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擒灵》 第1节 作者:金万藏 卷一 凶邻篇 第一章 唱黄梅戏的女人 叶小清是一个扫把星,这话不假,凡是和她走得近的人,多半没有好下场。 叶小清刚出生,叶老头就得心脏病死了,其他亲戚也在一年内陆续死光。到了三岁时,叶家发生火灾,叶母惨被烧死,只有叶小清和哥哥叶小明活了下来。在那以后,叶小清和叶小明就被送到了孤儿院。幸亏叶小明一进孤儿院,有家好心人就收养了他,要不可能也要遭殃。因为那座孤儿院后来倒塌了,死了很多人,活下来的孤儿也被好心人士分批接养了。 有对姓叶的夫妇,他们以前有个女儿,可惜得病死了。当他们看到叶小清,那模样打动了他们的心,而且都姓叶,于是就收养了她。那时候,叶小清已经懂事了,因此叶氏夫妻没有隐瞒收养的事实,彼此都心照不宣。叶小明偶尔偷跑出来找叶小清,他们就这么偷偷地联系,大人们都完全不知情。 叶小清在成都念的大学,当长大以后,害人的功力更加登峰造极。刚进大学一个月,叶小清上铺的女生在宿舍上吊自杀,辅导员车祸死亡,男朋友被楼上的花盆砸死,无数和她有关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最恐怖的事,就是以前宿舍外面有只狗老在半夜叫,叶小清嫌它太吵了,半夜里随便骂了一句。到了早上,那只狗竟被发现死在宿舍楼外面,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凡事总有例外,叶小清在大学里认识了一个帅哥,他就不会被倒霉的她影响,反而一帆风顺,毕业后就当了警察。那个人叫雷鸣,本来样子就风流倜傥,披了身警服就更让女人流口水了。雷鸣和叶小清不在同一个系,他们是在登山社里认识的,那时大家一起去登山,不料所有人都摔伤了,包括叶小清在内,但雷鸣却屁事都没有。一来二往,叶小清和雷鸣成了好朋友,但好像到这一层就卡住了,两个人都没有发展成为情侣关系。 到了新世纪,失业的人多,就业的人少。偏偏叶小清学的是农业种植技术,从大学出来后,一份工作都没找到。选这个专业是叶小清养父的主意,因为叶氏夫妇在四川开了个农场,他们想等叶小清毕业后叫她来帮忙。结果呢,叶小清还没毕业,他们的农场就先倒闭关门了。叶氏夫妇受了打击,身体愈来愈差,这让叶小清又一次怀疑是不是自己害了养父母。 雷鸣毕业后去了天津,在那里当个小警察,日子还算过得去。当知道叶小清的情况,雷鸣就叫她到天津来试一试,也许换个地方运气会好一点。叶小清生怕再待下去,养父母就要归西了,索性就去天津闯一闯。可是,叶小清到了天津,雷鸣都没什么时间见她,也没办法给她找到稳定的工作。叶小清没想过靠男人吃饭,牛脾气一上来,自己先搞定了租房的问题。 没想到,雷鸣得了叶小清的真传,她没让他倒霉,这一次她反被害得叫苦不迭。 叶小清到天津时,已经是夏天了,天气热得让人想裸奔。雷鸣和她见过几次面,每次见面都有女人偷瞄过来,叶小清心里明白,那还不是因为雷鸣长得帅。可是,总共见了雷鸣不到三次,叶小清有一次回屋时,不知道哪个三八就在门上泼了一桶红色的油漆,旁边的墙上还写了一行字:雷鸣是我的。更甚,这三八还嚣张地留下了名字——张丽丽。 叶小清早听雷鸣提过这女人,就是去年抓卖淫妇女,误把张丽丽抓去了。张丽丽假模假样地哭了几下,抓人的雷鸣过意不去,于是负责把张丽丽送回家。哪知道,张丽丽就到处声称雷鸣是她男朋友,搞得雷鸣都想上吊了。张丽丽泼辣得狠,只在雷鸣面前收敛几分,平日里哪个女的要是靠雷鸣太近了,她就想方设法地整人家。 雷鸣知道张丽丽找叶小清麻烦,他就去把张丽丽骂一通,还逼她给叶小清道歉。叶小清看张丽丽哭了,急忙说算了,只不过在邻里之间住不下去了,必须马上搬家。要不,旁边的住户还以为她是二奶,专门抢人家的老公。雷鸣忙得四脚朝天,没时间帮忙,叶小清就自己重新找房子,张丽丽可能觉得自己太过分了,于是热心地介绍便宜的出租房。 叶小清对张丽丽坦言,雷鸣长得再帅,那也是他的事情,他们之间不可能有发展了。叶小清心想,就算真的喜欢人家,那她也不想马上变寡妇,万一现在没事,以后结婚就克夫,那不等于害了雷鸣。张丽丽总算相信了叶小清,可能也觉得叶小清没她漂亮,对她构不成威胁,这事才算告了一段落。 怎知,叶小清住进新的出租屋后,噩梦才真正的开始。 那栋出租屋靠近东站,那一带都是解放前的老式洋楼,布局都是一个小院里带一幢小楼。小楼有两层,也有三层的,每幢小楼住了六、七户人家。叶小清租的房间在二楼楼道的尽头,小楼只有两层,每层能住三户人家。房东是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姓陈,一见面就说自己叫“陈佬肥”。那天,陈佬肥一进屋就夸房间多好,还是重新装修过的,价钱才六百块。叶小清看价钱合适,房间里有简单的家具,于是就把房子租下了。 当履完手续后,叶小清就问:“陈先生,隔壁有人住吗?我看见那房间的窗户贴满了报纸,都发黄了。” “没人!”陈佬肥回答时,眼神闪烁,“你隔壁没人,从楼梯走上来,第一间屋子有个男人住,第二间空了好多年了,第三间现在就是你住了。” 叶小清没往心里去,只想没人正好,免得又把人害死了。不过好在二楼还有个男人住着,否则只有叶小清一个人,她也觉得有点害怕。现在隔了一间屋,应该害不到那男人,只要别理人家就行了。 “我看你是张丽丽介绍来的,才给你优惠的价钱,别的人可不能六百就租了。”陈老肥借机表示他亏了。 叶小清笑了笑,没有回答,因为陈佬肥正不怀好意地盯着她胸部。把陈佬肥“请”走后,叶小清就马上把东西搬过来,所有的事情都由她一个人完成,累得全身都疼。傍晚时,叶小清同时提两个行李箱上楼,有个男的忽然出现在身后,问要不要帮忙。叶小清回头一望,这男的比她小几岁的模样,好像是个大学生。估计这男的就是二楼的住户,叶小清不想害人,于是摇头说箱子不重的。 “我来吧!”这男的抢过叶小清手里的箱子,然后说,“我叫张民,你刚搬进来啊?哪个房间?第二个还是第三个?” 叶小清走上楼,指着楼道尽头:“第三间。” 没等张民再说话,叶小清就把行李箱又抢回来,头也不回地走掉了。尽管这不礼貌,但为了张民着想,还是别认识的好。进到屋里,叶小清就打扫屋子,一直忙到天黑。天花板正中有一盏兰花形吊灯,陈佬肥说那灯是以前留下来的,但已经不通电了。反正看着漂亮,装修时就没拆走,依旧留在那里。屋里照明的东西换成了日光灯,叶小清心说,日光灯比昏暗的吊灯好用多了,不能用就不用吧。 一切搞定,叶小清就滚到床上睡觉,一闭眼就掉进了梦乡。不知过了多久,叶小清猛地睁开双眼,惊醒的那一瞬间仿佛从高空坠落一样。明明是夏天,房间里也没空调,叶小清却感觉被人泼了一盆冰水,浑身冷得打颤。这感觉稍纵即逝,因为有件事情转移了叶小清的注意力——隔壁居然有个女人在唱黄梅戏《天仙配》! “这女的有病,非要在大半夜唱,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叶小清气得想过去敲门,可转念一想,隔壁不是没人住吗? 第二章 黄衣鬼娃 叶小清心惊肉跳,连床都不敢下,似乎一下床就会被脏东西抓去。隔壁的女人唱了很久,究竟有多久,叶小清也算不出来,起码都有几个小时了。她想,这栋楼的住户都是聋子吗,这么大的声音,居然都睡得跟猪一样。叶小清本来期望有人来管一管,可是人人自危,直到天快亮了,唱黄梅戏的女人才安静下来。 瞅着这空档,叶小清脸没洗、牙没刷,穿好衣服就跑到屋外的走廊。这时候,楼下的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爷子走进院子里,估计刚晨练回来。叶小清朝下面喊了一句,说大爷早上好,你今天起床有没有听到有人唱戏啊。老爷子没理叶小清,可能耳朵背了,根本没听到有人叫他。 “孙老听不见的,他年轻时就耳聋了。” 叶小清循声望去,张民正开门走出屋子,手里还提了个包。叶小清彷徨无助,想要问张民昨晚有没有听到声音,又觉得昨天对人家不礼貌,不好意思问出口。张民看起来神清气爽,不像一夜未眠,比精神病还精神。好在张民这小伙子性格开朗,早把昨天的事忘了,看到叶小清一脸为难的样子,他就先问怎么了。 “昨晚你没听到有个女人在唱戏吗?”叶小清紧张地问。 “你做梦吧?谁唱戏了?”张民一脸茫然,随后又笑了笑。 叶小清不想被误认为是个疯子,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又吞回肚子里。张民看叶小清气色很差,然后问她要不要去医院,他正好在市医院上班。叶小清感到意外,没想到张民那么年轻,都混到市医院去了。可怜叶小清芳华正茂,工作换了一份又一份,倒不是她想换,而是一进去那些公司就倒闭了。到了现在,叶小清已经走投无路,逼不得已跑到天津来。 张民急着去上班,要不太阳一冒头,走几步路都会汗流浃背。既然叶小清不去医院,张民就先下楼了,俩人也没有再说话。叶小清站在楼上,看着住户们从院子里走进走出,心里忍不住发毛。昨晚那么大的声音,只要不是孙老那样的聋子,肯定能听得见。可张民为什么说没听到,是故意整她,还是自己产生了幻听,真要去医院检查耳朵了吗。 天津的清晨,天空灰蒙蒙的,只有些许蓝色若隐若现。直到太阳爬上来,整座院子才有点生气,不然总感觉到处有发霉的潮味。叶小清先想到换房,可已经换过一次了,目前工作还没找到,不能频繁换房子。合同都签了,如果提前搬走,陈佬肥肯定不退押金的。正觉得为难,二楼的第二间屋竟然咿呀一声,门缓缓地打开了。 这动静可把叶小清吓傻了,不是说第二间屋没人住吗,谁忽然从里面把门打开了。刹那间,晨曦就没了,仿佛又到了夜晚。脱漆的黑木门打开后,有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探出头来,往走廊里张望。叶小清镇定下来,想要端详那个小男孩,但那小男孩发现有人在外面,又马上把门关上了。 事情发生得突然,叶小清记不住小男孩的样子,只依稀记得小男孩穿了一套黄色的衣服。陈佬肥说隔壁没人住,可能是他记错了,那小男孩不就住里面吗。可叶小清在屋外看了看,那里的窗户后面都贴了发黄的报纸,花玻璃和黑木门上附了一层灰,不像有人住在里面。叶小清很肯定没看错,既然有人在里面,那就要交涉一番,叫里面的女人别再晚上唱戏了。 敲了几下,里面没人应答,倒是楼下一个中年女人大喊:“妹子,别敲了,那里面好多年没人住了。” 叶小清往楼下一看,中年女人正仰头张望,可能以为有人偷东西。这下可好,每个人都说第二间屋没人住了,那刚才看到的小男孩又是谁。叶小清想要再问一句,却发现中年妇女走上楼来了,热情的程度比张民还厉害。难道天津人都这样,一个个都是活雷锋,要么就是三八红旗手? 中年妇女一上来就说:“妹子啊,你就是昨天搬进来的吧?我跟你说,二楼这间屋早就没人住了,二楼以前也只有小张住。” “昨晚我听见有人唱黄梅戏,大姐你听到了没?好像就是这间屋里传出来的?”叶小清狐疑地问。 “没听见啊!”中年妇女愣道。 叶小清知道再问下去只是徒劳,看来整栋楼只有她一个人听见,这到底是为什么。想了想,叶小清又问:“大姐,你真确定第二间屋没人住吗?我刚才看见有个穿黄衣的小男孩开门,又把门关上了。” 这时,中年妇女脸色大变:“穿黄衣的小男孩?你没看错吧?” 叶小清慌了:“怎么了,大姐?” 中年妇女却又镇定下来,改口道:“没事,没事。我叫王梅,你叫我王大姐吧,我也不是本地人,都是来租房子的,租了五年了。对了,我在外面开了个服装店,有空去看看吧。” 说完这话,叶小清也礼貌地介绍了自己的情况,然后俩人就各走各的了。等回到屋里,洗漱完毕,叶小清就出去找工作,不再去想刚才发生的事情。这年头,要找份好工作不容易,叶小清看了很多报纸上的招聘信息,却总觉得那都是在招三陪女。到了下午,一无所获的叶小清才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回院子里,并怀疑到天津来是个错误。 刚迈进院子里,叶小清就发现里面站满了人,还有几个警察,雷鸣也在其中。叶小清站在人群外围,问怎么回事,然后有个人就回答:王梅死了。 此话一出,叶小清就语塞了,王梅早上还和她聊天,怎么到下午就死了呢。院子里住的人不多,人群里几乎全是来围观的,他们都不住在这里。这座院子很窄,比北京的四合院小得多,左手墙边有张石桌子,右边墙下有人用木棍搭了架子,用来晒衣服。小洋楼前面就是青砖铺成的空地,沧海桑田,表面已经被磨花了。 就这么窄的院子,围观的人就多达40几人,叶小清差点就挤不进去了。当警察把尸体装好,抬出来,人群才逐渐散去,可能都怕沾到晦气。雷鸣看到叶小清回来,朝她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叫她先站在那里,待会儿有话要问她。叶小清心想,这还用问吗,肯定是我这个扫把星又在害人了,早知道就不跟王姐说话了。 几个警察分别盘问住户,雷鸣走向叶小清,张口就说:“你得跟我们回去。” “去哪里?”叶小清疑惑了。 “派出所啊。”雷鸣答道,同时又觉得浑身不舒服,因为院子里有个大龄女青年一直偷看他。 叶小清心说我没犯法,去派出所干嘛,万一被张丽丽撞见了,她还以为我又在挖墙角。雷鸣受不了被女人盯着的感觉,没等叶小清再问为什么,一推就把她推出铁门外面。到了派出所,叶小清才知道,王梅被人发现死在二楼的走廊上,尸体的位置正好在那间没人住的屋子外。更蹊跷的事,王梅被法医初步鉴定为溺水而亡,在后来的尸检中也发现死者胸腔里有很多水。 雷鸣问这些事时,就怕吓到叶小清,因为在他看来,叶小清是一个嫌疑人。要不,王梅跑上楼和她说几话,然后就溺水死亡了,这是不是太巧了。叶小清可没有证人,在街上乱逛,找工作,谁能给她证明当时不在院子里了。雷鸣倒不会怀疑叶小清杀人了,只不过公事公办,可是问下去才发现事情不简单。 当知道叶小清半夜听到有个女人唱黄梅戏,雷鸣连续问了三次,这事是不是真的。叶小清发毒誓,若有一言半语不真,她就被雷劈死。雷鸣知道叶小清不会撒谎,何况在这种严肃的时候,她也懂得妨碍司法公正是什么罪名。过了一会儿,有个女警察跑到雷鸣身边,暧昧地耳语了几句,这一下子他也变了脸色。 “怎么了?她跟你说什么了?”叶小清好奇地追问。 “你吃醋啊?”雷鸣开玩笑道。 “不要开这种玩笑,你不怕张丽丽,我还怕呢。”叶小清纠正道,“你的女同事刚才说什么,我看你蛮惊讶的。” 雷鸣收住笑容,严肃道:“我问你,你昨晚真的听见有个女人唱黄梅戏,早上还看见有个穿黄衣服的小男孩在那间屋子里?” “骗你我是猪。”叶小清马上回答。 “这事复杂了,我看你先坐在这里等一下吧,晚上跟我回家。”雷鸣脱口而出。 回家?叶小清涨红了脸,心想雷鸣你也太猖狂了,居然利用职务之便,对我说这种下流的话。虽然你长得英俊潇洒,披了身警服,让人流口水,但老娘才不受你的诱惑。雷鸣看旁边还有个同事坐着,找个理由支开了他,然后靠近叶小清说老子没跟你开玩笑。叶小清忍不住嘀咕,什么老子不老子的,做了几天警察,养出官腔来了。 “你知道刚才小倩给我说什么吗?就是那个女同事。”雷鸣压低了声音。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叶小清逐渐感到头疼。 “唉,这事算案情的进展,本来不该跟你说的,不过不说你又不会相信我。”雷鸣下决心道,“今天上午到下午,你们那一带的小楼都停水了,王梅的溺亡可不简单。三年前,那栋小洋楼也有过命案,和这件案子一样,都是溺亡在那间屋子外。” “啊?”叶小清毛骨悚然,“你不会要跟我说,三年前……” “没错,三年前的那个死者就是一个穿黄衣服的小男孩。” 第三章 香头 叶小清对这种悬案没兴趣,有兴趣也破不了案,自己吃饭都快成问题了。雷鸣没把话说明白,并坚持留下叶小清,等下班了再带她回家。叶小清脑子里却想到了别处,还以为雷鸣是不是要求婚,也许他家里摆了九百九十九朵红玫瑰。 等待雷鸣小班的期间,叶小清坐在办公室里,听到了一些案情,粗略地了解小洋楼有哪些住户。二楼有医生张民,刚进市医院一年,一直都是他一个人住二楼,大概有一、两年了。一楼有三户人家,第一间住了一个超市上班的女人,第二间就是王梅了,开了间服装店,也是一个人住,第三间就是孙老,还有他的儿子、媳妇以及孙子。住户的背景很简单,关系和谐,三年前死掉的小男孩,至今不知道他从哪儿来的,谁也说不清楚。 雷鸣看了叶小清一眼,发现她走神了,断定她肯定在胡思乱想。雷鸣不想吓叶小清,可案子办多了,有时候真的会遇到破不了的悬案。说是悬案,其实都是那种无头公案,不是警察们没本事,而是那种案子太不寻常了,根本破不了。雷鸣寻思着,要不要找朋友帮忙,如果不帮忙,叶小清也许会成为下一个受害人。说到底,这事也跟雷鸣脱不了干系,如果不是因为他,叶小清不会来天津,也不会住到那栋小洋楼里。 打定了主意,雷鸣就走出派出所,给一个人打了电话。下班后,雷鸣叫叶小青跟他走,这让其他女同事妒忌得眼睛都红了。叶小清如芒在背,恨不得钻进地下,和雷鸣在一起她准倒霉。派出所离雷鸣的住处不远,走过去要十分多钟。雷鸣的父母早就离婚了,天津的这套房子是他爸的,而他爸在广东和一个小蜜结婚了,他妈妈也嫁到国外去了。叶小清隐约知道,就是雷鸣父母闹离婚,雷鸣才故意跑到四川去读书,等读完了父母也离婚了。 走出派出所后,叶小清担心地问:“有什么不能直接说,非要带我去你家,万一被张丽丽看见,那怎么办?” 雷鸣听到这个名字就头疼:“别提她好不好,我跟她什么事都没有。” 叶小清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没看到张丽丽,然后问:“那你倒是说,带我去你家做什么?” “带你去见一个人。”雷鸣简短地说。 “男的女的?” “男的。”雷鸣回答得很干脆。 “我又不老,你不会给我安排相亲吧。”叶小清干笑一声。 “你想得倒挺美,虽然我不愿意这么说,但他的确比我长得帅多了,你见了别流口水就是了。”雷鸣说完就担心地看了一眼叶小清。 “啧啧,什么人能把我们的雷鸣警官比下去,我倒要见识一下。放心吧,我定力高,就算他长得跟刘德华一样都没用。”叶小清哼哼道。 雷鸣看就快走到住处了,琢磨了老半天,不知道怎么开口说明白这件事。叶小清虽然胆子大,但不是什么事情都能承受,人最怕的就是突如其来的惊吓。雷鸣吐了口气,反正事情总要说出来,再见那个朋友前,先告诉叶小清吧。终于,在人潮汹涌的街道上,雷鸣开口问叶小清,他觉得王梅的案子不是人类所为,可能和脏东西有关。 叶小清听了就笑:“拜托,你是人民警察,居然给我宣传迷信思想,我看你想下岗了吧。” 雷鸣听了说:“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别插嘴。” 雷鸣故意放慢脚步,耐心地跟叶小清解释,今天上午到下午,小洋楼那一带都停水了。那里的住户就算蓄水了,也不大可能将王梅溺毙,然后将尸体拖到二楼的无人房外。楼道上都没有任何水迹,虽然水会蒸发掉,但不可能不留下痕迹。再联系上三年前的无头公案,一般民警都心知肚明,这种案子是破不了的,只能压下去。 如果案子和别人有关,或者叶小清不是雷鸣请来的,他可能就因此算了。可是,叶小清遇到这事,有一半的原因在雷鸣身上。搞不好再住下去,叶小清就翘辫子了,这不等于害了好朋友。于是,雷鸣就想到了河北仓县的一个好朋友,也是一个香头。 所谓香头,是指乡野中能替百姓给仙、鬼两界烧香磕头,为百姓祈福、除魔治病的人。香头起源于数千年前,即使是河北仓县那个小地方,任何一个村庄都至少有一个香头。乡野老城常有科学难以解释的奇事,或者怪病发生,香头往往能将之解决,所以数千年来都没有消失,可见其存在有一定的道理。 香头跟神汉巫婆不同,招摇撞骗是做不下去的,因为要真的给人解决麻烦,那些人往往又是同村的,不可能拿了钱就消失。香头的手艺很复杂,甚至邻村的香头风格就不同,派系也不一样。可惜香头熬过了几千年封建时期,却在文革时几乎全部被摧毁,剩下来的香头都不敢再干了,只有亲朋好友实在求医无方了,他们才会露两手。 叶小清听到这里,腿都软了,难道夜里听到的黄梅戏,真的是一个女鬼在唱吗?那个穿黄衣服的小男孩,同样是个鬼?叶小清心里凉了大半截,总觉得这事很荒唐,但又找不出反驳的地方。为什么整栋楼只有她能听见黄梅戏,这是预示灾难要降临在她头上了吗? 走到了雷鸣住的小区,叶小清就感叹人比人,真是气死人,人家的楼里居然还有电梯。进了电梯,叶小清就认命了,总之这案子连警察都没办法,或许真和脏东西有关。这时候,叶小清想起她要见一个宣传迷信思想的人,于是不由自主地开小差,脑海中描绘出一幅画面:那人身穿道袍,留了一把长长的白胡须,手上还握着一个拂尘。叶小清摇了摇脑袋,心想拂尘好像不是道家拿的,应该是佛家的,但又好像不对,莫非拂尘是伊斯兰教的? 走出电梯,叶小清又问雷鸣:“你有没有带零钱,我这里没有。” “要零钱干嘛?”雷鸣不解地问。 “待会儿见你那个朋友,要给他点钱,我记得每次去庙里都要给点香油钱的。”叶小清认真地说。 “小姐,人家又不是专业搞这个的,他就一个开茶馆的小老板而已。”雷鸣笑着答道。 “啊?还是一个业余的?你好歹给我找一个专业的,万一真有……”叶小清想说鬼,但觉得说出来不妥。 “你刚才不还说不信的吗?”雷鸣看见叶小清认真的样子,心里觉得轻松了一点儿。 雷鸣的家里有点乱,一走进来,叶小清就有做家务的冲动。雷鸣让叶小清先坐坐,他先泡壶茶,那个朋友很快就到了。叶小清很久没能这么轻松地让人伺候她了,所以没和雷鸣争,争也争不过。坐在沙发上,叶小清看动画片笑个不停,完全忘了今天发生的事。雷鸣刚把茶泡好,屁股还没坐下,手机就响了。 第2节 接完电话,雷鸣看着叶小清,左右为难道:“局里有急事让我回去,可是……” “不要紧,我自己可以打车回去。”叶小清以为雷鸣是在为送不送她回去犯难,所以就故作轻松地答道。 “不是这个问题,你能不能在我家坐会儿,我朋友马上来了。等他来了,你把事情跟他说一遍,请他一定帮你。”雷鸣边说边出门。 叶小清看到雷鸣这么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可不愿意留在雷鸣家里,万一张丽丽找上门怎么办。而且,让她在别人家里等一个陌生人,还要求他帮忙,叶小清真不知道怎么开口。可就在叶小清盘算该不该离开时,雷鸣已经整装出发,叶小清根本没有发觉他是什么时候离开屋子的。 “这个死雷鸣,该不是故意整我吧?”叶小清纳闷地想着,她想来想去,决定还是离开这里,她可不想在这里见一个陌生人,而且还是一个宣传迷信思想的人。 叶小清长叹一声,不过刚要出门,就有人在敲门了。叶小清知道逃不掉了,可她已经被折磨了一天,不想再听什么封建迷信的东西。叶小清鼓起勇气打开门,蛮以为会看到一个穿着道袍的老头子,没想到却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果然比雷鸣帅多了。叶小清习惯从别人的衣着看那人的性格,于是就迅速地打量了这个男人。他穿着黑西装,一脸严肃,怎么都和搞迷信的搭不上边,难不成是卖保险的。 “对不起,先生,我买过保险了。”叶小清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 “我是袁奇风,雷鸣在家吗?”这个自称袁奇风的人话还没说完就推门而入,根本没把叶小清放在眼里。 叶小清虽然觉得他不礼貌,但还是忍住了,这里本来就不是她家,关她屁事。袁奇风一走进来就坐在沙发上,他不高兴地想,雷鸣那混蛋死哪去了,叫我来又不见人,居然金屋藏娇。叶小清看见袁奇风毫不客气地坐下,她站在门口拿不准是离开还是留下,她根本不想留下,可是万一她走了,这个人把雷鸣家里的东西洗劫一空怎么办?谁知道这男人是哪路货色?她一个月的工资就那么一点,一毛钱还得掰成两半使,她可赔不起。 “你好,请问你是雷鸣的朋友吗?”叶小清思前想后决定留下。 “他哪去了?”袁奇风不理叶小清的询问。 “他有任务,出门了。”叶小清觉得这人不好相处,于是以就坐到老远的地方。 一下子屋子里的气氛降到了最低点,叶小清浑身不舒服,但是那个袁奇风倒很自在,雷鸣泡好的茶他毫不客气地自己倒了喝,也没问叶小清渴不渴。叶小清心想,既然袁奇风不搭理她,索性她也懒得说话,看这男人耐不耐得住。哪知道叶小清这一沉默,屋子里有十分钟都没声音,终于她沉不住气了就问:“你是不是雷鸣的朋友?” 袁奇风看了一眼叶小清,答道:“嗯。” “他今天叫你来的?”叶小清又问道。 “没错。”袁奇风不紧不慢地回答。 叶小清一听就觉得失望,雷鸣怎么会有这样的朋友,还会抓鬼呢,抓兔子还差不多。等雷鸣回来她一定要好好说说他,作为一个人民警察怎么和这样人混在一起,太有失身份了。不过,叶小清楚觉得王梅的死太蹊跷了,还有那个半夜唱黄梅戏的女人,想想就觉得恐怖。如果她真碰上了鬼怎么办?要不就委屈一下,跟这个男人说说,看看他有什么法子,也好帮雷鸣检验一下这个男人是不是有真才实学。 想到就做是叶小清的性格,她马上问道:“雷鸣说,我撞鬼了,你可以帮我?” “撞鬼?你是不是看电影看得太多了。”袁奇风依旧不冷不热。 叶小清没料到对方这么回答,张嘴了半天,最后急道:“是真的!今天有人死了,我还听到晚上有个女人唱戏。” “那又怎么样?”袁奇风无所谓道。 “你不肯帮我?”叶小清五味杂陈,心说这个人脾气真坏,雷鸣怎么跟他交朋友。 “我真的无能为力,你别听雷鸣胡说八道,要不你去庙里拜拜?”袁奇风半开玩笑道。 “既然这样……那我走了,你记得和雷鸣说别再来找我。”叶小清赌气地走出门,袁奇风也没有任何阻拦,这更让她生气。 走出门以后,叶小清很后悔,觉得自己太冲动了,可是又顾着面子,不好意思再回去。叶小清一边回家一边想,这样也好,那个袁奇风得意什么啊,不就长得帅吗?她虽然……虽然还没男朋友,但又不是没见过帅哥,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爬树?那个该死的雷鸣,害她这么尴尬,反搞得她像一个宣传迷信思想的人。最好那个袁奇风手脚不干净,顺手牵羊几件值钱的东西,也好让雷鸣心疼一番。 平日里,叶小清不舍得花钱打车,要么走路,要么坐公车。可从雷鸣家里出来,天已经黑了,叶小清不想浪费时间了,只好就叫了一辆出租车。回到院子里时,叶小清就看到孙老在门口乘凉,蚊子咬他几口,好像都不在乎。一楼的人都不愿意理叶小清,二楼的灯全部黑着,张民仍没回来,可能还不知道王梅已经死了。 叶小清踌躇不前,总觉得一走上去,马上就有一个疯女人高唱黄梅戏。可不回去,又不能睡到大街上,叶小清这时就想,如果她哥哥叶小明在身边该多好,那就不用害怕了。被蚊子叮了一下,叶小清回过神,硬着头皮走上二楼。楼道的灯光昏暗,走上去时,人能照几个影子,好像身后跟了几个人。刚要转到二楼走廊,叶小清的手机就响了,拿出手机一看,是雷鸣打过来的。 接通后,雷鸣就在那边问:“你怎么回去了?还没到家吧,千万别回去……” 叶小清刚想问为什么,电话就断了,好端端的信号忽然没了。再一看二楼走廊的尽头,刚才那里一个人都没有,可现在却站了一个男人。 第四章 试冤纸 走廊里的灯光昏暗,叶小清以为是电压不稳定,手机信号没了,雷鸣的声音也跟着没了。叶小清犯愁地盯着手机,心想移动服务太差了吧,在天津也会没信号。刚才雷鸣喊得那么急,肯定有事,可没有说完。叶小清壮起胆子,觉得不必害怕,什么鬼不鬼的,那都是人心作祟。走廊尽头的男子身影有点眼熟,再仔细一看,那不就是她哥叶小明吗? “哥,你怎么来了?”叶小清高兴地跑过去,然后又问,“你怎么知道我在天津?我没告诉你啊。” “我是你哥,你在哪里我当然知道了。”叶小明比叶小清要高出两个脑袋,全身休闲装,一副和气的模样。 叶小清一见到哥哥就什么都不怕了:“你来得真是时候,我一直觉得……”叶小清不想吓跑她哥哥,本来想说觉得害怕,但是终究没说出来。 “你还没交男朋友?小心老了就没人要了。”叶小明开了句玩笑,然后和叶小清走进屋子里。 “那你呢,你不一样没女朋友,连个手机都没有。别说我了,万一有哪个美女看上你,她怎么联系你。”叶小清一进屋就把灯打亮,光明让她感觉舒服了很多。 叶小清和她哥在孤儿院分开后,偶尔偷偷见面,大人们以前对这种事情是反对的,他们不得不出此下策。叶小明爱好徒步,经常找不到他人,连个手机也没有。为此,叶小清抗议过很多次,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连个手机都没有,别那么老土行不行。可叶小明却说喜欢大自然,讨厌用这些现代化的东西,而且在大自然里用这些东西太煞风景了。 坐下后,叶小明关心地问道:“小清,最近过得还好吗?” “还好,就是……”叶小清想说隔壁闹鬼,可又觉得太荒唐了。 坐了一会儿,叶小清要给她哥做点东西吃,但家里只有面条了,顿时觉得生活真的不易。叶小明站起来,说肚子不饿,坐一坐就走了,不用煮东西。叶小清坚持煮碗鸡蛋面,硬拉着叶小明坐下来,然后走到厨房去烧水。可是,水刚烧开,叶小清再走出厨房,叶小明已经不见了。这些年来,叶小明总是不辞而别,叶小清已经习惯了,她明白叶小明不想太麻烦她。 既然哥哥走了,叶小清就煮了一个人的面,然后坐在客厅里大口大口地吃。吃得正香,房门就轰隆一声,被震开了。 此时,院子外的一个阴暗的角落里,站了一个黑衣男人和黑衣女人。这一男一女静静地站着,路过的行人甚至没有注意到,还以为那是雕像。虽然与院子保持一段距离,但黑衣男子似乎能看到小洋楼里的情况,当看到二楼有人踢门,他的眉头不由得皱紧了。 “太可惜了,就差一点儿了,要不要我上去把事情做完?”黑衣女人站在黑衣男人身后问道。 “算了,今天先这样吧。”黑衣男人饶有兴趣地盯着小洋楼。 “弄死那个女人,不正好把事情解决吗?”黑衣女人期望地问,她似乎很想杀人。 “不了,我们的计划有变,走吧。”黑衣男人答道。 “为什么?”黑衣女人不解地问。 “你没发现,那个女人的身上居然有我一直想要找的东西。”黑衣男人兴奋道。 不知何时,黑衣男女走掉了,就好像他们从没出现过。一只流浪狗狐疑地走过去,四处嗅了嗅,又摇着尾巴跑到了别处。从院子外面看,整栋小洋楼笼罩着一股死寂的黑暗,直到破门声响起,路灯才又恢复原来的明亮。同时,刚才打瞌睡的孙老也清醒过来,他觉得觉得睡了一百年一样。 门被踢开后,叶小清手里的筷子叫掉桌上了,她愤怒地想,现在是和平时期,哪个强盗这么猖狂,胆敢破门而入。往门外一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雷鸣和欠扁的袁奇风。叶小清气呼呼地瞪着门外的两个人,心说好你个雷鸣,你让我倒霉就罢了,现在居然把门都踢坏了。 叶小清从饭桌边站起来,大声问:“喂,雷鸣,你搞什么名堂!” 雷鸣愣住了:“你没事啊?” “我是有事,吃碗面条,差点被你吓死!”叶小清哭笑不得。 雷鸣满脸无辜,然后看向袁奇风,暗骂:“袁奇风,好你这个混蛋,竟然耍我!现在这么尴尬,你说怎么办?” 袁奇风黑着脸,不回答雷鸣,紧皱眉头,环视这间屋子。叶小清想要暴跳如雷,可身体有点虚弱,脾气一时半会不能完全发出来。面对这两个帅哥,叶小清逐渐地平息了怒火,马上叫雷鸣帮忙修理房门。雷鸣看见憔悴的叶小清就心疼了,刚打叶小清的手机,话没说完就断掉了,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那时,雷鸣离开家里,要去抓一个贩卖儿童的犯罪团伙,直到忙完了才回到派出所。一进去,同事就说那栋小洋楼有个孩子失踪了,就是孙老的孙子。雷鸣隐约觉得事情不对劲了,打电话问袁奇风,这才知道叶小清回去了,搞不好接下来她也会失踪。