆宣传,巴蜀武林中,几乎人人耳熟能详。因此今日之巴蜀已非昔比,各门各派正在逐步放弃门户之见,大力培养护国英才。 听罢杨寒风说完因由,南宫英仍没有放下手中枪的意思。他要抻量一下这两年廖重光有多少长进,配不配得上快刀三式。他一声断喝就下到场中,飞枪直取廖重光。 廖重光大惊,被迫与南宫英交手。那两青年见状,也挺刀来助廖重光。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偷袭我等?” 其中一青年怒问。南宫英笑道:“你们偷了别派刀法,怎么还如此理直气壮?” 三人知被识破,辩解道:“此事雪山派杨掌门已经尽知。” 三人与南宫英对拆了几招,难以分出胜负。廖重光一刀架开南宫的枪头,显出不想打的样子。 南宫英也收枪跃过一边,看着廖重光道:“现两年前比果然大有长进。” 廖重光苦着脸说:“别提了,我实在不想练,无奈自己的家传武学都抛弃了,却在我无意间见到这不该见的刀法,不得不练这劳什子。”说完还一脸无辜的表情。 南宫英紧盯着他:“说来听听,你是怎么得到刀谱的?李掌门知不知道这事?” 廖重光道:“这事说来话长,不提也罢。”他立于林中,任山风吹拂,气质与先前大不相同,真是腹有诗书气自华,练成快刀三式,便一扫从前的窝囊样,颇象个年轻侠士。 南宫英神色一端,正色问道:“你练了快刀三式打算怎么办?” 他盯着廖重光,若廖重光不给出个满意的答案,好象他毫无罢手的意思。 “我本来想请白天师斡旋,后来豹爷知道了,好象有了转圜的余地。怎么办?加入快刀门呗,从此不想练武也得认真练武了。南宫少侠几时遇到快刀门的人,也请美言几句。” 笑容在南宫杰脸上荡漾开来,但他话锋一转说: “快刀三式是快刀门掌门刀法,你该不会是想当掌门吧?” 廖重光说:“别拿我开心了,我只想去拜见李掌门,不拿我治罪就行。” 两人还在说得热闹,杨寒风他们已经悄悄从树后走了出来,说:“我和李掌门接触过几次,没有具体谈到廖公子。现在国难当头,天下一家,相信李掌门也不会私秘其技。” 南宫英深以为然,快刀门人才凋零,就是因为臭规矩太多,若全派上下人人都会快刀三式,那才是真正的快刀门。但他还是很严肃地叮嘱廖重光: “你们既成快刀门的人,以后就要守快刀门的规矩,以快刀门的名义多做些侠义之事,李掌门应该会好好看待你们。若凭借快刀为非作歹,不要李掌门出手,我就替他们清理了门户。” 廖重光三人唯唯诺诺,若得快刀门见谅,算是了却了一桩天大的心愿。 廖重光早已在杨寒风的掌握之中,三个快刀青年,也暂归雪山派的营垒。杨寒风让廖重光结束深山练功生涯,随他去神驽堂。 雪山派新设的秘密堂口神驽堂在一个三面环江的险要所在,号钓鱼山,一条石蹬栈道由下而上蜿蜒通往山顶。白玉蟾反复叮嘱杨寒风要好生经营,把这里打造成攻不破的堡垒。 神驽堂草创初期,一切都还简陋,山顶上都是一排排草庐。杨寒风将南宫英他们延入草堂中,分宾主坐定,谈起旋风队此番入川的目的。黎木蓉毫不隐晦地说: “国难当头,马盟主希望雪山派能统率巴蜀英雄,为国出力,为民请命。” 杨寒风说:“为国出力是份内事,统率巴蜀英雄只怕力有不迨。也许江湖不知,本派金针堂不知去向,金刀堂自夺命刀王死后无以为继,已经式微,雪山上只有我们杨家掌管的金剑堂。这里是新创的神驽堂,刚刚草创,所缺甚多。” 夺命刀王居然是雪山派的一个堂主,黎木蓉他们闻所未闻,听了杨寒风的话震惊不已。一个堂主就一度搅得江南天翻地覆,雪山派的真实实力实在难以估量。金针堂失踪,从前雪山派也讳莫如深,旋风队的人并不知道。但黎木蓉没有在这些问题上纠缠,只问杨寒风:“神驽堂还缺什么?” 杨寒风沉吟半晌,还是如实相告说:“别的都无所谓,但云外子嘱咐我要把钓鱼山打造成铜墙铁壁,我需要诸葛武侯的八阵图了。” 黎木蓉皱了一下眉头说:“前辈说八阵图,不是在长江边吗?” “那都是世人的误解,传说诸葛武侯为阻吴军伐蜀,利用江边怪石布下八阵图。真实的八阵图不是对付吴军的,而是对付魏军的。当年东吴水军强,北魏骑兵强,蜀汉什么都不强,于是武侯作八阵图,组成步骑车驽交叉战力,以驽为主,以破曹魏骑兵。” 杨寒风说得很肯定。南宫英似有所悟,问:“前辈训练驽手,是不是想效八阵图,将来好抗蒙古骑兵?” “正是。”杨寒风略带几分气愤续道:“朝廷对金对蒙只知委屈求和,我辈武林中人,应为乡党父老考虑。蜀中山叠水险,若以驽配合八阵图,对付蒙古骑兵必有效用。” 黎木蓉被深深感动,慨然道:“前辈高义,令晚辈感慨。若有差遣,定当效命。” 第九十二章 八阵图 杨寒风微微颔首道:“我雪山一派正值多事之秋,腾不出人手,就这神驽堂都是我独力所创。须得有个功高心细的人前往剑门去寻找八阵图下落。” “前辈是说八阵图在剑门?”黎木蓉有些疑惑,这相隔几百上千年的一张图,难道还留存于世上? 杨寒风也不确定,有些迟疑地说:“传说姜维继承了八阵图,当年剑门兵败时埋藏于某个地方。只是千年之物,就算在世,想找到怕也极难。” “不管有没有,能不能找到,晚辈都要替前辈往剑门寻访一遭。蒙古军豺狼之性,此前假道汉中攻金,就将汉中诸州县劫掠一空。若任其南下,生民必遭涂炭。” 黎木蓉脸色坚毅,他知道雪山飞豹杨寒风是在经营大事,这大事不是雪山派的事,而是武林联盟共同的事业。她身为盟主弟子,既然来了就要有所担当。因此她决定相助一臂之力,不辞辛劳去找图谱。她用征询的目光看着南宫英他们。 南宫英和南宫豪交换了一下眼色,慨然道:”我们兄弟愿随黎姑娘前往。“ 战东方仍然想图个好表现,也毫不犹豫地说:”我愿同往!“ 牛肥肥当然不甘心让南宫兄弟陪着黎木蓉,他一向是一步一趋跟在黎木蓉后面,当然也争着要去。他一动,花芊芊没有落单的道理。旋风队很快形成了一致意见,同去剑阁。 “我等愿随几位前往。”廖重光们也不甘落后,他自逃到合州,巧遇杨寒风,受其指点之恩,功夫大进,欲思报答。 杨寒风说:‘有劳各位少侠了。朝廷不知死活,一边给金国送礼金,一边又助蒙古攻金。不知金国如今正是大宋的北部屏障。我这钓鱼山,就是劫了朝廷一批礼金建成的。“他又拿出一张地图,那是一张很古老的画在半张儿狼皮上的地图。图上却只有崇山峻岭,没有任何标注。 “要找到这个地方。”杨寒风说:“这是相传的八阵图埋藏地,应该在剑门。” 黎木蓉郑重地接过地图,带着旋风队和廖重光他们辞别杨寒风,往剑门逶迤而行。 到了剑门,他们在山山岭岭间寻寻觅觅,就是找不到图上相似的山川。 牛肥第一个开始发牢骚说:“如果不是为了大义,谁愿接这种苦差事?光凭一张不靠谱的图,要找千年之物,谈何容易!” 南宫豪却一脸得色,说:“跟木蓉姑娘一起办事,我不觉得苦。” 这一下牛肥肥又吃亏了,好象他跟木蓉姑娘一起办事就觉得特别累似的,输了南宫豪一着。为了扳回这一局,他立即转换话题说:“我们旋风队是不是该选个队长?我选黎木蓉。” 战东方心眼最多,他看出要真正赢得旋风队的好感,让所有人从心理上接纳他,黎木蓉的态度和评价是个关键。因此,他也毫不犹豫,赞成黎木蓉当队长。 南宫豪知道牛肥肥打的什么鬼主意,呵呵一笑,说道:“要选队长,当然选木蓉,难不成还选个肥牛做队长?” 黎木蓉含笑不语,实际上从新秀支援队赴广南对付子午门时起,她就实际起着队长的作用。而且她既是盟主的徒弟,又是新秀百强榜上排名第一,她要不当队长,这里谁还能当她的队长? 花芊芊总是和南宫英走在一起,两人的关系越来越亲密,她不在乎谁当队长。自这个组合产生以来,南宫英也从来没有当队长的心理意识,他随口道:“只要不选我,选谁都行。我支持木蓉当队长。” 都表态了,就差花芊芊一人,牛肥肥望着她问:“花花,你的意见呢?” 花芊芊扬脸看着南宫英,说:“我没意见,南宫英选谁我就选谁。” 南宫豪大笑道:“好个贤慧姑娘,夫唱妇随啊!” 花芊芊自觉失言,脸上飞起一片红云。 南宫英天公不作美了南宫豪一眼,佯怒道:“敢欺负芊芊,回去再找你算账!”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他们嘻嘻哈哈找了好几天,终于在茶园沟附近找到了与图中相似之处。 当年姜维在投降钟会时,遣人将八阵图掩藏,随着姜维被诛,再无人知其下落,遂成千古之谜。他们在这些相似的山岭间寻找将近半月,按照图上所示,将相似岭谷寻了个遍,毫无所获。 这日在最后一个山谷间又来寻找,仍然没有什么发现,廖重光都有点泄气了,他是历来缺少耐心的。倒是黎木蓉精神抖擞,她做什么事都很有毅力。这是图上最后一处山谷了,若再无发现,就等于寻图失败,她一般是不允许失败的。 一面山坡上有块大石头,好象是唯一的异样处。石头上刻着“八公之墓”几个大字。大家围着着这块有点莫名其妙的石碑看了半天,牛肥肥若有所思地说:“好象有点眉目了.” 廖重光围着转了几圈,看来看去这就象平地上一块顽石刻了几个字,觉得没什么稀奇的。旁边树上有几中鸟跳来跳去,一开始还有躲避之意,见这几人尽围着石头转,也就放下心在树枝间跳跃歌唱。 牛肥肥说:“‘八公之墓’”,这不就靠上了八阵图的八字吗?” “靠!” 廖重光一声嚎叫:“真有可能是八阵图的八字,我怎么没想到?” 他这一声嚎叫不要紧,那树上的几只鸟却猝不及防,居然被惊落树下。虽然重重地摔了一下,但是没有大的妨碍,看看这几个人仍然围着石头在转,就又跳回到树上歌唱。 “你仔细看看,大字旁还有两行小字碑文。”牛肥肥提醒道。 廖重光定睛细看,果然发现有两行碑文,只是年代久远,不仔细看发现不了。那上面刻的是“贫家夺宝折刀锋,任耳车来路几重。贝脚珍梁房好住,围城困啚蜀川龙。” “那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呢?”廖重光不解地望着牛肥。 牛肥肥说:“我也琢磨了半天,首先八公和八阵图是本家,都姓八嘛。你再看这第一句:贫家夺宝折刀锋。贫字去掉宝贝折断刀,不就是个八字吗” “靠!”花芊芊也一声嚎叫,既惊讶又兴奋说:“原来师哥这么有学问!” 感觉真的靠谱了,这半个多月没有白忙。可是这一句粗口从花季少女的樱桃小嘴里爆出,把几个小伙子吓了一大跳。尤其南宫英,他可不希望未来的媳妇学会爆粗口。 小伙子们兴奋不要紧,这一嚎将那几只刚刚跳上树的小鸟又惊落下来。它们虽然发现这几个人仍然在围着石头转,却不敢继续停留,而是凄厉地鸣叫着飞向远处,好象在相互告诫:以后碰到这样的神经病要离远点,以免被他们惊吓得摔成残废。 另外两青年也兴奋起来,说:“‘任耳车来路几重’,耳再来个车,不就是个‘阵’字吗?那‘贝脚珍梁房好住’是什么意思呢?” 牛肥肥笑答:“我也不知。” 于是几人围着这块石头参详,好一会儿,只见牛肥肥拍手言道:“懂了,就是八阵宝图。” 经他一言提醒,几个人顿时心里雪亮:房不就是宝盖头吗,以贝为脚,以珍作梁,正好是个宝。而啚字外面四四方方围起来,刚好是个图字。至于蜀川龙是谁就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里分明写着“八阵宝图”。于是九人或用刀或用剑,在大石块周围忙乎开了。 挖了半天,结果挖出个大石碑,那碑上书写着许多文字,一色的隶书,记载的正是八阵图用法。可惜石碑带不走,于是决定买些纸笔将文字记录下来送去钓鱼山。由那两个天琁门青年往就近的集市去了。 旋风队和廖重光横竖无事,就抬起石碑认真研究。这一抬不要紧,却又有惊人发现:那石碑的反面刻着一套刀法,起首是“掩月刀法”四个大字,然后是招式图谱。 几人中只有战东方和廖重光练习的是刀法,两人仔细研究,感到这套刀法比快刀三式还有高深。倘若有了这套刀法,快刀也许才真正能与南宫世家的断魂枪一争高下,这使得廖重光、战东方和南宫兄弟都无比重视。 参详了一会儿,两年轻将纸笔买回来了,黎木蓉让廖重光先把掩月刀法描下来,然后她再抄另一面的八阵图。这些工作都做得一丝不苟,描完反复对照,觉得完全是原模原样才毁了石碑离开山谷。 得了阵图和掩月刀法,他们并不急于离开剑门。那套掩月刀法太诱人了,特别是战东方,嚷着要找一处隐秘所在,先练这刀法。 于是几人沿着茶树沟,行到人迹罕至处,开始练起刀法来。南宫兄弟本来是练枪的,但经不住廖重光撺掇,也参加了练习的行列。黎木蓉、花芊芊和牛肥肥本来是练剑的,但多掌握一种技能总是好事,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先一起练练。但是他们越练越惊心,感觉这是套无上刀法,也许可与七绝刀法争锋。 难道是关公刀法?关圣帝君那把刀不是叫青龙掩月刀么?南宫英心思很复杂,前一段追魂桃花煞沸沸扬扬,来巴蜀后刚听说七绝刀法,如今又见关公刀法,这些冠绝古今的功法同时出现,是不是预示着一个乱世将临呢?南宫英这样想着,更加佩服马玉成设立报国营和杨寒风经营钓鱼山的远见卓识。 第九十三章 种 药 九个少年练习掩月刀法正练得高兴,突然一片叶雨飘来,那万千绿叶就象万千飞刀,九人赶紧挥刀抵挡。那天琁门两个年轻门徒也已将掩月刀法练到小成,这时踊身上前率先抵挡,竟把一片叶雨打散,看得其他几人都微微点头。 一声虎啸,然后看见一个极美的女子骑在虎背上,悠哉游哉地在叶雨之后进入场中。那张脸和脸上五官都生得恰到好处,出奇的美丽。旋风队和廖重光他们并未见过此人,看着六七分象武林飞鹞欧阳鹞,却比欧阳鹞还要美丽。原来他们找的这处练功之所,竟离五云洞不远,惊动了武林飞燕。 只有黎木蓉和欧阳燕打过照面,有过交情,但她长大了,欧阳鹞没能一眼认出来。 “这是本座静修之地,哪来一群不知死活的楞头青,敢来造次!” 欧阳燕有点盛气凌人,一脸傲慢。 南宫英向来挺有涵养,这时也觉得欧阳燕不讲道理,开言说道:“天下之地天下人去得,这里不见一砖一瓦,杳无人迹,怎么就成了您的静地呢?” “年轻人不知礼数,还敢犟嘴,看打!” “打”字出口,信手一挥,一道掌力直扑南宫杰面门而来。那掌力看似凶猛,其实很柔和,南宫英正待使开断魂枪法与其对抗,枪和手臂却遇到极大阻力,人反而如沐春风。 花芊芊也扑过来打算救援南宫英,却发现自己表错了情,欧阳燕并无伤他的意思。 交手一合,南宫英已知对方功臻化境,不可轻撄其锋,于是抱着问道: “晚辈等见此处是无人之所才在这里练功,实在无意冒犯大驾,我等这就告辞,不打扰女侠清修。不知女侠和武林飞鹞是何关系?”他看出欧阳燕应与欧阳鹞是一家人,只是一下子没想起欧阳鹞的同胞姊姊。 不等欧阳燕回答,黎木蓉抢上前来敛衽福了一福,说:“晚辈黎木蓉,拜见欧阳师伯。” 欧阳燕这才注意到黎木蓉,问:“你是黎家村那小丫头?马玉成的小徒弟?” 黎木蓉笑应道:“正是晚辈。” 欧阳燕脸上绽开了笑容,说:“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够水灵的,真是女长十八变,越变越好看。” 黎木蓉含羞不语。 欧阳燕又冲南宫英点点头说:“看你还象个懂礼的后生。既然有心陪礼,那就随我去做些陪礼之事吧。”说完喝一声那只白额吊颈虎,老虎便转头往山深处走去。 九个少年大眼瞪小眼:啥个意思?不想放我们走哇?迟疑未动。 欧阳燕回头瞪了一眼说:“自己不走,难道要我搨着你们走啊?” 廖重光早已火冒三丈,嚷道:“你这也太蛮不讲理了吧?老虔婆!” 话未落音,脸上“啪”地一声挨了一记耳光。看那欧阳燕时,她分明还坐虎背上,不觉有点发懵,知道今天是遇上世所罕见的高人了。 “你!”廖重光捂着脸,眼里就象真的能冒出火来。几人在这荒山野岭练功多日,这家伙却平白无故地跑来说打扰了她的静修,这不是存心找茬吗? 而就连南宫英也没能看清老尼扇这一耳光的身法,心里发怵,知道今日很难善了,不由自主地再次抱拳,脱口道:“晚辈飞云堡南宫英,还望武林飞燕前辈宥恕冒犯之过。” 廖重光一听心里打鼓,别的不知道,但武林飞燕他是知道的,据说是除夺命刀王之外的第一高手。这个哑吧亏算是吃定了。 “飞云堡?”欧阳燕双眉一扬:“别人怕你南宫家,我飞燕子却从来没怕过。别在本论坛面前抬出家世唬人。” 南宫英一张脸胀得通红,倘若别的人敢对南宫家不敬,他一定会出手教训。但欧阳燕何许人也?据说除了夺命刀王吴天雄,她就没看上过别人。早年追慕吴天雄,但刀王总是回避她,一怒之下曾和刀王动手过招,虽然无人知道胜负如何,至少她是全身而退。只是从此隐迹江湖,后来很少听说她的事迹。南宫英本欲问要他们去哪里,但一想武林飞燕不喜欢别人多问,武功又高,十分难缠,只要事情不复杂,跟她走一趟也夫妨。于是改口说:“久仰前辈大名,但有差遣,我等定当效力。” 廖重光等人不解地望着南宫英,心想你这也太没出息了吧?这就屈服了?南宫英撇嘴一笑,象是自言自语道:“武林飞燕是唯一能与刀王过招的人,跟着飞燕子,定能见春暖花开。” 欧阳燕点点头,对南宫英表示赞许,骑在虎背上依然往前走去。黎木蓉带着一干人紧随其后。廖重光虽然心里不服,但有南宫英和黎木蓉作主,他也不好再反对。 “蓉丫头,你也不问问我要带你们去哪里?”走了一会儿,欧阳燕从虎背上回过头来问黎木蓉。 黎木蓉抿嘴一笑说:“师伯当世高人,又曾救过我师傅,但有所命,弟子自不应问原由。” 欧阳燕给了她一个灿烂的笑容,夸道:“难怪小鹞子对你赞不绝口,果然是个乖巧的丫头。” 行到一处乱山中,只见有几间草庐。那草庐显然是新盖的,屋顶上茅草象刚刚干透,显出几分金黄,支撑房壁的青竹还散发着清香。 草庐旁边有几间菜园子,园子里一畦畦菜蔬长得很诱人。菜园子外面是一片青苗地,从那些苗叶看来,是个药圃。 药圃里有个老人正在蒔弄药苗,旋风队认识这人,是武昌百草堂的老板圣手续命姜清虚。 他怎么会在这里?旋风队的人心里都打上了一个问号。 欧阳燕看出少年们心存疑虑,坦然一笑说:“你们一定会觉得奇怪,姜前辈是我请来帮忙的。” 这么大老远地把人家弄来,是怎么请的?不会是绑来的吧?几人想问,却不敢问。欧阳燕却不当回事,说:“我也是别人请来的。” “你都是霸王级的,谁请得动你?”廖重光似有不信。 欧阳燕笑道:“云外子请我帮种些药材,我就请来行家圣手续命姜老前辈。”她一指药圃周围说:“看到这片地没有?” 她手指的是一片平旷的沃野,足有几十亩,杂草长得很茂盛。 牛肥肥说:“看到了,都是草。” 南宫豪笑道:“被肥牛看见都是草,真是什么样的眼神就能看见什么东西。飞燕子师伯刚才可说的是一片地。” 欧阳燕说:“对!是地。蜗居内有锄头和铁鍬,你们自行取来,帮我把这片土地开垦出来。”她手指一划,冲眼前那片沃野指了一圈。 所有人都头皮发麻:要开垦这片土地可不是一时半会的功夫,没有十天八天根本就不行,不禁纷纷皱起了眉头。 “怎么?你们不乐意?”欧阳燕眼里精光一闪。 黎木蓉二话不说,就去取锄锹。 南宫英知道遇上了麻烦,又不便与这位武林名宿起冲突,着实有些为难。问:“不知前辈开垦这片土地要种什么?” “当然是种药。”欧阳燕很干脆,回答两个字后,拿出火折子点燃了杂草。沃野的四周早被清理过,有一道防火沟,那火只会烧掉沃野上的杂草,不会蔓延到山林。 南宫英知道没法再讲价钱了,一挥手说:“走吧,拿工具去。队长都已经拿了。” 于是大家都拿了工具,很憋屈地跟着黎木蓉。 他们忙活了整整十天,将荒野改造成良田,以为可以走了。谁知欧阳燕又拿出一袋一袋的种子。吩咐说:“把这些种子给我种上。”还明白交待哪一袋种在哪。 廖重光终于憋不住爆发了:“你还真当我们是你的药奴啊,以为这么好使唤。” 欧阳燕却不慌不忙地说:“爱种的爱,不爱种的现在可以走了。” 这是什么话?敢情十天来我们是自愿为你开荒啊,还爱种的种。黎木蓉却觉得深有玄机,问:“不知前辈种这么多药干什么?” “别问那么多。”欧阳燕毫无表情,脸色木然地说:“我本是世外之身,不是江湖上出现了一种不该出现的药,我会来种药吗。” 黎木蓉心头一震,想起了江湖传闻固本培元膏和销魂失心散。据说固本培元膏是毒药又是解药,一旦沾上,必须三年服食一次,不然就会筋脉暴烈而亡。那销魂失心散更邪恶,中者丧失心志,只能供施药者驱使。莫非欧阳燕种药是要对付这种邪药?却又不便动问,仍然呆立着。 “种又不种,走又不走,是要怎么的呀?爱种的现在就种,想走的现在就走。”欧阳燕倒是干脆,但就是不说为什么要他们来种。 欧阳燕见几人呆立不动,又说:“本来我预测将来南宫家、快刀门甚至整个大宋武林都是有可能用到这药的,因此才让你们来开荒播种。既然你们不乐意,那就都给我滚吧。”说完自己提着一袋种子,去地里点种去了,再也不看旋风队一眼。 到这个时候,黎木蓉已经大致明白了其中厉害。倘若固本培元膏或者销魂失心散在江湖泛滥,那必然动摇报国营的根本,是万万不允许的。如果有了克制药物,就不惧这两种邪药了。 “故弄玄虚。”廖重光嘟哝了一句。他对这些邪药一无所知,自然不懂得其可怕,因此对欧阳燕的说词不以为然。那两个天琁门徒也怀着同样的心思,便想离去。南黎木蓉阻止了他们,按照欧阳燕的交待,分门别类地将不同的种子播种在不同的地方。 忙了整整一天,种子总算播完了。欧阳燕蒔弄了一桌晚餐,招呼大家就餐,脸上露出笑容。这是黎木蓉等人自见到飞燕子后,第一次见她真正开心地笑。 虽然是些时蔬,但因为连日劳累,吃起来也十分香甜。欧阳燕又拿出一坛酒说:“多谢你们几个后生这几天帮助本座,山野无物答谢,我请你们喝酒。” 拍开泥封,那酒清香四溢,一闻就知是佳酿。可是欧阳燕很小气,给每人倒上一杯,就又把坛口封了。 一帮少年喝下那一杯酒,口有余香。廖重光忍不住嚷嚷:“欧阳女侠也太吝啬了,这一杯酒还不够涮牙,就给我们多喝两杯吧。” 欧阳燕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也没有再动酒坛子。 “知足吧。”一旁的姜清虚开口言道:“能尝武林飞燕一杯伐筋洗髓百花酿,已经是人生莫大的机缘。多谢赐饮!”说完起身离席,一揖到地。 这倒使廖重光等人目瞪口呆:不就是一杯酒吗?何必行此大礼?可是这个念头刚刚转过,丹田便如火烧般热了起来,赶紧盘膝打坐,行气导引,居然感到功力大有长进。惊得一帮人慌忙跪地给欧阳燕磕了个响头。刚认为姜清虚没必要行大礼,这会儿他们自己行礼更是恭谨。 原来这一杯下肚,喝的并非是酒,而是练功圣药,是当年江湖上一滴难求的燕子百花酿。这药和欧阳鹞的伐筋洗髓百花酿同出一源,却多了几喷水珍贵药材泡制。在江湖上,燕子百花酿是比鹞子百花酿更难得的良药。这是欧阳燕对他们帮忙开荒的最高奖赏了。 其实这武林飞燕并非蛮不讲理,而是奖罚分明。前次说他们扰了静修要惩罚他们,不过是找人开荒的托词,而开荒一完,竟然如此慷慨,这是连黎木蓉也没想到的。 “这地方清静,无外人打扰,你们可以在这里住几天,参悟你们的功法。”欧阳燕温和地笑笑,自回房休息去了。 黎木蓉他们的掩月刀法还不纯熟,于是听从欧阳燕的建议,真的就在这乱山之中练起功来。欧阳燕当世高人,又有了这番开荒种药的情谊,黎木蓉他们也不避讳。欧阳燕见他们的刀法,大感惊奇,认为这是一套足以和七绝刀匹敌的刀法,根据自己的武功心得,从旁指点,使一帮人练起来更加顺手。 每天晚上飞燕子都开坛,分给每人一杯百花酿,一帮人更是喜不自胜,刀法内力,与日俱进。那廖重光和天琁门两个门徒本来平平,得这一番遭遇,竟成高手,跻身江湖一流。 一日云外子白玉蟾披着斜阳走进这乱山深处,对黎木蓉他们说:“你们打扰飞燕子多时,也该走了。” 白玉蟾是江湖翘楚,又是前辈,竟也对欧阳燕执礼甚恭,这让旋风队大跌眼镜。 “我与这几个后生有缘,算不得打扰。”欧阳燕很客气地对白玉蟾道。倒不是别人打扰她,相反是她把别人捉来的,若论打扰,倒是她打扰了年轻人。 “江湖须得江湖人共同拯救。”白玉蟾肃容道:“武林飞燕一代高人,能有心为江湖弥难,真是仙家气象。” “你也太抬举我了。”欧阳燕不无思索地说:“我受你之托,来此种药,也不知这几味药到底管不管用。” 白玉蟾一笑:“方子是玉笥老人的方子,药肯定是有效的。”也不往深处讨论,说完袍袖一挥,如飞地去了。这个云外子武功虽然不高,轻身功夫却是一流的,转眼就不见了踪影,真象个云外之子,神仙般飘逸。 黎木蓉他们也相继告辞,不在这里多作停留。算来到这乱山深处已快二十天了,有他们在这里,欧阳燕一直没有空闲练习自家功夫,一方面忙着伏饭,另一方面也许是是自家功夫不愿露与外人知晓。功夫这东西,有如逆水行舟,一日练一日功,一日不练十日空,是不能耽搁太久的。 第九十四章 毅勇营北撤 在黎木蓉她们滞留巴蜀的时候,天下已发生惊人的变故。 铁木真的第四子拖雷带着蒙古八成的军队猛攻金国,南宋朝廷不知死活,加出军队夹攻。金哀宗不愿当亡国之君,下诏禅位予完颜承麟。 那完颜承麟和四王子完颜玄龄极是友好,平日里常在一起切磋武艺,也算大金国一把好手。他自然也不愿做亡国之君,执意推却。但是哀宗苦苦哀求道:“朕将江山社稷托付给你,这也是迫不得已。朕身体肥胖,不能策马出征。万一城陷,必难突围。考虑到你平日身手矫健,而且有将才谋略,如果有幸逃脱的话,可延续国祚,这是朕的心意。” 国之将亡,没有退路,金哀宗在被围之时选了个武林人物做国君。完颜承麟受命于危难之际,做了金国最后一个皇帝。 传位大典刚刚开始,探子就报说宋蒙联军已攻进城内,金哀宗仓皇逃往幽兰轩自缢而死,而刚即位的完颜承麟只好率兵出城迎敌,展开巷战。 但完颜承麟武功虽好,又如何敌得过毅勇营成百上千的好手?主城既破,和宋蒙联军战于子城之下。眼看不敌,众将簇拥着完颜承麟欲上马潜逃,却被伊勒德一斧挥来劈中后心,当时就没气了。 完颜玄龄指挥金国的武士们,抬着末帝完颜承麟的遗体,终于逃出生天,日夜兼程,赶到泾川,将其草草下葬,立了表记,匆匆逃回辽东。 但辽东早已不是完颜部落的天下,被蒙古的爪牙把持着。木亦坚汗窝阔台接受耶律楚才的建议,传下诏令,禁止杀戮屠城,女真人惟完颜一族不赦。 天下之大,再无四王子的去处,空负一身绝学,却无活命机会,最终被毅勇营拿住,随金国皇室完颜氏其他人不一起被杀。 也有完颜氏活下来的,却都逃往安徽肥东、福建泉州和台湾彰化,隐名埋姓,只有为兀术之子芮王完颜亨和末帝完颜承麟的守陵人,在甘肃泾川一个偏僻的村庄得以完颜为姓氏繁衍下来。可怜完颜承麟,做了还不到一天的皇帝就战死军中。 灭金之后,窝阔台做了两件事。 铁木真四子,长子术赤管狩猎,那是供皇帝游玩娱乐的,不足为患。次子察合台掌法令,那都是按皇帝的意志颁行的,不足为虑。窝阔台自掌朝政不必赘述,唯有拖雷主军事,掌握着足以横扫天下的蒙古大军,军权太重,他感到皇权受到了严重威胁,必欲除之而后快。就是他这个皇帝,也是拖雷如集诸王,奉他做皇帝,他才做了皇帝。命运,不能由别人掌握,因此拖雷不除,寝食难安。 脱列哥那和珐珶玛于是设计,要用毒药对付拖雷。为配合脱列哥那的计划,窝阔台一代人君,等不得拖雷灭金班师就装起病来。 拖雷远在南方,听说皇帝哥哥病了,轻骑简从,日夜兼程赶回大斡耳朵探视。 拖雷进宫时,窝阔台躺在床上,额头上敷一条湿毛巾,脱眴哥那在一旁守护,珐珶玛正在装神弄鬼。 拖雷一进宫就急问:“大汗龙体可有好转?” 珐珶玛举着一个木杯,杯中有些液体,说是法水。她虚空一把抓向窝阔台,又煞有介事地丢向杯子,说:“有邪祟,我已剔除邪祟,封在这木杯中。就怕时间长了封不住,又出来纠缠大汗。” 拖雷说:“那有什么办法可以破除邪祟?” 珐珶玛说:“没有良策,唯有让忠于大汗的人喝下这杯法水,将邪祟吞入自己肚中,大汗就再也不会受邪祟侵害了。” 拖雷二话不说,端起木杯,将杯中物一饮而尽。 窝阔台这时才睁开眼睛,望着拖雷说:“安答回来了,你的忠心真是足以感天动地。” 拖雷见窝阔台日见好转,以为真是邪祟被他吞服了,不再干扰圣体,于是放心地回转军营,准备班师事宜。可是还没等他回到军中,毒药就已经发作,死在了路途之上。 拖雷既除,窝阔台一颗心放下来了,于是在克鲁伦河上游的大斡耳朵召集诸王大会。铁木真死后,这是第二次在大斡耳朵召集诸王。第一次是拖雷如集的,共推窝阔台为大汗。那次会议之后,他就让脱列哥那离开也迷里城的斡耳朵。住进这大斡耳朵。如果按照汉族的说法,斡耳朵是王宫,大斡耳朵就是皇宫了。 这次诸王大会,是要讨论下一步到底是征宋还是代欧,因此窝阔台这次会议,同时也决定着大宋武林今后要干什么。蒙古拥有半个世界,如集一次诸王大会是极不容易的。国家如无非常之大事,是不会召开诸王大会的。 窝阔台如集诸王大会的时候,马玉成也在召集一个会议。各地报国营的头头脑脑都来了,黎木蓉传回的一系列消息使他很震撼,尤其是白玉蟾关于打破门户之见的说法使他感触良多。 会议之前,他让大家观摩了他的逆天功和逆风回燕剑,然后告诉大家,会议就是观摩,要打破武功的门派界限。形成统一的国家意志体系。但是他的率先垂范和鼓吹没取到多大作用,人人点头赞同,却都只想观摩别人武功,不愿展露自己的武功。 越是功罚高的人,越有心要帮助别人。马玉成的逆天功,欧阳鹞的流云功和沧浪客的自然吐纳法,对参加观摩的人们自然是帮助很大的。越是武功低微的角色越不愿别人观摩自己的武功,有的是怕别人笑话,有的则心怀叵测,总想留点绝技,好有机会一鸣惊人。 观摩结束后讨论建立完善各个堂口,拟聘圣手续命姜清虚为堂主,建立回春堂,以应付将来可能出现的大面积伤痛。千音堂光有大宋境内的消息还不够,需要多采集蒙古境内的情报。如今淮河以北,悉入蒙古版图,千音堂对北边的消息掌握太少。为在蒙古境内建立情报体系,大家选中了陶格斯打入蒙古收集消息。 那个要纳陶格斯为妾的台吉在灭金战争中阵亡,陶格斯的威胁解除了,她又回到了自己的部落。为配合她的消息传递,千音堂准备了三条情报递送的渠道,算是完善了北方消息系统。 一个偶然的机会使陶格斯接近了脱列哥那,成为她的亲随,得以进入大斡耳朵。于是关于蒙古的各种核心的消息都源源不断地传回到襄阳。 窝阔台的诸王大会最后决定,西征钦察和俄罗斯等国,命各支宗室均以长子统率出征军,万户以下各级那颜也派长子率军从征。诸王以术赤次子拔都为首,以老将速不台为主帅一路凯歌高奏,灭不里阿耳,灭钦察,又连破莫斯科、罗斯托夫等十余城,合兵陷攻弗拉基米尔大公国首府。越过高加索山脉,攻入俄罗斯南境。又破基辅,由于基辅军民有过激烈抵抗,被屠城后才继续西进,兵逼匈牙利王国。 拔都分兵两路,一路由察合台之子拜答儿、大将兀良合台率领,进攻波兰。另一路由拔都亲率,速不台为帅,进攻匈牙利。拜答儿焚毁波兰都城,攻入西里西亚境。西里西亚侯会集波兰诸路军马,又向日耳曼人求得增援,两国军队会合,与拜答儿激战于里格尼茨,兵败,欧洲震动,英国禁止渔船出海,法国呼吁重组十字军以抵御蒙古侵略。 但是教皇和德意志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腓特烈二世忙于权利之争,矛盾尖锐,无法采取一致的对策。 拜答儿获胜后,又攻入莫剌维亚,南下巴尔干半岛与拔都会合。 拔都击溃了波兰军队,进入布达佩斯城,兵分四出抄掠,抢劫欧洲,有一支抵达维也纳。 到了冬天,拔都大军渡过多瑙河,攻陷格兰城,兵锋威逼西欧。窝阔台之子合丹率一军追击波兰王贝拉四世,蒙古大军,形成横扫欧洲之势。 这些写起来匆匆数语,拔都的战旗却是在欧洲杜撰了几年。转眼窝阔台做木亦坚汗做到头了,他虽然害死了拖雷,自己也无法抗拒自然规律,死期到了。 窝阔台汗去世,他的长子贵由还远随拔都重点巴尔干,脱列哥那内心里如十五只吊筒打水——七上八下。 这天脱列哥那召见法珶玛,陶格也随侍在侧。 这珐珶玛本是波斯徒女俘,被俘到哈剌和林后却和脱列哥那十分投缘,脱列哥那每遇疑难都要问计于她。 脱列哥那说:“大汗归了长生天,贵由还在拔都军中,怎么办?” 珐珶珐说:“等贵由回来,一切都顺理成章,儿子做大汗,你做太后。” 脱列哥那担忧地说:“贵由回来,拔都不也回来了吗?他大军在握,能拥立贵由为汗?” 珐珶玛说:“你可以先摄政称制,等拔都回来也没话说了。” 脱列哥那说:“这不合成吉思汗的札撒,大臣们不会同意。” 珐珶玛笑一脸阴险,没有再说话。 脱列哥那问:“你笑什么?” 珐珶玛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式,仍然不说话。 脱列哥那问:“你的意思,是除掉那几个碍事的大臣?” 珐珶玛说:“当然!是该下决心的时候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脱列哥那面有难色,说:“他们一个个重权在握,如何收拾得下?” 珐珶珐来回踱了几步说:“通知柳如风,让平南商会的好手们火速北上,这事刻不容缓。” 于是一道令牌传到叶茂猜测了营,宝音和尚找不到特使柳如风,把毅勇营中好手尽数选拔北调。 毅勇营的好手们一到,脱列哥那的胆子就壮了,也不与宗亲们商议,便走上了哈剌和林的金鸾宝殿,以太后身份临朝称制,自命摄政,夺取了政权。 但大臣们认为应等贵由回来,木亦坚汗几个儿子都已长大成人,皇宫摄政不合祖制。 脱列哥那不顾朝议,让巫师珐珶玛和富商奥都剌合蛮执掌中枢,又任命一批不学无术的人担任朝官,引起更大的不满。 反对派为首的主要有三人:中书令耶律楚材,中书右丞相田镇海和燕京行台断事官牙老瓦赤。脱列哥那决心扫除这些障碍,和珐珶珐合计办法。 珐珶玛认为耶律楚材只是个言官,派个高手去吓唬吓唬就行。倒是田镇海和牙老瓦赤不好办,一个是朝中重臣,在哈剌和林影响至深。一个是统兵元帅,掌握着千军万马。于是两人密谋逮捕之法。 牙老瓦赤闻讯后弃职逃奔,躲直了阔端的王宫寻求其庇护。脱列哥那不再管他,派大商人奥都剌合蛮往中原,接替他的职务。 田镇海没能逃脱脱列哥那的魔掌,被下在狱中。 中书令耶律楚材知道大势已经不可逆转,在家中愤恨连声,夜不能寐。正在长吁短叹,一道人影穿窗而入,立于他的案前。 耶律楚材惊问:“你是何人?” 来人正是毅勇营回来的伊勒德,他冷冷地说:“来警告你的人。你要是再敢和乃马真后作对,下次我再来你就没有说话的机会了。”说完举起战斧,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然后根本不多看耶律楚材一眼,又穿窗而去,消失得无影无踪。耶律楚材怒目送他离去,一口鲜血喷出,从此卧床,赶到含怨而死。 窝阔台的死讯传到拔都军中,他立即引军东还,要去争做大汗。走到伏尔加河边,又得到消息说脱列哥那已经自命摄政,把持了朝政,拔都便裹足不前,索性在这里立国,成为蒙古历史上第一个脱离中央政权独自建立的汗国。由于拔都的营帐都作金顶,后人便把这个汗国叫金帐汗国。 窝阔台做木亦坚汗的时候,蒙古国力处于极盛时期,南征灭了金国,西征震动欧洲。但他的去世和皇后摄政,成为蒙古帝国由盛转衰的转折点。尤其是拔都立国,把蒙古精锐留在了西北欧,也在蒙古历史上开创了一个背叛中央的先例,以至后来荡平中西亚、南亚次大陆和中南欧后,出征首领一个个都拥兵自立汗国。 第九十五章 五枪闹京华 陶格斯传回消息说,毅勇营的好手大批出现在哈剌和林,支持脱列哥那掌控政权。听到这个消息,整个大宋武林情绪都很激昂,这个时候蒙古大军西征,在与宋国接壤的边界地区。驻军很少,而毅勇营的好手又离营北上,是打击毅勇营的绝佳时机。 武林联盟的高层一合计,决定采取主动姿态。各地报国营的顶尖好手出境打击毅勇营,其他各地门派和后备武力。对平南商会留在大宋境内的秘密机构进行全面打击。 这是一场声势浩大的武林会战,席卷了宋蒙两国的大部分地区,旨在解除蒙古武士对大宋政权的直接威胁。 武林联盟成立十几年来,千音堂做了大量细致的情报工作,把平南商会在各地的秘密分支机构模排得清清楚楚。大宋武林仿佛平地起飚风,一夜之间,平南商会苦心经营的势力顷刻之间冰消瓦解。各个地方捷报频传,把这一旨在颠覆大宋的武林邪恶力量,如风卷残云扫荡得干干净净。 平南商会的核心力量隐藏在蒙古军中的毅勇营,也遭受毁灭性打击,剩下几百好手,远在哈剌和林,这股力量不灭掉,对大宋军队始终是个严重威胁,是肘腋之患。 马玉成决定组织一支强悍的分队,万里远征到蒙古帝国的心脏,各个击破毅勇营的残余势力。 远征队人员十分精干,除了南宫云辉和陈寿彭坐镇联盟,其他顶尖高手都参加了。马玉成会同欧阳鹞、沧浪客、琅岈怪道马鸣雁和诸葛长云率领旋风队远去了哈剌和林。随行的还有张云友负责联络陶格斯,张无影和钻地龙负责在关键时候开辟秘密通道。 在马玉成他们采取果断行动的时候,远在哈剌和林的宝音和尚也采取了相应行动,派出伊勒德等十几个好手潜入临安,要伺机刺杀大宋朝臣。形势变得很险恶,朝廷上的主战派一个个倒在血泊中,死得不明不白。 南宫云飞刚好带着新秀百强队二十名好手,在临安清除平南商会的死伤势力,荻悉这一情况,立即转为打击毅勇营南下势力。 在临安城内,有南宫世家的新根基。他们远在沧州的老宅,还留在那里。号飞云堡,却在临安建有新宅,就叫南云堡。实际上飞云堡只有几个老仆看守,他的兄弟们都在临安南云堡里。 临安城一直是千音堂重点经营的区域,那是大宋王朝的根本重地,容不得平南商会兴风作浪。 南宫云飞才扫荡完平南商会在临安的分支,兄弟们已经许多年没有聚齐过了,正打算到南去堡一聚,可是平南商会却不让他轻松。 南宫云飞原有的人手,不光是部分百强队的年轻精英,还有武昌城里的十三鹰和十八罗汉,势力不可谓不强。根据他的要求,千音堂临安分舵把蒙古武士们的情报整理成详细资料报民过来。 那十几个人,每个人的长相、年龄、武功家数都有详细记载,生活习性和在临安城里表现出来的活动规律,也有一些简单介绍。根据这份情报,南宫兄弟们制定了详细的歼敌计划。 俗话说,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这帮新来的蒙古武士,以伊勒德为首,南宫云飞便把伊勒德列为优先目标,首先处置。 伊诺德到临安后,可谓血债累累,刺杀了主战的副御使、兵部侍郎和枢密院的重臣。杀戮还在继续,鲜血还在流淌,南宫兄弟必须采取终极行动。他们南宫世家以侠义著称,轻易不伤人命,但这一次,却要为国杀了。 伊勒德有一个明显的习惯,就是好酒。每天黄昏后都要到他落脚的附近一家小酒馆小酌几杯。 南宫兄弟们妆扮成酒客,背着枪囊秘密守候在小酒馆的外围。 正是灯火初上的时候,临安城里一片热闹繁华,歌舞升平。但是华灯之下,几乎每天都有主战的臣工倒下。这些都出版伊勒德的策划。 等了一会儿,伊勒德终于姗姗而来。南宫云飞拦住他的去路,轻声问:“这位客官,是宋人还是蒙古人?”因为伊勒德的打扮完全是汉家打扮,就像临安城里一个普通的老百姓。 伊勒德闻言一怔,抬眼看了南宫云飞一下,他并不认识大宋武林人物,在过去的岁月里,他都是闭门练功。见南宫云飞动问,他嘴里漫应了一句:“这位兄台,你问的有点多余。汉人怎么样?蒙古人又怎么样?” 南宫云飞取下肩上的枪囊,说:“是汉人请自便,是蒙古人我这里就有件宝贝请您裳眼。” 伊勒德说:“什么好宝贝?” 南宫云飞脸上挂着笑容,打开枪囊,把三尖断魂枪的部件一件一件的取出来。 伊勒德并没有反应过来,说:“这是一件兵器。” 南宫去飞手法飞快地把三尖断魂枪组合在一起,说:“阁下的确好见识,这的确是一件兵器,是铁枪侠的三尖断魂枪。” 伊勒德感觉情况不对,警惕的问:“铁枪侠的三尖断魂枪怎么在你手里?兄台是什么人?” 南宫云飞简单的答了三个字:“铁枪侠!” 伊勒德惊得倒退三步,立即把两柄战斧横在胸前。 南宫云辉说:“对!见到铁枪侠,就应该是这个反应。来吧。有多少蒙古武士,我大宋武林都奉陪到底。” 话说到这个份上,自然没必要再说什么。伊勒德一对战斧舞得风车似的,光见斧影不见人。南宫云飞则来去分明,但总能将伊勒德的招式轻描淡写地化解。 两人一阵兔起鹘落,打到分际,伊勒德到底不敌南宫云飞,眼看着就要落败,便想夺路逃离。可是当他准备逃走的时候,惊讶地发现除了南宫云飞之外,周围还有四支同样的三尖断魂枪守在不同方位,断了他所有的退路。 南宫云飞说:“阁下豪气万里,从哈剌和林到临安大开杀戒,今天我和你终极一战,你的战斧要斩不了我的断魂枪,你就得在我枪下断魂!” 伊勒德知道避无可避,唯有一战,或许还能死里求生。他挥动战斧,猛扑南宫云飞。在性命攸关的时刻,真正显示出了他的真实功力。他一斧飞起,完全是脱手模式,飞在空中的战斧飘忽不定,到处乱转,确像是有一根线牵扯着,始终受他的掌握控制,给南宫云飞造成很大的麻烦。手上另一柄战斧向南宫云飞一阵猛劈,又把自身掩护得密不透风。这手功夫犹如陆空协同作战,还真把南宫云飞忙得通体大汗。 但无论南宫云飞如何吃力,云龙、云腾他们也没有插手的意思,只守定四方,不让伊勒德逃离。这是南宫世家的一惯作风,他们历来单打独斗,从不群殴。这南宫断魂枪的威名不是一朝一夕得来的,无论伊勒德的战斧如何锋利巧妙,最终还是被南宫云飞一枪穿胸,死与非命。 伊勒德一死,南宫兄弟们加紧了对蒙古武士的围剿,逐一找到他们的住处,一个个灭了个干净。每次行动都是一人出手,四人把守四方。那些所谓的蒙古高手,在伊劳动者法律能够死后,失去了与哈剌和林的联络,群龙无首,没有一个逃脱三尖断魂枪的追杀。一场危及朝堂的危机,就这样被南宫兄弟化解于无形。 派往临安的高手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宝音和尚在哈剌和林没有收到任何消息。然而没有消息就是很明确的坏消息,说明这股力量已经不存在了。 马玉成他们北上哈剌和林,宝音和尚也得到了消息。他把这一紧急情况报告了脱列哥那。脱列哥那听完后没有马上作出瓜,而是问道:“没有特使的消息吗?” 宝音和尚说:“该有消息而没有消息,只怕是已遭不测。” 脱列哥那说:“没有找到和他相差的人?” 宝音和尚答道:“我们找到了柳夫人,她也没有柳如风的消息。” 脱列哥那又问:“柳夫人是什么人?” 宝音和尚说:“也是一个武者,现在离开了柳如风居住的故地,在一个秘密的地方经营了一股秘密势力,我们没有和她过多联系,以后如有必要再行联络。” 脱列哥那颔首道:“你思虑深远,很好。现在你们只管守护好大斡耳朵,我会多派兵丁巡查,让大宋的人无处遁形。” 宝音和尚退去,对脱列哥那的决定不以为然。 大宋过来的,都是顶尖高手,兵丁能起什么作用?他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但马玉成他们要在哈剌和林隐身还是很困难的。他们蒙语讲得不大利索,甚至在饮食上对那些奶酪、肉干都叫不出名字,肤色又比一般的蒙古人要白皙。 他们换上蒙古人的服装,每天都要往脸上涂一些油彩,装扮得面色黝黑,带点高原红,看上去和本地人比较接近,甚至没人在一眼之下认出他们是南方来的。 张云友又在他们居住的蒙古包周围布置了一些阵法,看上去虚虚实实,与实际情况大相径庭。做完了这些准备,张云友就每天找机会和陶格斯接,以便准确掌握毅勇营的好手们的活动轨迹,好展开猎杀。 第九十六章 猎杀 蒙古人是很有章法的,一般按照管理体系居住。马玉成他们在哈剌和林隐身,不比在汉人城市,哪一门哪一户属于哪个那颜管辖,是哪个台吉的部众,泾渭分明。查得严了,报国营的人在哈剌和林城内就安不得身,不得不转移到山林。 蒙[顶点fo]古高原的夜晚气温很低,他们在荒林里燃起了篝火。谁知在这片丛林隐身的还有一帮不速之客,他们的篝火惊动了这帮人。 这帮人在远处观察了许久,估摸着他们的实力。为首的一个光头和一个疤拉脸。疤拉脸对光头说:“都是些好马呀。” 光头应声道:“的确是些好马,但这帮人肯定不是善茬,都带枪带剑的,一看都是练家子。” 疤拉脸有些不以为然说:“我们纵横草原,什么扎手的人物没有碰到过?这么多好马,是一大笔财富,难道我们就此放过不成?” 光头说:“当然不能放过,等后半夜,等他们疲倦了,我们来个突袭。” 于是一双双眼睛在黑暗的森林里闪着狼一样贪婪的光芒,等待着马玉成他们入睡。 时间过得似乎十分缓慢,旋风队的小子们睡了,马玉成他们几个绝顶高手似乎了无睡意,只是打打坐,调息运行周天,略为歇息便又打起精神。眼见得过了后半夜,那些马都乏了,马玉成他们竟然还在唧唧哝哝个没完。 疤拉脸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侧着脑袋对光头说:“开始动手吧?” 光头表情很冷峻,轻声道:“再等等。” 直到天际升起启明星,马玉成他们终于疲惫了,在篝火旁沉沉层睡去。 盯着他们的是一群盗马贼,在这蒙古大草原上一直以盗马为生。他们看到报国营成批的良马,自然不肯罢手。光头一挥手,他们展开行动了,一个个擎刀在手,饿狼一样扑向睡梦中的马玉成他们。 就在他们快要接近火堆,准备挥刀砍人的时候,一匹马被惊动了,咴儿咴儿地鸣叫起来。 马一发出鸣叫声,马玉成他们就被惊醒。这些人都是当今宇内屈指可数的高手,任何风吹草动都会使他们自然生出警觉。旋风队的年轻侠士们立即拿着各自的兵器,背对背形成了一个防御阵势。张云友、张无影和钻地龙也在瞬间占据了有利位置,马玉成他们五位绝顶高手则弹身而起,上了树梢。 这个变化使那帮盗马贼惊的魂飞魄散,他们平常欺负的都是小老百姓,几曾见过真正的高手?今天这种阵势更是闻所未闻。不用动手,光从人家惊醒过来的第一反应,就和自己这一方不在一个层面,可想而知这次是捅了马蜂窝了。 当马玉成他们发现只是一帮盗马贼,紧张的情绪松弛下来,几人快若飘风,从盗马贼中间穿过,便制住了这些人的穴道,把他们一个个像串粽子一样捆了起来。 沧浪客嘻嘻哈哈地问光头和疤拉脸说:“孙子,敢打你爷爷的歪主意,活得不耐烦了吧?” 疤拉脸立即磕起头来,口里不停地说:“下次不敢了,下次不敢了。小的们有眼无珠,不识泰山,冒犯虎威。还请饶了我等性命。” 沧浪客还欲说话,被马鸣雁制止了,扯住他衣袖,轻声说:“盟主都没发话,你老抢着说什么?” 沧浪客嗫嚅了一下,把想说的话俏皮话咽了回了。 马玉成看着光头他们,问道:“我们过去有怨?” 光头摇摇摇头说:“没怨。” 马玉成又问:“近日有仇?” 光头又摇摇头说:“无仇。” 马玉成瞪着眼沉声道:“那你等为什么要加害我们?” 光头看看马玉成,显得有几分不自然。 马玉成脸色冰冷地说:“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们居然起杀人之心,留你们不得。” 光头瘫软下来,说:“我们是盗马贼,见了好马就会杀人越货。” 马玉成愤怒地说:“那你们还是人吗?” 光头尴尬地一笑,说:“贼和匪,是人又不是人,人性太足做不了贼。半人半兽吧。” 马玉成沉声道:“我看你们连半个人都算不上,有点禽兽不如。说,你们杀过多少人?” 光头说:“那哪里还记得清?半辈子都在杀人抢马。” 疤拉脸还在一旁求饶,光头很不屑的看了他一眼,说:“瞧你聿出息,这样怕死就不该做贼!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求人屁用都没有。你以为你很有面子啊,你求饶人家就饶了你啊?” 疤拉脸果然禁声,不再求饶。刚才还要杀人家,现在又求人家饶过自己,这有点不符合逻辑。想明白这一点,疤拉脸闭口不语。 光头又对马玉成傲然地说:“来吧!”用手在脖子上一比划,又说:“从这儿下刀,死得痛快。” 马玉成说:“你不怕死吗?” 光头一阵哈哈大笑:“从做盗马贼的那一天开始,我们就已经不把自己的性命当性命了,活一天算一天。到处在打仗,到处在流血,不是跟着那颜们去杀人,就是被人家杀掉,唯有做贼才是另一条出路。” 这话引起了马玉成的思考,是啊!社会上千行百业,他们的存在都是有原因。所有为贼为盗为匪的,多半是因生活没有着落,被逼如此。 欧阳鹞在一旁说道:“你们不怕死,你们没有家吗?你们难道没有老婆孩子吗?你们死了他们怎么办?” 沉默。光头和疤拉脸都沉默了。的确,自己死了不要紧,老婆孩子谁来养活。他们不再倔强,纷纷低下了头。在这一刻想起了自己的亲人,想起以后再也不能见亲人一眼,一个个眼角都濡湿了。 这时黎木蓉也插话,一般有师傅在场,她是很少言语的,但此时有些忍不住。她说:“从前被你们杀的人也有老婆孩子,他们死了之后,家里的梁柱就到了,他们的老婆孩子很可能已经沦落为奴,或者冻饿而死。” 这帮盗马贼只有在感同身受时,才懂得从前那些被他们杀掉的人可怜,人之将死,心底里也生发出一点点愧疚,觉得自己作恶太多了。今天这帮人不是武功太高,同样死在了自己的刀下。 马玉成挥了挥手,制止其他人说话,沉郁的声音从他嘴里响起,他坚定的说:“今天我不杀你们,但是以后如果在草原上见到你们,必杀!你们走吧,带上你们的家眷,走得越远越好。”手中剑一挥,那些绑人的绳索便全都断了。 光头和疤拉脸们如逢大赦,没命地逃向远处。 报国营的人中,最冷静最冷血的要算战东方了。他不解的问马玉成道:“盟主为什么要放了他们?又不许他们在草原停留?” 马玉成说:“功力不在一个档次,如果杀了他们,那我们就是恃强凌弱。但是如果放了他们,把我们的行踪泄露出去,对我们的安全是一个极大的威胁。就只好吓唬他们,让他们远远离开这地方。这样我们既可以不杀人,又可以不泄露行踪,一举两得。” 吸取被马贼发现行踪的教训,张云友对宿营地进行了精密的布置。他简单地移动几棵小树,就用阵法把树营地隐蔽起来了,远远看去这片树林就是一片沙碛地。天下技艺,真是高深难测,纯粹的自然风物,居然也有办法欺骗人的眼睛。 有了这些布置,能瞒过平常人的耳目,算是基本安全有了保障,他们就开始实施计划,对毅勇营的高手逐一猎杀。这种做派。对欧阳瑶和沧浪客他们来说,平时都不屑为之,但这次不同,这是护国行动,不是个人侠义行为,因此只问结果,不管手段。他们的猎杀,使哈剌和林胆颤心惊,那些高手们接连不断地一个个失踪,使脱列哥那都有点寝食难安了。 这位实际上的蒙古女皇,根本不管儿子贵由的存在,也不顾拔都的赫赫军威,在哈剌和林大权独揽,垄断着权力。起初调毅勇营好手北上,是为了震慑朝中勋贵重臣,如今目的达到了,她的摄政地位已经巩固,反对派一个被她驱赶和诛杀,她在考虑,如何重新安置这支富贵的武力。 宝音和尚说:“这是大宋武林对平南商会采取的极端行动。南方各地的分支机构已经被他们荡平,但是只要哈剌和林城中的高手还在,平安商会就在。” 脱列哥那说:“你分析的对,他们针对的是这些高手,有什么办法可以保住这些高手?” 宝音和尚说:“既然找不到他们的踪迹,就只有隐藏我们的踪迹。贫僧以为,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分散隐蔽,避其锋芒。” 脱列哥那说:“那就这么办,你去安排。” 于是宝音和尚解散了毅勇营,让所有毅勇营的人以最恰当的方式自己找地方隐藏自己。各路豪杰都疏散到自己的部落去隐蔽,达尔罕大庙的和尚们也悄悄回到了达尔罕大庙。蒙平疆无处隐蔽,他原来只是速不台将军帐下的一名死士,只好去金帐汗国,找速不台。 这天旋风队正在悄悄地放马,南宫英和花芊芊走得稍微远一点,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骑着快马一晃而过。 南宫音凝眸一望,惊道:“蒙平南,这人是平南商会的实际操控者,不能放他逃走。”便提枪驱马,追了下去。 花芊芊也连忙骑上马背,准备随同前往,双战蒙平南。但是风中飘来南宫英的一句嘱咐:“你赶快回去通知木蓉他们,我先去追赶。”一人一骑,不避艰险,急起直追。 第九十七章 访问达尔罕大庙 蒙平南是平南商会的高层人物,功功力非比等闲,花芊芊见南宫英独人独起去追赶,心中惶然,赶紧去寻找黎木蓉他们。远远地看见黎木蓉、南宫豪、战东方和牛肥肥四人,便扬声喊道:“南宫英发现了蒙平南,他独自追赶去了。” 黎木蓉大吃一惊,凭南宫英一己之力,未必是蒙平南的对手,恐有生失,立时招呼大家赶紧上马,沿着花芊芊指引的方向去驰援南宫英。 再说蒙平南自离开哈剌和林,走了不短的路。路上见一蒙古包,正待自己吃些饮食,同时也好饮马喂料,不幸正好碰上沧浪客。于是单人独骑亡命狂奔,不敢稍有停留,已经是人困马乏。幸好沧浪客的马不如他的马,终于被他甩脱,这时又看到有人追来,以为是武林联盟其他的顶级高手要取他性命,愈发打马急奔。那马却耐不得这般折腾,忽失前蹄,把蒙平南从马背上颠了下来。 “完了,这次只怕真的跑不掉了。”蒙平南一边哀叹,一边以乌龙绞柱身法,迅速从地上挥旋起身。这时才定睛细看,发现追来的居然只有一个矛头小子,于是胆子壮了起来,盘算着要杀了南宫英,夺了他的马继续跑路。 蒙平南的思维还没有转几下,南宫英的马就到了近前,三尖断魂枪迎面刺来。蒙平南一个后仰,在后仰的同时平移了二尺,避开了南宫营的致命一击。左手顺势带住南宫英的断魂枪,右手剑直朝马背上刺去。 这时南宫英的招式连同马的速度快到了极点,让蒙平南险险避过,要避开他的反击却很有难度,只有向外侧翻身,以马身做掩护。手中枪还在和蒙平南僵持,两人都争夺不下,他的身体却隐蔽到马背的外侧。而蒙平南剑刚刺到,忽失人影,他的心思本不在伤人,只为夺马,见南宫英往外侧躲避他的剑招,就借着夺枪的劲道飞身上马,一脚将南宫英踹下马去。 蒙平南害怕沧浪客追来,并不愿过多缠斗,夺了马屁,就想继续跑路。可是马的缰绳却仍然攒在南宫英的手上,马自然跑不动。蒙平南望着南宫英,恶狠狠地说:“你放手!” 南宫英:“休想!” 两人就为这一匹马纠缠.马走不了,蒙平南只好又跳下马来,继续和南宫英邀战。 南宫英挥动手中枪,抵御着蒙平南的凌厉攻势,始终占据着有利位置,难在马前。蒙平南要夺马,必须越过南宫英这一关。 然而南宫英毕竟年轻,内力和经验都欠缺几分,比不得蒙平南几十年功力,又是老江湖。在蒙平南剑掌齐施之下,一次次受伤,身上多处带彩不说,五脏六腑都伤得不轻,不停的咳血。但饶是如此,他仍然紧紧护着马匹,不让蒙平南得逞,等待着黎木蓉他们的增援。 蒙平南气极,怒道:“小子,你是拦不住我的,乖乖地给我滚开,万事皆休。你要再挡在这里,马我会抢走,还会杀了你。” 南宫英已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但仍然咬牙坚持,摇晃着身影,挥舞着三尖断魂枪,倔强地说:“你就是把我杀了,我也不让你抢走坐骑。” 这时黎木蓉他们的马蹄声已远远传来,蒙平南明白了:这小子苦苦支撑,是故意拖延时间,等待增援。明白这一点,蒙平南就显得焦躁和暴唳。如果这小子的援兵一到,他定然是跑不掉的,因此他拼命积蓄力量,要一掌毙了南宫英。而南宫英也在运气提防,相信只要再拦得片刻,这家伙就成瓮中之鳖。 蒙平南完全是拼命的招式,一剑笔直地朝超南宫英刺来。但蒙平南的剑招只是个幌子,他的杀着是他的左手掌随着剑招拂出,集平生所学,几十年积累的功力如洪水般滔滔涌向南宫英。 南宫英一枪荡开了蒙平南的利剑,却被汹涌的掌力凭空震得倒飞出去。但他刚从马背上横飞出去,手中枪又从马腹之下刺了回来。人几乎已经无法站立,断魂枪的招式还使得有模有样。 蒙平南一掌震飞了南宫英,自以为得计,正准备上马,却见玛腹下刺来的这一枪,惊得急忙飘身后退。 一退之后,蒙平南复趋身而上,剑掌同时击向已经视力模糊躺在血泊中的南宫英。要是被他得手了,南宫英必定性命不保。但就是这一眨眼的工夫,黎木蓉他们就到了。花芊芊老远看见南宫英已经受了重伤还在支撑,蒙平南正在取他性命,急忙人剑腾空而起,手中剑不要命地朝蒙平南刺去。牛肥肥见同门师妹拼命,紧随其后,打出了几个五雷符,算是化解了蒙平南对南宫英的致命一击。 南宫豪和战东方也迅速地赶上补位。黎木蓉后发先至,人从马背上跃起,施展的是流云步法,一眨眼,马背上只剩一道残影,人已经横在蒙平南和南宫英之间。南宫英这条小命算是捡回来了,旋风队合力,蒙平南自然就走不了几招。他并不十分清楚战东方究竟是哪边的人,连使了几个眼色,但战东方并未理睬,旋风队一刀一枪三柄剑,把蒙平南团团困在核心。 这些年黎木蓉经常和南宫豪一起切磋,逆风回燕剑和三尖断魂枪的配合十分默契。如能假以时日,就是那几个顶尖高手,只怕也未必拾掇得下他二人的枪剑合璧。 蒙平南想从战东方这边突破,剑招还未递出,身后南宫豪与黎木蓉的枪剑已经逼来,另一边牛肥肥剑招夹杂五雷符,也让他手忙脚乱。一着不慎,战东方的战刀抹过脖子,变成了刀下之鬼。 蒙平南伏诛了,战东方打量着他的尸体说:“这个人是平南商会的首脑之一,阴谋诡计最多。他一死,平南商会就是还有隐秘力量,只怕也会鸟兽散了。” 但是没人和他讨论,对手一解决,大家赶快围到南宫英身边,全力展开救治。 南宫英已经奄奄一息,被南宫豪抱在怀里。花芊芊哭得泪人儿似的,嘴里不停地说着:“南宫哥哥,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怎么办?”听到花芊芊的话,牛肥肥有心取笑,却是鼻子一酸,也掉下泪来。 “快!有什么疗伤圣药,赶快敷上。”黎木蓉指挥大家展开救治行动。 由于南宫英受伤太重,需要养护。而毅勇营的高手们死的死,逃低逃,于是报国营结束了对哈剌和林的远征,回到了襄阳。 南宫豪和花芊芊护送南宫英回到武昌城南宫别业养伤。沧浪客客和琅岈怪道马鸣雁休整几天之后,又北上达尔罕大庙,要对付宝音和尚。 他们到了达尔罕大庙时,那里正在进行一场法事,人山人海,千万个光头在攒动,这里的和尚可不是几百几千,这个场面太大了,至少是万人规模。而且参加法事的没有一个行脚僧,都是达尔罕本庙的和尚。 要在上万个和尚中取宝音和尚的头颅,几乎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但他们既然来了,就不可能无功而返,必定要有所作为。两人一合计,决定正式拜庙,正面接触一下宝音和尚,不能动手,也得给他个警告。 两人把名贴交给了一个知客僧,说是下午要拜会宝音。 知客僧一见是沧浪客和马鸣雁的名贴,不敢怠慢,赶紧报给宝音和尚。宝音和尚一看这两个煞星来了,躲是躲不过的,必须得会一会。他知道这两人是淮北少见的高手,而且当年在那个山谷里,沧浪客客一人便把他的小罗汉正玩得团团转。报国营远征哈剌和林,将毅勇营好手差不多猎杀殆尽,这两人出手最多。 宝音和尚是上人,佛家的上人和道家的真人,都是朝廷敕封的。宝音虽然不是方丈,方丈却得听他的差遣。他对达尔罕大庙的住持说:“午饭之后,罗汉大阵迎接稀客。”于是寺里的武僧们都行动起来。 午后在达尔罕大庙的前院,摆开了罗汉大阵,几千个武僧,各持水火棍和戒刀,加入到这个大阵之中。宝音和尚高踞云台之上,他的旁边是巴根、苏合、乌力罕和那日松环伺着,又组成一个小罗汉阵。 有了这等阵势,宝音和尚自然就不再畏惧沧浪客和马明雁。他本以为这两个煞星就是来了,也只能和他隔着罗汉大阵对话,包银河上所。 一阵朗朗的笑声仿佛从天际传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沧浪客的声音飘荡在罗汉大阵的上空:“宝音上人,达尔罕的待客之道是用秃驴大阵吗?” 所有的僧人都被骂了,沧浪客还没露面,宝音和尚就先输了一着。这种先声夺人的把戏,武林中人都玩得熟稔,人物尚未出场,先用某种声音和语言震慑对方。那些结阵的和尚虽因人多势众而不惊,但心理上的确造成了一点压力。 宝音和尚唱道:“阿弥陀佛,不知两位高人降临敝寺,有何指教?” 沧浪客应道:“指教不敢。上人一代高僧。我只想问一下上人不好好不清修参禅,为何要参与绿林杀戮?” 宝音和尚说:“本寺是乃马真后当年做福晋的时候组织人力修建,一应僧众感念皇后恩德,听从号令。” 沧浪客又道:“乃马真皇后弄错了,不该建庙,应该建座军营。”宝音和尚一时语塞。沧浪客继续说道:“我俩这次前来,是给上人递一句话,佛国有佛寺,人间有人事,上人既然信奉摩尼教,就不应该再参与红尘纷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宝应和尚说:“阿弥陀佛,贫僧从未杀人。” 沧浪客和琅岈怪道马鸣雁终于现身出来,越过罗汉大阵。那几千个和尚急忙发动阵势拦截。两人却大袖飘飘,有如两只苍鹰盘空,踏着结阵僧人的头顶来到小罗汉阵前。他俩或许破不了这大阵,但他们完全可以置之不理。 到了小罗汉阵前,沧浪客才接上宝音和尚的话头说:“大和尚是未杀人,但是平南商会杀了不少人,你组织平南商会,就是在干杀人的事。做和尚嘛,应该度人,上人却反其道而行,这是为何?” 宝音和尚不作回答,只唱了一声“阿弥陀佛!” 沧浪客一阵怪笑,道:“上人如果执迷不悟,乃马真皇后建的大庙,我迟早也会一把火烧了,上人的颈上人头我也迟早会收走。”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宝音和尚又宣一声佛号,便再无言语。 沧浪客见宝音和尚不说话,还要唠叨几句:“好雨不须狂雷,响鼓不用重锤。老头子我言尽于此,上人好自为之。”说完一使眼色,和马鸣雁二人又踏空而去,视罗汉大阵为无物, 巴根心志愚钝,看到沧浪客和马鸣雁空来去,对宝音和尚说:“师傅,这是天人吗?”宝音和尚翻了一下白眼,竟然答不上话来。 第九十八章 追寻蒙得胜 毅勇营实际上已经冰消瓦解,报国营存在的意义已不如当初那么重要。马玉成他们离开襄阳,回到了逍遥谷。但各处的营垒还留在边防线上,继续发挥着作用。平南商会可知的机构以纪扫荡殆尽,但是失去了蒙得胜的踪迹。 蒙得胜原来掌管岭南分会,对广南道一度造成极大的威胁。这个时候他去了哪儿呢?联盟决定要摸清他的底细,找到他的踪迹。以防业已摧毁的平南商会再度死灰复燃,继续为祸。 再说在荆湖道上湘鄂交界处的崇山峻岭中,新崛起一股势力,其核心是幕阜山脉中的翠云山庄,庄主人称玉夫人。江湖上几乎无人见过玉夫人的本来面目,日常打理庄务的是两个小小少年,一男一女,江湖人称玉公子和玉小姐。这股势力很强,庄里的好手们武功也很驳杂,弄不清是何门派来路。但是玉公子和玉小姐对武林联盟和旋风队的事十分关心。这边联盟总部决定让旋风队南下查控蒙得胜的下落,他们就知道了消息。 旋风队暂时少了南宫英、南宫豪和花芊芊的参与,只剩下黎木蓉他们三人,虽然黎木蓉和战东方是百强榜上排名前两位,但势力仍然单薄。马玉成让任繁荣和何文焕再度参加黎木蓉的组队,使行动人数达到五人。他们秘密南下到番禺,开始查找蒙得胜的去向。 岭南分会已经被广南武林捣毁,造成了一些人员伤亡,但是蒙得胜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对岭南分会的情况,战东方相对比较熟,他就是由蒙得胜一手栽培,送进武林联盟作为内线的。如果不是那次蒙平疆驱赶毒物对付黎木蓉他们时不惜玉石俱焚,把战东方也作为消灭对象,也许他会一直为平南商会服务。严格说来,战东方最终回归旋风队,是平南商会自己逼反了他。 战东方最熟悉的宁远镖行已经不复存在,那些忠于平南商会的镖师已经被清除,但也有一部分和蒙得胜貌合神离,在无忧山庄被扫荡后就离开了镖行,各自隐居下来。 镖行的副总镖头邱荣林就早早金盆洗手,退出武林,隐居在一个小城里,开了一家寿村铺,经营寿材、寿衣和祭祀用品。战乱时节,生意一向不错。 这天寿材铺里来了一个黑衣汉子,带着斗笠,看不清容貌。邱龙林看到来人,很客气地说:“在下姓邱,是本店的店主。本店提供各种寿材,打造各种福宫,有楠木的,有柏木的,提供各种档次的现货。客官是想要好一点的,还是想要便宜点的?” 来客说:“胡总镖头看着办,我只要适合蒙得胜使用的。” 邱龙林大吃一惊,定睛细看来人,有些迟疑地问道:“阁下是……” 战东风摘下斗笠,露出脸庞。邱龙林倒退一步,说:“我早已金盆洗手,不过问武林中事。” 战东方嘴角挂着冷笑,说:“你是不过问武林中事,但你依然护送武林中人。” 邱龙林脸色微变,强自镇定道:“没有的事,这肯定是江湖误传。” 战东方依然冷笑道:“前一段时间你去嘉禾干什么?” 邱龙林申辩说:“采购木料。” 战东方脸上的冷笑变成了冷峻:“那里有什么好木材?广南道没有,要到荆湖道上去采购。多半是为蒙得胜打造棺材用的吧?” 邱龙林问:“战少侠,你到底要干什么?” 战东方说:“我不想干什么,你说是采购木料,可我听说你带了一个人交给了嘉禾一个皮货商,然后那个皮货商就从嘉禾消失不见了。” 邱龙林听完这几句话,想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嘴上却还强词敷衍道:“我的确是带了一个人去嘉禾,但这和蒙得胜没关系。” 战东方言道:“好,就依你说的,那个人跟蒙得胜没关系,我想知道那个人最后去了哪里?” 邱龙林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怎么知道那个人他、他去了哪里?我说过我已经退出武林,不再过问江湖事,你不要逼我。” 战东方有点不高兴,提高嗓门说:“我现在就逼你,你如果掩护平南商会的人,就是跟整个大宋武林为敌。” 邱龙林过去虽然是副总镖头,但他知道战东方的能为绝不在他之下,当然,他自己也不会轻易就输给战东方。他还在心里打着小算盘,店门口忽然又闪进四个人,正是黎木蓉、牛肥肥、任繁荣和何文焕。四人进来后立即关上店门,一字排开,封闭了邱龙林的去路。 “几位是……”邱龙林脸上显出几份惶然,虽然问了“你们是”几个字,但他心里明白,这一定是旋风队的几个人,是来帮邱龙林的。那个姑娘多半就是马玉成的徒弟,那个胖子也多半就是神霄派的弟子。他原本没有任何胜算,这些人一到场,连挣扎的余地都不多了。 黎木蓉踏前一步,脸色平和地说:“邱师傅,我们不想难为你,但平南商会是大宋之祸,武林联盟的成立就是为了应对平南商会。现在平南商会的势力已基本铲除,但蒙得胜是个首要分子,不容他漏网。我这样说邱师傅明白了没有?” 邱龙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最后不得不交出实底,说:“好吧,我都告诉你们。”原来早些日子他去嘉禾,的确是护送蒙得胜,并把他交给自己的知己好友,秘密带往翠云山庄。 黎木蓉问:“翠云山庄是什么人?” 邱龙林摇摇头:“这个我真不知道,有十来年了吧,那恶魔小丑势力很大,在深山里,不好找,我那个做皮货的朋友去过,因此是蒙得胜要让我朋友带他去的。” 毫无疑问,蒙得胜目前就藏在翠云山庄。 五人马不停蹄,从广南又赶回荆河道。现在情况有点复杂,翠云山庄很有势力,恐怕是他们五人应付不过来的。因此他们先给逍遥谷传了信。 翠云山庄不像无忧山庄那样险峻,也就是大山深处一个平常的庄园。而且靠近一个千年古镇,并不偏僻。黎木蓉他们就在那古镇上找了家客栈住下来,一切停当之后,他们才发现这个古镇的不凡之处。 他们恰好赶上镇上有户店铺门口摆放的大花瓷瓶被人砸了。一个挑柴的路过那家店铺,正走到门口,被人撞了一下,柴担的一头冒了,柴捆掉下来,偏偏砸在花瓶上。 主人索赔,挑柴的却说:“我不是有意的,最多赔一半,还一半该他赔。”他指了指那个撞他的人。 撞人的人却不买账,说:“是你的柴捆碰坏了人家的花瓶,我凭什么赔一半?” 三方争执,相持不下。黎木蓉他们本想过问,却听街坊说:“明天是玉公子的巡查日,等玉公子来解决。” 咎肥肥拍了一下那个街坊的肩头问:“玉公子是难?他能处理吗?” 那街坊睨了牛肥肥一眼说:“你是外来的吧?在这镇上,凡遇到麻烦和纠纷,都是翠云山庄来解决。” 从街坊们的议论中他们终于弄清,这古镇处在三县交界的一个交叉点上,不属于任何一方管辖,自成一统。镇上的秩序正是靠翠云山庄维护,他们负责缉捕盗贼,稳定治安,解决一切邻里纠纷。玉公子和玉小姐负责巡查,逢五玉公子上街,逢十玉小姐上街。翠云山庄在这里就像官府一样,替代着官府所有职能。镇上的人们对翠云山庄的评价也很高,他们把翠云山庄当做依靠。 这翠云山庄是什么来路?居然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黎木蓉他们如坠五里雾里,感觉这翠云山庄就象谜一样。 第二天是三五之日,玉公子果然上街了。他十几岁模样,一身华服,骑一匹矮马,几个随便从跟着 那店家见玉公子来了,找齐昨天的几个人,让玉公子处理。 玉公子概略地听了一下经过,当场决断:撞人的人负主要责任,担当六成的赔偿;挑柴人负次要责任,赔偿四成。 撞人的那个人有些不服,认为主要是挑柴人的柴捆坏事,砸碎花瓶。别看这玉公子小小年纪,偏能说会道。他毋用质疑地说:“没有你那一撞,就不会造成这样的后果。没要你负全责,已经很照顾你了。若不看在你是无心之失的份上,就该让人一人双倍赔偿。” 那个撞人的人心里或许仍然不服,但嘴上服软了,说:“既是玉公子明断,我就赔六成吧。” 玉公子说:“这就对了,住在这镇上,就要守这镇上的规矩。谁要不能守规矩,就请他离开此镇政,到别处去居住。” 街上的百姓都拍手叫好,说处理公允。那挑柴人也是无妄之灾,被别人撞了一下,给自己惹了麻烦。好在有玉公子出面,他只赔了四成,不然就亏大了,因此对玉公子千恩万谢。 黎木蓉他们一路跟随玉公子,观察他的言行和处事作派。接下来处理的几起纠纷也都有条有理,比较公认公允。这使他们心理更加狐疑,不知这翠云山庄到底是何来路。说他们好吧,他们藏匿了平南商会的首要分子蒙得胜;说他们有问题吧,他们又俨然是一方守护神。 街上忽然涌动赶来,说是玉公子要替翠云山庄招聘厨子,工钱优厚。翠云山庄最近增加了不少人口,原有的几个厨子忙不过来,要在镇上再行聘请。 牛肥肥把手中剑递给黎木蓉,对李莫荣说:“我要去应聘厨子,趁机进入翠云山庄,实地摸查底细。” 黎木蓉脸色一凝,说:“这很冒险,一旦身份暴露你就出不来了。” 牛肥肥正色道:“不入虎穴,焉得虎仔?风险肯定是有的,但必要性大过风险。” 黎木蓉顿了顿,有些迟疑。 牛肥肥急道:“让我去吧,只要小心一点,出不了问题。” 黎木蓉看他主意已定,便说:“那你造成小心。”接过牛肥肥的剑,脸上有几分担忧之色。 报名之后,等待考核。应聘现场设了锅灶,备好了材料,被选中的应聘者须得露两手厨艺。牛肥肥报了个牛三的假名,玉公子看看他,说:“这个名字很陌生,你这面孔我也很陌生,不是镇上人嘛。” 牛肥肥说:“投亲不遇,无以为生,还望玉公子赏口饭吃。” 牛肥肥进入了备选之列,剩下的就是考核厨艺了。通知道人和牛肥肥因为因为贪吃,在厨艺上很讲究,什么样的菜肴都能烧出好味道。因此厨艺这一关,牛肥肥很轻易地就过了,最终成为受聘者。 走进翠云山庄,由一个管事的带往住处。他游目四顾,感觉山庄规模很宏大,看不见太多人,庄内很少人随意走动。 落实住处后,管事的又带他们几个到了伙房。这些日子伙房的师傅们都很辛苦,见到几个新人,自然高兴。 牛肥肥问:“几位老师傅怎么突然就忙不过来了呢?” 一个厨子应道:“这段时间不断有人来,添丁增口太快。” 牛肥肥又问:“都是些什么人?来了不走吗?” 那个厨子摇摇头说:“只见人来,不见人走。山庄的客房都快住满了。” 牛肥肥不仅菜做得好,人也很勤快,那些师傅们对他颇有好感,喜欢和他聊天。牛肥肥由此得知得知庄内的一些情况,但玉夫人是什么人?新近住进庄里的又是些什么人?这就不是那些伙夫们能知道的事了。 第九十九章 谁是凶手 牛肥肥获得的情况很有限,最终也不能确定除了蒙得胜,是不是还有平南商会其他成员,玉无人到底是什么来路?这是两个必须搞清楚的问题。 有一天,玉春人要摆筵席,请那些新进来到翠云山庄的人喝酒。这对牛肥肥来说是个好消息,连日来他虽然见过玉夫人几次,但都轻纱蒙面,看不出任何形迹。倘若能够到酒席上走一走,或许有不小的收获,至少玉夫人不会戴着面纱用宴。 可是厨子只管做菜,传菜的都是丫环仆妇,牛肥肥简直无计可施。他想了半天,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设计了一道铁板烧——铁板牛肉。这道菜可是他从师傅通吃道人那里学来的绝活,以一块烧至高温状态下的铁板至于酒桌之上,现场将切好的牛肉薄片摊上去,经过炙热的铁板烧烤,牛肉瞬间变熟,并且香脆可口。 他设计的这道菜,当然只能由他来做,这就等于是掌握了一张通往宴会厅的通行证。 到了开席的时候,他带上铁板置于桌面。再把牛肉片往上一摊,只闻嗞嗞有声,一阵白烟升起,香味也扑鼻而来,果然是道好菜。做这道菜,需要他把牛肉片在铁板上烙熟,工艺才算完成,他才能离开酒席。这套设计无疑是十分见效的,用铁板烧牛肉的过程,就成了他仔细打量每一个宴会参与者的过程。 在酒席上,玉夫人摘掉了面纱,那张脸让牛肥肥看了很吃惊,因为这张脸太熟悉了,这是他们旋风队去君山查访柳如风时见过的柳家女主人的脸,是魏宗玉。他心下恍然大悟:原来玉夫人不姓玉,而是名玉,难怪江湖上此前不闻此人。 柳如风和魏宗英死后,魏宗玉决定要报杀夫之仇,就取出柳如风埋藏的财宝,建了这座翠云山庄,招揽江湖流亡。聚集在这里的,都是些无处容身的亡命之徒,当然也包括无处躲藏的平南商会余孽。这些人几乎在天地间无处立足,得翠云山庄收留,也就心甘情愿为玉夫人卖命。玉夫人报仇的时机还不成熟,他们都无所事事,就成了山庄的客卿。 蒙得胜在这次宴请之列,还有其他几位平南商会逃脱的执事。这个收获太大了,牛肥肥兴奋不已,离开宴会厅,就赶紧把掌握到的信息传到黎木蓉手上。 如此重大的情报,黎木蓉也不敢怠慢,立即把消息传回了逍遥谷,逍遥谷的高手们大受震撼:翠云山庄居然是柳如风的遗孀所开设建造,平南商会的残渣余孽居然集中在翠云山庄。 这是一个两难之事,翠云山庄在江湖上没有恶名,幕阜山中的老百姓对他们也很有好感,不能像对付无忧山庄一样捣毁翠云山庄。玉夫人带着两个孩子,虽然心怀叵测,但谁也不愿对孤儿寡母动手。但平南商会的余孽必须清除,留下他们就是给大宋留下祸根。 大家商议了几次,拿不出一个妥善的万全之策。最好的办法是不惊动翠云山庄,秘密地猎杀。可是蒙得胜他们轻易不出翠云山中,甚至轻易不出翠云山庄的客房,很难有下手机会。 南宫云飞沉吟不语,若有所思。 马玉成说:“南宫兄在想什么?” 南宫云飞说:“我在想,张无影和钻地龙是否有办法?” 张云友点点头,凝重的脸色变得舒缓。 沧浪客不客气的说:“张道友,你不说话,光点头干什么?” 张云友说:“我点头,是认同铁枪侠的观点,如果不惊动翠云山中,就必须使用地鼠门和侠盗门的勾当。” 于是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张无影身上,张无影有些尴尬说:“你们别看我,我们这个能耐。” 南宫云飞说:“不管你有没有这个能耐,地鼠门的力量你用起来比较顺手,打个地道到客房,派高手把平南商会那些人直接解决了。” 逍遥谷里还商量的热闹,翠云山庄却出现了一点小变故。 有两个平南商会的执事,在翠云山庄呆得无聊,想去镇上走走。在经过一片树林的时候发生了变故,没有走出来,其他人去寻找他们,发现草丛里躺着两人的尸体,他们就这样被人杀了。 两人死得很蹊跷,玉公子勘察过现场,没有发现打斗的痕迹,两人都是一刀致命,直断咽喉,而且死不瞑目,眼睛里还留着最后的惊惧。这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下手的人功夫太高,使他们来不及作出反应并且大受震撼。二是熟人下手,他们根本就没想到自己会被杀,就被抹断了脖子,因此眼睛里表现出难以置信的惊恐之色。 尸体抬飞翠云山中,庄内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玉夫人十分恼火,对玉公子说:“查!是谁下的手,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于是翠云山中侦骑四出,要追查刺杀客人的凶手。当然这种追查没有结果,因为周围住的都是普通老百姓,只有翠云山庄内聚集着武林高手。 玉夫人对蒙得胜说:“蒙执事怎么看这件事情?” 蒙得胜也是一头雾水,下不了定论。他犹犹豫豫说:“好难说,如果是武林联盟,他们不会只杀两人就收手。如果不是武林联盟,谁又能一刀杀得了我们两位执事?” 玉夫人说:“看来贵会聚集翠云山庄,已经走露风声,武林联盟要对翠云山庄采取行动了。” 蒙得胜有点焦急地道:”夫人,那如何是好?让他们先回哈剌和林?” 玉夫人说:“我看也只有这个办法,留在我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蒙得胜说:“可是去哈剌和林更不安全啊,原来在那时的好手何止几百?都被武林联盟四处猎杀。” 玉夫人说:“你们的大斡耳朵戒备何等森严,也挡不住武林联盟的猎杀。我这个翠云山庄怎么能跟大斡耳朵比?而且武林联盟在这里下手,比在哈剌和林要方便得多。” 蒙得胜说:“夫人说得十分在理,但有几个弊端:第一,会把武林联盟的精英再次引向哈剌和林,直接威胁帝国的心脏。第二,这些人去哈剌和林万里迢迢,路上恐怕逃脱不了武林联盟的追杀。第三,他们都走了,以后再要经营平南商会,难度就大了。” 玉壶人摇摇手说:“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现在的第一要务,是避开武林联盟的视线,先把人手保留下来。而我觉得武林联盟已经关注到翠云山庄了。” 其实玉公子从伤口上早就看出,这是母亲玉夫人下的手。母亲为什么要杀自己的客人?他犹犹豫豫来到玉夫人的房间。 “查得怎么样了?”玉夫人开门见山地问。 玉公子却说:“那两个执事武功十分了得,是什么人居然将他们一刀致命呢?” 玉夫人看出玉公子有所疑心,仍装作不以为然地说:“可能是武林联盟的高手罢。” 玉公子说:“我看了伤口,像是咱们玉家刀法所伤。” 玉夫人一拍座椅扶手,霍然起身,喝斥道:“休得胡说八道,咱家的客人,怎会是咱自家的刀法所伤?一定是被武林联盟查到了踪迹,在树林里秘密下手。” 玉公子说:“其实查与不查是一样的,刚需时间和就知道孩儿查不出结果。”不再说其它的话,只在嘴里念叨着”我不明白.”就往外走。 玉夫人又喝道:“你一个毛孩子,明白什么?以后休得胡言!” 这里母子之间有了隔阂,那边平南商会的人却议决不下。哪些人去哈剌和林,哪些人留在翠云山庄?都知道路上比山庄里危险,谁都不愿走,都想留下来。 他们争论了几次,都议而未决。而武林联盟的行动展开很快,钻地龙的地道已经掘到了翠云山庄的客舍底下,只等沧浪客他们到了,就要打通,对平南商会的残渣余孽动手了。 夜深人静时,蒙得胜在床上翻来覆去,不能入眠。辗转反侧中,他仿佛听到了挖掘声,于是叫醒了平南商会其他的人,要大家试听。 大家都依他的话,侧耳细听,却什么也没听到。于是有人笑话蒙得胜说:“是你疑心生暗鬼吧,没有什么挖掘声。”又各自回房休息。 钻地龙按事前设定的线路和距离,是要按照牛肥肥提供的信息,把地道直接挖到蒙得胜的房中。谁知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等到地道贯通,却是挖进了玉小姐的房间。 第一百章 蒙得胜脱逃 沧浪客也没管是什么人,首先制住了玉小姐的穴道。等点亮蜡烛,才发现深更半夜闯进了一个姑娘的房间,大是羞愧。他这半辈子都没进过姑娘的房间,更别说夜闯闺阁了。心里窝囊,不禁埋怨起钻地龙来,说:“怎么搞的,偏差这么大?你个死龙,是不是经常半夜钻闺房?” 说归说,手上却毫不放松,手一拂,便多出一把匕首,抵住玉小姐的咽喉,用低沉但很威严的语气说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告诉我平南商会那些人住在什么地方,不然我不介意割下你的脑袋。” 玉小姐几曾经历过匕首逼喉?吓得魂飞天外,颤抖着声音说:“这里是后院,本庄的客人都住在前院。” 搞清了方位,沧浪客一拍玉小姐的香肩,她便顿时编人事不省。 沧浪客和马鸣雁旋风队也紧紧相随,越过中院的房顶,来到了前院。至于钻地龙和张无影,就从地道原路退回。 到前院后他们包围了翠云山庄的客舍,由旋风队守在院子里,沧浪客和琅岈怪道马鸣雁逐个房间清理。也不管房子里住的是什么人,凡有喘气的,就一掌即毙。 马鸣雁有些于心不忍,轻声对沧浪客说:“你是一代宗师,这样杀人是不是太残忍了?” 沧浪客说:“翠云山庄的客房里就没有一个好鸟,不是平南商会的,也是杀人放火犯了不可饶恕之罪才来这里躲藏。” 可怜翠云山庄的那些客人,一个个功夫都不弱,遇到沧浪客和马鸣雁,还在睡梦中,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呜呼哀哉,命丧黄泉。 差不多把所有客房都扫荡了一遍,沧浪客和马鸣雁确定没有喘气的了,才退了出来。一挥手,带着旋风队顷刻之间走得干干净净。 这好像是一场漂亮的歼灭战,按理说平南商会的人无一漏网,旋风队在院子里也没有看见一个人逃出来。但是偏偏就走脱了蒙得胜,这家伙从一开始就感觉今天情况有些异样,恍惚听到了地下的挖掘声,因此一直不敢熟睡。后来干脆披衣起身,站在窗前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办?特使死了,宝音和尚回到了达尔罕大庙,蒙平南命丧旋风队之手,蒙平疆早在多年前去相助子午门的时候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平南商会名存实亡,这使他满怀忧虑。 蒙得胜本来是有些野心的,想在广南道上经营自己的势力,独霸岭南。可是事情还没开始,就和子午门结了仇,又受到武林联盟的强力打压。当宝音和尚组织毅勇营的时候,他仍然留守广南,想大展宏图。遗憾的是事与愿违,不仅没有新的发展,连原有的基业都丢得干干净净,自己也成了一个丧家之犬。 正在蒙得胜心里再三纠结,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发现了中院房顶上有几个人影闪动,预感到是武林联盟的高手来了,便抢先一步窜出了翠云山庄。因此旋风队没有发现他逃脱,他是在旋风队进到前院之前跑出去的。 蒙得胜从翠云山庄死里逃生,但他心里明白,这个时候回不得哈剌和林,他只要往北走,就必定一路遭到截杀,武林联盟中能够收拾他的大有人在。因此他放弃了北返的念头,只想找个地方隐藏下来,再慢慢的集结力量。可是天下茫茫,到处是武林联盟的眼线,哪有他的容身之地? 他在黑夜里狂奔了一段,思前想后,决定还是先回岭南再做打算。那个地方它毕竟经营多年,人脉广布,想有所作为难,如果只想明哲保身,还是比较容易的事。 第二天天刚亮,翠云山庄就发现客房里的人一夜之间都被人杀了。这是一个震动人心的事件,翠云山庄的人历来以为翠云山庄是一个安全所在,这时却突然发现这个地方竟然如此不安全。住在客房里的人都是一方豪雄,功力不弱,却被人悄无声息地杀了,这使山庄里人人自危。 玉夫人和玉公子的脸色都很阴沉,玉公子联系前几日死在树林里的两个平南商会的执事,以为客房惨案又是母亲所为,心中一个老大的疙瘩解不开。 而玉夫人的感受则完全不同,她认为不管是什么人,公然到翠云山庄杀人,是没把她放在眼里,也没把翠云山庄放在眼里。但她仍然作出了正确的判断,认为这是武林联盟的高手所为。她的预感是对的,武林联盟已经注意到翠云山庄,要对她这些客人下手。她自己悄悄出手,杀了平南商会两个执事,目的是要吓唬蒙得胜他们,让他们赶紧离开。 到目前为止,翠云山庄是一个干净的山庄,没有沾染过半点血腥,她不想有人死在她的山庄里,更不愿在她进城发生打斗。只要平南商会的人离开,她相信武林联盟会放弃对翠云山庄的关注,她要集中精力集聚力量,为夫报仇。追魂桃花煞力量不可小觑,传说是无敌的。她因为没有见过,心里不托底,但他总认为传说过于玄虚。 翠云山庄的客人虽然都死了,但是本庄的人没有受到涉及,因此玉夫人确信武林联盟无意打击翠云山庄,这反而使她的心里宽松不少,从前的担忧一扫而空。 沧浪客他们自回逍遥谷去覆命,他们以为平南商会的残渣余孽已悉数被歼,过了许久才听说蒙得胜脱逃。走了一个蒙得胜,就等于给大宋武林留下了一个隐患,必须采取措施断然处置。自然又是旋风队打头阵,沧浪客和马明雁随行。明面上是旋风队,马玉成暗中却将这项任务却交给了沧浪客和马明雁。 这次旋风队出征和以往不同,马玉成明确了黎木蓉是队长,战东方是副队长。这时南宫英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南宫豪在南宫别业里呆不住,留下花芊芊继续照顾南宫英,他自己则急着追赶黎木蓉的脚步,回到了旋风队。大概旋风队光有牛肥肥不热闹,光有南宫豪也不热闹,得这两个活宝凑到一块才有戏看。 牛肥肥一直心系黎木蓉,前一段南宫豪守在南宫别业,没参加旋风队的行动,他可谓如鱼得水。还没赢得黎木蓉的芳心,南宫豪现在又回来了,自然增加了他的情感压力。这些日子他总想从黎木蓉心里抹去南宫豪的痕迹,却总是抹不掉,没办法,不是冤家不聚头。 这次和以往不一样,按照战东方的意思,旋风队化妆潜行,避过了江湖上那些耳目。 再说蒙得胜从翠云山庄中出来,离了荆湖道,直下岭南,沿途也没留下什么痕迹,一直跑到戴云山中一个小山村里。他和这个村子有些前缘,一次路过此地,恰遇土匪来村里打劫,被他惊退,因此和这个村子结下不解之缘。 他来到村中,对村民们说:“我被仇家追杀,无处藏身,想在你们这里暂避一时。” 这个村子总共十几户人家,半农半猎,以狩猎为主业。但凡妇女们耘田织麻,男人们整天翻山越岭去打猎。村民们为蒙得胜搭起了一个草寮,送给他一些捕猎的工具,他从此化装成打猎人,和山村里的猎户们混在一起。 再说黎木蓉和战东方他们来到番禺,寻访不到蒙得胜的踪迹,又四下里往乡下搜寻,也无消息。 这个时候蒙得胜俨然就是个猎户,旋风队虽然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想找不到他半点踪迹也非易事。 任务没有完成,旋风队无法回逍遥谷复命,只好在广南道上漫无目的地搜寻。 这天听说戴云山中出香樟,南宫豪便要到戴云山中猎获,和只,制些香料送给黎木蓉。当然这个理由不好明说,只是说他想抓几只香獐,取些獐脑好做香料。 “獐脑?做香料?”牛肥肥一脸不屑的表情:“你知道樟脑的樟字怎么写吗?那是从植物中提炼出来的,不是香獐的脑子,我看你就是兔头獐脑。” 争论很激烈,但是大家拗不过南宫豪,依然上了戴云山。 第一百零一章 追踪 要找香獐,只往那些长有针叶的林子去,或者小灌木丛。他们经过几日观察,大致掌握了香獐行动路线。一般捍獐的行动路线是固定的,不轻易改变。因此他们就决定半路设伏,几个人隐伏在草丛里,等着香獐过来。 两只香獐边走边啃着树叶,大凡阔叶不要,只啃针叶,行动时始终保持着警惕。眼看着那两只香獐越来越近,意外情况发生了:突然一箭飞来,射中了其中一只,另外一吃惊,亡命奔逃。 是谁坏了好事?南宫豪心里这股火窝大了,准备了几天就等着今天抓获猎物,猎物到了眼前又受到捣乱。他想冲出去和那射箭的人好好计较一番,衣袖却被黎木蓉一把带住,轻声说:“别激动,人家也不知道是你要抓的。” 然而当那射箭人走出来的时候,大家都目瞪口呆。远远看去,那就是一个寻常的山中猎户,可是走得近了,再看那张脸,赫然就是平南商会岭南分会的执事蒙得胜。 战东方悄悄抽出战刀,就要扑上去和蒙得胜一见高低。任繁荣阻止了他,悄悄地跟大家说:“先不要着急,我们贸然出击,如果拿不下他,就给他溜了,再去寻找又是一番难事。不如悄悄观察,看他在何处落脚,要动手就要让他没有退路。” 战东方深以为然,黎木蓉他们也赞同这个方案,于是大家蛰伏着,等蒙得胜扛起香獐回村时,大家悄悄地跟在后面。看他在草寮中落脚,削下香獐皮,支撑起来晾在草寮外。又把那香獐肉分成若干等分,居然给村民们每家每户都送了一份。看来这家伙为了在这里长期落脚,还喜欢做些博得他人好感的事。 大家都耐住性子,看那家伙做獐子肉,吃饱喝足了,在草寮中睡下。待到半夜,一声吆喝,几个人将草寮团团围住,战东方喝道:“蒙得胜,你藏不住了,出来受死吧!” 然而草寮中寂静无声。 战东方冲进草寮一看,空无一人。而床榻边有个翻板,掀开翻板,现出一个地道口来,原来这陪我就好就溜之大吉。 其实早在山中的时候,蒙得胜就发现被人盯上了,他回到村里一番做作,是故意让旋风队放松警惕。那条地道是他一来这个村子就开始准备的,刚挖通就派上了用场。 千算万算,人算不如天算,如此小心还是被他跑了。战东方要下地道追赶,但黎木蓉不同意,宁愿多费手脚再行查控,也不愿到地道地冒险。 战东方说:“既知踪迹,为何不追?” 黎木蓉没说话,但是南宫豪知道她的心事,抢着说:“你确定进地道能追得上吗?你知道地道里面有没有陷阱机关?最好地保存自己,才能最有效地打击敌人。” 牛肥肥附和道:“就是就是,穷寇勿追,贸然追击,会使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但是奇怪的事发生了,那地道口忽然冒出一股浓烟来。烟雾缭绕中,吭哧吭哧爬出一个人来。几人定睛细看,竟然还是他们要找的熟人。 战东方一刀压住他的脖子,问道:“蒙执事,好马不吃回头草,你回头干什么?” 孟得胜惊悸之余,一看是战东方,不客气地说:“是你呀!这些年你都跑到哪去了?” 战东方说:“你不用管这些年我跑到哪去了,上次在广南西道,蒙平疆驱赶毒物对付我们旋风队,我差点就死在那毒物之下。现在我是武林联盟旋风队副队长,是专门来拿你的?你还没回答,回头干什么?” 蒙得胜一脸苦相,他哪里原意回头?他钻进地道,自以为得计,进了生门。然而走到一半,迎面一股浓烟卷来,十分呛人,再往前走,非被呛死不可,只好被迫退了回来。 好好的地道怎么会有浓烟呢?自然是沧浪客和马鸣雁的杰作。旋风队南下岭南,他们就一直奉命跟随。见旋风队围住草寮,不用问也知蒙得胜在草寮里的。他俩是老江湖,夜色降临时,一看山雾地气,就知这草寮有个地道。他们循着地气找到出口,准备了一些渣渣草草。估摸时间差不多了,就点燃渣草,放起烟来,逼得蒙得胜原路退回。 蒙得胜也许自知必死,脸色不变,呲道:“你这叛徒,休问!” 战东方的脸上依然很漠然,不带一丝表情,冷冷地说:“我要继续被你利用,那才是叛徒,是大宋的叛徒。” “说得好!”牛肥肥大赞一声,已擎剑在手:“东方,别跟他啰嗦,一刀结果了他再说。” 战东方应一声:“有理!”战刀一挥,就要取蒙得胜性命。那蒙得胜忽然身形一晃,也不知使了什么伎俩,就脱离了战东方的掌控。战东方挥刀再次扑上,其余人四面合围,把蒙得胜困在核心。 那蒙得胜一惯就会玩弄阴谋诡计,要说手脚上的真功夫,那是远远不如伊勒德他们,甚至不如蒙平南他们。几个回合,就被黎木蓉一剑点中曲池穴,动弹不得。战东方一刀又斩断了他的锁阳谷,他的一身武功算是废了。 旋风队几人很开心地把他捆绑起来,有了这个收获,就可以结束广南之行,回逍遥谷复命了。 然而他们的打斗惊动了村民,这时男女老少都围过来,愤怒的呼喊着:“放了蒙大侠,孟大侠是好人!” 牛肥肥嗔道:“乡亲们,他是什么样的好人呢?我怎么不知道?我就知道他坏是做绝。” 有村民说:“不对!他在我们这里赶跑了土匪,保佑得一村平安,他就是好人。” 村民们说什么也不让旋风队带走蒙得胜,双方相持不下,旋风队的英雄们进退两难。擒住了蒙德胜,没有不带回逍遥谷的道理,可是那些村民苦苦阻拦,想动手吧,他们又不是武林中人,是纯粹的老百姓,除了对付山中飞禽走兽,和人争执起来却平庸的很,没有打斗的本事。 这时空中突然飞落两道人影,解决了这个难题。他们甫一落地,就挟起蒙得胜,又飞星跳弹一般地去了远处。就这一眨眼,蒙得胜完全脱离了掌控。那些村民都傻了眼,这种倏来倏去的高人,他们只听过传说,今天却真正长了见识,大开眼界,所有的嘈杂声戛然而止。 他们看得出,要带走蒙得胜的战东方他们,显然也不是那两人的对手,手上工艺流程了空,失了蒙得胜也在那时干瞪眼。当然村民们不知道这两人和旋风队本就是一伙的,一个是沧浪客,一个是琅岈怪道马鸣雁。他们见旋风队拿住了蒙德胜却下不了台,二话不说,抢了人就走。他们一出手,那些村民的阻拦自然就白搭了。 战东方他们假装不认识沧浪客二人,指责那些村民:“看见了吧?就是你们无理取闹,现在人没了,怎么办?” 村民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应对。的确,如果他们不阻拦,这帮人早就把蒙得胜带走了,虽然不知道他们会如何处置蒙得胜。可是他们这一阻拦,这帮人没带走蒙得胜,却另外有两个高手出手,使他们措手不及,也不知那两人到底是要救蒙得胜,还是要害他。现在还要面对旋风队的质问,心里都不免感到有点窝囊。 黎木蓉对那些村民们说:“我们现在要去找那两个人,追寻蒙得胜,你们去不去?” 那些山民们尽皆摇头,打起了退堂鼓。他们几乎一辈子没离开过戴云山,没离开过家园,怎么会谁旋风队去追猛得胜?而且挟持蒙得胜的还是那样两个传说级的人物,惹得那两人一个不高兴,只怕就回不了山村了。 于是旋风队离开山村,赶去与沧浪客他们会合。 们不愿去追,不等于别人也不去追。在黎木蓉他们和山民们纠葛的时候,村外就有两双眼睛紧盯着。见沧浪客和马鸣雁把人提走,又悄悄盯上了沧浪客。 再说沧浪客和马明雁在众目睽睽之下劫得蒙得胜,一路狂奔,不知跑了多远,两人感到疲乏了,就想歇歇脚。他们将蒙得胜绑在一棵树上,自己便坐下来调息运行周天。 慢慢地,两人都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等他们调息完毕,收功起身,树上却不见了蒙德盛的影子,只剩下那堆绑人的麻绳——蒙得胜被人救走了。 什么人能够在沧浪客和琅岈怪道的手里救人?这事说来话长。蒙得胜经营岭南一二十年,三教九流的人才网罗了不少,有些有平南商会里,有些却在平南商会之外。那些人听说蒙得胜回来了,便千方百计保持着和他的联系。戴云山中的一幕早有人悄没声息地跟踪观察。最后见沧浪客和马鸣雁把人带走,就有人一路跟随,只是不敢靠得太近,怕被这两个怪人发现,有所警觉。当他们运行内息的时候,尾追的人就动手了。当然尽量轻手轻脚,不敢惊动沧浪客和马鸣雁,一旦惊动这两个怪物,就不只是救人不成,恐怕连自己也得搭进去。 在沧浪客他们四顾茫然的时候,黎木蓉他们刚好也赶到了。看看这架势,知道蒙得胜又逃脱了。战东方说:“两位前辈不用懊恼,那蒙得胜锁阳骨已断,武功尽废,就算被他逃走了,也很难再兴风作浪。” 沧浪客却说:“他能不能兴风作浪老子不关心,但有人在老子和琅岈老怪的眼皮底下做手脚,是打我们的脸。这个人我们一定要找出来!” 他在意的不是蒙德盛如何,而是什么人敢从他们手上救人,这个脸丢大了,传出江湖,必被耻笑。 马鸣雁心里也老大的不痛快,对黎木蓉说:“你们请自便,我要和绿脸怪去查这个案子。” 两个老江湖追踪的本领不小,尽管一时半会还没追上蒙得胜,但大致方向确定了。他们根据路上的足迹、被踩踏的草叶以及偶尔折断的树枝,判断出人是往哪个方向走的。 救走蒙得胜的那两人,不是什么武林名家,而是两个江湖混混,本事不大,名堂不小。他们背着蒙得胜跑了一段,其中一人对另一人道:“我们不能继续这样子,这样容易留下痕迹,很快就会被他们追上。” 另一人说:“怎么办?除非不救人,要救总会留下痕迹。” 先前说话的那人又说:“你别着急,我有一招,保管叫他们晕头转向。” 这家伙原本是个俳优,擅变戏法,很有些门道,他从怀里掏出两只纸鹤,迎风一晃,就变成了两只仙鹤,体积庞大,双子一展,有丈余的翼距。他跨上鹤背,对另一人说:“你抱上蒙执事,骑上那一只仙鹤,我们从天上走。” 另一人闻言立即抱着蒙得胜骑到仙鹤背上,只见先前那人嘴里念念有词,两只仙鹤便飞了起来,果真带着他们飞到空中,不着任何痕迹地消失了。 沧浪客和马鸣雁追寻了一段,本来痕迹是清晰的,但追到那两人跨鹤飞去的地方,突然什么痕迹也找不到了。 马鸣雁不解的说:“这是怎么回事?人间蒸发?” 沧浪客微闭双目,努力思考着其中的所以然。忽然睁开眼睛,对马鸣雁说:“老怪,我明白了。听说番禺城里有个俳优,能把纸鹤变仙鹤。既然地上找不到踪迹,那就是从空中走了。” 马鸣雁点点头说:“极有可能是从空中走的,那么这个俳优和蒙得胜就是一伙的。不管他们去了何方,我们只需要在番禺城里找俳优。” 两人计议已定,便抢先到了番禺。守株待兔。 第一百零二章 改弦更张 但是等了几日,不见俳优的人影,知道事情可能生变,原来和那俳优一起去就蒙得胜的是一个客家围屋的族长。他们救了蒙得胜之后,直接去了龙川县,藏在客家围楼里。 客家人在岭南讨生活不易,他们本是河套地区的居民,东晋天下大乱,纷纷南迁入闽。到了五代和本朝,才从闽地继续南迁,入赣入粤,可谓历尽千辛万苦。为了自保,客家的民居都建成围屋,或围成一圈成圆形,或建成几排居室再围成方形,以便一家有难全族支援。 一个村子就像一个大院路,这种建筑样式主要是为了对付土匪和本地土著的袭击,而外人一旦隐藏到客家围楼里,别的人想刺探情况,简直就就象进入深宫大院盗宝,困难是很多的, 沧浪客他们询问了俳优的邻居,也仅知道他是和一个龙川的客家人一同离开番禺,至于去了哪里?干了什么?在什么地方落脚?邻居们一概不知道。但沧浪客和马鸣雁江湖经验老到,从俳优的人脉关系上终于理清,那个龙川的客家人是他最好的朋友,他很可能在龙川客家围楼里。于是离开番禺,转道龙川,开始新的探访。 蒙得胜锁阳骨一断,武功已废,过去的雄心壮志俱化作一片云烟,不求进取,只求平安,精神颓废地在客家围楼里养伤。但是过去被他煽动的野心勃勃的那些人,仍然希望他登高而呼,扯旗立竿,因此得到消息前来拜访他的人络绎不绝。 根据这种迹象,沧浪客和马鸣雁确定了蒙得胜的大致所在地,只是轻易不好进客家围楼,怕惊扰了居民。但蒙德胜也无法在客家围楼里安度岁月,他是不想有所作为,但是他过去鼓动起来的各种势力都要奉他为主。无非是想填补平南商会岭南分会的利益真空,趁机捞些好处。当然,他武功已废,知道的人很少,大部分人仍然把他当武林高手看,以为他只是失去了岭南分会才无精打采。 在那些死党的共同拥戴下,他终于蠢蠢欲动,隐起本来面目,以龙川客的名义哨聚人马。另一面有到处寻求续骨圣药,想把裂开的锁阳骨重新接续。 沧浪客和马鸣雁得知这一情况,便由马鸣雁扮作一个游方郎中,号称能活腐肉生白骨,摇着药幡,背着药箱,开始招摇撞骗。沧浪客很想充当这一角色,无奈他的长相怪异,面皮绿色,不像个郎中,倒像个怪物,因此这项使命只能由马鸣雁来担当。 马鸣雁在客家围楼外边一边摇动着药幡,一边反复吆喝着“妙手回春”,“起死回生”之类的套话。那药幡上铃铛叮咚,蒙得胜在屋里听到,让人把马鸣雁请了进来。马鸣雁本来是一头泛黄的头发,此时全部染成了灰白色,带着一副眼镜,假充斯文。 进了客家围楼之后,蒙得胜略有疑心,但终究是没有认出他来,便让他看伤疗伤。 马鸣雁装作样,号脉验伤,其实他不懂医道,对跌打损伤略有所知,但要说活腐肉生白骨,那就纯粹是扯淡了。他的目的是要知道蒙得胜的具体位置,在不伤及无辜的前提下手到擒来。 此时面对蒙得胜,也按照治病疗伤的程序,察言观色,望闻问切,还煞有介事询问蒙得胜受伤的基本经过。站在一旁的俳优和那个客家族长渐渐失去警惕。趁他们不注意时,马鸣雁一把抓起蒙得胜,风一样出了客家围楼,等里面的人反应过来,他早去的远了。 蒙得胜有些懵,不知这个郎中为何突然抓他,急切地问:“你不好好治伤,抓我干什么吗?” 马鸣雁更不打话,只管提溜着他疾速飞奔。 野地里沧浪客接,说:“成了?” 马鸣雁点点头,把蒙得胜往地上一扔:“成了!” 于是两人一溜烟离开了龙川,整个粤东绿林,向来以蒙得胜马首是瞻,救下蒙德胜之后,本打算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却被人在光天化日之下从客家围楼里劫走。这事要传出江湖,整个东海郡绿林的颜面都丢尽了。那些人自然要指责俳忧和那个客家族长,但一切都无济于事。 有一只信鸽从客家围楼里冲天而起,飞越万水千山,歇在韶关大东山一处院落里。 这里是杀手组织气吞万里云的联络点,与广南道上多方势力都有过买卖接洽。鸽子带来了一封委托信,还有一张万两银票。委托的任务是解救蒙得胜,任务背影交待得明白:蒙得胜现在在沧浪客和琅岈怪道手上,正要经过韶关前往逍遥谷。 气吞万里云,罗网了许多奇人异士,专接江湖买卖,传说没有他们杀不了的人。但他们接生意很有讲究,他们有自己的江湖排行榜,俗称“云榜”。大凡榜上无名的千两白银起价,榜上有名的万两起价。因此客家围楼里的人随信奉上万两银票。可是气吞万里云没接这单生意,又把信鸽放了回去。 他们不是不敢截杀沧浪客,而是要按自己的价格体系定价。象沧浪客这样的顶级高手,一个二十万。加上马鸣雁,得再加二十万。而对付这两个人,就等于和武林联盟作对,还要再加二十万。也就是说,没有六十万两银子他们不出手。 鸽子回到客家围楼,在东海郡引起轩然大波。 “天,他们疯了。” 那俳优惊呼。 客家族长也说:“的确是疯了,六十万两白银,相当于大宋国一年的税银。” 绿林豪客们也议论纷纷,有人说:“我看算了,到哪儿筹这么多银子?” 又有人说:“有六十万白银,我们还要蒙得胜干什么?救他不就是想跟他赚银子吗?” 这和万两银子不是同一概念,万两白银,跟着蒙得胜随便赚回来,六十万两就不那么好赚了。围楼里吵吵嚷嚷,意见不统一。 而马鸣雁和沧浪客是何等人物?就在他们犹豫时,已挟持蒙得胜到了逍遥谷。 逍遥谷经过张无影这么些年的打理,各项设施都已经很完备。沧浪客和马鸣雁覆命之后,询问马玉成:“怎么处置蒙得胜?” 马玉成说:“不好处置,他武功全失,谁来杀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你动手吗?” 沧浪客双手连摇,这种事他是坚决不干的。他要杀蒙得胜,在戴云山就杀了,何须这般费事?但是这个人杀不得也放不得,一旦放出去,可能又会兴风作浪。 最后马玉成决定长期关押,把他锁进了地牢。至此,平南商会真正烟消云散。 但还有一个棘手问题,就是翠云山庄。翠云山庄是柳如风的遗霜所建,和平南商会有着莫大的关系,很可能会成为北方势力的一个新据点。要扫荡,他们没有恶哟普你,如果姑息,有可能出现第二个平南商会,很不好处理。 还是沧浪客有主意,说:“打又打不得,留又留不得,那就只有吓唬他们。由我和琅琊老怪每天晚上到翠云山庄走走,把玉夫人那些抓牙吓唬住,使她最终成不了气候。” 马玉成点头道:“这是一个好办法,那就这么办。” 马鸣雁说:“的确是个好办法,但有绿脸怪一人办就可以了,我不掺和。” 沧浪客磔磔怪笑:“你不想打架?平南商会没了,你不掺和,行,我带小陪我无去玩玩。” 沧浪客单挑黎木蓉和南宫豪,每天昼伏夜出,总在半夜到翠云山庄,也不杀人,也不放火,只是悄悄地剪人一绺头发,给人的裤裆或口袋剪个窟窿,尽是恶作剧。 那翠云山庄的人越来越没有安全感,久而久之,很多人悄悄离去。玉夫人费尽心机组织的翠云山庄,没多久就成了空架子,玉夫人想为夫报仇的计划搁浅了。 这还不算,就在翠云山庄行将人去楼空时,山庄大门上突然出现一枝桃花。 那些丫环、仆妇、佣人们都围在门口议论这枝桃花,因为它实在来得莫名其妙。 玉夫人更是惊讶莫名,听说追魂桃花煞历来只杀男人,怎么会出现翠云山庄?那些手上沾有血腥的客人早溜了,要说武林中人,数男人不过玉公子一人。可他自从出生就没离开过母亲,没有欠下江湖债,桃花煞断不会找他。 玉夫人立在门前,用六合传音问道:“不知追魂桃花煞光临敝庄,有何见教?” 声音中气充沛,传播很远。玉夫人连问了三遍,终于也有个声音远远传来:“听说玉夫人要为夫报仇,妾身怕你找不到桃花谷,因此登门求教。” 玉夫人一张脸憋得通红,自己口口声声要报仇,现在却被人歁上门来,而自己显然不是对手。但鸭子死了嘴壳硬,她嘴上仍不服输,狠声道:“杀夫之仇,不共戴天!” “好!很好!”那个声音又响起:“桃花煞不杀女人,但可以废了女人的武功。” 玉夫人闻言色变,厉声道:“你要干什么?” 一道靓丽的身影划破绿野,如一道流星落在翠云山庄前。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柳如风的前妻梅如雪。 她穿一袭洁白衣装,通体如梅如雪。双眼定定地望着玉夫人说:“柳如风杀我不死,后来死在我的手里。你来报仇吧。” 玉夫人自知不是对手,但她牵挂着玉公子和玉小姐,说:“我死不足惜,别伤害我的儿女。” 梅如雪显得云淡风轻,笑眯眯地对玉夫人说:“你不该有儿女,你连丈夫都是抢我的。” 玉夫人大惊失色,以为梅如雪要对玉公子和玉小姐动手,颤抖着声音道:“放过我儿女,我任凭你处置。” “切!处置你?我怕脏了桃花谷的桃花。”梅如雪十分不屑地说:“我来只是想警告你,别想着报仇,想多了会危及你的儿女。” 玉夫人心念儿女,万般无奈,颤抖着跪在梅如雪面前说:“儿子自知罪孽深重,但请保全我的儿女。” 梅如雪依然云淡风轻,掸掸衣裳说:“好吧,翠云山庄,连主带仆不能超过十人,多一人我便杀一人,从你开始。” 玉夫人听这话音,并无伤害她儿女之意,不禁磕头如捣蒜:“多高压梅女侠高抬贵手。” 可是梅如雪已飘然而去,风中飘来一句冷冰冰的话:“要死要活,唯人自择!” 玉夫人从此不敢再有报仇之念,带着一双儿女,守着翠云山庄,守着那个古镇,后半生倒也过得平安。 马玉成听黎木蓉禀报梅如雪威慑翠云山庄的事,悠悠地长吐了一口气,说:“师傅准备带你去隐居,我们合力开创一个回燕门,如何?” 黎木蓉急问道:“那武林联盟怎么办?” 马玉成说:“江湖事已了,联盟可以解散了。” “可是,可是……”黎木蓉连说了几个可是,也说不出下文。她是舍不得离开南宫豪他们,可是在师傅面前说不出口。 情急之下,黎木蓉匆匆跑到了欧阳鹞处,对欧阳鹞说:“师傅要解散武林联盟。” 看她一脸惶急的样子,欧阳鹞自然明白黎木蓉一颗女儿心放不下旋风队,就笑着说:“联盟可以解散了,但旋风队不能散。” 黎木蓉说:“就是,都散了就没意思了。” 欧阳鹞问:“你师傅解散联盟后想干什么?” 黎木蓉说:“师傅想开创回雁门。” 欧阳鹞脸上的笑容慢慢有些怪异,嘴里念叨着:“回燕门、回燕门,这个马玉成,守着太湖女侠,还惦记着死燕子。” 黎木蓉愕然道:“什么死燕子?” 欧阳鹞嗤笑一声,说:“姑娘家家,你不懂。” 解散联盟是一件很繁琐的事,马玉成将这件事交给了南宫云飞。一班人商议停当,联盟继续保留基本框架,引导报国营,各门派的生力军都回本门派。只保留两个堂口,张云友掌千音堂,张无影掌知事堂。 马玉成要择地隐居,开创回燕门。欧阳鹞却偏不让他如愿,说:“你忘了我们的三星盟?武林联盟解散了,三星盟不能散。” 黎木蓉卞:“旋风队也不能散。” 马玉成瞪了她一眼:“你是师傅我是师傅?就你多事!” 欧阳鹞在联盟多年,已经不习惯孤独的隐居生活,对马玉成说:“你也不用找地方,就去三仙洞吧。张无影要留在逍遥谷协助云飞,三星盟缺了一星,正好诸葛长云没地方好去,让他也一起吧。” 马玉成知道这些年欧阳鹞已对诸葛长2暗生情愫,他心里始终对欧阳鹞有一份敬畏,不好拂逆她的意思,于是率领欧阳鹞、诸葛长云的旋风队,浩浩荡荡去了三仙洞。没有开创出回燕门,不久后倒有一个三仙门震动江湖。 第一百零三章 山上桃花 平南商会覆灭,民族矛盾消失,武林联盟解散,又到了各门各派解决内部纷争的时候。 不说三仙门如何创办,但须补述峨眉派一笔。那玉玑窃居掌门之位多年,到了清风明月四长老算账的时候了。 山中岁月无甲子。日月如梭,光阴似箭,不知经过了几度春花秋月夕阳红,峨眉四老胡须都熬白了。三十六绝技中一百三十八处破绽已修补得天衣无缝,峨眉弟子中四老门下旧属也联络聚集了百余人。清理门户,已到了比较好的时机。这天四老正在洞中秘议,洞外一个清脆的声音突如其来:“请问玉清道长在吗?”怪了,四人绝迹尘世久矣,哪来外人声音?玉清示意其他三人伺机等候,独自一人走出洞来。 洞外立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手里捻着一枝娇艳欲滴的桃花,既不穿短装,也无刀剑,衣衫飘飘,不象行走江湖的样子。见玉清道长出来,莞尔一笑,脸上现出两个浅浅的酒窝。玉清道长忽然觉得在哪里见过这姑娘,那两个浅浅的酒窝他八成是见过的,很有几分熟悉。他一时想不起来,就问道:“姑娘,你从哪里来?找贫道何事?” 姑娘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含笑自语道:“兰姨说你在这里,你当真在这里。”玉清一愣,这“兰姨”也好象听谁提到过?正在惊疑,又听那姑娘说:“原来道长和我们桃花谷是近邻。” 玉清大吃一惊,慌忙施礼道:“原来小英雄是从桃花谷来,失敬失敬。” 那姑娘毫不客气地往洞中走去,边走边笑对玉清道长说:“失什么敬?这次我又不抓小偷,又不带你去见桑姥姥,你那么客气干吗?” 一听此语,玉清也笑了,乐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容姑娘芳驾光临。莫怪贫道少记性,是姑娘少了两条冲天辫,因此认不出来了。桑姥姥和兰姨好么?” 容容这次正面回答道:“桑姥姥和兰姨都好,只是我叫得你叫不得。” “贫道为何叫不得?”玉清又有点不解了。 容容作了个鬼脸,俏皮地说道:“辈分不同。”又凝重地看了玉清道长一眼,说:“桑姥姥和兰姨一直惦记峨眉的事,估计这些道长准备得差不多了,叫我来相助道长一臂之力。” 玉清闻言激动不已,连忙说:“贵谷大恩,没齿不忘。” 谁知容容一挥手,说:“得了得了,什么大恩?什么没齿不忘?道长都这把岁数了,那牙齿说掉就掉,岂不把‘大恩’说忘就忘了?” 一番抢白,把个老道长挤迫得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只好愣愣地站着。 容容一见玉清道长那呆相,忍不住手掩朱唇,噗哧一笑。笑罢言道:“道长十几年静修,怎么反没了从前的洒脱劲?你又不是小偷,愣着干嘛?”几句话把玉清老道也逗笑了,他感到这丫头活泼泼的象股清泉水,格外可爱。近年来他们虽在龙鹤山中,也多少听到了一些关于追魂桃花煞的传闻,心知必与桃花谷有关,眼前这姑娘,却与传闻中的冷面杀手大相径庭。 手提长剑隐伏洞中的玉明玉月和玉风听得外面平和而带串串笑语的对话,大致可以确定来者非敌是友,一起走出来打个稽首道:“恭候容施主芳驾!”容容可不领情,连连道:“错了,错了!第一错用词不当:手持刀剑心存不轨,不叫恭候叫伺机等待,等待目标出现就给以致命一击。第二错张冠李戴:我不姓容,我姓公孙,名叫公孙婉容。” 三个老道士一愕,这才发现手里还紧攒着出鞘之剑,如临大敌,此情此景,太过幽默,因此爆出一片笑声。 玉明说:“看来我们除了张冠李戴外,还真的有点有词不当。”然后利剑归鞘,舍弃那片灿烂阳光,走进了阴暗的山洞。紧接着一个震撼武林的计划就在那洞中诞生了,那个计划从制定到实施都出奇地快,因为公孙婉容必须在当天赶往峨眉,因为桃花出谷履行使命只有四天期限。 峨眉山红叶掩映的山门上,很快就出现了一枝桃花,临风摇摆着,衬着连天衰草遍山落木,别具神韵。几个年轻的小道徒下山归来,看见这道奇观,飞快地报到了三清观。 三清观中,玉玑子和玉璇子正在与各观执事议事。桃花临山,举座震动,闻报尽皆失色。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桃花是冲[悠悠读书]着玉玑子来的。不过玉玑子既是掌门人,他的事就是整个峨眉派的事,谁也不能置身事外。 然而峨眉山如何迎战追魂桃花煞?当初峨眉七大高手杀一个马玉成都没杀成,更别说如今七大高手只剩两人,而且要面对江湖闻名色变的桃花煞了。以玉玑子和玉琁子两人应对桃花煞,无异于以卵击石。其他门人,比起他们二人来还差一大截,更不是桃花煞的对手。几人议论再三,无计可施。 其实公孙婉容这次出谷的任务并不是杀玉玑子。玉玑子丧心病狂,全无德性,害得她从小就失去了母爱,她当然也恨这衣冠禽兽,但母亲去逝时她还小,不懂得人间大悲大痛。桑姥姥也叮嘱她要让峨眉自己清理门户。因此,她此来主要是镇慑。 三天转眼就到。到第三天清晨,玉玑子终于想出一条妙计――学陈家兄弟,毁掉桃花。 他从山门上把桃枝取下,一口气奔上舍身崖顶,把那追魂桃花抛向云雾深处。他以为一切都安全了,失了桃花,那煞星就不能按桃花谷的规矩杀人,纵有盖世神功也莫奈他何。然而就在他转身离去时,悬崖峭壁下鬼魅般地升起一条人影,衣衫飘飘,手里捻着玉玑子刚扔掉的那枝桃花。 玉玑子满心高兴地回三清观,以为他是天下最聪明的人,以为别人都想不到这个绝妙办法,以为一切都不会在眼前发生了。一轮旭日正冉冉升起,满山白云翻腾、紫雾迷离,云雾间到处露出青黛的山峦。他是这一片风景的主人,他这个主人还要继续做下去,他一下子感到生命是那样美好,山川尘世是那样令人迷恋。但他高兴得太早了,等他走近三清观,那枝桃花赫然还插在三清观门首,接风迎日,娇态无限。 玉玑子在看到桃花的一刹那,全身的骨头都没了,象一堆烂泥摊开在地上。生命可贵,谁不畏死?如果死亡在一瞬之间发生,死神突然降临,生命倏然殒灭,恐惧也有限度。但追魂桃花偏要在三天前出现三天后杀人,让你长时间和死神对话,长久地联想喉头噬花饮血的凄惨,慢慢感受血的威胁。一个活脱脱的生命在三天里紧傍不可抗拒的死神,他的心就一直被无形的手揪住,慢慢地撕扯和折磨,他的一切的勇气就在那种残酷折磨中一点一点地消失,直至精神全面崩溃。 玉玑子所承受的折磨,还远远不止三天,实际上听说柳如风和魏宗英的死讯以后,他就开始与死神对话了。公孙婉容被一个武功卓绝的人收为徒弟,他早有耳闻,会不会是桃花谷的?他的精神早已崩溃,他一直魂不守舍地恐惧着追魂桃花煞。 玉璇子早已等候在三清观的议事厅里,听得外面有异响,反应很迅速地奔出屋外。他把玉玑子扶进议事厅,忽听得一声娇笑传来,一个少女声音随着笑声飘出:“玉玑子,你真聪明。你以为凭一口苍龙剑,就能证明你是谭玄老掌门亲传衣钵?你奸淫良家妇女,害人致死,不思悔悟,恐谭掌门追究,又对掌门人暗下毒手。你在峨眉清静世界掘地三尺,才找到苍龙剑,别以为禽兽得了衣冠就没人认得出你。如今太上老君命我诛邪除恶,要还这千年道山一股浩然正气,武林桃花,匡扶武林,桃花既临,无所遁形。” 玉璇子本来与玉玑子同仇敌忾,甫闻此语,等于听人说自己不辨是非为虎作伥,老脸涨得通红。虽然他一直怀疑谭掌门的暴亡是玉玑做了手脚,可绝对想不到有如此多的曲折内情。 玉璇子厉声问道:“玉玑师弟,此话可是实情?” 玉玑子神色怆惶,贼眼急扫了玉琁子一下,慌忙辩解道:“哪有此事?一派胡言!” 这时戒律院专管刑律的玉真子恰好走来,闻言后神情显得格外严肃。他朝空一个稽首道:“施主,奸淫民女,欺师灭祖,二罪犯其一,按我峨眉山规都该处死。玉玑师兄如今是我峨眉掌门,马虎不得;如果仅凭施主一面之词,没有真凭实据,我等断难信服。” 人影一闪,一个少女走了出来,正是公孙婉容。 她面罩寒霜,一步步逼近玉玑子,厉声问:“玉玑子,我这张脸作得了证据么?,如若不够,靠山村还有一千七百个老少乡亲!”公孙婉容与其母八九分肖似,玉玑子当然认得这张脸,对于他来说,这张脸足以证明一切。十几年来,同样的一张脸时常在他梦里出现;天地作证,那是他一生中唯一亲近过的女人的脸!他与那个女人的一次偶然相遇、赋予了他一个男人的完整的生命意义,他怀念那个女人。但一切又以那个女人的生命为代价,因此十几年来他一直为那个女人的死伤心自责。他曾无数次去过靠山村,在夜深人静时,在那片短松岗上,在那个女人的坟头,伴着悠悠晚风疏星淡月,他无数次手抚墓碑,伤心和追悔的泪水无语空流。 公孙婉容眼睛紧盯着玉玑子,语气愈显严厉:“你为遮掩罪恶,毒杀谭掌门。又怕人追究掌门人的死因,置清风明月四长老于绝境。而今在本姑娘面前、在桃花煞下,你还有何话好说?” 第一百零四章 掌门之死 玉玑子忽然泪流满面。他作恶多端,但他灵魂深处良知未泯,正因为他的是非观念、价值标准能够与社会主流相吻合,他才想隐瞒那些不光彩的事实。他本来还想求生,当公孙婉容现身之后,当他看到公孙婉容的脸之后,他忽然明白了许多。 追魂桃花煞的具体情形,虽然江湖一概讳莫如深,还有云梦客柳如风,在广南道上千方百计愚弄群雄,力图挟众以抗追魂桃花煞,但一见雪儿便欲自寻死路。桃花煞下每一个人的死因,都牵涉到一桩丑闻,那丑闻足以毁掉一个侠道英雄一生创造的侠名,因此他们都宁求速死,不愿人们知道他就死的原因。然而最悲惨的却是他玉玑真人,他的一切罪恶都被眼前这个小姑娘揭穿,他不明白追魂桃花煞对待死之人为何有两重标准?因此他喃喃道:“够了,什么都够了。罪恶也够了,证据也够了,我也不想再活了。可为什么追魂桃花下那么多痛苦的灵魂,偏偏让我一个不得安宁?” 公孙婉容正色道:“桃花谷只杀贪心男人,只求报仇雪恨,不讲杀人理由。我母亲被你这禽兽污辱,我脸上光彩吗?但你是一派之尊、峨眉掌门,我不说出原因,几位真人必倾全派之力以抗,为了一人的颜面,将会累及许多无辜,追魂桃花煞不能妄造杀孽。” 这番话堂堂正正,没有情系苍生、心忧天下的宽广胸怀,谁会考虑这些细枝末节?包括玉玑子在内,峨眉派无不闻言动容,深感传言中邪恶狠毒的追魂桃花煞原来正气凛然,绝不象邪派的行事作风。 玉璇、玉真,还有金顶金堂执事玉诚子往日的怀疑,互时一经肯定,都转头面向玉玑子,怒目而视。 公孙婉容稍微放松了一下情绪,又道:“峨眉千年道基,一山正气,岂容你一人翻云覆雨?这次桃花出谷,不依前例,只为揭露你的罪行,并不杀你。武林名门正派,派中自有忠诚正直之士来了结。” 此言一出,峨眉派情绪上又起了突然变化。玉璇子等人原以为期限既满,这个小煞星会夺了玉玑子性命,因此装得义愤填膺,一副急于要清理门户的表情。忽听小煞星说不取玉玑子性命,让派内自己解决,自度不是他对手,尚不知事态如何发展,便一个个暗打小算盘,准备坐山观虎斗。 他们眼睛虽然还瞪着玉玑子,眼里的怒气却没了,代之以一种闪烁不定的光芒。这也难怪,人的本性都是自私的,谁不为自己打算?假如谭掌门还活着,那当然要毫不犹豫地站在老掌门一边,可是谭掌门毕竟死了,如今是玉玑掌握大权,一个不小心,不仅在峨眉没了威风,就是身家性命,也不知能否保得住,还是小心行得万年船。 到了此时,玉玑子自知众叛亲离,掌门做不得了,人世间也留不得了,不如自己给自己一个痛快。他一狠心一咬牙,舌抵上腭,真气一提,就准备自断经脉。 玉璇子在他身边尺许,原来从屋外扶持他进议事厅后就一直在这个位置。师兄弟一反目,玉璇子走开也不是,动手也不是,处境尴尬,只有小心提防。这时一察觉玉玑子身上真气鼓荡,以为他要对自己不利,先发制人,一指戳在他软麻穴上。 门外忽报玉清等四长老率门下一干人等已进山门,玉璇、玉真和玉诚大感意外。玉玑子封闭后山山洞,置玉清等人于死地,他们早已知道。玉玑子说玉清等人意图叛道,他们虽不相信,却也故装糊涂。如今四人没死,倒是不好相见了。玉璇子闻报,嘴里喊“请四长老到三清观说话。”同时,手上也搞了个小动作,迅速解开了玉玑子的穴道。 公孙婉容看在眼里,一声冷笑,说:“玉璇真人,你真不愧为几十年清修的有道高人啦!你把玉玑子的穴道先封后解,到底是何用意呀?” 玉璇子顿显窘态,呐呐地说:“玉玑师弟一身武功练来不易,我想、我想……” “你想他赢了玉清道长再说,对吧?” 公孙婉容一抢白,玉璇子难免老脸酡红,讪讪地说不出话来,赧颜欲汗。 话不容多,玉清一行很快就来到了三清观前,在门外雁行而立。在本派之中,琁玑真诚历来与清风明月有点不合拍,这时如无桃花谷的小煞星在旁,玉璇子三人自会与玉玑子比肩而立。有了这个小煞星,叫他们着实举棋不定。 公孙婉容看出了他们的心思,她对玉清道长极具信心,于是乐得大方,说:“你们出去打架吧,告诉玉清道长,就说桃花谷煞星在厅内,谁打赢了就来见我。”四人闻言,如逢大赦,即刻大袖飘飘地来到了厅外。 这个阵势,不可小看。峨眉绝技天下闻名,玉字辈弟子又都是几十年锻打淬炼,谭掌门在世时,就号称峨眉八大高手,睥睨宇内,不可一世。玉真子和玉诚子功夫稍弱,但也弱不了多少。 眼下形势,玉玑子罪恶暴露,玉璇子等人虽不愿玉清长老一派掌峨眉,却也不愿与玉玑子同流合污,存有观望之心。如果玉玑子压倒玉清长老,厅中那个小煞星迟早会除了这个淫恶之徒。如此最好,金顶佛光,将独照他玉璇子。如果玉清压倒玉玑,到时他再向这一干人等请罪,说几句头脑昏愚,误上奸徒恶当之类的场面话,也可以交待过去,照样在峨眉做他的真人。玉真玉诚两个老牛鼻子也怀着玉璇同样心思,打定主意袖手旁观。 玉清一行,众志成城,为报掌门师父血仇,雪山洞被闭之恨,非拿玉玑子问罪不可。他们十几年砥砺,在本门武功上早已超出同门许多,又掌握了本门武功原有的一百三十八处破绽,胜算在握,因此在气势上既显得庄重,又显得威风。 玉清沉声道:“玉玑师弟,掌门师父现在何处?” 玉玑子勉强应道:“十三年前暴病身亡。” 这一句回答得实在让他自己都脸红,刚才在厅中,公孙婉容已经揭穿了十三年前的事实真相,玉璇子三人在侧为证,仍如此说,连素有交情的玉璇子等人都嗤之以鼻。 “什么病?用什么药?谁为他抓药?谁为他煎药?病了多少日子?”玉清连珠炮似地提出五问,玉玑子当然一问也答不上,因为他从未思考过该让掌门师父患什么病?因为从来没人为他老人家煎过药,因为师父身亡前并无患病消息传出。但此时的玉玑子与在厅内时大不一样,他神色一端,突然擎出苍龙剑,厉声喝道:“掌门信物在此,岂容你等呼来喝去?本门弟子听令!” 这一着事出突然,不但玉清长老一伙没有料到,玉璇子几个也目瞪口呆,都以为在公孙婉容揭穿他罪恶之后,他会无脸出示掌门信物,只凭真功夫与同门一争高低。这时玉玑子将传派信物高举过顶,大家只好一齐跪倒尘埃,听他训示。 这实在太滑稽了,罪人高高站着,准备审判罪人的人都齐刷刷地跪着。苍龙剑一出,公孙婉容就在厅内摘下了两朵桃花,准备玉玑子一旦凭着信物裹胁同门互斗或使其它阴谋,就用一花伤他握剑的右手,一花将剑弹向玉清道长。 大家心里最多的猜测,还是担心玉玑子持信物命同门与厅内的小煞星拼死一搏,而自己趁乱离山,远走避祸。 人性反复,凡事难以逆料。玉玑子一生,如果能撇开这几大罪恶,他也算得个好人。然而好人坏人,原难分清。世上不一定每个人都会立志做好人,但决没有谁立志做坏人。莽莽江湖,好坏参差,善恶无常,坏人会做许多好事,好人会做许多坏事,一念之差,一步之差,都可能酿成不同的结果。 假如玉玑子在偶遇公孙婉容母亲的那一刻能够自制,他这辈子很可能就是个道行高尚功圆德满受人景仰的大好人,但一次失足,带来他接二连三的丧行失德,误己害人,罪莫大焉。 玉玑子启用掌门信物的动机和目的,大出众人意料。他深感自己已经逃无可逃,唯有取死一途,启用信物最现实的目的,就是在死前免受众辱,并为死后求一份安宁。他擎剑在手,语气冷峻地喝叫道:“玉璇真人!” 玉璇连忙应道:“玉璇子在。” 玉玑子依然用冷峻的口吻问道:“本掌门命你如实禀报四长老,我玉玑子执掌峨眉一十三年,于道学武学两途,是否有辱掌门之职?” 这时玉璇子也想起玉玑子对峨眉一派的诸般贡献,显得有几分激动:“玉玑师弟自掌峨眉,励精图治,率门下弟子,建筑修真观址一十二处,编修道学经书二百三十卷;并广为传经布道,弘扬三宝长生之法,影响遍及岷蜀沅湘各州府郡,于道学一途,大有发展。又研创劈挂长拳三路、通臂拳一路、子午棍八十一式、峨眉落花双穗剑法五十二式、长短鸳鸯刀法一百二十六式,极大地丰富和发展了峨眉武学。道学与武学,是峨眉立派之基,玉玑子尽忠职司,殚精竭虑,光大我学,劳苦功高。”玉璇子说至此处,已是泪如雨下,回顾十三年来玉玑子呕心沥血,为本门立下了汗马功劳,如今却被证明是峨眉最大的罪人,不免悲从中来。 玉玑子身为一派掌门,毕竟虎死不倒威,此时持剑挺立,依然是大家气度,有着万般威仪。玉璇子说完后,他又喝问:“玉清长老!” 限于门规,玉清道长也不得不回答:“玉清子在。” 玉玑子再次喝问:“你听清了玉璇真人的话么?” 玉清道长又答:“句句听得真切。” 玉玑子目光逡巡一周,高声道:“峨眉众弟子但凭良心回答:以我玉玑子十三年来的作为,是否辱没了掌门之职?” 依照峨眉山规,掌门问话,不可不答,因此包括玉清道长在内,人人都回应了一声:“没有辱没。” 玉玑子神色渐渐变得沮丧,渐渐里涌出了泪光,他的目光再次逡巡了一周,语重心长地说:“是的,没有辱没!我是很好的掌门之材,我本来还可以为光大峨眉创造更多更好的业绩。但是,峨眉弟子听着,我是一个罪人、一个罪恶滔天的人!”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低调,一付痛心疾首状:“十三年前,我毫无廉耻地奸污了一个女人,我入人世六十多年来,唯一的一次碰过一个女人。假如那个女人不是十分的节烈,一切都象没发生过,就没有人能知道我的污点,人们就会一生一世把我当好人。可是那个女人,她死了,就因为我的失德,害了她的性命。十三年来,我常去她坟前忏悔,忏悔我的罪恶。为防事情败漏,我想借云游为名远离道山,却不幸落入万恶的销魂教手中……” “销魂教?”众人齐声发出疑问,因为从未听说江湖上有这样一个教派。 玉玑子环视了众人一眼,接道:“是的,销魂教。那是一个神秘的教派,企图称霸武林。教中高手众多,更有一种邪药固本培元膏,一经服用,那感觉终身难忘,而且还能增加功力。但那是毒药,服了第一次,如果隔三年不重新服食一次,就将内力尽失,变成一个废人。销魂教就是用这种药物加上我的德行声誉威胁我,逼迫我对谭掌门下了毒手。” 他的话如石破天惊,使在场的人都感到震骇。倒是独自在厅内的公孙婉容无动于衷,她早就知道销魂教,也早就知道玉玑子受销魂教胁迫。 玉玑子继续道:“十三年来,我也常到谭掌门墓前忏悔,忏悔我的罪恶。我怕当年的四长老追查谭掌门的死因,趁他们闭关练功,封死了后山山洞。十三年来,我也常到那洞前忏悔,忏悔我的罪恶。我的罪恶实在太深重了,我活着实在比死还难受。无论我怎样忏悔,那个女人已经死了,是因我而死的;我一生尊敬的谭掌门也死了,是被我害死的。如今四长老回来了,他们要杀我。象我这样罪大恶极的人,当然该杀!可是一个兢兢业业十三年的好掌门却不该杀。”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揩一把辛酸泪,才接着道:“然而师门之仇不能不报,峨眉弟子都应该杀我。母仇不能不报,追魂桃花煞不能不取我性命。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本掌门最后一次训示本门弟子:一次为恶,一生悔之莫及,纵然才与天齐,又有何用?凡本门弟子,当以我为鉴,景行行止,不可有失!尔等听明白了吗?” 轰然一声,众皆响诺。玉玑子沉吟再三,又开言道:“最后我还有个请求。我玉玑子自上峨眉,日夜练习本门武功,自认为能够精益求精。我想用本门武功与玉清长老对决胜负。无论输赢,我都愿一死。我胜,门下弟子须葬我于掌门人墓地,将我的功绩与罪恶一并勒于碑上。我败,门下弟子就将我锉骨扬灰,弃之山野!但有一条,玉清长老必须用本门武功打败我。” 说完,他将手中苍龙剑小心包裹好,拔出随身佩剑,等待玉清道长的攻击。 同门比武,因为太熟悉对方招数了,这一场拼斗,直打到天黑。三十六绝技比完,竟然谁也没胜出一招半式,堪堪打了个平手,这可是武林中绝无仅有的事。 玉玑子大感震惊,他十三年来悉心钻研本门武功,共发现和修补了一百三十八处破绽,自认为是本门第一高手,做梦也没想到玉清会作同样的修补。而玉清更是惊骇莫名,他是在桃花谷看了《峨眉三十六绝技空门破绽及攻击之法》之后,和玉风、玉明、玉月苦研十年才修补完成的,玉玑子却凭一己之力,独自发现并进行了完善。玉玑子无疑是个英才,可是这样的英才,峨眉再不能留他,玉清只感到内心隐隐作痛。、 玉玑子仰天长叹一声,再次举起苍龙剑:“峨眉门下弟子听令:从今往后,由我派原长老玉清子执掌苍龙剑,接任掌门。比武未分胜负,我之尸身,任凭处置。”言毕,一提真气,自断经脉而死。 第一百零五章 再起波澜 公孙婉容告别峨眉山上一帮道士,回到阔别已久的靠山村,见过爷爷、奶奶和父亲,拜祭了母亲,停居数日,自回桃花谷覆命去了。 玉清长老暂掌峨眉,率玉字辈同门,按掌门人丧葬规格,把玉玑子厚葬于后山禁地。依玉玑子遗嘱,将其一生善恶勒于碑上,感慨唏嘘了多日,最后于云字辈中挑选了一个聪明颖悟骨骼清奇的冯云秋,四老着意栽培锻造,终于成为一代豪杰,接掌峨眉。 经过这一番挫折,峨眉早没了谭玄掌门时的风光。玉琁子、玉真子与玉诚子终究怀着愧疚,在峨眉山上呆不住,云游去了,终身没有再回峨眉。玉玑、玉琁、玉真、玉诚四门弟子,因为师傅离山不归,渐渐地也散落四方,烟流云散。峨眉道山从此一蹶不振。山下报国寺的和尚活跃起来,佛教徒的队伍不断壮大,慢慢地成了峨眉的主人。 佛教徒为了侵占道山,可谓煞费苦心,编了许多离奇故事,把峨眉说成是大行普贤菩萨的道场。钻天坡上有个小茅亭,名初喜亭,旁边有一水池。佛教徒说普贤菩萨的坐骑白象曾经在那池中沐浴,还把初喜亭改造成宏大的寺院,后来又在金顶上塑十方大行普贤菩萨像。 玉玑子在峨眉金顶授首的消息传到黄牛山,袁云裳大为震怒。为了收复峨眉派,她花费了太多心思。那个时候她的销魂功还在初学阶段,固本培元膏没有真正练成,自己草草合成几粒药丸,才勉强控制住玉玑子。如今玉玑子已死,玉琁玉真玉诚云游在外,清风明月四长老与她销魂教毫无瓜葛,等于嘴边的肥肉被人夺走了,焉然不怒! 这时哈剌和林传来指令,要销魂教积极扩充势力,掌握江湖,替代平南商会。脱列哥那隐藏在南方的势力,悉数归于销魂教,听凭袁云裳调遣。萨仁、伏牛五老等早已匿迹江湖的角色,都来到黄牛山,于是销魂教迅速崛起。时间不长,袁云裳的销魂剑法和沧溟剑就已经威震巴蜀,许多小门小派都臣服于销魂教教。袁云裳的核心势力,是早年为她护炉炼药的十八个个童男女,如今已渐渐长大成人,都由她亲手调教,都练就了一身不俗的武功。在山南和剑南俨然以萧坟教为尊,没有哪个门派能与之抗衡。 销魂教尚不敢公开和武林为敌,因此没有大举进攻峨眉,但尽力压迫峨眉道教的发展空间。加上玉玑子的恶行流播江湖,忠于和向往峨眉的人越来越少,若干年后,随着清风明月四老的谢世和冯云秋折戟沉沙,峨眉就成了佛教的天下,说起峨眉,人们只知有佛,不知有道。 马玉成在三仙洞听到有关销魂教的消息,大感震动,没想到他小姨子居然能在江湖上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这个时候他有点后悔,不该把那件至宝沧溟剑送给袁云裳。但是木已成舟,无可奈何,为了销魂教,他专门走了一趟逍遥谷。 此时的逍遥谷已不复当年盛况,各门各派的人手都已回撤,谷中由南宫云飞主持。除了张云友、张无影、沧浪客、马鸣雁、陈寿彭,剩下的几乎都是南宫世家的人。 玉成还在谷口,就看见两个年轻人在比武较技。一个大小伙子使一根扁担,这个人他是认得的,是罗浮樵隐陈寿彭的义子陈剑秋。看上去那根扁担得了陈寿彭六七份真传,舞得虎虎生风,颇有章法。 另一个小伙子十几岁模样,使一杆三尖断魂枪,一看就是南宫世家的子孙。 马玉成虽然不认识他,但从年龄上判断,不是南宫俊,就是南宫杰。 两人见旁边有人观看,停止了对招拆招,陈剑秋极有礼貌地走过来,一躬身,开言道:“见过马盟主!” 马玉成微微颔首,说:“我早已不是盟主了。”转向拿枪的小子,又问:“你是南宫俊还是南宫杰?” 那小子也很礼貌地上前来,一揖躬身说:“南宫杰拜见马盟主。” 南宫杰长得极是英俊,鼻如悬胆,目如朗星,活脱脱一个美男子,看得马玉成连赞了三个“好”字。 南宫杰说:“家父正在谷中,马盟主……” 马玉成不待南宫杰说完就连连摇摇手说:“我早就不是什么盟主,叫马师伯。”南宫节连忙改口说:“马师伯请!”做了个延宾的手势。马玉成举步欲行,南宫杰又问道:“我大哥二哥在三仙洞可都好?” 马玉成点头微笑道:“好着咧,如今武功集天下之长,早已今非昔比。” 南宫杰听了十分开心,脸上一片悠然神往。虽然他在逍遥谷也常得几位名家指点,进步不凡,但他想马玉成和欧阳鹞两位当世高人创立的是自己的门派,和一般的指点自不可同日而语。 谷中正在议论销魂教的事,沧浪客大呼小叫说:“这还得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教,居然一度控制峨眉派,太可怕了。” 琅岈怪道马鸣雁睨了他一眼说:“有你绿脸怪在,就没什么可怕的。我们一探黄牛山如何?” 沧浪客哈哈一笑:“正有此意!” 南宫云飞做了个手势,说:“先不忙,烟波钓客已经北上,不日就到逍遥谷,等他来了我们再一起商量。” 说话间南宫杰活蹦乱跳地跑了进来,南宫云飞斥道:“杰儿,好没规矩,没看见我们正在议事吗?”似在责怪南宫杰不该随意闯进议事厅。 南宫杰扮了个鬼脸,然后朝大家团团一种子,说:“各位长辈,你们看我把谁领来了?” 众人举目望去,陈剑秋正陪着马玉成走进厅来。南宫云飞笑容满面地起身迎接,说:“玉成兄,许久不见,你那三仙门可是轰动了南天。” 众人也起身相迎。 马玉成拱手道:“见过各位同仁。云飞兄说哪里话?我本意是要开创回燕门,武林飞鹞帮忙选址三仙洞,江湖訛传什么三仙门,正中了那飞鹞子的下怀,却不是我最初的设想。” 南宫云飞笑道:“玉成兄一代宗师,想开哪门就开了门。” 众人一片笑声。 沧浪客叫嚷道:“你来得正好,听说你小姨子闹的天翻地覆,我和琅琊老怪想去探一探黄牛山,你看如何?” 马玉成说:“我这次来,正为黄牛山。销魂教到底要干什么?目前还不是很明了,当然要探。我来之前,和欧阳、诸葛几个人也商量了一下,认为应该让巴蜀绿林结成一个整体,推选出一位总瓢把子,西南的报国营就由这个总瓢把子掌握,北拒战骑,南抗邪教。” 南宫云飞点头道:“这是个办法,只有各门派团结起来,销魂教才无隙可乘。” 陈寿彭问:“武林联盟是否要重新拉起大旗?我看销魂教的来势和平南商会有点相似。” 马玉成摇摇头,说:“这倒不用,武林联盟名义上解散了,实际上架构还在,有南宫兄坐镇,几位护法扶持,天下武林还是一家。” 南宫云飞说:“真要扯起联盟大旗,还得玉成兄回来。” 马玉成又一次摇手说:“我既然已经去了三仙洞,就没打算再回逍遥谷。这杆大旗还得你来扛,南宫世家,威震天下,比我有号召力。不过我觉得应该搞点什么活动,重新凝聚一下绿林人心。” 南宫杰插言道:“再搞一次新秀比武吧?新秀百强榜还是十几年前的排名,应该重新比过。”他是少年心性,自以为功夫了得,希望自己榜上有名。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得到了马玉成的赞赏,说:“泰安如果浪推前浪,江山代有才人出。十几年了,的确应该重新排名。” “我看这样,在逍窑谷重开新秀百强榜,给各门各派一年的时间准备,你们认为怎么样?”陈寿彭第一个赞同重新比赛排名。上一轮新秀比武,他没有人参加,现在重新比,他的义子陈剑秋正好参与进来,很有可能进入百强。 南宫云飞也赞同,自从平南商会覆灭之后,武林中显得有些平静,各种传闻不过是各门各派内部的纷争,没什么大事,需要有个项目激励一下斗志,不然武林消沉得太久了。 似乎没人提出异议,于是沧浪客和马鸣雁去了黄牛山,张云友派出千音堂弟子遍告武林,一年后在逍遥谷重新排定新秀百强榜。张无影的知事堂又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赛场。马玉成则赶回三仙洞,他希望旋风队能囊括前五,本来上一轮前五就有四人在旋风队,这一番如果掉了名次,那都是他没调教好。 第一百零六章 刘家村 要重排新秀百强榜的消息一经传出江湖,各六各派便紧锣密鼓地积极准备,只要本派弟子能取得好名次,就是门派的荣光。但总有一些人不肯脚踏实地地钻研武学授艺教徒,总想走终南捷径。于是传说中的七绝刀谱变成了查找和争夺的目标。 几乎可以肯定,夺命刀王吴天雄最后的归所就在阆中盘龙山,于是各方势力蠢蠢欲动,都在盘龙山秘密地搜寻。他们也不管七绝刀谱原本属于雪山派,都想据为己有。 杨寒风见各路人马都朝着盘龙山蜂拥而来,心里不免有几分焦急。多年以来,雪山派没有停止过对七绝刀捕的查访、金银双剑和他们的女儿杨如烟一直在盘龙山秘密活动。但夺命刀王吴天雄的最后归所实在太隐秘了,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吴天雄本该是一代宗师,但他没有另立门派,到死都是雪山派的金刀堂堂主。再说盘龙山里有个刘家村,原本是阆中侠魏宗英的隐居之所。魏宗英死了,他隐居的草庐冷月先还在。十月深秋,太阳刚刚升起,雁阵就凄鸣着横过无云的天空。 刘家村五云峰下,一条清清的小溪绕村流过,村西头,有一所红墙碧瓦的大宅院,那是村中唯一的富户刘长禄家。在那一处风景之外,牲畜的栏圈和百十座居民的小屋松散地分布在四周,处处都透着贫穷, 刘家村的人几乎都姓刘,除了刘长禄家几个长工和护院武师,不姓刘的只有三人。一个是秀奶奶的外孙女牟春英,十几岁的小丫头片子,再过一二年就可以嫁人了,其实姓什么并不重要。 还有两个就有点怪了,一个是刘家村人已经许久不见的魏英宗,人称阆中侠。刘家村原本是不允许外人居住的,村中共有三口古井,老辈传说一井只能饮百人,如果村民超过三百人,就要另凿新井。因阆中三山都有强人出没,打家劫舍,魏宗英当初来时,村中富户刘长禄的父亲听说他功夫狠,就极力主张让他住下。加上他又很大方地拿出一笔银子给村里建了个学馆,村里人就让他在村外的乱松岗下搭了三间茅屋。茅屋用竹篱笆围着,还用松木板写了“冷月轩”三个大字挂在正门上,已经在这里住了二十多年了。自从他住进刘家村,二十多年来果然再没有土匪光顾这村子。 倘若武林中人知道刘家人的想法,必定好笑,快刀门第一好手住在这里,还有谁敢往刀口上撞?可是近来又有强人出没,阆中侠外出不见回来,刘家村人当然不知他已经死在桃花下,永远回不来了。 当年村里学馆建起来后,村里人就要请个学究来坐馆。恰好有个游历的士子,说是姓伍,请求在村学坐馆,村民们聘用了他,都称他伍先生。 阆中侠在刘家村时,春秋时节,基本上在行走江湖。冬夏寒暑难耐,他一般都不出远门,白天在盘龙山中转悠,晚上就给村人讲述武林掌故、江湖见闻。他在盘龙山上转了二十多年了,有人说他想求仙访道,有人说他是上山练功,众说纷纭。反正如今人已经不在了,也懒得猜度。 坐村馆的伍先生也爱到山中转悠。这种村馆,不同于官学,专在农闲时教授孩子们读书识字。因此,伍先生进山的时间,恰好与魏英宗相反,专在春秋农忙时节不教书讲学时去山里。伍先生为什么也要去爬这高耸入云的盘龙山呢?没人能猜透,有人说读书人喜欢登高作赋,伍先生准是爱盘龙山景色雄奇秀丽,因此总在春花满崖红叶满山的时候进山赏景。 伍先生和魏大侠为什么进山?为什么二十多年一直保持这种习惯?反正不会加深刘家村的贫穷,因此没人去深究。 其实伍先生不姓伍,他姓潘,叫潘宗华,是袁云裳收罗的销魂教第一个门徒。 那还是十几年前的事,当时袁云裳初到黄牛山,门下只有几个仆妇。长宽妙手虽已臣伏,但平时住在夷陵城里,有事才听传唤。一个夏日,袁云裳采药累得一身臭汗,见小龙潭碧波荡漾,山中又无他人,就脱得一丝不挂跳进潭中沐浴。 黄牛山中一向杳无人踪,伍先生因逃饥荒无端闯入,光顾了小龙潭。 袁云裳一丝不挂地在碧潭中翻腾,象条美人鱼。伍先生找寻野果到此,万万没想到在这人迹罕至的深山幽潭里会有如此美丽的女子裸浴,一时看得呆了。那时伍先生还是个小小少年,纯净如水,当他明白是怎么回事时,猛然惊觉,不禁轻呼一声,转过身去,紧闭双眼。 袁云裳甫闻人声,急速披衣上岸飞身扑来,一掌直取伍先生天灵。倘若这一掌按实了,也就没有了后来的伍先生,但在她玉掌行将触及伍先生要害的一刹那,她看到了这个邋遢少年的纯净的脸,看到了那张脸上不忍窥见艳色而紧闭的眼睛。她发现自己的杀着之下竟是如此纯净的一个孩子,忽起怜悯之心,满怀杀机化作一腔柔情,一招夺命掌顿作温抚,在伍先生头顶摩挲。 当伍先生睁开眼睛时,他看见的是一个明眸皓齿肤如凝脂的美妇人,轻纱飘飘,娇笑倩倩,大姐般充满爱抚地把一双玉手向他伸来。 “饿坏了吧?” 袁云裳有几分怜悯地看着伍先生。 伍先生不知所措,只好点点头。 相识是如此简单,袁云裳把伍先生带到销魂谷中的草庐,让仆妇们烹饪了一桌子野山芹、野山芋和野雉、野兔肉,让伍先生饮餐了一顿,那差不多是他在那一年中吃得最好的一顿饭了。还有一种蜜酿,类似于乡下的米酒,却比米酒香醇。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 袁云裳带着一种母性的温柔询问伍先生。 “我叫潘宗华,字宁远,兄弟排行第五,大家都叫我小五。家住夷陵城中,父亲在西市卖草鞋。” “那我叫你小五子吧。” 伍先生马上应道:“好!姐姐芳名怎么称呼呀?” 袁云裳瞟了他一眼,说:“姐姐的名字,现在还是江湖秘密,不可外传,你以后叫我云姐就是了。” 饱餐过后,伍先生要回家。袁云裳给了些银两,说:“这些钱你拿回家度饥荒。完事了还回到这里来,我要教你武艺。” 少年潘宗华为饥荒所迫,从此留在黄牛山中,成了销魂教第一个徒众。 他错就错在不该误闯小龙潭,误闯之后更不应该到销魂福地做客,做一回客,就再也没有离开销魂教。 伍先生一直带着童男女替袁云裳看炉练药,直到固本培元膏练成,袁云裳开始发展销魂教,潘家少年才被派往西川寻找七绝刀谱,为隐藏行迹,不说姓潘,只说姓伍。 这天刘家村一位老人就要死了,他躺在自家房屋的深处,他的孙子紧靠他坐着。他的脸又黑又皱,他的呼吸变得十分微弱,那口气出多入少,这意味着死亡正在迫近。 老人的屋外,一群来访者不住地朝里张望。过了一会,那老人果真咽气,人群逐渐散去。男人们去打猎或者抽烟,而皮肤黝黑肌肉发达的女人们就去挖地瓜和缝补棉衣。只有少数几人以往和老人亲近,还留在屋里伤心落泪,大部分村民放弃了对老人的关注,因为死亡在贫穷中显得实在很平常。 老人是村里的郎中,懂得些药物医理。他的儿子和儿媳在一次山洪中丧生了,只剩身边这个孙子是他的亲骨肉。他孙子今年十六岁了,叫刘梦龙,已长得膀阔腰圆,唇上密匝匝地布满了一溜黑茸茸的胡子。爷爷死了,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离去了。他除了哭泣,显得茫然无措,他不知道该怎样安置死亡的爷爷。 伍先生一直很喜欢刘梦龙,无偿地教他识字读书;刘梦龙也经常给先生送来一些柴禾,彼此有了点交情。在刘梦龙最无助的时候,伍先生适时出现了。刘梦龙托他主持爷爷的丧事,一切开支用度,爷爷生前还有些微薄的积蓄。 伍先生慨然允诺。平时沉默寡言,但历来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是个十分值得信赖的朋友。答应主持丧事,就把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 安葬爷爷后,刘梦龙想继承祖业,象爷爷一样做这村里的郎中。刘家村贫穷,村邻们无钱到阆州城里去看病。爷爷就靠盘龙山上的草药和祖传的医道,在村里送诊送药,赚取一点微薄的利润。他家没有田地,只有自己采摘的草药。 过完头七,刘梦龙就背起药筐,找上药锄出发了。他要上最高的老头龙,好药都在云深处。 谁也没想到,这一趟老龙头之行,改变了刘梦龙一生,也改变了江湖,验证了白玉蟾的预言。 第一百零七章 大开眼界 在落叶飘飘的山间小道上,刘梦龙满脸忧容地低头走去。此时的他,对生活毫无打算,他只想多采些草药,因为这一直是他们刘家的根本。 没想到一拐弯,把迎面而来的一头小毛驴惊得一个趔趄。骑毛驴的是一个红妆少女,荷绿色披风,紫色束腰鸾带,黑筒粉底小蛮靴。这身装束,衬着一张白晰娇嫩的杏仁脸和曲线玲珑的身段,美丽至极。 刘梦龙本待道歉,抬头一看,瞠目结舌。他从小在这山沟沟里长大,几曾见如此清丽脱俗的女人?他张着两片嘴,想说句道歉的话,却一个字也没有吐出来。、 那少女杏目一睁,便要发怒,看见刘梦龙那幅呆相,忍不住噗哧一笑,说:“傻小子,发什么呆?还不让开?” 刘梦熊回过神来,脸上讪讪的挺难为情,赶紧侧身让过毛驴。红妆少女骑驴经过,又回头一笑,说:“傻小子,还不快去?有场热闹正在等你呢。” 刘梦龙一连让人叫了两声“傻小子”,不但没有感到气恼,反而觉得心里甜丝丝蜜融融的舒畅极了。是仙女?他问自己,或者是狐精?没有答案。但这不要紧,反正他见到了最美的女人,他相信村里谁也不可能有这样的眼福,能见到这么漂亮的女人。 刘梦龙收拾心猿意马,在盘龙山主峰老龙头的最高处,如愿以偿地采到了他想采的草药。在他离去时,有几个人正向老龙头奔来。 他从顶峰走到老龙头上那块数丈见方的平地旁边,惊奇地发现这人迹罕至之地不知何时有人盖了几个茅亭。山下几个来人的方向,正是这块平地。那茅亭明显是新盖的,甚是简陋,一律用四根竹子支撑,顶上随意覆盖些茅草,亭内都有几个蒲团,亭外则霜叶飘红,野菊飘香,青松翠竹交相掩映,充满了诗情画意。这几个人,总不至于是来欣赏深山秋色的吧! 刘梦龙怀着好奇心,悄悄隐伏在平地旁一块巨石后,想一看究竟。那巨石在一片树荫掩映之下,从石后探头出来,正好被树枝遮挡,比较隐蔽。他做梦也没想到,今天的老龙头之行,将改变他对生命的认识,改变他的一切! 首先到达老龙头上的,是两个虎背熊腰的中年汉子。一个四十岁上下,穿一套蓝色衣裤,披一领红色披风,美髯飘飘,双目炯炯,分外精神。另一个三十五六岁模样,着一套紫色衣裤,披一袭绿色披风,剑目朗朗,虎虎生威。两人左手各有一口好剑,一色的鹗鱼皮剑鞘,年长的那位,剑柄上镶了五颗红宝石,成梅花状分布;年纪略小一点的那位,剑柄上镶着一颗猫眼绿。到了岭下,走进西边那座茅亭在蒲团上坐了下来。 这身打扮、这幅派头,一看就是富豪子弟。刘梦龙虽然不认识,但只要有点江湖见识的人若见了他们,就知道这是岷蜀一带难得一见的武林高手、剑南双雄徐文刚徐文烈。两人坐定后,似乎不经意地朝刘梦熊藏身处望了一眼。 紧接着,自老龙头的前后左右又陆续上来几个人。有两个五十岁模样,一人穿一套黑色紧身小靠,手里也拿着一把剑;另一人衣装简陋,灰色长裤,蓝色小褂,腰间系一根麻绳,后腰一柄小板斧插在麻绳下,手里一根檀木扁担。这两人走在一起,即使从未见过他们的明眼人,一看也知道拿扁担的必是罗浮樵隐陈寿彭。而与这位隐者走在一起的,肯定是他的好友——少林俗家弟子李长山。他们看了先来的剑南双雄一眼,又朝巨石望了一眼,一言未发地走进了东边的亭子。 紧跟陈寿彭而来的是他的义子陈剑秋,和陈寿彭一样的打扮,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然后是两位大汉,看上去年过半百了。一个长眉细目,大袖飘飘,一双黑色缎云履,走起路来如行云流水,步态从容而潇洒。还一个面目清癯,满脸风霜。两人走到空地上张目望了望巨石,又朝先前来到的四人拱拱手,也走进了一座亭子。不用说,这肯定是岷山双鹰入云鹰张虎和翻云鹰张彪两兄弟。这两人自从参与争夺翡翠西瓜后隐匿不出,十几年未在江湖走动,闭关已久,却在这里出现。 在张家兄弟之后,上来一个老道士和一个道姑,但他二人不是一伙的,因此各占一亭。到得亭中,也不例外地朝巨石望了一眼。 那老道慈目善目,虽然貌不惊人,却有着崇高的身份,是峨眉四真人之一的玉清子。 道姑还带着个绿衣少女,十六七岁,生得十分美丽,一双纤纤玉手,捧着那老道姑一口七星古剑,鲨鱼皮鞘,杏黄剑穗,亭亭玉立在老道姑身后。天下带剑的道姑虽多,带七星古剑的却只有一个——南岳衡山派掌门人静云羽士。那七星古剑就是衡山掌门信物,明性师太圆寂之后,就传给了她的弟子静云。 他们从容不迫地坐在亭中,相互并不理睬,都闲目养神。 自从阆中侠死后,盘龙山空寂了十几年,从无武林人物光顾。今天为何突然冒出这么多响当当的人来?原来重排新秀百强榜,惊动了江湖,都想摸摸江湖虚实,门中有新秀的,便相约比试。 廖重光在杨寒风的斡旋下归入快刀门,说服要镇东,全派上下遍习快刀三式和掩月刀法,人才辈出,有心要检验一下自己的实力。白玉蟾推算,七绝刀谱该在盘龙山出世了,七绝刀的传人也该在近期得到刀谱。为推动这一预见早日兑现,建议快刀门在盘龙山摆设擂台,吸引武林豪客。 快刀门的擂台很简陋,就在中间那块空地上立一根竿,上书一个“擂”字,在地上划几道白线,确定四边。打擂者以线内线外定输赢。 忽然一声长啸,如凤鸣九天,从山外遥遥传来。众人为之精神一振,也不闭目养神了,都正襟危坐,象期待着什么。静云羽士身后那个绿衣少女更是满脸兴奋,听到啸声,竟露出几分笑容来;她一笑,那张俏脸就更加可人,有说不尽的妩媚。 随着长啸声,一条人影飞鸟般投入茅亭围着的那块平地。待要落地,手中三尖断魂枪枪尖又在地上一点,凌空翻身,落入北边空亭中。去过逍遥谷或南宫世家的人都认识这个十几岁的小小子,面如傅粉,鼻如悬胆,一双凤目,两道剑眉,配着一张上方下圆的标准的男儿脸庞,是个十分英俊的小生,不是南宫杰又是何人?少年心性,就爱张扬,未见其人先来一声长啸,以收先声夺人之威。进了场子又要耍个姿势,卖弄一下身手。 紧跟着南宫杰而来的是南宫家的小姐南宫燕,她是南宫杰的同母胞妹,都是南宫云飞和司马湘云的孩子。十二三岁年纪,水红衣裤,豹皮蛮靴,绿玉鸾带轻束细腰,长穗双剑斜挂在鸾带上,乍一看显得英姿飒爽。但脑门上那两条冲天辫证明她还是个十足的小丫头。此前她从未离开过父母,这次听说南宫杰要来盘龙山比武,吵着要跟来看热闹。司马湘云拗她不过,嘱咐南宫杰好生看护,就让她跟来了。 却说南宫家的人出门都带三类断魂枪,为何南宫燕偏偏持剑?原来南宫世家,断魂枪法传内不传外,故南宫世家的媳妇随身兵刃是枪,南宫的小姐却只能用别的兵刃。 自从南宫杰进场以后,那绿衣少女的眼睛就没离开过他的脸,直到南宫杰游目四顾,发现她在关注自己,着意回眸看了她一眼,她才赧然一笑,含羞低头。 南宫杰的一瞥,引起了静云羽士的注意,她掉转头来看了身后的绿衣少女一眼,不由微微一愣。她能接任衡山掌门,自然是有道的修真之人,在这女孩子一霎间的表情中,窥出了这女徒的百年烦恼,心里暗暗吃惊,不由轻轻叹息了一声。 绿衣少女兀自不觉,又抬起一双星光似的明眸偷偷注视南宫杰。她是静云羽士的弟子,叫黄飘萍,自五岁上衡山,静云羽士还是第一次带她下山。此前她一直生活在师姐妹中间,从来没见过男孩子,这一见,偏偏又是如此英俊的男生,小小年纪英气逼人。好在南宫杰还没有完全发育,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不然就这一眼,只怕也会让黄飘萍柔肠百结。 作为擂主的快刀门虽然姗姗来迟,毕竟按时赶来了。李家兄弟本是一对孪生兄弟,只要一露面,江湖上几乎无人不识,一样的圆溜溜的苹果脸,一样的青鞘红穗弯月刀。这时那两柄弯月刀和两张圆溜溜的苹果脸已在茅亭中间的平地上出现。快刀门的弟子则来了乌压压一片,大有不惧八面来风之势。 南宫世家和快刀门素来交好,那两张苹果脸一出现,南宫杰就十分优雅地从蒲团上弹起,飘然入场,深深一揖道:“两位大叔,晚生南宫杰这厢有礼了。” “南宫贤侄好俊的人才,两年不见,出脱得益发英俊了。”李镇西赞道。 每一个来这里的人,无一例外地要朝刘梦熊藏身处望一眼,望得刘梦熊心里直发毛。但他并非存心偷窥,山野的孩子没见过什么场面,偶然发现老龙头的异样才停留在这里。 快刀门上山之后,四方看客陆陆续续到了不少。但茅亭只有几座,都是快刀门邀请的嘉宾。那些看客只好站在露天里。 第一个出场的廖重光新收的徒弟,他如今是快刀门护法身份,自不能参与新秀比武。外人若知道他这个徒弟收了还不到两年,一定会大吃一惊。练了两年武功,就敢第一个挑战天下少年英雄。但这小徒抱刀而立,气定神闲,颇有大家风范。 南宫杰第一个打擂,他走上场来,拉开架势,立了个童子拜观音的门户,显示对对手的尊重,却不抢先发招。 快刀门那小徒也不客气,弯月刀一挺,一招飞鸟投林攻了上去。南宫杰身形顿起,一招雪花盖顶挡住了攻势,接着枪头一转,使开了南宫家的断魂枪法。那小徒攻势受阻,正待变招,只感到南宫杰手中枪忽然变幻出千万个枪头,朝他身上所有要穴招呼过来。他识得这招,叫“小鬼索魂”,是要命的绝招。你把它当真时,它是虚招,你要当它是虚,它可能立刻化为实招,点中你几处大穴。一般人遇上这招惟有退避,但快刀门对南宫世家的断魂枪太过熟悉,因此也琢磨出了几手破解之法。那小徒凝聚心神,一口气使出拨草寻蛇、霸王卸甲、仙人指路和力劈华山四招,虽是武林中的寻常招势,却是用快刀门的心诀使来,因此也显得刀气纵横,勉强解开了南宫杰那招小鬼索魂。 这些说来话长,在场上却只是电光火石变化一瞬。几位高手也只约略看出了出招应招,诸般动作还看不太分明;在黄飘萍眼里,则有如雾里看花,根本就没法看得真切,只不过看见两条人影一合即分,同时听到“噹”的一声兵刃相交声。 双方交手一合,未分胜负。但那小徒立在原地未动,神态如常;南宫杰却后退丈余,脸上微显诧异。他感到诧异的正是那小徒一步未退神态如常,因为在断魂枪下,很少有人能一步不退,能做到不退的,就是硬点子,接下来怕不太好对付。 果然,那小徒准备在第二次出招时分胜负了,他心里早已盘算好了,先来一手“电击长空”,如果不能取胜,就中途改用“雨打残荷”。这两手都是快刀门融合掩月刀法新创未久的绝招,南宫世家并不熟悉。 心念一动,人已跃起在空中,刀势已经展开,茅亭中的看客们只见一片刀光漫天而起,果有闪电之势、雷霆之威,都为南宫杰捏了一把汗。南宫杰虽从未见过这种古怪招势,但高手比武意在招先,他来不及考虑破敌之法,手中枪已不假思索地使出了南宫世家极少运用的冷招“魂飞天外”。一杆枪宛若蛟龙入海,穿入那片刀光,而人随枪起,直向刀光扑去。 “小心!”黄飘萍见状心里一急,叫出声来。静云羽士眼睛关注着场中的打斗,嘴里却在责备黄飘萍:“丫头,你着哪门子急呀?”黄飘萍粉脸一红,接着又绽开了一片笑容,因为南宫杰人枪一出,漫天刀光已消失。但黄飘萍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眨眼间又显出几分焦虑。这时比武的两人身形正从空中下坠,那小徒身影在上,南宫杰市内身影在下。快刀门小徒刀光一敛,刀尖又千变万化,点点戳戳,幻出无数个刀尖影子击向南宫杰,真有点雨打残荷的意境。 南宫杰脚一点地,枪势急变,一招“摄魄惊魂”,枪花一抖,有如长鲸吸川,把万点刀尖全收在枪影里。黄飘萍不再着急了,因为这时打斗已经结束,南宫杰的枪尖已贴在那小徒的胸口上,而那小徒的弯月刀也正好架在南宫杰脖子上。 平手!但对于南宫杰来说,平手就等于输了,因为他是南宫家的弟子,三尖断魂枪几时和人打成平手? “快刀门店绝技,果然厉害!”南宫杰朝李镇东和李镇西拱拱手,又长啸一声,也不看别人的比试,离开了老龙头。 南宫杰一走,南宫燕连忙跟上,热闹是看不成了。黄飘萍却有些不舍,紧赶几步超过南宫燕,用足以能让南宫杰不经意也能听到的声音说:“南宫妹子交个朋友吧,我叫黄飘萍,你叫什么名字?” 南宫燕顿身形,说:“我叫南宫燕,欢迎你去逍遥谷。”却不多话,一溜烟随南宫杰走了。 接下来的比试固然精彩,但黄飘萍无心欣赏。就是她自己与快刀门的那场较技都有点心不在焉,输给了对手。其余少年好手也尽皆折戟,唯余快刀门一门风光,大获全胜。但这次擂台赛不能看作是新秀百强榜的预演,象旋风队、峨眉派的冯云秋都没参加。陈剑秋虽然输了,却输得很主动,似乎旨在了解别人。 比试一完,人员立即四散开去。大家来盘龙山的真实目的本就不是为了比武,而是为了七绝刀谱。大家都走了,茅亭中那些人临走还每人冲巨石望一眼。他们从其粗重的呼吸声听出不过是个不会武功的寻常之辈,因此没人理会。而留给刘梦龙的是震撼,所有的人都走了,他还怔怔地站着。今天,他大开眼界,在无意中目睹了这一切,那些人闪展腾挪飞纵跳跃的身影在他心里打下了深深的烙印,他为世上居然还有如此神人感到惊骇莫名。见了这些人、这些事后,他忽然觉得自己是那么卑微、那么无知和无能,他认为自己应该摆脱眼下这种平凡的只为活命而生活的生命内涵,去做另一种人,一种更有力量的人!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背上药筐,没有回刘家村,却走往云深处。 刘梦龙离开老龙头后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从峰顶上鬼魅般地飘出一个人来,瘦骨伶仃,青衫飘飘,一捻山羊胡子,也相继朝山下走去。毫无疑问,这人是刘家村村馆里的伍先生。他边走边摇头晃脑:“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年轻一辈,居然都有如此身手。”他没有关注刘梦龙的去向,更关注散去的武林中人,因为这么多武林人物聚集盘龙山,很可能使他多年心血白费。 第一百零八章 春风化雨 伍先生没有关注刘梦龙的去向,他关注的是刚刚散去的那些武林中人。如果这些人不离开盘龙山,一番搜索,估计难留死角。倘若七绝刀谱被他们得去,伍先生隐居刘家村这么些年的功夫就白费了。他离开黄牛山,来到蟠龙山,离开夷陵来到阆中,目标就是七绝刀谱。这些年,七绝刀谱几乎是他生命的全部内容,朝思暮想,春寻秋觅。在村馆里教学只是一个幌子,是对真实目的的一种掩饰。因此对如此之多的武林人物突现盘龙山,心里满怀焦虑。 其实他的思路是错误的,也许他更应该关注刘梦龙的去向。那些武林人物毕竟对盘龙山不熟悉,而刘梦龙从小就跟着爷爷采药,盘龙山的沟沟梁梁,一石一木,没有他不熟悉的。 刘梦龙离开老龙头,背着药筐,提着药锄,没有回刘家村,而是走进了无人的山深处。那里有一个隐秘所在。伍先生这些年在盘龙山几乎搜遍了所有的地方,然而刘梦龙去的这个地方他没有发现,那才是夺命刀王吴天雄真正的殥天之所。 吴天雄,一代高人,他虽然死了,但是得很隐秘。武林中无人知道他的死因,欧阳燕甚至不相信他已亡故,还请白玉蟾推算过。白玉禅告诉她,夺命刀王的确已经陨落,别的就没有提起。 吴天雄在盘龙山中有一个秘密洞府,洞府外面乱石嶙峋,但自从吴天雄占了这处洞府,那些乱石堆就变成了幻阵。从外面看,那是一片灌木,只有走进里边才不见灌木,只见石头。因此许多武林人物在盘龙山上踏破铁鞋,就是找不到吴天雄留下的痕迹。 刘梦龙为了寻找草药,钻进了那片灌木丛。进去之后景色忽变,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灌木不见了,却是一块块一堆堆乱石。他觉得好玩,就在石阵中逗留。不料脚底一滑,脑袋不由自主地朝石壁上撞去。他心里想:这下完了,非撞个头破血流不可。但是奇事发生了,那石壁不是实质的,他一头撞上去,结果跌进了一个洞府,里面石桌石凳俱全,象是有人住过。 刘梦龙更加觉得好玩,四面看看,玩了一会儿,很快就面临另一个现实问题:怎么出去? 他玩得开心,竟忘记自己是从哪处石壁跌进来的。没办法,只好沿着石壁摸索,希望能找到出路。摸着摸着感觉手上摸了空,以为是出路,朝石壁一撞。原以为这一撞就会看见蓝天白云青山绿树,谁知却撞进了另一个房间,里面有石床榻嶑是个卧室。 卧室里与厅中不同,那扇门从外面看上去和其他石壁是一样的,看不见门,在里面却分明是扇门,能透过门口看见厅中景象。他感到太好玩了,天下居然还有这样的所在,会不会还有第三进?他在这间卧室的另外几面墙上摸索了一遍,又给他摸索到一扇门,光凭眼睛看,那个地方也是石壁,只有用手触摸才发现不是实质的。 他摸到那道门,手上感觉忽然一空,也算他聪慧,认为这和前边那道门是一样的,便一闪身撞了进去,果真又是一个房间。这是吴天雄生前的练功房,但这一次没有进第二间房那么幸运,他一撞进来,抬头看见的是一具骷髅,很明显这个人已经死了很久了,血肉早已腐烂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具枯胲。那具骷髅的手上还抱着一把刀,刀鞘上珠光宝气,镶了不少宝贝。 刘梦龙周围搜寻了一遍,没有发现其他东西,只有这把宝刀。那上面的宝石一定很值钱!刘梦龙心里默念着,他在想:这是别人的东西,不能动。万一哪天混不下去了,要钱救命,再来取这把宝刀,肯定能卖不少钱。 常言道:死者为大。刘梦龙没发现其他,就跪下来很虔诚的朝这具骷髅磕了几个头。当他起身抬头,再看向石壁时,发现上边有很多奇怪的线条符号,不过他也看不懂。 有了第一次经验,后来到这个地方来采药,刘梦龙就常进洞府,有时是避雨,有时是玩耍。看看那把宝刀,有几次他想取回去,但是这样的宝贝,他怕自己留不住。心想:等我长大了,等我急需用钱的时候,我就来取这把宝刀。 今天在老龙头上见了那些武林人物闪展腾挪,那能耐让他眼睛亮了,心里也亮了。看着少年英雄们比武的时候,他就想到了那些线条符号,觉得和这些人的表演有相通之处。当众人散去,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洞府之中,再看看那些线条符号去。 这一看不要紧,那些线条符号似乎都活了起来,就象老龙头上那些人的身手。他兴奋不已,照着练习。他要做另一种人,要强大,那些符号也许就是他的机缘。 刘梦龙面对的那些符号,实际上就是夺命刀王吴天雄的刀法,也就是江湖传说的七绝刀谱。吴天雄没有留下功谱,留下的只有石壁上那些符号,而且那些符号还是在他生命的火焰行将熄灭之时才刻上去的。 他的七绝刀法很霸道,无敌江湖,但是七绝心法不完善,他长期习练,到第九重的时候走火入魔了。走火入魔使他的双脚不太灵便,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便忙着布置幻阵和在石壁上镌刻刀法。准备完这些,他就静静地坐化了。 刘梦龙回到洞府之中,对照那些符号,一招一式的练习。虽然那些符号在眼里已经活起来,但他还是按照心法、身法、掌法、刀法的顺序循序渐进,从心法练起。饿了渴了就走出洞府,喝一些山泉水,寻些野果充饥,然后又回到洞中继续练习。 寻找刀谱的江湖客三三两两从洞府外走过,看到的不过是一片矮小的灌木丛,最多瞄一眼,是断然无人走进去探索的。 这样持续了个把月,那些找刀谱的人差不多都垂头丧气地走,天气也渐渐凉了,刘梦龙在山中有些耐不住,他才想到应该回家了。 刘梦龙走了半天,离五云峰还有好远。这些天猫在洞府里,按照石壁上的符号循序渐进,七绝心法和身法都学得熟稔。这些是练掌法和刀法的前置条件,必须先练心法和身法,才能内外功配合练习掌法和刀法,否则容易走火入魔。当然,夺命刀王死前已将心法进行了完善,现在练来,就不会有他那样的后果。 人在半路,看看左右无人,刘梦龙打算把掌法再试练一下。等回到村里,练功就不方便了,有时很难避开人。 他觉得掌法与前边的心诀和身法不同,特别难练,已瞎折腾了许多日子,竟一招都没练成。七绝掌是江湖上顶级武功,当然难练,刘梦龙不明白这个道理,急于求成,因此总练不好。 这第一招叫春风化雨,刘梦龙从前既没练过武艺,眼下也无良师指点,自学自练,要真正领会这一招极难。此招招术名称极雅致,加诸人身则极凶狠。招式出手,掌风徐徐,让对手如沐春风;而在罩住敌人之后,那片掌风要在倏忽间化成千丝万缕,穿骨透髓,伤敌无救。绝顶武功,自有它绝顶的难处,刘梦龙反反复复练习,一直不得其门而入,依然只能瞎比划,无法按照招势要求将内力挥洒自如。 “咦!果如江湖传言,《七绝刀谱》还在盘龙山。只不过你这傻小子要练成这第一招,只怕也得一两年苦功夫。”銮铃响处,一个骑白马的红妆少女出现在刘梦龙面前。 刘梦龙练功从无人知晓,甫见红妆少女突然出现,大惊失色,瞪大的眼睛简直象要掉眼眶。 “傻小子,呆望着我干吗?我脸上有疤拉?”那少女喝道。 刘梦龙并未应答她,在想着自己的心事。这红妆少女,美丽绝伦,一张白晰娇嫩的杏仁脸,一身桃红衣裙,一件嫩绿披风,一匹纯白胜雪的狮子骢,加上三尺龙泉宝剑和紫色束腰鸾带,英姿飒爽。这姑娘简直太漂亮了!刘梦龙在心里赞叹着,又觉得这张脸、这身装束和这种笑容好象在哪里见过? 少女见他不说话,调皮地一笑,说了声“傻小子!”然后一带马缰,踢哒踢哒地就要离开。 “奇怪,你怎么还在这里?你是附近村里的么?”刘梦熊终于想赶来了,是当初上老龙头在半路碰到的美少女。又自言自语道:“为什么老叫我‘傻小子’呢?我很伤吗?” 红妆少女闻言勒住马,白晰的杏仁脸上现出两个浅浅的但十分迷人的酒窝窝,咯咯笑个不停。末了才说:“因为你傻,所以我就叫你傻小子。” 刘梦龙两只手交替着抓挠后脑勺,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傻,也许丫头片子就是顺嘴一溜,便也自嘲似的道:“姑娘好眼力。连我傻都可以看出来。” 但他急着试练七绝掌法,不想让人看到,就催促红妆少女道:“你为什么还不走?你喜欢傻小子么?” 红妆少女脸上一红,嗔道:“你胡说,傻头傻脑的谁会喜欢?” 刘梦龙闻言,思忖自己这个玩笑有点走火了,居然说人家女孩子喜欢自己。再看那少女时,觉得她美得格外迷人,这么漂亮的女孩,看样子还有一身好本事,那穿着打扮也显然是有钱人家的闺秀,说她喜欢自己这样的穷丑小子,简直是侮辱她。 “傻小子,你发什么呆?我不走,是想指点你。你过来。” 除了小英子,刘家村的女孩谁敢这样呼喝他?他简直有点想发火了,但他还是身不由己的走了过去。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一般都无法抗拒漂亮女孩的魅力。 但刘梦龙还是留了一分神,没敢过分走近,在一丈开外就停下了脚步。 “这招‘春风化雨’你练了多久了?” 红妆少女一语道破招式名称,把刘梦熊惊得魂飞天外。那石壁上的符号应该是不传之秘,她怎么会知道? 红妆少女不管他是如何惊诧莫名,只管说自己的:“七绝刀法,一般武林中人以为是七个招势,其实七绝指的是巧用七成功力。” 刘梦龙似觉有理,对眼前这个少女更加琢磨不定:她怎么知道这些? 红妆少女继续说道:“练这一招,重在一个‘雨’字。要先将丹田之气聚到十成,通玄关,过玉枕,直达百会;然后分出七成顺少阴经下行,透劳宫,徐徐发出。这种纯阳掌力,让人感到春风般温暖。但不能就此闲着,另外三成功力,须迅速散入奇经八脉,透出十指攻击敌人,这样才能真正化出‘雨’来。由十指发出的功力,丝丝缕缕,如风中带雨。雨大雨小,全在你把握之中,要警告人,就来一阵微雨,要伤人,就来一阵急雨。你先练来试试。” 美女之言,自有一种魔力,刘梦龙昏头昏脑的就听从她的指导,果真依言练习起来。练了半个时辰,还真的见了些效果,那掌力作用在草木上,真有了点春风带雨的派头。可是练着练着他忽然停了下来,往草地上一坐,再也不动了。 红妆少女正看得满意,见此情景,不解地问:“你怎么不练了?” “不练了。我要寻访名师,去练高深的功夫。” “你所练的功夫已经是天下最高深的了,还到哪里能找到更高深的功夫?” “连你这样的傻丫头都可以当师傅,算什么高深功夫?” 红妆少女弄清原委,璨然一笑,说:“不是高深功夫,本姑娘才没兴趣指点咧。这其中另有原因,你不必多想。” 刘梦熊也不争论,也不练功,只管坐着不动。他忽然想起一事,忍不住问道:“傻丫头,你一个月前到盘龙山,怎么到现在还没走?你是哪个村的?” 红妆少女说:“我的家很远很远,不是这里的人。” 刘梦龙听得张大了嘴,问:“那你到盘龙山来干什么?” 红妆少女说:“找你。” 刘梦龙以为自己听错了,盯着少女,指指自己:“找我?没搞错吧?我又和你不熟。” 少女一笑,说:“以后就熟了。” 刘梦龙报以一个傻笑。 少女见刘梦龙不作声,问道:“你知道自己练的是什么功夫吗?” 刘梦龙摇摇头。 少女说:“那是武林第一英雄夺命刀王吴天雄的七绝功。”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刘梦龙终于又嘣出一句话来。 少女咯咯一笑:“我当然知道,吴天雄是我们雪山派金刀堂堂主。” 刘梦龙又纳闷了,原以为自己练的是独门功夫,谁知竟是雪山派的,不禁有点恍神。 红妆少女见刘梦龙怔怔的不知所措,自己也不再逗留。她骑到马上,依然给了刘梦龙一个迷人的微笑,说:“傻小子,我和你既有师门渊源,以后就是同门。你练功不要让人知道,神功人人觊觎,当心丢了性命。”说完一带马缰,咴咴一阵马鸣,转眼便去得远了。 剩下刘梦龙一个人发呆,原本打算回村的,走到半路却成了雪山派弟子。雪山派是个什么样的门派?他有点悠然神往了。从此练好刀法上雪山,成为他执著的信念。 第一百零九章 去雪山 也许因为刘梦龙太年轻的缘故,很难取得村邻们的信任,没人到他这里来看病。不过正好,他全付心思都在吴天雄的功夫上,完全陷入了初学者的痴迷。平时走在路上,躺在床上,都按“春风化雨”发招要求运转丹田之气,得便就溜进山去发几下实招。几日下来,总算把这招练熟了。 其实那红妆少女讲的也不完全对,春风化雨,不重‘雨’,而着重在一个“化”;后发之力,也不是剩余三成,而是要用剩余三成内力引导先发的七成之力突然变招,达到出敌不意的效果。 刘梦龙边回味那些石壁上的符号,边回味红妆少女的话,边自己思考。发现吴天雄的武功,几乎每一招每一势都是先用七成功力施展一招对攻击毫无用处的古怪招势,然后以剩余三成功力作引导,在一瞬间重新凝聚原先所发七成功力,变招奇袭。这样的招术,往往攻敌不备,能收奇效。 刘梦龙的异样,终于引起了伍先生的注意。那些江湖客没找到七绝刀谱,纷纷离开了盘龙山。但伍先生总觉得刀谱被谁得了去,特别是刘梦龙整天心不在焉的样子,让他觉得有名堂。观察几日,发现了刘梦龙常去五云峰练功。他太熟悉刘梦龙了,魏宗英已死,刘家村谁教他功夫?伍先生思来想去,感觉这与七绝刀谱可能有关联。 这晚早已夜深人静,刘梦龙还躺在床上仍在冥思苦想,迟迟不能入睡。 一个人影鬼魅般地在窗下出现,看样子侧耳在窗户上听了一会,见屋里没动静,就悄悄地撬开窗扇,一个跟斗翻了进来。从来人矫健的动作看,必是一个好手,但刘梦龙苦于功夫没练成,又要将习得七绝刀法的事实瞒人,不能和那人拼个痛快,还深怕那人对自己安全不利,因此装着已经睡着,不动,也不吭声。 那人在房里来回折腾,象是在找什么东西。这房里有用的东西大概只有两样,一是刘梦龙,二是刘梦龙脑子里的七绝刀法。那人白忙了半天,当然什么也没找到,只好走了。 那人一身劲装,黑巾罩面,飞星跳弹般隐入五云峰下。拐过一道山嘴,他摘掉蒙面巾,脱掉劲装,恢复了斯文模样。他把那一套行头用包裹包了,塞进一个树洞,反剪着双手,装着夜游赏月的悠闲状朝刘家村走了回去。那一幅枯瘦的身材、以及尖尖的下巴上那一撮山羊胡子,刘家村的人再熟悉不过了:正是村馆里的伍先生。 “伍先生好雅兴,这么晚了还出来赏月。这么单薄的身子骨,年纪又这么大了,当心深山夜寒,伤人无救。” 前面一匹纯白胜雪的狮子骢,马背上坐着一个少女,月光下看不清那身衣服的颜色。但那楚楚动人的窈窕腰肢和白晰娇嫩的杏仁脸却清晰可见,看得伍先生心里一阵发慌。 “阁下是谁?到刘家村来干什么?” 伍先生被人窥破行藏,既心慌又恼火,急于想知道对方的身份和企图。 那少女却神态悠闲,不急不徐地说:“有的人到刘家村,一卧就是十多年。不容易啊!真不容易,连魏大侠那般高人,都不知卧榻之旁有猛虎酣睡。我今路过刘家村一回,也不行么?” 少女说了一大段话,伍先生想弄清的两个问题一点也没涉及到,反被奚落了一顿。伍先生不甘心,于是强词巧辩说:“我在刘家村办学授书,魏大侠行走江湖,井水不犯河水,什么卧榻之旁猛虎酣睡?” “你别在本姑娘面前装蒜了。”那少女露出不屑之色:“魏英宗处心积虑,要找到七绝刀谱。如果不是知道刀谱在盘龙山,他放着终南山里的豪宅不住,跑到这荒蛮之地蹲着干什么?你伍先生天下奇才,不去大都大邑一展所学,偏要到这个小山村里为一年十两束修献爱心?可怜自以为聪明的魏英宗,到死都没弄清楚七绝刀谱的真正下落。你伍先生可幸运多了,似乎已判明下落,很快就要到手了吧?” 这番话,把伍先生的一点底细抖落得干干净净,不由他不心惊。伍先生面色一沉,阴森森地说:“姑娘,你知道得太多了。聪明人一般不管别人的事情,因为知之太多,往往就活不长久。” 少女咯咯一笑,说:“伍先生早知刀谱下落,是否也是知之太多呢?” “休逞口舌之利,今天你若过得了我这对铁掌,是你的活路;要过不了,你命休矣。”说话间,一股沉重的杀气从伍先生身上透了出来。 “别激动。”少女言笑晏晏:“据我所知,销魂教主只让你炼药,没让你练销魂功,她教你的不过是些三脚猫的玩意。” 伍先生眼里几乎冒出绿火来,咬牙狠声道:“姑娘,你的确知道得太多,我就是想留你在世上,我这双铁掌也不会答应。”语毕双掌一错,一招“回风舞柳”直罩马背上的少女。 回风舞柳本是回风掌的的招式,他是怎么学会的?这自然与柳如风有些牵连。但这招是收手招式,很少一上手就施展。伍先生想用这招叫那少女落马,却打错了主意,不待少女动手,那匹狮子骢已自倒腾几步,脱出了掌风范围。 “果然长江后浪推前浪,看不出来黄毛丫头还真有些斤两。”伍先生嘴里说话,手上却没放松,接着“北风卷地”、“风雨交加”,连使了两招刚猛掌式。等他招数用尽,少女仍然浅笑吟吟地坐在马背上。山高水低,已一目了然。人家一根指头未动,自己连用了三手绝招,结果形势和动手前一样,这等于说伍先生的功夫在这少女面前完全是无用的功夫,再打下去只能自取其辱。 “伍先生。”马背少女招呼了一声,跳下马来,神态诚恳地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七绝刀谱已震动江湖,伍先生半生淡泊,何必为求一本刀谱去拼身家性命?我知道伍先生守着盘龙山二十多年不容易,必欲得之而后甘心。但江湖既动,岂能容你独取宝鉴?天下物各有主,不可勉强。小女子因与七绝刀有些师门渊源,又念伍先生一生没有恶迹,才忠言相劝。” 伍先生这时心中大费踌躇,这小妮子举重若轻,说与七绝刀有师门渊源,当非假话。而且恰才所说,句句是良言。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姑娘要知道他的处境,大概也不会相劝了。销魂教主欲得刀谱,让教众广为习练,培养实力以图大业;自己也几乎是用一生守候这本刀谱,刀谱既现,又如何轻言放弃?或许追猎刀谱真会有性命之忧,但他既能在盘龙山枯守十余年,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谢谢姑娘美意,我自有主张。告辞!”伍先生说完,一闪身,已朝学馆疾奔而去。 红妆少女和夜行人的出现,使刘梦龙寝食难安。他隐隐感到自己正面临一场危机,因此日夜小心翼翼,再也不敢轻易去山中练武。 大祸将至,躲是躲不过的。这几天不断地有一些武林人物从阆中城里来,在刘家村周围鬼头鬼脑地转悠。其中有几个是刘梦熊在老龙头上见过的,他相信都是当世高手,凭他新学的那两下子,根本就不可能对付得了这些人。好在谱上要求他先练了心诀和身法,那招春风化雨也有了几成火候,制敌无功,逃命有用,因此他也不十分害怕。他把刀谱放在怀里,还不放心,又找来一段红绸布紧紧缚住,晚上睡觉也不敢解开。 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李镇东和李镇西兄弟俩到了村口。他们为七绝刀谱而来,但不是夺谱,是受白玉蟾之托来护谱。白玉蟾说七绝刀谱及其传人已经出世,会在盘龙山中遇到危险,托他们照拂一二。 俩兄弟也不知该往何处去,七转八转,就到了刘家村。 刘长禄家的小羊倌狗伢子跑来对刘梦龙说:“怪!真的好怪!” 刘梦龙问:“什么好怪?” 狗伢子说:“村口来了俩个人,你都操外地口音,脸圆得怪,一样的溜溜圆,象一个模子倒出来的。还有他们的刀,不是镰刀也不是砍柴刀,象杀猪刀,但杀猪刀也不是那样,弯弯的的。” 狗伢子一脸惊疑状,夹带几丝讨好的笑容,样子很滑稽。 “那是杀人的刀,是他们了。”刘梦龙想起在老龙头上见过的李家兄弟,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狗伢子一头雾水:“杀人的刀?他们是谁?” “老龙头上的人。” “老龙头?你有毛病啦?老龙头鸟都不容易飞上去,还有人?”狗伢子兀自不信,刘梦龙却说:“有!比鸟还会飞的人。” 狗伢子张嘎茹苦含辛都活不上了,他没见过杀人的刀,也没见过老龙头上有人。 这时村口拥满了人,山里人没见过世面,有外村串亲访友的来,都要围着半天不散,何况今天来的是两个带刀的,山里人的刀,都是镰刀和砍柴刀,除了刘长禄家几个护院,再也没有几人见过真正用来杀人的刀。今天不仅见了两口杀人用的刀,而且是两个怪模怪样的人拿着,能不围观吗? “你看那脸,圆得象苹果。” 有人在指指点点。闪电刀眼睛一瞪,那人吓得吐了吐舌头,直往人后躲。 刘梦龙不敢去凑热闹,回家悄悄打点了一个简单的背囊,就飞快地离开了刘家村。他要去雪山,自从学得七绝刀法,他就觉得刘家村不安全了。红妆少女说他是雪山派弟子,他就要去找雪山派,寻求庇护。 第一百一十章 喜神店 三仙洞里,除了旋风队之外,欧阳鹞、马玉成和袁云霓各收了一帮弟子,人丁兴旺。当初三仙盟的本意是马玉成、欧阳鹞、张无影三个人联合行动而得名,如今张无影留在逍遥谷,倒是多出个袁云霓来。三人在这大山之中立派收徒,忙得不亦乐乎。 欧阳鹞懒散,收徒不多。袁云霓尚未跻身顶尖高手的行列,门下弟子也不广。只有马玉成,他离开武林联盟,原想开创回燕门。教授逆风回燕剑,因此他的门下人才最多。 旋风队在马玉成和欧阳鹞的指导下,一个个功夫精进,寻常的武林豪客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黎木蓉成了马玉成门下大师姐,经常要代师授艺,参与旋风队的事务少了,许多事由南宫英处决。 当七绝刀法的消息传到三仙洞,旋风队其他人都无动于衷,因为南宫英南宫豪都是练枪,其他人练剑,对刀法不怎么在意。独有战东方怦然心动,几天来魂不守舍。马玉成看出他的心思,对他说:“你要是想到盘龙山走一趟,你就去吧。一切随缘,不要强求。” 旋风队员都可以算着马玉成半个弟子,得到马玉成的准允,战东方兴奋不已,立即告诉旋风队其他人说:“我要去盘龙山了,看看有没有什么机缘。” 牛肥肥不以为然说:“去盘龙山干啥?掩月刀法就是最好的刀法。” 南宫英不这么看,他说:“掩月刀发固然是好刀法,若能见到另一套好刀法,相互参详,可能会有所裨益。何况七绝发民曾经是武林第一神功!” 经过长时间的融合,战东方和旋风队其他成员的关系明显比以前要融洽。他笑了笑,说:“我就是想去看看。” 旋风队六个人,牛肥肥的同门师妹花芊芊和南宫英成了一对,他一心追慕的黎木容却又和南宫豪成了一对,剩下他一个人落单了。看到战东方要走,留下他一个人就显得更加孤单,还不如跟战东方一同到盘龙山走走,或许自己也能寻得其他的机缘。于是开口言道:“南宫大哥言之有理,那我陪你去吧。”战东方笑了笑,没有过多言语。 两乘轻骑快马从骑田岭北麓出发,向着盘龙山渐行渐远。 牛肥肥骑在马背上,一路走,一路嚼着槟榔。三仙洞周围的居民有吃槟榔的习惯,渐渐的牛肥肥也入乡随俗,改掉了喜欢啃鸡腿羊腿的习惯。 战东方看着牛肥肥嚼槟榔的样子,说了一句:“这样就可爱多了。” 牛肥肥说:“什么可爱多了?” 战东方微笑了一下,没有回答。他的本意是想表达原来的牛肥肥不是啃羊腿,就是啃鸡腿,整天油晃晃的不太雅相,现在改为嚼槟榔,至少干净多了。但战东方历来留给人们的是一个冷峻的印象,话语不多,心里虽然这样想,嘴上却没有说出来。而牛肥肥偏偏又是个话唠,见战东方不说话,又追问了一遍:“你还没告诉我,什么可爱多了?” 战东方说:“槟榔、干净!”然后又不再言语。牛肥肥略加思索,明白了战东方说话的意思,也自我解嘲地一笑,继续两人默默的行程。牛肥肥心里很落寞,到三仙洞后,他才发现自己失去了师妹,也失去了黎木蓉。多年来追随黎木蓉左右,到头来才明白自己不过是单相思。但这是无可奈何的事,他没有南宫豪那样英俊的长相,也没有那样显赫的家世,他不过就是一个神霄派的弟子,通吃道人的徒弟。通吃道人虽然也是武林名人,但真正的名望、地位和技艺跟马玉成比又有天壤之别,和南宫世家更不是一个重量级。 战东方来自平南商会,背景还大不如牛肥肥,两人在旋风队,可谓同病相怜,此时一路西行,反而成了最佳伴当。 一日过了辰州的地界,来到黔中道中,天将擦黑。这巴蜀黔湘一带,颇多怪异。看看天色将晚,两人不想在黑地里行走,就赶到一处城池准备投宿。可是当地人第二天要举行什么歌王大会,城中客满,无处可住店,他们就相伴而行,边走边打听客栈,晃晃荡荡,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城郊。 在城郊僻静处,他们发现有一门户,不大,大门敞开着,门顶上插着一面镶黑边的杏黄旗,旗上书有“祝尤科”三字,虽然偏僻狭小,却象极了客店,只是和城里的客店明显不同,冷冷清清。恰好有一个行人路过,牛肥肥拦住问道:“这位兄台,请问祝尤科是什么意思?” 那人拱拱手,说了三个字:“喜神店。”脚步也没停,拱拱手就从二人身边过去了。 牛肥肥追问了一句:“喜神店是客店吗?” 那人云得远了,不过随风送过来一句回答:“是客店,但不适合你们住。” 若是客店,自然要住它一晚,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牛肥肥嘴里嘟哝着,和战东方跚跚地走了进去。 在门口就感觉店中阴森森的,也不见楼下有酒肆,也没有知客台。他们正在张望,一个阴沉的声音传来: “这是喜店,无关人等不要张望。” 声音是从店里传出来的,阴沉冷峻,合着这门里的阴森之气,让你毛骨悚然。 牛肥肥扬头喊道:“我们想住店。” “这是喜店,不接生人。”那个声音再度飘来。 “不接生人,难道接死人?”牛肥肥没好气地说。 那个声音又飘了过来:“客官说对了,喜店就是接死人的。” 牛肥肥打了个激凌,没想到还真有这样的店,难怪别处人满为患,此处却冷冷清清。 二人心有不甘,又回到城里,在街上蹓跶了一阵,仍然找不到落脚点。天色渐渐晚了,人也感到饥饿,就找了个小摊要了两碗面。 “没地方住就不住吧,我们就连夜赶路,明天找个好地方早点睡。”吃完面,牛肥肥嘀咕了一句,便把账结了,两人骑上马,施施然往城外走去。 经过那杏黄旗飘荡的小店子时,奇怪的一幕出现了。只听得一声锣响,有个高大的道士,穿着青布长袍,左手一面小锣,右手拿着小锣锤,摇着摄魂铃,叮呤呤地走了出来。他的身后一串人影,几尺远一个,一色的穿着黑色长袍,戴着斗笠,脸上和后脑,还有前胸后背都贴着黄裱符纸,机械地跟在那道士后面。 还真是住死人的店?牛肥肥和战东方大感疑惑,匿踪潜行悄悄跟了下去。那道士摇着摄魂铃一路在前导引,一队死尸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显得十分诡异。那道士左手的小锣经常敲响,时间长了牛肥肥和战东方也发现端倪,那小锣敲得很有规律,一般的上坡敲一声,上完坡再敲一声。下坡敲两声,下完坡也敲两声。遇到沟坎敲三声,不敲第二遍。摄魂铃响过,他发现远处透着灯火的人家亮光就没了。 那道士带着一群死尸竟然走了一夜,使他们想起黔湘一带赶尸的传说。难道真遇上赶尸匠了? 走到鸡鸣时前面离城池不远了,又有户人家,象先前那家喜店一样,孤零零地矗在荒野里。与其他人家不同的是这家本来黑着灯,摄魂铃一响,灯亮了,那大门本是开着的,有个老汉从灯光里走了出来,站在门口。赶尸匠带着一群僵尸到达门口时,他早让在路边恭迎。那道士也不打话,带着僵尸走了进去。一切归于寂静,好象什么也没发生,只是那屋里的灯光还亮着。 战东方看了牛肥肥一眼,没有说话。 牛肥肥说:“你想一探究竟?” 战东方点点头,于是两人悄悄上了屋顶,揭开半片瓦观察着动静。 房中一张小方桌,那道士叮呤呤摇了一遍摄魂铃,总共五具僵尸,象听从号令一溜儿靠墙立着。房间象是专门为僵尸准备的,就是再多几个,那墙头也可以容其立得下。待僵尸都立好,那道士就将小锣和摄魂铃挂在床头,自己坐到桌前。店家打了一盆洗脸水端到门口,道士接了,拿到房里洗完脸又送到门口。那店家接过端走。过一会儿送来饭菜,林林总总,份量不少。依然在门口站定。道士接过一一摆在桌上,碗筷有六付。那店家走了,道士掩上门开始用餐。这时僵尸居然活了,也围坐到桌前,一人一筷吃起饭菜来。吃完又象先前一样依墙而立。 死人也吃饭?从先前店家送进六付碗筷来说,店家是知道的,另五付碗筷分明就是给死人准备的。还有那饭菜,那不是一个人的量,而是六个人的量。再看那些死尸,一个个脸上没有血色,又分明就是死人。吃饭时黄符裱纸也盖在脸上没动,有符镇着,僵尸能动,而且还能吃饭。牛肥肥的惊诧难以言表了,战东方却面无表情,只管打量着屋里。 那店家来敲门,道士将桌面收拾完,仍然用先前端饭菜来的盘子将盘盏碗筷送了出去。递给店家后关上房门,待店家走后摄魂一摇,自己上床倒头便睡。那群僵尸靠在墙上也一动不动,象是睡着了一样。 人家睡觉,没什么好看的了。战东方向牛肥肥使了个眼色,两人一个飞身离了小店,到野外找了个避风向阳的所在,一个抱着刀,一个抱着剑,沉沉睡去。 两人睡到日头偏西才醒,在溪水里洗了一下脸,拿出干粮啃了几口,又喝了几口溪水,然后在旷野里蹓跶,只等天黑,再去看那赶尸匠。 故事还和前晚一样,又是一声锣响,那道士摇着摄魂铃在前面走,后面一溜僵尸跟着。行进投宿乃至饮食没有太多区别。日复一日重复,两人日复一日观察,务要找出个究竟,倒是把去盘龙山的事抛到九霄云外。 谁知这道士却是作怪,横穿过辰州,并未作停留。湘西巫术,向来不及潭州,横穿辰州是要往潭州去么?在牛肥肥二人印象中,潭州并无喜店之类的设施,往那边该如何住宿如何饮食?不觉好奇心更浓了。 这天天快亮时,赶尸匠来到辰州边缘的花石戍。带着一群僵尸,居然直奔伏波山庄。 这伏波山庄是三湘船帮的产业,显然不是苦主。那道士带着僵尸来到这里,一定大有名堂。但伏波山庄防护很严,周边不留杂物,收拾得干干净净,白天无法停留。 第一百一十一章 潭州路客 牛肥肥和战东方到街上饱餐了一顿,待夜黑了潜回伏波山庄,想看看那道士带着僵尸往何处去。等了半天不见动静,战东方二人便跃过院墙到了院里。 有两个巡夜的三湘船帮帮众,被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拍晕了一个,制住了另一个,问:“白天来的那道士住在哪里?” 那名帮众指了指一处房舍,又说:“现在不在房里,正在堂上喝酒。”战东方点点头,点了他的穴,两人径自往大堂去了。 但他们没机会进入堂中,趴在厅外风雨廊的檐梁上,以倒挂紫金钟功夫从窗棂下窥视室内。酒宴上共七人,有两人牛肥肥和战东方认识,那个道士,还有三湘船帮花石戍坛口的坛主胡德财。另外五条大汉倒是陌生,不曾见过。 那道士说道:“几位辛苦这么些天了,不要辜负胡坛主美意,今天就吃饱喝足睡够。” 看了半天没看出所以然,那道士也没有今晚要走的意思,二人只好自己悄悄溜走。 第二天一早又来观察动静,老远地看到伏波山庄门口一群商人正在与胡德财道别。为首的富商模样,正是昨日那道士。另外五个跟班,却是昨晚一起喝酒的。 这不对呀,那五人既是跟班,怎能与老板平起平坐同桌饮酒?又看那身材,分明和五个僵尸差不多高,便觉这中间太诡异了,僵尸会复活? 一行六人,五个跟班推着架子车跟那假扮商人的道士(当然也可能是假扮道士的商人)一路前行。出花石戍关卡时接受了兵士检查,都是些芝麻红枣之类,也没什么稀奇。 战东方和牛肥肥大感蹊跷,僵尸不见了,多出五个人,起尸队变成了商队,这也太奇怪了。按说从黔中往荆湖而行,与他们的目的地是背道而驰,他们是在走回头路,战东方早忘记了七绝刀谱,只想把这帮人的底细查个清楚明白。 他俩跟着这群人,竟一直走到了潭州,进了一家皮货店。赶尸队居然和三湘船帮有关系,又不见苦主,倒进了这样一处皮货店,芝麻红豆和皮货有什么关系?分明那些货物只是一种掩饰,这里面的文章只怕不小。因此战东方和牛肥肥免不得不夜探一番。 牛肥肥说:“我们还是去盘龙山吧?这种装神弄鬼的事管它作甚?” 战东方说:“我罪孽深重,蒙大伙不弃,让我重归旋风队,至今也没立什么功劳。倘若这事和北方有牵连,那就是大事。” 他并未把他的意思说得很明白,但他一次说这么多话已经很难得了,牛肥肥张了张嘴,象是想问点什么,但最终打住了。想来是问得再多,战东方也没有多话。两人穿好夜行衣,就去了那个大院。 这一探不要紧,却发现一个天大的秘密:那五个跟班,竟是先前的五具僵尸。或者说五具僵尸,就是这五个跟班。就连这跟班的身份也大有问题,难道如此大费周章,只为从花石戍弄几车芝麻红枣到潭州吗?两人干脆猫在深宅大院里不动,要探个底细清楚。 原来蒙古占了西川一些州县,发现了一处古蜀国墓葬,挖开墓葬发现不少古代青铜器。这可是值钱的东西,于是脱列哥那从哈剌和林精选了几位异人,乔装成赶尸队,想悄悄把这批青铜器运往临安去贩卖。那个道士,却是由销魂教提供的人才。 这潭州算是第一站,由他们六人扮着赶尸队从蜀地运来。赶尸队昼伏夜出,最能避人耳目。沿途人家,畏惧僵尸恐怖,连犬吠声都听不到,沿路的狗都被主人拘禁起来了。各处关隘哨卡从来见赶尸队如见瘟神,谁去认真盘查?到花石戍后,因往东再无赶尸队活动,继续装扮反而容易暴露,于是又装扮商人模样。 堂上摆着些青铜器和玉器,看上去很古老了。有玉罄、玉戈、玉斧、玉立人,还有一套黄金盔甲,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战东方和牛肥肥一直看着几人交头接耳,直到藏匿这批宝贝。记好了藏匿地点才离去。 “我知道这家皮货店。”走在街上,牛肥肥说:“店主是北方人。” “你确定?”战东方紧盯着牛肥肥。 牛肥肥肯定地说:“我确定!” “果然和蒙古有关。”战东方喃喃自语。 牛肥肥说:“知道了也没用,我们有什么法子可以收拾这帮家伙?” 战东方没有回答,努力思考着办法。 “两位客官司!”正行间听到有人叫他们,回头一看,是个衙役装扮的壮年,站在一个小酒店门口。 “阁下叫我们?”牛肥肥用右手食指了指自己和战东方,疑惑地问。 那壮年脸上漾开笑容,说:“我想喝酒,两位兄台能不能陪我喝两杯?” 腹中正有几分饥饿,居然有人请喝酒,这等天降之福,干嘛要推辞?牛肥肥很期待地望向战东方,战东方微微点头,于是牛肥肥很客气地应承了那壮汉,三人一起走进酒店。 店里没有别的客人,那壮年说:“一个人喝没意思,看两位兄弟是江湖人,当不拘小节,因此劳烦了。” 战东方没作出明显反应,牛肥肥给了他一个友好的笑容,说:“没事,我们正想找地方喝酒。阁下这个时候还一个人喝闷酒,莫非有什么烦心事?” “唉——”那壮年一叹气,说:“别提,我从小练得一身武艺,本想建功立业,却遇对头打压。改名换姓在潭州衙门里谋了份差事,可是几年了,大案没办一件,尽抓些小蟊贼,倒让江湖同道见笑了。” “为什么要改名换姓?”牛肥肥不解地问。 那壮年嗫嚅了半天,低声道:“姓不祥,遭当朝丞相忌讳。” 牛肥肥咧嘴一笑,似有不信,说:“还有这事?” “有的!”那壮年悄声说:“据说当朝丞相做了噩梦,梦见自己骑龙上天,被一个背上书有‘邢’字的人打落尘埃。权相找人圆梦,说是邢郡的郡姓是郑姓,要小心姓郑的人。权相便把天下姓郑的公职人员无论品级高低,杀的杀,罢的罢。” 牛肥肥摇头叹道:“国将亡,妖孽现。丞相位极人臣,居然信这些东西。” 那壮汉给二人斟上酒,自己先举杯一饮而尽:“因此我必须隐去本姓,或有机会为老郑家报仇。” “你姓郑?”战东方终于开口了,问了三个字。 那壮汉咧嘴一笑,说:“现在不敢了,改姓赵,叫赵虎臣,在潭州街门。” 牛肥肥拍拍他的肩膀说:“赵兄真是好情怀,都这种境遇了,还想办大案。你想办什么样的大案呢?”他想到了那帮假扮赶尸队的盗墓贼。不知抓住这批私运文物的家伙,在这位兄台眼里算不算大案。 “有价值的,有轰动性的,能扬名立万的,立了大功才有机会去临安。可是我摊不上啊,都赶上一些小偷小摸的。”赵虎臣自饮了一杯酒,将空杯朝二人一亮,示意请他们也干一杯。 “我们不是官身。”牛肥肥也尽饮一杯,看了战东方一眼,见他没有阻止的意思,就放下酒杯说:“可眼下正赶上一件棘手的事,想管,却管不了。” “什么事不妨说来听,没准我还真能管上一手。”赵虎臣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滋滋有味地嚼着,其实并不十分在意牛肥肥说话。 “一批古玉和青铜器。”牛肥肥有意无意地加重了语气。 “什么?”赵虎臣年立即站了起来,眼睛瞪得很大。 “蒙古人在偷偷倒卖一批古玉和青铜器。”牛肥肥又说了一遍。 赵虎臣马上举起酒杯,恭恭敬敬的朝着牛肥肥和战东方说:“两位哥,我敬你们!”说完一仰脖子灌了下去。然后又凑近牛肥肥小声问:“哥刚才说是一批古玉和青铜器,还是蒙古人在倒卖,此事当真?” “当然。”牛肥肥说了两个字又打住了话头。 “哥,你们多吃些菜。”那壮年不停地往牛肥肥和战东方碗里夹些菜肴,又问:“哥,您看得真切?” 这一会儿可比刚才亲热多了,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这二位就是他哥。牛肥肥也知道他立功心切,这一件大功送给他,不正省了自己的事么?但对这小子又不太放心。 “我们亲眼看见的一批古玉和青铜器,蒙古人扮作赶尸队偷运,我们从黔中道一路跟过来的。”牛肥肥悠悠地道,仍有几分试探成份。 赵虎臣热情归热情,对所说事还不十分肯定,又问:“哥怎么知道他们是蒙古人?” 牛肥肥说:“我们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他们做这些事,是为掏空大宋的钱财,充实自己的军费。” 赵虎臣似乎看出点什么,很认真地说:“我们潭州的知州李芾大人最见不得盗窃文物的盗墓贼,更何况是敌人。两位哥哥要有心帮我,这次真可以出人头地了。” 又觉得自己没说透,转而道:“这潭州本是荒蛮之地,但自从高宗南渡以后,朝廷格外重视。” “这我知道。”牛肥肥说:“在逍遥谷时,马盟主专门讲过,潭州南抚百越,西通巴蜀,北接荆湖,是南方的大码头,要衡山派注意掌控。” “这就对了。”赵虎臣越说越来精神:“光宗老皇爷说过:长沙巨屏,得贤为重,历代知州都是朝廷贤臣。” “这我也知道。”牛肥肥接道:“李纲、岳飞、刘锜这些名臣名将都曾在潭州任职,现今的李知州也是一代贤臣。” 赵虎臣略显诧异:“这你都知道?因此你说的那批古董要真在潭州,知州老爷一准全力缉拿。” “那就好。”牛肥肥呡了一口酒说:“那伙人假扮赶尸队穿州过府,被我们一路跟来,刚刚在城中落脚。” 半天没开口的战东方也说:“我们原打算去阆中的,碰到这茬事走了回头路。” “那快带我去捉了他们来。”赵虎臣兴奋地抓住牛肥肥手臂。牛肥肥本可以避开,却故意让其一抓,感觉出他手上的确有几分力道。但还是摇了摇头。 赵虎臣有些急了:“怎么?不相信兄弟?” “不是。”牛肥肥推开他的手臂,缓缓道:“那是一帮武林中人,想来功夫必定不弱,这样贸然去抓,多半抓不住,反会打草惊蛇。” “那两位哥哥告诉我备细,等我禀明知州大人,让多派兵丁,不信还抓不住。”赵虎臣仍然有些惶急。 牛肥肥知道,有官家出面,那帮家伙定是在劫难逃了,于是絮絮叨叨讲了一遍发现和跟踪的经过,又蘸着酒水画清了路线图与藏匿地点,就等着看好戏了。 第二天牛肥肥和战东方依约来到知州衙门,不一会儿鸣锣开道,是李芾的仪仗出衙了。赵虎臣走在仪仗的侧前方,后面跟着大批兵丁。看情形果然是他回衙后报告了李知州,这是兴师动众要去捉拿盗贼了。 牛肥肥二人也让在路侧,被那壮年见了,悄悄地靠过来打了个招呼。战东方说:“这样怕是捉不住盗贼。” 赵虎臣皱眉道:“怎么?这么多兵丁还不够?” 第一百一十二章 紫衣使 战东方偏偏话不多,只表达自己的观点,并不说明原因。看赵虎臣急欲知道为什么捉不住盗贼,牛肥肥连忙解释道:“那伙盗贼都是武林中人,飞檐走壁自不是难事,这样大张旗鼓前去,老远就被他们知晓了。” 赵虎臣深感有理,于是拦住李知州的大轿,细说前因。那知州唤过牛肥肥和战东方,听说备细,也觉有理,便让兵丁衙役先行去悄悄布阵,以防贼犯逃逸。自己和仪仗晃晃悠悠到别处巡了一圈,让贼们感觉他是例行出巡,而兵丁早已先把那皮货店悄悄围了个水泄不通。 弓弩手四面围好,李知州的仪仗才慢悠悠地转了过来,人犯贼脏,顺利拿获。在千百弓弩手的严密监视下,别说几个武林人物,就是大罗金仙,也会被射成筛子。 大功告成,赵虎臣被提拔为都头,从此管着百十号兵丁,在这潭州城里也算有头有脸的了。他没忘记牛肥肥和战东方的成全之德,特地叫了一桌酒菜,命店家送进他们住的客房,千恩万谢。 “这事应该上报马盟主,也算我俩大功一件。”赵虎臣走后,牛肥肥对战东方说。 战东方不吱声,打开铺盖就睡。 “喂,装聋啊?”牛肥肥继续言道。战东方已钻进被窝,吹灭灯烛,不冷不热地说:“这几天太累了,先好好睡上一觉吧。”一会儿就起了鼾声。 牛肥肥无趣,也倒在床上睡了。 但有人偏不让他们好好睡觉,却说销魂教有个紫衣使,正在湖湘一带活动。三湘船帮加入销魂教,就是他运动的结果。这日得到传报,说有两个小子坏了销魂教的好事。也是那紫衣使命里该败,竟不等黄牛山总坛回令,也不搞清楚那两小子是什么人,就自作主张要收拾牛肥肥和战东方。 半夜时分,人声静了,战东方已经睡得很熟。牛肥肥也本该入睡,却想着前几日赶尸队的阴森恐怖,心里仍然发毛,竟自失眠。忽见窗口有烟喷入,于是就手把床边几上茶壶里的冷茶水倒在毛巾上捂住口鼻,又把战东方的毛巾也沾湿了,搭在他鼻子上,有心要看看是谁敢算计他们。 来人当然是销魂教紫衣使,用迷烟薰了一会儿,自以为得手,便举着刀,破窗而入,也没看见躲在暗处的牛肥肥,直取躺在床上的战东方。 战东方在牛肥肥给他敷湿毛巾时已经惊醒,早拿好了刀,待紫衣使快近床边的一刹那,一个懒驴打滚避过,刀尖一伸,点中紫衣使的膻中穴。牛肥肥也从暗中突出,剑光一闪,罩定了紫衣使的咽喉。就工东方没有瓜过来,紫衣使为牛肥肥的剑光所逼,肯定也伤不到他。而战东方比牛肥肥动作更快,只听“叭”地一声,紫衣使身影掉落地上,破了气海,武功算废了。 掌灯细看,这紫衣使倒也生得威猛,一身紫衣,象个行家。 “说,谁让你来设计于我等?说得明白饶你不死。”一向少言寡语的战东方用刀尖指着这人,厉声说道。他很少这般厉言作色,今天无端被刺,想是真发怒了。 紫衣使不言不语,膻中穴被点破的那一刹那,他知道自己已经完了,功力尽失,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但战东方就是战东方,不同于黎木蓉和南宫英他们,出手从来不留余地。紫衣使今天犯在战东方手里,算是捋了虎须。 “说!是谁设计的?”牛肥肥也跟着逼问。但是紫衣使不言不语。 战东方好似知道他的心思,也不过多逼问,手中刀一晃,刀尖又挑中他的麻痒穴,使得紫衣使哈哈大笑不止。战东方也不管他,看了牛肥肥一眼,给了个得意的笑容,也不说话,倒了杯冷茶,自顾自地品起茶来。 “我说,我说。”紫衣使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实在扛不住了。战东方手中刀一晃,用刀柄替他把穴解了,笑声一止,他立觉轻松,又变得哑口无言。战东方更不打话,刀一晃又让他大笑不止。 “我是销魂教的使者。”紫衣使笑得快要岔气了,不得不吐露实情。 战东方再一晃刀,解了他的麻痒穴,漫不经心地说:“你可以什么也不说,我让你笑着死。” 这笑可比死还难受,紫衣使不想再感受这种滋味了,于是细说始末,蒙古人如何发现古蜀墓地,如何着人假扮赶尸队,如何准备将这批古董卖往临安。失手后他如何得知是被战东方和牛肥肥发现跟踪,他又如何想来报复击杀二人。 “我不要你说这些,你给我说说蒙古人为什么要把古董卖到临安,再说说销魂教。”战东方面色严厉,他越来越感到销魂教和蒙古人勾结紧密,早晚必成大祸害,摸清销魂教的底细很重要。 “蒙古人在想方设法搜括江南财富,目的是要让大宋财政运转不灵。销魂教直接听命于乃马真皇太后,据传,销魂大法原来是皇太后掌握的功法,后来授予袁教主,才有了销魂教。”紫衣使无奈交待得清楚。 牛肥肥不太相信,说:“蒙古铁骑横扫天下,何须这么费事?多半是你们领略富贵,想用古董牟利。” 紫衣使默默无言。 牛肥肥得意地说:“怎么样?察颜观色说中了吧?” 战东方使了个眼色,制止牛肥肥继续说话,牛肥肥立即噤声。 紫衣使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来道:“反正该说的不该说我都说了,干脆都告诉你们吧。” 他看向战东方道:“能不能给口水喝?” 战东方倒了杯冷茶给他饮了,他又续道:“原来平南商会一个重要任务就是搜括江南钱财。现在平南商会垮了,销魂教取代了它的作用,继续搜括钱财。所得款项,七成解往哈剌和林,三成留作自身发展的经费。” 战东方说:“销魂教想怎样发展?还要用这种办法搜括经费?” 紫衣使说:“财帛动人心,用钱财收揽南方的武林人物。” 战东方警惕起来,有些不解地问:“一个教派,培养好自己帮派的人才就行了,收罗武林人物干什么?” “教主宏才大略,要一统江湖。”其实紫衣使也不知道乃马真后已经许诺教主成为武林领袖,只知她野心很大。 “这是痴心妄想。”牛肥肥不以为然:“自古武林门派分立,从无哪位大能能够一统,销魂教主是何等样人?竟有如此狂妄之心?” 紫衣使苍白的脸色微微一红:“是个女人,功力极高。” “废话!”牛肥肥断然打断他的话:“谁不知道是个女的?还是我们马盟主的姨妹。问题是她凭什么一统江湖?” 紫衣使被噎得满脸通红,讷讷地说:“这个、这个,我也不知道她凭什么一统江湖,总之她的功力极高。” 牛肥肥哂之一笑:“切,功力极高,比桃花煞还厉害?桃花煞可从来没说过一统江湖。” “我没见过桃花煞。”紫衣使说:“但我见过教主的‘冰封千里’,一剑挥过,草木含霜,万物都断了生机。” 牛肥肥吐吐了舌头,看看战东方,再不说话。 “教主用两种药物控制武林人物。”紫衣使说:“一种叫固本培元膏,一种叫销魂失心散。” “说说这两种药。”许久没开口说话的战东方紧盯着紫衣使。 紫衣使说:“固本培元膏主要用来控制各大门派重要人物,吃了能使人功力大进,但三年之后如果不能再次服用,会功力尽废。销魂失心散主要用来控制那些无门无派的散修,一旦中招,会丧失心志,凭其驱使。” “这两种药都太歹毒了!”战东方忽然觉得这个教派有些恐怖,一个女人,有如此野心,还有这两种药物,尽是不择手段的东西。 “巴蜀一带的小门小派,现在基本上都被教主控制了。”紫衣使犹豫了一下,不知有个情况该不该告诉战东方他们,那可是销魂教的大秘密。 “你似乎还有未说的秘密,要不要再笑一回?”战东方并不知紫衣使有没有秘密,随便唬了一下,谁知这一唬就把紫衣使心中的秘密唬出来了:“一些平南商会的人到了销魂教,象伏牛五老,还有萨仁长老。那个叫萨仁的蒙古人,教主似乎都很忌惮。” “原来如此!”牛肥肥微微点头,他向战东方说:“难怪平南商会有些余孽找不到。” 战东方若有所思地说:“这事得报告马盟主和南宫大护法。”两人议论着如何处理这一情报,几乎忘了地上躺着的紫衣使。 紫衣使该交待的都交待完了,却见战东方和牛肥肥两人只顾自己说话,半天没看他一眼,便嘟哝道:“喂,要杀要放,你们给个定准。这样丢在地上不管算怎么回事?士可杀不可辱!” 战东方这才回过神来,望着牛肥肥,似在征求他的意见。 牛肥肥说:“他提供了这么多情况,别难为他了,放了吧。” 战东方刀一挑,解开禁制,让紫衣使站了赶来,说:“你走吧。” 紫衣使走了,但功力已失,成了废人,从此匿迹江湖。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三湘船帮 可是战东方和牛肥肥的麻烦并没有完,白天那一番闹腾,不光是惊动紫衣使,还惊动了三湘船帮。三湘船帮帮主屈从云是个麻烦的主,本事不大,名堂不少。江湖有谚云“人若得罪屈从云,上天入地不安宁。”他早已暗中投靠了蒙古人,蒙古人在三湘地界出事,他自不能坐视,便收拾不了别人,也得给别人找点麻烦。 这一夜,战东方和牛肥肥不得安生,本想好好睡一觉,却一会儿几声锣响,一会儿几声鞭炮响,直至天亮都没能安睡。巡城兵丁也来查问过,听说是三湘船帮办事,也就不管了,他们也怕麻烦。 但潭州城里终归有管事的人,说起来也在江湖上很有名。一个是精英武馆馆主罗永年,善使通臂拳和蟠龙棍,开精英武馆多年,在潭州城里也算得武林翘楚人物。另一个是潇湘绣楼楼主白潇湘,绣楼历史不长,名气却很大。当然,一般人不知道,她原本是雪山派金针堂的高手。 精英武馆和潇湘绣楼打探了一番,见只是骚扰,没有大事,暂且按兵不动。 战东方他们早晨起来,由于一夜不曾安睡,精神头不是很好,昏昏沉沉地下楼去吃早餐。店家和跑堂的伙计都换了新人,牛肥肥大大咧咧没注意,战东方却一眼就看出异样,悄声说:“不是昨晚上的人,留点神。” 那店家一双眼睛贼溜溜的不象善良之辈,牛肥肥也看出来了,对战东方耳语道:“有人要算计于我们,想来饭菜可能会有名堂。”于是预先纳了一粒清神丹在口中,让战东方也含了一颗,防止迷药之类的江湖小伎俩。 叫上饭菜,他又想起江湖传言屈从云喜欢在碗筷上动手脚算计人,在准备用餐之际,以别人无法察觉的速度和邻桌食客调换了筷子。牛肥肥当然看到了,只作不知,谈笑风生。 用完餐,牛肥肥假装离坐,刚刚站起又假装无力地一屁股坐回到椅子上。战东方假装吃惊地道:“你怎么啦?”便欲起身伸手去扶,也假装一屁股坐回椅子上。 其实那店家果真是在筷子上抹了“饭后酥”,只是邻桌那食客用餐慢,此时才刚刚开始动筷子,因此没显出痕迹来。那假店家以为战东方和牛肥肥着道了,一阵哈哈大笑。立即有一群拿着刀剑的家伙闯进店来,把两人团团围住。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三湘船帮花石戍分坛坛主胡德财。 “哈哈哈哈,战东方啊战东方,你是何等英雄了得,连蒙得胜都不放在眼里。没想到今天落在我手里。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胡德财狞笑着,也不管看牛肥肥一眼,手中刀指着战东方的鼻子,自以为得计。想是战东方原本是平南商会的人,也些不一样。 倘若战东方和牛肥肥真着道了,落在这宵小手里,不被人整死自己也会羞煞。而他虽然表现得十分惶急,心里却在暗笑:好你个屈从云,真是人若得罪屈从云,上天入地不安宁,昨夜不得安睡,今早进食又有麻烦。但他并不急于发作,要看看这帮人到底想怎么处置他们。 “你以为加入旋风队就高枕无忧了?在这三湘地界,旋风队只有穿裤衩的份。”胡德财用刀尖指着战东方的鼻子说:“从现在开始,听我的指挥脱衣服,允许你穿一条裤衩离开潭州。我叫脱哪件你就脱哪件,不听招呼我就把你碎剐了,先割鼻子,再割耳朵,一样一样地割。” 战东方斜睥着他,面无表情。这在胡德财看来,以为他心生恐惧,很得意地说道:“先脱外套。” “旋风队都是马盟主亲自调教出来的雄豪,岂容宵小作弄。”一声娇喝传来,同时有一根银针扎在胡德财的手腕上,他手中刀“噹”地一声掉在了地上。接着一道粉红的人影飘来,正是潇湘绣楼楼主白潇湘。那精英武馆的罗永年也早已伏在暗处,没有白潇湘出现他自会出手,见白潇湘赶来,他干脆蛰伏起来。武林联盟的人当然要救,但屈从云那个麻烦的主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潇湘绣楼是雪山派金针堂堂主牧兰的产业,名以刺绣为业,实际操纵金针堂一半的买卖,飞针取穴功夫奇准。只是牧兰离开雪山后,不欲杨寒风找到踪迹,因此潇湘绣楼平时不参与江湖是非,江湖也不太清楚她们的底细。 胡德财见突然冒出一个娘们,大感意外,喝道:“我乃船帮堂主,你是谁?” “潇湘绣楼,白潇湘!” 一处绣楼,几个绣娘,干的是苦力活,居然敢对船帮出手,真是吃了豹子胆!胡德财怒道:“区区一个绣楼,敢阻我船帮办事,你活得不耐烦了!” 白潇湘哂道:“就算我活得不耐烦了,你这人模狗样的可有办法?” 胡德财抚着手腕上的针伤,想想白潇湘刚才那一手飞针刺穴的功夫,一张脸气成猪肝色后又迅速恢复平静,无奈地说:“我没办法,但我们帮主一定有办法!” 白潇湘给了他一个傲慢的白眼:“那还不快滚,叫你们帮主来。” 白潇湘现身后,胡德财知道今天只能放手了,他也知道这一放手就是他的末日,这两个都是新秀百强人物,哪一个是他胡德财招惹得起的?如果把他们做了,拿着屈从云许诺的奖赏从此隐居也就不会有事了。而欲罢不能,奖赏又无着落,这以后的日子还怎么混?他见机不对,就想悄悄开溜:“好!好!我这就去找我们帮主。” “我让你走了吗?”胡德财刚闪身到门口,一双筷子就飞过来把他一双脚扎在地上。战东方也不管胡德财杀猪般的嚎叫,起身向白潇湘一抱拳说:“多谢白楼主援手,战东方这厢有礼了。” 牛肥肥见战东方不再装,自己也现了原型,走到白潇湘面前一抱拳。 “你们没事吧?”白潇湘瞪大了眼睛,她原以为两人着了宵小的道,这才出面援手,没想到两人竟然毫发无损地跟她客气起来。 “没事,大风大浪都见过多少了,还会被几条阴沟里的泥鳅掀翻在水里?”牛肥肥抖抖肩,摊开两手,示意自己并未被迷翻。 白潇湘嫣然一笑:“那小女子就放心了。”也不和二人多客套,说完一闪身离开了客栈,眨眼便去远了。罗永年看旋风队二人无事,也悄悄撤了。剩下胡德财被钉在地上,只有任由战东方和牛肥肥处置。 战东方和胡德财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他们以前碰到过,有过小摩擦,正因如此,胡德财才对收拾战东方如此踊跃。 “上次轻轻地点了一下你的穴位,算是警告过你了,今天你又来兴风作浪。”战东方斜睥着胡德财,身上一股冷煞之气。这次他是真的被激怒了,他倒背着双手,慢慢跨度过去,在胡德财背上拍打了三下,然后手一挥,那两根筷子就回到了桌上,还带着鲜红的血肉。 胡德财呆立着,不敢稍动。战东方不屑地说:“赶紧滚吧,从此不要妄动真气,过平凡的生活去吧。” 胡德财试着一提真气,刚才被战东方拍打过的地方竟如钉着三棵长钉,十分生疼。不动真气则毫无感觉,看来前半生的武功是白练了,半后生不知能否解开战东方施下的这道禁制。他耷拉着脑袋离开客栈,从此退出三湘船帮,回到花石戍开个小茶楼为生。无人为他解除战东方的禁制,他后半生也就再没动过真气,倒落得个寿终正寝。那一帮帮众见胡德财走了,顿时失了主意,个个面如土鸡。 “你们也别呆着,我战东方几次来到这三湘地面,屈从云几次为难于我。从今天起,武林联盟接管三湘船帮,江湖上以后不会有屈家了。”战东方这几句话说得恶狠狠的,想是在他消失的那几年,屈从云没少为难他,他是动了真怒,要对屈从云动手了。这个祸害不除,只怕旋风队或者说他战东方永远不能在三湘地面平安行走。 “你们都是从花石戍来的吧?”南宫杰语气平和地对这一帮帮众问道。胡德财是花石戍坛主,他带来的人,多半是花石戍的。 那些帮众有的点头,有的摇头,也没个定准。 “都到外面去,花石戍的站右边,别处来的站左边。”战东方一声号令,众人哗啦啦出了客栈,到客栈前面分左右站定。 战东方走了出来,牛肥肥紧随在后,皱眉道:“老大,你要干吗?” 战东方淡淡一笑,说:“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又向左边那帮人问道:“你们是何处来的?” “公子,我们是长沙坛的。”终于有人答话。长沙便是潭州,这样说一半来自花石戍,一半是本地的。 “很好,去把你们的坛主叫来。”战东方反背着双手,绝世豪雄,开口自有威严。左边帮众中有一人飞奔去了。不一会儿来了个虎背熊腰的中年,自称叫聂小隐,本是长沙坛坛主。 “从今以后为武林联盟办事,你意如何?”战东方紧盯着聂小隐逼问道。 “武林联盟不是早就解散了吗?”聂小隐疑惑地问。 战东方显得有点不耐烦:“谁说解散了?逍遥谷一直由南宫大护法坐镇。我只问你愿不原意为武林联盟办事?” 还什么愿不愿意?这不是你为刀俎我为鱼肉吗?要我干什么你就直说吧。那聂小隐唯唯诺诺,不敢违抗。 “坛口在哪里?”战东方又问了聂小隐一句。船帮的坛口,当然在江边。聂小隐领着战东方,带着一干帮众,来到湘江边上坛口处。还有百十条船停泊在坛口,看来这三湘船帮的家业不小。战东方让他们把那些船上的船工全部如今过来,开始交待他的计划。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船帮帮主,暂时接管长沙和花石戍两坛。你们给我把消息封锁住,待我收拾了屈从云再召开全帮大会。” 帮众中有人想悄悄离开,战东方一眼就看出多半是屈从云的心腹,想去岳州巴陵城报信了。屈指一弹,一缕指风无声无息地洞穿那人后心,已然没气了。 在此之前战东方是没有真正杀过人的,这次要收拾屈从云,就由不得他再有妇人之仁了。战东方转向聂小隐道:“所有长沙和花石戍两坛的人都给我造一个名册,谁还甘心受屈从云驱使,以此为例。”说完一指刚才指风射杀的帮众。众人皆毛骨悚然,看来一指立威已见成效。他清了清嗓子,继续道: “从今天开始,凡在帮的都要相互帮助,经营帮船的租金减半,自带船只入帮的从此不交例钱。所有船工,在帮的要比不在帮的好,这才是船帮的正道。” 话音甫落,欢声雷动。那些船工受尽了屈从云的盘剥,听到新帮规,有一种被解放的感觉,自是愿意追随武林联盟,再不愿受屈从云欺负了。一个个心里都盼望战东方早日除掉屈从云,也好让他们过上安宁日子。 聂小隐和屈从云本无多大瓜葛,此时见战东方将帮务分剖的清楚,对船工们更是有利,在心理上也倾向于战东方了。于是立即安排,封锁住潭州消息,还假传战东方已被胡德财手刃,又打点金银珠宝假意“孝敬”帮主,使身在岳州的屈从云信以为真,日日纵酒宴乐,不知祸患将至。 第一百一十四章 云雨双燕 安排好船帮的事情,南宫杰离开潭州向北进发,要去岳州摘了屈从云的脑袋。 牛肥肥担忧道:“我们这样是不是太过?马盟主和南宫大护法会不会不高兴?” 战东方道:“肥牛多虑了。三湘船帮一度和平南商会勾结,如今又和销魂教相勾结,只知聚敛钱财,没有为报国营出过力。盟主和护法都是大侠客,不会对没有明显劣迹的帮会出手。但我们不同,我们不是侠客,该出手时就出手,做他们不好做的事。” 牛肥肥道:“那这样说,我们收拾了三湘船帮,正中他们的下怀?” 战东方笑道:“你说呢?岳州离逍遥谷不远,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 说话间两人就走进玉笥山,却遇到了玉笥老人。玉笥老人依然仙风道骨,白髯飘飘,一袭白衣。在狭窄的山道中间闭目打坐,也不反叛看人,也不开口说话, 这老头子想必闲来无事,跑到这路中间打坐。这条路虽然狭窄,若两人相向而遇,各让一边是可以过去的,可他偏偏坐在路中间。战东方瘦削,可从旁边抗挤过,牛肥肥体型就粗壮了些,若要通过,除非从他头顶上跃过去。但遇到这样一位神圣,当然不可造次,越顶而过是极不礼貌的。 战东方上前一躬身,行了一礼,想请玉笥老人让路,见老头闭目不视,心知是有意考较他,干脆不吭声了,就那样以长揖的姿势一直站着。牛肥肥也不敢怠慢,赶紧赶上前来,站在战东方身后,也作长揖。这可是马盟主的师傅,不敢不敬。 这样站了大半个时辰,路的另一头有人走过。人声传来,玉笥老人终于把眼睛睁开了。他可以为难武林人,却不能为难寻常百姓,站起来让过一边。等那几人过去了,才冲战东方点点头,夸奖了一句:“看来我徒教得不错,年轻人好心性。” “不知前辈在这山道上等我,有何指教。”战东方依然是长揖之姿,礼敬有加,不敢稍动。 “请你们去做客。”玉笥老人微笑着,见战东方谔然,又说:“有两个故人在这玉笥山住了一段日子了,想见见你们。” “谁想见我们?”战东方此行目的在屈从云,不愿节外生枝,但又不好违拗玉笥老人,怔怔地站在原地。 玉笥老人也不多话,飘然而去,远远地传来四个字:“随我来吧。”战东方和牛肥肥只好跟去。 到山深处,有几户人家,清溪板桥,竹篱茅舍,很是幽雅。 “这就是回风门?比起我们神霄派来气派差多了。”牛肥肥见回风门不过象个平常的村舍,颇感失望。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回风门有玉笥老人,又有马盟主,比神霄派丝毫不差。”战东方的观点显然和牛肥肥不一致,这也是他经历过一些风霜,才懂得江湖以实力为尊。 牛肥肥叫道:“李叔叔,陈护法,你们怎么在这里?”他们老远看见两个人在劈柴,却是李长山与陈寿彭。 两人见战东方和牛肥肥到来,停下手里的活,忙不迭地搬动小马扎让座。李长山说:“老神仙说你们今天必来,我还不信。”那玉笥老人不与客套,飘然进了自己的茅舍。 战东方也没兴趣讨论他今天为什么必来的问题,倒是更关心少林俗家弟子李长山和逍遥谷护法陈寿彭为什么会在玉笥山。 这时有个妇人端上茶来,陈寿彭介绍说:“这是你李家婶婶。”战东方和牛肥肥十分惊讶,但还是站起身叫了声“婶婶”,却不知这两个老光棍玩的什么把戏。这时又一个妇人远远地走向茅舍,腰上挎着弓箭,背着一只猛虎,手里还提着獐子麂子,扔在地上就是一大堆,不是凶猛的就是善跑的,却被她猎来这许多。 “这是你陈家婶婶。”李长山笑吟吟地介绍,使战东方和牛肥肥又吃一惊:这是几个意思?一会儿李家婶婶,一会儿陈家婶婶,现在流行老光棍成亲啦?两人又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婶婶”,有点木然地望着那妇人。那妇人似乎明白他们的疑惑,睃了陈寿彭一眼说:“就这土不拉叽的货,你以为婶婶稀罕啦。”说完手一挥,把地上的物什一古脑儿地收了,进屋帮助李家婶婶张罗饭菜去了。 战东方目瞪口呆,牛肥肥也倒抽了一口凉气道:“力气真大。”他们自忖要的一挥手收了这一大堆物事,是万万做不到的。也就是说他们虽是百强榜上有名的人物,但远远不及这妇人。 “可不。”陈寿彭自我解嘲地笑了笑:“不是力气大,怎么能把两个叔叔抓来做了女婿。” “怎么回事?”战东方更觉惊奇,忍不住发问。 牛肥肥更觉不可思议,武林联盟的护法被人抓来做了女婿,这从何说起? 李长山和陈寿彭相互顾盼,又一起笑开了。 “到底怎么回事?两位叔叔能说说么?快憋死肥牛了。”牛肥急欲知道底细,顾不得长幼有序,鲁莽地连续发问。 李长山忸怩了一下,还是向二人讲述了他们的故事。 那天陈寿彭去衡山公干回来,在衡山城里碰到李长山,许久不见,便相邀进了酒馆,却遇到两个嚣张的家伙,双方动起手来。 一般江湖角色岂是少林俗家弟子李长山和罗浮樵隐陈寿彭的对手?三两下对方自然落败。两人却恨对方嚣张,将人家打成重伤。那两人也不是等闲角色,是岭南有名好手,据说是来荆湖相亲的,被打成重伤自然没脸相亲了,灰溜溜滚回了岭南。两人也不以为意,陈寿彭说动李长山,要去逍遥谷做些事情。正好,李长山也很久没见南宫云飞了,正想去聚一聚。 那晚住在潭州一家客栈里,半夜忽听到妇人喧哗,高喊着“假和尚和那个砍柴的给我滚出来。” 两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随着众人一起出来看热闹。只见两个三四十岁模样的妇人,长得膀阔腰圆,八面威风地在那里戟指大骂。看到李长山和陈寿彭,基中一妇人指着他们叫道:“就你们,假和尚,砍柴的。” 李长山和陈寿彭相视尴尬地一笑:感情“假和尚”就是少林俗家弟子,“砍柴的”就是樵隐哪。 李长山也叫道:“那妇人,找我们有什么事?” 那两妇人跳将起来,骂道:“满嘴喷粪,姑奶奶还是黄花大闺女,什么妇人!”两人竟是异口同声,把周围看热闹的都逗乐了,要看李长山和陈寿彭如何处理。 李长山一生严重缺乏和女人打交道的经验,一下愣住了,不知怎么应对。陈寿彭却道:“好,好,是我们叫错。两位妹妹……” “谁是你妹妹?姑奶奶是云中燕。”一妇人双手叉腰嚷开了,另一妇人也嚷道:“姑奶奶是雨中燕。” 两妇人壮得象牛一样,偏要说自己是什么“云中燕”“雨中燕”,逗得周围的人都乐了。 陈寿彭也觉好笑,但还是耐住性子说:“好,好,云燕妹子,雨燕妹子,有话好好说。” 雨中燕一瞪眼:“有什么好说的?你们把我们的女婿打跑了,现在你们赔我们女婿。” 看热闹的人群中有认得陈寿彭是武林联盟护法的,也有认识李长山的,打趣道:“两位大侠,这就是你们不对了,打跑了人家女婿,是该赔。”人群跟着起哄,两人架不住,李长山只好说:“怎么赔法?” 云中燕说:“我们打个赌,比谁跑得快。” 雨中燕说:“我们比谁力气大。” 这下就好办了,李长山和陈寿彭对视了一眼。论腿脚,江湖上跑得过李长山的不多,论力气,大得过陈寿彭的不多。要比这两样,他们胜券在握。 李长山一跃下楼,走到云中燕面前说:“我就和你比比谁跑得快吧,怎么个比法?”云中燕一指远处一处牌楼说:“我们同时起跑,到那牌楼下再跑回来,看谁快。”又对众人说:“大家做个见证。” “好!”人群中一片连声地喝彩,自然都开心,想看看两位大侠怎么赢。 李长山听从云中燕号令,两人同时起跑,一个来回,竟然输给了云中燕。云中燕先一步回到客栈,望着紧跟而来的李长山格格地笑着:“你输了。” 李长山一跃上楼,垂头丧气。陈寿彭则一跃下楼,对雨中燕说道:“我们再比比谁力气大吧。” “好!”雨中燕爽快地答道。 “怎么比?”陈寿彭问。 雨中燕一指门前那对石狮子说:“我们比抛这对狮子,看谁抛得高抛得稳。” “好!”陈寿彭信心十足地说:“我赢了你们不再和我们计较,我输了任凭你们处置。” “那不行,那不公平。”雨中燕不假思索地否定。 “那你认为要怎么才公平呢?” “你输了,你们跟我们走。我输了,我们跟你们走。” 这还怎么比呀,听起来是公平,其实横竖都要锁定。看热闹的人都哄然大笑,觉得这女人有趣,又要看两位大侠如何应局,起哄越来越厉害。 陈寿彭见这女人纯朴,自己也觉好笑,狡黠地道:“这倒的确是公平,不过我还有个法子也公平。” “什么法子?”雨中燕问。 “你输了,你们走。我输了,我们走。公平不?” “这很公平。”雨中燕又是不假思索地道。 云中燕似乎反应要快一些,急喊道:“不公平,没有说赔女婿的事。” 雨中燕想起此番前来是要讨还女婿的,跟着说道:“对呀,不公平,你们把我们的女婿打跑了,算欠我们的,我们却没有打跑你们的女婿。” “喂,姑娘。”李长山在楼上喊道:“你口口声声说我们把你们的女婿打跑了,哪有这档子事啊。”他的确想不起何时把人家女婿打跑了。 雨中燕一撇嘴说:“还想耍赖,那岭南七星刀和八封棍来玉笥山相亲,不是在衡山就被你们打跑了吗。” 原来如此!看来是还没有名分的女婿,只是来相亲的。可人家缠着讨人,也没是办法呀。 “这样吧。”陈寿彭满怀自信地说:“我和你比,我输了,赔你们女婿。我赢了,这个账一笔勾销。好不好?” “好!”雨中燕毫不犹豫,她似乎比陈寿彭更自信。 于是两人比试开了,同时走向那对石狮。那石狮单只的重量至少也上千斤,陈寿彭“喝”地一声抛起丈余高,又稳稳地回落在基座上。这就难能可贵了,要说抛高丈余不难,难的是回落归位,要知这是石头刻的,力道掌握不好容易摔碎摔缺。陈寿彭一番精彩表演赢得了热烈喝彩声。 那雨中燕也一声娇叱,将石狮抛向空中,起码比陈寿彭达到的高度还高二尺。在石狮回落时,她又单掌接住,玩了个花样,轻轻巧巧地放回原处。这一手自然比陈寿彭高明,看客们也惊得目瞪口呆,没想到两个无名小女子,竟把名满天下的少林俗家弟子李长山和联盟护法罗浮樵隐陈寿彭给比了下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 诛杀屈从云 这一输不要紧,却须赔人家女婿,到哪儿找去?雨中燕歪着脑袋望定陈寿彭说:“你输了,赔我们的女婿。”那些看客高喊着“赔!赔!赔!”让两位大侠下不了台。 李长山感到为难了,说:“两位妹子稍安勿躁,我们一定帮两位物色两个好女婿。” “谁要你们物色!”云中燕不屑地说:“就是想耍赖开溜。” “对,不要让他们溜了。”人群中起哄的也火上浇油。陈寿彭刚才在众目睽睽之下答应赔人家女婿了,这会儿可没法耍赖。 李长山这里却想撂蹶子,说:“他答应了,我可没答应。” 云中燕可不依他,一脸认真的表情说:“欠了别人的账,答应还是欠账,不答应还还是欠账。没答应不等于不欠账。”这番道理可是清清楚楚,半点不含糊。 “对,欠债总是要还的。”人群中继续起哄。 两人无奈,就这样被缠上了。最后就在这玉笥山中做了上门女婿,自然是云中燕嫁给了李长山,雨中燕嫁给了陈寿彭。客店里那一番装疯卖傻,实际都是玉笥老人事先设计好的。这云中燕和雨中燕正是玉笥老人的弟子,马玉成的同门师妹。她们压根儿就看不上什么岭南七星刀和八卦棍,那两人也不是来玉笥山相亲,不过是玉笥老人看上了李长山和陈寿彭,找这么个由头。 两人跟随云中燕和雨中燕来到山中,玉笥老人作伐,两人见那两个老姑娘敦厚纯朴,倒也没有过多推辞,就遂了老人的心愿。实际也是在江湖风尘中漂泊久了,厌倦了争斗,有了隐居之心。 听完这一切,战东方和牛肥肥自是称奇,没想到这两位大侠半生都象两匹野,遇到两位婶婶就象野马套上了羁头,居然不想再蹦跶了。 “那邀我们来玉笥山,一定有什么事吧?”牛肥肥心眼活,知道不会无缘无故把他们请到山中来。 “当然有事!”陈寿彭肯定地说:“逍遥谷现在横竖无要事,我们想在玉笥山隐居一段日子,请你们去趟逍遥谷,帮我向南宫大护法请辞。顺便知会我那孩儿剑秋一声。他要不想呆在逍遥谷,就叫他也来玉笥山。” 牛肥肥点头道:“我们一苹果人才能信带到。” 战东方却不同意,对牛肥肥说:“此番出门,盟主一定很牵挂,销魂教的事、船帮的事也需要及早报告。我们兵分两路,你去逍遥谷,我回三仙洞。” 牛肥肥不假思索地道:“那就这么定了,先解决屈从云,然后我们兵分两路,你去三仙洞报告,我去逍遥谷传信。” 玉笥老人不入红尘,可李长山和陈寿彭两对夫妇却静极思动,吃过饭便要和战东方他们同往岳州。 那屈从云本是个江湖草包,只是喜欢用些下三烂的手段给别人制造些麻烦,并无多少真本事,战东方原来打算在牛肥肥的帮助下独挑三湘船帮总坛。但几位长辈执意要帮,那自然更好。于是一行六人就出发了。 到岳州巴陵城时天已擦黑,一打探,才知每天这个时候屈从云都离开了总坛,去到总坛设在孤岛上的别业,一般要第二天天亮才回转城里。这也是屈从云一生害人,尽给别人制造麻烦,最终麻烦都归了自己,怕被别人算计,不敢在陆上逗留。 大伙找客栈住了,战东方和牛肥肥乔装改扮了一番,方才走出客栈去观观夜景。那屈从云耳目众多,战东方怕露了本相打草惊蛇。 走到湖边一望,大晚上也见烟水迷蒙,远处渔火闪烁。却有一溜灯火远远行来,往城陵矶而去,象一条长龙。行到近岸处才看清是一溜木排,要连夜赶到城陵矶交货。领头的那人战东方认识,是辰州巫教的巫攀龙。这巫攀龙不仅一身巫盅之术到了神鬼难测之境,站在辰州巫术的巅峰,还是排帮舵总,在辰州是个重量级人物。 自从十多年前被马玉成破了本命盅,巫攀龙一直病怏怏的,最近几年才重新炼成本命盅,再次活跃起来。他向来不卖三湘船帮的账,按照行规,凡进入三湘水道,都得给船帮交纳份子钱拜码头,巫攀龙仗着法术高明,从未交过这买路钱。这样一来,屈从云就免不了经常找他的麻烦,这不,麻烦已经来了。你巫攀龙不是要过洞庭去城陵矶吗?偏就不让你走,无缘无故地,那一溜木排就走不动了。这木排是山里人家主要的经济来源,许多人家都指望着放排汉们早早到地头,换些银钱,好捎些油盐布匹回家过日子。 那一溜木排被卡在水中央,不能前进,排上的人都望定了巫攀龙,指望他拿主意,这时令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只见巫攀龙掌起一支蜡烛,居然如履平地一般走到水里,走入水底,生生的绕木排走了一遭,又从另一边走了上来。 真是江湖之大,无奇不有,战东方和牛肥肥算是见识了。巫攀龙走完这一遭,那木排就又能动了,继续着行程。巫攀龙站在木排上遥望着远方,望过去的方向,正应着船帮总坛别业所在的孤岛。想是那屈从云又施展了什么江湖手段,将排队定在这湖水中央,巫攀龙掌烛绕排一周便破解了。 两人目送排帮远去,对这个江湖又多了一份敬畏之心。若论打斗,这个巫攀龙在他们手上走不完一招,但这份解脱他人法术禁制的本事却是他们根本不知的能耐。混江湖的,果然各有各的道,可笑那销魂教主袁云裳,居然想一统江湖,也不怕江湖把她淹没了。 一夜无话,天亮之后,屈从云果然又从孤岛回到了总坛。战东方六人一合计,由李长山他们四人各把定一[520.biquge520.xyz]个方向,防止屈从云逃跑,战东方和牛肥肥一刀一剑自去挑坛。 话说屈从云正在总坛堂上用早餐,几碟小点心,虽然精致,倒也不十分奢侈。他旁边站着个眉目清秀的青年,尽管不象他,却真是他儿子。 还有三四个在帮中任职较高的长老级人物站立一旁,给他汇报辰州排帮的事,自然是小小法术没留住排帮,被巫攀龙破了。屈从云听得不耐烦,一挥手说:“行了,以后再想办法制住他。” 这里战东方和牛肥肥躲过他人眼目,悄悄掩了进来。两人的突然出现差点惊掉了屈从云的下巴,张开的嘴半天没合上。在他得到的情报中,战东方和牛肥肥已经中了饭后酥,被胡德财做了,怎么又活生生地出现在他船帮总坛? 牛肥肥嘻嘻哈哈地道:“屈从云,阎王爷请你去一趟,是现在走呢还是吃完了走?”他看着迟疑不定的屈从云,又说:“还是吃完了走吧,免得做个饿死鬼!” “放肆!船帮总坛岂是你们撒野的地方!”那些长老们喝骂开了。 “不想给屈从云陪葬的可以走了。”战东方阴沉着脸,眼睛死盯着屈从云。有不认识战东方的,见这人在帮主面前如此放肆,跳出来喝道:“敢对我们帮主不敬,找死!”那人双掌一错就扑了上来。 战阴沉的脸上厉芒一闪,横刀一扫,便在那人咽喉划下了一道血痕。那人扑向战东方的攻击姿势没变,人却是没气了。战东方快行一步,那具尸体就扑倒在他身后。他今天本就是来杀人的,自然不会手软。他又用目光向四周扫视一周,众人纷纷奔逃,眨眼间堂上就只剩下屈从云父子二人。这也是屈从云平日里为人无德,在船帮不得人心,那些平时趋附他的人,到了危难之时竟作鸟兽散。 “你是何人,敢在船帮总坛杀人,不怕王法吗。”屈从云的儿子见众人散去,眼前这个凶神恶煞又是冲他父亲来的,虽然心怀恐惧,还是勇敢地喝问。 “王法?有屈从云在,你觉得这船帮还有王法吗?”牛肥肥反问,那青年张口结舌,竟无言以对。他心知父亲平时也不是善茬,江湖道上,冤家无数,不是他能厘清的。 战东方也不想妄杀无辜,不待那青年多开口,战刀一挥,点了他的穴道。然后冲屈从云道:“屈帮主,你一再为难我战东方,这笔账今天该了结了,黄泉路上,不知阎王爷敢不敢收你,或许他老人家也怕你麻烦,你恐怕只能做个孤魂野鬼了。”语毕刀随人起,快如疾风闪电扑向屈从云。 那屈从云哪有勇气和战东方真刀真枪动手?手在椅背一按,那张椅子竟平地下坠。原来这地方也有机关,帮主的坐椅随时可以坠向另一个空间。这屈从云对别人处心积虑,对自己也一点不马虎,防范工作是一流的。但战东方哪容他逃脱?那刀快得无法用语言形容,终归一刀断送了屈从云性命,从此三湘地面,再无屈大麻烦这号人物了。 见大事已了,李长山他们自回客栈休息,战东方还要打理这船帮。 战东方没有赶尽杀绝,将屈从云遗属迁出总坛,另行安置。屈家之子虽然满腔愤恨,却不敢报仇,因为他亲眼见识过战东方的功夫,寻仇就等于寻死。一家恓恓惶惶,在仇人的安排下另住他处,不敢违拗。帮中管事的,大部分被遣散。战东方又往君山拜访丐帮帮主章昆,让他们先行代为管理船帮。又传出信息,两个月后,在岳州巴陵城外君山岛上召开船帮大会,重定帮规,明确职司。 战东方这是要让武林联盟从根本上接管船帮,原有执事管事和分坛坛主,在船帮大会前照常处理帮务,在大会上听候安排,一干人等自是兢兢业业,生怕战东方一个不满意砸了他的饭碗。在战东方心里,只有让武林联盟来接管了权力,才算真正接了这船帮。在这荆湖道上,他想到了十三鹰和十八罗汉。按照约定他回三仙洞,让牛肥肥去逍遥谷时,顺便去趟武昌城,接洽诸项事宜。 第一百一十六章 牛肥肥拣媳妇 战东方告别玉笥山中众人自回三仙洞,故事不多。牛肥肥独自往逍遥谷进发,却是非相随,惹出一段烦恼。 他正行间,前面一座巍峨大山横在天际,他突然想起那里还有另一位麻烦的主该去看看。战东方既然接管了三湘船帮,旋风队把基业创立在三湘地界,什么麻烦的主都得面对。江湖不是哪一家的江湖,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是亘古不变法则。 那位麻烦的主是谁?前面那座山就是药菇大山了,那位麻烦的主,就是屈从云的中表之亲,药菇山中摩云山庄庄主余开富。这余开富江湖名声极佳,素有“小孟尝”之称。又听说掌上功夫了得,也不知是何家数。尤其和屈从云沾亲带故来往密切,收拾了屈从云,恐余庄主会挟恨报复,既然来到了药菇大山,少不得要探探摩云山庄,必要时给那些找是非的人一点教训。 牛肥肥悄悄进山了,等到天黑,掩进摩云山庄。“小孟尝”余开富江湖朋友多仇家少,庄主平时也不设防范。牛肥肥观察了一会儿,从几个端茶送水的仆人进出,判明余开富可能的所在是一处厅堂。他藏身风雨廊的雨檐下,向内偷窥,发现里面共有三人正在议事。一个是余开富,一个是经常出入摩云山庄的麦老头,还有一个青年。 “听说旋风队接掌了船帮,看来他们在荆湖道上想成气候。”那麦老头喝着茶,慢悠悠地道。 余开富一脸颓丧,没有开口说话。那麦老头又说:“你不要哭丧着脸,虽然和旋风队有过节,但没有死人就不算死结,总是能解开的。” 余开富仍然没说话,原来在战东方早年落单的时候,他曾和屈从云一起为难过战东方。后来战东方回到旋风队,他就一直担着一份心事。 “我担心的不是旋风队。”余开富终于开口了:“我担心的是销魂教。那教主要我们办的事,怎么都那样叫人气不顺?” “顺着点吧,那娘们不是好惹的。好在我们听调不听宣,偶尔帮她办件把事就行了。”麦老头倒显得轻松,虽然受制于人的日子也不快活,但麻烦不算多,也就不以为意。他们都是中了固本培元膏的招,不得不听命于销魂教。 “我也不是窝心她交办的事,而是这次去黄牛山,赐药的是个蒙古人。我怀疑她和蒙古鞑子有牵连。”余开富忧心忡忡,把麦老头吓了一跳,因为这些情况麦老头是不知道的。 “果真如此?是个蒙古鞑子管药。”麦老头神情变得异样起来,不象先前轻松。 余开富很肯定地说:“是的,教中都称杀长老,开始我还莫名其妙,心想谁这么大胆,敢公开叫嚣杀长老?后来才弄清是那长老姓萨。中原有这个姓氏吗” 麦老头一听,也感到事情比他原来了解的要复杂,恐怕那娘们不只是想称霸武林,还有更深层的原因。 这让牛肥肥听得心惊肉跳,销魂教是蒙古鞑子的爪牙,必须想办法拔掉。而就连摩云山庄这样的江湖组织都被他们网罗,可见这个教派已经无孔不入,远比他们原来了解的要复杂。 不说牛肥肥如何琢磨销魂教,当旋风队掌控三湘船帮的消息传到黄牛山时,那销魂教主对战东方和牛肥肥恨得牙痒痒的。可是销魂教主正带人在巴蜀山中寻找七绝刀,无暇顾及他们,便想到一条毒计,要转移江湖视线,让武林联盟自顾不暇。 销魂教悄悄放出消息,说南宫世家留恋沧州,迟迟不到南方,是和蒙古鞑子有勾结,要不利于南方。她不知南宫世家的重心已转移到临安,在武昌也建了别业,制造这一番谣言,虽然最后被事实攻破,却也给武林联盟带来了不小的麻烦。联盟大护法勾结蒙古人,建报国营不是贼喊捉贼吗?这种谣言一出,曾一度使联盟的人心出现支援和涣散。马玉成远在三仙洞,逍遥谷由南宫护法坐镇,而南宫世家勾结蒙古人,这对武林人士心理上的打击是沉重的。 再说厅上三人,已将话题转换到另一件事上。那麦老头是带着儿子来相亲的。他和余开富交深,想结儿女亲家。余家恰好有一小姐,年貌相若,堪配麦家公子。那旁边站立的青年,正是麦家儿子。麦公子有自己中意的女孩,却不愿做余家女婿。说到急处,一甩手就要连夜离开摩云山庄。向外走了两三步,那麦老头急喝一声:“给我站住!” 这时外廊刚好有一仆人顶着茶托来送茶水,听到里面大喝“给我站住”,以为有什么机密话题不愿让他听到,是在喝他,便很自然地站住了。那麦老头又对儿子喝道:“跪下!”那仆人仍然以为是在呼喝自己,“扑通”一下就跪到了地上。余开富听到了外面跪地的声音,开门来看,知道仆人误会,不禁莞尔,轻声说:“不是喝你,把茶端进来吧。” 那仆人端着茶进去了,一看麦公子跪在地上,自己也觉好笑。换好茶,退了出去。 牛肥肥见他们商量起儿女婚事,不好偷听人家家事,就悄悄离开。庄前不走,怕惊动摩云山庄的人,就想越过后山。走到后面院墙下,只听里面一个女人声音轻轻喊了声“接住”,一团黑乎乎的物事就飞了过来,牛肥肥赶忙接住。入手有些沉重,哗啦啦的象是些细软。难道是个女贼? 牛肥肥心里疑惑,又听得一声“再接”,又一团物事飞来,牛肥肥只得又接了。正不明所以,那墙头上出现了一个人影,看得出满头珠翠:这也不象小偷啊。“接住我。”牛肥肥正在思量,那人影又喊了一声。牛肥肥连忙接住,抱在怀里软乎乎,一阵少女体香,感觉还很年轻。 那女人脚一着地,又说:“带上包裹,快走。”牛肥肥拿上那两个包裹就走,那女人紧跟着。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那女子几次赶上前来牵牛肥肥的手,让牛肥肥好生纳闷。 看看离庄子远了,牛肥肥停了下来,在黑暗中注视着那女子问:“姑娘,你这是要去哪儿?” 那女子一声惊叫,双手捂住脸,呜呜地就哭开了,一边哭一边说:“你不是我表哥,你把我害苦了。” 牛肥肥却叫起撞天屈来,说“我当然不是你表哥,从头到尾都蒙在鼓里,一直是你在主导,怎么说我害了你呢。” 那女子只管哭泣,让牛肥肥手足无措。只好又说:“我从那院墙下过,你在里面喊‘接住’,我接住了;你又喊‘再接’,我又再接了。然后你喊‘接住我’,我就接住你了。你又说‘带上包裹,快走’,我就带上包裹跟你走了,请问姑娘,我是在哪个环节害了你呢?” 那女子也不答话,只管呜呜地哭个不停。牛肥肥却急了:“到现在我什么也不知道,你再不说话,要么我带你去见官,要么我自己走了。” 那女子终于停止了哭泣,说:“我和表哥约好一更天在那院墙内外聚齐,一起逃走。你偏偏在那个时候出现,我以为是表哥来了,就跟你走到了这里。” 牛肥肥总算听出了大概原委,原来是一个要私奔的女子,误把他当情郎了,这就真是啼笑皆非了。想了想,又问:“你是余家大小姐?” 那女子点点头。 牛肥肥说:“那我送你回去吧。” “我不回去。”那女子很坚定地说:“父亲要让我嫁给姓麦的那小子,我不喜欢那小子。” 牛肥肥这才想起刚才在那厅堂之上,那麦公子拒绝婚约的一幕。你说这些为人父母的,怎么都喜欢强迫自己的孩子和他不喜欢的人结婚呢?想了想又问:“那你表哥是谁?等天亮了我帮你找表哥。” 那女子停止了哭泣,揩干了眼泪,说:“我表哥是三湘船帮的公子,叫屈淑湘。我们从小就要好。” 牛肥肥大吃一惊,原来她私奔的对象,竟是自己和战东方新近砍掉头颅的屈从云家的公子,难怪那小子爽约了。刚死了爹,哪还有心思和人私奔?牛肥肥一向是个乐天派,可这次乐不赶来了,是真的为遇到难题。 “这位公子又是谁?”这位余小姐终于稳定了情绪,开始关注眼下的处境。 牛肥肥自不会隐瞒,很坦率地说:“神霄派弟子,武林联盟旋风队牛肥肥。” 余小姐脸上掠过一丝惊喜,虽然错认了表哥,好歹不是坏人,还不至于一生就此毁了。摩云山庄人来人往,住过许多江湖过客,旋风队的名头她听过的,知道都是新秀百强榜上的人特。她走到牛肥肥面前盈盈一拜,朱唇微启,嘤嘤说道:“跟你跑了这么远,我也没脸再找表哥了,以后就拜托牛少侠了。” 砸手上了!牛肥肥第一反应是捡了块糯米糍粑,粘手上甩不脱了。慌忙说:“我一个江湖儿女,带着你只怕多有不便。” “我也会武功的。”余小姐有些情急,挥手一掌,将路边小树打折了,象是要证明她的确会武功。 这情形是尾大不掉了,牛肥肥无奈,只好说:“我要去逍遥谷,那是大去处,有很多人武林男女可以做伴,要不你先随我去逍遥谷?” “一切凭牛少侠作主。”余小姐失落情绪一去,变得落落大方起来。 牛肥肥敲开一农家的门户,花大价钱买了匹毛驴给余小姐当坐骑。两人连夜就上路了。在农家的时候,灯下看那余小姐,竟是十分的端丽整齐,这时孤男寡女深夜同行,心脏止不住扑扑地跳个不停。 余小姐担心被摩云山庄的眼线发现追了回去,虽然改扮了,也不敢走大路,就绕开蒲州,改道黄州一路往逍遥谷而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肥**死秃鸠 再说那秃鸠当初被沧浪客废了武功,不得已离开武昌,过江去了汉阳,心里却越想越有气。其实他也不想想,沧浪虽然废了他的功夫,毕竟还留下了他的性命,这是正道人士的善良之处,凡事不愿做绝,轻易不伤性命。秃鸠若知收敛,自然就安享天年。但世上事就是如此,都是自作孽,不可活。 他受到申斥,逐出平南商会,伏牛五老也不跟他混了,只好带着黄州三怪在汉阳凄凄惶惶度日。假如他能安静度日也就不会有事,可是大宅院没有了,产业没有了,勉强经营着一处酒楼,对武林联盟那个恨,每一缕恨意都钻进骨子里头去了。 为报复武林联盟,尤其是为了算计南宫云飞和沧浪客这两个大仇人,他在不停地罗网死士。又到处求医问药,想要恢复功力,功力虽未完全恢复,但也找回了几成火候,心机也更加阴鸷,十多年也养成了一股势力,颇为销魂教看重。 秃鸠讨得几粒固本培元膏,打算找机会对南宫云飞或沧浪客下手,掌握武林联盟的重要力量。也是合当有事,有一日秦曼玉独自来到汉阳。她到汉阳干什么?游玩呗!不料却与寻机报复的秃鸠撞个正着,这下就尴尬了。 那秃鸠正同着一帮打手在街上闲逛,见到过江龙苏欣的孙女苏姑娘,颇感兴奋:这点子正,既和南宫云飞曾经卫护的人,又极易下手,于是乜斜着一双绿豆小眼就迎了上去调戏起来: “娘子怎么到汉阳来了?想郎君了?” 苏姑娘望着秃鸠那一头好脸,一脸好头,心里直想吐。为什么说一头好脸一脸好头?那头上光溜,那脸上毛多,长反了。个子比一般人矮,但腰身又比一般人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脸上那五官拥挤不堪,加上一口高低错落的大黄牙,着实地叫人恶心。苏姑娘一见到秃鸠就慌了神,知道自己不该过江来,遇到麻烦了。那秃鸠早先就打过苏姑娘的主意,有这么个机会岂会放过? 果然那秃鸠动起了手脚,在几个手下的协助下,几下就制住了苏姑娘,让黄州三怪配合着抓住手脚,自己将一粒固本培元膏纳入她口中,然后象没事人似的,让黄州三怪把她放了。 苏姑娘想象中的凌辱并没有发生,反而不解地望着秃鸠,不知他接下来会怎么施为。 “哈哈,哥哥没扒你的裤子,娘子是不是很失望。” 秃鸠淫邪地笑着,伸手在苏姑娘脸上摸了一把。 “呸!”苏姑娘吐了一下口水,闪向一边。 “不着急,哥哥迟早会脱下你的裤子,暂时要让南宫云飞为难一下。”秃鸠绕苏姑娘转了一圈,嘴里不停地啧啧有声,续道:“我娘子果然好标致。你试运一下气,看看我的药效如何。” 苏姑娘心中一惊,正不知秃鸠刚才往她嘴里塞了什么东西。这一运气,只觉丹田内热烘烘的,象有个火炉。 “郎君心疼你吧?刚才给你吃的是大补丸,这一丸下去,你的功力就见长。但药力威猛,耽搁不得,赶快回去打坐消耗药力。要十二个时辰方才无碍。”那秃鸠说完,竟不再理苏姑娘,带着黄州三怪等人扬长而去。 苏姑娘心里慌张,急匆匆赶回家中,向苏欣禀明此事备细,纵使过江龙是个老江湖,也不知苏姑娘服下的是什么东西,找他儿子一同参详,他儿子苏春霖就更莫名其妙了。 苏欣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又请教蛇山十三鹰和墓山十八罗汉,竟然一概不知就里。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给逍遥谷传令,请教南宫云飞。 再说牛肥肥带着余家大小姐,扮作村夫村妇模样,活象一对小夫妻,牵着毛驴踢跶踢跶地一路赶往逍遥谷,不过日行百里,走得十分缓慢。好在牛肥肥自加入武林联盟,学得琅岈怪道和沧浪客的天地吐纳法,行走之间也可吐纳练功,吸天地灵气,这功夫还不算耽搁。 牛肥肥带着余小姐进了逍遥谷,把谷中各色人等看得呆了。牛肥肥过去总象飞蝶恋花一样紧跟黎木蓉,怎么会带着个陌生的年轻女子,都颇感惊讶。听说原委后又大感惊奇,说是天赐的姻缘。 牛肥肥自是心系黎木蓉,虽然知道黎姑娘新近南宫豪,但只要他们没结婚就还存在机会,自是没把余小姐放在心上。心中只想着快点见到南宫大护法,为陈寿彭告假,顺便报告销魂教的事。魂桃花和销魂教。几天下来,那陈剑秋倒是一不见余小姐心里就空落落的,有些舍不下了。而余小姐自从决定跟随牛肥肥来逍遥谷的那一刻起,一颗芳心就拴定了他。 但牛肥肥没有见着南宫云飞,他到逍遥谷时,南宫云飞正有事他往。苏欣的传信自然也没有回音,十三鹰和十八罗汉便簇拥着他和他的儿子、孙女一起来到逍遥谷。 苏姑娘见到牛肥肥,大为高兴,她都快成老姑娘了,偏偏心高气傲,等闲的小伙子她看不上,就是旋风队。偏偏旋风队最可爱的南宫英和花芊芊成了对,南宫豪和黎木蓉迹象也很明显,四个小伙子,剩下战东方和牛肥肥。她不喜欢战东方那张阴沉沉的脸,牛肥肥长得是肥了一点,但很乐观,好过日子。 刚一高兴,又看到牛肥肥身边的余大小姐。那余大小姐不认识其他人,到逍遥谷后自是跟着牛肥肥,亦步亦趋,形影不离,苏姑娘不免心头鹿撞。爱情的海洋上,真是没有顺风快帆,总是好事多磨。 再说牛肥肥和苏欣都没见着南宫云飞,牛肥肥好整以暇,苏欣却急不可耐。牛肥肥听完他的述说,心中雪亮,知道苏姑娘并无大碍,对苏欣和苏春霖的担忧颇不以为意,说: “这是中了销魂教的固本培元膏。” “销魂教?固本培元膏?”过江龙苏欣一头雾水,这个组织和这种药名他都从未听说过,那苏春霖就更是一无所知了。 牛肥肥说:“我来逍遥谷,正是要向南宫大护法报告这事。”耐心地把销魂教和固本培元膏介绍了一番,大家都听明白了一个大概。 “功力长进怎么样了?”南宫杰问苏姑娘,他知道这固本培元膏的妙用,对功力长进是大有帮助的。 秦曼玉红着脸,轻轻地应道:“感觉和从前不一样,好象厉害了一些。” “还有这种事?”苏欣大感惊奇,刚才牛肥肥介绍固本培元膏可没讲增进功力一说。这老头让孙女耍了几趟刀,又耍了几趟枪,果然不同凡响。过江龙的功夫本就曾经威震四方,他孙女从小由他一手带大,自然不弱,这时又得固本培元膏之助,当然十分长进。 牛肥肥轻描淡写地说:“光这药物难不倒人,只管放心,它的危害要三年之后才显现。三年之内,武林一定能找到破解之法。有两位大师级人物早已开始培植克制之药了。” 听牛肥肥如此说,大家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了。苏欣仍不放心,问:“哪两位大师在培植克制之药?” 牛肥肥毫不掩饰地道:“武林飞燕和圣手续命。” 这个消息一下子轰动逍遥谷,武林飞燕培植药物,旋风队知道,其他人却并不知,听说销魂教这等淫邪药物已是一惊,又听说早就有人培植克制之药,谁不惊叹江湖之大,能人异士之多!竟有人有如此先见之明,销魂教才露峥嵘,就有人想到要对付它。 金鹰郝柏年想到当年受尽秃鸠的气,如今这家伙还要为祸,不禁愤愤地说:“不难便宜了秃鸠那老小子。” “那是自然。”牛肥肥皱着眉头:“本来我不想手上沾血,但这家伙太过阴险,既然与销魂教又勾结上了,就留他不得。”语气沉重,心中显然已动杀机。 郝柏年和樊高极力主张除掉秃鸠,这些年来他们在武昌,只有秃鸠欺负过他们,自然想杀之而后快。 “是你们出手还是我出手?”牛肥肥觉得,要杀秃鸠内联一人足矣,可是蛇山十三鹰和墓山十八罗汉都跃跃欲试,总不能一窝蜂都到汉阳云吧? 熊泰来哈哈笑道:“我们在武昌坐地,功劳还是留给旋风队吧。” 南宫云飞不在谷中,牛肥肥向沧浪客和琅岈怪道马鸣雁禀明了陈寿彭事和销魂教的情况,便要去汉阳走一趟。 这是一个好天气,风清日丽。汉阳街头人头攒动,清香酒楼也客满为患。但气氛有点肃杀,蛇山十三鹰和墓山十八罗汉虽然不是一窝蜂拥到汉阳,却仍然早早赶赶来,将清香酒楼团团围住。 这是秃鸠的酒楼,那秃鸠正在后院品茶,忽听得前院喧哗,匆匆地赶了过来。只见牛肥肥肥硕的身材昂然挺立在酒楼前,左手反剪在背后,右手剑斜指地面,在叫喊着“秃鸠,给我滚出来。” 那秃鸠虽然被沧浪客废过功夫,但十几年的将养,恢复了不少,感觉对战牛肥肥未必就是他吃亏,因此也无所畏惧,不慌不忙地踱出酒楼,还边走边说:“早就听说旋风队如何了得,我们是该见见真章了。”走出酒楼才发现周围都是敌对的人,一愕,道:“怎么?想以多为胜?” “那倒不必,我虽然是旋风队里最弱的,但对付一只没毛的鸟,本公子一人一剑足矣。”牛肥肥轻蔑地说:“他们站在那里,只是不让你逃走。” 秃鸠一阵桀桀怪笑,对牛肥肥把他秃鸠说成“没毛的鸟”感到怒极,恶狠狠地说:“看来今天是要判生死了?” “那是自然,江湖舔血生涯,本就是你死我活。”牛肥肥凛然而语。自从和战东方一起杀了屈从云后,他不再象从前心软手软。铁血江湖,本就不该怀仁,手硬可能树敌,手软留的后患更多。若不是当初战东方对屈从云手软,就没有后来胡德财轻狂一节,因此这次他是不会再手软的。 “让我们来!”只闻一声吃喝,黄州三怪从酒楼中扑出。 南宫杰一看这三个鸟人,也不客气,简短地回应道:”那好,我先送你们三个怪物上路。“ 竟看不清如何出手,那三个平时耀武扬威的家伙个个喉头冒血,很不甘心地逐一倒地。周围喝彩连连,蛇山十三鹰和墓山十八罗汉中虽然大部分人没看清牛肥肥的招式,但黄州他们是知道的,功力不弱。这样的好手在牛肥肥的剑下,果然一剑断魂,想是三仙洞的经历非同凡响,旋风队已非昔日可比,因此情不自禁地喝起彩来。 “好手段!”秃鸠不由得脱口赞了一声。别人没看清招式,他却是一目了然,把牛肥肥出招收枪诸般动作都看在眼里,自信还能抵敌。 秃鸠当然还有不少爪牙,但不在酒店里,远水救不了近火,只好自己下到场中,要与牛肥肥性命相搏。牛肥肥也知秃鸠的厉害,再说功力可能不如从前,但知道这家伙迟迟不回草原,藏在汉阳,处心积虑要和联盟作对,必有所恃,或许对几大护法和旋风队诸人的武功路数都有破解之法,一不小心也可能收拾不下。于是突发奇想,要把掩月刀法融入剑法来使,让秃鸠的研究都付诸东流。 可是,他从前没做过这方面的尝试,刀法剑法自然不可能相融,反而是用剑来玩刀法,显然格外诡异。剑法轻灵,以刺击为主,刀法沉雄,却以劈砍为主,这是根本不同的。牛肥肥用钢剑使起掩月刀法,尽是劈砍动作,剑仿佛成了鞭,既非刺击,也非劈削,都是抽在秃鸠身上。 人说“马中赤兔,人中吕布”,关武帝君的刀法,那人中龙凤的吕布都未必能胜,又岂是秃鸠可与匹敌的?三五招一过,他已是满嘴吐血,遍体鳞伤。这时他再无斗败牛肥肥之心,只想逃走,找个隐秘之地躲起来,再不与江湖较是非,活命要紧。 牛肥肥落得大方,大凡秃鸠跳出他手中剑的笼罩范围,他就凝立不动,待到蛇山十三鹰或者墓山十八罗汉把秃鸠挡了回来,就又用掩月刀法抽上一下。周围已经黑压压地聚满了人,只因这秃鸠自从离开武昌来汉阳后,许多人都受他欺负,这时见有人欺负他,哪个不开心?于是秃鸠每被牛肥肥抽一下,周围就爆出一阵叫好声。 人生悲惨,莫过于此,一个睥睨四方的武林豪客,被人打得晕头转向,凭由四方不屑的目光睥睨着他。想死,死不了,想走,走不了。他终于熬不住这折磨,举起右手,五指箕张,一把抓碎了自己的天灵盖。 一切都结束了,秃鸠的覆灭被人们久久传扬,有人作歌告诫子孙说: 传言天下众儿郎, 武艺高深莫逞强。 若遇人间真敌手, 青春好梦付黄梁。 第一百一十八章 疾风 话说那秃鸠不功夫被废之后不肯回草原,伺机报复武林联盟,终于死在牛肥肥面前。黄州三怪看不上肥肥,不知他厉害,反倒先一步死了。这些人也吃尽无数苦头,练成一身功夫,只因恃强逞能,终究一切付诸东流,连平常百姓都不如。可见世间事情,强弱难判,祸福难料。死了几个武林强者,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们都还平安地活着。 牛肥肥让银鹰向天锡带着几人去了汉阳,接掌清香酒楼,并相机清查秃鸠在汉阳那的残余势力。 战东方回到三仙洞,向马玉成说明一路所遇,要将三湘船帮交给武林联盟。而马玉成的心思完全在三仙门,不想管其它事,建议让武昌的地方势力介入三湘船帮事务。于是旋风队风急火燎赶往逍遥谷与牛肥肥汇合,要调动武昌的人手进入三湘。 战东方让樊高去掌管三湘船帮长沙分坛,让他自行邀请精英开饭的武师们做帮手。