然后,袁奇风说他看出叶小清身上有黑气围绕,只要不继续住下去就没事了。雷鸣气得冒烟,叫他帮忙,居然说得不痛不痒。 不过这事也怪雷鸣自己,谁叫他以前做错事,使得袁奇风害死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就是雷鸣的姐姐,也是袁奇风以前的女朋友。从那以后,袁奇风就不做香头了,那事算起来都过去好些年了。如果不是叶小清遇到脏东西,雷鸣不会再找袁奇风,逼得他们两个又想起以前的事情。尽管袁奇风不愿再干香头的活儿,但一想起曾害死雷鸣的姐姐,觉得尚欠雷家一个大人情,所以勉强又出山帮忙。 袁奇风看出叶小清身上有黑气,这是和脏东西接触后,身体附近留下来的一种气息。香头能够看到,但如果功夫不深,有时候也不一定能看到。袁奇风初看以为脏东西很容易解决,可刚才和雷鸣来到院子外面,竟意外地感觉小洋楼怨气冲天。 修好了房门,雷鸣就叫叶小清收拾点东西,今晚先跟他到别处去住。叶小清感觉自己像傀儡,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还有没有自由可言。袁奇风心烦气躁地看着眼前的蠢女人,觉得她不知好歹,这栋小洋楼很危险,不能再住下去了。刚才走进院子时,袁奇风能感觉到一股强烈的鬼气,至少是他遇到过第二强的鬼气了。 可是,院子里的鬼气很奇怪,因为这里有两股鬼气。那股奇怪的鬼气太强了,以至于另一股鬼气几乎没被发现,而且隐匿得非常好。更奇怪的事,那股强烈的鬼气已经消失了,要不然袁奇风也没办法发现还有一股鬼气。以他做香头的阅历来看,若非被香头等人物驱逐,鬼气不会自己消失,更别提特别强烈的鬼气了。 袁奇风催促得紧,叶小清想要活命,那就快点离开,如果那股强烈的鬼气又出现,他都不一定能镇得住。叶小清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鬼呀怪的,这么会吓唬人。气氛被渲染后,叶小清就马上捡了几件衣服,然后跟两个男人离开了小洋楼。出去时,叶小清不忘问,自己走了,那其他住户怎么办。袁奇风就说,那管不了,世界上天天有人死与非命,警察有时间都救完吗? 叶小清放慢脚步,对旁边的雷鸣轻语:“你这个朋友有毛病,要不要叫他去看心理医生?” “我看你才有毛病吧,不知道多少女人想嫁给他,你不觉得很帅吗?”雷鸣反过来说。 “神经病!”叶小清随口说道,她不知道说自己,还是说那群女人。 走出院子,袁奇风就走向一辆黑色小汽车,刚才就是他载雷鸣过来的。叶小清心想,原来如此,有钱人嘛,难怪趾高气扬的。车子开动后,雷鸣就说现在要去看王梅的尸体,以证明她是不是被脏东西害死的。叶小清听后就急了,白天不去看尸体,居然晚上才去看。刚才一个个都信誓旦旦,绝对是脏东西害死王梅,原来他们都不敢百分百肯定。 “要去你们去看,我可不看。”叶小清脸色苍白,吃下去的面条逐渐往喉咙那儿涌。 “没说让你看,我和奇风去就行了,你去看孙家那孩子的照片,是不是今早看到的那个。”雷鸣交代道。 “你们没进那个房间看过吗?”叶小清问。 “今天看过了,没人啊,也没穿黄衣服的小孩。不过奇风还没去看过,等他进去看了才知道,我们警察看的不算数了。”雷鸣老实地说。 袁奇风正在开车,心想今晚脱不开身了,雷鸣这该死的家伙这次缠住他了。等到了地方,袁奇风就和雷鸣去看尸体,叶小清先在外面等他们,然后再一起去看孙家孙子的照片。黑夜里,虽然到处都开了灯,但黑暗就是无法全部驱散。过了几分钟,袁奇风就走出来,雷鸣跟在后面。叶小清感到意外,本以为要等很久,没想到他们这么快从停尸房里出来了。 雷鸣手里握了一张黄纸,走上前就递给叶小清,叫她仔细看上面的颜色。这张黄纸只有火柴盒大小,有一半是黄色,但有一半好像浸了水,变成了黑色。叶小清奇怪地想,这是不是高中做化学实验用过的试纸。 这时,袁奇风漫不经心地说:“这是试冤纸。” 雷鸣接着解释,试冤纸是用桃树的木屑做的,只要接触了只要接触死者的血液就可以看出死者是不是正常死亡。如果试冤纸变成绿色说明死者是自然死亡,变成蓝色是他杀,但如果变成黑色,那么就是被鬼害死的。袁奇风要百分百肯定了,才会出手干涉,否则若是普通的凶杀案,那就不是香头的领域了。 “你……”叶小清一听纸上沾了死人的血马上吓得松开试冤纸。 “所以说嘛,王梅是被鬼害死的。”雷鸣看见试冤纸掉在地上,捡起来又递到袁奇风的手上。 袁奇风嫌这个笨女人麻烦,刚才还不怕鬼,一张试冤纸有什么好怕的。不过他也觉得很奇怪,试冤纸变成黑色,但不算太黑,说明这个脏东西道行尚浅。可刚才他们赶到院子外,明明有股强烈的鬼气,如果是那东西所为,试冤纸可能都会融掉了。由此可见,应该是另一股鬼气的主人干的,那股鬼气还很微弱。 现在,最让袁奇风好奇的事情,就是那股强烈的鬼气为什么出现在院子里,又为什么自己消失了。 第五章 救命 回到派出所,雷鸣就找来孙老孙子的照片,让叶小清辨认,是不是今早见过的小男孩。看了一眼,叶小清就很肯定地摇头,孙老的孙子与黄衣小男孩不是个同一个人。派出所外传来车声人声,叶小清望出去,又看看身边的袁奇风,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 刚才被人催得紧,叶小清没有时间考虑,等到现在才想起来,如果袁奇风那么有本事,干嘛不当场把鬼捉住,非要夹住尾巴逃跑。雷鸣看派出所人不多了,听到叶小清的提问,他也问袁奇风怎么不当场解决。叶小清准备了一肚子的问题,没等袁奇风解释,她又问既然有鬼,不如把王梅的魂魄招回来,问一问到底怎么回事不就得了。袁奇风一时无言,身旁的这两个人什么都不懂,跟他们说了也白说。这事如果能当场解决,袁奇风早就做了,不用等到现在。 被问得烦了,袁奇风就说:“哪有这么容易,你们知道为什么有的人好端端地忽然疯掉吗?就是因为有人招魂。人死了,魂魄投胎后,你如果再去把人家强行招回来,那他就回不了肉体,意识会全部混乱的。” “我又不懂,问一下都不行,这么凶干嘛。”叶小清委屈道。 “哦,我想起来了,这事你以前说过嘛。”雷鸣看到派出所的同事打瞌睡了,声音就提高了不少。 以前,袁奇风教给雷鸣不少常识,关于世间鬼可以分为五类。第一类是虚鬼,一般是由被鬼害死,或者自然死亡的人变成的,这些往往会直接转世,只有不愿意离去的化为虚鬼;第二类是阴鬼,这种鬼只能在晚上出没,也只能在晚上害人;第三类是阳鬼,通常这些鬼在还是人时就有点灵力了,但灵力不一定觉醒了,它们在昼夜都能活动,很容易害人;第四类就是妖鬼了,这种鬼这种鬼不仅昼夜都能出来,还可顶住烈日的爆晒,妖鬼通常有百年以上的修为;第五类是灵鬼,是最强的一种鬼,白天黑夜无法限制它们,甚至能修练出实体,通常灵鬼都有千年以上的修为。 袁奇风仔细回想,刚才在小洋楼里感受到的鬼气,肯定是灵鬼留下来的。现在的灵鬼就跟大熊猫一样,要找到实属不易,叶小清运气那么好,居然让她撞上了。幸好那只灵鬼已经自己走掉了,要不然袁奇风就必须冒着生命危险帮叶小清,这事就划不来了。小洋楼有两股鬼气,除去灵鬼,另一个应该是阴鬼,比较好应付。 叶小清听完这些,总觉得雷鸣在捉弄他,更觉得袁奇风的样子不像香头。香头能长这么英俊吗,应该不是老头就是老太太。可一想到王梅的死,叶小清就犯愁了,总不可能王梅也联合起来捉弄她。当务之急,就是要尽快找到孙老的孙子,叶小清看着照片,心想这么可爱的孩子被害了,那就太没天良了。 “我今晚就去你屋里把事情解决了,所以你不能在场,免得妨碍我。”袁奇风不留情面地说。 叶小清幡然醒悟,难怪把她带出来,原来是嫌她碍手碍脚。不过叶小清不敢去雷鸣家,天知道张丽丽是不是守在那里。可天津的宾馆都很贵,便宜的有一两百,但这对她来说还是很贵。思前想后,叶小清咬咬牙,今晚就奢侈一点儿,住到宾馆里去。雷鸣知道叶小清的脾气,如果帮她付钱,肯定不干,也只好由着她。 就这样,袁奇风夜晚去叶小清屋里,叶小清就去宾馆里住一晚,雷鸣还要去抓贩卖儿童的犯罪份子。叶小清奇怪地问,今天不是抓过了吗,怎么还没抓完。雷鸣唉了一声,说已经抓了几个了,可还有两个头目跑掉了,警方今晚要乘胜追击。 叶小清累得眼皮子打架,没心思多问,走出派出所就去东站附近开了个房间。那家宾馆离小洋楼比较近,走得远了,叶小清怕迷路。现在的城市四通八达,走哪儿都一样,她又是个路痴,不得不选近一点的地方。开好房间后,叶小清拿出手机一看,时间已经到晚上十一点了。 明天还要去找工作,叶小清洗澡完了就关灯睡觉,刚要闭上眼睛就觉得还是保持光亮比较好。这两天可把她吓得更呛的,如果不开灯,根本睡不着。黑暗里,叶小清想要从床上摸到电灯开关,可一翻身就吓了一跳——刚才床上只有她一个人,可现在却多了一个人。 叶小清差点晕过去,这肯定不是人,绝对是鬼了。看来不该怀疑世上没鬼,现在这么快就给她上一课,是不是太讽刺了。一瞬间,叶小清就感觉脖子被人掐住了,借着从窗帘外透进来的霓虹灯光,她看见了一副恐怖的画面。 床上躺着的人影慢慢地清晰起来,一下子变成了王梅的模样,她的脸色犹如白纸,嘴唇发黑,双眼凹陷,干枯起皱的皮肤上正慢慢裂开,裂缝里竟挤满了蠕动的蛆虫,七窍处也流出了红黄色的粘稠状液体。 “你不是已经……” 叶小清没有把话说完,因为气都喘不上来了,这时候任谁都不能保持镇定。王梅没有说话,只是歪着头,咧开嘴在笑。叶小清想要逃,可全身都使不出劲,好像有人压住她了。随着脖子上的力劲加强,叶小清觉得眼珠子都要迸出来了,看来王梅非要掐死她不可! “王姐,不要……”叶小清舌头快要伸出来了,好不容易说出一句话。 “是你害死我的,都怪你!”王梅收住笑容,面容狰狞起来。 叶小清一下子蒙了,王梅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什么时候害了王梅。早上时,王梅自己上楼找她说话,然后她就出门了,回来时王梅已经死了。从头到尾,叶小清都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这个王梅太不讲理了。可人家变鬼了,鬼跟人不讲道理,要不就不会有人枉死了。叶小清迅速地思考,袁奇风那个骗子不是说王梅被鬼害死,已经投胎去了吗,为什么现在要来取她性命。 “好你个雷鸣,带个骗子来捉弄我,现在害我丢了小命,小心我也变鬼来找你。”叶小清不甘心,因为她认为自己不是凶手,不该死。 怒气被激起后,叶小清的力气变大了,王梅的手逐渐地被扒开了一点。有了喘息的机会,叶小清就马上滚下床,但王梅紧跟在后面,并抱住了她的身体。宾馆外有保安,叶小清大喊救命,但怎么喊都没人回应,似乎整个世界就只有她和王梅了。黑夜里,叶小清快被吓疯了,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可她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第3节 “为什么王梅会跟到宾馆里,难道在派出所时,袁奇风没察觉有鬼跟在我身后吗?”叶小清心里奇怪,同时又在挣扎,想要摆脱王梅的束缚。 “是你害死我的,都怪你!”王梅重复地说这句话,充满了怨气。 叶小清懒得再说话,王梅简直不可理喻,不敢找别人的麻烦,专门拿她这个弱女子出气。叶小清对鬼没有认知,但现在理解了,光凭力气无法脱身。正着急地想怎么办,王梅就痛下杀手,一口朝叶小清脖子上咬去。紧接着,叶小清感到脖子上疼得厉害,像被人用冰锥刺入一样,浑身都抽搐了好一会儿。 对于叶小清来说,王梅就是个陌生人,只在今早才第一次遇到。绝望之际,叶小清很想问王梅,到底她做了什么,居然变鬼了也不放过她。可王梅不听解释,叶小清也喊不出话了,只能当一只任“鬼”宰割的羔羊。死到临头,叶小清就想起了哥哥叶小明,如果能在死前见她哥一面就好了,这可是她在世界上唯一的血亲了。 就在这时,叶小清身上冒出一道淡淡的青光,王梅刚想再咬第二口,马上就被那道青光震飞到一边。叶小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抓住这个机会,艰难地爬起来就想跑。可她全身都跟冰块一样,别说跑了,就连走都快走不动了。耗尽了气力,叶小清奔到门后面,想要开门跑出去。看到灯开关在旁边,叶小清又想去开灯,也许这样能把王梅吓跑。可她按了几下,日光灯毫无反应,看来这房间里的电器都失灵了。 王梅哆嗦了几下,又反扑过来,身体轻盈得就如一只风筝。叶小清见状,马上把门打开,不再纠缠电灯的问题。王梅动作很快,马上从后面抓住叶小清的肩膀,尖利的指甲深入到肉里。这一次的疼痛,叶小清被刺激到了,忽然生出了一股强大的力气,硬是冲出了房间。这家宾馆没有电梯,只有四层,叶小清正好住在第二层。跑出来以后,走廊却是黑的,根本没有光,也听不到一点人声、车声。 叶小清明白,这是王梅在作怪,或许这一切都是幻觉,不需要害怕。隐约间,叶小清看见楼梯了,于是就连滚带爬地跑过去。只要到了楼下,那就会遇到很多人,街上那么多人,变了鬼的王梅应该会害怕吧。这一回,叶小清失算了,无论怎么跑,那道楼梯永远没有尽头。明明就在二楼,跑了这么久,怎么可能还没到一楼。 这时,王梅七窍流血地飘到叶小清前面,挡住了去路,然后又说了那句话:“是你害死我的,都怪你!” 叶小清一肚子冤屈,从早上到现在,她就见过王梅一面,为什么王梅这么肯定。王梅从面前越逼越近,叶小清两腿疼痛,刚才在楼梯上滚得流血了,心一横就停住了脚步。王梅继续飘近,马上要能勾住叶小清的脖子了,谁知道叶小清却忽然纵身一跃,往楼底跳了下去。 第六章 庸报 话分两头,当袁奇风离开派出所,他就把车开回小洋楼那一带,趁没人注意就走进院子里。一楼只有两户人家开了灯,王梅住过的房子黑漆漆的,了无生气。袁奇风抬头看了一眼,二楼的三个房间都没开灯,这正合他意。这种事情最好一个人干,没有别妨碍,不然容易分心,也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夜里,蟋蟀叫个不停,当袁奇风走到楼时,蟋蟀的叫声就全都没了。袁奇风走到第二间屋前,掏出了雷鸣事先准备的钥匙,那是案子发生后找负责人拿到的。看到楼下没人,袁奇风就开门走进去,然后再轻轻地把门关上。空屋里如同墨缸,走哪都是黑的,就连人都被染黑了一样。 这一次,袁奇风感觉不到房间有问题,一个脏东西都找不到。可之前来到院子里,明明鬼气强盛,王梅的死也说明这间屋有问题。就算那个奇怪的灵鬼自己走了,那应该还有一个阴鬼潜伏在这里。袁奇风实在找不到痕迹,心想难道几年没干,所学的功夫都丢掉了。为保准确,袁奇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夜明珠,然后在空屋里仔细检查。 那颗夜明珠是袁老爹留下来的,据说是当年清宫里的宝贝,后来被一个太监偷出来卖给香头了。那颗夜明珠有驱邪的效用,当靠近脏东西时,原本微弱的光芒就会逐渐加强。袁奇风拿着夜明珠走了一圈,可没有任何发现,夜明珠还是老样子,光芒没有忽然变得强烈。夜明珠从未出过错,袁奇风也没察觉到脏东西,这下子可难倒他了。照理说,试冤纸变黑了,王梅就应该是被脏东西害死的,可为什么寻来寻去都没结果,难道被哪个同行偷偷地解决了。 此时,窗外闪来一道强光,袁奇风走过去一看,原来是路过的小汽车照射上来的。小洋楼下还是一个人都没有,住户里都在自己的屋里待着。眼见无果,袁奇风就要离去,把雷鸣和叶小清打发了,也好还给他一个清净的生活。刚要转身,袁奇风就被窗户上的报纸吸引住了。 那是一份《庸报》,是民国时期的报纸,后来被日本人控制了,变成了汉奸报纸。这份报纸贴了几十年了,不仅发黄变黑,连字都不容易辨认了。袁奇风凑近一看,报纸上有一行标题还能看清楚:黄梅戏女明星罢演《天仙配》 失踪月余。 袁奇风看到“黄梅戏”三个字,再联系叶小清曾提到半夜有人唱黄梅戏,完全能肯定小洋楼有问题。可找了半天,袁奇风就是找不到脏东西的踪迹,并不是他没能力,而是脏东西真的不见了。除非再发生命案,否则脏东西不出来,再厉害的香头也束手无策。窗户上的报纸撕不下来了,袁奇风就琢磨先离开,回去后再查一查这栋小洋楼的过去,知己知彼嘛。 就在袁奇风关上门,走下楼后,黑暗的空屋里跑出来两个小影子。 其中一个人说:“他没发现我们吧?” 另一个答道:“肯定没发现。” 另一方面,叶小清从楼上跳下来后,终于落到地面上了,耳边又传来了人声。宾馆的老板娘看见有人跳楼,急忙叫人打120,把叶小清送到了市医院里。老板娘不知道叶小清为什么跳楼,于是乱说一气,把叶小清塑造成一个为情自杀的悲惨女人。幸亏是从二楼跳下来,没有危及生命,但养伤几天是必须的。 当叶小清在医院里醒来时,还以为在做梦,确定逃脱王梅的魔掌后才松了口气。夜晚,医院里仍有护士巡房,看到活人总比见到鬼强。可让叶小清感到意外,她刚醒过来,穿着白大褂的张民就走进来了。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巧,张民那时正要下班回家,走出医院后就看见宾馆的老板娘把叶小清送来。 张民看见叶小清醒了,站在病床旁问:“你怎么这么想不开,为男朋友自杀,值得吗?” 叶小清还不知道老板娘胡说,愣了好一会儿:“什么自杀?” 张民立刻解释,叶小清无可奈何,只得承认老板娘说得没错。她当然想说,今晚见鬼了,被逼得无路可退才跳楼求生。但是人在医院,如果说出这种话,张民非把她送到精神科不可。接下来,张民就开导叶小清,说了一堆大道理,听得叶小清都想求饶了。他们才见过几面,犯得着这么热情吗,叶小清忍不住地想,难道终于有人发现她姿色不错,想要追求她。 过了不久,雷鸣赶到医院,并揪着袁奇风同行。雷鸣一边担心叶小清,一边责怪袁奇风,怎么没发现有脏东西跟着叶小清。虽然雷鸣还不清楚叶小清为什么跳楼,但很肯定不是她自己想跳,绝对是脏东西搞的名堂。袁奇风一声不吭,越想越觉得奇怪,莫非叶小清干了丧尽天良的坏事,到底是什么鬼要追到宾馆去。 当雷鸣找到叶小清所在的病房时,张民还在滔滔不绝地讲道理,看到雷鸣进来后,张民就小声问叶小清:“这个就是你的男朋友?你就是为他跳楼?” 雷鸣找医院方面问叶小清在哪个病房时,已经知道老板娘胡说了,听了医生细语就把身后的袁奇风扯到前面:“不是我,是他。” 病房内还有一名护士,看到此情景,竟忘情地盯着袁奇风说:“难怪了,换了我也愿意跳。” 叶小清涨红了脸,全身热气腾腾,这哪儿跟哪儿啊,其实她和袁奇风才见过几次而已。可袁奇风就不乐意了,但情况特殊,又不能辩解。直到张民和护士出去后,叶小清才把在宾馆的遭遇说出来,像是刻意避开刚才的话题。袁奇风想说这不可能,王梅才死一天,不可能有这种力量出现在人群密集的地方。而且王梅是被鬼害死的,如果没有转世,那就会变成虚鬼,这种鬼根本没办法害人,弄不好还要被其他鬼欺负。也正因为如此,虚鬼才会直接转世,不愿意留下来。 “可我真的见鬼了!”叶小清不自觉地提高了音调。 “小声点。”雷鸣提醒道。 这时有几个护士经过病房,她们来回走了好几次,每次经过都看向袁奇风。雷鸣明白,那些护士动了春心,想多看袁奇风几眼,谁让人家帅呢。不过雷鸣觉得在医院待着不安全,想要把叶小清接走,可袁奇风却说医院才最安全。很多人都以为医院最不干净,角落里有脏东西,但这个地方才是鬼最不愿意待的地方。医院里充满了生老病死,凡是人死后,他们都会马上离开这里,或者投胎去了。 “安全个屁,你的话不可信了!”雷鸣哼哼道,“要不是小清聪明,早就被王梅整死了,你是怎么办事的。” 袁奇风懒得辩解,叶小清见了就说:“你们先别吵了,王梅一直说是我害死她的,可我真不记得做过什么坏事。” 雷鸣冷不防问:“是不是你说人家丑,所以死了还不放过你。” “别开玩笑了好不好,我是那种人吗?”叶小清委屈道。 “不管怎么样,你不能再待医院里了,我要上班,不能一直在病房里看着你,要不去奇风的家里住几天吧。”雷鸣建议道。 袁奇风早料到雷鸣会说这话,顿时觉得头疼:“喂,干嘛要住我那里,去你家不行吗?” “去我家怎么行,我经常不在家,小清还不是等于一个人。你开了一个茶楼,天天在里面,帮我看一下人有什么困难的。你别跟我说,没在茶楼里挂一些驱邪的东西,要说哪里最安全,肯定就是你的茶楼了。”雷鸣不以为然。 叶小清靠在病床上,听见这段对话,第一个念头就是“鬼才去袁奇风的茶楼避难”。可转念一想,雷鸣家真不能去,因为张丽丽可能日夜守在外面,而且雷鸣的确忙得没时间回家。叶小清自尊心强,不愿意去袁奇风的家里,可见识过王梅的厉害后,不得不为了小命折腰。尽管袁奇风脾气很差,但好歹是个香头,待在他身边肯定安全。 雷鸣列出几条理由,每一条都在理,袁奇风知道逃不掉了,只能应允这个要求。这样一来,袁奇风就更要尽早把事情解决,他可不想天天面对叶小清那个笨女人。雷鸣看到袁奇风好不容易答应了,马上就去帮叶小清办出院手续,留下叶小清和袁奇风俩人大眼瞪小眼。 “对了!”袁奇风站着问,“我和雷鸣去小洋楼找你时,你没遇到过奇怪的事情吗?” “什么奇怪的事?我那时在吃鸡蛋面啊。”叶小清皱眉道。 袁奇风这么问,是因为那时感觉到小洋楼出现一个灵鬼,可瞬间就不见了。如果灵鬼出现在那儿,叶小清肯定会看见异像,总不可能是一个灵鬼刚好路过那里。叶小清只记得半夜有人唱黄梅戏,早上见过一个穿黄衣的小孩,到了吃面的时候就一切正常。叶小清绞尽脑汁,好不容易想起雷鸣曾打了个电话给她,后来就没信好了,于是就把这事说了出来。 袁奇风摇头道:“然后呢?” 叶小清脱口而出:“然后我就看见我哥了。” 第七章 小雨茶楼 医院里,药水味很重,叶小清说着说着就咳嗽了。袁奇风见状就没再追问,如果说这笨女人的哥哥是鬼,恐怕会把肝都咳出来。叶小清却听出了弦外之音,忙问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哥怎么可能是鬼。恰好雷鸣回来了,听明白后就说叶小清的确有个哥哥,不过他从没见过。 “我哥又没带手机,我想找他都困难,你当然没见过了。”叶小清解释。 “她真有一个哥哥,不可能会是鬼啦。”雷鸣也帮忙说话。 袁奇风瞪了雷鸣一眼,意指你还好意思说,给老子添了怎么多麻烦。叶小清咬牙起床,折腾了一会儿,换了衣服后就离开了医院。一边走,叶小清一边不高兴,她想袁奇风没捉到鬼,反来污蔑她哥哥,这算什么事。叶小明从小到大,一直都偷偷来看叶小清,世界上哪有这种鬼。走出医院后,雷鸣明天还要上班,眼看时间不早了,但仍坚持送叶小清到茶楼那边。 那座茶楼叫小雨茶楼,在南门外大街附近,叶小清从车上下来后,看到这个名字觉得挺意外的。这名字太娘了,跟袁奇风一点儿都不配,怎么会取这么温柔的一个名字。小雨茶楼有三层,第一曾是客人喝茶聊天的地方,第二层就是袁奇风的房间,第三层有个铁门锁着,不知道放了些什么,叶小清心想肯定是几百万的现金。 走进茶楼时,叶小清就觉得客人都在盯着她,浑身不自在。再一看,喝茶的人没有老头子,竟然以女性居多。在叶小清的印象中,喝茶都是老人家的专利,女人们都该去喝咖啡。看到一堆女人坐在茶楼里,叶小清以为自己过时了,没赶上时代的潮流。下一秒,叶小清就醒悟了,这些女人都是来看俊男的。小雨茶楼的服务生全是男的,一个个都帅得让人眼花缭乱,最帅的当属袁奇风。这些女人醉翁之意不在酒,一看到老板袁奇风回来了,恨不得扑上来。叶小清自然就成了妒忌的对象,如果没有雷鸣和袁奇风在场,那她肯定死得很惨。 短短几步路,叶小清竟觉得很长,那些女人的毒目真让她难受。走上楼梯后,叶小清才松了口气,这使得她认为袁奇风可能还提供“少爷”服务,不过没敢说出口。可是,到了二楼,这里的房间都装满了茶叶等货物,只有一间卧室能用,但那间卧室是袁奇风的。 雷鸣意外道:“你放那么多东西干嘛,让人睡过道啊?是不是早料到有今天,故意这么做?” “不是还有三楼吗?上面有没有房间?”叶小清指着楼上说,但却看到通往三楼的楼梯有道上了锁的铁门。 袁奇风黑下脸:“上面不能住人!” “那我睡过道好了。”叶小清妥协了,其实她也不愿意太麻烦人家。 雷鸣一看好朋友要睡过道,马上说:“这怎么行,奇风你把房间让出来吧,只要你把事情解决了,就能快一点回自己的房间睡觉。你看行不行?” 叶小清听了就摇头:“这样不好吧,算了,睡过道总比看见脏东西要好多了。其他房间货物是多了点,但挤一挤也可以的。” 袁奇风听得头大了,干脆就应允雷鸣,让叶小清睡他的卧室,他就到堆货物的房间里打个地铺。这使得叶小清受宠若惊,刚才袁奇风还冷言冷语,好像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她,现在居然这么大方。可叶小清却不知道,袁奇风这么做是因为要还雷鸣人情,而且他认为能很快把小洋楼里的脏东西除掉。 雷鸣内疚地把叶小清留在茶楼里,临走前千叮万嘱,要把房门锁好,生怕袁奇风一时脑热变成色狼。叶小清觉得奇怪,既然不放心,干嘛还把她送到这边来。不过想了想,好像只有这里比较安全,换了其他地方就不敢闭上眼睛了。尤其是王梅出现在床上的那一幕,在叶小清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自从清醒后都没有合过眼。袁奇风不愿多说话,把房间留给叶小清后,他就下楼看生意场子去了。雷鸣说这茶楼有驱邪的东西,百邪不侵,可叶小清一个人在二楼里看了一圈,却觉得这就是一座普通的茶楼。 此时,小雨茶楼对面的阴影里出现了两个黑衣男女,没人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前一秒那里还没有人。一只流浪狗在附近转悠,忽然就朝黑衣男女的方向呜呜地叫了几声,然后慌忙地跑开了。 黑衣女人看了一眼逃开的流浪狗,说道:“现在叶小清躲在这里,你要怎么拿到你想要的东西?” “我想进去拿还不容易?算了,只要跟着叶小清,以后有的是机会。现在东西还没成熟,我们先不要惊动她,走吧。” 黑衣男人话音刚落,这两个人就不见了,茶楼对面的路灯又恢复了明亮。与此同时,叶小清正在洗澡,可总觉得身后有人,一边洗一边回头。叶小清苦笑一声,前一天过得开开心心,谁能想到今天会如此倒霉。如果她哥在这里,或许就不用寄人篱下,看袁奇风的脸色。楼下的袁奇风坐下角落里喝茶,本不想被注意,可女客人都朝这边望过来。忽然间,袁奇风就感觉到一丝怪异,口袋的夜明珠居然变得滚烫起来,并发出了强烈的光芒。 如果不是装在口袋里,这颗夜明珠的光芒一定让女客人们惊讶。袁奇风偷偷地握紧夜明珠,心想必须是灵鬼才能让这东西有如此反应,莫非茶楼里被脏东西侵入了,这怎么可能呢!小雨茶楼不仅摆了辟邪阵法,还有镇鬼之物,脏东西绝不会这么容易就进来了。袁奇风隔着玻璃窗,看向对面的街道,觉得那边好像些不对劲,可那里却空空如也。 夜明珠的光热只持续了数秒,很快又消失了,袁奇风不由得怀疑是不是夜明珠太久没用,真的坏掉了。接下来,袁奇风都非常警惕,一直注视着外面的情况。不过,夜明珠再也没有反应,又恢复了正常。喝着陈年普洱,袁奇风就在思考,为什么灵鬼的气息两次出现在叶小清附近。王梅的死法应该是虚鬼,但却变成了阴鬼,能够穿越人群到宾馆里害人,这种变化太蹊跷了。小洋楼里的那份《庸报》也很巧,偏偏登载了黄梅戏女明星失踪的民国新闻,难道女明星当年死在小洋楼里。 袁奇风又喝了一口茶,抬头看见有女客人在看他,于是就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躲过那些女人的目光,袁奇风就想,明天得找雷鸣要小洋楼的资料,搞清楚那里有什么秘密。他已经从雷鸣那里听说了,叶小清是一个倒霉蛋。可是,自从三年前有个小孩死在小洋楼里,一直都风平浪静,为什么非要等到叶小清住进去才又闹出怪事,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她运气不好。 今晚,袁奇风已经很累了,只好明晚再去小洋楼。因为白天很难寻到鬼气,而且还要研究小洋楼的资料,如此看来,叶小清还要霸占房间的几天时间。好不容易过了凌晨两点,女客人依依不舍得地走光后,袁奇风才疲惫地走上二楼。 叶小清一个人在房间里睡觉,却怎么都睡不着,总觉得一翻身就会看见王梅。熬到半夜,已经有黑眼圈的叶小清就紧张地走出门,想要找一个活人陪在身边。走出去后,叶小清才发现茶楼关门了,客人和服务生都走光了。虽然不愿意找袁奇风,但叶小清越来越害怕,那种恐惧感就像雪崩一样压来。叶小清急得想哭了,心说只要能看到一个活人,就算袁奇风也可以了。 可二楼真的没人,叶小清一个个房间看过了,只有茶叶等货物。遍寻无果,叶小清就琢磨,袁奇风是不是睡在一楼,那里有椅子,可以搭出一个临时的床位。一楼关了门,也关了灯,叶小清望着楼下的黑暗,没有勇气走下去。就在这时,一声金属撞击的声音响起,吓了叶小清一跳。转头一看,原来是袁奇风从三楼走下来,正在把铁门打开。 袁奇风看见叶小清贼头贼脑,马上就问:“你想干嘛,要偷钱的话,恐怕要失望了。” “谁想偷你的钱!”叶小清紧张道,脑子里却想,不是说三楼不能住人吗,那袁奇风跑上去做什么。 袁奇风锁好门后,走过来说:“既然你还没睡,那就再好好想一遍,是不是住进小洋楼后做过什么特别的事情。” 不用别人提醒,叶小清早就想过几千遍了,可就是想不出来。其实,叶小清都想搬家了,可钱不够啊,只好继续租下去。袁奇风料到问不出什么,正想到放货物的房间里睡觉,可叶小清却说可以找房东陈佬肥问一问。房子是陈佬肥的,有没有女人在半夜唱黄梅戏,他总应该知道。多知道小洋楼的历史,就多一份把握,袁奇风点点头,决定明天去找陈佬肥套一套话。 看到袁奇风要睡了,叶小清急问:“那个……能不能陪我说说话,我现在一闭上眼睛就看到王姐,我怕……” 袁奇风嫌这个笨女人麻烦,干脆把口袋里的夜明珠递过去:“这颗东西先借给你,如果有脏东西靠近,它就会变得更亮。” 谁知道,叶小清刚好奇地接过夜明珠,手掌就被烧伤了,夜明珠也“啪”的一声,裂成了四块。 第八章 惊魂 叶小清的手掌心被烫伤后,本能地甩开碎裂的夜明珠,然后不停地朝伤口哈气。袁奇风心中万分惊异,从小时候学做香头到现在,第一次看见如此情形。如要震裂夜明珠,那得需要多强的鬼气,恐怕灵鬼都办不到。虽然甚感意外,但袁奇风的表情依旧平静,看不出心中的波澜。 看着手掌心的伤口,叶小清以为袁奇风在捉弄她,于是问:“你搞什么名堂,要是嫌我占了你房间,明说就是了。” 袁奇风愣道:“你想太多了。” 叶小清不想太计较,毕竟在危难时,袁奇风收留了她,也许王梅真的等在茶楼外要取她小命。想到这儿,叶小清就勉强地笑了笑,问那是什么把戏,为什么一拿就会发烫。袁奇风看到叶小清脸色苍白,不想再吓她,于是就谎称是个江湖小把戏,不值得稀奇。可叶小清哪里知道,那是清宫里流出来的宝贝,当年慈禧为此还处罚了好多人。袁奇风一直将夜明珠留在身边,今天被毁掉了,顿时觉得雷鸣没夸张,叶小清当真是个扫把星。 夜深了,叶小清不敢一个人待着,袁奇风无奈地叹了口气,并说自己就睡在房间外面,有事大声喊他就行了。有了袁奇风的保证,叶小清仍很害怕,但总不能叫人家和她一起睡。进房间前,袁奇风给叶小清拿了瓶创伤药粉,叫她敷在伤口上,免得明天会发炎,否则雷鸣会以为这个笨女人被他欺负了。 叶小清面红耳赤,接下那瓶药粉就回房休息,连谢谢都忘记说了。这一夜,叶小清睡得很香,是到天津后睡得最舒服的一觉。第二早上,小雨茶楼还没开店,袁奇风就买了早饭回来,丢到一楼的桌子上。叶小清洗漱完毕,下楼发现有热气腾腾的豆浆和油条,肚子就不争气地叫出声了。正好袁奇风要上楼,听到那阵声音,两个人都觉得特尴尬。 “快吃早饭吧,今天我和你去找房东问一问,是不是以前就遇到过脏东西。”袁奇风交代道。 叶小清问:“我自己去就行了,不用你跟来吧?你不是说要去查小洋楼的资料?