牛肥肥看出樊高对苏姑娘有意,让就苏姑娘去了花石戍分坛,想成全樊高。苏姑娘见牛肥肥如此安排,知道是有意拒绝她,很落寞地去了湘中,从此在花石戍,时常到长沙商量湘中帮务,和樊高你来我往,不断热络,情感的发展也如行云流水,一切顺利。 那苏欣掌管着十三鹰的黄鹤酒楼,本来父子祖孙团团圆圆,哪舍得花朵般的孙女远赴三湘?当然是看出牛肥肥成全之德,知道樊高对苏姑娘有心,女大不中留,也就放下心来。 战东方又让金鹰郝柏年坐镇巴陵,统驭船帮,友好玉笥山,团结岳州帮、丐帮和威风武馆。又嘱樊高结纳衡山派、精英武馆和潇湘绣楼。十三鹰和十八罗汉其余人等,继续经营武昌根本重地。如此一来,等于白送个三湘船帮给武昌群雄,十三鹰和十八罗汉对战东方的尊崇,甚至超过了南宫云飞。自此在荆湖道上,官家百姓尊宋天子,江湖武林尊战东方,这种结果,或许只有战东方自己早在意料中,别人是没有想到的。 牛肥肥与秃鸠一战,心得不少,开始静心静意参悟起掩月刀法与剑法融合的问题。几个月下来,收获不小。为稳住三湘局面,择要传授苏姑娘和樊高、郝伯年等人,各得一招半式,也十分的受用。牛肥肥对苏姑娘心怀愧疚,特意多教了几招。苏姑娘经历这一番风雨,人变得沉稳,功夫也日见长进,隐隐有超越十三鹰之势。熊泰来看着眼热,缠着牛肥肥也学了几招掩月刀法。 再说那天晚上摩云山庄走失了小姐,第二天简直就炸开了锅。人人都来指责那乳娘,因为那乳娘把余小姐从小带大,情同母女,小姐什么事都不瞒她,她不可能不知小姐去向。那乳娘一个人恓恓惶惶,日子十分难过。小姐不在,伙食也差了,工钱也没了。在她心里,还以为小姐跟屈公子走了,心里盼着早晚有一天屈家会来提亲,她的苦日子都熬到头了。可是好消息没有盼来,坏消息倒是一个接一个,先是听说屈从云被战东方杀了,后又听说屈公子投水自尽了。 那屈公子怎么又投水自尽了呢?原来乃父一死,大好的家业丢了,和表妹成亲断了指望。还担心麦公子会不会真娶了表妹,又记起曾和表妹相约私奔,却因父丧耽误了,还盘算着另约时间帮助表妹逃走。后来听说表妹不见了,大为伤心。父亲死了,心上人不见,他还活个什么劲?于是跳进了洞庭湖。 而余小姐对摩云山庄和岳州的事情一无所知,这段日子跟着这帮好汉混,比起当日在摩云庄上快活多了。每次看见牛肥肥,那也是越看越爱,就是说不出口。她住在逍遥谷里,见牛肥肥的机会很多,当然战东方见她的机会也很多,同样地也是越看越爱,却也同样地说不出口,把一腔柔情化作了万般呵护。日子长了,余小姐也习惯了他的呵护。 那通吃道人自从牛肥肥回到逍遥谷,就限制他和余小姐来往,因为有拐带嫌疑,怕污了神霄派名头。因此余小姐和牛肥肥越来越远,反倒和战东方越来越近,加上司马湘云等人的怜爱,倒使余小姐乐不思蜀了。 一场莺莺燕燕,仿佛繁花落尽,牛肥肥似乎又成了光棍一人。但旋风队变得热闹赶来,任繁荣、何文焕曾经几次参与旋风队行动,要求归队。陈剑秋、南宫杰也吵着要入队。陶格斯从哈剌和林归来后,每日跟着李幼芳练剑,也嫌枯燥,要求随旋风队行动。但这事太过复杂,没有马玉成,谁也做不了主,吵吵归吵吵,却是没办法入队。 牛肥肥说:“参加什么旋风队?我看你们人数也不少,不如另组一队。” 陶格斯最是天真,连忙问:“那你们是旋风,我们叫什么呢?” 黎木蓉看看这架势,倒觉得是真可以另组一队,笑道:“叫疾风吧,任繁荣的招式快,快如疾风。” 于是一帮年轻人也不经过谁允许,悄没声息地又组成一个疾风队。南宫杰自从盘龙山回来,一直闷闷不乐,他的断魂枪没赢快刀门,感觉很是丢脸。这时有了自己的队伍,便琢磨着做出点事情,也好让别对疾风队刮目相看。 做什么事情呢?不是说武林飞燕前辈正在研制固本培元膏的克制药物吗?要是能弄到原药或者配方,那就容易多了。于是他转起念头来,想定去探探黄牛山,说不定机缘巧合就能得到配方。没有配方,武林飞燕前辈制药犹如无的放矢,终究不是了局。 说走就走,南宫杰从来都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 “干什么去?”正准备动身时,被司马湘云喝住了。 南宫杰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这位母亲,嗫嚅着说:“没、没干什么,我们疾风队想出去走走。” “上次你溜到盘龙山还没罚你,这次又想溜到哪里?”司马湘云毫不客气。 南宫杰年纪小,司马湘云本不愿他走江湖,但既然有一帮人,也就无所谓了。南宫杰不敢隐瞒,小声说:“我们想去夷陵。” 司马湘云心中一动,说:“行!我同意,不过你得带一样东西给姨妈。”说完进屋转了一趟,出来时手里拿着个精致的锦囊,说是锦囊里装着一件好礼物,叫他得便送给夷陵的三姨妈司马明玉。南宫杰收好锦囊,就和队友们出发了。 明玉姨妈的卓家庄早是个小去处,却是大村庄。姨父卓安文也是这荆湖道上有名人物,早年在衡州石鼓书院讲学,后来眷恋家乡,才辞掉差事,隐居林泉。这村子原来只有姨父一家,因为丢失了沧溟剑和一个孩子,觉得一家僻处山野不是好事,就广辟宅地,帮助那些住房狭小破旧的乡党在此重建家园,慢慢形成了今日规模。南宫杰有个年龄相仿的姨表兄弟,是个秀才,正在夷陵城里的官学做秀才。 南宫杰以为锦囊里是什么宝贝,交给明玉姨妈拆开信。明玉姨妈拆看之后,说了声“大姐真是有心了。”说完泪流不止,把书信递给了卓姨父。 南宫杰正在诧异,卓姨父已看完书信,知他有疑惑,又把书信递给了他。信上说: 托江湖朋友多年探悉,青青侄女系为一美妇所掳。近日似现踪迹,更待查明,便即告知。二妹杏无音信,还待打探。 就这么简单的几句话,却藏得象宝贝似的,一路上南宫杰唯恐有失。看这书信,才知明玉姨妈家原来还有个表姐妹叫青青,只是不见了,难怪姨妈会流泪。 “我那苦命的闺女,丢了十几年了,居然还活在世上。” 明玉姨妈仍然流着泪,当年走失小女儿青青,她以为多半不在人世了,那么一丁点大,就算不遇上坏人,碰到个猛兽也没有水处理。但看大姐来信的意思,竟是有了下落,最近还在江湖上现了踪迹,这怎能教她不流泪?卓姨父虽然没说话,但显然情绪很激动,失踪多年的爱女突然有了消息,这在他心里如天崩地裂一般,所受的震动无法形容。 南宫杰不知来龙去脉,不便多言,想要一探黄牛山的心情更加迫切了,于是告辞而去,和疾风队和朋友们一路直奔黄牛山。 要去干大事了,疾风队其他人都很兴奋,只有何文焕有点不开心。他始终记得师门嘱托,想在黎木蓉面前找回场子,却不得其便。吵着要加入旋风队也是为了方便接近黎木蓉,不想又门出个疾风队,使他的盘算落空。 再说这段日子江湖上也是风起云涌。那追魂桃花煞毫无顾忌,光顾了辰州巫教,号称鬼手摄魂的教中长老谌炎炯死在自己的法坛上。黔中道上称霸一方的黔中三雄,夔州神拳张体用和忠州神腿宋万山都莫名其妙地死在桃花下,只有郎州巫家拳掌门巫宗强只被桃花伤了一目,还胆颤心惊地活着。这些人无一不是独霸一方的黑道高手,一直独来独往,从不服人,有的本来就是教主和掌门,居然死得无声无息,江湖上谈花色变,恐惧心理又重了几分。快刀门已将掩月刀法练至大成,参与江湖争竟,在巴蜀这方天地败了徐家堡,败了唐门,一些与快刀门结怨的豪客都不敢撄其锋,在江湖销声匿迹不敢露面。雪山派不甘蛰伏,动作连连,与快刀门遥相呼应。销魂教活跃在巴蜀,到处兴风作浪,不少帮会门派都屈服于它。倒是七绝刀不曾露面,归于平静。 却说快刀门与雪山派的来往越来越密切,这日竟然是雪山飞豹杨寒风亲临快刀门,手提一把大刀,用布裹着。快刀门那些门徒是认得他的,赶紧通报。李家兄弟、廖重光三人,还有一干长老快步迎了出来。 杨寒风爽朗一笑,冲李镇东说:“李掌门,看我给你带什么来啦!”右手抓住刀柄一抖,那些裹刀布便化作蝴蝶漫天飞起,一柄乌光闪亮的宝刀出现在眼前。刀背两面各有一条青龙张牙舞爪,刀柄上也有一条蟠龙。杨寒风唰唰地演了几招,最后一个戳刀,寒气森森,手指象无意间滑向刀柄上那条蟠龙的头部,却有一团银光从刀背两面青龙的嘴里喷出。喷出的是一蓬银针,把边上的树叶打出密密麻麻的光孔。、 “宝刀!”李镇东大叫。这正是雪山派的纯乌金打制的一柄掩月刀。“世所罕见的宝刀,可作为我们快刀门的镇派之宝。”李镇东走上前向杨寒风深深一拜,他原想找雪山派讨些乌金,在他们兄弟几人的刀刃上增加些材料,改进他们的手中刀。没想到杨寒风居然送来了通体乌金打造的宝刀。 快刀门大摆宴席,对杨寒风千恩万谢,从此掩月刀成为他们的镇派之宝,成为掌门信物,备受重视。 送别杨寒风,李家兄弟打算探一探销魂福地。李镇东曾经十分迷恋袁云裳,受白玉蟾点拨后,逐渐疏远了这从头再来女教主。后来又听说销魂教大肆疟江湖各种势力,早就有心重控黄牛山了。此时侦知趁销魂教主袁云裳率领大队人马正在巴蜀四处活动,教中空虚,现在不探更待何时? 廖重光等人要相随,被拒绝了,这样的行动不宜人多,人一多反而容易暴露。兄弟俩上了轻舟,如离弦之箭顺流而下直扑黄牛山,几乎与南宫杰他们不约而同。 第一百一十九章 李镇东喋血 当李家兄弟进入黄牛山时,天已经黑了。两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了销魂福地。他们当然不敢去密室,毕竟在人家的重地,谁也不知会有什么风险。李镇东曾经是这里的常客,门径路道比较熟,避过销魂教耳目,直接来到了袁云裳日常居住的销魂窟。 销魂窟平时只有袁云裳一人活动,她外出了,这里就空无一人。两人仔细搜了个遍,没见固本培元膏,也没见别的有价值的东西。李镇东一手紧握着今天新得的掩月刀,一手在云床上翻找。也不知李镇西在墙壁上碰到了什么机关,使得李镇东面前那张床砉的一声就陷了下去,转眼又回合原处,看不出异样。 “是这里了。”李镇东轻呼一声:“你刚才碰到了什么机关,再找找。” 李镇西闻言,在刚才摸过的墙壁上又摸索起来。那里是一幅童子拜观音的图画,李镇西手指碰在观音的手指上,那床就又陷了下去,李镇东紧跟着跳了下去。为防止机关有诈,李镇西按着观音的手指不敢动。 那密室里一个蒲团,一个药架。李镇东终于在药架上找到了一瓶固本培元膏。好家伙,拿走这劳什子,就等于动摇了销魂教的根基。他把药瓶收进怀里,又仔细查找起来,却是再无发现。他坐到那蒲团上游目四顾,希望有进一步的发现,却感觉蒲团不太平整,又站了起来,掀起蒲团,骇然发现蒲团下竟是一本袁云裳的练功手记。虽然不是销魂大法,但记录了销魂大法不少窍门。他来不及细看,也卷进怀里,离开密室。 见李镇东出来,李镇西松开了手,那床又回复原状。“找到什么没有?”李镇西急问。 “大有收获!我们赶紧撤。”李镇东不敢多说,带着李镇西离开了销魂窟。 刚出来,萨仁出现在前面,面无表情地说:“把你怀里的东西留下,我不难为你们。” 他知道李镇东是教主袁云裳的追求者,不敢造次,再说也没把握胜得了快刀门掌门。看到李镇东手里那把刀寒气逼人,几可与教主的沧溟剑相媲美,更是心惊。他守教有责,只要本教无恙,不想冒险相搏。 李家兄弟冒着绝大风险来探虎穴,好不容易有了收获,岂会束手!萨仁就是不想一搏也得一搏,他们兄弟俩纵横江湖已久,凭别人一句话是不可能把到手的东西留下的。他们当然不知萨仁底细,以为销魂教精英尽出,不知这销魂福地还大有人在。耽搁这一会儿功夫,又有几个高手赶来,形势显得有点不利了。 “冲出去。”李镇东手中刀一摆就扑向萨仁。李镇西也和销魂教其他高手打开了。这一场打斗是李家兄弟从未遭遇过的凶险,那萨仁功夫极高,出手沉重,虽然不是沧浪客的对手,收拾李家兄弟却不在话下。几个回合,李镇东内脏尽碎,已是不停的吐血,萎顿不堪。 “哥——”李镇西凄厉地叫着,拼命扑过来相救。 “不知死活的东西。”萨仁怒喝一声,截住了李镇西,一双铁掌封住了去路。正在李镇西快要抵挡不住时,一杆铁枪横空杀来,正是南宫杰到了。 “快带镇东大叔离开。”南宫杰呼喝着,疾风队其他成员也陆续赶到,与销魂教大战在一起。他们看出这萨仁不容易对付,拼命掩护李家兄弟先撤。疾风队以任繁荣最强,正面阻击萨仁,将李家兄弟护在身后。 “多谢几位贤侄。”李镇西不说二话,一刀逼开销魂教高手,背起李镇东飞快撤离现场。 南宫杰也不予缠斗,调遣疾风队只为李家兄弟断后。这边拼命撤,那一方拼命攻击。在南宫杰来说,那是无论如何不能让李家两位大叔落入敌手,在萨仁来说,一心想留下他们拿走的东西。就这样一路打到江边。 李家兄弟和任繁荣他们相继上了船,南宫杰一点船头,那船如离弦之箭向江中射去。又一枪逼开近前的销魂教人,转身如飞燕入云高高飘起,落到了船上。 萨仁不知李镇东拿走了什么东西,但知道他一定拿走了东西,阻敌无功,恨声不已。这时船上情况却不容乐观,李镇东不停地咳血,南宫杰一把脉,知道神仙难救了,两眼噙泪,把脸别向一边。李镇西见状,心知兄长伤重危急,紧握着李镇东的手哽咽起来。 “不要悲伤。”李镇东咳着血艰难地道:“我怀里有固本培元膏,和销魂教主的练功手记,值了。” 这是武林耆宿们第一次真正与销魂教较量,折了一位名宿,却有莫大收获。李镇东对李镇西说:“我不行了,让廖重光执掌快刀门,你为执法长老。”他指了指掩月刀,再也说不出话。李镇西赶紧捧起掩月刀,望着兄长。李镇东蘸着自己的血,艰难地在胸口写了半个掌字,头一歪就咽气了。李镇西泣不成声,知道兄长的意思是说以后掩月刀就是掌门刀。可怜他一直盼望有口好刀,白天才得刀,晚上就丢下刀了,可见天下重宝,物各有主,他费尽心机得到雪山派乌金打造的宝刀,不过是为廖重光准备的。 疾风队陪同李镇西,护送李镇东的遗体到了快刀门,一门不胜悲哀。李镇东接任掌门没多久,就命丧黄牛山,这对快刀门是个沉重打击,也是莫大激励。他们的仇家是销魂教,是江湖上野心最大的邪教。要想为掌门报仇,必须充分准备,没有足够实力是报不了仇的。 可怜李镇东,追慕袁云裳多年,早年为她采药可谓走遍天下,历尽艰险,到头来却死在她的教众之手,可见情之一字,虚无缥缈,最不可靠。 按照李镇东遗嘱,李镇西主持让廖重光接任掌门,自己做了执法长老。想那廖重光当初在阆中无意间见了快刀三式功谱,这功谱原本是只传掌门的,如今却真做了快刀门掌门。这个有名的大巴山败家子,从小就讨厌练武,却因为快刀三式,爱上了练武,成为武林一等一的高手,也是冥冥中自有定数。 廖重光执掌快刀门后,与诸长老会商,要为老掌门报仇,快刀门必须精武强武,培养大批精英,打算彻底放开快刀三式和掩月刀法的练功门坎,凡忠于快刀门的门徒,都可练习,撒下的种子多,发芽的自然就多,资质好的就能显露出来。 放开门禁,也是廖重光自见到快刀三式功谱那一天起就有的想法。按规矩,长老们都不得练习快刀三式,规矩一放开,他们也能练了,自然没人反对。 事情就这样决定了,快刀门从此闭门用功,大练武艺,果然颇见效果,使本门迅速发展起来,一年半载后,几可与南宫世家的断魂枪相媲美了。廖重光也因放开本门这些禁忌,使大家都得了好处,在本门中的威望迅速提升。 再说疾风队受李镇西和廖重光委托,要将那一瓶固本培元膏和练功手记送到阆中中天楼,交给白玉蟾。他们收好诸般物品,用油布包裹严实,让南宫杰揣进怀里,意气风发地向阆中出发了。 疾风队的行为习惯和旋风队不同,旋风队出门总是一窝蜂,疾风队出门总是任繁荣一剑在前,南宫杰一枪断后,陈剑秋、何文焕、陶格斯他们在中间,各保持一里左右的安全距离,以便遇到情况能相互响应。 却说任繁荣正策马奔驰间,看见江边上一个女子,飘飘然从高岩上跌入江中,心中大急,将怀中物事掏出来放进马背褡裢里,舍了马,一跃入水。早年在泰安老婆上学的那点水性,今天算是派上用场了。 把人救上岸,还好,入水时间不长,逼出她腹中几口清水,人就算没事了。任繁荣到这时才顾得上打量那女子,竟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孩,清秀靓丽;一身衣裙湿透了,紧贴在身上,曲线玲珑,格外地诱人。 “你为什么不让我死?”那姑娘瞪着任繁荣,显得有些愤怒,好象任繁荣破坏了她什么伟大计划似的。 “你为什么要死?”任繁荣不愠不恼,言笑晏晏。他从小生长在大户人家,不知小人家的悲哀,实在想不通人活得好好的干嘛要死。 那姑娘不说话了,只管流泪,让任繁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走吧,怕走了她又跳江,留吧,她又不说话,而且一个年轻女子一身衣服粘在身上,他一个小伙子陪在一侧多有不便。 好在那姑娘哭过之后看到了任繁荣的坐骑和佩剑,停止了哭泣,问:“你会武功?” 第一百二十章 贼喊捉贼 “会一点。”任繁荣漫应着,还在琢磨怎么摆脱这尴尬局面。 “那你收我做徒弟好不好?”那姑娘充满期待。任繁荣一愣:这算咋回事?救人还真救出麻烦来了?但还是回答道:“武功各有家数,不经师门允许,不得私自收徒。” 那姑娘听罢,又呜呜地哭开了,说:“你走吧。” 任繁荣一听不对劲,感觉这是要把他支开再次投江了,于是干脆坐着不走了。 “你又不让我死,又不收我做徒弟,又不肯走,你到底想干什么?”那姑娘倒责问起任繁荣来。 任繁荣哭笑不得,说:“我累了,在这里歇歇可以吧。” “那你歇你的吧。”那姑娘说完,起身向远处走去:这是要另寻他处投江吗?任繁荣急了,问:“姑娘,你要去哪儿?” 那姑娘一回头,凄然地说:“不用你管,只有阎王爷能管我。你歇你的,我死我的,井水不犯河水。” 这也井水不犯河水?堂堂百强榜第三人,能眼睁睁地看着人死吗?但眼见得不收她为徒就等于是断送她性命,所谓“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也是一样的罪孽。他心里乱糟糟的,忍不住喊道:“姑娘别走!” 可那姑娘恍如未闻,继续向前走着。于是任繁荣又低头咕哝了一句:“我答应收你做徒弟。” 那姑娘停住了脚步,款款盈盈地转了回来,春风摆柳般地拜了下去:“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说完真的磕起头来。而任繁荣却是万分的尴尬,要知他的基本剑法是祖传的,只传本家弟子,传女人只传自家媳妇,如果任繁荣答应传她武功,那无异承诺娶她为妻,他是万万不会应承娶一个陌生女子为妻的。可是自己竟然答应了,人家也磕过头了,不收这个徒弟是不行了,那怎么办? 这时陶格斯他们刚好远远地出现,任繁荣忽然福至心灵,想到了陶格斯,又想到了李幼芳,脸上尴尬的成份逐渐减退,代之以温和的笑容。他可以先怂恿这姑娘去拜个女师傅,不就省了麻烦吗。 主意一定,任繁荣也和缓了:“起来吧。告诉我你为什么想死?” 那姑娘见问,眼泪又哗哗地流了起来,象断线的珍珠。她的身世是凄惨的,她叫杨素心,幼年时死了母亲,后来父亲娶了继室。一开始继母对她还算不错,可是再到后来父亲也死了,继母又改嫁。继母改嫁后成天虐待她,日子过得连个下人都不如。昨天晚上,她听到继母和继父商量,要把她卖给人贩子,想想没什么好活的了,这才一心求死。 正说着,陶格斯他们还没到,继母倒带人寻来了,老远看见杨素心和任繁荣在一起就骂开了:“小骚蹄子,我说野到哪里去了?原来跑到这里勾引野男人。” 骂声未了,一柄剑抵在她的咽喉上。是何文焕他们到了。何文焕自尊心极强,最见不得有人使用污辱性语言,一晃就到了那妇人身前,问她:“你刚才说什么?如果以后不想说话了,就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那娘们几时见过这种阵势,当场就吓傻眼了,跟来的几个人也连连后退。 “都给我听好啰。”何文焕威严地向几个人扫了一眼:“我们是武林联盟的,素心现在加入了我们,过去的事不和你们计较。现在速速去把她的东西打好包裹给我送到这儿来。另外准备些干粮,稍有迟延,我灭了你们一个村子。”说完收了剑,瞪了那继母一眼。一群人吓得屁滚尿流,赶紧回村去了。杨素心这才算真正见识了武林人物的威风,继母和村邻在她面前如此狼狈,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不禁莞尔。 不一会儿那继母就将杨素心一应用品打好包裹背来,任繁荣让陶格斯挂在马背上,又把马让给杨素心骑上,自己和何文焕合乘一骑,说:“我一个大小伙子带着你不太方便,你就跟着陶姑娘吧。”素心姑娘自然是没有自己的主见,这个时候疾风队就是她的天,当然任繁荣说什么就是什么。 大家又让陈剑秋打前站,众人遥遥跟在后面,马蹄踏踏,来到阆州中天楼,不巧白玉蟾去了茶树沟。大家又攒赶千里,来到茶树沟乱山群中,找到欧阳燕的药圃,拜见了云外子白玉蟾、武林飞燕欧阳燕和圣手续命姜清虚。 欧阳燕见任繁荣对杨素心殷勤备至,不客气地说:“你个不争气的年轻人,不好好办你的江湖事,围着个姑娘瞎转悠什么?” 任繁荣一见欧阳燕,为杨素心的未来,放弃了让李幼芳收徒的领头,对欧阳燕深深一揖道:“正要叨扰前辈。”细说前因,把杨素心的身世说得十分可怜。末了还说:应承道:“前辈这一大片药园,不正好需要帮手吗。” 飞燕子白眼一翻:“就你小子会说话,我飞燕子从不问江湖是非,这次既然赶上了,那就先住下吧。” 任繁荣让杨素心赶紧拜谢欧阳燕的收留之恩,那素心姑娘不知欧阳燕是当世难得一见的高人,还以为任繁荣有意要抛弃她,拜是拜了,却眼睛一红,差点落下泪来。 欧阳燕瞥了一眼,淡淡地对杨素心道:“你若不想留下,就继续跟着这小子吧。我知道这小子,百强榜第三,很有出息。” “不!不!她只是胆小,能帮武林飞燕种药,她正求之不得。”任繁荣连忙打圆场,还特意把“武林飞燕”四个字说得很重,可惜杨素心不懂江湖事,不知武林飞燕四字的真实份量。好在欧阳燕世外高人,也不计较,只管望定任繁荣说:“你们几个不会无缘无故跑到我的药园来,是有什么事吧?” 她料这些人必有要事,不然不会轻易涉足这处隐秘之所。几个人却支支吾吾,目光闪烁不定,不停地看白玉蟾。 白玉蟾明白这帮小陪我姐来找他的,呵呵一笑说:“我请飞燕子和圣手到这里种药,原本是要对付销魂教的。要是有关销魂教的事,你们就说吧。” 南宫杰赶上前来,掏出油布包,一脸肃然地说:“快刀门李掌门舍了性命抢来这东西,三位前辈请看。” 递上油布包。白玉蟾打开一看,竟然是固本培元膏和销魂大法练功手记,饶是他几十年道行也忍不住激动万分,手舞足蹈还不够,还对一旁不明所以的欧阳燕和姜清虚又搂又抱,看得一旁的陶格斯和杨素心满脸发烧。 “有了这东西,她练再多的固本培元膏我也能化解了。”欧阳燕看过油布包也无比兴奋。江湖人不知她曾经是一代药王,只知她功高绝世。真正清楚她历史的也就只有白玉蟾等少数几人了。 任繁荣把杨素心交给了欧阳燕,心情十分畅快。不管欧阳燕是否收她为徒,能够在武林第一人身边待一段时间,日后前程必定大有可为。将固本培元膏交给了白玉蟾和欧阳燕,疾风队一出师就为武林立了一大功,他带着疾风队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茶树沟,回转逍遥谷。 自此由杨素心看管着药园,颇为用心。那些药草有些是当年熟,有些却是隔年才熟,管理上又要十分精细。欧阳燕静心钻研销魂大法练功手记,思索破解之法,还真让她琢磨出一套赤焰掌法,施展开来烈焰腾腾,教给杨素心。虽未正式收杨素心为徒,却因这套赤焰掌,使杨素心后来成了破销魂教的骨干之一。 有了固本培元膏的原药,克制药物的配方就容易确定了。销魂教赖以威慑江湖的法宝,因为李家兄弟的介入,最终算是破了。 那销魂教主闻说有人闯进了销魂窟,还拿走了什么东西,带着销魂教的人马急急赶回了黄牛山。一看失了固本培元膏和练功手记,雷霆震怒。又闻报来盗丹药的是李家兄弟,终因李镇东对她过于有情,恨不赶来。而救援李家兄弟的那帮人,有一个使三尖断魂枪,袁云裳知道必是南宫世家弟子,就把盗丹盗稿的账算在了南宫世家头上。 武林联盟现在是南宫云飞坐镇,前次联盟的人废了紫衣使,夺了三湘船帮,她也曾制造谣言,说南宫世家勾结蒙古,却没在江湖中掀起什么风浪。这次恨南宫家恨到了极点,要加大谣言散布力度。她明白谣言收效甚微,主要还是销魂教本身在江湖信誉差,因此决定这次隐在幕后,让她掌握的那些名门正派出面。 销魂教领下教令,让巴蜀荆湖已经臣服于销魂教的各种势力齐集黄牛山,大加挞伐南宫世家勾结蒙贼,颠覆宋室,那些平时以侠义自命的假仁假义之徒,一个个听得血脉膨胀,离开黄牛山后就到处声讨南宫家。这些门派在江湖上多少有些影响,一番声讨,立时掀起了轩然大波,武林中人人愤慨,对南宫世家的指责铺天盖地而来。弄得逍遥谷中疲于应付。 翠云山庄玉夫人虽然不受销魂教节制,但痛恨武林联盟破了她山庄,煞有介事,还草拟一篇文字,传檄武林,使整个江湖黑白颠倒,是非难分。檄文说: “察南宫世家,心怀不轨,勾结鞑虏,出卖良知,图谋富贵。夕金狗窃据河山,南宫留恋北地,沆瀣一气,狼狈为奸,残害中原,祸殃华夏。今蒙古兵势滔滔,觊觎中华,其又辗转攀交,暗通款曲,欲助力夺取江南,涂炭生灵。今窃据要津,掌控武林,征骑四出,爪牙遍布,结穴幽谷,欺瞒天下,遣旋风队为前驱,兵锋所向,志在江南。虽与我辈血出同源,却结外族、戕同胞,手段狠辣,当者披靡。摩云山庄小孟尝开富,女陷其手;三湘船帮屈帮主从云,喋血刀下。荆湖一道,危在旦夕,大宋江山,岌岌可危。人神之所共愤,天地之所难容!凡武林同道,当挥剑共讨之!凡炎黄子孙,当引刀共伐之!” 这一篇檄文,义正词严,把旋风队说成是南宫世家的爪牙,把摩云山庄余小姐失踪也十分渺茫地和南宫世家勾结外族关联到一起。有好事者跑到逍遥谷悄悄一打探,那余小姐还真是在南宫别业。这下江湖沸腾了,武林联盟大受质疑,南宫世家成为全江湖矛头所向。 这也是那些人没脑子,倘若南宫世家真和蒙古勾结,马玉成怎么会将武林联盟和报国营交给南宫云飞?可江湖上不乏没头脑的人,拿不住南宫世家,却知南宫杰正在巴蜀,自以为代表大义的武林糊涂蛋便纷纷前来留难。 疾风队离开茶树沟后,麻烦不断,一路走,一路打斗,南宫杰小小年纪,就因此因此变得更加铁血。许多不知死活的家伙前来,都被疾风队打成残废,结下了无数冤家。 这事把旋风队也牵扯进来,激怒了一帮少年英雄,摩拳擦掌,直下幕阜山,要找始作俑者玉夫人的麻烦。 那玉夫人受梅如雪威胁,庄中不过十人,但她的人手都隐在古镇中。她给那镇子起名玉屏镇,还郑重其事立了块碑,选派了镇长。旋风队一到,自然又天翻地覆。 第一百二十一章 诡谲的玉屏镇 自从梅如雪之后,玉夫人受其威胁,为减少翠云山庄的人口,将玉公子和玉小姐送到了东林寺大觉禅师处学艺习武。那大觉禅是一心练武参禅,不管人间风雨是非,只知道柳如风曾经是有名的大侠,不知道他后来勾结平南商会的种种劣迹,对他的一双一双儿女悉心教导,还认为是侠义之后。玉公子和玉小姐倒也不负所望,把东林寺的武功学了个七七八八,在能耐上早已超过乃母玉夫人。旋风队到了玉屏镇,玉公子和玉小姐也得到消息,就向大觉告假,要回翠云山庄保护母亲。这时大觉才打听备细,知道柳如风过去曾经站在武林联盟的对立面,这才大吃一惊,觉得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 再说玉公子和玉小姐离开东林寺,匆匆赶往翠云山中,要帮母亲渡过难关。但这一次的难关是比较难过的。旋风队绝不会善罢甘休。旋风队六人,战东方冷峻铁血,出手无情;牛肥肥历来看戏不怕戏大。剩下四人,都是南宫世家的。南宫英和南宫豪本是南宫弟子。花芊芊和南宫英早已经做了一对,黎木蓉嫁给南宫豪是迟早的事,也算是南宫世家的人。那玉夫人造谣生事,妖言惑众,坏了南宫家的名头,旋风队岂肯放过! 旋风队来到玉屏镇,早有人报到翠云山庄。上次就因为旋风队和沧浪客他们纠缠不休,引得梅如雪出现,翠云山庄几乎解体。经过玉夫人的精心运作,好不容易运营成目前这种外实内虚的布局,将实力都置于玉屏镇,翠云山庄人员悉数精减,进进出出的真如梅如雪所规定的不超过十人。这样的局面岂能被旋风队打破?但玉夫人投鼠忌器,她有力量灭了旋风队,但是没有力量对抗武林联盟和桃花谷。因此她想玩弄计谋,逼得旋风队知难而退。 有什么办法能够让旋风队知难而退呢?说来可笑,硬来肯定是不行的。所以玉夫人知会镇上的商家,凡开客栈的都要挂出客满的招示牌,不许接待旋风队。凡开饭店酒馆的,都要盘点三天,停止营业,所受损失一律由翠云山庄补偿。 旋风队来到玉屏镇,找了几家客栈,居然家家客满,住的地方是找不到的,又想找个地方吃饭,那些饭庄酒店都在盘点。无奈,黎木蓉他们在镇外找了间破庙,暂时本身。又弄来锅碗之类,打算自己做饭。可是镇上的米店也在盘点,无处买米,菜市场也不开市。 “这是有人刁难我们。”战东方面无表情,冷冷的说了一句。 一语惊醒梦中人,战东方一句话,大家都明白了,那些客栈不是客满,那些饭店不是盘点,是有人在操纵。正规渠道,得不到食物来源,怎么办?牛肥肥出了个馊注意:偷!到米店去偷些米来,生计就解决了。 为方便行动,牛肥肥认真踩点,选中了临河的一家“姜记米店”,那家米店有一间库房是在河面上凌空建造的,牛肥肥名堂也不小,几个人一商量,由他和花芊芊悄悄离开玉屏镇,找到附近渔家,给了几辆银子租了一条渔船。摇摇摆摆。一路捕着鱼就到了玉屏镇。 他们装模作样卖到临时捕捞到的几尾鱼,天也黑了。牛肥肥把船开到姜记米店的库房底下,凿开楼板,顺手牵羊,弄了几袋米搁到船上,运到破庙。这时旋风队已经饿的一天,总算见到米了,便由黎木蓉主炊,大家做了一顿饭,饱食了一顿,又由牛肥肥把渔船还了。 第二天早晨,姜记米店发现丢了米,报给翠云山庄。玉夫人听后得意地大笑,知道这几袋米必定是旋风队所取,于是通知镇长带着几个巡丁去破庙搜查。 镇人到了庙门口,战东方却横坐在庙门口揩拭着自己的战刀,他也不看人,也不说话,镇长们站了半天,他就象没看见似的,从头到尾都他他细细地擦拭他的战刀。 那镇长说:“昨晚镇上丢失了几袋米,有人举报是你们拿了。我们特来看看,倘若没拿,也好还你们一个清白。” 战东方依然仔仔细细揩拭战刀,不抬头,不说话。镇长又说:“这位大侠,可否让一让,让我们进去看看?”这时战东方保养战刀已经告一段落,站起身来,持刀起舞,就在破庙门口耍起了他的刀法。那刀舞得虎虎生风,刀刃之外,一道一道的刀气足以斫伤草木。 镇长冷笑:行啊,这是在威胁我了。嘴上却不让人,说:“大侠,还是让我们进去看看吧。玉屏镇历来民风淳朴,夜不闭户,道不拾遗,突然丢了几袋米,大家都怀疑是你们几个外来客所为。让我看过了,庙里没米就没你们的事了。倘若这样不言不语,一味走南,几位在这镇上只怕是呆不住了。” 郑东方为何要在门口阻拦?偷了人家的米,总归是瞒不住的,这里面却有点讲究。早年黎木蓉跟着欧阳瑶、马玉成、张无影。是也学了几种幻阵。昨晚疏忽了。今天见镇长带着巡丁过来,猛然想起,要瞒天过海,就在庙里布置起幻阵来,隐去几个米袋的行迹。 黎木蓉学艺不精,布置幻阵大费手脚,而在这段时间必须有人在门口拦截。要拦住镇长,牛肥肥嘻嘻哈哈不行,南宫兄弟太正人君子也不行,花芊芊更不用说了,战东方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黎木蓉好不容易才把幻阵布置好,那几袋米搁在墙角,只要不走近,看上去就是几块烂砖头。布置好以后,几人走出庙来,黎木蓉对战东方说:“东方,他们要看,就让他们来看看吧。” 战东方知道大事谐矣,于是收了刀。镇长带着巡丁进了庙,一番搜索,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庙里有一口锅,几只碗,还有半碗剩饭,没有找到其他粮食。镇长正有些不甘心离去,忽报玉夫人来了,果然,玉夫人带着两个仆妇适时出现在庙前,款款盈盈走进庙来,问镇长:“发现什么没有?” 镇长摇摇头。 玉夫人心想:丢失的粮食必定就在这庙里,怎么会发现不了呢?她的目光四处巡逡,最后定格在墙角的那堆砖头上,轻轻嘀咕了一句:“这座庙荒废已久,谁把砖头堆在这里?”于是走过去,仔细查看。 在玉夫人接近那堆砖头的时候,旋讽队的人人人变色,知道西洋镜就要被揭穿了。玉夫人是个很仔细的人,走进了砖头之后,还要伸手拿起一块来认真查看。这一拿不要紧,这一拿提起来的就不是一块砖,而是一袋米。原来跟我玩把戏!玉夫人笑了,转向黎木蓉他们说:“你们还有什么话说?”这幻阵只是迷惑人,不能碰,一碰米袋,幻阵就消失。 大家再看那堆砖头时就成了几个米袋?gaga从未有过的尴尬,牛肥肥术,就算在我们这里找到几个米袋,也不能肯定就是你们丢失的米袋,玉壶人对镇长说检查这些米袋将计米店丢失的米袋上面不一定有将计的标识,镇长命人,镇长命人翻开那些米带,果然几个袋子上都有将计的标志。 米袋被找出来,旋风队在玉屏镇上备受指责,再也呆不住,只好撤出玉屏镇。但他们没有走远,依然在幕阜山中活动,要找翠云山庄讨还南宫世家的名誉账。 玉夫人当然知道旋风队不会就此罢手,所有的这一切不过是给他们增加一些麻烦而已,真正要阻止他们闹事,还得另想办法。 她让管家往东林寺方向去迎接玉公子和玉小姐,面授机宜。本意是让俩不要回来,避开江湖是非。玉公子和玉小姐受大觉禅师熏陶,渐渐懂得他们柳家今昔是非,知道乃父曾经背叛大宋,投靠蒙古,与天下武林为敌。又谋杀原配夫人,这才惹恼桃花谷,威胁到山庄安全。但是一头是武林,是大众的武林,一头是母亲,是他们二人的母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因此他们决定帮亲不帮理,为保护母亲,剪除旋风队。 在见到管家之后,三人一商量,认为最好的办法是先转移旋风队的视线,免得他们纠缠翠云山庄。有什么东西能够转移他们的视线呢?武林重宝,武功秘籍,除了这两样,恐怕是没有事情能够吸引他们了?于是兄妹俩一路走,一路放出风声,说玉屏镇有块千年碑,上面记载了不世武功,谁能得到千年碑就可以无敌于天下。 这个消息一出,四方轰动,各路豪杰都奔向玉屏镇。 消息传到逍遥谷,司马湘云大惑不解:“怎么这么巧,英儿他们刚去玉屏镇,那里就传出有千年碑的消息?” 南宫云飞淡淡一笑,说:“这个消息是针对旋风队的,有人想把水搅浑。” 沧浪客有些着急说:“要不要我和琅岈怪一起去看看?” 南宫云飞摇摇手,说:“不用管,孩子们总是要长大的,不能总让老辈护着,让他们自己去历练吧。” 话虽如此,终归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暗地里让张云友南下,来到玉屏镇,暗中观察,必要时给旋风队一点帮助。 玉公子和玉小姐可不像玉夫人那样束手束脚,他们想到要解除玉夫人的威胁,就要彻底解决旋风队。为解决旋风队,他们人还没回玉屏镇,就在镇外的荒谷中准备了刺杀地点,然后就琢磨如何用诡计把旋风队骗进埋伏圈,预先做了充分的准备。 在埋伏圈的四周埋伏着玉屏镇的巡丁,准备了大量驽箭。翠云山庄安置在玉屏镇的外围力量也被紧急调动,参加对旋风队的伏击,这是准备工作之一。 玉公子的另一手准备是花重金请动了气吞万里云的杀手。气吞万里云,是南方武林中唯一的杀手组织,极为隐秘,谁也不知他们的总部在哪里。这个组织的人都备有剧毒药物,一旦遭遇致命威胁就吞药自尽,自己不留活口。因此没有人能够摸清他们的来龙去脉,狙杀旋风队是重量级的任务,气吞万里云出动的都是一等杀手。那些杀手们接到指令,从四面八方感往玉屏镇,要让旋风队有来无回。 玉公子和玉小姐还有一手,就是让自己的人假装武林豪客,想办法把旋风队引进伏击圈。 一切准备就绪,玉公子和玉小姐就展开了他们的刺杀计划。他们悄悄放出风声:有人已经发现了千年碑的位置,今天晚上就要挖掘。又让翠云山庄豢养的一个豪客假装寻碑人,故意在旋风队藏身的树林中出没。 夜幕渐渐降临,豪客把一只野兔烤得油滋滋的,一个人慢悠悠地啃起来。 牛肥肥已经几天没见荤腥了,看得眼馋,就过来和他搭讪,说:“大叔,你烤的野兔真香!” 那人也不多话,扯下一条兔腿,扔给牛肥肥说:“你也来解解馋。”然后自顾自地啃野兔,再不和牛肥肥多话,也不看其他人。 牛肥肥问:“大叔到这山林里干什么呢?” 那豪客停止了啃兔肉,看了牛肥肥一眼:“你们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我们……”牛肥肥正想说我们来收拾翠云山庄,你也收拾翠云山庄吗?战东方瞪了他一眼,他便没了下文,只顾低头啃起兔腿来。 那豪客把一只野兔吃完,揩了揩满是油腻的嘴,说:“时间差不多了。” 牛肥肥问:“什么时间差不多了?” 豪客说:“千年碑出世的时间。该去现场了。”便起身往树林外面走去。 牛肥肥说:“原来你也知道千年碑啊!我们也是来寻千年碑的。”也不征求其他人的意见,就要跟着那豪客往外走。 那豪客冷冷一笑:“你们凑什么热闹?江湖好手尽聚于此。你们几个毛头小子小丫头片子,也想得到千年碑!” 这话大堪玩味,似乎只有他这样的高手才能去看看,旋风队是不行的。牛肥肥怫然道:“天下奇宝,能者居之,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凑热闹?” 那豪客头也不回地边走边说:“你们也算能者吗?” 黎木蓉正待制止他与那人争执,战东方一听却有些情绪激昂:感情你是看不上我们的功夫啊!纵身一跃,便到了那豪前边,说:“阁下慢走!” 豪客顿住,问:“怎么了?” 战东方说:“听阁下刚才的意思,功夫差了就不必去了。” 那豪客点点头说:“我是这个意思。” 战东方说:“那你赢了我手中刀就去,赢不了我手中刀,你继续烤兔子。” 那豪客也不废话,一剑挥来,逼开战东方,如流星一般电射而出,离开了现场。 战东方一看,这下好了,跑了,嘴里喊了声:“追!”提着刀就第一个追了上去,务要给藐视旋风队的人一点厉害。 牛肥肥紧随其后。 黎木蓉本不想和这人纠缠,这时见战东方和牛肥肥已经追着那人去,便也跟在后面。 那豪客的目的就是要把旋风队引向埋伏圈,见几人在后面追来,脸上露出了几分阴险的笑容。 第一百二十二章 旋风队历险 战东方堪堪要赶上那豪客,黑暗中突然飞来几枚菱形飞镖。 “什么人?”他怒不可遏,挥刀击落那几枚飞镖,向发出飞镖的地方猛扑过去,想要找到发镖人,结果扑了个空。这样阻得一阻,他就失去了目标。,来是追击那个豪客,这个时候却不见了踪影。 牛肥肥赶过来问:“什么情况?” 战东方说:“不知道是什么人在这里放飞镖,差点伤着我了。” 黎木蓉他们也从后面赶来,大家理不出个头绪,总归认为这突然的袭击必定与翠云山庄有关系。南宫英说:“我们也不要管什么飞镖了,既然已经都走到这里来了,干脆去看看千年碑。” 南宫豪说:“我怀疑那千年碑本身就是个陷阱,我们还是不要一窝蜂的涌过去,最好分成两三个批次。” 黎木蓉肯定道:“这个办法好,分成几组互为犄角,不然一落入他人圈套,全军都陷入被动。” 说是分批次,其实跟刚才的行进秩序没有大的变化,战东方和牛肥肥两人一组还是打头阵,南宫豪和黎木蓉拉开一箭之地,晚一步出发。花芊芊和南宫英殿后。这个阵势就有点像疾风队的派头了。 战东方提着刀,牛肥肥提着剑,首先跑到千年碑的挖掘现场。这里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人山人海,而是寥寥数人,举着火把在悄悄挖掘。 本来来过一些江湖豪客,都被玉公子和玉小姐派人半路劝走了,目的是免得人太杂,太拥挤,伏击旋风队不好下手。剩下的几个在现场挖掘的人,实际上都是玉公子的人,是翠云山庄的外围力量。他们远远地看见战东方和牛肥肥气喘吁吁地跑来,有人嘀咕道:“怎么才两个人?” 暗中埋伏的玉公子等人也大失所望。他们原计划是要伏击旋风队全部六人,现在变成了两人,一半都不到。玉小姐问:“哥,还动不动手?” 玉公子满脸坚毅之色,说:“动手,怎么不动手?两个人也得收拾他,就算他还有四人不在,伤了他两人,他们也得去处理伤亡,没有闲工夫找我们翠云山庄的麻烦了。” “我知道了。”玉小姐娇怯怯地应了一声。 战东方和牛肥肥来到挖掘现场,战东方霸气地说:“你们几个停一下,下面的东西归我们了。” 那几个人的任务就是假装挖掘引诱旋风队,这时见旋风队快到,任务已经完成,便装作很害怕,丢掉锹镐,抱头鼠窜。 牛肥肥哈哈大笑,说:“这几个人也太胆小了一点,我们来挖一挖,看看下边到底有什么宝贝。” 两人就抡动铁锨和镐头。可是那几个人刚刚逃散,他们刚刚开始动作,就有一阵箭雨铺天盖地而来。那不是雨,也不是寻常的箭,那是密密麻麻的箭雨,战东方和牛、肥肥都没能完全避开,各有几处负伤。 他们的遭遇却被后面赶来的南宫豪和黎木蓉看得清清楚楚,两人相互一使眼色,立即展开身形,向左右迂回。 位置比他们还靠后的南宫英和花芊芊也看出情况不对,但左右的弓箭手已有黎木蓉和南宫豪去收拾,他们两直扑核心,抢出受伤的战东方和牛肥肥。 黎木蓉和南宫豪一展开行动。玉公子就发现情况不对,他怎么也没想到旋风队居然不一起来。历史上旋风队的人都是同进同退,今天怎么两个两个地出现?他知道情况对自己太不利了,于是手一挥,让埋伏的弓弩手迅速撤退。但那些准备冲出去砍杀旋风队的高手们不干,他们还什么都没做,不肯就退。 一番争执,最后当然还得听玉公子的,大家急急撤退。但是他们退的再快,终归是没有黎木蓉和南宫豪快,何况意见不一时还耽搁了一下。旋风队在三仙洞都是习过流云功的,黎木蓉更是在十年前就已经学会了流云步。因此在玉公子他们匆匆撤走的时候,还是有十几人没有逃脱,被黎木蓉和南宫豪点了穴道。 两人把十几个俘虏弄作一堆,由于他们事先看到战东方和牛肥肥已明显受伤,心中对玩弄阴谋诡计的人十分恼火。“说!是谁指使你们的?”黎木蓉怒气冲冲地问道。十几个俘虏都低着头,张聋作哑。 “你说!”黎木蓉指着其中一人逼问。那人白了黎木蓉一眼,还是低头不语。这些人之所以不把黎木蓉和南宫豪当回事,是因为旋风队一般不会滥杀无辜。 “说不说?”黎木蓉又问一遍。那人又白了他一眼,还是不开口说话。他错了,以前旋风队不杀无辜,是因为自身没有伤亡,今天他们遭遇窗前危机,落到他们手里就没那么好下场了。 黎木蓉手起剑落,在那人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那人立即血溅五步,倒在地上。其余的人大惊失色,其中一个人张口结色地说道:“你、你、你是马玉成的徒弟黎木蓉,我认识你,你滥杀无辜!” 黎木蓉冷峻的目光扫视了众人一眼,说:“你们是无辜吗?你们谋算了我们的同伴,我们现在只是问你们的基本情况,你们隐瞒不说,罪加一等。” 众俘虏心中凛凛然,明显感觉到黎木蓉的杀机。黎木蓉上前一步,用剑指着那人说:“把这事从头到尾给我们说一遍,说清楚了,给你们留了留条活路,不说清楚,你们一个也别想离开。敌人杀一个少一个。” 那人打了个寒噤,但依然心存侥幸,不肯透露实情。黎木蓉又挥手一剑,抹了他的脖子。其余的人胆寒了,彻底但寒了,知道今天难以侥幸。传说中的旋风队,尤其传说中的黎木蓉不是这么冷血的,可是今天见他杀人一剑一个毫不手软,这也是战东方和牛肥肥的血彻底激怒了黎木蓉,她要追查真正的凶手,不用一点铁血手段,这帮人是不肯说实话的。 她的剑又指向第三人,这一次她连逼问都不逼问了,一个字都懒得说,用剑指着那人,眼睛瞪着那人。 “我、我、我……女侠饶了我吧。”那人吞吞吐吐,既不想说实话,又想黎木蓉放过他。 黎木蓉二话不说,再次飞剑,那人顿时毙命。 当他的剑指向第四人时,那人早就吓破了胆,连忙说“我说!我说!是玉公子和玉小姐,他们本来打算把你们六人一并解决了,没想到你们是分散过来的。” “玉公子和玉小姐不是在东林寺吗?”黎木蓉还有存疑。 那人答道:“他们已经赶回来了,听说翠云山庄有事就离开了东林寺。 黎木蓉点点头,倒转剑柄,把现场的每一个俘虏撞了一下,解了他们的穴道,说:”把这几具尸体埋了,你们就可以回去了。“ 那几个人穴道被解,正感到身上一阵轻松。听到黎木蓉吩咐,如逢大赦,赶紧刨了几个坑,把三具尸体掩埋,然后仓惶逃去。 东林寺大觉禅师在玉公子和玉小姐走后,心里总感觉不踏实,徘徊一日,最后还是决定收拾包裹行囊,用一根禅杖挑了,展开老迈的身形,往玉屏镇而来。虽然这两个徒弟是奸人之后,但既然拜在他的门下,他就要维护周全。 两个徒弟在他身边一两年了,心性狠辣他是知道的,他怕玉公子和玉小姐惹恼了旋风队丢了性命,在东林寺怎么也待不踏实,必须先把徒弟找到。 再说玉公子和玉小姐带着人手悄悄退回玉屏镇,那些翠云山庄的外围力量和旋风队正面交锋过的不多,不知道几个年轻人的厉害,还在埋怨玉公子畏首畏尾,没有让他们冲上去一阵砍杀,把黎木蓉他们彻底解决。 “不要啰嗦!”玉公子显然不高兴,说:“你们不知道旋风队的威风,这次幸好走得快,不然就全军覆没了。” 有个高手不服气地说:“公子这是长他人场所灭自己威风。” 玉公子瞪了他一眼说:“你懂什么?旋风队那么好对付,我何必这般费事?”转头望向窗外,又续道:“但愿气吞万里云能够不辱使命,把他们拿下。” 玉小姐还是那样一副文弱的样子,细言细语的说:“大家都不要吵了,安静的等待消息吧。” 玉公子一帮人便在玉屏镇蛰伏下来,等待气吞万里云出手的最后结果。 南宫暗暗目的和花芊芊把战东方和牛肥肥救出来后,飞快地赶回宿营地。就伤如救火,他们二人多处负伤,拖延不得,必须尽快地到那片藏身的树林中施救。 可是行程并不顺利,离开现场不久,就看到前方有五个人拦住了去路,一个个穿着夜行衣,戴着面罩,显得有几分神秘。 “什么人?”南宫英喝问。 五人中有一人傲慢地应道:“催命的人!” 南宫英似乎明白了什么,问:“你们是气吞万里云的人?” 又一人应道:“一个要死的人,知道那么多有什么用。” 花芊芊毕竟是女孩子,心理素质不够强大,有些嘴唇打颤,这是她从来没有遭遇的危机,即使当初在无忧山庄遇险,也没有今天这种恐惧感。今天他和南宫英两人面对的是五个以杀人为职业的对手,这些人的武功和武林中一般的家数不同,一般的门派所修习的武功都讲究攻击和防护,两种功用结合,能攻能守,攻守兼备。但杀手组织训练的杀手,不练防护招式。他们平时练习的都是杀招,都是一招致命的打法,都是置自身安危于不顾的。 南宫英让花芊芊负责战东方和牛肥肥,自己提着三尖断魂枪,一步步慢慢地接近了五个杀手。他知道今天是九死一生的局面,旋风队最强的黎木蓉和与他配合最默契的南宫豪没有跟上,能战的战东方重伤不起,自己这里四人,两人身负重伤,得有一人照顾。剩下自己一人一枪,却要面对当今天下五个一等一的杀手,这几乎是个死局,似乎有死无生。 近了,更近了,他和那五个杀手到了足以一出手就能击杀对方的距离。他停下脚步,缓缓举起手中枪。他的思维在飞快地转动着,但是无论他怎样聪明敏锐,也想不出摆脱危局的办法。 五个杀手发动了攻击,几乎都是一剑封喉的招式。南宫英想重创其中一人,以打破围攻,但是他失败了。对手的剑太快,他杀人的招式才递出一半,就不得不中途变招回防自身。危险,万分的危险!一招交过,双方都没有损伤,但对南宫英来说,不能伤敌就是失败,缠斗下去肯定是对方占尽上风。因此他准备在第二次交手时拼着自己受伤,也要争取伤敌一人。 但他心中的主意被花芊芊察觉出了异样,花芊芊心中早已情根深种,哪容他受伤?她对战东方和牛肥肥说:“两位自己仔细了。”抱剑跃起,加入了战圈。 花芊芊入场,南宫英压力顿减,但要取胜,千艰万难。战东方和牛肥肥拖着重伤之身,彼此使个眼色,也悄悄地向前挪动。旋风队到了最危险的时候,他们四人若出事,以后黎木蓉和南宫豪只怕也孤掌难鸣。 就在南宫英和花芊芊两人联手快要挡不住五杀手致命民一级的时候,牛肥肥一扬手飞出了一个五雷符,炸翻了其中一人。这是他最后的力气,发出五雷符后便大口咳血,甜蜜看到地上不能动弹了。战东方拼却最后一丝内力,人刀合一,横空出击,劈向其中一个杀手。 两个重伤之人的攻击来得太过突然,打乱了杀手的阵脚。战东方沉重地摔在地上。但在他摔倒之前,他的战刀劈开了一个杀手的脑袋,杀手之剑也洞穿了他的胸膛。 “东方!”南宫英焦虑的痛呼,他平时不太喜欢这个满脸阴气沉沉的队友,而此时全队出征幕阜山,就是一个整体,见杀手之剑洞穿了战东方的胸膛,不免有切肤之感。 南宫英的手中枪已全不按南宫世家的断魂枪法,有时像掩月刀法,有时象逆风回燕剑法,完全放弃了自我防护,全是拼命打法。他连伤了两人才扑近战东方身边。这时五个杀手已经一死三伤,基本推动了战斗力。 大凡做杀手,要有必胜的信念,丧失必胜局面,杀人之心就被瓦解了。剩下的杀手一看这局面,知道再讨不到便宜,便带着三个受伤的同伴和那具尸体匆匆而退。 这边牛肥肥发出五雷符后,一时气喘吁吁,伤势转加。战东方重伤之下又挨致命一剑,已经气若游丝。看到这幅模样,花芊芊急得一阵哭泣,好似棃花副雨。 第一百二十三章 火烧翠云山庄 南宫英试了一下战东方的鼻息,一看这种情况,已经回不了宿营地了,就对花芊芊说:“你帮肥牛处理伤势,我来帮助东方。”说着扶起战东方,四掌相对,先输了几分内力,帮他护住心脉。接着导引气机,游走周天,打通他那些受伤的经络。忙乎半天,总算看到战东方苍白的面色渐转红润,粗重的呼吸也变得相对均匀起来,勉强算是保住了一命。 这时黎木蓉和南宫豪也已经赶到,一见这情况,黎莫荣大惊,问:“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南宫英还在自我调息,恢复元气,花芊芊哽咽着说:“气吞万里云,我们遇到了五个杀手。” 这一次旋风队的亏吃大了,黎木蓉跺着脚,咬碎玉牙,狠狠地说:“今天的账要一笔一笔清算!” 由于战东方受伤太重,他们在山中呆不住了,雇了一辆车,拉着战东方和牛肥肥,就近找了一座城池,开始静养。 在战东方养伤期间,南宫豪又回到了玉屏镇,白天在镇上活动,入夜便栖身荒林。他此行的目的是要查清玉公子和玉小姐的根底,跟踪他们的去向,牢牢掌握打击目标。 玉公子和玉小姐此番回玉屏镇,的确是帮玉夫人解除了危机,却给自己带来了危机。大觉禅师虽然一辈子少走江湖,但是自有其人生经验。他知道两个徒弟这次惹的麻烦不小,不能在玉屏镇继续呆下去,可是玉公子和玉小姐却不肯离开。他们那晚等来的气吞万里云的杀手,并没有带回什么好消息,反而怨情报不准,折了杀手,给所吞万里云造成了损失。双方一轮唇枪舌战,又重新议定价格,由气吞万里云再派杀手组织刺杀。 玉公子和玉小姐逗留玉屏镇,要等待旋风队覆灭的消息。但是大觉禅师不由分说,把他们强行带离玉屏镇。师徒三人吵吵嚷嚷,意见很不一致地走在了回归东林寺的路上。玉公子埋怨大觉禅师太过小心,大觉禅师又说玉公子太鲁莽,坚定地认为这个时候回东林寺是最好的选择。 正在师徒争吵不休的时候,前方的路上出现了六个人影,正是旋风队拦路问罪来了。 黎木蓉的心向来是热的,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冷峻。这一次他们旋风队先是差点死在玉公子手里,后又差点死在气吞万里云的杀手手里。翠云山庄造谣生事的账还没有算,又添加了几笔新账,这些账第一笔要讨还的就是玉公子和玉小姐设计埋伏的这笔账。 大觉禅师一看气氛不对,打个稽首,道声“阿弥陀佛”,问道:“几位少侠,难住贫僧去路,意欲何为?” 重伤初愈的战东方情绪最激动,跨前一步,战刀一横,说:“大和尚,留下玉公子和玉小姐,不关你的事。” 大觉禅师说:“怎么不关我的事?他们两位是我徒弟。” 牛肥肥哈哈一笑,说:“大师傅,您老教的徒弟太缺德了。” 大觉禅师脸上红得一红,还是勉强解嘲地说:“年轻人要修口德,贫僧和你们几位的长辈都有些交情。” 牛肥肥又是哈哈一笑,说:“我不修口德,但修人德。大师傅和我们的长辈有交情我们也知道,但那是大师傅和我们的长辈的交情,不是和我们的交情,我们好象没交情。” 大觉禅师有些尴尬,这真是秀才碰到兵,有理说不清,碰到牛肥肥这样的人,你跟他说什么呢?说什么都是他有理。 他又打个稽首,道声“阿弥陀佛”,对牛肥肥说:“小施主,能否给贫僧一个薄面,放过我这两个徒弟?” 牛肥肥一摸下颔,故意沉吟道:“大师傅的薄面那是要给的。那天我被你的徒弟设计,身上弄出了几个透明窟窿,我只把他们身上也弄出几个透明窟窿,然后就还给大师傅。” 这不废话!这不什么面子都没给吗?但是黎木蓉知道大觉禅师和袁云霓、司马湘云都是有交情的,由于明性师太的关系,袁云霓和司马湘云都到东林寺做过客,有大觉禅师出面,这事多少有点棘手。 她悄悄地和南宫英交换意见,只见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悄悄耳语,大概是意见统一了,黎木蓉才开口说道:“大师傅,您是德高望重的前辈,今天有您出面,我们决定不对玉公子和玉小姐出手。但是从今以后,只要我们在东林寺外遇到他们,玉屏镇的账一定加倍清算。” 这就是挑明了说,从今以后玉公子和玉小姐如果离开东陵寺,旋风队将毫不留情地予以诛杀。既给了大觉禅师面子,又不给玉公子和玉小姐留余地。 “阿弥陀佛!”大觉禅师连说了几个阿弥陀佛,也不表明立场和态度,带着玉公子和玉小姐就离开了。黎木蓉这样说,也就等于承诺今天不杀玉公子和玉小姐,但是也等于宣布从今以后,这一对兄妹没有行走江湖的权利。 玉公子和玉小姐的问题虽然没有完全解决,也算告一段落。旋风队接下来要做的是收拾翠云山庄。 玉夫人知道玉公子和玉小姐曾经想置旋风队于死地,惹下了天大的麻烦,在翠云山庄里惶惶不可终日。但躲是躲不过的,旋风队终于找上门来。 “请玉夫人出来说话。”黎木蓉在门首喊道。 有个仆妇报上厅来,玉夫人心中尚无应对之策,忸忸怩怩地走出门来。 “黎木蓉拜见魏师叔!”黎木蓉道了个万福,柳如风毕竟是马玉成的同门师兄弟,因此黎木蓉在玉夫人面前还守住本分,执弟子礼。 玉夫人知道来者不善,说:“几位找我何事?” 牛肥肥说:“也没什么大事,玉夫人干了什么事,我们就来问什么事。” “我干什么了?”玉夫人装作一脸茫然。 牛肥哂然一笑:“真是贵人多忘事,玉夫人刚刚传檄武林,指责南宫世家勾结蒙古鞑子。我们专程拜访翠云山庄,就是想看看证据。” 玉夫人红着脸,强词夺理说:“我这里没有铁定的证据,都是江湖朋友传来的消息。” 南宫豪说:“哪些江湖朋友?说出来我们也好去拜访。” 玉夫人知道今天不能善了,那篇檄文母性捏造,与江湖朋友何干?她迟迟疑疑地说:“要不我再发一篇文,对从前的说法予以否定?” 南宫豪双目一瞪:“不好,不好,这样太麻烦玉夫人了,我们用自己的方式昭告武林。” “那你们准备怎么办?”玉夫人说话明显少了几分底气。 南宫豪说:“对付无事,自有无赖手段,你看!”他指了指自己几人带来的火油和火药,挥挥手,断然说:“一把火,告诉大家翠云山庄就是个屁!” 玉夫人脸色红一阵白一阵,这是明摆着欺负人啊!但南宫豪不是说着玩,又一挥手:“限你们一个时辰离开翠云山庄,明天这个地方就只剩下断壁残垣和瓦砾。”他态度很果决,其余人也没有表示异议。 玉夫人知道没有退路了,要不拼杀一场,要不赶快离开。现在的翠云山庄没有一拼的实力,那就只好选择离开。 一个时辰后,旋风队绕翠云山庄浇上火油,撒上火药,打亮火折子,一座秀丽的山庄,顷刻就化为一片火海。 玉夫人带着几个仆妇在远处遥望着这场大火,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悔意,反而生出无数的恨来。她恨旋风队,恨南宫世家,恨武林联盟,她要重新经营,重新设计,和这股力量作一番殊死较量。 山庄被毁,她带着浮财和仆妇又回到了君山岛上柳如风的老宅暂时栖身,把那里作为根本,重新聚集力量。而她的这番计较并没有给她带来快意的结果,反而把柳家带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望着这场大火,南宫豪:“我们这一代南宫子弟要放弃父辈祖辈温文尔雅的作风,铁血杀伐,雷厉风行,给一切好事之徒以坚决的打击。”南宫英没有答话,望了望花芊芊,彼此费心一笑。他们的确觉得南宫豪的这种做法是管用的做法,比讲道理管用,但是嫌霸道了一些。 翠云山庄的事也算告一段落。火烧翠云山庄后,旋风队再没有和玉夫人计较,而是开始盘算怎么打击气吞万里云。 气吞万里云是一个隐秘的冷血的组织,他们第一步是要找到这个组织的总部,一出手就要行雷霆一击,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在江湖上彻底抹掉这个恐怖组织,也算为武林联盟出了一份力。但这个计划过于庞大,也过于冒险,直接把旋风队带进了九死一生的危险境地。 第一百二十四章 露馅了 在一处荒径野道上,走出一个独行客,穿着一身玄色衣服,戴一顶斗笠,看不清面目,行踪诡秘地来到一处独立的房舍前。房舍的门虚掩着,阴气森森的厅堂里,一个身形佝偻的老者在独自饮茶。 斗笠客进来之后。老者说:“来了?” 斗笠客答道:“来了!” 老者没有再言语,只递过一个小木牌。 斗笠客接过木牌,提笔写了“李子瞻”三个字。 李子瞻是青城派的掌门,有名的侠客。那人为何要写下他的名字?斗笠客没说。老者也不问。 老者接过木牌,看了一眼,在李子瞻的名字下面写四个字:“黄金万两”。 斗笠客递给老者一张银票,老者接过看了,说:“还差一半。” 斗笠客迟疑了一下,说:“我们主上没想到这么贵,只给了我五千两,可否通融?” 老者说:“掌门人就这个价,低了我们不接。” 斗笠客说:“好吧,待我回去禀报后再付足另一半。” 老者摇摇头,说:“我等你,付足费用才办事,概不赊欠。”说完拿起木牌,阴森的脸上不见一丝友好的表情,再没和斗笠客说一句多余的话。 斗笠客摇摇头,离开了厅堂,自行去了。他是销魂教的使者,因为青城派从来不买销魂教的账,教主才花五千两黄金买他的命。买卖不成,他又赶回黄牛山,需要高教主禀明,再花五千两黄金。 斗笠客走后,老者走进一间密室,里面几点幽暗的烛光,靠山墙摆着名牌架,架上一溜名牌。那些名牌大部分已经用红色油漆打了个叉,如果有江湖人看见,当知道那些已经打了红叉的名字,都是前不久在江湖上消失的高手。每个名牌的下边,都标有相应的价码,根据刺杀难度,价格不等。 还剩七个名牌没有打上红叉,其中六个赫然就是旋风队六人的名字,每个人的名字下面还标示着白银五万。看来在这里旋风队六人是等价的。 名牌架上,还有一个名位牌孤零零地搁在一边,上面写着梅如雪黄金十万。桃花谷的人,真是贵命。旋风队一条人命才什五万银子,一个梅如雪却值十万黄金。是谁花十万黄金买断梅如雪的性命?那当然是玉夫人,别人既没这么多钱,也没这么大仇。是谁怒多年了旋风队的人命?当然是玉公子和玉小姐,他们前期设计旋风队,先后付出了三十万两白银。 老者把李子瞻的名位牌反过来放在名位架上,这是他们的一贯做法,需要给足费用,名牌才会正过来,杀手才会派出去。对方有意做买卖,一时不能足额支付,就暂时搁置起来,等费用齐了再让总部派杀手。 这里是气吞万里云的一个联络点,老者就是一个联络人。斗笠客的行踪终归被旋风队窥破,跟到了黄牛山,又跟回到独立房舍。 旋风队虽然不知道里面的情形,但知道销魂教在和气吞万里云做买卖,联络员接了生意,就会到总部去报任务。他们的目的就是要盯死这个联络员,找到气吞万里云的老巢。 老者的行踪很诡异,旋风队跟得很吃力,但是让他们最吃惊的,不是老者掩踪潜行的能力,而是他一路北上,居然越过了宋蒙边界,越过了黄河,一直到贺兰山中才停止前进。也就是说气吞万里云和平南商会一样,在江南做买卖。根基却在北方。 平南商会、气吞万里云、销魂教,其实同气连枝,只有哈剌和林的皇室当权者才知道这其中盘根错节的关系。就是说他们的根都扎在大斡耳朵,他们的目的都是摧毁和控制南方武林,收刮财富,动摇南方的根基。 旋风队侦知这一情况后,反而有些进退维谷,是打,还是不打?是动,还是不动?它的根基既然扎在贺兰山,那根基之深厚,可能就超过了想象,一个弄不好惊动了整个草原,旋风队就是插翃也飞不回南方了。但是为了追寻气吞万里云的老巢,他们已经吃了不少的苦头,万里追踪,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又怎么能半途而废? 六人反复磋商,反复合记,战东方和牛肥肥力举进攻,黎木蓉、南宫英,花芊芊则相对谨慎,认为只可智取,不可力敌。南宫豪向来粗豪,他才不管什么危险不危险,既然来了,就要搅他个天翻地覆。 最后大家采纳了黎木蓉和南宫英的主张,化妆潜入,摸清情况,相机而动。 他们观察了几日,发现这些杀手们平时都不相互打照面,一概穿着玄色衣服,戴着黑色的帽子,衣领高高地竖起,脸上还蒙着一个黑色的面罩。他们便也按照这种形象设计,各自准备了一套服装,打算混进杀手总部,找机会突然一击,打他个措手不及,然后不管胜败如何,一击即退。 在总部的外围,大家一样的装束,一样的不言不语,也不易被人发现。但每个杀手都有编号,都有固定住所,这却冒充不得,因此白天转来容易,晚上藏身很难。一到晚上,杀手们各归各营。整个气吞里云共为五个营,每个营的下面又分若干个子营。象气字一号营、二号营、三号营都是顶级的杀手,待遇最高。云字营是最基层的组织,云字三号营基本上还处于培训阶段,每个进入杀手组织的人只有进过云字三号营的培训,功夫初成才能进入里字营成为最低等级的杀手,或者进入云字一号营、二号营成为本部护卫,里字营杀手如果多次参与任务,表现出色,就可以晋级进入万字营。吞字营已经很强了,不过最顶级的杀手都在气字营。 如此一个庞大的组织,就绝对不是旋风队所能撼动得了的。他们有心要撤出去报告逍遥谷,等候联盟处置。可是他们没来得及脱身。 “喂!你们是哪个营的?”他们走过一处营地,有一个统领级的杀手在问话。 旋风队答不上来,只好装聋作哑。巡逻的杀手,在气吞万里云的总部占有很大比例,没有接任务的杀手,每天都有训练或者巡逻任务。 “你们是云字营的吗?”那个统领又问。 “是!我们是云字二号营的。”南宫豪应答了一句。 “什么?你们是二号营的?你们过来!”那个统领的目光已经显露出几分不友善的气息。原来他就是云字二号营的统领,南宫豪胡乱应一句,没想到李衮碰到了李逵假黑旋风充大胡子也蒙不了人了。 果然,他们走近一点,那个统领就盯着他们看了起来,说:“你们是云字二号营的,我怎么没见过你们?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六人面面相觑,自然没人知道他是谁。 “谁知道你是谁呀?”牛肥肥说:“我们云字二号营,干嘛要知道你是谁?” 那个统领毫不客气地说:“因为我是云字二号营的统领,我是管云字二号营的,你们当然应该知道我是谁。你们不知道,那就是奸细了!” 露馅了,彻底露馅了,旋风队再也藏不住了。那统领呵呵地冷笑了几声,又说:“在这贺兰山中,凡我气吞万里云的人都是用剑。我看你们的兵器有刀有枪,就觉得你们有问题,还在我面前猪鼻子插葱——装象!”说着迅速拔剑,他旁边的随从嚯嚯地吹响警讯。 黎木蓉他们相互一打眼色,如一道道流星划过,对统领久其随从展开了猎杀。这是不二选择,要跑出去,势必会被他们阻拦,拖延时间,杀了他们跑路更干脆。那统领死不明目,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几个看上去还像新手的人突起发难,竟是如此的凶猛,他还来不及施展伎俩,就已经身首异处。那些随从更是挣扎不了几下,都是刚刚脱离云字三号营的新手,怎么能和旋风队对抗? 撤退的障碍清除了,旋风队松了一口气,只要走得快,摆脱这帮杀手还是有可能的。只要先走出去,回头再来对付他们,那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主动权尽在我手。可是警讯一响,满营骚动,四面八方的杀手涌来,已经将旋风队团团围在核心。 第一百二十五章 南归 情况到了这一步,唯有拼死冲杀这一途了。旋风队立即投入战斗,多年以来他们一直并肩作战,心中早就有了一种默契,即使目不旁顾,也知道自己的队友要用什么招式、采取什么行动。因此他们六人的配合天衣无缝,给气吞万里云造成了严重伤害和打击。 一时之间,杀手虽多,却奈何不了他们。他们六个人围成一团,相互掩护着队友的侧背,面向四面八方的敌人,一会儿杀到东,一反杀盗袭,杀手队伍也随着他们的移动而移动,忽左忽右,气吞万里云围攻的杀手,有如在贺兰山下玩起了神龙摆尾。 但是几个时辰过去,神龙并没能吞噬掉旋风队,而是残鳞败甲落满山间,杀手队伍死伤无数。 当然旋风队六人也已经人人浴血,体力不支,连一向气定神闲的黎木蓉,娇嫩白皙的脸上也带了一道彩,双方完全处于胶着状态。牛肥肥显得很忧急,悄悄说:“他们这是要把我们困死。只要突不出去,迟早会败在他们的手上。” “闭嘴!”南宫豪喝止了一声:“真正的斗士,一旦进入交战打斗状态,心中就应该有我无敌,有胜无败,不要再有其他任何杂念。”这个时候,才真正见识南宫豪的豪气,纵然大难将临,依然壮志昂扬。 牛肥肥不再吭声,六个人继续相互掩护着侧背,面对四面八方的敌人,把自身的功夫发挥到极致,至少在旋风队还没有被击垮之前,不给对方以任何可乘之机。 这是个死局,正如牛肥肥所言,只要他们突不出去,迟早都会落败。要打破这个死局,除非有奇迹出现。可是在这贺兰山下,会有什么奇迹出现呢?即便有其他力量出现,那也肯定是有利于气吞万里云,不利于旋风队。这里远离江南,远离逍遥谷,远离一切他们可以借助的任何力量。 然而天下事往往难以逆料,就在他们以为没有任何希望的时候,远方的天空忽然变得黄亮黄亮的,在那股刺眼的黄亮之上,又有一缕缕的黑气。但那不是黑气,那是浮沙、被风卷起的浮沙。 “沙尘暴!”有个杀手惊呼。 天际这种黄亮的颜色是沙尘暴的预兆,疯狂的沙尘暴正从天边朝这里卷来,速度快得难以描述。 在北方大草原和沙漠上,沙尘暴是夺去人畜性命的主要杀手。越是来得突然,杀伤力就越是猛烈,因此那人财惊呼。 “哈哈哈哈。”战东方仰天大笑,痛快地大呼了一声:“天助我也!”因为这一场沙尘暴是天降的助手,能够帮助他们打破死局,重获生机。 旋风队杀得更欢了,他们要在沙尘暴来临之前尽可能多地解决那些杀手。因为沙尘暴过后,谁死谁生,那就得看天意了。 沙尘暴说来就来了,天地变色,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在风暴中根本就睁不开眼睛。旁边有一个沙窝,战东方早就注意到了。在风沙中,他艰难地向大家会话说:“大家手牵手,跟我来!”说着一把就拉起牛肥肥,牛肥肥攀着南宫英的肩头,南宫英握着花芊芊的手,花芊芊挽住黎木蓉,黎木蓉扯着南宫豪,六个人就在风沙中强行横向移动。战东方凭着感觉,终于到了沙窝之中,让大家伏低身形,以沙窝为掩护,躲避风沙。 但是风沙无情,并不因为他们呆在沙窝里就不袭击他们,一阵风暴过去,浮沙早已把沙窝填平,现场一片狼藉,只见沙砾,不见人影。 过了许久,隆起的沙包出现松动,战东方挺起了脊背,扬起了脑袋,看看周围不见半个人影。风暴过后,天地间一片寂然。他抛下战刀,双手刨沙,第一个刨出了牛肥肥。又一个一个的把其他队友从沙堆里刨了出来,拧开水囊给每人喂了几口清水。大家咳的咳,喘的喘,慢慢缓过劲来,这个时候才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觉得是沙尘暴救了他们。 他们准备离开贺兰山,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找到各自的兵刃,就相互搀扶着缓缓前行。 风沙茫茫,他们并不能准确地判别方向,只能大致朝着南方行进。风沙带来了很厚的浮沙,每一脚下去都有一个深深的脚印,一不小心就会踩到一具杀手的尸体。经过贺兰山之行,旋风队似乎变得更加铁血。战东方走在最前面。大凡踩到尸体,不管是死是活,他都手起一刀,然后看也不看一眼就走了过去。 风暴过后,一些杀手也在浮沙的掩埋下渐渐恢复知觉,悠悠醒转,开始对旋风队三三两两地展开阻击。 第一批拦住去路的正是气字一号营的顶级杀手,总共四人,他们依然是原来的装束,黑色的衣服,黑色的帽子,黑色的面罩,显得阴气沉沉。四支剑突然出现在旋风队面前,利剑穿沙,平地起波澜,几乎没有让人反应的时间。走在最前面的战东方,战刀一拖,刀气纵横,形成了一道防护线,在地上爆烈出一连串的沙花,四个杀手的攻势被阻止了。 南宫英、南宫豪、黎木蓉、牛肥肥立即抢出,一人一个对手,在间不容发之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解决了对方。但这让他们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在这一片浮沙之中,还不知隐藏了多少杀手。他们从早晨开始,在这里打斗几个时辰,加上躲避沙尘暴,已经一天时间没有进食了,体力匮乏,不宜继续大战。 黎木蓉望望大家,说:“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恢复一下体力再行动。” 他们在避风处喝了几口水,稍事休息,看看周围无人,又继续往前走。但是他们搞错了方向,没能顺利地向南方退却,而是走向了西北,走进了草原腹地。 越往前走,蒙古兵的盘查越严,他们已经感觉到这不是逍遥谷方向,这是哈剌和林方向。哈剌和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蒙古大军如此戒备森严,是要干什么呢? 窝阔台身染重病的时候,曾下诏命贵由等西征将领班师返回蒙古本土,但贵由尚在途中窝阔台就去世了。蒙古的国是也纷繁复杂,窝阔台在位期间不喜欢长子贵由,想立三子阔出为汗。可惜阔出命不长久,率军侵宋,被报国营的高手们挑于帐下,于是又想立阔出的长子失烈门为继承人,可是没来得及立诏窝阔台就撒手人寰了。 窝阔台已死,失烈门年幼,脱列哥那心里就活动开了,要立自己的儿子贵由为汗。相国耶律楚材坚持要完成先汗的遗愿,让皇孙失烈门即汗位。脱列哥那手下高手如支,死士成群,岂能听他摆布?略计小计,就把他活活气死。又用奥都剌合蛮接管南方政权,让法珶玛在哈剌和林装神弄鬼,把一班王公大臣收拾得服服帖帖。 为了给儿子贵由创造继承汗位的条件,脱列哥那滥行赏赐宗室和大臣,以取得他们的拥护。自己又临朝称制五年,把持朝政。终于等来贵由归来,就在哈剌和林举行由诸王及贵族参加的忽里勒台,按照成吉思汗生前定下的规矩,推举贵贞为汗位继承人。 脱列哥那遣使召集诸王和贵族参加大会,西征统帅拔都本欲赶回来争汗位,听说哈剌和林已经召开大会,要推举贵由为汗,知道争汗位无望,便裹足不前,自己拥兵自重,另外建立了一个汗国。 旋风队遇到这种事,干脆不走了,化妆成牧民隐蔽赶来,要观察事态的进一步发展。 贵由上台不久,脱列哥那就死了。这对于旋风队来说,简直就是个天大喜讯。这么多年历尽艰险,不都是因为这个脱列哥那吗?现在她死了,蒙古武士纵有新的领头人,也不会象从前组织严密。 得到这个消息后,他们决定快马加鞭返回逍遥谷,报告南宫大护法。 他们一路南行,又听说贵由一味地讨好纵容那些支持他继承汗位的王公大臣,使蒙古内部离心离德,矛盾重重。 他们经历了一场生死,终于南归了,回到了逍遥谷。为脱列哥那的死,逍遥谷张灯结彩庆祝了三天。 但是,摆在武林联盟面前的还有一个严重问题:销魂教怎么办?袁云裳能否回头是岸?假如有人劝得袁云裳回头,销魂教改邪归正,与快刀门的关系又该如何处理?那是杀了掌门的血海深仇啊! 第一百二十六章 疾风队遇险 贵由并不是一个好君主,花天酒地不说,心中还始终惦记着拔都不支持他登汗位的事。在他成为大汗的第二年,决定率军西征。西征的目的,就是因为拔都不给他面子,要给拔都一点颜色看看,扫平拔都的汗国。可是天不遂人愿,西征的大军刚刚启动,贵由由于体弱多病又沉于酒色,没有收拾拔都,倒被上帝把他给收拾去了。 成吉思汗去世前,指定窝阔台继承汗位。但当时窝阔台还在远方西方,无法及时返回哈剌和林举行忽里勒台,国家无主。拖雷当时统率着征南大军,便由拖雷监国,等待了几年窝阔台返回斡难河。 窝阔台终究不放心这个做过几年监国的弟弟,让他死得不明不白,蒙古人心里常愤愤不平,甚至不少人希望拖雷的子孙收拾一下窝阔台的子孙。风水总是轮流转,拖雷系收拾窝阔台系的日子并不遥远。 再说疾风队回到逍遥谷,虽然载誉归来,却比不得旋风队获得那般重大的情报。一帮人计划着秘密北上哈剌和林,要获取更重大的情报。于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开始了,连招呼都没和谁打一声。 听说疾风队不见了,急坏了南宫云飞和司马湘云。一则因为疾风队的组成没有旋风队强悍,二则他们的爱子南宫杰也在其中,就连南宫燕那小丫头也不见了,多半是跟着疾风队凑热闹。旋风队虽然有南宫英和南宫豪,但那是两个侄儿,比不得亲生儿女牵肠挂肚。好在疾风队有陶格斯,关键时候或许能发挥一些作用。 南宫云飞委托沧浪客和马鸣雁尾随保护,唯恐有失。那两个老东西在逍遥谷闷得久了,正要找借口到外面走走,自然欣然领命去了。 两个老东西到了哈剌和林城外,正值秋高气爽,草原上羊正落绒马正肥。那贵由死在这样一个季节,也算能挑时候。 两骑马从草原上驰过,马背上一对男女,欢声笑语。 “绿脸怪,快看,那不是剑儿吗?”马鸣雁一脸迟疑,指着远处的男女。 沧浪客定睛细看,也有些惊讶:“真是剑儿,他怎么落单了?那个女孩象蒙古女孩。” 马鸣雁说:“的确是蒙古女孩,但不是陶格斯。” “剑儿!”沧浪客呼喊着,鹰隼般箭射而前。马鸣雁也闻声而动。 那两匹马被骑者勒住,停止了奔驰。马背上那个男的果然是陈剑秋,那女子却很陌生。 沧浪客和马鸣雁一闪就到了近前,沧浪客问:“剑儿,你怎么一个在这里?她是谁?” 陈剑秋在马上一躬身说:“侄儿见过两位师叔,她是也速不花,我们是好朋友。” “朋友?也速不花?这名字怎么感觉很熟悉?”马鸣雁念叨着,突然脸上变色,拉过沧浪客,悄悄传音说:“绿脸怪怎么办?” 沧浪客不以为然说:“剑儿交个女朋友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马鸣雁皱皱眉头说:“你想想,也速不花,谁的名字?” 沧浪客在脑海里努力搜索历史信息,突然张大了嘴。 马鸣雁问:“想起来没?” 沧浪客说:“我想起来了,是拖雷的女儿。剑儿和拖雷的女儿成了朋友!”这一惊非同小可,自己结拜兄弟的义子,居然和敌国皇室的女儿成了朋友,这其中的牵涉太大了。 “他不是和陶格斯很相处得来吗?怎么又和这姑娘搅和到一起了?”沧浪客唧唧哝哝。 马鸣雁说:“先不管那么多,得想办法把他们分开。”回到马前,问陈剑秋道:“陶姑娘她们呢?” 陈剑秋说:“在宿营地。” 马鸣雁又问:“陶姑娘怎么没有和你一起来?” 陈剑秋答道:“她本来是要陪也速不花骑马的,不小心把脚踝扭了一下,就让我来陪。” 原来如此,不是陈剑秋和也速不花亲近,是因为陶格斯在大斡耳朵呆了几年和也速不花有了交情。沧浪客和马鸣雁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了。 马鸣雁和颜悦色地对也速不花说:“姑娘,今天至此为止,你先回去吧,我们找剑秋他们还有事。” 也速不花很不情愿地走了。沧浪客和马鸣雁随陈剑秋到了宿营地,眼前的情景却让他们叫苦不迭。其他人一个人影都不见,到处是打斗的痕迹。 “怎么会这样?”陈剑秋大惑不解。 马鸣雁一脸严肃,斥道:“剑儿,你们太张扬了,已经将自己置于巨大危险之中。” 陈剑秋也知事态严重,嗫嚅道:“事先也什么危险,没有半点预兆啊?” “经验,太缺乏经验。”沧浪客摇摇头:“你们秘密来到敌国,怎么能露形迹?怎么能和对方的皇室成员交往?” 陈剑秋一脸倔强之色:“也速不花不是坏人,不会害我们的。” 沧浪客扬起巴掌:“我揍你信不信?还犟嘴!她只要无意识地泄露一点你们的行藏,等待你们的就是灭顶之灾。你敢保证她从来没有泄露过?” 也速不花是个没有心机有姑娘,她还真的从来没有泄露过。但她经常往返疾风队的宿营地,引起了别人的注意,被跟踪到此。 跟踪她的是海迷失的亲信。海迷失是贵由汗的皇妃,贵由汗一死,拔都就扶持她抱着幼子失烈门垂帘听政,称制朝堂。 当时的蒙古有三股重要力量,一股是贵由汗掌握的部分西征军和本部及南方的力量,另一股是拔都率领的长子西征军,最为强悍。还有一股,就是拖雷的嫡长子蒙哥率领的部分西征军,一度横扫东北欧,战力坚韧,功勋卓著。拖雷系的王公大臣都认为脱列哥那称制和贵由即汗位都是非法的,对海迷失把持朝政更是持激烈反对态度。 海迷失抱子听政后,两个大儿子忽察和脑忽都另建府邸,分庭抗礼,以致大蒙古国一国三主。还有一些宗王们不卖海迷失的账,擅自签发文书,颁降敕令,整个蒙古汗国混乱不堪。这时天又大旱,斡难河几乎断流,经常有野火自焚,千里草原,民不聊生。海迷失的政权牌动荡之中,她最不放心的就是蒙哥。蒙哥虽然远在俄罗斯草原,但拖雷家族的其他成员却在她严密监控之下,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因此也速不花与疾风队的交往,早就被她盯上了。 现场虽有血迹,但无尸体,至少说明两个问题:对手强大,疾风队杀不了他们。疾风队的人都活着,那帮人无意杀害疾风队。目前的重中之重,要赶快弄清三件事:谁抓了他们?抓他们干什么?把他们抓到哪里去了? 三人分工,陈剑秋回逍遥谷报信,让张云友和张无影带着地鼠门的人来救人。实际上,沧浪客和马鸣雁是不想让陈剑秋涉队,把他支回去。沧浪客负责哈剌和林大范围搜索,争取寻找到一些蛛丝蚂迹。琅岈怪道马鸣雁重点关注海迷失和也速不花,从最可能的人物身上寻找痕迹。 分工已定,陈剑秋飞马南下,一是报告蒙古内乱的情况,二是报告疾风队的变故,三是组织北上救援。 沧浪客在偌大的哈剌和林要寻找几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忙了几天自然毫无着落。倒是马鸣雁还真发现了一些端倪,不是海迷失和也速不花自己有什么表现,而是海迷失的手下没提防有个汉人窥视在侧,露了行藏。 那天马鸣雁依然扮着个游方郎中,他功高盖世,听力极佳。有两个海迷失的人远远地交头接耳,怎么也没防到他会听到。说的是钩考局如何如何,拖雷子孙如何如何,也速不花如何如何,提到”只要让那几个汉人开口,就成铁证。“马鸣雁琢磨来琢磨去,觉得疾风队的失踪,也该与海迷失意欲陷害拖雷家族有关,与钩考局有关,只有找到钩考局,也许就有高海拔。 第一百二十七章 法珶玛受戮 有了这层思虑,马鸣雁立即通知沧浪客,要他多关注钩考局。两人各自踩点,终于弄清楚钩考局是个什么玩意,原来实际上就是蒙古皇室的特务机关,专门负责对王公大臣的监察。 拔都支持海迷失摄政以后,蒙古国政更加混乱,她把这些都归罪于蒙哥不支持他的结果,归罪于拖雷系的王公们,因此千方百计寻找证据,罗织罪名,要对拖雷家族痛下杀手。 拖雷的子孙普遍感到压抑,但是蒙哥拥重兵在外,海迷失又不敢过于嚣张跋扈。深感压抑的拖累家族成员,容易和一切返海迷失的力量发生联系。也速不花也是这个原因,和疾风队走到了一起。 海迷失要构陷拖雷家族,只能从私藏兵甲、勾结江湖人物入手,坐他个谋反之罪。也速不花和疾风队的交往落入海迷失的眼线,如获至宝。疾风队是江南武林人物,是蒙古的敌对力量,拖雷家族和敌对力量相勾结,这是一条铁证,她怎敢放过?因此派出众多高手秘密跟随也速不花。 当也速不花和陈剑秋骑马离开宿营地后,那些高手们突然出现,包围了疾风队,连南宫燕在内,把五个人一起抓抓进了钩考局。 自然经过一番激烈打斗,但海迷失的人占据绝对上风,不过是场猫戏老鼠的游戏,戏够了,人也就抓走了。他们想拷问出有用的东西,因此都留活口。 在钩考局审讯室里,任繁荣、何文焕,南宫杰、南宫燕、陶格斯正在经受严刑拷打。海迷失降旨,务要审出个结果,将托雷家族和察合台家族坐实反罪,一网打尽。 虽然知道了钩考局的大致情况,但沧浪客和马鸣雁踩过几次点,那地方深沟高垒,布满鹿寨和铁蒺藜,纵然沧浪客和马鸣雁功高盖世,想摸清铁桶一般的钩考局内的情况,也比登天还难。而逍遥谷远在万里之外,陈剑秋快马加鞭,终非一日之功可以到达。怎么办“这使沧浪客和马鸣雁急的团团转。他们知道,五个人进了高考局,如果救援不及时,不死也得脱层皮。尤其这其中有南宫杰和南宫燕,那可是他们的亲侄儿,十指连心,打断骨头连着筋,他们感到了痛苦。 痛苦使他们失去了冷静,内心里涌起一股破坏欲,他们想杀人,杀念一起,不可收拾。 两个老怪物神出鬼没,在哈拉和林,凡是遇到和海迷失勾结紧密的人,碰到他们非死即伤。窝阔台系的宗王,更是一个一个地消失。 这使海迷失更加疯狂,加强了对疾风队的铐打。但五个小家伙咬紧牙关,死活不承认和拖雷家庭勾结。他们知道,陈剑秋在外面一定会想办法救援他们,只要不松口,海迷失就不会要了他们的命,而只要他们屈打成招,他们的作用丧失了,立马就会成为刀下之鬼。 陈剑秋用了十几天的时间,终于跑到了逍遥谷。南宫云飞闻报大惊,一边派人知会三仙洞,一边整顿人马,和司马湘云带着张云友、张无影、旋风队六员小将和钻地龙,秘密北上哈剌和林,要救疾风队出队。又通知各地报国营,想办法袭击北营,扰乱敌方注意。 沧浪客和马鸣雁人没救成,反而惊动了神策营和天策营的大军,在哈剌和林展开全城大搜捕。 却说那马鸣雁扮作个游方郎中,正在街上搜寻可能猎杀的对象,突然神策营围了上来逼得他没有办法,要不就大开杀戒,要不就仓惶而逃。 他选择了逃,但是慌不择路,跑进了海迷失的大斡耳朵。那里面的戒备一点也不比神策营的搜捕松懈。到处是警惕的眼睛,到处是巡逻的宿卫。他无处躲藏,只好闯进了一处宫室。 法珶玛老了,回不了故乡。脱列哥那死后,她又投靠了海迷失,继续装神弄鬼。大旱年月,人也感到干燥,这天在寝室里洗浴。 马鸣雁射进宫室,正是法珶玛的寝室。他一看一个老妇坐在大浴盆里,先是尴尬,待到看清是法珶玛,喜出望外,立即一挥掌,将法珶玛的衣裙全收了,让她光着屁股在浴盆里起不来。嘴里说着:“得罪!借你的地方暂避一时。” “你!”法珶玛大惊,想发火,却苦于没穿衣服,起身不得,只好龟缩在浴盆里。这要是传扬开去,洗浴时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她岂不是晚节不保?只好忍气吞声。 果然搜捕人员很快就来敲门了,法珶玛只好在里面应道:“都给我流远点,我在洗澡。” 搜捕人员果然不敢招惹她,悄悄退走了。 她猫在浴盆里,央求马鸣雁道:“把衣服给我!” 马鸣雁看也不看法珶玛一眼,目光在室内到处搜寻着,漫不经心地道:“还不是时候,我安全了自然会给你。”他突然发现了一处异样,跑过去一手扯下靠近墙壁的黄布幔,看见布幔遮着的是一个小木偶,那木偶上写作蒙哥的名字,还有年月日时生成八字,估计也是蒙哥的八子。在那小木偶的胸口扎满了银针。 “这架势,看来法珶玛大师的巫蛊很照顾蒙哥啊。”马鸣雁嘻嘻哈哈地笑着,用外衣裹了,放进怀里。 “你别动!”法珶玛显然很着急,但也只能喊得这么一句,站又不能站起来。 “我不动,我交给拖雷家或者察合台家的,让他们动。”马鸣雁还是一付玩世不恭的样子。 “还给我!”法珶玛喊着,但马鸣雁不予理睬,听听外面人声静了,便扔掉法珶玛的衣衫,推窗而出。 法珶玛眼睁睁地看着他把小木偶带走,却实在没办法阻止。在马鸣雁走后,只在匆匆穿好衣服,将这一突然情况报告海迷失。 海迷失闻报,失魂落魄,用巫蛊诅咒蒙哥的事一旦败露,后果不可预料。为防不测,她立即下令将法珶玛抓了起来,推出斡耳朵正法。可叹法珶玛,一生装神弄鬼,先是害死拖雷,如今又害拖雷之子,却被自己的主人一刀砍了脑袋,也算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 马鸣雁从法珶玛的寝室出来,飞鸟般出了斡耳朵,不敢稍作停留,迅速赶到拖雷家族的住地。他蹑手蹑脚,躲躲闪闪,来到一处大堂前,见拖雷的王妃、蒙哥的母亲唆鲁禾帖尼在仆人簇拥下正朝大堂走来,便掏出小木偶,收了外衣,将木偶摆放在大堂门口。 仆人发现小木偶,捡起来交给唆鲁禾帖尼。唆鲁禾帖尼一看木偶是蒙哥,大惊失色。 沧浪客一脸诡计得授的得意表情,又用六合传音送给她一句话,说:“这是从海迷失的巫师法珶玛处找到的。”然后自己从托雷家族的营地隐去。唆鲁禾帖尼正不知是谁送来的,突然听到沧浪客的传音,有人急问:“谁?你是谁?” 沧浪客说:“不要管我是谁,海迷失要对你们下手了,你们还是多关心自己的事吧。” 唆鲁禾帖尼见多识广,足智多谋,当然知道这是由江湖高人在帮他们,也知道海迷失不会轻易放过拖雷家族,只是没想到下手会这么快。虽然线报说海迷失处死了法珶玛,但她还是不敢掉以轻心,立即派人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将这个小木偶传递到钦察草原蒙哥的营帐。 蒙哥看到小木偶,听了来人的禀报,知道海迷失包藏祸心,他本来就不支持海迷,又听说海迷失要对本宗动手,这一惊非同小可,心想再不解决海迷失,他们宗支恐怕无一幸免。于是一边向拔都申报,一边拔营上道,大军东向,回到了斡难河,震慑海迷失。 蒙哥回到哈剌和林,海迷失果然低调得多,而拖雷系和窝阔台系的矛盾却日益加深,这是后话。却说南宫云飞进了哈剌和林,疾风队有望出险,海迷失的计划眼看就要破产了。却嫌陈剑秋多事,还真的几乎把陶格斯放下,迷恋起也速不花来。一到哈剌和林,就去找也速不花,又被海迷失的眼线盯上。 好在旋风队比疾风队有经验,陈剑秋回秘密宿营地时,战东方在两里地外放暗哨,发现他带着尾巴。南宫云飞和沧浪客他们当机立断,立即抹去宿营地的一切痕迹,潜往他处,才躲过海迷失的抓捕。 但这一番变故,又给营救计划带来了新麻烦。原宿营地靠近哈剌和林,来去方便。现在一换地方,远了,来回大费周章。一群汉人在蒙古人的地域活动,路线越长,暴露的机率越大。每天乔装改扮,岂不费事?而疾风队还陷身险境,晚救一日便多一分危险。 第一百二十八章 放火救人 疾风队陷入敌手的消息传到三仙洞,一心研究武学的马玉成和欧阳瑶待不住了,留下袁云霓继续坐镇,督导门人练习,他们两大高手则带着西北七狼火速出发。路上有意绕道玉笥山,知会陈寿彭。陈寿彭和李长山听说南宫杰、南宫燕和陈剑秋都陷在哈剌和林,哪里还有心隐居?和着云雨双燕姐妹,两对夫妇也相随马玉成他们去参与救援。 经过武昌时,南宫云龙和李幼芳刚好外出归来,得知陶格斯和南宫杰兄妹一起被陷,急得恨不能飞到哈剌和林。南宫云龙和李幼芳尚无生育,陶格斯又是个苦命的孩子,他们一向视同己出,不容有失。现在陶格斯有难,夫妻俩自然焦虑。于是与马玉成他们合为一处,过长江、过黄河,直上草原, 南宫云飞他们在哈剌和林已经做了许多准备,他们把秘密宿营地扎在哈剌和林的远郊,为了行动方便,又在城里租赁的一处房舍。张无影以这处房舍为起点,带着地鼠门的人日夜不停地挖掘地道。 他们将口子开在一个土炕下,挖掘产生大量的浮土,白天浮土都用草袋装着堆积在地道内。每到夜深人静,就由沧浪客他们把堆积的浮土运到城外。 见马玉成他们到来,南宫云飞大吃一惊,问:“主帅不可轻涉险地,盟主怎么来了?” 马玉成艺高人胆大,不管什么险地不险地,说:“江南武林的年轻精英陷在敌营,我自然要来。”便和南宫云飞他们谈起了救人之事。张云友说:“目前人无大碍,只是受了些皮肉之苦,还在钩考局的地牢里.” 马玉成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人无恙,一切都有办法。” 地鼠门的算计很准确,从起点到终点,几乎可以做到分毫不差。但他们无法进入钩考局内部,不知道关押疾风队的监仓具体在什么位置,只能把地道挖到钩考局地牢,不能神不知鬼不觉把人救走。 地道是挖通了,可以肯定出口就在钩考局的地牢,但一切麻烦情况都可能出现,还需要周密计划,包括救援、撤退,返回南方等。谁知还来不及计划,麻烦事就来了:沧浪客他们虽然对运出城外的浮土做了一些掩饰,但还是被天策营和神策营的将军们看出异样。情况报进大耳朵,海迷失认为一定是有人在挖地道,准备营救疾风队。抓了疾风队成员,已经关押这么些天了,如果审不出结果,让他们出事了,不管是死了还是走了,都将影响铲除拖雷系和察合台系的计划。因此,查找地道成为哈剌和林的头等大事。 天策营和神策营自然是挨家挨户的搜索,寻找蛛丝马迹。可惜法珶玛死了,海迷失叹息。因为法珶玛善于望地气,每当黄昏和清晨,只要看一眼地气如何凝聚,就知道哪个地方有地道。但法珶玛被她杀了,别人又没这本事?因此,要找出这条地道,实在有些难度。她后悔不该用巫蛊害蒙哥,那东西毕竟是没有影的事。没有巫蛊一事,她就不会杀法珶玛,只要法珶玛还活着,必能找出地道。唉!真是天道难测,害蒙哥,最终成全了蒙哥。倘若疾风队走脱,定不了蒙哥一家的罪,以后再想扳倒他就难了。 天策营和神策营的搜索使马玉成和南宫云飞他们不得不加快行动步伐,他们研究制定了详细的行动方案。由旋风队和陈剑秋准备交通,陈剑秋在城门外准备两挂大马车,人员一救出来,立即撤离哈剌和林。旋风队搜集良马在离城五里处等候,大马车一到,立即弃车上马,轻骑南撤。 陈寿彭夫妇和李长山夫妇、张云友、张无影以及地鼠门的弟兄们负责救人,李幼芳扮着蒙古妇人应付检查,西北七狼在出口接应。为确保万全,剩余五大高手袭击海迷失的大斡耳朵,由马玉成、南宫云飞、沧浪客和琅岈怪道马鸣雁混进大斡耳朵,在四个方向放火。欧阳鹞居中策应。疾风队一出险,西北七狼就发信号,这边五大高手看到信号就彻离。 按照计划,马玉成他们进入皇宫,各显神通。海迷失的大斡耳朵,实在是一座浩大的宫殿。几个武林高手要隐藏其间,瞒过众人耳目,那是小菜一碟。这件事本来可以通知拖累家族,让他们适当配合。但这是涉嫌通敌的事,他们未必配合。因此武林联盟的人决定不惊动他们,单独行动。 马玉成进到皇宫之后,直接在海迷失的寝宫放起火来。皇宫里顿时一片混乱,这里在喊“抓刺客”,那里在喊“快救火”,乱纷纷的。里面一乱,南宫云飞、沧浪客和马鸣雁也在适当地点燃起火来,烧的也是关键部位,御膳房、御马苑和皇家府库都燃起腾腾烈焰。这边几大高手煽风点火,就像做游戏一样,皇宫宿卫根本就找不到他们的影踪。 陈寿彭他们救人却要艰难得多。首先,地道虽然打到了地牢,但出口在地牢的什么位置并不十分确定。地鼠门的人以钻地龙为首,正在进行最后的挖掘。 咕咚一声,最后有挖掘完成了,却没有通到监仓,也没有通到审讯室,挖通的却是守卫钩考局地牢的几个狱卒的宿舍。地道挖通时,那些不当值的狱卒们正在宿舍内休息,大部分围做一堆在赌钱,却有一个老卒躺在床铺上。钻地龙他们最后打通地道的挖掘声惊动了他。他喊道:“你们都别玩了,听一听什么声音?” 几个赌钱的正在兴头上,乍一停,什么声音也没有,把老卒主,讥笑了一番,有人喊道:“什么声音?你年纪大了,耳鸣吧?,什么声音也没有。”几个人又继续赌钱。但是老卒不甘心,从床上下来,趴在地板上又侧而细听。 这回他听明白了,地下有挖掘的声音。“好象有人在挖地道!”他嚷道。这一嚷,赌钱的人都住手了:这里是裘千尺考局的发朴仁焕,有人在挖地道,就是有人要劫空白点,这事非同小可!于是大家赶紧操起刀剑,辨别着声音发出的方位。声音好像就要把地面洞穿,于是他们围住了声源,一旦有人打通地面,他们就会立即出手。 里面钻地龙他们很努力地挖了几下,地面嚯地一下垮了,露出一个口子。李长山就要从口子里跳出,却被张云友一把拉住。他的脑袋刚刚缩回去,便有数不清的刀剑从口子刺了进来。若是张云友不扯他一下,就不知道身上会戳出多少个透明窟窿。 陈寿彭解下腰间的绳索,绳索并不是纯粹的绳索,在绳索的一端连着个很小的飞虎爪。他把那飞虎爪抛出洞口,摆动几下,便把洞口周围的狱卒打得东倒西歪,喊爹叫娘。众人也不知这是什么招式,总之是他罗浮樵隐的独门功夫。 借助这一爪之威,李长山和陈寿彭迅速跃出。云中燕和雨中燕自然也是秤不离砣,公不离婆,仅仅跟着李长山和陈寿彭后面。陈寿彭一爪把那些狱卒打到一边之后,那些家伙还没反应过来,却见洞口已经跳出四人,两男两女,那两个女的就像两个母夜叉,动作又快,力气又大,三下五除二把他们摔做一堆。云中燕问:”你们想死还是想活?” 那些狱卒趴做一堆,面面相觑,知道打肯定是打不过这些人的,就想抬出身份来唬人,有人喊道:“我们是钩考局的,是海迷失太后的人,快放了我们。” 雨中燕说:“你们真的是海迷失太后的人?” “正是!正是!”狱卒们争着应答。 云中燕阴阴一笑,说:“那正好,我们和海迷失有仇,先把你们宰了,再去找她。” 狱卒们大眼瞪小眼,他们明白,生死已经操在眼前这这几人手里。但他们平时欺压别人惯了,不习惯受人挟制,就有人喊“想死怎的?想活怎的?” “简单!”云中燕说:“听话就能活,不听话就得死。” 有一个狱卒偏不服气,大呼小叫起来:“这里是钩考局,不是你判人生死的地方,你凭什么问我们要死要活?” 云中燕也不废话,抬手一裳,把那人的脑袋直拍进脖子里,满不在乎地说:“不想活就不让你活,谁耐烦听你啰嗦。”那家伙刚好是练过铁头功的,不然早就颅脑破裂。这个时候还勉强的挣扎着,把脑袋又伸出来,说:“谁不想活了?” 雨中燕白了他一眼,说:“谁啰嗦谁就是不想活!”上去又一掌,也把那家伙的脑袋拍进了脖子。 那些狱卒们见两个女人上有如此勇力,虽不知道这两个男的怎么样,但想来比那两个女的更有手段,于是都央求开了,连声说“我们想活。” 陈寿彭和李长山相顾莞尔,他们虽然早料到两位娘子古灵精怪,但没想到如此雷厉风行,不给对手以任何可乘之机。 见他们都喊着想活。云中燕又说:“那好,你们几个去这边,你们几个去那边,拿着纸笔,把你们知道的都画出来,包括地牢刑室的位置。谁要画不好就别想活!”说着一摆手中剑,做出一个吓唬人的样子。 第一百二十九章 撤退 这些狱卒们各取纸笔,很快画出地牢的形势。李长山和陈寿彭把几个狱卒都绑了,剩下两人,用刀架着脖子,让他们拿着钥匙去解救疾风队。那些被绑的狱卒由云中燕和雨中燕两姐妹看守,有这两个母夜叉在,他们自是不敢乱说乱动,前面有李长山和陈寿彭在旁边,他们心里还踏实一些。现在两个男人一走,只剩下雨中燕和云中燕两姐妹,这两个人可是早就让他们吃尽苦头的,因此谁也不敢随便动弹,都颤颤競競缩成一团。 张无影、张云友和地鼠门的人也从陆续地洞里走出来,这间狱卒宿舍完全在他们的掌控之下。狱卒见地道里出来这么多人,越看越惊心,越不敢妄动。 李长山和陈寿彭带着两个狱卒进入地牢,一看都是木栅栏,还要什么钥匙?他们一路走过,几处监仓里的囚犯都被惊动。他们被关进这个地方,没想还有机会活着出去,历来钩考局都是竖着进横着出,没有人走出去的。这时看到有人劫牢,顿时兴奋起来,到处听到有人在呼喊:“救救我!救救我!” 李长山和陈寿彭也不说什么,陈寿彭抽出板斧,一路砍将过去,把那些囚室的门栅都给砸开了。 疾风队关押在最里面的位置,想是掌管狗考局的人认为把他们藏得越深就越为稳妥。因此等他们走到关押疾风队的囚室前,陈寿彭已经把钩考局的地牢砍了个遍。那些囚犯们蜂拥而出,朝着钩考局的大门涌去。 这里疾风队的人一个个早已遍体鳞伤,但是他们受了许多考打,也没有攀扯拖雷家族,一个个只说是来草原做买卖,没有其他勾当。南宫燕受刑最少,精神状态也最好,她第一个看见陈寿彭他们,立即跳了起来,赶紧推了推旁边的陶格斯和南宫杰,说:“联盟来人了,陈师伯和李师伯来的。” 疾风队的人都嚯然起身,相互搀扶着,涌向囚室的栅栏门前。狱卒拿着钥匙准备开门,陈寿彭早已赶上前来,一斧头就把那锁砸了,打开囚室的门,把疾风队员接了出去。 那些队员们到自从被抓进钩考局,见天天盘问和拖雷家族的关系。这几人何等聪明,自是听出抓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构陷蒙哥。只要坐实他们与拖雷家族有联系,那就会很快被处死。于是众口一词,都说不认识拖雷家族什么,是来卖刀剑的。这样既撇清了什么勾结之说,也为他们手上的兵器找到了说辞。至于也速不花,谁都说不认识,任你打,任你捶,就是不说认识谁。 但他们没想到联盟来人这么快,此时才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一个个激动不已,热泪盈眶。 李长山说:“现在还处在险境,不是激动的时候,赶快撤!” 众人深以为然,抓紧撤离。陈寿彭和李长山搀扶着南宫燕、陶格斯,让两个狱卒去搀扶南宫杰、任繁荣与何文焕他们,撤往狱卒们的宿舍。 地鼠门的弟兄们立即接应南宫杰他们,从地道转移走了。李长山和陈寿彭又把曾经带进地牢的两个狱卒也捆了,丢在墙角,一帮脸才全部撤离。 那些从地牢里涌出的囚犯,把钩考局冲击得一塌糊涂。里面也有几个武功不错的,把前庭那些办事的的人一顿好打。外面的人又光看见囚犯们不断涌出,却没见一个狱卒出来,以为发生了骚乱,狱卒们都被囚犯打死了。钩考局的钩考们都是武林健者,他们很快制止了混乱,有效阻拦和捕捉了脱逃的囚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地牢里发生了什么情况,把捉回的人犯押回地牢,才见地牢里囚室都被毁。 这使钩考们很疑惑:那些囚室,或者说是囚室门都被人破坏了,却没有一个狱卒的尸体,如果是发生骚乱打死了狱卒逃跑,那该有狱卒的尸体才对啊?钩考们知道情况判断有误差,立即在地牢里开设公堂,审讯逃犯,才知是有人打碎监仓放出囚犯。派人赶到狱卒的宿舍一看,果然这帮熊人都还健在,只是被人成堆地捆着。 又发现地道,有人要追,被为首分子拦住,道是:“穷寇勿追!你知道地道里是什么情况,别把性命丢了。”那些钩考们便在狱卒宿舍里踟蹰不前,只好将情况上报。 再说疾风队在陈寿彭他们的掩护和地鼠门的接应下,顺利地从地道撤到了西漠七狼他们把手的出口,七狼一一接着。他们自归宋以来,没有立什么功劳,因此把这次任务看得特别重。天狼掏出一个信号点燃,一道流光直上九霄。这是告知马玉成他们,疾风队得救了。然后以李幼芳为前哨,天狼、山狼为先锋,白狼、苍狼、黑狼、红狼、金狼断后,李长山和陈寿彭分左右窜房越脊监视侧翼,保护着疾风队逶迤而行。张无影、张云友和地鼠门随疾风队行动,迅速地翻越城墙。 路上也遇到几个兵丁,不是被李幼芳糊弄过去,就是被李长山、陈寿彭和七漠七狼解决了。 马玉成他们见到西漠七狼的信号,知道疾风队已经出险。几个人便迅速的联络,相随出了哈剌和林。这些绝顶高手们窜高伏低如履平地,很快就在城外与陈寿彭他们汇合。 树影里,立即驶来两挂马车,那是陈剑秋早就提前预备好的。大伙把受伤的任繁荣、南宫杰与何文焕扶进一辆马车,由南宫云飞在车上照看。将陶格斯与南宫燕扶上另一挂车,由李幼芳和司马湘云照看。 正急驰间,前方一彪军马,足有百人,显然是个巡逻的百人队。其他立即掩藏身形,只剩两驾马车在明面上继续前行。 “站住!深夜飞车,非奸即盗,停车检查!”那带队的百夫长喝令停车。 两辆马车并未减速,更未停车。那百人队弯弓搭箭,要强行检查。这时南宫云飞从第一辆车中飞出,李幼芳和司马湘云从第二辆里飞出,赶车的张云友和张无影也飞身而起,扑向百人队。 那百夫长立即指挥军队朝着四人百矢齐发。但有南宫云飞一枪在前,就将箭矢击落得差不多了,李幼芳再阻挡一部分,张无影和张云友受到的攻击就很有限了。这还在其次,隐藏身形的五大绝顶高手,还有李长山夫妇、陈寿彭夫妇和西漠七狼突然杀出,陈剑秋好没闲着。这帮凑到一起,足以摧毁任何势力,百十个兵丁哪是对手?转眼都做了断头鬼。 车队继续飞驰几里,前面有旋风队早已备好的良马。大家弃车上马,李幼芳背着陶格斯,司马湘云背着南宫燕,其他几人各有扶持,极速地向南而去,消失在夜幕深处。 他们走了,哈剌和林却闹腾了一夜,到处是马蹄声喊杀声,乱作一团。到天亮一点检,才发现不见了疾风队五个要犯。郊外又被杀了百名巡逻兵丁。海迷失知道是南方的武林联盟做的手脚,于是一道懿旨,天策营和神策营的大军铺天盖地而来,尽朝南方席卷。这阵势,似乎要引发大宋和蒙古帝国一场战争。 但是海迷失德不堪治天下,她只是一个奢侈淫逸的女魔头,并没有什么雄才大略,因此大军南行,虽是为了搜捕疾风队,真实目的还在重新找回构陷拖雷家族的证据。 而蒙哥一代人杰,既然从钦察回马斡难河,自不会坐以待毙。 术赤家族的长子拔都,率领着各宗王长子西征军,举足轻重。当初因为他支持海迷失称制,窝阔台系的宗王继续得势,察合台和拖雷系一度心中不满,但仅表现在与窝阔台系的貌合神离,与拔都仍然保持着密切关系。 蒙哥的地位仅次于拔都,窝阔台即位之前曾收其为养子,让昂灰皇后抚育;长大后又为他完婚,赐给他部民。拖雷去世后才让他回归本宗继承封地。身为养子的蒙哥,多次跟随窝阔台参加征伐,屡立奇功。拔都西征欧洲,蒙哥和贵,上一样为左膀右臂,一度横扫不里阿耳、钦察和俄罗斯,活捉钦察首领八赤蛮。拔都和贵由不和,他总是居中调停,维护着西征军的利益,深得拔都信任。 海迷失的倒行逆施,严重威胁到蒙哥和拖雷家族的安全。蒙哥一封书信又一封书信,快马发往中亚西亚,连向拔都数落海迷失的过错,希望拔都早拿主意。 拔都本来与贵由不和,扶持贵由的遗孀不过权宜之计,今见海迷失行径荒诞,也极为不满。蒙哥让兄弟们收集海迷失的种种罪恶证据,送往中亚交给拔都,这些都加深了拔都对海迷失的厌恶感。尤其术赤家族的情况显示,海迷失确有构陷拖雷系和察合台的迹象,这是自乱阵脚,自毁长城,是拔都坚决不允许的。于是他有意要结束海迷失的朝政,另选大汗,对抗窝阔台家族。拔都的通令传遍蒙古各部,要宗王大臣都到中亚举行忽里勒台大会,重新选汗。 拔都以长支宗王的身份遣使遍邀王公大臣,按规矩各部宗王都应参加。海迷失迫于形势,降旨南下大军停止行动,使马玉成他们摆脱了危机。但窝阔台系宗王们自以为海迷失已经把持朝政,不把拔都的召令当一回事,将其束之高阁,无人前往。而察合台系的宗王们也不以为然,认为这是拔都自己想当大汗,不予理睬。 只有拖雷家族,唆鲁禾帖尼虽是一介妇人,却以政治家的眼光看待这一切,命长子蒙哥率诸弟及家臣应召前往。 蒙哥这次西行,改变了蒙古,改变了中国,也改变了世界。 第一百三十章 西行 托雷家族的独店面赴会。使拔都大受感动。在忽里勒台上,拔都极力称赞蒙哥能力出众,又有西征大功,应当即位,并指责贵由之立违背了窝阔台遗命,因为窝阔台生前遗命是要失烈门继位。贵由的即位,纯粹是脱列哥那一手操作的,拔都指责贵由的后人没有继承汗位的资格。 与会的大臣们通过了拔都的提议,蒙哥成为大蒙古帝国的大汗。但这个结果是拔都在中亚西亚召开忽里勒台选出的结果,和蒙古要在斡难河召开忽里勒台的传统有些不合拍,因此,窝阔台系和察合台系两家拒不承认蒙哥的大汗地位。 唆鲁禾帖尼看出这里面还存在很大的变数,就让蒙哥又遣使邀集各支宗王到斡难河办召开忽里勒台大会。拔都立即予以支持,派其弟别儿哥率大军随同蒙哥前往斡难河畔,但窝阔台、察合台两家很多宗王仍不肯应召。大会拖延了很长时间,由于唆鲁禾帖尼的威望很高,并且擅长笼络宗王贵族,多数宗王大臣最终还是应召前来。 蒙古大草原上,美丽的斡难河畔,忽里勒台大会终于得以举行。宗王大臣们共同拥戴蒙哥登基,蒙哥成为大蒙古国的大汗。即位当天,尊唆鲁禾贴尼为太后。 为了巩固拖雷家族的汗位,唆鲁禾帖尼动员蒙哥对反对者毫不留情,对窝阔台家族展开了镇压。首先将贵由汗的皇后——斡兀立海迷失抡进了斡难河。大蒙古的皇权,从此又从窝阔台系回到了拖雷一系。可叹窝阔台家族几代为汗,从此却一蹶不振。皇族内部的分裂也从此开始。为大蒙古帝国的分崩离析埋下了伏笔。 蒙哥西行时,七绝刀的传人刘梦龙也在西行。这两人仿佛似有宿命,一个即将登上汗位,一个即将练成神功。而他们的西行都是一个转折点。所不同的是蒙哥西行大张旗鼓,刘梦龙西行却如老鼠出谷仓,悄悄的生怕别人知道。 那红妆少女说他是雪山派的,他现在感受到空前危机,就想去雪山寻求庇护。当然,他不知道雪山派在钓鱼山新设了堂口,要不然也不用如此费事。 但他连日来的异样举动,早就引起了伍先生和另一些江湖人的注意。本来盘龙山中很清静,一次经历巴蜀新秀预选赛后就不清静了,无数人盯着盘龙山,盯着七绝刀谱。 他几个月没向伍先生讨教书字,伍先生就觉得他有名堂,一加注意,果然发现他在五云峰偷偷练功。他练的什么功?师门何属?这些问题在伍先生心里没有答案,就怀疑他得了七绝刀谱自己在偷练。但伍先生不声张,想查个明白,然后据为己有。 伍先生有伍先生的算盘,刘梦龙有刘梦龙的担忧。他感到危机后,第一件事就是想把自己藏起来,去雪山认祖归宗,让江湖宵小都找不着他。想走就走,于是打点了一个简单的背囊,准备了一些干粮,跟谁都不打招呼,飞快地离开了刘家村。 刘梦龙漫无目的地往西北走着,他也不知道雪山派在哪里,只管往西走,以为走到没人的地方就安全了。其实他完全想错了,大隐隐于市,越是人多的地方才越难找人,而越是人少的地方,就越难逃脱别人追踪。 他初离刘家村时,那个红妆少女在一处高坡上看见,皱起眉头,跺了跺脚,很不开心地打马走了。她当然认为刘梦龙是不该走的,此时盘龙山倍受关注,只要是从盘龙山出来的人都会被人关注。 刘梦龙一口气奔驰了十来里地,也不知到了什么地界。路边一棵大叶脱尽的老梧树下,有个干瘦的老头躺在那里,青袍布鞋,满身风尘。刘梦龙并没有特别在意,可是当他经过老头身边时,那老头突然一腿飞来。刘梦龙练过《七绝刀谱》上的功夫后,反应自是不同平时,他在那条腿飞来的一瞬间,身体象只飞鸟般冲向三丈开外的一棵老槐树,脚在槐树上一点,又直飞数丈才落地。定睛一看,那老头尖下巴上那一撮山羊胡子已清楚地告诉刘梦龙是个熟人。 “伍先生,你怎么在这里?”刘梦龙大感惊奇。 “当然是在等你。” “等我?你等我干什么?” “因为你这段时间显得比谁都可爱。” 这就怪了,十几年来还从没人说过他刘梦龙可爱,今天真是太阳从西边出了。他摇摇头,说:“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我这段时间可爱?为什么你一下子变得这么老了?” 伍先生伸手在脸手一抹,却又变回原来的模样——原来是化了妆的。 “我可以不那么老,但你真的很可爱。”伍先生边说边向刘梦龙迫近:“那东西我找了十来年,你得到了它。” 刘梦龙这下明白了,这家伙坐馆讲学,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守的是《七绝刀谱》。但刀谱并无谱本,他怎么知道被我刘梦龙得了?嘴里申辩道:“我什么也没有啊?” “没有?你打着背囊要去哪?得了东西想跑吧?”伍先生一步也不放松。 刘梦龙情急之下,直接把背囊抛给伍先生,说:“不信你看,除了几件衣服,其它什么也没有。” 伍先生迟疑了一下,却认刘梦龙抛背带并未施展什么手法,才伸手接住,一番翻找,果然只有几件衣服。他眉头皱了一下,但很快舒展开来,说:“嘿嘿,没有谱本,说明你都记在脑子里,那你就是七绝刀谱,七绝刀谱就是你!”他离刘梦龙尚有五步之遥,脚下一蹭,人如鹰隼急射而前,一招“风卷残云”随之出手,罩向刘梦龙。 今日刘梦龙早已不是吴下阿蒙,虽然他初通武学,伤人不得,而人要伤他,却也不易。他的目的是跑,伍先生甫一发招,他就已经警觉,暗中蓄势,等到掌风临身,施展出吴天雄的独门绝学七绝身法,一式“随波逐流”,飘飘荡荡落在两丈开外。这一招是七绝身法中专门用来对付刚猛掌法的绝招,任你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休想伤他分毫。这一式身法的妙处就在于借力飘浮,敌人力量越大,他飘得也就更远,而且自己不费丝毫力气。 伍先生不信邪,一顿连环攻击,尽力施展,可刘梦龙始终在掌力的边缘,越是出手重他就躲得越远,出手轻他就靠得近,偏偏就是罩他不住。 “啪啪”几下鼓掌声,路边不远的林子里走出了红妆少女: “伍先生,你省点吧!你的破掌法奈何不了他。七绝身法要逃命时,你用掌来对付,正如风筝上天时你吹一阵好风。” 伍先生已累得满头大汗,见到红妆少女,更加恼羞成怒,掌风之中,暗藏阴风指力,打得愈发凶猛。 “原来他们是一伙的。” 刘梦龙暗暗思忖,一个疏神,被伍先生的阴风指力伤了左脚小腿肚,跳跃不灵,眼看要被擒住,却有一缕剑气斜斜切来,拦住了伍先生的脚步。 “小妖女,你真的想趁这趟浑水么?”伍先生又惊又怒,却无可奈何。他已是多次见识过这红妆少女的功夫了,次次都不得不知难而退,这小妖女要横加干预,他的算盘就必定要落空。、 红妆少女不紧不慢地说:“伍先生,我好象告诉过你,《七绝刀谱》和我师门有渊源,我奉命来维护周全。你要再紧追不舍,那就是和我师门过不去,可别怪本姑娘不客气了。”她说着说着语气变得严厉,尤其那双凤目里射出的寒光,简直叫伍先生身上要起鸡皮疙瘩。 但伍先生十几年苦苦守候寻求,几乎把一生中最宝贵的时间都耗了进去,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七绝刀谱》从身边溜走,如何能甘心?这套刀法差不多是他人生的最高追求,丢了,无法向教主交待,而他又一直暗恋着教主,特别在意教主对他的印象,他是万万不肯放弃的。只是红妆少女一来,他不得不退避三舍,无谓之争,只能自取其辱。 伍先生灰溜溜地走了,刘梦龙大感惊奇。这红妆少女轻描淡写的一招,也不见得有多厉害,那老家伙怎么不战而退?他当然不知道伍先生已多次输给红妆少女,只要这少女表达出要出手干预的意思,伍先生就只能知难而退。 “傻小子,伤得不要紧吧?” “别过来!”刘梦龙不理红妆少女的好意,轻喝了一声。 那少女停住了脚步,轻叹一声,说:“那好吧,你前途珍重!” 说完起脚一个飞纵,很快就去远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初逃不成 刘梦龙料理完伍先生在他小腿肚子上留下的指伤,天也渐渐黑了。他往前走了一段,想找个地方猫一晚上。可是越走越荒凉,居然找不到落脚处。走着走着,忽闻前面树丛里有异声,于是停住脚,喝问道:“前面树底下是人是鬼?是人就出来,是鬼我宰了你!”他也不管自己有多大本事,居然口出狂言,好象真的能屠鬼一样。 林中人见行藏已露,便阴阳怪气地道:“好大口气!是鬼吓死你,是人打死你。小子,今天你的死期到了。” 话是有了,人却不见出来。刘梦龙暗中捡了个鸡蛋大小的土块在手里,捏碎了,把“春风化雨”掌法变化成暗器手法打了过去。树底下的人无法藏形了,两个黑影一左一右跳了出来,说:“有我兄弟在。你就是只兔子也跑不了。” 出来的并非无名之辈,而是纵横岷山多年的岷北双鹰——入云鹰张虎和翻云鹰张彪。这哥俩自从参与劫掠翡翠西瓜,已经十几年没在江湖露面了,刘梦龙自然不认识,不免问道:“两位大倖是……” “嘿嘿!江湖上兔子都认识我们,我是入云鹰。”张虎显得有些傲慢。 “我是翻云鹰。”张彪也应了一句。 刘梦龙摇摇头说:“误会!误会!我还以为是两个人,谁知是两头扁毛。” 这句话有点犯忌讳,自从兄弟二人叫了这绰号,在岷北,“扁毛”这个词是被禁用的。矮子怕人说短、麻子怕人说点,秃子怕人说光、疤子怕人说脸,他们称鹰,就不许别人再说“扁毛”,谁说了是要挨打的,严重的还会惹来杀身之祸。今天刘梦龙犯忌,若不把这小子好好收拾埋葬,日后到江湖中,在大庭广众之下口没遮拦,岂不太有损岷北双鹰的体面?因此两兄弟再不说话,鹰爪手一伸,双双抓向刘梦龙。 刘梦龙脚步一错,避得影踪全无。两兄弟同时“咦”了一声,转身见刘梦龙鬼一般地立在树丛边,感到难以置信。但两对爪子还是信了几分,不然不会别样对待。两兄弟更不含糊,张虎一招“鹰击飞空”,飞身而起,主攻上路,爪影漫天。张彪一招“苍鹰搏兔”,双爪飞快地卷地而来,爪影罩地,有点搂草打兔子的味道。这是对付强悍对手的合击打法,未免太有点小题大作。不过张家兄弟历来做事做得干净,本是决意要取刘梦龙性命,因此就不足为怪了。 这两招都是刘梦龙未曾见过的,感到难以避开,腾跃间险象环生。正在万分危急时,入耳一阵叮咚声,无数爪影被收在一片剑光里,眼前多了个红妆少女,手拿一柄争光闪闪的利剑,笑吟吟地站在刘梦龙身边。 “你……”张家兄弟同时说了个你字,就张口结舌再也说不出话来。看来他们也曾吃过这红妆少女的亏。 红妆少女笑容一敛,微愠道:“你什么?你们下手也太狠毒了,这位小兄弟和你们无怨无仇,竟然险些伤他性命。惹恼了本姑娘,叫你们这群巧取豪夺之徒一个也活不了!” 这两兄弟历来会见风使舵,听红妆少女这样说,知道她真的生气了,估计七绝刀谱已无法到手,不敢再多事,眨眼跑得无影无踪了。 张家兄弟一走,红妆少女转脸就露出满面笑容:“傻小子,饿了吧?来,吃点东西。” 说着就在地上铺开一块油布,变戏法似地摆上干牛肉、烙饼和果脯之类。刘梦龙也当真饿了,但又不好意思吃一个女孩的东西,而且并不十分清楚她的来路,只听她自己说过是雪山派的,万一她和那些人一样,也是想要《七绝刀谱》,在这些食物中下了迷魂药什么的,岂不麻烦? 红妆少女更不打话,自己先吃了起来。她显然是在向刘梦龙表明这些东西很干净,没有古怪。刘梦龙错疑了人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跟着吃了起来。 吃饱后,红妆少女嘴里一个唿哨,那匹狮子骢又跑了过来。红妆少女从马背上的行囊里取出一顶小帐蓬支好,又取出豹皮缛子,递给刘梦龙说:“进去放心睡吧,我替你在外面看着。” 刘梦龙脸一红,说:“那怎么行?你睡,我在外面守着。” 红妆少女神色认真地道:“你很少出门,不习惯风餐野露,在外面会着凉。还是我在外面好。” 两人推来让去闹了半天,最后达成妥协:上半夜红妆少女睡,刘梦龙在外守望;下半夜刘梦龙睡,红妆少女在外守望。 红妆少女进帐蓬睡了,刘梦龙坐在露天里,秋露也寒气逼人,但他用七绝心诀运功抵御,并无明显不适。只是这段时间的经历,在他心里一幕幕闪过,令他理不出个头绪。 刘长禄家那几个护院的原来对他一直不怎么友好,在他练了七绝心诀后或许是自身力量发生了变化,那些人忽然变出一幅笑脸;而本来和他比较有交情的伍先生却翻脸成仇。伍先生本是教书先生,一转眼又成了武林中人。邪门!刘梦龙心里翻腾着。那圆脸的李家兄弟找他干什么?而岷北双鹰和他无怨无仇却要杀他,这个杏仁脸的漂亮小妮子又无缘无故地保护他,怪!江湖真是又邪门又古怪又刺激。 第二天早晨起来,按照红妆少女的建议,刘梦龙放弃远逃的打算,计划返回盘龙山,去那个熟悉的山洞继续练功。受了这次惊吓,是红妆少女替他解的围,他对这少女多少有了些信任感。 在刘梦龙消失不久,红妆少女也往阆州城里而去。而这天伍先生也起得呆,往村外慢慢踱去。 一到村外,伍先生就加快了脚步,避开大道,专拣荒僻小路走。在刘家村人眼里,伍先生是个文弱书生,但此时要有人与他同行,就绝不会如此认为。伍先生走路的步伐看是平常,实际速度却快得惊人,不出半个时辰,就越过盘龙山、绕过阆中城,到了嘉陵江边。 江边有一艘快船,象是等了他许久。舵手见伍先生匆匆而来,说了声:“你已晚了一天。”伍先生跳上船,挥手道:“快开船吧,我自会在教主面前解说。” 船如离弦之箭,从嘉陵江直下长江,过三峡,出夔门,两个日夜才到夷陵。 这夷陵是当年天下三分时东吴名将陆逊一把火烧出名的。西蜀上将关羽败走麦城丢了性命后,刘备不听诸葛亮劝阻,执意要发兵东征为关羽报仇。张飞要从阆中起兵东下,为了让三军将士白旗白甲都为他二哥挂孝,责令范疆、张达三日置办齐备,如果违限便杀他二人示众。范张两人无法完成使命,为逃避罪责,索性把张飞杀了。蜀军行至夷陵,正是炎热季节,刘备传令依林扎寨,连营七百里,准备与东吴决战。陆逊略施手段,火烧连营,把蜀军烧了个七零八落,幸得诸葛亮当初入蜀时在江边巧设机关,才算阻住吴兵。但刘备回军途中在白帝城抑郁而死,蜀国也从此一蹶不振。这是关羽一死,连带张飞刘备也死了,冤冤相报何时了?古人的历史,对今人应该是很好的启示。但江湖上血性的冲动往往多于理性的思考,因此再多的历史教训和启示仍然不能警醒江湖人,仍然不能阻止江湖杀伐。 船在夷陵拢岸停泊,但伍先生却是在归州大清镇就上了南岸,脚不点地地直奔黄牛山。 黄牛山深处有一峡谷,谷口两峰壁立,巉岩陡峭,常年云环雾绕,谷内奇石怪树,曲折幽深,绝少有人涉足。这里就是销魂福地,已和当年马玉成来时截然不同,闪电刀都在此丢了性命。 伍先生前进的方向,正是销魂教总部。他一路快行急走,到谷口报了声“阆州青衣使拜见教主!”巨石后跳出个英俊小伙子,验明身份后随之唱道:“阆州青衣使拜见教主!”这句话被好几个人迅速传递,直到销魂福地洞府深处。伍先生也随着那一片连声的唱诺走进销魂谷深处。 弯来绕去,半天才走近销魂福地。洞口在乱石堆中,藤遮蔓掩,十分隐蔽。洞内很宽敞,装饰得金碧辉煌,宛如宫殿。几个奇装异服的男女两厢侍立,正面石壁中空,有一扇门通往后洞。门口轻纱拂地,使人看不清门后的情形。门前有一石椅,青绿如玉。 伍先生走到离石椅七八步之遥,低头垂手而立, “是青衣使回来了吗?”袁云裳浮的声音从轻纱后飘出,接着一阵短暂的衣袂破空之声,轻纱两边一分,她已经坐在了石椅上。做了销魂教主之后,做派果然和从前不同。 “七绝刀谱找到了吗?”袁云裳神色一肃,便显出了几份威严。 伍先生依然不敢抬头,眼望着自己的脚尖,禀道:“已有线索,但有雪山派干预,不曾入手。” “有这事?你且说来听听。”袁云裳顿了一下,语气忽转严厉地问道:“你为何晚来?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伍先生微显紧张地应道:“刀谱要离境,我设法阻拦,故此蟓到。” “没拦住?” “雪山派出手,我拦不住。” 袁云裳把两弯新月眉微微皱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 伍先生又说:“还未去远,若教主能调派帮手,必能成功。” 袁云裳两弯新月眉舒展开来,说:“这好办!左腾骧,谢无俦。” “属下在!” 教主一呼,长宽妙手应声而出,抱拳唱诺。那个横竖不成比例的矮冬瓜样的胖子,其肥无俦,自然是谢无俦了。另一个瘦长如竹竿、两手过膝的当然是左腾骧。 袁云裳指示道:“你们两个随青衣使去阆州,一起相助于他。” 两人应诺一声,走到伍先生身后垂手而立。 销魂教主又转向伍先生:“青衣使!” 伍先生应诺一声,销魂教主续道:“从现在开始,左腾骧和谢无俦归你节制。你们速去,须尽心办事,不可懈怠。行动迟了,恐夜长梦多。” 三人正要离去,袁云裳似乎仍不放心,又叫了声:“等等!”对旁边的教众道:“叫小飞和红艳来。” 不一会儿,一对漂亮青年男女传到,却是卓小飞,教中人称逍遥郎君,女的便是戈红艳,在教中人称如意仙姬。这两人虽只十几岁年纪,却从小一直是教主亲自调教,使卓小飞练成了一套逍遥枪法,戈红艳练成了一套如意剑法,都颇具威力。 据说这两门功夫是一位武林先贤所创,有合璧之功,倘若枪剑合璧,必有惊人气势,只是教中无人见识过。逍遥枪卓小飞和如意剑戈红艳是教主的左膀右臂,历来形影不离,在教中地位也很尊贵,没人敢随便招惹他们。 袁去裳道:“你二人一直在我身边,未曾走出过黄牛山,也该到江湖历练历练了。且随青衣使去巴蜀,听他指挥,切勿鲁莽。” 卓小飞和戈红艳如闻天音,欢天喜地,也随伍先生去了。两人一去,与雪山派和疾风队矛盾不断,江湖上天翻地覆。 第一百三十二章 伍先生的帮手 伍先生他们走后,袁云裳走进销魂窟,那是她日常居住和练功的地方。看上去很简陋,一桌一几一榻。她走到洞壁前,挥袖拂动了某个机关,那洞壁轧轧有声,赫然两边分开,现出一排密橱。橱中尽是些文籍典册,大概是些武术功谱。但她好象不是要拿功谱,在密橱一角有些小瓷瓶,她取出一个,又一挥袖,那密橱立时关闭,看上去仍是一面石壁,天衣无缝。 上次闪电刀和惊鸿刀李家兄弟夜探销魂窟,没发现这个秘密。仅管李镇东从前经常出入销魂福地,但对销魂窟并不熟悉。而这销魂窟中的秘密还不止此,这时袁云裳端坐床上,又一挥袖,也不知拂动何处机关,那床突然下陷,瞬即复原,袁云裳却已不在床上,而是进入了地下密室。这处机关在暴露之后经过重大改变,开启方法和原来已经大不相同,即使李镇西再来,只怕也找不到机关。 在地底密室内,她将瓷瓶中的药丸尽数吞服,丢掉空瓶,盘膝坐到一个蒲团上,双手合什,身体开始慢慢旋转,越转越快,坐下蒲团慢慢离地而起,凌空急旋几个周遭,密室里立时劲气四射,寒意弥漫,地面和石壁渐渐如蒙一层薄薄的冰霜。她飞旋的速度转而由急而缓,逐渐着地。这正是销魂大法的无尚境界——万物销魂。 再说伍先生一行离了黄牛山,又往阆中,长宽妙手在他左右,卓小飞和戈红艳却不相随,只是双方各有信号,有事传讯。 刘梦龙没回刘家村,外面也打听不到踪迹,也不知该往哪儿寻找。正在茫然时,身后传来一阵踢哒踢哒的马蹄声。伍先生回眸顾盼,看到一张白晰娇嫩的杏仁脸、一身桃红衣裙、一件荷绿披风、一匹纯白胜雪的狮子骢。 “姑娘,幸会!” 伍先生假意客套,一抱拳,打了个招呼。红妆少女几次干预,让他既愠恼又无奈,他心里清楚自己不是这姑娘的对手,但他更清楚这个姑娘是决计不会让他得到七绝刀谱的。如今有了帮手,正要找她晦气,她却自己来了。 “见了本姑娘不走,还跟我客气上了,是找了帮手底气足了吧?”红妆少女斜睨着长宽妙手,在估量双方的力量。她听说过长宽妙手,虽不甚强,却跟袁云裳学了些手段,有点难缠。说实话,收拾伍先生一人不在话下,要同时对付这三人,她没把握。 伍先生同样没把握,逍遥郎君和如意仙姬不在,他没有必胜的信心,但也不至于怕了这姑娘,不冷不热地说:“不敢!但请姑娘不要阻拦我办事。” 那红妆少女一声娇笑道:“得放手时须放手,得饶人处且饶人。本姑娘说过七绝刀和我师门有渊源,我受师门之托而来,潘大侠又何苦紧追不舍呢?” 伍先生一震,没想到这红妆少女居然知道他本姓潘,问道:“姑娘为何叫我潘大侠?” 红妆少女又一笑,说:“你本是潘家五郎,我没有叫错啊?” 伍先生无语,这姑娘既知他底细,还显得如此气定神闲,定然是有恃无恐。思之再三,从怀里掏出个天雨流星燃放在空中,一道紫烟冲天而起,久久凝聚,风吹不散。这正是销魂教独有的同门求助信号。 红妆少女冰雪聪明,见伍先生摆弄这破玩意,就知今天一场打斗已在所难免,脸上笑容即刻消失:“怎么?潘大侠两个帮手还不够,还要找帮手,今天一定要与本姑娘见真章?” 援兵未至,伍先生一脸紧张,唯恐红妆少女先下手为强。 那红妆少女并不完全清楚伍先生的底细,一付好整以暇的姿态,毫无动手迹象:“本姑娘倒要见识见识,先生会请来怎样的强援。” 红妆少女话刚落声,便闻两声长啸由远至近。那明显是两个男女所发啸声,一个尖锐高亢,一个低昂沉闷,并且听来内功不弱。 说时迟,那时快,啸声未止,人已来到眼前。尖锐高亢之声果系女人所发,正是如意仙姬戈红艳。而沉闷啸声则出自逍遥郎君卓小飞之口。毫无疑问,这两人的内力高过伍先生和长宽妙手。红妆少女忖量着,如果是长宽妙手一般货色,对方人多人少无所谓,但眼前这对年轻男女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不免心中有了怯意。 红妆少女在江湖上走动的日子并不长,所见者不多;然而因其在门派中的特殊地位,所闻却甚广。她一见眼前这两个宝贝,立时就想到销魂教主那两个得意门徒,吃惊地轻呼一声:“金童玉女!” 戈红艳历来不多话,只须看卓小飞的眼色,两人心意相通。卓小飞爽朗一笑:“阁下好见识!” 伍先生说:“这妖女三番两次阻拦于我,请金童玉女帮我教训教训她!” 戈红艳没有主意,看着卓小飞。卓小飞嘿嘿冷笑两声,不屑地道:“青衣使紫星传警,我以为你们遭遇了强敌,谁知是要我们联手对付一个小姑娘。恕不奉陪!”说完一抱拳,扬长而去。戈红艳自然紧随其后,气得伍先生干瞪眼。 红妆少女初见逍遥郎君和如意仙姬,觉得有如一对璧人,又见二人虽在邪教,却大义凛然,不禁顿生好感。见二人去得远了,没了压力,又开始调侃起伍先生来:“你的帮手我已经见过了,我还真的可能不是对手,这架还打不打?” 伍先生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请来的帮手跑了,这场架他还真不想打了。但长宽妙手不知天高地厚,没见识过红妆少女的厉害,认为横竖不过是个小姑娘,能耐会有多大?俨然忘了当初被袁云裳猫戏老鼠一般的经历,竟然异口同声说:“当然要打!” 红妆少女又是一阵娇笑,说:“也是,长宽妙手放着大都大邑有财不发,跑到这穷山沟,倘若架都不打一场,岂不真成了妙手空空?那偷人钱财的神功传给伍先生几成了?”她没把眼前这三人放在眼前,心知即使不能胜之,凭她雪山派踏雪寻梅的轻功,脱身总不难。 伍先生脸上还在红一阵白一阵,似乎对红妆少女将自己与窃贼混为一谈颇有点不自在。但他此时没闲工夫磨牙,朝左腾骧和谢无俦一使眼色,三人立即呈三角包围了红妆少女。 今日红妆少女对付三人,远没有此前对付伍先生一人时从容潇洒,她跃下马背,拔剑在手,然后在马背上轻轻一拍,那马伴她惯走江湖,似乎有所会意,唏溜溜打个响鼻奔入林中,离开这凶险场合。 左腾骧和谢无俦听伍先生提起过这红妆少女,知道是个扎手的硬点子,因此一上来就使出了看家本领。 这两人自小得异人传授,武功自成路数,后来又承销魂教主袁云裳悉心指点,自不是当初夷陵城里那对偷儿可比。左腾骧擅使一种形意拳,基本招式是从猩猩、狒狸与猴子的搏击动作中化出。其师根据其双手过膝、臂长如猿的特点传授这样一套搏击技巧以自保,倒是为他的偷盗生涯平添了几许方便。可惜他从小偷盗成性,学了些皮毛就离开了师门,重拾老行当,后来有袁云裳的指点,功夫才算初成。其师依据谢无俦的体形特征,传以铁布衫横练功夫和一套分筋错骨手,因材施教,也见高明。 此时三人将红妆少女团团围住,练就一身铜皮铁骨的谢无俦抢先打头阵,五指箕张,一招师门所独有的“大卸八块”直冲红妆少女肩头抓落。谢无俦一发动攻势,左腾骧立时心意相通,猩形猴意地加以配合。伍先生一抖衣袖,手里立时多出一支铁笔——敢情他真正的看家本领还在这铁笔上。 少女面对三大强手,显得面色凝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丝一毫也不马虎。她巧运玄冰真气,右手玄冰剑法,左手玄冰掌法,闪展腾挪百般灵活,避实击虚进退自如,上手只一招,便将伍先生等三人的攻势化解得干干净净。 “她会玄冰剑法!” 伍先生惊讶莫名,这是雪山派金剑堂杨家剑法,金剑堂金银双剑耀明霞,他们就算赢了这少女,金剑堂主杨耀明和副堂主姜霞夫妇也不会庭他们。江湖事就是这样错综复杂,有时你明明能赢也不敢赢。 “姑娘,你师承何门。” 伍先生阻止长宽妙手继续打斗,吃惊地看着红妆少女。 红妆少女也凝立不动,横剑护着胸口说:“我的师承不便相告,我说过刀谱与我师门有渊源,我一定要维护周全。” 见红妆少女如此,而刘梦龙又不在,为避免不必要的江湖纠纷,伍先生一挥手,带着长宽妙手如飞而去。 第一百三十三章 独钓嘉陵 再说阆中中天楼中,白玉蟾两个关门弟子冉琎、冉璞已经学成。 张啸天一家归宋后投了忠顺军,跟随王坚阻蒙军于荆湖以北。自从窝阔台死后,脱列哥那弄权,蒙古军政一塌糊涂,江淮和荆湖道上形势好转。相反,巴蜀因为临近甘陕,情况反而变得复杂起来。荆湖都统孟珙是个野战机动防御的高手,朝廷便将其调任剑南,在渝州太守余玠麾下供职。忠顺军、王坚、张啸天悉数入川。冉琎、冉璞兄弟成了余玠的入幕之宾,时常献计献策,联手抗蒙,战旗高举,颇有建树。 此时逍遥谷却蒙上了几许忧悒,大家都担心疾风队再出点什么事。当然,不管怎么说,由于蒙古皇族内部的争端,使天策营和神策营停止了追击,疾风队脱离了险境。武林联盟的元老们对疾风队员进行了语重心长和教导,万里远征,远上哈剌和林,深入敌国腹地,这本是万分危险的行动,所有人员的形迹隐藏得越深越好,不应该和蒙古国皇室成员联系,无论你对那个人有多么信任,都不能保证他不泄露出去,或者说你不能保证他在自己的集团内部是绝对安全的。 这次的行动,很好地验证了江湖险恶。也速不花并没有泄露疾风队的行止,但是拖雷家族被海迷失盯上了,也速不花的行踪在他们的严密监控之下,因此而连带疾风队无法隐藏。这个教训对疾风队是深刻的,南宫杰他们毕竟是初出江湖,没有对敌经验,这次虽然脱险,但是动用了联盟的核心力量,不仅惊动了逍遥谷,还惊动了三仙洞和玉笥山,几路人马合力施为,才将他们解救回来,还有地鼠门的全力配合。这其中无论哪个环节的力量弱了几分,营救行动都是不可能成功的。 为了疾风队今后行动的安全,马玉成和南宫云飞他们合计要给疾风队配备一个老成自重足智多谋的行动导师,选谁呢?张云友负责做千音堂,掌管着天下武林的情报,分不开身,其他人似乎都不太合适,但凡能担当重任的,不能是等闲之辈。于是找来张云友郑重商议,张云友说:“这是不难,我师弟冉璞、冉琎已经学成。待我禀告师尊,让他俩出山参加疾风队的行动,正好历练历练。” 天玄门的高材不是在中天楼里读书读出来的,都是在江湖上摸爬滚打练出来的。大家都觉有理,于是张云友,离了逍遥谷,去了一趟阆中,见过白玉禅。 冉琎和冉璞深得白玉蟾衣钵,先天演算之数已经出神入化,知人论世,本领甚至在众多师兄们之上。张云友举荐这两个师弟,无疑使疾风队如虎添翼。 马玉成和欧阳鹞本待回三仙洞,却又想看看冉氏兄弟是何等人才,就在逍遥谷坐等二人到来,却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 原来张云友拜见师傅后说明来意,白玉蟾大为高兴,只是没让他们即刻成行,而是让他们联系地鼠门,去了嘉陵江边。 此时盘龙山刘家村刘梦龙得到了七绝刀法的传言已在江湖上沸沸扬扬,白玉蟾已嘱快刀门善意维护,仍恐有失,又交待张云友说:“七绝刀日后必成护国刀法,不可落入奸人之人。眼下七绝刀有难,为师要你不惜代价,维护周全。”又如此如此叮嘱一番。张云友便带着冉琎、冉璞去了地鼠门。 再说刘梦龙在山谷里呆了几天,并不知红妆少女又和伍先生恶斗了一场,但他发现总有江湖高手在这一带活动。阆苑仙境,向来不染江湖风尘,盘龙山上再次出现这么多江湖客,不用说肯定与七绝刀有关。他毕竟不能完全相信红妆少妇,感到久在盘龙山里,心里不踏实了,想想还是自己去雪山找宗门吧,只要回到宗门,一切危机自然迎刃而解。 刘梦龙躲躲闪闪朝嘉陵江边走去,天真地认为只要悄悄地过了江,就把这帮讨厌的江湖客甩开了,自己再慢慢寻找雪山或找个地方好好练功。 好不容易到了江边,看见一个老人在钓鱼。离老人钓鱼处二十来丈远的地方有一个小竹排。 “老爷爷,那竹排是你的么?” 那老人头也不回地问道:“要是我的,小兄弟你想干什么呀?” “我想过江。” 刘梦龙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老人奸笑了两声:“嘿!嘿!好说,好说,只要小兄弟告诉我几句口诀,我就把竹排送给你了。”说完收钓站了起来,慢慢转过身。 口诀?刘梦龙暗呼一声“不好!”这分明是要七绝刀法。这刀法或许是师门之秘,私自泄露,如何对得起师门?他一转身朝竹排扑去。那老人一个飞鸟投林,挡在了刘梦龙前面。 这老者是谁?绰号“独钓嘉陵”,一身好功夫,干的买卖却和柳如风、魏宗英一样——独脚大盗。只不过柳如风和魏宗英干的是大买卖,他专在嘉陵江上小打小闹。独钓嘉陵一生不与武林人物交朋友,作案总在离家百里之外,甚至左邻右舍都不知他武艺高超。 他的怪异武功,七绝身法中并没有现成的对付办法,刘梦龙只能随机应变。好在那招“春风化雨”已有小成,勉强可以用来对敌,虽然不能从根本上阻止独钓嘉陵这样的高手,但多少也给他增加了一些麻烦。刘梦龙在闪展腾挪之际,偶发一招,使独钓嘉陵也手忙脚乱。刘梦龙虽斗得辛苦,但心里高兴,实战使他对七绝刀谱上的功夫更有信心了。 独钓嘉陵挥动着钓竿,兵刃武功虽怪,但出招在明处,不难提防。刘梦龙功力虽浅,但“春风化雨”明是春风,那雨是一阵暗雨,雨打无形,令独钓嘉陵也十分头痛。 此老一生飞竿嘉陵、独钓江湖,从未失手。据说刘梦龙原来是不会武功的,只是个药童,如今刚获得刀谱就如此难对付。假如练成,必成不世之功,这使他擒获刘梦龙的决心更坚定。越打越觉得一时半会拿不住刘梦龙,越打也就越气,越气出手越狠。他一招“飞丝渡涧”,钓竿直扫而出,钓丝飞旋急转,钓丝末端银光闪闪的钓钩尖啸斜落,直取刘梦龙胸前。 这一招不在伤人,而意在点穴,刘梦龙哪能不知?他一式“萍踪浪迹”,身形变幻,虚虚实实化出好几个人影。凭独钓嘉陵的深湛功力,也看不出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因此银光闪闪的钓钩空闪了几下,没有找到打击目标就折了回来,“飞丝渡涧”未收攻敌之效。 刘梦龙边闪边朝竹排退去,极尽艰难,终于退到了竹排旁。 他腾身跃上竹排,拔篙一点,竹排破浪离岸。 可是那竹排被一条缆绳系在岸边的树上,他一篙撑去,离岸的竹排受到牵引,又被扯了回来。刘梦龙急中生智,没有兵器,就在腰间插了一把小药锄。一锄下去,斩断了缆绳,但他长这么大没干过水里的勾当,竹排并不听他的使唤。水深了,撑排篙探不到底,没法撑了,他又不会划,排在江流中打转,他也急得团团转。一个浪头扑来,排又朝岸边靠了过去。独钓嘉陵的钓竿这时终于找到用武之地了,不管竹排上的灵活对手,只管招呼竹排,飞丝一卷,竹排就被钓回岸边。 独钓嘉陵狞笑着:“小子,你不是会跑吗?你跑呀?” 正在刘梦龙一筹莫展之时,一个银铃般清脆的声音在烟波钓叟背后响起:“老头,一辈子钓小鱼,今天终于钓到大鱼了吧?” 随着笑语,一个红妆少女出现在独钓嘉陵背后。 刘梦龙一阵兴奋,连日来发生的事情证明这少女是护着他的,虽然他还不知道少女的确切身份,但在危难中他最盼望能见到那桃红衣裙荷绿披风和那美丽绝伦的杏仁脸,最想听到那声“傻小子”。这时一见红妆少女,简直激动不已,情不自禁地喊道:“红衣姐姐,快帮帮我,这老头的钓竿好厉害!” “我看出来了,你没被他钓去,是苍天佑护,回去得烧一炷高香谢天谢地了。”红妆少女说着话,眼睛紧紧盯着独钓嘉陵手里的钓竿,左手一按卡簧,利剑弹出,右手一抓剑柄,摆开了架势。 刘梦龙在红妆少女拔剑的那一刻,感到了对手的可怕,因为红妆少女在刘梦龙面前每次对敌都显得很优雅,首先在气势上就压倒了对手,要么慢慢出剑,要么根本就不出剑,总让他想起伍先生教他的诗句:谁说蛾眉不丈夫,未曾出剑已称雄!可是今天一上来就拔剑,可以想见对手有多厉害! 红妆少女一出现,独钓嘉陵就不得不把钓竿收了回去。 红妆少女根本就没功夫看刘梦龙一眼,目不交睫地盯住钓竿毫不放松。当然,在双方动手之前,没有忘记交待刘梦龙:“傻小子,现在不走,更待何时?想等我输了救我么?” “姐姐不会输!姐姐是仙女,不会输给这些凡夫俗子的。” 刘梦龙充满信任和赞美的话,使红妆少女如花似玉的脸上绽开了甜蜜的笑容。她在危机重重中佯嗔薄怒地飞了刘梦龙一眼:“贫嘴,还不快走!” 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独钓嘉陵身形顿起,竿影漫天,已将红妆少女罩在竿影之内。 “红衣姐姐,我来帮你!” 刘梦龙高叫一声,人已拔空而起,落在岸上。他也不想想,半年前他还连个马步桩都没蹲过,现在机缘巧合得了七绝刀法,却只练了些逃命的功夫,他能帮谁?他一上岸,反而迫使红妆少女分心保护。 就在他跳上岸时,剑光大盛,红妆少女飞身而出,如红日经天;那片竿影却如朝雾般消失于无形。一招交手,红妆少女占了上风,但神情异常紧张,根本已无暇顾及刘梦龙,全力以赴凝神对敌,但心里对这个楞头楞脑的少年顿生好感,这是不顾性命地和她站在一起。 独钓嘉陵心里十分窝火,虽然他已听说红妆少女一些传闻,但凡是独行侠和独脚大盗,都是十分自负的,今天奈何一个十几岁的女娃娃不得,日后有何自信留影钓江湖?何况七绝刀法就在眼前,事情明摆着,能收拾这个女娃娃,就能擒获刘梦龙,收拾不了这个女娃,就只有遗恨江湖。这些念头在他心里电闪而过,嘴里轻叱一声:“看我不灭掉你这个凶名昭著的小妖女!”手底下更不怠慢,钓竿一挥,又是竿影重重,连番攻出。 这招看似与前一招差不多,其实相差甚远。这招叫“暗渡陈仓”,把一根烂钓竿舞得风雨不透,象有无数杀着,让对手全力应付;当对手把注意力全放在钓竿上时,钓丝暗中卷出,缠人手足脖颈,至为厉害。在这诸般变化之下,还有那个银光闪闪的钓钩,寻暇抵隙,中人要穴,极为要命。这是独钓嘉陵几十几年江湖不败的绝招,仅凭这一招,他已不知打落过多少大好头颅。 这和对付刘梦龙意在捉拿不同,他心中已起杀机,要置红妆少女于死地。而红妆少女剑法虽高,毕竟经验不足,果然被他的钓竿弄得神慌意乱,忘了钓丝和钓钩,握剑的手腕被缠住,那钓丝前头尚余一截,带着钓钩,飞向她的肩井穴。 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地面翻动,平地钻出几个人来,却是张云友带着冉琎、冉璞和地鼠门高手武元銜。四剑齐扬,攻向独钓嘉陵四处要害。 第一百三十四章 竹排渡江 天琁门擅长推衍,地鼠门擅长钻地掘洞,这两个门派都不精于技击搏杀。几人之所以出面来战独钓嘉陵,完全因为白玉蟾“不惜代价”的嘱托。 独钓嘉陵避过四人的合击,冷笑一声说:“天琁门和地鼠门也来凑热闹?” 张云友却不管他,冲红妆少女喝道:“还不快走!” 红妆少女大概觉得这老头不敢对天琁门和地鼠门大开杀戒,因为伤了天琁门的人,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躲不开他们的先天推衍,有的是江湖好手愿帮他们出力。于是冲张云友他们一点头,说了声“几位前辈珍重!”拉着刘梦龙就上了竹排。 独钓嘉陵欲拦截竹排,又被张去友等四人阻住,欲杀了这四人,却又怕秋后算账,急着火冒三丈。眼看着红妆少女和刘梦龙上了竹排驶离岸边,一股无名火起,不敢伤天琁门人,把钓竿一挥,钓丝漫卷,钓钩朝武元銜的右眼激射,凶残地钓出了武元銜的眼珠子。他这一招,不是得手,是失算,从此被地鼠门死死盯上,独脚大盗的生意再也没做成过,还闹得家无隔夜粮,成了个十足的穷光蛋。 独钓嘉陵伤了武元銜,看看竹排离岸远了,再继续缠斗没有意义。眼前有天琁门阻拦,又不知红妆少女是何来路,恨声一叹,收竿而去。 武元銜捂着右眼,痛彻心肺。张云友师兄弟连忙帮他止血包扎,丢失的眼球却无法复原了。 “那老头是什么来路?”武元銜忍着剧痛问。 可是张云友他们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推衍一番,才知叫独钓嘉陵,是个独脚大盗。 武元銜咬牙切齿地说:“地鼠门不会放过他!” 张云友应道:“天琁门随时提供他的行动轨迹。” 几人目送竹排,心里一阵轻松,总算没有辜负师门之托。张云友这才明白,师傅为什么要说“不惜代价”,敢情他老人家早就知道有人要受重伤。 红妆少女撑着竹排,先前听得武元銜一声惨叫,抬头见独钓嘉陵痛下杀手,以为自己判断失误,就要回岸支援,岂有陌生人相助,当事人却逃之夭夭的道理?后又见岸上的人各自去了,才真正相信那老头不会对天琁门和地鼠门过分,紧张的情绪才稍有松驰,冲刘梦龙嫣然一笑,说:“傻小子,你不是说来帮我么?怎么不见动手,反让陌生人帮我呀?” 刘梦龙一脸窘态,“我、我、我”了半天,也没有“我”出个合理的解释来。 “你好大本事,叫你走你不走,还要来帮我,帮我的倒忙啊?我要打不赢,总可以跑掉。你往旁边一站,是不想让我跑掉了,你真是好心肠。”红妆少女毫不放松,几句话抢白得刘梦龙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刘梦龙这时冷静一想,当然也明白自己不趁机撑排渡江而跳回岸上,不仅帮不了红妆少女,反成她的累赘,幸好有人仗义援手,不然今天断难脱身。明白了,就知道自己做了蠢事,男孩子是最怕在漂亮女孩面前做蠢事的。因此他豪气一消,顿时忸怩起来,嗫嚅了半天,才蹩出几句话:“红衣姐姐,我不是有心给你添麻烦。我见那老头太凶,怕姐姐吃亏,所以放心不下,也没想到自己没有帮你的本事。” “真是个傻小子!”红妆少女仍要佯嗔薄怒,其实心里象灌了蜜,别提有多甜了。她原是按照爷爷的吩咐暗中保护《七绝刀谱》,才一路照看着这小子,几次接触,倒觉得这小子特别可爱,如今得他如此关心,也算自己一场辛苦没有白费。 她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傻小子,你不好好呆在山里,跑出来干什么?” “那里好多武林人物,都带着刀剑转来转去。姐姐说我是雪山派的,我就想去雪山派。”刘梦龙满脸羞红,感觉自己见人就跑,有点太丢脸。不知为什么?自从他见了这位红妆少女后,就总想在她面前表现一下自己,却总是表现不出来。表现什么呢?人家本事那么好,自己一遇危难就象婴儿盼娘似地盼望她来,还表现什么? “得了,既来之则安之。走了这条道,就直上雪山吧。”红妆少女顿了顿,又说:“我先送你过江,过江以后,路就靠你自己走了。” 刘梦龙心里嘀咕着:路当然靠我自己走,还靠你背了不成?红妆少女不管刘梦龙怎么想,竹篙一点,竹排如离弦之箭,直射江心。 到水深处,红妆少女手里的竹篙左一划右一划,小竹排就在她的左右作用下平稳航行着。刘梦龙这才明白:原来竹篙撑不了的地方要这样处理! “你叫刘梦龙,对啵?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你妈生你时真的梦见了龙吗?”红妆少女俏皮地望着刘梦龙,等待着他的回答。刘梦龙又说不上话来了,他平时挺会说话的。想了半天,他才说:“爷爷没讲过,我不知道。”红妆少女也不深究。过了一会,她又说:“你怎么不问我的名字?” “我怕你不告诉我。”刘梦龙本来说的是一句实话,可听起来却有点调皮。红妆少女咯咯欢笑,笑罢说:“我偏要告诉你,我叫杨如烟,江湖绰号雪山飞虹。” 刘梦龙摇摇头,说:“我只听说过雪山飞豹,没听说还有个雪山飞虹。” “见识不浅嘛,还知道雪山飞豹!那是我爷爷。” 这下刘梦龙瞪大了眼睛,雪山飞豹名冠巴蜀,没想到眼前这少女竟是他孙女他听伍先生说过,雪山飞豹是大雪山上的一位狠人,没有哪位高手在他手上讨过半点便宜。 “如烟姐姐,听说爷爷功高如神,是真的吗?”这傻小子不傻啊,杨如烟暗忖:红衣姐姐一下子变成了如烟姐姐,人家的爷爷成了他嘴里的爷爷,是在记得意讨人喜欢? 杨如烟也怪,平时哪个男人多看她一眼,她都要想办法找点捉狭事捉弄人家一番,如今这傻小子姐姐来姐姐去的叫得恁般亲热,两眼又直勾勾地望着她连眼珠都不转,她却没有一点讨厌的感觉,反觉情绪特别愉快。听他问起爷爷,就答道:“我们杨家世居雪山,到我爷爷这一辈,和牧家、吴家联手开创雪山派。牧家掌管金针堂,吴家掌管金刀堂,我们杨家掌管金剑堂。爷爷的武功,实际就是金剑堂的武功。” 刘梦龙听得直咂舌,他曾听闻过雪山派,实力原本在中原各派之上,后来衰落了。近十几年来除了雪山飞豹和金银双剑,很少听闻其他人物。一个吴天雄独自下雪山,就在江湖上闯出了夺命刀王的赫赫威名,看来雪山派办事不来虚套,不然怎会有“夺命”的名号?听杨如烟说来,她竟是雪山派的传人,难怪那老头说要“灭掉你这凶名昭著的红衣小妖女”。刘梦龙想着想着,心里打了一个寒噤,他要不是雪山派弟子,现在和一个出手狠辣的小妖女坐在一条小竹排上,这是多么危险的事噢!当然,他所见的事实是不符合这个概念的,他亲眼看见杨如烟放过了众多对手,并非嗜杀成性,倒是那些侠义道的老英雄们凶性毕露,看不出半点善良本性。他心里七上八下,脸上也阴晴不定,杨如烟明显感觉到了,便问:“怎么?担心我算计你?” 刘梦龙心思被她说穿,脸上腾地一下又红了起来。他望着杨如烟那张画儿似的杏仁脸,看着那弄风杨柳般婀娜多姿的身段,还有那双打败过众多豪强的润玉般的纤手,缓缓摇头。 她会不会逼我说出刀法呢?不会!刘梦龙在心里肯定,因为刀法本就是雪山派的,他也是雪山派的,雪山派肯定不会抢自己的东西。自从得到这套刀法后,武林中人个个都来抢夺,只有如烟姐姐不抢,还一直帮着我。如烟姐姐是武林中最好的人。刘梦龙在心里用一个最简单的事实,解开了那一串烦人的问题,他突然感到杨如烟是那样亲切可爱。连日来,自己迭遇凶险,性命攸关之际,总是杨如烟赶来相救。他痴痴地望着这位风华绝代的武林红颜,目不转瞬,心神悠悠,不知飞到哪重天上去了。 杨如烟想到这傻小子要回雪山了,送走他自己就洒脱了,不禁有几分欣然,一丝甜甜的笑容久久荡漾在粉妆玉琢的俏脸上。这分笑容进一步衬托了那份美丽,刘梦龙越发看得痴了。 杨如烟见刘梦龙只顾盯着自己的脸,娇嗔道:“傻小子,老看着我干什么?” “姐姐好看。”刘梦龙梦呓般幽幽道来,顿时惊觉到自己失态,不禁面红如血,窘得无地自容,把一颗大好头颅几乎扎进了胯下。 杨如烟灿烂地笑着,她感到格外开心。自出江湖以来,她对自己的美当然有信心,见过她的男人谁的眼睛不是直勾勾地看她?但那些人都知道她不好惹,避之唯恐不及,谁来献殷勤?她过去成天在家里陪着奶奶,父母经营金剑堂,几乎没时间管她。在老龙头下初见这傻小子时,她就有一种感觉,那是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她感到这小子很可怜也很可爱,当这小子惊了她的毛驴后惊惶失措,她很想拉着他的手给他一点安慰。如果这小子不是碰巧得到七绝刀法,一切也就过去了,偏偏刀法被他学得,她必须按照爷爷的吩咐跟踪保护这小子。这是她的宿命,这是她的缘份,她杨如烟信缘份。 “如烟姐姐,快看,船!快船!冲咱们来的。” 当刘梦龙羞颜散尽再次抬头时,他惊讶地发现有几艘快船正顺流而下,直朝他们冲来。 杨如烟正在天花乱坠地胡思乱想,被刘梦龙的惊呼唤回魂来,掉头一看,几艘快船顺着湍急的嘉陵江水有如几支急箭,直射她们的小竹排。她虽识得水性,毕竟在雪山长大,锻炼不多,水里的能耐有限。 必须尽快上岸!这个念头在她心里一闪出,手中竹篙立即象风车一样左右旋转起来,竹排在那股旋力的推动下同样快如星飞箭射。 “哗啦”一阵水响,几只船辗着竹排留下的浪迹漂向下游,杨如烟总算松了口气。可是刚刚放缓速度,又有几只快船急驶而来,打头一艘,船头上站着的正是岷江船帮老大阮世杰。只听阮世杰高喊着:“小妖女,本帮主听说你在陆上颇有几分手段,因此我专在江上候你。你跑不了啦,乖乖束手就擒吧!哈哈哈!”随着一阵狂笑,快船越来越近了。杨如烟额上已冷汗涔涔。刘梦龙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他从未见杨如烟如此紧张过。 第一百三十五章 幸遇李子仰 杨如烟回头望了望急速驶近的几艘快船,看看竹排离岸边尚有百步之遥,想靠岸已经万无可能,急切间把手中撑排篙往岸边一掷,二话不说就轻舒玉臂,一把挟起刘梦龙腾空而起。到了几十步开外,她力竭而坠向江中,这时竹篙堪堪落在脚下江面,她将小蛮靴往竹篙上一点,人如飞鹰入云,比先前纵得更高。 阮世杰夸下海口,万万没有料到这小姑娘有如此神通,百步波涛,一篙飞渡,放眼中原武林,又有几个这样的能人?她要是栽在我阮世杰手里,那才叫冤呢!阮世杰眼望杨如烟在绝无可能的情况下挟持刘梦龙飞纵上岸,景仰之情由然而生,不禁大声赞叹:“好身手,好功夫!” 刘梦龙被杨如烟挟在腋下,闻着少女的幽幽体香,腾云驾雾,宛如神仙一般。有一种巨大的幸福感突如其来,他内心深处那份愉悦的体验是生平未曾有过的。而一经体验,即使就这样在杨如烟的怀里死去,他对这条生命也有了十分的满足。 “傻小子,还不快站好。” 杨如烟一声娇嗔。刘梦龙睁开双眼,这才发现早到了岸上,杨如烟已松开手来,而他竟昏昏然如痴如梦地靠在人家的胸前。此情此景,使刘梦龙如受雷击,身体迅速弹开。再看杨如烟,头低向一边,羞涩爬上了粉脸,满面通红。忽又两眼噙泪,幽幽埋怨道:“傻小子,人家救你,你却趁机欺负人,原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我、我┄┄”刘梦龙“我”了半天,也“我”不出个名堂,面红耳赤,两手不停地在胸前搓揉。他平时说话做事都蛮利索,不知怎么一到杨如烟面前就象个结巴,又象个羞怯的孩童。 雪山女儿,不同于中原的小家碧玉。杨如烟转脸就破泪为笑:“傻小子,我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你知错么?” “如烟姐姐,我知错,” “知错就好,只要你以后听话,我就不怪你。” 刘梦龙茫然地点点头,他从小跟爷爷过活,不知女人嘴里的“听话”包含了多少母爱般的深情,更不知道他的点头被杨如烟看成了一个许诺,以至后来醋海翻波,引出无数的麻烦。 杨如烟见刘梦龙傻站着,就催促道:“傻小子,你还愣着干什么吗?快走吧,往大雪山去。” “那你呢?” “我自有我要办的事,祝你一路顺风,我会在雪山上等你。” 说完一闪身,象朵红云飘向远处。 杨如烟走后,刘梦龙久久沉浸在一种如真似幻的情绪亢奋中,一个人痴痴呆呆地一会儿笑,一会儿皱眉叹息,活象个神经病。但眼前危机不容他有太多杂念,他毕竟是个清醒的人,因此很容易就恢复了正常,知道这时该干什么,背起行囊,一路往西逶迤而行。 他魂不守舍,一路想着如烟姐姐。没走出多远,前面路上就横着一干人马,是一帮穿道袍的。“娃儿,既然你如烟姐姐走了,你把那刀法给我吧。”这打头说话的,仙风道骨,倒也不俗,只是那话有点欺人太甚。 来者何人?却是益州城里中天观的观主向天心带着观中好手在此恭候。他也是较早得知刘梦龙这个牧羊小儿获得七绝刀法的消息,只不过比那销魂教、岷北双鹰和独钓嘉陵更沉着,计划更周密。刘梦龙一出刘家村,他就料到这小子会过岷水西窜,因此专在嘉陵江边候着。 这一路上哪些人曾找这刘梦龙晦气,自有门下弟子探听切实后报来,他当然知道那些人都是冲刀法来的,若知他最后得了刀法,今天找刘梦龙晦气,明日就会找他向天心晦气——他料定刘梦龙这小子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七绝刀法从今日起就归他所有了。 向天心十分沉得住气,一直等杨如烟走了才露出头来。 刘梦龙踌躇着,想判明这帮人的身份。但他的江湖见识基本止于村中的传闻,十分有限,一时之间,根本想不出这是帮什么人。 “你们是什么人?” “看不出来啊?道士。”向天心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心里已萌杀机。 刘梦龙看出向天心这老道是为首的,看那装束,有些身份。刘梦龙在盘龙山长大,没和道士打过交道,他只知道峨眉和青城派有道士,于是问道:“尊驾是峨眉派还是青城派的前辈?” 向天心一震,心下暗道:想不到这小子居然还知道峨眉与青城。转而又想:我和那青城李子瞻早有嫌隙,何不骗他一骗,以青城派的名义夺他刀谱,就留他一条性命,让他传言江湖,瞒人耳目?等到水落石出,我神功练成,又何所惧哉? “娃儿眼光不错,贫道正是青城派姓李的。你既然知道,还不快快告诉我刀法?” 刘梦龙闻言,一拱手道:“原来真是侠名满天下的青城李大侠到了,小生这厢有礼了。” 向天心把嘴一撇:“什么侠不侠的?我姓李的今天就是冲你的刀法来的,拿出来万事皆休,不然,嘿嘿,嘿嘿……” 那几声冷笑,令刘梦龙毛骨耸然;他根据自己有限的经验,立即判明这家伙是赝品。这个牧羊儿天生几分英雄气,倒也不畏惧恫吓,正气凛然地道: “阁下这话,实在不象李掌门李大侠的言辞。我虽没什么江湖见识,却也久闻李大侠扶危济困侠肝义胆,视身外之物如敝履,正愁无缘拜见。似阁下这等强取豪夺的行径,分明是个江湖恶贼,决非李大侠所为。不知阁下冒充李大侠是何目的,还请不要玷辱了李大侠的崇高声望。” 这番话自含一股浩然之气,令向天心又羞又怒,正待发作,忽然一阵朗朗笑声传来,惊得中天观众人游目四顾,一个个心神不定。 “是谁?有种的站出来!” 向天心厉声喝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里已有人改从我姓,我便不站出来,也勉强算有种了。” 话声传来,使人一听就明白有个真姓李的到了。他人踪不现,笑声不断,扰得向天心犹疑不定。而一句“勉强有种”,又带着十分羞辱之意,皆因向天心自言姓李,咎由自起,怨不得别人,连反唇相讥的机会都没有,只有甘为其辱,无言以对。 而那2个声音却不青庭他,又道“武林纷争不断,江湖风雨如磐。何处问侠胆?黄山琴剑,青城子瞻,高义薄云天。你姓向的算什么玩意?竟敢冒充李子瞻行不义之事!” 向天心一张脸变成了猪肝色:“你到底是谁?” “李子仰!” 随着话音,一个高大威猛英气逼人的中年踱了出来,一身紫色衣衫,肩上斜挎一支剑,剑柄上紫色的剑穗随着他的步伐微微颤动。一见到这人,向天心立马萎靡下来。 李子瞻是谁?李子仰又是谁?这事得从他刚才吟唱的歌谣说起。武林中有三个风尘异人,几十来几乎不参加任何的江湖争夺,却游戏风尘,行侠江湖,喜欢管他们认为该管之事。所谓黄山琴剑,指的是隐居黄山的抚琴轩主龙南平与埋剑山庄周至柔。青城子瞻,毫无疑问就是青城派掌门李子瞻了。 这三人,平时绝迹江湖,潜心专注于本门武功研修,一个个功高绝伦,堪与沧浪客之流一比,却从不在武林作任何利益争竟。偶尔到江湖上走动,则必有抑强扶弱的侠义之举。他们与世无争,于世无求,磊落豪迈,倍受武林人尊敬。凡属别人的东西,这三人是从来不取的,向天心死盯着刀谱,必欲得之而后甘心,因此刘梦龙立刻就看出他不是李子瞻。 而李子瞻有个同胞兄弟,功夫虽然不及乃兄,却也不是中天观可比的。李子仰和他哥哥一样,三五年不在江湖露一次面,今天却恰巧有事路经此地,本不想管江湖闲事,也是合该刘梦龙有救,偏偏让他遇上了。 刘梦龙指斥向天心的那番话,是夸赞他兄长的话,让他听来,不觉热血沸腾。这位从不多管是非的隐世高人,一向心如古井不波,今天却在心里对刘梦龙这个毛头小子生出一份怜惜之心来,遂决定与中天观周旋一番。 “这娃儿说得对,李子瞻自来人世,未曾垂涎他人宝贝。你向观主一代高人,何须转投李家?” 话音未落,李子仰一剑飘飘,已攻向中天观诸道士。 第一百三十六章 子瞻也来了 向天心原以为七绝刀法已成囊中之物,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眼下事,看来要夺取刀法,不先拾掇下李子仰是不行的,但是单打独斗,中天观无一人能胜得了他。于是向天心一挥手,采取群殴策略,一干人立即结成七星连环阵。 趁中天观的阵势还未合拢,李子仰冲刘梦龙一使眼色。他的本意是自己可能挡不住群殴,要刘梦龙趁此机会脱离战场。谁知刘梦龙错会其意,以为使眼色是要他帮忙,立即展开七绝身法,和中天观的小道士斗在一起。 向天心见刘梦龙不通反进,正中下怀,也朝众道士一使眼色,他自牵制住李子仰,其余人却扑向刘梦龙,只要抓住刘梦龙就达成目的了。可是李子仰岂容他得逞?袍袖一挥,将刘梦龙推出战圈,喝一声:“快走!”刘梦龙这才明白李子仰是要他先走。但是这小子倔头,不肯让陌生人为他出头而自己逃之夭夭,回身又扑进战圈。 “多管闲事!”向天心见李子仰把刘梦龙推出战圈,怒目一睁,把无穷的恼恨转向了李子仰。正准备使阴招,却见刘梦龙又扑了回来,大喜过望,藏发行和你阴毒招数,仍以缠斗为主,指望手下一帮人擒住刘梦龙便万事大吉。 天下事常难遂人愿,向天心虽然打得好主意,但一切早在白玉蟾的算中。正斗到紧要处,真的李子瞻来了。他是白玉蟾飞鸽传书请来的。 李子仰一见李子瞻,胆气立见豪壮,手上招式威风陡涨,不光是向天心不是对手,那帮乌合之众也被他利剑逼开,把刘梦龙拉到了身后。 中天观的人一见李子瞻,知道今天的力度要落空,个个住手。李子仰却不肯就此罢休,扬声道:“哥,这个姓向的早你名号,要离宗叛祖,改投李家,我们要是不要?” “这样的窝囊废,我们李家要来何用?”李子瞻笑吟吟地走上前来和李子仰并肩而立。向天心偷鸡不着蚀把米,反受奚落羞辱,忍不下这口气,却又斗不过人家兄弟剑中剑,气咻咻立在当场作声不得。 如果只有一个李子仰,他们用七星连环阵加上暗器,即使没有胜算,也不至于就输了。但是再加上个李子瞻就不同了,只凭李子瞻一人一剑,他们中天观就不是对手,何况李子瞻一代掌门,平时绝少下青城,既出山,焉会只身一人? 果然,李子瞻身后又平地冒出一干人来,为首的是李子瞻最得意的弟子、江湖人称“青城双星”的蔡楠、蔡柏两兄弟。 休止是这么一干人马,问题是这干人马人手一具连环机驽。这本是三国时武乡侯诸葛亮设计制造的古代神兵,只须一按卡榫便可连发数枝驽箭,经过青城派的改造,威力更加强大。这样十几具连环机驽对准着中天观的人,就算李子瞻不动手,那七星连环阵也是白搭。 “李掌门,今天算你狠,中天观和青城的梁子算是结下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 向天心一挥手,中天观的弟子就要撤退。 “你要结梁子是你的事,青城虽不是大派,也算是名门正派,不惧邪恶!”李子瞻正气浩然。 向天心一听李子瞻指责他们为“邪恶”,显然不肯买账,问李子瞻:“李掌门说谁是邪恶?” 李子瞻俨然一笑:“在李某看来,觊觎他人之物的都是邪恶。”这话不算过,李子瞻平生都不觊觎他人之物,向天心自然再无话可说,带着门下徒众无奈地走了。 李子瞻转对刘梦龙道:“小兄弟,现在安全了,我们各走各的吧。” 刘梦龙抱拳一揖道:“晚辈刘梦龙拜谢李掌门仗义援手,无以为报,日后但有所命,只要力所能及,定当在所不辞!” 李子瞻也抱了抱拳:“小兄弟客气了,四季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武林中人的本份。” 刘梦龙又拜了拜李子仰:“若非李大侠来得及时,晚生今天只怕要死得不明不白。大恩不言谢!” 李子仰收剑,拍了拍他的肩头:“小兄弟前途珍重,未来江湖道义,还靠你们年轻一辈去担当。可惜,国家残破如此,大宋武林还不能同心御敌,总不忘你争我夺。”说完一声叹息。 刘梦龙似懂非懂,但情绪上很受感染,觉得这李氏兄弟果真是侠义可风。 刘梦龙还是恋恋不舍地往西而去,若不是得了雪山派刀法,他甚至想投在李子瞻门下。但他已经是雪山派的传人,武林最忌讳背叛师门。 “他此去,想必仍然是满途荆棘。” 李子瞻望着刘梦龙消失的方向,目光幽幽。他本不爱管这些江湖争斗,但人都爱听好话,不管修为多高,都愿听到人们的赞扬。其实刘梦龙对向天心说那番话时,李子瞻已经到了,只是没有露面。刘梦龙本是针对向天心的强取豪夺而言,却给李子仰和李子瞻都留下了一个良好印象。先是李子仰插手,后是李子瞻干预,使中天观的企图求艾特了个空,而刘梦龙又一次死里逃生。 蔡楠走上前来:“师父,我们要不要跟一段?” 李子瞻一摆手:“不必,吉人自有天相。” 蔡柏却对那七绝刀法表现得悠然神往:“只怕他迟早守不住,我们何不把他带回青城山?那可是武林奇珍哪。” 李子瞻眉头一皱:“奇珍异宝甚多,天下物各有主,不可妄生贪念。把一个拥有七绝刀法的人弄上青城山,必给青城招来祸殃。大凡人人都想得到的东西,本身就已经失去了原有的意义,宝贝也成祸患。你林师兄和乐师兄当年就是为了一本秘谱,弄得重伤身残。由此可见,贪念害人。” “师父教训得是。”蔡柏唯唯诺诺,其实心下不以为然。 李子瞻觉出这徒儿贪心未除,肃容道:“当初我命你林师兄与乐师兄下山,就是因贪生念,以致引火烧身。我青城武功,自天师创立以来,不断发展创新,如今已立足江湖数百年。天下道山,莫不以我青城为宗。能掌握本门武功精髓,便足以自保,何须觊觎他人秘本?秘籍虽好,终非正途,至于那些武林异能奇功,虽有练成的,终如昙花,不能持久。而且天下瞩目,争夺不休,一旦为人探知,祸患立至。非常之功,也必有非常之法门,弄不好就会走火入魔。当年夺命刀王天下无敌,却不明不白地死了,多半是因为这套功法还有纰漏,比不得淬炼了数百年有本门武功。” 这番话,切中要害。江湖上时有绝技珍谱,造就奇人异士,而终不能持久。学武之人,第一要紧的是力戒好胜之心,以强身健体和自保安全为目的,于看似平凡的武学中去领悟非凡,一样可以功参造化。这番话也深深地烙在了蔡柏心里,后来他也学李子瞻作为,绝迹江湖,三十年未下青城,尽得本门精髓,终于成为青城武功的一代宗师。 这就是李子瞻了,他把天下事都看得那样淡然。譬如追魂桃花煞惊动天下,他却有自己不同的看法。他认为追魂桃花出现必有十足理由。一个无敌天下的人或帮会,若干年才偶尔露一手,矛头直指一般人奈何不得的武林好手,从不滥伤无辜。单凭此点,便可看出是没有野心与贪念的,不是邪魔外道行径。因此他不仅对桃花煞没有知音,还对那超然物外的作风心生景仰。后来江湖验证,追魂桃花煞出自桃花谷,她们的实力可以颠覆任何门派,但她们从未颠覆过一门一派,只杀她们认为该杀之人,这也验证了李子瞻的正确性。 “这娃娃怀着绝世功法游荡江湖,便如三岁孩童穿着金缕衣逛街,危险笼罩着他。他要能放弃七绝刀,自然平平安安,他要放不下,就只有听天由命了。”李子瞻暗自思忖,他明知刘梦龙有危险却不继续跟踪维护,那是在他看来刘梦龙的麻烦是自找的,他只要远离七绝刀,便什么危险也没有了。但这小子死抱着刀法不放,显然也是心存贪念。因此,李子瞻受天琁门之邀维护了他一次就不再管他死活,青城派不必为一个心存贪念的人去惹七绝刀的麻烦。他是真正的侠客,不该要的东西不要,不该管的事情不管,和李子仰道过别,带着青城弟子自回青城山去了。 白玉瞻算定李子瞻不会多管闲事,故动员李镇西,托付快刀门善加掩护。 李镇西十分敬服白玉瞻的神机妙算,前次快刀门丢了快刀三式,兄弟俩急得不行,白玉瞻说刀谱会归宗,后来廖重光果然带着刀谱来了。白玉瞻曾奉劝他们暂时不要管销魂教,但他们不听,去管了闲事,结果丢了李镇东的性命。白玉瞻还说七绝刀谱自有其主,盘龙山不出大圣就会出大侠,结果被一个采药的小子获得了七绝刀法。现在他思考的问题,是七绝刀法到底高出掩月刀法多少?会对快刀门造成怎么样的压力?是夺刀法还是护刀法? “护刀!”,廖重光断然作出决定:“常言道同行相忌,常态表现,应该是夺刀法或者灭刀法。没有七绝刀法,自然是掩月刀法称雄。但云外子相托,何况现在已经明白这是雪山派的刀法。本门掌刀都是雪山派所送,我们自当维护雪山派。” 李镇西深以为然,于是由他带着几个年轻好手也匆匆西去,和那些夺刀法的走到了一路。不了解内情的,自然以为他们和自己怀着同样的心思,要参与争夺绝世刀法。 第一百三十七章 盗亦生侠 江湖上的传言越来越多。大家渐渐知道夺命刀王吴天雄原本出自雪山派,刘梦龙得了刀法之后,往西而去,多半是要认祖归宗,得到雪山派的庇护。这些消息都如巨石击水,在江湖引起层层波澜。一时间,剑南道上群雄出没,他们有的是想夺取刀法,有的是想保护七绝刀的传人,都不约而同地望西进发,紧追着刘梦龙的踪迹。 其实这些人各怀心思,内心里十分复杂。有人是夺刀法,有人是护刀法,想得刀法的不一定是自己想练刀法,一些人对刀法本身不感兴趣,却不愿别人练成刀法,因此宁愿无故滥杀无辜也不肯让刀法存世。象铁胆山庄肖雄飞就是这种心思,他练的是铁胆,和刀法格格不入,但那刀法太过犀利,惹是被人练到大成,他的武功就太小儿科了,故一心想毁掉。有些人是贪财贪宝,譬如岷北双鹰,他们练的是鹰爪,不想练刀法,但想抢得这刀法,或与人兑换更高深的指掌功谱,或直接换一笔金银。 打着保护七绝刀传人旗号的也不只快刀门,还有些不相干的门派。他们却又未必没有夺取刀法的心思。一时间,巴山蜀水间骏马奔驰,江湖汹汹,谁也不知道别人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压力最大的自然还是杨如烟,她把刘梦龙送过嘉陵江之后,从嘉陵江边的争斗中感觉到自己的剑法还没有大成,不足以维护刘梦龙的安全。保护七绝刀传人是爷爷给她交代的任务,本来是要她秘密保护,不想那傻小子闹得尽人皆知,使她感到不胜重荷,自然得去向爷爷求援,于是她到了钓鱼山。 杨寒风得知刘梦龙已经西去,沿途不断有人裁夺,甚至截杀,情况很危急,必须赶紧救助。他首先想到请快刀门出面,知快刀门已经由李镇西带着年轻好手先期出发,心下大定。但他仍不放心,飞鸽传书到雪山,通知夫人陶瑰玫选派得力人手下山接应。不久陶瑰玫回书,金剑堂好手正在汉中报国营与蒙古人对峙,雪山上派不出人手接应。 这个情况使杨寒风心里有些着急,他要杨如烟重渡嘉陵江追赶刘梦龙,量一般人轻易不敢给他杨寒风的孙女太大伤害,让如烟尽力维护刘梦龙。思来想去,又给逍遥谷传了一道消息,告知这一情况。 再说马玉成和欧阳鹞等了许多日子,终于见到了冉璞、冉琎兄弟,见二人相貌清奇,一表非俗,大家称赞。有了他们跟随,疾风队今后的行动自然极大地减少了涉险的可能性,都觉得十分放心。 两位绝顶高手正准备带着西漠七狼和旋风队动身返回三仙洞,杨寒风的消息到了,说是七绝刀传人处在危险之中,雪山派一时半会调不出有力人手,十分麻烦。杨寒风虽然没有提请逍遥谷援之以手,但这道消息的意思无疑有求助之意。 雪山派长期以来对逍遥谷很支持,稳定着西南,在抗蒙大业中发挥着西天一柱的作用,团结巴蜀各门派共同御敌,支撑着西南半壁,做了大量有益的工作。现在雪山派遇到麻烦,联盟不能袖手旁观。张云友在一旁又大谈师傅白玉蟾的嘱托,说七绝刀法将来是护国刀法,会在抗蒙战场上发挥大用。又说起在嘉陵江边阻击独钓嘉陵,武元衡痛失一目。这样一来,维护七绝刀传人就不只是帮雪山派,还牵扯到天琁门和地鼠门,逍遥谷就不得不出手了。 武林联盟的头头脑脑门十分重视,几经商量,决定派出一支有生力量西进剑南,以武林联盟的名义保护七绝刀传人。 那么派谁去呢?对于年轻人来说啊,这样的行动和任务自然是大好的历练机会。因此旋风队不想急着回三仙洞,提出来要到西南一行。而疾风队刚遭受过一次重大挫折,想藉此恢复士气和斗志,重新赢得江湖好感,也在争取这次机会。但这样一件事似乎有一支队伍就足够了,没必要派出两支力量。大家在旋风队和疾风队之间斟酌和摇摆,独欧阳鹞觉得可以让两组人马都参加。 “为什么你认为要去这么多人呢?不如我和琅岈怪去得了。”沧浪客觉得太过兴师动众,他又想自己去练武一番西南的武林豪客们。 欧阳鹞说:“你们二老还是在逍遥谷静修吧,把机会让给年轻人,年轻人闲着也是闲着,离重排新秀百强榜时间尚早,不如就让他们都到剑南道上走一走,也好和雪山派深度交往。” 沧浪客一惯嚣张,却从不敢在欧阳鹞面前嚣张,因为手底下功夫不支持,没有嚣张的资本。事情就这样议定。旋风队和疾风队分作两个批次,先后出发,他们第一件事当然是要寻找到刘梦龙。 刘梦龙告别李氏兄弟后,一个人躲躲闪闪向西而去。但他很快就忘了李子瞻和李子仰,又想起杨如烟来,久久沉浸在一种如真似幻的情绪亢奋中,一个人痴痴呆呆地一会笑,一会皱眉叹息,活象个神经病。但眼前危机不容他有太多杂念,他毕竟是个清醒的人,终究还是恢复了正常,知道这时该干什么,背着行囊,一路往西逶迤而行。 第一天魂不守舍,一路想着如烟姐姐,走得很慢,天黑时才到临津,走了不到百里。不敢进城,在路边人家借宿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过阆水,又渡西水,在黄安打了尖,接着马不停蹄地赶到梓潼地面。吃过晚饭,仍不敢停留,继续渡过梓潼水西行,走到亥时,已感到十分困倦,跑到一座破庙前,实在跑不动了,就在神龛后面倒头便睡。睡梦中,忽闻人语声,于是惊醒过来。侧耳一听,惊讶不已,原来是一个老偷在教小偷。 “我给你说过多少遍?盗亦有道。你怎么老是左耳进右耳出?你实在不配做侠盗门的门徒!” 这是一个成年人的声音,好象在生气。刘梦龙来精神了:这做盗贼的,完全是下三烂的勾当,难道还有什么配不配的?还有什么侠盗门,盗也称侠,真是怪事。然而他接着听了后面的对话,竟然感慨不已。 “师父,都怪我一时忘记了您的教诲,下次不会了。” 这是一个稚嫩的声音,一听嗓音就知年纪不大。接着那成年人的声音又响起来了:“下次?你还等下次?现在你就给我把东西送回去。” “师父,我宁愿再去偷点别的来,这送东西比偷东西还难。” “你不见人家那草房都破得遮不住风雨了?这样的穷人家你还去偷?那几个铜板,是人家的活命钱。我怎么教你来着?” “师父说过,为盗者三不偷:一不偷官,二不偷穷,三不偷重;民不与官斗,盗不入草庐,贼不行旧路。” “你把那意思给师父说说看?” “第一,黑道买卖不能冲撞官府利益,惹了官府容易暴露形迹,弄不好还可能锒铛入狱。第二,盗贼因为穷才为盗,住茅棚的必是穷人,即使有几个钱也是血汗换来的活命钱,做贼不能忘了根本,只可悄悄接济,不可入室行窃。第三,自己去过或听说同道光顾过的人家与村庄,一家遇窃,四邻警惕,三五个月内不可再去,去易被捉。不高明的窃贼多半是在旧路上栽倒的。” “好了。你要活命,人家也要活命。你把它送回去,还可另找财路;而穷人被你一偷,弄不好连命都不能活了。” 那稚嫩的声音没了声息。过了一会,听得一阵响动,大概是那年幼的出去将赃物送还原主了。又过了一会,大概那老偷也走了。刘梦龙感到难以置信,怎么也没想到黑道上还有这样高尚的规矩。在人们眼里,那些小偷要多讨厌就有多讨厌,而此时在这破庙里听到两个窃贼一席话,刘梦龙忽然觉得人们讨厌的角色竟是那样可爱,比那些以强凌弱以众暴寡的侠义英雄可爱百倍。 其实,刘梦龙遇到的正是张无影一位师兄在教徒,侠盗门,盗亦成侠,说是盗,行的却是侠义。但经这一闹,刘梦龙再也无法入睡了,于是干脆收拾起身,继续逃避侠义英雄们的追杀。 第三天正午时分到达昌明,这时离阆中已有数百里之遥。他在城里找了家便宜小客栈,躺到下房里的通铺上美美睡了一觉,醒来已是酉牌时分,出门一看,北边一座黑黝黝的高山。他随便问了街上的人一声:“那是什么山?”有人答“云台山”,把他魂都吓掉了。他从小就听说云台山离盘龙山不出百里,上山采药时爷爷还指点给他看过,他不知昌明也有座高高的云台山,以为转来转去又转回了阆州。一急之下,回到客栈收拾了一下,就往北瞎跑。 谁知这一下正应了一句“无巧不成书”的老话:独钓嘉陵、伍先生和长宽妙手、岷北双鹰这些人都已赶到昌明城,都计划着晚上下手对付他。那几个人一路跟踪也累了,此时正蒙头大睡,根本就没想到刘梦龙会突然逃遁。 在那家小客栈对面的一处墙角,露出一张杏仁脸,一双剪水眸子正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见他突然中了魔似地离开了客栈,放心地笑了。 这位姑娘正是从钓鱼山匆匆赶来的杨如烟,奔波了几天,总算赶上了,却见一大票人在跟踪刘梦龙,正不知该如何打发,这傻小子却象着了魔似的自己跑了。刘梦龙一走,杨如烟却放心地睡了一觉,那群放不下七绝刀法的侠义劫匪,却象追腥逐臭的苍蝇忽然失去了目标,自相闹腾了一夜,互相挖苦争斗,不欢而散。 第一百三十八章 双鹰折翅 刘梦龙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了一夜,天亮时已到龙州郡城。他在城门上看见“龙州郡”三个大字,才知自己是一场虚惊。这龙州郡他是知道的,在剑州西北。从阆州到龙州,要么绕道绵州,要么直出剑州走剑阁险道翻越大剑山和石门山。他从绵州绕道而来,昨天听到云台山三字吓得撤腿就跑,当然不知道死神已经光临而自己歪打正着,避过了一场劫难。但是才离虎穴,又入狼窝,这偏远荒凉的龙州郡城里,居然也有两个江湖豪客在等待他。 刘梦龙一夜辛劳,掸了掸满身风尘,走进了一个粥棚。他已饿得肚皮贴着脊背了,又饥又渴,确实需要饱餐一顿。 一碗热粥刚刚喝了一半,便有一个人幽灵般地出现在粥棚外面。一双鹰眼,一副鹰钩鼻,手上一对镶铜护腕。刘梦龙感到一股浓重的杀气正向自己逼来,不由心生警惕。那碗热粥端在手里,再也没有放下,随时准备应付不测。 他认识这个人,是岷北双鹰之一,只是他分不清是入云鹰还是翻云鹰,反正都是成名已久的江湖人物。昨夜群雄失了刘梦龙,都象无头苍蝇。岷北双鹰认定刘梦龙必然西走雪山于是悄悄离开人群,连夜西行,终于在天亮时赶到龙州,看到了目标。 入云鹰张虎远远地掠阵,翻云鹰张彪一人逼近刘梦龙,在他们看来,只要没有别的什么人物干预,要拿住这小子,自然手到擒来。张彪目光阴沉地盯着刘梦龙,象不愿惊世骇俗一样,在静静等待刘梦龙把粥喝完。而刘梦龙那碗粥也终归没有泼出,全部喝进了肚子里。他慢慢地站了起来,走出粥棚,张彪一直跟着。刘让刘梦龙很苦恼,他甩不掉这个尾巴。 拐过一处街角,是个冷僻所在,刘梦龙一看要糟,掉转头来仍想往人多热闹处混,却被张彪拦住:“兄台,不必装蒜,我兄弟为了你,差点伤在那小妖女手里。你不打算给个交待?” 真是强盗逻辑,你兄弟明明是要抢夺刀法,怎么是为了别人?但公理是弱者的护身符,强者历来是不讲理的,他说是为了你,就是为了你,刘梦龙无话可说,气沉丹田,一言不发。他觉得这些江湖人物都很混账,惟有早日把七绝刀法练成,才能教会这帮人如何讲道理。 但刘梦龙不说话,却有人替他说话了:“张大侠,天下宝物惟有德者居之,尊兄弟夺人宝物遭到惩戒,这事可怨不得刘公子。” 说话的是铁胆山庄的肖雄飞,他练的是铁胆,并不想得到刀法。但他早早守候在龙州,目的是要灭了刘梦龙,让谁也得不到刀法。碰到岷北双鹰,他就更不允许这兄弟俩得手了。当初有一次寻宝,他宝物到手,却被一双鹰爪悄无声息地从背后击来,按在他的肺愈穴上。他一阵昏厥后,什么都没了。他本来不知道是谁暗算了他,但那宝物为岷北双鹰所得,偷袭者不言自明。今天冤家路窄,偏偏在这里碰上。那次被偷袭,使他卧床大半年,至今恨压心头,就算刀法被人得了去,也要一雪前耻,因此和岷北双鹰怼上了。 “肖庄主,咱们可是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哇。” 张彪见肖雄飞也来了,知道今天的事很难善罢,心里骨碌碌地飞快转着主意,故意提高音量说了这么一句,意在通知入云鹰张虎,铁胆山庄要横插一杠子。 “老兄错了,我这辈子受过一次重伤,就是你们岷北双鹰下的毒手。要说无怨无仇也好商量,只要你们从即刻起,滚回家去躺上它大半年,我肖某必当大人大量,不与你记仇。” 张彪见肖雄飞这是有意找茬,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脸上皮笑肉不笑:“肖大侠好仔细,练鹰爪功的可不止我们兄弟俩。” 肖雄飞两眼一瞪:“说得不错,但我没管谁练什么功,只管谁得了我的宝物,账就算谁的。” 张彪见他难以入港,叹了口气,沉声道:“你要那刀谱,我自打道回府,不与你相争。却何必挟技相胁?” 就真实功力而言,翻云鹰也不怕肖雄飞,肖雄飞手里那三枚铁胆他也不在乎,即使是三胆连发的“三星连环”,他也能够应付,何况还有张虎监视在侧,兄弟俩难道打不过他一个?但他畏惧肖雄飞镖囊里多如牛毛的小铁丸,尤其是肖雄飞飞掷小铁丸所用的一招“急雨流星”,可令几十粒小铁丸飞击的速度中途变化,令人防不胜防。偏偏这时肖雄飞收起了手中铁胆,嘿嘿干笑了几声,从镖囊里掏出了两把小铁丸,摆出一幅专用小铁丸对付他的样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还未动手,张彪额上已冒冷汗。 但张彪也是威震岷北的一代豪雄,岂能束手待毙?他功贯双掌,虎视鹰立,拉开了决一死战的架势。 静!静得地上掉一根针都能听见。 肖雄飞作为主攻方,不能静待张虎来援,还是忍不住先发动了,左手一挥,朝阳下一片耀眼光芒,无数铁丸乱如急雨快若流星直扑张彪面门。张彪一直凝神待敌,当然没那么容易着人道儿,铁掌连环击出,或抓或拍或扫或弹,虽然手忙脚乱,总算没有中招。但肖雄飞岂容他走脱?右手一抬,飞丸比前番更急更快,而且是一把黑色的生铁丸,没有左手丸醒目。张彪心知麻烦来了,就是驱之不及。好在张虎及时赶到出手,兄弟俩合力打落了这一阵弹雨。岷北双鹰练过金钟罩,自夸铜皮铁骨刀枪难入。可惜,他们的护体真气还不够火候,若真气练成,等闲还真伤他不得;若练到十分火候,那就连神仙也莫奈他何。 肖雄飞两手铁丸发出,并没有再从囊中掏出,象是不准备继续斗下去。 “怎么收手了?黔驴技穷了吧?”张虎洋洋得意。 “够了!”肖雄飞浅笑吟吟。 “够了?什么够了?”张虎感到话中有话,但不明其意,张彪也有几愕然。 “我知道你们鹰爪厉害,小小飞丸奈何不了你们,因此加了点料,够你们卧床大半年,偷袭之恨算结清了。”肖雄飞依然浅笑吟吟。 岷北双鹰一看自己的双手,都肿得象水桶似的。 “你……”张彪又惊又怒,却无能为力。张虎怒道:“留下解药,万事皆休,不然,我兄弟和你没完!”但是他发现,他的手心手背都肿得难受,鹰爪功已无法施展。 肖雄飞一阵咭咭怪笑,阴阳怪气地说:“这毒药解一次只能管一年,以后你兄弟没有我就做不得什么入云鹰翻云鹰,只能做两只翻土的鸡。”又怪笑了一阵,忽然觉醒,那个怀着七绝刀法的小子不见了。 他纵上一处高高的屋脊游目四顾,发现城西北方向有个人影在快速移动,分明是那姓刘的小子逃离了龙州城。他也不管岷北双鹰,展开轻身功夫急起直追,几个起落就到了城外。但刘梦龙去得远了,他追一阵,就登上一处高峰察看一下刘梦龙的去向,然后继续追赶,因此追得十分辛苦。肖雄飞本是个蛮不讲理的人,他把这一路辛苦都迁怒于刘梦龙,只等抓到这小子,非扒掉他一层皮不可。 刘梦龙亡命狂奔,不辩路径,蒙头蒙脑地一口气跑到了涪江边。前边荡茫茫一派水流,后面恶狠狠一个追敌,已是无路可逃。如烟姐姐又不知到了哪里,看来今日凶多吉少。 眼看肖雄飞越追越近,已有他打出的小铁丸带起的“咻咻”破空之声。这时涪江水上,正有一叶扁舟逆流而上,操桨之人,仿佛臂力千钧,桨叶一挥,船行丈余,根本就不象是逆水行舟。 “小兄弟,快上船。”操舟者一声呼唤,刘梦龙急切间也不想想有无危险,纵身一跳就到了小舟之上。 这操舟的不是别人,正是岷江船帮涪江分舵的分舵主王癸。岷江船帮为得到七绝刀法,在嘉陵江上费尽功夫,刘梦龙问也不问就跳上王癸的船,岂不是误上贼船,自投罗网? 那岷江船帮老大阮世杰,可是个人精。江湖上一帮之主,不比一派之尊。江湖派别的掌门人,有老一辈栽培扶持,辖下所统驭的,都是本门本派弟子,那个老大好当。而且一门一派,往往数百年相传,树大根深,别人想要动摇,一门一派一帮一会的力量极难做到。 江湖帮会,情形大不相同,一帮一会,三教九流形形色色,天南地北鱼龙混杂,完全是在某种利益驱动下,为了规避弱肉强食的江湖风险才凑到一起。因此说,帮会是一种松散的暂时的组合,说得好听,是意气相投,说得难听,是乌合之众。一帮之主,不仅要技压群雄,而且必须有超人智谋。若帮主过于文弱,则难以统驭人鬼莫辨的帮众;若是一勇之夫,又难以立足黑白不分的江湖。说白了,一帮之主若不能文武兼备,帮会就会作鸟兽散,帮众就会自寻出路,另栖高枝。 为了生存,帮会的处世原则往往比较灵活,不象门派那样迂腐呆板。阮世杰执掌岷江船帮,用“只有四面交情,没有八面威风”的隽语时常约束帮众,因此岷江蜀山间黑白两道,无论官府、豪强、绿林、江湖会道门,无不是船帮的朋友。他那日在嘉陵江上劫夺刀法不成,却目睹了杨如烟的惊世武功。他想,那红衣少女小小年纪就如此了得,她背后的势力必定更为强大。有这样的人一旁相帮,又听说天琁门和地鼠门也伸出援手,江湖上谁想得到七绝刀法都只能是一个痴梦,弄不好会惹来杀身之祸。 基于这层认识,他立即传言船帮:凡本帮帮众,见到红衣女和刘梦龙,只可攀交不可为敌,有冲突则退!见人家有难则帮!从此打消了掠夺刀谱的念头。 这阮世杰的心智权谋,由此可见比独钓嘉陵、伍先生和岷北双鹰几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冥顽不化要高明得多。就是阮世杰这一念转动,带来了岷江船帮的兴旺。刘梦龙不假思索地跳上王癸的小舟,虽然是毫无江湖经验的表现,结果也没有丝毫的风险,有一句古话说“吉人自有天相”,此时刘梦龙就应了这句古话。 肖雄飞与岷北双鹰对垒时,早有船帮的人报到分舵,王癸率众救援,功亏一篑,没赶得及,只救得中毒已深的岷北双鹰。听张虎张彪说罢原委,他立刻分派帮众四处设法帮助刘梦龙,并自驾一舟在江上等候。 江湖谚语说“宁挨一枪,不惹一帮。”受人一刀一枪,还有养好创伤的日子,要是得罪了江湖帮会,则此生此世永无宁日。不管肖雄飞武功多高,明智之士,一般都不敢得罪江湖帮会,因此看着刘梦龙随王癸漂流江中,手里的飞弹,竟一粒也没有再发。他傻愣愣地独立江边,望江水悠悠,看刀法去远,一脸无奈的表情。 回头又该说说从逍遥谷出来的旋风队和疾风队,旋风队走在前面,疾风队相隔半日路程走在后面。这天刚刚进入剑南地界,吃过午饭,冉琎忽然心血来潮,掐指一算,疑是旋风队遇到了麻烦。唤过冉璞,同样掐指算来,也疑是旋风队遇险。 南宫杰年少,最是冲动,也不管旋风队遇到的是何种事故,就要赶去救援。 冉氏兄弟不为所动,坚持按疾风队原来的行进序列,由冉琎和冉璞以道人身份打前站,任繁荣一剑相随,遥相维护。南宫杰一枪断后,其余人众在中间,各相距三箭之地。这样安排,自然是方便互为犄角,有事好前后呼应,是武林人物在报国营学得的宋军行军序列,分前军、后军和中军。中间人众,又分左右两厢,何文焕、陶格斯和陈剑秋经常留一人居中,另两人分左右。这样纵然暗器如雨,也只能伤得一人。 第一百三十九章 南宫杰受伤 走到一处狭长的峡谷,只见一条羊肠小道在山腰间隐没,十分险要。说也奇怪。到了谷口,冉璞向前迈步,忽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停下来观察了一会儿,又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他问冉琎:“你有没有感觉什么不对?” 冉琎直言道:“我有一种莫名的恐惧,这道峡谷一定隐藏着危险。” 冉璞说:“我有同感,且推衍一下,看看是何种危险。” 他们各自用先天之术推衍吉凶,得到的结论可以用四个字来概括:水火无:! 峡谷间翠绿一片,不见人迹,怎么会存在水与火的危险?这时任繁荣已经赶了上来,见冉氏兄弟停在谷口,便问:“怎么不走了?” 冉琎说:“有不祥之感,峡谷中存在莫名的危机。”任繁荣望了望曲折狭长而险峻的峡谷,一时间没了主意。如果不走这条峡谷,从山外绕过去,至少要多走一天的路程。可是旋风队正处在危机之中,他们需尽快地敢去增援,时间不等人,回头从山外绕道,显然不是最佳方案。于是也在谷口停下来,等所有人都会齐再商量对策。 南宫杰主张继续走峡谷,他毕竟是少年心性,没把看不见的危险放在心上,他指着葱茏翠绿的峡谷,问冉琎和冉璞兄弟:“我看这里也就是些野藤竹木,会有什么危险呢?这样的地方就算遇到两头猛兽,我们也足够应付。”冉璞冉琎说不出是什么危险,他们只知道与水火有关,做不出更多的解释。这个说法连陈剑秋也不相信,他们都很年轻,不知道天琁门在江湖的地位,不知道白玉蟾是天玄门顶级的推衍高手,冉琎冉璞作为白玉蟾的亲传弟子,先天推衍之术已经出神入化,但对冉氏兄弟的认可,完全来自于老辈的介绍。 他们的确没有领教过冉琎和冉璞的高明。冉琎冉璞见无法说服众人,只好勉强同意从峡谷穿行。冉琎说:“实在要走峡谷,那就摆开一字长蛇阵,百步一人,不可靠得太近,也不可离得太远。”这个方案很快就得到大家的认可,又是任繁荣一剑在前,冉璞本距百步随后跟进,其他人依次排列,鱼贯而行,南宫杰走在最后。 他们深入峡谷十来里地,也没遇到什么危险。南宫杰就在心里暗暗嘲笑冉氏兄弟,认为他们的推衍之术有点问题,把没有危险的地方说成险境,差点耽误了行程。正在洋洋得意,突然高高的山坡上滚下滚木。那滚木都浇了火油,带着熊熊烈焰,一路呼啸而下,而且接二连三,连绵不断。这就是怪事了。疾风队五人加上冉氏兄弟,总共七人,已经过去六人,只剩下南宫杰一人走在最后,居然遇到如此阵仗。 此时南宫杰正走在一处险道,外边是悬崖,上边有滚木,倘若被滚木打中,必成重伤,而滚木上的火油如果沾到身上,后果不堪设想。这时避无可避,似乎在劫难逃。急切间南宫杰看到悬崖上垂着几根粗壮的山藤,便飞身避到悬崖下,抓住山藤,紧贴崖壁,让那些滚木走了个空。 滚木的确没有砸到南宫杰,但南宫杰抓住的那根山藤却几根滚木反复碾压,小号上了火油,突出在崖边的部分被生生烧断。在三藤将断未断之际,南宫杰发现了危险,他努力一荡,想抓住另一根山藤,但是他的企图没有得逞。这根山藤哪怕再维持一弹指的功夫,他就成功了,但偏偏就差了分毫。没抓住另一根山藤,而手持的山藤已经断裂,他的身体急速地下坠。 悬崖下一片云蒸霞蔚,看不清崖底的情况,他的身体完全失去了控制,两眼一黑,只听到两耳边呼呼的风声,附落崖底。 走在前面的人看出了这里的异样,接二连三匆匆赶了回来。但是他们眼睁睁看着南宫杰掉进谷底,却无法援手。这个变故发生以后,他们无法继续行程,必须找到南宫杰,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时放滚木的人仿佛已经离开,峡谷中静静的。疾风对确定没有危险之后,就从南宫杰坠落的地方顺着山藤和崖壁,一个个下到谷底,但他们这样下谷是很费功夫的,山藤不能帮助他们直落谷底,下了不到一半,山藤就没有了,也不知谷底到底有多深。 好在陈剑秋带着飞虎爪,他学师傅陈寿彭,腰间始终扎着一根麻绳,那麻绳的一头就连着飞虎爪。大费周章,总算下到了谷底,但是却没有看见南宫杰。 他们在谷底来回搜寻了几遍,确实没有发现南宫杰,只看到灌木林里血迹斑斑,破碎的血衣,带血的鞋子。疾风队员们忍不住伤心,看这情形,分明是受伤过重,被猛兽吃了,剩下破衣烂衫和血迹。 陶格斯是被南宫家所救,最为伤心。她把南宫杰的衣和鞋收着一个包裹,大家又找了一回,却连骨头都没找到一根。找不到南宫杰,但他们还需要去增援旋风队,旋风队仍然处在未知的危险之中,峡谷小道又回不去,只好从谷底艰难地开辟道路,脱离困境。 这也是疾风队员们心懂意乱,如果冉氏兄弟能够静心息虎推衍一番,就该当清楚南宫杰生命的气机并没有断绝,仍然还活在世上。但是他们光顾了伤心,陶格斯甚至还埋怨陈剑秋不该跟着起哄坚持走峡谷,太过冒险。陈剑秋也很伤心,但没有申辩,他知道没有南宫世家,陶格斯早成了台吉的玩物,这是把他当知己,才对他埋三怨世。 冉璞、冉琎已经预知峡谷中隐藏着危机,结果大家依然走进了危机深处,一番伤心之后,冉璞冉琎在疾风队的地位极大地被巩固。大家对他们的推衍能力已经不再怀疑。 南宫杰到底怎么样了?他被山中一个老猎户所救。老猎户也是个老江湖,为躲避仇家才藏进这深山老林。他看到一根根滚木带着火焰从山顶上滚滚而下,接着南宫杰摔下悬崖,一看就知道这是南宫杰走在险道上被人暗算。他不知道是什么人暗算南宫杰,也不知道南宫杰是什么人,但看南宫杰生的模样端正,一脸正气,心里便先有了几分好感。又见那柄三尖断魂枪,知是南宫世家的子弟,便决意相救。 他怕暗算南宫杰的人寻来,便把南宫杰身上带血的衣服脱了下来,把鞋子也扔了,还故意把衣服撕扯了几下。连同血迹伪装在灌木中,造成被猛兽侵害的迹象,这才背着南宫杰匆匆离开。 他走之后,疾风队才赶到谷底,找了几遍没有着落,被他伪造的现场所迷惑,自以为南宫杰已经遇难,悻悻离去。 南宫杰虽然获救,但是伤得很重,在老猎户家昏迷了几天才悠悠醒转。他睁眼一看,房里墙壁上挂着弓箭和兽皮,知是山中猎户。老猎户的老伴在房门口看见南宫杰已经醒来,连忙招呼老猎户过来相看。老猎户走进房来,满面微笑,说:“你终于醒了。” 南宫杰微微颔首,眼中充满感激地说:“是你救了我?” 老猪户点头。 南宫杰说:“晚辈有伤在身,不便行礼,前辈的相救之恩,容后图报。” 老猎户客气地说:“说哪里话?在这深山之中,人迹罕至,猛兽出没,人和人相帮,是天经地义的。” 南宫杰说:“话虽如此,但前辈对我恩同再造。”说着就要挣扎起床。 老猎户说:“你别动,你的伤刚刚好转,需要静养。” 南宫杰说:“不行,我得去追赶我的同伴。” 老猪户说:“赶不上了,你在这里已经躺了几天了。” 南宫杰大吃一惊,说:“我都躺了几天了?” 老猪户说:“是的,你几天都没有醒过来,现在好不容易醒了,身体还很虚弱,千万不要下床走动。” 南宫杰长叹一声,既然已经在这里躺了几天了,而冉璞冉琎没有算出他的方位,那就说明疾风队已经走了。他又担心起旋风队来,也不知他们遇到了什么危险,不知解脱没有? 老猪户又问:“你是南宫家的子弟,你知道是什么人暗算你?” 南宫杰点点头,又摇摇头。点头的意思是承认自己是南宫世家子弟,当然有三尖两刃断魂枪在手,不承认也等于承认。摇头的意思是不知什么人暗自他,他实在想不出会是什么人,他自己在这世上没有仇人,怎么会遭此毒手?他突然想起一个问题,问老猎户:“前辈,您救了我之后,都有什么人去那个地方看过?你有没有注意?” 老猎户说:“很注意,我也想搞清楚是什么人暗算少侠,但就看到几个年轻人来找过你,把你的血衣打个包裹带走了。看样子他们是你的朋友,再没有其他人来过。” 这就怪了!南宫杰想不明白是什么人痛下杀手之后又不闻不问,他努力思索了一会,猛然醒悟,说:“对了。暗算我的人不是跟我有仇,是跟旋风队有仇。暗算我们是为了迟滞我们去增援。” 南宫杰猜对了,对他下手的人的确和他没有恩怨,他们的目的是要置旋风队于死地,那么在剑南道上又是什么人对旋风队有如此深仇大恨? 这个时候在一个僻静的山洞里,有个美妇人正在听着一对少男少女的汇报。到过玉屏镇的人想必会认识美妇人,就是翠云山庄的玉夫人。向她禀事的正是她的一双儿女——玉公子和玉小姐。在峡谷顶上放滚木,就是玉公子和玉小姐一手操办。他们虽然施以辣手,但目的并不是要杀害南宫杰,而是要给疾风队制造麻烦。好留出空间,集中精力对旋风对出手,这都是玉夫人的安排。 自从旋风队火烧翠云山庄,玉夫人回到君山老宅,依然不甘心失败,广为联络柳如风旧属,以图报复。又听说自己的一双儿女被旋风队禁锢在东林寺,离寺就有被诛的危险,于是心中生出恶念。她听闻七绝刀法被刘梦龙所得,本想夺取刀法,让自己的儿女在东林寺好好练习,等到刀法大成,旋风队就不足为虑了。转而又听说旋风队要赶来剑南支持刘梦龙,便改变了主意。夺得刀法,练成刀法,是个很遥远的概念,在群雄争夺中不一定能夺取刀法,而夺得刀法不一定能炼成刀法,不如直接除掉旋风队。于是她召集了所有人手赶到剑南,在一个名叫回风坡的地方预先埋伏,要把旋风队斩草除根。 第一百四十章 回风坡 确切地说,回风坡是一条山谷,是一条葫芦形的山谷,应该叫回风谷还更贴切一些,但是当地人就叫他回风坡,这条山谷两端狭窄,中间相对宽阔,罡猛的山风吹进谷来,在谷中回话激荡,因此人们叫它回风坡。 旋风队是去支援刘梦龙,玉夫人算定他们一定会经过回风坡,故提前在此设伏。谷中南北两面都是峭壁,只需把住东西谷口,谷中的人便出不来。玉夫人要做的不是直接击杀旋风队,她知道旋风队经过马玉成和欧阳鹞的训练磨砺,一般武林人物拿他们不住,存在被走脱的风险,埋下后患。因此另设他法,要让旋风队员死了都不知自己是怎么死的。 话说旋风队带着地图一路西行,沿途有天玄门和地鼠门提供情报,离刘梦龙的距离越来越近了。龙州城北不远一座雪山遥遥在望,那是个绝险的所在。猿猱绝迹,飞鸟难渡。 刘梦龙为逃避群雄追捕,辗转千里,亡命奔逃。跑出龙州之后,幸遇王癸,一舟远渡,辗转来到了雪山脚下,涪江到此也是尽头,王癸与刘梦龙拱手作别,互道珍重,便赶回分舵料理岷北双鹰的伤势去了。 旋风队想赶在雪山之下追上刘梦龙,他们对巴山蜀水不太熟悉,拿着地图一路按图索骥追了过来。黎木蓉认真审视了一番地图说:“前面是回风坡,如果穿过回风坡,天黑以前就能赶到龙洲了。” 南宫英沉思道:“这样当然好,这一两天就能赶上那小子,不知疾风队跟上来没有。” 牛肥肥说:“地鼠门的人说回风坡是个险要所在,历来强人出没,过往商贩往往进得去出不来。” 花芊芊有些犹豫了,看看南宫英,又看看黎木蓉,问:“还走不走?” 不穿过回风坡就得绕道,那样耽搁行程,很可能赶不上刘梦龙了。战东方脸上跳了一下,没有吱声。按照他的性格,一刀纵横,从来不惧任何艰难险阻。他望了前面一眼,闷声不响地独自打马前行。 “东方,等等我!”牛肥肥双腿一夹,一提缰绳,纵马跟了上去。黎木蓉和南宫英相视一笑,相互给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黎木蓉说:“既然东方出发了,那我们也走吧!” 旋风队兵强马壮,自然不惧强人,一行人信马游缰,缓缓而行。 到了谷口,看到一堆一堆的石头,黎木蓉心跳了一下,这荒山野岭人迹罕至,谁采的石头堆在这个地方?但她只是心里动了一下,并没有说什么。 南宫豪对黎木蓉一向关切,见黎木蓉盯着那些石头,他也看了一眼,甚觉奇怪,自言自语说:“谁把石头堆在这里?” 细心的南宫英立马警觉起来,思考着可能的原因,但队伍没有停下来,依然继续前行。那回风坡的谷口宽不过三尺,两边都是高插入云的峭壁,是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所在。南宫英自然注意到了,黎木蓉也注意到了,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会心地一笑。 谷中树高林密,不见天日。进谷走了不到一里地,黎木蓉望着南宫英说:“我们分一下工吧?” 南宫英道:“我正有此意!我们分作两拨,你和豪子、肥牛留守谷口,我和芊芊、东方先过股占了出口,再让东方回来接引你们。” 黎木蓉一笑,说:“我正是这个意思。那几堆石头太奇怪了,如果有人把这谷口一封,我们就没有退路了,还不知前边的出口是什么样子。” 把意思跟大家说了,几个人都觉得这样安排最安全。于是南宫英、花芊芊和战东方纵马而去,向前方谷口探查情况。黎木蓉、南宫豪和牛肥肥退回到入口观察动静。 他们回到谷口一看,哪还有什么谷口?他们刚进谷,就有人用石头砌成石墙封堵谷口,动作极快,已经砌了丈余高。 那帮人见黎木蓉折了回来,丢下石头就跑。黎木蓉他们跃上那断墙一看,人还没有跑得太远。只要还看得见人影,自然就逃脱不了黎木蓉流云身法的追击。她远远地看见其中一人指手划脚,分明是个头儿在指挥大伙撤离,也不管其他人,直接几个闪身便到了那人身后,喊道:“喂!事情还没办好就走啊?” 那人以为是自己人,头也不回地说:“有危险,先撤,以后再想办法。” 黎木蓉伸手在他肩头拍了一下:“还是留下吧。” 那人正要发火,却发现自己挪不动步,惊得魂飞魄散。 有几个人见头儿突然站住,也跟着停住脚步。牛肥肥刚好赶到,咧嘴一笑,说:“怎么?你们还不走,想留下来陪他?”那些人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撤丫子狂窜,一下子就跑得没影了。 牛肥肥手脚麻利地找了几根坚韧的野山藤,把那家伙捆了,又冲黎木蓉一笑,说:“队长好快的腿脚,我拼命赶都赶不上。” 黎木蓉笑一脸灿烂:“平时别光顾着吃,欧阳师伯的身法,多练练。” 牛肥肥提起那人就往谷口回走,笑一脸尴尬:“我练得够勤了,就我这体量,等于抱着几十斤和你赛跑,跑不赢才正常。” 黎木蓉“噗哧”一声乐了,说:“那你得减负,别抱着几十斤不放。” 牛肥肥摇摇头说:“腿脚没生好,不怪吃的多。” 黎木蓉说:“那也不要再啃什么羊腿鸡腿。” 牛肥肥故作糊涂地问:“不啃着腿鸡腿,那啃猪蹄啊?” 黎木蓉幽幽一叹:“唉!那就会跑得更慢了。吃什么其实很重要,同位素互补,吃什么补什么。” 牛肥肥原意问:“那你都能飞了,平时是吃些什么?” 黎木蓉脱口道:“雄鹰翅膀。” 牛肥肥说:“走进明儿我也吃些雄鹰翅膀。” “不!不!不!,那不是你的食品。”黎木蓉把头连摇:“你应该多啃些狗腿。” 牛肥肥一愣:“为什么?” 黎木蓉笑道:“吃什么补什么,狗跑得快。” 牛肥肥佯怒道:“不和你胡扯,你耍我。”其实他早就明白黎木蓉在胡扯,自己假装不明白,无非是想和黎木蓉多攀谈几句。 南宫豪见黎木蓉追赶那群人,足够应付,自己再跟上去有点多余,就仔细检查起这道新砌的墙。封闭谷口的材料,是三合土和石头。三合土新浆未久,还没有严丝合缝,石头还不稳固。于是他展开三尖两刃断魂枪一顿狂挑,三下五除二便扫平这一新设的障碍。抬头见黎木蓉和牛肥肥正是火热,心中暗想:这死肥牛,还对木蓉不死心。嘴里却问道:“你们聊什么呢?” 黎木蓉笑道:“他跑不快,我建议他好好补补腿,平时少啃着腿多啃狗腿。” 南宫豪一听也乐了,故作认真地说:“这个建议很好,很有必要,等回三仙洞后,我专门为肥牛养狗。” 牛肥肥仍然佯怒道:“不兴这样嘲弄人哈,一对狗男女!” 这话有些糙,但南宫豪和黎木蓉并不反感。他们不在意“狗男女”,却喜欢那个“一对”。黎木蓉比较矜持,略显忸怩。南宫豪虽然也脸红,却故意夸了牛肥肥一句:“这回用词准确。”说完还睨了黎木蓉一眼。 牛肥肥把那家伙扔在地上,说:“你就臭美吧,反正木蓉看不上我。” 为了打破尴尬,黎木蓉问那家伙:“你实话跟我说,是谁要置我们于死地?”那家伙装聋作哑,拒不回答。 黎木蓉说:“说吧,说了实施放你走,不说实话,你无法离开。” 问了半天,那家伙还是不开口。南宫豪有些恼火,走上去踳了一脚,怒道:“你说不说?” 那家伙对南宫豪怒目而视,但就是不吐一字。 这时他们有些不好办,既不能离开谷口,怕一失守那帮人又聚拢来封谷,又须找个清静地方审一审这家伙。 牛肥肥自然没有黎木蓉那份耐心,懒得废话,对黎木蓉和南宫豪说:“你们一对狗男女守住苦口,我去啃狗腿。”说着一把抓起地上那人往谷中而去。 这时谷外一枚飞镖飞来,直取那家伙后脑玉枕穴。这是有人要置他于死地,自然是见牛肥肥要提他去谷中,不知下文如何,还是先除掉安全。 黎木蓉挥剑击落飞镖,和南宫豪相视一笑。这是一枚燕子镖,是武林联盟曾经花大精力追查过的,今天一见,自然知道对手是谁了。 牛肥肥进了谷中密林,把那家伙绑在树上。先是绕树比划了半天,又找了一些小树枝,也不问那家伙半句话,只管用剑把那些小树枝削成一枚一枚的木钉。削成一枚,就拿来在那家伙的身上和树上比划一番,然后朝那家伙狞笑一下。笑得那家伙心里发毛,反来问牛肥肥说:“你不是要审我吗?怎么不问话?” 牛肥肥说:“我没有我们女队长那么好耐心,反正你不说,我也懒得问你,我们已经知道你是玉夫人派来了。” 那家伙又问:“你销那些木钉干什么?” 牛肥肥又拧笑了一下:“反正问你也白问,可是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也不能放走。我用你不着,这谷中的野兽可能早就在等待。” 那人说:“答非所问,我是问你削木钉干什么。” 牛肥洒脱地一笑,说:“我没答错,是你问非所答。” 那人愣住,念叨了几遍“问非所答?”他实在不知道,世上怎么还有人这样说话,不回答问题,反指责人家问得不对。 “对!问非所答。”牛肥肥又拿起一枚木钉比划了几下,说:“这几枚木钉不错,把你钉牢在树上,我就没什么对不起这里的野兽了,也不枉旋风队来一趟回风坡。” “什么!你要把我钉在这里?”那人大惊失色,但依然心存侥幸。 牛肥肥说:“不然呢?我还把你带回家供起来?” 又说:“我不钉你,玉夫人的人也会出手,刚才就差点要了你的命。” 那人现出痛苦的表情,说:“宁愿我死,也不连累家人。” 牛肥肥说:“旋风队不会伤及家人。” 那人把头垂到了胸口:“可我的孩子还在玉夫人手里。” 牛肥肥停住了比划,说:“果然是玉夫人派来的。说出实话,我们帮你救回孩子。” 那人眼睛一亮:“当真!” 牛肥肥看也不看他一眼,硬气地说:“旋风队一言九鼎!” 那人当然知道旋风队的实力,要不然玉夫人带着那么多高手,也用不着这样大费周章。他想起刚才那枚飞镖,一咬牙说:“我信你们!”将玉夫人带来一些什么人,以及企图封闭回风坡的计划和盘托出。 “你亲眼玉公子和玉小姐?”牛肥肥问。 那人答道:“看见了,他们设计了疾风队。” 牛肥肥咬牙道:“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玉公子和玉小姐前次在玉屏镇设计旋风队,这次又算计疾风队,可谓新仇旧恨一齐涌上了他心头。 这一段问答耗时不短,南宫英战东方他们已经集体返回,牛肥肥一看,自然知道是前无去路,玉夫人要把回风坡变成死谷,让旋风队葬身于此。 牛肥肥把那人交待的情况又跟南宫英他们说了一遍,一直没吭声的战东方恨声道:“这贱婢!我们一次次饶过她,她却这般歹毒。”是的,旋风队曾经有两次机会置玉夫人于死地,但他们都放过了,只是毁了翠云山庄。 被绑的那家伙说:“她恨你们,逼得她丈夫走投无路,烧了翠云山庄,又把他的儿女禁足在东林寺。只有彻底解决你们,玉公子和玉小姐才能恢复自由身。” 南宫英点点头,说:“原来如此,相信你说的是实话。”又对牛肥肥说:“放了他吧。” “好勒!”从树上解下那人,拍拍他的肩膀说:“我们先帮你解救孩子,然后再收拾那贱人。” 那人眼里充满感激,说:“其他人和我情况差不多,都是家人被玉夫人控制。” 回到回风坡入口,跟黎木蓉和南宫豪说明一切。一帮人惊出了一身冷汗。假如不是他们留了个心眼,一窝蜂地往出口而去,而入口再被人封死,他们在这回风波恐怕就永远出不去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发现玉夫人 那个领头的并不知道更多情况,不知道玉夫人在哪里,也不知道孩子们在哪里,所有的情况都得旋风队自己想办法去搞清楚。他们只好把支援刘梦龙的事情放了下来,一心要先解救被玉夫人扣押的人质。 疾风队也赶到了回风坡,在谷口和旋风队顺利会齐。说起原委,要去解救人质,却成了狗啃刺猬。不知从何处下牙。冉琎冉璞一番推算,各自惊疑。因为人质已经不在大宋境内,而是到了北边。 这就有些奇怪了,玉夫人既然是扣押人质,逼着这些人为他卖命,那人质就应该离此不远,怎么会在北边?难道玉夫人也和蒙古有勾结? 事有蹊跷,必须尽快查清原委,救下人质。两股人马刚刚合为一处,又开始分头行动。由冉璞同着疾风队前去追寻人质,哪怕追到极地荒边也要把孩子们追回来。任繁荣嘱咐那个领头的,让他通知其他人都在龙州城里等着,不出七天,他们一准把人给追回来。那个领头的千恩万谢去了,却是抹着眼泪走的。这使疾风队很心酸,那些失去孩子的人,心情必定十分沮丧和痛苦。 冉琎随旋风队行动,先去查找玉夫人的落脚点。 几经曲折,他们找到了玉夫人所在的那条隐秘的山沟。 “就是这里了。”冉琎很肯定地说:“气机显示,不出五里。五里之内能藏人的只有这条山沟。” 他们尚不敢确定玉夫人的具体位置,但总出不了这条山沟。 一早出门,在回风坡忙乎一阵,又赶到这里,大家都有些疲累,准备歇息一会儿再搜索。女人的耐力或许比男人强,黎木蓉和花芊芊还精神抖擞,就先往沟中打探。山沟里树木很密,在浓荫里,她们听到两个人的对话,使她们意外地获得了一些情况。她们虽然不认识这两人,但尚能感觉出这两个人也有几分江湖豪气,良知未泯,对玉夫人的一些做派有些不满。 其中一人说:“夫人是否并不像她自己所说的只为报仇,他召集我们好像另有目的。” 另一人说:“我们是应该好好考虑了。前番追随云梦客柳如风,本因他侠名满天下,谁知却有出卖大宋的嫌疑。今天帮助他的遗孀,她又利用人质要挟别人为自己卖命,这已经不够光明磊落。现在人质又不知去了哪里,还怪我们不该问。” 先前那人说:“听说她这些年贩卖人口,他把人质都卖了。” 另一人一怔,说:“还有这事?这是丧尽天良啊。” 先前那人说:“多半不会假,她经常拐掠一些娃娃卖到北边去,听说北人想用宋人灭宋,由大宋降将训练童子军。被拐卖的不是武林人家子弟,就是官户人家子弟,将来会成为要挟宋人的筹码。” 另一人怒道:“这毒妇,枉我们把她当好人。这样丧心病狂,我们去联络一些人把她端了!” 先前说话那人摇摇头:“端不掉她,她势力不小。我们自己走吧。” 另一人点点头:“对,我们走!再跟着她,早晚会死无葬身之地。” 那两人看看四周没什么动静,就悄悄离开了,想是要彻底脱离玉夫人。 黎木蓉和花芊芊听得有些发指,悄悄退了回来,和南宫英他们作了交流,决定采取果断行动,彻底除掉玉夫人。可是这条山沟很长,并不知玉夫人的确切位置,而且天也快黑了。大家便散了开来,对整条山沟进行搜索。战东方和牛肥肥负责左翼,南宫兄弟负责右翼,黎木蓉、花芊芊和冉琎负责中路。 旋风队在搜山,玉夫人自然知道,她令自己的人全部龟缩在山洞里,不许妄动,不许惹事生非。一边又在琢磨怎样算计旋风队。其实她的队伍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这些人平时虽然和她有些联络,却并不归她统属,都是她用钱请来的。成员之间互不买账,时有矛盾。而她扣押的所谓人质早已越过宋蒙边界,到了蒙古境内。自从她离开翠云山庄后,就经常拐掠人口,在这条贩卖人口的路线上已经经营多时,沿途各处各地都有她的网点。 这个时候她要挟的那些对象还以为自己的孩子都在剑南,事实上她已经将这些人质转移到了川西某个地方。疾风队马不停蹄一路疾奔,正在火速赶往关押地点,且按下不表。 却说旋风队在那条山沟里搜寻玉夫人的踪迹,把山沟搜了个遍也毫无迹象。玉夫人把那个山洞隐蔽得很好,在洞口用奇门遁甲之术布置了一些叫石木,旋风队虽然从洞口前搜过,却没有发现半点端倪。等收完整条山沟,冉琎却苦恼不堪:明明就在脚下,怎么就搜不出来呢? 旋风队并不知道疾风队在路上的经历,对冉琎的推衍能力还不十分相信。但冉琎毕竟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具体目标,他们多少还是怀着一份尊敬。 天渐渐黑了,他们在山沟里燃起篝火,准备天亮以后再行搜索。无巧不巧。这堆篝火就然再玉夫人藏身的山洞口,她用奇门遁甲布置的幻阵,被火光一照,现出原形。 牛肥肥背对着洞口,冉琎在他身旁。在火光映照之下,那些树木石头本该是有阴影的,但是冉琎奇怪地发现,篝火燃起之后,牛肥肥身后只有他自己的影子,树木石头居然没有阴影,忍不住用手去触摸了一下牛肥肥身后的一块石头,结果摸了个空。 黎木蓉发现了他这个奇怪的动作,问他:“冉公子,你干什么?” 她笑盈盈地看着黎木蓉,看得南宫好两眼冒火,在旁边喊道:“冉琎,你不回答队长问话,光笑个啥?尽盯着她看啥?” 冉琎没有理他,还是笑盈盈地看着黎木蓉。 南宫豪撇撇嘴:“有毛病!” 牛肥肥在一旁窃笑,南宫豪瞪了他一眼,说:“肥牛,你又笑什么?” 牛肥肥说:“平时我和队长多说两句话你说我有毛病,现在冉公子不说话你又说他有毛病,我看是你心理有病。” 说得南宫豪倒没什么瓜,反是黎木蓉粉脸一红。 南宫豪回望冉琎问:“没毛病,就应该有事,说事吧。” 冉琎还是一幅笑模样,对南宫豪的说辞充耳不闻。 南宫豪正待继续发作,黎木蓉看出了蹊跷,说:“冉公子,有事你就说吧。” 冉琎压低嗓门说:“准备战斗!” 所有人都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冉琎又说了一遍:“准备战斗!” 这回大家都听得真切,知道他有了新的发现,黎木蓉悄声问:“可有什么发现?”。 冉琎悄悄指了指牛肥肥的身后,大家一注目,地上只有牛肥肥的身影,那些山石树木没有影子,凝神细看,给人一种虚幻的感觉,是用阵法布置出来的。认真细看,还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个山洞口。 黎木蓉悄声说:“不着急,我们装作不知道。”然后提高嗓门大声说:“篝火快灭了,东方、肥牛,你们再去寻一些柴禾来。” “好咧!”牛肥肥应答一声,和战东方双双起身而去,离开了洞口。南宫英和南宫豪相互一使眼色,也站起来说:“我们也去多寻些柴禾。”跟着牛肥肥和战东方,也离开了洞口。 这样就只剩下黎木蓉、花芊芊和冉琎三人,继续监视着洞口。不一会儿牛肥肥和战东方各抱着一抱柴禾回来了,南宫兄弟也回来了,都抱着湿漉漉的柴禾,无一例外地装作把柴禾随意一抛,却都堵着洞口。冉琎悄悄从篝火堆中取过一个燃着的树枝,把那些湿柴禾点燃。那些柴火由于太过新鲜,烧不出明火,只有滚滚浓烟。浓烟钻进山洞,里面的人就有点扛不住了。 为了加重效果,七个人迅速地把周围的蒿草各自取来一些,堆在了柴禾上边,浓烟益发地浓了。那山洞里本来就霉味很重,经烟一薰,很快就传出咳嗽声。里边的人待不住了,玉壶人也无法禁止,纷纷冲出洞来。 黎木蓉站在洞边,大喊道:“我们只找玉夫人,无关人士迅速离开!”那些人听到黎木蓉这一喊,如逢大赦,跑得更快。 玉夫人见人都走光了,山洞里藏身不住,只好勉强跑了出来,把剑在手,困兽犹斗。战东方拿着刀冷冷的看着她说:“我们一再饶你,你为何这般歹毒?” 玉夫人咬牙道:“我恨你们!” 牛肥肥说:“好!你恨我们,那就快意恩仇,那就放手一搏吧。”又很滑稽地细声说:“别和他们打,他们功夫都太好。我功夫最差,和我放单吧?” 玉壶人抱定鱼死网破之心,也不管他如何调侃,挥剑就朝牛肥肥刺来。 第一百四十二章 菠萝心法 牛肥肥举剑应敌,方才感觉到玉夫人的剑法十分怪异,与江南武林的路数大不相同,掺杂了太多域外功夫的成分。她的武功不算太好,但出手狠辣,似乎早招招包含了克制中原武功的效能,使牛肥肥的剑招发挥起来有点束手束脚。牛肥肥经常觑到空档就发一个五雷符,才能将玉夫人的招式化解,两人勉强斗个平手。 黎木蓉和南宫英他们在一边看着有些着急,黎木蓉喊道:“肥牛,退下来,让我来对付她!”她多少看出了玉夫人招式上的一些破绽,觉得由自己出手比较有把握。 就在这个时候,两枚燕子镖带着尖啸声突然飞来,同时听到一男一女两个声音在喊:“母亲,快退!” 来的是玉公子和玉小姐,常方道狡兔三窟,玉夫人并没有把全部力量集中在这条山沟里。而是让玉公子和玉小姐带着另一部分人在另外的地方隐蔽待命。听得旋风队将对玉夫人不利,已经摸索到了这条山沟,玉公子和玉小姐便着急了,带着他们的人手迅速赶来增援。 到了现场一看,玉夫人无法约束部众,手下人都走了个精光。知道凭自己这边的实力不是旋风队的对手,于是以掩护玉夫人撤退为第一要务。玉夫人听到玉公子和玉小姐的呼喊,趁机摆脱牛肥肥。撤到了战圈之外,动如脱兔,跑得十分利索。玉公子和玉小姐又各打出一枚燕子镖,逼退牛肥肥和黎木蓉,连忙接住玉夫人,带着手下左右维护着,亡命奔逃。 他们这样显然是逃不出旋风队掌握的,旋风队成员在三仙洞这段时间都习过流云功,那是当今第一大轻功,在他们的追踪下谁能逃脱?转过一块巨大的岩石,玉夫人制止了大家的亡命狂奔,以最快的速度布置了一个幻阵,想躲过旋风队的追击。 旋风对几人追到此处,不见了玉夫人。那冉琎是白玉蟾的嫡传,何等机灵,立马想起幻阵遮掩的山洞,就想到玉夫人很可能利用巨石的阻档,在他们视野的死角布置了幻阵,不然何以一转眼就无影无踪? “大家不要追了!”冉琎喊道。牛肥肥不太理解,说:“都跑的没影了,还不追,还不追就被他们走脱了。” 黎木蓉看了他一眼,叮咛了一句:“别多话!”示意牛肥肥听冉琎向大家怎么说明。冉琎解释说:“他们不可能跑这么快,之所以一转眼就不见了踪影,应该是和山洞一样用幻阵迷惑了我们的视线。大家仔细看每一棵树,每一块石头,看到哪样东西有点虚,他们就应该在那里的。” 牛肥肥还有些不服,说:“这大黑夜里,他们只要跑出百丈,我们就看不见了。布置幻阵多费事?我看多半还是跑到前面去了。” 但是牛肥肥的议论没有得到赞同,大家都很仔细地观察周围的山石树木,果然战东方发现了几棵树似幻似真,不是很确定,就挥刀砍了过去,这一砍就清楚了,他的战刀走了个空,虽然看上去是树,其实什么也没有。他盯着那几个假树使劲地看,看到假树丛的后边有几个人也在盯着他看,隐约就是玉夫人他们,虽然若隐若现,但他肯定这里就是幻阵。 当冉琎要大家停下来寻找幻阵时,幻阵中的人高度紧张。从幻阵里面看外面是清楚的,等战东方发现那几棵假树,里面的人就知道藏不住了,玉夫人、玉公子和玉小姐都暗暗在手里攒了一枚燕子镖。 战东方盯着幻阵,招呼大家说:“在这里了!” 大家围拢过来,定睛细看,果然看得真切。 牛肥肥来了劲头,喊道:“你们是自己走出来,还是让我们再放一把火把你们烧出来?”他这一喝破,幻阵消失了,玉夫人一伙人果然就在路边的石凹里。 “跟他们拼了!”玉夫人暗喝一声,首先杀出阵来。随着人影飞出,前面是一枚燕子镖飞向战东方。玉公子和玉小姐紧随其后,都是一人一镖,象商量好了似的都冲战东方攻来。战东方战刀一扫,将三枚飞镖扫落,把三人的攻势也逼住了,刀锋还划破了玉夫人的衣袖。 牛肥肥立即加入战圈,冲玉夫人嘲道:“老乞婆,我说过他们功夫都太强,要打架找我,你怎么不长记性?自讨苦吃!” 其他人也一窝蜂地涌出阵来,与旋风队斗成一团。 黎木蓉又像在山洞前一样故技重演,大喊了一声:“我们只拿玉夫人,无关人士速速离开!”果然,玉公子和玉小姐带来的那些人大部分立场不坚定,顿时作鸟兽散,旋风队也不予追究,任其逃走,只剩下玉夫人。玉公子、玉小姐和少数几个顽固分子,也构成不了什么压力。 旋风队在三仙洞磨砺了这段日子,功夫已经不同凡响,无论是轻功还是点穴术,都以臻一流境界,玉夫人她们自然不是对手,相持时间不长,便一个个挂了彩,被旋风队先后擒住。战东方正待一刀劈了玉夫人的脑袋,却被黎木蓉拦住,说:“先不要杀他们,等待疾风队的结果。如果人质成功解救,我看可以饶他们一命。如果人质解救不回来,他们也别想活了。” 南宫英支持这个建议,于是由牛肥肥动手,把玉夫人他们一个个捆了个结实,带着他们往北而行,等待着与疾风队会合。 再说南宫杰在深山猎户家里养伤,经过老猎户精心调理,身上的机能被重新焕发出来,一天天好转。 一日猎户对南宫杰说:“离这里不远有个山洞,里边有一张温玉床。有一次我不小心从悬崖上摔下来,爬进山洞,在温玉床上躺了几天伤就痊愈了。我想挪到家里来,但那玉床太大,我挪不动。你要在那床上躺几天,伤势一定愈合更快。” 南宫杰听说有这等所在,想来对疗伤可能有帮助,那是无论如何也要试一试的。于是在他的请求下,猎户老两口做了担架,把他送到那山洞中。 里面果然有一张温玉床,是一整块硕大的玉石琢成,已经被猎户家打扫干净。南宫杰躺了几个时辰,果真明显感觉到断经断骨都在迅速地愈合。 老猎户在洞口进行了一环布置,主要是防止毒虫猛兽的袭击,然后带着老妻回家了,任由南宫杰自行疗伤。老猎户每天送一顿饮食,南宫杰吃完就躺着。 一天中午,他看到那洞顶射进来的一缕阳光照在温玉床上,又折射到洞中石壁,这时石壁上奇异的一幕出现了。上边有一些文字符号隐隐约约在跳动,他凝神细看,那些跳动的符号居然活起来,犹如武功招式,有如人在演练。 他身上的伤经过温玉床的滋润,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便下床来,对着那些符号演练了一遍,却不得要领。 他又走近了石壁仔细观看,发现石壁上刻着几行文字。根据文字记述,这个洞曾经是一个天竺人随着茶商来到剑南,在此发现了温玉床,便留在这深山之中修炼多年。那阳光折射出来的符号,实际上不是武功招式,而是一种内功心法。那胡人将这套内功心法取名为菠萝心法,练到大成时锐利神奇,有浑焚身都长满尖刺,等闲人近身不得。有如波罗,得先削去皮,再剔除毛刺,方可动其根本。这套波罗心法妙处也在于此,实际上是一种集攻防于一体的内功。 南宫杰看明白这些之后,如获至宝,依法练习,也不过三五日功夫,便将这套心法练熟。累了,就躺在温玉床上一边休息,一边疗伤,每天老猎户照例给他送一回饮食。这样过了些日子,他身上的伤完全痊愈了,心法炼成了,便琢磨着去寻找疾风队。 他想疾风失去了他南宫杰,一定很着急,于是告别老猎户一家,便要上路。临别时对老猎户说:“不知前辈在外面还有什么未了之事,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但有未了之事,晚生一定帮您了结。” 老猎户说:“我能在此隐居半生,自然不会再有俗务,少侠只管安心去办自己的事。”但话虽如此,不可能在世上真的了无牵挂。他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拿出半扇玉吊坠交给南宫杰,说:“家中曾有舍妹,嫁到一黄姓人家,都死于瘟疫。疫后我们夫妇去收敛尸骸,有一小女未见尸骨。周岁时我们曾送另半扇吊坠与她。少侠日后若到那半扇吊坠,不论是否其人,还望照看一二。” 南宫杰收了半扇吊坠,作别去了。不说南宫杰如何寻访疾风队,却说疾风队火速北上,一路追踪,把玉夫人的据点一个个拔了个干净,终于在六盘山查到了最后的窝点。 他们在一个集镇上发现玉夫人的人鬼头鬼脑,采购了很多熟食,然后往山中而去。冉璞一推算,他去的方向正是人质所在的方向,便悄悄地跟在后面。为了行动方便,他们在路上找了地鼠们几个弟兄。地鼠门与人打斗弱了一些,但是论跟踪和潜逃,天下没那个门派能和他们相提并论。 被他们跟踪的那人在一个山口一晃就不见了,窝点必定就在左进。任繁荣和冉璞让地鼠门的弟兄继续寻找蛛丝马迹,其他人就地隐蔽,待摸清情况好来一个突袭,出敌不意抢回人质。 地鼠门的弟兄不负所托,兔伏鼠行,终于找到人质所在。 绿树掩映之中有个小山村,三五户人家,都有院落,只是不知人质在哪个院落之中。地鼠门的人赶紧回报这一情况,冉璞一推算,人质还真在这个小山村。为摸清底数,冉璞以道士的面目出现在山村里。几户人家都是普通人家,只有一户很特别,是个孤身大妈的住所,最近却有几个男人在出入。暗访邻居,还说半夜里经常听到有小孩的哭声。 疾风队想尽各种办法打探小院里的情况,却没有发现异常,没有看到半个小孩。三间土屋一览无余,哪里藏得住成批的小孩?但是邻居们证实半夜里的确听到小孩的哭声。于是地鼠门彻夜查看,还真听到隐隐约约有小孩哭声,就是看不出小孩何在。 冉璞悄悄进院,看出了古怪,那小院里有一口水井,应该是平时取水用的,却盖着盖子,显得反常。他倾耳细听了好一会儿,的确有小孩哭声,很沉闷,恍惚很遥远,就象是从井里传来的。 第二天清晨,疾风队突然包围了那所小院,那位孤身大妈被围了个正着,怔怔地问:“你们这是干什么?” 何文焕号角嘴一笑:“想找你点麻烦。” 大妈说:“有什么麻烦可找?你们要劫财,我只有土屋三间;想劫色,只有我一个孤老太婆。你们劫什么?该干嘛干嘛去吧!” 任繁荣说:“你想多了,我们不是土匪,不劫财色,口渴了,麻烦你在井里打桶水喝。” 那孤身大妈一听说到这口井,脸上变了色,说:“口渴了,我给你们沏茶。” 何文焕说:“那太麻烦了,就这井水吧!”说着揭开了井盖。可是低头一望,那井里边清水荡漾,人影可鉴。 第一百四十三章 救人 那老虔婆还欲制止,却被陶格斯搀住胳膊,使她动弹不得。陶格斯和颜悦色地说:“大妈,我们就喝口水,你也没什么损失,何必那么小气?”那老虔婆当然不是舍不得水,而是怕人发现井中的秘密。 井水的水面离井口还有一定的落差。任繁荣提着桶说。“文焕,你来摇轱辘。剑秋,你和我下到井里去喝水。” 井水哪有这样喝的?用轱辘打上一桶,大家都可以喝,干嘛要到井里去?那老虔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心里明白必是井中的秘密已经被这帮年轻人看出了端倪,因此才要下到井里,何文焕摇着轱辘,任繁荣坐在水桶里,坠到井中。在离井水水面三尺的地方,发现井壁上有一个横向的洞口,他便一伸手把住洞口,从水桶里跃身而起,钻进横向的洞中。 水桶一空,何文焕又转动轱辘轱辘把水桶摇了上去。陈剑秋抓住水桶也下到井中,来到那个横洞里和任繁荣会齐,两个人一根扁担一支剑向着横洞一前一后搜索过去。 横洞的尽头是一个密室,里边相对阔大,关着十几个孩子,仅有三个人看守,其中一人正是到集上卖熟食的家伙。想来是沿途护送的人已经撤走了,这里是最后一站,人质都留在这里等待买家来接货。任繁荣和陈剑秋二话不说,闪电般制住了三个看护人。 任繁荣回到横洞中,向着井口喊道:“在这里了,把那老虔婆绑了。”陶格斯十分利索的把那孤身大妈绑了个结实,丢在一边,拔剑在手,负责对外警戒。 何文焕继续负责摇轱辘。任繁荣在井下对孩子们说:“小朋友不要怕,我们是来救你们回家的。”这些小孩子也许是沿途受过太多惊吓,也许是经历这一番风险后空前成熟了,居然没有一人哭闹,很乖巧的听从任繁荣和陈剑秋的调遣,被一个个放进水桶里,一个个拉到井上。忙活了好一阵,总算是把人质都从井下救出了。 只剩下三个看护人,任繁荣就没那么客气了,也不和谁商量,只解一剑一个都把胸口挑了个透明窟窿。前面只点穴道不施杀手,是因为当着那么多孩子的面不好下手,不想让那些小孩们见到血腥。现在小孩们都到了井上,他就不客气了。 料理完这些,任繁荣和陈剑秋也来到井上,和陶格期一起护卫着人质先行,留下何文焕断后。何文焕抓起那老虔婆丢进土屋子里,把院中旮旯里的一堆柴禾搬到门窗下,一把火,将这个人贩子活活葬身在火中,然后扬长而去。自从失了南宫杰,疾风队的手段变成更加狠辣,没有不敢用的招术。 左邻右舍都在观望,看到疾风队从院子里救出一大帮孩子,最后看到火起,也没有一人来救火。听到那老虔婆凄厉的呼救声,邻居们也无动于衷。邻居们认为,贩卖孩子丧尽天良,灭绝人性,什么样的死法都没有人同情。 “烧得好!早就知道她不正经。” “是啊,这个院子里时常听到有小孩的哭声,不止一次。” 邻居们议论纷纷,也就是说老虔婆贩卖人口已经是个惯犯,没有人觉得疾风队员残忍,没有人觉得人贩子死的不应该。疾风队就在山民们恭送的目光下,带着孩子们逶迤南行。 再说旋风队捉了玉夫人等人一路北上,要与疾风队汇合,一直担心着疾风队解救人质的情况。这天天色向晚,他们便找了一处山洞,把玉夫人她们关押在山洞深处,一行人在临近洞口的地方守着。 到了半夜,篝火燃尽。这几天人都太疲劳了,大家渐渐睡去,也是黎木蓉的疏忽,竟没有安排人值守。没想到这山洞居然有个后洞,夜深人静时,一条人影鬼魅般的从后洞飘了进来。玉公子和玉小姐正待叫喊,那人用指头压着嘴唇“嘘”了一声,示意玉公子他们不要声张。那人一身夜行人打扮,通体透黑,面部和鼻子以上都用黑色面罩罩着,只留着嘴和眼睛。体态婀娜,看上去是个女性。她轻手轻脚地走近玉夫人,帮她们解开穴道,示意她们从后洞走脱。 玉夫人一干人自然不敢停留,都听从他的指挥,在她的解救下一个个悄悄地离开了山洞,只是不敢惊动旋风队,生怕一旦惊动就走不了了。 走出后洞后,夜行人轻轻说了声:“跟我来!”昏迷是个女人的声音。玉夫人她们也不问好歹,人家这是活命之恩。既然救了他们,总不至于还会害了他们,就跟着那人一阵狂奔。 跑出去大约十几里地,那人停了下来,摘掉面罩,玉夫人却大吃一惊:这是一张熟悉的脸,武林联盟马玉成盟主夫人袁云霓的脸,虽然是在月光下,有点朦胧,但依然看得真切 玉夫人惊讶地说:“这不是太湖女侠袁云霓吗?” 夜行人摇摇头说:“我不是袁云霓,我是销魂教主袁云裳,不忍心看你们就这样死在旋风队的剑下,固此出手相救。我给你们两个选择,第一,跟我走,加入销魂教。第二,不跟我走,咱们就此别过,以后的死活看你们自己的造化。” 玉夫人听得心头大震,她在翠云山庄时虽然和销魂教早有联系,但知道销魂教的名声不大好,从心理上说她是不愿加入销魂教的。但是事情明摆着,若不加入销魂教,他们将从此亡命天涯,还不一定能逃得过旋风队的追杀。他看着玉公子和玉小姐,默不作声。 玉公子说:“我听母亲的。” 玉小姐也说:“我也听母亲的。” 玉夫人轻轻叹息一声,说:“那好吧,既然你们都听我的,我决定加入销魂教。”然后回身向袁云裳一鞠躬,说:“弟子魏宗玉,拜见教主!” 其余人等诸各拜见,也是那袁云裳想扩充势力受到江湖阻碍,才关注到这些走投无路的队伍,收服玉夫人等人,也算为销魂教平添了一股实力。 既然玉夫人等人已经降服,袁云涓便连夜带着她们返回黄牛山去。 黎木蓉半夜醒来,听不见山洞动深处有任何声息,感觉情况有异,便摸索着前往查看。走到关押玉夫人她们的地方一看,哪里还有半个人影?只有地上杂乱的脚印,人是一个都不见了。她叫醒其他人,点亮火把,查看痕迹,分析各种可能性。从痕迹上看,人是往里走了,于是举着火把一路搜寻过来,发现这个山洞折过一个狭窄的通道口,后边居然又是一洞,另有出口。 南宫英说:“必有外力支援,不然,一群被点了穴道的人是出不了这山洞的。” 黎木蓉看着脚印说:“那是自然,只是有谁会和我们作对援救玉佛人?”他们把巴蜀的武林门派挨个数了一遍,觉得都无可能。即便是独钓嘉陵和岷北双鹰这样的角色,他们追寻七绝刀都来不及,哪有闲工夫来管玉夫人的闲事。但是玉夫人她们肯定是在比别人的帮助下走脱的。 “可能是销魂教!”南宫豪猜测道。 “销魂教?不一定是销魂教。”牛肥肥否定说:“销你个屁魂,销魂教远在黄牛山,离这个地方一二千里,怎么会来管这里的闲事?” 南宫豪道:“你瞎掰,他们在川西很有实力,有青衣使、长宽妙手,还有金童玉女,而且销魂教主神出鬼没,正在到处扩充实力,难保她没有注意到玉夫人这帮人。” 牛肥肥开始动摇自己的看法,说:“也是啊,他们之间本来就有联系,前次销魂教要诋毁你们南宫世家,玉夫人还撰了一篇檄文呢。” 黎木蓉说:“十有八九是销魂教,想不出有别的门派会干这种事。” 现在难题又出现了,是继续关注疾风队解救人质,还是去追踪销魂教追查玉夫人,或者去支援刘梦龙?三件事似乎都很重要?先做哪一件呢? 黎木蓉说:“人质!龙州城里还有那些家长在等待消息。”于是大家放下玉夫人脱逃这件事,继续北上迎接疾风队。 再说袁云裳带着玉夫人她们一路狂奔,来到嘉陵江边,消息虽然传出,但是迎接他们的船只还没到,便找了个隐秘所在,先养精蓄锐。没日没夜地跑到跑了这么远,一个个都快脱力了,很快就东倒西歪进入了梦乡。 也是在销魂教主点背。本来这个地方不会有其他势力干扰她行事,可是恰遇南宫杰伤愈归来,北上寻找疾风队,路经此地。 南宫杰当然认识销魂教主,虽然对销魂教素无好感,但那毕竟是盟主的姨妹,不好得罪。不过他又不想放过玉夫人。这玉夫人军事情报那篇檄文传遍江湖,冒犯南宫世家,闹得他们很被动,此仇不报非君子,若能对玉夫人施以惩戒,也算是对家族的贡献。但是对方人多,自己单枪匹马,尤其是袁云裳,最近两年名动巴蜀,绝对不是泛泛之辈,要和她正面交锋,恐怕自己力有不殆。好在最近习得菠萝心法,轻身功夫大进,如果想个办法,只对付玉夫人、玉公子和玉小姐,他还是有胜算的。 南宫杰悄悄轻抚马背,让他的坐骑卧在杂草丛里,运起神功,人如流星,往人群里转了一圈,又转了出来,便点了玉夫人的穴道,把玉夫人带离人群。又故技重演,把玉公子和玉小姐也带了出来。袁云裳她们还在美梦之中,三个捕捉对象就被他点了穴道,又以无上功力悄悄带出,竟然是波澜不惊,连袁云裳也没有察觉。 他找了几根山藤,把玉公子和玉小姐手脚都绑了,象绑两只小猪紧攒四蹄,一边一个吊在马背上。又把玉夫人反剪双手绑定,横搁在马背上,悄悄地离开江边,继续北上。 当袁云裳打完盹睁眼一看,身边这一群人依然还在,只是不见了玉夫人母子三人。人到哪去了?她有点大惑不解,不想加入销魂教自己走脱?少了那母子三人,这帮人就成废物点心了。这时船也到了,她也不再多问,让其余人众登船而去,自己在留川西,传讯金童玉女和青衣使火速来援,寻找玉夫人下落。 第一百四十四章 初登雪山 整个川西北骚动不安,那些孩子的陪他无在龙州城里翘首以待,疾风队带着孩子们日夜赶往龙州城,旋风队担心着疾风队的安危企图接应,南宫杰押着玉夫人母子三人悄悄潜行,袁云裳召集金童玉女、伍先生和长宽妙手追查玉夫人下落。仅有这些尚不够热闹,还有刘梦龙走进了一座死亡之山,那是一卒千年冰山。他没有任何经验,看不出危险,吃了一顿饭,怀里揣上几块饼就上山了。 追踪而来的群雄们都是老江湖,知道把血肉之躯掷在千年冰山上是不可想象的结果,因此没敢往山上追。岷北双鹰被肖雄飞伤得很重,在岷江船帮养伤,退出了追抢的行列。伍先生和长宽妙手被袁云裳召回,也不在其中。而独钓嘉陵、中天观的道士和肖雄飞他们却滞留在山下。而赶来相助于他的快刀门却走岔了方向,没有跟上。 杨如烟眼睁睁望着那道蠢笨的但应用语雪山上移动,除了骂一声“傻小子!”也是一筹莫展。即使如她从小在雪山上长大,要翻过这样的山,至少也应作一些必要的准备,比如带上一根探雪的棍子,边走边试探,以免误堕浮雪谷地中。又如捆扎一下裤腿,走起来更轻快,可减轻雪行的疲劳。 刘梦龙连这最起码的过山准备都没做,一路昏头昏脑地往前跑去。他并不知这群人没有追上山来,一心只想快点逃出生天。在一处悬崖上,他明明看到有条路可以过去的,不想一脚踏空,跌向深不可测的崖底。 “完了!”刘梦龙在心里哀叹着。他的身体象断线的风筝,在那片洁白无暇的冰雪世界里飞坠。坠落的速度越来越快,刘梦龙在这个迅速接近死亡的过程中,心里翻江倒海,过去的人和事一幕幕地从心头闪过,心中充满了无奈和留恋。到最后,什么也没有了,只剩一片空白。 一个人影在崖顶上出现,那是个高大的汉子,手里一根长索飞出,缠住了刘梦龙急坠的身体。 刘梦龙获救了,没有跌落下去,被那人飞索救上了崖顶。由于过度疲劳与紧张,刘梦龙被救上来时已经晕厥。 当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冰洞里,身上盖着雪狐皮缝成的褥子,很暖和。说也奇怪,洞里象个水晶世界,除了他存身之处方圆数丈之外,几乎无处不是冰,却没有寒意。 他没见过这么壮观的景象,单纯得完全象个小孩子一样地满怀好奇心,想把洞中看个究竟。刚想掀开褥子,坏了!全身仅剩一套贴身单衣。在自己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处置,外衣剥了个精光,想想都冒冷汗。 “醒啦?” 一个飘忽的声音沉闷地传来。 “醒了。”刘梦龙顺口应道。一激凌,感到不可思议,又疑惑地问道:“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我是雪山金刀堂执事蓝冰。人睡着了,呼吸是均匀的;人醒了,呼吸会随你思想情绪的变化而变化。你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应当不会是做梦引起的。” 那个沉闷的声音再次飘来,但语气慈祥和蔼。刘梦龙的恐惧心理逐渐消失,忍不住问道:“蓝执事,你在哪里?” 那个声音再次飘来:“你坐起来,你的衣服在你的脚边。穿好衣服,往左拐有个洞口,朝里走五百步左右就到了我身边。 刘梦龙不禁大感佩服,暗自琢磨着自己就是练一辈子武功,也不知在这样的地形条件下和这样的距离上能不能听清别人的呼吸声。雪山派的武功果然博大精深,一个执事就有如此功力。他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按蓝冰的吩咐穿好了衣服,往左边一拐弯,果然看见了一个小洞口,没有冰,斜斜伸向地下深处。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每走一步,高度就下降一分。 拐了两道弯,眼前忽然亮堂起来。 这是一间宽敞的石室,刘梦龙琢磨自己先前睡觉的那个洞穴大概是在靠近一个山顶的地方,而这间石室应当在这雪山的某个峰腰。 对面有一道墙,通明透亮,应该是用大块冰砌成的,可以影影绰绰看到外面的世界。有个年过半百的大汉主坐在一张冰桌前,童颜鹤发,大概就是金刀堂执事蓝冰了。 “小子,快过来,把这碗雪鸡汤趁热喝了。” 刘梦龙一震,感到这声“小子”很怪,但他已好久没尝过浑腥了,来不及思索,毫不客气,三下五除二就把一碗雪鸡汤喝了个精光。 他抹了抹嘴,忽然想起有几问题该弄清楚: “蓝执事,是你救了我吗?” “小子,你以为这千年雪山上还住着很多人吗?” “那您是怎么知道我遇险了呢?” 蓝冰朝那面透明的墙指了指: “我奉夫人之命前来迎接你,一直在这里等着。昨天我正坐在这里喝茶,看见你从那个峰头掉下来,就去把你抱回来了。” 他说得挺轻松,但刘梦龙知道对于自己来说那是性命攸关,假如雪山上没派蓝冰来,假如昨天那个时候他不是正好坐在这里喝茶,自己这条小命早就没了,不禁对雪山派和蓝冰生出万分的感激。 蓝冰说:“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再去抓几只雪鸡。信物储备够了,就开始练七绝刀。” 蓝冰说完飘身出洞,留下刘梦龙愣在当场:他知道我会七绝刀?转而又想:他是雪山专门派来的保护我的,当然知道。 左右无事,刘梦龙就在洞里闲逛起来。他发现一个奇怪的装置,伸手一触,有一处洞壁唛然一声开了,现出一道门来。这地方怎么会有如此隐秘的所在?刘梦龙大感惊奇,忍不住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密室,里面有一个人,被绳索绑缚着躺在冰冷的地上,看上去身材比较高大,嘴里还堵着一团破布。 那人看着刘梦龙,眼神很复杂,似乎希望刘梦龙接近他。刘梦龙暗道:这里怎么还绑着一个人?走过去就拿掉了那人嘴里的破布,问:“你是谁?为何被捆在这里?” 那人看到没基本几口气,急道:“我是雪山派金刀堂执事蓝冰,被玉山猞猁拘在此处。” 刘梦龙一脸不相信,说:“我刚见过蓝执事,他抓雪鸡去了,他不必骗我。” 那人急了,说:“我没有骗你,你见过的就应该是玉山猞猁,我才是真的蓝冰。” 刘梦龙还是不敢相信,问:“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为关在这里?” 那人说:“我奉命去迎接派中一个年轻新人,路过山脚,被猞猁抓住。我派那个年轻人掌握一套厉害武功的练功之法,猞猁想假冒我的身份骗取那套功法。” 刘梦龙问:“那他为什么没杀你,要留你这里?” 那人说:“猞猁是雪山上最横、最不怕冷的,但它怕雪豹。我们雪山派的掌门人号称雪山飞豹,他不敢杀雪山派的人,怕我们掌门。”又看了看刘梦龙,顿有所悟,说:“小兄弟,你怎么到了这里?” 刘梦龙说:“我跌落雪崖,被这洞府的主人救了。” 那人又问:“你怎么上这鬼地方来?” 刘梦龙应道:“我被群雄追逼,走投无路,只好上来了。” 那人显然很震撼,说:“你是不是姓刘?” 刘梦龙又应道:“正是姓刘,你怎么知道?” 那人说:“掌门人早传回消息,全雪山派都知道你叫刘梦龙,何况我还是金刀堂执事,焉有不知之理!你快走,免遭算计。” 刘梦龙迟疑道:“你真是蓝执事?” 那人急了:“没时间和你多说,你赶快逃。你想想,如果真是雪山派来接应你的,怎么会在这里有如此精致的洞府?” 刘梦龙一想也对,这地方分明是有人久住,绝非临时开辟,应该就是那玉山猞猁的巢穴。刘梦龙想到这里,掏刀就割绑缚蓝冰的绳索。蓝冰着急地道:“不要管我,他不敢把我怎么样,你快离开这里,金剑堂的接应也应该出发了。” 这时的洞外却别有一番景象。群雄在山下止步了,杨如烟准备准备后还是跟上来了,却与正在抓雪鸡的玉山猞猁碰了个正着。 “猞猁老怪,见着我雪山派的后生没有?”杨如烟问。玉山猞猁长年呆在这雪山上,因惧怕杨寒风,和雪山派素无瓜葛,杨如烟并没有疑心刘梦龙会落在他手里。 “嘘!”玉山猞猁做了个禁声的动作,轻声说:“别惊了我的雪鸡。”他还真象个猞猁,伏在雪堆后,盯着前面一只雪鸡,只等那雪鸡再走近些就雷霆出击。 杨如烟抓起一团雪朝雪鸡打去,把那雪鸡赶跑了,毫不客气地冲玉山猞猁道:“问你话呢,你要不回答,我请我爷爷来你这里坐坐?” 玉山猞猁站了起来,连忙说:“别!别!我最怕豹子。没看见,这冰山雪地哪会有人来。” “真的没看见?” “真没看见!” “那好,我到你的猞猁窝喝口热茶再走。” 玉山猞猁无奈,却又不敢带杨如烟进洞府。刘梦龙就在里面,这小魔头一进去还不露馅?哪骗取七绝刀练功法门的计划就得泡汤了。于是说道:“我都好几天没伙食了,我要抓雪鸡。” 杨如烟二话没说,手一翻,多了一具驽机,一接机簧,数十步之外的几只雪鸡便应声倒地。这是她从钓鱼山带来的连珠驽,几支连珠驽箭的威力,使玉山猞猁打了个寒噤。看来不用雪山飞豹亲临,光凭这具机驽,就可以收拾他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废玉夫人 杨如烟把那几只雪鸡递给玉山猞伤得,说:“现在食物有了,请我去喝杯茶吧。”杨如烟之所以坚持要进他的洞府,是看他忸怩作态,必定有鬼,怀疑刘梦龙已经被他扣留。 在连珠驽的威胁之下,玉山猞猁推辞不得,只好勉强领着杨如烟往他的洞府走去。 刘梦龙信了蓝冰的话,正在想着怎样逃出这个山洞,却听见洞口处传来说话声,便立即把关押蓝冰的密室门恢复原状,自己假装来迎接玉山猞猁,远远地喊道:“蓝执事。你回来了。” 杨如烟瞪了玉山猞猁一眼,问:“你几时成了蓝执事?” 玉山猞猁尴尬万分,答不上话来。 杨如烟知道自己的猜测没错,刘梦龙的确在玉山猞猁手上,又朝洞中喊话:“傻小子,是你吗?你果然在这里。” 刘梦龙听到杨如烟的声音,欢呼雀跃:“如烟姐姐,是我!”飞跑了出来,迎着杨如烟和玉山猞猁,指头玉山猞猁说:“我遇险了,是这位金刀堂的蓝执事救了我。” 杨如烟望着玉山猞猁,怪笑着:“猞猁老怪,你是何时改姓蓝?又是何时加入我们金刀堂的?” 玉山猞猁尴尬地说:“我怕这小子不信任我,就扯了个谎。” 刘梦龙见到杨如烟,胆子就壮了起来,说:“他的确怕我不信任他,把蓝执事抓了起来,以蓝执事的身份来跟我打交道。” 杨如烟听说玉山猞猁抓了蓝执事,脸上微微变色,说:“猞猁老怪,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壮了,居然敢抓我雪山派的人。” 玉山猞猁心知肚明,七绝刀法是与他无缘了,不要和雪山派结仇才好。于是陪着笑脸说:“哪敢,哪敢,我只是让执事在洞府中喝茶,自己去会了会这小子。” 杨如烟说:“那就把蓝执事请出来吧。” 玉山猞猁连忙说“好!好!”脚却不挪步,心里那份别扭就不说了。 “怎么还不去请?难道要把蓝执事留在你这玉山上做客?”杨如烟毫不客气,逼得玉山猞猁十分无奈,只好说:“那你们先到厅中待茶,我这就去请蓝执事来。”在冰天雪地里,他的额头上竟冒出汗珠。杨如烟也不怕他捣鬼,带着刘梦龙就到了那间通明透亮的厅中品茶去了。 玉山猞猁来到密室,拂动机关,那扇密门开启。一看,捆绑蓝冰的绳索已被害断,猜想刘梦龙已经进来过,今天算是栽到家了。 蓝冰反剪着双手,在密室中卓然而立,斜看着玉猞猁,问:“老怪物,你欲待如何?” 玉山猞猁陪着笑脸,说:“蓝执事,对不住了,若不是为了该死的七绝刀法,我也不会妄生贪念冒犯尊驾。现在杨大小姐来了,还望蓝执事能帮我遮掩一二。” 蓝冰依然斜看着他,说:“我自然不希望雪山派和阁下结仇,但士可杀不可辱。你绑着我把我扔在地上,这笔账我早晚要和你算清楚。” 两人也来到厅中。事情经过的大致情形,刘梦龙已经跟杨如烟说过。杨如烟看着玉山猞猁,冷冷地说:“猞猁老怪,你是不是不想雪山混了?觊觎我雪山派的武功,绑我雪山派的人,这是要跟我们结仇啊。” 玉山猞猁连说“不敢”,解释说:“我只想见识见识七绝刀法,别无他意。”又指着刘梦龙道:“这小子我照顾得很周全,还从悬崖底下救过他。” “是吗?”杨着烟不信任地看着玉山猞猁,又转头看了一眼刘梦龙,似在等待刘梦龙的佐证。刘梦龙是个实在人,不会说什么奉承话,也不会说什么瞎话,老老实实地说:“的确,是他救了我。他说他是蓝执事,是专门来迎接我的,我就信他了。” 杨如烟贼兮兮地笑着,说:“猞猁老怪,你得罪我雪山派,我也不想过分难为你,就你这洞府借给我们暂住几天,你去别的地方落脚吧。”她这个想法来得很突然,他想就在这雪山上调教调教刘梦龙,只要他的七绝刀法能练得初成,那些江湖豪客就好对付了。从这里到雪山派的地盘,还有一定距离,还面临着群雄拦截和掠夺的风险,不如就在这里住一段时间,让刘梦龙先把功夫练得七七八八,然后上路成行, 玉山猞猁一脸苦相,却又没有办法来搪塞。在这川西北地区,杨如烟是有名的小魔头,仗着雪山派和他爷爷杨寒风的威名,经常和人恶作剧。现在在玉山猞猁的巢穴中,却要鹊巢鸠占,在这冰天雪地的世界中让玉山猞猁往何处去寻落脚点?他唯一的选择就是离开这里,到龙州去住一段时间,因此十分沮丧地说:“那好吧,你们暂且在这里住着,我收拾收拾就走。”收拾了一些随身用品,他就下山去了。 大雪山脚下还聚集着江湖群豪。他们先是看到刘梦龙孤身上山,认为他多半要死在雪山上。刘梦龙若死了,自然不必担心别人得了七绝刀法。后来又见杨如烟上山,有雪山派的小公主上去维持,什么困难都能化解,知道这小子死不了了。于是他们在山下各自盘算,是上山去寻找?是在这个地方等待?还是到山背后去等待?因为有人执意要在这里继续等待,干脆大家都不走。可是没等来杨如烟和刘梦龙,却等来了一个老怪物。玉山猞猁有几分威名,那些群豪中也有认得他的,知道是个黑道大擘,自然是让他几分,不敢无故招惹。见玉山猞猁往龙州城去了,便一窝蜂的离开雪山,涌向龙州。 再说南宫杰,荙不知道玉夫人干了些什么,也不知道龙州城正在发生的事,他只管押着玉夫人母子三人,一路走一路留下标记,召唤疾风队,恰巧也赶到龙州。 旋风队沿着疾风队留下的印记一路北上,成功汇合,便随了疾风队护着十几个孩子,迅速返回龙州城。快进龙州城时,他们看到了南宫杰留下的标记,一个个惊讶不已。陶格斯激动得流出了美丽的泪花花,她背着南宫杰的血衣走了一路,没想到他还活着。她颤抖着声音说:“他还活着,四公子还活着,这肯定是他留下的记号。” 陈剑秋走过来轻轻握了一下她的手,使她的情绪稍有缓和。 任繁荣也很激动,说:“对!其他人都在一起,我们疾风队的标记,只有南宫杰会留下。” 他们沿着标记找到了南宫杰落脚的客栈,问过掌柜,说是有个年轻客官要了一间上房。年轻客官进店的时候,掌柜原本是不想接待的,看他绑着三人,不知什么来头,怕惹麻烦。 “后来怎么又让他住店了?”何文焕急于知道详情。 掌柜摇摇头说:“能不让他住吗,他拿着一杆铁枪,指着我的咽喉,因此我只好让他住了。就是西边最偏远的那间客房。” 任繁荣一闪身就到了最西边的客房门前,怀着激动的心情敲开了南宫杰的房门。疾风队一涌而入,一进门,陈剑秋就大声寡气地说:“我们都以为你死了,你小子居然还活着。”上去就给了南宫杰一拳头。南宫杰笑得很灿烂,说:“怎么?你失望了?” 大伙还来不及热闹,看到玉夫人、玉公子和玉小姐都被绑在这里,一下就炸开了锅,这是旋风队费尽功夫却被走脱的主,太给疾风队长脸了。任繁荣开心地说:“你小子够狠,不但没死,还把仇人也绑来了。”他指着玉公子和玉小姐说:“我们已经打听清楚,那天在峡谷做手脚的就是这两个人领头。” 南宫杰笑了,说:“这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害我没害死,结果又落到我手上,看我怎么弄死他。”说着把断魂枪搭在玉公子的肩头,笑说:“当心点,什么时候惹得本公子不高兴了,就会把玉公子变成死公子。” 旋风队一路上没见南宫杰,以为另有要事,也没有谁问过,疾风队也不提这伤心事。如今才闹明白,原来南宫杰在半路上坠崖,生死不明。这时又弄清楚迫使南宫杰坠崖的竟然是玉公子和玉小姐,这次可不能轻饶了他们,新账旧账要一起算。 两支队伍都齐聚在南宫杰的客房里,南宫杰说:“销魂教主很快就会找来,这三个人要趁早处置。” 南宫豪见了玉夫人,毫不客气地说:“这位柳家丸子一再生事,留下来是个祸害。玉公子和玉小姐也不是什么好鸟,一枪挑了算了。”可是他们从小就受到侠义道的影响,总是不忍心杀人,杀这三人,决议容易形成,由谁动手却很难确定,谁都不愿动手。最后还是黎木蓉拿主意,说:“留他们一条命,不如废了他们的武功,让他们不能继续为祸。” 这废武功的重任,交给了牛肥肥。牛肥肥却把脑袋摇得像个拔浪鼓,说:“我不会废人武功,要么就杀,要么就放。我最多用几个五雷符把她们炸个稀烂。” 黎木蓉微微一笑,也不过多讨论,走上前去,拍碎了三人的锁阳骨,他们的武功就算废了。 母子三人被疾风队和旋风队的人赶出了客栈,恓恓惶惶来到街上。这时正好玉山猞猁到了,群雄们看到玉山猞猁进了龙州,也都相随进城而来。而快刀门绕了个大弯路,总算赶到。销魂教主带着金童玉女长宽妙手和伍先生,追寻着南宫杰也正好来到。一时间,八方风雨会龙州,龙争虎斗,就在眼前。 第一百四十六章 研创阵法 销魂教主袁云裳一见玉夫人她们。呵斥道:“一转眼就不见你们了,都跑到哪去了?这几天让我一阵好找。” 玉夫人也不说话,嗽嗽地掉起眼泪来。 袁云裳说:“怎么了?说你两句你还受委屈了?” 玉夫人说:“我们已经是废人,被黎木蓉那小妮子拍碎了锁阳骨,废了。” 袁云裳心头大震,没想到马玉成的徒弟居然如此心狠手辣。她咬了咬牙说:“先跟着我,回黄牛山后再作计较。” 玉夫人自然别无选择,从此把销魂教当作依靠,便随着袁云裳在龙庭城住了下来。 那些人质的家长们听说旋风队和疾风队已经把孩子们救回来了,一个个奔走相告,聚集到客栈门口,把客栈围了个水泄不通,都想看看自己的孩子。 冉璞出来说:“大家别着急,孩子们都在,安然无恙,一个一个来认领。”让那些孩子们一亮相,不需要家长认领,他们一个一个呼喊着,哭哭啼啼地跑到了自己的亲人身边。 解救人质这件大事算是告一段落,但还剩下一件棘手事,就是支援刘梦龙。 龙州城有天玄门的一个情报点,黎木蓉去了一趟,想问清刘梦龙的去向。那是一间中药铺,店铺中的老中医就是天玄门的情报骨干。天玄门的人早就知道黎木蓉,各个情报点都传送过她的画像,因此见了黎木蓉没有太多惊讶,很直接地就把情况告诉了她。说刘梦龙已经上了北边的雪山,在雪山上情况怎么样不得而知。但雪山上下来了一个玉山猞猁,想来是被雪山派赶下来的。要知道山上的情况,还得去接触一下玉山猞猁。 黎木蓉回转客栈,再说旋风队和疾风队送走了孩子们,一个个无比轻松,但如何能接近玉山猞猁,却成了一桩伤脑筋的事。不过看见独钓嘉陵、肖雄飞和中天观的道士们都在龙州城里,他们反而放下心来。追逐七绝刀法的群英雄们在这里,说明刘梦龙不仅离此不远,而且是安全的。 群雄们都盯着玉山猞猁,总想从他身上获得些山上的情况。袁云裳也盯上了玉山猞猁,要说刀法,没人比她更想得到。自从法珶玛被戮,海迷失投河,窝阔台家族就实际失去了对销魂教的掌控,袁云裳正盘算如何清除蒙古人,使她的教派独立起来。销魂大法是处子之身才能习练的功法,她想找一部全部教众都能用的功法,七绝刀法无疑是最理想的。 她心里舍不得玉夫人,知道玉夫人借走柳如风的余威,依然有一定的江湖影响,收罗她,等于收罗了一支重要力量。现在玉夫人母子三人已成残废,这不但没让她沮丧,反而令她暗暗高兴。固本培元膏有续骨的功效,正好能医治他们破损的锁阳骨,恢复他们的功力,又可以用药物控制他们为自己出力。 黎木蓉她们从群豪们的议论中,得知刘梦龙上了玉山,那是玉山猞猁的老巢。刘梦龙上山了,玉山猞猁却下山了,这是什么道理?玉山猞猁也是一方豪雄,等闲江湖闲客不敢招惹他。但旋风队加上疾风队,那是何等的实力!玉山猞猁刚租了一处小院落,准备安顿下来,旋风疾风两支人马便集体来访,向他打听刘梦龙的下落。 玉山猞猁听说是盟主架下两支生力军到来,也不敢怠慢,把山上的情况如实相告。黎木蓉他们知道杨如烟和金刀堂的执事在山上陪着刘梦龙,就安下心来,在龙州城里尽情地游历,品尝着小吃,体察着民俗风情。 快刀门很快和黎木蓉他们取得联系,他们是雪山派请来的,自然不比黎木蓉他们潇洒,日夜监视着上山的路,防止那帮心怀叵测的家伙突起发难。 现在实力对比,护刀法的似乎强过抢刀法的,但袁云裳是个不确定因素,谁也不知道销魂大法有多大威力。这销魂教对刀法又志在必得,对护刀方造成很大压力。 龙州城里一时间龙蟠虎踞,最热眼的是那金童卓小飞和南宫杰撞脸,两人长得有七八分象。如果只是他们两人相象,也还不足为奇。问题是那玉女戈红艳居然与南宫杰的妹妹南宫燕也有七八分肖似,好在南宫燕不在疾风队,不然还真是好看了。那卓小飞第一次碰到南宫杰,见自己与南宫杰貌似,也十分诧异,只是不明究里。南宫杰心里当然疑云重重:长得如此相象,会不会有什么渊源?他知道卓家姨妈有个女儿从小就丢失了,可是戈小飞却是个小伙子,明显牛头不对马嘴。但两人之间的亲切感却油然而生,很快就成了朋友。 金童卓小飞与南宫杰之间的交往却被销魂教主袁云裳严厉禁止,中间是否存在什么隐情。只是这中间的隐秘,只有袁云裳之道,他不说出原委,旁人无从知晓。 要寻七绝刀法,还得问过玉山猞猁。袁云裳不象那些江湖群豪一样畏畏缩缩,自然不在乎这位道大擘。她闯到玉山猞猁的住处,问:“你是怎么下山的?刘梦龙那小子还在不在山上?” 玉山猞猁久处孤山,不知道销魂教的崛起,对袁云裳不理不睬。 “我问你话,你没听见?”袁云裳面罩寒霜。 玉山猞猁看了她一眼,淡淡说:“听到了。” 袁云裳说:“那你为什么不回答?” 玉山猞猁干脆望着蓝天白云。 袁云裳这下真有点火了,问:“你不聋又不哑,为什么要装聋作哑?” 玉山猞猁把两手交叉于胸前,斜看着袁云裳:“你算哪棵萄,也敢到雪山来装豹子?” 袁云裳一愣,不知道雪山上猞猁只怕豹子,虽然感到了这句话的轻蔑,却并不太懂。 玉山猞猁又说:“除了雪山飞豹,还没人敢在老夫面前放肆!” 这回袁云裳听明白了,她销魂教将来是要独霸江湖的,岂容人藐视,面上的杀气越来越浓。 听说玉山猞猁和销魂教主起了冲突,那些江湖豪客们自然看戏不怕戏大,都赶到一旁看热闹,存心要抻量二人的家数,玉山同猞猁很少有人敢招惹,而硝魂教主又是一个暴发户,到底孰强孰弱?销魂大法到底有多厉害?正好见个真章。 玉山猞猁一生穴居雪山之上,所练都是阴寒之功,施展开来,含霜吐雪,使人血脉凝滞,看得人触目惊心。可是袁云裳的凝冰掌和凝立党为公不却有过之而无不及,上手只一招“万里冰封”,就将玉山猞猁生生冻住,动弹不得。而在玉山猞猁的周围也是一片冰霜,让那些看客们不寒而栗。这使群豪们明白,玉山猞猁不可招惹,销魂教主更不可招惹。 袁云裳望一身冰霜冻得僵硬的玉山猞猁说:“听你刚才那话的意思,只有雪山飞豹能问你话,我销魂教主不配问你?” 玉山猞猁两眼直转,嘴唇却仍然冻着,眼里有乞求之色。袁云裳挥手一拂,冰霜尽解,玉山猞猁总算透了口长气,说:“凭阁下这手段,自然有资格问话。” “那你回答我刚才的问题。”袁云裳紧追不放。 玉山猞猁做了延宾的手势,示意袁云裳到屋里去说,自然是不愿群雄都听到。 袁云裳知道雪山上只有杨如烟和金刀堂执事蓝冰,杨寒风和金银双剑都不在,便起了硬夺之心。但她没上过真正的雪山,需要做足够的准备,一时半会还不能成行。 听说袁云裳要上玉山,急坏了旋风队和疾风队。和李镇西商量,快刀门却准备硬拼,强行阻拦。旋风队掂量自己这支队伍现在还对付不了袁云裳的凝冰剑与凝冰掌,需要想个万全之策。快刀门空有一腔豪情,掩月刀法也未必能凑效。 牛肥肥说:“我们神霄派的赤癸掌可以破解凝冰掌,可惜我练功不勤,火候不到,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有朝一日对上了,只能指望花师妹。” 这个说法带有明显的调侃性,花芊芊把嘴一噘,不高兴地说:“你明知道我的功力还不如你,故意拿我开心。” 南宫英说:“肥牛,你若被人宰了,芊芊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替你报仇。” 花芊芊笑道:“就是,师门之仇一定要报!” 牛肥肥摇摇头,故意叹道:“唉!女大不中留啊,嘴里念着师门,心里想着南宫家。女人啦,就是这样不靠谱。” 花芊芊扑过来,嘴里嚷道:“看我不撕了你,烤肥牛肉。” 牛肥肥急忙躲闪。 南宫豪满不在意地说:“别闹了,一物降一物,她这功法虽然厉害,未必我们就破解不了,真正动起手来,吉人自有天象。” 黎木蓉说:“你这个观点有问题,明知道强敌在前,不能打无把握之仗。既然没把握应付,就不能指望天助我也,得想一个妥善的办法,免得事到临头束手无策。” 南宫英收住笑声,说:“我们研究一种阵法,由肥牛应敌,其他人把内力输给肥牛,或许就能与销魂大法对抗。” 于是大家就临阵磨枪,研究起这种应敌的阵法来。这是一件很磨人的活计,大家忙了几天却不得其法,输出的功力都如泥牛入海,根本就不能为牛肥肥所掌握和控制。不管大家如何努力,最后牛肥肥发出来的始终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的内力。 黎木蓉说:“算了,我们不要白费劲了,能创出这样阵法,那就是一代宗师。只有师傅和欧阳师伯那等人物才能创制,不是你我所能完成的。” 南宫豪却固执地认为宗师都是人做的,这么多人,难保不出两个宗师,坚持要继续研究阵法,日夜不停地冥思苦想。 