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叶小清蛮以为袁奇风会客气地说“不麻烦”,可袁奇风却面不改色地答道:“当然麻烦了!雷鸣那混蛋找上门来,我能有什么办法。” “这样啊……”叶小清喃喃道,“那你不去查资料吗?” “刚才我打电话问过雷鸣了,那些资料找不到了,民国时期的谁还留着。只能找住过的人问一问了,实在不行就守株待兔,等脏东西自己出现。”袁奇风说完要上楼。 叶小清急道:“别急,你先等一下,我自己去问房东好了。这样冒失地去找他,又问这些,他会不会生气啊?” 袁奇风心说这笨女人笨死了,肯定不能直接问,当然要绕弯子了。如果跟人家说,你隔壁有鬼,不被人家打死才怪。叶小清不是香头,叫她去问也是白问,正因为如此,袁奇风才勉为其难地出马。反正昨晚两人被医院方面误认为是情侣,今天再扮一次也无所谓。虽然袁奇风这么认为,但叶小清却禁不住窃喜,能有这么帅的一个男朋友,那该多幸福。 茶楼开店后,袁奇风和叶小清就一前一后走出去,刚好有几个女客人走进来,看到这情形气得她们头上都快冒烟了。这些女人忿忿地想,那是哪里跑来的狐狸精,姿色这么差,居然能钓走她们心仪很久的英俊男人。叶小清没有回头,但仍觉得背后阴风阵阵,冷得浑身颤栗。 出发前,叶小清约了陈佬肥,大约十一点在小洋楼见面。为了不让陈佬肥起疑,叶小清就用袁奇风教的借口,说家里的电路有问题,能不能过来看一下。再回小洋楼那一带,叶小清简直步步惊心,仿佛每一个经过身边的女人都是王梅。再这样下去,就算脏东西都被赶跑了,叶小清也绝不敢再一个人住在那里。 走进院子,孙老正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孙家人都愁眉苦脸的,他们的孙子还没找回来。叶小清一看见这情景就难过,可没听说鬼会拐小孩,这事也许和小洋楼的脏东西没关系。爬上楼后,叶小清就打开房门,让袁奇风先走进去。自从发现这里不干净,叶小清都心神难安,差点儿忘记要去找工作了。 袁奇风一进来就指着桌上的一盆花,问道:“这是你的花?” 叶小清不自然地笑道:“哦,那是假的桃花,卖花的人说能增加桃花运。” “我说叶小姐,你眼睛没坏吧?这不是桃花,是梅花!”袁奇风冷冷道。 第4节 “梅花?难道卖花的人搞错了?这是我从四川那边带来的,留在身边好久了。”叶小清眼睛睁得老大。 “你没听说过?梅花入室摆一年,霉到卖身又卖田!”袁奇风说完就想,这女人果然笨得可以,连桃花和梅花都分不清。 “那我都摆了好多年了……”叶小清瞠目结舌。 纠结再三,叶小清就把梅花丢到门外,不过从出生到现在,她一直很倒霉,恐怕不摆梅花也一样。陈佬肥还没过来,袁奇风就想现在有空,不如先下楼去套孙老的话。孙家和其他住户不同,他一直都住在这里,那套房子就是他家的。小洋楼有什么故事,孙老比其他人清楚,就怕孙老是个聋子,要交流起来不方便。 袁奇风下楼时,叶小清也想跟下去,可早餐喝了豆浆,憋了一肚子的尿。现在日正当空,叶小清不想被误会为胆小鬼,上个厕所都要人陪,于是就叫袁奇风先下楼。小便能花多少时间,叶小清尽量放松心情,从抽屉里找了一包纸巾就打开了卫生间的门。青天白日,叶小清以为不会有事,结果拉开门一看,卫生间里居然有个小男孩——他就是孙家的孙子! 小男孩叫了一声,想要扑出来,叶小清吓得转身跑下楼求救。这时,袁奇风正和孙老艰难地交流,孙老因为听不见,所以进屋去找他儿子帮忙翻译。听到叶小清大叫着跑下楼,袁奇风就问怎么了,但当着大家的面,没问她是不是见鬼了。叶小清也不好意思明说看见什么了,对袁奇风耳语了几句,俩人才告别孙家人又跑上楼。 可是,这一回再进去,卫生间里却一个鬼影都没有了。叶小清信誓旦旦,保证没有看走眼,雷鸣给她看过孙家孙子的照片,刚才的小孩就和照片上一样。袁奇风的夜明珠坏掉了,只好凭真功夫去感应,可阳光太大,鬼气又不强烈,很难找到痕迹。如果小孩死了,而且是枉死,那他的确有可能化做鬼,但不至于强到能在白天出现。 “可我真的没说谎!会不会孙老的孙子已经……”叶小清不愿意想下去。 “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脏东西是能够迷惑人的。”袁奇风把话说开,但他心里也认为孙家的孙子已遭遇不测。 惊魂过后,叶小清央求道:“唉,我真的不敢继续待下去了,今晚你能让我住一晚吗?” 袁奇风一边注意房间的变化,一边回答:“随便你。” 这样一来,叶小清放心了,只要能离开这里,干什么都可以。因为不敢待在房间里,叶小清就问能不能在院子里等陈佬肥,不一定要在房间里等。袁奇风不喜欢被人粘着,于是就说你自己下去,我在上面看一会儿。房间这么简陋,叶小清心说有什么好看的,唱黄梅戏的女鬼在隔壁呢。 这时,陈佬肥打了个电话过来,说自己生意太忙,没时间过去了。接着,陈佬肥又夸自己的房子刚装修过,电路肯定没问题。如果真的有问题,那叫请个修理工弄一弄,钱由陈佬肥出。叶小清并不想修电路,只想套一套话,可陈佬肥却故意不来。现在很多人都这样,没买或者没租前,啥都好商量,等你买了或者租下了,那就不好说了。袁奇风站在旁边听,当知道陈佬肥不肯来,他暗示叶小清在电话里问。 叶小清为难道:“那房东啊,我能问问你吗,以前你有没有听到过半夜有人唱黄梅戏?” 可是,陈佬肥那头儿却忽然没了声音,并挂断了电话。这让叶小清非常纳闷,问一下都不行,陈佬肥准是个奸商,肯定事先知道房子有问题,要不租金不会这么便宜。袁奇风见状就说算了,人家不肯讲,这正说明房子真的有问题。可惜白天里找不到端倪,今晚他决定在小洋楼待一整夜,多少会有点线索。 既然陈佬肥不肯来,叶小清就想去找工作,总不能这几天因为见鬼了,找工作的事情就落下来,是人总要为饭碗奔走的。袁奇风本想放任叶小清,她爱去哪儿就去哪儿,可接二连三出现意外,他有担心这倒霉的女人还会出事。纵然白天的街道人流大,阳气旺,可如果真有灵鬼盯上叶小清,那出再大的太阳也没用。 不用袁奇风说,叶小清也有这个顾虑,现在只好等这事尘埃落定再自由行动了。一整天,叶小清都待在小雨茶楼上,无聊得跟坐牢一样。楼下的女客人纷纷猜测,叶小清这只狐狸精是不是对袁奇风下了迷药,居然带她回来过夜,而且连续两天,身体能不能吃得消哦。聊得起兴后,几个不相识的女客人就坐到一起,一不小心还成了盟友。 到了傍晚,叶小清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想象袁奇风今晚要如何捉鬼,可满脑子都是王梅可怖的身影。茶楼外人声鼎沸,茶楼内却很安静,叶小清想得入神了,当手机忽然响起,不免又神经绷紧了。拿出手机一看,是陈佬肥打过来的,这奸商白天不肯来,现在倒好意思打电话来了。 叶小清接通电话,喂了一声,那边就传来一阵呻吟:“救命……救命……” 第九章 上面有东西 陈佬肥的声音断断续续,一直叫救命,像鬼叫似的。一开始,叶小清认为陈佬肥在开玩笑,真想求救不会找别人,非得找新来的租客吗?拿着手机,叶小清就耐心地问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可陈佬肥说了“在你家”,过一会儿就没声了,电话却还通着,不像在开玩笑。挂断后再打过去,那边的电话没人接听,难道陈佬肥这个奸商被脏东西收拾了? 好歹是一条人命,叶小清犹豫再三,下楼找袁奇风,问他要不要现在就过去看看。袁奇风看天色不早了,现在过去也好,早点把事情解决,早点让叶小清滚蛋。这时候,茶楼里的客人不多,袁奇风就上楼拿车钥匙,准备和叶小清一起到小洋楼那边。本来袁奇风不想让叶小清去,可她说那是她家,不去怎么行。袁奇风问叶小清,你不是害怕吗,叶小清立刻回答我当然怕了,怕也得去。 说这话时,他们正从要上楼,叶小清以为袁奇风会问她“为什么”,可人家屁都没放一个,懒得配合她。叶小清忍不住,于是主动说陈佬肥向她求救,肯定得过去一趟。尽管陈老肥今天爽约,但罪不至死,她要回去看看房里怎么了。何况,叶小清最想当面问王梅,为什么一直说“是你害死我的”,如果不问清楚,恐怕一辈子都不敢到床上睡觉。 “你害怕还要问?”袁奇风问道,“我把她处理掉不就行了。” “这是心理阴影,如果不解决,要跟我一辈子的!”叶小清叹气道。 袁奇风不再多言,这种情况以前遇到过,那些人都迫切地想知道被脏东西缠上的原因。其实,叶小清心中特别内疚,总觉得是因为她来了,所以才害得王梅死掉,孙家遭难。基于良心不安,叶小清无法躲在小雨茶楼里苟且偷生,该要面对的总要面对。这事如果能过去,以后遇到别的倒霉事都不算什么了。 拿了车钥匙,袁奇风从楼上下来,叶小清跟在屁股后面,问王梅为什么不在白天来找她。袁奇风没看叶小清,嘴上却说王梅虽然由虚鬼变成了阴鬼,但虚鬼和阴鬼不能在白天出来,只有晚上七点到早上七点这段时间能出现。不像阳鬼级别以上的脏东西,它们在白天能出现,不过阳鬼在正午时分仍不能出现,只有妖鬼和灵鬼才有这能耐。若非如此,袁奇风也不敢带叶小清去冒险,因为现在刚六点多,还有一个小时才到危险时刻。 叶小清将思维发散,又问现在夏天天黑得晚,有时候晚上八点才黑,非得定到七点吗。袁奇风忍住不耐烦,一边走一边说虚鬼和阴鬼虽然白天不能出来,但是晚上七点到早上七点这段时间,不论天是否黑了,它们都能出来。鬼气在这段时间会完全释放,这段时间是所有脏东西的自由时间。世界上有一个数字——七,这个七可以是起始也可以是结束,或许用来诠释为何这段时间是所有脏东西都能出没的最佳依据。 “还有这个规定?”叶小清点点头, “那以后这个时间段我得小心一点儿。” 可他们刚走出门,工商部门的人就找来了,说要调查小雨茶楼的经营情况。叶小清很意外,这些国家干部早不来晚不来,怎么选在这个时候来,现在不是都已经下班了吗。袁奇风脱不开身,便叫叶小清先打车过去,他一会儿就马上开车追上去。在未确定陈佬肥是否出事前,叶小清没有报警,也没有打急救电话,所以不愿意再等袁奇风,一个人先打车回东站那边的小洋楼。 工商部门的人在小雨茶楼待了一会儿,很快被袁奇风打发了,时间只过去了几分钟,现在要追上叶小清还来得及。可傍晚是下班之际,街道上被车辆堵得水泄不通,袁奇风的车比乌龟爬还慢。叶小清乘坐的出租车却先开远了,避开了拥挤的道路,很快就到了小洋楼那一带。 下车后,叶小清着急地跑上楼,噔噔的脚步声就像一个人的心跳一样。二楼的张民还没回来,天就要黑了,叶小清心中忍不住恐慌起来。袁奇风不是说马上就跟过来吗,怎么现在还没见人影,是不是故意不来了。可救人要紧,叶小清不再顾虑,上楼后就要回屋里看陈佬肥在不在。 怎知,刚经过第二间屋,叶小清就发现门没关。这间屋没人住,门一直锁着,警察来查看时肯定记得关门,不会一直留着。叶小清心想,不用怕,已经见过鬼了,再恐怖的鬼也不怕。鼓起勇气推开门,叶小清看清里面的情景后,立刻两眼一黑,差点昏倒。 里面躺了两具小孩的尸体,一个是孙家孙子,一个是穿黄衣服的小男孩。为什么能肯定是尸体,因为小孩的身子都毁了!两具尸体的下半身都赤裸着,小腹被人生生地剖开,露出了里面内脏。红色的鲜血流了一地,肌肉层向外翻露,并看到里面的一层黄色脂肪层。肠子也露在外面,里面的排泄物倾出来,搞得房间里一股恶臭。 叶小清立刻就吐了,恐惧地将门关上后,她想叫孙家的人上来,可喊了几声没人回答。喘息了一下子,叶小清掏出手机后就报警,可瞥见自己的屋子,她又先过去看陈佬肥是不是在那里。房门也没锁,推开一开,陈佬肥头破血流地躺着,手脚都冰凉了。突然间,陈佬肥的手指动了几下,原来他还有气。叶小清这回想走出去报警,但晚了一步,门居然自己关上了。 再回头一看,尚有一口气的陈佬肥被一个浑身缠了绷带的人掐住脖子,脸色一下子由苍白变成了紫红色。绷带人生得高大,全身都是白色的绷带,只有眼睛露和嘴巴出来。那双眼睛像兔子眼,每一处都是红色,让人不敢直视。这哪里是人,分明就是鬼嘛!叶小清若非见过鬼,现在一定以为在拍戏,这都什么跟什么,为什么这栋楼有这么多鬼。 没等叶小清反应过来,整间屋的每一处都流出了鲜血,鲜血里还有人头伸出来!叶小清吓得大叫,可声音传不出来,她变成了一个哑巴。陈佬肥无力挣扎,任由绷带鬼掐住脖子,当绷带鬼看见叶小清,又松开了陈佬肥。叶小清骇然,绷带鬼要来害她了,该死的袁奇风怎么还没来! 一眨眼,绷带鬼就扑过来,疯狂地咬叶小清身上的肉。刚咬了几下,叶小清就站不住了,跌倒在地上。王梅也咬过叶小清,虽然没留下伤口,但那种疼痛比刀割还要人命,到现在她还身子还很虚弱。叶小清想要推开绷带鬼,摸过去却是空的,可又感觉到一股很重的东西压在上面。 千钧一发,屋子的门被人震开,杀千刀的袁奇风终于赶到了。满是血的屋子顷刻间变回了原样,袁奇风站在门口,马上朝绷带鬼打出了一道金光。绷带鬼嚎叫一声,白色的绷带竟被钉子烧出了一个黑色的小窟窿,接着就消失在房间里了。 叶小清气喘吁吁地爬起来:“快报警,隔壁有两个小孩的尸体!孙家的孙子已经……” 袁奇风看着叶小清的脸,现在她已经很虚弱了,但还记得孙家的事情,到底是笨还是善良。这里那么危险,既然他还没来,那就在下面等着,非要上来救陈佬肥,笨得可以!袁奇风知道叶小清被污浊之气伤到了,不宜留在这里,于是就扶她下楼,然后才打电话报警。 院子里,只有叶小清和袁奇风,其他人都不在。叶小清不敢想像,如果孙家人看到悲惨的一幕,会不会崩溃。自然而然,叶小清就怪到自己头上,如果不住进来,可能就不会有那么多脏东西出现。先是唱黄梅戏的女人、穿黄衣服的小男孩,然后是王梅和绷带鬼,为什么以前相安无事,直到她住进来才会如此? 刚才赶到时,袁奇风看了手表,时间是晚上六点四十五分,虚鬼和阳鬼都不可能提前出现。如此说来,绷带鬼至少是个阳鬼,难怪小洋楼鬼气如此旺盛,原来藏了这么多鬼。不过,打伤绷带鬼后,小洋楼的鬼气就一下子消失了。袁奇风百思不解,脏东西很少跨界做案,除非有媒介带着它们走动。可是,刚才又没有别人走进走出,也没有任何东西离开小洋楼,为什么会忽然恢复原状? 半小时后,雷鸣和几位警察赶到,陈佬肥被送到医院抢救,孙家人哭得死去活来。雷鸣在调查案子,走过场似地问叶小清和袁奇风为什么第一个发现凶案现场,当然他知道这又是一桩无头公案。看着孙家人哭昏过去,袁奇风再不觉得叶小清麻烦,纵然现在没有叶小清,这件事也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雷鸣问完案情后,医院方面通知他,说是陈佬肥一直呢喃:上面有东西。雷鸣将此话转告袁奇风,又多添了一个谜。因为陈佬肥是在二楼被发现的,他现在说“上面有东西”,可小洋楼只有两层,二楼上面空无一物。 第十章 姜汤澡 小洋楼再次发生了惨案,叶小清既愤怒又难过,早就把恐惧抛到脑后了。小孩子天真可爱,叶小清最怕看到他们受伤害,这多少和她曾在孤儿院待过的原因有关。尤其看到那两个小孩的尸体被抬下楼,叶小清冒火地想,凭什么脏东西要害死那么多人,报仇要找对人,有本事去杀几个贪官,小孩子是无辜的! 雷鸣虽然知道叶小清不是凶手,但总得走过场,所以又把叶小清,连同袁奇风一起带回了派出所。叶小清原以为穿黄衣服的小男孩是脏东西,结果证明那小男孩真的是人,可惜现在被害死了,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孙家孙子失踪了近两天,以现在的情形来看,这段时间肯定与黄衣小男孩在一起。两个小孩死在隔壁,叶小清和袁奇风被带回派出所后就由其他两个警察盘问,轮不到雷鸣上场,于是他就在外面忐忑地等待。 折腾了几小时,天已经黑了,叶小清和袁奇风才被放出来,而叶小清一直处于恍惚的状态中。雷鸣担心他们被误认为是嫌疑人,当听到两人的清白被证明后,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袁奇风一出来就把两张试冤纸递到雷鸣的手上,让他去停尸房一趟。虽然那两个小孩看似被脏所害,但负责的香头都会用试冤纸检验一次,免得白忙乎一场。 为了调查案子,这时候小洋楼的住户都被叫来了,包括医生张民还有在超市工作的女青年。张民到派出所看到叶小清,他就说陈佬肥还未脱离生命危险,现在陷入昏迷了。医院方面已经尽力了,接下来就看陈佬肥的造化了。叶小清问袁奇风,要不要拿试冤纸到医院去检验,可袁奇风说陈佬肥还没死呢,试冤纸对活人无效。 叶小清仍不放心,又问袁奇风要不要去医院保护陈佬肥,万一脏东西追到医院里,那陈佬肥就死定了。袁奇风却说急什么,脏东西真要杀陈佬肥早就动手了,不必等到他去小洋楼。从现在的情形来看,除了王梅这个特例外,脏东西只在小洋楼范围内活动。关于王梅,袁奇风也不明白,她是怎么从虚鬼变为阴鬼,又如何穿越人气旺盛的街道去宾馆找叶小清。 这时,雷鸣从停尸房那边回来,手里拿了两张袁奇风给的试冤纸。可让叶小清感到意外,试冤纸没有变黑,反而变成了蓝色。前不久,雷鸣跟叶小清提过,试冤纸变成绿色说明死者是自然死亡,变成蓝色是他杀,但如果变成黑色,那么就是被鬼害死的。叶小清满脸困惑,难道两个小孩死是被人杀死的,该不会试冤纸也有失灵的时候吧。 袁奇风见了就说:“试冤纸不会出错,如果那两个小孩是被人杀的,那我就无能为力了,只能让雷鸣去查。” “可我们不是见过……脏东西了吗?”叶小清紧张道。 “我们是的确见过,但那是在你房间里,我们谁都没亲眼看见脏东西害了那两个小孩!”袁奇风纠正道。 “那你说,为什么我房里会有脏东西,脏东西不是在隔壁的吗?”叶小清眨眼道。 雷鸣没等袁奇风回答,他就插话:“小清,你暂时不能回去住了,我同事这几天要去你房间找线索。我看你也不敢回去住,这几天先挤在奇风那边,这样安全点儿。” 袁奇风瞪眼道:“挤什么?是我被挤!” 雷鸣摆摆手,说道:“你一个大男人,睡地上也不要紧吧?我待会儿还要忙,你们先回去吧。” 在这个节骨眼上,袁奇风明白现在不能赶叶小清离开,一肚子的气都不得不咽下去。雷鸣走后,袁奇风开车载叶小清回小雨茶楼,过了好一会儿,两个人又没有任何语言上的交流。叶小清坐在车座后面,偷看袁奇风的背影,回想脏东西被打退的场景。那时候,袁奇风在最后关头赶到,手里打了道金光出来,就跟变魔术一样。如果她学会这招,岂不是不用麻烦袁奇风,也不用再看他脸色了。 袁奇风看了一眼后视镜,发现后面的笨女人正想入非非,于是烦恼地长叹一声。叶小清听见叹气声,忙问你是不是嫌我麻烦,要不把香头的本领教给我,那你就可以抽身不管这事了。袁奇风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哪有那么容易,要学会穿心指得花几年的时间。叶小清失望地哦了一声,然后又问什么是穿心指。 袁奇风边开车边解释,鬼都有一颗鬼心,和人类差不多,但它是无形的。鬼心维持鬼体,如果鬼心被毁,鬼就要再死一次,到时候就什么都没有了,也就是魂飞魄散。厉害的香头根本不用符咒、武器什么的,只要用穿心指打中鬼心,一般的角色都跑不掉。稍微厉害的脏东西就难对付了,有时穿心指打不到鬼心,或者很难找到鬼心的位置。 叶小清哇哇道:“你好厉害!那光怎么打出来的,如果你不开茶馆了,可以去表演魔术啊!” 袁奇风愣了一下子,心想他怎么了,居然一口气把穿心指讲给这笨女人听。接下来,车内又恢复沉默,叶小清看人家不理她了,她就想是不是她的问题太多了。回到茶楼后,叶小清提心吊胆地走上楼,生怕走慢一步就被喝茶的女人们吃掉了。这里的女客人都太奇怪了,没事跑过来喝茶、看帅哥,是不是钱多得没处花。袁奇风跟在后面,对客人笑了笑,然后就走上楼了。叶小清看在眼里,酸酸地想袁奇风从没对她笑过,难道就因为女客人们喝茶付了钱吗。 这一夜,叶小清又失眠了,但不是害怕,而是满脑都在想为什么会死这么多人。到了凌晨两点,叶小清异想天开,如果试冤纸没出错,那两个小孩真是被人杀死的,那么他们就不会变成虚鬼,也许现在还没有轮回。不如让袁奇风招魂,向那两个小孩问谁是凶手,这不就结了。 两点时,小雨茶楼刚关门,袁奇风正好走上二楼。叶小清穿好衣服,走出房间去找人,看见袁奇风走上来,她就把想法一股脑儿说了出来。袁奇风倒不意外,叶小清本来就是笨女人,有这种想法已经不奇怪了。那两个小孩虽说不会变虚鬼,有可能变成了阴鬼或者阳鬼,但招魂可不容易。要招魂必须懂得死者的生辰八字,需要生前常用之物,以及一些复杂的条件,所以香头从不考虑用招魂解决问题。再说了,不论是哪种鬼,它们都可以转世,万一人家已经转世了,再强行把它招回来,那他就回不了人体了。 “原来是这样,我看电影里都有茅山道士招魂,以为能行呢。”叶小清嘟嘴道。 “你别想那么多,快去睡吧。”袁奇风催道。 “你以为我愿意想?现在死了那么多人,连房东都出事了,我哪还能置身事外。”叶小清烦道。 袁奇风面无表情地说:“既然你睡不着,那再去洗个澡吧!” 叶小清狐疑道:“我洗过了!” 袁奇风就知道这笨女人要误会他,于是耐心地说,这个澡必须要洗的。叶小清两次被脏东西咬了,身体被浊气侵蚀,会变得越来越虚弱。虽然脏东西一口咬下来,看不见伤口,但身体的元气已经被伤到了。要想恢复元气,那就必须烧一锅浓浓的姜汤,在洗澡时用姜汤擦拭身子,必须洗好几次才能去掉浊气。 叶小清的确觉得脖子很疼,虽然抹了点药膏,但未见效果。从王梅咬过后,叶小清就觉得吃不香,睡不好,原来是这么回事。可恶的袁奇风不早说,要等到绷带鬼再咬一口才肯提醒她。不过,当知道袁奇风已经煮好一锅姜汤,叶小清又觉得心暖暖的,这个像冰山一样的男人其实也很热心肠。 看到叶小清仍未离开,站在楼道上的袁奇风就问:“还有事吗?” “你难道不好奇,为什么小洋楼有这么多脏东西吗?那个绷带鬼和唱黄梅戏的女鬼是不是同一个脏东西?我房东说楼上有东西,会不会脏东西都在楼顶?”叶小清想了好久,终于把这个问题抛了出来。 袁奇风否定道:“那两个鬼肯定不是同一个,现在还不能肯定一屋为什么能容两鬼。至于顶楼有东西,这就不可能了!楼顶风吹日晒,没有脏东西会躲在那里。就算有夹层也不可能,你不想一想,楼顶被晒得那么烫,人都不愿意待,脏东西会愿意吗?” 叶小清歪着脑袋说:“你讲得有道理,楼顶的隔热层都很烫,热气都被阻隔在那里了。那房东又说上面有东西,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等雷鸣他们把屋子还给你,我再去找一找,现在都被封住了,没法儿进去。”袁奇风说道,“你就别管那么多了,快去洗澡吧。” 这一晚,叶小清洗过姜汤澡,浑身都放松了,脖子那块也没那么痛了。袁奇风又在挤在堆货物的房间打地铺,叶小清过意不去,想把房间还给人家。可袁奇风没给机会,等叶小清洗好澡,他已经关门睡觉去了。叶小清很苦恼,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倒霉鬼,袁奇风肯定也这么认为,说不定现在就想赶她走。本想敲门,叶小清又怕袁奇风已经睡着了,想来想去还是转身离开了。 到了早上,袁奇风早早去买早餐,一开门就看见一个人站在茶楼外。那个人一转身,袁奇风看清了对方的样子,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第十一章 凶邻 那人便是聋子孙老,他拘谨地站在茶楼外面,眼神闪烁。袁奇风看见孙老,马上停下来,问找他是不是来找叶小清。这大清早的,叶小清那笨女人还赖在床上,孙老着急地找上门,别不是把孙子的死归咎到她身上吧。话音未落,袁奇风又想孙老耳朵听不见了,因此想打手势告诉孙老,刚才他说了什么。虽然孙老耳朵背,听不见了,但能看人口型,马上说来不找叶小清,只找你。 “找我?”袁奇风微皱眉头。 孙老说话不滑溜,像卡带的录音机:“小伙子,你朋友告诉我你住南门外大街这边,我六点就到门口等你了。” 袁奇风暗暗吃惊,孙老肯定从雷鸣那儿得到他的住址,如若没有重要的事,孙老不会这么早就来了。想到这儿,袁奇风连忙请孙老进去坐,有事到里边再谈。茶楼还未正式开店营业,只开了个小门,里面光线很阴暗。孙老心事重重,忐忑地走进茶楼,选了一个最靠近门口的位置坐下。 没等袁奇风开口,孙老就开门见山:“小伙子,我知道你是个香头,所以我来找你。” 袁奇风不想再做香头,早把这职业搁下好多年了,要不是雷鸣找上门,他决计不会出手帮叶小清。只要把叶小清这尊神送走,袁奇风马上又收山,不会再碰那些事。天下香头不多也不少,不一定非得找他。听到孙老这么问,袁奇风不管孙老怎么知道的,当下就装疯卖傻:“什么是香头?” 孙老直言:“别跟我装了,你就是香头!” “我不是!”袁奇风否认。 “我看得出你是香头,因为我也是!” 孙老此话一出,双方都安静下来,茶楼里静悄悄,只有外面的车流声。袁奇风知道否认没用了,原来孙老也是香头,难怪看得出端倪。可孙老既然是香头,为何不出手除掉小洋楼里的脏东西,反而害得孙子惨死在空屋中。袁奇风耐着性子地坐下来,洗耳恭听,好奇心一涌而上。 孙老讲得很慢,据他自己介绍,从小开始就跟他父亲在天津做香头了。那时新中国刚成立,到处是灾荒,很多人在战争中死去。香头忙都忙不过来,年仅9岁的孙老从那时就替人消灾解难,遇到的危险不胜枚举。有一段时间,天津有不少商人移居海外,躲过了瓜分钱财的劫难。其中有个做丝绸生意的李姓商人,他曾请孙老的父亲,帮忙解决了一个脏东西的纠缠。在移居海外前,李姓商人赠送了一栋小洋楼给孙家,当作报答之理,反正那栋小洋楼也带不走。 孙家人不明真相,以为李姓商人知恩图报,然后把小洋楼分给其他孙家亲戚一起住。可没过几天,住在二楼楼道尽头的一家人就反映,半夜隔壁的女人在唱黄梅戏,扰人清梦。不过,那时住在隔壁的是个男人,因此第三间的那家人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谁知道又过了几天,那家人就全部溺死在房间里。 那栋楼住的都是孙家亲戚,孙老的父亲因此受到亲戚们指责,竟让亲戚住进一个不干净的地方。大家都认为孙老的父亲没安好心,孙老站出来为父亲开脱,不料反被一个长者狠狠地打了两个耳光,从那时起孙老的耳朵就聋了。当天,孙家亲戚都搬出了出去,并与孙老他家断绝往来。 孙老的父亲气得吐血,原来李姓商人早知道这是处凶宅,所以才大方赠送。哪怕李姓商人暗示一下,楼里不干净,那孙老的父亲就不会好心反遭恶报了。为了给自己正名,孙老的父亲就想除掉那个脏东西,忙活儿了一天一夜,小洋楼终于恢复了平静。可是,孙老的父亲受了伤,很快就死了。孙老根本不知道他父亲做了什么,也不知道脏东西是什么来历。 临死前,孙老的父亲一直苦笑,那房亲戚以为隔壁有鬼,是个凶宅,其实不然。二楼第三间屋才是凶宅,对于他人而言,那房亲戚的屋就是一个凶邻。可惜那时的亲戚的描述误导了孙老的父亲,使得他只在二楼的第二间屋查找,所以以为小洋楼是干净的,却不知道脏东西就在隔壁的第三间屋。 还未说完,孙老的父亲就死了,临别的话就跟忏悔月 。脏东西被除掉后,孙老一直住在小洋楼,但在文化大革命时遭批斗,被关到了别处。到了80年代,孙老才得平反,政府又把小洋楼还给他。可那时已经有人住在里面了,善良的孙老就只住了一间,其他的房间仍留给当时的住户居住。 那时,二楼的房间都没人住,原因就是孙家惨案还有影响。后来陈佬肥看上了小洋楼的房子,买了二楼第三间房。孙老本想提醒陈佬肥,但孙老的儿子不让他再把陈年旧事搬出来。孙老心想,反正脏东西被他父亲除掉了,住进去没有大碍。陈佬肥买了房子,住了几年,有了点小钱就搬走了。房子又空了好久,前不久陈佬肥把房子重新装修,然后就租给了现在的叶小清。 当孙家孙子失踪时,孙老没有立刻联系起几十年前的惨案,甚至三年前有小孩死在楼上,他也没有去出手去管。这都和孙老的儿子有关,他儿子总觉得孙老太迷信了,可能练了传说里的轮子功。事到如今,孙子遇害了,孙家人才悔不当初,一个个哭得眼睛都肿了。 事发后,身为香头的孙老就看出了袁奇风的真实身份,于是才来坦白,想助袁奇风一臂之力。可袁奇风却想,孙老懂得的并不多,就连脏东西到底是什么都不清楚。摆在眼前的,就是为什么脏东西在叶小清住进去后频繁害人,这一点孙老也摸不透。 第5节 “我想……我知道原因了!” 这时,茶楼里有个女人出声了,袁奇风循声望去,叶小清正站在楼梯口处。刚才孙老说的话,叶小清全部听去了,为了不打搅别人,她都没说话。孙老耳朵听不见,只能看口型,没注意叶小清站在楼梯那儿。袁奇风对孙老做个手势,提醒他有人来了,先把话打住。孙老转头看过去,慢慢地问叶小清知道什么了,快说来听听。 叶小清先看了一眼袁奇风,怕人家嫌她多事,但袁奇风没有生气的样子。于是,叶小清就大胆地走到桌边,坐下来把想法讲出来。从孙老的父亲除掉脏东西后,小洋楼就相安无事,除去三年前有个黄衣男孩死在那儿,一直到陈佬肥住进小洋楼都没什么问题。现在叶小清住进去,脏东西就冒出来,一下子害死那么多人。现在与过去唯一的区别,那就是陈佬肥把房子重新装修,改动了布局。 袁奇风大感意外,本以为叶小清吐不出象牙,但她的分析不无道理,很可能就是她说的那样。陈佬肥在重新装修房子时,对格局大改特改,大概取掉了孙老父亲留下来的镇邪之物。孙老也猛点头,承认这也许就是原因了,然后夸叶小清很聪明。袁奇风却在想,过些时候你就觉得叶小清笨得像猪了,先别夸得太早。 “我要替孙子报仇!”孙老一字一句道,“我现在听不见,一个人很难办到,小伙子你要帮我啊!” 袁奇风不乐观,直说道:“你先别急,这事恐怕不好办。” “怎么不好办,现在有两个香头,总比你一个强吧……”叶小清越说越小声,因为她后面要说“你一个人搞了半天,什么都没抓到”。 袁奇风没看叶小清,而是对孙老说他父亲肯定不是等闲之辈,要不然不会有那么多有钱人请他帮忙。可当年孙老的父亲既然找到了脏东西,那就应该彻底铲除,这是每一个香头都会做的事。如果没有彻底铲除,而是暂时镇住了脏东西,那就说明它太厉害了,以至于无法被消灭。现在又过了几十年,恐怕小洋楼里的脏东西更厉害了,要想除掉它难上加难。 叶小清插话道:“我们只要找出孙老爹用过的方法,再改进一下,应该能办到吧?” 袁奇风也想过这一点,可孙老都不知道,总不能把他父亲的魂魄叫回来。不过,叶小清并不完全一无是处,当袁奇风听了她的话,马上就想到了一个办法。既然是陈佬肥装修房子时改动了格局,只要找出他的装修方案,那就能知道房子哪一处被改过了。 孙老千恩万谢:“小伙子,你真是一个好人啊!还有你,小叶,也是个好姑娘!” 听了这句话,叶小清心头暖暖的,可能孙老的感谢让她的内疚感减轻了。但陈佬肥现在昏迷了,没人知道他请了哪家装修公司,因此也不知道具体的装修方案。叶小清这一天智商似乎变得很高,指出陈佬肥曾说“上面有东西”,肯定已猜出房子有古怪了。那句话是在提醒别人,房子的上面有问题。可装修不会把楼顶都装修了,唯一会改的地方就是类似天花板的那些地方,那里属于房子的“上面”。 孙老和袁奇风觉得这推断有道理,当即决定今天就找雷鸣帮忙,让他们进屋里查看。联系了雷鸣后,袁奇风就让茶楼停业一天,然后跟叶小清、孙老一起走出去。这一幕让刚要来喝茶的女客人们妒火燃烧,一个个都在想叶小清凭什么能和这个英俊的男人走那么近。其实,叶小清也隐隐地有点心动,袁奇风虽然性格很冷,但帅气的模样让她无法抗拒。 回到小洋楼,孙老的儿子就大骂孙老,一大清早跑哪儿去了。孙老一声不吭,任由儿子骂他,媳妇也跟着骂。叶小清气愤地想管别人的家务事,可孙老却使个了眼色,叫袁奇风和叶小清快上二楼。雷鸣赶到时,忙问袁奇风想到什么了,怎么还把叶小清也带来,难道不怕又遇到危险。叶小清赶紧解释,因为茶楼里一个人都没有,她不想被关在里面,所以硬要跟来,不关袁奇风的事情。 雷鸣苦笑道:“现在就帮那小子说好话啦?你就这点胆子,还敢回来?” 叶小清脸红了,于是催道:“先进去吧,别浪费时间了。” 打开门后,袁奇风第一个走进去,地上的血迹还未擦掉,房间里弥漫了一股腥臭味。