南宫豪的努力又牵动着黎木蓉,黎木蓉是旋风队的队长,她摆脱不了对阵法的研究,其他人自然也得跟着操点心,于是旋风队因为南宫豪的执著,终究是没能放下六合一的阵法攻势研究。 这样折腾了半月,居然有了些眉目,还真把那个连气聚力的阵法创制出来了。不过阵法很难看,着急时候,须得其他五人挥掌击打牛肥肥,才能同时将大家的内力输给牛肥肥一人使用。这个阵法的原理,其实和天罡北斗阵、小罗汉阵大同小异,只是施用不太雅观。一般情况下,他们是各自战斗,只是到了特别激烈的时候,才将内力用掌力发出输送给牛肥肥,都是一发即收,形成一种爆发力。演练了几遍,很见威势。于是心下大定。 不过黎木蓉还是叮嘱说:“销魂教虽然不是什么正经门派,但袁教主是我们三仙洞的亲戚,不要轻易得罪,更不要轻易动手。”大家称是,由于有了足以抗衡凝冰掌的阵法,信心足了,一切在防暑都就得平和。 第一百四十七章 授刀 再说杨如烟赶走了玉山猞猁,对刘梦龙说:“以后你就在这里练功,省得外人打扰。”说着站起来拍了拍衣裳,将身边的宝剑拿在手里:“走吧,我给你喂招,这比你一个人瞎练见效要快。”说完就沿着洞道走了出去。 自此由蓝冰负责日常饮食,杨如烟喂招指点。 杨如烟在家时,有如冰山雪莲,独自灿烂着,一般男孩子想和她说句话都是难事。谁知第一次出山,爷爷交待的任务就是保护七绝刀,一路跟行看护刘梦龙傻小子,大姑娘情窦已开,把一个差不多年纪的男孩子在那纯净的心里放得久了,就难免生出情愫。而嘉陵江边这小子往她怀里一靠,竟使她产生了一种割舍不开的感觉,那感觉总象细浪微波在她心里荡漾着,甜甜的、茸茸的,是那样幸福那样滋润,使得她一缕芳心暗许,早把刘梦龙看成是自己未来那个人,因此对他照顾也分外周到殷勤。 杨如烟只让刘梦龙练习身法和掌法,却不让他练习刀法,这让刘梦龙大惑不解。好在他的掌法进步很快,越来越有高手风范。 蓝冰特别开心,多少年来,金刀堂规范得不成样子,所收弟子也是金剑堂挑剩下的,皆因金刀堂没有堂主,没有镇堂功夫。召集有了刘梦龙,有了七绝刀,一定会兴旺起来。 这个大汉自己不知自己籍贯何处,姓甚名谁,他是雪山飞豹拣来的。那时他还在襁褓中,不知何故被人扔在冰天雪地里。他被人放在一块透着蓝光的冰上,因此就叫蓝冰。从此他成了杨家一名特殊成员,非主非仆,是杨家把他养大,这番活命之恩,他永远难以报答,成了他一生的想念。吴天雄离开雪山后,雪山派一直以他为执事掌管金刀堂。当七绝刀法在阆中的消息传出,他就想去看个究竟。雪山飞豹杨寒风把照看刀法的任务交给了杨如烟,他心里才算踏实。后来雪山派收到杨寒风的告急书,知道七绝刀遇到了危险,而金银双剑远去了西域,门派中没有强手堪当大任,他不顾危险,单人独骑入蜀,以至被玉山猞猁所擒。 金针堂突然消失之后,雪山飞豹杨寒风十分重视金刀堂的恢复重建,蓝冰更是渴望金刀堂能重现夺命刀王在世时的荣光,雪山一堂,能敌中原一派。 在雪山上练功,可以专心一意,与在阆中一个人躲躲闪闪地偷练完全不同。杨如烟是雪山骄子,蓝冰又是金刀堂好手,对七绝刀法有些熟悉,喂起招来不是外行人可比。蓝冰刀法与他的七绝刀颇有几分形似,两人在一起,是同门对练,自是一日有一日的进步。七绝心诀是刘梦龙早就练熟了的,一上来就开始练身法、掌法,一路循序渐进,有人指点喂招,极大地激发了刘梦龙练功的主观热情,很快便练得身如飞絮,掌如密雨,已非吴下职蒙。尤其到了练那九式七绝掌法,蓝冰日日陪着,先是用掌喂招,到后来双掌竟抵不过刘梦龙的掌法,必须用刀方能消减其掌风压力。至此,刘梦龙已经完全扎牢了练那夺命七绝刀式的根基。 一只鸽子飞进洞来——大雪山哪来的鸽子?因为有人,就有了鸽子。那只鸽子歇在杨如烟肩上,显然很熟分。 杨如烟认得是家里的信鸽,从鸽子腿上取下一个小纸筒,展开一看,兴奋地说:“爷爷要来了。” 蓝冰听得说雪山飞豹要来,打心里高兴。雪山飞豹杨寒风之于蓝冰,亲如父亲。就是这个人把他从死神手里夺回来,把他养大复教他武功,使他有了今日光景。自从杨寒风去了钓鱼山,已经多日不见,他心里充满了对这位老人的思念。 说来就来,雪山飞豹的速度还真象豹子一样迅捷。他带着一个布裹走进洞来,这个慈祥的老人,鹤发童颜,满面红光,眼里闪着祥和之光。 “爷爷。” 杨如烟雀跃着,显然为雪山飞豹的到来高兴。 雪山飞豹却转头看着刘梦龙,伸手抚摸着他的头顶,语意柔和地说:“娃儿,这段时间苦了你了。” 杨如烟小嘴一噘,对雪山飞豹的话不以为然:“爷爷胳膊肘尽往外拐,他苦什么?那些人都是我打跑的。” 刘梦龙略一尴尬,无心和杨如烟斗嘴,这时见到雪山派的掌门人,如逢亲人,得到刀法后的所有委屈一下就涌出眼眶:“豹爷爷,我终于到雪山来了。” 杨寒风一拍他头顶:“好样的,以后你就管领金刀堂,参加门派大豆的议决。” 对杨寒风的话,刘梦龙有些惶然,说;“我什么也不懂,如何管理刀堂、议决门派大事?” 杨寒风淡淡一笑:“凡事可由蓝冰打理,你暂时只管用心练功。”又说:“一个堂主,不能只会一路刀法。雪山派的武功,大部分门类你都要勤加练习,雪山派的事务你也必须熟悉。” 刘梦龙一听更加惶恐,说:“我得七绝刀法纯属偶然,再无功受禄,习练门中其它功夫,我自己都感觉多吃多占了。” 杨如烟一听却不以为然,插嘴说:“我们雪山派从来不分彼此,只是刀堂着重于刀法,剑堂着重于剑法。” 刘梦龙却有疑问:“既然是这样,那豹爷爷也要练七绝刀法么?” 杨如烟嘴一噘说:“七绝刀虽是雪山派武功,但原本这路刀法很平常,是经过吴堂主再创的。我爷爷是雪山派元老,当然不会去练一个堂主所创功夫。” “原来如此。”刘梦龙似乎明白,杨寒风让他多多涉猎其它功夫,并不是要染指七绝刀法。 这时杨如烟搬来一个石墩子,杨寒赐坐下,解开布囊,取出一把刀来。那是一把蓝光幽幽的宝刀,刀柄上镶着宝石,而那刀背上乌亮乌亮的部分,却是一块磁石。对敌时,磁石会吸引着对方的兵刃,令对手难以施展。 杨寒风脸上神情变得庄严起来:“雪山派弟子刘梦龙接刀。” 这一突如其来的动作,令刘梦龙有点晕头转向:“豹爷爷为何要赐刀于我?” “这把刀,是你不幸英年早逝的师父所留。突围了许多年,终于有了传人。” 杨寒风说到此处,眼里闪出泪光。 从前雪山派雄视天下,何门何派能与较高低?自从吴天雄殒落,牧兰反走,现在连快刀门这样的小门派都要用心结纳。后来创立了神驽堂,现在又有了七绝刀法,以后内有刀剑两堂,外有神驽堂,自能恢复领袖巴蜀武林的地位。当然,他很心痛牧兰的突然离去,觉得桃花谷的摘叶飞花与他雪山派的金针刺穴、夺喉神针等主要功法有异曲同工之妙,想往控桃花谷,却不得其门而入。 这把宝刀,正是吴天雄用过的夺命刀。吴天雄还没来得及收徒就英年早逝,临终之前,托身边老仆将手中刀捧回雪山认祖归宗,并写下一封洋洋万言的长信,陈述雪山派三宗合一的重要性,言明他将刀法留待有缘,将来获得刀法之人即是他刀宗传人。又将自己练刀的心得飞禽走附于信中,托付剑堂挪为保管,将来传球传人,使雪山刀法得以传世。 刘梦龙听着,心中十分疑虑,难怪洞中留字反复强调要循序渐进,原来还藏着这么多曲折。等闲之辈就算得了刀法,也得不到吴天雄修正刀法的口诀,不但不是福,反而会羅祸。想到此处不禁暗地里出了一身冷汗。心想自己要不是恰巧碰到如烟姐姐,一心向往雪山,这条小命就可能断送在这刀法上了。江湖险恶,于师傅留刀法的手法上都可见一斑。其实其实江湖事哪有那么巧的?只因雪山派高度关注七绝刀谱,这才有了许多看似巧合的遭遇。 杨寒风从怀里摸出两张纸片儿,递给刘梦龙道:“你前三步已经练就,只剩下最关键的刀法练习,练完刀法,你就大功告成了。这是修正后的刀法口诀,切记不可用前法练习,一定要按此诀练。” 刘梦龙接过一看,乖乘,真是在原口诀上作的修改。这里面不仅有师傅的心得,还饱含金剑堂的心血。他要不能重振金刀堂,那就不止是有负师傅厚望,还辜负了金银双剑一片心血了。 杨寒风察颜观色,见刘梦龙脸色变得庄重起来,知道他已经领会这两张小纸片的重要性和雪山派的期望,于是进一步说道:“从前我雪山派声势浩大之时,金剑、金刀、金针三个堂口,分练刀、剑、暗器三门功夫。我今有心要趁有生之年重振雪山派,以你为金刀堂掌堂、如烟为金剑堂掌堂,派内担任高级职嗣的人须将各门功夫练全。你练成刀法后即赴清风谷,续练玄冰剑法和其它功夫。只是金针堂尚且空虚,不知绝技流散于何处,今后尚须你去寻觅打听。” 至此,刘梦龙再不迟疑,跪接宝刀在手,正式归于雪山派门下。从此他再不是无依无靠的孤儿,而是雪山派一个掌堂了。 再说那杨寒风不是在钓鱼山吗?怎么一下子又来到了雪山上?自然是心牵七绝刀,放心不下,知道儿子儿媳不在家,就亲自出马,倏忽来去走了趟雪山,又马不停蹄赶到玉山。等刘梦龙练成刀法或者真正上了雪山,他还要赶回钓鱼山。对雪山派来说,论单打独斗,七绝刀重要;而论抗击大军,当然是驽手和八阵图重要了。他经营的钓鱼山,后来成为大宋柱石,几十年屹立在岷江之滨,令蒙古铁骑无可奈何,这是后话。 杨寒风来了,杨如烟乐得逍遥,每天去松州城里寻些美味食肴,指导刘梦龙练刀法的事完全交给爷爷了。龙州城里不知雪山飞豹已到,还在盘算上玉山捉拿刘梦龙。一场龙争虎斗就在眼前。 第一百四十八章 群豪上山 袁云裳终于做好了上雪山的准备,她让一干随从在龙州城继续照顾玉夫人母子,自己带着金童玉女、长宽妙手和伍先生离开了龙州城,向着北方进发。那些想浑水摸鱼的群豪们闻讯而动,紧随其后,又不敢跟得太近,怕销魂教主一怒之下,没上雪山先拿他们试刀。旋风队却毫不犹豫地追上去,排成阵势,挡住了销魂教的去路。 “找死!”袁云裳喝斥了一句。她自然不喜欢旋风队的阻挠,但旋风队是马玉成和袁云霓的队伍,她又不好,过于用强,希望一番佯怒,能够把这帮年轻人喝退。但黎木蓉她们无论如何也不肯退却,横在路上。袁云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说:“你们当真要和我过不去?” 黎木蓉说:“师叔,不是我们和你过不去,七绝刀是雪山派的功夫。雪山派是武林联盟的加盟者,我们奉逍遥谷之命,前来护刀,职责所在,不得不阻止师叔。” “好!”袁云裳擎剑在手,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冷冷地说:“那就让我来掂量掂量三仙洞的功夫到底如何!” 袁云裳一动,金童玉女立即从右边展开攻势。伍先生和长宽妙手也从左边包抄过来。这时疾风队和快刀门适时赶到,疾风队拦住了金童玉女,快刀们拦住了长宽妙手和伍先生。这两处打斗都是护刀的一方占着上风,销魂教明显不敌,就指望看袁云裳能拾掇下旋风队。只有袁云裳赢了旋风队,才能解左右之围。 旋风队按照这一段排练的阵法,不慌不忙,每个人都施展自己不同的武功,和袁云裳周旋。每当袁云裳使出凝冰掌或凝冰剑法时,旋风队集内力于牛肥肥一人,让牛肥肥的赤癸掌力来抵消凝冰寒气。 若论功力倒是旗鼓相当,但袁云裳手上是一柄宝剑——沦溟剑。这剑用来施展阴寒类功夫,有事半功倍的效果。因此旋风队打得十分艰难。而袁云裳又念在马玉成和袁云霓的情份上,不便过于用强,她毕竟是个长辈,得让着几分。 后边的群豪也稍动不安,那些想混水摸鱼的自不必说,在这样的场合,他们是无力参与争斗的。但肖雄飞和独钓嘉陵就不安分了,在任何情况下他们都有一拼的实力。在他们看来,如果七绝刀法带回雪山,那就完全没指望了。趁着现在还在路上,希望销魂教能够搅乱这件事。只要刀法还在路上,他们就有机会。 相同的利益很快使夺刀者结成统一阵营,于是独钓嘉陵紧赶几步,做了金童玉女的帮手,和疾风队斗在这一处。肖雄飞也赶上来帮助长宽妙手和伍先生,他那些浸过毒的小铁丸,以满天星手法打出,确实逼得快刀们手忙脚乱,应接不暇。由于这两人的加入,使争斗的形势发生了转变,护刀的一方压力明显增大。 这时群豪中有人收到消息,知道杨如烟去了松州城。杨如烟去了松州,说明玉山上刘梦龙身边就只剩金刀堂执事蓝冰。蓝冰虽是一把好手,尚没有跻身一流行列,不足为惧。消息传开,那些想浑水摸鱼的便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起来,一窝蜂的涌向玉山。这边正斗到紧要处,看到了群豪的骚动,有些莫名其妙。袁云裳丢下旋风队不管,拦住那些急于上山的群豪问:“怎么回事?都跑什么?” 有人回应道:“杨如烟去了松州,现在上玉山是最好时机。” 袁云裳一听,可不是吗?杨如烟不在,她拿下刘梦龙还不象吃豆腐一样容易?可是旋风队还拦在前面,这使她十分恼火,喝道:“你们真要死缠烂打吗?” 黎木蓉道:“师叔,你要夺刀法,我们要护刀法,矜持是不可调和的。” 袁云裳狠狠地道:“好吧,自从得了这柄沦溟剑,我还没让它饮血,今天就用你们的血来祭刀!”她再次展开沦溟剑,招式便见凌厉,不像先前那样游斗。出手第一招就用上了“千里冰封”,差点没把旋风队冻住。 黎木蓉她们快速反应,在袁云裳出招时,五人已经挥掌将自己的内力输入牛肥肥的肩井穴。牛肥肥顿时感到力贯双臂,赤癸掌抂向袁云裳的沦溟剑。 袁云裳鄙夷地一笑,说:”娃娃好大胆,敢以肉掌迎我宝剑!“ 可是话未落音,她的剑招凝成的冰霜却在牛肥肥的裳力下化作阵阵热气,剑势也递不动。这一对招,袁云裳尚留有余地,旋风队却竭尽全力,看上去是旋风队赢了,其实对招的人都明白,不出三招,袁云裳就能尽占上风。 趁着旋风队手忙脚乱,袁云裳又对金童玉女和长宽妙手喝道:“不要缠斗,看准时机,摆脱对手,赶紧上山。” 金童卓小飞正和南宫杰斗在一起,两人撞脸,七八分相像的模样对打,象似上演真假美猴王,十分好看。无巧不巧地是卓小飞用的也是一杆铁枪。可惜了南宫燕没来,玉女戈红艳和陶格斯斗在一起,倘若戈红艳和南宫燕捉对厮杀,那才叫好看。 倒是独钓嘉陵单斗任繁荣、陈剑秋与何文焕三人,虽然不占上风,但也不露败象,打得如火如荼。 金童卓小飞一招长蛇吐信,枪尖直逼南宫杰咽喉。他不顾胸前空门大开,完全是拼命的打法。如果南宫杰还以颜色,完全有机会一枪撅穿他的胸膛,但那样南宫杰的喉头必然中枪。南宫杰不及多想,斜刺里一飘身,避过这一招。卓小飞需要的正是南宫杰让开去路,只见他身形一飘,已脱离战圈,远远地朝戈红艳喊道:“红艳,我先上去了。”话未落音,人已去远,流星一般向着雪峰上射去。 陶格斯本就有一些不敌戈红艳,戈红艳见卓小飞一走,手中剑一紧,攻势变得凌厉,一阵金铁交鸣之声过后,也逼开陶格斯,径随卓小飞上山去了。 独钓嘉陵看到这阵式,心里暗骂一句:“你娘的个锤子,老子来帮你们,你们自己却跑了。”也虚晃一招,摆脱疾风队,上山而去。 另一边肖雄飞动作更为麻利,用满天星手法打出一把铁蛋,趁势脱离战圈,走得特快。 伍先生和长宽妙手功力稍逊,本就不敌快刀门,肖雄飞一走,更加吃紧,几乎被快到门伤在刀下。好在袁云裳见机得快,提前一剑扫来,拦住了快刀门的攻势。长宽妙手和伍先生终于有机会脱身而出,夺路上山。 也亏得长宽妙手和伍先生不敌快刀门,分散了袁云裳的攻势,才使旋风队转危为安。待袁云裳回头再想收拾旋风队,疾风队和快刀门已加入战圈,护刀方实力大增,袁云裳已经无可奈何。 “山上怎么办?”任繁荣仍在担心。 冉琎却面带微笑说:“有惊无险。” 有冉琎这句话,大伙相信七绝刀法无碍,便放手和销魂教主游斗,使她始终无法抽身上山。 玉夫人母子三人远远地看着这边的打斗,总盼望着袁云裳痛下杀手,宰了旋风队。可是袁云裳偏偏没有动杀机,只想让他们知难而退。在旋风队面前,她毕竟是长辈,不好施辣手。 玉山猞猁也在远远地关注,他不想帮任何一方,自从他冒充蓝冰的身份被识破,他就没有了染指七绝刀法的机会。杨如烟已经出面和他交涉过,他再要参与争夺,杨寒风必定不会放过他。因此他干脆在一旁作壁上观,不过心里盼望旋风队这边落败,盼望袁云裳上山赶走杨如烟,替他夺回洞府。 袁云裳被困住了,正面有旋风队,两翼有疾风队和快刀门,除非她杀了这些人,否则要脱离包围圈决非易事。也好在她被包围,才没有和杨寒风正面碰撞,否则她的销魂教还来不及成长壮大,教主恐怕就要像霜后的菊花一样凋落在这玉山之下了。 再说群豪上山,满以为赶上了抢夺七绝刀法的大好时机,却没见着刘梦龙,也没见着蓝冰,只见一个老者在风雪中傲然卓立,却是雪山派的掌门人杨寒风。 一见杨寒风在此,许多人胆都吓破了,悄悄地退下山去,杨寒风故作不见。却有两人他不肯放过,一个是铁胆山庄的庄主肖雄飞,一个是独脚大盗独钓嘉陵。 “怎么,你们二位也想走?”杨寒风一剑拦住了肖雄飞和独钓嘉陵的去路。 “不走还待怎的?”独钓嘉陵的钓竿已准备下钓,肖雄飞也暗暗暗握了一把铁丸。 杨寒风爽朗一笑,说:“念你拿钓竿千里垂钓一无所获,留下来喝口茶吧。” “不客气了。”独钓嘉陵边说边往后退。他听说过雪山飞豹的大名,不敢试手。肖雄飞见独钓嘉陵已露怯意,抢先打出一把铁丸,飞奔下山。在肖雄飞骤起发难时,独钓嘉陵的钓竿已飞扬而出,自然是钓竿、钓丝、钓钩都形成攻势,想一招逼开杨寒风。 只产地涌起千堆雪,一下子就失去了杨寒风的踪影。待到卷扬的积雪止住飞动,山上却只见杨寒风,不见肖雄飞和独钓嘉陵。在二人准备起步逃跑的地方,多了两个冻雪堆。杨寒风对着那两个雪堆说:“二位在这里安心住几天,待小徒孙刀法练成,自当放你们下山。” 肖雄飞,独钓嘉陵,这两位纵横川西,自以为宇内少有敌手的豪客,就这样被杨寒风留在玉山下不来了。杨寒风一声清啸,蓝冰立即赶了过来,垂手立于一旁问:“掌门有何吩咐?” 杨寒风一指两个雪堆,笑道:“这里有两个客人想看七绝刀法,让梦龙每天就在这里练刀法。” 蓝冰也看了看两个雪堆,心知是冻住了两个不怀好意的人,应声道:“明白!” 那些想浑水摸鱼的群豪们见识过肖雄飞和独钓嘉陵的功夫,自愧不如,现在远远看到杨寒风轻描淡写收拾二人的一幕,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哪里还敢停留片刻? 山下正打得热闹,旋风队多少有些担心山上,却看到刚刚涌上山的人又潮水般退到山下来。袁云裳再次撇下旋风队,拦住退下来的人群问:“怎么回事?” 有人回答:“杨如烟不在,却来了个更厉害的雪山飞豹杨寒风,肖雄飞和独钓嘉陵被他一招就留在山上了。”、 袁云裳听得神情一震,看来再好的功夫也不足恃,那肖雄飞和独钓嘉陵也算得好手了,却在杨寒风手底下走不了一招。幸好自己没有贸然上山,不然只怕也下不来。她虽然庆幸,但关注了半天,退下来的人中,却没看到伍先生和长宽妙手。 一声虎啸传来,声音很清晰,所有人都为之一愣。在人气如此之旺的地方,怎么会出现猛虎?南宫英面色凝重地问他身边的花芊芊:“你听到了吗?” 花芊芊也是一脸茫然,说:“听到了,怎么会有虎啸?” 没间歇多久,又传来一声虎啸,比刚才那一声明显要近了许多。 黎木蓉的脸上反而现出兴奋的神情,因为这是她熟悉的虎啸,当初师傅在鸡公山养伤,欧阳燕就经常骑着白客吊颈虎来去。 果然,天地间一只吊颈白额大猛虎渐渐出现在画面中,虎背上坐着一个美丽绝伦的神仙般人物,正是当今武林第一人——欧阳燕。 这欧阳燕不是在茶树沟种药嘛,怎么又来到玉山?原来她接到白玉蟾的传讯,知道七绝刀法已经现世,刀法的传人正面临着风险,便把药圃交给杨素心和圣手续命姜清虚照看,自己骑着坐骑就赶来川西北。听得杨如烟占了玉山猞猁的老巢,便冲玉山来了。七绝刀法是她心上人的刀法,她怀着对吴天雄的一片故人之情,铁了心要出山来保护他的传人。 欧阳燕骑着猛虎,腰间挂着一边宝剑,手上碰着一只玉哨,有时还把玉哨吹响一两声,却不是吹曲,而是指挥坐骑行走。那只猛虎威风凛凛地从群豪眼前走过。虎背上的欧阳燕旁若无人,唯独对袁云裳多看了一眼,就径直上了玉山。 所有的人都神色一冷,在玉山之上,不光是有个杨寒风,现在又来了个欧阳燕,天下武林,还有谁敢打七绝刀法的主意? 欧阳燕一生不动情感,心如古井,唯独吴天雄在她心里泛动过波澜。如今吴天雄已经做古,但他的刀法还在,他有了传人,欧阳燕无论如何也要维护这个传人的安全。 旋风队、疾风队,快刀门一见这阵仗,知道没自己什么事了,一个个畅快地笑着,回龙州城去,饮酒、吃肉、睡觉,不亦乐乎,把那帮满怀沮丧的群豪们晾在野地里。 第一百四十九章 失手 欧阳燕来了,杨寒风在山上,袁去裳心知再留无益,带着玉夫人母子回转黄牛山了。只是不见伍先生和长宽妙手,留下金童玉女继续打探消息和接应。那些江湖混混见独钓嘉陵和肖雄飞陷在山上,又走了销魂教主,自己没什么可混的了,一个个也自回本门。玉山猞猁夺回洞府无望,干脆去了别处觅地隐居。 再说伍先生去了哪里?他趁杨寒风与独钓嘉陵和肖雄飞对峙之时,悄悄溜进了玉山。 刘梦龙在玉山练功,有了杨寒风的指点和杨如烟、蓝冰喂招,进步飞快,已经将一套七绝刀法练得有眉有眼,颇成章法。杨寒风吩咐蓝冰,让刘梦龙每天到独钓嘉陵和肖雄飞面前练刀,蓝冰尚未告知刘梦龙,杨如烟就先从松州回来了。刘梦龙发现她身后隐隐约约有个人影一闪而灭,喊了一声“什么人?”就朝人影消失处疾扑过去。 七绝身法的速度,比一般武林轻身功夫要快一些,刘梦龙已得雪山真传,施展起来,一般角色岂能快得过他?那人果然无法藏匿身形,只好面对暴露的后果。 “伍先生?你怎么来了?”刘梦龙惊讶地发现来人竟是教他识字、后来又在刘家村外拦截他的伍先生。 杨如烟慢步踱了过来,声音沉郁地道:“你好大的胆子,敢到玉山上来。”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伍先生此时见行藏已露,反倒显得坦然:“我伍某一生守望七绝刀,不能得到刀法,也宁愿死在七绝刀下。”语意充满悲凉之感。说着双掌一错,直拍过来,顿时掌风飒飒、飞砂走石。 此时此地,不说刘梦龙功力如何,单单一个杨如烟就可以轻描淡写地收拾他,何况欧阳燕和杨寒风两位绝世高人就在不远处?伍先生明知不敌,却还要硬打硬拼。杨如烟心中狐疑,猜不透其用意,心想不管你是何用意,正好让傻小子一试身手,于是脱口喊道: “傻小子,惊涛拍岸!” 伍先生正不知“惊涛拍岸”为何意,刘梦龙已经一个马步开弓,左手拳直冲而出,一股力道直破掌风;而右手掌回拉蓄势后,也随之徐徐拍出,掌风滚滚,在拳力冲开的缺口中汹涌而至,有如大海扬波,连浪飞涛铺天盖地。伍先生感到一阵窒息,连半口气都透不过来。他勉强抵挡,忽感压力减轻,又看刘梦龙还是马步开弓的姿势没有换招,满以为危机已过。不料刚换得半口气,突有一股巨大得不可抗拒的潜力卷来,如一根重木、又如一块大石直砸胸口。这股力比先前气势汹汹的那片掌风来得更大,打击面也更集中。伍先生集毕生功力承受了这一掌,感觉很不好受,心痛如绞,四肢百胲如同被肢解,立时萎顿于地,一股鲜血从嘴里箭射而出。 “伍先生!”刘梦龙惊呼一声,飞身扑上,把伍先生抱在怀里,泪流如注。 伍先生已是气息奄奄,他目光散乱地望着刘梦龙,一字一顿断断续续地问道:“小――小――梦――子,你――为――什――么、流、流泪?” 刘梦龙在伍先生倒地的那一刻已经后悔不迭,这时见问,哽咽着答道:“伍先生,我不想伤你,更不想杀你呀!我是穷人的孩子,我根本就没可能上学识字,根本就不可能看懂七绝刀法,是伍先生教会我识字,才有后来的事情发生。”刘梦龙哽咽着,真情流露,使这番话如泣如诉,格外感人,一旁的杨如烟也被感动得眼泪几欲夺眶而出。 伍先生眼里也涌出泪来,艰难地说:“小――梦――子――,先――生――不――如――你……”感慨中,又想起那一招暗藏不露的后劲,忍不住还要问一句:“那――一招――叫――什――嘛?” “‘惊涛拍岸’,用七成功力。后面那股暗劲叫‘小回潮’,用十成功力。”伍先生张着嘴,还想问,结果一口鲜血涌出,已说不出话来。 刘梦龙心领神会,接着说道:“‘明招暗劲,七绝夺命;出招是假,变招是真。’”这是七绝心诀的开首语,也是它的精要所在。伍先生脸上漾出了笑意,忽然变得红润。这是人之将死回光返照的迹象。果然,他拼尽最后一口气说了句很流利的话:“朝闻道,夕死可矣!”说完双目一敛,脑袋一垂,已无一丝气息。 “如烟姐姐,他死了。”刘梦龙说着,竟“呜呜”地痛哭起来。 “傻小子,他从刘家村一路赶来,是想夺你的刀法,你还为他伤什么心?”杨如烟劝慰着,心里却为刘梦龙的善良感动不已。 刘梦龙悲咽不已:“不管他是好人还是坏人,都是我的恩人。他教我识字,爷爷去世后他又担保我进刘家大院,他曾对我恩重如山。” 这时蓝冰正好回来,看到这一幕也在一旁帮着相劝:“刘掌堂,不是你杀他,此事纯属伍先生自作自受。他明知不敌硬要拼斗,也许是因为他有不得已的难处,想以一死求得解脱。” 不管杨如烟怎么劝,刘梦龙依然悲痛不已。他自己尚不知七绝掌法的厉害,一出手便打死了教自己识字的先生,焉能不悲?尽管伍先生抢夺过他的刀法,在他心里却仍然把伍先生当亲人一般。 杨寒风和欧阳燕听到动静也赶了过来,刘梦龙初见一只斑斓猛虎,吓了一跳。欧阳燕立即给了他一个温婉的笑容,说:“孩子,别怕,这是我的坐骑。” 杨寒风也连忙向刘梦龙介绍说:“这位是当今武林第一人,武林飞燕。她是世外高人,专门为你而来。” 欧阳燕又一笑,说:“我要知道杨前辈在此,就不会来了。听说江湖宵小都盯着七绝刀,我不放心。” 刘梦龙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暖意,没料到当今武林的翘楚人物竟会为了他上玉山,他当然不知道是师傅吴天雄的缘故。那欧阳燕怀着对吴天当初我让无限怀念,看刘梦龙的目光都充满母性的温柔,好象刘梦龙就是她与吴天雄的孩子一样。 杨如烟帮着刘梦龙把伍先生埋在深雪里。刘梦龙做得极其认真,将那深雪下的冻土刨出来足有两尽深,尽管这山上积雪千年未化,他却好象唯恐哪天这积雪突然化了,伍先生的尸首会遭到外物侵害,一定要深深地埋进土里。 安葬好伍先生后,刘梦龙总算从悲痛的情绪中解脱出来。欧阳燕想看看刘梦龙的七绝刀法,杨寒风便让他在独钓嘉陵和肖雄飞前面演练。欧阳燕一眼就看出那两堆雪下是人,问杨寒风:“前辈怎么冻了两个人在这里?” 杨寒风爽朗一疼痛等你,说:“这两个贼子一路追踪七绝刀,下手再狠,我留他们在这里好好看看。” 欧阳燕抿嘴一笑道:“我那药圃,辛苦了姜清虚和那丫头。前辈把这两人送给我,可以省了他们的辛劳。” 杨寒风自然听明白欧阳燕要这两人做药奴,这倒是处罚他们的好办法,欣然同意。 杨如烟想抓几只雪鸡执行欧阳燕,那是雪山的美味,任你吃遍天下,不来雪山也吃不到雪鸡。超过掩埋伍先生的地方,却见那座坟茔零乱地敞开着,伍先生的尸首却不知去向。 这情况有点严重,是什么人把伍先生带走了呢?还是伍先生根本就没死?情况不仅严重,而且复杂。伍先生尸首不翼而飞,不管是他自己假死还是他人弄走的,都说明有人偷上了玉山。 欧阳燕和杨寒风的面色变得难看起来,居然有人敢在他们眼皮底下做手脚,这太有违江湖常理。欧阳燕一声清啸,高高拔起在空中,果然看到两条人影正在疾奔下山而去。她把玉哨吹响,她的坐骑立即扑下山去,比她动作还快。 来偷尸的金童玉女,他俩奉命在龙州等待和打听伍先生下落,却只等来了长宽妙手。长宽妙手告诉他俩玉山上发生的事,他俩知道,伍先生是黄牛山的老人,是销魂教的元老,和教主有很深的香火情,不能丢下不管。长宽妙手不敢再上山,他俩便悄悄上来,瞅空刨开伍先生坟茔,背上尸体就跑。 猛虎下山,势不可挡。金童玉女毕竟没有跑过欧阳燕的坐骑,被猛虎拦住了去路。不是金童玉女一定打不过猛虎,而是明知道这是武林飞燕的坐骑,一动手就等于结了天下第一强敌,因此被猛虎拦停在路上。 欧阳燕也来得飞快,老虎把卓小飞和戈红艳一挡住,她也几乎就到了。她笑吟吟地看着金童玉女说:“你俩好快的手脚,居然敢在我和豹爷的眼皮底下生事。” 第一百五十章 销魂教分裂 欧阳燕和她的坐骑虽然来势汹汹,却只是对金童玉女做了一番训诫,并没有重罚他们。也是卓小飞和戈红艳与南宫世家的人撞脸,欧阳燕总觉得他们和司马湘云有几分相像,恐其中有些渊源,没有贸然下手。 卓小飞和戈红艳在武林飞燕与雪山飞豹的面前耍花招被发现,当欧阳燕的坐骑拦住他们的去路时,他们心里凉了半截,以为这次死定了。 卓小飞说:“红艳,我们跑不掉了。” 戈红艳心里一急,眼圈就红了,说:“小飞哥,本艰为我俩在江湖上可以大有作为,没想到出师未捷身先死。” 卓小飞苦笑了一下,说:“死倒未必,武林飞燕和雪山飞豹都是名震宇内的高人,不会轻易杀我们两个小辈。只怕得脱层皮。” 没想到欧阳燕出现在面前时,却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只是警告他们说:“年轻人要懂得爱惜自己,以后不可造次,在高手面前耍花招是玩命的事。”又警告他们说:“我知道你们对销魂教主忠心耿耿,但那不是一个地道的帮派,希望你们持身以正,好自为之,不要惹下杀身之祸。” 她虽然放金童玉女离开了,却在卓小飞和戈红艳的心里埋下了一颗灰色的种子。在此之前,他们对教主足以不二,对销魂教深信不疑,今天听到有人如此公开批评销魂教,在他们来说还是第一次。以前碰到的那些人都是奉承销魂教的,因此说的也都是恭维销魂教和教主的话,他们一直以为本教在武林德高望重,今天才知道在江湖人眼中,销魂教不是什么好门派。 两人带着伍先生的尸首,会齐了长宽妙手,直奔黄牛山,要把伍先生惨死的噩耗尽快地报告教主。而袁云裳在听说伍先生死于七绝掌的那一刻,心里恨透了刘梦龙,杀了销魂教的青衣使,是对销魂教的蔑视,是和她销魂教为仇。这个仇,她是一定要报的,但目前她却有些顾不过来,销魂教内部正是多事之秋。 本来,随着脱列哥那、法珶玛和海迷失先后死去,窝阔台家族失去了对销魂教的掌控。以蒙哥为首的拖雷系势力起初看不起销魂教,没有和她联系。但销魂教内部的蒙古势力,千方百计的要和托雷系搭上关系,把销魂教重新拖入任人宰割的境地。袁云裳努力培养汉家势力,在一定程度上是想抵消蒙古势力,避免销魂教被蒙古人重新掌控,甚至一直存在清教的想法,想借故铲除蒙古势力。 从前追随她左右的快刀门李镇东夜探销魂福地,使她隐隐感到自己离故国故人越来越远了。而萨仁掌伤李镇东致其死亡,这在她心里打了个死结。袁云裳虽然没有响应李镇东的求爱,但她对李镇东本人和快刀门还是有着深厚感情的。在销魂教还未成立之时,李镇东经常陪伴左右,为了帮他采药出入险地,不必艰难,这使她心里充满好感。李镇东密探销魂教,当然有过错,但却因此而死,让袁云裳满怀愧疚。从那以后,她就对萨仁有些爱答不理,对教中的蒙古人士也逐渐地冷落起来,她想彻底摆脱哈剌和林的影响,这让教中的蒙古人惴惴不安,以萨仁为首,结成一帮势力,努力掌控销魂教,与她分庭抗礼。 玉夫人不是什么强者,但鉴于她在江湖上的影响,袁云裳依然十分看重,要用心救治,好好扶持,使之成为自己的羽翼。从龙州城回来以后,玉夫人母子恢复很快,那都是固本培元膏的效用。袁云裳又花重金从百草堂买来黑玉断续膏,配合固本培元膏施用,为玉夫人接续锁阳骨。 但是袁云裳和蒙古人之间控制与反控制的斗争日趋激烈,她十分地苦恼彷徨。她亲眼目睹过庞大的平南商会的土崩瓦解,清楚武林联盟的实力及在南方的巨大影响力,凭她的销魂教是不可能压制得住的。真要像当初脱列哥那所说的那样,让她掌管江湖,那就只有依赖蒙古大军荡平大宋武林,和她的姐姐、姐夫彻底的站在对立面,成为死敌。 先前她心里还存着几丝侥幸。但自从见过欧阳燕之后,他称霸武林的心思就慢慢淡了。欧阳燕只看了她一眼,那一眼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欧阳燕的目光看上去虽然平淡,却仿佛能洞察她的心思,甚至能够击穿她的灵魂。她相信即使是蒙古铁蹄踏遍大宋江山,这样的武林高手也断不会在战乱中陨落,一定会找到自己的生存法则。他如果执意和蒙古人站在一起,就成了大宋的罪人,将无休止地要面对这些人的追杀,因此她决定彻底斩断和哈剌和林的联系,把蒙古人清理出去。 但袁云裳又不敢和蒙古人扯破脸皮,思之再三,她决定让萨仁带领那些蒙古骨干在邓州成立了一个荆湖分教,负责收集宋军情报,联系蒙哥的人。 蒙哥攻宋在即,萨仁当然不愿离开黄牛山,脱离销魂教的根本重地。于是销魂教内部的蒙古势力开始密谋暗杀销魂教主袁云裳,夺取销魂教的控制权,为迎接大军南下作准备。 萨仁的这些心眼,早被袁云裳看在眼里,她加紧了对玉夫人母子三人的治疗。玉夫人虽然没有恢复武功,但已基本恢复了行动能力,便四处传贴,把柳如风生前的好友都召集到黄牛山,成为销分教主一大助力。 销魂教历来有过冬至节的习惯,每年冬至都大摆筵席,把各处的哨探、暗椿都召回销魂福地,大块朵頣。每次筵席之前都在销魂福地有个聚会,教主要训话。 萨仁等一帮蒙古武士便把动手的日子定在冬至那天。时间一到销魂教散布各地的势力果然都集中到销魂福地。 萨仁等人的阴谋,袁云裳早有察觉,但是她不愿动手凤免给销魂教造成损伤,也不愿和蒙古人公然撕破脸皮,但又要阻止萨仁这帮人控制销魂教的企图。因此,她今年训话的开场式很特别。先是卓小飞和戈红艳带着当年护炉炼药的童男女,齐刷刷地排列在教主之位的两侧。童男女们如今都已长成精壮的姑娘小伙,而且一个个功夫不熟,衣甲鲜明,利刃在手,自有一番气势。他们还在人事不知的时候就已经离开父母,由教主一手抚养长大,是铁杆死士。袁云裳将他们训练成卫队,或作亲随,或作宿卫,对她忠心耿耿。 在这支亲卫队的后面,安排的是玉夫人的人。玉夫人被黎木蓉废了武功,她帮玉夫人接续锁阳骨,恩同再造,自然也是死心塌地。玉夫人的人马中,有几个是新招徕的黑道大佬,平时不在江湖露面,却都威震一方。 萨仁看到这种阵式,感觉苗头不对,用眼神阻止了其他人的行动,因为在这样的准备面前,他们一帮平南商会的作孽是不可能翻得了盘的。 既然不能动手,冬至过后,就得去荆湖分会。萨仁知道,良机已经错过,他们动不了销魂教的根本,就得听从教主的安排,带着人马远去了邓州。 但袁云裳并没有就此放过萨仁,清教,重归大宋,是教中多数人的愿望。她立即把荆湖分会的相关情报传递给逍遥谷,欲借武林联盟之手,除却心头大患。 袁云裳的情报传递很详细,包括分会的位置、建筑布局,现有人手、武功家数,包括那些人的内力强弱都有详细介绍。南宫云飞收到情报后,并没有立即着手部署,只是含笑不语,他让张云友带着千音堂验证了这些消息的可靠性,证实消息不假,这才开始慢慢着手布置怎么处置这帮蒙古武士。 有杨寒风在,欧阳燕觉得不必在玉山逗流,她打发了金童玉女,就和杨寒风告别,要带着独钓嘉陵和肖雄飞回茶树沟。她看似很随意地一挥手,就解了两人的冰冻,问他们:“我在剑州有个药园,让你们俩去给我看园三年,你们可愿意?” 雪山飞豹扬寒风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独钓嘉陵尽管一身暴戾之气,但是被杨涵逢冰冻多时,知道对方要杀自己不过是举手投足之事;看守药园三年,总比死了要好,于是赶紧回答:“我愿意。” 肖雄飞也无可奈何,知道这是唯一的生路,你要不愿意,人家武林飞燕一走,还不得在玉山等死?于是也应道:“我也愿意。” 欧阳燕说:“我不想强迫你们,你们要真原意,就发个誓。” 于是独钓嘉陵起誓道:“我独钓嘉陵自愿为武林飞燕看完药园三年,若有反悔,电打雷劈!” 肖雄飞也起誓道:“我,铁胆山庄肖雄飞,自愿为武林飞燕看完药园三年,如不尽心尽力,万箭穿心而死!” 江湖人看重誓言,既已起誓,本可放心,但眼前毕竟是两个转道枭雄,欧阳燕不得不防。她在两人的肩头各拍了三下,便设下了特有的禁制,独钓嘉陵和肖雄飞只要一凝聚内力,被拍打过的地方就像有三颗钢钉钉在那里一样生疼。 至此,原想在三年内瞅机会逃走的念头也在心里熄灭,两人老老实实地跟在欧阳燕身后。 顺风队、疾风队、快刀门这三股护刀的力量,和武林飞燕多少都有些交集,他们看护刀的任务已经完成,在龙州城里欢天喜地,尽情游玩。突然有人传信,说武林飞燕在玉山脚下请他们一见。于是三股人马不约而同的来到了玉山脚下,晋见这位武林第一人。 欧阳燕对李正西说:“回去以后代我向廖掌门问好。”又对旋风队说:“你们都是小瑶子的徒弟,我也算你们的师伯,难得见你们一面,总得给一点什么礼物。”于是一个个小瓷瓶飞到了旋风队员的手中。 “师伯给了我们什么好宝贝?”黎木蓉语笑嫣然。 欧阳燕说:“上次辛苦你们帮我播种,这是收获。” 这样说来,瓶里是克制固本培元膏的圣药了,津是宄宝贝。旋风队员们一一谢过,都小心收藏起来。 欧阳燕又拿出一个略微大点的瓷瓶交给李镇西,说:“请把这瓶药转交廖掌门,这是他当年帮我种药的酬劳。” 说着笑看了旋风一眼,那意思是说他们得到的也是种药的酬劳。又对疾风队说:“这次我没有带那么多礼物,你们跟我到茶树沟走一趟,顺便把素心那丫头接走,我这里有了两个看园人,用她不着了。”说完再不多话,骑上虎背,悠哉悠哉的往剑阁而去,独钓嘉陵和肖雄飞亦步亦趋紧随其后,疾风队嘻嘻哈哈远远地跟着,十分开心。 旋风队和廖重光有一段香火情,李镇西便邀请他们到渝州一行,去快刀门做客,和掌门叙叙旧。旋风队也不推辞,随着快刀门走水路,一路风帆到了渝州。 经过渝州官渡朝天门时,却看到一支大军正在登岸。一打听才只是兵部尚书余玠兼知渝州,前来上任。对蒙斗争的形势越来越严峻,巴蜀已成为抗蒙的最前沿,朝廷这才让兵部尚书来剑南兼职,总揽西南军备。 第一百五十一章 风云际会 余玠头衔很多,权力很大,本职是兵部侍郎,二品大员。此次赴蜀出任四川安抚制置使、四川总领、夔州路转运使,兼知渝州。理宗皇帝之所以给他与此之多的头衔,是因为他在淮东抗蒙累建奇功,在军事上有独到之处。 旋风队到了快刀门,和廖崇光等人开心相见。时隔不久,余玠的约见涵就到了,要约见快刀门掌门。朝廷大员,结交江湖人士历来就是禁忌。这余玠怎么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开约见武林人物? 其实余玠不止约见廖重光一人,巴蜀各门派的重要人物都有约见,大家先后来到渝州衙门,倒是俱各一惊。朝廷大员结交江湖,容易被人诬以谋逆之罪。余玠敢如此明目张胆约见,可见其胸襟气度非同一般。 余玠的行辕中来的人很多,有峨眉派的掌门冯云秋,雪山派的杨寒风,岷江船帮的阮世杰,甚至天旋门的白玉禅也赫然在坐。江湖各门派的重要人物都到了,余玠才施施然而出,抱拳道:“让各位辛苦地跋山涉水来我府衙,实在是国难当头,大敌当前,不得不为之。” 白玉蟾含笑不语,只看着杨寒风。他已经算定余玠想说什么做什么。岷江船帮阮世杰却耐不住性子,忍不住发问:“转制使大人找我们前来,到底有何差遣?” 余玠说:“朝廷把西南半壁的重担交给我一人,我恐力有不逮,想请各位英雄帮我谋划谋划这巴蜀该如何抗击蒙军。” 有些小门派并无什么试图,吵吵嚷嚷,都是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类的蛮话,听得余玠直摇头。 那峨眉派的冯云秋却是少年老成,轻易不发一言。白玉蟾依然望着杨寒风笑不语。 “杨掌门,雪山派重于西南,各派侧目,必有见解吧。”余玠把目光投币杨寒风。 杨寒风说:“军国大豆,非同儿戏,我还没想好。” “雪山派率领报国营,有如西天一柱,为抗蒙立正了赫赫功勋。下一步该怎么做,还望杨掌门不吝赐教!”余玠十分在意礼节地起身拱手,一付洗耳恭听的样子。 杨寒风自嘲道:“我是雪山派的,江湖兄弟们抬爱,称我一声雪山飞豹。我的能耐在雪山上,离开雪山就施展不开了。” 余玠正待客套,白蟾突然发话道:“将来领袖西南武林同抗蒙军,非雪山派不能堪当大任。” “云外子!”在场的有人惊呼一声,因为白玉蟾很少在公开场合讲话,他一开口必有惊人的说法。余玠满脸虔诚静待白玉蟾的下文,他对白玉蟾极是敬重,这种连皇家都十分敬重的人物,他一个大臣嫣能不敬! 白玉蟾说:“杨掌门经营的钓鱼山,不就是为抗蒙所设么?” 这话戳中了杨寒风的心事,那钓鱼山地处三江口,三面环水,极其险要,山上粮田、池塘应有尽有,他谋划将来一旦雪山守不住,就举派迁上钓鱼山,外力很难攻破。这番计较主要还是为雪山派打算,当然也有对抗蒙敌之意,但被白玉蟾一语道破,却是吃惊不小。 白玉蟾说:“杨掌门自从得到诸葛驽法,就在酝酿抗蒙大事,见了转制使何必犹抱琵琶半遮面?不如说出你的想法,或许就为大宋立了一大功。” 余玠起身走到杨寒风面前,一揖到地,恭谨地说:“杨掌门深谋远虑,还望不吝赐教,余某大宋朝廷向你致谢!” 杨寒风赶紧站起向来,连称“不敢!”又道:“我偶然得到诸葛驽法,又偶然看见钓鱼山地势险要,就在钓鱼山训练了一批驽手,起名神驽堂,已具规模。那个地方绝对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易守难攻,可以长期坚持。大人若屯兵于此,那蒙贼想破巴蜀,就比登天还难。” 这正是白玉蟾逼杨寒风说出钓鱼山的原因,余玠听得满脸兴奋,他约见江湖人物聚会,目的本就是要问计于民,共抗强敌。听了杨寒风的介绍,他连说了几个“好”字,又说:“改日我一定亲登钓鱼山看看。” “不必看了!”云外子白玉蟾说:“钓鱼山那地方我知道,据三江之险,系一方平安,守得住钓鱼山,这渝州城可保无虞。巴蜀还有很多相类似的地方,我都看过。”于是他侃侃道来,把整个巴蜀的地理形势,哪些地方可以筑城,凭险据守,总共点了十几处,都是嘉陵江、渠江、涪江和长江沿岸的险要之地,末了说:“这是我们天玄门送给转制使大人的礼物,在这些点上设防,整个剑南道就成了坚固筑垒区,任蒙贼快马如风,到此也寸步难行。” 余玠是个精细的人,约见过后,还是把巴蜀全面考察了一遍,觉得白玉蟾的建议妙到毫巅。按照他的提议,根据自己考察的结果,筑了青居、大获、钓鱼等十几座城防,依山为垒,据险设防,并将沿江各州置于城内,广储粮草和武器,在川中形成了纵横千里的坚固的堡垒防御体系。 从此阆中成为余玠常往之地,他凡事喜欢问计于白玉蟾,知道天玄门推衍之术天下无双。为了方便帮助余玠,白玉蟾召回了冉琎和冉璞,让他们进入余玠的幕府,专门为巴蜀军备出谋划策。比较而言,西南的抗蒙大计远比武林联盟重要。从此冉琎和冉璞在余玠身边成为左膀右臂,成为西南抗蒙的重要谋士。 钓鱼山成为白玉蟾和余玠最为看重的堡垒区,余玠很迅速地调集周围几县民力,在此筑钓鱼城,成为西南堡垒防御体系中的重要环节。 余玠又从淮东和荆湖调来了不少能臣勇将,荆湖道上机动防御第一人孟拱被征召入蜀。忠顺军主将王坚也随着孟拱一道进了西川。王坚被委派驻守钓鱼城,在三江口这座半岛上边构筑起南宋最坚固的堡垒。 张啸天随王坚来到了钓鱼城,这使他终于有机会和雪山派发生关系。杨寒风倒是十分欣赏他的豪爽,两人很快就成了朋友。杨寒风此人也颇有大将风度,不像一般江湖人士囿于门户之见,挟技藏私。他将诸葛神弩的制驽和用驽之法悉数交给张啸天,将他雪山派的神驽堂也毫无保留地整体移交给王坚将军,成了宋军的神驽营。甚至督促雪山派的金剑堂和金刀堂随时做好准备驰援钓鱼城。 但这些都是后话,还在他见到余玠之前,他的身后就已经发生了一系列故事。在他刚接到白玉蟾的传讯离开玉山时,袁云裳就听到了消息,心里又蠢蠢欲动。因为杨寒风一走,玉山那边就无人能拦得住她了。于是她放下教中的蒙古势力不管,又一意西行。此行的目的倒不再是夺刀法,而是要给伍先生报仇,诛杀刘梦龙。 临行时,她去了一趟伍先生的墓地,祭了薄酒供品,烧了几张纸钱。末了,嘴里还喃喃着,俯下身去轻抚墓碑,有一掬清泪飘落在乍暖还寒的风中: “小五子,这一生,太委屈你了。你安息吧,我去替你报仇!” 她几次暗弹泪滴,在场的男人中,有恋着她的,却不好和死人计较。他们都知道成百上千的帮众,只有伍先生最得教主之心。伍先生是销魂教第一个教众,远在少年时就和教主共过患难,那是别人无法相比的。后来伍先生戴着青衣使的名号长驻阆中,远离教主,并非教主忍情,而是七绝刀事关重大,在袁云裳心里非伍先生不足以托付此等大事。 伍先生没有完成使命反丢了性命,袁云裳难免有几分伤心,这从她满脸的哀痛中可以窥见。 袁云裳心中暗道:“看来那小家伙现在已有小成,如果再不斩草除根,等到他刀法大成,这仇就无法了结了。” 谢无俦絮絮叨叨,指责刘梦龙下手狠辣。 袁云裳白了他一眼,恨声道:“没用的东西,还敢多嘴,让你们跟着青衣使是做摆设啊。”她让长宽妙手跟随伍先生,自然是为了让伍先生少一份辛劳多一份安全,没想到这两人只能眼睁睁看着青衣使被人打死而无法援救。倘若是卓小飞和戈红艳在伍先生身边,自然不会发生这种祸端。但现在人已经死了,后悔是没用的,她把这笔账算在了刘梦龙头上。 杨寒风是收到白玉蟾的传讯后离开玉山的,走时他让杨如烟带着刘梦龙也忙离开,回雪山去。杨如烟动作慢了些,耽搁了两三日才动身,一行三人刚刚出发,就遇上前来拦路的销魂教主袁云裳。 第一百五十二章 刀法归山 当先而立的自然是袁云裳,左右站着金童玉女、长宽妙手,她的身后是七八个来路不明的黑衣人。在销魂教内,黑衣人便是杀手,专伺杀人,从不担负别的任务。这些人在没有任务时一律不离本教,天天接受魔鬼一样的训练。他们只听从号令,对命令的对错从不甄别,就象杀人机器。 对于销魂教这些黑衣杀手,雪山派所知甚少,因此杨如烟看不出今天形势的凶险。而刘梦龙毕竟是小孩心性,看见谢无俦和左腾骧,一个是横竖不成比例的矮冬瓜模样,一个高高瘦瘦如同竹竿,和玉雕粉饰一般的金童玉女一起,十分地滑稽,不免扑哧笑出声来。 袁云裳的脸阴沉沉的,为伍先生的死,她把刘梦龙恨到了极点。 “姓刘的小子听着,敝教青衣使丧于你手,本座今天要讨回公道。” 她的声音冷冰冰的,让人听来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刘梦龙一头雾水:“什么青衣使?我可从来没见过,阁下搞错了吧?” 左腾骧哼哼道:“青衣使就是你杀害的伍先生,伍先生就是本教青衣使。” 刘梦龙闻言心下一震,暗道一声“江湖险恶,果然不假,原以为文质彬彬的伍先生只是贪恋武林秘技,万万没想到他还是秘密教会门派的青衣使。” “乖乖地交出刀法,本座今天就放你们一条生路。倘若执迷不悟,明年今日就是你们的祭日。” 袁云裳这时眼里悲伤尽去,幻起一种神奇的光芒。 “说来说去,原来还是为了刀法。”刘梦龙望着销魂教主,感觉这些武林中人真是好不要脸,都死缠了几个月还不愿撒手。他的眼睛与销魂教主袁云裳对视着,心里想着伍先生的死,不免愀然。片刻对视之后,他感到这个妇人是伍先生最亲近的人,自己失手杀害了伍先生,好象是应该给她一点补偿,于是拿起刀,嘴里喃喃道:“我没有别的,只有一套刀法,给你演练一遍吧。”说着就要给爬过绝刀法。 “别看她的眼睛。” 杨如烟一声低喝,伸手在刘梦龙的腰际使劲一掐。 一阵痛感,使刘梦龙如梦初醒,立即停止了刀法表演。 原来杨如烟从刘梦龙的神情变幻中觉察出了袁云裳眼神的古怪,那幽幽的眼波,透着迷幻之光,多半有迷人心智的魔力,因此在刘梦龙几欲奉献刀法时来一声断喝。 袁云裳转望着杨如烟,眼里闪过一丝怨毒的光芒:“这位小妹妹,我的眼睛怎么哪?”说着抬起右手衣袖轻轻一拂。就在她一抬手间,杨如烟看见一缕不易察觉的淡蓝烟末直扑面门,立即挥剑挽个剑花,荡起一股剑气,把那烟末驱散。 幸好杨如烟见机甚快,那蓝色烟末,正是销魂教秘制的“销魂失心散”,假如不小心沾上一星半点,人就在瞬间失去主见,忘记过去的一切,有如行尸走肉,在一定时间内心智就会受其控制。袁云裳今天可谓诡计用尽。 暗施诡计不得售,她脸色立变。她今天来是为杀人而来,因此决不手软。只见她将手一翻,变魔术似的掌中多了一枚铜哨。她把铜哨放在樱桃小嘴上,“嘟嘟”两声,立即有两个黑衣人纵身而前,手中刀挥劈,便觉劲风扑面。 杨如烟拦在刘梦龙身前,剑走偏锋,攻敌之所必救,想迫退那两个黑衣人。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两人根本不理睬杨如烟的剑锋,四掌仍然不改招式向前拍出。 “真的不要命了!” 杨如烟暴喝一声,身形急退,脚下踉跄,险险地避过了对方刀锋。她哪里知道销魂教的黑衣杀手都是死士,他们只知完成命令,根本不知顾惜自身性命,除非哨声指示他们放弃对手。 杨如烟的惊骇简直到了极致,她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说过有这样不要命的人。但是两个回合下来,她似乎明白了,攻敌之所必救对于这些黑衣人来说是没用的,他们以杀人为目的,不在乎自己被伤被杀。于是招呼刘梦龙和蓝冰:“这些黑衣人不可理喻,不计自身安危,切莫大意。” 她呼声未落,蓝冰的刀,刘梦龙的掌已接下两个黑衣人。可是掌劲刀风只能挡住黑衣人的攻势,却拿他们不下。 袁云裳今天是铁了心要置刘梦龙于死地,她明白错过今日,这小子羽翼一丰,再要杀他就很难找到机会了。 又是“嘟嘟”几声急遂的哨音,于是参加战斗的黑衣人又多了两对,六把刀剑用六种完全不同的路数向刘梦龙劈刺。杨如烟和蓝冰护着刘梦龙,三人都被逼得手忙脚乱,呈现不支之状。 想她杨如烟从阆中一路保护刘梦龙西来,也会过几位一等一的高手,这些黑衣人的功力好象都和独钓嘉陵相差无几,放在江湖,也当是宇内有名人物,怎么象行尸走肉一样? 此时最别扭的是刘梦龙,他背上背着刀,偏偏刀法不如掌法纯熟,只好用掌,一把大好的金刀反倒成了累赘。闪展腾挪之间,有个黑衣人一剑斜挥,竟从他胁下划过,布衫**,有殷红的血花溅出。 袁云裳脸上露出得色,哨声更急,那六个黑衣人手里的刀剑也更见凌厉,眼见得杨如烟他们三人在劫难逃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一声长啸,几条人影如流星飞弹射来,却是峨眉玉清、玉风、玉明、玉月四位长老路过。销魂教几乎毁了峨眉派,四长老虽然不认识杨如烟和刘梦龙他们,但见是销魂教要杀的人,就毫不犹豫地相救。 “这妖妇就是销魂教主,设计害了老掌门,是我们峨眉的仇人!”玉清高呼一声,第一个举剑加入战圈。其他三长老听说是销魂教主,二话不说,也站到了杨如烟他们同一阵营。 袁云裳一看四人实力不弱,但自己这边还有诸多底牌未动,胜算颇高,很有腥气地喝道:“峨眉真要蹚这趟浑水吗?” 玉清嘿嘿冷笑。 就在玉清的笑声中,黑压压出现了一片人。峨眉四老外出,当然不会只有四人,各带了一帮门下弟子。这样一来,在人数上似乎于销魂教不利。但销魂教不仅教主亲临,还有金童玉女和八个杀手,岂会轻易打退学鼓?袁云裳的玉哨一阵急吹,八个杀手都加入了战圈。她又看了金童玉女和长宽妙手一眼,说:“你们也去参战,我先给你们掠阵!” 雪峰高处,一阵悠扬笛声传来,冲破哨声,有如春风化雪。哨声一破,那些黑衣人便变得有些迟钝,不象先前执行指令那样全神贯注。但雪峰上笛声一歇,他们又恢复了活跃度,扑将上来。 杨如烟听到笛声,兴奋地喊道:“是我爹和我娘来了。” 她爹娘是雪山派的柱石,从她兴奋的表情可以看出她深信自己的爹娘必能解眼前之围。 “金银双剑耀明霞?”袁云裳似乎颇感意外,而她能一口喊出“金银双剑耀明霞”,也足见她对江湖关注既久且深。金剑杨耀明和银剑姜霞,在中原默默无闻,只是在西北一隅之地有些名头。销魂教主久在夷陵黄牛山中,却知西北那些不起眼的事,说明她的江湖实力已分布很广了。 袁云裳知道此二人是功高绝顶的人,不是一般武林人物可比,因此哨子吹得更急,急于在金银双剑尚且鞭长莫及之际解决刘梦龙。 刘梦龙倒是一如既往,然而杨如烟和蓝冰看到强援,立即信心陡增,手中刀剑也出奇的麻利,那一阵笛声,在无形间增强了他们的战斗力;另一重效果又对袁云裳的哨声造成干扰,使她不能随心所欲地指挥黑衣人。 一会儿峨眉四老,一会儿金银双剑,这两拨人来得突兀,完全出乎袁云裳的预料。她若知金银双剑会赶来,可能就不会起心诛杀刘梦龙了。不知道雪山杨家虽未与销魂教正面冲突,对销魂教的动静却十分密切地关注,尤其是刘梦龙来到玉山后,一切觊觎过七绝刀法的人都在他们的注目之下。袁云裳甫离留黄牛山,就有飞鹄传书到杨家,恰逢金银双剑回门派,就带着大帮人马赶来了。 笛声还在峰头上响着,战圈外却多出了一大帮拿刀拿剑的人。此时拼斗基本上算是停止了,演变成杨耀明和袁云裳的乐器演奏比赛。哨声强时,黑衣人便作势扑击;笛声强时,黑衣人就呆若木鸡。一动一静之间,倍显滑稽。 而笛声远传,哨声近吹,终归是哨声略占上风,笛声只能扰敌而不能制敌。 杨如烟几人有了笛声掩护,很轻易地脱离了战斗,随着前来接应的剑手和刀手向峰头上撤退。 袁云裳眼望着刘梦龙远去,无奈地停止了吹哨。到今天她才明白,销魂教想要独霸江湖科就是天方夜谭,武林联盟、桃花谷举手投足就可踏平黄牛山,而雪山杨家的实力,从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杨如烟的表现和这阵笛声上已可见一斑。光是雪山派,就胜过她销魂教无数。当今武林,谁比杨家更富于智慧?自七绝刀法现世以来,武林中挟技逞强竞相争夺,尽做些没脑子的事,一旦失手,便终身无望。象她销魂教主,为了这套刀法,先是让伍先生悄悄守候寻找了十多年,及至刀法落入刘梦龙之手,又连续派出人手来参与抢夺,结果损兵折将。雪山杨家运用了和天下人截然不同的手段,他们不是抢夺而是保护,令刘梦龙死心蹋地地归于其门下。这等欲擒故纵的手法,远胜于诸葛亮当年之于孟获。当然,袁云裳不相信刀法与雪山的渊源,但杨家半年来劳神费力的目的,却与她所想并无太大差别。 刘梦龙就这样带着刀法跟着金银双剑走了,去了极西边的奉州,那是雪山杨家真正的势力范围。 雪山杨家,在刘梦龙的想象中周围必是一片白雪皑皑,可是完全出乎刘梦龙意料,在那大雪山的背面,竟是个绿草如茵的美丽世界。杨家在这里有牧场、有金矿、有山林,还有井火井盐,产业遍及奉、岩、远、峨、拱、剑六个州府地界,过着十分丰足的生活,简直就是个世外桃源。 第一百五十三章 入主金刀堂 刘梦龙归山,是雪山派的大事。七绝刀随吴天雄离开雪山,遗失在外已经几十年了,今日回归,意味着雪山的重新壮大。他瞅空离开了钓鱼山筑城第一线,回到了雪山杨家,这时早领着一干人到在奉州金刀堂大堂上等候。当然,与其说是等待刘梦龙,不如说是等待七绝刀。 在雪山飞豹杨寒风心里,并没有什么卑鄙的念头,他和销魂教的想法是有本质区别的。销魂教原本无根底,凭着那些见下三烂的勾当想压制武林称霸江湖,喜欢觊觎别派的秘技重宝。而雪山杨家只想光复雪山派,他们想做的,是让七绝刀法和金针度穴等原本属于雪山派的绝技能重归雪山,是藏技之谱归来也好,是挟技之人归来也罢,只要雪山的武功回到雪山就行。七绝刀,凝聚了雪山派金刀堂几代掌堂的心血,目前是雪山最好的刀法,为此,他们迎接刘梦龙的仪式搞得郑重其事,门下弟子,齐集堂内堂外,足有五六百众。 “金刀堂刘梦龙叩见掌门及各位前辈。” 刘梦龙走上堂来,忍不住眼眶一酸,热泪盈盈欲滴。他那一拜,十分地虔诚,因为是在杨如烟的一路保护下他才险险地躲过千里逃亡路上的重重追杀,又在杨寒风亲赴玉山的保护和照顾下练成技艺,没有雪山杨家,他早已不知身首何处。 杨寒风迅即离座,扶起刘梦龙:“你受尽千般苦难,才回到雪山门下,从此就是一家人了,不须客气。”说着掸掸刘梦龙身上的浮雪,执着刘梦龙的手,显得万般慈爱。 这份温暖,刘梦龙只在爷爷膝前享有过,自爷爷去世,他已饱受世态炎凉。此时面对杨寒风,便如面对自己爷爷一样心里充满了亲情,情不自禁地就想叫声“爷爷”。杨寒风没有觉察到这些,而是语重心长地说:“梦龙,你既然执掌金刀堂,还望你不负刀王遗愿,把金刀堂发扬光大。”说完,执着刘梦龙的手,喝道“开筵!”便向堂外走去。 为欢迎刘梦龙的到来,大院里牛羊酒水早已齐备,今天对于在场的每一个人来说,都是个好日子,因此高呼畅饮自是免不了的。 杨寒风一直想光大雪山派,而雪山三门绝技,他只据其一,到今天总算已有其二,算是打下大半壁江山了,心里就别提有多高兴。 刘梦龙从此摆脱逃亡躲避的日子,身入强派,今后可以睥睨江湖,成就了他想拥有别样人生的心愿,今天也就显得倍加精神。 最高兴的还是金刀堂徒众,他们中间有的已学刀半生,而雪山派最高的刀技一直不知在哪里,自从得到七绝刀法出世的消息而杨如烟离开雪山后,他们就盼着这一天早些到来,今天,是他们盼望已久的时光,怎能不高兴? 宴罢,杨寒风叮嘱了一些话,便带着金银双剑夫妇、杨如烟等一干人回剑州杨家大院,刘梦龙由蓝冰引领着,直赴金刀堂演武场。 一帮弟子早已恭候在场中,见刘梦龙来到,齐齐地弯腰唱赞问候。这等阵势对于刘梦龙来说,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还真的从未见识过。 到了这里他才知道为什么杨如烟会一路保护他,也只有到了这里他才知道雪山派为何不允许他人取走刀法。自从吴天雄下山行走江湖,金刀堂就没有了镇堂绝技,而随着吴天雄一去不归,金刀堂也一直没有掌堂。 蓝冰的真实身份,是金刀堂的副掌堂。在今天之前,金刀堂一直由他统领着。虽然没有七绝刀法,可是雪山派这个武林中的泱泱大派尚有许多刀上功夫可练,因此金刀堂在西北之地,颇有声威。而对于七绝刀法的口诀,蓝冰是再熟悉不过的,雪山飞豹杨寒风交给刘梦龙的那两页纸片儿,字字句句,蓝冰都参与了研磨。因此,七绝刀法对于中原武林是秘密,相对雪山派来说却并非什么大不了的秘密。 刘梦龙入主金刀堂后,虽有堂下门徒喂招,与在玉山比较,功夫进步的速度反倒慢了许多。他自己有些不明白,一日杨如烟来看他,偶然谈起,以为自己资质有限,难臻化境,惹得杨如烟一阵娇笑。 “刘掌堂,我真想再叫你一声傻小子,可惜到了这里你就是一堂之主,我再口没遮拦折了你的身份,爷爷会罚我。” “那你倒说说我为什么练起刀法总是没什么长进呢?” “不外乎两个原因,但归根结底只一个原因。”杨如烟故意卖了一下关子才续道:“一方面是你在玉山上,一心一意地日夜练习,到了这里,日有迎来送往,夜有堂务待办,几时真正清静过?另一个原因是刀法不同于掌法,掌法只有九个招式,刀法却有九九八十一个招式,而且每一招又有九个变式,你练习起来自然就慢。” “噢!”刘梦龙似乎茅塞顿开,但又想起杨如烟的话还没说完,不禁追问了一句:“那归根结底的那个原因呢?” “归根结底就是你太笨。”杨如烟说完咯咯笑个不停。 刘梦龙闻言有如三九天一桶冰水从头浇下,直凉到脚心——他最担心的问题终于从杨如烟嘴里说出来了:“果然是我资质太差。” “什么资质太差?简直差得一蹋糊涂。” 杨如烟笑着笑着忽然感觉刘梦龙情绪不对,知道他没反应过来,于是不再说笑了,一本正经地说:“你要能静下心来,练成这套刀法肯定不难。爷爷说过,你是块练武的好材料。” 听说雪山飞豹杨寒风对他练武的资质问题给予过肯定,刘梦龙便又露出满脸傻笑来。他现在是那样地迫切盼望自己神功早成,一日不成,便一日离不开这雪山派,离开就有生命危险。但人终归是要自己走路的,不能总让人扶着。 听杨如烟说刘梦龙练功进展很慢,杨寒风便亲来金刀堂看视,果如如烟所言,刘梦龙的进展速度很成问题,不免焦急。回头和金银双剑反复商量,最后决定让他到杨家密室中来闭关。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杨寒风肃容道:“迄今为止,这间密室只有我和耀明两口子进去过,连如烟都一直受到限制,从未踏进密室半步。” 刘梦龙听得心头打鼓,不知杨家后院的这间密室有何神圣之处。但他能成为进入密室的第四人,足见杨寒风对他的重视程度。 “你必须发誓,永远忠于雪山派,我方敢把密室交付与你。” 刘梦龙意识到这密室必定关系着雪山兴衰,不由得心里涌起一种庄严感,于是举起左掌,郑重其事地起誓道:“我,金刀堂掌堂、山南阆中刘家村刘梦龙,九死一生,在雪山杨家悉心呵护下才有今日。从今往后,一心一意学雪山功夫,办雪山的事情,永归雪山派,若有背叛,必将死于乱刀之下。” “刘掌堂,言重了。但不如此,老身终归有点不放心。” 说完,杨寒风带着刘梦龙来到了书房。 书房一侧是杨寒风的卧室,另一侧是金银双剑的卧室,外围是金剑堂环绕,戒备森严。单从这番布置来看,书房必是杨家极重要的所在。里面是个极雅致的所在,四周墙上挂着些字画,有几个书橱,都摆着经史子集。一个功高绝顶的武林人物居然有这样一个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的书房,居然比伍先生学馆里的书还要多得多,这是刘梦龙做梦都没有想到的。 他正在举头张望,杨寒风已卷起坐墙上一幅山水立轴画,将画后砖墙轻叩了几下,一阵轧轧闷响,现出一道门来。 杨寒风领着刘梦龙走过那道门,里面竟然是个大厅,横竖十数丈。除了那道门有砖砌的痕迹外,厅的顶部和四周都是天然花岗岩石。大厅门的左侧是床和几案,拐过角摆着兵器架,架上挂满了刀剑兵刃;门的右侧有些桌椅,拐过墙角摆着一溜书橱,和书房里有点相类似。正对门的一面墙开着一溜窗户,放眼望去,近窗处是道幽深的山谷,远处的雪峰历历在目。很显然,窗外是一面绝壁。厅内光线略显黯淡,但在窗户的作用下,白天不用灯烛也算明亮。 “你现在就可以开始了。”杨寒风很认真地对刘梦龙道:“架上兵刃可以任意取用,但刀法练成之前绝不可翻看那些典籍,以免分散心神。” 七绝刀法归山之后,杨寒风另一个心结就是寻找牧兰,使金针归山。如果心愿能完成,雪山的刀剑暗器和神驽,必能在钓鱼山结成铜墙铁壁,为大宋抗击外敌。他们雪山一派,就将造福一方,成为巴蜀百姓的屏障。 第一百五十四章 刀法大成 杨寒风走后,刘梦龙就开始练习七绝刀法了。 在这与世隔绝之地,练起来果然与在外面不一样,每一个细小的动作都可以静心息虑去领悟。加之刘梦龙原来是不懂武功的,一开始就是练的这刀法,而且是严格按照吴天雄要求的步骤练习,先心诀,后身法,继而是掌法,基础打得扎实,越练越顺当,不到一个月就把刀法基本练熟了。 杨寒风每天都亲自为他送饭,一则因为密室重地不容外人进出,二则可以观察掌握刘梦龙练功进度。 这天见刘梦龙练到了七绝刀的收刀式“猛虎归山”,会心一笑,送来饭菜后竟然不走,坐在一张石椅上默默注视着刘梦龙。 刘梦龙练完最后一个变式,收刀在怀,有种意气飞扬之感。不需别人提示,他自己已显明感到身体机能的各种变化,通过刀法练习,他在身法掌法上的进步都已不可小视。而刀法更见强大,就他这招收刀式,一扫刀,四周劲气激荡,再强的对手也能逼到一边去;一收刀,内力透过刀背磁石,兵器架上的兵刃,他想收哪件就收哪件,想全收就全收。 杨寒风“呱呱”地鼓了几下掌,说:“七绝刀八十一式,到今天你算是练全了,豹爷陪你喝一杯。” 刘梦龙这时才看见今天的饭菜还带了一壶酒。 杨寒风第一次见过刘梦龙后,就对这小小少年颇有好感。他未经世事,以前又未练过任何其他门派的武功,可塑性强,象浑金朴玉,将来必能成为雪山派忠实可靠的支柱。 几杯酒过后,杨寒风郑重其事地说:“刀法虽然练完了,但既进密室,就不要轻易出去。那书橱上尚有许多我雪山绝技的功谱,你可以拣喜欢的慢慢练来。” 这一向苦练刀法,刘梦龙还真没来得及看那占了整整一面墙的书橱。饭后,上前逐橱共分四架,一架满满的,是雪山各种剑招剑法,最高境界的剑法就是玄冰剑法。难怪在阆中伍先生他们初杨如火车使出玄冰剑法那般惊讶。第二架是雪山刀法,门径尚多,只是缺了七绝刀法。刘梦龙看着看着不禁动容,情不自禁地找来纸笔,把七绝刀的功法描摹一遍,再添加文字说明,叠成一本,放到架上。如此一来,这架刀法功谱就全了。第三架是雪山派各种暗器手法,现有的都是简单普通的暗器功谱,高深的部分全空着,大概是当年雪山派分裂后,功谱都被暗器宗带走了。第四个书橱全空着,竟没有任何谱本,刘梦龙甚觉奇怪。 有了七绝刀法作基础,刘梦龙练其它雪山派功夫就有了水到渠成之感,很是得心应手。他也无心计算日夜,一古脑儿把那些功谱秘本全过了一遍,觉得高深实用的就练一练。等他走出密室,刀剑暗器的各种招式早已烂熟于胸,自己感到内力充盈,有种破空而飞的冲动。也只有在出了密室后他才知道这是怎样的一种待遇,从来雪山杨家都没几人进过密室,而一经有此殊遇,便加入了门派当家作主的行列。因此他出来后虽仍是金刀堂掌堂,却不再住金刀堂,而是住在杨家大院,开始参与派中核心事务的决策,经常和杨寒风、金银双剑讨论大事。 眼下就有一桩大事等待讨论。 新春已过,转眼就要到重决新秀百强的时候了,雪山派决定派杨如烟和刘梦龙参加。而最近雪山周围显得异常,每到夜晚,便有不明来历的人活动。 “我已细察过百里方圆以内,不见任何外来人的足迹。”杨寒风表情严肃地说:“即使来人轻功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脚不点地,也总该在树枝竹杆上留下一星半点蛛丝马迹。” “这么多年,巴蜀武林各派与我雪山杨家井水不犯河水,这奇怪人影究竟是何来路呢?”金剑杨耀明沉吟不定。 讨论半天没有结果,毕竟姜是老的辣,杨寒风大臂一挥,毅然说道:“从今天起,大家白天都休息好,晚上把眼睛睁大点,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但兴许是最管用的办法。 随着夜幕降临,刘梦龙灭了灯烛,闭目坐在榻上,眼观鼻鼻观心,气行周天,只觉天明通明,周围数十丈方圆的声息无一遗漏地尽入耳中。 虫鸣蛙鼓声中,他忽然察觉出几声异样的声响,那是一种破空飞行之声,似人,又不象人。 刘梦龙立即警觉,用心默察,将听力尽量拓展到最远范围,发现别处都无异样,只有他的卧室周围显得古怪。 窗子开着,并无阻隔。刘梦龙徐徐睁开眼来,犀利的目光紧盯着窗口。 一道怪影乍现即逝,象团黑云轻盈,又象一缕风儿轻轻吹过。 自打练全了刀谱和密室中的功夫,他自我感觉功夫已经很高深了,但要象窗外黑影般那样如飞絮般飘来飘去,却是万不能够。 正惊疑间,一条黑影破窗而入,一柄亮晃晃的大刀直朝帐中劈来。 人和刀都不奇怪,奇怪的是这人的打扮,一身黑衣黑甲,象个远古的战将。更奇怪的是刘梦龙分明看见这个度虚而来破窗而入的人个子矮小,待等甫入窗户,却是个高大威猛之士,而且还骑着高头大马。如此高大的人骑着如此高大的马,如何进得窗来?就算这人练过童子缩骨功,难道这马也练过么? 再说这高人大马来得特急,带起一股劲风,早把刘梦龙床上的蚊帐冲荡到一边飘飘而落,那逼来的雪亮的钢刀眼看着就要劈在刘梦龙的脑门上。 但此时的刘梦龙已非往日可比,出手不着痕迹,却出奇的快。那黑衣人的刀离他的脑门尚有尺余,他的一抬手,刀便抵上了那人的马颈。 “唏聿聿”一声,那马一个人立,然后倒退开去,马上那人那刀自然也就脱离了刘梦龙的脑门。 那人一击不中,立即带转马头穿窗而去。刘梦龙心中惊骇不已,他分明看见人马出窗时又变得比在室内时要小。天下竟有这等功夫,真是不可思议。 正惊疑间,又一个白衣人挺着枪刺破窗而来,那一身银光闪闪的白衣白甲煞是威风,脚不点地,枪指刘梦龙心窝。 这次刘梦龙再不含糊,运用随波逐流身法避开对方当心一击,闪身堵住了窗户。 “阁下到底是何方神圣?受何人指派?与我有何仇怨?” 刘梦龙一口气问了三个问题,而那白衣人却僵立着,背对刘梦龙,枪尖依然指向床上,既不动,也不作声。 刘梦龙见这人表现怪异,一剑点向他胸口,想制止他的膻中穴。但就在他剑尖点中那人的时候,奇怪的现象突然发生了。那白衣人迅速变小,飘然落地。刘梦龙定睛一看,竟是个纸人。不用说,前面跑掉的多半也是纸人纸马,难怪可以变小钻窗,原来看见的只是幻象。 刘梦龙把那纸人带到了大堂上,骚扰雪山多日的人影终于有了答案。 “这是辰州巫教的把戏。”杨寒风一脸肃然。他不介意和人真刀真枪地搏杀,但对巫盅之术最是头痛,那些玩意比用毒的更难提防。 杨耀明也纳闷:“我们不曾有人到辰州走动,按说没得罪过巫教啊?” “难说!”杨寒风说:“有时不一定要我们得罪他们,他们会收人钱财替人用些妖术。” 姜霞对巫术显然不象杨寒风那样忌惮,满不在乎地说:“爹爹不用担心,终归是雕虫小技,在真正的功夫面前是玩不转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倘若给巫教惦记上了是很麻烦的。”杨寒风面色依然凝重。 辰州巫教怎么和远在西南边陲的雪山杨家扯上麻烦呢?问题却在销魂教。那销魂教主袁云裳想为伍先生报仇,刘梦龙却上了雪山,她不敢跟来。日渐伤愈的玉夫人出了个主意,先夫柳如风曾和辰州巫攀龙有些交情,便请巫教出手,于百里之外放些纸人纸马来袭杀。虽然事情不成,却也使雪山派吃惊不小。 第一百五十五章 银杏村 在高高的邛崃山上,三骑快马沿着崎岖曲折山道飞驰而来。后面两骑是一对中年男女,和颜悦色,甚是可亲,腰间却各挎一把宝剑。前面一骑是英武少年,衣着华美,气宇轩昂,背后的布囊露出一个镶宝石的刀柄,在日光照耀下熠熠生辉。 他是从大宋西部边境奉州来,明眼人一看就知必与雪山杨家有关。奉州更西边就是业已归顺蒙古的吐番了,因此雪山派的存在,实际上有搑大宋西境的意义。 飞奔至一个岔道口,那少年一带马缰,等后面两骑赶上,在马上一抱拳,扬声道:“杨师叔、姜师叔,就此别过,前途珍重。” 那中年男女,便是金银双剑杨耀明和姜霞夫妇,也一抱拳,算是作别。但杨耀明却不忘叮嘱道:“梦龙,一个人别走得太急。象你这般快马加鞭,很容易和后面的人手失去联络。一路多加小心了。”按常理他应该叫一声“刘掌堂”,但刘梦龙自上雪山,和他们杨家亲如一家,也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杨耀明说完,和姜霞打马向东而去,他们要先去逍遥谷,参与准备新秀百强赛,去逍遥谷之前,还要先一件要事。少年继续往南,毫无疑问,这少年便是神功新成的雪山派好手刘梦龙了。 那夜惊险遇刺,一个白衣白甲的杀手被他堵在室内,满以为可以查个水落石出。谁知他出剑一点那人穴位,却感觉那人身上竟象没有经络似的,并且眨眼间变得小了。定睛细看,竟是个小小的纸人。再想想前面那个骑着高头大马的黑衣人能从窗户进出,想必也是纸人纸马了。 杨寒风和金银双剑夫妇闻得刘梦龙这边有动静,正拟掩袭到窗外,刘梦龙却把纸人拿到了大堂上。 这件事虽然没有造成实质性伤害,但太过诡异。雪山杨家怀疑与辰州的巫师们有关,今天要主动采取行动。由金银双剑夫妇秘密前往辰州,打探巫教的活动情况。由刘梦龙带领一帮人寻找桃花谷,打听牧兰的下落。刘梦龙独自先行,杨如烟和蓝冰带着金剑堂、金刀堂好手为后应。 与金银双剑分手后,刘梦龙转头看了看来路,不见杨如烟他们的影子,于是继续打马前行。 一路奔驰,眼看太阳已经落山,远望山峦间野霭纷纷,人马却在深山腹地,只好去寻山里人家借宿。 白云深处,果见炊烟飘荡。刘梦龙已是人困马乏了,便寻着炊烟,转过山嘴,来到了绿树掩映的一处村落。 村落很小,总共就六七户人家,青瓦房舍有序地由西向东排列。门前一溪绿水,几个山里娃娃在溪边戏水,鹅声鸡声唱着薄暮,好不清雅。 见有外人来到,玩水的孩子们都围了上来,问长问短。听说是借宿,娃娃们自然不能作主,有的便飞快地报与大人。 这是邛崃深山里的一个孤村,因村口有十数株千年银杏,山里人就顺口叫它银杏村。平时极少有生人进村,一般人家的亲戚,满村男女老幼都认识。刘梦龙这样一个带刀的陌生一来,自然引起很大的震动,没多久村里人几乎都围过来了。 看刘梦龙的打扮,竟无一人愿意收留他过夜。刘梦龙知道,主要是自己无法解释到这里来干什么?背上那把刀是做什么用的? 溪水对岸一个中年妇女,背着背篓,牵着一头黄牛,从木板桥上走了过来。 说也奇怪,以前刘梦龙是断然没有到过这山村的,却感到那妇人有些面熟,好象在哪儿见过。而且刘梦龙几乎可以肯定自己的确是在哪儿见过这样一张脸的。 那妇人绝对的美丽,美得与这个山村很不协调。当她走过来时,人丛自然地分开,给她让出一条道,这些山里人似乎对她很敬畏。她看了刘梦龙一眼,问清原委,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之色,但很快就恢复了对刘梦龙的信任,向众人说:“到我家吧,你们看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谅也不会是什么坏人。天都黑了,我们总不能把一个孩子赶到山野里喂狼吧?” 这妇人一开口,居然没人反对。原来这村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乡亲们不同意,任何一家都是不能留陌生人过夜的。而这妇人留人没其他人反对,说明这女人有比较高的人望。 刘梦龙跟着妇人走进了西首第一家。这妇人的丈夫是山村里的领头人,凡事都靠他拿主意。而乡亲们都知道他有个聪明绝顶的媳妇,他拿的主意,多半出自媳妇的智慧。正因如此,这妇人开口收留刘梦龙时,没有一人反对——因为这妇人至今还没出过不利于山村的馊主意。 从外表看,这一家是全村最富有的人家,房子青砖到顶,高大宽敞,与其他人家的木板房形成鲜明对比。进门有照壁,照壁后是天井,过天井便是客厅。村里别的人家不足吃穿,多半是她家接济;而她家田产,也比别家多得多,忙不过来时乡亲们都乐意帮耕帮种。让刘梦龙感到最惊讶的是这户人家居然还有书房,有个和他一般大的少年正坐在房里读书。 妇人的丈夫叫唐艾虎,儿子叫唐俅。据唐艾虎介绍,从这里往南,到相邻最近的另一个村子青枫口也有十三里地;而要到维州城去一趟,妇孺老幼都不可能,只有男子汉们每年在初秋顺着河水放排,用山里的木料和土特产去换点生活必需品。 “真是远离红尘三千里。”刘梦龙不由得赞了一句。 晚炊熟时,唐艾虎摆起了两张大方桌,使得刘梦龙大惑不解。艾虎和那妇人笑而不语,只把家里的杯碗尽数摆上桌来。 这里才铺排好,门外就响起一片嘈杂声。等人声转过照壁,刘梦龙一看:我的乖乖,全村老幼都来了,手里拎锅端瓢,煮熟的鸡鸭鹅、野兔山雉、还有新从村前溪水里抓来的鲜鱼,真是丰富多彩。 由于刘梦龙的到来,山村摆起了丰盛的晚宴。只因山村偏远访客稀,一家有客全村招待早已成为习惯。 刘梦龙有生以来,只在初到金刀堂时雪山飞豹招待过一次,今天是第二次受人款待。而这次又比上次更令他感铭五腑。他在心里想:日后退隐江湖,不住刘家村了,就搬来这里居住,如此浓厚的山乡情,在山外是找不到的。 酒是山里人家自酿的村醪,却也醇厚可口。饮食间,村人谈起这唐艾虎和他的媳妇,无不钦佩。七嘴八舌的,刘梦龙也听明白了一个大概。 原来这妇人是官宦人家的夫人,丈夫本是京官,受人陷害,谪在剑州,不幸客死宦中。她娘家和夫家原都在江南,夫家是衣冠世家,大有人在;娘家有两位同胞姐妹,一个嫁在河北道上的沧州,一个嫁在山南道上的夷陵,可恨山高路远,无人帮传音讯。只好带着幼子和家僮,自扶先夫灵柩还归。过这邛崃大山时,先是一个武艺高强的美少妇,抢走她幼子。后又遭遇强人,家仆逃散。那伙贼寇见她容颜俏丽,便连人带财劫往山寨。 唐艾虎那日刚巧从群贼返寨的路上经过,见此情景,义愤填膺。但他见贼寇人多,自己虽有几手武艺,终归双拳难敌众手,于是逞了个小心眼,装着若无其事地迎面走过去。当走到贼首身边时,突然抬起左手锁住他咽喉,右手一支驽箭指着他太阳穴,喝令贼众留下马匹和钱囊速速离去。贼猷无奈,只好叫手下依言散去。待贼众走远,艾虎用驽箭指定贼猷,命他走到五十步开外后,迅速跃上马背,带上这妇人绝尘远去。群贼原只有一匹马,为贼首的坐骑,因此只能眼睁睁看着到手的人财两空。 这妇人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山里人又没出过远门,她远在山南河北的亲戚,谁也没办法找寻。热心的村人帮她找回丈夫的灵柩,就再也帮不上别的忙了。 丈夫灵柩不能还乡,幼子不见影踪,这妇人只好怀揣着一颗破碎的心,想找条活路,盼望着日后能找到儿子,使先夫灵柩得返故里。在好心的村人撮合下,她改嫁了自己的这位救命恩人。及至生下第二个儿子唐俅,一颗心便安定下来,象山里人一样干着粗活,有空便教儿子识字读书,指望儿子考上功名,求个一官半职,将来也好帮她把先夫骨殖移葬故里。就这样困守这孤村,一晃已经十七年了。那书都是她先夫的,遇贼时本已失散,多亏好心的村邻帮她寻回,她便用心课子,期待日后有机会出人头地。 酒足饭饱后,村民们散去,那妇人收拾停当,便坐到刘梦龙对面。 “我姓司马,当年闺名明霞,已经许多年没人称我的名字了,这里的人都叫我唐大嫂。” 刘梦龙忙不迭地起身行礼:“多亏主人挽留,不然小生今夜只能露宿荒野了。” 司马明霞不和刘梦龙客气,继续着自己的话头:“我娘家有个姐姐叫司马湘云,嫁在河北道上的沧州;有个妹妹叫司马明玉,嫁在山南道上的峡州。这些情况刚才乡亲们都跟你介绍了,只是未说备细。公子已经知我来历,我也不废话。看你模样,必是武林中人。公子来的方向,大大有名,必与雪山杨家有关。” 此言一出,刘梦龙不免一震,心想这个妇人并不那么简单。果然,她下面的话,令刘梦龙更是吃惊: “我不知公子到底是雪山杨家的友人还是仇人,公子虽然少年英武,眼下却有麻烦。如肯帮我办件大事,我当为你移去灾星。” 刘梦龙惊愕地望着这个村妇,但还是坚毅地说:“不管我的麻烦,但请主人吩咐,若有差遣,定当效命。” 司马明霞不急不徐地续道:“我一妇人,流落边鄙,娘家夫家两不挨边,须托公子帮我打探传送音讯。” 详细告知了夫家与娘家亲人的姓名地址,十七年的心事算是放下了一半,接着又谈到刘梦龙身上了: “公子印堂一片晦暗,主灾星缠身,因此贱身今天不愿放你独行,有意要为你禳祸消灾。” 刘梦龙不假思索地道:“莫不是又有人假纸人纸马来加害于我?” 这一语,等于把他曾经的遭遇告诉司马明霞,而司马明霞并不讶异,似乎早知就里,开言道:“不是纸人纸马,是个江湖高人。” 刘梦龙哈哈一笑:“只要是人就不怕。”所谓艺高人胆大,刘梦龙自出杨家密室,自感功高不可一世,哪在乎什么江湖高人? 又说:“是人,又不是人。” 此言透着怪异,刘梦龙不由得睁圆了眼睛,豪情万丈地说道:“凭着手中宝刀,管他是什么东西,若敢伤我,是人杀之,是鬼诛之。” 司马明霞神情一震,摇手道:“据小妇人推度,既非人,亦非鬼,公子却万万不能伤他。” 第一百五十六章 巫攀龙出窍 越说越奇,刘梦龙心惊不已,挠挠头皮,不解地问道:“亦人亦鬼,非人非鬼,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巫!”司马明霞肯定地说。 “对!”此时刘梦龙不禁大为叹服:“的确是巫,辰州巫术。” 司马明霞说:“小妇人原本以为是纸人纸马,但公子既然已经遭遇,伤公子不得,那人就断不会再用纸人纸马幻形来扰,一定是亲自出马了。” “唐大嫂懂巫术?” 司马明霞点点头,说:“我随先夫到剑州,路过太白山时遇一异人,教了我些道术,说是日后自有大用,未曾想应在今日。” 刘梦龙感到过于神秘,禁不住好奇地问道:“唐大嫂知道是谁在跟我为难么?” 司马明霞摇头:“这我不知道,但知施用此术之人,须在百里之内。听公子恰才所言,这人在奉州就已经盯死你了,此刻必在这邛崃山中某处隐藏。公子只管依我之法施为,七日之内,必有结果。” 说着,起身到房中取出一个小网兜,交给刘梦龙,郑重其事地说:“今夜你千万不可入眠,只宜小心戒备,不管看见什么,不要伤它,用这网兜罩住不放就行了。” 说到此处,各自打点歇息。刘梦龙在客房里静待变化,别说睡,就是吐纳也不敢闭目内视,一双眼睛目不交睫地盯着窗口。司马明霞说得神秘,想来不是空穴来风,必有些缘故。 直等到后半夜,果然起了一阵怪风,吹开两扇窗门,阴森森令人毛骨悚然。 刘梦龙把金刀插在背后,手里拽着司马明霞给他的小网兜,严阵以待。 一团黑影夺窗而入,象雕一样长着翅膀羽毛,嘴喙很长,甫一入窗便朝刘梦龙啄来。 既得司马明霞提醒,刘梦龙已略知此物来历,因此并不惊慌,稳如泰山般坐在原地,有如一座雕塑。直到那怪物的长喙快啄到他额头,他才闪电般出手,一扬网兜罩住那怪物。 原以为有场激烈拼斗,未曾料到竟如此简单地结束。那象雕似的怪物挣扎扑腾了几下,终究脱不出网兜,便老老实实地倦缩不动了。 天一亮,司马明霞就来客房中看视,见害人之物已然成擒,心中大定。她嘱咐刘梦龙道:“公子只管把这网兜带在身边,不出七天,必有人在前面路上求你释放这东西,那时公子就可以弄清是何人暗算了。” 刘梦龙告别唐艾虎夫妇,离开银杏村继续南行。正奔走间,前面一阵人欢马嘶之声传来,却是杨如烟一行昨晚赶超到前面不见他踪迹,又回过头来寻他。 众人会合,围坐一处,啃了些糕饼充饥。刘梦龙谈起昨晚历险,又展示那网兜,自是人人惊讶不已。 重新上道,杨如烟不放心刘梦龙单独前行,于是由蓝冰率领众好手拉开半日路程,她和刘梦龙作伴打头先行。 出了邛崃山,一路马不停蹄,过维州,穿茂州,跨彭州,直到益州境内。 这益州是商贾云集之地,极是繁华,武林豪客往来亦多。他们打算在这里逗留些时日,先赴青城山,拜谢青城掌门李子瞻的搭救之恩,然后去锦城访中天观,再会会向天心。玉山脚下,向天心没有象独钓嘉陵他们一样逼得太急,也没有帮销魂教,常言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刘梦龙希望能和中天观建立一种新关系。 巴蜀山川雄秀奇险,刘梦雄和杨如烟一路走一路赏山玩水,因此行程慢了些,不知不觉离开银杏村六七天了。这天正往青城山赶路,忽然一个人拦住马头,跪倒尘埃。 两人带住坐骑,看那人时,一付病怏怏的样子,衣着却不似剑南人打扮。 这人来得突兀,刘梦龙满怀狐疑地问道:“客官何故挡我去路?” 那人冲刘梦龙叩首三拜,言道:“小人无知,冒犯公子虎威,还望公子怒罪。” 刘梦龙道:“你让开,我不怪你。” 那人果然乖乖地让开,刘梦龙和杨如烟打马走过。不料那人转身又跪在马前。 “两次拦我去路,究有何事?”刘梦龙已是十分不耐。 那人嗫嚅着,心知刘梦龙并不清楚他的来意,于是说道:“小人辰州巫攀龙,无意与公子为敌,只因被人利用,妄施小术加害公子。前番用符咒驱动纸人纸马行刺未成,后又运灵魂出窍之功,使我本命精魄化枭,再次加害公子。不料公子高人,识破我术,掳我精魄,还望放还,不然我命休矣。” 刘梦龙听到此处,恍然大悟,想那司马明霞虽流落山野,也是个不凡之人,将这一切早已料见。又问巫攀龙:“你说受人利用,是受何人利用?” 巫攀龙说:“不小心被销魂教玩弄了一下。” 刘梦龙心中暗道“我雪山派正要找销魂教,未曾想就这样拿了个好舌头,不能就此放过,得好好问他话。”于是下马将那人扶起,安慰了几句,便一起走进前边茶肆。 “我正要找你。”刘梦龙呷了一口茶,对巫攀龙道:“巫师傅也是三湘地界有头有脸的人,江湖中常听人谈起来,何以却屈尊降贵做了销魂教的帮凶?” 巫攀龙感叹道:“唉,一着失手,受制于人哪。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着了人家道儿,只有听任摆布。” “什么人能让巫教主不能察觉地着道儿?”刘梦龙有心要问个究竟,因此不放过任何细节。 巫攀龙叹了一口气,一脸无奈的表情:“我巫攀龙称雄辰州,在江湖上甚少走动,积怨很少,因此对外来人难免掉以轻心。” 刘梦龙笑道:“我好象听说巫教主和马盟主结下了大仇。” 巫攀龙苦笑了一下:“那是年轻时狂妄无知惹下的事,除此之外我还真没得罪什么人。”又说:“我曾欠云梦客柳如风一个天大的人情,一日有对少年男女来拜府,号称‘金童玉女’,说是柳如风的遗孀魏夫人派来的。那对少年男女也真象对金童玉女,小人心赞不已,于是留宾,摆着小酒招待。不料饮酒间被他们暗做手脚,使我吞食了固本培元膏还兀自不知。” “固本培元膏?我听说过,据说绝传百年,现在成了销魂教邪物,那金童玉女是销魂教主的亲卫,有这东西不稀奇。”这次说话的是杨如烟,她虽然没有见过金童玉女,但金童玉女上过玉山偷走伍先生尸首她是知道的。 巫攀龙神情沮丧地说:“这玩意是害人之药,是毒药也是解药,凡服过之后,三年必须重服一次,否则有血脉暴裂功力散尽的危险,无人能救。” “这么缺德?那整个江湖都要小心了。”杨如烟被这药的危害震惊,又想起上次面对销魂教主时见到的淡蓝色烟雾,问巫攀龙道:“销魂教还有一种粉末状能散出蓝色烟雾的药是什么你街道么?” 巫攀龙说:“听说过,那是销魂失心散,会使人暂时丧失心智。” “他们为什么要冒天下之大不韪,用这种邪恶药物呢?”刘梦龙自言自语。 巫攀龙应道:“他们想称霸武林。” 杨如烟哂然一笑:“凭他们也想称霸,天下武林会听之任之吗?” “当然不会。”巫攀龙说:“因此他们主动出击。他们有许多担心,比如桃花煞和七绝刀,还有武林飞燕、武林飞鹞。” 杨如烟道:“就是,武林能人异士多如过江之鲫。” 巫攀龙却说:“他们会用邪药控制,无碍两途,一是控制,二是清除。象公子掌握七绝刀,他们先是想控制公子,后见公子刀法已成,便寻思除之。” 杨如烟感到有些惊心,感叹道:“看来销魂教不仅野心不小,而且开始行动了。” “是的。”巫攀龙接着话头继续往下说:“最近收服了中天观,据说又要对青城派下手。” “他们有这么大能量吗?能一口气制服天下?”刘梦龙感到这个计划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感到难以置信。 “没有。”巫攀龙很干脆地否定了销魂教的实力,但紧接着又从另一方面加以肯定:“但他们的实力在不断发展。” 杨如烟似有不信:“再怎么发展也是渐进式的,就算袁云裳能不断光大本教,也不可能并吞天下。” 巫攀龙说:”他们有他们的办法,过去控制峨眉派就有点神不知鬼不觉。“ 峨眉四老曾经援救过刘梦龙,他虽然听说过峨眉一些事情,但语焉不详,不能尽知,听巫攀龙说销魂教曾经控制峨眉派,很是奇怪,说:“峨眉可是仅次于少林武当的名门大派啊,他们是怎样控制峨眉的?” 巫攀龙说:“象我的遭遇一样,那峨眉派前掌门玉玑子受他们固本培元膏的控制。” “原来如此!”刘梦龙恍然大悟。 巫攀龙补充道:“据说玉玑子还有要命的把柄落在销魂教手里,因此不得不听命于他们。” 杨如烟道:“这事我知道,正是他们控制一人,掌握一派为其驱驶的鬼把戏。但这种把戏是不能持久的。” 巫攀龙摇摇头:“的确不能长久,峨眉派最终还是峨眉派。又譬如我们辰州,在我进邛崃山之前受他们控制,但在我出邛崃山之后就不受他们控制了。” “此话怎讲?”刘梦龙觉得巫攀龙话里有话,言犹未尽。 巫攀龙苍白的脸上现出激愤之色:“我和辰州几个有名的大巫师被他们逼到奉州和剑州,施用巫术对付公子,是期望三年后能再服食一次固本培元膏,苟延残喘。进邛崃后,我的精魄为公子所掳,命在须臾,那金童玉女不管不顾,竟自去锦城逍遥了。无奈之下,我只好自己一路跟踪公子,想偷取公子身边那网兜,却总无机会下手。今日精魄不能归本还原,我就活不到明天了。今日若得公子活我一命,我自在有限的三年里找个可靠后生传我衣钵,从容安排后事,尽待死期,再不为销魂教卖命。” 刘梦龙点点头:“原来如此!”说着便解下网兜递给巫攀龙。 巫攀龙恭恭敬敬地接过,打开网兜,只见那枭冲天而起,继而转头向巫攀龙扑来。巫攀龙张开双臂,任那枭扑进胸膛,就地一滚,站起来时,红润满脸,已无一丝病态。 巫攀龙又冲刘梦龙拜了三拜,昂声道:“公子高义,巫某深铭五腑。三年之内,还望公子务必往辰州一行,巫某翘首以待。” 言毕,从怀中掏出一纸马,口里念念有词,迎风一晃,化作真马大小。巫攀龙抱拳一揖,道了声“小人就此别过。”就要骑上马背奔腾而去。 “等一下!”杨如烟急喊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弹指一挥就到了巫攀龙面前。巫攀龙接在手里,茫然地望杨如烟,不明所以。 杨如烟笑道:“不必那么悲壮,吃下瓶中的药,固本培元膏之毒自解。” 巫攀龙大为迟疑,问:“天下还有这等神药?” 杨如烟说:“有矛必有盾,一物降一物,销魂教有野心,武林就会破了他们的野心。” 这药自然是欧阳燕在玉山上所赐,杨寒风处尚多。欧阳燕心忧雪山派离销魂教太近,因此为他们预备了不少。 第一百五十七章 拜山救山 离开茶肆,刘梦龙和杨如烟直奔青城前山。 青城山属邛崃山脉南脉东支,严格说来,他们仍在邛崃山中。杨如烟知道刘梦龙必不知晓青城掌故,因此边走边介绍。 这青城山可是个大大有名的地方,号称道家“洞天第五宝仙九室之天”,历来与齐云山、武当山、龙虎山齐名。说起中国道教,本有两大源头。东汉顺帝时,天师张道陵在青城山创正一盟威道,以《老子五千文》、《太平洞极经》等为主要经典,用符水为人治病;用章表与鬼神为誓约。又分天下为方治,各治置祭酒以领道民,并规定按时付天仓及三会。付天仓,即奉道者于十月一日向天师、祭酒交纳信米五斗;三会,即奉道者每年正月七日、七月七日、十月五日三次来青城朝会天师。 几乎在其同期,江东人于吉作《太平青领书》一百七十卷,百年之后传至河北巨鹿张角。张角凭藉此书,收养弟子,谴弟子八人传教于四方,十余年间,教徒发展至数十万之众,遍及青、徐、幽、冀、荆、扬、兖、豫等八州,形成一个影响广泛、信徒众多、声势浩大的民间宗教集团。当时东汉朝廷政治腐败,天灾人祸不断,百姓负担极重,张角因势利导,自称天公将军,其弟张宝、张梁分别称为地公、人公将军。把太平道教徒按地区用军事编制方法组织起来,分为三十六方,各设“渠帅”统率,选定甲子年甲子日同时造反,提出“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的口号,在各地杀官吏、烧官府,攻打豪强地主之田庄,声势十分浩大,使得朝野震动,张角率众起义时都戴黄巾以为标志,因此史称“黄巾之乱”。 黄巾军起义失败后,太平道为统治者所禁止,太平道信众中有相当部分被曹操改编为自己的精锐之旅青州兵,使得曹操的军事实力明显增强,政治地位大大提高;还有一部分太平道信徒后来就归入正一盟威道。 而起于青城的正一盟威道命运大不相同,张道陵羽化后,其子张衡、其孙张鲁先后承袭其道。到汉献帝时,张鲁在汉中建立****的政权二十余年,大力传播和发展正一盟威道,自号“师君”,骨干称“祭酒”和“治头大祭酒”,管理的部众称“鬼卒”。在道德上,他要求教徒诚信,不听欺妄,有小过者可以自隐其过,只要修路百步,即可补过;对犯法者,可以原谅三次,三原后仍不悔改,才用刑处罚。此外,还在交通要塞放置义米、义肉,供逃难者、旅行者免费吃住。后来曹操攻占汉中,拜张鲁为镇南将军,封为阆中侯。从此正一盟威道取得合法地位,得以公开传播,成为后世道教的正统。 青城派掌门李子瞻江湖声望极高,一则因其武功品德,二则因青城乃天下道教的祖庭。天下道教莫不以青城为尊。 刘梦龙和杨如烟走了半日,一路上山,却不见半个青城弟子,不免奇怪。通常情况下,至少到山门应该有人值守,今天却偏偏没有。 “这里有些古怪,小心了。”杨如烟提醒尚无江湖经验的刘梦龙,加快了上山速度。 两人如飞掠至丈人峰前,听得前面空旷之处一片打斗声,便迅急赶了过去。 在丈人峰东侧大片开阔地上,一群神仙在打架。攻守双方都穿着道袍,很显然是另一帮道士在找青城道士的麻烦,正打得昏天黑地,场中人已经死的死伤的伤,眼看青城派即将落败。 刘梦龙青城派在岷水岸边的相救之恩,这时见有强仇找上山来,更不怠慢,立即拍刀扑了过去。刘梦龙一过去,杨如烟自然如影随形,紧蹑其后。 离斗场还有一段距离,未看清对手,先听到急邃的哨音。 “快!是销魂教。”杨如烟催促着刘梦龙,心里不免纳闷:听说销魂教只有少数几人在巴蜀,大队人马云了邓州,怎地有实力攻打青城山? 这一次是杨如烟弄错了,吹玉哨的并非销魂教主,而是中天观的向天心。他的哨声也并非指挥黑衣杀手,是在调动一种阵法。 他在岷江边吃了李子仰和李子瞻兄弟俩一个亏,心有不甘,联系了玄天观和白云观,要抄李子瞻的老窝。这三观,哪一观都不是青城的对手,也实力也不容小觑,一向号称剑南三观,各有看家本领。打探得李子瞻和李子仰去了三清山,青城没有了高手,便三家齐动,要占了青城上清宫。 刘梦龙扑来时,中天观的向天心、玄天观毕野、白云观班仓三人正在对蔡楠痛下杀手。刘梦龙不认识班仓和毕野,只认识向天心,怒喝一声:“向观主,三个成名人物打一个晚辈,好不要脸呐。” 蔡楠虽然奋勇拼搏,但无奈三人比他武功都高,一剑难支,已是险象环生。刘梦龙一喊,三人略一愣神,被刘梦龙好去吧个空档,七绝刀劈入罡风中。也不见他如何作势力,只是一刀扫过,三人便觉劲风袭体。向天心见机得早堪堪避过,毕野和班仓却感到肩头一紧,然后刺骨生疼,竟被刘梦龙一刀划伤了两人肩头。 “这小子的刀法练成了!”向天心惊诧得老脸含霜,心里的震惊全露在脸上。离开岷江才多久,这小子竟彪悍如斯,可见七绝刀果然是绝世好刀法。 他拿起哨子一阵轻吹,场中三观道士纷纷变换位置,布成一个奇怪的阵形。 李子瞻走后,门派中事务暂时由蔡楠主持,派中几位功力高深的长老都在后山闭关,见敌来犯,他只好和蔡柏带着年轻弟子下山抵挡。本以为今天在劫难逃,没想到天降福星,刘梦龙恰好在此时出现。刘梦龙才施展一刀,就化解了他的危机,他和向天心的感受相同,在心中暗呼:“这小子的刀法练成了!”不同的是向天心惊诧,他却是惊喜。 杨如烟执剑在手,看那阵形,却是翻翻滚滚,有如乌龙绞柱,忍不住赞了一声:“向观主,好阵法!” 向天心嘿嘿冷笑着,说:“这是本观护观大阵——龙舞中天阵。” “看出来了。”杨如烟说:“龙头龙尾和四爪都看出来了。要破此阵,斩龙头龙尾是下策,须先断四爪。” 向天心神色一变,破阵之要,正如杨如烟所说,说明她是懂此阵的。但他仍然强作镇定地说:“别说大话,至今还没有谁破过此阵。” 杨如烟轻笑一声,反压相讥道:“那是因为懂得玄冰剑法和七绝刀法的人没遇到过此阵。玄冰封冻龙头,七绝刀斩断龙爪,向观主认为可破得此阵?” 刘梦龙和杨如烟的出现,使双方实力有了很大改变,也使向天心举棋不定。此时如果半途而废,无疑再无机会报复青城派,但要硬碰硬打拼,杨如烟的破阵法显然对他的龙舞中天阵是极大的威胁。刘梦龙刚才一出刀就伤了玄天观和白云观两位观主,有这把七绝刀在,今日即使取胜,还不知要损折多少人手,他只好停下阵法。占领上清宫,羞辱青城派的梦想,今天被刘梦龙一刀劈得粉碎。 青城派得刘梦龙解围,便赶紧救治受伤的同门。蔡楠一看前来解围的是岷水岸边的故人,满脸狼狈地冲刘梦龙一抱拳,带着几分悲壮地道:“今日多谢少侠援手,拯我青城于危急存亡之时,大恩不言谢。” 刘梦龙目不转瞬地盯着向天心一干人,唯恐他们有所异动。倒是杨如烟冲蔡楠莞尔一笑,算是答礼。 蔡楠又对身边的蔡柏说:“师傅一再告诫你们,人不可妄生贪念。当初我们若象那些贪婪之辈一样参与抢夺七绝刀法,就算得手,今天能保证躲得过灭派之灾吗?只因我等心存善念,才得天遣刘少侠来解我危难。” 蔡柏听得直点头,即使当初万幸能抢到七绝刀法,也未必在短时内练成,那时面对的将不只是两三个道观,而是不义之青城必须面对天下武林,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刘掌堂,好狠的刀法。”向天心咬牙切齿。 刘梦龙看着自己手里淌着鲜血的金刀,竟也有些儿颤抖,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动刀伤人。而在他苦练刀法的日子里,只想胜过他人,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伤人杀人的。 想起刘梦龙离开阆中时,是何等羸弱?这人一长本事,气质也就不同了,面对向天心的责词,一下子变得口齿伶俐起来:“在下心里想的只是解青城之危,并没想杀人。再说那两个家伙穿着道袍来攻天下道教的祖庭,还能算是人吗?” “哼!”向天心冷哼一声,答不上话来。刘梦龙借口责骂毕野和班仓,实际上连向天心一起骂了,道士来攻打道教祖庭,的确不象人干的事。 向天心一边和刘梦龙磨牙,一边思量着今天到底该如何收场。审时度势,既然战不能胜之,就只好溜之大吉。最后他一挥手,一干人搀扶着伤者,转眼走得干干净净。 第蚕五十八章 金针刺穴 李子瞻一路急如星火,赶回青城山时,战斗早已结束。 刘梦龙和杨如烟被延请到天师洞,李子仰还是一脸和蔼,而李子瞻仍然是那付不卑不亢的样子,但神色间显然比当初在岷水岸边多了一份恭谨:“敝派今日正当危难之时,少侠及时援手,此恩此德,我青城派将永铭不忘。” 刘梦龙也学着江湖虚礼客套:“李大侠说哪里话?在下这条命都是青城派救的,一家人别说两家话。” 杨如烟在一边补充道:“我们正好有事要向掌门人打听,也是事有凑巧,上山时恰好遇到三观来找麻烦。” 李子瞻肃容道:“他们是想趁我兄弟他往,毁我根基。”又一拱手:“从今日少侠出手来看,那等快捷伶俐的刀法实为贫道一生仅见,想必神功已经练成,可喜可:!”看得出他的话是出于一片至诚。 刘梦龙说:“此技源出雪山派,我今已归宗,得派中长辈指点,因此练得还算顺手。” 李子瞻微微一震,要知道刘梦龙这话在江湖上的份量,七绝刀法已使人闻名胆丧,能指点刘梦龙练这刀法的人,其技其能可想而知了,那必定是盖世英雄。雪山派,杨寒风,金银双剑,果然不简单,难怪能主持巴蜀报国营。 李子瞻本有些担心独钓嘉陵和中天观这些人会扰乱江湖,看来有雪山派在,西南无恙。想到这一层,他脸上露出笑容来,那是一种宽心的笑。 杨如烟是个细心的人,见李子瞻脸上阴晴不定,刚刚有些肃然,这一会又绽开笑容,不免问道:“李掌门刚才忽露笑容,有什么高兴事啊?” 李子瞻一听,知道这丫头起了疑心,索性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西南有点乱,销魂教又参与其中,第一大派峨眉派掌门年少,局势不免让人担忧。今见刘掌堂神功,又听得雪山上人马壮大,这是武林这福,因此不免露出喜色,倒叫杨女侠见笑了。” 杨如烟心下暗喜:爷爷早就想重振雪山雄风,常说要立威须先立德,赢得各派敬重,看来今天来青城是来对了,爷爷兵马未动,这傻小子误打误闯先立了第一功。 “我听说峨眉前掌门玉玑子都被销魂教控制,真不可思议,他可曾经是侠义道的翘楚啊!”刘梦龙眼望着李子瞻,表现出茫然不解。 李子瞻叹息道:“这武林中,分出些名门正派与旁门左道,其实被视为邪恶的旁门左道未必是邪,而被视为侠义的名门正派未必就正。就象人一样,到处受人夸赞的不一定是好人,被人唾骂的不一定是恶人。我认为人不管习练何种武功,立心正则正,立心邪则邪。少侠从阆中往雪山一路亡命,碰到的剪径强梁不都是自命侠义的人物么?有的还是有名的大侠客。” “李掌门说的是,铁胆山庄、岷北双鹰,甚至岷江船帮,都有些侠名。”刘梦龙皱着眉头:这个江湖,太叫人迷茫了。 剑南三观,联手一击威力不可小觑,至少青城派弟子都这样认为。而刘梦龙仅出一刀就惊退了那帮攻击祖庭的道士,使他在青城派弟子们眼里简直就成了神人。尤其蔡楠和蔡柏二人,因为岷江边上和刘梦龙有过一面之缘,显得更加殷勤。 在天师洞里,分宾主坐定,刘梦龙就向李子瞻讨教关于秋天桃花盛开的事。李子瞻说:“我们青城派不常出门,或许知道得不全面,但知荣州和眉州一些有井火的地方是确有不按季节盛开的花,尤其是井火较多的荣州。” “李掌门可知桃花谷?” 杨如烟忍不住直接截切入主题。 李子瞻沉吟半晌,最终摇了摇头。也许他是真不知道,也许他是不想说起。 李子仰平时四海为家,不象他哥守着一门一派,知道的反多些。他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杨如烟发现端睨,赶紧问道:“李大侠似乎想告诉我们一点什么?” 李子仰清了清嗓,略显谨慎地说道:“至于桃花谷,我倒是有几次在益州见过一人,似乎有点关联,你们打听桃花谷所为何事?” 杨如烟说“追魂桃花煞和本派的金针刺穴术似乎同出一源,敝派金针堂不知去向,可能与桃花谷有关,因此想打听备细。” “原来如此。”李子仰脸上显得有些茫然:“据在下判断,桃花谷应该离益州不远。我曾几次见到一个轻身功夫远胜于一般江湖豪客的中年女子到益州采买些物事,都是女人用的多,想必桃花谷是一个主要由女子组成的武林帮派。不过,几十年来桃花谷既不见滥杀无辜,也不见欺凌别派,江湖传言未必可信。” “李大侠所言极是,但阆中侠魏大侠是很好的人,好象没什么恶闻,却也死在桃花之下,这就有点令人费解了。”对李子瞻的说法,刘梦龙既表赞同,却又因阆中侠的问题持保留看法。 李子仰说:“阆中侠未必就白璧无瑕,我听说阆中侠有妻儿在太白山,江湖却少有人知晓,而他自己孤身一人长住阆中,只此一点就说明其间隐着猫腻。” 刘梦龙小时候见过阆中侠,尚不知他有家有室,此时闻言,心中一凛,确信江湖深不可测。 告别时,青城派殷殷相送,末了李子瞻拿出个瓷瓶塞在刘梦龙手里,不无感激地说:“今日得蒙少侠相救,匆忙中款待不周。这是一瓶我青城秘制的清神丹,能解百毒,少侠请笑纳,随身携带,或有妙用。” “那我就不客气了。”刘梦龙含笑接过,纳入怀中。杨如烟也递出个小瓷瓶给李子瞻说:“这瓶药也叫清神丹,是武林飞燕前辈专门炼制用来对付销魂教的,李掌门留着,日后或许有用。” 李子瞻十分恭谨地接药在手,知道这药珍贵,感慨道:“两位少侠情怀磊落,日后必成巴蜀武林栋梁!” 杨如烟咯咯一笑:“晚辈不求成栋梁,只求一剑在手不受宵小欺凌。” 李子瞻和李子仰都点头赞许,杨如烟和刘梦龙揖别,双双奔益州去了。 望着他俩远去的背影,李子仰感叹道:“岷水一战,结下的是善缘。” 李子瞻也叹道:“是啊,与人为善,四方路宽。” 不说青城山的人来人去,却说金银双剑到了辰州,开始没有头绪,后来巫攀龙回来与之相遇,才知事情原委,不由得不感叹江湖上能人异士之才,若是凭几分蛮力想纵横四海,真是死了都不知怎么死的。就说这巫攀龙,功夫不见有何奇异,但早年敢对马玉成师徒下手种盅,如今又用纸人纸马骚扰雪山,还不知有什么鬼蜮伎俩没有使出来。江湖不只是武林人的江湖,三百六十行各显其能,才是真正的江湖。 夫妻二人感慨一番之后,在辰州终归无所事事,于是转道潭州,打算游览一番这名都大邑,然后直接去往逍遥谷。 潭州城里少了几分往日的歌舞升平,多了几分战争气息。据说蒙古要进攻大理,那大理虽是小国,二百多年却一直屏障着汉家西南,倘若大理不守,湘桂一带岂不成了前线?因此李知州要未雨绸缪,增修加固潭州城墙。这不光需要劳力,还需要大批经费。潭州军民,几乎都在为加固城防出力。 潇湘绣楼为筹集义款,今天搞了一场义卖活动,由楼主白潇湘现场刺绣一幅《百鸟朝凰图》和《瑶池会仙图》。据说百鸟图要绘尽天下飞禽,会仙图要绘尽参加瑶池蟠桃宴的所有神仙。刺绣之前,由官府拍卖收款。 先是《百鸟朝凰图》拍出了二千两黄金的高价,白潇湘现场刺绣,拍场中间张着一张大绣布,纯织质的。白潇湘在五丈开外飞针走线,漫天的彩色丝影,煞是壮观,绣品竟在弹指间完成,赢得热烈的掌声。 杨耀明却看得心头大震,他不认识白潇湘,却认得那手法,象极了雪山牧家的金针刺穴术。 由于《百鸟朝凰图》的轰动效应,第二幅《瑶池会仙图竟拍出五千两黄金的天价。金银双剑夫妇继续留意着白潇湘如何刺绣。姜霞对金针刺穴不十分熟悉,杨耀明却再熟悉不过。 白潇湘针线飞舞,绣布上几百个神仙和瑶池胜景竟同时出现,渐渐完美,看客们无不称奇。杨耀明越看越觉得就是他们雪山的金针刺穴术,心头狂跳,激动不已。 第一百五十九章 寻找金针堂 杨耀明越看越激动,但就是想不起金针堂何曾有过如此一位高人。在他关注白潇湘的时候,白潇湘也注意到了他们,但义卖完成之后,白潇湘并未跟他们打招呼,而是匆匆回到潇湘绣楼。 杨耀明对江霞说:“这人跟我们雪山派一定有渊远。” 江霞也深有同感,提议说:“我们一起去拜访拜访,顺便探一下和我们雪山有何种关系。” 杨耀明也觉得有必要去潇湘绣楼走一趟,于是夫妻俩打点礼物,欣然上道,希望能探听出牧兰的踪迹。可是白潇湘回了潇湘绣楼之后,跟楼中的姐妹们交代说:“我有事要离开一些日子,你们自己谨慎些。”便回房简单梳妆了一下,就从后门悄悄地离开了绣能。 她离开绣楼时,如果有熟人见到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已经不是白潇湘的面目,而是另外一付面孔。那身装束也换成了村妇打扮,出门后很快离开闹市,进了山野。谁要再找她,只怕是十分的难事。 等到杨耀明将下浮后感到潇湘秀露,木兰早已去得远了。 金银双剑夫妇来到潇湘绣楼,递上名贴。绣楼中的姐妹们听说是雪山派金刀堂的正副掌堂来访,很恭敬地把他们迎进楼来。寒喧、用茶,十分客气。这个过程中杨耀明很用心地留意了众女面目,希望发现金针堂熟悉的面孔,却并未见到一个熟人。 听说楼主有事他往,金银双剑也不好过多逗留,喝了半盏茶就告辞出来,心里却十分地纳闷。因为义卖会上的那手刺绣功夫分明就是雪山功夫。但整座绣楼他没看到一个熟面孔,他不知道的是,潇湘绣楼的人开门和关门,外在形象是有区别的,关门是本来面目,开门都带着人皮面具。 牧兰离开雪山后,金针堂的人马就分散在潭州和益州两处绣楼里,他们在武功上没什么新的发展,但是在绣品上却是不断地推陈出新,把这两地的刺绣水平发展到了极致,成为名传天下的湘绣和蜀绣。 在潇湘绣楼没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杨耀明和江霞又去了精英武馆拜访馆主罗永年。罗永年号称荆湖通臂拳第一家,是把通臂拳玩得最好的,值得拜访。说不一定还能了解一些有关潇湘绣楼的事呢? 据罗永年介绍,潇湘绣楼是十几年前才兴起的,发展很快,绣楼一开就垄断了潭州的刺绣生意,并且经常有类似于今天的义卖活动,当场刺绣,当场表演,筹得善款,拯济贫困。绣楼里的绣女颇有几分狭义心肠。 金银双剑杨耀明和姜霞夫妇的探访没有结果,只得把消息先传回雪山,自己二人且去逍遥谷,等新秀百强赛结束了再说。 再说雪山上杨寒风去了钓鱼山,陶瑰玫接到儿子的消息后,心情也很激动,毕竟金针一堂曾是雪山的三大支柱之一,金剑堂不说,一直是由他们杨家打理。金刀堂由于七绝刀法的回归,振兴有望。唯有金针堂,随着牧兰的离去,连根基都没有留下,人物和技法都去得干干净净。如今发现了金针刺穴术的踪迹,怎能不激动?她将这个消息传递给孙女杨如烟,讣杨如烟和刘梦龙到了益州,留意蜀都绣楼,看看那刺绣之法是否与雪山刺穴手法有关。 杨如烟和刘梦龙离开青城后正好到了益州,这里是西南第一大名都,极是繁华。益州人居住大有讲究,称为“东商西工,南官北匪。”东市尽是商贾,依府河和南河开些店铺,富商差不多都有船,经府河南河过锦江,再入大江,直下荆楚吴越,买卖利通天下。西城多是手工作坊,造纸织锦,五花八门。那蜀都绣楼,就在西城。南门多仕宦官绅,都是一色的清雅高门府第。而北城多江湖三教九流,各色人物混杂。 “我们先去哪里呢?是不是先去蜀都绣楼?”刘梦龙第一次走进这么大的都会,一时没了主意。 杨如烟笑道:“不急,我们先去北城。” 刘梦龙问:“为什么?” 杨如烟说:“我们要认为要打听江湖事,自然得去江湖人多的地方,自然是到北城比较合适。” 于是他们就找到城北的锦升客栈里,刘梦龙和杨如烟要了两间上房,然后叫了两碟牛肉和几样小吃、一壶锦里春,开始用餐。蓝冰一行跟着记号而来,也住进了对街另一家客栈。 他们边吃边商量下一步的计划,鉴于上青城已有些关于桃花谷的印象,他们十分留意与桃花有关的的事,却毫无所见。中天观和玄天观就在左近,这使他们的行动总是很谨慎,唯恐着了他人的道。 两人正在吃着说着,忽然一物轻轻飞来,刘梦龙发现得早,举起双筷欲挡,竟挡了个空,那物轻轻地钉在了桌面上。 杨如烟揭起一看,却是极小的一截树枝,戳着一小块树皮,上刺两行小字:“别顾吃喝谈话,须防背后暗算。” 小树枝儿能隔空飞来钉在桌面,这人腕力不小,使刘梦龙和杨如烟十分震骇。“须防背后暗算”几字,又使得两人不由自主地抬眼细察对方背后。杨如烟倒是没发现什么异样,刘梦龙扫向杨如烟背后的目光里却闪现出诧异。 他们吃饭不是在客房,因为吃过饭要出去打探打探蜀中故事,就在客栈楼下就餐,图个方便。这等地方鱼龙混杂,原本什么人都有。刘梦龙的诧异并不是发现了什么危险,而是发现杨如烟背后一对俊俏男女。 在刘梦龙目光扫过的一瞬间,那女的正捻着兰花指,轻轻弹了一下。弹指的方向正是刘梦龙与杨如烟的座头。 这对男女不是别人,正是最近在巴蜀十分活跃的金童玉女,只是刘梦龙不认识而已。玉女戈红艳显得有点尴尬,她尴尬的神情引得金童卓卢小飞忍不住斜睨了刘梦龙一眼。 卢小飞的睥睨之态,使刘梦龙心里顿生警觉,他感到这对男女必有古怪。杨如烟追寻刘梦龙的目光回眸顾盼,一见金童玉女,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与刘梦龙使了个眼色,便双双离开锦升客栈,来到了街上。 四下里张望,并未见示警之人,寻了一圈,终无结果。能在四大高手眼皮底下来去无痕,也是江湖上少有的高人了。巴蜀人杰地灵,正不知有多少草莽英豪,想是世外高人,不想在江湖露面。可人家总归是有恩于己,因此刘梦龙与杨如烟认为必须用心访查,日后好有所报答。 话题又转到金童玉女身上,刘梦龙说:“我在盘龙山老龙头上见过那两人,好象叫南宫什么的。” 杨如烟摇摇头:“不,只是长得象,我听说金童玉女和南宫兄妹长得很象,肯定是金童玉女。上次南宫杰到了玉山,南宫燕并没去,他们兄妹没有同行江湖。” 刘梦龙闻言一怔,随即表示赞同:“姐姐说得有理,我也听说金童玉女和南宫兄妹长得极象。” 提起玉女戈红艳挑动的兰花指,杨如烟说:“那必是在我们的酒菜里种下了固本培元膏,是什么人向我们示警呢?” 两人回到客栈时,天已擦黑。杨如烟掏出一锭银子纳入店小二掌中,悄声问:“今日在宝号吃饭时,邻桌有一对少年男女,人物十分整齐标致,小哥可知道他们住那间房?” 小二见到银子,自然知无不言:“噢噢,那对俏男女啊?原本是紧跟着两位客官住在店里的,客官一出门,他们便收拾物事离店他往,不知在何处投宿。” 回到客房里,杨如烟若有所思。 刘梦龙问:“如烟姐姐在想什么?” 杨如烟道:“那金童玉女,今日必是见诡计被我们识破才走的,一击不中就激流勇退,难怪在江湖很少失手。” 刘梦龙倒不这么认为:“连日来,我们遭遇巫攀龙、向天心,又听说金童玉女是和向天心搅在一起,我担心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从此江湖道,只怕难免处处与他们周旋。” 正说着,蓝冰来到门前,刘梦龙连忙招呼他坐下。为保持一股力量在暗处,他们尽量避免白天相见,此时见店内清静,蓝冰才来相会。 白天店堂外的传柬人,蓝冰倒是留意到了,是个红妆的少女,手脚麻利,身法极快,没看清面目。 “也许就是追魂桃花煞。”杨如烟若有所思地说。 蓝冰摇头道:“肯定不是。她虽然躲得巧妙,但还是被我查到踪迹,是蜀都绣楼的人。” 杨如烟精神一振:“你确定?” 蓝冰说:“我确定,她走了许多弯路,最后进了蜀都绣楼。” 杨如烟想起奶奶的传书,若有所思道:“那你看她的功夫与我们金针堂似乎有相似处?” 蓝冰沉吟道:“你这样一说,我倒真觉得有些相似。” 第一百六十章 玉女身世 雪山派对剑南武林的情况是比较了解的,轻功身法能快到蓝冰看不清面目的,不过有限贩人。因此她断定此女或与桃花谷有关,或与雪山金针堂有关。 “她为什么向我们示警呢?是不是与我们有些渊源?” 杨如烟心中疑窦重重,但刘梦龙和蓝冰都没能回答她的问题,心中倒有相同的疑问。 末了,蓝冰说:“金童玉女公开现身,这几日只怕难得清静。”杨如烟和刘梦龙都觉得是这么个理,于是大家互嘱谨慎,总是小心行得万年船。 蓝冰逗留时间不长就返回对街的客栈,安排金刀堂好手,在刘梦龙和杨如烟的窗外埋伏下暗椿,这样一来,刘杨二人就可以放心安睡,不怕有人捣鬼。 自从得到七绝刀法后,刘梦龙夜里极是警醒,稍有风吹草动便会惊破睡梦。这日半夜,突然听得窗外窸窸嗦嗦有些动静,于是打点精神,关注着变化。 他看见窗纸被人舐破,伸进一根竹管,一股淡烟从竹管里飘进房间。不用说,这是江湖上下三烂的迷烟,他悄悄伸手扯下床头的湿毛巾裹住口鼻,打个结固定住,握刀以待。 一阵烟过后,窗户被人撬开,一条又高又瘦的人影穿窗而入。那人手里闪着寒光,必是拿着刀剑之类的兵器,悄无声息地踅到床前,手中寒光朝着刘梦龙迸射而来。 忙者不会,会者不忙。刘梦龙艺高人胆大,直等寒光罩体,才猛然出刀相应。七绝刀迎向那道寒光,左手并指戳向那人肋下。那人倒也机灵,立即星丸般向窗口倒射而出,出窗时还不忘喊一声“风紧!” 刘梦龙早就料定今夜多事,原本是和衣而卧,在那人穿窗出房时弹身而起,如影随形紧附其后。他发现前面那个瘦高个身边还有个矮矮胖胖的家伙,想是准备对杨如烟下手的,遇警而退。想起杨如烟险遭这宵小所害,刘梦龙气不打一处来,心中发狠一定要摸清其来龙去脉然后再好好收拾他们。 那两个家伙倒也有些鬼门道,体貌虽然怪异,脚底功夫还不赖,溜得极快。但再快又如何快得过七绝身法?刘梦龙在奔跑中一刀劈出,那两人似有所觉,急闪身避过,只余刀风带起的一片尘土。刘梦龙的第二刀只得运用七绝刀法的把式,用上五成功力,一刀横扫而过。这是因杨如烟险遭不测激起他心中怒火,此招要走实了,那瘦高个就会被拦腰裁为两截,矮胖小子的脑袋就会离开脖子。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对面突现一股强大阻力化解了此招。刘梦龙定睛一看,却是金童玉女枪剑合璧掩护住那二人。 “金童玉女?”刘梦龙急驰的身形突然顿住:“刚才那两位想必是贵教的长宽妙手了,我说哪来这么一对宝贝,原来是你们捣鬼。” 金童玉女被喝破名号,怔了一怔。少许,卓小飞将钢枪一挺,厉声说:“别人说你如何了得,本公子偏偏不服,怎么样?” 刘梦龙满脸不屑:“不怎么样,你不服就不服,我也没必要要你服。没有那姑娘做帮手,你只怕连本堂主一招都接不住,叫什么叫?二位白天下毒不成,晚上又来搅扰,不识进退,实在让老子看不起。” 这一声“老子”,不仅激怒了卓小飞,同时也激怒了戈红艳,两人心意相通,枪剑齐施,恶狠狠地朝刘梦龙攻来。刘梦龙掌中刀似乎是随意划了下,金童玉女却觉得刀锋直指咽喉,竟只剩后退的份。退到适当距离,准备第二次施展枪剑合璧招式,突然双双僵立不动,象是被人点了穴道,使得有心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的刘梦龙禁不住微“噫”一声。 刘梦龙“噫”声未落,杨如烟已出现在他身边。刘梦龙侧头微笑道:“原来姐姐还藏着这等高明的打穴手法?” 杨如烟不以为然:“这算什么?当年我雪山金针堂的功夫我还没学到三成。”说着神色一黯:“可惜高深暗器功夫都被当年金针堂的人带走了。” 刘梦龙原本知道这事,掌门人杨寒风急于寻找桃花谷,就是想弄清桃花谷与雪山派金针堂的关系。 杨如烟不再多话,冲刘梦龙一使眼色,刘梦龙自然心领神会,伸手搭上卓小飞的胳膊,一溜烟回了客栈。戈红艳亦被杨如烟带到客栈,解开两人哑穴,正待问话,卓小飞却怒喝道:“暗箭伤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杨如烟咯咯娇笑:“大名鼎鼎的金童玉女才算英雄,我等无名之辈,能算哪路英雄?小女子既为女儿身,当然就算不得好汉。请问卓好汉:我们并没有招惹你们二位,为何要一再加害?” 卓小飞恨恨连声,今日这跟头栽大了,失手被擒,是金童玉女出道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戈红艳也觉得羞辱,脸上飞红,别过一边。 杨如烟接着又道:“我知道二位心中不服,没关系,日后再重新打过。金童玉女名声虽恶,但我见窗外两名暗椿只是被你们点了穴道,出手并不辛辣,因此我的暗器也只点你们的穴道,并不伤人。武林中有德报德,有冤报冤,这是永恒不变的定律。今天只要你们回答我几个问题,我们就不难为你们。”其实她心里清楚,金童玉女和长宽妙手既在,销魂教的大队人马多半也在这左近,长宽妙手既已逃走,必会报信,说不定很快就会出现。 杨如烟说完,转眼瞟了刘梦龙一眼,却发现刘梦龙正目不交睫地在看戈红艳。不知何故,她心里竟升腾起强烈的醋意,脸上笑容立敛,酸溜溜地道:“呦呦,老盯着人家姑娘看什么?常言道灯下不观色,月下不看花,只因越看就越觉得好看。” 刘梦龙却不理睬她的话,只管望定戈红艳,端详来端详去,益发激起杨如烟的醋意和怒气,她一弹指,解开金童玉女两人的穴道,挥挥手说:“你们快走吧,我什么都不想问了。” 金童玉女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有点懵头转向,竟不知是该走还是该留,手足无措。 杨如烟怒道:“你们还不走,想等姑奶奶我开杀戒啊?” 金童玉女大眼瞪小眼,总算明白他们的确可以离去了,于是一抱拳,作势欲走。刘梦龙却一抬手说:“等等。”继而转向杨如烟道:“姐姐,你还记得我制服巫攀龙的那个网兜吗?” 杨如烟白眼一翻:“网兜与漂亮的玉女有关系吗?” 刘梦龙点点头:“我觉得有关系。” 杨如烟又好气又好笑:“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八杆子也打不上。” 不说杨如烟心里茫然,金童玉女更是如坠五里迷雾,又不便插话,只好静待下文。 可是刘梦龙的下文更让人莫测高深:“象,真是太象了。” 杨如烟脸色稍宽,但仍不满刘梦龙死盯着戈红艳看:“象,象个神经病,真是太象了。” 杨如烟从来没有象这样对刘梦龙说话,刘梦龙从杨如烟的怒气中回过神,冲杨如烟尴尬地一笑,也不说明原委,却对金童玉女问起些不相干的事来:“二位宝乡何方?家中高堂可安好?” 杨如烟皱了皱眉头,感觉刘梦龙今日古怪至极。谁知他这一问,竟问得金童玉女的眼圈都红了。卓小飞说:“我们都是孤儿,是教主把我们抚养成人的。” 刘梦龙又点点头:“这就对了。” 杨如烟忍不住,嘴角终于又漾出笑意,她心想:对什么呀?难道人家合该是孤儿? 刘梦龙续道:“我也是孤儿,由爷爷抚养大,是真正的孤儿,你们却未必是。” “刘掌堂此话怎讲?愿闻其详。”一直未开言的戈红艳突然发问。 刘梦龙作了个延宾的手势,示意金童玉女坐下。金童玉女也不客气,还果真坐下,眼里的敌意也消失殆尽。 一旁的杨如烟也来了兴致,想听听刘梦龙有何高论,于是呼叫小二上茶。 小二很快就托着茶盘进来,四人分宾主坐定,杨如烟端起茶杯呡了一口,笑对金童玉女道:“二位可要把固本培元膏收好了。” 金童玉女一阵脸红,知道这是对二人在酒饭时使的那点手脚还抹不开。 刘梦龙也轻啜杯茶,徐徐说道:“我肯定自己是孤儿,是因为我看着父母死去,看着父母下葬,无数次拜过父母的坟头,眼见为实。你们却未必,因为你们并没见到父母死亡,也没见过父母坟茔,怎知父母不在人世?你们找过没有?” 卓小飞摇摇头:“教主说我们是孤儿,想必就是孤儿。教主共收养了十六个一般大的孤儿。” 还别说,刘梦龙一问,卓小飞一答,连杨如烟也感觉有些可疑之处,不禁发问:“你说销魂教主共收养了十六个孤儿?你们销魂教会收养孤儿?” 卓小飞又摇摇头:“那倒不是,教主后来再没收养过。” 话不说不明,这一聊开,疑点就出来了:她只收养过十六个一般大的孤儿,在那之前和在那之后都没收养过。杨如烟说:“我不熟悉你们销魂教,但凭几次接触来看,我直言,你们教主不象是有这份善心的人。” 金童玉女闻言心头大震:是的,他们过去一直迷信教主,从未想过自己是不是真的孤儿。经杨如烟一提醒,想想教主,倒确实不象行善积德之人。 刘梦龙没有受杨如烟的干扰,沿着自己的话题继续道:“我这次来益州,经过邛崃山银杏村,村中有位妇人,原是官宦家小,因其夫客死宦中,扶灵柩回乡时遭遇匪祸,因此流落荒山野村。”他说到此处一指戈红艳:“那妇人与你长得极为相像。” “有这等事?”戈红艳表示怀疑。 刘梦龙点头以示肯定:“我初见她时,总感觉在哪里见过。今天我才明白,那种印象来自于在阆中与南宫燕的一面之缘。南宫兄妹父母是宇内有名人物,不可能是他人所生,而阁下二人与南宫兄妹极为肖似,因此我想起那位流落他乡的妇人来。二位几时得便,不妨往邛崃山中的银杏村走一趟。那妇人有一幼子失踪,说不定与二位有些渊源。” 说起那妇人,失踪的是幼子,戈红艳却是姑娘家,心中不免怏怏。 卓小飞却听得心头大震,他以前从未想过自己到底是不是孤儿,今日听刘梦龙一说,倒下定了探访自己出身的决心。 也许是当初南宫兄妹留下的印象比较好,刘梦龙想憎恶这对销魂教的金童玉女,却怎么也讨厌不起来,甚至心里倒巴望着能成好朋友。 “论年龄,二位是大哥大姐,你们怎么做事,本来我不该多言。但销魂教的所作所为,实为武林正义所不容。言多无益,二位前途珍重。”刘梦龙说完一拱手,摆出个送客的姿势。 金童玉女走了,这一走,生出许多的故事,这都是后话。 第一百六十一章 双雄会 却说客栈里杨如烟瞪了刘梦龙一眼,揶愉道:“嘿嘿,还真看不出,刘掌堂怜香惜玉别有一套,三言两语,把那玉女的魂儿都勾走了。” 刘梦龙知道杨如烟误会了,一脸苦笑。继而正色道:“银杏村于我有救命之恩,曾以失踪幼子事郑重相托,我自当处处留心。” 杨如烟眼一斜,嘴一噘:“嗬,这可真是个好点子,以后凡遇到长相漂亮的姑娘都仔细端详端详,说不定就能看出的儿子来。” 刘梦龙知道杨如烟是故意调侃,也不抗辩,只一挥手:“好了,姐姐回房歇息吧,今夜销魂教是断不会再来了。” 果然一夜安静,销魂教似乎放弃了对刘梦龙的纠缠,但刘梦龙既已踏进江湖,再想真正安静就难了。 再说当初玉夫人的谣言闹得江湖风风雨雨,给南宫世家添了不少麻烦。她自己也深受销魂教掣肘,完全落入销魂教主袁云裳的掌控。倘若南宫世家真的有什么不检点也就罢了,偏偏他们一心向宋,从来没做过什么对大宋不利的事。冤名一背,四面楚歌,纵然南宫云飞主持逍遥谷,也挡不住悠悠众口。其他人倒没什么,疾风队南宫杰却是年轻气盛,难免有是非不分的二愣子跟他作对,也不知被他打残了多少。他本不明了事情的起因,随疾风队去了趟茶树沟,接着杨素心,欧阳燕又让他们送些清神丹去逍遥谷和三仙盟。一日走到潭州,南宫杰在樊高处看到玉夫人炮制的檄文,又想起玉公子和玉小姐的陷害,怒不可遏,必欲诛尽玉夫人母子三人而后快。又探得玉夫人废了锁阳骨后,又被袁云裳救治,功力已复,最近被袁云裳派往青羊观,就让其他人去送药,自己一枪一骑,快马加鞭赶往益州。 青羊观是个大去处,在益州城里,占地一二百亩,又叫青羊宫。相传唐玄宗幸蜀,就住在这里,不过那时不叫青羊观,叫玄中观。因避玄字讳,去掉玄字,改称青羊观。后来唐僖宗避黄巢乱,又曾驻跸青羊观。这百十亩宫观,尽沾皇家瑞气,又说是老子传道之所,张道陵天师曾在此受道,因此名气之大,不下于青城山。 那观主叫李中道,是个不问世事的有道之士,他的符箓在江湖上很有名,据说画符驱鬼,天下无双,至于武功如何却没人知道。 南宫杰探得玉夫人在青羊观,或许是想拉拢青羊观加入销魂教,便大撒武林贴,要在青羊观前约斗玉夫人。天下第一世家的公子要约斗一个寡妇,这是一个轰动武林的消息,无数的江湖豪客都赶来观看,益州城里一时间客满为患。本来就在益州的刘梦龙和杨如烟自然也听到了这个消息,打听到南宫杰投宿的客栈,想来重睹这位侠士的风采。 还没等刘梦龙他们赶到客栈,南宫杰就在街上和他们相遇了。刘梦龙对老龙头上的一幕印象太深,一见南宫杰就认了出来,赶上前打招呼。南宫杰虽然不记得刘梦龙,但疾风队曾千里赴蜀维护这小子,很有几分自己人的感觉,抱拳笑道:“幸会!没想到冬天里江湖皆欺的小子,才到春天竟成了江湖闻名色动的大人物。” “哪里,初下雪山,懵懂的很,还望南宫少侠多点拔。” 双方自是免不了一番客套寒喧。刘梦龙和杨如烟也听到过江湖传言,知道玉夫人给南宫世家惹下的麻烦不小,心里很有些不平。 杨如烟说:“那老虔婆自己志向投靠销魂教,一再为祸武林,反而倒打一钯诬陷南宫家,是该给她点教训。” 刘梦龙却想得更复杂,说:“会不会是其他什么在主使?” 这一说提醒了南宫杰,他在脑子里将与蒙古有关的信息迅速梳理了一遍,感觉销魂教极有可能是蒙古人支持的教派,千方百计要凌驾于南方武林之上,恐怕不一定就是销魂教主的主意,说不定还存在更复杂的背景。于是告诉刘梦龙和杨如烟关于销魂教最近成立的荆湖分舵都是蒙古人的事,但又不明白袁云裳主动将这一信息透露给逍遥谷是何用意。 “这就是了。”杨如烟心中的疑团顿时被解开:“那销魂教主在平南商会覆灭之后,拼命对付南方武林,多半是受了蒙古指使。看来爷爷的担心是真的了。” “爷爷担心什么?”刘梦龙有些不解。 杨如烟一笑,说:“爷爷担心蒙古大军南下,百姓流离失所,令派中多造了些居室,又亲自训练驽手。” “我见过雪山飞豹前辈,他老人家的考虑颇为深远。”南宫杰几次和雪山飞豹杨寒风打交道,还为他搜寻过八阵图,自然知道他的忧虑和图谋,深为敬佩。 杨如烟听说南宫杰见过杨寒风,有些吃惊。因为雪山飞豹几乎几十年不和武林来往。问南宫杰:“南宫少侠在哪里见过我爷爷?” “钓鱼山,还有快刀门许多人都见过。杨前辈和快刀门常来常往。”南宫杰心觉奇怪,杨寒风和快刀门过往甚密,他的亲孙女居然不知道,看来这雪山飞豹做事,真是不可以常理度之。 雪山飞豹在钓鱼山,在余玠入蜀前江湖上知道的人并不多。杨如烟听到南宫杰的说法,自然相信他是真与爷爷有交集,潜意识中就完全把南宫杰当自己人看了。双方说了好一会儿话,都对蒙古大军可能南来满怀忧虑。 “几位大侠,不必担心蒙古人的事。”随着话音落地,一个发髻高挽的年轻道士从街墙拐角处走了出来,一袭白袍,正是白玉蟾的亲传弟子珃琎。 几人都有点摸不着头脑,尤其杨如烟和刘梦龙,根本就不认识珃琎。 南宫杰问:“珃道长何时到了益州?” 那珃琎上前打个稽首,唱了一诺,说:“承师命去了一趟唐门,正要返回阆苑仙境,不意得遇几位大侠。” 刘梦龙疑惑地问道:“你们认识?” 南宫杰微笑道:“我们先前是一起从逍遥谷入蜀的,这位是云外子的高徒,现在在余置制帐下策划抗蒙大计。” 刘梦龙和杨如烟连忙拱手道:“失敬!失敬!” 南宫杰又问珃琎:“珃道长知道蒙古那边的消息?” 珃琎点点头说:“知道一些,正要与各位详说备细。” 刘梦龙却问:“你知道我们是谁?” “当然知道。”珃琎微微一笑,指着几人的兵刃道:“南宫少侠我认识,就算不认识,见这杆断魂枪,再看年纪,也当知道是南宫四公子杰。见到这把七绝刀,不用问是七绝刀的新主人刘少侠。和刘少侠同行的,必是雪山公主杨小姐。” “这你都知道。”杨如烟有些好奇,按常理说,知道南宫杰不稀奇,但知道七绝刀新主姓刘的并不多。 珃琎颔首道:“我师尊早算到我此时来这里,会遇到南宫少侠和刘少侠,也知道你们忧心蒙古大军南下,命我解说一二。” “原来如此!”三人恍然大悟,天下有几件事能瞒过天琁门?又有几件事云外子白玉蟾不知? 