他们三个人仰着脖子,抬头寻找陈佬肥说的“上面”,不一会儿袁奇风就领悟了那句话的意思,并找到了问题所在。 第十二章 民国的失踪案 天花板上,有一盏兰花形吊灯,陈佬肥说是以前的房子留下来的,现在已经不通电了。因为那盏吊灯看起来很漂亮,所以就没拆下来,依旧留在天花板上。袁奇风抬头往去,彩色的玻璃上有一道刀形阴影,于是问叶小清有没有简易木梯。正好装修时,陈佬肥买了一把梯子留在屋里,叶小清就到角落里把它翻出来。 雷鸣站在兰花型吊灯下,托腮低语,他同事居然没发现吊灯上有名堂,真是太粗心大意了。袁奇风把木梯打开,自顾自地爬上去,叶小清就在下面扶着。这时,雷鸣想起上头还未将这间屋解封,万一染了指纹,可能会不好交代。不过,叶小清住进来几天了,袁奇风也到过这里,有他们的指纹很正常,没有才觉得奇怪。就这样,雷鸣由着袁奇风摸这摸那,半个字都不说,在下面沉默地凝望。 木梯咿呀咿呀地响,叶小清赶紧扶稳木梯,惟恐袁奇风从上面摔下来。木梯有些摇晃,袁奇风一点儿都不在意,也没往下看。叶小清献殷勤时,眼睛一直盯着吊灯,不料扶木梯的手被穿着黑皮鞋的袁奇风踩到,疼得她大叫一声。这一叫,叶小清本能地将手缩回来,木梯也被带动而滑倒。幸亏袁奇风身手好,抓到吊灯上的东西后,一个转身就轻声落地,紧跟着木梯才重重地砸到地上。 叶小清握着被踩的手,急道:“我不是故意把梯子弄倒的,你刚才踩到我,所以……” 袁奇风皱头微眉,问:“你没事吧?” “你让我穿皮鞋踩一脚,会不会有事?”雷鸣心疼叶小清,恼道,“你爬上去也不看看下面,八成是故意的吧。” 不等叶小清和雷鸣再说话,袁奇风就扶地上的木梯,将其放回原处,然后把吊灯上的东西递给雷鸣。那是一把沾血的水果刀,刀身已生锈,血迹虽然很少,但都变成了褐色。雷鸣一开始以为是案子里的凶器,可刀身很脏,血迹也不像最近的,绝对是几年前、甚至几十年前留下来的。根据这把水果刀的样子,雷鸣完全可以肯定,它与最近的几起凶案没有直接关联。 叶小清忙说:“这把刀不是我的!” 袁奇风头一摇:“没人说这刀是你的,这应该是当年孙老他爸从别的地方找来的。” 雷鸣把刀研究完了,还给袁奇风,说道:“从哪儿找的?难道当年孙老他爸还杀了人?” “你以前又不是没见过这种事!”袁奇风对雷鸣说,“这的确是一把凶器,至于孙老他爸从哪儿找来的,我就不清楚了。虽然小洋楼里的脏东西很难对付,但再难对付,它们也有一个万能的克星。在变成脏东西以前,那个人被杀死后,任他怨气再重,看到杀死他的凶器也会退避三尺的。” “你是说,凶器还能辟邪?”叶小清惊讶地问。 “可以这么说,但一定要找对凶器,如果用别的凶器,效果就不会太明显。”袁奇风答道。 雷鸣在旁边问:“现在找到凶器了,接下来怎么办?你找得出那东西躲在什么地方吗?” “它早就离开了,能跑动的东西最麻烦!这样下去,还会有事发生!”袁奇风无奈道。 “你不能算一算它什么时候再出现,我看那些街上的算命先生都会啊。”叶小清说完又觉得这话太幼稚,于是改口道,“那现在只能坐在这里等它出现吗?万一它跑到别处杀人,那又该怎么办?” 袁奇风早就考虑到这一点儿了,不过命案一直集中在小洋楼里,足见那脏东西暂时不会四处做乱。可袁奇风不能未卜先知,谁也不能预测下一个命案何时发生,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了解那东西的来历,提前一步找到它的藏身之处。袁奇风回忆昨天的经过,当打伤了绷带鬼后,鬼气就马上消失了。这种离开的速度太快了,除非有媒介通往别处,否则在屋里无论怎么隐藏,总会留下痕迹的。 叶小清在屋里走了一圈,想起厨房角落有一个小型蓄水池,那也和兰花形吊灯一样,都是以前留下来的,早就是个摆设了。民国时,自来水不如现在广泛,也没有这么稳定。加之那时列强已经渗入中国境内,战乱不断,有时停水长达一个礼拜。有些人就在自家修了小水池,通常比水缸大一点,用来洗米洗菜绰绰有余。 那水池窝在厨房角落,陈佬肥把一堆杂物塞在池子里,叶小清住进来后从没去动过那里。听完袁奇风的分析,叶小清想起昨天傍晚小洋楼发生怪事,虽然没看见有人带东西离开,但水一直是流动的。除了电力,唯一能够通往外界的流动媒介,那就是水管里的水了。看到叶小清走进厨房,雷鸣连忙跟过去,担心那边会有脏东西埋伏。 袁奇风握着水果刀,沉思片刻,也跟他们走过去。叶小清一边把杂物搬出蓄水池,一边讲出心里的推测,这让袁奇风对她另眼相开,笨女人也有聪明的时候嘛。当杂物都被丢出去后,蓄水池底下就出现了几道刮痕。袁奇风靠近瞧了瞧,刮痕颜色以与水泥表面的一样了,这说明刮痕是很久以前留下的。 雷鸣当警察有段日子了,一眼就瞧出问题所在:“你们看,池子底下有什么?” 叶小清把东西放好后,转身回头看,除了几道刮痕,还有一道隐隐的裂痕。虽然那道裂痕不长,缝隙能容纳水果刀的刀身。袁奇风弯下身子,伸手摸了摸那道裂痕,然后用刀子比对了一番。雷鸣直说不用比了,别看水果刀太单薄,力度用对了,照样能把水泥戳出裂缝的。叶小清胡思乱想,忙问水池里是不是封了死人,以前电视剧里不都这样拍,作案后就把人灌浆封砌。 袁奇风穿着雪白的衬衫,把身子压得很低,想要看清楚裂缝里的东西。可他压得太低,碰到蓄水池的边上,马上就染了一道灰尘。叶小清看在眼里,想要提醒人家,又怕别人嫌她多事。这时,袁奇风把刀插进裂痕,再把刀回拔,有一些东西就跳出来。雷鸣跟叶小清想一块儿去了,也以为是尸骨什么的,毕竟这种案子不是没发生过。 当袁奇风把那些东西放到手上,叶小清和雷鸣凑近问:“这是什么?不像骨头,好象是叶子。” 在袁奇风手掌上,那是几片褶皱的叶子,被水泥禁锢太久了,已边成水泥一样的颜色。水果刀抽出来时,那几片叶子都碎掉了,只留下化石般的形态。谁也搞不懂,蓄水池的底部为什么有茶叶在水泥里,孙老的父亲又为什么把刀插入那里。叶小清想问难道植物死后也会变鬼,这时孙老就推门而入,带了一些东西上来。 “刚才我儿子不懂事,你们别介意啊。”孙老苦笑道。 叶小清一阵心酸,孙老被骂得狗血淋头,现在反为儿子开脱,难道慈母慈父注定多败儿吗。孙老不等他们说话,马上就说带了很重要的东西上来,要给袁奇风过目。原来,孙老父亲死后,曾留下一些线索。孙老觉得这些东西可能和小洋楼有关,一直压在箱子底下,现在都发黄得像冥币了。 那些东西都是报纸,孙老也想不出有什么关系,只不过都是一件民国的失踪案。那些报纸都是连续几期的《庸报》,被剪下来的部分报道了一个唱黄梅戏的女明星罢演、失踪、可能私奔的经过。但那些都是猜测,可以说是民国的八卦消息,不足以取信。唯一能肯定的是,当年的女明星真的失踪了,至于去了那里都没人知道。孙老把剪报放在桌子上,然后猜测是不是那个女明星死在小洋楼里,所以阴魂不散。 袁奇风想起隔壁的空屋也有一份民国报纸贴在窗户上,内容和这些差不多,看来这屋里的脏东西一定与那女明星脱不了干系。现在事隔数十载,要调查民国时的失踪案等于浪费时间,袁奇风不由得头疼起来,现在查那东西过去也行不通了,要如何找到它的老巢呢。如果正面对决,袁奇风倒不怕会输掉,就怕那东西刁钻狡猾,要彻底收服不容易。要知道,当初孙老找到了凶器,也没能完全除掉那东西。 雷鸣在旁边说:“这种年代太久远了,查不到的,除非能回到那时候!恐怕当事人都死光了,还是把那脏东西揪出来,把它打得魂飞魄散容易多了。” 袁奇风同意道:“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了。我们不能等它再出现了,它的老巢可能在下水道里,今晚我一个人去找一找。” 孙老已知道他父亲把刀插在蓄水池了,也认为脏东西可能顺着废弃的管道逃遁了,所以才能如此迅速地在小洋楼里消失。可下水道的管道比较复杂,民国留下来的管道有的被填掉了,有的废弃到现在,有的也改了路线。如果没有市里的下水管道工程蓝图,一个人在里面走太容易迷路,也很危险。孙老提议一起下去,好有个照应,可袁奇风马上拒绝了。倒不是担心孙老拖后腿,而是下面的情况都是未知数,如果出现死伤,那就不好跟孙老儿子交代了。 雷鸣孙老和袁奇风争执时,惊慌的叶小清终于忍不住插嘴:“你们不用争了……它……它来了!” 第十三章 受伤 房间里的花色墙壁变成了血色,不知何时房间内多出了一个满身绷带的人——或者“鬼”。叶小清瞠目结舌,吓得僵住了,虽然她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但再见到鬼时还有会晕倒的感觉。雷鸣也大吃一惊,这里有两个香头,不知好歹的脏东西居然在白天找上门来,恐怕修行不浅了。 袁奇风沉着气,好像绷带鬼再次出现并不奇怪,完全在他意料之中。不等孙老反应过来,袁奇风就先发制人,将那把带血的凶器掷出,可惜绷带形态如幻影一般,移动的速度快得无无法用肉眼捕捉。被掷出去的凶器没有刺中绷带鬼,也没有立刻落地,而是一直悬在空中,被一道隐隐的金光护着。叶小清在旁观战,忘了逃命,光顾着拍掌,还想这不是传说中的气功吗? 雷鸣第一时间把叶小清挡在身后,生怕绷带鬼专攻弱者,要拿叶小清做午餐。可绷带鬼看都不看雷鸣那边一眼,一直和袁奇风纠缠,偶尔也和孙老过招。想那绷带鬼像狐狸一样狡猾,两个香头没受伤,但根本捉不住绷带鬼。叶小清躲在雷鸣身后,替袁奇风担心,总觉得绷带鬼冒着正午时间出现肯定有目的。 房间内仅有红色的血光,小洋楼外强烈的日光都被绷带鬼用邪力挡住了。袁奇风心说这只阳鬼太厉害了,虽然不及妖鬼和灵鬼那般强大,但能在正午时遮天蔽日得耗很大的力量。对战时,孙老明显拖后腿,袁奇风很多时候都想一个人出招,偏偏孙老还要插上一脚。眼见纠缠无果,袁奇风一怒之下就接连打出五道穿心指,五点金光闪过后,绷带鬼闪得很快,但仍被两点金光击中。 绷带鬼的鬼心早就换了位置,鬼心与人心不同,它是可以随处在鬼体里移动的。袁奇风看不透鬼心的位置,硬着头皮打出穿心指,却没能一击即中,鬼心还好好地待在绷带鬼的鬼体中。不料绷带鬼借力远扑,绕过雷鸣的身体后,它就把叶小清死死地抱住。刚才激战了一会儿,所有人都以为绷带鬼不会理睬叶小清那一头,全然摸不清它出牌的路数。 这时,叶小清又觉得浑身冷得刺疼,绷带鬼又像喝血一样地咬她脖子了。叶小清又生气又纳闷,是她的血好喝,还是现在的鬼流行模仿西方的吸血鬼了。气归气,被绷带鬼一咬,叶小清就全身无力了。雷鸣除了开枪什么都不会了,想要拉开绷带鬼,可一摸过去就像碰到空气一样。 袁奇风知道穿心指伤不到叶小清,当下肆无忌惮地打出两点金光,绷带鬼这回躲得非常快,一下子又消失在房间里。可叶小清却觉得心口疼得像要裂开了,猛地疼了两下,然后就双眼翻白地晕倒在地上。屋里很快又有阳光照射进来,街上的声音吵翻天了,赶走了刚才忽然出现的死寂。 雷鸣瞪眼道:“喂,袁奇风,你怎么出手那么重?脏东西拿小清当挡箭牌,你居然一点儿都没犹豫,直接下杀手了?” 袁奇风百口莫辩,若按以往的经验,穿心指不会对人类产生任何影响,连动物都不会受伤害,为什么到了叶小清这笨女人身上却不同了。孙老也帮忙解释,刚才看是一个意外,说破了嘴皮子才让雷鸣相信袁奇风并不是故意的。再等孙老收拾残局时,屋里好像少了点儿什么,想了半天才想起来,那几份民国的《庸抱》不见了! 雷鸣扶起叶小清,同时问孙老:“你没搞错吧?那脏东西冒险出现,就是为了偷你那几张旧报纸?” 孙老吃力道:“真不见了!我刚才看见脏东西出来,然后把报纸丢地上,它什么时候拿的我都不注意。” 袁奇风也想不明白,但眼前的事实就是如此,绷带鬼刚才冒险出现就为了几张民国留下来的汉奸报纸。那几张报纸除了历史价值有点特殊,并没有别的稀奇之处,犯不着跟香头拼命。雷鸣见了就说,袁奇风你想什么呢,还不快点把叶小清扶到医院,不怕我以伤害罪逮捕你。 袁奇风自知理亏,闷不作声地去扶叶小清,但心里又想你小子干嘛不扶了,不是怕我占笨女人便宜吗。雷鸣把人交给袁奇风后,马上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原来他手机调了震动,现在要接电话。袁奇风瞅住空当,问孙老有没有事,如果身体无恙就先回家待着,千万不要再上二楼。以孙老的能力,只要不主动招惹绷带鬼,起码还有自保和逃命的能力。 孙老的儿子又在楼下大骂了,催他老头子快点滚下去,根本不像一个儿子应该说的话。孙老脸上挂不住,尴尬地叫袁奇风有消息一定要再联系他,然后就匆匆地跑下去了。雷鸣接完电话后,说有案子脱不开身,必须马上归队了。袁奇风最怕和叶小清待一起,这笨女人特麻烦,可雷鸣真要去抓几个贩卖小孩的罪犯,帮不上他什么忙。 “你滚吧!”袁奇风恼了。 “你跟我生气?你如果快点把事情解决,也就不会有今天的局面了。”雷鸣讲理道,“好了、好了!大不了明天请你喝酒!还有,你别把小清送医院,那些医疗设备起不了作用的,天知道你刚才做了什么!而且我怕绷带鬼会跟到医院里,你小子肯定不会一直守着,所以还是把小清带回你的茶楼吧!” 袁奇风早料到雷鸣会这么说,偏偏不能反驳,一肚子气越积越多。当雷鸣离开,袁奇风几把叶小清的屋子整理好,然后小心地背她下楼,并带走了凶器和埋在水泥里的茶叶。下楼时,遇到张民下班回来,袁奇风把人当空气,完全不理会旁人诧异的眼光。张民站在二楼走道上,看着袁奇风把叶小清背出去,眉头紧皱得厉害,然后又看向叶小清的屋子。 片刻,张民一动不动,左脚似乎就要迈向第三间屋了,但最终还是转身打开自己的房门,进去睡了一个安稳的午觉。 回到小雨茶馆,袁奇风把叶小清背到楼上,女客人们这一回都忍不住了,纷纷问那女人是谁,干嘛要背她上楼。袁奇风对那些客人笑了笑,说背上的女人是来讨债的,过几天就会走了。女客人信以为真,想要为袁奇风出钱摆平他背上的女儿,免得这位英俊的老板被一个平淡无奇的蠢女人吃了。 袁奇风救人要紧,再笑了一次就立刻爬上楼,然后把叶小清放到床上。从离开小洋楼开始,叶小清就一直冒冷汗,如果去到医院,医生无法对症下药。袁奇风明白穿心指伤到叶小清了,可香头的功夫里从没教过如何治疗这种伤,因为穿心指不会伤害人体。这下子让袁奇风手忙脚乱,正当他琢磨要不要用冷水泼笨女人时,怪事再一次发生了——两点金光从叶小清胸口迸出,然后消失在空气里。 “我……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叶小清很快苏醒,袁奇风心一沉,刚才迸出来的难道是穿心指,这也太夸张了吧。叶小清醒来后,迷迷糊糊,还以为在做梦。袁奇风没有把刚才的事情说出来,因为他觉得那是幻像,不可能有人把穿心指又弹出来。叶小清一醒来就嚷全身都疼,是不是摔下楼梯了,好不容易才想起小洋楼里的那一战。 “我记得你打了我!”叶小清意识清醒后,想责难袁奇风,可又觉得别人并非有意的,火气瞬间就消失了。 袁奇风以为叶小清要大哭大闹,没想到这么快就消气了,顿时感到很意外。叶小清满脑子都在想,凶器为何插在蓄水池里,绷带鬼抢报纸又想干什么。袁奇风一回来就熬了一锅浓浓的姜汤,看到叶小清又不自量力地思考难题,于是他就催这笨女人再去洗一次姜汤澡,别把脑子想坏了。 坐在床上,叶小清也知道刚才出了点汗,身上的味道不太好。可她总觉得想到了点什么,生怕思路被打断就再也想不出来,所以就叫袁奇风先别吵她。活该叶小清倒霉,袁奇风闭上嘴巴后,雷鸣就打了个电话过来,彻底扰乱了她的思路。原来,雷鸣想要告诉他们,陈佬肥已经脱离生命危险,苏醒后嚷着要找叶小清,说有重要的话要跟她谈。 “和我谈什么,难道我要搬出去,还是赔钱?”叶小清紧张问。 雷鸣在电话那头说:“陈佬肥不肯说,你叫奇风陪你一起来就行了,千万别一个人出门!” “哦,我知道了。” 叶小清乖乖地挂掉电话,然后瞟向袁奇风,纠结于要不要请提出请求。袁奇风不喜欢罗嗦,看出笨女人的心思后,立刻催她先去洗澡,去医院的事情不要想太多。可叶小清还是忍不住问,小洋楼的蓄水池里为什么埋了茶叶,她还以为是尸体呢。袁奇风感觉陈佬肥的确知道点内幕,很想马上去医院听一听,但笨女人却慢吞吞的,像是故意捉弄他。 袁奇风为了打发叶小清,索性说出心里的想法:“既然水泥里有茶叶,那我相信你那晚真的听到了黄梅戏。” “茶叶和黄梅戏有什么关系吗?”叶小清愣愣地坐在床上。 袁奇风重重地叹了口气,心想这女人还能不能再笨一点儿,居然连黄梅戏和茶叶的关系都搞不懂。正想要解释,又有一个电话打过来,但这一次不是雷鸣,而是孙老打过来的。袁奇风以为孙老不用手机,因为孙老看不到口型的话,手机对他来讲就是一个玩具。看到一个陌生号码,袁奇风迟疑了一会儿才接通,却听到那头儿的孙老说:“小伙子,你走了以后,我终于想到了!我现在穿过下水道了,那东西的老巢不在下水道,原来在这个地方!你们绝对想不到啊……” 可是,孙老还未说完,电话里头就“兹”地一声怪响,信号就断开了。 第十四章 肥子国 袁奇风没料到离开小洋楼后,孙老会一个人去找绷带鬼的老巢,这无异于螳臂当车。孙老的父亲可能死得早,孙老学得不精,现在风烛残年了,更不可能一个人擒下绷带鬼。手机信号断掉后,袁奇风就肯定孙老凶多吉少,怕是已遭毒手了。不过袁奇风没把这话告诉叶小清,不然这笨女人肯定又要闹着去找孙老,善良与卤莽呈正比。 叶小清歪着脑袋问:“孙老在电话里说什么了?” 袁奇风心里着急,但不露声色,此刻再不去找孙老,那他生还的希望就更渺小了。想到这儿,袁奇风就决定让叶小清一个人去医院见陈佬肥,然后他再一个人去找孙老的下落。雷鸣那么热心肠,肯定早就在医院那边侯着了,有他陪着笨女人不会有太大的危险。可袁奇风又怕脏东西会跟在叶小清后面,必须给她上一个“保险”才能放心。 叶小清看见袁奇风不回答,以为人家又嫌她多事,正想郁闷的闭上嘴巴,却见袁奇风作势要脱衣服。青天白日,孤男寡女,没事脱什么衣服。叶小清瞪大了眼睛,脸红得像猴子屁股,想问你脱衣服干嘛。可袁奇风只解开了白衬衫的第一颗扣子,接着从衣服里拉出了一根红绳,上面串了一把比十字架还要小的木剑。 袁奇风取下小木剑后,递过去说:“我有事不能和你一起去医院了,你戴上它,保你平安的。” “你有什么事?”叶小清问完又觉得太管闲事了,赶紧改口道,“这把小木剑有什么用?辟邪的吗?” “那是桃木剑,当然能辟邪,就看你怎么用了。你别担心,不会用也无妨,起码不会丢掉小命。”袁奇风轻描淡写道。 “有没有用啊?我看这东西好像大街上到处有卖……不会你被人家骗了吧……”叶小清轻声道。 袁奇风无语地望着叶小清,心想这女人比猪还笨,这把桃木剑比寻鬼的夜明珠还要珍贵。当年,珍妃被慈禧逼得跳井自杀,虽说自杀的人最多能成为虚鬼,但那以后紫禁城内就闹鬼了。慈禧夜不能寐,于是招来各方术士驱邪,有一人就献出了一把很小的桃木剑。慈禧看到剑身很小,便问那把剑有什么特别,为什么要造得如此小巧。 术士说桃木是五木之精,也叫仙木,有镇宅辟邪的力量。虽然桃木能辟邪,但并非天下桃木都能,仅在山东肥城的桃木才有此效。究其原因,那就是西周时有个古国叫“古肥子国”,他们就居住在今日的山东肥城。肥族人由东海迁来,东海度朔山的镇山之宝——桃树也被肥族人移植于肥子国,这在古籍《汉书》有记载。西周时发生过神秘的灾乱,产生了阴邪之物,后被肥子国桃木消灭,从此后桃木就成了那地方的驱邪之宝。 此后,脏东西都害怕肥城桃木,这与凶器能降鬼的理论相近。山东肥城的桃木是香头、以及术士们常用的东西,凡是在街上卖辟邪桃木的人,十有八九都是骗子。慈禧听到术士这么说,便把他留在身边,检验桃木剑是否有用。术士直说那把剑的威力很大,三百年前由他的前辈精制后保留至今,用来对付紫禁城里的污秽之物就大材小用了。一日后,紫禁城恢复了平静,慈禧因此也把桃木剑留在身边了。 列强入侵时,一个宫女把桃木剑偷走,展转几地才到了袁老爹手上。这并不奇怪,当年偷清宫里的宝物是常态了,很多国宝就在那时侯失踪的。那时候,肥城留下的古桃树都保持纯种,可后来在抗日战争时都被烧毁了。香头们以前都去那里取桃木,热闹非凡,这种现象现在再也没有了。香头们知道肥子国留下的桃树被烧毁,以前取用的桃木就细心保存,生怕以后再也寻不到肥城桃木了。 袁奇风又不自觉地长篇大论,顿时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要对这笨女人普及香头里的知识。叶小清满脸惊讶,脑子却想到别处了,桃木剑是从清宫里偷出来的国宝,戴身上会不会被警察抓起来。看来袁老爹不是普通的香头,也许背地里还干偷鸡摸狗的勾当,袁奇风肯定还有很多黑货。 “这剑太小了,会不会威力不够,干嘛不做一把大点儿的?”叶小清问道。 第6节 袁奇风看了看手表,时间一点点过去了,再不出发就真要给孙老收尸了。于是,袁奇风长话短说,东西别看大小,实用就行。叶小清握着桃木剑,看着袁奇风离开,心里有种失落感,也许他去和哪个大美女约会吧。手心里的桃木剑仍有余温,叶小清忍不住想,这东西一直贴在袁奇风胸口,肯定对他很重要。 当屋里只剩下叶小清一个人后,那把小木剑的余温就迅速回升,烫得让人无法揣在手里。叶小清纳闷地想,上回的夜明珠也很烫,这把小木剑也一样,袁奇风是不是在捉弄她。为免手心又被烫伤,叶小清干脆把桃木剑放在口袋里,不再接触身体。此时雷鸣已经在市医院等了很久,叶小清匆匆地洗过姜汤澡,头发未吹干就恍惚地打车赶过去。 市医院的病房里,陈佬肥可怜兮兮地皱眉望天,病床差点儿就不够他躺了。雷鸣与陈佬肥没有任何交流,一个望天一个看地,气氛冷到冰点。叶小清气喘吁吁地走进来,雷鸣如释重负,赶紧让叶小清到旁边听陈佬肥吐真言。陈佬肥刚要开口,雷鸣就问叶小清,袁奇风怎么没有一起来。 陈佬肥不高兴道:“这位公仆大人,能不能别插嘴,没看到我要说话了吗?” 雷鸣气道:“我怎么知道你要说了?问了你一个中午,什么都没说,还以为你舌头被剪了。” “这是一个民警该说的话吗?信不信我找你们领导投诉你……” 叶小清怕事情闹大,赶紧道:“房东,你不是有话跟我说吗?到底那房子有什么问题?” 陈佬肥早把话酝酿很久了,听到叶小清问他,他就说这事哦从买房子那天说起。陈佬肥做的生意很多,虽然都是小打小闹,但人脉很广。前些年,陈佬肥就看重房价会疯长,因此四处寻找低价出售的房子,然后再高价卖出去。听说东站附近有套解放前留下的小洋楼,其中有个房间很便宜,陈佬肥就欢天喜地买下来了。 很多生意人都信风水鬼神,陈佬肥也不例外,在买下房子前就打听了小洋楼的历史。这一打听就吓了一跳,原来小洋楼是一个很有名的李氏富商的家宅。解放前因为战乱,李家人迁去香港,小洋楼就送给一个姓孙的香头了。李氏富商在大陆叱咤一时,结交了不少名媛,其中包括一个唱黄梅戏的女明星。 据说,那位女明星和李氏富商交往甚密,还让女明星住进他家里,谁知道有一天女明星却失踪了。由于女明星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当时小报就猜测是李氏富商的老婆买凶杀人,偷偷地干掉了女明星。随着战事的发展,人们的注意力就被转移了,谁也不再去关心女明星的下落。 小洋楼发生过几起凶案,这引得商人们怀疑那栋建筑不干净,女明星很可能在楼里遇到,因此冤魂不散。陈佬肥大胆地买下来,住了一段时间,屁事都没有。又攒了点钱,陈佬肥就计划把房子重新装修,搞得更奢华一些。在装修过程中,工人发现蓄水吃里有把刀,硬生生地插在池子底下。陈佬肥那时正好站在木梯上,检查那盏兰花吊灯,工人把刀递给他,他就顺手扔在吊灯上面了。 从此,屋里就不平静了,陈佬肥常听到有女人唱黄梅戏,夜里总觉得有人在走动,可一打开灯又看不到人。更令陈佬肥不安的事,其他人都听不到黄梅戏,夜里就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几次,陈佬肥就卷起东西跑掉了。为了减少经济损失,陈佬肥就把房子租出去,顺便看一看别人是否会遇到相同的怪事。 “原来你都知道?那你怎么还叫我住进去?”叶小清闷闷不乐地问。 “我也不肯定嘛,所以……”陈佬肥不好意思道。 “你叫她来,就是想说这些?那你怎么受伤的,那两个孩子是不是你杀的?”雷鸣的失望写在脸上了。 “当然不是了!”陈佬肥急道。 雷鸣摆起警察的架子,吩咐道:“还有什么话,一次说完!” 陈佬肥怯怯懦懦,惟恐旁边有鬼,纠结再三又继续说下去。当叶小清问夜里是否有女人在唱黄梅戏,陈佬肥就慌了,同时终于想起来,这一切会不会和拔出蓄水池里的刀有关。为了把凶器插回去,陈佬肥就专门挑叶小清不在的时间,想要把吊灯上的凶器拿下来。可是开门进去后,陈佬肥就觉得被人从后面袭击了,一下子就晕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陈佬肥醒来,于是急忙拨电话求救。因为全身无力,所以陈佬肥就直接按重拨,而最新的拨出电话就是叶小清的手机号码。 “陈佬肥被打晕,这事不太像脏东西干所为,难道是人干的?”叶小清心里猜测。 陈佬肥不懂叶小清在想什么,继续道:“那两个小孩的死与我没关系啊!肯定是那个唱黄梅戏的女明星变鬼了!你们没看见池子底下有点茶叶啊?听说那个女明星原本是个茶女,特别爱喝茶,要不池子底下怎么会有茶叶呢?” 说到这儿,叶小清就开小差,想起袁奇风告诉她,黄梅戏原名采茶戏,最初的形式就是湖北黄梅一带的采茶歌。那位女明星又唱黄梅戏,又爱喝茶,难道死后就依附在池子底下的茶叶上了。可谁把茶叶埋到池子底下,这恐怕不是爱喝茶那么简单。现在就连陈佬肥都招认了,可谁也没见过女明星的鬼魂,只见过绷带鬼,它俩是不是同一个脏东西呢? 陈佬肥把话打住,奇怪地看向雷鸣:“我还怕你说我脑子有问题,说了这么多迷信的事情,你怎么听得……那么入神。” 雷鸣心说糟了,光顾着听故事,把自己的身份给忘了,于是尴尬道:“你先说你的事,别管我信不信。” 陈佬肥啧啧地抱怨民警太凶,然后又继续说要知道女明星出了什么事,不如直接去问当事人好了。叶小清以为陈佬肥想要招魂,想说鬼魂不能随便招,意图显摆刚学到的香头知识。谁知道陈佬肥下一句就说——那位李氏富商尚在人间,他可能是唯一知情的当事人了。 第十五章 巢穴 陈佬肥此话一出,喘了几口气,舌头伸长,两眼就翻白了。叶小清急得叫了几声,以为房东死了,陈佬肥又睁开眼,露出一脸坏笑。叶小清愣在一旁,这房东说正事时还记得开玩笑,脑子没坏吧。雷鸣原以为陈佬肥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当听到李氏富商还活着,飘忽的思绪马上就拉了回来。 “姓李的有钱人还没死?”雷鸣惊问,“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你确定吗?” “怎么不确定?他可是香港有头有脸的人物,骗你有好果子吃?”陈佬肥生气道,好像很不喜欢被人冤枉。 “那就糟了!”叶小清丧气道,“现在的有钱人太难接近了,身边的保镖一箩筐,要预约还得排一年呢,都不一定约得了他。真要等一年的话,黄花菜都凉了,去问那个有钱人,不如我们自己找。” 陈佬肥奸笑地说:“小清,还有地方住吗?没地方住的话,来跟我住吧。你不是还没找到工作吗,要不来我公司帮忙?” 叶小清看着陈佬肥色咪咪的双眼,发现对方在盯她的胸口,吓得马上捂住那里。雷鸣见状就恼火地拍了拍陈佬肥的脑袋,叫他眼睛看别处去,不然就把眼睛挖出来。陈佬肥除了抖出这段历史,别的事就帮不上忙了。李氏富商远在香港,陈佬肥只是一个小角色,想要预约人家要等下辈子。雷鸣手上又没证据,而且那是民国时期的案子,过了几十年了,就算真的要追究也过了法律责任的有效期了。 “那只能这么算了?那个女明星白死了?”叶小清不平道。 雷鸣把叶小清牵出病房,轻声道:“我觉得……那个绷带鬼不像女人,它的形体有点像男的。” 叶小清回头看了看病房里的陈佬肥,然后问雷鸣:“房东刚才说得那么肯定,他不会骗我们吧?如果不是女明星,还会有谁?” 陈佬肥一个人躺在病房里,看见那两个人故意躲开,气得亮出杀手锏:“你们给我进来,我还没把话说完呢!” 雷鸣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跟叶小清又走进去,问道:“还有什么事,一块儿说完!” 陈佬肥坦白道:“如果只知道这些事,我不可能把小清请过来,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事了!如果李氏富商那边行不通了,在天津还有一个姓劳的女人能帮你们!她是从北京那边搬过来的,父母都是有名的收藏家,关于民国时的那些黄梅戏画报、女明星的照片,她都有收藏!” 叶小清好奇地问:“那个女收藏家叫什么名字?” 陈佬肥甜甜地答:“劳月!” 正当雷鸣等人在医院交谈时,袁奇风一个人开车到小洋楼,找到孙家人问孙老的去向。孙老的儿子叫孙盼,此人脾气暴躁,孙老每天少不了挨他骂。孙盼看见一个穿着讲究的年轻人找他爸,马上就愣住了,心想他老头子怎么会认识这种人。孙盼横着脸,骂了一句“他死了”,然后就把门关上了。 吃了个闭门羹,袁奇风不气不恼,而是转了一个圈,绕到小洋楼后面。那里阴暗潮湿,蚊子苍蝇飞个不停,远远就能闻到一股腥味。在民国时,排水系统不如现在完善,有的人把地下管道的入口埋在自家后面,然后再私自接通到公用的管道里。建国后,小洋楼这一带的下水道就改道了,而以前修建的地下管道还未拆除,变成了老鼠与蟑螂的乐园。 袁奇风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地上粘了一层黑色的湿苔,踩在上面感觉随时会滑倒。还没走过去,袁奇风就发现地下管道的井盖被人掀起来了,看来孙老真的下去了。在电话里,孙老直说找错了方向,脏东西的巢穴出乎他们的意料,如此推断,巢穴应该不在下水道里。 下水道没有灯,只有一个生绿绣的金属梯子,袁奇风毫不犹豫地爬下去,完全不顾白衬衫会不会被弄脏了。在下水道里,一直有“滴答、滴答”的落水声,袁奇风爬下来后,左手一摩擦,手指间就跳出一团火光,飘在他头顶上空。这一招叫香火,香头最擅长的就是夜间照明,每一个香头最初要学的就是空手练出香火。 有了光,袁奇风就把香火扩大,能见度瞬间达到近百米外。越厉害的香头,制造的香火就越大,越能驱邪。下水道往前拐了一个弯,那里通向民国时公用的下水道,小洋楼以前排出的污秽都冲向前面去了。袁奇风一下就感到阴风阵阵,地面上的炎热与此地隔绝,穿着白衬衫和单薄黑西裤的他不由得吐出一口白毛气。管道里有一股邪气,袁奇风能肯定这就是绷带鬼来往于小洋楼的通道,难怪它能来去自如。 袁奇风每走一步,头上的香火都会跟着移动,并慢慢地驱散了阴寒之气。下水道积满了污水,幸而不深,走上里面不会被水漫进皮鞋里。水里留不住脚印,袁奇风慢慢地走向前,阴邪之气也逐渐加强。孙老明明说下水道不是脏东西的巢穴,可袁奇风爬下来后,越往里走就越觉得有问题。 下水道转向的那一刻,袁奇风就感觉到脏东西来了,头上的香火也被刺激得跳动不止。鬼影未见,歌声先至,一阵黄梅戏的调子贯入袁奇风耳内,每一声都像在哭泣。走到民国公用的下水道,这里就变得笔直和宽阔起来,尽头处也幻化出了一个女人的身影。袁奇风目不转睛地望着尽头,那道身影很模糊,但能确定歌声就是从那里传过来的。 袁奇风对邪灵之物向来不会手软,虽然隔了近百米,但仍马上打出了一记穿心指。那女鬼属于阴鬼,白天不能出现,仅能在下水道勉强现身,可形体依旧很模糊。穿心指眨眼就到达女鬼的面前,被打中后,鬼影就变得摇晃起来。黄梅戏的歌声慢慢消失,可那女鬼用尽力量喊了一句:“孙老人在这儿……孙老人在这儿……” 定睛一看,孙老果然倒在脏水里,不注意看的话很可能会遗漏。下水道四通八达,有的是现代新建的,不少的污水倒涌到这边。袁奇风奔过去时,水就漫过了脚踝,比先前走过的地方要深得多。孙老早已归西,皮肤都被泡得变了颜色,此刻正随着滚动的污水漂荡。这里有几个连接口,孙老是从别的连接口漂进来的,刚才的女鬼像是有意提醒。 袁奇风抱起孙老,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可马上发现孙老的手里揣了点东西。袁奇风掰开一看,那是张残缺的报纸,上面大大地印了“庸报”二字。原来,孙老看出绷带鬼冒险抢走旧报纸,于是又弄来一张,当作诱饵引绷带鬼出现。可是,庸报为什么能吸引绷带鬼出现,孙老死前还要扯下一角? 把报纸收进口袋,袁奇风就淌过污水,抱着孙老往回走。孙盼见到孙老死后,不哭不笑,神情呆滞。一夜间,孙家死了一老一少,孙家媳妇马上就疯了。袁奇风给雷鸣打电话,催他马上过来,并把刚才的事情在电话里简单地交代了。袁奇风身上的衣服脏了,却不急着回小雨茶楼换衣服,而是站在院子里陪着孙老的尸体。 孙盼回过神后,不问袁奇风怎么找到孙老,也不大骂袁奇风是凶手,只转过身回屋看电视去了。现代文明进步了,不孝子反而越来越多,袁奇风不禁替孙老悲伤,他的死到底值不值得呢。 青天白日,袁奇风一言不发地站着,忽然又袭老一阵阴气。袁奇风心说,现在的鬼没这么大胆吧,现在也敢出现吗?很快地,袁奇风就看见孙老的影响飘至跟前,比海市蜃楼还模糊。孙老被鬼害死,属于虚鬼,一般都会马上转生,力量非常弱,不可能在白天里出现。孙老这次拼死出现,肯定会形神俱灭,连转生的机会都没有了。 袁奇风见状就料定孙老有要事相告,于是认真记下了孙老说的每一个字,可孙老只说了两个字就因撑不住而彻底消失在天地间。 第十六章 异常 伴着夏日里强烈的阳光,孙老拼尽最后一丝力量,说出来两个字“报纸”,最后灰飞烟灭。袁奇风沉默不语地站在院子里,没有去想孙老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而是在替这位老香头难过。现在的香头和灵鬼一样,都是世间的大熊猫了,少了一个同伴怎么会不伤心。尤其孙盼那龟儿子半点反应都没有,究竟是孙老教子无方,还是孙盼的心是铁石做的。 袁奇风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摊开褶皱的报纸残片,那上面只有“庸报”二字、出版日期等信息。被孙老撕下的这半点报纸肯定没用处,他是想以此提醒袁奇风,那些报纸有问题。在此前,袁奇风也想到了,可几张旧报纸有什么好抢的,难道绷带鬼也有收藏旧物的癖好? 雷鸣在医院里接到袁奇风打来的电话时,叶小清正和陈佬肥交谈,询问女收藏家是否收藏了民国黄梅戏女明星的东西。到现在为止,他们还不清楚女明星的名字,只知道她唱黄梅戏,小洋楼窗户上的旧报纸上依稀提了“邢绣娘”这三个字。那时候,取艺名已像现在普及了,唱黄梅戏的女明星可能也没用真名。 当听说孙老遇害,雷鸣惋惜地吐了口气,琢磨如何把这叶小清。这女人容易胡思乱想,如果让她知道了,肯定又以为是她害死了别人。其实如果孙老没去下水道,也不用报纸把绷带鬼引出来,他现在肯定还活得好好的。叶小清还在和陈佬肥聊天,雷鸣站在病房外琢磨了一会儿,除了说实话,好像做任何的铺垫都显得多余。 “小清,你出来一下!”雷鸣在外面叫道。 叶小清疑惑地走出来,问道:“有什么事不能在房东面前说……该不会那边的房子又……” “孙老死了。”雷鸣简短道。 叶小清一下子就愣住了,半天没出声,脑子里空空的。雷鸣以为这女人吓傻了,拍了拍她肩膀,对方也没有反应。叶小清恍惚了好一会儿,跟雷鸣琢磨得一样,她又在怪自己害死人了。尽管雷鸣在旁边解释,此事与叶小清无关,但她还是觉得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假如她没有住进去,或者没有来天津,也许这些人好活着。 “别多想了,我同事已经往小洋楼那边去了,我也要过去,你现在先留在这里吧。”雷鸣商量道。 “刚才你不是说,袁奇风打电话给你,难道他已经在现场了?”叶小清迷糊地问。 关于袁奇风瞒着叶小清一个人去了小洋楼的事,雷鸣并不知道毫不知情,马上老实地交代:“是啊,刚才那小子专门去找孙老,难怪没跟你过来。” 叶小清顿时明白,原来袁奇风真把她当成一个包袱,怕她多事就没说实话。如果嫌她会拖后腿,只要明说,她肯定不会不懂事地去做小尾巴。叶小清心里隐隐作痛,不知是为孙老难过,还是因为袁奇风有意骗她。叶小清找了理由,要留下来问陈佬肥,是否能和那位女收藏家联系上,所以就不跟去小洋楼那边了。雷鸣不知底细,以为叶小清真的不想去小洋楼,反而松了一口气。 雷鸣记得袁奇风几次提过,医院和殡仪馆最干净,脏东西不愿意待在这种地方,因此叶小清应该很安全。就在叶小清送雷鸣走出医院后,有一个人安静地站在角落里,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医院里人来人往,叶小清根本没有注意到异常,好像所有人都没有看到角落里的人。在病房里待了近一小时,叶小清早就想嘘嘘了,无奈陈佬肥罗嗦个没完,一直忍到现在。 叶小清抓住机会,三步并做两步走向女厕,把内急解决了再去找陈佬肥问清楚女收藏家的联系方法。医院里的女厕永远那么阴暗,叶小清心想现在是夏天,厕所里怎么这么冷,该不会那么倒霉又遇到脏东西了吧?和袁奇风住了几天,叶小清学了不少香头的知识,知道女厕乃世间少有的阳气不能进入的地方,所以很容易郁积邪气。 一想到这儿,叶小清就觉得到处都是脏东西,吓得腿有些软。也活该叶小清倒霉,这念头刚冒出来,女厕就立刻昏天暗地,连呼出的气都变成了白毛气。叶小清立刻意识到,这肯定不是恶作剧,有脏东西在附近!袁奇风口口声声说,医院里不会有问题,那混蛋是不是故意骗人。 叶小清想把女厕里的隔间门推开,可那就像上了锁,怎么使力都是徒劳。叶小清想要大叫救命,却见一个人头从隔间的门上探进来,吓得她又跌坐在马桶上。这个人头滴着红色的鲜血,脖子伸得老长,看不到身子,就好像一条蛇。叶小清惊恐地仰望,这个人头不就是王梅的脸吗,她怎么追到医院来了! “王姐……我没有害你!”叶小清急着辩解。 王梅带血的脸扭曲成一团,怒道:“是你害死我的,都怪你!” 又是同一句话,叶小清有点愤怒了,鬼就不能讲道理吗,从头到尾就只有这句话。上回在宾馆里,王梅一直重复这句话,逼得人都快发疯了。袁奇风明明用试冤纸试过了,王梅的血让试冤纸变黑,肯定就是被鬼害死的,按理说她应该变成虚鬼而转世了。可王梅的情况异常,先是从虚鬼变为阴鬼,能够在夜里穿梭人群去到宾馆,现在又能在白天出现于医院女厕,这不是阳鬼才能办到的事情吗? “是你害死我的,都怪你!” 王梅又叫了一句,叶小清回过神来,可四肢已经不听使唤了。王梅张开獠牙血口,作势要咬人,和蛇的攻击姿态差不多。叶小清彻底发火了,脏东西怎么跟狗一样,老喜欢咬人。王梅不管叶小清是否愿意,一瞬间就如蛇一般,用长长的脖子卷住她的身体,不让她再动弹。这可了不得,叶小清叫了好多声,根本没人听见,每次有脏东西出现,科学定律就全他妈不管用了。 “救命啊!”叶小清喘气喊道,还想再多喊几句,却喊不出声了。 王梅把叶小清缠得紧紧的,别说喊人了,再这样这样,连呼吸都成了大问题。忽然,叶小清想起袁奇风给过她一把桃木剑,那可是慈禧老佛爷的宝贝,比街上卖的强多了。不容多想,叶小清就费劲力气,把手伸进口袋里。王梅将人卷得很紧,叶小清活动受限,要拿出桃木剑并不容易。 摸到了桃木剑,叶小清就感到一股热流,王梅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缠住人的脖子松开了一点儿。叶小清趁机掏出桃木剑,将其刺像王梅那蛇一般的脖子,霎时间就产生了一道劲风,王梅连惊叫的机会都没有就消失了。女厕里随即恢复了正常,光亮有了,温度有了,甚至能听到外面的嘈杂声。 “这把小木剑果然不同凡响,光刺了一下,脏东西就不见了!”叶小清庆幸地想。 王梅这一次被肥子国的桃木刺中,叶小清有一种感觉,这女鬼是真的魂飞魄散了,可惜还是没问出王梅为什么执意要杀了她。尽管女厕变得正常了,但叶小清不敢继续待下去,手都没洗就冲了出去。当门一打开,叶小清就看到面前有一个人挡住了去路,由于离得太近,没能马上看清楚这人是谁。 退后一步,叶小清抬头看了一眼,拍了拍胸口说:“张民,你吓我一跳,怎么跑到女厕所门口站着?该不会想要……” 张民急得脸红地解释:“绝对没有要偷看你的意思!我刚才听到有人在里面喊叫,还以为有病人跌倒了,所以……” 叶小清不好意思和一个男人站在女厕前聊天,于是一边走到外面一边说:“厕所里只有我一个人,没有病人,你可能听错了。” 张民还想说点什么,叶小清没给人家机会,早就害怕地逃开了。医院里那么多人,叶小清心想王梅如何来到医院,难道她不怕太阳。这一点超过了常理,叶小清不是香头,想也想不明白。袁奇风提醒过她,这把剑必须戴在身上,不能取下来,否则无法辟邪。口袋里的桃木剑虽然很厉害,但叶小清没有戴在身上,因为那把剑总会产生高温,不能与她的肌肤接触。 绕了一圈,叶小清看阳光明媚,室外没有黑气,于是就壮起胆子又走进病房里。陈佬肥还躺在病床上哼哼哈哈,复原的情况比预期的要好,并起了色心,想要把叶小清邀到他家里住。叶小清恨不得转头就走,可为了要女收藏家的联系方法,只好多说了几句好听的话。陈佬肥却总在避开话题,不肯马上说出来,叶小清急了,这一次就真的气得要走了。 “别走啊,小清!跟你开个玩笑都不行,你要我办的事情,早就办妥当了!”陈佬肥着急道。 “办妥当了?”叶小清转头问。 “不用你追问,我都想知道那屋里有什么名堂,所以你走开后我就打电话给劳月了!”陈佬肥吃力地坐起来,说道,“劳月和我有生意往来,她有不少收藏品是我帮联络对方买来的,当然要给面子了!劳月收藏一件东西,都要弄清楚它的来历,否则不会收藏。民国时,天津的黄梅戏女明星不多,最出名的只有几个。劳月收藏的东西里,就有那几位黄梅戏女明星的戏服,关于她们的去向都了如指掌!” “那失踪的女明星呢?”叶小清好奇地问。 陈佬肥有意吊人胃口:“你绝对想不到!劳月十分肯定地告诉我,那位失踪的女明星并没有死,现在还好好地活着,就像那位李氏富商一样!” 第十七章 邢绣娘 叶小清甚感意外,所有人都以为那位黄梅戏女明星死了,要不小洋楼里的女鬼是谁?陈佬肥信誓旦旦,很肯定这条信息不会错,劳月是出了名的细心,绝不会出错。劳月还查到了更重要的信息——那位女明星现在就住在湖北黄梅县,已经83岁了,就连具体住址都用短信的形式发到陈佬肥手机上了。 邢绣娘是黄梅戏女明星的艺名,而邢绣娘这个名字很响亮,要知道黄梅戏的始祖就是邢绣娘。邢绣娘生于乾隆年间,曾经四次为乾隆献艺,并获得了“黄梅名伶”的御赐墨宝,最后在嘉庆年间去世。真正的邢绣娘已是数百年前的人物,现在不可能还活着,否则不是鬼就是妖了。民国年间的这位邢绣娘敢取于始祖一样的名字,想必实力不小,否则早被骂臭了。 在劳月传来的资料里,邢绣娘原名邢雪,和邢绣娘一样都来自湖北黄梅县。据说,邢雪和邢绣娘关系匪浅,她当年上台表演的戏服就是邢绣娘为乾隆献艺时穿过的,现被劳月收藏在天津。民国时,邢绣雪不辞而别,回到家乡隐居,这让外界都误以为她已经死了。劳月在资料里承认,她也不知道邢雪为何隐世于黄梅县。在资料末尾,劳月热心地附了一张邢雪老年的照片,依稀能看出邢雪年轻时是个美人。 叶小清接过陈佬肥的手机,盯着屏幕里的照片,总觉得邢雪会马上爬出来。这是一个大发现,叶小清恨不得飞到小洋楼那边,将消息告诉袁奇风。可一想到袁奇风把她看作累赘,叶小清又觉得不解气,不如自己去找邢雪,兴许能把小洋楼里的秘密查出来,到时候看谁还敢当她是拖油瓶。 理想总是美好的,叶小清打算一个人去湖北黄梅县,但钱包快空了,哪里有路费跑那么远。陈佬肥又不失时机地哄叶小清,只要她来做秘书,不仅包食宿,还能每个月出去旅游几天。叶小清不算太笨,一早明白陈佬肥的心思,当下严词拒绝。陈佬肥一肚子委屈,帮了那么多忙,却没有博得美人的一丝微笑。 叶小清想到陈佬肥的确帮了很多忙,不能把话说太死,于是又改口道:“房东,谢谢你了。工作的事情我过段时间再想吧,房子不干净,你也知道了,先把这事处理好。如果再有人死掉,你的房子就要继续掉价了。” 陈佬肥见钱眼开,立刻答道:“那好啊,赶紧处理好了,别把这事宣传出去,不然就亏大了。你那民警朋友可靠吗?我看他好像不排斥鬼神的事情,应该还成,叫他去湖北黄梅县问一问邢雪吧!” 叶小清商量道:“那……房子的事情在办?我知道我们签过租赁合同,但现在……” 陈佬肥精明得狠,他知道如果和叶小清解除了租赁合同,那就没借口再见叶小清了。虽然陈佬肥一开始对这小妹妹没感觉,但自从叶小清救了他,那心里的爱慕之感就挥之不去。陈佬肥玩的女人也蛮多的,可现在老婆没有,孩子也没有,忽然间就想稳定下来,不再沾花惹草了。 第7节 思量再三,陈佬肥不肯放手:“小清,别急着走嘛。你一个人来天津,有地方住吗?别去和你那民警朋友住,男女共住一屋成何体统!等把脏东西收拾了,我让你免费住几个月,这总行吧?” 叶小清的确没有别处可去,如果脏东西被收拾了,她就得从小雨茶楼搬出来了。现在钱又不够花了,能免费多住几个月,如遇甘霖,求之不得呢。叶小清心中忍不住窃喜,但又怕陈佬肥误会,所以没有当场答应,只说先去看一看别的出租屋,也许还会有更便宜的。陈佬肥还想再耍嘴皮子,叶小清就马上逃了,不然到天黑都脱不了身。 走出医院时,太阳正疲惫地往西边下沉,地面的热气不断上涌,热得人无精打采。叶小清看时间不早了,挤上一辆公车,又转了一个站才到南门外大街那一带。自从见过鬼后,叶小清潜意识地要在晚上七点前回小雨茶楼,因为袁奇风说过那是脏东西正式出没的时间,不管太阳有没有完全落山。 一路上,叶小清东张西望,就怕有阳鬼在附近。直到走近小雨茶楼,叶小清悬着的心才放送下来,要不总觉得身后有脏东西。袁奇风也刚好回来,这时候茶楼里的人不多,服务员在里面打盹。叶小清心中有气,有意装没看见对方,怎知对方也没搭理她,径直地走进茶楼里了。 叶小清一急就丢下面子,匆匆地追进去,心里气愤地想:这男人真不懂得怜香惜玉。袁奇风的衣服被污水弄脏了,叶小清小跑跟上前,想问怎么搞的,难不成走路时掉进水沟了。可是,袁奇风老不吭声,叶小清也不敢说话,似乎一开口就会说错话。走上二楼后,叶小清才想起来,孙老死在下水道里,袁奇风可能把尸体抱上来时把衣服弄脏了。 袁奇风没有回头看,走上二楼后就拐进卧室,接下来就把衬衫的扣子解开了。这动作太快了,叶小清愣在后面,脑子一片空白地看人家把衬衫脱下来。袁奇风转过身看了叶小清一眼,叶小清就觉得心跳得厉害,甚至忘记把头扭到一边。 “我先洗个澡,你先到楼下喝杯茶吧,待会儿叫把卧室还给你。”袁奇风终于说话了。 叶小清如释重负,赶紧应承:“我马上下去,你慢慢洗,不用着急!” 跑到一楼坐下来,叶小清就拍了拍脑袋,责怪自己不争气。为什么一看见人家脱衣服就紧张,只不过脱了上半身,没什么好害怕的。叶小清嘟囔了几句,暗骂刚才真不应该跟上去,现在是夏天,袁奇风肯定要马上把脏衣服换掉,跟上去岂不是明摆着要看人家洗澡。叶小清脸微红地坐在离楼梯口不远的桌边,服务员看到她就端了一杯茶过来。 “等一下!”叶小清叫住服务员,问道,“这杯茶多少钱,我付给你。” “不用钱,老板早就交代过了,你要点什么都没关系。”服务员微笑地回答。 小雨茶楼的服务员一起有四个,全是男的,看那模样应该还在念大学。叶小清听到服务员说不要钱,有些不安地问:“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了?你叫……” “不会!老板都说话了,还能有什么麻烦?”服务员轻声道,“我叫马小田,你叫我小马好了。” “那……小马,你们还是学生?”叶小清好奇地问。 “我们哪有钱读书!”马小田苦笑道,“以前我们都在工地上挑水泥,老板就问我们愿不愿意给他干活,工钱比挑水泥强多了,又不用风吹日晒,我们当然愿意了。” “服务员不都是女人干的吗,怎么找男的来做?”叶小清一边说一边想,该不会这位老板有那种秘密嗜好吧。 马小田替袁奇风说:“男的怎么就不能干这份活儿了?这里的服务员走了好几批了,老板在平时指点我们,怎么做茶叶生意,前面几批人都到江西、福建那边做茶叶买卖去了。你喝的茶叶,就是前一批服务员从武夷山送过来的,再过一年我也要出去做买卖,服务员当然不能干一辈子了!” 叶小清哦了一声,心想真看不出袁奇风还有点善心,居然还帮服务生们想后路。现在世风日下,老板都和陈佬肥差不多,巴不得把工人的皮剥下来,谁会那么好心地操心这些。不过,这话也让叶小清很困惑,为什么袁奇风对其他人那么好,偏偏对她像仇人似的。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叶小清想不出哪里得罪过袁奇风,难道真是因为她比较倒霉。 马小田可能也好奇,看到袁奇风没下来,于是小声问:“叶小姐,你和我们老板什么关系?他可从没带过女人上楼,你们怎么认识的?” 叶小清慌忙澄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有事找他帮忙而已,帮完了我就走了!” “好吧,我不是多管闲事,你别往心里去。”马小田说完转身就走,袁奇风也在这时洗好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走下来。 叶小清没等袁奇风坐下,忙问孙老怎么会遇害,脏东西的巢穴是不是在下水道里。茶楼里没有客人,袁奇风望着门口,把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听完这段话,叶小清气得冒烟了,不把小洋楼里的鬼揪出来,孙老就真的白死了。话末,叶小清也把医院女厕的遭遇讲出来,顺带把陈佬肥查到邢雪下落的事情都说了。 “王梅在医院里出现?这不可能!除非有人让王梅附身一件东西上,然后被带到医院,不然她没能力顶着太阳跑那么远!你从女厕里出来是不是见到什么人在附近站着?”袁奇风肯定道。 叶小清心里一惊,茫然道:“我看见张民在女厕外面,就是住在二楼的那个医生。” 第十八章 大别山尾下的茶田 张民总是挂着一脸微笑,让人觉得很亲切,叶小清不相信是他把王梅带到医院里的。不过,张民刚进市医院一年,住在小洋楼却有几年了,会不会和小洋楼最近的不太平有关。叶小清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张民不像坏人,可能是另外的人把王梅带到医院里。毕竟医院里那么多人,当时在女厕附近的不只张民一个人,只不过张民靠得最近。 袁奇风直言:“你别把他想得太好了,张民如果没把鬼带到医院,干嘛站在女厕的门口?” “他说听到女厕有人喊叫,所以……” “别听他狡辩,王梅在女厕里现身,肯定得把外界的光、声都封住了,普通人不可能听得见。”袁奇风很肯定。 叶小清被弄得糊涂了,以前从未见过张民,犯不着用鬼来害她吧。也许有的人天生灵敏,能听到常人听不到的声音,这说明张民也有做香头的天份。不过,袁奇风说得不无道理,知人知面不知心,要不王梅怎么能够到达医院,而且知道她正好在女厕里。叶小清想得入神了,袁奇风就在桌子对面责问她为什么没把桃木剑戴在脖子上,否则王梅也没有机会靠近她。 叶小清苦笑道:“你骗我吧?这把小木剑一碰到我就发热,我还怕它烧起来,哪敢往身上戴。” 言罢,叶小清就掏出桃木剑还给袁奇风,奇怪的是这一次摸起来却不烫了。袁奇风皱眉地接过桃木剑,剑身已有一层污油般的物质,好像刚从淤泥里捞起来的那样。叶小清呆住了,以为手没洗干净,把剑给弄脏了。袁奇风摆摆手,说这不怪你,因为桃木剑每次收服脏东西,剑身都会变得污浊,这也证明王梅真的魂飞魄散了。不过脏东西被收服后,桃木剑也会因污浊而不能完全发挥辟邪的力量,必须用香火烧一次才能恢复如初。这里说的香火与寺庙里的无关,而是香头常用来夜间照明的火焰,也由于这个原因,桃木剑只有在香头手上才能真正发挥所有的力量。 “那我不用了,你留着吧,反正我也不太会用。”叶小清蔫蔫地说。 袁奇风不客气地收回桃木剑,然后说:“我明天要去湖北的黄梅县,茶楼明天不开了,你一个人在这里住两天吧。” 叶小清可不敢一个人住那么大的地方,于是心急道:“你去找邢雪吗?会不会太麻烦你了,要不我跟你去吧,我帮你提行李。” “你住进来都够麻烦了!”袁奇风不留情面地说,“我很快就回来了,这里很安全,你放心吧。你住进来几天了,有没有在这里见过脏东西?” “是没见过,不过……一个人在这里我还是有点怕。”叶小清嘟囔道。 “你要觉得害怕,可以去跟雷鸣住,你和他不是关系挺不错的。”袁奇风趁机赶客。 “才不要!万一被张丽丽看见,她非杀了我不可。”叶小清摇头晃脑,然后说,“你去找邢雪,对方会不会不理你?毕竟她又不认识你,不一定跟你讲当年的往事。如果我跟着去,可能比较好交流吧,再怎么说我们都是女人。” 袁奇风不得不承认,叶小清讲得有道理,如果邢雪不肯透露过去的真相,跑到黄梅县也是多余。女人和女人交流比较容易,和男人交流会有防备心理,邢雪肯定不会搭理他。可叶小清是个大麻烦,总会惹出乱子,带上她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权衡再三,袁奇风就答应让叶小清同行,既然笨女人嚷着要提行李,那就真的让她提好了。 做了决定后,袁奇风就订了两张天津到武汉的机票,明天就赶去黄梅县找邢雪。叶小清在出发前,还琢磨要不要买火车票,可袁奇风赶时间,所有的交通工具都选最快的。这一趟,全是袁奇风出钱,叶小清过意不去,一路上都抢着拖行李,任劳任怨。而雷鸣就留在天津,一是留意小洋楼会否再现凶案,二是要追查当地贩卖儿童的犯罪团伙,实在脱不开身。 黄梅县位于湖北境内,大别山尾部的南边,与安徽、江西交界。顾名思义,黄梅戏起源于明朝黄梅县的采茶调,而黄梅县的山区早在唐宋时就盛产茶叶。每年春天采茶时,茶农们习惯于一边采茶,一边唱着山歌小调,以此解闷。就在这种漫山遍野歌声不绝之中,黄梅采茶戏孕育成熟。随着黄梅县的逃荒难民和说书艺人大量入,黄梅戏渐渐形成,并流传开来。 在劳月给的信息里,邢雪就住在大别山尾的一片茶田边,旁边人烟很少,看不到几座建筑。有一间黄泥屋坐落在茶田边,现在茶叶已经采过了,没有几个茶农走到这边。这边多是泥路,叶小清不敢拖着行李箱,所以就一个人提了两个箱子。袁奇风看不过去了,想把箱子抢过来,可叶小清不肯松手,硬要顶着烈日干苦力。 “你别逞强了,汗都流成河了,还嘴硬!”袁奇风夺过箱子,一针见血地说,“别替我心疼钱,你也没欠我什么!” 叶小清抹掉脸上的汗,不服气道:“我没嘴硬,箱子里只有几件衣服,根本不重!” 谈话间,俩人已快走到那间黄泥屋里了,附近的茶田一片青翠,远处的山林也透着一股清新的气息,炎热在这里退去了好几分。叶小清死要面子,不肯承认是为了还人情而甘愿做苦力,争辩了几句就听到茶田里人在唱歌—— “董郎昏迷在荒郊,哭得七女泪如涛。你我夫妻多和好,我怎忍心董郎夫啊,将你丢抛将你丢抛!为妻若不上天去,怕的是连累董郎命难逃。树上刻下肺腑语,留与董郎醒来瞧,来年春暖花开日,槐荫树下啊,董郎夫啊,把子来交,把子交。不怕天规重重活拆散,我与你天上人间心一条。” 这是黄梅戏《天仙配》里的一段唱词,内容易懂,不像古文那般生涩。这段讲的是七仙女下凡后与董永结连理,后被天庭捉回去,日思夜想董永而唱出的内容。唱这调子宛如天籁,好像年轻姑娘的声音,可叶小清循声望去,调子却是由一位老太太唱出来的。那位老太太坐在茶田边,悠然自得,调子里埋了无限忧愁。 那位老太太就是邢雪! 叶小清和袁奇风相顾自明,这份默契让他们暗暗惊讶,随即又把视线移到别处。邢雪虽然已经83岁了,但声音和身手都不错,比一般的老太太强多了。看到有人走近,邢老太太就站起来,面色惊恐,像是见了鬼一样。叶小清心想,可能这里不经常有陌生人出现,老太太是不是怕“某些人”找上门来? “你们是什么人?”邢老太太警惕道。 叶小清诚恳地说明来意:“婆婆,你好,我们有事求您。能不能给点时间,让我们把事情讲清楚,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要买茶叶去别处,我不卖茶叶!”邢老太太借故推辞。 袁奇风站出来说道:“我们想知道你当年为什么不辞而别,从天津回到黄梅县,是不是在天津有人被害死了?” 叶小清听得瞠目结舌,这混蛋那么快把话挑明,不把邢老太太吓坏才怪。果然,邢老太太吓得脸色铁青,声音也不那么清脆了,还咳嗽了好几下。袁奇风只不过想赶时间,不喜欢假情假意地套近乎,却不想弄巧成拙。邢老太太转身奔回黄泥屋里,砰地一声把门关上,再也不理会叶小清和袁奇风。 叶小清望着天上的太阳,泄气道:“刚才让我一个人说就成了,你干嘛忽然讲话,现在可好,邢老太太不肯出来了。” 袁奇风自知理亏,闷不作声地让叶小清说他,一直不还口。叶小清抱怨了几句,没再往下说,而是商量今晚要不要回县城里找一家旅馆住下。现在虽然是中午,但要走回县城要花不少时间,不然就得借宿在茶农家里。袁奇风无计可施,小洋楼那边又不能再拖了,万一又有人死掉怎么办,脏东西肯定不会就此罢手。 “邢雪闭门不见,肯定心里有鬼。”袁奇风想了想,说道,“要不你去跟她说点好听的话,让她把当年的事情透露一点儿,只说小洋楼里死了什么人就行了。” 叶小清为难道:“她现在都被你吓坏了,怎么肯开门嘛。” 袁奇风吁了一声,把两个行李箱放在泥路上,走到黄泥屋那边,一边敲门一边说:“邢老太太,我们不想对你怎么样,只想问一问你,你为什么从天津回到这里,是不是那时有人枉死了?” 黄泥屋里依旧静悄悄的,袁奇风好话说尽,逼不得已抛出一句话:“现在那座小洋楼里死了很多人,他们听到半夜有个女人在唱黄梅戏,还有看人看到一个浑身缠了绷带的……人!你如果知情的话,拜托你出来说句话,不然还会有人不明不白地死掉!” 此话一出,叶小清的心就七上八下,惟恐邢老太太拿出扫把赶人。怎料,邢老太太忽然把门打开,探出一个脑袋,颤声问:“他们又出来害人了?” 第十九章 戏词密码 邢老太太把门打开,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生怕被黄泥屋外的猛兽叼走。袁奇风诚恳地把事情讲明白,可能长相上也加分不少,英俊的男人谁都喜欢。邢老太太终于放下戒备,并请袁奇风和叶小清进屋里坐,因为下面要说的话,恐怕得说到天黑才能说完。 黄泥屋里的摆设很简单,也很干净,叶小清和袁奇风坐下后,邢老太太就打开了话匣子。邢老太太原名邢雪,民国时为了生计,被家人卖到天津当戏子。邢雪天资聪颖,把黄梅戏唱得很传神,逐渐地在天津有了小名气。因为邢雪出身于湖北的黄梅县,又与黄梅戏始祖——邢绣娘同姓,所以戏班子就给她取了一个“邢绣娘”的艺名。 唱出了名气后,自然有富贾军官找上门,想要与邢雪共度春宵。邢雪对此特别抗拒,厌恶那些油嘴滑舌的男人,从不与他们多说一句话。戏班子的头儿也从不逼邢雪,由着她去,那些男人也不敢造次。可后来戏班子就变味了,那里面的领头逼着邢雪去与一个李氏富商幽会。邢雪不肯就范,戏班子的领头就威逼利诱,假说李氏富商是个狗头奸商,还与洋人勾结,即将血洗天津。可那事苦无证据,当地军阀不好出面干涉,其他势力也不能先动手,所以只好让邢雪去接近李氏富商,找到那些证据。 邢雪一想到全城人的性命在她手中,便不再推脱,假意与李氏富商走近,并成功地住进了李氏富商的小洋楼中。李氏富商已经成家了,可那时没有重婚法,男人取几个老婆并不奇怪,因此大房太太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戏班子的头儿嘱咐邢雪,一定要找机会偷出李氏富商的信函,那里面会有他与洋人勾结的证据。 可是,李氏富商在信件收发的事情上很保密,别说邢雪了,就连大房太太都碰不了那些东西。邢雪由此完全相信了戏班子的话,不去管《庸报》煽风点火地乱写新闻,一心一意要拆穿李氏富商的人皮面具。 有一晚,邢雪找到了机会,潜入二楼的第三个房间里,准备把李氏富商的信件偷出来。就在拿到一沓信件后,邢雪从房间的后窗听到金属移动的声音,伸身望下去,原来李氏富商偷偷进钻进了下水道。邢雪好生奇怪,把信件藏在身上后就马上下楼,悄悄地爬入下水道去跟踪李氏富商。 下水道的深处,传来愤怒的咆哮声,邢雪心跳加速地走下去,尽头的烛光在摇动,有三个人影纠缠在了一起。邢雪犹豫地停住脚步,想要离开下水道,如果被发现了,这里可没有地方躲藏。可一切都来不及了,尽头处的人影被推了一下,跌到邢雪所在的下水道那头。那是一个全身缠着绷带的男人,邢雪至今忘不了,绷带男人眼里愤怒地充满了血色,腹部也被刺出鲜血了。 绷带男人倒进脏水里,跟着另一个穿着正常的男人也满身鲜血里跌到这一头,把邢雪吓得花容失色。再一看,又有一个人走过来,而那人就是李氏富商,那一刻他手里正握了一把满是血液的水果刀。两个男人倒下后,李氏富商又补了几刀,这才肯停手。邢雪僵在原地,被李氏富商捉回小洋楼,身上的信件也被拿了回去。 那一晚过后,邢雪就被软禁在小洋楼里,不见天日,与世隔绝。虽然李氏富商没对邢雪下毒手,但从此就不再与她亲密了,只偶尔送点饭菜上楼。可能李氏富商想让邢雪死心,于是就在窗户上贴了报纸,告诉她外界已认为她失踪了,所以别再去想以前的生活,乖乖地在小洋楼里做牢吧。 有几次,有人来查看小洋楼,李氏富商就把邢雪赶到下水道里,等人都走了才把她又关回二楼的第二间房间里。奇怪的是,自从邢雪看见李氏富商在下水道杀了人,小洋楼一到晚上就能听到有个女人在唱黄梅戏。李氏富商曾以为是邢雪故意刁难他,可最后证明不是邢雪在唱。其实,也只有二楼第三间房能听到黄梅戏,一开始邢雪也以为李氏富商在试探她。直到李氏富商故意把邢雪带到第三间,一同待到天黑后,他们才毛骨悚然地发现第三间屋可能有脏东西。再到后来,小洋楼陆续死了牲畜及仆人,李氏富商就搬走了。 邢雪抓住李氏富商搬家的机会连夜逃走,躲回湖北黄梅县,再也不去管天津那边的事,更不知道李氏富商现在的状况。李氏富商也只是把房子空置了,并没有把它卖掉,当要逃去香港了才把房子转手给孙老的父亲。这些都是后话,邢老太太都不知道,全由袁奇风转述给她听的。 邢老太太内疚地问:“那两个人是不是变成鬼了,他们又开始杀人了吗?” “是的。老太太,你知不知道那两个被杀的人是谁?”袁奇风问道。 邢老太太摇头:“那时我只看阿李拿刀杀人,我不知道身上缠绷带的男人是谁,不过我知道另一个男人的身份。他没有缠绷带,我看得一清二楚,他就是我们戏班里的小花。” “小花?”叶小清重复道,“小花为什么在下水道里?” “我不知道,当时我看到他被杀了很惊讶,可惜阿李不肯告诉我原因。”邢老太太痛惜道。 “那后来戏班子没再和你联络吗?”叶小清又问。 “我故意躲起来,他们找不到我,想联络也没法子。我被关了好久,我也记不清多久了, 想一想就怕啊,再也不敢去天津了。”邢老太太发抖地说。 叶小清和袁奇风又对视一眼,他们都在想这趟不会白跑了吧,没想到邢老太太知道的也不多。可邢老太太只看见李氏富商杀了两个男人,没有看见他杀女人,那夜里唱黄梅戏的女鬼又是谁。大家一直误会女鬼就是邢雪,到头来还不知道神秘女鬼的身份,线索到了这里似乎全部断掉了。 不料,邢老太太忽然来了一句话:“有件事情你们说错了!夜里唱黄梅戏的不是女人,是一个男人!我听得出来,那是小花在唱!” “什么?是小花在唱?”叶小清惊讶道。 邢老太太认真地讲道:“小花是我们戏班里的替补,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角色,他都能唱。有时我身体不舒服,小花就替我穿上戏服出去表演,观众都分不出真假。小花很有天赋,可惜那么年轻就死了,阿李也不肯告诉我,那晚他们去下水道做什么,为什么要杀了小花!要不是小花枉死,他肯定不会跑出来害人,都怪我啊!” 叶小清心里有一百个问号,小花和李氏富商有什么纠葛,那个绷带男人又会是谁?