珃琎告诉南宫杰刘梦龙他们,蒙古蒙哥汗命忽必烈总领漠南汉地军事,又命旭烈兀西征中亚细亚,大军正准备西行,而西域苍茫广阔,没有十年八年回不来,眼前不会有大的危机。天琁门历来算无遗策,南宫杰他们当然相信其说。 珃琎说:“这个新情况,给置制使大人部署巴蜀的防御留下了空间,应该还来得及准备。”说完这些情况,他就自回阆州去了。 南宫杰和刘梦龙难得一会,于是找了一家茶馆,慢慢聊开了。 这益州茶馆天下独绝,有钱人没钱人,都能找到合适的地方。他们来到了鹤鸣茶庄,这地方大,三教九流都有。正喝着聊着,一道灰影闪过,几人看清是个小伙子。正待继续喝茶,又有一群兵丁涌来,问这问那,正在追捕刚过去的那小伙子。看样子是那小伙子近日在益州做了几件大案,惊动了官府。 刘梦龙和南宫杰交流了不少练功体会,杨如烟在一旁咪咪笑着,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交谈。这时街上却很热闹,那个穿灰衣的小伙跑到北城穷苦人居住的区域,见到茅檐低矮的人家都扬手扔些东西,惊动了那些人家,纷纷涌出户外,捡起自家门前的遗落,都是些金银珠宝,又纷纷作揖,以为遇上了神仙。那小伙把东西扔完了,追捕的兵丁也正好赶到。他扬声说: “各位官家老爷都歇歇吧,你们也追累了。你们是抓不住我的。”说完一跃上了屋脊,兵丁们果真只能仰望,抓不到他。 而在刘梦龙与南宫杰喝茶的地方却来了一个人,农夫模样,穿着一袭青色长袍,虽然破旧,倒也整洁。戴一顶草帽,四十多岁模样,风尘仆仆。要了一壶茶,慢慢喝着茶,嗑着瓜籽。兴许是见刘梦龙他们带着兵器,不停地朝三人打量。南宫杰端着茶杯很悠闲地走了几步,然后靠上那农夫的座头问:“这位大叔,你不停地打量我们几个,有事吗?”那农夫显得有点紧张,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表现得很奇怪。 “有事您说话。”南宫杰拿着茶杯,撂下这么一句就准备回自己的座头。 “少侠等等。”那农夫唤住南宫杰,续道:“我是从大邑赶来找我儿子的。” “噢。”南宫杰顿住,回头说:“你儿子叫什么名字?说不定我们真认识。” “我儿子叫胡飞山,也和你们差不多大,出来几年了也没给家里递个信。”那农夫一脸失落地道。 刘梦龙望着南宫杰摇摇头,杨如烟也望着南宫杰摇摇头,南宫杰自然也是不认识这个胡飞山的,只好向那农夫摇摇头说:“我们都不认识。说说你儿子有什么特点,说不定以后能遇上,也好转告他。” “唉!”那农夫叹了一口气,又说:“我儿子几年前被一个叫张无踪的老头带走了,这一走就真的无踪了,几年不闻音讯。那老头说,只要一提张无踪,江湖上无人不知。我看你们象是在江湖上走动的,知道张无踪不?” 几个人一齐摇头,江湖上确实没听过这名号。 第一百六十二章 无影圣手的师侄 那农夫歇过脚,付了茶钱,又继续找他儿子去了。找到第二天,益州城到处都贴满了海捕文书布告,画影图形,要缉拿无踪圣手和飞山狐狸。还有悬赏,有抓住无踪圣手的赏格千两银子,抓住飞山狐狸赏格五百,主动报告其行踪的赏银一百。再看那图形,飞山狐狸赫然就是胡飞山,无踪圣手赫然就是那张无踪。那农夫知道这儿子找不回来了,官府那么多人都找不到,他一个人要找岂不是大海捞针?怏怏地回了大邑。 回到村里,热心的乡邻都来问讯,他也不好作答,只好说:“我没找到他,不过我知道官府对他很重视。” 自以为是的乡邻说:“只要官府重视,那这娃就出息了。”又有人问:“官府怎么重视啊?”那农夫说:“正悬赏五百两银子在找他。” “噢!”乡邻们恍然大悟,都不好再说什么,知道胡飞山在外没干好事,有麻烦了,于是散去。 再说第二天刘梦龙南宫杰等人也见到了海捕文书,一看图形:这不正是昨天在茶馆见到的那个一闪而过的小子吗?再看看另一个悬赏缉拿,叫张无踪,号称无踪圣手,南宫杰不禁想起无影圣手张无影来,这名号太像哥俩了,于是产生了几分好奇心,要会会那胡飞山。 胡飞山昨天散尽财宝后,纵高伏低几个起落便到了一处断壁残垣处,往里一转,出来时已是一付老头模样,头发花白,皱纹满面,只是那一袭灰衣没换。到了一处民舍,蹒跚着走了进去,又拿把大剪子出来,给门口两丛冬青剪枝。 这时两捕快扭着个十来岁的小孩过来,还没到门口,其中一个捕快就喊:“胡大爷,您孙子又犯事了,您要多管教管教。” 胡飞山抬起头,装着老眼昏花端详了一下,佯装一脸怒容,骂那孩子道:“不争气的东西!” 另一个捕快说:“您老确实该严加管教,这都好几次了。” 胡飞山佝偻着腰背,咳嗽了两声,说:“我管教够严了,这小子就是不长记性,一出手就被官家捉住。” 那两捕快也不知是没听明白还是故意装糊涂,哼哼哈哈几声,把那孩子交给胡飞山就走了。 胡飞山揪着那小孩的耳朵,提溜到屋里,把门一关,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他们事先设了圈套,故意套我。”那小孩一脸无辜。 胡飞山点了一下他的额头,说:“自然财和圈套都分不清,你学的什么艺?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那小孩一扬头:“师傅随便留点,家里不就够用了吗。” 胡飞山脸一沉:“胡说,师傅出手,那是要救济穷人,不能自贪。你溜来的才能算自家的。” “真闹不明白,这是何苦!”那小孩嘟哝着。 “慢慢你就会明白的,没事多背一背本门门规。”胡飞山沉着脸说。瞪了那小孩一眼又说:“你已经三天两手空空,从现在起这个家里没你的食物。要再被官家拿住,本门就不能留你了。” 那小孩一哆嗦,有些畏惧地看着胡飞山,慢慢踅出门来。 刘梦龙南宫杰他们在街上走着,议论着海捕文书,正思量那无踪圣手和飞山狐狸不是等闲人物,有机会要结识一下,那小孩却迎面走来了。那小孩不停地回头张望,似乎没注意到差点和南宫杰他们撞了个满怀。南宫杰当然不可能让他撞着,一闪身避开了,喝斥那小孩:“走路看着点。” 那小孩似乎很歉意,让路绕行,又踅向远处。待到不见人影了,南宫杰忽然感觉身上少了点什么东西。伸手往腰间一探,竟是钱袋不见了。 刘梦龙和杨如烟也注意到南宫杰腰间钱袋不见了,异口同声地说了声“那小孩。”南宫杰苦笑,说:“也不知谁家的娃,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身形一纵,就追了下去。刘梦龙和杨如烟也上了屋脊,四处搜寻。他们很快就锁定了那小孩的去向,一路跟到胡飞山住处。 小孩回家得意洋洋,一边走一边大喊着“师傅!”将一个钱袋砸在胡飞山面前,满以为胡飞山会表扬一番。却不知那钱袋上绣了一个图案,是断魂枪模样,胡飞山一看傻了眼,怒喝道:“不开眼的东西,你这比惹了官家还麻烦。” “又怎么了?”那小孩不明所以,楞楞地望着胡飞山。胡飞山拿起钱袋,指着上面的断魂枪图案,问:“知道这是什么不?” 小孩茫然地摇摇头,他的确不知那是啥玩意。胡飞山一字一顿地说:“南宫断魂枪标记。” 小孩顿时脸色变了,显然知道南宫家是不好惹的,慌忙说:“那怎么办啊师傅?” 胡飞山慨然一叹,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看来侠盗门得真正入江湖了。” 南宫杰三人陆续来到门口,胡飞山还装老头,吭吭巴巴地说:“不知几位小兄弟光临寒舍,有何指教。”却被几人从那一袭灰衣早看出真身,南宫杰一拱手说:“我的钱袋不见了,特来拜见飞山狐狸。” “嗬嗬嗬嗬。”胡飞山尴尬地干笑着,手一抹恢复了本相,抱拳道:“小徒不知天高地厚,冒犯南宫少侠虎威,还望恕罪。” “你可是大邑胡飞山?”杨如烟想起茶馆那个寻子的农夫,忍不住问了声。 胡飞山还是一脸苦笑说:“有辱家门,不说也罢。” 刘梦龙却说:“你父亲正到处找你,还是应该给家里传个信。” “屋里用茶,屋里用茶。”胡飞山向屋里延客。南宫杰也不客气,跨步走了进去。那小孩藏不住了,腼腆地走出堂前张罗茶水。 “这是我刚收不久的徒弟,叫小飞。”胡飞山指着那小孩说:“一点用都没有,教了他那么多,总是一出手就被捉。” “嗬嗬。”南宫杰笑着说:“我要不捉住他,这人就丢大了。” 胡飞山有些尴尬地说:“哪敢在南宫少侠面前卖弄,我是说他被官家捉了好几次。” 刘梦龙总觉得胡飞山声音好熟,问胡飞山道:“飞狐大侠以前到过阆州吗?我好象听过你的声音。” “什么大侠。”胡飞山尴尬地笑笑:“一个偷儿,象老鼠过街。”想起应该回答刘梦龙的问话,又说:“我从没到过阆州。就是这益州也刚来不久。” “噢。”刘梦龙漫应着,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胡飞山见刘梦龙似有不信,进一步解释说:“我们侠盗门门户小,向来只在西川西北一隅活动,连这益州都很少来。早些日子家师受雪山飞豹之邀才出山的。” “雪山飞豹?”杨如烟和刘梦龙同时惊呼出声,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档子事居然和爷爷扯到一起了。南宫杰也眼睛一亮,收起了对胡飞山的轻视之心,问道:“尊师可是无踪圣手?” “正是!”胡飞山当即肯定。 刘梦龙灵机一动,问:“无踪圣手和无影圣手有什么渊源吗?” 胡飞山嘿嘿一笑,说:“他们是师兄弟。” 刘梦龙突然想到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这声音,笑道:“尊师是有道之士,教徒甚严,偷了穷人家的东西还得送回去。” 转而面色凝重地说:“那蒙古要攻打大理国,雪山飞豹前辈说,大理段家和高家要顶不住,西南危矣,因此约家师去偷蒙古军资,这时应该已经得手了。” “天琁门不是说蒙古大军西征去了吗?”南宫杰颇感意外。刘梦龙对天下大势更是一无所知。 “大军是西去了,可是蒙哥汗派其弟忽必烈另率一军过了金沙江。”胡飞山解释道。 南宫杰眉头紧皱,说:“那那大理小国寡民,只怕找不了两年,帮他们也没什么用。” 胡飞山显然不赞成南宫杰的看法,说:“雪山飞豹前辈不这么看,大理已经汉化,和大宋唇齿相依,互为皮毛,大理亡则川黔危,因此我们就釜底抽薪。” “也是这个道理。”南宫杰认为胡飞山言之有理:“过去我们南宫家长住河北,女真人汉化较早,一直没什么不适应。等到金国丢了河北,蒙古人来了明显就不一样,我们只好放弃飞云堡,举家南迁。” 胡飞山附和道:“谁说不是呢?因此雪山飞豹杨前辈才想帮帮大理。“ 杨如烟嘴一噘,有点不以为然:“也不知我爷爷抽什么风,两国要交战由他们打去,我们做好本门的事就行,管哪闲事干嘛?” “这话我不爱听。”南宫杰当即反对,接着说道:“国有难,当同仇敌慨,怎么是闲事呢?” 杨如烟也不争辩,冲刘梦龙扮了个鬼脸。 几人又说起青羊决战的事,都觉得玉夫人历经磨难,此番复出,功深难测,为南宫杰担心。话题转移,小飞惹的麻烦就算解决了。等南宫杰他们一走,胡飞山伸手一抹,又恢复了老者扮相。小飞仍无收获,为了日常饮食,又出去寻买卖了。 第一进六十三章 约斗风波 比武决战的日子说来就来,这天南宫杰早早来到青羊观,刘梦龙和杨如烟陪着,蓝冰的人手也暗地里跟着,倒不显孤单。 青羊观早已聚满了人,武林中人等闲见不到这么大张旗鼓的比斗,这场热闹谁会错过?快刀门也来了,廖重光带着一干人,只朝南宫杰点点头,没有直接打招呼,但他肯定是来支持南宫杰的。 最让南宫杰兴奋的是疾风队和旋风队都来了,旋风队本在蜀中,是和快刀门一起来的。疾风队送完药也赶了过来,还多了一个杨素心。 “南宫少侠确定要和老身比试吗?”玉夫人的声音从观中传来,中气充沛,在场的都感到心头一震。旋风队更是感到不可思议,只听这声音的音波里撞击人心扉的中气,就知道玉夫人的功力就比捏碎锁阳骨之前强了许多。看来销魂教主还真有些鬼门道,不单能续骨,固本培元膏也确有提升功力之用。 随着话音,玉夫人神态悠闲地踱出青羊观,几个亲信簇拥着,来到观前广场上,很有些大家气象。这是想先声夺人,还未开场,就想在气势上压倒南宫杰。玉公子和玉小姐尚未露面,或许为规避凶险本就就已经离开。广场周围人山人海,玉夫人站在中间,直如万乘之尊,仙风道骨,彩衣飘飘,很是不俗。 “好男不和女斗,我怎么会和一个寡妇纠缠不清?”南宫杰说话了,一开口满场惊愕:敢情你大撒武林贴把我们哄来,是拿哥们溜着玩啊?可是南宫杰却拿出一张玉夫人撰造的檄文,挑在枪尖上,用音量不高但全场都能听到的的语调说:“我是要和谣言制造者算一下旧账。”这句话正气凛然,一下就扳回了气势。 玉夫人印堂变色,有点不能自持。谣言是不能当面锣对面鼓的,一切阴暗都见不得阳光。但他仍然装着理直气壮地说:“你们南宫世家留恋北地,目的就是要勾结鞑子,祸害中华。” “放屁!”南宫杰早就不耻玉夫人的谣言惑众,还没动手,先就要愤怒声讨:“你甘为销魂教爪牙,作蒙古鞑子的走狗,反诬我南宫世家。我早已调查清楚,销魂教是蒙古乃马真后支持建立的帮派,你这个销魂教的马前卒干过哪一件利国利民的事?” 此话一出,现场议论纷纷,都知道销魂教不正道,但并不知道是蒙古直接支持的。玉夫人被旋风队捏碎锁阳骨,由销魂教主救治,又将柳如风的旧友召集到销魂教,这是人所共知的事实。玉夫人额上冷汗直冒,竟无言以对,而廖重光又适时站了出来: “玉夫人帮助销魂教,销魂教的确与北方鞑子有勾结,敝门前掌门李镇东大侠就是被一个叫萨仁的蒙古长老重伤致死。那萨仁原来的身份是平南商会的骨干。”廖重光说话了,语音不重,却能穿透满场嘈杂之声,清晰地敲响每一个人的耳鼓。其实他说的是另一回事,现场讨论的是玉夫人勾结销魂教,他说的是销魂教害死了李大侠。但他故意语焉不详,让人听来就是玉夫人勾结销魂教害死了李大侠。廖重光也是一代掌门,他的话自有分量,立即引起满场骚动。玉夫人欲待分辨,却被群情汹涌淹没了分辩之声,到了这个节点,是有理也说不清了。沸腾的场面持续了一会儿,看看效果差不多了,南宫杰一声清啸制止了现场的吵嚷。 南宫杰肃容道:“我们南宫世家大义昭昭,永远不会勾结外族欺凌同胞。今天我要与这个造谣的做个了结,大家以为如何?” “好!杀了这个老虔婆。”现场嚎叫不断,都表现出对玉夫人的愤慨。其实斗与不斗,在南宫杰来说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证明南宫世家的清白,目的已经达到了。在已证清白之后,他的斗志消退。但不斗一场,实在对不住这么多来观战的同道,只好挺枪作势准备出场。恰在这时一阵歌声传来: 天涯何处了情仇? 落叶飞花问不休。 若要人间恩怨断, 还须手段第一流。 随着歌声,几条人影飘飘,突然降临在青羊观的广场上。 “追魂桃花煞!”人群中惊呼,许多人脸上变色。桃花谷的功夫,是天底下最令人恐惧的功夫,和落叶飞花功一比,他们平时所练就谈不上是功夫。 玉夫人听到歌声已大惊失色,见到来人更象汇了气的皮球。因为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柳如风的前妻梅如雪,还有那两个半师半友的林飞鸾和田玉娇。在她们的身后又有两人,却是年轻的公孙婉容和岭南棍王府的遗孤邱秋琼。五人出谷,本是帮助邱家追查当年旧案,追杀那十三名作恶的镖师。事情一了,听说肯羊观好戏正在上演,就匆匆赶到益州。 牧兰当年离开雪山后,建立起潭州的潇湘绣楼和益州的蜀都绣楼,自己一头扎进桃花谷苦练落叶飞花功,这两处绣楼,就自然成了桃花谷的情报收集点和人员往来的落脚点。玉夫人到益州,奉了袁云裳的命令,到青羊观和蜀都绣楼做说客,企图凭三寸不烂之舌拉拢这两股实力。玉夫人对青羊观费了老大工夫,却不见效果,让一双儿女秘密潜往蜀都绣楼游说,指望有一处能建功。不料蜀都绣楼早知玉夫人和梅如雪的关系,秘捕了玉公子和玉小姐,解往桃花谷。梅如雪她们进驻绣楼后,故意晚半个时辰到青羊观,好对玉夫人形成突然的心理压力。 “魏宗玉,你为何不愿頣养天年,一定要兴风作浪,是嫌命太长了么?” 桃花谷一人持一枝桃花,梅如雪悠悠地逼问玉夫人。玉夫人见到梅如雪先自气馁了,“我、我”了半天,终究没有答上话来。 梅如雪冷冷地道:“我什么?你的一对儿女已经到了桃花谷思过崖,你也去吧,三十年不许离开。”又对玉夫人的手下人道:“你们带句话回黄牛山,袁云裳若继续一意孤行,桃花谷自有处置之法。” 销魂教的人灰溜溜离开了青羊观,离开了益州,回黄牛山传话去了。桃花谷的话比武林联盟的话更有威慑力,很长一段时间,袁云裳果然不敢异动。 梅如雪饶有深意地看了南宫杰、刘梦龙和杨如烟一眼,又往快刀门看了一眼,提着玉夫人一闪而没。桃花谷其他人也随梅如雪一闪不见,象是她们从没来过。 廖重光与南宫杰刘梦龙他们相见,一番寒喧,谈起诸般,又是感慨唏嘘。南宫杰的的约斗,突然失去了对手,大家都感到失望。说起寻访桃花谷,桃花谷却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于是廖重光打发其他人回快刀门,自与刘梦龙一起继续寻访,他们越来越感到桃花谷与雪山金针堂有很深的关系。 南宫杰想起杨素心,对廖重光说:“任繁荣被迫收了个女徒弟,教的是掩月刀法,带在身边很不方便,想让她归入快刀门,你意如何?” “那敢情好。”廖重光当即首肯,说:“现在敝派上下都在练习快刀三式和掩月刀法,会这几下子的,便不入本门,也算和本门有些渊源。” 这事便算议定,南宫杰算是帮任繁荣了却了一桩心事。又说起峨眉的新掌门冯云秋,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便要一起上峨眉,去会会这个声名正在雀起的英雄。于是大家怀着同样的心思,要一会冯云秋,结识桃花谷。眼下情形,正是江湖波谲云诡,国家内忧外患之时,武林需要团结,需要交往,需要共同应付时艰。于是四人快马加鞭,西向峨眉。 其实一切事物,冥冥中自有天数。几位少年英雄不该在此时结识冯云秋,冯云秋就不在峨眉,而是藏在龙鹄山秘密训练。此时他们该结识桃花谷了,桃花谷该出世时自会出世,何须寻访?那公孙婉容在青羊观见过南宫杰,竟是一见难忘,暗生情愫,寻思着要走出桃花谷。而桑姥姥也有意要打破桃花谷的陈规,做一些救国救民的事。就算刘梦龙他们不去寻访,桃花谷自己也要出江湖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汪德臣侵蜀 却说那蒙古蒙哥为汗,是一个励精图治的皇帝,处事果断,不尚奢华,整个拖雷家族都规规矩矩,军令政令统一,很快得到宗王贵族们的衷心拥戴,基业稳固。蒙哥便寻思要完成成吉思汗扩疆裂土,开藩建汗的遗愿。自成吉思汗西征、拔都西征,大蒙古国的势力范围已扩展到中亚和东欧,但是位于中东大致属于后来伊朗的木剌夷国不肯朝贡称臣,这使蒙哥十分恼火。他自己全面朝廷南征的准备,就让弟弟旭烈兀率军进行第三次西征。 旭烈兀还在哈剌和林召集主力军,就让怯的不花率万余先锋先行西进攻击,他自己一年才率西征主力军出征,到达土库曼斯坦。第三年主力驻土库曼,第四年进攻乌兹别克,第六年春才向伊朗北方进军。 木剌夷国的十万大军似乎没有什么战斗力,被怯的不花的先头部队消灭将近一半,自然挡不住旭烈兀主力的进攻,国王鲁克赖丁避免不了成为亡国之君,蒙哥册封旭烈兀为伊尔汗,继钦察汗国之后,蒙古又在西域建立起一个大汗国。当然,旭烈兀征战阿拔斯王朝和阿尤布王朝,占领叙利亚,兵临地中海,打败巴尔干联军,攻陷塞浦路斯,威凌埃及,迫使拜占庭帝国与西欧各国均派使者与其交好,终因蒙哥死于南宋军民之手而歇马于地中海北岸,这是后话。 蒙哥欲攻南宋,一时难下,采纳其弟忽必烈的献策,决定避开宋军主要防线,先行剪除西南方的大理国,借西南人力物力,用迂回之势攻宋,避开余玠的筑垒区。那大理国自白族祖先段思平立国,经历前后理两个时代,已经二百多年。前理被宰相高升泰篡夺政权,还政于段正淳后称为后理,到眼下国势衰微,国王段兴智大权旁落,丞相高泰祥把持国政,内部矛盾日益激化,趋于分裂。蒙哥命忽必烈率军十万人出萧关、经临洮准备进攻大理,此时吐蕃已经降蒙,使忽必烈得已借道千里跃进,突然出现在大理边境。忽必烈用兵十分机智,他让大将兀良合台率西路军马沿晏当路穿过阿坝草原,大张旗鼓向前推进;宗王抄合与也只烈率东路攻会理进行牵制和迷惑,自率中路在汉源过大渡河,沿古青溪道秘密南下,在吐蕃掩护下陷落穿行山谷二千里,突然兵临金沙江,对大理国先构成巨大心理压力。 这时蒙哥又命汪德臣从六盘山出征,率军入蜀,进抵乐山,策应忽必烈,剑南的局势一下子变得险恶。 大理国王段兴智不甘亡国受辱,拒绝忽必烈的招降,以丞相高泰祥率军沿金沙江布防,又派高通率一军驻会理,与蒙古中、西两路军对峙。但兀良合台部越过中甸进入大理境,招降了纳西族,占领丽江,集丽江各族军力攻击大理军主力侧背,逼得高泰祥不得不退守大理都城。苍山洱海没能挡住蒙古铁骑,大理战败了,高泰祥被杀,段兴智做了大理世袭总管,大理降蒙,忽必烈北返,兀良合台继续率军征讨西南各部,从此对大宋的南北夹击之势力已经形成。 文化技术先进的中原屡受落后的北方游牧族欺凌,主要问题在于马不如人,为此汉武大帝在北方草地开设御马苑豢养军马,颇见效果,始得北击匈奴,稳定汉边。至唐,有御马苑三十六处,基本能满足军需,但安史之乱使这一事业前功尽弃,中原又处于被动挨打境地。本朝为筹措军马,在沿边开设茶马互市,以茶易马。由于宋金蒙之间战争不断,许多商人不向北边易马,改向西南,将茶路改向川滇,却正好遂了兀良合台之意,他率军沿着茶马古道挺进了湖南。 湖南安抚使兼潭州知府李芾,是一位节烈之士,带领军民在潭州城头拼死抵抗。不止精英开饭和潇湘绣楼参加了抵抗,逍遥谷的人马迅速南下,三仙洞的好手迅速北上,东南武林,齐援潭州,终使兀良合台师老兵疲,攻击力明显削弱。金银双剑也得以在抗蒙第一线重见白潇湘,杨耀明虽然没看到白潇湘眼里的幽怨,但他明显觉察出这人的许多行为习惯类似于牧兰。 汪德臣进兵四川,余玠的山城堡垒防御体系发挥了意想不到的效用,使汪德臣每下一城,必付出惨重代价。雪山派发挥了中流砥柱的作用,把西南武林空前地团结赶来,就是销魂教,也派出金童玉女参战。 那汪德臣,汉人蒙将,自幼随父汪世显降蒙,到上都觐见过窝阔台,赐名“田哥”,随侍皇太子,长期受蒙古贵族培训,兵备武事在行,弓马刀枪娴熟。十七岁开始参预对宋作战,后受命承袭父爵,佩虎符,统领总帅府所辖各军。二十一岁时为配合东线主战场,牵制长江中上游宋军东调,第一次独自统兵攻蜀,直抵泸州。撤回后又增强兵力再度入川,占领忠州、涪陵一带。窝阔台死,哈剌和林陷于权力斗争,暂缓攻宋,部分地方的攻宋蒙军北撤。余玠乘此机会调集兵力,与汪德臣决战于苍溪。汪德臣亲冒矢石,坐骑被飞石击毙,又徒步指挥攻击。因其弟汪直臣阵亡才被迫北撤。 他还曾讨伐西羌,是蒙古军中很有名气的青年将领。余玠初到蜀中时,乘机重整四川防务,首先从蒙古兵手中夺回了汉中,听说汪德臣与邻近各军昼夜驰援,却不得不放弃汉中,避免过早地与汪德臣对阵。 蒙哥即位,汪德臣入朝换受新符印,仍任统领总帅府各军。又根据自己几次入川的见识积累,陈奏利害,向蒙哥献策,都被采纳。他针对南宋的攻守方略,采取相应持久的攻防的策略,在沿边一带筑城积谷,置军屯守,作为攻宋前沿基地,给余玠造成很大压力。 忽必烈进攻大理时,他奉旨修复略阳城池后,又出兵攻掠成都,进围乐山。余玠派王坚带着张啸天他们忠顺军紧急驰援,杨寒风带着神驽堂随行,两军想遇,一场血战。 那蒙古军作战有个显著特点,他们一个个弓马娴熟,先是轻骑冲击,大概距敌二十步开弓发箭。宋军举着刀枪,尚不及接敌,已经伤亡无数。在蒙军的强弓硬驽面前,宋军的藤牌手是不够用的,挡不住蒙军的箭雨。而箭雨过后,蒙军轻骑迅速分向两旁,中间重骑兵铁骑突出,挥槊直击,形成更强大的冲击力。蒙古人就靠这样一种简单的战术打得世界没有还手之力,然而碰到杨寒风,却碰到对手了。杨寒风早就在全力以赴训练神驽堂,神驽堂是接诸葛武侯的八阵图来训练的。八阵图是一种步、车、弓驽交替结合的进攻阵法。当然,杨寒风不是复古,没有训练车兵,而是选身高体壮的武林好手手执藤牌代替车兵。想曹魏骑兵大概和蒙古骑兵有几分相似之处,诸葛亮的八阵图是用来曹魏骑兵的,被杨寒风搬来对付蒙古骑兵,果然大破汪德臣。 王坚已上钓鱼山有些日子了,动员军民,早把钓鱼山建成了钓鱼城,部属也和神驽堂合练多时,八阵图演得娴熟,到此时汪德臣哪是对手?只好灰溜溜滚回去。 巴蜀多险峻,谁都知蜀道之难,那汪德臣既败,又如何能轻松退出四川?峨眉派好手赶到了左绵,青城派赶到了云顶,快刀门赶到了隆庆,沿途截击。虽然不如大军旌旗漫卷刀枪如林,但攻击力强,而且防不胜防,让汪德臣焦头烂额,余玠拍手叫好。 汪德臣好不容易率军杀开一条血路来到剑门,却又遇到了顶级天王——武林飞燕。 欧阳燕一人,当然无奈大军何,但她给蒙军造成的心理压力,却使汪德臣始料难及。她挡在大军之前,傲气十足,汪德臣令中军喝道:“那小女子,速速让道,免你一死。倘若执迷不悟,我万千铁骑必将你踏成肉饼。” 欧阳燕轻声一笑,说:“那你就试试,千军万马能砆我何?” 一队轻骑奔来。在几十步开外弓箭齐发,箭飞如雨罩向欧阳燕一人。好一个欧阳燕,衣带飘飘如凌云仙子,只一招流云飞袖就将箭雨收尽,一甩手又散了回去,那些发箭的轻骑兵纷纷落马。 一队重骑兵高举长枪大槊扑来,按说重骑兵的装备,都是长刃长柄,能在两丈半的距离上伤害对手,但碰到欧阳燕,根本就近不得身,只见她剑光闪动,不等重骑兵接近,那些战马就已经被剑气所伤,做了滚地葫芦,那些重装骑兵也被摔倒在地。大凡重装骑兵因为装备太重,是不能没有马的,光那一身明光锁子甲就有七十多斤,加上几十斤的槊,都是百来斤的装备,在马上威风,离开马背则太累赘,几乎动不了,哪还有什么攻击力? 这还不说,只有欧阳燕一人也就罢了,却另有一批娘子军恍惚从天而降,突然出现在欧阳燕身边。蒙古军士都看得呆了,一个欧阳燕已经令他们束手无策,来一群这样的女人,科是无法想象的麻烦。 来的是桑姥姥带来的桃花谷好手,她们闻得大宋军民一路凯歌,在那人间绝境待不住了,由桑姥姥要=亲自率领,想给蒙军一点教训。但她们的到来不仅惊着了蒙军,连欧阳燕也是莫名其妙,她用奇怪的目光望着桑姥姥。 桑姥姥当然明白她为什么惊诧,轻轻说了句:“桃花谷的。” 欧阳燕点了点头,不再关注她们,又将目光转身蒙军,看得蒙军一个个头皮发麻。 她遥对中军帐喊道:“宋人汪德臣,你想灭宋吗?” 那汪德臣也是个武林高手,中气充沛地回道:“各为其主,何况只要余玠放弃抵抗,四川就可以免遭屠戮。战争都是充满血腥的,负隅顽抗只能使更多生灵涂炭。” 欧阳燕说:“别以为你躲在大军之中,我大宋就拿你没办法,纵然是百万军中,我若想取人首级,照样手到擒来。” 汪德臣道:“我相信你有这本事,但不能因为你有这本事,天下人就怕了你。杀了一个汪德臣,自然还有其他人会主持中军帐。我只能向你保证,我在四川力戒杀戮,重在安抚。但两国交战,政出朝廷,很多事情并不是我想办就办得了的。” 欧阳燕冷笑几声:“得了,别说你汪德臣,转告蒙哥和忽必烈,妄杀宋人者,就是坐在金銮殿,我欧阳燕也会取他首级!” 欧阳燕的话字字铿锵,竟使蒙军万幕不哗,鸦雀无声,连汪德臣这样的大将也听得毛骨悚然。 第一百六十五章 杨耀明会白潇湘 汪德臣率领的蒙古大军最终突破了欧阳燕和桃花谷众人的拦截,付出沉重代价后力战得返,蒙哥令其在四川广元修筑益昌城,给了他很大的权力,四川北部蒙古占领区的各处屯戍军都听取节制,包括都元帅太答儿,也要听取调遣,协同建城。 这时候忽必烈大军已出临洮,在前线召见汪德臣,让汪德臣汇报益昌建城的事。听完汪德臣的禀报,忽必烈大加赞赏,认为这是攻蜀大计,汪德臣趁机请求免徭役,减课税和漕粮,军民屯田以充实广元贮备,为持久军事对峙做准备。忽必烈都应允了,并令设置专门管理财赋的机构,设漕司,造纸币,想方设法通商贩,实军储。又命令临洮元帅赵阿哥潘等帮助汪德臣建城。 汪家随父降蒙的有八兄弟,汪德臣趁着忽必烈高兴,奏请他哥哥汪忠臣领总帅府事,管理他的总帅府。又推荐他的弟弟汪良臣为巩昌驻军统帅,领兵屯垦嘉陵江南,作为益昌的外卫,同时在白水关驻扎一军屯田。忽必烈均应允了,并给予了一系列的政策便利。这样,他自己就里外不用操心,得以专心从事益昌建城的事。 广元本是宋廷边防重地,从前四川制置司都曾一度设置在此地,是连接甘陕和蜀中的咽喉要地,由于挡不住蒙古铁骑,丢掉了这处要地。现在蒙古在此建城,引起宋朝廷惊惧,降旨余玠尽力阻拦,余玠别无他法,只好不时出兵袭击骚扰。汪德臣虽然在益昌筑成了一座坚城,但是取材艰难,后援也少,十分艰苦,还面临着巴蜀武林人物的暗杀行刺,日夜提心吊胆。 好不容易挨到益昌城建成,本该歇口气了,他却忘记了欧阳燕的警告,没有放弃对大宋的骚扰进攻。恰逢蜀中大旱,嘉陵江水位下降,行有人门口都很困难,加上岷江船帮对蒙古人的强烈敌意,使汪德成的军粮总是接济不上,经常断炊,将领们纷纷建议放弃益昌城,北撤就食。汪德臣二话不说,将自己心爱的战马杀掉,分饷将士,激励将士们说:“国家把如此一个军事重地委托给我们,视为将来破蜀的根本所在,我们就是死,也要死在益昌,怎么能轻言放弃呢?”接下来的行动,都以抢粮为主。在整个冷兵器时代,所谓粮足兵聚,粮尽兵散,没有粮食,就没有军队。 为解决口粮,鼓舞士气,汪德臣带兵奇袭嘉川,夺得军粮两千石,并且占领了阴平、彰明两座关隘。南宋的云顶守将吕达率五千精兵来截击,结果被汪德成活捉,部属也被杀伤一千多,其余人溃散,遗落军粮五千石。后来嘉陵江水位回升,交通恢复,北方的粮草纷纷运到益昌,军队屯垦的田地也有了较好的收获。供给渐渐丰足,军心稳定下来。 汪德臣受忽必烈怀柔安抚思想的影响,总是力戒杀戮,尽量稳定人心。由于战乱的影响,百姓四处流亡,汪德臣则召集流亡,安抚百姓回家种田,保障商旅通行,益昌城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巩固的战略基地。 益昌一巩固,这家伙又打起了苦竹的主意,发动突然袭击,抓了宋苦竹提辖崔忠,又让崔忠招降了苦竹守将南清,所有投降者愿意回家的发给路费,分给田地。从此蒙古总帅汪德臣的大名传遍川北,那些投降后被发给路费遣送回家并且分得田地的人,对他更是心存感激,一些不在武林联盟之列的绿林山寨也相继投降,巴蜀民心居然都向着汪德臣。 这使余玠很着急,不得不派遣统制官司甘润带领几万军士在紫金山筑城,与益昌城遥遥相对,对其朝廷钳制。汪德臣自不允许己方的努力付之东流,趁甘润病患者,选派精兵,马摘铃鸾人衔枚,连夜进兵,偷袭紫金山,破了甘润营寨,使宋军无法筑城。 巴蜀前线两军打得热火朝天,由于都是小规模边境接触战,北方武林没有明显介入,大宋这边报国营也按兵不动。等到忽必烈征服大理,北返草原,兀良合台挥军突起茶马古道挺进湖南,江湖大佬们不约而同齐集潭州,协助李芾应付兀良合台的进攻。另一边逍遥谷还在紧锣密鼓,加紧准备百强榜竞赛事宜。 金银双剑把主要注意力放在潇湘绣楼,白潇湘在外面转了一圈之后,听到蒙军进攻的消息,迅速返回了潭州,组织绣娘们走上了城头,和守城军民并肩战斗。湖南镇抚使李芾虽然是个文人,但很有决断力,主持湖南军事以来,在湘黔边界一线构筑了大量堡垒,蒙军即使破了四川,要突破这些筑垒地区,必定也会死伤无数,代价惨重。但是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蒙古军队是从云南绕道而来,那条茶马古道狭窄崎岖,本不适合大军穿行,但是兀良合台的人马在段兴智的引导下已经扫平大理,前出到湘江流域。李芾闻讯,立即从衡州至潭州一路布防,尤其是潭州布置得铁桶一般,城墙上三步一个军士持弓搭箭,每个堞口都有藤牌手和滚木雷石,城墙突出部位都有抛石车,可以远距离攻击城外的人员密集点。城里大街小巷,男女壮年都被组织起来,六步一人,严密防守。兀良合台即使破得潭州城,到了这座城里,每前进一步都得付出沉重代价。 武林人士组成了强大的机动防御集团,随时应付紧急情况,成为潭州守军预备队中最精锐的部分。 战事并不十分吃紧,他们被集中安置在百步街,杨耀明和江霞因此有机会近距离接触白潇湘。尽管白潇湘易容术很好,但杨耀明越看越觉得她的身影象牧兰,心中充满了疑惑。他犹犹豫豫地移步上前和白潇湘攀谈,说:“白楼主,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白潇湘一脸礼节性的浅笑,道:“杨裳堂想打听什么人?这潭州城往来的人物很多,但是潇湘绣楼都是一帮绣花的女子,和武林接触不多。” 杨耀明说:“我们雪山派有一根顶梁柱,掌管着金针堂,叫牧兰,白楼主可曾认识?” 白潇湘又浅浅一笑,说:“听说过这位雪山人物,认识怎么样?不认识又怎么样?” 杨耀明说:“自从牧堂堂离开雪山后,老掌门十分伤心,亲自操练神驽堂,想弥补金针堂出走的损失。神驽手倒是训练出不少,但是芝麻不抵黄豆账,神驽堂毕竟不是金针堂。” 白潇湘撇撇嘴,有些不以为然地说:“噢,原来是老掌门要找人,杨掌堂自己其实无心寻找。” “不!不!不!”杨耀敏连忙否定白潇湘的判断,又看了姜霞一眼,说:“牧掌堂和我自幼在雪山一起长大,自然也急于寻找他的下落。” 白潇湘斜眼望定杨耀明,说:“听说牧兰离开雪山十几年了,当初好象是你对不住人家,十几年杨掌堂忙着娶妻生子,现在怎么又想起打人家?找到她了又怎么样呢?” 杨耀明说:“找到她,我想负荆请罪,请他尽快回雪山。” 白潇湘说:“那恐怕不可能,即使找到她,再回去的可能性十分渺茫。” “你认识莫兰?”杨耀明突然问了一句。 “我不认识什么牧兰。”白潇湘勉强应了一声,显得有些慌乱。 杨耀明说:“白楼主一定认识,你绣那百鸟朝凰图的飞针引线手法,像极了牧兰的金针度穴。” “那只是形似而已。”白潇湘似乎松了一口气,说:“天下似是而非的功夫多得数不过来,几分形似只是凑巧而已。” 杨耀明笑问道:“白楼主师出何门?” 这一问把白潇湘问住了,赶紧搪塞说:“师门之秘,不许外传。” 杨耀敏装作恍然大悟,说:“如此自秘隐晦,有点像桃花谷。” 白潇湘听得一震,她们的功夫正与桃花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这是她们潇湘绣楼的秘密,这条信息是从不外传的,不便和人讨论。白潇湘说:“天下武林是一家,当初若没有达摩老祖一苇渡江,十年面壁,便没有中华武术。” “理是这个理。”杨耀明说:“但是几百年来,武林亦分出许许多多门派,几乎没有一个武林中人是没有师门的。” 白潇湘应道:“师门各有规矩,有的唯恐人不知,有的唯恐人知,有的张扬,有的隐秘。本门便不喜欢张扬。” 杨耀明约略有些尴尬,自我解嘲地道:“倒是我们雪山爱张扬了。” 白潇湘摇摇手说:“我不是那个意思,雪山派领袖西南,勇抗外敌,我是很敬重的。” 也许杨耀明没有注意到,说这话时,白潇湘眼里闪烁着一丝游移不定的光芒,似乎带着某种遗憾。 一旁的姜霞以女人特有的敏感,早已觉察出白潇湘有异,这时插言道:“白楼主何不以本来面目示人?” 白潇湘一惊,但脸上很快恢复了平静,悠悠道:“自有难言之隐,多有不便。” 姜霞笑道:“我越来越觉得白楼主象我一位故人,可惜不得见真容。” 杨耀明尚没反应过来,扯了扯姜霞的衣袖,轻言道:“刨人根底是江湖大忌。” 姜霞白了他一眼,略带醋意道:“你总想找到你的兰妹子,不刨根底能找到吗?” 杨耀明一时语塞,白潇湘忽然目光有些含羞,倘若不是戴着面具,只怕面色已在刹那间有些晕红。 第一百六十六章 大赛之前 荆湖南路出现的蒙古军完成了侦察任务,很快就退回云南。谭州城虚惊一场,仗没有打起来,但对李芾是一次严重的提示,蒙古大军将不从川黔来,而是从滇桂方向来,迫使他在军事部署上迅速作出调整。对潭州满城军民也是一次实战的检验与锻炼,根据这次实战的经验,李芾命人改善和加固了城上各处角楼的防御系统,添置了抛石机,使城防更加巩固。武林主要人物都各自散去,但各种势力都留下一些人员在报国营服务。报国营由樊高主持,储备粮食和军械,蒙古人的侦查行动说明了潭州的防御不能指望四川方向的胜利,也不能指望湖北的胜利,必须自成体系。 金银双剑没有离开潭州,仍然留在百步街。他们想要彻底摸清潇湘绣楼的底细,看看潇湘绣楼和金针堂到底有没有关系?白潇湘注意到了金银双剑的动向,叮嘱绣娘们行为更加谨慎,她们就是金针堂,之所以以假面目示人,就是不愿雪山派找到她们,白潇湘就是牧兰,牧兰就是白潇湘,倘若不戴面具,杨耀明必定老远就能认出。但是她的真容一直隐藏在面具下面,随着杨耀明和姜霞生儿育女,她就更不愿回雪山了。 沧浪客他们回去后,逍遥谷却忙成一片,百强大赛开赛在即,各门派都挑选出自己的年轻俊彥来参赛。而同样也要参赛的刘梦龙、杨如燕和南宫杰、廖重光他们却远在益州郊外偏僻的山野里寻找桃花谷的痕迹。 在他们走过的路径上,却有个美丽少女乍现乍逝,那是公孙婉容,或许爱上了南宫杰,总是喜欢走南宫杰走过的路,离不开南宫杰的方向,而她这一路的相思,南宫杰却是不知道的。 南宫杰、刘梦龙、杨如烟、廖重光四人东南西北寻那个遍,渐渐地把注意力集中到龙鹄山,这使公孙婉容大吃一惊。桃花谷的所在,非桃花谷人士只有峨眉四长老知道,这是武林中一个绝大的秘密,轻易不可暴露于人。看到四人越来越接近桃花谷,公孙婉容不能坐视了,必须加以干预。 刘梦龙;上人正行之间,看到前面树荫底下一个少女亭亭玉立。大家都认得,这是在青羊观约斗现场出现过的桃花谷女侠,公孙婉容。 杨如烟第一个表现得大喜过望,迎上前去,敬礼道:“公孙女侠。幸会幸会!” 公孙婉容微微含笑,客气地说:“我不是什么女侠,我是追魂桃花煞。”说着,反剪在身后的一双手置于胸前交叉,手里还捻着一支桃花。手上一支桃花,这是追魂桃花煞的标配,在江湖上见者断魂,因为那不是迷人的花,而是杀人的花。 南宫杰他们愣住了,怔怔地问:“你要杀人?” 公孙婉容笑吟吟地道:“谁说我要杀人?” 南宫杰松了一口气,说:“你不杀人,摆弄那桃花干什么?弄得我们空紧张。” 公孙婉容说:“那是公子心理上有阴影,捻花少女有vfwcsk怕吗?”公孙婉容面色一端,续道:“四位到这荒郊野地有何贵干?” 南宫杰讪讪地笑着,有点尴尬,确实是自己多疑了。 廖从光打破尴尬说:“前次女侠们擒去了玉夫人。我们想寻找桃花谷,攀个交情,结个善缘,了解一下你们如何处置玉夫人。” 公生宛容说:“桃花谷一般不与其他武林门派交往,你们放心,玉夫人在谷中面壁,几年出不来。” 她审视了廖重光一眼,问:“你是快刀门廖掌门吧?” 廖重光应道:“正是在下。” 公孙婉容说:“快刀门不与我们结恶缘就烧高香了。” 廖重光道:“此话怎讲?” 公孙婉容说:“桃花煞下,死了快刀门好手琅中侠” 廖重光说:“那是他咎由自取,我已在门中宣布,不许门人再纠缠这件事,还往公孙女侠向谷中转达我这层意思。” 公孙婉容说:“快刀门多行侠义,果然豪爽!” 杨如烟也在一旁插言道:“廖掌门深明大义,琅中侠的死是他和梅如雪的个人恩怨,与门派无关。” 几人对话出现短暂冷场,南宫杰终于找到机会插话说:“我想恳求贵谷将玉夫人交我处置。” 公孙婉容摇摇头,说:“这个我作不了主,玉夫人虽然有些恶行,但罪不当死,还望公子能饶过她,给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你俩当初的约斗,其实她早就自知必败,先遣走了玉公子和玉小姐。” 南宫杰点点头,说:“难怪,我说那天怎么没有看到他那对宝贝儿女。” 杨如烟突然道:“我们应该快到桃花谷了吧?”她笑盈盈地望着公孙婉容。这句话实则是在试探。 公孙婉容却很淡定。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桃花谷若是这么容易找到,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听我一句劝,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还是准备百强赛吧。日子快到了,何必还在这里耽搁?” 刘梦龙和杨如烟主要想寻找桃花谷,一直没有太关心百强赛,这时经公孙婉容一语提醒,也想起该去逍遥谷走走了。 这次百强赛谁能技压群雄?黎木蓉的刘流云功和瘦逆天功应该是很强的武功,胆未必能够再夺第一。刘梦龙的七绝刀曾经是武林排名第一的功夫。廖重光心里没有底,因为他的掩月刀法很多人都已经熟悉了。而南宫杰则信心满满。他自从学会了菠萝心法,功力大有长进,足可与一流好手一争雄长。当然,其他各派好手有些也可能异军突起。 一说到百强赛,大家的心思就飞到了逍遥谷,都想看看在年轻一代中自己能占据什么位置。 提到百强赛,几人在益州待不住了,便要赶往逍遥谷。公孙婉容本无意参赛,却因为迷恋南宫杰,也要一路同行。而对于刘梦龙他们四人来说,此行的本意就是想联络桃花谷,现在桃花谷的人主动往他们身边凑,自然是再好不过。 一行五人动身没有走几步,却感到气氛有些不对。 “这里的树怎么和雪山上一样?连只鸟都没有。”首先发现问题的是刘梦龙,他虽然在雪山上待了一段时间,但是对雪山上那种万籁俱寂的环境还是不大习惯。他自小在山里长大,见惯了山林树木,喜欢听鸟叫,看鸟飞,这时走在路上,道路两旁的树上静悄悄的,没有鸟的影子,这使他很奇怪。 廖重光立即有所警惕,做了个手势,让大家小心戒备。果然,到了一处树木高大的所在。突然一张大网飞来,饶是五人先有所警惕,仍然没有逃脱网罟的桎梏。 在网住五人的同时,四周出现了一些黑衣人,不仅穿着黑衣,还带着黑色的头罩和面罩。虽然五人被网住,但功力没被制住,那些人不敢过于靠近,知道这五人都非等闲之辈。而网中的五人十分愤激,尤其是公孙婉容。在这世上,追魂桃花煞还是第一次落入他人掌握之中,这个脸丢大了。 远远的有个黑衣人扯下了面纱,赫然便是玉公子。 “是你!”几个人立时怒目而视。 玉公子讪讪地笑着说:“是我,几位功力太高,不得已只好使点小手段。”其实他的目标只有公孙婉容一人,他想抓住公孙婉容,用她来交换自己的母亲,为此还花费高昂代价买了这张网。 廖重光用冷峻的声音喝道:“柳公子,你放我们出来,这一页我们就算揭过。如果让我们自己出来,你的麻烦就大了。” 玉公子嗤之以鼻:“你自己出来,你自己出得来嘛?你知道这张网是什么网?” 廖重光满不在乎地说:“网就是网,不管是什么网,想难住我们都是不可能的。” 玉公子冷笑道:“哼哼,这张网却不同于其它网,这张网是天蚕丝织就的,叫天网,极具韧性,你们是出不来的。” 南宫接听的有点焦躁,天网他还真没听说过,但天蚕丝他是知道的,等闲刀剑割不断。 廖重光攒了攒手中刀,低声和几位商量开了。他手中的掌门刀是乌金打造,刘梦龙手中的七绝刀本就是一把宝刀,还有杨如烟手里的玄冰剑,也是玄铁制成,锋利异常。三件好兵刃,三个好手,如果合力攻击一点,当能破这网。 几人商量一定,同时发力,攻击一点。然而三般兵刃好像无处着力,刺向了虚无,根本就破不了这张网。 玉公子得意地冷言冷语道:“怎么样?不要枉费力气,凡兵是破不了天网的。” 满怀希望的公孙婉容和南宫杰也泄了气。 南宫杰说:“难道今天就这样栽了,我们就落在这么一个宵小手里?” 五人座在网中占住五行方位,就象形成了一个阵式,玉公子他们也靠近不得。 正在对峙,一条人影飞鸟般投入树影中,一阵鬼哭狼嚎,那些黑衣人被打得东倒西歪。玉公子大惊失色,惊问道:“你你你是什么人?” 来人只说了六个字:“峨眉派,冯云秋。” 网中最高兴的是公孙婉容,她激动地说:“是峨眉冯掌门吗?我是桃花谷公孙婉容。”她和峨眉派渊源很深,自己遇到麻烦,既然让冯掌门碰到,就没有置之不理的道理。 冯云秋还来不及回答,一声声轻啸传来。却是峨眉清风明月四长老接踵而至。掌门一动,长老随行,这是峨眉四长老对年轻掌门人的爱护。 玉公子一看,这五人有了外援,并且是强援,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得手,打一声唿哨。喊了声“撤!”连天网都来不及收回就狼狈逃窜。 冯云秋解开那张网,五人得以解除束缚,纷纷向冯云秋和四长老致谢,一个个都很客气。 “举手之劳,举手之劳。”冯云秋很淡定地回礼,然后收起天网,不过盈盈一握,拿在手中看了看,说:“这是个好东西。”说完欲交给公孙婉容。 公孙婉蓉说:“好东西峨眉派留着吧.”其他人也纷纷表示,这是峨眉派的战利品,理应由峨眉派收。冯云秋也不客气,麻利地收入囊中。 说起来他也刚刚结束闭关,由四长老陪同,要赶往逍遥谷,参加百强赛。 第一百六十七章 滴血认亲 其实蓝冰已经带着雪山派好手悄悄跟了上来,即使没有峨眉派出手,玉公子他们也不可能得逞,结果给冯云秋抢先了。如此一来,反倒让刘梦龙他们欠了峨眉派派一个人情。 一行人准备齐往逍遥谷,却突然接到金童玉女的消息,邀请南宫杰去一趟银杏村。去银杏村干什么?南宫杰心里充满疑惑。刘梦龙和杨如烟仔细端详了南宫杰一会儿,觉得这里面大有文章,在体貌长相上,司马明嘏、戈红艳,卓小飞和南宫杰有太多相似之处,说不定这其中就有什么血缘牵连。 一是五人和冯云秋依依惜别,峨眉派先去了逍遥谷,南宫杰他们却走向邛崃山,到银杏村云会金童玉女。 对于刘梦龙和杨如烟来说,邛崃山是旧地重游,轻车熟路,因此他们两人在前成了向导。廖崇光一刀断后,留下南宫杰陪着公孙婉容坐在中间,倒给了公孙婉容一个求之不易的机会。 南宫节毕竟是个毛头小子,羞颜未开,不大习惯单独与一个漂亮女孩同行,于是打马赶上了刘梦龙和杨如烟。公孙婉容一见南宫杰跑得那么快,也纵马赶来。这一番动作对南宫杰来说,情况并没有明显的改观。刘梦龙和杨如烟本来就是一对情侣,南宫杰巴巴地赶来,后面又跟上一个公孙婉蓉,即使有意避开,也有几分象是情侣。刘梦龙倒是没注意那么多,忽然想起一事,问南宫杰道:“令堂尊姓大名?” 南宫洁应道:“家母复姓司马。” 刘梦龙吃了一惊,说:“令堂芳名是不是上湘下云?” 南宫杰吃了一惊,答道:“正是,刘掌堂如何得知?” 刘梦龙说:“我们前去银杏村,要拜访的女主人名叫司马明霞。” 南宫杰听到司马明霞几个字,有如五雷轰顶,差点惊下马来,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你说什么?我们要去谁家?” 刘梦龙又说了一遍:“我们要去司马明霞家。”他看了看南宫杰的动静,试探着问:“可与你有关联?” 南宫杰只觉得两耳轰鸣,根本就没有倾听刘梦龙的问话。刘梦龙又强调道:“我们此去银杏村,要拜访司马明霞女士,他有个姐姐叫司马湘云,有个妹妹叫司马明玉,南宫少侠可听说过?” 这一回南宫杰听明白了,心似飞箭,急如流星,恨不得一跃就到银杏村,打马向前狂奔,一句话从风中飘来:“那是我失散多年的姨妈,我先行一步。” 再说金童玉女听了刘梦龙一番话之后,找到银杏村唐艾虎家,见到了司马明霞。戈红艳满以为找到了亲生父母,怀着憧憬和期待。司马明霞见这一双少年男女,却把注意力都搁在卓小飞身上,问长问短,根本不关心戈红艳,这令红艳很失望。但当司马明霞问过姓名,说是叫卓小辉,也有些失望失望,她对卓小飞幽幽地道:“我有个儿子,自幼失散,和你一般大,左胸上有一块紫色胎记。” 卓小飞一怔,说:“您确定?” 司马明霞说:“当然确定,自己的孩子怎么不确定?” 卓晓辉又说:“您的孩子是怎么失散的?”司马明霞将当初遭遇女贼丢失儿子的经过说了一遍。卓小飞听得心惊肉跳,他感觉那个女飞贼就是他师傅,那个丢失的男童就是他自己。他戈红艳幽幽地道:“难道我就是在这邛崃山里丢失的?” 郭红艳嘻嘻地笑道:“这个问题你自己最清楚了,如果你左胸口有那块胎记,丢的就应该是你,没那块胎记,那就另有其人。” 卓小飞说:“我的左胸口恰有一块紫色胎记。” 这时司马明霞已经两眼湿润,从她见到卓小飞的第一眼,她就觉得这孩子象她当年丢失的孩子,说出左胸口紫色胎记,不过是一种试探,并没有抱多大希望。这时听卓小飞说左胸口恰有一块胎记,她便觉得可以确认了。 大宋王朝时,人类不懂dna,他们认亲有一个原始古老的办法——滴血认亲。就是一盆清水,相认的人各自滴一滴血液在水里,两滴血液相融,说明血脉相通,两滴血液相互排斥,就说明血缘关系很疏远。 银杏村的老者都集聚到唐艾虎家,举行了一个简朴而庄重的滴血认亲仪式。两滴血液在水中飘浮,果然相容,母子二人抱头痛哭。 “孩子,你不姓卓,你应该姓戈。”司马明霞哽咽着说。她现在心里很茫然,按理说她找到了和前夫的孩子,以她原来的心愿,找到孩子就要护理前夫的灵柩还葬故里,这样唐俅就变成了没娘的孩子,这又是她不忍心的。唐俅知道卓小飞是他同母异父的兄长之后,既高兴又担心,心中那份情感抖无法处置。 司马明霞过于悲喜交集,几度昏厥。人到这个年纪,在世的亲人也许不多,但能使先夫骨殖还葬故里,司马明霞便心愿已了。可她毕竟有了第二个儿子唐俅,舍不下这点骨肉,内心里反复挣扎,最后决定还是留在邛崃山中,了却余年,让卓小飞独自扶先夫灵柩返回家乡。 到此时刻,不应该再叫卓小飞,而应该叫戈小飞。那么戈红艳又是何人?本该姓什么?戈小飞认为自己的身世能弄清楚,戈红艳的身世多半也能弄清楚。从他获得的信息中,他感觉自己和南宫世家必有亲缘,就他接触的江湖掌故。记得南宫云飞的妻子也姓司马。于是想方设法向南宫杰传信,让他也来一趟银杏村,以便印证一些情况。 等待几日,南宫杰一行就到了。刘梦龙感慨良多,前次过邛崃山,得司马明霞相助,才识破巫教的灵魂出窍之术,避免了一场祸事。如今又来到银杏村,村民们还认识这个前些日子曾经留宿的少年,把它引进唐艾虎家。司马明霞好心助人,最终带来机缘,母子重逢,不能不说冥冥中自有天数。 两方人马相见。尽管人是金童玉女邀请来的,他们两人还是显得尴尬,毕竟过去一直站在敌对的立场上,现在要象亲人朋友一下一样坐下来谈事情,未免有些拘谨。 戈小飞依于司马明霞膝前,表现出十分的依恋,对刘梦龙说:“感谢刘掌堂,我找到了自己的母亲。”又对南宫杰说:“我母亲名讳上明下霞,可能与公子的母亲有些牵连。” 南宫杰一见司马明霞便觉亲切,感觉眼前这个妇人太想自己的母亲,何况路上刘梦龙已经大致介绍了司马明霞的情况,此时相见,前后情况一印证,确认这正是他母亲寻找了多年的妹妹——明霞姨妈。 母子姨侄相见,自有一番感人场面,最后司马明霞决定留在银杏村,让戈小飞奉亡父骨殖还葬故里。 一群人别了银杏村,望江南出发。出山之后,弃马登船,沿水路一路东下。船过夷陵,南宫杰想起明玉姨妈,便将船泊在江边。让戈小飞守着已故姨父的灵柩。由于邻近销魂教,不敢大意,由廖崇光、刘梦龙、杨如烟三位好手陪伴在侧,以防变故。南宫杰带着公孙婉容和戈红艳直奔卓家庄。既然卓小飞不姓卓,那么戈红艳也未必姓戈。 到了庄上,明玉姨妈久久凝望着戈红艳把握不定,自己的小女儿丢失一二十年了,又不像戈小辉那样身上有明显胎记,没有任何的物证,如何相认?最后仍然采取了滴血认亲的办法,确认了戈红艳就是卓家的亲生女。无论是明玉姨妈还是卓姨父的血液,都能和戈红艳高度相容。这就具有了一定的戏剧性,卓小飞姓戈,戈红艳姓卓。这就是当初刘梦龙见了金童玉女又不敢明确提示的原因。因为戈家丢失的是男孩,而红艳却是个女孩,如今总算弄清楚了,这二人交换了姓氏。 其实当初袁云裳并不是有意要交换他们的姓氏,而是要着力栽培这对男女,把他们看成是自己的战戟,拆下战字的一半给了红艳做姓氏,拆下戟字的一半给了这小飞做姓氏,这样一来,却使阴差阳错,卓家戈家的儿女姓氏错位,使本来就不容易寻找线索的儿童失踪案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卓红艳陪伴了父母几天,心里放不下戈小飞,和南宫杰他们一起告别卓家庄,赶往江边。还好,江边太平无一事,一行人启碇扬帆,逶迤东行。自此戈小飞和卓红艳对从小唯命是从的师傅生出一种夺来感来,这是袁云裳始料未及的。 第一百六十八章 消除隐患 袁云裳听说金童玉女去了邛崃山、戈红艳又去了卓家庄,一时神情大变。这些年来她在金童玉女身上花费了不少心血,当作亲生儿女一般苦心栽培,指望他们能够成为销魂教的顶梁柱。但是这二人正好一个出生于卓家庄,一个来自邛崃山,这两个地方许多年来一直是销魂教的忌讳。那些老仆妇没有一个敢提及。既然二人到了出生之地,就多半弄清了自己的身世。她急忙派出霍小刚去打听金童玉女的情况。 这霍小刚也是当年看炉的八对童男女之一,论单打独斗,功夫不在金童玉女之下,吃亏在金童玉女枪剑合璧威力无穷。当然,销魂教主袁云裳也没有让他受领什么为难的任务,只是让他跟踪金童玉女,看看他们忙些什么,听听他们说些什么。他简单地收拾了一番,就轻松上路了。 霍小刚的过人之处在于善于伪装,善于阵法。他走出黄牛山,俨然是个游学的书生,羽扇纶巾,优哉游哉。戈小飞和卓红艳当然不知道教主已经对他们起疑,仍然扶着灵柩一路东行,不一日就到了浙西。 那戈家也是大富人家,做了一场蘸事,把亡者骨殖隆重安葬,同宗叔伯兄弟又轮番留饮,使戈小飞一耽搁就是十天半月。南宫杰他们既然是陪着戈小飞扶灵而来,自然也陪着他留在浙西。那霍小刚逗留数日,在金童玉女的言辞行为上未发现异常,回报黄牛山,销魂教主总算消除了一块心病,但是如何向戈小飞和卓红艳说明他们的来历依然是一件大伤脑筋的事。 戈小飞一行人总算应酬完毕,拜别宗亲,便一同去逍遥谷,参加新的百强选拔赛。 正走在路上,看见一个五绺长须的汉子,浑身浴血,跌跌撞撞地跑来,他后面有五六个蒙古武士紧追不舍。那大汉显然受伤不轻,老远叫了一声“救我!”竟然扑倒在地,爬不起来。 南宫杰轻呼一声,迅速地打开断魂枪,麻利地将那些零部件组装成兵器,横枪当道,拦在那大汉的身后,准备大战一场。 原以为有场恶斗,可是戈小飞和卓红艳双双抢出,以枪剑合璧之势,出现在那群蒙古武士的前面。 那几人惊呼:“金童玉女!”赶紧停住了脚步。 戈小飞喝道:“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人受伤如此之重,你们还不肯放过吗?” 那几人吞吞吐吐,看样子是既不愿放过,又不敢上前。他们不认识这一干好手,但认识戈小飞和卓红艳,原来这帮蒙古人是销魂教荆湖分舵的。袁云裳想摆脱蒙古人的控制和干扰,首当其冲就是要清理教中的蒙古人,她有意把蒙古人从黄牛山分出去,成立荆湖分舵,又把消息透露给逍遥谷,想借武林联盟之手灭个干净。可是由于潭州城外骤现蒙古斥候部队,南宫云飞没来得及动手,就把骨干派往了潭州。等到潭州事了,百强赛开赛在即,又顾不上了。 青云山庄机缘巧合,却与荆湖分舵撞了个正着。庄主青云客带着一干人护着庄中年轻好手汤义和前往逍遥谷,碰到了荆湖分舵的人,其中一个是当年从无忧山庄逃出来的,认得青云客。当年无忧山庄派往青云山庄的使者一个都没有回来,这笔账自然要和青云客清算,于是发生了激烈的争斗。那个身负重伤的汉子,正是青云山庄的庄主青云客。 卓红艳冲那帮蒙古武士杏眼一瞪:“怎么,还不肯退去?要等我们动手吗?” 那些人犹犹豫豫,他们在黄牛山时都需听从金童玉女的号令。可如今他们只听荆湖分舵的号令,现在是金童玉女要他们退下,他们把握不准是该听从还是不该听从。 这时刘梦龙排众而前,挥动着七绝刀说:“打发他们不劳金童玉女动手,我一刀解决!” “七绝刀!”那几人中有识货的,认出刘梦龙手中的刀是驰名江湖的七绝刀,再看看这一行人,似乎每个人的功夫都强过金童玉女,便萌生出退意。 杨如烟、廖重光和南宫杰他们却不允许这帮蒙古武士就此退走,三人三般兵器闪电般地堵住那伙人的去路。南宫杰冷然看着这伙人说:“开始不走,现在想走,晚了!深入宋地杀我宋人,不带点彩就想这样离开嘛?” 廖崇光接着道:“客人来了,不能空手而归,带点彩回去吧?”随着话音,一拍手中刀就砍向其中一人。他出手就是掩月刀法的精髓,一招定胜负,那人的耳朵被割下一只。他用刀尖挑起那只掉在地上的耳朵,睥睨着那伙人,傲然道:“怎么?你们还要我们一个一个动手吗?” 那帮人很是后悔,知道问题出在自己的装扮上。本来就是蒙古人,不该再用蒙古人的装扮,倘若作宋人打扮,今天也许能全身而退。而此时他们看清了形势,南宫杰他们对蒙古人的仇恨,也从廖重光简单的一出手中感觉到了这帮人不是好惹的。有几个心思灵活的操起刀剑就扎伤自己的手臂腿脚,让自己挂点彩,这样总比对方动手好。从刚才廖重光的出手看,若等对方动手,多半会在脑袋上切下某个器官,这样带点伤回去再治疗。毕竟还没有短缺什么。 一群人几乎是以自残的方式解决了纠纷,南宫杰和廖重光他们也不想多造杀孽,就放这帮蒙古人离开了现地,立即开展对青云客的救治。 青云客说起自己和荆湖舵的遭遇,满怀悲愤,他带在身边的几个庄客,被荆湖分舵的蒙古人追杀得一个个下落不明,剩下自己一人数百里亡命。倘若不是机缘巧合,遇到刘梦龙他们,多半是活不下来了。这次把汤义和带来,原本是想在百强赛上露点风采,此时也生死未卜。 汤义和到底怎么样了呢?他福泽深厚,遇难成祥,虽然经历了一场风险,但无大碍,依然活着,并且遇到了青云剑派的一个前辈,成就了一番造化,暂且按下不说。却说南宫杰他们带着青云客顺利地到了逍遥谷。 南宫云飞此时正为荆湖分舵伤脑筋。近日荆湖分舵动作频频,对武林联盟骚扰甚多。为办好百强赛,马玉成、袁云霓、欧阳鹞和诸葛长云正在兼程北上。要使活动顺利,主办不受干扰,就有必要先解决销魂教荆湖分舵的问题。青云山庄的遭遇进一步证明了荆湖分舵的嚣张,就其发展趋势来说,日后必成为蒙古大军南下的一股内应。要切除这个毒瘤,宜早不宜迟,南宫云飞着手调派力量,以旋风队为左翼,疾风队为右翼,大举挞伐荆湖分会。 金童玉女不便出面,刘梦龙、杨如烟、廖重光和公孙婉容参加疾风队行动,百强队其余成员作为主力,开始在宽大正面搜索攻击,对荆湖分舵形成强大的压迫势能。沧浪客和琅岈怪道也参与行动,带着一部分好手,先期秘密到荆湖分舵的北面封闭其退路,务求一举全歼,不留后患。 行动中刘梦龙有意试一试七绝刀的威力,而且这次由于刘梦龙、杨如烟、廖重光和公孙婉容的参与,疾风队阵容空前强大。他们本来是策应正面的进攻,此时反而变成了主攻。 刘梦龙和廖重光两柄大刀在前,杨如烟的玄冰剑和南宫杰的断魂枪在后补位,公孙婉容的暗器专门收拾漏网之鱼,反倒是疾风队的队员们好像成了看客,任繁荣、何文焕。陶格斯、杨素心都清闲起来,跟在后面。这使疾风队的攻击形成四个梯次,排山倒海,席卷无遗。 左翼旋风队见疾风队攻势凌厉,自然不甘落后,由黎木蓉和南宫豪打头阵,其他人断后,也无敌手,一路势如破竹。 正面进攻的百强队,见两翼先动,岂可坐失良机?潮水般地涌向荆湖分舵。一时间,刀剑纵横,血光迸现,负隅顽抗的蒙古武士一个个上了西天。剩下萨仁等少数几人,一看风头不对,赶紧向北逃窜,却又被沧浪客他们截住。在沧浪客和琅岈怪道手下,天下有几人能够逃脱?萨仁成囚,荆湖分舵的事自然就告一段落。 少年英雄们把荆湖分舵的舵口仔细搜索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牛肥肥以为这里会有很多好东西,却一样都没找到,嘟囔了一句:“狗屁宝贝都没见!” “就师哥贪心重。”花芊芊抢白了一句。 “有这么说师哥的吗?”牛肥肥白了花芊芊一眼,威胁道:“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敢!”花芊芊嘴里不服输,却一个劲往南宫英的背后躲去。 南宫英一举断魂枪,拦住牛肥肥的去路,说:“你打不着她。” 有这支断魂枪拦住,牛肥肥果然打不着花芊芊,他瞪着花芊芊说:“真是女大不中留啊,师哥只好在师门等着你,除非你不回娘家、”说完大笑而去,一场血战就在笑声中落下帷幕。 当新秀百强们离开战场时,远处一道人影悠悠闪过。那是销魂教主袁云裳,许多日子来她一直放心不下荆湖分舵,她要想摆脱蒙古人的牵制,自立于江湖。首先就要解决教中的蒙古人。而她自己无法解决,怕遭到蒙古人的报复,只有借助武林联盟的力量,因此才设立这么一个荆湖分舵,让蒙古人另行集中赶来,自成一体,又把消息透露给逍遥谷。很长时间不见逍遥谷有任何动作,她早就着急了。今天终于看见了荆湖分舵的覆灭,这表面上是销魂教的损失,实际上是帮袁云裳翦除麻烦,是她老早就计划好的图谋,这一战她虽然俨然置身事外,却是最大的受益者。 第一百六十九章 参赛问题 解决了教中的蒙古势力,袁云裳心情大好,回到黄牛山,叫来霍小刚交代说:“金童玉女,我怕是指望不上了。百强赛开赛在即,你代表销魂教去参赛,务要杀进百强。振我教威。” 那霍小刚平时都有几分畏惧金童玉女,怎敢与天下年轻好手较技?他吞吞吐吐地说:“我,我恐怕不行。” 袁云裳一瞪眼说:“你怎么不行?你是本座精心栽培的精英,单打独斗一点也不比金童玉女差。我再教你一手绝招。” 她把霍小刚带进销魂窟,在那个地下密室中,将销魂剑的精妙招数择要传授,嘱咐胡霍小刚说:“销魂功只有未婚女子才能修炼,你练不了,但这些招数你可以学,将其化入你日常所练的剑招中,会有大用,你去吧。” 霍小刚领命离了黄牛山,扬帆直下武昌。 到了武昌,弃船上岸,却赶上了一场血腥。并不太大的一座城里,一夜之间死了十三人,都是喉头带花沥血而死。 追魂桃花煞!武昌城里纷纷传言,追魂桃花煞进城了,一夜之间杀了十三人,惨无人道。整座城里人心惶惶,尤其是武林人士,都有大祸临头的感觉。 消息传到逍遥谷,恰好马玉成、欧阳鹞、诸葛长云三大高手已经赶到,闻讯大惊。 马玉成说:“我不怀疑追魂桃花煞杀人的理由,但是在武林联盟侧后,一口气杀了十三人,未必也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大家议论纷纷,要不要找桃花煞算账?如今武林联盟的阵容,足以辗压任何势力,如果出面干涉,相信桃花谷也得掂量掂量。议事厅里,有的主张讨伐桃花谷,有的认为桃花煞不会胡乱杀人,武林联盟不必过问。这些武林耆宿个个都是老顽固,谁也说服不了谁。 正在讨论激烈的时候,忽报公孙婉容求见。 南宫云飞说:“让她进来。” 公孙婉容款款盈盈走上前来,冲列位武林前辈拜了一拜,说:“桃花谷公孙婉容,拜见各位武林前辈。” 马玉成没好气地说:“你来的正好,桃花煞在逍遥谷旁,一夜杀了十三人,你正好解释解释。” 公孙婉容偷窥应道:“我没有得到谷中的消息,但被杀的那十三个人,我知道那是当年到岭南棍王府行凶的十三人,收拾他们的一定是邱姊姊。” 张无影机灵,在大家争论时,他早派出千音堂弟子,找到得利镖行詹宠烈,证实被杀的十三人的确是当年到岭南棍王府行凶打劫的十三人。当时他们还属于平南商会荆湖分会的马帮,发了这笔横财后,他们纷纷退出马帮,置房子置地购买商铺,有的做起了庄园主,有的做起了大东家,早已金盆洗手。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既然当年欠了债,总是要还的。你想打劫就打劫,你想洗手就洗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邱家丫头悄没声息地在桃花谷长大了,到了报仇的时候,因此岭南棍王府那笔旧账就在武昌城里清算了。 原来如此,马玉成释然,当年棍王府的命案逼得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被江湖误以为凶手。今天真正的元凶终于得以授首,马玉成极为高兴,他对公孙婉容说:“你能不能联系上邱家那丫头,请他到逍遥谷来做客?” “当然可以!”公孙婉容慨然应道,便往武昌城去了。 到了城里,留了几处桃花谷特有的记号,就在客栈里坐等。 那邱家丫头报仇事了,正要找公孙婉容。,由于国家所面临的局势越来越让人担心,谷中决定放弃原来独善其身的传统做法,积极参与江湖事务,让她和公孙婉谷一同参加百强大赛。看到公孙婉谷的召集信号,她便迅速找到了公孙婉容落脚的客栈,与她聚头。 谁也不知邱家丫头叫什么名字,她姓邱,棍王府出事后被牧兰带到了桃花谷,顺口就叫做邱桃。十几年来邱桃就成了她的名字。 公孙婉容说明来意,问起一步去向,邱桃笑道:“我奉桑姥姥之命,办完自己的事,正要去参加新秀百强赛。” 公生婉容大喜道:“那敢情好,马盟主正要邀请你到逍遥谷做客。” 说话间两人便已成行,骑着马,悠哉游哉地向逍遥谷进发。路上公孙婉蓉先将消息传回逍遥谷。 听说桃花谷的人要来,谷中立即热闹赶来,武林联盟的、各门各派的都想方设法整一些排场,倒让人大开眼界。最上心的自然是旋风队和疾风队。还有遍寻桃花谷不着的刘梦龙,杨如烟和廖重光。 廖重光早年的狐朋狗友听得他做了快刀门掌门,又来参加逍遥谷的百强赛盛会,也赶来不少。廖重光要房间摆出个欢迎邱桃的动人姿态,他们便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等到邱桃进谷时,各路势力都整出许许多多的名堂,让人目不暇接。公孙婉容陪着邱桃,并马而行,远远的看见古口凸显两只大孔明灯,一左一右,悬在谷口上方,那右边的孔明灯下悬着一个条幅,条幅写的是:恭喜邱大小姐手刃家仇。 左边的孔明灯下也挂着一个条幅,上书:欢迎邱大小姐莅临逍遥谷。看热闹的人不少,把谷口都围上了。邱桃看着条幅笑得很开心,说:“武林联盟太客气了,我一个小丫头,实在用不着这么大排场。” “这不是武林联盟整的。”旁边有人搭话说:“这是快刀门廖掌门整的。” 邱桃脸一红,说:“我又不认识廖掌门,他干吗这么客气?” “崇拜桃花谷呗。”人群中又有人漫应了一句。 踏进谷口,道路左右彩幡飘摇,煞是壮观。才入得谷来,突然一溜烟花冲天而起,在半空中爆裂开来,绽放出绚丽光华,凝聚成数个大字:热烈欢迎邱大小姐。 这场面整的,不亚于皇家威仪,让邱桃都有些懵了。这快刀门和桃花谷从无往来,廖掌门哪根神经错乱了?正在邱桃十分开心时,前方出现一对金毛雄狮,一左在右欢腾而前。那正是旋风队和疾风队想出的名堂,他们一般的少年心性,知道邱桃年纪不大,便整出这一番热闹,搏她开心。两只狮子的中间走着一人,不过三十多岁年纪,英武豪迈,正是快刀门年轻的掌门人廖重光。这样的初次见面,给邱桃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热闹归热闹。公孙婉蓉和邱桃的出现,却给参加百强赛的各门派选手们造成巨大的心理压力。因为桃花谷的功夫太过神奇,名声也太响亮,桃花谷两人参赛无疑百强变成了九十八强,等于少了两个名额。 在邱桃进谷的那一天,霍小刚也代表销魂教进了逍遥谷,见过金童玉女,说起诸般前因,却勾起他对自己身世的焦虑:我是谁?我从哪儿来?我的父母是谁?这些曾经困扰戈小飞和卓红艳的问题,此时也同样困扰霍小刚。 戈小飞说:“据我了解,我们这帮人都是当年教主捉来守护药丹炉的,一定都有自己的父母。师傅如果能把我们的身世明明白白告诉大家,她就仍不失为一个好师傅。倘若继续隐瞒,那就太对不住人了。” “正是正是!”卓红艳接过话疛说:“师傅不该让我们大家活得不明不白,与亲生父母骨肉分离,至今也不给大家交个底。” 霍小刚说:“等参加完比赛,我回去就问他老人家到底怎么回事。” “你还参加比赛?”卓红燕有些不以为然,认为吉他云裳既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大家就不必再为她出力。 戈小飞却不这样认为,他说:“师傅并没有干多少伤天害的事,最近又有意摆脱外族势力,我看还是可以劝一劝的。” 卓红艳撇撇嘴,说:“你们忘了黑衣人?那还是人吗?” 戈小飞和霍小刚自然想起教中那些黑衣武士,都如行尸走肉,上了斗场只听哨声,真不象人。 卓红艳又说:“假如哪一天师傅看我们不顺眼了,把我们也变成黑衣武士,你俩说值是不值?” 这还真是个极其严重的问题,袁云裳有销魂蚀骨散,能把人变得浑浑噩噩。真有那么一天,她想把人变成行尸走肉,连后悔都不知道后悔了。 卓红艳还说:“其实我们根本不知道,她有没有给我们下固本培元膏。” 霍小刚忽然想起什么,脸色变了变。 戈小飞看了他一眼,问:“怎么啦?” 霍小刚说:“师傅让我来参加百强赛,我突然感到自己功力大进,不知是不是悄悄给我下了固本培元膏?” 戈小飞脸色也变了,按说除了他和红艳,师傅最疼的就是霍小刚,既然能狠心给霍小刚下药,说不定日后也会给自己下点药。他的声音变得颤抖赶来:“一定是,一定是师傅给你下了家伙。” “那怎么办?”霍小刚一时没了主意,有些惶急。 卓红艳倒显得淡定,说:“下就下了吧,我和小飞身上有原药,三年之内必能找到破解之法。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把原药留起来,三年之后当解药。” 霍小刚面色稍定,说:“师傅对自己的亲传弟子也下手,太狠了。” 卓红艳又说:“因此我才考虑,你还要不要代表销魂教参赛?” “参赛!”戈小飞果断地说:“我们三人都参赛,赢得好名次,更好做师傅的工作,让她放弃那些不三不四的玩意,做个真正的武林人,这样也算报答了她的养育之情。” 霍小刚赞同道:“小飞说得在理,我们在江湖上闯下的钟头越响亮,将来就越好说话。” 卓红艳心里总有一丝放不下的东西,又说:“那我们也不能以销魂教的名义,只能以个人名义参赛。” 霍小刚问:“那为什么?” 卓红艳说:“这些日子我才知道,原来销魂教在江湖上名声那么糟糕,人家让不让销魂教参赛还两说。” 第一百七十章 比赛开始 销魂教荆湖分会覆灭的消息传到哈剌和林,震动了蒙古帝国。蒙哥政权虽然和销魂教没有直接的联系,但是知道有这样一股力量影响着南方武林,先后由脱列哥那和海迷失掌控,而脱列哥那和海迷失主要依靠教中的蒙古人保持情报命令的传递。现在销魂教里的蒙古武士被武林联盟一鼓聚歼,这是一个让人心痛的结果,也意味着大蒙古丧失了对南方武林的影响。朝堂上有好事之徒不甘心这个结果,出主意说要重组毅勇营,凝聚江湖,掌握南方,影响南宋政权。这样一件大事,得有非常人物来主持。 阴山脚下,住着三位狠人,带着一帮弟子,蒙古各部落都轻易不敢招惹,历来以招抚为主,和帝国虽是从属关系,却更象盟友。 三兄弟分别叫元春、元夏、元秋,是鲜卑族的遗老遗少,元姓实际上是鲜卑拓跋氏改姓汉姓后的姓氏用字,鲜卑原名应叫拓跋春、拓跋夏、拓跋秋,大隋朝建立时逃亡定居在此,繁衍生息。以尚武复国为宗旨,族中人多为习武高手。这三兄弟功力极高,号称阴山三煞,蒙古武士都久闻其名,都不敢与他们发生冲突。 有人向蒙哥举荐,建议给他们封爵,命其立即重组毅勇营。蒙哥深觉有理,达尔罕大庙的和尚们不肯再过问江湖事,有这三人出面,何愁所图不成?于是许以天下一统之后,阴山之下为鲜卑人永久居住之地,兄弟三人永为鲜卑贵族,主持鲜卑族。这个承诺使阴山三煞心理活动起来,终于禁不住诱惑,出面扯起大旗,重组毅勇营。 和达尔罕大庙的和尚不同,他们把毅勇营分为三个堂口,一个是毅勇堂堂,负责组织人手参与军队事务,充作攻地拔城的先锋。另一个堂口叫威武塘,专门负责对付南方武林,进行渗透、拉拢、打击和破坏。还一个堂口叫报音堂,专门负责情报收集整理和甄别。 他们这一系列的动作都在较短时间内完成,当逍遥谷百强赛即将举行之际,威武堂的布置也基本就绪。 这天袁云裳在销魂福地正为收不到霍小刚的消息而发怒,忽报销魂福地来了贵客,要她亲自迎接。 “管他什么人,不见!”袁云裳正值心绪不佳,没好气地拒见来人。 报事人嗫嚅着说:“是哈剌和林来的。” 袁云裳一震,刚解决荆湖分会,哈剌和林就来人了,知道来者不善,只得勉强出迎。 来的是威武堂主元秋,此人生得高大威猛,一脸络腮胡子,由于三兄弟在阴山脚下,长期独霸一方。养成了几分傲慢之气。此时站在销魂福地中,虽见销魂教主袁云裳徐徐走来,却全然不把她放在眼里,一付睥睨之态。 袁云裳也不以为意,不亢不卑,象若无其事地问道:“不知均价是何方高人?” 那拓跋秋傲慢地说:“我乃阴山元秋。” 袁云裳微微一震,阴山三煞她是听说过的,知道这元秋不易对付,阴山三煞很棘手,但阴山与黄牛山相去万里,也不能拿她销魂教怎么样,于是淡淡的回应道:“听说阴山脚下仍然聚集着一帮鲜卑人,以拓跋三兄弟为首,颇有声势。今天来我销魂教有何贵干?” 元秋把眼一横,说:“我奉蒙哥大汗令,特来协助销魂教对付南方武林。” 袁云裳冷笑一声说:“承蒙抬爱,不胜荣幸,但我们销魂教和蒙哥大汗没有隶属关系,也不想对付南方武林。” 元秋冷冷地道:“销魂教是奉乃马真后旨意成立的教派,自然要服从大蒙古帝国的号令。” 袁云裳说:“算了吧,各有各的事,何必老搅和在一起,销魂福地,不欢迎蒙古人,送客!” 教众一涌而出,把元秋挡在外面,目光极不友善。看来袁云裳真是有心要摆脱蒙古人的控制,固有此举。 元秋一看这阵势,知道已难驾驭销魂教,勉强从事,必定讨不到便宜,冷笑了两声,说:“袁云裳,你今天敢拒我于门外,等到大军南下,只怕没有销魂教的容身之地。” “哼!本教主从不受人威胁,要我请你走吗?” 人在屋椽下,不得不低头。元秋自忖没有把握胜得了袁云裳,只得悻悻而去。 元春和元夏却带着秘密使命去了贺兰山。进了气吞万里云总坛。销魂教已经不为哈剌和林所掌控的消息传来,他们更觉得此行重要。 气吞万里云这个杀手组织始终在蒙古皇室的严密掌控之下,元春元夏此行不为其他事,只为挑选一名最顶级的年轻杀手去参加百强赛,压一压南方武林的气势。 气吞万里云自从被旋风队搅和一番之后,知道自己被武林联盟盯上了,不敢到南方接生意,一直龟缩在北方。两位特使到来,说要挑人云参加南方的比赛,正好合了心意,从气字一号营挑选出三名最强的杀手,一个叫断魂,一个叫断命,一个叫终结者。 人员才挑选好,元秋已到,和元春元宵先期到了武昌。断魂、断命和终结者各自前往,他们有他们的规矩,这三个杀手历来如天马行空,从不与他人同行。因此在路上各走各的。 再说百强赛,经过几轮严格的选拔,无数的年轻俊彥只剩下千人入围,要在这千人当中选出百强。据比赛规则,千人进百的比赛先由抽签决定两两对决,淘汰一半,剩下五百人再来进行淘汰赛。这基本上没有太多悬念,抽签抽到对手强的,自动弃权。余下五百人分五个批次比赛,每批一百人,赛场一百个入口,进入入口后,这一百人只能争夺二十个出口通道。想到达终点进入百强,必须抢到一个终点通道入口,守住两个时辰。每个进场的人,在两个时辰之内有三次争夺机会,三次夺不到通道视为淘汰,进场时首占出口通道不计次数。 旋风队、疾风队以及公孙婉容、秋桃、戈小飞、卓红艳霍小刚都进入了五百强,廖重光和冯云秋因为是掌门人,不得参加百强争夺赛,这使二人很失望,他们原本想和天下英雄一试身手,却苦于没有这个机会。 牛肥肥和南宫杰运气不错,都在第一批进入到比赛场中。南宫杰凭着实力,从一开始就守着一个出口通道,其他选手看一看他手中的断魂枪,没人敢上去争夺。 有一些出口是一些无名之辈把守着,自然被人反复争夺,甚至几易其主。牛肥肥在上一届百强赛中只是第九十八名,能进入百强,实属侥幸。他暗自思忖,就抢到一个出口通道,也未必能坚守两个时辰,于是他干脆不抢,总是在场中溜来溜去。对那些无人敢去争夺的出口,他也不加关注,那必定是强手所在,莫敢撄其锋。有七八个口子,争夺比较激烈,易主也很频繁,他用心观察着争夺者的出手招式,在心里掂量着自己能打败谁。 快接近两个时辰的时候,牛肥肥终于选准了对手,冲了上去。守着出口的人已经对战过好几个对手,到了强弩之末。而牛肥肥一直养精蓄锐,自从进场以来,从没与人争斗,没有参加任何出口的争夺,这自然在体力上就占了很大的便宜。 那是崆峒派的一个年轻的选手,崆峒派的剑术本身就没什么惊人之处,加上派中几个长老又不会教徒弟,日渐式微。牛肥肥一扑上前,对方自从占了出口,时刻严阵以待,见牛肥肥一剑刺来,横剑一挡,就化解了牛肥肥的攻势,把他弹了回去。但牛肥肥经过在三仙洞的锤炼,已经不似进攻无忧山庄时,也不似第一次百强赛时,实力已经飙升了不少,在第二剑刺来时,对方又想故伎重演,再把它逼回原处。但牛肥肥此招并非要正面攻击他,而是一剑搭在对方的剑上,趁势而上,人在空中一个翻转,便到了对手的背后,横推一掌,把对方逼出局来,这个出口通道便归牛肥肥所有。 这里一起骚乱,立即有一些没占到出口又自认为功夫不赖的好手蜂拥而来,挑战牛肥肥。 到此时,牛肥肥再不能藏拙,一剑横空,来者不拒,见谁打谁,终于使争夺者看清他不是善茬,争夺的欲望之火渐渐熄灭。两个时辰一到,牛肥肥就穿过通道到达了终点。 第二批的比赛要热闹一些,公孙婉容、秋桃、霍小刚、杨素心、陶格斯都在这一批。毫无疑问,公孙婉容和秋桃所占的出口,没人敢去挑战。她们进逍遥谷时那么大的阵仗,谁都认识这两位煞星是追魂桃花煞,“武林绝杀,追魂桃花。”自知不是对手,谁还去试?谁还能在桃花煞下抢个赢头?霍小刚经过艰苦鏖战,也抢了一条出口通道。杨素心和陶格斯终因实力不济,被淘汰出局。 对于旋风队来说,第三批是关键一仗,黎木蓉、南宫英、南宫豪、花芊芊、战东方都在此列,加上以个人名义参赛的金童玉女也在其中。说也奇怪,黎木蓉、战东方和南宫兄弟四个出口通道,从头到尾没有人敢去争夺。想是旋风队江湖名气太大,都不愿在他们占据的口子上浪费争夺次数。戈小飞和卓红艳虽然守得艰苦,还是各占了一条通道。花芊芊用牛肥肥之法,最后也夺得一条出路,旋风队取得了一个大圆满的结果。倒是疾风队堪忧。杨素心和陶格斯已经淘汰出局,目前胜出的只有南宫杰一人,这一届比赛,强手明显多过上届,任繁荣、何文焕、陈剑秋能否脱颖而出,还要拭目以待。 第一百七十一章 百强排名 任繁荣、何文焕、陈剑秋都在第四批出场。比赛比到这个时候,各门各派都有了一些可资利用的经验,他们争夺出口通道,不再是盲目的,而是有计划的。徂徕山上有个高手,江湖人称徂徕先生,看家本领是九节鞭法登峰造极。他有两个弟子进入了五百强,参加了第四批的争夺,但是出线的希望不大。泰山派的青松道长和徂徕先生有个约定,那就是徂徕先生的两个徒弟不作出围的打算。只帮助泰山派消耗对手体力,事成之后由泰山派传给一定的酬金。 他们看准了陈剑秋把守的出口通道,因为别人都是用的铁制兵刃,唯有陈剑秋手持一根木扁担,腰上扎着一条麻绳,背上虽然插着一对斧头,但是轻易不用,看上去象一个樵子。泰山派有三人进入了第四批的比赛,其中有个卧云子是青松道长的嫡传弟子,也是泰山派最有希望进入百强的人选。因此泰山派和徂徕先生的弟子只有一个目标,就是保障卧云子出线。 先是徂徕先生的两个弟子分别和陈剑秋游斗,他们各自争夺了三次,陈剑秋也就打了六场,守住出口,仍然屹立不动。紧接着泰山派的另外两名弟子又上去打了六场,陈剑秋前前后后已经争斗了十二场,体力还真有些跟不上了,这个时候卧云子才出场。 陈建秋原本就练得一身好功夫,曾在逍遥谷口大战达尔罕大庙的和尚,解过逍遥谷之危,成为陈寿彭的义子后,经过这位罗浮樵隐的悉心点拨,更是不可同日而语。罗浮樵隐陈寿彭在江湖上是何等声威。岂是泰山青松道长可比?因此青松道长的徒弟卧云子不管想多少办法,在实力上还是和陈剑秋相差太远。 卧云子剑走轻灵反复攻击,但陈剑秋却气定神闲,每当卧云子的剑尖将要及体时,他的扁担只轻轻一拨,就使剑锋偏向了一边,然后扁担的另一头轻轻一撩,就把卧云子打回了原形。这场由青松道长定计安排、和徂徕先生徒弟合演的闹剧,终于禁不住实力的考验,直到两个时辰已满,车轮战术也没有战胜陈剑秋。 任繁荣与何文焕几乎也遭遇相同的情况,到了第四批比赛的时候,已不象前三批杂乱无章,都是有计划的车轮战,各门各派,但凡有几人入场的,都事先商量好,或一派轮流,或几几派联合,重点保障一人占位,其余人先轮换进攻,重点对象最后出场。但任繁荣和何文焕不愧是上届百强选手,尤其任繁荣,是上一届排名第三,占据的出口通道,别人夺不走。这一批比赛结束,疾风队三人都闯关而过,进入百强。疾风队有四人进入百强也算是大胜,很快第五批比赛的结果也出来了,接下来是百强排名赛。 百强排名,分几轮比赛,先是抽签决定,两两对决,取胜的一方进入前五十名,落败的一方进入后五十名。为体现比赛公平,后五十名有机会在前五十名中选取一个对手挑战一次。如果取胜则互换排名,落败则继续保持原有排名。 抽签对决,旋风队六人,疾风队四人、公孙婉容、邱桃都战胜对手进了前五十名。金童玉女和霍晓刚毕竟经验不足,全落入后五十名。悬的是花芊芊和牛肥肥并不强势,虽然排在第五十名内,前五十名似乎都比他们强上几分。 牛肥肥对花芊芊说:“我们干脆在接受第一场挑战时就落败。” “为什么?”花芊芊不太理解。 “人家吃杮子会拣软的捏,我们站在前五十名的阵容里,会面临许多挑战。” 花芊芊缓过神来了:“师哥是说我们只要落败,进入后五十名,同样也有一次挑战的机会,不如等大多数挑战者都挑战过了再夺回名次来得轻松?” “师妹果然聪明!”牛肥肥胡夸一句,第一个被挑战,假意对打几下就原意落败,赢得一片嘘声,似乎都看不起他那三脚猫功夫。但这一计果然成功,替代他进入前五十名的人象走马灯似地不断被人挑战而易手。 牛肥肥之后,花芊芊也受到了挑战,她自然看出了牛肥肥的心思,也学那死胖子,在第一次被挑战时干脆落败,站到后五十名的方队中看热闹。替换她的选手。接下来苦不堪言,成为众人挑战的目标,辛苦支撑了几场,还是被人打出赛场,回落到后五十名。 看看挑战进行的差不多了,牛肥肥一使眼色,和花芊芊同时站了起来,走上赛台。 众人讥笑:“这不是一开始就被打出赛晒台的那两个废物点心吗?” “就是就是,他们也有一次挑战机会,这叫废物利用。” “难道他们这一会功夫又练成了什么绝招?要重新回到前五十名。” “也许吧,武林之中经常有奇迹。” “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那个胖子我认识,是上届百强榜上的人物。” 两人听着议论,也不打话,走上赛台,指名要挑战最后进入前第五十名的两人,也就是要夺他俩原来的排名。 最后进入前五十名的那两人无奈,施施然走了出来。其中,其中一个使刀的是牛肥肥的挑战对象,他突起发难,人一出场就人刀合一劈向牛肥肥。这家伙刀法刚猛,他惯用的招式很简单,手中刀一磕一挥,快捷异常。一磕,是想打掉对方的兵器,一格的档口,刀刃斜斜挥出,却是割向对手的咽喉。他这一招化繁为简,使得奇块,许多人都败在他这简单的招式下。 他的刀背磕来,把牛肥肥的宝剑几乎震脱离手,而交手过后,牛肥肥正努力稳住手中剑,前胸和咽喉处空门大开,缺乏防护。而他的刀本就是刃口向上,又借了牛肥肥剑上的力道挥弹而起,快如疾风。倘若是等闲之辈,此时来不及回防,势必要着他道儿,功夫稍差一点的就避不开那割喉一刀,只有叫停认输。但碰到牛肥肥就不末端了,在对方的刀背磕在在他剑身之上的时候,他立即人随剑走,偏过一边,又运起粘字诀,使其刀刃挥起时滞得一滞,等那家伙刀刃挥向牛肥肥咽喉的时候,却发现割了个空,牛肥肥的人和剑已经转到他的身后,一剑点在他的玉枕穴上。刀刃已指定要穴,只剩两种选择:要么认输,要么等死。而输了也名列百强,虽败犹荣,对手自然选择了认输。交手只一合,牛肥肥就回到了前五十名的位置,居然再没有人挑战他,也许是这一击成功的威势起了作用。 花芊芊的对手也是个使剑的主,剑对剑,不象武者,更象对舞,打起来煞是好看,而他的剑哪里斗得过花芊芊的剑。离开逍遥谷之后,花芊芊在三仙洞学过逆天功,学过流云功,三星盟的盟众,看不出奇特之处,但功夫施展开来,自有其惊人的风采。花芊芊原本就以轻灵见长,经过马玉成和欧阳鹞的调教,那功夫飘逸得就象仙家功夫。她的剑,要么随着流云功的发挥以快捷无伦的招式点点戳戳,让对手无法招架;要么和对手的剑粘在一起,运起逆天功大显神威。运用逆天功时,对手的内力越足,对他自身的伤害就越大。他的对手不知道这门功夫的厉害,一味抢攻,想在剑招上赢得花芊芊,见花芊芊的剑打在自己的剑身上,便竭尽全力将所有的内力倾注剑身,想把花芊芊的剑震开。谁知逆天功的妙处就在于借力打力,他的强大内力与花芊芊剑上传导过来的内力一碰撞,迅速地产生反转,撞向他自己的胸口,落得口吐鲜血,败下场来。 牛回回的招式表现的是一个快,一气回环,翩若惊鸿,笨拙的体型表现出快捷的身法,已让人瞠目结舌;花芊芊一气牵连的模样,却着重表现了一个重,她的招式注重力于轻灵之中,剑招看似轻飘飘的快捷无伦,但她没有给对方留下剑伤,却留下了内伤。下面的看客都倒抽了一口凉气,张开的嘴久久不能合拢。两人飘飘然站在台上,一个苗条,一个肥胖,形成绝配。但是得露一手后,不像一开始挑战者专门挑战他们二人。象牛肥肥一样,花芊芊也是一战定乾坤,从他们重返前五十名,居然再没有人敢挑战他们。而黎木蓉他们虽受挑战,却没有任何的威胁,打败对手不过在谈笑之间。 挑战赛结束了。牛肥肥和花芊芊重新回到了前五十名。比赛场上将进行后五十名的排名赛,也就是从第五十一名到第一百名。比赛的方法是混战。第一个被打出赛场的就是第一百名,以此类推,最后站在场上的是第五十一名。为了公平起见,防止几人联手攻击一人,在混战结束之后,除了第五十一名,其余各位选手都有一次机会挑战比自己排名靠前的人。 经过一场混战和几十次挑战,后五十名的排名终于敲定。霍小刚排在了第一百名,戈小飞和卓红艳分别排在了第七十六和第七十七名。从实力上说,霍小刚还是不如金童玉女。 后五十名名次排定之后就轮到前五十名了,比赛的方法相同,先是一场混战,最先被打下场来的是第五十名,以此类推。 很不幸,牛肥肥被第一个打出场来,紧接着是花芊芊被打出场来,他们一个排在第五十名,一个排在第四十九名,但这对于他俩来说是很满意的结果,在后来的跳战赛中,两人一直没有提出挑战,就守住第四十九名和第五十名。上一届比赛牛肥肥只得了第九十八名,今天能拿到第五十名已经是一个巨大的飞跃。花芊芊上一届由于淘汰赛遭遇牛肥肥,两人必须淘汰一人,她自动弃权出局,把机会留给了牛肥肥。这次一跃进到第四十九名,自己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但是前五十名的决赛没有后五十名那么顺利,打到最后。黎木蓉、公孙婉容和邱桃三人在赛场中竞是谁也奈何不了对方,成鼎足之势。出现前三名无法届定,这是历来比武很少遇见的情况,谁也赢不了,谁也输不了,势均力敌,这个结果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对黎木蓉刮目相看,因为她的对面是两个追魂逃发煞,能在这样的境遇之下保持不败,这是何等的能耐。 连大赛的裁判们也无可奈何。马玉成。欧阳鹞、诸葛长云暗暗高兴,连他们自己都没想到马玉成这个徒弟竞有如此实力。南宫云飞他们也不好评判,最后只得宣布黎木蓉、公孙婉容和邱桃为本次百强赛的三鼎甲,只将另外四十七人排定,前三名不再排名次。 经过几十轮的挑战,其余四十七人名次终于排定,旋风队疾风队都有了比较满意的结果。和上一届百强赛相比,原来名次靠前的南宫英、南宫豪兄弟和任繁荣,这回名次明显靠后了。但是南宫杰异军独起,排在了第四名,陈剑秋也排在了第十名。南宫云飞正要宣布百强赛结束,空中忽然传来一阵尖啸声,接着一个声音传来,说:“还有好手未曾赶到,为何草草收场?” 沧浪客和琅岈怪道迎了上去,说:“什么人敢来逍遥谷捣乱?” 但是对方入场的声法格外刁钻,两位天下少有的高手竟然没有拦住,一团人影就落在了赛场边上。 来者何人?竟然是元春元夏和元秋三兄弟。阴山三煞,江湖上认识他们的人不多,南宫云飞满脸木讷,毫无表情地问道:“三位是何门何派。来自何处?你们这个年纪不适合参加新秀比武吧!” 元春嘿嘿干笑两声说:“我们的确不适合参加比武,但是我们带来了三位年轻俊才,马上就到。” 这时,在东北角上有一缕淡淡的白烟升起,烟中人影一晃,有个青年就到了比赛场边。 第一百七二章 比赛并未结束 此人正是气吞万里云气字一号营的杀手断魂,他来到场边,向裁判台上一拱手说:“本人断魂,请求参赛。” 南宫云飞说:“这位少侠,你来晚了,百强赛已经结束。” 断魂横蛮地道:“什么完了?不是还有挑战赛嘛?我愿意参加比赛,至少有一次挑战资格吧?” 南宫云飞犹豫了一下,和沧浪客、琅岈怪道交换了一下意见,觉得可以允许其挑战,于是问道:“那阁下想挑战谁?”在南宫云辉想来,他多半是要挑战后五十名的选手,跻身百强。谁知断魂说出挑战的对手,令在场的人都为之动容。断魂说:“挑战一般的选手也没意思,要挑战就挑战三鼎甲吧,谁都可以。” 这话太过狂傲,一下把黎木蓉、公孙婉容和秋桃都给激怒了。那公孙婉容也没有带兵器,就随手摘得一节树枝跳入场中,说:“你要挑战三鼎甲,那就和我打吧。” 断魂乜斜着眼,绕着公孙婉容转了一圈,说:“不错,值得我挑战。”说着就拉开架势,准备进攻。 在场的人没有人认识断魂,但凡江湖上见过他的人,都已经死亡,活着的人几乎就没谁认识他了。但是断魂这个名字还是有人听说过,场外有人议论说:“断魂,好像是气吞万里云的杀手。” 又有人在一旁肯定说:“对!就是气吞万里云气字一号营的顶级杀手。” 听说是气吞万里云的顶级杀手,公孙婉容也不觉动容,她并不能肯定她的摘叶飞花功就能胜得了气吞万里云的杀着,脸上变得严肃起来。让追魂桃花煞感受到压力,断魂恐怕是江湖第一人。 两人终于动上手了,断魂用的是江湖罕见的奇门兵人双手短戟,他的打法也很怪异,全然不在意本身的防护,似乎他只懂得攻击,而且无论是左手戟还是右手戟挥出,都指向对方咽喉。他不愧是气吞万里云的顶级杀手,还真把桃花谷好手公孙婉容都逼得手忙脚乱。他的狠辣招式招招都是要命的,公孙婉容好不容易才避开他的连翻杀着缓过劲来,手上树枝一抖,叶片近落,狂飙一般卷向断魂,追魂桃花,武林绝杀,断魂就是再不在意自身防护,此时也必须得避开这些如同利刃的飞叶,因为任意一片打中他,都可能造成致命的伤害。 然而,他一番闪展腾挪,虽然避开了飞叶的直接打击,却有几处衣裳被割破。这时,南宫云辉一锤定音,宣布挑战结果:“断魂攻击无效,防守不严,身上多处被对手飞叶割破,挑战不成功。” “这就输了?”断魂极不甘心地说:“应该以生死关输赢。” 南宫云飞说:“那不合比赛规则,规则要求不得伤及性命。” 元春喊道:“那也不对,按照你们的比赛规则,需要被打出场来才算输,断魂出场了吗?” 南宫云飞心里有点把握不定了,眼前的这个断魂是个拼命的主,要把他打出场,除非是他死了或者残了,否则他宁死不退。他一时之间无法作答,无奈地看向公孙婉容。公孙婉容微微点了点头,示意有办法把他打出场,南宫云飞算是心中有底了,又宣布到挑战继续,先出场者输。 公孙婉容已经适应了断魂的攻击特点,从中捕捉出两个显著特征:一是快,每一招都是封喉的杀着,因此在两人对招时,必须保持自身身形位置的快速变换,不能在原地停留。对于桃花谷来说,似乎什么样的对手都难不住,她以极快的身法攻向断魂,以快打快,招式转换明显比断魂要技高一筹,快得场外人连残影都看不见。断魂对了几招之后,招数忽变,突然陀螺般地飞旋起来,双手短戟交替割向公孙婉容的咽喉,这在场外人眼中是看不清的,多数人只看见人影飞动寒光闪闪。在断魂想来,公孙婉容根本就避不开这一招,要么中招要么出场,令他意想不到的是突然失去了对手的踪迹,公孙婉容就象平空消失,使他失去了攻击目标。他微微一愕,公孙婉容却鬼魅般地到了他背后,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感到背后龟尾穴一麻,然后有一只脚踹在自己的屁股上,自己的身体便朝着元春飞去。 元春急伸手扶住断魂,脸色铁青,本想借挑战压一压南方武林的势头,结果败了,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气吞万里云顶级杀手断魂被桃花谷公孙婉容击败的消息象风一样卷出赛场,传讯了逍遥谷。南宫云飞适时宣布“断魂挑战失败,百强排名赛到此结束。” 然而“结束”二字尚未说出口,西北角上一个声音喊道:“且慢,我还没有挑战。” 南宫云飞抬眼看剧是一个精瘦的汉子,手持一对匕首,两眼精光迸射。南宫云飞问:“你要挑战谁?” 来人面无表情,嘴里迸出几个字:“桃花谷,秋桃。” 人群中悄悄议论。 “他要挑战秋桃。” “哪里来的狠角?” “别的不挑战,专挑三鼎甲,追粉桃花,武林绝杀,是他能挑战的?还不和前面那个断魂一个样,被踹下台来。” 在纷纷议论声中,挑战者来到了场中。 南宫云飞说:“报上名来。” 那精瘦汉子淡淡地说:“贺兰山,断命。” “怎么听着又是一个杀手?”有人发出疑问。 “肯定又是气吞万里云的顶级杀手,没听他说是贺兰山的?上次旋风队找到气吞万里云总坛,就是在贺兰山。” “气吞万里云想干什么?” “专门挑战三鼎甲,想出风头呗。” 被点名了,邱桃不得不出场。她的出场和公孙婉容有所不同,公孙婉容是带着树枝上场,多少有几分轻敌,而邱桃出场不同凡响。她的手腕上带着一对软铁护腕,左右手食指都戴着环状指刃,站到场边,她冲裁判席上说:“从刚才的那场比试中看,断魂的招式招招都是一剑封喉,想来断命的打法也差不多,我要求双方立生死文书。或者是一方被打出场外,或者双方死战不退,总有一方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南宫云飞看向断命说:“规则不许伤及性命,但是比赛完了才来挑战的,被挑战方要求立生死状,你意如何?” 断命慨然道:“正合我意!” 于是双方立了生死文书后才开始比赛。这一场打斗十分险恶,一边是气吞万里云的顶级杀手,施展的是刺客手段,以快致敌。另一边是桃花谷的煞星,一样的身法招式快如疾风闪电。断命使的是一对匕首,每一招都是刺向对方的咽喉或者要穴。邱桃纤手扬动,手上的指刃也尽往人脖子上招呼。两人打得翻翻滚滚,却是一触即退,不象其他高手,总免不了要比拼内力,他们是绝对都不硬碰硬的,都想以极快的身法和出敌不意的招式赢得对方。实力对比,气吞万里云的杀手到底不如追粉桃花煞,断命被邱桃逼到了赛场边缘,不见寒光,只见纤手扬动。邱桃右手指刃抹向断命的脖子。此时断命如果不作避让,就必然命丧当场。他们是签订了生死文书的,都不介意杀了对手,而断命要想避开邱桃,唯有翻身出场,承认落败。 两种结果摆在面前,断命选择了生命,急忙飘身后退,避开邱桃这致命一击。如此一来,气势汹汹而来的断命,同样输给了桃花谷的好手。 三鼎甲中,黎木蓉尚未出手,元春他们也在等待终结者的到来。终结者没有直接和断魂、断命交过手。但从以往的战绩来看,他当是气字一号营第一高手,因此元春、元夏、元秋都盼望他尽快出现,打败三鼎甲,独占鳌头,压制南方武林。可是左等右等,不见终结者出现。 南宫云飞问:“还有挑战的吗?” 没人吱声。 他又问了一遍:“还有谁要出来挑战?”周围一片沉寂。于是他宣布本届百强赛的排名依然是黎木蓉,公孙婉容和邱桃名列三鼎甲,其余九十七人也逐一公布了排名,比赛结束。 元秋眉头紧皱,问元春道:“终结者为什么没有来?” 是的,终结者为什么没有来? 元春并不清楚原因,按说他出发的时间和断魂断命差不多,到达的时间也应该差不多,为什么没有来呢?细心的人会发现,巴巴地赶来参加百强赛的雪山派好手刘梦龙和杨如烟,临了并不见他们出场,他们又忙什么去了呢? 原来在赛前的那一天,两人到谷外游玩,碰上了一件咄咄怪事。 第一百七十三章 刘梦龙遭遇终结者 在一条无名的山谷里,长满奇花异草,那些花草都象是野生的,杂乱无章地长在地上,但若仔细辨认,就会发现都是一些名贵的药材。他们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这些药材的主人,这似乎是一条无人的山谷,这些药材就是无主之物,但他们怎么也不敢相信,会有这样一条野山谷长满各种各样的名贵药材,这一定是有人栽种的。 “有人吗?” “有人吗?” 刘梦龙和杨如烟争相呼喊,却只有空谷回音。 两人正在猜度,一道人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们身后,如同鬼魅一般,不带任何声息。 那人站住,穿一身黑袍,甚至还带着个黑色的头罩,脸上有黑色的面罩掩盖,看不清面目,只看见一双眼睛露着凶光。 黑袍人问道:“这些药材是你们的?” 刘梦龙摇摇头说:“我们也是刚来,正觉得奇怪。” 那人微微颔首,目光四处搜寻,最终停留在一处断崖上,喝道:“莫清山。出来吧。你躲不过去了。”良久,周围没有任何反应,那黑衣人又喝道:“要我上去请你吗?” 这时断崖上一片藤萝晃动,从藤萝后边冒出一个人来,是个年过花甲的老头,两鬓霜染,头发花白。他哈哈大笑着降临山谷,说:“气吞万里云还真是阴魂不散哪,老夫在这山谷里躲了十年,仍然被你们找到了。” 黑衣人冷气森森地说:“断命没有完成的任务。到了我这里不能留尾巴,因为我是终结者。” 杨如烟禁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悄悄地对刘梦龙说:“终结者,他是气字营的第一杀手。” 刘梦龙点了点头,没有吱声,静观局势的变化。 那老者又是爽朗一笑,傲气十足地说:“终结者,青山不老,没人可以终结。” 自称终结者的黑衣人,正是让拓跋兄弟在逍遥谷悬望而不至的顶级杀手终结者,他也傲然道:“青山不老,那是因为没有碰到终结者,无论何方神圣,只要碰到终结者,一切都终结了。” 莫清山又是哈哈一笑,说:“是吗?人间处处有青山,你能终结得了?”一句话余音尚在,人已去远。这家伙轻功了得,转眼就没影了。终结者扫了刘梦龙和杨如烟一眼,也如一缕疾风迅速地追了下去。 刘梦龙看了一眼杨如烟,说:“我们也去看看。” 杨如烟正想看看热闹,便毫不犹豫地点头赞同,两人也一溜烟地跟了下去。 莫清山去得太快,终结者没有追上,远远地见刘梦龙和杨如烟跟来,便立于当道,满脸杀气。 刘梦龙和杨如烟知道终结者跟丢了对手,似乎想拿他们俩撒气,但二人艺高胆大,纵然是遇到顶级杀手,也没把对方放在眼里。见终结者横在道中,两人的脚步嘎然而止。 终结者面无表情地问道:“两位跟来是想找死吗?” 杨如烟说:“我们没招惹你,就想看看热闹。” 终结者再无多余的言语,身上一股杀气已经四射开来。他的兵刃很是独特,那是一副钢制手套,每一个手指都是一节利刃,一抓过去就会在人脖子上留下五道刃口。 刘梦龙把杨如烟向后推了一把,他看出了对手的危险,不想让杨如烟身陷险境,自己却提着刀一步一步地向前走来。他走得并不轻松,每时每刻都在凝神待敌。 终结者不待他走近,突然长身而起,飞鸟投林一般射向刘梦龙,一对钢制手套轮换抓击。 刘梦龙把七绝刀一横,刀刃平平地削出,看似平淡无奇,却是七绝刀法的杀招“一江春水重重浪” 终结者不知厉害,手套抓击在刀上,如重锤擂鼓,发出阵阵沉闷的金铁撞击之声,沉重的力道通过刀身刀柄传递过来,撞击到刘梦龙的胸口上。他只觉得喉头一舔,便吐出了一口鲜血。刘梦龙吃惊不小,暗道:第一杀手果然厉害!这是他炼成七绝刀法以来第一次受伤。 后面的杨如烟见此情状,大惊失色,举起手中剑,亡命地扑向终结者。其实只是她对刘梦龙过于关切,没有注意到终结者的情况。 杨如烟不意扑了个空,当她扑到刘梦龙身前时终结者已被刘梦龙的招式重挫。终结者在击伤刘梦龙之后,身形不断地后退,足足退出几十步之遥,才一屁股坐在地上,也是哇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这招一江春水重重浪,因为初始发力只用三层功力,被终结者手上的重力趁好感的趁虚而入。但这三成功力引导着后面七成功力却分七次重击对方,一击重于一击。当终结者自以为得手的时候,刘梦龙三成功力引导着兵戈顾功力中的一成反震过来,已撞向他胸口。这一击是三加一的撞击,等于四成功力,伤害超过发招初始的打击。终结者如受重击,蹬蹬蹬连退几步,以为消减了力道,可是堪堪停住身形,刘梦龙的招式后轻正足,变成了四加一再次撞来。终结者又蹬蹬蹬连退几步,以为危险已过,谁料接下来是五加一、六加一、七加一、八加一、九加一,一击重过一击。 如此连续七次伤害,而且一次比一次伤得厉害,交手一合,终结者已经心胆俱裂。自出道以来,面对对手,他从未心生恐惧,今天他却恐惧了。大凡杀手要有无敌之心,才有那一身杀气,心神一颓,杀气顿消,就难以对敌了。何况刘梦龙的身边还有一支生力军,雪山小公主杨如烟还不曾出手。所有的杀手组织对江湖人物的资料掌握是很全面的,终结者知道杨如烟不是弱手,若在他身负重伤的情况下,杨如烟奋起一击,那么这次就不是他终结别人,而是被别人终结了。 思虑及此。终结果者意识到眼前形势的险恶,不敢稍作停留,积聚体内残存的一点内力,一阵风离开了山谷,自寻隐秘之所疗伤去了。 刘梦龙受伤也不轻,行动多有不便,杨如烟便带着他上了那处断崖,撩开藤萝,后边竟是一个山洞,里面应用器皿一应俱全,象是莫清山的日常居所,只是极为隐秘罢了。 刘梦龙心系百强赛,但是伤势沉重,在杨如烟的帮助下调息三日方才痊愈,因此把百强赛都耽误了。 终结者不知去了何方,一番重伤恐怕需要半年才能康复。那莫清山原来是百草谷的主人,在圣手续命姜清虚隐居之后,人称他是江湖第一神医,因为救了一个不该救的人,被仇家花费重金向气吞万里云买命,刺杀莫清山的任务交给了断命,却被莫清山提前听到风声逃了,十年不现踪迹,原来是躲在这无名的山谷,不着痕迹地种些药材,将成药卖给武昌百草堂,维持着生计。姜清虚自然识破了他的来历,却不说破,故作不知,乐得收购他那些廉价的好药材。 没想到他伪装得再好,还是没有逃过终结者的眼睛。终结者一见那些药材就知道与莫清山有些关系,无奈莫清山轻身功夫太好,不容易追上。按照终结者一惯的作风,凡见过他的人几乎是不可能活命的。因此,他回过头来就想收拾刘梦龙和杨如烟,但纵然他是顶级杀手,也奈何不得七绝刀法,刘梦龙是受了重伤,终结者伤得更重。他逃离现场之后,一路跌跌撞撞,不仅不敢靠近逍遥谷,反而朝着荒无人烟的所在疾速奔驰,直到夜幕降临,他已飞奔到深山之中。 前面一段奔驰,是逃命的信念支撑,此时一进深山,感觉无人追来,终结者那口气就泄了。真气一泄,再难聚集,每走一步,浑身都疼痛欲裂,两脚又十分乏力。人在重伤之下,视力也不如正常状态下神如电,像个平常人。在没有月光的地方看不清脚下的路,深一脚浅一脚,突然哗啦一声掉进了一个山谷。他想凝聚护身罡气,使自己不至于摔得太重,但是重伤余罡气很难凝聚,摔得骨头就像要散架一样,瘫软在地,沉沉睡去。 当晨曦照到他的脸上,终结者终于醒转。他看看周围,满是蒿草藤萝,好在大部分都是他认识的植物,可以作为代食品。他就在深谷间闻起伤来,渴了喝一点山泉水,饿了就采这些植物充饥,或者捕些鸟兽虫蛇,史无前例地过起了茹毛饮血的日子。 刘梦龙和杨如烟三天之后回到逍遥谷,百强赛已经结束,元春、元夏、元秋也无奈地带着断魂和断命黯然离去。众人都围上来嘘寒问暖,尤其是南宫杰、廖重光和金童玉女,他们是和刘梦龙及杨如烟一同来到逍遥谷的,知道二人参加百强赛的意愿很强烈,急于知道他们最终没有参赛的原因。 刘梦龙把遭遇终结者身负重伤一事简略地说了几句,大家听得心旌摇摇。那终结者是气吞万里云的第一杀手,他们虽然没有见过,但是见识过断魂和断命。这两个家伙进到逍遥谷,如果挑战的不是三鼎甲而是自己,结果就大不一样了。南宫杰有些心里痒痒,因为这次百强赛他没有很好地施展一下菠萝心法,不知道自己是否赢得了断魂和断命,但是金童玉女肯定自己不是这两个杀手的对手。听说刘梦龙独战比断魂和断命更高一筹的终结者,大家情不自禁地有了几分敬意,便是刘梦龙没有参加百强赛,在他们眼里也是和三鼎甲一样的人物。 第一百七十四章 群英组队 刘梦龙将养了几天,身上的伤就算彻底痊愈了。他想起这次出山的使命,找到公孙婉容道:“我牧兰师叔是否也在你们桃花谷?” 公孙婉蓉说:“兰姨会时常来桃花谷住一段日子,但她不算桃花谷的人。她平时在哪我不知道,只有桑姥姥比较清楚她的具体行踪。” 刘梦龙想求得一个肯定的回答,问:“你确定牧兰师叔不是你们桃花谷的人?” 公孙婉容摇头道:“真不是,最多算是我们桃花谷的亲戚。” 刘梦龙道:“什么亲戚?” 公孙婉容又摇头道:“这我也不清楚,好象桑姥姥和她沾着亲。” “知道了。”刘梦龙很茫然地告别了公孙婉容。 掌门人杨寒风一直怀疑牧兰和桃花谷牵连甚深,但他相信公孙婉容说的是实话,牧兰师叔应该没有加入桃花谷,只是和桃花谷往来较多。 杨如烟说:“蜀都绣楼像极了金针堂的功夫。牧兰师叔可能就在绣楼。” 刘梦龙沉吟半响,对杨如烟道:“蜀都绣楼、潇湘绣楼,或许有一处能找到牧兰师叔的踪迹。” 杨如烟说:“那我们先去潭州,和我父母会合,然后继续调查绣楼和金针堂的关系?” 刘梦龙认为这个思路可行,正要打点上路,可是黎木蓉挽留了他们。 前次铩羽贺兰山,黎木蓉一直耿耿于怀,总想重聚力量再对气吞万里云的总坛来一次突袭。难得百强赛之后,精英聚集,正是逍遥谷力量最强的时候,此时不去攻击更待何时? 黎木蓉提出攻打贺兰山气吞万里云总坛的设想,南宫豪和南宫英首先赞成,战东方、牛肥肥、花芊芊身为旋风队成员自然共同进退。他们一同来到公孙婉容和邱桃的住处,希望得到桃花谷的支持帮助。当然二人不可能加入旋风队,因为旋风队还有三仙盟的背景,她们却是桃花谷的背景,只能是合作关系。 公孙婉榕概然应允。不过又说道:“光凭我们几个,只怕力量还是单薄了些,撼动不了气吞万里云。这事我要先报告桃花谷,看桑姥姥能不能加派人手。” 邱桃也说:“对对对!我们只能奉命行事,不能自作主张。” 于是公孙婉容传信桃花谷,黎木蓉报告武林联盟。 马玉成他们听说旋风队要去攻打气吞万里云总坛,很是放心不下。三仙盟的三位高手决定留下来,为她们掠阵。因为从这次百强赛中气吞万里云参赛的两位杀手来看,气字营的功夫都不简单,光凭旋风队,此事太过凶险。 南宫云飞他们几位逍遥谷的首脑们一番蹉商,认为歼灭气吞万里云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对他们造成一定的伤害和震慑是有必要的。由于是在蒙古境内,派出的人手不能太多,可又不能太少,太多容易暴露,太少形成不了打击力量。决定由沧浪客和琅岈怪道协同马玉成他们去掠阵,疾风队随时准备接应旋风队去完成任务。 金童玉女听说旋风队有行动,也要求参加,被谢绝了。他们毕竟功力不强,倘若碰到气字一号营的杀手,未必能够应付得来。 公孙婉容不假思索地应承要协助旋风队,是因为她放不下南宫杰,倘若此时就回桃花谷,那便与世隔绝了,再出谷不知何年何月,因此她千方百计地多做逗留,以便和南宫杰有更多的接触机会,而她内心里这些活动,南宫杰是不知道的。 桃花谷桑部分同学姥人住处,一群人正在议事。谷中收到公孙婉容的来信,产生了不小的震动。因为桃花谷办事历来都是独来独往,独行其事,很少参与其他门派或组织的事情。桃花谷不象其他帮会门派,没有专门的议事之所,一遇需要议决的事情,就自然地都来到那桑姥姥的独孤轩。 桑姥姥问:“你们怎么看?” 牧兰恰巧也在谷中参与议事,她略作沉思后说:“气吞万里云只管收钱,杀人不问是非,实在是个邪恶的组织,早该给他们一点教训。” 梅如雪说:“但光凭婉容和邱桃,万一失手,惩戒不成,怕反而丢了桃花谷的面子,折了桃花谷的威名。” 议事的人群中有两个以前不曾露面的高手,那是一对老姐妹,除了桑姥姥,别人都不知她们的姓名。和桃花谷其他人不同的是,别人一般不配兵刃,这两人都有佩剑,还是两把上古神兵,据说削铁如泥,吹毛断发,一名清霜,一名紫电。谷中人便根据她俩的兵刃,称她们阿清、阿紫。 阿青、阿紫异口同声说:“我们二十年不曾出谷,正好去活动活动筋骨。” 梅如雪又说:“两位姊姊能去最好,可做婉容她们的后援。” 桑姥姥说:“光她们两人去还不够,如雪,你也去。还有飞鸾、田娇,你们五人都去,给容丫头压阵。” 梅如雪说:“桑姨,这不合适。这样一来谷中太空虚了。” 桑姥姥却说:“有什么呢?谷中不还有我吗?还有好几位姐妹。别说有这么多人,便是一个人没有,谁又进得来?” 但梅如烟还是觉得一次出动的人太多,建议说:“要不兰妹子就在谷中多留几日,等我们回来?” 牧兰并不认为谷中会有危险,说:“没有必要,股中虽然少了你们几位精英,但留下的底蕴还是很厚实的。再说我在外面,也方便收集和传递消息。我让蜀都绣楼多注意谷外的情况,让潇湘绣楼做好应付意外情况的准备,一旦贺兰山吃紧,还可以打个接应。” 桑姥姥说:“就这样定了,不要再讨论了,你们准备去吧。” 在桃花谷,桑姥姥的话如同圣旨,大家不再说什么,各自散去,分头准备。 桃花谷的回信很快传到公孙婉容手里,看到桑姥姥同意她和邱桃参与逍遥谷的行动,还派梅如雪她们前来协助,喜不自胜。 不出几日,梅如雪她们就到了桃花谷外。有了她们的加盟,攻打气吞万里云的阵容显得无比强大。 桃花谷同时出动五位好手,这是江湖上从未有过的事情。而马玉成、欧阳鹞、诸葛长云、沧浪客、琅岈怪道五位顶级好手联袂北上,也是江湖罕见的事。 马玉成和南宫云飞闻说桃花谷来了五起五更贵客,立即带领一干好手到谷口迎接。五位追魂桃花煞同时光临,是空前之盛事,逍遥谷高度重视,十分礼遇。尚在谷中的各门派也恭立道旁,要一睹桃花煞的风采,使欢迎的场面显得很恢宏。 加上原来就在谷中的公孙婉容和邱桃,此时的逍遥谷聚集了桃花煞两代七位英豪,她们站在一起,当真是飘飘欲仙,令人不敢逼视。 如此一来,名为旋风队攻击贺兰山,实际上旋风队只是前锋,疾风队只是辅助,真正的中坚力量,是桃花谷和马玉成他们这十人。 公孙婉容和邱桃参与旋风队行动,为了离南宫杰更近一些,争取更多的接触机会,她建议让南宫杰也加入到旋风队的行动中来,疾风队只做些外围工作。这个提议很快形成共识,因为南宫杰在青年一代的百强选拔中,是除三鼎甲之外最强的,压倒了南宫英、南宫豪、战东方和任繁荣。但调整之后,黎木蓉心里并不十分踏实,尽管牛肥肥和花芊芊在百强排名榜上都排在五十名之内,她仍然担心这二人战力有些弱,碰到气字一号营的杀手,万一应付不来怎么办? 她提出自己的担心,牛肥肥却说:“让倩倩去疾风队,我留在旋风队,你看!”他拍拍胸脯,接着说:“我的身板多厚多结实?就算挨上一刀两刀,那也就是皮外伤,等闲伤不到筋骨。” 花芊芊激烈反对,说:“不行!”原地转了一圈,摆了个姿势,说:“看看我这身材多好,受刀面明显比胖子要小得多,安全得多,还是让死胖子去疾风队吧!” 牛肥肥眼一瞪,佯怒道:“师妹听话,你的功夫没我好。” 花芊芊反驳道:“是的,我的功夫的确没你好,我排名四十九,你排名五十,你强我一筹。” 牛肥肥憋红了脸,说:“死丫头,打人莫打脸,揭人莫揭短,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花芊芊笑道:“我怎么打你脸啊?再说你脸皮那么厚,我再怎么打也只是皮外伤,伤不到筋骨。” 牛肥肥说:“别狗咬吕洞宾,此行凶险至极。万一被气字一号营的杀手把你的脸割花了,南宫英不想要你了,我怎么向师门交待?” 花芊芊急红了脸:“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谁要他要我。” 一旁南宫英笑看着她说:“我真不要你,你去疾风队吧?” “就不!”花芊芊睹气地撅起了嘴,说道:“进攻贺兰山,我等了好久,我一定要参加。” 南宫英又笑道:“那好吧,我要你,跟我跟紧点。” 黎木蓉说:“好了,那就这样吧,都去,但是肥牛不可单独行动。” 牛肥肥说:“我晓得的,碰上顶级杀手,还得靠三鼎甲出手。” 花芊芊说:“那不一定,刘梦龙还斗败了终结者,我看刘梦龙和杨如烟都可以与顶级杀手抗衡,” 吵吵闹闹了一阵子,终于上路出发。疾风队自知技不如人,也没有过多地刹争竞,听从旋风队安排,作为增援梯队。自是南宫杰到了旋风队,公孙婉容、邱桃、刘梦龙、杨如烟共同参与行动。这个阵容,对武林任何势力都能形成有效的冲击力。 第一百七十五章 偷袭终结者 不说旋风队如何北上,却得说戈小飞、卓红艳和霍小刚三人,见各门各派都在庆贺自己的年轻选手登上百强榜,旋风队忙着远征,三人想参与远征贺兰山被拒绝,又不想这么快返回销魂教,反倒无所事事。 卓红艳有点愤愤不平说:“哼!说得好听,什么怕他们有危险?就是嫌我们功力不济。” 戈小飞说:“红艳,不要焦躁,人家是不原把我们当自己人。” 霍小刚说:“是啊,本教臭名在外,历史上又多与外族有牵连,让人家不放心。” 卓红艳说:“那怎么办?” 戈小飞说:“还记得刘梦龙说过的那个终结者吗?” 卓红艳说:“当然赢得,怎么了?” 戈小飞说:“如果刘梦龙没有夸张,那么终结者现在应该依然身负重伤。如果没有得到救援,此时必定躲在某个隐秘之所疗伤。” 霍小风是闻言立时感悟,说道:“你想趁他重伤未愈,了解了他?” 戈小飞当即肯定说:“是的!” 卓红艳还没想明白其中关节,懵然道:“为什么要去惹他?” 霍小刚含笑道:“金童的意思,那家伙是蒙古杀手组织的人,销魂教历史上和外族纠缠不清,杀他正好挽回些名誉,也造成与蒙古对立的事实。再者此人能在七绝刀法下逃生,被我们杀了,也好在江湖扬名立万。” 戈小飞说:“正是这个意思。” 卓红艳看看戈小飞,又看看霍小刚,说:“你真聪明!” 三人计议停当,便不辞而行,悄然出发。先是按照刘梦龙的描述来到了那处野山谷,看到那些貌似野生的珍贵药材,他们确认自己走对了地方,便继续往前搜寻,找到了刘梦龙和终结者的打斗现场,又一路寻迹追踪下去。 当时终结者是重伤逃窜,步履沉重,沿途的蒿草都有踩折的。他们跟踪了一大段距离,来到一处深山之中,却忽然失去了方向。 霍小刚疑惑地说:“难道终结者受伤不重?到了此处即能运用轻功?” 戈小飞说:“不象,看这一路的痕迹,他都是勉强提气奔逃,应该就藏身在这附近。” 卓红艳说:“我赞同小飞哥的看法,我们就在附近寻找,说不定能发现一点什么。” 他们站在一个陡坡边,看到一处蒿草向下倒折的痕迹。卓红艳说:“会不会是从这里掉下坡去了?” 戈小飞观察了一阵之后,点头说:“极有可能!我先下去看看。”便便拿出飞虎爪攀援而下。 才下的一半,果然看见坡底有一个黑衣人盘腿而坐,衣衫褴褛,象是在运功疗伤。 为防止被对方发现,戈小飞迅速地回到坡顶,悄悄对卓红艳和霍小刚说:“我看见了,应该是终结者,就在这坡底。” 霍小刚面色一凛,急问:“你确定那人重伤在身?” 戈小飞说:“看情形应该可以确定,各种迹象表明,他应该是终结者。” 卓红艳说:“他受伤都好几天了,我们能有把握吗?” 戈小飞摇摇头说:“我把握不定,不知他这些日子伤势恢复得怎么样了?” 霍小飞担忧道:“如果他的反击之力恢复到原有水平?我们只怕要栽。看断魂和断命已经不简单,他比二人还强,怎么办?” 戈小飞询问卓红艳和霍小刚:“你们看怎么办?现在退走,于你我无碍,若要攻击,万一他的伤势大为好转,后果将十分严重。” 这时的卓红艳反显出几分英雄气概,说:“既然来了,岂有空返的道理?我们三人一起下去,同时发动攻击,纵使不敌,全身而退总有机会。没准吓得他一差气就走火入魔也说不定。” “那不是乘人之危嘛?”戈小飞端着金童的架子,有点不大情愿搞偷袭。 卓红艳说:“什么乘人之危,等人解除了危险,我们还是对手吗?” 霍小刚也说:“玉女说得有理,我看我们就这么办。” 戈小飞只得勉强同意,三人算是取得一致意见,都使上了飞虎爪,身体急速地下坠,直往谷底。 那终结者正在疗伤,自从受伤以来,隐居在这谷底,虽然茹毛饮血,倒也远离红尘,没有受到骚扰。身上的伤势虽然不曾大愈,但伤情稳定,开始好转,功力已经恢复了几成。此时发现有三人向自己展开偷袭,若在平时他自然不把对手放在眼里,可此时仍然带伤,不能全力一击,形势对他有些不利。 当他明显感到劲气袭体时,钢制手套已经戴在手上,挥舞手掌,凭着那一对纯钢手套,抵挡着对手三般兵器。卓红艳用的是剑,戈小飞用的是枪,霍小刚使的则是一对分水峨眉刺。 常言道:会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这三人一上来就是不要命的打法,好像都巴不得一击而中,要了终结者的命。 三人合力一击,威势不可小觑,但终结者勉力提起真气,挥掌之间,一阵金铁交鸣,戈小飞他们三般兵器都被拍到一边,反震之力或多或少还对三人造成了一定程度的伤害。 三人的攻势被化解了,问题还不在一击不中,而在于三人没有扛住反震之力,终结者的功力到底恢复到什么程度?难道痊愈了?此时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戈小飞朝卓红艳一使眼色,两人曾练过枪剑合璧,合璧的效果,威力倍增,现在到了不得不拼命一搏的时候了。 戈小飞一枪斜刺,枪尖点地,卓红艳跃上枪杆,就着枪杆的弹送之力高高飘起,从空中强势攻击。戈小飞顺手拔起枪,平地跃起,铁枪拦腰向终结者刺去。霍小刚曾见过金童玉女合力施展这一招,不假思索,一对峨眉刺滚地扫去,配合得天衣无缝,实际上对终结者形成了立体攻击。 好个终结者,危急中也平空跃起,一掌拍向卓红艳的长剑,一掌拍向戈小飞的铁枪,虽然落得个口吐鲜血,却成功逼退了二人,紧接着头下脚上,一对钢手套抓向霍小刚的峨眉刺。 霍小刚的兵器被他挡住了,他腾出手来,一掌拍向霍小刚的胸口。这些动作都在一瞬间完成,人影一合即分,终结者总是在最后一刹那两臂灌注真力,造成伤敌的最佳效果。戈小飞他们三人的嘴角都溢出了鲜血,似乎无力再战。而终结者哇哇地连吐了几口,比三人伤得更重。他的伤口多处崩裂,旧伤上面叠新伤,都快站不住了。 这个结果使戈小飞他们震惊不已,三人同时攻击却同时受伤,这还是重伤之余的终结者,倘若这个终结者没受伤,那么他们三人今天必定是有来无回。而终结者比他们更心惊,此时生死已经悬于一线,数日来疗伤的成果都付诸东流,身上多处撕裂的伤痛比原来更甚。此时只要有人出手,哪怕是个不会武功的人,也会要了他的命去,他平生第一次感到生命是那样脆弱。好在戈小飞他们三人已被震住了,不敢妄动。他们虽然伤得重,尚有余勇可贾,若知终结者已经不堪一击,哪里会庭这个机会?可惜他们高看了终结者,不知道眼前是个杀他的约好时机。 一阵窸窸嗦嗦的声音传来,走来一个老道士,道袍拂尘,前胸后背都有八卦图案,定睛一看,却是全真教的李志常。 “李道长,快杀了这个蒙古杀手!” 金童戈小飞认得李志常,恍如遇到了救星,急急地喊道。 终结者虽然不识李志常,但从服饰、年龄、样貌上能猜度个八九不离十。全真教毕竟是汉人的道教,李志常的出现使他吃惊不小。他两眼微闭,心中暗叹:我命休矣! 那李志常采药至此,听到打斗之声赶了过来,不意碰到如此一幕。他的内心此时极为复杂,若依他的本性,自然想杀了蒙古杀手,但是当年师傅长春子丘处机带着一帮弟子,花费两年工夫追赶成吉思汗西征的大军,为的就是要平息蒙古人的暴戾之性,救黎民于刀兵水火之中,如今若杀了蒙古高手,岂不是让师傅的心血付诸东流?他当然更不想伤害汉人武林人士,看了戈小飞他们一眼,转身到了终结者面前,说:“我来救你!”背上终结者,疾速离开了现场。 霍小刚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蒙古狗!”自此看不起全真教,甚至处处与拿走人教为敌。 终结者一走,三人再也扛不住,立即般膝坐定,六掌相抵,疗起伤来。他们的精神很不好,一则受伤不轻,二则因为这次的祸惹大了,终结者刚才表现出的技能和力量不是他们任何个人所能抵御的,这次在人重伤之余,三人联手才勉强抵住,还受伤不轻。几时终结者转土重来,如果没有师傅出手,恐怕会成为销魂教的劫难。尤其金童玉女,一向自视甚高,经过百强赛和此番与终结者的拼斗,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刘梦龙把终结者成重伤,自己三人联手却被重伤的终结者打伤,真是太丢人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北上首战 李志常背着终结者奔跑了很久,觉得终不是了局。全真教是北方道教,势力都在蒙古版图内,在南方并无道观可以落脚。他寻觅到一处隐秘的山洞,将终结者安置好,备了些干粮和饮水,让他自行疗伤,自己却告辞而去。他虽然救了气吞万里云的杀手,却不愿与这个杀手组织有太多瓜葛,而终结者也习惯独处,各奔前程是很自然的事。 经过几日调息,终结者终能重新凝聚些许内力,也算有惊无险,躲过了一场劫难。他知道自己若不能尽快恢复,这些伤势就会成为痼疾,他的功夫就再难进步。这一次的伤害尤甚上次,他感到了五脏六腑的疼痛,他知道,外伤虽不显眼,却因为抱伤勉强运气搏杀,已使内脏严重受损。为应付这些伤痛,终结者在江湖上消失了很久,从此对销魂教结怨极深,而对全真教则有了几分感恩之心。 在终结者躲进山洞的时候,旋风队到了气吞万里云总坛。本来计划着一场大厮杀,却只见一片烧灼的残痕——气吞万里云跑了,整个组织都不知去向。 “有内奸,一定有内奸!”牛肥肥大呼小叫,他的情绪有些激动。 南宫豪说:“你真聪明,这都看出来了?” 牛肥肥说:“当然!我们从作出决定到抵达贺兰山,中间间隔的时间并不长,若没有人暗通消息,他们怎么会逃之夭夭?”说着说着他回过神,极不友善地看着南宫豪说:“你在讥笑我?” 南宫豪赶紧后退几步,以防备牛肥肥突然出手,嘴里说道:“没有,没有,我是真心佩服你。” 花芊芊扑哧笑出声来,说:“谁没看出有内奸?就师哥喜欢大呼小叫。” 牛肥肥吃了个哑吧亏,发作不得,讪讪地看了众人一眼,不再说话。 黎木蓉没有吭声,只在周围仔细地勘察。 南宫英和南宫杰见状立即明白了她的意图,也在周围寻找蛛丝马迹。 公孙婉容和邱桃却心领神会,毫不迟延,一闪身便没有了踪影。 “他们怎么都走的?”牛肥肥正在尴尬,见状感到莫名其妙。南宫豪哂然一笑,说:“没架打了,她们不走,留在这里看山吗?” 牛肥肥说:“那也不该转身就跑,我们是一起来的,就应该一起走。” 黎木蓉转头看向他们,说:“你们两个别吵了,仔细看一看,这里可留下什么痕迹。” 时间不长,公孙婉容和秋桃已经一东一西跑了回来。公生宛容说:“往东边去了,应该还没有走多远。” 牛肥肥说:“我还以你们两个打道回南方了呢?” 南宫豪揶揄道:“如果只有肥牛在这里,她们自然会回南方,可是整个旋风除阿杰都在这里,她们肯定不会不辞而别。” 黎木蓉听说气吞万里云的人手往东边跑了,微微颔首,眼里闪烁出兴奋之光,说:“好!我正愁他们呆在总坛,借助这里的地形地物,不好攻打,我们不惧和他们野战。” 牛肥肥仿然大悟:“原来你们是找气吞万里云逃跑的痕迹啊,早说啊,害我空担心一场。” 南宫英似笑非笑的望着他,说:“你瞎担心什么?” 南宫豪抢白道:“跟你早说也是白说。” 牛肥肥看了看邱桃,感情他是担心邱桃走了。 一行人更不停留,跟着公孙婉容往东直追下去。他们的动向自然被相距不远的疾风队看到,迅速转达给马玉成他们。于是各路人马都折向东边。 气吞万里云的确是得到逍遥谷传来的消息,说有强敌来犯,要他们早做准备。而气吞万里云作为杀手组织,有自己的情报系统,得到消息后,一番核实,知道这次北上的阵容十分强大,贺兰山总坛就算守得住,也必定付出极为沉重的代价。于是决定东移至达尔罕大庙,和大庙里的和尚们联起手来。然而一个组织的搬迁不比平时执行刺杀任务,负担颇多,行动缓慢,气吞万里云为了安全起见,不得不让气字营断后。 气字营共分三营,为气字一号营、气字二号营,气字三号营。能够进气字营的都不是弱手,在江湖上都算得功夫拔尖。有这三营人手断后,安全系数是比较高的。 走在最后的是气字一号营。 气字一号营总共十位杀手,除却终结者、断魂、断命,还有七位杀手。这七位杀手平时出江湖都是单独行动,七个人一致行动,这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他们并没有象总坛的首脑们所期望的那样凝成一个整体,而是各自为战,互不买账。 大量人马的迁徙,一路上免不了露出行迹。黎木蓉他们的追踪还算比较顺利,气吞万里云走得慢,他们却来得快,时间不长,就和气字一号营接上火了。 此时如果七位顶级杀手能够很好地联手,旋风队一时之间恐怕也奈何不了。但他们个个心高气傲,耻于与人联手,耻于有人帮手,都是独自为战,习惯单打独斗。 第一个被追上的就是一个十分傲慢的家伙,人称鹰愁。意思是即使老鹰碰到他手上也会犯愁,顾名思义,似乎这人轻功了得。实际上是他的暗器功夫上乘。他腰间总别着十二支判官笔,那是他的独门暗器,从无虚发,每击必中。他并不知道断魂和断命在百强挑战赛上铩羽和终结者身负重伤的消息,还以为老子天下第一,本可以走在前面的,他却偏要故意留在最后,想给旋风队一点颜色,在同行们面前耀武扬威。 然而他打错了算盘,追来的这些人,任意一个出手都可以收拾他。他不清楚自己已经命如蝼蚁,两手交叉于胸前,傲慢地看着追来的旋风队员说:“你们就是传说中的旋风队?” 黎木蓉答道:“正是!” 鹰愁依然傲慢地说:“前次你们闯进贺兰山,可惜我不在家,否则……” 黎木蓉道:“否则怎样?” 鹰愁说:“否则你们一个也回不了南方。” 黎木蓉见这家伙不知天高地厚,故意调侃道:“噢,那我们真是万幸。” 鹰愁好象没听出弦外之音,又问道:“谁是桃花谷的?” 公孙婉容应道:“我是桃花谷的,有何指教?” 鹰愁说:“我想试试桃花谷的功夫。”又扫视了众人一眼,说:“你们要想一起上,我也没意见。” 公孙婉容道:“不用群攻,我一人足矣。”说着便摆弄架势和他对战,其余的都在四方掠阵,防止他逃跑。 鹰愁的嘴角挂起一丝冷笑,说:“那可别怪我以男欺女,你有什么遗言吗?” 公孙婉容说:“遗言是有的,等灭了气吞万里云,我会把遗言留在桃花谷。” 公孙婉容要试一试飞花落叶功对他的判官笔孰强孰弱,小姑娘照例没有带兵刃,凭着一双肉掌和鹰愁周旋。也不再多和他废话,一掌拍出,运足了功力,地上狂飚突起,尘土飞扬,一下就把鹰愁笼罩在掌风之中。 鹰愁一见掌风,傲气顿消,全力应敌,仍然摆脱不了掌风的控制。斗到间不容发之际,他突然打出一支判官笔,快如闪电,星射而至。但公孙婉容何等敏捷!自然避开了这一击。鹰愁的判官笔向来攻人无救,历史上还没人避开过,这时见公孙婉容很轻松写意地就躲过了判官笔的攻击,很是惊讶,于是身上另外十一支判官笔连珠发出,不给公孙婉容喘息的机会。一支笔打出,当公孙婉容要退避时,另一支笔必定是封住她的退路,看上去就象公孙婉容主动往另一支判官笔上凑。