戏班子的头儿可能骗了邢老太太,李氏富商是不是与洋人勾结,要炸天津这事已死无对证了。现在李氏富商远在香港,保镖天天围着他,叶小清不可能有机会接近。如此一来,谁都不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事情,而那些信件里的秘密也就此埋没了。 袁奇风记得孙老拼命提醒他,那些民国报纸有问题,于是问邢老太太:“你还记得那些报纸吗?会不会和那晚的事情有关?” “报纸?”邢老太太一头雾水,“关报纸什么事?报纸本来就是乱写,大家都知道,买来看只是图个乐子。” “那些信你也没看过吗?”叶小清侥幸地问。 “哪有时间看?我看见阿李爬进下水道,马上就跟下去,后来被他发现了,信又被拿回去了。”邢老太太哀声叹气道,“他们肯定变成鬼了,我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小花已经投胎去了,为什么他还不肯放手?是不是怪我没有救他?” “肯定不是!”袁奇风劝道,“这事不怪您老!” 邢老太太抹了抹泪痕,张嘴说道:“对了,有件事情我总放不下!我被关在小洋楼里的那段时间,阿李把我带到二楼的第三间屋里,一连带了好几晚。那几晚,小花都在唱同一段戏词,好奇怪哦。外人可能觉得没什么,都在往鬼怪方面想,可我就是觉得小花想想要告诉我一个秘密。” “那段词?”叶小清忙问。 “〈天仙配〉啊!”邢老太太收住眼泪,答道,“刚才你们不是听我唱了吗?就是我在茶田唱的那段!” 叶小清回忆先前在茶田来历的情景,邢老太太用清甜又伤感的声音唱的那段内容是——“董郎昏迷在荒郊,哭得七女泪如涛。你我夫妻多和好,我怎忍心董郎夫啊,将你丢抛将你丢抛!为妻若不上天去,怕的是连累董郎命难逃。树上刻下肺腑语,留与董郎醒来瞧,来年春暖花开日,槐荫树下啊,董郎夫啊,把子来交,把子交。不怕天规重重活拆散,我与你天上人间心一条。” 这是小花重复唱的内容,邢老太太认为小花在戏词里藏了秘密,可这么多年来却解不开这个谜。袁奇风把这段内容念了几次,心中的疑惑终于云开雾散,原来小花真的在戏词里藏了一段巧妙的密码! 第二十章 月老树 那段戏词源自《天仙配》,数百年前就开始流传了,是黄梅戏里的经典之作。叶小清和邢老太太茫然地念了几遍,没发觉有密码,于是俩人都看向袁奇风,希望能给出答案。袁奇风灵光一闪,并不十分肯定,而是将这段戏词联系到小洋楼的一段历史。 在天津时,袁奇风为了找到绷带鬼的老巢,曾通过一些渠道查到小洋楼里曾种了一棵槐荫树。邢老太太立刻点头承认,当年在院子里的确中了一棵槐荫树,是李氏富商的大房太太种下的。在小花出事前,那棵槐树被砍掉了,邢老太太并不知道具体原因,好像李氏富商嫌槐荫树不吉利。 古人都以为槐荫树藏有木鬼二字,容易招邪,关于槐荫树的灵异传说更是不胜枚举。不过,在《天仙配》的故事里,董永卖身葬父,七仙女深为同情,私自下凡,与董永结为夫妇。一百日后,玉帝逼迫七仙女返回天庭,夫妻俩人就是在槐荫树下忍痛分别。那棵槐荫树后来成为七仙女与董永的爱情见证,随着黄梅戏的流传,槐荫树就被美化为“月老树”。在一些人眼里,槐树并非阴气很重,反而种下后会得到爱情的眷顾。 第8节 “可这和小洋楼闹鬼有什么关系吗?小花唱那段词有什么用意?”叶小清困惑道。 “老太太,我没有恶意,只是想问一问你,当年李家的大房太太是不是对你很好,不会故意为难你?”袁奇风小心翼翼地问。 “那时的观念不像现在这样……大太太是很照顾我,我后来被关在里面,她都一直给我做好吃的。”邢老太太回忆道。 袁奇风皱眉问:“那位李先生每次去看你唱戏,大房太太是不是都跟来?” “是啊……大太太还会跟到后台去看我呢!”邢老太太费神道,“你不问,我那时也觉得奇怪,可好像也没什么事。可能大太太读的书很多,又去国外留学,思想比较开明。” 袁奇风摇了摇头,一阵长叹,看来邢老太太仍被蒙在鼓里。根据小花每夜重复唱的说辞,以及院子里曾种下的槐荫树,袁奇风猜测小花每晚唱那一段戏词,与李氏富商和、邢雪无关,那段戏词很可能是唱给大房太太听的!就算大房太太曾留学海外,身为女人都不会愿意将自己的男人分给另外一个女人,爱情永远是自私的。大房太太既然愿意与邢雪和平相处,肯定心里有鬼,也许已经爱上了另外一个男人——而那个男人正是小花! 邢老太太经袁奇风提醒,醒悟地点了点头,忙说难怪大太太每次都要去后台看她,原来是去看小花。小花也去过小洋楼几次,表面上说来看邢雪,可很多时候大太太也在场。不过小花和大太太有私情,肯定不敢明着来,后来可能被李氏富商发现了才被杀害。在小花死后,他夜夜闹事,逼着大房太太和他赴黄泉,结果把大房太太吓跑了。 邢老太太醒悟道:“那段戏词是七仙女唱的,的确是在表达有天地两隔的心痛,我还以为小花是唱给我听,没想到是大太太她……” 叶小清很惊讶,没想到是这么回事,小花死后一直留在小洋楼的下水道里。可邢雪却认不出绷带男人,也许除掉那些绷带,会认出那人是谁。邢雪被关了很长一段时间,除了小花,不知道还有谁在同一时段失踪了。如果能找出当时一起失踪的人,或许就能找出绷带鬼的身份。至于那些旧报纸,邢雪提供不了有用的信息,到现在为止,绷带鬼抢报纸的原因还是一个谜。 湖北一行得到的消息就那么多,虽然看似很少,但已经快要把真相揭开了。邢老太太又说了一些往事,不过都与小洋楼闹鬼的事情无关了,差不多都是她逃出天津后的遭遇。当邢老太太流眼泪地讲完那段过去,天色已晚,百鸟正陆续归巢。这座小泥屋很简陋,邢老太太明白事理,没强留两位稀客。于是,袁奇风和叶小清对邢老太太说了谢谢,留下一些买来的食物,从茶田这边往县城方向走回去。 由于时至黄昏,赶回武汉搭飞机会很仓促,袁奇风就在县城里开了两间房,和叶小清一起在黄梅县住一晚。叶小清住进宾馆后,还沉浸在邢雪的故事里,一直神思恍惚到晚上。到了夜里,叶小清终于清醒过来,一个人住太危险了,万一宾馆里又有鬼怎么办。袁奇风早早回到房间里,闭门不出,叶小清不好意思去敲人家的门,在走廊里徘徊了很久又走回自己的房间里。 过了一会儿,叶小清听到有人敲门,吓得她跳起来,以为王梅又找上门来了。从猫眼看出去,敲门的人是袁奇风,此刻他手里拖着行李箱,脸上有点不高兴。叶小清狐疑地打开门,问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其实她心里早就乐翻天了,有这个男人在身边就可以安心睡觉了。袁奇风闷声走进来,不说一个字,气氛极其尴尬。 后来叶小清才得知,宾馆方面搞错了,除了叶小清现在住的这一间,其他房间全部被预定了。到黄梅县旅游的人很多,宾馆时常爆满,刚才宾馆经理上来解释,请袁奇风行个方便,因为预定房间的是一个大旅游团,他们不好调动。袁奇风都已睡下,又被人叫醒,还被赶出来,心情自然好不到哪儿去。眼看天已经黑了,袁奇风现在再去找其他宾馆,还要拖上叶小清,这样就太麻烦了。 搞清楚来龙去脉后,叶小清嘟起小嘴问:“你跟我挤一个房间,是不是不高兴啊?” “没你的事,别想太多。”袁奇风依旧老样子,懒得解释。 叶小清心想你骗谁呢,看你黑着个脸,分明就在生气。这也难怪,和她在一起不倒霉才见鬼了,这种忽然要换房的事情很正常。以叶小清倒霉的历史记录来看,从天津到湖北,飞机没掉下来,汽车没翻进山沟,袁奇风应该知足了。可叶小清过意不去,毕竟钱都是人家出的,所以就主动把床让出来,自己去睡地上。 袁奇风见状就说:“你睡床上吧,待会儿要是睡地上睡出病来,又要添麻烦。” “哦。”叶小清应了一句,老老实实地爬回床上,想说的客气话全都咽回肚子里。 袁奇风坐到椅子上,就那么靠在上面睡觉,叶小清偷偷望过去,心里的感觉怪怪的。幸亏刚才他们洗过澡了,要不现在在同一个房间里轮流洗澡,那场面肯定很尴尬。叶小清觉得房间里的空调有点冷,抱着被子才感觉温暖,袁奇风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衬衫和黑色的长裤,于是她就想问袁奇风要不要盖被子。可是,袁奇风已经闭上眼睛了,叶小清怕吵到他,想来想去都没敢开口。 谁知道的,袁奇风忽然睁开眼睛,说道:“我看你回去后,还是另找一个地方住吧,别再住那个院子里了。” “为什么?邢老太太不是告诉你那么多事情了,难道还不能把院子里的脏东西解决吗?”叶小清呆呆地问。 袁奇风无奈地叹了一声:“你光记得这事?难道忘了,从医院女厕出来见到谁了?鬼易除,人心却难测。如果有人故意要害你,那肯定防不胜防,到时候你别再来找我帮忙就是了。” “你说张民?我看他人挺好的嘛,住进来第一天就很热情地和我打招呼,还帮我提东西上楼。”叶小清回忆道。 “反正我已经提醒你了,爱怎么就怎么吧。”袁奇风说完又闭上眼睛。 叶小清忍不住冒火,把人叫醒:“先别睡,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以为我不想搬吗?你有钱,当然做什么都容易。我没你阔绰,能省就省,谁不想去住豪华别墅?” 袁奇风没料到叶小清会那么激动,于是又睁开眼问:“那你来天津干什么?为什么不留在家里?” 叶小清一下子就心酸起来,想起养父母身体越来越差,泪就要从眼里涌出来。叶小清当然不想离开养父母,他们含辛茹苦地养大她,她何尝不想留在养父母身边衔环结草地报恩。可叶小清认为是她一个扫把星,如果继续留下去,养父母也会被她克死。来到天津是个无奈之举,叶小清一肚子委屈,但还是忍住眼泪没把这些话说出来。袁奇风觉得叶小清还有话要说,可那笨女人却忽然埋头睡觉,这一晚他俩再没有交流。 叶小清把头捂进被子里,眼泪哗哗地流,止都止不住。袁奇风听到抽泣声,几次睁开眼,想要说点什么,又说不出口。刚才袁奇风说那些话只想劝叶小清离开那里,其实自从见过张民后,袁奇风就觉得张民有问题,只不过找不到确实的证据罢了。至于为什么叶小清忽然哭了,袁奇风就搞不懂了,也不想去懂。 在同一天晚上,天津东站附近那些院子的青砖地上同时喀嚓一声,悄悄地裂出了一条缝,可没有人注意到每条裂缝都一模一样。 第二十一章 一个计划 从湖北回到天津,叶小清一路上都没作声,沓拉着小脑袋想念她的养父母。袁奇风本以为耳根清净了,旅途会舒服一点,但却觉得笨女人不说话更让人心烦。叶小清走神地拖着行李,回到小雨茶楼后就上楼发呆,不再像以前那样经常唧唧喳喳个没完。 雷鸣得知袁奇风和叶小清回来了,下班后就来找他们,想要问此行是否找到什么线索了。袁奇风早就做了一个计划,等着雷鸣自投罗网,因为那个计划离不开雷鸣的帮忙。叶小清一个人在二楼发呆,雷鸣以为她困了想要休息,于是就和袁奇风在一楼商量对策,不去打搅她。 当知道邢雪和小花的事情后,雷鸣连连乍舌,唱戏的人果真不简单,他们的生活居然那么戏剧化。雷鸣还替邢雪不值,李氏富商根本不爱她,居然把一生都浪费在那混帐身上。不过,雷鸣又觉得李氏富商可能真的爱过邢雪,要不在下水道里就把她杀了,绝不会让她活下来。 这时候,袁奇风不紧不慢地喝一口茶水,然后就把计划全盘托出。虽然还有很多事情不明朗,但孙老既然在下水道遇害,他们再往下走肯定也会与绷带鬼再次相遇。现在不需要再查下去了,否则还会有人因此丧命。为了一击即中,袁奇风必须有十足的把握,不再让绷带鬼逃遁,否则它顺着下水道在市里游窜的话,那就别想消灭它了。 “你觉得绷带鬼会离开小洋楼那一带?”雷鸣问。 “现在它还处于复苏的阶段,等腻味了,它会去别处做乱的。”袁奇风给出答案。 雷鸣一拍桌子,说道:“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去下水道,把绷带鬼千刀万剐了!” “不行,这一次如果不成功,很可能它就不会再在我面前现身了。如果它跟我正面交锋,我倒有十足的把握消灭它,可它太狡猾了!在白天,绷带鬼戒备心很强,只有晚上才是消灭它的最佳时机。”袁奇风头疼道。 “那你想让我怎么帮你,你说!”雷鸣慷慨道。 “我要你今晚前就把小洋楼里的住户都清出去!”袁奇风脱口而出。 “你怕他们会干扰你?”雷鸣好奇地问。 “下水道四通八达,绷带鬼在较量中败下阵后,很容易顺着下水道逃跑。我要从下水道里把绷带鬼赶上来,通过排水道,逼它进入叶小清的那间屋里。”袁奇风认真说道,“我会提前在那间房里施法,让绷带鬼进去后就出不来。可如果要把绷带鬼赶进去,就必须让那间房的排水道保持畅通,因此我会留下一个缺口。到时候你看见绷带鬼进来了,一定要用当年留下的凶器刺进缺口里,把那间房彻底封闭。” 雷鸣啧啧道:“你说得倒轻巧!我把凶器刺进缺口里,那我不是要一个人待在那里等你爬上来,万一在那段时间里,我被杀了怎么办?” “我会尽快赶回来的!”袁奇风承诺道,然后又问,“你怕死?” 雷鸣大手一挥,说道:“死有什么好怕!老子现在的工作就是玩命!不过鬼和人不同,没办法和它斗,你就没有什么法宝,能让我暂时保住性命吗?” “有是有,不过不能完全保护你,只能拖延一点时间。”袁奇风坦言,“这好比一把先进的武器,虽然威力无穷,但如果你不会用的话,依旧是一件废物!” “明知道送死还叫我去……”雷鸣没好气地说,但又忽然笑起来,“那全听你的,只要有我在那屋里,保证绷带鬼逃不掉。” 这个计划确定后,雷鸣就马上去小洋楼那边,找了一个借口,把小洋楼的住户都支开了,让他们明晚再回来。袁奇风开车过来时,感觉到这一带的阴气异常旺盛,夏日里的阳光几乎照射不下来。由此可见,这个计划今晚必须实施,绷带鬼肯定有别的阴谋,绝非单纯地杀人取乐。上楼后,袁奇风就叫雷鸣把叶小清的房间打开,然后割开自己的手指,用鲜血在房间写了很多血符。 “不能用朱砂吗?非要用血,疼不疼?”雷鸣纳闷地问。 袁奇风一边写血符,一边说:“香头虽然都自成一派,各自为营,但都同出一宗。用血写的符咒最有力量,这是大家都实践过的。你如果心疼我的话,那把你的脖子割开,用你的血好了。” “我不心疼!”雷鸣赶紧摇头。 袁奇风很快就把血符写好了,确定绷带鬼进来无法逃遁,他就叫雷鸣把衣服脱了。雷鸣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忙问刚才袁奇风叫他做什么。袁奇风把话重复了一遍,雷鸣才相信自己没听错,这混蛋居然真的叫他脱衣服。现在院子里就只有他们两个大男人,干什么不好,非要脱衣服,这成何体统。 袁奇风面无表情地说:“你不脱衣服,我怎么在把血符写在你身上,难道直接写在你那身制服上?”] “你是在给我保命符?早说嘛,我还以为你对我有非份之想!”雷鸣尴尬地笑起来,然后就把警服扣子解开,将胸膛袒露出来。 雷鸣感觉心口很痒,然后一阵阵地发烫,可能是袁奇风的手指上的温度。很快地,袁奇风就把血符写好了,但嘱咐雷鸣别马上把警服扣上,也千万别洗澡。因为血符哪怕被抹掉一丁点儿,它们的力量也会马上消失,变成一种普通的涂鸦。雷鸣谨记在心,然后亮出那把在吊灯上找到的凶器,在房间里走了一圈。 袁奇风布置妥当后,交代雷鸣别出去,一直留到天黑。雷鸣请了假,难得有时间休息,巴不得在满是血符的房间里休息。袁奇风走后,雷鸣就闭上眼打盹,一点儿也不觉得害怕。倒是叶小清一个人在茶楼里睡了一天,脑袋昏昏沉沉,总以为还在湖北那边。迷糊中,叶小清好像听见一个女人在说话,那声音从楼上传下来,像风铃声一样。 猛地,叶小清惊醒,费了很久的时间才确定自己在小雨茶楼里,身边没有别人。抬头一望,叶小清想起袁奇风说过,三楼没有人住,却又在通往三楼的楼梯上加了一道铁门。叶小清靠在床上,心想袁奇风又帅又神秘,这种男人应该不会存在,搞不好楼上有人在做毒品也不一定。 起床后,叶小清走出房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发现门上贴了一张纸条。撕下来一看,原来袁奇风说晚上有事,可能要回晚一点儿,叫她别走出茶楼,冰箱里有食物,可以自己煮来吃。叶小清觉得奇怪,不是刚从湖北那边飞回来吗,居然不休息,还跑出去忙别的事情。不过,叶小清觉得这样也好,自从在宾馆里哭了一夜,她和袁奇风待在一起总觉得很别扭。 与此同时,袁奇风从二楼走下来后,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石桌边,静静地等待天黑。院子里没有别人了,袁奇风坐在石凳上闭目养神,为晚上的擒灵行动养精蓄锐。不知何故,袁奇风有点担心叶小清,会不会笨女人没看到门上的纸条,现在正到处找他。不过这时候不适合分心,袁奇风又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只要笨女人别走到小洋楼这一带,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正要把眼睛再闭上,袁奇风忽然发现青砖上有一道裂缝,缝隙里正源源不断地吐露常人看不见的阴气。袁奇风心中起疑,从石凳上站起来就走过去,然后半蹲下来观察那道缝隙。这道裂缝颜色很新,与班驳的青砖形成鲜明的对比,肯定刚形成不久。袁奇风触到不断上涌的阴气,很了解这不是偶然产生的裂缝,一定与地下的脏东西有关。 在南门外大街那头,叶小清一个人无聊地在房间里发呆,脑袋一片空白。回想来到天津后的种种经历,虽然时间不长,但却像过了很多年。一直到了傍晚,叶小清还坐着发呆,肚子也不觉得饿。当窗外透进来的光线越来越弱,叶小清就站起来都到窗边,望向楼下的车水马龙。 人们正从公司里下班回家,叶小清看着此情此景,又想起她的养父母。如果养父母的农场还没倒掉,她或许能在四川那边帮忙,也不用跑到天津来。想得久了,叶小清感到喉咙干燥难受,想要喝被茶解渴。可是,叶小清一转身就僵住了,心中反复念“茶叶”二字,一瞬间想起了什么。 “茶叶……茶叶……” 叶小清想起小洋楼蓄水池底的水泥里混有茶叶,又回忆邢雪说过的话,立刻深吸一口冷气。叶小清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那些茶叶与鬼神无关,它们有一另个用处,小洋楼那一带有危险了! 第二十二章 下水道 叶小清急忙拨袁奇风的电话,可那家伙已经关机了,雷鸣的电话也一样。黑夜笼罩了整座城市,叶小清再也坐不住了,袁奇风和雷鸣可能骗了她,他们俩现在大概往小洋楼那边去了。叶小清把袁奇风的纸条扔到一边,匆匆跑出小雨茶楼,着急地要把这个发现告诉他们,要不然小洋楼那一带都会出事! 在出租车上,叶小清催司机开快一点,但这时候的交通堵塞,除非开飞机,不然都得像乌龟那样爬。出租车被挤在马路上,叶小清担忧地想,现在不能报警,这种事情找警察没用。如果袁奇风和雷鸣真的在小洋楼那一带,那他们就危险了,必须马上警告他们。叶小清又有点生气,袁奇风干嘛留张纸条骗她,难道怕她跟去小洋楼拖他们后腿吗?虽然她现在的确要去那一带,但是为了把她的发现转告他们,并非故意捣乱。 老天总喜欢捉弄叶小清,马路上的车堵得比长城还要长,似乎走路会快一点。叶小清生怕再耽误下去,就是一两条人命的事情了,于是她不顾司机的阻拦,给了车钱就大胆地下了车。其实叶小清的方向感很差,认路能力不强,但她不愿意再等了,下车后就凭感觉往小洋楼那个方向跑。 天黑后,袁奇风就从石凳子上起来,绕到小洋楼后面,钻进了下水道里。下水道里传来滴答滴答声,犹如时钟走动的声音,想要把人催眠。袁奇风用手打出明亮的香火,把下水道照亮,逼退四周的阴气和恶臭。下水道就像一个地下迷宫,就算手上有下水道的建筑蓝图,在找到绷带鬼之前,自己也会迷路。因为民国时期留下了很多废弃的下水道,有些被填了,有些没填,在建筑蓝图里的标注已经就不准确了。 夜明珠能够帮忙寻鬼,可它已经碎裂,失去了原有的力量。袁奇风身为香头,自然还有其他方法寻到鬼的栖身之所,选在夜里进入下水道也是因为夜里的鬼气会更加明显。可不靠他物,要在遍布全市的下水道里寻找绷带鬼,必须耗很大的气力。如果这时的力量被消耗,那遇上绷带鬼时,袁奇风就可能会处于下风,以致没有办法将其消灭。 袁奇风比谁都清楚,不能再犹豫了,当下就把手指上的伤口挤压出一滴血。那滴鲜血的血还落入黑色的污水里,没有马上化开,始终凝聚在一起。袁奇风口中念了一句“气若游丝,终有迹,寻!”,那滴血就发光了金红色的光芒,然后像一只蝌蚪一样地往前游。也许下水道范围太大,袁奇风又太久没施法了,一下子要使出大范围的搜寻法术,这让他有些吃不消。 “咳、咳!”走在污水里,袁奇风逐渐喘起气来,但又不能停下来,不然发光的血就要跑远了。 往深处走了十多分钟,袁奇风一直用法力灌输在那滴血里,但已经拐了好几个弯,仍找不到绷带鬼的下落。这样下去还得了,鬼没找到,很可能自己先昏倒在下水道里了。绷带鬼肯定知道袁奇风要来找它,所以故意玩捉迷藏,想以此削弱袁奇风的法力。鬼一般会束缚在一定的区域内,不能跨省跨市跨地,但下水道里有流动的污水,这无疑为死在水里的绷带鬼提供了流动的交通工具,让它够随意地移动。 “呜、呜……” 袁奇风正琢磨要采取什么办法,一阵小孩的哭声就冒出来,干扰了他的思绪。哭声回荡在下水道里,袁奇风仔细听了一会儿,不太像鬼魂在作怪。联系起小洋楼里曾死过小男孩,袁奇风就猜想,会不会绷带鬼抓了几个小孩进来,但还未将他们害死。绷带鬼抢报纸、偷小孩,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过了一会儿,那些哭声就停止了,袁奇风叫了几声,没有一个小孩子应答。下水道郁结的阴气渐渐加重,袁奇风破釜沉舟,超负荷地施了一招秘术,逼迫绷带鬼立刻现身。乌黑发绿的下水道里,只见袁奇风合起双掌,金色的光芒就冲掌心迸射出来。那些金光刹那间化作千丝万缕,变成了有生命的光线,分头飞往不同的方向。 接下来,下水道里的阴气就躁动起来,无数条光线很快就遍布了整个下水道系统。袁奇风不再走动,静静地站在污水中,全身戒备地望向前面的拐角处。果然,不到一分钟的功夫,绷带鬼就被无数条光线逼了出来,狼狈地出现在拐角处。绷带鬼被那些光线疯狂地缠绕,给逼得无路可退,气得浑身喷出几团黑气,舞动的光线才消失在腥臭的空气里。 绷带鬼愤怒地瞪向袁奇风,大口一张,吐出一条黑气形成的巨蛇。黑气直冲过来,袁奇风不避不闪,单手打出一道穿心指,黑气被打得退了十多米,然后散得一干二净。可是,绷带鬼用了声东击西的诡计,黑气散尽后它就不在拐角处了。袁奇风急步追上去,绷带鬼还未来得及完全消失,转过拐角处后依然能看到它远遁的鬼影。 “起!” 袁奇风忽然指向污水,原来那滴发光的血仍凝聚着,并潜伏在污水之中。那滴血飞出污水后,在电光石火间,绷带鬼的身后就背血滴打中了。血滴不能消灭绷带鬼,但会让它无法逃遁,不能再玩捉迷藏了。绷带鬼明白不能再逃了,一转身就气急败坏地飞扑过来,想以气势压倒这一个年轻狂妄的香头。 下水道的空间有限,不利于发挥,袁奇风只能硬着头皮去挡住绷带鬼。因为刚才用了很多力气逼出绷带鬼,所以袁奇风不能再肆意地使出穿心指,只好用一些小法术应付。穿心指威力很大,但威力越大,消耗的体力也会越大。因此,威力很大的法术不能用得太频繁,就像一个举重运动员不能一直举太重的东西。 袁奇风被迫退了两步,双掌合一,逼出一阵红色光晕,将绷带鬼挡在三、四米外。绷带鬼眼看不能硬攻,马上挥动双臂,将污水排起,一齐卷向袁奇风。污水化作利刃,闪现寒光,被劈中的话一定会缺胳膊断腿。袁奇风深知其中的厉害,于是收回双掌,然后将头上的香火拉长,化掉了污水变成的利刃。 虽然污水被消去了锋利,但并未停下来,还继续卷过来。袁奇风头上的香火刚才被拿去抵挡利刃般的污水,现在已经完全熄灭了,下水道里变得不见五指。尽管袁奇风暂时看不见了,但能感受到污水形成了一个水球,把他严严实实地包裹住了。绷带鬼看这个香头许久没有反应,乐得笑出声来,它就是要把这该死的年轻人弄死。 袁奇风被包裹在水球里,完全不能呼吸,窒息的感觉却让他保持清醒。被困住后,袁奇风顿时有些窝火,把双臂左右同时伸开,两手同时在水里点起香火。两团香火从水里点燃,进而慢慢变大,水球也“啪”地一声,像气球被捅破一样地破掉了。绷带鬼很意外,这个年轻的香头要比上一次的老香头厉害,这么久了居然还没被弄死。 终于,绷带鬼被惹怒了,大嘴一开,怪兽般地嚎叫了几声。他们现在身处的下水道是民国时留下来的,砖面早就龟裂了,绷带鬼的声音一出,那些石砖和水泥就接二连三地砸下来。袁奇风不像绷带鬼那样,能够让石砖穿体而过,面对实物的攻击必须退让。可下水道的砖头松动后,如同下雨一般,袁奇风身手再好也无处可躲,很快就被砸破头,鲜血流了满脸。 凡胎肉体的袁奇风勉强站着,面对突如其来的石砖雨,被打得措手不及。绷带鬼以为袁奇风已被砸成肉饼,却见他把一只手放在胸口处,念了一句“五木之精,驱邪灵,斩!”。一眨眼,袁奇风的胸口冒出刺眼的金光,放在胸口的手拉出一把光剑,狠狠地斩向远处的绷带鬼。 这一斩,绷带鬼避闪不及,鬼体被强行劈开。同时,下水道停止崩塌,袁奇风也体力不支地半跪在污水中,没有力气再站起来。绷带鬼变成了两半,但却藕断丝连,并趁机逃进了黑暗里。袁奇风感到寒气侵入身体里,没有马上全因这一晚用的法力超负荷了,再拼下去可能会要了他的命。袁奇风脖子上挂的桃木剑虽是稀世珍宝,但要释放它蕴涵的力量,同样要消耗很大的体力。 绷带鬼现在是强弩之末,要收拾它不会再废气力,但不能给它喘息的机会,否则仍有可能将两半鬼体再合并。袁奇风挣扎地从污水里站起来,咬紧牙关去追绷带鬼,想要直接在下水道里消灭它。这样一来,雷鸣也不必以身犯险,与绷带鬼正面冲突了。在下水道的时间有点久了,袁奇风却不担心雷鸣会等得不耐烦,可能已经拍屁股走人了。雷鸣这个人绝对靠得住,为了帮袁奇风,他还故意把手机关了,免得又忽然被同事叫去查案子。 袁奇风往前走了几步,发现绷带鬼留下了很明显的鬼气痕迹,可能绷带鬼已经没有力量再隐藏行踪了。顺着线索走下去,袁奇风发现污水渐渐变浅,而且位置也靠近小洋楼那边了。再过了十多步,袁奇风将头上的两团香火合二为一,前面的黑暗马上被驱散,但眼前的场景却让他大吃一惊。 第二十三章 地藏 这一带的下水道还未完工,尽头处是一个很大的空间,污水被一道石坎挡住了。前面的空间浊气很重,大小如同一个地下室,里面除了几堆石料一样的东西,还有无法遁形的绷带鬼,以及三个瑟瑟发抖的小男孩。绷带鬼靠在那几堆石料上,对袁奇风轻蔑地笑了笑,然后扭头望向那三个孩子。 现在绷带鬼受到重创,唯一能够复原的方法就是吸取活人的灵魂。袁奇风见状,意识到绷带鬼想吃掉三个小孩的灵魂,再把裂成两半的鬼体融合。虽然这三个小孩来历不明,但他们没有鬼气,肯定是人类,岂能见死不救。幸亏绷带鬼已不堪一击,不用穿心指,只用袁奇风头上熊熊燃烧的香火就能让它灰飞烟灭。 三个小孩吓得哭不出声来,绷带鬼刚张嘴要吸食他们人的灵魂,袁奇风就把香火打向裂成两半的鬼体。谁知道,叶小清忽然从黑暗里跑出来,飞身一扑,替绷带鬼挡住了那团香火。紧接着,雷鸣也淌着污水跑过来,大声叫袁奇风住手。香火虽然对人体无害,但叶小清挡住香火后,却觉得腹部被人打了一拳,疼得眼泪都飚了出来。 绷带鬼恨恨地咬牙切齿,该死的叶小清拆穿了它的诡计,急得想当场灭口。袁奇风眼疾手快地再点了一道香火,把绷带鬼圈在一边,使其不得动弹。雷鸣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忙叫袁奇风把绷带鬼再挪远一点,别靠近那堆石料一样的东西。虽然袁奇风不明白怎么回事,但仍听话地照作了,然后问他们俩怎么跑下来了。 “茶叶……”叶小清挣扎地站起来,说道,“那些茶叶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袁奇风不解地问。 “你忘了吗?爱喝茶的是邢老太太,既然她没死,死的是小花,那蓄水池里的茶叶就与邢老太太无关。”叶小清讲道。 “那又如何?”袁奇风嘴上问,心里却渐渐明朗了。 “我养父母在四川开农场,我从小听说过农作物的妙用。茶叶除了能喝,还有一个干燥的效用。以前打仗时,有的土匪抢到炸药,没多少天就会变潮湿了。为了防湿,他们就会用茶叶包住炸药,空气里的水份就被茶叶吸收掉,炸药也不会受潮了。邢老太太不是说过吗,戏班子让她假意接近李家,因为李家勾结洋人想要炸毁天津。如果我猜得没错,戏班子可能没有骗邢老太太,李家人可能真的埋了炸弹!” 叶小清一口气说完,不顾旁边可怖的绷带鬼,转身就去扒开那堆石料。一开始,石料外层的确有很多茶叶,因其吸收了潮气,现在已经发霉了。再往下扒了扒,叶小清就看见几个炸药包,还有一根长长的引线。袁奇风默不作声,心里却佩服叶小清,倘若不是这个笨女人出现,香火可能已经把炸药引爆了。这几堆石料里都是炸药,虽然已经过了几十年,但难保炸药不会爆炸了。 第9节 袁奇风满身是伤,雷鸣赶紧问他要不要紧,但他无所谓地说没事。叶小清冷静下来后,也看得心惊肉跳,袁奇风就像从战场上回来一样,怎么可能没事。可是,袁奇风没心思理会伤逝,他环视了这个半成品的地下空间,心想会不会是李家当年顶着自建排水道的假像,偷偷挖了这个地下空间。 “快说,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什么想要引爆炸弹!”雷鸣的职业习惯改不掉,审问鬼就像审问犯人似的。 “去——死——”绷带鬼幽怨道。 忽然,一阵女人般的鬼声从角落里冒出来:“我来说。” “小花?”叶小清惊叫。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小花很意外。 “是邢老太太告诉我们的……就是邢雪!”叶小清激动道。 “她……现在还活着?”小花也激动起来。 这时,雷鸣走过去查看那三个小孩,可却吓了一跳。袁奇风想问怎么了,但雷鸣却答这事以后再谈,现在他先把这三个小孩带出去。袁奇风要听小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于是和叶小清留下来,也好把地下的事情处理妥当。当雷鸣神情紧张地带着三个小孩离开后,小花就像录音机一样,把当年的事情一一说明。 在民国时,小花和邢雪在同一个戏班里唱戏,但戏班子的头儿却非常痛恨洋人。说到底,那是因为在八国联军杀入北京时,戏班子的前辈几乎全部死在那群洋人枪下。后来戏班子迁到天津,虽然依旧以表演为生,但暗地里一直和洋人作对。小花深得戏班子的信任,很早就被派去和《庸报》的负责人套近乎,平日里都故意透露一点“娱乐新闻”给他们。 小花在言语间故意做作,像是对当时的旧政府不满,而且大夸洋人怎么怎么好。那时候,《庸报》被日本人控制了,变成了汉奸报纸。小花几经努力,这才被《庸报》负责人信任,将近过了一年才得知一项秘密的任务。原来,天津有一些商人不肯向日本人低头哈腰,他们就制订了一个“地藏”计划,要将那些同时炸死。 李氏富商圆滑世故,对日本人惟命是从,所以“地藏”计划由他来执行。正好李氏富商他负责修建下水道,以及替那群商人修整家里的房子,于是他就故意将炸药包埋在了那片区域的各个角落里。有的炸药包放在地下临时挖的空间里,有的炸药包封砌在水泥里,总之每一个角落里都有炸药包。 “地藏”计划制订后,小花就通过《庸报》的负责人,偷听到了李家人暗中做的勾当。为了接近李家人,小花先是勾引了李家大房太太,这一招很快就成功了。为了隐藏小花的身份,不让他被注意到,所以戏班子才安排邢雪也去勾引李氏富商。果然,社会上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邢雪和李氏富商的交往上,没人发现小花和李家大房太太的那些丑事。 炸药还未全部埋好,不料在一天晚上就发生了意外,并直接导致了小花的死亡和“地藏”计划的中止。 在与李太太接触的过程中,小花的良心倍受煎熬,他不愿意欺骗一个女人的感情,甚至真的爱上了李太太。小花想要从“地藏”计划里脱身,可这时《庸报》的负责人在实验炸药时,浑身都被炸伤了,他知道小花要退出就怒火冲天。《庸报》的负责人叫张斐,在一次试爆中,不慎被炸得全身烧伤。有一晚,张斐知道小花要退出,他就约小花在李家的下水道见面。 约在下水道并不奇怪,因为下水道那时并未完工,还没有全部启用,而且也容易隐藏行踪。张斐心狠手辣,被炸伤后就把愤怒转移到小花身上,以此发泄心里的怨气。张斐表面约见小花,说当面讲清楚,然后再允许小花与李太太私奔。谁知道,张斐竟联络了李氏富商,把小花和李太太的奸情捅破了。 那一晚,李氏富商拿着水果刀到下水道,想要杀死小花。小花蛮以为张斐会帮忙,当看见李氏富商现身后,他才明白被张斐出卖了。在扭打的过程中,李氏富商失手捅死幸灾乐祸的张斐,然后又杀死了小花。李氏富商吓坏了,可又立刻冷静地想,张斐是他从医院里偷偷接出来的,根本没人知道张斐去哪了。小花为了私奔,也是悄悄地来到这里。只要李氏富商不说出去,没人会知道他杀了日本人的亲信,就让那群日本人为“地藏”计划干着急去吧。 不过,那一晚邢雪却跟踪下来,目睹了凶杀的经过。因此,邢雪就被软禁了,而小花也变成了孤鬼。小花过了一段时间,变成鬼后就经常在夜里唱戏,希望能让李太太跟他一起死。同时,暴戾的张斐也开始报复,先杀了家畜和李家的仆人,以此吓得李氏富商坐立难安。李家富商犹豫了一段时间,终于想开了,不再去管“地藏”计划,卷起包袱搬到了别处。并把最后一点炸药封在蓄水池底部。日本人以为张斐被别的势力杀害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地藏”计划就跟着石沉大海了。 因为以前的下水道系统没有如今发达,所以张斐也不能跑太远,只能在小洋楼那里出没。李家富商搬到香港前,认识有一个姓孙的香头很厉害,索性就把小洋楼送给孙香头。鉴于以前在那里杀了人,李氏富商没有明说楼里有问题,直到张斐又冒出来杀人,孙香头才意识到不对劲。 为了找出小洋楼里隐藏的脏东西,孙香头查了很多条线索,终于发现《庸报》的负责人可能死于李富商之手。张斐虽是小人,但对《庸报》有特殊的感情,因为那是他一手办起来的。孙香头用报纸引出张斐,用李氏富商的凶器对付他,不料张斐暴戾成性,要收服他太难了。再加上那把凶器先杀了张斐,后来又杀了小花,威慑的力量被小花的血洗掉了一大半。 小花变成了鬼,但还有人性,在孙香头处于下风时就现身帮忙,将张斐封在了蓄水池底下。孙香头因体力消耗过剩,很快也死了,这事也就暂告一段落。可事事无常,几十年后陈佬肥把凶器拔起,尚未消失的张斐又被放了出来。 第二十四章 最可怕的是人心 听到这里,叶小清就疑惑地问:“如果是我房东把……它放出来,那三年前是谁杀了一个小男孩?” “是我。”小花承认道,“那小孩忽然跑进来,然后想要拔起那把凶器,于是我就……没办法,如果张斐被放出来,我对付不了他的。” 叶小清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但那小孩死得太冤了。不想让小孩拔起凶器,跳出来吓跑他不就得了,这也许也和小花做鬼做太久有关,思维已经与常人不一样了。可叶小清还是觉得奇怪,那小孩是从哪儿来的,为什么雷鸣那群民警没查出他的身份,如同现在死掉的那名黄衣小男孩。 “那个小男孩是夜里跑进来的,我能现身阻止他,可你房东是在白天把凶器……”小花说到这儿,话锋一转,向袁奇风求道:“把张斐除掉吧,只有他不在了,我才能放心地再去做人。” 袁奇风对脏东西向来不会手软,不等小花说完,他就挥了挥手。张斐知道大限已到,骂了几句话出口恶气,随后香火就马上将他的鬼体烧得一干二净。小花看到张斐消失了,纸片般的妆容露出了微笑,连连感谢袁奇风。末了,小花还很抱歉地说他未能出手救孙老,全因害怕张斐,也抱歉吓坏了叶小清。至于胎死腹中的“地藏”计划,大部分炸药都未来得及埋好,除了这一处炸药还完好无损,其他处的炸药都已经不在了。 “张斐是鬼,没有办法点火,所以才想引你到这儿,放出香火把炸药引爆,完成‘地藏’计划。”小花对袁奇风说。 叶小清不在害怕,壮起胆子问:“那王梅是不是你杀的?她变成鬼后,一直纠缠我,怪我害死了她……你知道她为什么那么说吗?” “剩下的问题……带那些小孩离开的人会解答你的。”小花神秘道。 “雷鸣?”叶小清疑惑地问。 “应该是吧。”小花说完,又提醒道,“不过……你们要小心。也许你们是人,没有感觉到,但我这几天几次感觉到地面很强的同类出现,连张斐都在地下发抖,不敢现身。好了,事情都交代了,我现在要去往生了,谢谢那天你没有下杀手,不然我就没机会说完这些话了。小清,有空了,帮我去跟邢雪说一声对不起。” 小花一说完,鬼体就渐渐消失,叶小清还想问几句话都不行了。这时,袁奇风因头疼而吸了口气,叶小清才想起来,这位帅哥全身伤透了。趁着天黑,叶小清与袁奇风爬出了下水道,回到二楼后与雷鸣会合。走动中,叶小清一直想搀着袁奇风,但袁奇风一开始并不领情,硬要自己走。但过了一会儿,不知是真的没力气了,还是别的原因,袁奇风就把一只手搭在了叶小清的肩膀上,由叶小清扶着他往前走。 回到二楼时,袁奇风就在叶小清屋里脱了衣服,将身子冲干净。叶小清看见袁奇风带了换洗的衣服过来,钦佩地点了点头,心想原来他早就料到会弄脏身上的衣服。在袁奇风洗完澡后,雷鸣就把那三个小孩的身份讲出来,这把叶小清听得舌头都伸直了。 原来,王梅并不是单纯卖衣服的小贩,她还暗中贩卖小孩,卖衣服只是一个幌子。三年前忽然跑到二楼的小孩,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应该就是王梅拐卖的其中一个小孩。在前几天,王梅拐走的一个小孩也逃了出来,并躲在二楼。王梅听到叶小清敲门,料定跑掉的小孩躲在二楼,等叶小清走后她就跑到二楼。怎知,张斐已被放出来了,他不像小花一样只能在晚上出现。王梅想撬锁进二楼第二间屋时,张斐可能就跳出来害死了她,因此她才会认为是叶小清害了她。 “真是这样吗?”叶小清听完雷鸣的推断,怀疑道,“王姐居然卖小孩?她的死怎么能怪我?我那时以为黄衣小孩真是鬼,她自己也说那间屋没人嘛。” “她当然会说隔壁的房子没人住了,要不当着你的面把小孩捉出来,岂不是泄露了她是人贩子的事情。”雷鸣解释道。 “可王姐既然是被张斐害死的,她不是虚鬼吗,为什么能变成阴鬼、阳鬼?”叶小清不停地问。 “王梅是张斐害死的,这点应该没错,至于她为什么会反常,以后可能会有答案的。”袁奇风洗好澡后,走到客厅说,“小花不是说了吗,这几天有几个厉害的东西来过这里,王梅可能从中得到了帮助。” 叶小清听得头大了,沮丧地问:“那王梅现在真的已经……完全消失了吧,不然我永远都睡不安稳。” “我的桃木剑都被你弄脏了,她如果还没魂飞魄散,除非有九条命。”袁奇风边说边穿衣服。 叶小清歉疚地说:“那你现在……没问题吗?在下水道时,我看你浑身是伤,还以为你……” “这点伤不算什么,只不过雷鸣要给我医药费,不然我跟他没完。”袁奇风故意抬杠。 雷鸣听到就说:“看你伤成这个鬼样子了,医药费给就给吧,你确定真的不用去医院就成。” 听到“鬼”字,那三个小孩都颤抖起来,吓得不敢抬头。叶小清去逗他们,他们大气都不敢喘,一直在流眼泪。叶小清难过地想,这些小孩被拐卖后肯定被虐待了,现在又见过鬼了,心灵肯定受到伤害了,哪还敢再说话。也许是因为袁奇风救了那三个小孩,当看到袁奇风洗好澡站到客厅里,有一个小孩就大胆地说出了他们的遭遇。 原来,王梅死后,有很多小孩都顺势跑掉了。在王梅家里,一共关了十多个孩子,他们都是由王梅用装衣服的纸箱运来的。那些小孩都在别的地方被打得很惨,再也不敢乱出声,也不敢相信任何人,他们知道人贩子绝不会手软。孙家的小孙子恰好发现有小孩子们从王梅家里跑出来,于是就跑去和他们玩,并告诉他们二楼有一间屋是空的。 小孩们被拐卖时,人贩子除了训练他们如何乞讨,还教会他们开门入室,偷取财物。那些被卖掉的小孩就相对幸运一点,卖不掉的孩子就被当做乞讨工具,或者盗窃工具,因为人们对小孩的戒备心不强。小孩们不留痕迹地出入二楼的房间,就连雷鸣这样的警察都没发觉异常,还以为那些房间从没被人非法闯入过。 一开始,孙家孙子带一个小孩躲到二楼,到白天又带了几个小孩进去。可王梅死后,其他人贩子来接管那群小孩,他们一来就发现小孩在二楼。人贩子本想让小孩们老老实实走出院子,这样不会引起谁的注意,偏偏孙家的小孙子与穿黄衣的小男孩抵抗了,因此遇害。人贩子听说二楼闹鬼,于是就依样画葫芦,将小孩的尸体剖开。 有三个小孩逃脱后,担心院子外有人贩子守着,所以就躲进了下水道里,但却不幸遇到了绷带鬼。绷带鬼把三个小孩带进巢穴里,但不知为何没有立刻杀死他们,雷鸣觉得绷带鬼是为了今晚逼袁奇风使出香火引爆炸药。 “居然还有这样的人,简直比鬼还可怕!”叶小清听完就愤怒地骂道,“那些人贩子真该杀!雷鸣,你一定要把那些人贩子都抓起来,把小孩子都送回父母身边。” 雷鸣抱起一个沉默的小孩,说道:“这是我的工作,不用你说,我都会做的。这几天,我们不就在抓脱逃的人贩子,那个团伙的老大已经被抓了。” “我还是不敢相信,人贩子那么恐怖……”叶小清把话打住,生怕吓坏孩子,于是说“雷鸣,要不今晚你先带他们去派出所,快一点儿联系他们的家人吧,你看他们都吓坏了。” 雷鸣早有此意,等到现在完全是怕袁奇风伤及性命,确定他不会马上归西,悬着的心几放下了。雷鸣离去后,袁奇风也没理由留下来,反正张斐已被消灭,小洋楼里不会有邪灵出现了。可是,叶小清却忍不住提请袁奇风留下来,因为墙上写满了血符,她望着这些东西哪里睡得着。 袁奇风觉得头很疼,可能是伤到了脑子,也可能是发愁如何清除血符,当时写上去可没想那么多。叶小清不敢叫袁奇风把血符擦掉,人家为了帮她,浑身都受了伤,现在让她做牛做马都愿意。叶小清递了一瓶水给袁奇风,让他先靠在椅子上休息一会儿,然后她自己就拿抹布擦墙。没想到,叶小清默默地把血符擦掉后,再转身一看,袁奇风居然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这一段时间,袁奇风忙前忙后,几乎没有睡觉,晚上在下水道又消耗那么多体力,就算站着也可能睡着。叶小清庆幸地想,好在袁奇风没有开车回去,不然可能会发生车祸。一晚上,叶小清都没有叫醒袁奇风,任他这样睡到天亮。叶小清也靠在另一张椅子上,偷偷地望着身旁的袁奇风,总觉得怎么看都不够。 尽管睡在椅子上,但叶小清觉得这是来到天津后睡得最舒服的一次,可在早上一睁开眼睛,袁奇风却已经不见了。正猜想袁奇风也许回小雨茶楼了,叶小清就听到有人敲门,吓得她以为又有鬼出现了。打开门一瞧,敲门的人是雷鸣,但他不是一个人,身后竟然还站了一位稀客——张丽丽。 “雷鸣,你怎么来了?”叶小清惊讶地问,也马上想起刚来天津时,张丽丽曾把油漆泼到出租屋,这才逼得她住进小洋楼。 “你说,你都做了什么?”雷鸣生气地将张丽丽推向前。 叶小清最怕张丽丽误会她,因为她和雷鸣真的没男女关系,于是就急道:“雷鸣,你干嘛对丽丽这样?有话好好说嘛!” 张丽丽双眼通红,像是哭了很久,她嗫嚅道:“对不起……” “怎么了,不用说对不起,你别哭了。”叶小清好心劝道。 “你别瞎好心了,你知道她做了什么吗?”雷鸣冒着火说。 叶小清想不出张丽丽做了什么,雷鸣就问她:“你是怎么租到这间屋子的?” “丽丽帮我打听的,多亏了她认识陈佬肥,要不我也找到这间便宜的屋子。”叶小清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 “她知道这屋子不干净,所以才帮你联系!你被骗了!”雷鸣黑着脸说。 叶小清脑袋又嗡嗡作响,她一直以为张丽丽成了她的朋友,还热心帮她找房子,所以从没怀疑过张丽丽。雷鸣从没想到叶小清租了这里的房子,全是因为张丽丽提供了“热心”的帮忙,他还以为是叶小清时运不济!幸好雷鸣回到派出所,联系起前因后果,这才想起来张丽丽才是始作俑者。 “算了,只要丽丽以后不再这样,我不会生气的。”叶小清苦笑道,果然鬼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人心,就连张斐也成了人类的刽子手。 清晨的吵闹中,市民又开始匆忙地上班、晨练、读书。叶小清费尽周折才把雷鸣送走,并叫张丽丽别再多心,因为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到了下午,叶小清特地带准备了一份礼物,高高兴兴地去小雨茶兰谱,希望好好地谢谢袁奇风。可一走到茶楼门口,叶小清就看见几个女客人围着袁奇风,嘘寒问暖,争风吃醋。在茶楼里,他们每一个人都春风满面,包括那位英俊的茶楼老板。 叶小清慌忙跑掉,生怕被人看见,就像在作贼似的。走在南门外大街上,叶小清觉得很失落,也许真的想太多了,袁奇风肯帮她,那是看在雷鸣的面子上吧。叶小清转头跑开时,袁奇风看向茶楼门口,没发现有客人进来,于是继续和客人们讲茶叶里的学问。 在大街上,叶小清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车水马龙之中,一对黑衣男女正盯着叶小清离去的方向。黑衣女人必恭必敬地问:“现在姓袁的小子不在,需要我把那女的抓过来吗?” 黑衣男人哼了一声,轻蔑地笑道:“那小子在这儿又如何,他能挡得住我吗?” “他当然挡不住你。”黑衣女人唯唯诺诺地说,“那就让那个女人就这么走了吗?” 黑衣男人似笑非笑地说:“你急什么,一切还没完!” 卷二 禁地篇 第一章 老保安的录音带 早晨的太阳热情得过了头,把地面烘得冒起热气,远处的街景犹如海市蜃楼般虚幻。叶小清目光呆滞地站在红星高中校门外,额头上流着汗水,可她却说不出一句话来。这是不是太夸张了,老保安刚跟她说了一句话,小铁门都还没来得及打开,居然就坐在椅子上死了。 前些日子,叶小清终于找到了工作,准备在红星高中当地理科目的代课老师。叶小清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但红星高中方面好像急着招老师,看过人后就马上签了1年的任期合同。起初,叶小清还以为红星高中是一所民办学校,所以要求不严,没有教师证也能聘用。后来叶小清才听说,上一个地理老师嫁到美国去了,现在又快高考了,学校急着找一个老师顶上去。虽然叶小清在大学里念的是农学,但要教地理科目并不难,完全可以胜任。 周一的早上,叶小清精心打扮了一番,想要上好她的第一堂课。可是,叶小清骑的自行车在路上掉链子了,等她修好以后,时针已经走了快一圈了。急匆匆地猜踩到学校门口时,学生们已经上课了,学校的铁门也关起来了。叶小清垂头丧气地从车上下来,看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保安坐在树荫里,于是就问保安能不能帮她帮小铁门打开。 老保安一直在听录音机,没听见叶小清叫他,过了几分钟才发现小铁门外有一位代课老师。老保安的录音机就像砖头那么大,在现今数码影音横行的年代里,那个笨重的录音机显得格格不入。叶小清心里想,也许老保安手头不宽余,就像她一样吧,要不也不会一大把年纪了还来做保安。 就在老保安回答“好的”,然后刚想从椅子上站起来,随即又跌坐回去。叶小清以为老保安不想理她,又叫了几声,最后才发现老保安已经死了。学校死人可不是小事,学生们的心灵还很脆弱,经不起摧残,所以一有人死了都会封锁消息。当学校方面获悉老保安死了,一边放叶小清进来,一边暗骂这女人真晦气。 叶小清前段时间见的死人太多了,一时间竟然不觉得害怕,还想留下来看学校方面如何 处理尸体。直到有一个领导一样的人物催了几句,叶小清才把自行车放好,飞似地往教学楼那边跑。现在临近高考了,课本的内容早就上完了,所以学校方面对老师的要求也不严格,说难听点就是找一个看学生的保姆。 叶小清明白学校的意思,可仍不服气,偏要给学生们再加加油,讲一些高考真题。不过,叶小清并不知道,她带的班是高三8班,数字越往后,学生的成绩排名也越靠后。当叶小清意气风发地走进教室后,只看见学生要么在睡觉,要么在听音乐,谁都没有发现她走上讲台了。刚要大声喊话,叶小清就发现教室里少看了一个学生,有一个位置是空的,但桌子上摆了课本。 看着讲台下面的学生,叶小清很清楚,若学生都不怕她,那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于是,叶小清大声道:“我是你们新的地理老师,下面来点名,看看谁缺课了。” 无奈这招早过时了,叶小清与这群高中生有几道鸿沟,他们根本不怕这一招。点名时,学生们都懒洋洋的,有的干脆没有回应。问了好几次,叶小清才知道缺课的是一位女学生,名叫白云。尽管现在的学校不允许分尖子班和差生班,但学校里都有自办法解决,教育部再厉害也没折。 一上午,叶小清都觉得自己在演独角戏,学生们一点儿也不配合。上了两堂课,有一位中年男老师就叫叶小清去帮忙,把老保安留下的东西处理掉。老保安的尸体已经移走了,其他老师觉得既然是叶小清把人叫死了,不如让她帮忙整理老保安的遗物。叶小清毫无怨言,心想自己初来乍道,多干点活儿是应该的,前些天连鬼都见过了,几件遗物也没什么好怕。 那位中年男老老师叫吕雄鹰,其实他就是红星高中的校长,人很随和,当时决定签下叶小清的人就是他。吕雄鹰抱歉地解释,学校人手不够,保安只有五个。有三个去把尸体移到别处,还有一个在守学校后门,再有一个刚才死了。死掉的老保安叫孤家寡人,一直住在学校的一间宿舍里。现在老保安死了,留了一些琐碎的东西在保卫室里,雄鹰想把叫叶小清拿到老保安的宿舍里,顺便再了解学校里的环境。 还没走到校门口的保卫室,叶小清就看见已经一位女老师站在那儿了,吕雄鹰说那位女老师是教务主任,名叫徐子娟。徐子娟看见吕雄鹰来了,赶紧扯下耳机,把老保安的录音机丢在一旁。叶小清认得那台录音机,心里想徐子娟乱动人家的东西,是不是不太尊重死者。 走过去后,吕雄鹰就把人交给徐子娟,他就转身去干别的事情了。叶小清不敢劳烦教务主任,一下子就揽了一大堆东西,包括书、录音机、水壶等等。徐子娟好像心不在焉,等吕雄鹰走了以后,根本不管叶小清,随便指了个方向就叫她一个人把东西搬过去。叶小清还不熟悉学校里的路,一连问了几个学生才找到老保安的宿舍,然后把东西放在门口。 “徐主任忘记给我钥匙了!”叶小清放下东西后,想回头去找人,但却听到有人惊恐地大叫起来,整座红星高中很快就沸腾了。 现在是课后十分钟,宁静的学校变得很吵闹,这很正常。怪就怪在学校里的都是女学生的尖叫声,好像见到鬼一样。老保安的宿舍在学校的角落里,那是一栋三层实验楼,用来做物理和化学实验,一楼堆放一些实验品,还有一间让给老保安住。叶小清同情地想,这栋楼和鬼楼没区别,她特别能体会老保安的心情。 这时,有几个老师冲过来,包括校长吕雄鹰和徐子娟,他们每个人都吓青了脸。叶小清心说糟了,难道刚来学校的第一天,死了一个老保安,现在不会还有人死了吧。看着那群老师冲过实验楼,叶小清就尾随而去,想看一看发生了什么状况。 实验楼后面是一片白蜡树林,野草比人还高,想必平时没人到这儿来,学校也没有分派人手来除草护林。白蜡林的侧面两幢教学楼,学生们挤在窗边,纷纷又喊又叫地望着白蜡林。叶小清被学生的惊叫声感染,发觉林子里好冷,该不会有脏东西出没吧。果不其然,叶小清看见几个老师跑进野草堆里后,她就看见有一棵最茂密的白蜡树上挂了一位女学生——或者说一位女学生上吊自杀了。 叶小清愣在原地,没有跑进白蜡林,当老师们花了几分钟把女学生放下来,她才听到老师们把自杀的女学生叫作“白云”。叶小清心里凉了大半截,白云不就是缺课的女学生吗,难道白云刚才没去上课,就是跑到白蜡林自杀了。学生出事,老师要负责任,如果白云真的是在叶小清的课堂时间里自杀,那叶小清的麻烦就大了。 徐子娟看见叶小清站在白蜡林外面,马上就黑面喊道:“你还愣着干嘛,快点到教室那边安抚学生,叫他们别看了!” “哦、哦……” 叶小清转身就跑,脑袋瓜空空的,根本不知道她是怎么跑回教室的。其他老师已经在叫学生们乖乖坐下,别瞎起哄,也别去看自杀的现场。叶小清回到高三8班后,同学们议论纷纷,没有人在趴在桌子上睡觉了。叶小清刚想叫同学们安静一点儿,谁知道就听见有几个女学生窃窃私语,好像在说白云昨晚没回宿舍,一夜未归,很可能昨晚就死了。 “同学们,别吵了,你们的数学老师在楼下处理事情,这堂课你们自习吧。”叶小清大声说。 学生们忽然安静下来,一齐盯着这位新老师,然后又扭头与桌边的同伴讨论,没人再理新老师。叶小清也没心情维持秩序,于是走到窗边,望着教学楼后侧的白蜡林。刚才下课时,应该是有学生也站到窗边,远远地看见有人自杀了,于是集体效应般地惊叫起来。那棵茂密的白蜡树是林子里最高的,叶小清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女学生会到那种地方自杀。从学生们的议论里得知,白云很可能晚上就自杀了,可白蜡林在晚上应该很恐怖吧,谁会选择在那种地方自杀。 叶小清看了很久,回过神后又叫学生们别吵了,但依旧没有任何效果。叶小清苦恼地叹气,白云夜不归宿,同一个宿舍的学生怎么不向老师报告,也许昨晚还能挽救白云。红星高中是寄宿制的民办学校,每晚老师要负责查房,督促学生们按时睡觉,偏偏昨晚没有老师去查房。 又过了几分钟,叶小清无计可施地站在讲台上,怀疑选择当老师是一个错误的选择。可人总要吃饭,要吃饭就得工作,不能轻易就放弃。正所谓严师出高徒,慈母多败儿,叶小清想要假装生气地猛拍桌子,吓一吓学生们。可是,叶小清刚举起手,准备往桌子上拍一掌,教室里的吵闹声就嘎然而止。 第10节 学生们惊恐地望上来,叶小清以为学生们被吓住了,但又觉得不对劲,他们好像在看她身后! 第二章 心脏 叶小清很不满,这群学生不爱学习就罢了,居然还合伙捉弄老师。这些天长了见识,鬼都见过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叶小清不以为然地扭头,想看一看身后是不是真有鬼,却见黑板上有一行触目惊心的红字:我要杀了你们! 黑板原已擦干净,叶小清记得特别牢,因为那是她自己擦的。走进教室后,黑板上也没有字迹,从学生的反应推断,这行字肯定是忽然冒出来的。这种不明的警告最渗人,不留名, 又没点姓,谁知道是谁要杀了谁。最让人心寒的是,那句话里有一个“们”字,这就意味不止有一个人会死,有可能是两个,也有可能是十个。 “大家安静。”叶小清词穷了,来来回回都是那句话。 情急之中,叶小清抓住黑板擦,想要把那行字擦去,不料红色的液体没被擦去,反而把黑板染出了一滩红色。白云被放下来后,徐子娟走上来,她就是高三8班的数学老师。看到叶小清手忙脚乱,徐子娟不悦地咳嗽一声,吵闹的学生又安静下来。叶小清回头看到徐子娟,意识到学生果然欺软怕硬,想来还是她好说话了。 “你在搞什么!黑板怎么变这么脏了!”徐子娟训斥道。 叶小清将事情从头到尾解释,一开始徐子娟不相信,幸亏学生们也帮忙证实,这事才算过去了。虽然学生们着实让叶小清头疼,但现在却让她感动,居然在这时候帮她。不过,徐子娟的脸色依旧很差,还吩咐叶小清去端一盆清水,马上把黑板擦干净。叶小清口上答应,心里却嘀咕:我来当这里老师,什么时候怎么变杂工了。 又折腾了一堂课,黑板好不容易才擦干净,叶小清忙前忙后,流了一身汗。徐子娟仗着教务主任的身份,一直站在一旁观望,一点儿忙也不帮。学生们不敢吵闹了,纷纷低头假装看书,大气都不喘。黑板擦干净后,叶小清把脏水端下楼,抬头一看就发现有一辆警车停在学校的操场上。 “雷鸣?”叶小清远远就看见了。 雷鸣走过来,问道:“小清,你不是来这里当老师吗,怎么做起杂工来了?” 叶小清哀叹道:“别提了!对了,你来这里做什么?是不是白云自杀的事?” 雷鸣点头道:“可不是嘛!那群老师怎么回事嘛,把现场弄得一团糟,我看肯定是有人心虚了,故意这么作的!” “人不是自杀的吗?”叶小清纳闷地问。 雷鸣摇头道:“怎么可能是自杀!真想自杀,肯定从学生宿舍楼跳下来了,用得着跑到树林里上吊?” 叶小清也想过这一点,可还是怀疑道:“如果白云是他杀,那也不用花那么大功夫,把她掉在那棵白蜡树上啊。” 话末,叶小清低头看了看手上的那盆血水,然后怔怔地说:“会不会又有……那种东西?刚才教室里的黑板忽然有一行字冒出来,黑板上面本来是没有字的!” 雷鸣情不自禁地皱起眉头,心想叶小清不会那么倒霉吧,莫非学校里也有鬼?那片荒草丛生的白蜡林的确有点怪,和学校格格不入,管理人员干嘛不把野草都除掉。白云无论多绝望,都不大可能把生命结束在阴森森的树林里,何况还要爬上那么高的地方,一个女学生在夜里哪有这种胆量。 学校里死了人,吕雄鹰原打算隐瞒,可又怕学生家属来闹,尤其是这么多学生亲眼目睹,肯定瞒不住了,不如让警方介入。其实,吕雄鹰这么做,也暗示了他不相信白云是自杀的,恐怕每个人都清楚,这事绝不简单。吕雄鹰看见叶小清和穿着警服的雷鸣在说话,还以为叶小清在打小报告,当他凑过来后才知道叶小清和雷鸣是大学同学。 警察把白云的尸体装好后,有一个法医走过来,对雷鸣耳语几句,像是有什么大发现。雷鸣点头说知道了,把法医支开后,他就问吕雄鹰:“你们学校今天是不是还死过一个人?” 叶小清心虚了,却听吕雄鹰答道:“早上还死了一个保安,你朋友也在现场看见了,对吧?” 叶小清发现吕雄鹰在看着她,于是紧张道:“我就叫保安开门,然后他就……” 雷鸣打断道:“你要跟我们走一趟了!” 吕雄鹰迟疑地盯着叶小清,这让叶小清很不舒服,总觉得别人把她当杀人犯了。那时候,老保安刚要站起来就死了,这也不能怨她,她也不想老保安死嘛。话虽如此,叶小清还是被雷鸣带走了,连同吕雄鹰、还有几位老师。叶小清在警车上忐忑不安,不明白警察为什么把她带回去,她刚来学校第一天,能犯什么事? 到了派出所那边,叶小清和几位老师被分开问话,雷鸣才趁机告诉她,把老师们找过来的原因。原来,老保安死后,学校方面想私自处理。可是,老保安又没家属,吕雄鹰就把烫手山芋扔给民警,想省掉一笔丧葬费,让政府帮出钱。谁知道,法医一眼看出问题来,老保安并非身体原因而死亡。法医把老保安的尸体解剖后,竟然发现老保安的心脏如同饺子馅一样,碎得不成样子。 法医一头雾水,尸体刚解剖,何以心脏会碎掉了,莫非还有人能够伸手到尸体内捏碎它。法医怕承担责任,被上级指责是他弄坏了心脏,于是马上报告了,让雷鸣他们找当事问一问,而当事人正是叶小清。 叶小清垂头丧气,不用分析,白痴都知道这案子又将成为悬案。可叶小清回忆了早上的经过,老保安一直坐在椅子上,附近除了她,没有任何人也没看见任何脏东西。只不过,叶小清叫了老保安几声,总不可能是她的声音杀了老保安。雷鸣让叶小清再仔细想一想,老保安当时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凡事总有原因的。 叶小清想了想,犹豫道:“我也不敢肯定……当时,老保安在听一个很破旧的录音机,嫌砖头那么大的……这应该和案子没关系吧。” 雷鸣再问:“除了这事呢?” “没了吧!”叶小清说完后,又问,“要不请你那位香头朋友过来,让他用试冤纸测试一下,凶手是人是鬼,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雷鸣酸溜溜地答道:“你想得美!是不是看上人家了,处心积虑地要见袁奇风,别告诉我你垂涎他的美色!” 叶小清红着脸辩解:“我这不是为了案子着想嘛,谁想热脸贴冷屁股,你那朋友整天都没有好脸色给人看!” “还热脸贴冷屁股……”雷鸣嘀咕了一句,然后问,“黑板上的血字是真事吗?你肯定不是学生们捉弄你?” 叶小清十分肯定地回答:“学生们都很慌的样子,他们也很意外,绝不会是恶作剧!如果我猜得没错,可能红星高中还会有人死掉!” “真的假的……袁奇风上回帮了忙,连我电话都不再接了,这次他不肯再帮了!”雷鸣实话实说,“你啊,还是小心一点吧,要不就换一个工作,别待那里了。” “别跟我说换工作的事情,你知道现在工作多难找吗?总不能去工地上扛水泥吧,我怎么扛得动。”叶小清叹道。 雷鸣做完记录后,又劝叶小清小心一点儿,她又不是没见过鬼,别人不信邪,她还不清楚吗。小洋楼的事情解决后,叶小清还赖在那里没搬走,整栋楼就剩下医生张民和她了。孙家人和那位大龄女青年一去不复返,也没有人敢再租那里的房子,这让陈佬肥愁得快哭了。叶小清自认胆子大了,对雷鸣的意见全然不顾,何况她还和学校签过合同了,不是说走就能走的。 这时,法医又走进来,想要和雷鸣说话。叶小清火眼金睛,看出法医喜欢雷鸣,要不总没事找事地接近人家。从绷带鬼那事开始,叶小清几次出入公安局那边,早看见那位法医老偷看雷鸣了。法医是一位大美女,又高又丰满,若叶小清往她旁边一站,那肯定会花容失色。法医名字叫李英杰,据说是从上海那边调派过来的,和雷鸣同时到天津报道。 叶小清庆幸地想,幸亏她不喜欢雷鸣,要不肯定争不过李英杰。这么一位大美女,怎么来当法医,做什么都比做法医强,谁敢娶法医做老婆。叶小清忍不住地想像,李英杰摸完尸体,再去切排骨,老公会不会吃不下。要么,在李英杰过生日时,一刀把蛋糕切开,那位大美女是否会以为在切尸体。 叶小清想入非非时,雷鸣已经走回来了,李英杰也离开了。可是,叶小清却发现李英杰走出几步后,回头看了她了一眼。叶小清感觉怪怪的,别又遇到一个张丽丽,以为她和雷鸣有什么关系,要在背后搞阴谋害她。雷鸣坐下后,看见叶小清在发愣,于是拍了拍桌子,叫她别开小差。 “那位法医蛮漂亮的嘛,你对她没想法吗?”叶小清好奇地问。 “你别瞎操心了!”雷鸣不高兴道,“快关心关心自己吧,你知道李英杰刚才和我说了什么吗?” “你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叶小清不愿意动脑。 “李英杰说,另一位法医给白云做了尸检,他们一开始没有找到他杀的特征……可是……”雷鸣拿不准主意,案子的进展应该保密,可如果不告诉叶小清,这笨女人肯定不会提防隐藏在暗处的危险。 “你倒是说话啊!吊人胃口,最讨厌了!”叶小清催道。 雷鸣不再隐瞒,小声道:“另一位法医把白云解剖后,发现她的心脏也碎掉了,和老保安的情况完全一样。” 第三章 禁地 人的身体未受到破坏,体内的心脏碎成饺子馅,迄今还没有哪一种科技能办到。叶小清心里冷冷的,红星高中全是学生和老师,他们怎么会去招惹脏东西。现在的社会里知人知面不知心,学校里是不是有人心怀不轨,暗地里干了丧尽天良的坏事? “想什么呢?”雷鸣拍桌子说,“我听你说,老师还要负责督促学生按时作息,那你不是要晚上到学校里晃一圈?” 叶小清猛地点点头:“对啊,我都忘了。我总是那么倒霉,肯定会遇到……不干净的东西,这下可怎么办才好。” “辞职啊!”雷鸣干脆地说。 “除了辞职,你就没有别的点子了?”叶小清不乐意道。 “得了吧,你那点花花肠子,我会不清楚?想见阿风就直说,不用拐弯抹角。”雷鸣坏笑道。 叶小清浑身发烫,想要解释与别人无关,她的确很想把工作做好。可是,李英杰又忽然调头回来找雷鸣,他们在房间交流了几句,俩人都神情严肃。叶小清想去偷听,可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好意思挪动身子。过了一会儿,雷鸣就借口工作上还有事,把叶小清丢给另一位民警,跟着李英杰走了。 另一位民警就没有雷鸣那么好对付了,叶小清被他问得晕头转向,那些问题都精确到事情发生在几点几分。叶小清郁闷地想,谁会记得几点几分到学校,说个大概的就行了嘛,是不是故意为难本姑娘。其他几位老师早被放走了,叶小清还被民警留着,急得要哭了。民警见了就笑起来,心满意足地放叶小清离开,脸上的笑容特别的邪恶。 刚走出公安局,叶小清看见雷鸣又走回来,不过李英杰没跟在后面。