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对方的判官笔如此凌厉,黎木蓉干脆就不躲,一转身便扯了一截在手里,一抖手,树叶翻飞,把空中的判官笔尽数打落,还剩下不知多少片,像飞镖一样攻向鹰愁。 公孙婉容说:“你用了那么多暗器,也试试我的暗器。”说话间扑扑几声,飞叶尽数打在鹰愁的身上。他已展开浑身解数,竟然没有避开,受伤倒地,鹰愁变成了愁鹰。公孙婉容赶上去,一指戳在他的檀中穴上,破了他的气海,从今往后怕是再也做不成杀手了。 解决了鹰愁,一行人又急急地往前赶,气字一号营的另外六位杀手看到鹰愁如此简单地落败了,顿时心生警惕,不再傲慢,相互间打了几个眼色,便一同向旋风队扑来。他们知道如果继续单打独斗下去,他们将一个个被对手解决,失败是迟早的事,唯有大家合力一搏,或许还有生路。 这一番拼斗,与前番鹰愁的独门功夫表演不同,场面甚是热闹。公孙婉容、邱桃、黎木蓉、南宫杰、战东方南宫英各接着一个对手,花芊芊忙着去帮南宫英,牛肥肥似乎想去帮战东方,一转身却帮起了邱桃。而南宫豪则和黎木蓉打起了配合,双方兔起鹘落,各展所长,斗得甚为激烈。 这毕竟是气吞万里云六个顶级杀手,功夫非同泛泛,无一例外的是每个人都是拼命的打法,都是一剑封喉。尽管他们的对手很强,封不住喉,但一招过后又是一招,尽在拼命。 却说南宫英和花芊芊之间早就有了一种默契,进退攻防配合得天衣无缝。他们的对手倒有些特别,施展的是袖里刀,和终结者一样,他也戴着一幅钢丝手套,只是他的手套是纯粹地抓拿兵刃所用,不带利刃。手套后面的衣袖里却暗藏利刃,左右手小臂皆有。动手之前,两手在胸前交叉,按开卡簧,那利刃就从刀鞘里自然弹出,刀尖靠近肘部。所用招数都是南拳惯用的近身搏击连手短打,又兼有傣拳撞肘撞膝等动作。 南宫英注意到他的两个膝盖处也有坚锐之物,看上去与常人无异,实际上暗藏利器,随时可能伤人。南宫英怕花芊芊着了他的道,在旁提醒道:“他的膝盖上有尖利锐器,当心!” 花芊芊说:“我知道了。”手中剑尽往那家伙的膝盖上招呼,使他出不了招。而南宫英的三尖断魂枪则紧紧逼住他的手臂和手肘,是他的袖里刀也派不上用场。 那家伙几次差点抓住花芊芊的长剑,却每次都被南宫英的断魂枪逼住面门或者肩胛,使他不得不匆匆撤招。时间一长,终于露出破绽,被南宫英一枪柄打在背上,打的口吐鲜血,扑倒在地。花芊芊毫不手软,趁机赶上,一剑一个窟窿,将他的左右小腿肚子挑穿,挑断了脚筋,把它变成了一个废人。 战东方的对手是个使短刀的角色,左右蹦达,速度极快。虽说战东方刀法精熟,一时之间要赢他也有些难,每一刀劈出都被对手避开。牛肥肥正在帮邱桃,战东方的对手一闪却闪到了离他不远处。他见这个家伙功夫并不甚强,主要是腾挪速度快,因此将手上准备的五雷符抛在那家伙闪避的去路之上。那家伙一闪刚好凑到五雷符上,炸了个人仰马翻。那家伙挨了炸还不要紧,南宫英解决对手后,花芊芊最关切的就是她师哥,马上向牛肥肥奔来,赶上那家伙挨炸,她的长剑也及时递出。那家伙只觉寒光一闪,危机临身,连忙又滚了回去。这时战东方手中刀正追着他,他一往回滚,倒象是有意去就战东方的手中刀。这一刀劈得太实了,连皮带肉生生地把对手一条胳膊给卸了下来。那家伙凄厉一啸,如飞遁去,洒下一路血花朵朵。 第一百七十七章 追歼杀手 另外四人见接战不到半个时辰,自己这边已经一残一逃,惊得亡魂直冒。其中有一人喊道:“撤!”四人拔腿就跑。但公孙婉容、邱桃和黎木蓉没有让对手走脱,悉数挑断了脚筋,变成了残废。战东方的对手倒是去得快,加上战东方虽然刀法精纯,轻功却赶不上杀手,因此被其走脱。但是那家伙并没有走多远,旋风队还有一支奇兵。 刘梦龙和杨如烟一直保持在旋风队的左前方位置,那家伙逃了一阵,正好撞在刘梦龙的刀口上,七绝刀下江湖宵小几人能够脱身?但那家伙不知死期将临,见刘梦龙和杨如烟拦着去路,杀气腾腾地说:“你们让开,我既往不咎,如若纠缠,性命难保!” “是吗?”刘梦龙一声冷笑:“那我就和你打个睹。” 那杀手说:“睹什么?你有什么本钱和我睹?” 刘梦龙说:“睹命,我有手中刀作本钱。” “睹命?你拼命吧,迄今为止还没有一把刀赢过我的手中剑。” “不敢睹?还没有一把刀赢过你的手中剑,那是因为你没有碰到一把好刀。”刘梦龙语气淡淡在说。 那杀手看了看自己的剑,又看了看刘梦龙的刀,他不认识刘梦龙和杨如烟,也不认识七绝刀,问:“你手中的刀是好刀吗?” 刘梦龙说:“当然,天下最好的刀!” 那杀手神情一震,细看了一会儿刘梦龙的刀,喃喃道:“最好的刀?七绝刀?” 刘梦龙说:“是的,七绝刀主刘梦龙,要和你睹命。” 面对七绝刀,那杀手的自信心有些动摇,但他还是勉强问了句:“怎么睹?” 刘梦龙说:“你赢了我,我的命随你处置。我赢了你,你的命随我处置。” 那杀手说:“行!睹了你别后悔。” 纵然七绝刀名满天下,他仍然心存侥幸,弹剑而起,鹰隼般冲向刘梦龙,想一剑制敌。 刘梦龙却不慌不忙,挽起七绝刀,举重若轻地搭在长剑之上,使出了起手招式春风化雨。在他的七绝刀搭上对方长剑的那一刻,那杀手神色恬然,不知道今天这个对手功力到底如何,及至刘梦龙功力发出,他感觉如春风拂面,不觉心中猎喜,以为碰到了一个不中用的货色。可就在他高兴的一刹那,对方兵刃上的力道忽然增强,如千万雨点密集而连续地撞击自己身上的穴道,一下就把他的长剑震脱出手。 刘梦龙乜斜着眼睛看着他说:“你输了。” 杀手都有不畏死的心理,进入这个行列,就把生死看得淡了。那杀手闭上眼睛,说:“随你处置吧。” 刘梦龙说:“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那杀手说:“没有!” 刘梦龙又说:“家中还有什么亲人吗?” 那杀手神情一愣,突然地流下两行清泪,摇摇手说:“不说也罢。” 刘梦龙平静地道:“怎么能不说呢,你这条命从今以后是我的,得把你家里人安排好。” 杀手愕然道:“你不杀我?” 刘梦龙笑道:“你这身功夫练成多么不易,干嘛要死?” 杀手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 刘梦龙拍拍他的肩膀说:“去吧,把家里安排好了,再来找我,我叫刘梦龙。” 杀手嘴唇又动了动,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有什么难处吗?”刘梦龙显得有几分关切地问。 杀手说:“你真是七绝刀主刘梦龙?” 刘梦龙说:“正是!” 杀手又看了看杨如烟道:“那这位就是雪山公主杨如烟了?” 杨如烟地声娇笑,说:“雪山公主?从来只听人叫我小妖女,原来我是公主?”刘梦龙说:“你当然是公主,谁再叫你小妖女,我抽他大嘴巴。”那杀手犹豫了一下,说:“我没有别的亲人,但家中有一个瞎眼的老娘。我加入杀手组织就是想挣钱去治老娘的眼睛。” 刘梦龙说:“你先把家里安顿好再来找我,你娘的眼睛,有机缘再找人治。” 杀手迟疑道:“你不杀我?” 杨如烟开口笑道:“这个姓刘的小子口恶心善,他不会杀你的。” 那杀手疑惑地望着刘梦龙,刘梦龙说:“我自然不杀你,但你必须脱离气吞万里云,跟着我,必须走人间正道。” 杀手感激涕零,八拜而去。 杨如烟对刘梦龙说:“你就这样放心让他走?” 刘梦龙淡然道:“杀手别的不可取,但是只要一诺,生死都会置之度外,人什么不放心的?” 马玉成他们从气吞万里云撤退的方向上判断,他们是要去达尔罕大庙。倘若让这些杀手和达尔罕大庙上万个和尚混在一起,就成了一件棘手的事。他们不愿多所杀伤,尤其是不愿去杀那些佛教徒,一旦让杀手和和尚会合,他们就必然地形成共同防御的态势,需要阻止他们。因此欧阳鹞很快出现在桃花谷的高手们面前,谈了马玉成的担忧,梅如雪很简单地做出决断,说:“这事好办,我们桃花谷赶到前边,断了他们的去路。你们在中间一阵冲击,打乱他们的部署,让那些小家伙们放开手脚,在路上就把这帮人给收拾了。” 商量妥当,桃花谷五位好手电驰而去,超越气吞万里云的人马拦在前边。欧阳鹞和马玉成他们会合之后,一行人斜刺里切入气吞万里云阵容,指东打西,把那些企图逃脱的杀手们打的蒙头转向。 气吞万里云,据说是灭了一个叫万里云的杀手组织后发展起来的,因此叫气吞万里云。最初这个组织并不大,只有苏德、哈丹和巴特尔三人。他们的先人被万里云所杀,三人却机缘巧合习得绝世武功,又机缘巧合凑到了一起,就潜入贺兰山,剿灭了万里云,占了他们的巢穴,重新拉起一个更为庞大的杀手组织。 这次东撤的决定苏德作出,在东撤的路上,他和气字三号营在一起,负责断后。巴特尔则是开路先锋,走在最前面。哈丹在中间压阵。旋风队解决气字一号营之后,很快就与气字二号营发生了碰撞,但二号营十位杀手,不是旋风队的对手,他们像吃豆腐一样解决了气字二号营继续进攻,就遇到气字三号营。三号营的杀手对他们构成不了威胁,但是有苏德在此,情况就变得不容乐观。 巴特尔三人既是气吞万里云的总管,又是教练,可以说组织的杀手都是他们的弟子或者是再传弟子,学的都是他们的功夫。而他们三人则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在江湖上没有显赫的名头,那是因为他们深藏在幕后,很少走到前台。 梅如雪她们毕竟小看了气吞万里云的三位总管,高看了旋风队,这个错误的判断使旋风联合会出了代价。 苏德一人独立旷野,掩护着气字三号营继续通行。他知道气字一号营二号营都已经吃瘪,三号营就成了宝贝。此人不愧是杀手组织的总管,他往原野里一站,身上那股杀气便向四周弥漫开来,不说迎面而来的旋风队。走过去已经有了一段距离的刘梦龙和杨如烟也感受到了。 “不好!这里有一个大煞星。”刘梦龙脸上显出担忧之色。 杨如烟还没有意识到危机的深重,她说:“不要紧,那里有公孙婉容、邱桃和黎木蓉,还有南宫杰。” 刘梦龙说:“不能大意,这一股杀气这么远都能感受到,肯定是个不易对付的对手。” “怎么办?我们回去?”杨如烟提出疑问。 刘梦龙点点头,肯定地说:“必须回去,助她们一臂之力。” 然而,当他们赶到现场时,情况已经恶化,牛肥肥、花芊芊、战东方都已经受伤,不能再战。南宫英、南宫豪也显得很吃力,嘴角挂着血丝,很明显受了一点内伤。 黎木蓉、公孙婉容、邱桃和南宫杰在苦苦鏖战,但想要取胜却似乎又不能够。 “何方妖孽,敢拦我等云路!”刘梦龙大喝一声,和杨如烟同时扑了过来。不过他们不是扑向苏德,而是扑向正在逃离的气字三号营杀手,一刀一剑,南北对进,把气字三号营杀了个鬼哭狼嚎。收得欲待救援,却又摆脱不开黎木蓉他们的攻击,被绊住手脚。他心急如焚,连续几掌向挡着他去路的南宫杰很命拍出。 南宫杰一阵紧张,一阵兴奋,终于有一个罕见的高手向他施杀手了,他运起菠萝心法,要试试这门新练的功夫到底如何?护体罡气调动起来,果然连苏德也伤他不着,虽然打得翻翻滚滚,但始终破不了南宫杰的护体罡气。那股罡气甚至寻暇抵隙,反欲伤苏德身上的穴道。苏德愈发心焦,攻击愈烈。 黎木蓉她们见苏德对南宫杰逼迫甚急,几人都从旁抢攻,想减轻南宫杰的压力。只听了苏德大喝一声:“切割!”也不知是什么功夫,两手运掌如刀,一阵劈挂,一道道白色的刀影从掌缘发出,纵横交错,四散开来,向着四面八方切割。 南宫英、南宫豪本来就带伤,躲避不及,被苏德的掌刀切中,南宫英的手臂,南宫豪的大腿都像生生地挨了一刀,裂开伤口,流出鲜血。黎木蓉和邱桃退得快,没有受到波及。公孙婉容心系南宫杰,根本就不顾自身的安危,迎着那些刀锋切割之力施展飞花落叶功强行对抗,虽然挡住了掌刀的切割,却被震得后退数步,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来。看来桃花谷功夫虽好,但要徒手对付真正的高手也不是易事。 至于南宫杰,菠萝心法本是不败之功,然而最怕这掌刀,几道刀影划过,生生地切开他的护体罡气,已是多处受伤。眼看着又一道掌刀向他切割而来,自知无法抵挡,也无法躲避,其他人又无法救援,唯有受死一途了。他长叹一声,放弃了抵抗,准备受死,却闻“当”的一声响亮,七绝刀挡在他身前,挡住了那道掌刀。正是刘梦龙适时赶来,挽救了危局。刘梦龙见这边苏德锐不可挡,顾不得追杀气字三号营那些杀手,把他们都留给了杨如烟,自己挥刀赶来,刚好救了南宫杰一命。他呼喝连声,挥刀直上,和苏德斗在了一处。满地飞砂走石,四处劲气纵横,旁人几乎看不清他们是怎么交手?怎么对招拆招,打斗激烈异常。但是刘梦龙虽然能凭七绝刀挡住掌刀,却胜不了苏德,双方出现僵持的状态。 杨如烟看得心急,再不留手,玄冰剑法每招递出,必有一个气字三号营的杀手或死或伤,凭着一人一剑,终于打垮了气字三号营,转而站到了刘梦龙旁边,和他并肩战斗。玄冰剑法对一般武林人士威胁甚大,在苏德面前却形同无物,凝成的冰霜一碰到掌刀就咔嚓嚓尽数碎裂。 公孙婉容她们退而复进,对苏德形成巨大牵制。一边是公孙婉容,黎木蓉和邱桃,一边是刘梦龙和杨如烟,虽然要不了苏德的命,但任凭他掌刀纵横,也仅能自保,再不能伤人。 却说梅如雪她们一行五位巾帼英雄挡在最前边,气吞万里云打头阵的竟然是里字营和云字营的庸手,不堪一击。其中虽有个巴特尔英勇无敌,却禁不住五位追魂桃花煞的联手攻击,被逼了回来。而在中路,吞字营和万字营的杀手却又比气字营逊了一筹,由欧阳鹞一人牵制哈丹,其余的杀手很快就被马玉成他们收拾了一个干净。 这时见巴特尔带着里字营和云字营的杀手退回来,哈丹便赶紧和他们靠拢,掩护着这帮残渣余孽向气字营方向边打边撤。可惜气字营已经烟流云散,剩下苏德和旋风队正相持不下,却见哈丹和巴特尔败退而来,知道大势已去,便用蒙古语和二人交换意见,要掩护这些残余的杀手退出斗场。 哈丹和巴特尔自然很容易与苏德达成了一致意见,三人联手掩护着剩余杀手向一侧退去。 马玉成喊道:“大家提起精神,不能放走这三个魔头。” 欧阳鹞也喊道:“对!擒贼先擒王,解决了这三人就解决了气吞万里云,否则光收拾那些杀手们是没用的,收拾了多少他们还可以培养多少。” 诸葛长云说:“有道理,我们不能放跑这三个魔头。”说完双掌一错攻了上去, 沧浪客、琅岈怪道和马玉成自然不甘落后,攻势更加凌厉。桃花谷众人更是有如风卷残云,迅速地清除那些不中用的里字营和云字营杀手,把他们三人团团围困在中央。 第一百七十八章 颠峰对决 巴特尔看看这阵势,知道在劫难逃,扫视了周围一遭,说:“怎么?要倚多为胜嘛?” 阿清慢慢地扬起手中的清霜剑,说:“对付几个挞子,还用不着倚多为胜。就你,我们五姐妹在此,你好像一个都打不过。”巴特尔回想一路上被她们追赶,的确没有胜过其中任何一人的把握,脸上讪讪的有几分难堪。在蒙古语中,巴特尔就是英雄的意思,而此时的他已经没有半点英雄气。 哈丹试过马玉晨等人的身手,知道自己绝无幸理,不敢多说话。只有苏德,与旋风队周旋半日,全靠刘梦龙凭着宝刀之利才挡住他的安陵容,自以为尚可一战。但他忽略了一点:自己面对的是一群晚辈,此行真正的高手他还没有交过手。但从气势上他也有一种压迫感,看出对方来者不善,气吞万里云偌大的队伍,已被他们冲的烟流云散,剩下三人如何战胜群豪,逃出深天?或许单打独斗还有机会。于是跨前一步说道:“你们若不倚多为胜,我们不妨睹赛一场。” 阿清说:“怎么都赛?” 苏德说:“我们三个人,你们也出三个人,三打两胜为胜方。” 欧阳鹞说:“胜又如何,败又如何?” 苏德说:“我们输了,任凭你们处置。我们赢了,你们放我们离开,从此我们三兄弟远走漠北,不再过问漠南的事。” 马玉成他们和桃花谷几位巾帼交换了一下眼色,他们都是侠义英雄,谁也不想赶尽杀绝,会心一笑,算是同意了这个提议。 阿请捧着剑,冲巴特尔道:“你不是要单打独斗吗?先来和我斗一场!” 巴特尔心中有些畏惧,但他纵横一生,养成了傲然的气质,心中的畏惧并没有表现出来,道声“好勒!”踊身一跃就到了阿清面前,双掌一错,狂飙顿起,果然不同凡响。 阿清嘴角挂着冷笑,一剑刺出,巴特尔掌风形成的气墙顿时被撕开一道口子,那柄宝剑直朝他的面门刺来。巴特尔避无可避,仰身便倒,身体即将着地时,忽然横移三尺,避开了阿清的剑锋。而阿清也无多余动作,只反手一撩剑身,旁边的青草呼啦啦被割下一片,忽然飞起,有如万千金针,罩定巴特尔,急射而至。桃花谷若要杀人,有一千种方法瞬间了结对手,这是阿清要有意卖弄,才整出这些花里胡哨的动作。 巴特尔一招举火撩天,忙不迭地在身前布起一道护体罡气,那些飞草撞在气墙上,纷纷坠落。却有一枚草芽不受影响,无坚不摧,突破气墙,堪堪穿过巴特尔左手劳宫穴,他的这只手便不能再施展武功了。单凭一只右手,无论如何也不是桃花谷的对手,哪里还能和阿清对战?阿清抱剑而立,问:“是认输还是要死拼?” 巴特尔满脸胀得通红,这位蒙古英雄被一个女人破了劳宫穴,这是很丢人的事,只是他的左手已废,单凭右手,只怕赢不了任何一个人,在沉重的打击面前不得不低头认输,小声道:“我输了。” 阿清故意装作没听清,侧耳说:“这里风大,没听清,你说什么?还要打?” 巴特尔不得不提高音量说:“我输了。” 阿清说:“噢,这回听清了,你输了,你们还有机会。” 还有什么机会?巴特尔一输,苏德就感到大势已去。他们的机会很有限,是容不得闪失的。自从他们共同灭了万里云起家,三人的功夫向来不相上下,巴特尔赢不了对手,他苏德也未必能赢对手,顿时心里有些慌乱。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己方还有两人,还可以勉强一搏,万一获胜,就有了脱离险境的机会。于是硬着头皮跨前一步说:“苏德来讨教,哪位英雄赐教?” 他的眼睛望着诸葛长云,他不愿和女人交手,而这里四个男人,马玉成大名在外,沧浪客和琅岈怪道一看就不是寻常之辈,倒是诸葛长云长得平常,打扮朴素,像个庄户人,因此他希望出手的是诸葛长云。可是诸葛长云纹丝不动,还是欧阳鹞走了出来,苏德一见出战的是欧阳鹞,吃了一惊,武林飞鹞的名头,他是知道的,作为号称武林第二的女强人,恐怕一出手自己就再无余地,连忙说:“好男不和女斗,我不和你交手。” 欧阳鹞笑眯眯地说:“你也装什么好男?就是个杀手而已,我武林飞鹞跟你斗算是给你面子了,出招吧。” 苏德被逼无奈,一声长啸。 随着他的长啸声起,地上的沙石草屑都变得像利器一般射向欧阳鹞。这是苏德的一门绝技,类似于少林狮子吼,却又不是狮子吼,运功原理和桃花谷的飞花落叶有些相类似,一啸之下,草木皆兵,令对手防不胜防。然而他今天的对手是武林飞鹞,哪里把他这点微末技艺放在眼里?只见欧阳鹞长袖挥动,那些砂石断草便如倒转狂潮射了回去。苏德大惊,停止了狂啸,迅速闪避。 交手一合之后,欧阳鹞说:“别整这些唬人的东西,拿出你的真实功夫来吧。”言下之意是要和苏德比拼内力了。 这苏德心想:听说流云功是天下第一轻功,武林飞燕、武林飞鹞向来胜在技巧和轻功,若要比拼内力,却未必是他蒙古勇士的对手。于是大吼一声,拉开架势,凝聚内力于掌上,恨命地向欧阳鹞拍来,想一招重击挫败欧阳鹞。 那欧阳鹞既不闪避,也不举掌相迎,而是挥起衣袖顶住了苏德的手掌。等衣袖打在手掌上,苏德才感到欧阳鹞的不俗,欧阳鹞挥出的衣袖看上去软绵绵地搭在手上,却如铁器一般坚硬,击在手掌上,竟然不再脱开,内力汹涌,和他比拼上了。 苏德、巴特尔、哈丹都是蒙古的顶级高手,内力丰厚,可是任凭他发出多少内力,打在欧阳鹞的衣袖上都如泥牛入海,无声无息,好像欧阳鹞的衣袖就是一块吸水的海绵,任你内力喷洒,尽被吸收干净。而问题不止于此,欧阳鹞并未吸收对手的内力,她把对手的内力尽数纳入衣袖之中,趁苏德稍有松懈,便运起本身内力推动对方内力反撞了回去,很有点太极拳借力打力的味道。这一撞不要紧,撞得苏德闷恨一声,一条手臂如受重击,顿时变得有几分麻木,这等于是自己发力打伤了自己。 欧阳鹞依然潇潇洒洒,笑容淡定。苏德头上却冒出了豆大的汗珠,显然十分吃力。欧阳鹞看准时机,力贯手臂,猛推衣袖。苏德扛不住压力,双脚深陷于地下,已明显处于下风。在苏德屏息敛气,准备再次强行贯注内力的当口,欧阳鹞适时撒手,撤了衣袖,跳过一边,说:“还要继续吗?” 苏德正感到一阵心浮气躁,见欧阳鹞撤招,才松得一口气,欧阳鹞又说:“既然你想继续,那就继续。”人如穿天鹞子跃起在空中,忽然头下脚上一掌直盖苏德的百汇穴。此时苏德本想认输,却还没来得及说话,欧阳鹞的掌力已如泰山压顶。他不得不举起双掌护着头顶,这一下双掌就与欧阳鹞的手掌接实了。 欧阳鹞在半空中运起了千斤坠,苏德只感到头顶的压力越来越大,身子越陷越深,直至半截入土,也只能忙着抵抗,没有闲工夫说话。 欧阳鹞却心存戏谑,说:“都说草原上尽出大力士,今日一见,果然不假。”她在空中一个翻转,,苏德刚感到两臂压力一轻,松了一口气,又见欧阳鹞的掌影盖天而来,又连忙双掌上撑,抵住攻击,但终是受不住欧阳鹞重力连击。哇哇哇连吐了几口鲜血,五脏六腑都受到严重损害,奄奄一息。这也是欧阳鹞嫌他不知深浅,想三打两胜占个赢头,故意给他一点教训。 看看效果已经达到,欧阳鹞收掌立过一旁,说:“三场已经输了两场,哈丹还要比吗?” 武林人物爱面子,虽然说好了三打两胜,输了两场,他们就应该任凭处置,可是他们却抹不开这个面子。哈丹说:“你们还是人多,尽选好手来对付我们,有点不公平。” 马玉成说:“这好办,为了公平起见,前两场不算,一场定胜负,对手由你挑。” “是吗?好!”哈丹来了精神,只要对手由他挑,赢的可能性就比较大,只要扳回一局,多少也有些讨价还价的本钱。他先朝马玉成他们这边打量了半天,自然是不敢挑马玉成、欧阳瑶,也不敢挑沧浪客和琅岈怪道。他的目光在诸葛长云身上停留了半天,但听说过当年诸葛长云救人的事,知道此子功非等闲,便把目光转向了桃花谷。阿清、阿紫两名配宝剑的他不敢挑,梅如雪名声在外,他心里也没底,贼眼溜溜,在林飞鸾和玉田桥身上转了半天,最后点了林飞鸾的将。 他不知道梅如雪的功夫还是林飞鸾和玉田娇代为授艺,算得梅如雪半个师傅,他连梅如雪都不敢打,又如何能斗得过比梅如雪入门更早的授艺师姐?江湖绝杀,武林桃花,追魂桃花煞任出一位,江湖上都罕有对手。此前公孙婉蓉和邱桃对战苏德,是吃了手上没有兵刃和对敌经验不足的亏,因此才形成尴尬局面。若得二人多经历几场实战锻炼,苏德只怕也不是对手。 此时林辉飞鸾虽然看上去平淡无奇,哈丹却根本不够她看。林飞鸾没有太多客套,哈丹一指定要和她交手,她就说了声:“阁下小心应付!”只见人影一晃,她已经以肉眼难见身形的速度,像清风一样拂过哈丹身旁,哈丹的穴道便被制住,站在原地,一动也动不了。 “叫阁下小心应付,阁下还是这么不小心。”林飞鸾轻描淡写地责怪哈丹。这才是桃花谷的看家本领,他们最拿手的就是在短时间短距离内快如闪电,偏若惊鸿,在对手还没看清身形的时候就一招致敌。这也正是桃花煞的恐怖之处,令人防不胜防,短速度绝对快过那些杀手。 结果一旦出现,苏德等三人更无话说,此时苏德重伤,哈丹穴道被制,能动的只有巴特尔一人,还是对方手下留情,几个人的生死已经完全掌握在对方手里。 马玉成游走了一圈,私底下和逍遥谷、桃花谷的人都交换了意见,终是侠义英雄,有好生之德,念在苏德他们功成不易,不忍伤害他们,让他们发下重誓,从此永驻漠北,再不踏足漠南,永绝于江南武林,便放他们离去。林飞鸾解了哈丹的穴道,让他和巴特尔背负着苏德,恓恓惶惶地北去。从此气吞万里云烟消云散,三位大伽也信守承诺,再未在大漠以南出现过。 第一百七十九章 无辜之殇 刘家洼是个恬静美丽的小山村,几十户人家散落在山谷里,从村头到村尾都是刘姓人家,没有一户杂姓。他们主要靠狩猎生活,附带耕种一些并不肥沃的山坡薄地,贫穷而原始。村中的男人都是狩猎好手,一幅弓箭走进山去,可以一两个月不回村。回村时,必定是满载而归。 离村子十几地外有个小集镇,是猎物和山货的集散地。主街道上不知是何年代铺设着青石板,青石板上都是深深的车辙,那是往来贩运山货的客商,由于独轮车的轮子长期走出相同的轨迹而辗出的辙痕,也不止是多少辈、多少代人的生活足迹,才留下如此深刻的印痕。 刘家洼的人有了猎物,一般都到集镇上换成银钱,处理完后继续狩猎,不一定回村。刘大壮是村里最优秀的猎手,据说比兔子还跑得快。他捕获的野兽多半皮毛完整,虽然带着弓箭,但很少用弓箭射杀猎物,大部分都是手到擒来。这天刘大壮进山了,还来不及搭建窝棚,天就下起雨来。他想起附近一处断崖,在那断崖之上有个隐秘的山洞,不妨暂时避避雨,就赶了过去。 令他惊讶的是,平时连个鬼影都没有的山洞,居然躺着一个人。那是在此疗伤的终结者,李志常走后,他一个人独自在山洞里打坐,春夏之交,瘴疠之气甚多,不知不觉就染起病来,加上本来伤重,病了几日就显得上气不接下气,奄奄一息。 刘大壮见山洞里有人,他不大习惯和陌生人相处,转身就想离开,可是躺在地上的终结者好不容易盼到有个人来,岂会轻易放他离开?喊了声:“兄台别走!” 刘大壮转头望着他。这时的终结者早就没了蒙面面罩,一张瘦削的脸显得有些阴沉,两腮无肉,有几分猴相。两眼也没有多少神采,却在开合之间时时露出凶光。刘大壮心里不踏实,潜意识中觉得这是个危险人物,没有多看,说了句:“我来避雨,没想到打扰了客官的清静,我这就走。”说完就向洞外而去,想冒雨离去。 终结者以下惶急,知道自己若再得不到救治,麻烦只怕难以想象,抬手一招,向刘大壮抓去。 终结者毕竟是个武林健者,人虽不能动弹,还能凝聚几分内力,这一抓直接影响了刘大壮的行动方向。刘大壮虽然是向外迈步,却是一步一步地反向里面走来,成了大退步运动,直退到终结者身前。刘大壮几曾见过人有如此能耐?惊得直瞪两眼,说不出话来,几疑自己碰上了山妖。 终结者说:“你不要害怕,也莫急着走,我有事求你。” 刘大壮结结巴巴问:“客、客官何事?” 终结者打量了他一番,反问:“你是这里的猎户?” 刘大壮说:“是,是,和朋友约好、约好了来此打猎。” 终结者问:“你约了朋友?你朋友来了吗?” 刘大壮:“还没、没来,就下雨了。” 终结者又问刘大壮:“这是什么地方?” 刘大壮回答说:“云山。” 李志常把终结者背来时,他还昏昏沉沉,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听刘大壮说这是云山,皱起眉头,似乎在回忆什么。老半天才说:“云山有个集镇,叫苦竹岭,你可识得?” 刘大壮说:“知道,我们猎物和山货都卖到苦竹岭。” 终结者又问:“苦竹岭外有个城隍庙,你可去过?” 刘大壮点点头:“有时在镇子上交易得太晚,我会在城隍庙里将就一夜,第二天才离开。” 终结者也点点头,说:“如此甚好。”他从身上掏出块玉佩,对刘大壮说:“我拜托你一件事。” 刘大壮问:“客官何事?只管说来。” 终结者说:“你到城隍庙,去找一个乞丐,把这块玉佩交给他,只说终结者三个字,他就会跟你来这里救我,到时我必有重谢。” 山里人朴素热情,刘大壮心想:这人都病成这样了,还谈什么重谢不重谢?倘若真有人帮他,也是好事一桩,且不管他有没有重谢,这个忙还是应该帮的。但他没见过那个乞丐,不禁担心地问道:“我以前在那里没见过乞丐,一去就能碰到乞丐吗?碰到乞丐,又谁知是不暗你说的那位?”许是心理适应了终结者,说话也变得顺溜多了。 终结者说:“乞丐都有地盘,城隍庙是他的地盘,不容别的乞丐侵夺,你守在那里,一定能等到他。” 山里人日子过得清苦,并不在乎两三天的行为能不能换来收获,待到雨过天晴,刘大壮就出洞,直往苦竹岭的城隍庙而去。倒也无须等待,一进庙就见乞丐正在呼呼大睡。 刘大壮推醒了他,那乞丐跳将起来,问:“你是谁?到这里干什么?” 刘大壮说:“我是刘家洼的猎户,受人之托来找你。” 这城隍庙是气吞万里云的联络点,乞丐是生意接洽人。如果是来找气吞万里云杀人的,来人必会切口,不会象刘大壮这样直言惹事。因此,刘大壮在开口,他就知道不是生意,而且最近传说总坛已毁,也接不了生意。 乞丐问:“你找我何事?” 刘大壮拿出玉佩说:“山里有个病人叫我来找你,说是只要拿出这个东西给你,告诉你终结者三个字,你就会跟我同去救他。” 那的乞丐嘴里重复了一遍“终结者”,脸上聚然变色,原来玉佩是气吞万里云气字营的信物,凡入营者高于联络点,见信物不能置若罔闻,必须听众召唤。 谁也不会想,在这云山深处,居然藏有气吞万里云的联络点,而这样一个乞丐,竟然是天下最有名的杀手组织的联络人。这就是杀手组织的隐蔽性。 乞丐随刘大壮回到了山洞,见到终结者,二话不说就背到背上。他们在苦竹岭还有秘密基地,乞丐背着终结者自然是要去治病疗伤。那乞丐看了刘大壮一眼,在身上摸索了一阵,竟然掏出一锭黄金,递给刘大壮,说了声:“多谢!” 刘大壮接过黄金,真是喜从天降,估计刘家洼还没有哪户人家见过这么一大块黄金,没想到这一次进山竟有如此收获。他忽然想相约进山的村邻刘家汉,一天见不到他,只怕等得急了。他想送走这两人后就去找刘家汉,立于山洞一侧,作出恭送的手势。 乞丐经过刘大壮身边时,背上的终结者举手一拂,右手划过刘大壮的脖子。刘大壮还没反应过来,人已萎顿于地。他的脖子上留下了五道利刃割过的痕迹,那正是终结者的手套指刃所致。可怜这位猎户,刚刚做了件好事,转眼就成了亡魂。他到死也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要杀他。不说他不明白,乞丐也有些不解,说:“何必对一个猎户下手?” 终结者说:“我的行藏不能泄露,一旦泄露,你儿子都得死。” 乞丐不以为然:“这里只有山民,没有威胁。” 终结者面无表情地说:“小心行得万年船。” 乞丐点点头,似乎赞同了他的观点,背着终结者如飞而去。那步履、身形、速度,绝会是一个寻常的乞丐。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终结者自以为在这个隐秘的山洞里杀了刘大壮,这世上就再不会有人知道自己的行踪,却又大错特错。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人若为一己之私累及无辜,往往逃脱不了天道循环,这个账总是要结的。 却说刘大壮平时狩猎喜欢和好友刘家汉结伴,这次进山两人也是事先约好。到了约定的时间,不见刘大壮出现,刘家汉便一路寻来,恰巧就寻到这个山洞,发现了刘大壮的尸首。按说刘家汉就是弄明白了刘大壮的死因,发现了脖子上特殊的伤痕,也搞不清是何人所为。但他既然发现刘大壮遭遇不幸,就得通知他的家人。如此以来,村邻们七手八脚,就把刘大壮运回了刘家洼自己家里。但即使刘家洼的人到齐了,也没谁知道世上有个终结者,也没谁清楚这样的伤痕是终结者留下的。但世上的事,往往就应了那句老话:无巧不成书。 第一百八十章 寻觅凶手 却说草原上一众英豪解决了气吞万里云,便各自散去。桃花谷的巾帼们自然是回谷覆命,但公孙婉容和邱桃也许是因为年轻的缘故,喜欢这外面的精彩世界,不愿这么快就回桃花谷,梅如雪她们知道桑姥姥的意思,有意要让公孙婉容他们在江湖上多历练历练,战争临近,桃花谷世外桃源的日子也许该结束了。只交待公孙婉容二人不可滥用桃花谷的名号,凡事谨慎行事,便告辞而去。 马玉成和欧阳鹞他们带着旋风队要回三仙洞去练习他们新研创的武功,沧浪客和琅岈怪道则带着这疾风队回归逍遥谷。南宫杰却如野马行空,脱离了旋风队,又不愿回疾风队,和公孙婉蓉她们走到一道,执意要去闯荡天涯。 公孙婉容对南宫杰极有好感,正巴不得他同行。他们往南而行,看看走到大宋境内,却见一座大山横住去路,一打听才知道这座大山叫云山。南宫杰颇感惊讶:“云山?这个名称好熟悉。” 公孙婉容问:“你来过?或者听说过?” 南宫杰说:“自然是没来过,但我听说过曾经有个云山秃鸠,原以为云山是个虚拟的所在,没想到还真有这么个地方。” 暮色四合时,他们恰巧走进了刘家洼。 村里的人脸上都没多少笑容,令人顾不得奇怪。公孙婉容说:“这村里好象有什么事?” 邱桃一打听,才知道村里死了一个人。人之生老病死,本属平常,他们三人也不大在意。但吃过晚饭,却听到房主长吁短叹说:“多好的一个人,说死就死了。” 邱桃问:“这个人是怎么死的?不正常嘛?” 房主说:“如果走的是顺头路,也没什么可惜的,可惜年纪轻轻,早晨出门打猎,晚上就变成了尸首,也不知道被何人所害。” 公孙婉容听得神情一震,没想到路过如此一个平凡的村庄,还碰到一起凶杀案,便转头对南宫杰说:“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南宫杰正有此意,好好的一个人被人杀了,是在如此宁静的一个村庄,能知道些原委总是好的。 几人来到死者家里,主家老小都在哭哭啼啼,包括刘大壮的老父老母,还有他的妻子和一双儿女。看看这场景,这一家人是倒了顶梁柱,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南宫杰走上前去,朝刘大壮的父母打了一个躬,说:“我想看看令郎的伤口,可以吗?” 人都死了,还有什么不可以的?刘大壮的老父亲点点头。南宫杰便走上前去,轻轻地揭起裹尸布,看到脖子上五道清晰的伤口,不禁失声叫道:“公孙姑娘,你快来看看!” 公孙婉容赶紧凑过去一看,脸上立即变了颜色,说:“这五道伤口,应该是刘梦龙提到的终结者造成的。终结者怎么会在这里?” 邱桃闻言,也凑过来打量了一下伤口,南宫杰才把果实布重新盖好,三人表情异常的严肃。 公孙婉蓉问刘大壮的父亲说:“令郎会武功吗?” 老人摇了摇头,说:“他只是跑得快,没习过武功。” 公孙婉容又问:“最近有没有什么陌生人来过?” 在场的村民们都摇头,刘家洼是很少有外人来的。刘家汉说:“他不是在村里出事,是在村外的野地里出的事,被人在一个山洞里害了。” 公孙婉容说:“你知道那地方?” 刘家汉答道:“去过,尸首就是我发现的。” 公孙婉容说:“那能不能带我们再去一趟?” 刘家汉看看外面黑黢黢的天,说:“今天太晚了,明天吧。” 第二天天亮后,公孙婉容、南宫杰、邱桃三人在刘家汉的带领下,来到了刘大壮被害的山洞。公孙婉容仔细地勘察现场,对南宫杰说:“终结者应该是在这里住了一段日子,他怎么会在这里呢?” 邱桃沉吟道:“我们北上的时候,听卓红艳的口气,好像他们想去找终结者,莫不是他们和终结者拼了一场?” 公孙婉容又在山洞里仔细看了一遍,说:“应该是的,应该是卓红燕他们和终结者拼了个两败俱伤,那杀手躲在这里逆子伤,被刘大壮碰到了,为了保守秘密才杀害刘大壮灭口。” 她的估计八九不离十。但终结者杀害刘大壮并不是因为刘大壮闯到了这里,而是因为刘大壮知道他将往何处。 一行人回到刘大壮家里,公孙婉容安慰了一番亡者亲属,对刘大壮的老父亲说:“我们大概知道了凶手是谁,你儿子的仇,我们为你去报,别的忙我们也帮不上。” 于是三人一时之间反倒离不开刘家洼,在方圆几十里内展开了搜索,三人的功夫各擅胜长,就是单独遇到终结者,也无所畏惧。 再说那终结者在乞丐的帮助下住进了苦竹岭的一处独立小屋。那座小屋是一个商行的货栈,那商家以收集山货为主,贩卖给山外来的客商,平时收集的山货,就放置在独立小屋内。 这个小屋远离市井,住个把人也不容易被人发现,但是天有不测风云,终结者怎么也没想到在这偏僻的山沟里会出现桃花谷的煞星。而桃花谷的侦查技能恐怕是连侠盗门也比不的,天下事几乎没有她们不知道的。 经过对几十里范围内的搜索,公孙婉容把目标锁定在独立小屋,一心要弄清小屋里的情况。按她的估计,终结者就在小屋之内,为了走进小屋,他花费钱财在刘家洼收集了几车山货,由她、邱桃和南宫杰用独轮车各推着一车,去和那商行交易。她和邱桃自然是女扮男装,扮相巧妙,外人不仔细打量,很难看出她们是女儿身。然而变相貌容易,变声很难,为了避免暴露女人的声腔,她和邱桃很少开口说话,所有的生意接洽都由南宫杰出面。 几车山货,商行不能直接收存,要送到独立小屋,这就给她们有了接近小屋的机会。可是商行老板狡猾得很,不让她们三人推车过去,换成自己商行的伙计。这一行为表现得有点诡秘,便不去查看,公孙婉容和南宫杰心里也有数了,一定是终结者藏匿其中,才不让他们靠近。 三人一阵商议,夜袭小屋的计划便悄然形成。那商行老板掩护终结者,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公孙婉容她们便不在乎商家的得失。到了半夜,三人准备了干柴、硝石和火油,分三个方向靠近独立小屋,悄悄地放起火来,只要把那小屋一把火烧了,终结者就藏身不住,必然跳出来。 刚好有些山风,推助火势,火一燃起就忽啦啦把整个独立小屋烧了起来。然而公孙婉容还是失算了,终结者的确住在小屋内,但小屋烧了个磬尽,也不见终结者出来。原来在小屋里有个深深的地窖,终结者躲在地窖里,外面火势冲天,他虽然感到炙热,但还是咬牙挺住了,没有离开火场。直到小屋烧了个干净,商家带人扑救不及,无数货物被烧毁,呼天抢地,但就是没见有人跑出来。 “不在里面?”南宫杰提出疑问。 公孙婉容却肯定地说:“一定在,我们且不要动,看看后续有什么变化。” 然而后续似乎没有变化,商行在清理火场之后,留下几人看守,并未见接走终结者。这也是商行老板多了个心眼,他觉得这场火来的蹊跷,嘴上不说,心里已认定,是冲终结者来的,因此轻易不动终结者,让他继续隐蔽在地窖内,明面上派几个伙计看守火场,实际上是在守护终结者的安全。 这家商行本就是气吞万里云的一个秘密基地。马玉成他们虽然对气吞万里云总坛进行了扫荡,但这个杀手组织遍布天下,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在各地仍然有他们生存和活动的空间。总坛被摧毁之后,对于这个组织的杀手们来说,天下之大再无一个安全隐蔽的安身之所,因此他们的一切行为表现都小心谨慎,在弄清楚独立小屋起火原因之前,不敢轻易有进一步的动作。 公孙婉容她们自然不能干耗着,人总是要休息的,功夫再好,吃喝拉撒睡一样不能少。因此,留下南宫杰一人值守,公孙婉蓉和邱桃先回去休息了。而那商行老板又能把终结者在地窖里留到几时?独立小屋被毁,地窖裸于露天之下,终结者是必须转移的。他在等等待时机,时机终于来了。他把终结者受伤的消息传递出去之后,等了几日终于有了回音。上头令他把终结者送往夷陵黄牛山。 黄牛山不是销魂教的地方吗?怎么会有这样的指令?而那商行老板只管执行,不管指令对错。他秘密安排终结者,一驾马车出了云山,赶到长江边,转乘船只逆流而上,很快就把终结者送进了黄牛山。 终结者离开地窖时,南宫杰不知因何缘故迷糊了一会儿,好像是睡着了,等他醒来一看,守火场的几个伙计不见了,知道事有不妙。赶过去查看,这才发现了地窖,后悔没有一鼓作气直接灭了终结者。他赶紧回头告诉公孙婉容和邱桃,三人离开了刘家洼,寻着踪迹,一路追寻到江边,到底还是失去了目标,也不知道终结者是沿江上行还是下行。这个变化对于公孙婉蓉来说是个挫折,她对刘家人的承诺不容易兑现了,凶手在她的眼皮底下走脱,实在是有辱她的能力和智商。 她们在江边走访打听,也得不到头绪。江边往来船只过多,或停或行,谁也不知道她们要寻找的目标是哪艘船。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终结者沿水路逃走了。要迅速地找到终结者的落脚点,她们只好兵分两路。邱桃独驾舟沿江而下,公孙婉容和南宫杰负责向上游搜索。公孙婉容特别交代邱桃,倘若发现终结者的踪迹,不要贸然动手,要赶快联系她们,三人合力,方可万无一失。 第一百八十一章 冤家路窄 再说金童玉女和霍小刚与终结者一战之后,三人都受伤不轻。找了个地方调息了数日,勉强恢复了行动能力,三人便欲回黄牛山,劝说师傅彻底摆脱蒙古的控制,带领教派为大宋出力,三人来到夷陵城中,找了一家酒馆,边吃边喝边商量着,怎么跟师傅说这些话? 这时看到几个人鬼鬼崇崇,缩头缩脑,他们一看很面熟,虽然叫不出名字,但敢肯定是销魂教的教众。霍小刚闪电出手,将几人抓过来一问,才知道方有山发生了重大变化。 霍小刚问:“你们分明是我销魂教的教徒,怎么在夷陵城里装出这付寒酸样?” 一人答道:“不是装,我们已经几天没吃饱饭了。” 戈小飞瞿然一惊,望着这帮人,露出满眼不可思议的讶异表情:“怎么会?峡州是销魂教的天下,怎会吃不饱?” 又有人应道:“现在和以前不同了,发过誓效忠蒙古帝国的就留在黄牛山里,吃香的喝辣的,不肯发誓的都被赶出黄牛山,日子很难过。” 卓红艳也觉得不可思议,问:“谁的主意?难道教主不管吗?” 有人应道:“已经很久不见教主了,都是三位长老说话。” 卓红艳益发觉得奇怪:“那其他长老不管吗?” 又有人应道:“以前的长老都不见了,现在是大长老、二长老和三长老管事。” 戈小飞不耐地挥挥手:“什么乱七八糟的?执律长老、传功长老他们呢?怎么出了个大长老?二长老?” 有人叹息说:“自从大长老二长老他们来了,教主和以前的长老们就没露过面了。” 戈小飞意识到事态严重,又问道:“现在的大长老他们可是教主亲自宣布任命的?哪里来的?叫什么名字?” 几个教众都摇头,三位长老不是教主宣布任命的,他们也不知道三位长老从哪里来、姓甚名谁?只知道按教中要求称他们大长老、二长老和三长老。 霍小刚问:“你们以前在销魂福地见过这三位长老吗?” 众人皆摇头,以前谁也没见过他们。说起诸般情形,霍小刚和金童玉女都大感惊奇。因为这三个长老不仅让教众感到陌生,体貌特征似乎与元春、元夏和元秋有些相似。 是阴山三煞雀巢鸠占?霍小刚忧心忡忡地看着戈小飞和卓红艳,说:“莫不是师傅出事了?” 戈小飞不假思索的应道:“肯定是出事了。” 卓红艳说:“师傅虽然有对不起我们的地方,但养育之恩不能忘。” 戈小飞说:“谁说不是呢?师傅出事了,就是销魂教出事了。我们都是销魂教的娇子,不管不报师门恩情。” 霍小刚说:“我们先不动声色,把形势搞清楚了再说。” 卓红艳说:“我同意,先在夷陵城里落脚,慢慢摸清情况,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戈小飞叮嘱那几个教众,要他们秘密联络未发誓效忠蒙古帝国的忠诚之士,慢慢积蓄本教力量,待时机成熟了,就驱赶外来势力。也不要泄露他们已回夷陵的行踪,一切等打到教主再作定夺。 销魂教到底发生了何种变故?说起来还是那元秋上次奉蒙哥汗的诏令,要来管控销魂教,遭到了袁云裳的拒绝。百强赛之后,元春、元夏、元秋就带着断魂和断命,再次来到了销魂福地。倒也没有多话,只是一味地奉承袁云裳,夸赞销魂教。 阴山三煞齐来,袁云裳自不敢怠慢,大摆筵席款待他们,教中长老悉数到场陪同。谁知那元春却在饮酒之间却有暗下毒手,使袁云裳和销魂教的长老们中了百日散,百日之内无法凝聚内力。阴山三煞也是名震北疆的高手,袁云裳中招之后,杏目圆睁,怒斥道:“你们元家兄弟一世英名,没想到也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法。” 元春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说:“教主的销魂功是宇内一绝,又有众长老在侧,我们没有把握战而胜之,因此只好下三烂一回。” 销魂教的具体情形,以前就有萨仁他们的大奏报,说得清清楚楚,这里的人物、武功、设施,阴山三煞早已了如指掌。若不用些手段,他们还真不敢对销魂教怎么样。 他们把袁云裳和长老们关进了销魂窟地下密室,加了镣铐锁链,免得他们功力恢复以后又不好收拾。然后元春以大长老的身份出现,元夏成了二长老,元秋就成了三长老,以长老的身份在教中发号施令,让断魂和断命为左右护法,代替了销魂教原有的架构。 销魂教的老教众受尽打压,部分发誓效忠蒙古的人有一些待遇,那些不肯发誓的,已经到了连吃饭都是问题的地步。 他们通过卑劣手段实现了对销魂教的掌控,恰逢马玉成他们扫荡气吞万里云总坛。元春他们得到这个消息,知道苏德等人已经远走漠北,便立即着手接管气吞万里云的外围组织。让断魂和断命传出号令,气吞万里云留在各地的机构人手,悉由黄牛山调遣。又收拢总坛窜逃出来的杀手,充实在销魂教中的实力。因为气吞万里云在江湖上仇家太多,他们不敢复用其名,将原有的杀手建制改称狼牙战队在,各个地方蛰伏下来。又炮制统一的徽标,令狼牙战队全体成员烙在右臂上,以为识别。 他们遇到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得到终结者重伤犯病的密报。原想让终结者在云山中养好伤病,但是公孙婉容他们在独立小屋的那一把火,等于告诉元春他们,已经有武林人物盯上了终结者。于是元春指令云山的狼牙战队,把终结者送来黄牛山,如此一来,才发生一连串的故事,才有南宫杰他们丢失目标,终结者无故失踪。 戈小飞大致弄清了黄牛山的情况,只是不知道师傅袁云裳被他们羁押在何处?如何搭救师傅?重整销魂教,驱逐蒙古人?这似乎已经成为戈小飞、卓红艳和霍小刚三人的神圣使命。三人反复商量,没有结果。他们见识过断魂和断命的功夫,确信即使自己三人联手也无把握,连一个重伤的终结者都收拾不下,面对断魂和断命,肯定只有败绩。而阴山三煞的名头更为响亮,想来更不是对手。然而他们不能坐视销魂教为外族所控制,师傅蒙难而置之不理。 霍小刚询问戈小飞:“有什么办法扭转乾坤?” 戈小飞说:“只有求助于旋旋风队,或者是三仙盟。” 卓红艳说:“何不请武林联盟来解决?不行吗?” 戈小飞说:“当然可以,但武林联盟在明处,不宜过多出面,还是旋风队好。” 卓红艳有点担心地说:“我们和旋风队也没什么交情,现在还不知他们在哪里。” 霍小刚倒不以为然:“旋风队急公好义,处理教中大事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等知道他们确切的去向再慢慢和他们联系也不迟。” 戈小飞点头赞同:“是这个理!” 三人计议停当,准备乘船南下,走到码头却看到一只神秘的船只,逆流而来,并不进港,却在野岸停靠。船上下来几个伙计打扮的人,抬着一副担架。江边的马路上却有人早备好了马车,接过几人的担架,将上面躺着的那人扶进了马车。 戈小飞心明眼亮,一眼就看出那个被搀扶的是终结者,忍不住低呼的一声:“终结者!” 霍小刚和卓红艳甫闻戈小飞“终结者”三字,立即煞住了脚步,紧张地望着戈小飞。 戈小飞若有所思地说:“重伤垂危的终结者向这夷陵转移,进一步佐证了目前把此销魂教的正是阴山三煞和断魂、断命。” 霍小刚也看出被搀扶者行动能力很差,满脸坚毅之色,果断地说:“绕过去,截住他,终结者活着终是我们的噩梦。” 卓红艳立表赞同,看了戈小飞一眼,说:“小飞,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个人真不能留。” 戈小飞说:“我知道,我在考虑哪个地方方便下手。” 卓红艳说:“我记得一个地方,地势甚为险要,是他们去黄牛山的必经之路。” 戈小飞立即决断,说:“你领路,务必在进黄牛山之前解决干净,免得暴露我们在夷陵的行踪。” 三人施展轻身功夫,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远处。 在一处山崖耸峭的拐弯处,他们用石头木头阻住道路,不让马车通行。戈小飞坐在道路的中央,霍小刚和卓红艳一左一右埋伏在道旁。 云山苦竹岭商行的老板和伙计将终结者交给是上的人,自行乘船而去。黄牛山派来的人手接替了他们,护送着马车辚辚而来。车里躺着终结者,一路往销魂福地而行。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到在这靠近黄牛山的地方居然会遭埋伏。马车缓缓前行,赶车人看到前面已被阻断,一带马缰,两匹马唏聿聿一阵鸣叫,前腿扬起,顿时停在路上。护车的队伍知道是有人故意阻道,看清前边只坐着一人,一个个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恨不得立即宰了戈小飞。 有几人气冲冲地跑过来,怒问戈小飞:“你是何人?为何要拦我等去路?” 戈小飞缓缓地站起身,转头望着这一干人说:“我没事在这里玩玩,不行吗?” 在他慢慢转过头来时,人群里有人看清了他的脸,失声惊叫:“金童!” 戈小飞和卓红艳在教中地位一直很高,老教众没有几人不认识他俩。那些人一见是戈小飞,自然不敢造次,停住了脚步。有新来的气吞万里云的杀手不知金童是何等样人,旁边有人解释说:“金童玉女,教主的臂膀。”又有人说:“最近都上了百强榜。” 一行人面对金童,不敢轻举妄动。戈小飞说:“留下马车,你们可以走,有胆敢泄漏者,死!” 的问题是他们必须和马车一起走,留下马车让他们走,又不让说出以生了什么事,那能走到哪儿去。 终于有个领头的壮起胆子说:“金童,你要留下马车,那不是要我等性命吗?” 戈小飞说:“我不介意。” 第一百八十二章 从长计议 有老教众问:“你是我们销魂教的金童,为什么?” 戈小飞眼中厉芒一闪:“教主下落不明,你们奉贼为主,还问我为什么。” 没有退路了,金童不肯放过他们,今天横竖都是个死。有人喊道:“金童,你虽然武功高强,终究只有一人。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当直怕你不成?” 戈小飞语气冰冷地说:“不妨试试!” 他一指马车:“车里的那个人和我有仇,今天必须做个了断。” 既然是冲着终结者来的,这帮人就更不可能退缩。自从乞丐救回终结者,三个长老不知费了多少心机才转移到夷陵。就要进黄牛山了,此时再让这个身负重伤的顶级杀手陷入他手,他们是交不了差的。 有人喊道:“横竖都是死,不如跟他拼了,或许还有生路!” 呼啦啦一声,众人蜂拥向前,一起扑向戈小飞。 戈小飞一科钢枪,指东打西,如龙游沧海,凤舞九天。那些教众终归功夫有限,不是他的对手,左右埋伏的霍小刚和卓红艳根本就没有现身,那帮人眼看着就顶不住了。 这时一阵得得的马蹄声传来,却是黄牛山中派出断魂来接应,他纵马而来,挥舞着双戟,气势十分凌厉。霍小刚和卓红艳一见断魂,眼见麻烦来了,不能再隐匿,双双唔知起,配合戈小飞,将护车队打了个东倒西歪。 戈小飞到底心痛销魂教的教众,不忍痛下杀手,对霍小刚和卓红艳喊道:“制住他们就行了。” 霍小刚心领神会,只对新来的气吞万里云的残渣余孽毫不留情,销魂教的老教众都是点打穴位,令其不能动弹。卓红艳同样会意,对新面孔一剑一个,不留活命,对熟面孔一概不伤性命。 三人很快解决了护车的教众,除却已死的,都不能再动弹。三人调转头来,凝神以待断魂。他们见识过断魂的疯狂,知道是个强手,戈小飞不敢单胖接断魂的双戟,向卓红艳使了个眼色,两人心意相通,卓红艳顿时会意。戈小飞又是一枪斜刺,枪尖点地。卓红艳一脚踏在枪杆上,戈小飞尽力弹送。送出卓红艳之后,自己也拔枪跟进。霍小刚不敢怠慢,从旁助攻,三人又形成了对断魂的立体打击,虽然奈何不了断魂,却逼退了他双戟的进攻。 断魂“噫”了一声,似乎迟疑于戈小飞和卓红艳枪剑合璧的威势。但他甫通复进,一个大棚展翅,左右双戟逼住了戈小飞和卓红燕,腾出脚来踢向霍小刚的兵器和肩膀。在他快如疾风聚雨的脚尖点踢之下,霍小刚的兵器被踢偏,肩膀上也挨了一脚。这时戈小飞和卓红艳一个移形换位,两人又到了同一方向。戈小飞从卓红艳背后冲跃而起,脚踏卓红艳肩膀时得到其内力相助,以泰山压顶之势,凌空下击断魂。而卓红艳剑走轻灵,向断魂拦腰一击。霍小刚也适时调整自己,手中剑着地卷来。 断魂感到了江南武林的不可小觑,在三人的攻势面前,险象环生。而戈小飞这边也无绝对优势,虽占上风,一时却不能取胜,这才真正感觉出三鼎甲的不凡。公孙婉容和断魂对战,一招出手,占尽上风,自己三人打了半天,也没占到多少便宜。 正在紧要处,又闻一阵得得的马蹄声。原来是元春元夏他们怕终结者有失,又派出断命作为第二波接应,看到断命骑着马远远跑来,断魂顿时精神大振,他一人虽不如对方联手,一时也不致落败,再来一个断命,必胜无疑。可是他得意的笑容还来不及展开,就僵住在脸上,因为他看见另一边来了两个让他心生畏惧的人物,一个是公孙婉容,一个是南宫杰。 毫无疑问,上次在逍遥谷,公孙婉容一招就令他落败。南宫杰的排名仅在三鼎甲之后,百强榜排名第四,想来也弱不到哪里去。对方来了强援,纵使己方断命赶来,也于事无补,还是早点脱身为妙。因此,他不等断命投入战斗,大喊了一声:“马车!” 断命会意,不和戈小飞他们打斗,一掌扫清了路面障碍,直接跳上马车,赶着车就朝黄牛山急驰而去。戈小飞、卓红艳他们想出手拦截,却又被断魂绊住,无法施展手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马车远去。公孙婉容和南宫杰来得虽快,可还是晚了一步,终究让终结者走脱了。 终结者一进黄牛山,就有销魂教觉的力量保护他,再要除掉颇不容易,何况有阴山三煞在此。公孙婉容虽不知道阴山三煞在这里雀巢鸠占,但知要突破一个教会的防护去攻击目标还是很难的,人还在远处,拂袖一卷,满地的杂草石块被她卷起在空中,急雨般打向马车。可惜距离太远,所有打击都落在马车之后。断魂见阻敌目的已经达到,呼啸一声,跨上战马,奔驰而去,也不管地上那些教众的死活。 这一番打斗激烈异常,断魂走了,戈小飞仍在喘着粗气,显然刚才斗得很吃力。 公孙婉容问:“发生什么事了?” 戈小飞说:“销魂教出大事了,被阴山三煞所掌控。” 公孙婉容尚未料到事态的严重性,说:“袁教主神功盖世,必有办法化解销魂教的危机。” 戈小飞焦虑地说:“师傅她老人家和长老们现在都不知怎么样了,整个销魂教都被阴山三煞控制,根本就没有我师傅的消息。” 听说销魂教主下落不明,公孙婉容也心头大震,沉吟半响才说:“如果是这样,那就更需要从长计议,进行一些隐蔽的调查。在摸清情况之后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卓红艳道:“我们原本就想秘密调查,联系旋风队,让他们给予一些帮助,慢慢再作打算。后来发现了终结者,才出现这些变化。” 霍小刚附和道:“就是,发现终结者后我们才暴露行踪。” 此时终结者已经进了黄流山,在阴山三煞和教会势力的庇护下,一时半会儿也奈何他不得,只得任由他养好伤,再次成为强敌。戈小飞和卓红艳他们只怨自己功力太浅,技不如人,但相信只要找到师傅袁云裳,总有办法解决危机。 南宫杰的心思却又和大家不同,北上一战,他的菠萝心法败于苏德的掌刀,强大的攻防兼备的菠萝心法,在掌刀之下几乎不堪一击,他要集中精力认真参悟心法,朝廷一些技术性修补,以便再碰到类似的情况,能立于不败之地。 一行人回到夷陵城里,找到一处较僻静的院落租了下来,把这里作为销魂教的临时总坛,在这里联系教众,试图查清消防教内的真实情况,部署与阴山三煞的斗争。 有了公孙婉容和南宫杰,戈小飞他们不需要再请求旋风队的援助,可以立即展开行动。霍小刚使出看家本领,为大家易容,隐去本来面目。如此一来,他们就从明处走到了暗处,黄牛山虽然知道他们已经来了夷陵,一时之间却也找不到他们的踪迹。 公孙婉容又传出音讯,通知邱桃来夷陵,并着手调查袁云裳的下落。跟踪打探江湖消息,本是桃花谷的强项,公孙婉容从小接触过一些类似的活动,做起来自然轻车熟路。她扮作一个村姑走进了黄牛山,无人看出她是武林人物。这是她白天的形象,到夜晚上自然一身劲装来去,窜高伏低,穿房越脊,去一切可能的地方寻找袁云裳的下落。 阴山三煞掌握了销魂教,控制了教主袁云裳和一众长老,但是教中初定,凡事都十分小心谨慎,平常时间都不断地派出人手巡山防患,以防忠于袁云裳的势力反扑。尤其是金童玉女在江边出现之后,他们更加谨慎,巡山的任务都由三煞和断魂、断命来执行。一般的杀手,他们唯恐功力低下,应付不了对手。 这一夜,正逢断魂值班,他将双戟插在背上,四处游荡,也不沿道路行走,只要是自己觉得可疑的地方,都要去看一看。他发现销魂福地的洞口似乎有人影一闪,只是太过快捷,没有十分看得清。他在山垭口曾和公孙婉容打过照面,怀疑是公孙婉容进山来了。除却桃花谷,还有几人有如此快的身法?最近在这夷陵出现的武林高手,也只有公孙婉容和南宫杰了。但任他搜遍了销魂福地周围的岩石丛林,楞是没有找到任何蛛丝蚂迹。 断魂看到的人影,的确就是公孙婉容。公孙姑娘先发现巡山的断魂,为免打草惊蛇,想自行离去,只是她动作虽快,仍然没有瞒过断魂的眼睛,露出了一些形迹。但是公孙婉容凭借速度,很快脱离了现场,让断魂遍寻无着。 第二天,为销魂福地安全计,断魂命人将洞口周围的树木山石全部清理干净,把原本隐秘的销魂福福地完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他这样做,本意倒不是要暴露销魂教的总堂口,而是防止有敌来犯。铲平了洞前的杂物,百丈范围一览无余,任凭对方功力再高也无处藏身。这对公孙婉容的侦察行动很不利,她借山林木石隐蔽自身的技能已经完全没用,接近销魂福地,必须凭真本事越过这片空阔地,除了速度,没有任何外物可以借助。 第一百八十三章 旋风队遇袭 销魂窟里。袁云裳原来的居室成了阴山三煞的住处。教主的居所,原本就不许其他人擅入,现在地下室里镇压着袁云裳和几位长老,阴山三煞更是把销魂窟定为教中禁地。除了断魂和断命,其他人一概不许接近。 袁云裳她们被关押在地底深处,原来地下室里灯火通明,成了牢记后,反倒把原有的灯烛都撤除了,剩下入口两点幽暗的灯光。被关押者不见天日,分不清白天黑夜,当中有脾气暴躁的,被关进来的最初几日还咆哮如雷,时常仰天长啸,以发泄怨气和不满。但咆哮声让其他人感到不适,日子长了也就都安静了。好在袁云裳把教中秘籍和秘药都收藏得很隐秘,阴山三煞一时半会找不到,不得不留着他们的性命。而最初的咆哮声从地底深处发出,通过内力传送,销魂福地许多地方都能听到,那些老教众甚至能听出是哪位长老在长啸,知道教中的变故非同寻常。但客观上人都有生的欲望,他们明知情况不对,为求自保,也听之任之。 气吞万里云总坛被扫荡之后,散兵游勇纷纷南下黄牛山,投奔到阴山三煞的麾下。黄牛山中,新来的人手几近半数,而且这些人习的都是一剑封喉的功夫,足够对老教中形成弹压之势。阴山三煞对销魂教的掌控虽不十分稳定,许多忠于袁云裳的人却是敢怒不敢言。 这天,一道命令传出销魂福地,一站接一站传往岭南,要调岭南的狼牙杀手门北上,与荆湖南路的杀手会合,共同对付旋风队,待旋风队离开三仙盟之后,对他们形成围剿之势。一时间岭南道上骏马奔驰,杀气腾腾,各个坛口都尽量多地派出好手,配合荆湖南路各州隐藏的杀手,要报气吞万里云总坛被毁之仇。这些杀手们原有一套很严密的组织,得知气吞万里云总坛毁的消息,服从蒙哥大汗的诏令,形式上重新组成了狼牙战队,而骨子里仍然认为自己是气吞万里云的杀手。 南方杀手大批量出动的行动是很隐秘的,旋风队和三仙盟都没有掌握消息。马玉成、欧阳鹞、诸葛长云三人合力研创了一种武功,集速度和攻击于一体,实际上包含了逆天功和流云功的精髓。诸葛长云总觉得逆天二字不吉利,坚持把这套功夫命名为高天流云,给了它一个很好听的名字。这门功夫其基本特点潇洒、飘逸、快捷,几乎所有招式都是高来高去,倒与高天流云四字比较吻合,马玉成和欧阳鹞都欣欣然接受。 旋风队员们都是冰雪聪明,不过三五天功夫就都学会了基本招式,剩下的需要时日打磨和实战锻炼。他们便带着新学会的功夫,北返逍遥谷。旋风队的首要任务,还是护卫武林联盟总部。新功创成,马玉成打算带着妻子也一同回逍遥谷,重履盟主职责。此时欧阳鹞和诸葛长云已经结为夫妇,三仙洞本就是欧阳鹞的隐居之所,因此打算继续在此隐居,主持三仙盟开宗授徒的事业。除了旋风队,马玉成也没想把三仙盟的门徒带去武林联盟,旋风队已经被他们打造成一支强有力的战斗队。 如今的旋风队,人数虽然没变化,实力却比原来壮大得多。随着功力的长进,行进的顺序也发生了变化,反而不象从前那样抱团。 黎木蓉和南宫豪做了一对,走在最前列。南宫英带着花芊芊成了第二组,牛肥肥和战东方自然而然地殿后。战东方多次提出想把余小姐拉进旋风队,却始终遭到一致反对,主要的问题在于余小姐缺乏战斗力,一旦遇到情况,不仅不能发挥积极作用,还需要别人提供保护,会影响旋风队整体力量的发挥。牛肥肥更是讽刺战东方重色轻友,为情所困。 从三仙洞出来后,战东方一路走,还在一路跟牛肥肥嘀咕,说多一个余小姐怎么就不行呢?有我这把刀,也不需要别人来保护她。说完还充满自信地掂一掂手中刀。 牛肥肥说:“恕我直言,余小姐的确不适合加入旋风队,我们旋风队即使要添加人手,也应该是百强榜上的人物,不能随随便便。” “说什么?”战东方有些愠怒地说:“你个肥牛,简直就是放牛屁!余小姐是随随便便收的吗?杨素心都能加入疾风队。我看余小姐至少比他强。” 牛肥肥说:“好,算我放屁,可那是疾风队,不是旋风队,旋风队是武林联盟最强的战斗队。” 战东方“嗤”了一声,说:“最强?强个屁!能强过沧浪客和琅岈怪道吗?” 牛肥肥说:“那当然不能,三仙盟的三仙有如我们的师傅,那沧浪客和琅岈怪道和他们才是一个重量级的。” 战东方说:“既然如此,为什么就容不下弱一点的余小姐呢?有时候办一些事情,不是光靠武功就能办成的。” 两人说着话,时有争论,时有讨论,不知不觉和南宫英与花芊芊他们的距离越拉越远。此时危险却在向他们逼迫,他们却专注于自己的话题,还浑然不知。 一道流星突然在天空升起,牛肥肥喊道:“流星!” 战东方这时才瞿然一惊,意识到有一股煞气正在临近,说:“狗屁!大白天哪来的流星?一定是某种江湖人的信号,咱们要仔细了。” 牛肥肥很自信地说:“管他什么江湖人?谁奈何得了我们旋风队?” 战东方皱眉道:“小心行得万年船,好像我们走得有点慢了,也不知离花花他们有了多远。” 然而又走了不短的路,一直没有出现什么情况。渐渐走近一片丘陵山谷,小路从山谷间蜿蜒延伸,穿过一片树林。那林中的树木都比较高大,看上去一般都有上百年的树龄。战东方是做过山大王的,知道这种林子的险恶,一把拦住牛肥肥,说:“常言道的好,逢林莫入,我觉得这片树林有古怪,不如绕过树林攀岩过去。” 牛肥肥却嫌他过于小心,说:“凭你战东方一把刀,还有什么过不去的林子?你怎么突然变得胆小了?”不顾战东方的阻拦,走进了树林。 战东方拦不住牛肥肥,只好跟着入林。走进了树林之后,仍然一再告诫牛肥肥说:“还是小心为上,我看这片林子有点险恶。”话未落音,就听到一阵穿林打叶声,他拉了牛肥肥一把,喊了“小心!”二字,手中刀上下挥舞,把飞来的几枚暗器打落。随着暗器,几条人影裹着寒光飞来,正是狼牙战队的杀手,挥舞着刀剑向他们攻击。 战东方冲牛肥肥喊道:“有敌人!”手中刀更是不敢稍停,指东打西,人也跃起在空中。刀锋过去,如风扫残云,那几个杀手来不及避开的,早被冷森森的刀气打伤了要害。堪堪避开的,复又扑上前来。这正是杀手的作风,不达目的死不罢休。而周围林子里响声又起,新的攻击力量层出不穷,杀手越聚越多。 两人陷入孤军奋战有境地,这时他们才确信:南宫英他们已经去得远了,自己两人掉在后面,得不到回援。如果和这些杀手没完没了地打下去,总有体力和内力不济之时。因此摆脱险境是他们的当务之急。 牛肥肥猛喊了一声:“走!”掷出几道五雷符,在周围炸开,形成了烟幕。他拉起战东方,朝着早已选定的方向,悄悄地隐入了林中。两人不敢就此离开,怕被这些杀手盯上,只隐伏在暗处,待到王雷符的烟雾散尽,杀手们一看目标不见了,只剩下自己人,互相看了看,也不交谈,就继续往北追了下去。 “哪来的杀手?”这是战东方和牛肥肥心中共同的疑问。待带那些杀手走后,战东方和牛肥肥才现身出来,仔细检查地上的尸体,发现他们的右手臂上都有一个狼牙徽记。这种徽记他们以前都没见过,一时茫然,不知敌方究是何人。 “现在怎么办?”遭遇这种情况,牛肥肥一时没了主意,询问战东方,战东方说:“我们脱离了他们的攻击范围,他们必定会追南宫英。我们跟上去,关键时候好给南宫英他们打个援手。” 牛肥肥自然同意,因为南宫英身边还有他的师妹花芊芊,无论如何他不能让花芊芊出事,不然他的师傅通吃道人第一个就饶不了他。两人对杀手们展开了反跟踪,悄悄的跟在他们后面,只要杀手们没和南宫英他们遭遇,两人也不去捅这个马蜂窝。 南宫英并不知道战东方他们有些掉队,还以为自己行走在中英位置,是绝对安全的。在经过一片乱石的时候,突然心中生警,感觉乱石之中一股煞气扑面而来,暗暗地扯了花芊芊一下,说:“这地方有点古怪。” 花芊芊拧着眉头说:“我也感觉到了警兆,难道木蓉她们出事了?” 南宫英轻轻一笑,说:“小心点就是,她们不可能出事,木蓉是何等人物?” 两人正在惊疑,地上的土石迅速地隆起裂开,一柄利剑破土而出,直指南宫英。南宫因在避开攻击的同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发现还有一道剑影拱破土石,逼向花芊芊。在他的心里,花芊芊的安危远胜过自己的安危,三尖断魂枪在地上一点,人在空中一个转折,便截向那道攻向花芊芊的剑影。人仍在空中,断魂枪却破土而入,地底下那人来不及躲避,一股鲜血冒出地面,显然是被断魂枪击中要害,多半已经命丧当场。很显然,这帮杀手擅长地遁功夫,对人的攻击不是凌空而来,都是钻地而来。 花芊芊持剑在手,保持着警惕。南宫英更是密切注视着周围的地面,凡有进攻的迹象,都被他一枪阻住,那些钻地而来的杀手,有的被他的枪阻断攻势,那分明是一些功力较高的,在攻击过程中能够收发随心;那些功夫还不到火候的,则被直接击杀。 双方对峙的时间并不长,那些曾经刺杀战东方和牛肥肥的杀手便已经赶到,黑压压围了过来,给南宫英和花芊芊造成巨大的压力。任凭他南宫英如何英雄,这些杀手们采取蚂蚁吞象的战术,前仆后继,凭着人多,不停歇地攻击。 第一百八十四章 人蛇之战 对方人手太多,又都是不要命的杀手,出招狠辣。尽管战东方和牛肥肥及时赶到,四人联手,也只能保持一时不败。正是南风天,恰遇风起时,打斗呼喝之声时断时续,有时会传送得很远。 黎木蓉和南宫豪行走快捷,已经在前面走出去很远。两人相处多年,但单独相处的时候并不多,此时结伴同行,心里便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彼此都觉得甜蜜。 南宫豪首先打开话匣,说:“你要让我等到什么时候?” 黎木蓉故意装傻充愣说:“我没让你等啊?只管走你的路,我跟得上。”脸上却笑得很灿烂。 南宫杰瞟了她一眼说:“你就装,已经装成老姑娘了,看你还能装到几时,我都等得没耐心了。” 黎木蓉说:“你等什么等得没耐心了?” 南宫豪笑道:“等你决定做我们南宫家的媳妇。” 黎木蓉啐了一声,说:“自作多情,谁要做你们南宫家的媳妇。” 南宫豪说:“好好好,做媳妇委屈你了,去做个二少奶奶怎么样?” 黎木蓉2佯嗔薄怒道:“满嘴胡话,滚一边去!”脸上却漾开了甜蜜的笑容。这时她忽然隐隐感到风中有打斗呼喝之声,又闻到一股血性气,不觉停住了脚步,侧耳细听赶来。 “怎么啦?”南宫杰见她猛然停住了脚步,不禁疑惑地发问。 黎木蓉的表情瞬间认真赶来,说:“南宫家的二少爷,现在大少爷恐怕遇到了危难,我们要不要回头去帮他?” 南宫豪也似有所感,歙动鼻子闻的闻,说:“的确有血腥味。”提起断魂枪,回头就向来路冲去。 “你等等我!”黎木蓉边喊边跟了上来。她的轻功在旋风队是头一份,很容易就追上了南宫豪的脚步。二人回冲不久,远远地看到南宫英和战东方他们正在与人恶斗,对方都穿着黑衣,远看那些出手招式,都是刀剑指向咽喉,分明就是一帮杀手。 黎木蓉止住南宫豪的奔跑之势,悄声说:“对手太多,我们不能盲目加入混战,不如你从左边绕过去,我从右边绕过去,在外围给对方造成压力。” “为什么要这样?”南宫豪有些不太理解。 黎木蓉说:“盲目混战,多所杀伤,不如以震慑为主。你我绕过去后轻易不要现身,多用暗器,一击致敌受伤,给对方造成一种心理压力。” 南宫豪这回听明白了,可是却有几分犯难地说:“我从来没用过暗器,身上也没带暗器。” 黎木蓉说:“那正好,石头土块,伤敌不重,随手可拾。” 南宫豪一想也对,他们的目的不是杀人,而是吓人,用石头土块就行了。两人从两翼包抄,隐身攻击,对方不知道他们有多少援手,可能会造成心理恐慌,有先声夺人之威。 黎木蓉和南宫豪相互看了一眼,已经不需更多言语,蹑踪潜行,悄悄掩了过去。 南宫英他们喋血而战,斗到酣处,呼喝声不断,手起处必有对手倒地,或死或伤,场面有几分惨烈。黎木蓉他们赶到后,隐身在岩石后,专用暗器袭敌。南宫豪平时从未使用过暗器,今天不断地捡些石子袭敌,虽然伤敌不重,却是专打穴道,凡被他打中的,半天动弹不得。他越打越来劲,感觉这样有几分好玩,如若说是在袭击敌人,不如说他在游戏,玩得那真叫一个欢。黎木蓉却有些不一样,她知道,如果不能成功吓退敌人,就只能大开杀戒。生命诚可贵,在她眼里,好人坏人都是人,能够不杀就不杀。要想少杀敌,就得多伤敌,只有让对方感受到死亡的阴影笼罩,才能逼他们知难而退。为达到这个目的,她把学得的欧阳鹞的各种功夫都用上了,石头土块在她手里成了群攻兵器,一打就是一把,一伤就是一片。 南宫豪捡起土石,一个一个地打人玩儿,黎木蓉则是一**一群地给对方造成伤害,虽然都不致命,但也伤筋动骨,带来一片鬼哭狼嚎。其中有个精明杀手,看上去功夫不弱,在黎木蓉打出一把石子之后,他便盯住了黎木蓉藏身的那块岩石,嘴里喊着:“什么人?”挥起手中剑就扑了过来。 黎木蓉岂能容他近身?顺手拿起一块尖锐状的石头随手打去,那人还在空中就被打得一个倒转,脚踝受伤,跌落尘埃。其余人一看这阵势,猜不透旋风队来了什么强援,眼看己方已经死伤枕藉,不敢过于嚣张,有管事的喊了声“撤!”那些黑衣劲装杀手便潮水般退去,渗进林中消失不见。 花芊芊茫然四顾,说:“刚才是谁帮了我们?” 南宫英肯定地说:“还会有谁?木蓉她们呗!” 这时黎木蓉和南宫豪不再隐藏,拍拍手,从岩石后面走了出来。 经历了这一战,证明南方的路也不太平,不比蒙古境内的道路好多少。再往前行,虽然依旧保持原来的队形,但距离拉得近了,方便一旦出现情况彼此照应。对方虽然功夫并不甚高,但人手太多,好象对他们志在必杀。 好在过了衡州,到潭州境内就有三湘船帮沿途护持,狼牙战队再没有现身,一路顺风顺水到了逍遥谷。黄牛山中却又是另一番景象,阴山三煞接到荆湖方向的败报,得知己方死伤惨重,旋风队毫发无损,气愤非常,加紧了对袁云裳等人的拷打盘问,急于得到销魂功秘籍和固本培元膏等秘药,而这个秘密只有袁云裳一人知道。其他几位长老受尽毒打不吐一字,并非坚贞不屈,实在委实不知。 公孙婉容几次潜入销魂福地深处,大致判明袁云裳等人被关押在销魂窟。而纵然是公孙婉容翩若惊鸿,身法极快,她的行踪仍然被断魂捕捉到,悄悄跟在了后面。 断魂唯恐被公孙婉容看出,昼掩藏行迹。初夏时节,山野里虫蛇遍布。那公孙婉容突然停住身形,查看路径,断魂就赶紧隐伏下来。无巧不巧,就在他的身边有条毒蛇盘踞,吐着信,对他保持着戒备和攻击的姿态。断魂不假思索,一戟飞过,将那条毒蛇斩为两段。可是意外却在这一刻发生了。他戟斩那条毒蛇之后,眨眼间又有好几条毒蛇飞扑而来,向他疯狂攻击。 对断魂来说,这种软绵绵的东西实在不如虎狼易搏,你打它往往没有着力处,他袭击你却偏能寻暇抵隙,更兼带着蛇毒,对他的威胁比猛兽大多了,只要被咬中一口就可能中毒。他双戟连舞,总算把那几条毒蛇都斩了。可是斩完之后,怪异之声四起,窸窸嗦嗦、吱吱沙沙,都是群蛇游走的声音。 身为纵横江湖的顶级杀手,断魂有什么样的危局没有应付过?但他今日所对之局是以前从未经历过的,他很快就被毒蛇包围,仿佛黄牛山中的毒蛇都在这里集合,密密麻麻,数不胜数,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怎么会突然出现如此之多的毒蛇?他怀疑是以使毒高手在驱使蛇类攻击他,但是打了半天也没发现驱蛇在。他的周围已经堆集无数的蛇尸,但攻击他的毒蛇依然络绎不绝。 人蛇之战惊动了不远处的公孙婉容,虽然看不清情形,她也一度想赶来支援一下,以为是什么人和销魂教发生了冲突。但看清是断魂和蛇的战斗后就打消了插手的领头。 好在有一组巡山的教众发现异样,报进销魂福地。断命撒了一身雄黄酒,火速赶来救援。也许是那些毒蛇恐惧雄黄酒的味道,渐渐停止了攻击,这才使断魂脱离险境。但他身上已有多处蛇伤,毒素蔓延,人都几近昏迷。 阴山三煞仔细勘察了打斗现场,确认这些蛇类都是野生的,他们也想不明白何以会出现这种情况。 有个老教徒,曾经是夷陵本地的者,熟悉蛇的习性,也赶过来看了看,说:“我大概知道是什么原因。” 元春急问:“是何缘故?” 黄牛山蛇类很多,如果弄不清原因。总受到这种无故攻击人,对销魂教是个极大的威胁。 那老教徒说:“蛇群不会无故攻击人,这个季节正是蛇群聚集交配的时候,断魂大人打扰了蛇群的交配,引起了众怒,才受到蛇群的攻击。” “原来如此!”元春点点头,虽然一知半解,但多少知道了一点原因。回去之后,三人合力帮助断魂排毒疗伤。很过了些日子,毒伤才算痊愈。 可是情况并没有根本好转,他几次寻山都受到蛇群的攻击,几乎每走一步都与危险同行,真是步步危机。阴山三煞不明,又找来那个老教徒询问。老教徒说:“这种情况是有的,他被蛇群攻击过,身上就有蛇群留下的气息。他打扰了蛇**配,已成蛇的公敌,走到哪里都会引起毒蛇的跟踪袭击。” 元秋望着元春说:“那这怎么是好?终不成一辈子都要和毒蛇搏斗吧?” 老教徒说:“那倒不用,他得罪的是是黄牛山的蛇,只要远离黄牛山就没事了。” 元春一想,认为应该是这个道理,说:“那就让他离开黄牛山试试。” 于是,断魂被涂了一身雄黄,在断命的护送下来到夷陵码头,成为管理码头的专使,只为躲避社群。断命陪住了几天,在住宅周围作了一些布置,洒了些雄黄,如是几天果然安然,没有发现蛇的踪迹。想来那老教徒所说有几分可信,就回山复命去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不测之变 戈小飞他们这段日子的活动富有成效,秘密寻找失散的教众,把当年护炉炼药的八对音男女全找了,除了金童玉女和霍小刚,其他十三人也都有了下落,便计议着怎样去营救教主。邱桃也收到公孙婉容的传信从下江赶到夷陵,己方的力量不算弱了。得到断魂离开黄牛山到码头避蛇的消息,便有心要活捉阴山三煞的这员干净。 再说阴山三煞在黄牛山中一心想得到袁云裳的秘药,四处收取,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便把销魂福地翻了个底朝天。嬮云裳的秘药那是花费多大工夫炼成的?以前失手过一次,被快刀门盗了原药,泄了秘底,袁云裳还因此失去了有情人李镇东。自此后把药看得紧了,除了她自己,教中再无人知晓藏于何处,如何能让阴山三煞寻得?任阴山三煞如何折腾,就是没有找到销魂秘籍和固本培元膏,对袁云裳和众长老的拷问也没有结果,三兄弟苦闷至极。 他们霸占黄牛山,主要目的就是想获得销魂秘籍和秘药,对销魂秘籍他们倒不十分在意,但是对于那固本培元高和迷魂散却是志在必得。 “会不会就在密室之中?”元秋提出自己的猜想。 元夏点头赞同说:“我想也应该在密室中,别的地方都搜过了。” 元春很简切的说:“那就再认真搜一搜密室。” 三兄弟来到地底密室中,袁云长微闭双眼,连看都不愿多看他们一眼。几个长老中有脾气暴烈的,破口大骂说:“阴山三煞,无耻下流。” 元春偏不为已甚,笑眯眯地说:“多写谬赞,等我找到密药,再真正让你见识什么叫下流。” 他们在密室中反复搜查,依然一无所获。 这时元春一不小心碰到了一个烛台,那烛台产生偏移。密室的石壁上突然扎扎有声,开启了一个小门,显出一个小洞口。他打亮火折子照了照,见里面有个檀木箱子,便取了出来。可这个箱子与寻常的木箱有点不一样,箱盖和箱体浑然一体,相扣甚紧,严丝合缝,一时之间竟然打不开。 这个箱子藏得如此隐秘,里边一定装着宝贝。到底是什么东西呢?会不会是秘籍或者秘药?元春望向袁云裳,想观察她的神色变化。 可是袁云裳依然微闭双目,不予理睬,看不出什么异样。 元夏有点不耐,掏出匕首,准备强行撬开。 “你敢动一动,那个箱子就会自爆。”说话的是袁云裳,她依然微闭双目,但这话明显是说给元夏听的,为了阻止他用匕首撬开箱子。 元夏顿住了,似有不信:“这般精巧?还能自爆?” 袁云裳又说:“我安装的,只要你用刀一撬,它就会化为灰烬。” 江湖传说,神霄派和霹雳门都善用火药,会做炸弹,难道袁云裳也掌握了其中机窍?阴山三煞似有不信,以为她是恐吓,元夏的匕首还是循着箱盖的缝隙开始撬动。 箱子被打开了,并没有出现自爆。 “什么自爆?根本就没那么回事嘛。”一直神经高度紧张的元春松了口气。 袁云裳却满不在乎说:“爆不爆都差不多,是我装错了东西。” 阴山三煞赶紧盯着药箱,看到箱盖打开以后有一股淡白透着微黄的液体,迅速地从箱盖注入箱中。再看箱子里边,居然是一箱药丸,可是这一箱药丸已经被那淡黄的液体浸透。 “怎么东西?”元春急问。元夏看着那些液体浸入箱中,对眼前的事到底是何缘故却茫然不知,干瞪眼。 袁云裳却说:“那是毒药!” 元春慌了,怒道:“你怎么把毒药置于宝药之上?” 袁云裳平淡地说:“我的东西,要怎么放置必须符合你的心意吗” 元春心中依然愤怒,但知道再怎么恼怒也是无济于事的,转换语气说道:“我的意思是不要毁了宝药,应该如何处理才好?” 袁云裳说:“我这药被人偷过,为防止落入他人之手才增加这道机关。强行打开箱子,毒药就会毁了里边的药丸,你们算是白忙了,一颗也拿不走。这秘药染了毒,无论给谁吃,都会要了他的命。唉!好好的一箱药,费了我无数心血才炼成的,被一群傻子给毁了。” 元春闻言,怒不可遏,从元夏手里夺过药箱,抓起一把药丸。往袁云裳和几位长老嘴里各塞的一颗,逼问袁云裳:“你和你的长老都中毒了,告诉我这种毒药的解药在哪里,我好帮你们解毒。” 袁云裳和众长老大惊失色,但袁云裳终归是销魂教教主,一代宗师,岂会受人威胁?她睁开眼来看了众位长老一眼,说:“几位长老,对不住了,本想带着你们打天下,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说完又把眼睑合上,一付等死的样子。 元春有点沉不住气了,问:“你真不怕死吗?解药在哪里?” 袁云裳说:“这是我新炼的毒药,还来不及配制解药。” 元春怒道:“不肯说是吧?那你就和你的长老等死吧!” 袁云裳说:“人总是要死的,但需死得有气节。” 元春又说:“就算你不怕死,难道也不顾及这些长老们的性命吗?” 袁云裳面不改色地说:“生不能纵横江湖,今天能够同死,也不枉人生结识一场。” 几位长老中虽然也有惜生的,但知道自从销魂教被破的那一天,袁云裳就心如死灰,有人想求她说出解药的下落,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元春见这般情形,知道用强不会有满意的结果。语气温和了下来,说:“袁教主,我不想要你的销魂教,我们兄弟来黄牛山的目的就是为了这固本培元膏,只要你告诉我解药在哪里?我就放了你和长老们,把销魂教还给你。” 袁云裳一声冷笑,说:“都已经这样了,销魂教都已经被你破了,你就是再还给我,那也不是我的销魂教了。不知道在这些教众里,你会安插多少奸细?” 这时有个长老终于开口哀求道:“教主,我不想死,家中亲人都没来得及告个别,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 另一个长老叱道:“软骨头!人谁想死?但是既然已经被人置之死地,那就非死不可。就算教主帮你解除了毒,那固本培元膏也成了索命的无常,后半生都要被迫为这几个卑鄙的家伙卖命。” 先前哀求的那位长老不再坚持了,他心里清楚,无论如何阴山三煞都不会就此罢手,固本培元膏会继续控制住他们的未来。但他的哀求却有几分打动袁云裳,她叹息一声,对元春说:“好吧,你去寻一些车前子,星星草和红蓼花一起煎水喝,就可以解了这固本培元膏上的毒。” 元春闻言,迅速组织人手寻得这几味草药、煎成水,给关押在密室中的袁云裳和长老们每人喝了一碗,果然见效。掌握了这个方子,那一箱固本培元膏就依然是有用之药,他们一边制那外毒的解药,一边对固本培元膏重新烘制干燥,然后储存起来。 最痛苦的是袁云裳,当初炼制固本培元膏的时候,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为这药所害。现在依然锁在密室中,固本培元膏上的毒物虽然已解,而其本身需要每三年重服一次方能抑制毒性,只要活着就受制于人。她到这时才后悔不该炼制固本培元膏,然而事已至此,悔之晚矣,好在这固本培元膏也有些正面的作用,有助于增强功力。她看了众长老一眼,说:“事已至此,是我对不起大家,倘若不死,日后我一定为你们解除此药之毒。” 众人听袁云裳如此一说,心头大定,不再多想多说,都赶紧调息,利用固本培元膏的功效,练起功来。 自从被锁进密室,袁云裳就一直在想着如何利用固本培元膏的神奇作用摆脱困境,只是有阴山三煞在此,她不敢暴露藏药的位置。后来阴山三煞把药找到,又给她们每人服食一粒,趁阴山三煞的注意力都在收拾保存丹药上,不再关注密室中的动静,她便定下心神,练习她的销魂大法。 黄牛山中变幻不定,夷陵城里也风起云涌。戈小飞等在销魂福地长大的八对童男女,都念着袁云裳的养育之恩,一心要救她出来。又有公孙婉容、邱桃和南宫杰三位强援,主意更加坚定。但他们又投鼠忌器,怕动静大了,反而对袁云裳不利,因此决定暗中下手,逐步蚕食阴山三煞的势力。 他们联系了许多教众,准备里应外合。又侦得断魂为避蛇袭住在码头,就想先解决断魂,去掉阴山三煞的一条臂膀。他们集中强手,对断魂的住处来了一个突袭。断魂猝不及防,又有伤毒没有完全痊愈,抵敌不住,跳江而逃。这家伙求生的本领不小,居然能在公孙婉容她们的追踪下得以脱身。戈小飞他们也不想赶尽杀绝,便任由他逃跑或藏匿,只把注意力转向黄牛山。 黄牛山里却在发生他们意想不到的变化,袁云裳有心要挣脱锁链,把所有的药效都用在凝冰掌上。只见她的两手迅速地被一层雾气所笼罩,那雾气又沿着锁铐她的铁链蔓延开去。她把功力运到极致,那铁链上结出厚厚的一层冰霜,冻住了。她再用力一扭,咔嚓嚓一连串响声,那铁链就一节节粉碎。没有了锁链的桎梏,袁云裳就算脱困了。过了这许多日子,阴山三煞的软筋散早失去了作用,而有了固本培元膏的催动,她的功力发挥出空前的威力。 袁云裳一脱困,立见掌影重重,其他长老身上的锁链镣铐都被她的凝冰掌冻断,销魂教密室之内,一时杀气涌动。这股强烈的杀气使在密室外的阴山三煞猛然惊觉,他们正在为获得固本培元膏而沾沾自喜,元春突然心生警惕,感觉到这股突出重围的煞气,问:“怎么回事?” 元夏元秋也有所感应,元夏说:“怕是地底下有了变故。” 元秋说:“我下去看看。”他打开机关,走进密道,在进入密室的那一刻,自觉一股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人就迅速被冻住了。袁云裳走上前来,一手抓住他的脉门。一抓之下,冰霜尽解,然而元秋却又穴道被制,动弹不得。 袁云裳冲上边喊道:“元春,你兄弟的命在我手里,赶紧退出销魂窟,饶他不死。” 元春这时深悔不该让元秋一人下去,但兄弟受制于人,不得不作出回应道:“别伤我兄弟,我们这就退出去。” 还没等元春和元夏退出去,就有一个属下来报:“断魂大人遭到袭击,现在下落不明。” 元春闻报,长叹一声,拉着元夏,抱着固本培元膏,很不甘心地退出了销魂窟。 密室中袁云裳让长老们分批走出了出来,查看阴山三煞的动静,确定元春元夏退到了销魂窟外,才提着元秋跃离密室。 断命迅速组织起一帮人手,拱卫在元春元夏周围,而袁云裳挟持着元秋留驻在销魂窟里,双方僵持不下。那些被裹胁的老教众见到教主和长老,自是不再听元春他们使唤,销魂福地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微妙。 公孙婉容她们本想逐个设计阴山三煞,发现黄牛山警戒和巡查都不见了,大感惊奇,一帮人便悄悄掩近销魂福地,想看个究竟。 第一百八十六章 巧平祸乱 戈小飞和卓红艳他们由于脸太熟,不宜在销魂福地露面,继续隐藏在外面,静观变化,随时准备接应公孙婉容、邱桃和南宫杰。三人经过霍小刚一番精心打扮,完全改变了面貌,像个普通教众模样,悄悄地掩了进去。只是南宫杰的三尖断魂枪过于显眼,和戈小飞做了个兑换,带着戈小飞的钢枪先行。 三人一路前行,可是在洞府中也没有发现明哨暗桩,知是其中有异常变故。寻着人声,三人来到销魂窟前,却见阴山三煞和断命都在那里暴跳如雷,阴山三煞中却又不见元秋,销魂窟显然已被袁云裳她们控制。 从双方叫阵的内容看,袁云裳还控制了元秋。 元春说:“袁教主,你把老三放了,我放你们离开,保证你们的安全。” 窟前的那些老教众面面相觑,不明了大长老和教主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故事。而销魂窟里传出袁云裳的声音却说:“你们先让开一条道,但离开销魂福地,我自然放了这家伙。” 元春说:“你先放了元秋,我以阴山的神灵起誓,绝不伤害你们。” 袁云裳一声冷笑:“你省省吧,阴山的神灵管不到峡州,我信不过你们,先让开一条道。” 元春急道:“难道你就这样信不过阴山三煞?” 袁云裳说:“我倒是信你们,因此丢了销魂教,落得如此下场。我要再信你,那就是天字第一号大傻瓜。” 元春脸上有些变色,无论他打什么主意,这时他兄弟的生死掌握在袁云裳上,主动权尽在他手,硬来不得,只好软语求和道:“你保证老三的安全,我保证你的安全,咱们都说话算数。” 袁云裳说:“我肯定说话算数,到了洞口,我的长老们安全离开了,我自然会放了他。否则我不介意杀个把人,出出这些天来的窝囊气!” 元春央求道:“我们兄弟是对不起你,但没有伤你性命,也请你造成不要伤我兄弟性命。” 双方还在僵持,讨价还价没有结果。公孙婉容跟邱桃和南宫杰使了个眼色,三人同时发动,公孙婉容突然扑向了元春,邱桃扑向了元夏,南宫杰扑向了断命。 如果正面挑战,自然会有一番激烈争斗,还未知鹿死谁手。但元春他们的注意力都在销魂窟里,还在搜索枯场想着给袁云裳逞些什么说辞,让她放下元秋,然后瞅机会对她们动手。没成想一缕指风飒然,等到元春惊觉,已感到玉枕穴一麻,整个身体就动弹不得。手腕命门被公孙婉容直接扣住了。他想唤起元夏和断命的注意,但是两眼余光一扫,发现元夏和断命同样被人制住。 这时南宫杰一声长啸,声振洞府。在洞外的戈小飞他们听到啸声,知道里边已经得手,十六人威风凛凛地杀将进来。 公孙婉容冲销魂窟里喊到:“袁教主,这里的局面我们已经基本控制住了,我们是和金童玉女一起来接应你们的。” 销魂窟里,袁云裳听到公孙婉容的说法,心情一阵激动。她知道戈小飞和卓红艳已经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自己对不住这对金童玉女、自己最得意的门生;连日来小飞和红艳也有一系列的叛逆表现,她以为自己多年的心血都已付诸东流,没想到在这危难时刻,两个小家伙却带领帮手杀了回来,帮她解脱困境,一时内心感动,泫然欲泪,忍不住对众长老说:“我的金童玉女来了,大家伙提起精神来!”便带着众长老一同杀出。 在场的那些老教众一看到教主和长老们出现在面前,立即跪伏于地,口呼“拜见教主!”那些从气腾万里云招来的残兵败将虽然满身唳气,但此时群龙无首,阴山三煞和断命几个重要人物都在人家的掌控之下,终结者还在重伤疗养,连自保能力都没有,断魂远去了夷陵码头且下落不明,他们人众虽然不少,却没有主心骨,所有主事的人现在都不起作用。这样一个群龙无首的局面,自然无法和销魂教主作对。戈小飞他们又及时杀到销魂窟前,形势已经不可逆转,气吞万里云的残渣余孽一个个都垂头丧气。 袁云裳把元秋交给身边的长老监管,自己往前一站,又恢复了教主的威严,扫了阴山三煞的亲信门一眼,说:“我给你们一条活路,立即滚出黄牛山,永远不许再到峡州来。以后我见一个杀一个!” 那些杀手们虽然带着唳气,但明知不是对手不敢发作,只好乖乖地退出黄牛山,远遁而去。 袁云裳她们杀出地底密室,与阴山三煞和断命他们较量之时,在洞府深处养伤的终结者史无前例地感到了孤独和恐惧。他根本就不知道这销魂福地发生了何事,但日常服侍他的人手都不见了,他孤零零的,感到此地必有变故,便挣扎着下床。当他看见销魂窟前的形势,知道再留在黄牛山中凶多吉少,便强忍伤痛,悄悄地溜出了销魂福地。 最惨的当然是阴山三煞和断命。阴山三煞本意离开阴山南下江南,想有一番作为,而且随着气吞万里云总坛的覆灭,他们顺利地接管了其势力,运用得好,自然是可以有一番作为。但人心不足,因贪误事。阴山三煞如果不是想吞并消魂教,就其掌握的势力来说,已经大为可观。然而力度销魂教而处事又不果断,拿下了教主和众长老后长久关押,杀伐不果决,这也是贪心固本培元膏的结果,最后落得如此下场。 元春怒视着袁云裳说:“你打算如何处置我们?你还真敢杀了我们不成?” 袁云裳淡淡一笑说:“我没想处置你们,本来可以一报还一报,把你锁在地下密室之中,但念你们阴山三煞也是一代宗师,肩负着一族的希望。我且放你们回去,不要再在南方逗留。” 元春冷哼一声,心想:你还有那么好心,会放我们回去?是怕报复吧?或者是故意说说风凉话? 但袁云裳的确不是说风凉话,而是真心想放他们回去。她知道自己的销魂教在南方武林声名狼藉,根基不牢,本着冤家宜解不以结的原则,不想再多所杀伤。她知道阴山三煞目前被她所控制,但其真实实力还在,散布四野,随时可能给销魂教投靠麻烦。倘若杀了他们,销魂教的日子也不会好过。考虑再三,她最后还是决定放了他们。她平淡地一笑,对元春说:“怎么?不信我会放了你们?就些别过,以往恩怨一笔勾销。” 说完一抱,就要下令放了他们。但元春心里不以为然,还以为袁云裳有意调侃他们,又冷哼了两声,充满知音地说:“没看出袁教主还是观音菩萨转世,失敬!失敬!” 元春的不领情,使袁云裳多少有几分愠怒,她扫了一眼的那些依然跪伏在地的老教众们一眼,说:“你们都起来吧!” 教众们零零落落地都站了起来。 袁云裳语气转为冷厉:“我要放了阴山三煞,可是他们不肯领情。你们在我教危难之时背教叛主,我不治你们的罪,但请你们帮我出出主意,看看该怎么处理这几个人?”她指了指阴山三煞。 那些教众如逢大赦,为表忠诚,各抒己见,有的喊“废了他们!”有的喊“埋了他们!”无论是废是埋,那都是要命的,阴山三煞还指望人们喊出新的内容,慢慢地教众们却达成共识,一片连声地喊道:“埋了!埋了!” 源云长一脸冷笑地看着阴山三煞说:“大长老、二长老、三长老,你们以为黄牛山埋不下你们吗?”然后对教众们一声喝令:“把这几个人拉出去埋了!” 到了这个节点上,那原夏心里就不是滋味,本想着南下干一番事业,为鲜卑重新赢得一块立足之地,难道就这样悄悄地死在黄牛山?他扬声呼道:“袁教主切莫冲动!”然后转头对元春说:“大哥,到这个时候你就不要充硬汉了,难道你就忍心丢下族人不管吗?” 元秋也连忙附和说:“是啊,是啊,大哥,袁教主都有心要放了我们,你就不能服个软?” 倒是断命,什么也不说,始终保持着一个杀手的本色。 元春到此时,知道自己兄弟要顾颜面就难活命,要活命就顾不得颜面,销魂教的名头他早就听说过,知道有些不择手段,没准还真把他兄弟几人给埋了。人在生死考验面前,真正的硬骨骨头不多,求生的本能是第一位的。元春软了下来,说:“我们兄弟承袁教主不杀之恩,以后但有差遣,我们在所不辞!” 袁云裳面色又一变,笑容满面地说:“你说的是真心话?” 元春起誓道:“我以鲜卑族的祖先起誓,阴山三煞从此就是销魂教的朋友,与销魂教有难同当!” 袁云裳说:“那好,我跟你约法三章。第一,你们以后不许伤害销魂教教徒。第二,倘若我销魂教有事,你们得帮忙。第三,倘若蒙古大军南下,你们得出面,阻止大军屠戮峡州。能做到这三条,我礼送你们离开黄牛山!” 元春和元夏、元秋交换了一下眼色,自然是觉得这个条件不算苛刻,彼此点了点头,元春就对袁云裳说:“好!一言为定!” 袁云裳大喜道:“如此甚好!”于是设宴把阴山三煞和断命款待了一会,果真礼送他们出了黄牛山。 第一百八十七章 八方风雨会夷陵 世事难料,人心难测,阴山三煞一心想致袁云裳于死地,吞并销魂教,袁云裳受尽折磨,却依然很轻易地放他们离开。公孙婉容和邱桃帮助戈小飞他们拼着性命奋力营救,得到的回报却是一颗敌对之心。 袁云裳因为销魂教的创立,历史根源在草原上,她虽然千方百计想摆脱蒙古人的控制,但并没有与蒙古人为敌的念头。她一心追求的还是江湖地位,武林联盟的发展使她无心一统天下,但依然想独霸西南。在她的心里有两大对手,一是雪山派,一是桃花谷。眼下玉夫人还在桃花谷面壁,玉夫人的背景又牵扯到柳如风潜在势力的离散。因此,她把对付桃花谷救出玉夫人当成目前的中心任务。 戈小飞他们的拼死相救,使袁云裳心中大慰,在销魂福地大摆了几天筵席。饮酒过程中,袁云裳却在他人毫无知觉的情况下,给公孙婉容和邱桃下了迷魂散。为避免南宫杰闹事,连南宫杰一起收拾了。 销魂教的迷魂散是一种很神奇的毒药,人中此毒,功力丝毫不受影响,只是心神受控制。中了迷魂散的南宫杰、公孙婉容和秋桃,就像三只木偶,没有袁云裳的指令,她们不会有任何自主动作,举手投足都受袁云裳的哨音控制。 当中毒的迹象甫一出现,戈小飞和卓红艳大惊失色,一看就知道这是他们的教主师傅弄了手脚。两个人急得团团转,拉起霍小刚,一起跪到袁云裳面前,求她施舍解药。 戈小飞说:“师傅,这三个人是我们的恩人,在江边帮过我们,后来又帮助我们对付阴山三煞夺回销魂教,我们不能恩将仇报。” 袁云裳白了他一眼,说:“你懂什么?我控制他们,是为了换回玉夫人,只要玉夫人回来,我就解了他们的毒,放他们走。” 卓红艳也磕着头说:“师傅,不是这个道理,玉夫人是玉夫人,公孙婉容是公孙婉谷,一码应该归一码,不应该把芝麻豆子搅和在一起。” 霍小刚附和道:“是啊师傅,你解了他们的毒,我们负责把玉夫人讨回来。” 袁云裳喝道:“讨回来?说得容易,你们知道桃花谷在哪里?你们能到桃花谷要人?你们要人她们就给你?不能捏住她们的痛处,她们是不会跟我们好好谈的。” 卓红艳不服气地说:“不管怎么样,反正你不该这样对付婉容妹子,而且南宫杰和玉夫人没有一点关系。” 袁云裳越听越恼火,强硬地说:“谁敢质疑本教主,就请滚出销魂教!” 卓红艳她们见教主动了真怒,一个个不敢再争辩,黯然退出议事厅,悄悄商量该如何搭救公孙婉容、邱桃和南宫杰三人。然而谁也不知桃花谷在什么地方,想传个信都不可能。 戈小飞说:“无法告知桃花谷,是不是可以先告知南宫世家?” 霍小刚点头同意:“很有必要,有南宫世家或者武林联盟出面,师傅或许无法推托。” 商议一定,立即由戈小飞派遣心腹去逍遥谷,递了封书信给南宫英。 戈小飞他们在张罗,袁云裳也招呼几个心腹长老商议说:“你们赶紧派出人手,把公孙婉容和邱桃被销魂教控制的消息传遍江湖,桃花谷自会来交涉。” 于是公孙婉容她们被掳的消息迅速传播开来。 南宫英收到书信,知道南宫杰和公孙婉容一同被掳,赶紧报给南宫云飞。牵涉到南宫杰,就牵动了南宫世家的神经,也牵扯到武林联盟的经脉,消息震动了逍遥谷。 南宫英一渲染,旋风队首先激动,在黎木蓉带领下,不等武林联盟作保姆能劈个一先行出发赶去营救。疾风队更不能坐视本队的顶梁柱倾折,与旋风队不分先后向宜林出发。 南宫家族自然群情汹涌,南宫云龙、南宫云腾、南宫云鹏、南宫云飞、南宫云天五兄弟一个都没拉下,成了救援的第二波。他们一动,沧浪客和琅岈怪道也闻风而出,紧跟在南宫兄弟后面,成了第三波。 马玉成坐镇逍遥谷,却让通吃道人、张云友和张无影也也成一波赶赴夷陵。为了震慑袁云裳,让夫人袁云霓也和张无影他们同行。 远在玉石山中的李长山和陈寿彭听说南宫云飞的儿子失陷在黄牛山,也呆不住了,带着云雨又燕,同样做了一拔,西行赶援。 刘梦龙和杨如烟原本是想去潭州与金银双剑会合,继续追查牧兰的下落,没想到走到岳州,被一些事情耽搁了。等到他们处理完遭遇到麻烦,江湖上已经传遍了公孙婉容和南宫杰被销魂教扣押的消息,于是他们也顾不上去会杨耀明和姜霞,就就直奔夷陵,想为营救公孙婉容她们出力。不料才到夷陵城里,反倒先碰到了金银双剑。久别重逢,杨如烟见到父母的那股高兴劲就不提了,总之他们四人合为一股,成为雪山派的营救力量。 峨眉山上冯云秋和四位长老听说公孙小姐出事了,便毫不犹豫地带着峨眉派的全部人马下了峨眉山,直奔夷陵。 冯云秋说:“公孙小姐对我们峨眉派有大恩,无论如何不能让她受制于人,哪怕是毁了峨眉派,也要相救公孙小姐。” 可以说,武林联盟大部分力量都被惊动了。这还不算,桃花谷得到音讯,例外地由桑姥姥亲自带队,领着阿清、阿紫、梅如雪、林飞鸾和田玉娇,一起扑向夷陵。 路上还有两拨人,就是得到消息的潭州的潇湘绣楼和益州的蜀都秀楼,她们清巢出动。到了夷陵城里,两处绣楼的人马又合为一处?由白潇湘率领。金银双剑杨耀明和姜霞,就是随着潇湘绣楼的动静而动,跟着她们进峡州的。 一时间,八方风雨会夷陵,各路英豪都到了,这个结果却是袁云裳做梦也没想到的。当各路哨探把消息报回销魂福地,教中的长老们急得不行,他们刚在阴山三煞手上吃了大亏,凭实力也不能和如此之多的英雄对抗。 有长老说:“完了完了,这次销魂教真的要完了。” 袁云裳喝道:“胡说八道,动摇军心。当初阴山三煞何等威风?我们一样转危为安。如今有公孙婉容和南宫杰在我们手里,对方投鼠忌器,不可能把我们销魂教怎么样。”她嘴上说得很硬,其实心里也在打鼓,没有半点底气。如此之多的英雄豪杰齐聚夷陵,就是要把黄牛山踏平,也无人可以阻挡,单凭销魂教,后果不难想象。而她扣押公孙婉容、邱桃和南宫杰时,根本就没想到情况会变得如此严重,在这样绝对的力量优势面前,任何算计都注定是要失败的。 戈小飞、卓红艳带着当年八对童男女,他们虽然对销魂教主忠心,但此时却一心一意要把教主控制的这三个人救出销魂福地。但是他们的势力还很弱小,不足以强行救人。好在霍小刚擅长易容,趁袁云裳和长老们在大堂议事,一时疏忽,把卓红艳装扮成教主,他和戈小飞装扮成护法,假冒权贵混进销魂窟去救公孙婉容等人。其他人准备车马,只待人一救立马离开黄牛山。 没想到这一招果然有效,卓红艳一出现,那些岗哨以为是教主亲临,一个个只顾鞠躬行礼,没有人查看真伪。他们便趁机点倒了那些岗哨,又无声无息地点了公孙婉容三人的穴位,把她们移出销魂窟,装进马车,由卓红艳在前,戈小飞和霍小刚左右护持,那些当年的童男女们就簇拥着马车,大摇大摆地走出了销魂福地。 所有设卡的地方,看到教主带着亲卫队出来,谁也不敢多问,他们便快捷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回到夷陵城里他们先前租住的独立小院。 那小耽的承租关系还没有改变,他们就把公孙婉容三人安排进去,其余亲卫队四周散布、化妆掩护,等到袁云裳反应过来查看牢房时,早没有了她刻意关押的那几人。她立即散布眼线,到处寻访,也一时无着。 有长老问:“教主现在怎么办?” 袁云裳说:“怎么办?因时而动,因时而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大不了的。” 整个销魂教摆出了一幅珠死战斗的阵容,等待着群雄到来。 戈小飞他们的动作,却被旋风队看了个清清楚楚。几人一碰头,南宫豪问:“还打不打黄牛山?” 黎木蓉止住他说:“打,但不是现在,现在要以救人为主。婉容她们既然已经出了险境,我们就不必在此逗留。” 南宫英的观点和黎木蓉一致,当即表态说:“对!我们不应在此纠缠,应该先去茶树沟。” “茶树沟?”众人异口同声。 “对!茶树沟。”南宫英说:“武林飞燕前辈和姜清虚前辈当有办法解了她们的迷魂散。” 想起圣手续命姜清虚,又想起在茶树沟种药的欧阳燕,大家都觉得南宫英说得有理,便打算联系戈小飞他们,一同带着三个病人去茶树沟就医。 第一百八十八章 桑姥姥出手 一缕哨音。在夷陵城里时起时伏,若有若无,那是销魂教主袁云裳在寻找公孙婉容她们三人的位置。三人听到噪音,果然不再受戈小飞他们控制,不由自主地走出了独立小院。这一下让亲卫队惊诧不已,他们想要救走公孙婉容她们,又不愿意公然反教主,陷入巨大的矛盾之中。 而这哨音也引起了夷陵城里众多武林豪杰的关注。武林联盟和桃花谷的英雄们,那是何等人物?闻警即动,都在悄悄地向着哨音靠拢。 公孙婉容、南宫杰和邱桃与袁云裳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很快就要进入完全受她哨音控制的范围。桑姥姥和桃花谷一干人赶紧扑向公孙婉容等人,拦住她们的去路,强行截留,不让她们进入袁云裳短哨控制的区域。沧浪客和琅岈怪道他们则扑向袁云裳,去抢夺她的短哨。黎木蓉她们急呼:“桑姥姥,快带婉容她们去茶树沟,让姜清虚前辈帮忙解毒。” 这时一个声音瓢来,说:“有我在,要姜清虚何用?” 随着话语,一阵啸声由远而近,来的却实从终结者手下死里逃生的莫青山。他一出现就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三粒药丸递给桑姥姥说:“快给她们三人服下,这药虽然解不了她们的毒,但可以抑制毒性发作。只要吃下去,那哨音对她们就不起作用了。” 桑姥姥也不多想,接过药物,每人口中纳了一粒,公孙婉容三人果然在服药后沉沉睡去,对袁云裳的哨音再也充耳不闻。这样一来,主动权尽在群雄之手,袁云裳再强横,也挡不住沧浪客和琅岈怪道的联手攻击,短哨失手,丧失了对药物的控制。那些赶来助战的教中好手,根本就帮不上手。在沧浪客和琅岈怪道面前,哪有这些小角色玩的分? 袁云裳到这时心中有了几分懊悔,因为眼前的阵势不是她销魂教所能镇住,她所依仗的是控制公孙婉容她们三人,迫使对方投鼠忌器,现在器已失手,对方要投鼠就是轻而易举的事了。 这时南宫世家和峨眉派,袁云霓和张云友他们,潇湘绣楼和蜀都绣楼,李长山和陈寿彭,雪山杨家和旋风队都围定在四方。戈小飞他们悄悄隐退,既不能面对教主,也无法面对群雄,躲到一边去了。疾风队搀扶着南宫杰他们退过一边休息。桑姥姥冷目如电,对袁云裳说:“袁教主,你是铁了心要和桃花谷为敌吗?” 南宫世家的人物纷纷催她交出解药,袁云裳一眼冷漠,这一阵子变化实在太快了,从阴山三煞的到来到他们被囚、到被解救、到她想救出玉夫人,直到现在四面楚歌,面对如此众多的英雄,她才感受到销魂教其实很脆弱,不看人家一击。但她仍然有恃无恐,自信她的迷魂散别人解不了。 袁云裳扫了周围一眼,傲然地说:“你们要想那三个小家伙变成白痴,就动手吧!” 武林群豪迟疑,无人动手。他们虽然人多势众,却也不敢贸然出手,毕竟还有三个年轻人受她药物控制,谁也不敢保证莫青山能不能解了迷魂散的毒。 这时最痛心的,莫过于袁云霓。从前在伏波山庄,两姐妹何等情深,她看着这个妹子一步步背离江湖,做起事情来越来越不道义。她们已经许多年没有回太湖了,回去如何向父母交待?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地说:“云裳,收手吧,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袁云裳神情微微一怔,道:“姐,你就不要蹚这趟浑水了,妹子我好歹是一教之主,一代宗师,等闲之辈,不在话下。” 袁云霓说:“云裳,醒醒吧,你看看今天来的都是等闲之辈吗?” 今天这夷陵城里,自然有不少能人,平时任意一个出现在江湖上,都传令以一些势力颤抖,而如此大批量聚集一处,可以说足以辗压一切。但武林群豪力量强大,却缺乏统一号令,谁也不服谁。对待销魂教的态度也有很大差异。 桑姥姥说:“国难当头之时,销魂教倒行逆施,惊动天下武林,我看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沧浪客说:“对!袁家妹子,干脆解散你的销魂教,像我和琅岈老怪一样自由自在,多消洒啊。” 袁云霓却心念妹子创教不易,不愿连根拔起,说:“解散大可不必,但是需要整顿,不要再搞得乱七八糟的。” “什么叫乱七八糟?我的销魂教乱七八糟吗?”袁云裳对袁云霓的说法并不买账,紧攒着手里的沧溟剑说:“今天难得英雄们群聚于此,谁能接我三剑,我就听他安排。” 这一下到难倒了这些高手们,因为谁也不曾和袁云裳正面交手,不知道她的销魂大法到底如何。倘若是比试一场,许多人或无所惧,但袁云裳的条件是接她三剑,不清楚武功路数,谁也不敢保证自己就能顺利接下。一旦站出来,接不下洋相就出大了。 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南宫世家。龙腾鹏飞天五兄弟面面相觑,他们都是成名已久的英雄。成名时袁云裳还没有出道,如果接了,接不住就实在丢人,徒损英名。五兄弟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不约而同地朝桃花谷那边望过去。众人的目光也随着他们的目光延伸,看着桃花谷的人。“武林绝杀,夺命桃花!”桃花谷的武功向来被看成是武林之最,今天来了这么多桃花谷的人,自然应该由他们来接。 桑姥姥一摇手中的龙头拐,说:“好吧,既然大家都看着桃花谷,那就让老身来接一接销魂大法吧。”法字才出口,也不见她如何作势,人就飘然而前,到了袁云裳身前五步之遥。 袁云裳的销魂大法,虽然几现江湖,但没有人真正撄其锋,不知杀伤力到底如何,但她手中那柄沧溟剑却是一柄宝剑,可使阴寒功力效果叠加。桑姥姥手上的龙头拐却是一根寻常的拐杖,就是一截桃木,并无奇特之处。 袁云裳拔出宝剑,挽了个剑花,周围的人们已觉寒气森森。看来她一上手就催动了凝冰剑法,有意要给桑姥姥一点厉害看看。袁云裳的神情高度紧张,桃花谷仿佛是武术技击的巅峰,而桑姥姥又是桃花谷的巅峰,她所面对的是巅峰中的巅峰,高手中的高手,任何的闪失都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因此她神情紧张,面色凝重,一出手就是一招千山暮雪,一剑刺出,寒风萧萧,周围迅速蒙起了一层白色的霜雪。不待招势使老,她又剑锋一转,换成了万里冰封,先前寒风造成的霜雪迅速变成了坚冰。 周围的人们如陷入严冬,冻得簌簌发抖,桑姥姥却不妨不忙,拐杖所指,冰雪尽消。她的招式并不出奇,但每一招使出却有如春风浩荡。 两人实际上一上手就在较量内力,桑姥姥内力强则化解冰霜,内力弱则被冰霜冻住,但她表现得很轻松写意,动作越来越快,斗到分际,旁边的人似乎看见桃花朵朵。袁云裳的沧溟剑所发寒气,就如同遇到了强劲的东风,寒意全无。因为她自己终归力不如人,遭到反噬,脸上手上迅速地结成了一层坚冰,自己被自己的寒气冻住了。 一旁的袁云霓大惊失色,慌忙喊道:“姥姥手下留情!”这种情况如果不能迅速缓解,寒气入体,可能造成终身残废。 桑姥姥看出袁云霓的焦虑,不慌不忙地说:“不要紧,春天来了,冰雪都得消融。”一杖点向袁云裳的肩胛,顿时解了她的反噬之苦。而袁云裳全身的筋脉穴道却被那一点之力完全制住,再也发不出威来。 桑姥姥毫不客气地说:“你跟我回桃花谷去,培玉夫人面壁思过一年。你的销魂教先交由武林联盟打理。” 袁云裳铁青着脸,说不出话来。自恃消防大法所向无敌。那知还来不及使出第三招,仅仅两招就遭到反噬,被人拿下。由此可见,面对桃花谷,她的销魂功实在有些小儿科,在桑姥姥面前还能说什么呢?好在人家没有赶尽杀绝,只是让她去桃花谷面壁,销魂教依然存在,黄牛山依然无人占领,不过强行归入武林联盟而已。 但南宫世家的人不想这么轻易放过,说:“对!销魂教可以保留,但不能超过五十人的规模。鉴于销魂教一次又一次和江南武林为难,必须有所制裁。” 桑姥姥点头赞同,说:“我同意提议,销魂教若是超过五十人的规模,需要向武林联盟报备,得到批准后才能允许扩展规模。” 南宫云飞说:“那就请盟主夫人来整顿销魂教吧,旋风队协助一下。” 袁云霓当即表示同意。她对胞妹是有感情的,想尽量保留云裳的家底,由她自己来收拾销魂教,比其他任何人都更靠得住。 桑姥姥说:“我看可以,潇湘先留下来帮助太湖女侠。”然后转对袁云裳说:“给你三天时间,对教中事务做一些基本的安排,然后跟我们走。国难当头,要忘记私欲,同赴大义!” 袁云裳依然铁青着脸,带着长老们,在袁云霓和旋风队监督下回黄牛山去了。白潇湘带着那些绣娘们尾随其后,以便协助袁云霓。金银双剑自然跟着白潇湘进了黄牛山,刘梦龙和杨如烟却放心不下公孙婉容和南宫杰,留在了夷陵城里。 第一百八十九章 玉夫人重出江湖 桃花谷面壁之地在一处山崖之上,山崖中空,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好似悬在半空之中。袁云裳在这里待了整整一年,历经四季风霜,青春靓丽的脸上竟然显现出岁月的痕迹,眼角有时能看见几条鱼尾纹,鬓角也隐隐有了白发。一年的面壁使她雄心挫尽,再无称霸之意。 这天天气很晴朗,桃花谷四面山上的天空都是瓦蓝瓦蓝的。林飞鸾来通知袁云裳说:“你面壁期满,可以出谷了,我来送你。” 袁云裳却摇摇头说:“外面的世界纷纷乱乱,不如谷中清静,我不想出谷,让我继续留在这里吧。” 这事却不好商量,林飞鸾说:“那不行!桃花谷不留外人。” 袁云裳说:“我也不留许久,只待玉夫人面壁期满,再一同离去。” 林飞鸾说:“桑姥姥说了,玉夫人可以随你一同离开。” 袁云裳沉吟了一会儿,无奈地说:“那好吧。” 林飞鸾扭转身去,说:“那随我走!”就下来山崖。 袁云裳随着她一同来到玉夫人面壁之地,也是一处中空的山崖,和袁云裳面壁之所差不多。玉夫人历经两年的风霜雨雪,也不是先前娇美,完全是一个中年妇人的容颜。袁云裳激凌凌打了个寒颤,心想自己面壁幸好只有一年,要是也叛面壁三年,还不知道会憔悴成什么样子。 林飞鸾说:“魏宗玉,你可以出谷了。” 玉夫人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盘坐在山崖之上,犹如老僧入定,耷拉着两眼说:“我这样很好,就让我这样坐坐吧,直到化为尘土。” “不行!”林飞鸾毅然决然地说:“桑姨已经发话了?你必须走!等我们再见到你,就不是这样对话了?得判生死。” 玉夫人闻言睁开两眼,长生而起,悠悠地叹息了一声:“不知道我那一双儿女怎么样了?”她虽然在桃花谷面壁,嘴上说不想出谷,其实心里还是牵挂着玉公子和玉小姐?并没有真正的面壁思过。 林飞鸾却没有多想?淡淡的说:“走吧,桃花谷不留你们。”把袁云裳和玉夫人送出了桃花谷。 桃花谷外?袁云裳和玉夫人相对站立良久。 袁云裳说:“我打算回销魂教,你去不去?” 玉夫人摇摇头?说:“我要去找我的儿女。” 于是两人分道扬镖,各奔东西。 玉公子和玉小姐袭击公孙婉容他们不成功,被冯云秋等峨眉派高手撞破之后逃之夭夭?又去了哪里呢?他们知道在江南是呆不住的?旋风队和桃花谷都不会轻饶了他们?于是一路向西?到了甘陇荒凉之地,一行人没有着落?漫无目的地在瀚海和草地之间跋涉。 这天经过一片荒野?却见一人倒卧在沙地之中。众人围上去?见此人已奄奄一息?还发着高烧。 这玉公子和玉小姐本这还不算坏?有些良知未泯,立即就近支起帐篷?开始对陌生人进行救治。 到第二天,陌生人缓过来了,很愕然地望着玉公子他们问:“你们是什么人?我这是在哪里?” 玉小姐轻言轻语道:“我们是江南来的?这里是你晕倒的地方。” 那人挣扎着站赶来,居然是个英武的汉子。他抻了抻拳脚?似乎感觉自己已经恢复了不少,就说:“谢谢你们,我好了。”然后摸索出一个钱袋扔给玉小姐。玉小姐把钱代又扔回给他,说:“我们救你不是要赚医药钱,江湖救急是我们应该做的。” 那汉子愣了一下,说:“那好吧,容后图报!”抱了抱拳,又要离去,想想有什么不对,看了众人一眼,又抱抱拳说:“差点忘了,几位恩人尊姓大名?” 玉公子加了一礼:“好汉不须客气,江湖儿女,过分客气就虚套了。” 那人爽朗一笑,又摘下腰间一块玉佩,扔给玉公子说:“那好吧,我也不多问。本人柳河西,诸位如在甘垅一带有什么江湖事,尽管拿出这块玉佩说是柳河西的朋友。” 玉公子接过玉佩,心里没把柳河西的话当一回事,嘴上还是很客气地说:“那就多谢了!我们初到此地,人地生疏,正需要关照。” 柳河西又一抱拳,说:“回见!”人一晃就去得远了。 玉公子他们自不认为柳河西有多大的法力,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继续前行,。 走到一个山垭口,想进去,却有一群壮汉拦住去路说:“客官们没什么事请走别处,野狼谷不便通行。” 原来在垭口后面是道山谷,名野狼谷。平时就很少有人闯这道山谷,说是野狼谷野狼成群,人过必伤,因此等闲没人敢走,过往客商不是成群结队,不敢过谷。近期有武林人士发现谷中存在一种特殊的铁石,好制作宝刀宝剑,有强势人物开采,因此把两头的路都给堵了,不让通行。 玉公子和玉小姐带领的是一帮武林人物,自不惧野猪,也没有把这帮拦路汉放在眼里。 玉公子说:“天下路天下人走得。为什么不让我们进谷?” 那群壮汉也不是善茬,有人吼道:“说了不让过,哪那么啰嗦?” 这种态度就太过横蛮,玉小姐都有点不耐烦了,说:“好汉们不让过谷,一绕道就多出几天的路程,你们还是行个方便吧” 那群人一阵哈哈怪笑,拔刀提剑,不再多话,只摆出不让人入谷的架势。 玉公子不免动了肝火,吼道:“老子今天就要过谷,看你们几个蟊贼怎么拦得住我。” “谁是蟊贼?”那群壮汉顿时脸上变了颜色。 “你们就是几个小蟊贼!”玉公子第一个挥剑冲了上去,其他人见主事的冲上前去,也都一哄而上。 那群壮汉却似乎不经打,没有几下就被玉公子他们打得东倒西歪。里边却有三人身法极快,左蹦右跳,也不知道在搞什么玩意。 玉公子见入谷之路已经打通,一挥手:“过谷!”招呼大伙就要向野谷深处出发。蹦来蹦去的那三人突然喊道:“慢着,别动!” 玉公子他们都是一愣,心想你们这帮小子明明打不过我们,还吆五喝六的想玩什么花样? 那三人中有一人说道:“你们仔细看看,你们已经陷入天罗地网,动一动就粉身碎骨。” 玉公子定精细看,果然身前身后上下左右,都已被一种极细的丝线网住,他们都在网罗中,若有硬闯,身体可能会被切割成无数块,真的会分身碎骨。他急忙招呼大家说:“都不要动!” 三人中为首的一个嘿嘿冷笑着说:“任何人陷入这天罗地网,都是必败无疑。只要一动,我们发动罗网,再强的人瞬间也变成碎块。” 玉公子以为耸人听闻,一剑朝面前那些横的竖的细丝劈去,谁知不但没有斩断,那剑还反弹回来,差点把控不住伤了自己。 那领头的又说:“这是西域天蚕丝制成,极具韧性,砍不断,切割之力却很强。” 一行人都陷入天罗地网中,怎么办? 玉公子突然想起柳河西的玉佩,心想:姑且试一试,看看有没有用。于是掏出玉佩举在手中说:“我们是柳河西的朋友,路过此地,无意冒犯,还望海涵。” 三人见了玉佩,又听说是柳河西的朋友,面面相觑。为首的多了个心眼,说:“你把玉佩扔过来,让我验验。” 玉公子把玉佩扔给他,那家伙抄在手中一看,果然是柳河西的信物。他朝另外两人使个眼色,点点头说:“他没说假话,果然是刘掌门的信物,你们说怎么办吧?” 另外两人顿时为难,说:“既然是刘裳门的信物,我们只有撤了。” 领头的那位喊了声:“撤!”,三人又蹦来蹦去,瞬间,那些制约众人的经纬线都不见了。 为首大汉还冲玉公子一抱拳道:“请多多拜上柳掌门,我们天罗门如采铁成功,一定向天鹰山如数奉上半数。你们过谷去吧。”于是不再阻拦玉公子他们。 第一百九十章 老狼王娶亲 玉公子他们通过野狼谷并没有遇到意外,野狼谷里地形复杂,他们没有发现天罗门采铁的队伍,而野狼谷的野狼群也许是早就被天罗门驱赶到他处。偶尔也会听到狼嗥,但始终没见狼踪,总而言之,穿过整条山谷,他们没有遇到任何危险。 然而过了野狼谷该去往何方?他们原本就没有确定的方向,不过是算计他人不成后躲避追杀。几个人一商议,于是决定去天鹰山,看看柳河西到底是何等人物。 一行人一路打听找到了天鹰山,那山十分险要,平地拔起,绝壁入云,像是刀削斧劈出来的一般,远远望去整个的山形就像是雄鹰展翅,负天而来,因此被人称作天鹰山。柳河西留给他们的玉佩就如同一面通行的令牌,沿途明椿暗哨都未加阻拦。 消息迅速地传报上山,柳河西闻报亲自来山口迎接。天鹰山的入口有些特异,那是一个积水的溶洞湖,需要乘船过湖。里面钟乳石犬牙交错,显得路径很复杂,不熟悉的人多半会走差,绕来绕去在湖面打转,找不到来去的通道。 一行人在柳河西亲自引导下来到山中聚义厅,柳河西对这帮救命恩人自是十分客气,自始至终执着玉公子的手。进了聚义厅,柳河西说:“难得玉公子和玉小姐大驾光临,在我这里不妨多住几日,哥哥我也好用心招待,尽尽地主之谊。” 玉公子说:“正要叨扰哥哥,我们离开江南,到这甘陇地界,正愁找不到去处安身,还要哥哥帮忙拿个主意。” “好说,好说,老弟不要急,天涯何处无芳草?。”柳河西还是爽朗一笑,又道:“你且说说,因何来到甘陇?” 玉公子简述了他们一家人在南方的经历,尤其是对旋风队有些不寒而栗。柳河西却听得一头雾水,仿佛他们这个地方是另外一个世界,对南方武林一无所知,不知有武林联盟,不知原来的什么平南商会,当然也不知道马玉成和柳如风,不知道回风门,对南方的武林人物武林掌故隔膜得很,因此柳河西本人对武林联盟毫无忌惮之心。倒是听说玉公子和玉小姐原本姓柳,心里顿时更加亲切,把他们完全当作自己人看待。 柳河西安慰玉公子说:“不要紧,天下之大,哪里去不得?你要愿意在此地发展,我们就一起打天下;你要愿意回南方去,我倒有个好去处。” 玉公子连忙说:“如果南方有好去处,我们还是愿意先回南方去。” 柳河西说:“那好,待我修书一封,派人送你们去。那里就象世外桃源,藏在深山之中。只是有些遥远。” 玉公子说:“远一点偏一点没关系,正好藏身。” 柳河西说:“不着急,老弟在我这里盘桓几日,等我安排妥当了就着人带你们去。” 几天之后,一个车队驶出了天鹰山,正是玉公子他们。车队直下广南,在岭南的群山之中有一个村庄,四面都是重山峻岭,一水悠悠,绕村而过,在村的南边形成一个不大不小的湖泊,村子有上百间草庐,没有名称、湖泊叫南天湖,因此天鹰山的人便习惯把这个所在知道称作南天湖。玉公子他们人不多,来了之后,村里人帮助加盖了几间草屋,便在此安身了。 这个地方山脚坡边地都种了果树,平野里开垦出田亩,河湖里鱼虾肥美,可以捕捞,山林间到处可以打猎。村里原有几百人居住,不受外界干扰,怡然自得,日子甚是平静。村中可耕地都被开垦完了,玉公子他们这伙人只能以渔猎为生,也寻找了一些坡边地种植果树,一年半载却不会有收获。 在村里生活的时间长了,才发现这个村子的男女老少都会些武功。整个村子实际上就是天鹰山的一个堂口,号南天堂。组织很严密,堂主叫孙飞虎,平时叫村长。附近最雄峻挺拔的山叫羊山,外界称孙飞虎“羊山虎王”,据说南天湖在方圆百里之内都称雄。还有两个副堂主,平时叫管事。男管事叫古小彪,据说那“彪”字是堂主要用的,虎字加三撇,取“如虎添翼”之意。女管事叫方红婋,“婋”字的本意是女子貌美的意思,孙飞虎偏要曲解,因为经常打不过方红婋,就说这意思是母老虎。那方红婋和孙飞虎是一对情人,只要孙飞虎高兴,她并不在乎是不是母老虎。 和南天湖隔山而居的是一处山寨,称狼王寨,聚着百豪杰,实力仅次于南天湖,却有些为祸地方。山寨里的老寨主号称羊山狼王,倒合了害人之意。南天湖虽猛,虎不害羊,狼就不一样了,山民们都不太喜欢狼王寨。 老狼王年初犯了一种怪病,头大如斗,倒是不痛不痒,就是不方便出门。小狼王请来傩师,看了之后说是命犯天煞孤星,需要有一个北方来的妇人与之成婚冲喜,方得痊愈。 老狼王丧妻多年,有心续弦,但北方来的妇人到哪儿能找到?在岭南找北妇本就不易,更别说深山之中了。小狼王虽然不是什么侠义英雄,惯会打家劫舍,但威风不出百里,管不了北方,只能力尽人事,着人四处打听。 无巧不成书,玉公子和玉小姐在南天湖定居下来后,经常派人暗地里打听玉夫人的下落,而他们南下时虽然隐秘,终归还是露了些形迹,恰巧有熟人看见。玉夫人辞别袁云裳后,得知玉公子他们尚在人世,往南边走了,便单人独骑游荡岭南,一路寻找。她也不敢过分地显露本来面目,怕碰到武林联盟的人为难于她。就这样遮遮掩掩走走停停,竟也来到了广南地界。 正值五月阳和天气,岭南山野间荔枝正熟,到处都是野生的黄皮果,而瘴疠之气也是最浓的时候。玉夫人不知不觉来到了羊山,又不知不觉感染了湿热之毒,几乎全身上下都出现了湿疹,奇痒难熬,皮肤又出现肿痛。这南方的瘴疠不管你是什么人物什么身份,一旦染上都是一样的麻烦。玉夫人想自我治疗,对岭南的草药又所知有限,一天拖一天,终于肿痛得两脚不能行走,连膝盖都不能弯曲,困在山林之间,想尽快找到个集镇请人医治。谁知这日打马走了半天,却越走越偏僻,竟走到了羊山之下。 那狼王寨小狼王正带着一帮人飞鹰走狗在山中围猎,蓦然见一妇人,皮肤白皙,衣衫飘飘,不似岭南妇女。 “北方来的!” 有个爪牙惊呼一声。 小狼王一看,大喜过望:“果然象北方来的!” 于是上前喝了一声:“喂,那娘子,你从何而来,到羊山干什么?” 玉夫人说:“路过宝地,无奈中了瘴疠,行走困难。” 小狼王又问:“你还没有回答我:从何而来?” 玉夫人答道:“从荆湖道上来。” 小狼王朝身边的人挤挤眼,那意思是:荆湖,不正在北边吗?几个人一脸兴奋之色。又见玉夫人四十来岁年纪,眉清目秀,风韵犹存,老狼王多半会喜欢。何况此时已中瘴疠毒气,自己行走都困难,在群雄环伺之下,要抓她还不是手到擒来! 小狼王抱拳一揖,说:“我是狼王寨小狼王,我家老狼王有请娘子进寨一叙。” 玉夫人说:“好意心领,奴家不认识你家老狼王。” 小狼王一笑:“进了山寨就认识了。” 也不待玉夫人答话,使了个眼色,就有腿快的跑去牵起了玉夫人坐骑的缰绳。 玉夫人想抗拒,却无奈病休沉重,手脚关节处还肿得厉害,功夫难以施展,只得勉强随其上山。 玉夫人被强请上山,那羊山狼王见其模样,倒也满心欢喜,也不管玉夫人意下如何,就张罗着要大摆宴席,结婚冲洗。可怜玉夫人,一个人被绑缚着关在房中,眼泪扑潄潄掉个不停。想家兄阆中侠魏宗英在世时,天下人谁敢轻易冒犯她娘家?云梦客柳如风在世时,谁又敢冒犯她婆家?自从家兄和夫君横死之后,她们孤儿寡母无论怎样蹦跶,都摆脱不了受欺负受打击的命运。她因此更加痛恨桃花谷和武林联盟。这当然是她的偏执,她若带着一双儿女守在君山老宅中,谁又会跑去欺负她?都是她自己想在8江湖兴风作浪,这才一再遭受打击和挫折。 羊山狼王要摆婚宴,赴宴的自然不能只是山寨的这些人,喜期一定,便有帖子四处投递,邀请方圆百里之内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赴宴。也有帖子送到南天湖,南天堂接了,那虎王孙飞虎让方红婋坐镇南天湖,自己带着古小彪、玉公子和玉小姐几人,打点了礼物,如期抵达狼王寨。 婚礼简朴而浓重,简朴是由婚姻的性质决定的,而狼王的江湖地位,却又使得婚礼有几分隆重。方圆百里都被惊动了,尤其听说狼王续弦的是一位北方佳丽,都想一睹为快,因此来的人很多。 羊山狼王一身紫袍,显得喜气洋洋。吉时一到,请出新人。玉公子尚在和孙飞虎低头谈笑,玉小姐则不停地扯他的衣角。玉公子瞪了她一眼问:“什么事?” 玉小姐凑到他耳边,颤抖着声音说:“母亲。” 玉公子以为妹妹想念母亲,安慰道:“我正在着人打听,会有消息的。” 玉小姐一脸焦急状,指了指新娘:“不是打听,你看!” 玉公子转头一看,张开的嘴半天合不拢,见穿着大红喜服的新娘,赫然就是他们的母亲玉夫人。 玉公子和玉小姐都怔怔地愣在当场。老半天,玉公子终于回过神来,把孙飞虎拉到一边,说:“那个女人是我母亲,她肯定是受制于人。” 孙飞虎震惊不已,关于玉公子的身世,柳河西的书信里已经交待明白,玉公子的双亲都是江湖名士,岂可屈身草莽?而玉公子是柳河西的恩人,那自然也就是南天湖的恩人,恩人之母岂可受辱?他立即让古小彪返回南天湖,让方红婋尽出村中精英潜入狼王寨,准备夜半抢人。 第一百九十一章 大闹狼王寨 此时的玉夫人瘴疠之毒已经尽消,身上的湿疹已经褪去,然而却穴道被制,又被喂了哑药,做声不得,只能任人摆布,除了怒目而视,再无举手之力。她已挣扎多日,疲惫不堪,被扶出堂来时,精神涣散,除了偶尔剜一眼羊山狼王,根本不看其他人,更不用说发现自己的儿女。 在这偏僻的山野里,老狼王真能寻觅到一个北边来的女子,这令那些参加婚宴的人都大感惊奇。 孙飞虎想兵不血刃解决问题,听说玉公子和玉小姐会点厨艺,在古小彪走后,又令玉公子兄妹俩混进伙房,在那些汤菜之间加了一些料,倒不是什么毒药迷药之类,而是一种催动酒精发作的饮中之物,名叫百日醉,与酒相互作用,能够加快加深酒精中毒。这些原本是怕别人和他斗酒预备的,好施手脚放倒对手,不意竟作了大用。 新人拜堂之后,自然要大快朵颐。几十座酒客都吆五喝六地恭贺羊山狼王和小狼王,寨主婚娶,狼王寨连岗哨都撤了,大有举寨同庆之势。众宾客喝了几碗酒,一个个都头重脚轻,趴在桌面上的、溜到桌底下的都有,东倒西歪,根本不到平时酒量的一半,就一个个都醉倒了。 玉夫人被人挟持搀扶着,拜完天地之后,自然就进了洞房,还被盖着红盖头,满腔怒火地等待羊山狼王的到来。她是谁?是阆中侠的妹妹、云梦客的夫人,江湖豪客,武林蓍宿,假使今日受辱,还有何面目立于人世?她的儿女也会汗颜。这时她已经在心里把羊山狼王诅咒了千百遍,恨不能将其千刀万剐,无奈全身被制,不甘心受辱只怕也得受辱。 外面大厅里孙飞虎见大家都已醉倒,朝玉公子和玉小姐打了个手势,三人突起发难,把众厨子绑缚了,由孙飞虎在大厅上监视众人,玉公子和玉小姐双双抢进洞房去搀扶自己的母亲。 玉夫人久无脱身之计,几乎萌生了轻生之念,正在愤懑时,玉公子已破门而入,喊了声“母亲!”跪倒在地,泪如泉涌。 玉小姐也赶上来,并排跪下,哭哭啼啼。玉夫人听得是自己的儿女在呼喊啼哭,却又苦于红盖头遮挡住视线,人也动弹不得,喉咙里又发不出声音,只好依然端坐在婚床上。 玉公子和玉小姐哭了又哭,拜了又拜,却不见玉夫人有何动作,十分奇怪。 玉小姐似乎有所醒悟,望着玉公子说:“怕是被点了穴道。” 一语点醒梦中人,玉公子陡然明白了怎么回事,应道:“极有可能!”于是上前,掀开玉夫人的盖头,见玉夫人仍然端坐如故,就一掌打在玉夫人的肩井穴上,运起内息,在玉夫人体内搜索了一遍,发现在狼王寨的点穴手法甚是稀松平常,一股暗劲便从手上劳宫穴涌出,玉夫人被制的穴道便豁然而解。 玉夫人身上立见轻松,口中也顿时就能言语,急向儿女道:“你们是怎么来的?” 玉公子说:“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快跟我们走!”兄妹两扶着玉夫人就离开了房间,与孙飞虎会合后,迅速地撤离了狼王寨。狼王寨的主人和宾客们还都在醉酒的状态,呼呼大睡。 离开山寨不远,方红婋和古小彪带着蓝天湖的精英们也已经赶到,看过去有一二百个男女。见到如此之多的接应人手。孙飞虎心中大定,此时就是狼王寨追上来,南天湖也胜券在握。 再说那帮厨子见孙飞虎他们挟持着新人离去,自知丢了新人责任重大,老狼王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便奋力挣扎。其中一人经过千辛万苦的努力,终于撞碎了一摞碟子,艰难地抓起碟子残片,割开了同伴手上的绳索。一个人腾出手来,很快就帮众厨子都把绑缚的绳索解了,大家拿桶的拿桶,拿瓣的拿瓣,舀来清水,把厅上老少狼王、众多喽罗和一干宾客淋得像落汤鸡。但冷水一浇,大家的酒也醒了。羊山狼王一清醒过来就怒问道:“怎么回事?” 有人连忙答道:“是南天湖的人劫走了新夫人。” 老狼王迅速地操起狼牙棒,对狼王寨的喽罗们喊道:“都跟我去追人!”狼王寨上下一百多人唿啦啦跟了过来,黑压压朝寨外拥去。 其余宾客酒醒了却不想就此离去,错过一场热闹,纷纷跟在狼王寨的人马后面,要看他们如何收场。 孙飞虎他们对狼王寨的地貎地形不熟悉,不知道狼王寨前边的那片树林是一处迷林,人马进去以后跑了半天,居然又回到原地。里面路径四通八达,千回百转,他们几度穿林又几次回到原点,不熟悉路径的人很容易在原地打转。 “沿林子边缘走!” 孙飞虎果断地改变穿林而过的主意,带领众人沿林而行。尽管他们动作很快,但依然被狼王寨的人马追了上来。 狼王寨的人马熟悉地形,总能顺利避开阻挡,越追越近。那些赶来看热闹的宾客也跟得紧,对于他们来说,南天湖和狼王寨有如两座大山,乐得一见山和山相撞。 羊山老狼王喊道:“各位江湖朋友,南天湖欺人太甚,你们帮我主持一下江湖道义,请和我们一起对他们实施惩戒。” 实际上南天湖南湖和狼王寨一向有矛盾,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卧榻之旁其容他人酣睡?狼王寨早就想算计南天湖,南天湖也早就想收拾狼王寨,只是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和时机。今天两家都以为天赐良机,狼王寨认为南天湖抢了他们的新夫人,想借江湖朋友之力对南天湖朝廷弹压。南天湖则认为狼王寨抢了玉夫人,那是玉公子和玉小姐的母亲,算起来也是他们南天湖的人,自然容不得外人欺负,正好借此机会教训狼王寨的不仁不义。 孙飞虎正待开口说话,方红婋却抢先一步,一剑横胸,怒斥道:“狼王,你狼王寨一惯祸害乡里,还在这里谈什么道义!”又指着玉夫人,怒问:“你知道这是谁?是我们南天湖的兄弟玉公子的母亲,自然也就是我们南天湖的母亲。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竟敢欺负我们的母亲!我们南天湖从来不惹事,但也绝不怕事。你有什么招术,我们南天湖接着。” 此言一出,大家愕然,谁也没想到羊山狼王所谓的新夫人居然是南天湖的一位母亲,人家没找狼王寨的麻烦,只把人抢走算是客气的了。 有人说:“这样的事我们好像不便插手。” 马上就有人附和说:“对对对!你们自己的矛盾还是自己解决。” 宾客们都退到一边,摆出袖手旁观的样子,显然南天湖占着理,也占着优势,狼王寨怕是收不了场。 羊山狼王一看,没有人帮他,南天湖的势力又明显在狼王寨之上,今天就算动手,无论胜败,狼王寨都讨不了便宜,损失必定惨重。他心里飞快地盘算着,脸上也阴晴不定。他新近结识了一股势力,离羊山百十里外的一座城里,有一帮好手,须得请动这一帮强援才有绝对的把握压倒南天府。好汉不吃眼前亏,先忍一时之气,去请帮手。 这家伙脸色变得极快,转眼就堆起满脸的笑容,朝南天湖的人一抱拳说:“都是误会,我不知道是南天湖的人,得罪了,希望此事就此提过,恕不远送。” 方红婋和孙飞虎此时也不想多生事端,只想快点返回村庄,没有再说什么,指挥南天湖的人就要撤退。羊山狼王仍然拱着手,眼里却闪过一丝阴毒的光芒,这丝光芒不幸被玉夫人察觉到,心里顿时涌起一股夺来感,挥手喊了声:“慢着!” 孙飞虎停下脚步,恭敬地问道:“夫人有何话说?” 玉夫人看看孙飞虎和方红婋,又看了看羊山狼王,说:“我无端被人折辱几日,想独会老狼王,讨教一下狼王寨的绝学。” 孙飞虎不知玉夫人的底细,转头望着玉公子和玉小姐。玉公子哈哈一笑说:“我母亲面壁几年,想是几年没有活动筋骨了,这几天还被人点了穴道,是该舒筋活血。” 孙飞虎一听话音,知道玉夫人是个好手,便不加阻拦。老狼王横行羊山十几年,自有几分根底,只是年来头大如斗,闪展腾挪没有以往灵便,但想玉夫人一介女流,能有多大能耐?于是慨然下场,一挥手中狼牙棒,呲牙道:“打便打,谁怕谁?不过得有点彩头。” 玉夫人问:“什么彩头?” 羊山狼王说:“我若输了,任凭处置,狼王寨上下谁也不准再提此事。你若输了,还请回狼王寨做我的新夫人。” 玉夫人脸都气白了,咻咻地说不出话来,剑一摆就朝狼王攻了上去。 老狼王看来是真喜欢上玉夫人了,这是在赌命。见玉夫人攻来,连忙举起狼牙棒迎战。他棒法娴熟,舞起来滴水不漏,那些随来看热闹的人群中不少人看得连连点头,佩服这老狼王功力精纯。但玉夫人本就暗江湖好手,又在桃花谷面壁两年又余。要说那桃花谷,本就是练功圣地,在其中面壁,静心息虑,神思十分空灵,对客观事物的领悟不是在外界可比的。这也是为何玉夫人和袁云裳去面壁之后竟不忍离去的主要原因。玉夫人面壁之后,在武功上颇有心得,出来还不曾一试身手,老狼王棒法精纯,正好一试。 老狼王棒法精奇,大开大合力道沉雄,看客都觉得玉夫人不堪一击。谁知真正交上手,玉夫人用了个粘字诀,那柄剑寻暇抵隙,总是贴着老狼王的双臂绕来绕去,那狼牙棒象受了极大的束缚,施展不开。不上三合,眼见得老狼王就要一棒捣入玉夫人怀中,若是击中,不死也得吐血,他正有些于心不忍,眼前人影一闪,玉夫人已倒立空中避过,手中利剑闪电般切向他双手腕脉。 他这根狼牙棒强在沉雄,也坏在沉雄,这时他攻出的招式想要收回已万无可能,一双手掌有被生生切下的危险,唯一的规避办法就是异棒缩手。他毫不犹豫地作出了这个选择,狼牙棒失落,想凭一双肉掌继续周旋。玉夫人却不给他机会,剑势一变,剑尖滑向了他的咽喉。他几个闪身想要避开,玉夫人却如蛆附骨,摆脱不掉,剑尖始终指定他的咽喉。 老狼王输了,按照他自己定的赌约,他得任凭玉夫人处置,玉夫人正用戏谑的目光看着他。当着众多江湖朋友的面,他不能食言,只得看了狼王寨众人一眼说:“你们都回去,我输了,任由这位夫人处置。” 又向玉夫人道:“你想怎么处置我?” 玉夫人冷漠地扫了一眼狼王寨的人,说:“你为这颗头抢了我,我只要这颗头。” 些许一出,在场尽失色:这是要杀老狼王啊! 第一百九十二章 风起羊山 那老狼王倒也硬气,叹息了一声,说:“愿赌服输,要我的头颅你就拿去吧。” 老狼这付慨然就死的坦然,倒使他赢得了在场一些人的尊敬,宾客们看热闹的心事淡了,甚至都希望玉夫人放他一条生路。 玉夫人却不顾大家怎么想,只把剑一挥,就划破了老狼王的脑袋。众人正在惊愕,老狼王那巴斗大的脑袋却象泄了气的皮球,迅速变小,竟然变得满脸皱纹。大家都在吃惊,老狼王却感觉一阵轻松,原来那一层皮囊早已是个累赘,里面已经生成新的皮肉,被玉夫人划破外皮,反而泄掉了毒气,脱落是迟早的事。 狼王寨的人不知就里,见玉夫人一剑划破了老狼王的脑袋,都要冲上来拼命。小狼王更是急三火四,连人带刀就扑了过来,却被老狼王一掌震了回去。 老狼王冷目如电,扫了狼王寨众人一眼,回过头来冲玉夫人纳头便拜。虽然因为多了一层头皮的原因已经面目全非,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拜必有原因。狼王寨的人见老狼王久拜不起,也跟着一起下拜,都猜想那一剑对老狼王并无害处。 事情至此,那些本来作为看客的各路宾客知道已经没有热闹可看,也就一哄而散,各自打道回府。狼王寨大张旗鼓追赶南天湖群雄,大家本以粗一场恶战,却只是玉夫人单挑,都感觉余兴未尽。 这些人自成一统,似乎和江湖武林并无瓜葛,却都有些来历。狼王寨是南汉国的一股残余势力,躲进深山就不曾与外界发生关系,过着太平生活。南天湖和西北天鹰山都是当年从福建清源军逃遁而来,是清源军的遗老遗少。他们的故国都是为宋所灭,骨子里都反宋仇宋。 羊山狼王受一剑之创后,大头的毛病自然而愈,过了些日子,竟象灵蛇蜕皮一样,旧皮蜕去了,面目焕然一新,寨中最大的烦恼事就算去掉了,与南天湖争雄之心也渐渐放平。那老狼王还精心挑选了一批礼物,打成一包,说是要去答谢玉夫人一剑之恩。小狼王却有些不乐意,从来只听说有一剑之仇,这一剑之恩从何说起?再说那玉夫人本氷是要救你,那一剑是对你的惩戒,不过歪打正着,恰巧治好了大头病。 狼王不顾其他人反对,还是带着礼物来到了南天湖。 老狼王的出现,令南天湖不得不作出高度戒备的姿态,毕竟狼王寨是仅次于南天湖的一肌以势力,随时有可能不篮球于南天湖。 孙飞虎虽然对他平时的为人有些不齿,但爱他一身好功夫,还是热情接入。双方分宾主坐定,话一多就涉及彼此来历,居然都是亡国臣将之后,不免兴起兔死狐悲之感,有心要结为一党。 确定老狼王没有恶意,孙飞虎才请出玉夫人、玉公子和玉小姐相见。对于柳家母子的来历,柳河西在书信中多有提及,知道他们与大宋武林不合,时常有摩擦。说赶来都是大宋对头,自然话语投机,容易谈到一起。 玉夫人正愁实力难已恢复,多年来她打着先夫旗号招兵买马,然而人马却是散了聚、聚了又散,正需要重整旗鼓。待明白孙飞虎和老狼王有结为一党的意思,那自然是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 说起山外城里那帮好手,老狼王说他们和人争斗战意极强,身上都有一个狼牙标志,与狼王寨有先天的缘分。玉夫人却顿时警惕起来,对羊山狼王说:“这帮人不可与之亲近,幕后受北人操纵。” 老狼王说:“看着不象啊,都是汉人打扮和习俗,怎么会是蒙古挞子?” 孙飞虎心里也有了几分犹豫,道:“我们虽与赵宋有不相容的一面,但归根结底我们还是南人。倘若那些人真是北人操纵,我们就断不可与之为友。” 玉夫人说:“我也正是这个意思,峡州黄牛山中的销魂教出息哈剌和林,为摆脱北人控制心机用尽,万不可自己往上凑。先夫功参造化,名满天下,就因为被北人利用,竟薄利个身败名裂。” 孙飞虎动容道:“我们清源军另有一股去了西北,始终保持自己的独立性,就是不愿与北人勾结。我们南人无论成败,那都是汉人的江山,不可拱手送人。” 老狼王有些尴尬,辩解道:“我意不是要与北人勾结,我是见他们有狼牙标识,感到亲切才与之攀交。” 孙飞虎说:“这我相信狼王,你的故国是南汉国,怎么会有心与北人交结?一时不察结识也就结识了,以后不要深交就是了。” 玉公子几次想问母亲,终于找到机会问了出来:“母亲怎么知道他们是北人操纵的?” 玉夫人看了玉公子一眼说:“我们最后入了销魂教,这帮人正是销魂教的敌人,袁教主和众长老都曾裁在他们手上。” 玉公子一脸震惊:“竟有此事?” 玉夫人说:“确有此事,为首的三兄弟是鲜卑人,叫阴山三煞,用阴谋诡计夺了黄牛山和销魂教,后来败了,又纠集气吞万里云的人手,成立了这个狼牙战队。那些身上烙有狼牙的,叫狼牙战士,是一群职业杀手。” “母亲怎么知道这些?”玉公子对玉夫人在桃花谷面壁两年后居然知道这么多江湖事颇为不解。 玉夫人说:“我蒙袁教主一番知遇之恩并无报答,对付阴山三煞和狼牙战队是她今后主要的事,因此特别关注。” 玉夫人略作沉思,续道:“狼牙战士中有三个顶级杀手,各位今后要倍加注意。一个叫断魂,一个叫断命,还一个叫终结者。他们结交狼王寨,或许是别有用心。” 原来那帮好手有如此大的背景,狼王不禁出了一身冷汗。他先前还想借助这帮人的力量打击南天湖,幸好不曾付诸行动,不然很可能就引狼入室了。 老狼王在南天湖一住好多天,孙飞虎派人遍查羊山各种势力的底细,居然都是五代十国留下来的遗老遗少。这一带原本荒无人烟,各国臣将在国破家亡之秋避居于此,渐渐与世隔绝,各成势力,眼见盛世不再,战乱将起,虎王和狼王都想融合这些势力。玉夫人既来此间,心思也活泛赶来,若得羊山之力,其威势心室会超过翠云山庄。 玉夫人明白,凭她们母子还不足以驾驭羊山群雄,须得借助更加强有力的人物,而她所能借助的,莫过于销魂教主袁云裳。主意一定,于是她就让玉公子和玉小姐留在南天湖,自己单骑北上黄牛山,要实施她雄霸南天的计划。可惜了南天湖一个世外桃源的世界,就这样被拖进了世俗的纷争,不复有往日宁静。 黄牛山中,销魂教已不复从前鼎盛,经过一年的整治,袁云霓将一个干干净净的销魂教交给妹妹,大部分教众被遣散,剩下的,都洗过一遍脑子,与原来气象大不相同。袁云裳归来后,云霓把摊子交给她,自己回了逍遥谷。旋风队自去夷陵城里与公孙婉容她们碰头,当初桑姥姥制服了袁云裳,逼其交出解药,公孙婉容她们的迷魂散自然也就解了。经过一段日子调养后,一直在追查断魂和终结者的下落,却苦无结果。 “那是一个绝好的去处,我觉得比黄牛山还好。”玉夫人说,在销魂窟里,她想努力策动袁云裳去帮她融合羊山的势力。 袁云裳微微一笑,经过一年的坎坷,她称雄之心已灭,不想再做那些过于张扬的事。“照你的说法,羊山就是世外桃源?”她还真不信世上会有这么个地方,真正地与世隔绝。 “真是世外桃源,没有官府,没有税庸,也没有江湖势力。”玉夫人肯定羊山是个被世俗遗忘的地方,她十分想掌握在自己手中,象当年的翠云山庄一样,掌握了就是一个独立王国。 “那我倒要去看一看。”几番言语,袁云裳有些心动。毕竟销魂教已经不似原来的销魂教,上上下下就四十几人,按照约定,超过五十人就要向逍遥谷报备,武林象防贼一样防着她的销魂教,能有个隐秘发展之地也不错。她说:“黄牛山倍受注目,一举一动都不由己,正需要建立一些外部基地,发展外在势力。” 玉夫人说:“那个地方都快成一统了,就缺一个象教主这样的人物来领头。他们自己有个虎王,有个狼王,但缺一个真正的王。” 袁云裳嘴角上翘,微微笑道:“你说我是真正的王?” 玉夫人说:“是的,教主有王者之风。” 袁云裳的心思又活动起来,毕竟曾经有过一番雄心,虽屡屡受挫,但只要有人帮她唤醒,她便又生出雄霸之心:“那就去看看?” “去看看!”玉夫人一味撺掇。 于是袁云裳在玉夫人陪同下,点起几名亲卫出发了,戈小飞、卓红艳和霍小刚都在随行之列。这一去,竟惹得乾坤震动,风起云涌。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不期而遇 再说当初潇湘和蜀都两楼绣娘在白潇湘带领下,协助袁云霓整治销魂教。虽然都刻意装扮,隐去本来面目,但是几个月下来,还是被金银双剑勘破行藏,白潇湘就是牧兰。 “师妹对雪山有这么大的成见吗?说走就走,一走这么多年不通音讯?” 杨耀明和姜霞试图劝说牧兰返回雪山,他们下山一年多了,带着寻找牧兰的使命,费尽周折,总算不辱使命。 “当年年轻气盛,不辞而别是我的错。”牧兰语气很平淡:“但是已经习惯了,没打算再回去。” 当年是她赌气,如今已届中年,心气儿也平了,何况杨耀明和姜霞的女儿都以及笄,到了可以出嫁的年龄,往日的恩怨在心里留下的痕迹越来越淡。 杨耀明心里多少还有些尴尬,但他知道父亲重振雪山派的雄心,金针堂当年是雪山重要一翼,少了金针堂等于折了一翼,对雪山派的损失不言而喻,因此不得不厚颜奉劝牧兰:“师妹是雪山的顶梁柱,你离开雪山,等于折了梁柱。” “哪里!金银双剑名满西南,有我没我都是一样。”牧兰依然平淡,但话语出口还是有些酸溜溜的。 杨耀明沉吟道:“我俩受雪山派重托寻师妹归宗,难道师妹就对雪山一点感情都没有了吗?”他心里一直盼望早点找到牧兰,又怕找到牧兰,寻找是一种希望,但他一直担心牧兰给他的会是失望,现在失望的情绪就充满他胸间,见了还不如不见。 但杨耀明还是想错了,雪山派的开创凝聚了牧家祖上的心血,牧兰自己也是在雪山长大,那份情结并不是一赌气就能解开的,在那些拥有与失落之间的诸般情绪,始终是纠缠不清的。牧兰虽然不愿再回雪山,她对雪山的感情仍然很深厚。她似乎无法作出明确的回答,因此选择了沉默。姜霞知道牧兰离开雪山完全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因此不好武器说什么。 杨寒风听说白潇湘就是牧兰,巴巴地从钓鱼山赶到黄牛山,牧兰却早带着绣娘们去了益州蜀都绣楼。杨寒风又带着金银双剑赶到益州,总算是和牧兰见上面了。 在杨寒风面前,牧兰的姿态和在金银双剑面前截然不同。毕竟杨寒风是她的长辈,又是雪山派的掌门人,是她父辈的挚友。 杨寒风望着阔别已久的牧兰,看着她那满脸风霜之色,心里涌起一种歉疚,不是自己偏爱姜霞,牧兰就应该早成了他杨家的儿媳,却因自己一念之差,惹得这个晚辈愤而离山,奔赴天涯,不知吃了多少苦头。想到这些,一种怜爱之情油然而生,语意有些悲凉地道:“兰儿,我和你陶师母都老了,人一老就念旧,就不再思闯荡,总盼着团圆。” 白潇湘也有几分凄然:“这是侄女的不对,早该回山去看望师伯母,是牧兰的不对。” 杨寒风道:“回去吧,重立金针堂,我们一起重振雪山派。” “师伯看我这一摊子还撂得下吗?”她挑起手指绕了半圈,意指蜀都绣楼,当然意思也包括了潇湘绣楼,她如今的经营,本身就当得一个门派。 杨寒风自然也感为难,如今这两处绣楼,飞针手法独步江湖,人才济济,谁又丢得下呢?但这与他重振雪山派的理想想违背。“是有点放不下,看来我雪山派金针堂是不能恢复了!”语意更加悲凉,不知不觉眼角都沁出泪来。 “我倒有个踅的办法。”牧兰见杨寒风如此,终归于心不忍,便想以另一种方式弥补杨寒风心里的缺憾。 “什么办法?”杨寒风听说牧兰另有办法,倒是急于想知道,追问了一句。 牧兰沉吟一阵,试探性地望着杨寒风说:“我的两处绣楼已经独立,又与桃花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无法重归雪山了。但我可以先几个金针堂的老人随师伯归山,重立针堂,将原来的金针度穴暗器功夫传回雪山。” 杨寒风多年费尽心机,正是想将雪山功夫熔为一炉,能得此法回山,自然大喜过望,没有不高兴的。 杨寒风还没有离开蜀都绣楼,桑姥姥却象未卜先知,让梅如雪来了。桑姥姥此时考虑的不是门派之事,她似乎比杨寒风更有胸怀和眼光,梅如雪听到也让她牧兰,桑姥姥的意思,绣楼的功夫尽可传给雪山派,将来抑制外族,可能会有大用。如此一来,蜀都绣楼和潇湘绣楼实际就变成了雪山派的外堂,牧兰人虽不回雪山,心里却都认可了雪山派。绣楼的功夫比起金针堂来,却又融入了不少桃花谷的法门,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杨寒风喜不自胜,着人把刘梦龙和杨如烟找来,让他们住进蜀都绣楼,教那些绣娘们日夜练习七绝刀法和玄冰剑法。牧兰派出的人也在雪山上教授金针功夫,杨寒风要熔雪山功夫于一炉的理想开始起身现实。 倒是公孙婉容、邱桃和南宫杰,在戈小飞他们回黄牛山后,变得无所事事,随着旋风队在江湖上开始新的游历。旋风队忘不了当初从三仙洞北上时,沿路追杀他们的杀手们,想要查个究竟,便又一路南下,竟和袁云裳长她们走了个齐头并进。 此时的岭南并不平静,似乎在孕育着一股风暴。龙川城里忽然来了个神秘人物,说他神秘,是喜欢穿着黑色大氅,戴着风帽。平时总裹得让人看不清型体容貌。神秘人实际上就是阴山三煞的老大元春,他之所以来龙川,是因为属下报告了羊山的情况,知道在岭南的群山之中隐藏着一股不小的势力,都是被宋所灭的当十国遗老,便思量把这股势力拉拢过来,揉进狼牙战队,为大蒙古帝国服务。 百里羊山的各种势力近些日子也交流频繁,他们有意识地要结为一股,所不同的是都想当老大,都想为王,都想掌握羊山,但又都觉得自己无法弹压其他各方。正在各打算盘的时候,元春来了,他带着虎王召集各方首脑到南天湖议事,他盘算着凭着手底功夫压服这些群雄,为己所用。 南天湖不像狼王寨,没有大厅,没有明显的标志性建筑,所有人家都是竹篱茅舍,是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乡村农户。村中有个小广场,那是平时议决大事的地方,便相当于狼王寨的聚义厅了。元春此时便站在小广场的北边,他的身后是断命,断命的后面站着几个狼牙战士。孙飞虎、方红婋和古小彪带着南天湖的几个主要人物站在侧面。羊山的各路和好汉都到了,黑压压站了一片。 元春煞有介事地说:“天下将乱,战火将起,羊山不可能成为净土地,再不能这样一盘散沙了。” 孙飞虎知道元春此来用心险恶,但羊山人对外部世界很是隔膜,不知道元春功力深浅,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实力阻止他,干脆来个装聋作哑,故作不见,也不吭声。 元春见孙飞虎这般姿态,料想他不会帮自己纠集群雄,只好接着说:“我们狼牙门和各位一样,都和赵宋有过节,希望我们能够团结起来,结为盟友,以求自保。”他不说狼牙战队,而是把他的势力说成是狼牙门,虽然有点自欺欺人,倒也说得过去,因为在他的杀手队伍中,每个人身上都烙有狼牙印记,说叫狼牙门,在场的群雄们自然也就信了。但对他的说法,苟同者不多,他话音才落,立马就有人提出疑问,说:“百里羊山是和赵宋不和,但历来井水不犯河水,天下太平也好,天下战乱也好,与羊山有什么关系?” 又有人说:“管他战乱不战乱,我们种田打猎,与山外世界不想干。” 元春摇了摇手,说:“问题不能这么看,战乱一起,我不犯人,人也犯我,不是杀人,就是被杀,还是应该结为一体,共同消弭战祸。” 有人问:“怎么结为一体?” 元春说:“至少不能像现在这样一盘散沙,应该成立一个联保组织,推举一位首脑,统一号令,保卫羊山。” “那谁来当首脑?”有人提出疑问,自然是都想当首脑。 “该不会是你想当首脑吧?”有人直指元春,人群里发出哄笑声。 元春脸上显出一份阴笑,他的目的已初步达到,至少这些人没有讨论该不该联合的问题,而是在考虑谁当首脑的问题。只要大家愿意联合,他相信他一定能占据首脑的位置。 小广场上人很多,元春没有注意到,袁云裳和玉夫人她们不知何时已经悄悄地站在了广场的边缘。 “大长老!”袁云裳的亲卫中有人轻呼一声,显然是在这里看到元春大吃了一惊。袁云裳瞪了那名亲耳一眼,喝道:“噤声,我们都看见了。”便不再作声,在一旁静观事态的发展。 元春抬起两手做了个手势,示意场上安静,说:“诸位,我倒有个主意,大家都是一方豪杰,不如比武夺帅。” “比武怎么比?谁来裁判?”又有人发出疑问。 元春说:“不用裁判,点到为止,想成为统帅的就出来挑战,有不服的就上场比武,强者为尊。” 这是武林解决争端的通行之法,自然大家认可。但是谁也不愿第一个站出来,首先站出来的必定要经受住最多的考验。 元春向身后看了一眼,狼牙战士中便有一人抱剑上前说:“我来起个头吧。” 很显然,这个人不是要当统帅,而是为元春打头阵。 人堆里走出个大汉,体格魁梧,胡子拉扎,一看就知横练功夫不错,踏前一步说:“我来挑战你。” “方洪钧,是南山方洪钧。”有人认出他来。说起这方洪钧,也是一条好汉,天生神力,左右手都能挽起千斤铁锁。他走进场来,冲那名狼牙战士一抱拳说:“请了!” 狼牙战士也不多话,一剑飞来,身法极快,用的却是杀手招式。那一剑直扑方洪钧的喉头。方洪钧抱拳的姿势尚未改变,见对方来的快捷,一转身闪过,嘴里吼了声:“阁下太不讲江湖规矩了!” 按照一般江湖规矩,他抱拳之后,对方也得客气一下,至少先有个起手式,让他有应对的准备。可是那名狼牙战士突起发难,这就没有江湖规矩了,惹得他有些动怒。但不要看他体格魁梧,功夫确是不赖,进退灵活,和那名狼牙战士比斗起来丝毫不显得痴呆,拳脚更是虎虎生风,颇具威势。 正在观场的虎王和狼王都有一些吃惊,没想到这方洪钧一套拳法竟是如此精深。虎王忍不住喊道:“方兄,你那是什么拳?” 方洪钧一边应付着狼牙战士,一边呵呵笑道:“这是我跟南山一个老猎户学的,叫南山破拳。这套拳法专破刀剑。” 原来如此,难怪不管狼牙战士的剑法如何快捷轻灵,总是被方洪钧的拳招挡住,原来是专破刀剑的拳法。 “世上竟有这等好拳法,赶明儿我用明霞功和你交换。”虎王禁不住喝彩。 “好说,好说!”方洪钧一边应敌一边回应,心里十分高兴,他久闻虎王的明霞能四两拨千斤,自己正是外功强内功弱,太需要明霞功了,很喜欢虎王的交换条件。 狼牙战士一剑横飘,似乎在作最后一搏,眼看着剑刃就要扫中方洪钧的咽喉,急切间方洪钧一拳砸出,堪堪砸在剑身之上,那剑不仅没伤着他的咽喉,剑身反而被他的拳头砸成了两截。 方洪钧退过一边。满脸怒容,倘若他刚才被剑扫中,必定已经命丧当场,这哪是点到为止?剑一断,狼牙战时无疑就输了,兵器都毁了,还有什么可比的?、 “承让!”方洪钧满脸怒气退开时还不忘客套一声。 那狼牙战士手提半截断剑站在场上,脸上红一整白一阵,竟然举起断剑插入自己的胸膛。看客们都大惊失色:哪有比武不胜就寻短见的? “不可!” “不可!” 周围尽是制止声,但没有用,那半截断剑还是插进了狼牙战士的胸膛。 这个结果完全出乎方洪钧意料,在别人出声呼喝制止时他急忙扑上前,可是来不及了。等他扑上去的时候,那半截断箭已经进入狼牙战士的胸膛直没至柄。方洪钧显得既心痛又不解,沉呼道:“老兄,你这是何苦?” 那名狼牙战士身体逐渐委顿,嘴里嘟哝道:“剑在人在,剑毁人亡,狼牙门下士,可杀不可辱!” 原来他把兵器被毁看成是奇耻大辱,看成比死还难受,这是杀手被洗脑后的病态心理。 这时人群中有人指责方洪钧说:“方兄也是的,赢就赢了,何必毁人家的剑!” 方洪钧差点就命丧剑下,反倒成不是了,他自然觉得委屈,说:“我这套破拳施展起来,专门对人刀剑。他要不割我喉咙,就不会断剑,我不是有意要折辱他。” 大家的目光都转身元春和断命,心想人死了,他们的反应一定很强烈。可是一看之下,都觉不解,元春和断命,还有剩下的狼牙战士一个个面无表情,好像死个人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完全波澜不惊。大家心头一凛:如此定力,如此冷漠,如此全无情义,这就是狼牙门嘛? 实际上这就是杀手本色,杀手只是工具,有命和无命并无本质区别,他们也不在乎自己的队伍里多一个人或者少一个人,杀手损失了,可以再训练,没什么大不了的。 断命移步上前,说:“我来领教方大侠高招。”说话间玩个花样,手上便多了两把匕首。他两眼逼视着方洪钧,方洪钧明显感到了他眼中冷森森的杀气,先有些胆怯了,说:“我弃权,我不比了。”因为那名狼牙战士自杀的事,他感到断命是来取他性命的。因此主动放弃。老狼王也感到了断命身上的杀气,却感到一阵兴奋,一无狼牙棒跳入场中,说:“我来领教!” 第 一百九十四章 救治莫青山 狼王的突然杀出,使元春有点意外。虎王和狼王,当是羊山群雄中实力较强的两人,元春没想到他这么快就会出场。但他也相信断命的实力,必能有个不错交待,不至于太丢他的脸面,因此他的脸色稍微变了一下之后,又恢复了平静。在他想来,只要最后把住关,以实力胜了虎王,首脑的位置就非他莫属,至于眼前断命是否能够取胜,并不重要。 断命也没想到出来应战的竟是狼王,稍微愣了一下,但很快稳住了心态,很谦恭地冲狼王双手一拱,说:“后进末学,请狼王赐教!”然后摆出个参星拜斗的架势,静待狼王进攻。 断命这个起手势很重要,它既是拼斗前的准备动作,又表现了对狼王的尊重。狼王性格倒是粗豪,大头病痊愈之后,正精神抖擞。他举起狼牙棒说:“阁下仔细了。”便一棒砸来。 断命以极快的身法和狼王游斗,狼王用的是粗大兵刃,棒重力沉;断命用的是两把匕首,是杀手的专用兵器。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在兵器上无疑是狼王占了上风,断命吃亏在兵器过于短小,完全靠身法来弥补。 他像一颗流星穿梭于场上,所用招式,尽被狼王的狼牙棒挡住。场外的人对一招一式看的并不太分明,只听得叮叮当当,火星直冒,那都是兵刃交锋的声音。 断命想以快求胜,狼王的狼牙棒却舞得风雨不透,他的匕首根本就攻不进去。而狼王想制住断命却也不容易,每每觑中要害,都被断轻巧地避过。两人的对打看上去不像是比武,倒象是对练表演。场外不时地爆出喝彩声,阳山群雄对双方的功夫都很欣赏,只听到赞许,没听到负面的议论。 袁云裳在一旁也看得暗暗点头,心想这百里羊山果然藏龙卧虎,出来一个狼王,就逼的断命手忙脚乱,无法取胜,不知那虎王怎么样?比狼王强了几分? 袁云裳在南天湖看比武,与她并进南下的公孙婉容、邱桃、南宫杰又到了哪里呢?此时旋风队正在离龙川城不远的一片丛林里,他们发现了一具尸体。黎木蓉认真验看,发现尸体的手腕上有一个清晰的狼牙印记。 “难道是狼牙战队的?”花芊芊提出疑问。 狼牙战队的人怎么会在这里?那名狼牙战士手持双匕,周围有明显的打斗痕迹,看来是在行刺过程中身亡的。他在这个地方行刺谁?能够一举击杀狼牙战士的又会是什么人?这一连串的疑问使旋风队变得心思沉重。 旋风队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一路追寻进了一处深谷。深谷之中数亩药圃,生长着各种稀有药材。 “是他,他怎么会在这里?”黎木蓉陷入了沉思。 “是谁?”南宫英追问了一句。 黎木蓉看了一眼孙婉容说:“在夷陵城里曾经施以援手的那位高人,莫青山。” 南宫杰疑惑地道:“你怎么知道是他?” 南宫豪顿有所悟,说:“四弟忘了百强赛的事?” 南宫杰不解:“这与百强赛何干?” 牛肥肥一拍脑门,大声道:“我想起来了,刘梦龙在莫青山的药谷遇到终结者,那里就长满了名贵药材。” 黎木蓉一笑:“除非莫清山,谁会在这野谷中种下这些药材?” 战东方四处搜寻了一遍,最后望定一处断崖说:“应该就在这里了。” 那面断崖上看不出有人居住的痕迹,只见一条裂缝,从崖顶蜿蜒直到谷底,近谷底的地方有一些藤萝遮着裂缝口。战东方做过山大王,比其他人更熟悉这些隐居的伎俩。他冲那蓬藤萝抱拳一揖,说:“旋风队拜见莫前辈!” 只听里面传出一个微弱的声音说:“进来吧。” 战东方便撩开藤萝走进裂缝,其余的人也鱼贯而入。 里面别有天地,莫青山沿裂缝了凿了几间石室。此时莫青山正斜卧在一间石室内,脸色苍白,有气无力。见战东方他们进来,欠了欠身说:“老夫有伤在身,就不起身行礼了,你们自便。” 黎木蓉双眉微蹙,依然想不透莫青山为何在此,说:“莫前辈怎么在这里?从逍遥谷到龙川,这一下飘移得也太远了吧?” 莫没青山惨然一笑,说:“当初在逍遥谷外,我被终结者追赶,就来到了这里。本想岭外之地,山高皇帝远,可以远离是非,没想到又遇到狼牙战队。” 黎木蓉说:“是啊,狼牙战队也把实力伸展到龙川这样的地方,发展得很快。” 莫青山叹息一声说:“唉,我有些药需要到岭南种植,原想收了药就另觅隐居之所,不幸昨天与一个狼牙相遇,经过一番搏杀,幸得脱险而出。” 公孙婉容问:“那杀手的尸体是莫前辈留下的?” 莫青山点点头。 邱桃说:“我们认为莫前辈应该还做得干净些,应该把尸首处理一下。” 莫青山说:“我也不想留下痕迹,可是当时我自己负伤太重,实在是没有力气来处理。这都将养十几个时辰了,还没有恢复。” 牛肥肥笑道:“莫前辈医术通神,一点小伤算什么?” 莫青山黯然摇头,说:“伤了道根,不关医药的事。” 牛肥肥一时不解,问:“什么叫伤了道根?” 公孙婉容凄然一笑,道:“伤了道根就是伤了练武者的根本,不是医药能治好的。”说完上前一搭莫青山的腕脉,又说:“前辈这伤还有得治。” 莫青山顿时两眼放光,但随即又显得黯然,说:“别安慰我了,我玩了一辈子的草药,知道自己伤重难治。” 公孙婉容坚定地说:“一定能治!倘若桑姥姥在此,立马就能让您痊愈。我们的内力稍显不足,可能要费些时日。” 莫青山闻言,两眼又焕发出光彩。桃花谷功夫自成一统,或许真有妙法使他复原也未可知。他明白治愈道伤,需要用强大内力打通经脉,重塑根基,相当于把一个根本不会武功的人变成武林高手,是十分不易的事。除非能遇到欧阳鹞或者马玉成这样内力深厚的人,而且有心救他,或许还有指望。现在碰到的是公孙婉容和旋风队,这些人功力也不弱,但要救他,一人不够,几人又无法合力,在他看来是不可能的事。 公孙婉容看出了他的心思,说:“前次我们在夷陵遇难,前辈曾全力施救,如今前辈有难,我们也当尽全力。不过这事有点复杂,我们需准备两日。” 莫青山点点头,一时间心里充满了希望,嘴上说:“让公孙姑娘费心了。” 公孙婉容的所谓施救之法,是桃花谷的一门秘法,要集众人功力于一人之身,对施救者发功,助其打通经脉。这事说起来简单,实际上很冒险。如果众多施救者出自同一师门,内功路数相同,危险性还较小。而他们的功力各有路数,公孙婉蓉和邱桃是桃花谷的门徒,牛肥肥和花芊芊是神霄派的门徒,黎木蓉的功力比较复杂,战东方又是另外的家数,加上南宫世家的法门,这样一帮人凑在一起,内力五花八门,阴阳驳杂,危险性极大。 公孙婉容所谓的要准备两天,是要大家在一起互相参悟,把各家内功融于一体。几个人在山谷之中团团围成一圈,手掌相接,手心相对,开始慢慢地引导气机游走。不多一会,个个都脸色苍白,直冒冷汗,差点集体走火入魔。但他们为了帮助莫青山,咬牙坚持,一次次失败一次次试验,如此循环往复,到第二天总算度过了危险,闯过了难关,气机游走自如。公孙婉容兴奋地说:“成了!” 大家纷纷撤掌,都是一脸兴奋。 花芊芊试着独自运功一番,止不住高兴地说:“我的功力又长进了。” 牛肥肥也赶紧一试内内,同样高兴地说:“我的功力也增强了。” 大家都试着吐纳运气,想看看自己有什么变化。公孙婉容说:“不用试了,法门败,大家都受伤;成则大家都有进步。” 果然如此,此法虽然凶险,确实对大家都有好处。 一行人涌进莫青山的石室,公孙婉容做了简单的说明,就开始为莫清山疗伤。 公孙双掌按在莫青山的肺俞穴上,邱桃双掌按在公孙婉容的肺俞穴上,他们一个接一个,所有人都摆好了阵势。公孙婉容一声“开始”,大家都运起功力。莫青山也努力配合,先是气沉丹田,然后努力地引导气机冲关过穴,累得气喘吁吁,但感觉自己的伤势有所减轻。 坚持了若半炷香的功夫,公孙婉容才撤掌,说:“今天大家都累了,就到这里,明天继续。” 花芊芊有些愕然,问:“一次治愈不了吗?” 邱桃笑道:“一次哪行,至少也得十次八次。” 花芊芊哑然失笑:“是我着急了,没想到这么费事。” 邱桃又笑道:“费什么事?疗伤相当于练功,就是开始融合难些。你又不急着去相亲。” 南宫英前面的话没认真听,光听到后面一句,看了花芊芊一眼说:“她敢去相亲!她相谁我就灭了谁。”惹得大家一阵哄笑。 就这样,他们坚持做天天给莫青山疗伤,一疗就是两个月。起初因为几人功力初步融合,疗效不佳。他们坚持一边疗伤一边融合,随着大家功力见长,治疗效果也越来越明显,渐渐莫青山脸色一天比一天红润,人也精神了许多。 感受最深的当然还是莫青山本人,他以为自己从此成了武林废人,没想到因祸得福,功力反胜从前。倒是旋风队南下,一走两三个月没有音讯,急坏了远在逍遥谷的马玉成和南宫云飞,令千音堂四处查访。千音堂没查到旋风队的下落,却又查出岭南羊山新近崛起一个强派,号金羊门,有一并岭南之势。 第一百九十五章 争夺羊山 公孙婉容她们在荒谷中过得倒是清静,南天湖却已天翻地覆。 那天断命显示出了惊人的实力,但最终输给了狼王。狼王艰难地赢了断命,以为自己占据了宝塔的顶尖,得意地大笑。他笑声未断,虎王却不服气地说:“老狼,你笑什么?才赢一场有这么值得高兴吗?” 狼王笑声被打断,显得有点不高兴,斜乜着眼说:“怎么?你不服气?” 虎王说:“当我虎王是病猫啊。” 狼王说:“没谁当你是病猫,我当你是好猫。” 虎王孙飞虎两眼一瞪:“说得好!那就让我这只猫来和你这匹狼见个高低!”双手一作势,就要上场。 元春乐得见羊山群雄比拼,在一旁推波助澜说:“虎王狼王,各擅胜长,原是难分高下的。” 群雄们也跟着起哄,想看看两王相争。前次玉夫人的事本有一场争斗,因为玉赍自己出手败了狼王,两人没打成,给羊山留了缺憾,这次正好补上一课。 方红婋却抢先一步拦住了虎王,说:“对付狼王还用不着大哥出手!”一挥软鞭,跃入场中。 狼王笑语道:“久闻方女侠一条软鞭独卷百里羊山,正想领教。”其实他心里并不是很托底,说实话他不怕和虎王硬碰硬,就怕和方红婋对阵。据说方红婋那一条软鞭十分难缠,就怕她缠得狼牙棒施展不开,空有一身力气使不出来。 方红婋嘿嘿冷笑,她对上一次老狼王抢玉公子母亲的事还耿耿于怀,“嗖”地一挥手中的鞭子说:“狼王,知道我手中这条鞭子叫什么名堂吗?” 狼王回忆了一下,的确没听说过方红婋的鞭子还有什么名称?摇了摇头,说:“老狼我孤陋寡闻,的确不曾听说方女侠的鞭子还有什么尊号。” 方红婋又“唰”的一声甩了一鞭,说:“那我告诉你,我这根软鞭,叫做打狼鞭!” 场外看热闹的人们都是一阵哄笑,笑得狼王有些火了,一舞狼牙棒说:“老子这根棒叫做打虎棒,专打母老虎。”随着话音举起棒来。一招秋风扫落叶横扫了过去。 此番应付方红婋,和断命对阵时不同,断命用的是短兵,而方红婋的长鞭长过他的狼牙棒,而且是软兵器,他的狼牙棒才挥出,方红婋的软鞭已倒卷而来,鞭梢象灵蛇飞舞,照顾他身上的要穴。他不停地变换着招式,却总也找不到进攻的机会。 游斗了一会儿,方红婋心里有了底数,知道老狼王不是她的对手,娇笑着说:“我让大家看看打虎棒是假,打狼鞭才是真!”话未落音,鞭梢已经缠住了老狼王的腕脉。这个时候如果她在鞭上再加注几分内力,老狼王的腕脉就有被切断的危险。狼五虽然还手持狼牙棒,但是脸面憋得通红,盯着缠腕软鞭,十分不甘地说:“我输了。” 狼王说这句话时声音有些颤抖,他本以为自己和虎王实力相当,谁知虎王还没出手,他就败给了虎王的小情人,而且从头到尾没有还手之力。 “狼王斗不过母老虎!”这时场外有人讥笑。 又有人答话说:“虎王也斗不过母老虎。” 立马又有人为虎王辩解:“虎王那是让着她,论真正实力我们羊山还是虎王第一。” 有平时对南天湖友好的好汉开始喊:“我们拥护虎王做首脑!” 一人喊出口,众人应和,也有几分声势,显示出虎王在羊山的威望。 这是元春势头不对,立即偏身入场,一手托住狼王的狼牙棒,一手抓住方红婋的软鞭,立即便有两股强劲内力分击狼王和方红婋。那方红婋正在强势攻击,虽然受阻,还算打了个平手。狼王已经认输,真气同旬刚泄去,如受重击,顿就吐出一口血来。 “你搞偷袭!”站在后面的小狼王怒喝一声,就相前拼命。一侧的古小彪有些不服气,几乎同时怒喝出声,举起破风刀,就朝元春砍了过来。元春远远地一指弹出,一股劲气直逼刀身。“当”的一声,震得古小彪虎口酸麻,破风刀几乎脱手而出。 虎王一看势头不对,赶紧出场,轻轻托住古小彪,防止元春的弹指还有后劲,又伸手往方红婋手上一搭。他毕竟是南天湖的当家人,两个副手都受到了攻击,焉能坐视? 虎王的手一搭上方红婋,这母老虎立感身上一阵轻松,那软边上也立即传出一股强劲的内力,霞光隐隐,鞭身抖动,元春竟没有握住,被方红婋挣脱了。这使他内心里吃了一惊,知道虎王势力原在众人之上,传言虎王打不过方红婋,显然是以讹传讹。不过这样一来,等于狼王和方红婋都败了,留在场上的却是虎王和元春。 虎王望着元春,须发戟张,衣衫鼓荡,身后隐隐有霞光。 “明霞功!”有人惊呼。 虎王一上场就运起了绝顶功力,似乎想与元春一招见胜负。 元春知道次是不能避让,一避,这个首脑的位置就落空了。要想掌握百里羊山,必须和虎王一战。于是他鼓起神勇,运起功力,一掌拍出。随着他掌风起处,竟是一缕缕黑雾。 “这是什么功夫?”场外有人发问。 羊山人虽然与外界接触不多,但见识还是有的。马上有人应道:“阴山黑风掌!” 听到阴山黑风掌几个字,虎王神情一怔,他知道这门功夫极是厉害,那黑色雾气可以使人心智迷乱。好在自己练的明霞正好对这种黑风掌有抑制效果,他立刻气沉丹田,力贯双臂,顶着阴山黑风掌也是一掌拍出。明霞掌带着隐隐霞光,象初升的太阳最亮乌云,竟和那股黑气战了个不相上下。 “明霞功对黑风掌,找对对手了。”场外有人议论:“虎王毕竟是羊山一哥,厉害!” 但也有明眼人看出危机,说:“虎王要败了。” 是的。虎王这一掌已经竭尽全力,而元春那一掌只用了三成功力,后轻还足。只见他双掌一按,内力加重,黑雾更浓,一下就撞破了虎王掌上的霞光,黑气直扑虎王胸口。虎王受击,咚咚咚倒退数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玉公子和古小彪赶紧扑了上去,一个舞剑一个挥刀,搅散了剩余的黑气,把虎王搀扶起来。 虎王一招落败,羊山再无人敢与元春抗衡,他的实力可见一斑。元春志得意满,睥睨四方,傲然问道:“在下的功夫各位可还满意?” 一时间全场沉默,羊山败了,他们心里不喜欢元春的,但谁不满意?谁能挡得住他一击?谁能替虎王出这口气? 这时有人看到了狼王新婚宴上的新夫人,也就是玉公子的母亲,不禁喊道:“玉夫人,玉夫人来了!” 场上情绪立即又高涨起来,毕竟玉夫人曾经一招败狼王,或许能够和元春一战。 “玉夫人,和这家伙比一比,我们支持你!” “玉夫人,我们支持你做羊山之主!” 可以玉夫人无动于衷,依然站在原地。 和玉夫人站在一起的袁云裳这时用纱巾药品部面庞,戈小飞他们又有意把斗笠压得很低,元春没认出来,对玉夫人又陌生,他心里并不认为玉赍是他对手。 元春见大家叫喊了半天,玉夫人也没有动手的意思,满以为大局已定,又说:“我为羊山之首,谁还有意见?” 场上依然沉默,意见是有的,可是不敢表达出来,因为阴山黑风掌很可能不会让人随意表达。 “我有点意见。”这时一个娇声在寂静的广场上震荡开来,象滚滚春雷,大家神情都为之一振:有谁敢挑战阴山黑风掌?大家都怀着同样的疑惑寻声望去,却是玉地人人旁边的那妇人摘掉了脸上的纱巾,露出一张白皙的脸,但这是一个陌生的面孔。 “她是谁?是我们羊山的嘛?” “以前没见过,但既然和玉夫人在一起,多半也是外来的。” 场上一片议论声,袁云裳在议论声中缓步上前,望定元春说:“我有点意见,你想听吗?” 元春后退了几步,惊道:“袁教主,你怎么在这里?什么暑假来的?” “你怎么在这里我就怎么在这里,你最得意的时候我就来了。”袁云裳一脸浅浅的笑,显得云淡风轻。 元春有些尴尬,毕竟在黄牛山袁云裳放过了他,欠着一份人情。他陪着笑脸说:“我们的约定继续有效,你就不要到这里来搅局了。” “我是搅局嘛?”袁云裳毫不客气地指了指玉公子和玉小姐:“我的人早就到了羊山,你看不见呀?怎么能说我是搅局的?”她又扫了周围一眼,说:“我想领教阴山黑风掌,大家认为我是搅局吗?” 在众人眼里,这位款款盈盈的美少妇要比元春顺眼多了,尤其元春那掌法,黑雾腾腾带着三分妖气,不象正道功夫,大家都不愿他掺和羊山的事,因此群情涌动,都支持袁云裳和元春一比高低。 “不是搅局,是正常比武。” “和他比!” 正常情况下,元春是不会和袁云裳这样强有力的人物正面对峙的,但是今天的形势不容他退让,他一让就得离开羊山。而他来这里,是想掌握羊山,再说袁云裳的真实功夫他还没有真正领教过,不信有传说的那么神,正要试一试。 元春盯着袁云裳,一字一顿地说:“你有意见,那就来吧!”一个“吧”字才出口,早已运起功力。这一次不是掌上生黑气,而是一运功便有一股浓烈的黑雾把他包裹了,然后直扑向袁云裳。 袁云裳也是第一次接触阴山黑风掌,不敢用掌来硬接,拔出沧溟剑,要借用宝剑的力量来抵消那黑雾。她一剑挥出,尽全力发了一招千里冰封,元春的阴山黑风掌还真不是沧溟剑的对手,或者说不是销魂功的对手。那一团黑雾在空中一眨眼就被冻成了黑冰,一块块落在地上。黑冰落尽现出原村的本相,那团黑雾凝聚着他的真元,被冻成黑冰就是真元被冻住。等到黑冰落尽,他也真元尽失,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黑血,象虎王接他的阴山黑风掌一样,他在销魂功下也是一招而败。 元春这一战,统领羊山的梦想彻底破灭,带着断命和狼牙战士,灰溜溜离开羊山,回到了龙川城。 袁云裳一招败元春,在羊山受到了极高礼遇,大家尊她为首,羊山各方势力结为一帮,号金羊门,实现了统一号令。袁云裳怕树大招风,自回黄牛山,令玉夫人坐镇南天湖,号大长老。虎王做了二长老,狼王做了三长老,群雄各依本领实力排定职司,形成一个严密的组织,玉夫人独霸羊山的算盘算是敲定了。 如果只是羊山联合,那也没什么,可是玉夫人野心很大,两个月来征骑四出,横行岭南,连八桂镖局都感到了沉重压力,不得已向逍遥谷千音堂投诉,终于引起了武林联盟的高度关注。 第一百九 十六章 变生肘腋 旋风队,连月在荒遐。涧树未闻天外事,谷云空卷雨中花,抱恨守山崖。 旋风队若不遇莫青山,就不至于在荒山里耽搁两个月,玉夫人就没有机会在羊山坐大,这首《梦江南》专道旋风队的遗憾。等到旋风把莫青山的道伤治愈,离开那药谷时,岭南的世界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旋风队没有得到逍遥谷的消息,不知道羊山的变化,他们还一心想着在这龙川地界怎么会出现狼牙战队,还想着如何查清狼牙战队的落脚点,战而灭之。但自从元春败给了袁云裳,狼牙战的就销声匿迹,隐藏得干干净净,已经两各多月不曾露面。这就是杀手组织的隐蔽性和危险性,你想找他时不知他在哪里,你想防他又防不胜防。 旋风队只知有狼牙战队,不知有金羊门,而玉夫人早已知悉旋风队的行动,正在设计,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严格说来,玉夫人的仇家是桃花谷,但在多年的交锋中,桃花谷和梅如雪表现出了她们的包容性,对柳如风的遗孀遗子没有过多追究,对玉夫人不构成威胁。旋风队就不一样了,对她的一双儿女进行禁足,不允许他们离开东林寺,。玉公子和玉小姐没有遵守这个禁令,那就等于说只要玉公子和玉小姐落到旋风队手里,就必定要受到严惩。 为了逃避旋风队的惩罚,玉湖人想抢先一步解决掉旋风队。两个月前她就知道旋风除非救治莫青山,但旋风队从组成之日起就实力强悍,经过马玉成和欧阳鹞的再三打造,等闲江湖门派想要一举拿下他们十分困难,何况三仙洞近在咫尺,欧阳鹞和诸葛长云两大绝世高手任来一人,她玉夫人的末日就到了,不敢造次,强攻显然实力不够,只能智取。她在旋风队出谷的必经之路上做了精心准备,甚至不惜代价清空了一个村庄。 那个村庄叫云村,位于莫青山住地到龙川的咽喉之地。村庄里的原居民都被赶往羊山深处,现居住的男女老幼都是玉夫人的精心安排。每一个人都怀着杀机,她算好了旋风队的行程,只要旋风队离开莫青山的药谷,走到这个村里来,就是天将入暮时,旋风队需要饮食休息,必然会在这个村子里打尖歇脚。 黎木蓉她们一早就辞别莫青山,向着龙川城进发,大约中午时分来到了云村,正是又困又乏的时候。村里有一家饭铺,没有别的食客,很安静,他们便打算停下来歇歇脚吃顿饭。 其实在他们进村的时候,村口第一户人家就通过秘密渠道把消息传到了这里。那户人家还放出一只鸽子,直飞南天湖,直接把旋风队进村的消息传给了玉夫人,玉夫人便带着虎王和狼王他们轻骑简从赶了过来。这些步骤是早就商量好的,玉夫人把旋风队描述的极其邪恶,似乎不除掉,羊山将祸患无穷。 那狼王是个粗豪的汉子,他这半辈子打家劫舍的事干过不少,但是没留下血债,没有真正杀过什么人。听说玉湖人要设计杀害一帮年轻人,他心里多少有些不踏实,骑在马上,忍不住问玉夫人道:“这个旋风队没有那般邪恶吧?要不要把他们都杀光?” 玉夫人说:“你们不知道旋风队穷凶极恶,横行霸道。历来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别人如果违背了,就只有死路一条。他们要我儿子和我女儿终身不得出东林寺,现在出来了,被他们发现就得死。” 狼王说:“果真如此,那也太霸道了,真是留他们不得。” 玉夫人说:“这次他们入了罗网,估计跑不掉了。我们快点赶过去吧。” 虎王却有些犹豫,说:“都是一帮年轻人,他们的背后必定有更强大的实力。倘若做得不干净,我怕羊山的麻烦就大了。” 玉夫人咬牙道:“那就做得干净些,不留任何痕迹,谁也找不着我们!” 这一次她打定主意,一不做二不休,要彻底铲除旋风队这个麻烦。 在饭铺里休息的旋风队员和公孙婉容她们正在经历惊险,那几个所谓的店小二在他们点了饭菜之后开始忙活,其中有一个偷偷地觑了她们一眼。就是这偷觑一眼,让黎木蓉产生了怀疑。她轻声对左右的公孙婉容和南宫豪说:“我怀疑这家饭铺是黑店,提醒大家仔细一些。” 各人低声传话,将大家都提醒了一遍。 牛肥肥不大相信,说:“这是一个很平常的村庄,你看男女老少,鸡犬鹅鸭一应俱全,不象有诈啊?” 南宫英和南宫豪相互一使眼色,两人迅速离座,分头往村东村西两头飞快地走了一遍,看上去都是寻常的庄户人家,鸡犬鹅鸭锄头犁耙什么都有,家家户户有老有小,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回到饭铺,两人都作出了“无甚异样”的判断。 到了就餐的时候,公孙婉容又拔出头上的银簪。试了试几个菜碟子,并没有看出问题。正常情况下,如果饭菜有毒,银簪子会改变颜色。但玉夫人用的并非毒药,是销魂教的迷魂散,银簪试不出来。 玉夫人的计划是先让几个假店家用迷魂散把旋风队控制起来,等玉夫人她们到了再作处理。迷魂散无色无味,不容易察觉。但人算不如天算,那个假小二偷觑一眼,已经引起了黎木蓉的怀疑,因此在就食时,黎木蓉并没有去动那些饭菜。 南宫豪向来唯黎木蓉马首是瞻,黎木蓉的举动他早已传会意,也保持了一份警惕,同样没有去沾着那些饭菜。而公孙婉容、南宫杰和邱桃三人曾经中过迷魂散,治愈之后自然地具有了免疫力。一顿饭下来,真正中毒的是南宫英、花芊芊、牛肥肥和战东方四人,整个队伍还保持了大半的战斗力。 南宫英他们中了迷魂散以后,出现了痴痴呆呆的神情。黎木蓉发现公孙婉容她们也没有中招,又相互使了个眼色,也装出一副痴痴呆呆的情形。 那几个假店家一看,以为诡计得售,其中一人吹响了一声长哨,村里便迅速地出来几个壮汉,帮助他们绑缚旋风队队员们。这也是黎木蓉她们要假装中招的根本目的,好让对方把隐藏的实力都暴露出来。见对方人手都赶了过来,黎木蓉第一个动手,将绑缚她的假店小二制住。公孙婉容她们几人也迅速地动作起来,不用分工。公孙婉容、邱桃、黎木蓉,南宫杰一人一个方向,抓捕那些参与行动的敌手。南宫豪守定桌边,守护着四个中招的同伴。 一阵紧张激烈的打斗,玉夫人埋伏的这些人手论真实功夫和公孙婉容她们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很快就被拿下。黎木蓉在这帮人面前来回踱来踱去,问:“我们和你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们为何要下毒手?” 那些人一个个怒目而视,一个说:“旋风对杀人不眨眼,人人得而诛之!” 又一个说:“旋风队都穷凶极恶,我们为了羊山的安全,必须除掉你们!” “羊山?什么羊山?”黎木荣感到疑惑,她根本就不知道有个羊山。 有人说:“我们金羊门的羊山,不容你们踏足!” “什么金羊门,乱七八糟,没听说过。”黎木蓉的确没有听说过什么金羊门,这个门派是她们还在荒谷里救治莫青山时才产生的,她自然不知道。她看了看公孙婉容她们,问:“你们谁知道金羊门?” 公孙婉容她们尽皆摇头,谁都不知金羊门。 黎木蓉指定其中一人问道:“我们的确不知金羊门,你说说金羊是怎么回事?” 那人把头别向一边,拒绝作答。公孙婉容一指点了过去,说:“好好答话,到底怎么回事?不然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家伙顿时感到浑身麻痒,果真有点生死两难,受不了折磨,连忙求饶道:“我说,我说,请女侠高抬贵手。” 公孙婉容又一指点去,解开他的穴道,命令道:“你好好说,谁指使你们的?” 那家伙把元春进羊山,袁云裳败元春,羊山归于一统,玉夫人指使他们设伏以及玉夫人他们马上就会赶到等情况,交代得一清二楚。公孙婉容望着黎木蓉:“原来这么复杂,看来我们和玉夫人之间必须有个了断了。” 黎木蓉点点头说:“是该了断了!”就把这帮人点了哑穴,关进内室,然后几人又回到桌边,装出痴痴呆呆的样子,等待玉夫人她们的到来。 玉夫人带着虎王和狼王紧赶慢赶,赶到未时才进村。见村里活动的都是自己人,心下大定,以为饭铺中已经得手。一个老妇人上前来行了一礼,玉夫人连忙问:“那边怎么样?” 老妇人答道:“有短暂的打斗声,后来就安静下来了,我们没接到指令,也不敢贸然过去探看。” 玉夫人一挥手说:“知道了!”和虎王等三人三骑就朝着饭铺赶来。 进了饭铺一看,伙计们一个都不见,旋风队员们倒是一副痴痴呆呆的样子,有点大惑不解,自言自语道:“人都去哪呢?”在她以为,旋风队都受迷魂散控制,这是确定无疑的,就是不知道他安排的人为何没有把这帮人绑起来,又去了何处?埋怨道:“这几个家伙真不会办事!怎么能把人都丢下不管?”便掏出指挥短哨,准备驱使旋风队员。 就在她掏出短哨的一刹那,突然右手腕脉一麻,已被黎木蓉扣住了脉门。黎木蓉一见玉夫人掏短哨,担心她指挥南宫英他们来对付自己几人,赶紧先下手为强。高天流云功超凡脱俗,只在一眨眼间一晃身间,便扣住了玉夫人的脉门。几乎与此同时,公孙婉容和邱桃也制住了虎王和狼王。这一下变生肘腋,猝不及防,三人来不及施展任何伎俩就成了阶下囚。 玉夫人她们做梦也没想到,情形会在眨眼之间出现反转,一瞬间她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安排的人手一个都不见。 黎木蓉二话没说,制住玉夫人后,授首先就摸遍她全身,找出了迷魂散和解药,把迷魂散抛进了一个水勺里毁了,把那解药给南宫英他们喂下。 南宫英他们服药之后立时清醒,只是还不明所以,牛肥肥问:“我刚才怎么了?” 南宫豪一笑,说:“你好样偷偷喝酒了,醉得厉害。” 丯肥肥茫然:“我没有喝酒啊?” 南宫豪说:“你一定是喝酒了,不然怎么醉得人事不醒?” 牛肥肥一拍脑门:“我多半是中了迷药了。” 南宫豪取笑道:“谁能迷倒神霄派?肯定是偷喝酒了。” 黎木蓉说:“好了,你俩不要闹了,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众人把玉夫人和狼王虎王审问了一番。那狼王和虎王本是一方豪杰,入了玉夫人彀中,致有今日,但到此时也没明白是怎么回事,自己为别有用心者做了帮凶,还以为旋风队是坏人,直翻两眼,一副傲态,什么也不说。玉夫人功败垂成,更是低头不语。旋风队员们无可奈何,就放出信鸽,联系三仙洞和逍遥谷,请示处置方法。 正在此时,传来一阵磔磔怪笑,一股阴风卷地而来。随着阴风起处,一个满身黑袍的人影出现在门外。他的手象是橡皮做的,人只看到一个手影从门外伸了进来,凭空一抓,就把玉夫人、虎王和狼王抓到了门外。这手功夫,只怕马玉成、欧阳鹞和诸葛长云在此也对付不了,旋风队顿时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压迫感和危机感。 第一百九十七章 混战 黎木蓉她们一看,在那黑袍人的身后,又出现几个人影。前边是阴山三煞元春、元夏、元秋,后边是三大顶尖杀手,终结者、断魂和断命,紧跟着黑袍人的是狼牙战队的最强阵容。 今天的局面是旋风队自组成以来从未遇到过的危机,即使有公孙婉容、邱桃和南宫杰三大助力,仍然不可能正面摆脱危机。不说阴山三煞和那三个杀手,光是这黑袍人刚才搭救玉夫人她们的那一招,饭铺里九人即使合力周旋也接不下来。恐惧,他们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惧。正在恐惧感如一块巨石压在他们心头的时候,黑袍人那只影子一般的手又从门外闪电般地伸了进来。 毫无疑问,黑袍人这一抓是要对他们下手了。九人避无可避,只得各举兵刃准备硬接。可是那只手伸到他们身前数尺的时候,突然又缩了回去。那黑袍人扬起头,望着屋顶怒喝一声:“何方高人敢坏我的事情?” “嗖嗖”两声,饭铺前凭空又出现两个人影,挡在了门口。一个人影长大瘦削,正是诸葛长云;另一个娇小轻灵,却是武林飞鹞欧阳鹞。他俩怎么会突然出现?原来自从逍遥谷失去旋风队的消息,就传讯给三仙洞,要他们留意旋风队的行踪。欧阳鹞和诸葛长云得信就立即动身到了广南道上,四处寻找。旋风队遇险,他们并不知道,今天刚好来到云村。 诸葛长云和欧阳鹞并不认识黑袍人,虽然知道这是个硬点子,但凭他俩的功夫,却毫无退缩之意。两人身形刚刚立稳,欧阳鹞就嘴角一翘,说:“三十年来,还没人敢在我欧阳鹞面前如此大大咧咧。” 黑炮人神情一愣,微微颔首道:“原来阁下就是闻名江湖的武林飞鹞,想必旁边这位是诸葛长云了。老夫五十年不曾下天山,没想到一来岭南就得会两位武林后起之秀。” 欧阳鹞神情大震,黑袍人的话,使她想起一个传说中的人物,那就是五十年前纵横宇内的大魔头——天生老魔。这人行走江湖时没有碰到过对手,且性情乘张,喜怒无常,没有什么正邪对错概念,做事都平一时心情。至于什么七绝刀王,什么武林飞燕,都是在天山老魔绝迹江湖之后才出现,因此现在的武林人士说到底没有几个人知道天山老魔。 天山老魔远在天山,怎么会跑到岭南来?原来上次元春在南天湖铩羽而归,心有不甘,会齐元夏元秋,一齐上天山,请来了他们的师尊。三人的技艺,都是跟天山老魔学成的,有一段香火情,三人奉蒙哥汗诏令,组织武人对抗大宋武林,几经交锋,才知道南方藏龙卧虎,不是他三兄弟所能荡平的,要对付武林联盟,非得天山老魔出手不可。因此,回转西北,请动老魔下山,准备先在羊山确立根本。金羊门的事他们自然了如指掌,就希望老魔出手,先据有羊山,与北方草原一起,对大宋武林形成南北夹击之势。路上见玉夫人带着虎王狼王匆匆赶路,便跟了过来,这才上演了这触目惊心的一幕。 刚才老魔向旋风队下手,被诸葛长云一个小动作挡了回来。老魔知道对方来了高手,真正的高手,不是任他为所欲为的时候了,因此停下手来要问个清楚。搞清楚是欧阳鹞和诸葛长云,心中不免忐忑,这两个人他有几分自信能够收拾,但要耗费些功力,不像对付旋风队,举手投足就能解决问题。当然,他还是低估了欧阳鹞和诸葛长云,真正动手,未必能胜。 欧阳鹞说:“既然前辈五十年不曾下天山,想必和这些小辈也就没什么大的过节,用不着赶尽杀绝吧。” 天山老魔愤愤道:“老夫是和他们没什么过节,但他和我的人有了摩擦。”说完指了指玉夫人她们。 羊山的人怎么又成了天山老魔的人?不说欧阳鹞不解,连玉夫人他们也是一脸茫然,因为她们和天山老魔没有任何的牵连。 原来天山老魔执意要帮阴山三煞,已经把阴山三煞想染指的范围都看成是自己的势力,在他眼里,羊山人自然也就是他的人。 欧阳鹞的脸上露出几分讥笑,说:“晚辈实在不知,云梦客的夫人竟是前辈的人,不知者不罪。” 天山老魔脸上一阵抽搐,知道自己有点失言,男女有别,这关乎玉夫人的名节,怎能随便把他人遗孀说成是自己的人呢?但龙川城是他重出江湖的第一站,身后又带着几个强手,想让他无所作为就撒手而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他只好硬着头皮强词夺理:“这几个小辈太狂妄,我得教训教训他们。” 诸葛长云嗡声嗡气地说:“前辈凭着艺业高超,自可纵横,但今天要放手一搏,阁下这方未必就没有损伤。” 杀人一千,自损八百,诸葛长云这边的人手也不弱,真要见高低,的确难免双方都有折损。但天山老魔只是冷哼一生,没有正面回答诸葛长云的话题,而是扫了阴山三煞他们一眼说:“屋里的交给你们了,外边这两位我来对付。”说完双掌一措就扑了过来。 他也是艺高人胆大,居然左右开弓,同时攻向诸葛长云和欧阳鹞,双手又像橡皮筋一样突然地就拉长了,闪电般伸向对手。这样的攻击自然是一发立至,对手几乎没有喘息的余地。 但欧阳鹞和诸葛长云也非等闲之辈,反应很迅捷,身形一转就到了天山老魔的侧翼,一左一右,挥指点向他左右曲池血。老魔打人不着双手受制,变招却极快,立刻变掌为抓反手一钩,一爪抓向欧阳鹞的脖子,一爪抓向诸葛长云的腰际。 诸葛和欧阳本是当世高手,又在三仙洞苦修高天流云功,已经大成,天山老魔这一招奈何不了他们,两人反应十分灵敏,人影一晃,又脱离了天生老魔的攻击范围,各施神通,屈指反点老魔的手背,欧阳鹞点向关冲,诸葛长云点向阳谷。 天山老魔“噫”了一声,说:“想不到武林之中有人能避开我的无情抓,还能反攻。” 欧阳鹞咯咯一笑:“江山代有才人出!” 她和诸葛长云长期在一起练功,早就有了一种默契,身形兔起鹘落,动作倏发倏收,于快绝无轮中和天山老魔周旋。旁边的人光看见人影晃动,根本就看不见他们如何出手。 阴山三煞和终结者他们准备扑进饭铺,公孙婉容她们却已抢先一步跃出室外,捉对儿厮杀。 公孙婉容对上了终结者,邱桃对上了断命,南宫杰却与断魂周旋,正是棋逢对手,一时难分高下。剩下旋风队的六员猛士,围定阴山三煞,战成一圈。黎木蓉和南宫豪对上了元春、南宫英和花芊芊对上了元夏、战东方和牛肥肥努力应付元秋,人影飞舞,兵刃交击,一时谁也占不了便宜,却谁也不会落败,直打得饭铺前尘土飞扬。 那村里虽然有不少羊山的人,却没人敢露面,都悄悄躲在大门后面偷偷窥看。 三个杀手中最强的自然是终结者,他的一对钢制手套神出鬼没,加之上面带有指刃,锋利无比,而公孙婉容又照例在玩空手入白刃,凶险至极。她的功夫不见得比七绝夺命刀高明多少,但她的临战经验相对刘梦龙要丰富些,因此终结者的指刃才没有对她造成大的威胁。 这边打得热闹,那边玉夫人因为当初被点穴时点得浅,这会儿穴道都自解了。在天山老魔看来羊山都是他的人,羊山人自己可不这么看,穴道一解,他们便不愿在这是非之地久留。 三人悄悄地退了几步,虎王一声唿哨,先前放出的三匹快马就奔驰而来。三人跃上马背,绝尘而去。 天山老魔一看,羊山的人走了,他们还在这里打个什么劲?自然是去追玉夫人他们要紧。于是大喊一声:“都住手!”这老魔年纪虽大,中气却足,有如舌绽春雷,双方的人都在他一喝之下停了手。;天山老魔朝阴山三煞使了个眼色,说:“追!”七条人影便电射而去,紧追玉夫人他们扬起的马尘。 酣斗一场之后,欧阳鹞和旋风队员们都有些微喘,明显刚才的打斗不轻松。这时黎木蓉也没了主意,她平时脑子转得挺快,但是一遇到马玉成或者欧阳鹞,就产生了依赖心理,主意就少了。 她问欧阳鹞说:“师伯,怎么办?” 欧阳鹞教过她不少功夫,她们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分,而欧阳鹞比她真正的师傅马玉成年长些,因此她叫欧阳鹞师伯。欧阳鹞皱了一下眉头说:“情况有点复杂,要告诉你师傅。” 于是天山老魔重出江湖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逍遥谷,也很快就传遍了江湖,在整个大宋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欧阳鹞自己和诸葛长云一时半会也回不了三仙洞,干脆就带着旋风队在龙川城住了下来。羊山的危机怎么处理?要等待逍遥谷有明确的意见,正好趁这个空档帮黎木蓉他们梳理一下这一年多来练功的心得,静观变化。 第一百九十八章 袁云裳初战老魔 天山老魔他们脚力虽快,然而耐力总是比不上玉夫人她们的快马,追了一阵,看看追不上了,干脆就停了下来。天山老魔望着远去的三匹快马,恶狠狠地说:“让你们先走,看你们能够跑到哪里去,羊山跳不出我的手掌心。”一群人就此停止了追击。 玉夫人和虎王狼王三人跑到南天湖,顾不得气喘吁吁,赶紧修书一封,做人送到黄牛山,将这边的情况告知袁云裳,请求援手。天山老魔的出现使原本正常发展的节奏产生了不确定因素,她们在广南道上刚刚打开的大好局面面临着严重威胁,是合作还是斗争,需要袁云裳亲自定夺。 一起快马,穿过山林穿过河流,疾速地向北奔驰,不一日就来到了黄牛山。袁云裳接报,大费踌躇,黄牛山毕竟是销魂教的根本重地,因为黄牛山的发展受到逍遥谷的监控,她就指望玉夫人在羊山能够顺利悄悄发展,造成强大的外围势力,没想到竟然惹动了天山上那一尊老魔。黄牛山的发展虽然受制于武林联盟,但一旦离开黄牛山也就脱离了根本,其中厉害不好预料。她对天山老魔心里还没底,自己能不能扛得住?能不能阻止他染指羊山?这都有些费思量。 当然,她思量最多的是有两件事万万不能做:第一,不能再和蒙古人勾结在一起,费了那么大的功夫才摆脱蒙古人的控制,保持销魂教的独立性再与草原势力扯扯,会遭致整个大宋武林的反感。第二,不能放弃羊山,不能就此退让。销魂教的势力在黄牛山不能充分发展,正好借羊山重新生根,倘若就此放弃,等于自毁基业。 因此,袁云裳考虑再三,最后还是决定带着戈小飞他们南下羊山,决意要与天山老魔周旋,于是风尘千里,星夜奔驰,不日就来到了羊山境内,与玉夫人她们会合了。 袁云裳一来,虎王他们这些羊山人心里就踏实了,胆气壮了许多。他们不知道一般武林人物与天山老魔的差别,对袁云裳抱有十分的信任,以为有袁云裳在,一切问题都能解决。 南天湖一时间变得热闹起来,戈小飞他们和玉公子玉小姐没有直接的过节,很容易就打成了一片。虎王作为南天湖真正的主人,为袁云裳的到来大排宴席。酒席间虎王孙飞虎还热情洋溢地致辞,说:“我阳山各路好汉能够抱成一团,全奈袁教主之力。今天有袁教主来亲临坐镇,管他什么老魔老妖,必定都不在话下!” 狼王也很开心,举起酒碗,简切地说了一声:“来,我们都听袁教主的。” 反倒是方红婋和古小彪情绪不高,过去南天湖都是他们说了算,玉夫俨了之后,虎王有点独断专行,他们说话的份量明显轻了。现在来的这个袁教主更是喧宾夺主,当他们是下人一般,心里老大不得劲。 袁云裳扫了方红婋和古小彪一眼,知道这两人在羊山有些影响,更是南天湖的当家人,笼络人心得慢慢来,急不得,需要时间和好处。这个时候的羊山,已基本为玉夫人掌握,等于打上了销魂教的印记。她此次前来也有些准备,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要稳定羊山,销魂教就必须得有所表示。她知道羊山缺什么?羊山人喜欢什么?喊了声:“把礼物呈上来!” 戈小飞他们早把几个大箱子抬了上来。 袁云裳说:“本教主此次前来也没什么准备,只给大家带了几件兵刃,大伙看看,有趁手的就拿去一用。” 箱子打开,居然是上百件神兵,都是一些特殊钢材打制,在岭南几乎是见不到的。羊山的好汉们算是大开了眼界,笑呵呵地围拢过来,各打趁手兵刃。古小彪选了一口錾金刀,狼王选了一杆乌金狼牙棒,方红婋一看,并没有她趁手的,脸上神情更加冷漠。袁云裳拣起一口宝剑递给她说:“我那里没有好鞭子,妹妹看这口飞虹剑作为佩剑可还使得?” 这确实是一口好剑,不说吹毛断发,却也锋利无比,方红婋拔剑出鞘,只见剑光湛然,如清泉,如匹练,不禁满脸笑靥。袁云裳又说:“姐姐早晚帮妹妹找一根好鞭子。” 方红婋把玩着宝剑,爱不释手,其他人也都找到满意的兵刃,各归本座。袁云裳提高嗓音说:“承蒙各位抬爱,我一定竭尽全力与那老魔周旋,绝不让羊山落入蒙古人之手。为保卫羊山共抗老魔,我提议大火共饮此酒。”说完举起酒碗一饮而尽。小广场上一片唱诺声,大家都吆喝着,把碗中酒喝了下去。 待大家情绪稍定,袁云裳又说:“我已打听明白,这天山老魔曾经纵横四海未遇敌手,是一个强劲的对头。从现在开始,各个山口要封闭进出道路,加强盘查,在外边打理买卖的也要低调行事,不再打羊山的旗号,免为他人所乘。”然而话音才落,一阵磔磔怪笑声传来,一个似远似近、若有若无的声音揶揄道:“免为何人所乘?”众人心惊不已,元云长脸上也聚然变色,说:“天山老魔来了。” 又说:“听声音,在三里远近,转眼即到,准备应敌!”于是广场上迅速收起杯盘碗盏,功力弱的退过一边,武功强的留下来自然地摆开了阵势。 果然,这里才收拾停档。就有一个健卒踉跄入场,脸上带着惊慌和血迹,边跑边喊:“敌袭!敌袭!” 这是在村外警戒的南天湖村民,是人家有意放他回来报信的。 虎王镇定地说:“知道了。你下去休息吧。”然后把目光转向玉夫人和袁云裳。大家也都看向玉夫人和袁云裳。袁云裳明白,她今天的表现,将决定羊山人对她真正的信心,决定人心向背,倍感压力沉重。 转眼间,天山老魔就一身黑袍出现在人们的视线内。好在阴山三煞他们没有跟上,只有天山老魔只身来此,皆因玉夫人她们从龙川城回来之后,立即封闭了各处山口,加强了把守和巡查。元春他们不知道这段时间羊山到底做了一些什么布置,不敢贸然闯入。天山老魔只身来此,不过是投石问路,一个人先来试试水。 玉夫人的目光始终关注着天山老魔的背后,自从天山老魔出现,玉夫人就始终关注着他的背后,再没见到其他人影,不禁问道:“就前辈一人来此?” 天山老魔哈哈大笑,说:“又不是来打架,要那么多人干什么?我就是来看看羊山人为什么不肯和我们合作。” 袁云裳沉声道:“因为你们代表着北方草原的意志,是要与整个南方为敌。” 天山老魔双眼精光一闪,问道:“你又是哪棵葱?” 袁云裳淡淡地说:“黄牛山,袁云裳,不足挂齿。” 天山老魔摸了一下腭,说:“噢,我听说过,黄牛山有个不足挂齿的销魂教。” “你!”袁云裳被戏弄,气得说不出话来。这是轻蔑,十足的轻蔑! 那老魔哈哈一笑说:“你的销魂教不也是当年草原扶持起来的吗?你好象忘了根本啦。” 袁云裳冷笑着说:“销魂教早已和草原脱了干系,现在自成一统。” 天山老魔说:“什么自成一统?我听说你黄牛山不许超过五十个人,多一人还需向逍遥谷报备,你这个教主当得也够窝囊,还不如追随我天山老魔,势力由你发展。” 袁云裳怒道:“放屁!一个小教派五十人足矣,想我投靠你,门都没有!” 天山老魔双眼一瞪,傲然道:“第一次有人敢骂老夫放屁,敢用如此强硬的语气和我说话想必袁教主必有所持吧。” 袁云裳强压着怒火说:“我一般见什么人说什么,没什么凭持,也无所畏惧。” 天山老魔颔首道:“好!久闻销魂功独步宇内。老夫正想领教。” 袁云裳知道,要保住羊山,她和天山老魔之间一场拼斗在所难免,不求致胜,只要不败在老魔手下,羊山他就抢不走。如果没有在桃花谷内一年的领悟,她是不敢和天山老魔放对的,但她也想试试,自己功力到底增长了多少。她依然冷哼一声,拔出沧溟剑,踏前数步,说:“武林末学,请前辈赐教。” 手中剑平推而出,接着一记斜挥,正是那招万里雪飘。周围的人群迅速后退,以免沾染寒气。地面草木迅速凋零,瑟瑟颤抖。退得慢的人几乎受不住那凛冽寒气,一个个直打冷颤。 天山老魔张牙舞爪,使出的竟黑风掌和阴风指,冷气森森,黑雾缭绕,给人一种恐怖的印象。 两人的功夫一展开,小广场上顿时变得愁云惨雾。天山老魔的难缠之处,高就高在那一双手,就像橡皮做的,伸缩自如,恍惚不是寻常的皮肉骨骼,明明人在一丈开外,却能直抓袁云裳身上的要穴。好在袁云裳有宝剑护体,总能及时化解危机。 最令人防不胜防的是那无情抓,分明招势已经用尽,却又能反抓,而且出手狠辣无情,变化莫测。似乎对手在任何距离上都可能受到他的攻击,而且抓了几抓之后,每一抓手指上都冒出五道黑气,黑气显然也是可以伤人的。好在袁云裳的凝冰剑法对这黑气有克制的作用,极速飞舞的沧溟剑,加上千里冰封的招势与内力作用,能将那黑气凝固震落。 斗了一阵,袁云裳已是各汗淋漓,天山老魔却是举重若轻,功力高下一目了然。 见此情景,天山老魔哈哈大笑,跳过一边说:“我已经强调过,今天不是来打架的,只想与你们商量,合力对付大宋武林。我给你们三天时间考虑,三天之后我再来。”说完哈哈大笑着大踏步而去,瞬间消失在隐隐青山之下。 第一百九十九章 天女针法 天欲暮,夜云四合,阆中中天楼里烛影摇红。云外子白发飘飘,凭窗而立,看着天边渐显的几点星光,见天蝎星边一缕乌云直穿水瓶座,忽然心血来潮,掐指一算,知有劫难起自南方。又见本不该在此时出现的天枰星座有星光透出,复知劫难有救,灾厄可渡。他凝神静坐片刻,便有了解救之法。 第二天,云外子作纸鹤传书,让冉琎、冉璞和张云友赶来阆中。不几日师兄弟们会齐了,云外子宣布:“徒弟们,为师要去了。” 中天楼中一片喧嚷,师傅这话是要向人世告别,焉能不嚷? 云外子制止了喧哗,用一个简单的手势就稳定了大家的情绪:“红尘有约,仙界无路。上界指示我去,岂能再淹留红尘?” 他看了众弟子一遍,又说:“我去之后,天璇门巴蜀分舵以冉璞为主,冉琎和云友共同执掌。从现在开始,谁也不要再打扰我。”说完让冉琎和张云友守在门口,自己带冉璞进了云房。也不知交待了哪些后事,许多,冉璞才从云房里出来,已是泪流满面。 冉璞离开后,云外子斋戒沐浴,薰香祷告毕,在墙上挂开一幅地图,自己坐到了云床上,闭目内敛,神游物外。 那是一张龙川的地图,他的神思就通过这张地图,来到了龙川城里。 再说龙川城里的欧阳鹞和诸葛长云与天山老魔一战之后,深深感受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他俩的功夫可以睥睨宇内,却联手也胜不了一个天山老魔,于是深修高天流云功,突破瓶颈,以求登峰造极,成为他们共同的心愿。逍遥谷的回信并没有给他们强有力的支持,马玉成和南宫云飞虽然知道天山老魔威胁着岭南,但认为有欧阳鹞和诸葛长云,又有旋风队和桃花谷的人,尽可支撑应付。因此。逍遥谷没有增派人手的意思,要遏制草原势力对羊山的控制,必须靠龙川城里现有的力量,这使欧阳鹞她们压力倍增。 南天湖的情况已经传到龙川城,黎木蓉颇为苦恼。袁云裳虽然可恶,但她毕竟是师傅的小姨子,就算做几件坏事,也不至于和武林联盟生死相抗。天山老魔就不一样了,他身后是草原、是阴山三煞和杀手组织,是一心要覆灭大宋的力量。这个时候如果不去帮羊山,这片江山就迟早会落在天山老魔手里,如果帮,那袁云裳又重用旋风队的死对头玉夫人和玉公子、玉小姐。这些事委实纠心,难作决定。她在房子里一会儿行走,一会儿独坐,烦闷中隐隐有了几分睡意,便趴在几案上打起盹来。 她是真的睡着了,走进了一个梦里。 梦中,她见到了云外子,仙风道骨的云外子居然很是落魄,在街边上摆起了一个画摊,在那里卖画。黎木蓉上前见礼,有心要帮他,观看了那几幅画,却都很潦草拙劣,感觉有点帮不上,便要转身季去。 “买一幅吧?”云外子象在央求。 黎木蓉摇摇头说:“我真有心想买,可是画也太差了。” 云外子说:“这都是仙家手笔,买一幅受用无穷。”说着拿起其中一幅,展开来,指点着说:“你看这幅天女刺绣图,画面虽然简单,表现的针法却是天女针法,十分高超。” 黎木蓉在他的指点欣赏起那幅图来,似乎真包含了某种高超的针法,不禁问道:“比起雪山派的金针度穴如何?” “同出一门,同出一门。”云外子连忙说,而且肯定道:“在同门功夫中,天女针法属上乘,金针度穴其实落入了下乘。” 黎木蓉不禁莞尔:“我不信!比起桃花谷的飞花摘叶又如何?” 云外子向黎木蓉竖起了大拇指:“姑娘好眼力!异曲同工,都是同出一源,天女针法和飞花摘叶都属上乘。” “那就买这幅吧。”黎木蓉付了钱,收了画,才把画卷,云外子倏忽不见。再看时,整条街都不见了,自己一个站在旷野里,不免有些惊惶。 惊惶之中,懼然而醒,竟是南柯一梦。 她睁开矇眬双眼,哪里有什么街道?旷野?分明趴在自己房间里的几案上睡着了。再一看,那幅画竟然真的在手上,让她迟疑不已。 阆中中天楼里,云外子耗尽最后心力,算是做完了人生最后一件事,坐在云床上满面笑容逝去。冉璞他们根据师傅指定的时间推门进来,见师傅已经仍由去,只好忙着张罗后事,盛典出殡,天璇门从此失去了一位顶级导师。 黎木蓉拿着那幅反复端详,感觉意蕴无穷,却又琢磨不出所以然。恰好公孙婉容走了进来,瞄了一眼,嗤道:“如此粗糙的一幅画,你也有闲情欣赏?” 黎木蓉将画递给她说:“你来了正好,帮忙看看画中这些女子用针有什么特别的?” 公孙婉容又粗略地看了一下,说:“很平常的刺绣图,没什么特别的啊?” 黎木蓉说:“仔细看看,云外子前辈所赠,必有特别之处。” 公孙婉容听说是出自云外子白玉蟾之手,忍不住仔细观赏起来。看了半天照样不得要领,说:“感觉很粗糙,又感觉很玄奥,嘿,管它呢,我想问问你,欧阳前辈有没有插手羊山的打算。” 黎木蓉摇摇头:“我师傅他们没打算管,欧阳师伯没跟我说她有什么打算。桃花谷那边来人吗?” 公孙婉容也摇头:“回信也没说来人。” 黎木蓉不无忧虑地说:“可是天山老魔明显怀有野心。” “嘿,有欧阳前辈她们在,用不着我们瞎操心。”公孙婉容大咧咧一笑。的确,有欧阳鹞和诸葛长云在,天塌不下来。 再说南天湖,那天天山老魔走后,气氛反而变得更加沉闷。天山老魔不是被击退的,而是自行撤走的,无人能够将他击退,就如利剑悬空,随时威胁着羊山。因为这个原因,大家情绪都比较低落。 玉公子恨恨地道:“管他什么老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怕了他不成?” 狼王不冷不热地说:“你当然不怕,打不赢可以走。可我们走到哪儿去?” 玉小姐辩解道:“我哥不是这个意思,我们是不会离开羊山的。” 玉夫人说:“是的,我们决不会离开羊山,问题是要想办法对付外来的攻击。” 狼王说:“什么办法?在绝对实力面前很难有什么办法。” 方红婋忽然想起一人来,幽幽道:“只要认真筹划,办法总是有的。袁教主功高绝顶,如果再能请动一人帮忙,就不怕老魔了。” 虎王眼睛一亮:“你是说……”然而他的目光迅速黯淡下来,接着说:“不可能的,那人虽然住在羊山,但一直视我们如仇。” 狼王似乎也回过神来了,说:“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她?” 虎王说:“想到了也没用,我们一直敌对,她会帮我们?” 方红婋说:“敌对是因为她是宋人,现在不一样,是南北对峙,天山老魔是代表北方势力欺压整个南方。” 狼王一拍脑门,恍然大悟说:“对呀,这次说不定她真能和我们尿到一个壶里。”话一出口,忽觉大为不妥,连忙分辨道:“我这话糙理不糙哈,这次说不定她真能与我们联合。” 方西安玉小姐她们脸红了一下,但很快走出尴尬的情绪,回到话题上。方红婋说:“关键是谁去才能请动她。” 虎王看了袁云裳和玉夫人一下,没有说话,但那意思很明确,情深意浓方可教主能出马。 袁云裳已经半天没开口,她自度不能独力对付老魔,何况阴山三煞和终结者等辈都不是好相与的,能请到强有力的帮手当然是好事。可她并不明了羊山这些人说的是谁?到底能不能帮上忙?不禁问道:“你们说的是什么人?” 虎王说:“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在梅谷中住了几十年,我们都叫她梅花婆婆,极是厉害。” 袁云裳问:“你们有过冲突?” 狼王一脸畏惧之色:“也没有冲突,就是羊山人谁也进不了梅谷。” 方红婋淡然一笑,说:“就是性格有点怪,不喜欢别人打扰,不允许别人进梅谷。” 袁云裳问:“几十年都没人进去过?” 方红婋说:“差不多谁也没进去过。” 袁云裳不解地道:“什么叫差不多?” 方红婋说:“进去的都被送了出来,凡进去过的人,差不多走进去多少步,送出来就躺多少天。狼王进去过三步,被送了出来躺了三天。” 袁云裳大感好奇,狼王也算得是把好手了,怎么会进去三步,出来恰好就躺三天?她问狼王:“当时是什么情况?” 狼王说:“我不信邪,强行闯了三步,结果被一股大力推出,浑身要穴疼了三天。躺着不疼,一动就疼,连喝口水都觉得浑身难受。” “有这等事?”袁云裳将信将疑:“那这人的功力有点超乎想象。”她沉吟半晌,续道:“如此高人,值得拜访。” 玉夫人道:“要不要我同去?” 袁云裳道:“这肯定是个不愿爱热闹的主,人多了反而见不着,谁都不要跟着,我一人前往。” 袁云裳来到梅谷,口称“晚辈销魂教主袁云裳拜见梅花夫人前辈!”在谷口跑了两天,谷中连一丝一毫动静都没有。她又不敢贸然闯入,眼见得天山老魔给定的期限就到了,急得几乎没了主意。 第二百章 梅花夫人 天山老魔说来就来了,依然黑袍裹身,阴气沉沉。他的身后紧跟着阴山三煞,终结者、断魂和断命在他前面开道,保持着一箭距离。这次来的远不止他们七人,阴山三煞身后还有大批的狼牙战士。这一次,他们是想彻底降服羊山,一统羊山。山口那些巡查哨根本就拦不了他们,只得任其横行。 袁云裳今天穿了一身紧身衣靠,披着一件大红的风衣,虽然显得英姿飒爽,但掩不住脸上的忧虑之色。直到天山老魔进了南天湖,他仍然没有想好应付危机的办法。玉夫人和羊山的好汉们都跟在她身后,围在小广场上,和天山老魔对峙。 “怎么样?三天期限已到,想好了没有?”天山老魔阴阳怪气。从实力上说,老魔这一方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从个人技艺上说,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因此他显得盛气凌人,似乎袁云裳愿意得归训,不愿意也得归顺。 袁云裳说:“考虑好了,羊山是羊山人的羊山,跟狼牙战队没有关系。” 天山老魔磔磔怪笑道:“以前没关系,以后关系就大了。” 袁云裳说:“不会有关系,只要有我在。” 天山老魔斜睨着她:“今天我们来了,就必然要收拾出一个结果,这恐怕是销魂教主左右不了的。” 袁云裳冷漠地看着他说:“我自知不是你对手,但抱定鱼死网破之心,你也讨不到多少便。” 天生老魔冷笑连连,说:“那就试试!” “试”字才出口,已经一掌朝袁云裳拍了过去。从彼此站立的方位来说,袁云裳感到自己是在绝对安全的位置上,没想到天山老魔突起发难,一出手居然全然没有距离概念,那手又像个橡皮棒越拉越长,直接袁云裳双肩。袁云裳拔出沧溟剑硬挡住了那一掌,却踉跄后退了两步,显然功力逊人一筹。天山老魔看上去软绵绵的一掌,威力却十分惊人。 袁云裳看了羊山的众好汉一眼,说:“你们都退后,待我和这老魔拼斗一场。” “无妄挣扎!”天山老魔不屑地道。 袁云裳不理他,继续对羊山众好汉道:“他要能不受伤,你们再做决定。”语音有些悲呛,她没有说自己是赢是输,只说天山老魔的结果,似乎是想自己拼尽全力,舍却性命,也要为羊山争得一线生机。如果能把天山老魔打伤,狼牙战队多半会暂时退走,如果老魔不伤,那就没有回旋余地了。 这番话置个人安危于度外,深深感动了羊山人,为她日后在羊山长久立足作了很好的铺垫。众人依言后退的几步,腾出了更大的场地。袁云裳衣衫飘飘,浑身劲气激荡,周围顿时充满了凛冽的寒意。 天山老魔依然冷笑,他练成不世之功,怀着无敌之心,不信红尘之中还有他的对手,自然也就没把袁云裳放在眼里。他一双手仍如橡皮棒,不停的伸缩打击。这种伸缩不定,飘忽诡异的招式,顿时便逼得袁云裳手忙脚乱。 袁云裳的凝冰剑和凝冰掌能够抵御天山老魔手上的黑气,却有几分难当他强大的内力,交手才几招,已见狼狈。在凛冽的寒意中,她的额头已经渗出了汗珠,头发丝也有几缕粘在头皮上,显然很吃力。天山老魔冷笑连连,暴喝声声,越斗越精神,和袁云裳的勉力支撑形成强烈反差。他冷笑说:“我今天先收拾了你,看看羊山能够坚持到几时。” 羊山众好汉们十分忧急,他们想上前来帮手,但是两人交锋的劲气四射,人在外围都已经让他们感到压抑,哪里还插得上手?这样的高手比试,旁人极易受到波及,避之犹恐不及,根本就进不了战圈,除非是功力比这两人还高,否则还没插上手恐怕就已身受重伤。 袁云裳渐渐不支,羊山的命运看来今天得有所改变了。 “卖梅花咧。” 正在大家十分忧急的时候,一声吆喝远远传来。那是一个苍老的声音,听起来平常,却能穿透场上的打斗呼喝,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 “卖梅花咧——” 又一声吆喝传来,声音明显比先前那一声吆喝近了许多。 天山老魔“噫”了一声,向后跃开身形,停止了和袁云裳的拼斗,目光四处搜寻。 他看到小广场边上,一个老太太正挎着个竹篮走来。竹篮子里放了一些青枝绿叶的梅枝,并不见半朵梅花瓣。 天山老魔喝道:“老太太,别过来,小心伤着你。” 那老太太颤巍巍地走着,好像没听见天山老魔的呼喝,依然向广场中心走来,一边走一边嘴里仍在吆喝着“卖梅花咧——” 天山老魔又喝道:“老太太不要成心来捣乱,这个季节哪有什么梅花?” 那老太太抬头看了他一眼,说:“这位先生好心买一些吧,到冬天就开花了。” 天山老魔有几分愠怒,说:“根都没有,时间一长枯了,还开什么花?” 老太太咧嘴一笑,说:“其实先生很懂道理,自己却又强求无根之花。” 这不是暗讽他抢夺羊山吗?天山老魔心里有点冒火,伸手就去推搡老太太,嘴里还在说:“一边凉快去,别在这里捣乱。” 说也奇怪,那老太太浑如未觉,继续向前走着。天山老魔那双可以扭转乾坤的手就是推不到她,每一推,那老太太或快或慢,总使他的手落空。这一幕,把所有人都惊得大张着嘴合不拢来。 天山老魔又“噫”了一声,也是大感惊奇,接下来手势一变,不是推搡,而是直接用上了黑风掌和阴风指,还间杂几招无情抓,招招都是致命的手法。 可是那老太太依然淡定从容,把手上的竹篮挪来挪去,居然把天山老魔所有的攻势化解得干干净净。那老太太瞪了天山老魔一眼,说:“这位先生你要买不买,动手动脚干什么?一点也不规矩。” 说得那天山老魔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倒不是老太太的语言有多么令他难堪,而是凭他天山老魔五十年前未遇敌手,今天居然收拾不了一个老太太,这个人可丢大了,尤其是当着阴山三煞和如此众多羊山好汉的面。 那老太太站到天山老魔和袁云裳中间,旁若无人,只顾吆喝她的买卖,反反复复就是那一句“卖梅花咧——” 天山老魔尴尬了一会儿,想来和这老太太一时怕纠缠不清,干脆就不理她了,又准备对袁云裳动手。 袁云裳也是满脸戒备,凝神待敌。但是老魔一掌推出,不知道为什么就打在老太太的竹篮上,哗啦啦竹篮受损,梅枝散落地上。老太太怒道:“你这汉子,没事打我竹篮作甚?你赔我!” 说完,老太太五指箕张,快捷无伦地向天山老魔抓去。天山老魔极速退开,但还是慢了半步,身上黑袍竟被撕下一片。 “你赔我!”老太太还在咆哮,第二抓又劈头盖脸抓向天山老魔。那天山老魔只感到这一抓暗含无穷玄机,不敢硬接,竟又退了一次,明显已经落入下风。 这一下变起突然,羊山众好汉万万没有想到会突然冒出这样一个老太太,居然能击退宇内无敌的天山老魔。袁云裳顿感轻松,觉得化解羊山危机就靠眼前这人,一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天山老魔就窝囊了,气势汹汹而来,却被一个老太太逼得不能还手。如果硬抗,他未必不是老太太对手,但这个变化实在太突然,他又从来没听说过有这号人物,不敢贸然。所谓宇内无敌,也是不打无把握之仗,未必就真没有敌手。思量再三,他还是决定先摸清这老太太的底细再说,于是说了声:“我不跟你计较!”算是交待了场面,带着阴山三煞和狼牙战队就急匆匆退出了羊山。 天山老魔退走,那老太太并不追赶,弯腰拾起竹篮,将那几支梅枝重新拾掇到篮子里,又一路向小广场外走去,边走边吆喝:“卖梅花咧——” 叫卖声越去越远,老半天羊山众好汉才回过神来。 “是她,一定是她!”狼王很兴奋。 主红婋幽幽地道:“除非是她,羊山也没有第二个这样的能人,大能。” 袁云裳总算缓了过来,问:“你们说是谁?” 众好汉异口同声道:“梅花夫人。” 第二百零一章 山崖遇险 南天湖的消息很快传遍龙川,有人出手震住了天山老魔,连欧阳鹞和诸葛长云也大感意外。他们和天山老魔交过手,知道深浅,能一出手就让天山老魔知难而退的,是怎样的功夫和功力,他们感到很难揣度。要知道武林飞鹞曾经传为江湖第二,和诸葛长云这等强手合力都没能胜得了天山老魔,却被一个老太太抢了风头。 这个老太太究竟是何来路?欧阳鹞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始终摸不清其底细。其实,不独欧阳鹞,天下只怕没人能摸清她的底细。 老太太姓梅,没有名字,没有江湖恩怨是非,惊退天山老魔,是她第一次出手。此前只要没人踏进她的梅谷,她就从不沾惹风尘,有人进梅谷,她也只是把人逼退。在她的记忆深处有个家,有父母、兄长,但她在年幼的时候就失去了这个家。她不知道亲人的名字,她的两个兄长,乡党们称之为梅大郎、梅二郎,称她父亲为梅员外。在一次蒙古大军的南侵中,她的家园被毁、亲人被屠杀,她被掳北上。那是一关很凄凉的旅行,她和许多女孩一起被绑缚驱赶着,一路上哭哭啼啼,走了一个多月,熟悉的景物都不见了,到处是白草黄沙,偶尔能见到一处三两户的孤村,也听不到鸡鸣犬吠。天上的雁字一行行南飞,她担心再也回不了故乡。 终于瞅到一次机会,好象是过什么节,押送她们的蒙古兵都喝醉了,守卫松懈。半夜里她挣脱绑缚的绳索跑了出来,在一个沙窝子里隐伏了三天才躲过搜索,有气无力地挣扎着返回汉人区域,却又赶上了另一场追杀。 那是天山老魔成名的时候,几乎天下有名的剑客,都在他的掌下或死或伤。荆湖路西群山之中的梅花山庄欲发起对他的围剿,被他侦知,抢先下手,灭了山庄,将那庄主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那庄主带着本门《梅花秘籍》亡命天涯,看看不能逃脱了,无巧不巧,碰以从北方归来的梅花夫人。在一片荒山之中,那庄主已带重伤,梅花夫人给了他一些野果,帮他打了一囊水。 庄主说:“那人就要来了,我跑不脱了,娃娃,你帮我做一件事。” 梅花夫人也不知道说什么,只管瞪着眼睛望定那个庄主。庄主喝道:“跪下!” 梅花夫人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 那庄主从怀里掏出《梅花秘籍》,脸色庄严地说:“我以梅花门第七代掌门的名义,将本门功谱传授于你。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梅花门第八代掌门,我要托付你的事,就是将本门功夫传承下去。” 梅花夫人郑重地接过秘籍,拜了三拜,忍不住问了一句:“是谁要杀你?” 那庄主沉吟许久,还是回答了一句:“天山老魔。”又特别叮嘱:“你只要传承本门功夫,不要报仇,你不是他对手。” 那庄主才让梅花夫人掩藏好,就见一道人影飞鸟般疾射而来,象今天的天山老魔一样,也是一身黑袍,只是那时还是个年轻小伙子。 那是一场旷世大战。梅花山庄的庄主当时也是有名的剑客,武功非凡。一战过后,那庄主当场郧落,天山老魔身负重伤,潜回天山,五十年不再下江南。 天山老魔走后,梅花夫人掩埋了庄主,在那山中一住许多年,独自习练《梅花秘籍》,就这样走上了习武之路。中年以后,她移居羊山,开辟梅谷,经研武学,功力大进。羊山人称她梅花夫人,从此才算有了自己的名号。 她本不想参与任何江湖是非,收了两个小弟子,只想完成老庄主的遗愿,传承本门武学。可是袁云裳在谷口跪了两天,她一打听是天山老魔意图霸占羊山,想起老庄主的抱恨而亡,就忍不住最终还是出面来蹚了这趟浑水。 几十年来她在江湖上几乎不留痕迹,任谁也打听不到她的底细。想弄清她底细的不光是欧阳鹞,天山老魔更是如临大敌。梅花夫人虽然只抓了他几下,但给他的震骇却史无前例。她每一抓都包含了至高的武学精要,手指一出,似乎就罩定了他浑身要穴,让他感到莫大的威胁。那出手平常的一抓,他竟无从还击,也无法躲避,唯一的办法就是后退。当天在南天湖,梅花夫人抓一下他就得退几步,抓一下就得退几步,除了退避,别无他法。这个人的存在,对他、对占领羊山的计划都是巨大的威胁。因此他千方百计要弄清其来路,好寻找应对之策。 “有线索了吗?”在狼牙战队的住地,天山老魔问刚刚走进来的园春他们。 元春摇摇头说:“没有头绪,这个人好像从天而降。” “你们觉得她的武功家数属哪一路?”天上老魔又问。 元春他们又摇头,元春说:“好像跟流动功没关系,跟回风门也没关系,和沧浪客、琅岈怪道的武功也不是一个路数,会不会和诸葛长云同出一家?” 天山老魔摇摇头,说:“我和诸葛长云、梅花夫人都交过手手,他们走的路子决然不同,不会同源。” 元秋说:“师傅当年打遍天下,难道没有一点印象?” 天山老魔说:“似曾相识,但又绝对不是我曾经遇到过的那些对手,武功另有窍门。”他当然不知道,这是梅花夫人对梅花门的武学几十年精研改进的成果,那些固有的路数是很难对号入座的。 元夏有些摸不着头脑,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天山老魔说:“无为而治吧,你们只需要继续留意,在没有弄清她的来路之前,我们先按兵不动。” 元春等人应了一声,各自散去。 龙川城里,欧阳鹞落得做壁上观。原来天山老魔要对羊山出手,去不去帮袁云裳他们没有形成统一的意见。按照欧阳鹞的意思,袁云裳毕竟是袁云霓的胞妹,他们应该云帮一下。但是,旋风队却不愿出手去帮玉公子和玉小姐。这一对兄妹违背了他们的禁令,离开东陵市,已在江湖生出许多是非,本应该受到处罚。逍遥谷那边又没有明确的态度,一切只能听其自然。 现在出了个梅花夫人,暂时稳住了羊山的形势,也就去掉了欧阳鹞的烦恼,她现在要考虑的不是帮不帮袁云裳,而是先怎么对付狼牙战队,等肃清了这个杀手组织在龙川的影响,回头再来解决羊山的问题也不迟。 心里最不踏实的还是袁云裳,虽然梅花夫人击退了天山老魔,但那是昙花一现,不是她所掌握的恒定的力量。那老太太根本不和她们作任何的交流,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就像个过客。下次遇到危机她还会不会再出手?也许会,也许不会。她是羊山的一股势力,却是谁也无法掌握的力量,因为她出手不出手全凭自己一时的心情,别人左右不了。 毕竟天山老魔的压力太大,袁云裳在南天湖坐立不安,最终决定再去登门拜访梅花夫人,又一次来到梅谷的谷口,扬声道:“晚辈袁云裳,感谢前辈相救之恩。” 这一次梅花夫人没让她失望,终于露面了。她从深谷中冉冉而来,也不见双脚怎么迈步,便如凌虚飞度一般,衣衫飘飘,全不是当日在南天湖那副老态龙钟样,颇有几分仙风道骨。她用冷厉的目光扫视着袁云裳,说:“你们销魂教也不是好相与的,来羊山另有野心。” 袁云裳谦恭地道:“都是大宋一脉,现在羊山受天山老魔欺凌,还望前辈撑腰。” 梅花夫人说:“我不参与你们的是非!羊山人虽然是十国的后代,但不应该敌视大宋。现在外族入侵,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没有大宋也就没有了阳山,都应该放明白些。” 袁云裳连声说:“是,是,前辈教训得是。晚辈一定教化羊山,放弃敌对大宋之心。” 梅花夫人又说:“别的事我一概无心去管,但是天山老魔如果想染指阳山,老身绝不坐视!” 说完这几句话,也不等袁云裳的反应,冉冉退去,又了隐入梅谷之中。但是有了她这番说词,袁云裳心中大定。听语气,只要天山老魔对羊山有所企图,她就会出面制止。目前这股凌逼羊山的势力,袁云裳唯一忌惮的就是天山老魔,只要梅花夫人肯出手制衡老魔,其他的人她都不在话下,自信还能够应付。 有了梅花夫人的承诺,袁云裳就放心地回转南天湖,开始做起孙飞虎和方红婋他们的教化工作,让他们放弃敌视大宋的立场,在应付北方威胁上,和大宋武林采取一致立场。当然这项工作进行得并顺利,大多数羊山人在骨子里头是仇恨赵宋的,毕竟当年是赵匡胤灭了他们的故国。但他们更不喜欢北方游牧族,从语言、文化传统、生活习俗、生产生活方式上本身就很难相融,和大宋只是一种观念上的矛盾,其他都是相一致的。 事情发展到这个份上,袁云裳一时半会也回不了黄牛山,干脆在南天湖安居下来,用心打理羊山和应付危局。 羊山的稳定,虽然让天山老魔感觉很不舒服,但一时半会却也找不着法子来进行干预,想退走又舍不得,而进一步又逾越不了梅花夫人这道障碍,双方从此进入一种相持状态,谁也不去招惹谁。 欧阳鹞他们在龙川城里静观事态的变化,也没有任何出手的打算。但是主脑人物各自打着算盘,不等于其他人没有摩擦。这天黎木蓉和公孙婉容在一处山崖前探讨天女针法,就遇到了意想不到的情况。 这路针法她们已经探讨多次,依然不得要领。试想以白玉蟾的聪明,他既掌握了针法,天璇门却无人习练,这本身就说明了这套针法领悟的难度,练习上乘武功,要得窥门径,登堂入室,那是需要天分和机缘的,便如这天女针法,天璇门虽然得到,却无法掌握,最终反而传到黎木蓉手上。白玉蟾那幅画,一般人看他就是很平常的一幅画,高手们看是一套高深的武功,但从何练起?如何运气发招?却不是任人就能琢磨得透的。别说天璇门弟子,即便武功同出一源的桃花谷弟子公孙婉容也看得一头雾水。 公孙婉容和黎木蓉都是极聪慧的人,反复探讨多日,今天似乎有了一些心得,就开始在山崖前练习。由于她们每天都到这山崖来,被终结者无意间掌握了行踪,就想设计她俩。 这天终结者瞒着天山老魔和阴山三煞,约齐断魂和断命,带来一帮狼牙战士,先在周围埋伏好了。黎木蓉和公孙婉容刚刚摆开架势,终结者们就发动了攻势。这两人是百强榜上三鼎甲的好手,若能除去,对武林联盟大小是个打击。 一排驽箭突然飞来,黎木蓉和公孙婉容大惊失色,两人急忙应付。好在身法都很巧妙,没有为那些驽箭所伤,但是立足未稳,第二轮驽箭又如雨点般倾泻而来。在箭雨之后,是终结者、断魂和断命三大高手同时出击,短戟、匕首、指刃同时攻到。 公孙婉容说:“你先对付,我先解决掉那些驽手。”人便如离弦之箭,斜向脱离驽箭和终结者们的攻击,到了外围。 黎木蓉顿压力无穷,密集的驽箭加上终结者们凌厉的攻势,立时险狗日的环生。但她知道,2公孙婉容的主动出击是必要的,不解决那些驽手,她俩就始终在箭雨威胁之下。 几个照面,公孙婉容就将持驽的狼牙战士清理干净,回头起来支援黎木蓉。 断魂的短戟、断命的匕首和终结者的钢手套同时攻到,三大杀手联手攻击一人,这还是第一次,在过去的历史上,他们都是单独执行任务,从不联手,而且一般不会失手,成绩斐然。黎木蓉刚刚避过驽箭,还来不及喘息,三人的攻势就到了。她飘身后退的当口,一剑挡住了断命的匕首,身体象突然凹陷下去,才堪堪避过断魂的短戟,但是避不开终结者的指刃,肩头被划伤,衣衫破裂,皮开肉绽。上手一招就已受伤,她一招燕返逼退了终结者,自知接不住三人的联手攻击,只得施展高天流云功,利用飘忽的身法与之周旋。 公孙婉容及时回援,敌住了终结者,使黎木蓉的压力有所减轻。但公孙婉容一时半会和终结者分不出高下,腾不出手来再帮黎木蓉。黎木蓉仍然要对应断魂和断命两人,那一对短戟和一对匕首寻暇抵隙,既刁钻又快捷,还是时刻处在险境中。 第二百零二章 正面交锋 正在万分危急之中,一条人影如飞而来,加入战圈,斜刺里拦下了断面。黎木蓉虽然浑身浴血,但对付断魂一人还是游刃有余。 那如飞而来的人影,正是百强榜上三鼎甲的另一位人物——秋桃。黎木蓉感激地看了邱桃一眼,说:“你怎么来了?”秋桃边应付着断命的攻击边回答道:“我见婉容天天上山,想来看看她干什么,不想就遇到了这档子事。”她戴着软铁护腕和指刃,攻击颇具杀伤力。再说这断命本身就是她手下败将,心理上先怯的几分,很快就被邱桃占了上风。 如此一来,竟成了百强榜上三鼎甲群战三杀手的局面,渐渐地黎木蓉她们这边就占据了上风。终结者一看今天的伏击已经没有取胜的可能,长啸一声,飞鸟归林般隐入山中。 他啸声一起,断魂和断命也同时撤走,隐入山林。 此时的黎木蓉总算舒了一口气,精神松弛下来。一口气一松,顿时感到全身皮肉火烧火燎,而且酸软无力。她实在受伤太多,许多伤痕是不知不觉间被劲气划伤造成的。她赶紧席地而坐,调整内息,运行一周天才稍减疲劳。 几个人一起返回营地,欧阳鹞一看黎木蓉浴血,赶紧接住,心疼得不行,急问道:“怎么回事?” 黎木蓉把山上遇袭的事说了一遍,欧阳鹞若有所思地问:“天天去的地方,怎么就遇到这帮家伙了?” 公孙婉容说:“应该是早就埋伏好的,算计我们。” 黎木蓉却看了邱桃一眼,满含笑意地说:“今天要不是邱桃及时赶到,我和婉容的麻烦就大了。” 邱桃说:“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我闲来无事,想想婉容这些天尽往山上跑,便有心去看看她在干什么,没想到就碰到你们打架。” 黎木蓉疲惫地一笑:“不是打架,是遇袭。” 这件事引起了欧阳瑶和旋风队的警惕,他们出入更加谨慎,时刻防范着那些杀手和天山老魔的袭击,相互间又重新约定了联络信号,以便有事互通声息。 欧阳鹞认为,现在的关键是要转移住处,把自己隐蔽起来,免得暴露在敌人的刀口之下。诸葛长云则认为敌人既已动手,自己一方就不必客气,要争取主动权,把天山老魔的势力逐步赶出龙川。总而言之,要有所行动,不能坐以待毙。 按照欧阳鹞的意思,旋风队先转移到了一处隐秘居所。那是一所大宅院,被她们悄悄买下,作为立足的根本。 诸葛长云则积极寻找狼牙战队的落脚点,启动刺杀和驱赶计划,只要杀得他们心疼了,自然会撤离龙川。 终结者在山崖前袭击黎木蓉的事,很快就被南天湖的眼线获悉。消息传回,袁云裳大为兴奋。她深知欧阳鹞和诸葛长云的实力,只是不好意思求他们出手对付天山老魔,现在终结者主动冒犯,这对于羊山来说自然是天大的好消息。 “旋风队现在在干什么?”袁云裳问报信人。 那人一身劲装,显得十一月份利落,闻言连忙应道:“好象在寻找狼牙战队的下落。” 袁云裳脸上掠过一丝笑意,说:“想办法把狼牙战队的落脚点告诉他们。现在我们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及时提供他们所需要的情报。关注他们的动向,有情报随时准备共享。” “是!”报信人退下。 “他们能对付老魔吗?”玉夫人忍不住问。 袁云裳肯定道:“能!他们交过手,老魔赢不了。而除非老魔,其他人碰到他们是必定要吃亏的。” 虎王也有些兴奋:“那这样说我们岂不是可以不战而胜,坐收渔利?” 袁云裳看了他一眼,说:“也不一定,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总之目前对我们有利。” 在狼牙战队的秘密住地,情形却大不相同。 终结者设伏,一击不成,反折人手,十几名狼牙战士和十几具连珠驽白白损失了。虽然伤了黎木蓉,但那也不过是皮肉之伤,将养几日就会痊愈。而在狼牙战队与羊山对峙之时另结强仇,这对他们的计划有百害而无一利。 “愚不可及!”天山老魔大发雷霆:“那武林飞鹞明显已作壁上观,你们把她强推到对立面,谁有本事收拾这局面?” 阴山三煞和终结者们面面相觑,谁也收拾不了这局面。 “一个梅花夫人的底细都没搞清楚,又树强敌。”天山老魔显得焦虑和烦躁,似乎有些唠叨:“这段时间要偃旗息鼓,除了采买人员,一律在院子里禁足,不能再露形迹。否则一边是羊山,一边是旋风队,我们很容易陷入腹背受敌的困难境地。” “情况不至于这么糟糕吧?”元春说话了。除了在黄牛山失利,他自出江湖以来还没受到过大的挫折,对形势有点估计不足。 “情况还是很严重的。”元夏接过话头:“我们原以为除了师傅,你我三兄弟在这世上难有对手,可是自出江湖,一直放不开手脚,原因就在于能人异士太多。断魂他们,平日里一人就能纵横天下,这次三人联手,还折了十几个弟兄。” 元秋默默无言,在阴山三煞中,他吃瘪是最多的,颇知江湖水深,不可掉以轻心。 终结者和断魂、断命失手在先,损折人手,平日的傲气已经荡然无存。实践证明,三杀手打不过三鼎甲,更别说旋风队还有大批好手,还不曾遭遇欧阳鹞和诸葛长云。今天若是欧阳鹞和诸葛长云也在附近,他们恐怕根本就不可能全身而退。 狼牙战队按照天山老魔的指令,停止了一切活动,龟缩在院落之中,蛰伏不出。 但羊山人有意无意做一些痕迹,把诸葛长云的注意力引到了狼牙战队潜藏的院落。当然诸葛长云无心决战,只是安排人手不间断地监视着这个院落,只要里边的人一动,他们就会跟踪而上,分头捕杀,分而歼之。 院子里的人并不知道自己已被监视,南天湖的消息却很畅通。袁云裳知道欧阳鹞和诸葛长云彻底瞟上天山老魔,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地,四面派出人手,放心发展羊山在整个广南道上的业务。 狼牙战队也有零星人员走出院落,但是只见有人去,不见有人回。离开院落的人多半落入旋风队之手,再也回不去了。 天山老魔无奈,只有让终结者秘密潜出,暗查旋风队的住所,想来个总决战。在天山老魔看来,终结者这等高手的行动是不容易被发现的,然而事与愿违,不幸的是终结者才离开住地,就被公孙婉容、邱桃和南宫杰牢牢盯上了。终结者在龙川城里神出鬼没,还真让他判明了旋风队的秘密住所大致所在,朝着相应的方向搜索前进。但他既然被盯上,就决不可能顺利达成目的。 首先出现在他面前的是南宫杰,一杆三尖断魂枪挡住了他的去路。公孙婉容和邱桃暂时没有露面,终结者以为自己遭遇的仅仅是南宫杰一人。在过往的历史中他是无敌杀手,怀着一颗无敌之心,对这种一对一的作战,他从来没有放在心上,他一眼就认出了断缝枪,知道是南宫世家的子弟,只是不清楚自己遇到的是第几位公子。来龙川城的南宫子弟有三人,南宫英、南宫豪、南宫杰,用的都是断魂枪。 终结者很冷静地望着南宫杰问:“阁下是南宫大公子?二公子?还是四公子?” 南宫杰挽了个枪花,铿锵有力地回答道:“本人南宫杰,兄弟排行第四。” 终结者冷笑着问道:“你是要比试呢?还是要搏命?” 南宫杰朗声道:“给你两个选择:一、滚回北方去;二、留下你的头颅。” 终结者冷笑连声,嗤道:“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你知道我是谁?” 南宫杰说:“看你这双手套就知道,你是气吞万里云的头号杀手,终结者!” 终结者傲然道:“既知我是谁,还不赶紧让路?” 南宫杰又挽了一个枪花,说:“我说过,路有两条,任你选择。” “不给你一点教训,不知进退。”终结者有些愠怒,挥手一抓,手套上的指刃带着尖厉的劲气,直扑南宫杰。 南宫杰举枪应战,还没有碰到终结者的手套,就和那几道劲气相撞。当当当发出金属交鸣之声。 隐在暗处的公孙婉容和邱桃悄悄现身,从两个不同的方向包抄过来,但她们暂时没有插手的意思,只在一旁掠阵。这是南宫世家子弟第一次独战终结者,总要给机会让他们大致分个输赢,证明实力高低。 场上两人激烈对抗,南宫杰虽不至于落败,但已处下风。终结者动作快捷诡异,要知他的兵刃是一对钢制手套,完全贴在手上,以臂使指,挥洒随心,自然比南宫杰用枪来到方便灵巧。几招下来,南宫杰就只有防护的份了,腾不出手来攻击对方。 终结者冷笑着:“把大话说早了,现丰没有还手之力,看你怎么留下我的头颅。” 南宫杰冷哼一声,也不回话,拼力阻挡着终结者的攻势。 公孙婉容见状娇喝了一声:“终结者,住手!” 邱桃也喊道:“今天你赢不了!” 这两声突然响起,终结者跳过一边,这才注意到公孙婉容和邱桃已经逼近。根据以往的战绩评估,邱桃大致就能和他打个平手,公孙婉容只怕还要略胜一筹,再加上南宫杰,三人联手要摘下仔的脑袋并非难事。今天这三对一的局面,明显自己讨不到便宜,但他是终结者,也不能就此服软,鸭子死了嘴还硬,硬着头皮说:“你们待想怎的?” 公孙婉容说:“我们也不难为你,只要你发下重誓,从此不在岭南逗留,你就可以走了。” 终结者一听要发誓,那是万万不行的,武林人最重誓言,岂可轻易立誓?咬牙道:“休想!量你们也奈何我不得。”说着便摇身一晃,人如一道轻烟,向夜色中遁去,公孙婉容和邱桃的身法算是极快的了,竟然没能追上。 终结者铩羽而归,如此这般一番描述,天山老魔便下了决心。 第二天,狼牙战队倾巢出动,对旋风队的住所展开了拉网式排查。南天湖袁云裳听到这个消息,兴奋莫名。 虎王问:“现在我们做什么?” 袁云裳两手互交,兴奋地道:“想办法让老魔知道旋风队的住所,其它什么也不用做。” 虎王:“不用做?” 袁云裳:“不用做,只要他们相遇,一定会打起来。那样就是一方被另一方赶出龙川,而胜方必然也精疲力尽,我们正好收拾。” “袁教主神机妙算!”狼王听得高兴,他最热衷于这种坐收渔利的事。 但传递消息也是要讲技巧的,尤其牌敌对状态的羊山和天山老魔之间,弄不好会很尴尬。 虎王的人很有办法,于神不知鬼不觉之间完成了这一艰难任务。 山老魔他们出现在街头,行人见到他们凶神恶煞的样子,一个个都如避瘟神,麻利地躲开了。却有一个乞丐,当街呼呼大睡。 “起来起来!”元春上前用脚绊了那乞丐几下,想问几句话。谁知那乞丐睁眼一看,眼前尽是执刀仗剑的江湖客,吓得“妈呀”一声,拨腿就跑。 元春一个旱地拔葱,凌空窜到他前面,挡住了他的去路,他又转身欲跑,却迎面撞上元夏和元秋。那乞丐赶紧龟缩到墙边,连声说:“放过我,放过我,我没惹你们。” 元春上前,安抚道:“我们不会把你怎么样。你为什么在街上睡觉?平时没地方住吗?” 那乞丐道:“平时有地方住,可是最近被人占了。” 元春一愣:“占了?什么人会占你的地方?也是乞丐吗?” “不是!”那乞丐指了指后面的狼牙战士:“都是这样拿刀拿剑的人。我平时住城隍庙,前几天庙附近一个院落突然住满了拿刀拿剑的人,我怕不是好人,不敢住了。” “噢,原来如此!”元春温和道:“你走吧,他们不会伤你。” “好!好!,多谢!多谢!”乞丐一边客气,一边畏畏缩缩从狼牙战士中间穿过,消失在街头。 这低点乞丐自然是虎王派来的,专门告知旋风队去向。元春他们在听了乞丐一番话后,果然就向城隍庙而去。 狼牙战队找上门了,旋风队想藏也藏不住,只好在院前一字排开,准备应战。 这是实力不对等的对峙,欧阳鹞和诸葛长云联手当然不惧天山老魔,那阴山三煞交给谁?旋风队纵有通天之能,面对这等江湖老手,实战经验终嫌不足。旋风队和公孙婉容等人,对付三杀手和众多的狼牙战士已经不轻松,若再加上元春、元夏和元秋三人的黑风掌,必败无疑。 为了确保旋风队不出现损折,欧阳鹞和诸葛长云必须有一人空出手来和阴山三煞周旋,形势所迫,欧阳鹞不得不单独面对天山老魔。 “欧阳鹞,你杀我战士,今天当血债血偿!”天山老魔衣衫鼓荡,浑身黑气缭绕,显然已准备大打出手。为免被劲气所伤,阴山三煞已指挥狼牙战队后退数丈。 欧阳鹞面色凝重,迈前数步,沉声说:“那就让流云功来领教你的无情抓!”双掌微扬,双袖挥出,匹练般攻向黑雾缠身的天山老魔。诸葛长云监视着阴山三煞,未敢轻动。 在城中一处茶楼之上,袁云裳却在悠闲地品茗。玉公子匆匆而来,袁云裳问:“怎么样了?” 玉公子抱拳答道:“禀教主,已经开打了。” 袁云裳挥挥手:“继续打探!” 玉公子又如飞而去。 袁云裳心事大快,只等两败俱伤,她好坐收渔利。 斗场上却电光火石,打得难分难解。天山老魔功力虽深,要胜欧阳鹞的高天流云,却也不是短时间的事。欧阳鹞身法极快,流云飞袖也变化多端,伸缩自如。老魔手法虽然怪异,但双方都是远距离对打,一发即收,想要造成实质性伤害,都苦于找不到对方破绽。 诸葛长云看看形势,怕时间长了欧阳鹞终究难敌,朝旋风队喊道:“还等什么?绕过去,先收拾狼牙战队!” 他一晃身,便向阴山三煞各攻了一招。当然,那都是虚招,等三煞明白过来,他已扑进狼牙战士之中,撂倒了数人。 旋风队和公孙婉容她们,九人扑进狼牙战队人群里,象九条骄龙,一下就将队伍冲击得七零八落。 第二百零三章 风云突起 阴山三煞和终结者他们的反应毕竟是慢了半拍,等他们惊觉,狼牙战队已经出现了严重的损伤。而他们即使反应过来,毕竟已经慢了一步,狼牙战队受伤的人需要救治,牵制了他们一部分力量,原有的人数上的优势已被打破。 而旋风队又似乎早就有了默契,人手分配依然存在巧妙,黎木蓉、公孙婉容和邱桃三鼎甲同时出手猛扑终结者、断魂和断命,使对方队伍中比较强有力的三大杀手措手不及。诸葛长云独战阴山三煞,元氏兄弟拼命想突破他的阻拦援救处于劣势的狼牙战队,一时之间却又不能得逞。论真实实力,元氏三兄弟要比诸葛长去一人强出许多,但诸葛长云不图取胜只求阻拦,让元春等人无可奈何。南宫英他们六人在琅琊战队的人群里大展神威,指东打西,狼牙战队人数虽众,招式虽狠,终归挡不住六位好手的联手攻击,不断出现新的损伤。 天山老魔一看,这与他计划中的对战完全不同,有利局面变成了不利局面,心中一急,出手更狠,周身黑气更浓,但想在短时间内解决欧阳瑶也只是一种渴望。他若能先胜,率先腾出手来,成为强大的机动作战力量,自然就大局已定。可是欧阳鹞一刻也不放松,全力周旋,缠斗不止,使天生老魔进不能胜,退又不能走。深受牵扯。 远处茶楼里袁云裳闻报,脸上漾开了笑意,这正是她要的结果。双方打得越激烈,就对他越有利。到了这个节点上,他也无心饮茶了,对虎王和狼王说:“走。我们也去看看。”便朝着斗场走来。 而这边战斗的双方战况愈演愈烈,天山老魔虽然赢是赢不了欧阳鹞,但指掌交加,间杂无情抓,双手伸缩变化,招势神鬼难测,把欧阳鹞逼得香汗淋漓,气喘吁吁,已经显得有几分吃力了。而这时诸葛长云明显拦不住阴山三煞的围攻,几次险些负伤,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黎木蓉她们虽然占了上风,要拿下三位杀手,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唯一占优势的是南宫英他们对狼牙战士的打斗,有一边倒的趋势。但只要天生老魔或者阴山三煞一旦抢得先机,斗场的情况立马就会出现反转。 必须改变战略,先解决一路强敌,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南宫英他们自然明白这些道理,于是舍弃狼牙战士,只余牛肥肥和花芊芊做牵制性攻击。牛肥肥的五雷符这时发挥了大作用,配合着剑法,让那些狼牙战士一沾上就变得灰头土脸。 南宫英反身一扑,站到了诸葛长云身边,帮着诸葛长云阻挡阴山三煞,断魂枪舞得风车似的转,虽然伤不到阴山三煞,但威慑作用是明显的。元氏三兄弟不敢轻撄其锋,毕竟断魂枪法是江湖有名的枪法。他们一边要应付诸葛长云的攻击,一边要提防断魂枪,再想赴援狼牙战队明显力不从心。 南宫杰纵身一跃到了公孙婉容身边,两人双战终结者,如猫戏老鼠。终结者应付公孙婉容一人已是捉襟见肘,这时再加上一个南宫杰,一杆断魂枪神出鬼没,立时不支。一双手套在和南宫杰的断魂枪产生连续碰击后,几欲破损,而突然肩头一麻,已被公孙婉容的飞花手法伤到了肩头要穴。 南宫豪帮着黎莫荣双打断魂,战东方帮着邱秋桃压制断命,这两位杀手也禁不住双重的压制和打击,先后挂彩。旋风队一改变战术,就在局部形成了二对一的绝对优势,三个杀手先后中招,再难久持,一个个焦急地发出啸声。 天山老魔听到终结者他们的尖啸声,知道他们已经扛不住了,一招逼退欧阳鹞,断喝道:“助手!” 这一声大喊,如舌芯片行业地位雷,震得大家的耳鼓都嗡嗡作响,撞击着每个人的心坎。所有的战斗竟在一瞬间停止下来,对战的人各个后退数步,脱离了相互的攻击范围。 天山老魔说:“今天到此为止,从前是非恩怨就算一笔勾销。”又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道:“我的人如果再有损伤,从今后凡是武林联盟分子,我见一个杀一个!”说完挥挥手,狼牙战队相互搀扶着,潮水般退去。三大杀手和阴山三煞也簇拥着天山老模,瞬间走得干干净净。 刚刚赶到场外的袁云裳大失所望,这场好戏才演了一半,突然的就落幕了。双方虽然打得你死我活,但损伤的只是最低层级的狼牙战士,真正的高手仍然保持着战斗力,因此她们即使来了,也没有什么便宜可捡,失望是难免的。 旋风队这一仗却是惊险万分,虽然旋风队员们一个个还精神抖擞,但是欧阳鹞和诸葛长云两员主将已经累得快要脱力了。为了摆脱人数上的劣势,他们承担了超越能力范围的任务。欧阳鹞终归实力不及天山老魔,打得很辛苦。诸葛长云独占阴山三煞更是历尽了千难万险,总算挺过去了。刚才他们两人如果有一人不支,后果就不堪设想。如果逍遥谷不增派新的人手,他们恐怕也不会轻易去碰天山老魔他们,不然损折了人手不好交代。 再说天山老魔他们回到巢穴,只见一己快马飞奔而来,把一封书信交到元春手上。元春一看,脸色微变,又将信交给了天山老魔。天山老魔倒是淡然看了玩性,平静地道:“那就依诏行事,暂时放弃羊山。” 然后是狼牙战队紧张地忙碌,一切收拾停当,便群起向北,离开了龙川。 这个变化让袁云裳莫名其妙,她最忌惮的天山老魔居然就这样走了。要说今天一战,旋风队差点就落败,在这种形势下是不可能对老魔造成什么压力的,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来争夺羊山,怎么会不战而走?这似乎不合常理。 羊山的人有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只得派出细作远远跟随,要看这帮人到底去向哪里,去干什么? 欧阳鹞听说天山老魔和阴山三煞忽然向北,走得甚急,也是大感奇怪。像天山老魔这样的人物,不出山则矣。既已出山,怎么会无功而返?这里面必有原因。一面修书,将情况函告逍遥谷,一面带着旋风队尾随北上。 羊山的细作还没有回来,西边的坏消息却接踵而至。他们在邕州的所有买卖都维持不下去了,回来的人禀报,那个地方已经成了蒙古人的天下。蒙古大将兀良合台正带着四王骑兵和南蛮兵扫荡邕州。没过多久,桂州的买卖也无法维持,各庄各舵都来回报,兀良合台的四王骑兵和南蛮兵已经到了桂州。 “蒙古人动手?”袁云裳此时感到了些许忧虑。她的销魂教虽然初期是和蒙古人有联系,但她骨子里是宋人,是抵制蒙古人的。现在蒙古人打到了邕州和桂州,这是否是要从南方对大宋掴背一击?倘若国家没有准备,这个亏就吃大了。 此时的逍遥谷已没有半点逍遥气氛,一派紧张忙乱。临安传来消息,忽必烈兵犯襄阳,攻城甚急。蒙哥兵出六盘山,正在会合西北各路兵马,准备征伐四川。而兀良合台占据大理后,正利用西南军力绕道入湘,已占领邕州和桂州,要与蒙哥、忽必烈会攻潭州。国家已到存亡危急之时,襄阳吕文德、重庆余玠、潭州李芾紧急征召义勇守土保国。逍遥谷重建报国营,天下武林闻风而动。 南宫世家倾巢而出去了襄阳,由南宫云飞主持荆湖营。东南武林热血豪杰接到联盟号令,尽赴襄阳。沧浪客和琅玡怪道一改闲云野鹤的心性,也随南宫云飞前往。马玉成率联盟总坛入蜀,组建巴蜀营,和杨寒风联袂驰骋,巩固西南。正在追踪天山老魔的欧阳鹞接到传讯,改道向南上了衡山。骏马奔腾,驰烟驿路,刀剑铮鸣,直接山河。武林表现出空前的团结,就连一直和武林联盟持对抗态度的袁云裳也带着戈小飞和玉夫人他们,离开了蜗居的羊山,到军前投效。 第二百零四章 剑指横山 兀良合台在众多蒙古贵族中是比较有决断力的,随忽必烈攻占大理以后,忽必烈携主力北返,留下两万精兵,让他自成一军,坐镇云南,光从这个安排就可以看出蒙哥汉和忽必烈对他的信任与倚重。 兀良合台久据大理,曾一度企图入川与汪德臣会合,三入四川,最后在马湖江一战中损失惨重,遂放弃入川企图,改为南下,征白蛮、伐乌蛮、平安南。白蛮和安南缺乏战意,在兀良合台的兵威下没有坚持多久。唯乌蛮人建立的自杞国,举国皆兵,不屈不挠,虽然最终被灭国,但也杀得兀良合台两万四王骑兵仅剩几千人马。但是兀良合台受大元帅封号,率残兵败仍能扫荡交趾,屈服安南,然后由安南北上,转兵入宋,从南路对大宋政权形成夹击之势。 在广南与自杞之间有一处山寨,原是两宋朝廷为以茶叶换取大理马所设的茶马市。自杞国的主要财税收入,也是依赖茶马市,在横山交易的自杞人很多。广南西路制置使李曾伯见此处地势险要,扼咽喉要冲,便垒墙筑城,以为重要防御基地。筑得城墙高四丈,底宽五丈夫,顶宽三丈,墙角等重要部位,都用石灰、三合土和糯米汁温和夯打而成,墙体十分坚固。 李曾伯命向士璧和刘雄飞领军六万,镇守横山寨和老苍关。袁云裳投效军前,不愿和武林联盟的人搅和在一起,带着一干人等,正是投奔横山寨向士璧军中。八桂镖局夏怀远他们早已先期到达,武林群雄与军旅合力,在横山寨一带形成了稳固的防线。 李曾伯自任广南制置使以后,就在广西普遍修筑山寨城堡,和余玠在四川一样,凭险设垒,依赖一些天然关隘屏障阻挡兀良合台的铁骑。无奈广西少险水,山又多孤山,不能形成象西南一样坚固的防御体系。糯米用作长城材料是李曾伯的一大发明,也知道奶起作用,兀良合台的回回炮打在上面,往往只留下一个白印子,短时间内几乎没什么作用。 袁云裳和夏怀远一来,就奔赴于千山万峒之间,联络各峒各寨的首领,共同抗击外来侵略。又根据向士璧的情报,铲除那些通敌投敌分子,稳定内部,对横山寨防线发挥了很好的保护作用。 武林人物的活动也不是那么顺利,因为兀良合台带来的并不只是军队,还有蒙古、吐蕃和大理的武士,袁云裳的人外出,一不留意就会遭到袭击,因此活动起来也得处处小心提防。好在她的销魂大法中有一门技巧就是化妆术,能够利用一些最简单的材料改变人的外在形象。在她的众弟子中,霍小刚算是掌握了其精髓,运用巧妙,出神入化。 这天戈小飞和卓红艳乔装成吐蕃人,在敌营里探得一条消息,说是五毒教主要来兀良合台的军中,助其攻破横山寨。戈小飞和卓红艳不敢怠慢,连忙把这条消息带回横山寨。 在向士璧的中军帐中,五毒教主成了一个很严肃的话题。五毒教若是强攻横山寨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那些毒物。军中人物没有对付江湖门道的经验,尤其不善于对付江湖用毒。向士璧和刘雄飞都望着袁云裳与夏怀远,期望他们儾主意。但所得的情报有限,他们也无法作出判断。 玉夫人说:“我们需要搞清楚这个五毒教都用一些什么毒?如果连他们用什么毒都搞不清楚,又怎么能分析出他们怎么来攻呢?” 袁云裳说:“有道理!就我所知的五毒教,他们所用的毒物是毒蛇、毒蜈蚣、毒蜘蛛、毒蜂和毒蝴蝶。” 夏怀远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说:“那就大概知道了。” 袁云裳瞥了他一眼:“知道什么了?” 夏怀远说:“如果我们无人出城,估计他们不会使用毒蛇,不容易爬上四丈高的城墙。” 向士璧点点表示赞同:“很有道理,继续说。” 夏怀远又说:“蜘蛛和蜈蚣最多用一种。” 袁云裳问:“这又是什么道理?” 夏怀远一笑:“蜘蛛怕蜈蚣。” 袁云裳又问:“那毒蜂和毒蝴蝶呢?” 夏怀远说:“可能同时使用。” 袁云裳感慨道:“若想不出应对之法,他就少用两种毒物,寨子仍然很危险。” 向士璧不无忧虑地道:“是啊,那蜘蛛或蜈蚣是城墙走挡不了的,无声无息就爬了上来,加上回回炮,会对守城将士造成很大伤害。毒蝴蝶和毒蜂又从天上来袭,防不胜防啊。” 刘雄飞说:“是不太好对付,真得想一个妥善的办法。” 什么办法才妥善?大家想不出来,于是向士璧说:“这样,大伙先回去,召集自己的人开一个诸葛会,集中大家的智慧,我们晚上在研究。” 刘雄飞首先表示赞同,说:“也只有这样了,大家都出主意,一定会有好主意。” 袁云裳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把戈小飞他们召来,命大家献计献策。 戈小飞说:“办法倒是有,只是比较费事。” 袁云裳说:“你有什么办法先说出来,看看能不能行得通。” 戈小飞说:“这得先摸清他的毒物养在什么地方,我们找出这些毒物的天敌,先发制人,打乱他的步骤,等他攻城时再对付就晚了。” 于是,销魂教的人就你一言我一语展开了讨论。 凡熟悉这些毒物、熟悉克制之法的都畅所欲言,最后果真还给他们找出了一些看似有效的办法。讨论的结果,是要准备一批公鸡对付蜈蚣,准备一些山雀、蟾蜍、壁虎来对付蜘蛛蝴蝶和毒蜂。 袁云裳很快就把讨论的结果呈报给向士璧,于是几万军士分散到山野之中捕捉山雀和蟾蜍、壁虎,又派人到贺州、梧州去采买公鸡。五毒教主还没有到达前线,对付他的相关工作已经有声有色。 戈小飞、卓红艳和霍小刚负责侦查五毒教主豢养毒物之地,只等他来,就来一个先下手为强。 五毒教主到军前,果然不同凡响,围绕他的都是那些腥膻肮脏之物,看一眼都让人毛骨悚然。 卓红艳最忌讳的是那些毒蛇,她似乎天生怕蛇,发现五毒教主的养蛇之地就远远地躲在一边,不敢靠近。戈小飞和霍小刚却早有准备,把早就预备好的雄黄粉撒在那些毒蛇活动的区域。那些毒蛇恶心的蠕动碰到雄黄粉,渐渐静止下来。戈小飞他们又在地上浇上火油,撒上火硝,准备了一些易燃之物,然后一把火烧了起来。 那些毒蛇见到火光,虽然明知危险临近,却因触碰了雄黄粉,一条条浑身乏力,游走不得,被烧得恶臭四散,枉被五毒教主豢养多年,却出师未捷身先死,被人付之一炬。 五毒教主自是心痛不已,但毒蛇已死,无法起死回生。好在还有四种毒物,数量庞大,足以助兀良合台攻破横山。于是连夜晋见,请求兀良合台第二天发兵攻城,他的毒物配合攻击。 这一夜天色不大好,风声呼啸。向士璧他们决意要对五毒教继续围剿,要将这些毒物解决在待机出击地,不让他们发挥出预想的作用。这个任务很艰巨,光靠军队无法完成,于是袁云裳,夏怀远,还有各岫各寨的好手们都行动起来了,他们在前面开路,军士们在后面携带着大批活物跟进。 这一场突袭来得突然,云得也快。军士们把大批的活物投入到毒物之中后就迅速悄悄退去,武林人物负责断后。等五毒教反应过来,军士们已经过得远了,有限的追击又被袁云裳她们阻挡,吃了一个哑巴亏还不敢过于声张,怕兀良合台和阿术知道后会轻看他们。经过这一劫,五毒教主的作用就差不多减半了,那些毒物虽未被尽灭,却也死得七零八落,几乎成了五毒教从未有过的损失。袁云裳返回横山寨,又连夜预备解毒之物,防止剩余毒物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