雷鸣远远地打招呼,走近了却发现叶小清一脸委屈,然后就问谁欺负她了。叶小清不愿意嚼舌根,也许那位民警只想做好本份工作,于是心里的委屈就吞下肚子里了。 雷鸣看叶小清不肯说,于是话锋一转,问:“你要回学校吗?能不能把老保安听的录音带拿来?” “这不好吧?”叶小清迟疑道。 雷鸣坦白:“这案子百分百是悬案,查不出凶手了,肯定会像小洋楼那种案子一样,走走过场就算了。你把带子拿过来给我听一听,也许能找出点线索,不然你会安心在学校里教书吗?” 叶小清回忆吕雄鹰说过的话,老保安没有亲人了,偷偷拿走一盒录音带,应该不会有人发现吧。那些遗物现在还堆放在实验楼外面,因为徐子娟忘了把宿舍门的钥匙给叶小清,所以没能把东西放进老保安的宿舍里。其实不用雷鸣问,叶小清也想知道那盒录音带有什么内容,于是她就保证明天一定把录音带拿过来。 由于快到下班时间了,叶小清没再罗嗦,骑上自行车往红星高中奔,以免被堵在了上。叶小清很想问雷鸣,李英杰第二次找雷鸣有什么事,可惜没好意思问出口。还没骑到红星高中,吕雄鹰就打了一个电话给叶小清,催她快点回学校开会。叶小清回答自己在路上了,听校长的口气,好像要应对学生目睹白云在树林里自杀的事情。 一路上,叶小清拼命狂踩,恨不得闯红灯,迫切地想要赶回学校。终于,在下午四点多时,叶小清气喘吁吁地回到了学校。当她匆忙地跑到实验楼,想把老保安的录音带拿走时,却发现录音机已经被人打开了,那盒带子已经不见了。 虽然现在还没下课,学生们都在教室里,但叶小清离开了几个小时,如果有人真想偷这些遗物,决计不费吹灰之力。叶小清又翻了翻,录音带的确不见了,现在要捉贼,恐怕贼已经跑远了。叶小清垂头丧气,今天什么事都办不好,为什么命运老跟她开玩笑。实验楼后面就是白蜡树林,叶小清不敢待太久,转过身就一路小跑地奔到远处。 教师的办公楼在教学楼的另一侧,叶小清一口气跑上去,感觉胸口烧起了一把火似的。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老师,叶小清冒失地闯进去,老师们不满地望向她,似乎把白云的死归咎在这位新来的老师身上。叶小清紧张地环视,没看见徐子娟,也许她去监督学生自习了,总不能没人看住学生。 坐下后,吕雄鹰就问老师们有何对策,不要让恐慌的气氛弥漫在学生之中。叶小清把脸上的汗水抹干净,正准备举手提议,想说可以请心理医生免费为学生们治疗,谁有心理压力就找心理医生疏导。在叶小清就读的大学里,也有这样的心理医生,学生们会通过见面、电话、电邮等方式来寻求心理医生的帮助。可叶小清刚提出来,其他老师就纷纷反对,一来学校没有多余的资金,二来这个问题捆扰学校很多年了。老师们知道叶小清是新来的,于是就告诉她,心理医生来了也没用,这事早在很多年前就成了学校的一个恐怖的传说。 红星高中的前身是一所师范类中专学校,那时学生们学习之余要干活,挖坑种树什么都有,总之都是为了美化校园。恰好1984年时,天津把绒毛白蜡树确定为天津的市树,学校就顺应政策在试验楼后面开辟了一片绒毛白蜡林。学生们分工明确,有的负责浇水,有的负责把树种下去,有的负责挖坑。有一位叫郝大勇的男学生力气大,树坑几乎都是他挖的,可有一天他挖到一半就不干了。过了一晚,郝大勇就在一棵白蜡树上吊自杀了,而那棵白蜡树与白云上吊的是同一棵。 那棵白蜡树并不是学生们种植的,早在天津把绒毛白蜡树确定为市树前,实验楼后面就已经有一棵茂盛的白蜡树。正因为如此,学校方面认为一那里的生长环境适合白蜡树,于是才把实验楼后面的土地改为白蜡林。当郝大勇自杀后,学校方面依旧把白蜡树种下去,但却不断地有学生反应,他们看见白蜡林里有人走动,走近一看却不见了。大家把郝大勇的自杀联系起来,白蜡林就成了鬼魂的专属地,学生们也渐渐地把那里看作“禁地”。 学校里的传闻经过几年的流传,版本变得五花八门,牛鬼蛇神都跑出来了。由于那是发生在1984年的故事,因此学生们并不在意,权当是一个杜撰的鬼故事。直到去年,学校里发生了一件血案,禁地的传说又被旧事重提。 一年前,高三8班的一位男学生在课堂上玩手机,不巧被女老师发现。女老师在课堂上大骂男学生,男学生气不过,小声地还了几句嘴。女学生怒不可竭,把男学生的母亲叫来,逼着男学生和他母亲给她道歉。女老师骂人的话很难听,男学生不堪辱骂,竟然跑到教学楼顶,纵身一跃,从六层高的教学楼上跳下来。 那位母亲痛不欲生,抱住浑身是血的儿子哭得眼泪都干了,学生们也目睹了男学生跳楼的过程。如果只是这样的事情,只能让学生们对女老师的作法感到愤怒,不会引起恐慌。怪就怪在男学生跳楼前,已经被楼下的母亲劝说,放弃了轻生的念头。可是,男学生想转身离开楼顶时,却站在楼顶大喊“树林里好像有人”,谁料话还没喊完他就忽然跳楼了。 白蜡林早就荒了,那些树都是自生自灭,没有人去看管。自从白蜡林变成禁地,学校里没人靠近,也没必要靠近。大家都认定男学生是被鬼迷了心窍,但学校方面把责任归咎于女老师身上,事后就把女老师开除了。 “现在事情到了这地步,我也实话说了吧,那位女老师就是上一任地理老师。”吕雄鹰额头冒汗地说。 “那不是一年前的事情了,这一年里……你们都没招地理老师?”叶小清惊讶地问,她还真以为上一任老师去美国结婚了。 “原来都由徐子娟代替,最近她身体不好,又要上几个班的数学课,照顾不过来了。”吕雄鹰为难道。 叶小清心想,找数学老师上地理课,这不是祸害下一代吗。可吕雄鹰又告诉叶小清,那位男学生跳楼后,并没有死,而是变成了植物人,如今就在市医院的病房里。叶小清听完这些话,觉得更有必要找心理医生到学校里,若恐慌再蔓延下去,迟早会有别的学生自杀。亏得学校是民办的,权贵的子女都去好学校了,在红星高中念书的学生没钱转校,要不学生早跑光了。 “那位女老师叫什么名字?”叶小清在会议上问。 吕雄鹰刻意不提姓名,被这位初生牛犊问了,又不好当众拒答,于是说:“她叫张丽丽。” 第四章 失败的求援 会议一直往下开,叶小清却满脑子在想,那位女老师和她认识的张丽丽是不是同一个人。一位是老师,一位是坐台小姐,根本不搭边。会议结束后,吕雄鹰力排众议,采纳了叶小清的提议,决定请一位心理医生过来。吕雄鹰之所以这么做,是考虑到以后若再发生事故,学校方面就不会被指责没有做任何预防措施。 老师们散会时,叶小清悄悄问吕雄鹰,有没有张丽丽的照片。吕雄鹰拿了一沓资料,里面正好有张丽丽的两寸照,于是就翻出来让叶小清过目。叶小清起初还怀疑自己多心了,可是看过照片后,她才肯定女老师和张丽丽是同一个人。照片上的张丽丽一派威严,极富学识的气质,但现在却沦落风尘,跑到酒吧里上班了。 吕雄鹰对张丽丽现在的状况搞不清楚,也不知道叶小清看照片的意图,还以为她好奇心重。看着校长离去,叶小清拿不准注意,要不要找张丽丽问一问,也许她会知道更多的内幕。尽管上一次张丽丽想害她,但这次在红星高中找到工作,不是张丽丽想插手就能插手的。叶小清反复思量,认定张丽丽与现在的事情无关,但她打算抽个时间去和张丽丽谈一谈。 一想起那位母亲目睹儿子跳楼,抱起满身是血的儿子,叶小清就情不自禁地叹气,她完全能理解那份痛苦与绝望。下课铃声早就响了,学生们纷纷奔向食堂,要将空空的肚子填满。叶小清一个人从办公楼走下来,望着来去匆匆的学生们,心想无论谁变了鬼,也不该把杀戮带进校园。 今晚,叶小清被安排值夜,要督促学生按时作息,晚自习时还要坐阵高三8班。夜幕还未降临,叶小清就骑上单车,往南门外大街的方向骑去。如果想要保护这群学生,单靠叶小清一个人可不行,必须还要找一位贵人帮忙。叶小清要找的那位贵人正是袁奇风,可是他们从凶邻事件后再未见过面,不晓得这一次人家是否愿意再帮忙。 半小时后,叶小清满头大汗地赶到小雨茶楼,却发现雷鸣先到那儿了。这时的客人还不多,叶小清大胆地走进去,但很怕再走一步就被袁奇风赶出门。袁奇风看见笨女人朝他走过来,暗暗叫苦,他现在的伤还未痊愈,额头的疤也没褪去。雷鸣回头看见叶小清进来了,立刻讽刺她,果然忍不住寂寞,跑来找帅哥调情了。 “你一个民警,说话别那么流氓,行不行?”叶小清不好意思地说。 袁奇风坐在茶桌边,审问般地道:“你们俩是不是串通好了?” 雷鸣边笑边摇头:“她是自己想来的,指不定天天都在你门外徘徊,哪还用和我串通。” 叶小清不客气地坐下,然后害羞地转移话题:“雷鸣,你来这里……是不是也因为红星高中的那件案子?” 雷鸣收敛笑容,严肃道:“以前我问阿风要了很多张试冤纸,为的是区别什么是凶案,什么是悬案。今天我拿着试冤纸去检查了,结果白云和那位老保安都是被鬼害死的,试冤纸都变黑了。” 袁奇风强硬道:“我上回把话说得很清楚了,只帮一次忙,没有第二次。你们去找别人,别来找我。” 叶小清商量道:“不能通融一下吗?万一还有学生遇害,那怎么办?黑板上的那行血字不是开玩笑的,我有预感还会出事,你就……” 这时,袁奇风望了望楼上,站起来叫服务生送客,然后就急匆匆地跑上楼。叶小清气不打一处来,心想这男人真没礼貌,居然忽然跑上楼,还要把客人赶走。服务生是马小田,叶小清上回住在小雨茶楼时,曾和他交流过。马小田连连抱歉,请雷鸣和叶小清离开,还说袁奇风偶尔有这种情况,就这样忽然跑上楼,丢下正聊得欢的客人。 说到这儿,叶小清就想起袁奇风把三楼锁住了,他会不会是跑到三楼去了。有一瞬间,叶小清想跟上去看个究竟,但这不是她家,不能自作主张。雷鸣气呼呼地走出来,虽然没骂袁奇风,但不高兴的表情却写在脸上了。叶小清虽然猜想三楼可能有急事,因此袁奇风才跑上去,但也对袁奇风的反应很生气。 走出来后,雷鸣就问叶小清:“你拿了录音带没?” 叶小清把录音带丢失的经过说了一遍,雷鸣又问:“你觉得是谁干的?” “我觉得是徐子娟!我记得,拿遗物到实验楼前,徐子娟听过那盒带子,很可能听到了什么不对劲的东西。不过我刚去那学校,了解得不多,也许不是她拿的。”叶小清没有把握地说。 “哪来这么多的‘也许’?要是警察都像你这样,案子不用查了。”雷鸣苦笑道。 叶小清不服气道:“那你呢?你为什么来找袁奇风,是不是查到什么了?快告诉我!” 雷鸣信得过叶小清,于是吐露真相:“今天下午,李英杰不是把我叫出去吗?她后来发现在1984年也有过一个案子,死者的心脏都碎掉了。” “死者是不是叫郝大勇?”叶小清怔怔地问。 第11节 “你怎么知道?”雷鸣愣道。 站在车流很大的马路边,叶小清把“禁地”的事情告诉雷鸣,也许人多的环境才能让她感到安全。雷鸣听完后,一个劲地惋惜,因为郝大勇死于1984年,现在无法用试冤纸去检验了。不过,从“禁地”的传说来推断,郝大勇的死肯定也不简单,十有八九是被脏东西夺去了性命。 话末,叶小清想把张丽丽的事情也说出来,但又怕雷鸣误会,所以又把话咽进肚子里。雷鸣原本就很讨厌张丽丽,如果知道张丽丽曾害一个男学生变成植物人,那张丽丽就别想再接近他了。雷鸣还有工作,眼看袁奇风不肯下楼,他就先离开了。临走前,雷鸣不忘安慰叶小清,说袁奇风刀子嘴豆腐心,再来烦他几次就肯帮忙了,别太快灰心。 叶小清扫兴地骑车离开,回到小洋楼那边洗了澡,饭还没吃又骑到红星高中。天已经黑了,叶小清奔进高三8班,屁股还未坐下,竟然发现班上又少了一位学生。叶小清惊慌地跳起来,该不会又有一位学生自杀了吧,难道学校里的鬼要把高三8班的学生都杀光?在下午的会议里,叶小清已经了解到,只有高三8班出现血字,其他班都没有事情,她在来学校的路上就想找学生了解情况了。 “同学们,是谁没来晚自习?”叶小清大声问。 “洪海没来!刚才徐老师把他叫走了。”学生们纷纷答道。 叶小清惊魂稍定,原来是徐子娟把学生叫走了,那就没啥问题了。可是,叶小清总觉得不放心,似乎今晚会发生不好的事情。深吸一口气,叶小清就壮胆走到教室窗户旁,望向教学后侧的白蜡林里。那里没有灯光,夜里就像有一只怪兽匍匐在地上,随时都会扑向靠近的行人。 看了一会儿,叶小清心头一紧,赫然发现有一个人正打着手电往白蜡林里走。隔得太远,叶小清分不清那人是谁,看那身形应该是高中生。现在是晚自习时间,学生们必须留在教室里,更不可能有学生敢挑这时段走进白蜡林。叶小清一时脑热,竟丢下高三8班的学生,跑下楼想叫住那名学生。 楼下看不到一个保安,叶小清来不及叫其他老师,一个人冲到楼后面,却见那个人已走进了白蜡林里。在夜里,叶小清不敢步近那里,但如果不把那名学生找回来,也许他也会在白蜡林里自杀。叶小清自持见过鬼,顿时哼了几声,头也不回地往白蜡林里冲。等叶小清回过神来,人早就冲进树林里,想后悔也没机会了。 白蜡林枝繁叶茂、盘根错结,阳光在白天都透不下来,更别提夜里能否看见月光了。叶小清哆嗦了一下子,白蜡林的温度太低了,哪像是在盛夏里。这片林子里树草成堆,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淤泥的味道,叶小清钻进来后就直打喷嚏。由于看不见周围的情况,叶小清觉得旁边都站满了人,每一个人都在盯着她。 虽然这次举动太鲁莽了,但叶小清只想着救学生,却没想到要打电话找其他老师帮忙。叶小清拿出手机照明,终于想起要把这事向吕雄鹰报告,可手机却没信号了。叶小清心说糟了,气温变低、信号断掉,难道脏东西就在旁边。这些特征都是袁奇风告诉叶小清的,她一直记在心上。 “我太笨了,太莽撞了!”叶小清自责,同时鼓起勇气,心想气势上不能输给躲在暗处的鬼。 “同学!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快出来,这里不太安全!”叶小清喊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连虫子叫的声音都没有。 突然间,叶小清觉得自己站在荒野里,人类文明早就远去了。这片树林变得很大,站在中间看不到边缘,实在是不可思议。叶小清一心要找回学生,没有离去的念头,因此越走越深,一直走到那棵最老最大的绒毛白蜡树旁。叶小清抬头看了树冠一眼,却听到“砰”的一声闷响,不知是从哪里传过来的。 叶小清大叫了几声,还是没人回应,她以为会在树林里见到鬼,可走了一遍却连个鬼影都没见着。折腾了十几分钟,叶小清终于找到路子,走出了白蜡林。这让叶小清松了口气,她还以为刚才的鲁莽举动会害死自己,幸亏安全地走出来了。可是,叶小清刚迈出漆黑的白蜡林,却发现树林外面有一个黑影,离她只有几米的距离。 第五章 二五零二 从白蜡林里走出来,叶小清看见一个人影在前面,心想肯定见鬼了。正要大声说“有鬼”,叶小清又把话吞回去,因为面前的人是徐子娟。叶小清忍住快要爆发的尖叫,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因为徐子娟背对着教学楼那边的灯光,活脱脱就是一个女鬼的样子。 徐子娟生气道:“你跑到这里干什么?” 叶小清走出来就说:“我看见有个人跑进树林,所以……” “那人呢?”徐子娟追问。 叶小清语塞,回头看了看漆黑的白蜡林,根本看不到人,也见不到鬼。叶小清坚信她没看错,想和徐子娟辩解,又忽然想起班上的一名学生被徐子娟叫去了。现在,徐子娟忽然出现在树林外,这不是显得很突兀吗。叶小清看了看四周,没看到别的人,心想那名学生可能已经回教室里了。 徐子娟看叶小清心不在焉,于是就催道:“还不快回教室去!” “哦!” 叶小清慌张离去,徐子娟跟在后面,俩人不约而同地回望白蜡林。当她们发现对方的举动都一样,彼此有些尴尬,在这之后就不往后看了。回去的路上,叶小清想问徐子娟,那盒录音带是不是她拿走了。可徐子娟比母夜叉还凶,叶小清憋了半天也没问出来。眼看徐子娟要走到别处去了,叶小清就大胆地叫住人,问对方有没有拿走那盒录音带。 这时,俩人已经走到教学楼下面了,教室里的学生听到声音就看向窗外。徐子娟不满意地转身说:“你管那么多事干什么?” 叶小清不好明说原因,只好骗道:“那些遗物还放在老保安宿舍外面,我刚才去数了一下,少了点东西,所以……” 徐子娟不耐烦地拿出一圈钥匙,取下一把递过去,然后说:“什么录音带的,我没拿!这是李严宿舍的钥匙,你现在去把那些东西放进宿舍吧。” 叶小清接过钥匙,心想原来老保安叫李严,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徐子娟态度恶劣,叶小清不敢得罪,拿了钥匙就不敢再追问。看着人走远了,叶小清就看了看实验楼那边,转头就往那边走。一路上,灯光昏黄,叶小清警觉地环视,生怕有鬼跟在后面。实验楼一个人都没有,除了黄色的路灯,每个房间都没有开灯。 那些遗物还堆在门口,叶小清硬着头皮走上前,想把东西放进去,然后马上离开阴森森的实验楼。叶小清把门打开,还未抱起地上的遗物走进房间里,她就先把房间里的灯打亮了。李严的宿舍很乱,箱子摆满了,被子也没折。夏天的闷热让宿舍弥漫了臭味,叶小清一进来就捂住鼻子,心急地想跑出来。 就在叶小清要关灯走出去时,桌上的一个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那是一个磁带盒子,里面是空的,叶小清本能地想,那也许就是李严听的带子。带子没了,叶小清琢磨,总能能从盒子上找出点有用的线索。可是,磁带盒子上只写了“二五零二”,其他什么都没写。叶小清幡然醒悟,这应该是用来录音的空白磁带,李严是不是录到什么内容了。 可惜磁带盒子是空的,桌上也没有别的录音带了。叶小清不敢待太久,把灯关了就走出来,准备回到教室里坐着。回教学楼的路边也有几棵白蜡树,本来路灯就不亮,茂密的树叶把大半的灯光挡去了,鹅卵石的小路上变得磕磕绊绊了。以前,叶小清还在孤儿院时,那里也有一条鹅卵石小路,每次走在上面,哥哥叶小明总会扶着她。一想到哥哥,叶小清心里有点哀伤,现在年纪大了,再让人扶就显得不正常了。昏暗中,叶小清一路趔趄,快要走到鹅卵石小路的尽头时,一个熟悉的人影跳进她的眼帘里。 “袁奇风?”叶小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袁奇风急步走上前,问道:“你到哪儿去了?” 叶小清答非所问:“你来这里干嘛?” 袁奇风一时无语,转口答道:“我还以为你……快跟我走!” 叶小清像一只小绵羊,老实巴交地跟在袁奇风后面,心里忍不住窃喜。虽然傍晚时,袁奇风不肯帮忙,但夜里忽然出现在校园里,是不是担心她的安危。可是,叶小清的幻想一下子就被粉碎,原来事情远比她想像得要严重。走出鹅卵石小路后,雷鸣正焦急地站在操场上等着,而教室里的灯也全都黑了。 雷鸣一看见叶小清,激动道:“你跑哪儿去了?急死我们了!” 袁奇风也不客气地问:“说,你到哪儿去了?” “我刚去了老保安宿舍里。”叶小清搞不清楚状况,只离开教室一会儿,为什么教室的灯都黑了。 “那昨天你去哪儿了?”袁奇风不耐烦地问。 “昨天?昨天我不是一直在家吗?”叶小清歪着脑袋回答。 逐渐地,袁奇风怀疑红星高中大有玄机,难怪笨女人到现在也没搞清楚状况。叶小清好奇地追问,雷鸣把事情讲了一遍,她才知道自己失踪了一天一夜了。昨晚,叶小清走出教室后,人就不见了。学校方面以为新老师没有职业操守,可第二天还未出现,打电话也联系不上。雷鸣当晚也要找叶小清,同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电话也无法接通。 雷鸣又去找袁奇风,认定此事与悬案有关,第二晚就逼着袁奇风到学校走一趟。袁奇风原本不想帮忙,可听说叶小清不见了,又忍不住担心这女人惹到大麻烦。第二晚,袁奇风就半推半就地和雷鸣来到红星高中,想要找到叶小清的下落。在此前,雷鸣和学校方面已经在校园里找过了,没有任何踪迹,就连白蜡林里也没有人影。直到刚才的那一幕,叶小清像无中生有那样,忽然冒出来,袁奇风才在校园里找到她。 “我失踪了一天一夜?”叶小清难以置信地问。 “那你以为呢?要不阿风肯伸援手?”雷鸣说完就朝袁奇风瞪了一眼。 “可我不是……才从教室里出来一下子吗?刚才我还看见徐子娟,不信你们去问她!”叶小清认真地拿出一把钥匙,说道,“你们看,这是她给我的钥匙!” 雷鸣愣道:“你没开玩笑吧?我把每个老师都问过了,昨晚你离开教室后,根本没人见过你!” 叶小清呆住了,嘴里念道:“那这把钥匙怎么说?我真的只离开了一小会儿,最多半小时,怎么可能过了一天一夜?” 袁奇风不愿在学校久待,于是催雷鸣把叶小清带走,现在学生们也就寝了,没必要在惊扰学校方面。叶小清狐疑地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居然真的跳跃了,刚才的一小时竟已经过去了一天。由于事出突然,叶小清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红星高中,又怎么上了袁奇风的车。 雷鸣和袁奇风坐在前面,叶小清一个人坐在后面,车子开出一段距离后都没人说话。袁奇风看了一眼后视镜,心烦意乱,该不会这笨女人又想霸占他的床吧。既然红星高中很危险,那就换一个工作,犯得着死撑下去吗。雷鸣知道袁奇风在想什么,于是抱歉地笑了笑,然后叫他专心开车,别拿乘客的生命开玩笑。 叶小清回过神后,偷偷地看着袁奇风的背影,心里有一种暖暖的感觉。不过,叶小清又惊慌地想,如果徐子娟声称昨晚没有见过她,那当晚被她叫走的学生是不是也失踪了。果然,雷鸣回头告诉叶小清,那名叫作洪海的学生昨晚就失踪了。经过调查,最后得知洪海失踪前跟同桌说,是徐子娟找他,可谁也没亲眼看见徐子娟到教室找洪海。徐子娟也矢口否认,昨晚没有看见叶小清,也没有把洪海叫出去。 “她说谎!”叶小清听后就激动道。 “你先别着急!”雷鸣问,“你失踪了一天,真的觉得只离开了一小时?” “我骗你干嘛?”叶小清肯定道,“不过在白蜡林里,我的手机的确打不通了,不知道是不是那里有问题。” “那你今晚被回家里睡了,万一又有脏东西跟回来,岂不是……” 没等雷鸣说完,袁奇风就打断道:“别想来我家!要去就去你家!” “今晚我不在家!还有其他案子等着我办,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天天坐在家里等钱跑进口袋里?”雷鸣争执道。 袁奇风觉得很奇怪,为什么雷鸣这么放心把一个女人丢到他家,难道不怕孤男寡女地惹出乱子吗。不过,雷鸣的放心是有原因的,因为他相信袁奇风的为人。袁奇风受不了了,想把雷鸣赶下车,不然又惹来一身麻烦。叶小清楚楚可怜地坐在后面,大气不喘一口,袁奇风望后视镜望了一眼,于心不忍,只好闷不作声地开车。 叶小清很矛盾,想和袁奇风窝在一起,又觉得待在一起特没尊严,因为对方老摆出一副臭架子。想了想,叶小清又望向车窗外,不敢相信自己丢失了一天的时间,若非袁奇风找到她,会不会出什么事。刚才的那段时间里,除了徐子娟的出现和撒谎很反常,似乎也没有别的地方不对劲,可为什么会诡异地失踪了一天。 车子往前方行使,叶小清还在望着外面,但觉得外面太黑了。现在的天津不是很繁华吗,就算到凌晨了,街边的路灯也会亮着。雷鸣也情不自禁地来回看两边的路,别说通明的路灯,就连人都看不见了。路边只有高耸的白蜡树,每一棵树都像一只枯老的手,似乎下一秒就要把小汽车抓在手里。 就在这时,袁奇风猛地把汽车刹住,其他俩人绷紧了神经,忙问出了什么事。 第六章 鬼域 马路上,只有一辆停下来的小汽车,不知何时其他车辆都不见了。马路边没有灯,也没有行人,其他建筑像废墟一样,没有半点生气。叶小清坐在汽车内的后座,怕得要死,可不好意思喊出来。幸亏袁奇风和雷鸣就在前面,要不叶小清早就吓晕了,说不定还会尿裤子。 袁奇风刹车后,车前灯灭掉了,仅有车内的灯还亮着。雷鸣问怎么回事,袁奇风没有回答,光顾着张望车外面的情况。其实,勿需多问,傻瓜都知道他们遇鬼了。叶小清想催袁奇风快开车,别让鬼追上来,但马路全变了,能往那里逃。袁奇风暗骂自己粗心大意,既然叶小清失踪一天只是她的一小时,那么背后搞鬼的人绝非等闲之辈。 “下车!”袁奇风厉声道。 “喂!下车干嘛,是不是又见鬼了?”雷鸣一说完就回头看了一眼。 叶小清强装镇定道:“我不怕!又不是没见过鬼!” 袁奇风下车后,外面阴风阵阵,时空明显被扭曲了。叶小清赶紧下车,生怕离袁奇风远了,会被鬼捉去。雷鸣见过几次鬼,知道子弹对其无效,下车后就问袁奇风怎么办。雷鸣心里清楚,每一次鬼出现都是一种小范围的时空扭曲,因此有时被鬼迷住的人无法向外界呼喊。现在整条马路都变成了鬼域一般,这种大范围的扭曲,不是小角色能办到的。袁奇风纳闷地想,叶小清是不是又惹到谁了,和她在一起准没好下场。 看到马路边旁的白蜡树有点奇怪,袁奇风就问叶小清:“这条马路旁边有白蜡树吗?我记得开车过来时,这条路上没有树!” 叶小清回忆道:“没错,我也记得红星高中外面的这条马路没有树!” 雷鸣迷茫地问:“树又不会吃人,有什么好怕?到现在也没看见鬼站出来,它们想玩什么把戏?” 袁奇风冷笑一声,打出一团香火,然后说:“谁说它们没有出来?” 叶小清失声大叫,香火将一段马路照亮,原来每棵白蜡树下都有一堆活动的白骨。泥土里的白骨露出上半身,拼命地挣扎,似乎想要从树下爬出来。白蜡树摇摇晃晃,像一个人在发抖,看得叶小清不由自主地也抖起来。过了一会儿,马路两边的白蜡树就慢慢地冒出青黑色的雾气,朝马路上的三个人涌来。 袁奇风把香火一分为四,守住四方,青黑色的雾气就被挡在了香火之后。那些雾是鬼雾,虽然杀伤力不猛,但被熏久了,也会丢掉性命。鬼雾通常出现在山野里的坟墓群里,极少在城市里出现,除非那里也死过很多人,且都是含恨而死。也正因为怨力强盛,才会造成那么大范围的时空扭曲。可袁奇风没听说红星高中曾死过很多人,死两、三个不会有那么强的力量。 雷鸣见鬼雾越来越浓,于是担心地问:“要不我们继续开车,留在马路上有什么用,难道要等鬼自愿放我们走?” “开到哪儿去?这种不是障眼法,我们被鬼困住了!”袁奇风停顿几秒,又说,“叶小清,你昨晚肯定也遇到了一样的情况,你是怎么出来的?” 叶小清糊涂道:“我不知道啊!我跑进实验楼后面的树林,然后转了一圈,接着就自己走出来了。” “难道鬼不想害她?”雷鸣猜测。 “怎么可能!不想害她,就不会困住她了!”袁奇风否定道,“算了,别想了,现在来不及了!” 叶小清想问,为什么来不及了,难道天塌了不成。这话还没问,马路两旁的白骨就从树下爬了出来,然后纷纷朝有火光的地方扑过来。叶小清瞠目结舌,这些骷髅架子起码有几百个,甚至上千个,可现在能对付鬼的只有袁奇风一人。就算是杀猪,三个人一起上,也杀不了那么快。 “怎么办啊?”叶小清急问。 雷鸣别无他法,拿出枪说:“我朝这些骷髅打一抢,他们应该会死吧?” “不必了!” 袁奇风上次的伤仍未痊愈,但他强行使力,念了一句“阳燧照物,形如镜,震!”,双手一合就震出一道刺眼的光晕。那道光晕璀璨金亮,迅速辐射开来,将准备围攻过来的白骨统统震个粉碎。光晕继续扩大,每一棵白蜡树也被震得断掉,然后倒在破旧的马路上。鬼雾瞬间被驱散,随着光晕的蔓延,黑暗也渐渐褪去。 叶小清刚想拍掌叫好,那阵圆圈形状的光晕像撞到了什么,然后就消失了。黑暗重新将三人吞噬,袁奇风尽力维持四方的火光,不让邪气侵入。在马路的前方,三人看见一个人影,可是看不清楚那是谁。人影悬在空中,如钟摆一般荡来荡去,身后还有一棵高高的树影。 袁奇风心里明白,那就是这处鬼域的主子了,要不刚才的“阳燧之光”不会被它打散。此物不除,他们很难逃出鬼域。鬼域和鬼雾不同,最容易出现在马路上,不过很少听说它出现在繁华的都市里。鬼域会让人进入扭曲的空间,有时这种空间非常小,并不会被困。可是,一开出鬼域,车子很可能就会遇到车祸,这也是袁奇风放弃开车的主要原因。 这时候,空中的的黑影停止摇荡,落到了地面上。它始终与叶小清等人保持距离,三个人看不清它的样子,连男女都分不清楚。黑影落地后,犹如地震一般,马路竟然裂开了。叶小清觉得头很晕,脚也站不稳,等她明白发生什么事时,人已经离袁奇风和雷鸣很远了。原来,黑影是想要隔开这三个人,所以马路被震得四分五裂。 “小清,注意你的脚下!”雷鸣大喊。 叶小清低头一看,妈呀,有一具白骨正要从地底爬出来,就快抓到她的脚了。袁奇风眼疾手快,单手打出一道光箭一样的东西,白骨才被击碎。叶小清来不及说谢谢,又看见几具白骨正往上爬,再这样下去,迟早要被骷髅架子拖到地下。叶小清不想成为负担,于是先发制人地把白骨往下踢,但那些白骨精明过人,一次也没被踢中。 雷鸣也被白骨围困,开枪根本没用,急得他朝袁奇风喊:“再搞一次刚才的招数嘛,这时候别省着不用!” 每用一次强力的法术,消耗的力气就越大,袁奇风刚才是想快刀斩乱麻,于是用了“阳燧之光”,谁知道暗处潜伏了更强的邪灵。所谓阳燧,是指古代照日取火用的凹面铜镜,因此物与太阳和火等有关,后被河北一带的香头利用其原理来驱除阴邪之物。可香头除邪时,通常都在晚上,因此不能借太阳的威力,只能消耗自己的阳气,这招就叫“阳燧之光”。 袁奇风没时间解释原因,应付似地打落几只爬上来的骷髅,然后说:“你们先撑一会儿!” 叶小清哪里撑得住,要不是雷鸣在不远处,她的腿就软成泥鳅了。袁奇风话一说完,人就连跳几下,跃出了裂开的马路。那些裂缝少说有四、五米宽,叶小清惊讶地想,这人居然能跳那么远,干嘛不去参加比赛。叶小清看着袁奇风渐渐远去,心里又想该死的袁奇风不会只顾自己逃命,要丢下她和雷鸣吧。 一眨眼的功夫,叶小清就明白了,然后暗骂自己太小心眼了。原来,袁奇风是想擒贼先擒王,直朝马路尽头的黑影袭去。当袁奇风跳离震裂的马路,直对着那个黑影时,他就将一只手放在胸口,身上同时冒出一道光。叶小清听雷鸣说过,袁奇风脖子上有一把肥子古国的桃木剑,要运用那把剑的力量需要花费很大的体力。尽管袁奇风体力好,但从他很少用那把剑的情形来推断,就连袁奇风也吃不消,这简直是真的在拼“命”。 眼看袁奇风豁出去,要借用桃木剑的力量,白骨却把叶小清拉到地下去了。叶小清刚才分了心,只顾着看帅哥,完全没注意有五只骷髅爬到地上了。被拉下去后,叶小清就用手勾住地面,生怕落下去就上不来了。雷鸣急了,拿出枪就朝骷髅打了几发子弹,想让骷髅们松开爪子。怎料,雷鸣是泥菩萨,开枪无效后,自己也被骷髅拉了下去。 这时候,袁奇风毫无保留地用尽全力,大声念:“五木之精,驱邪灵,斩!” 尽管距离很远,但袁奇风从胸口抽出的光剑如同神兵利器,距离在此时似乎不重要了。远处的黑影眼看不妙,立刻逃遁,光剑斩断了它身后的白蜡老树,夜空下立刻裂出了一道散发红光的缺口。叶小清脚下的白骨也跟着不见了,当瞥向袁奇风那边时,她看到了黑影的模样。 雷鸣从迸裂的地面爬上来,拉起叶小清,袁奇风奔回来叫道:“快上车,鬼域出现裂缝了!” “我……” “别废话了,逃命要紧!”雷鸣不给叶小清说话的机会,把她塞进车子里,然后袁奇风就把汽车发动了。 第12节 汽车有一个轮胎滑进了马路的裂痕里,袁奇风暗骂不好,鬼域的缝隙很快要关上了。亏得这辆车走运,磨蹭了几秒,汽车就朝尽头驰骋而去。叶小清还在高到紧张中,一瞬间车窗外又恢复了车水马龙、霓虹流彩的夜景。袁奇风开出了鬼域就刹车,一辆货车正好从另一头闯红灯而过,要是刚才冲过去,肯定要和货车对撞了。 雷鸣松懈下来,对袁奇风说:“还是你聪明,知道从那里面出来会有车祸的危险!” 袁奇风不去看违规的货车,继续开车,心里在想为什么鬼要打张一个鬼域挡住他们的去路,莫非想来抢什么东西。袁奇风正想问叶小清,是不是从红星高中拿了一些东西出来,但他却从后视镜里看见叶小清一副激动的样子。雷鸣回头看了一眼,以为这女人吓坏了,刚要安慰几句,叶小清就张嘴道:“刚才那个人……鬼,我以前见过!我认识!” 第七章 意外 车子还在夜里开车,周围的霓虹灯让三个人都松懈下来,仿佛刚才的遭遇只是一场噩梦。雷鸣那时着急地要爬回地面,生怕落单了,根本没时间看马路尽头的鬼影。袁奇风也没有看见,因为桃木剑的光反射回来,光遮住了鬼影的容貌。叶小清信誓旦旦,保证没看走眼,因为那是她认识的人——徐子娟。 雷鸣回头问:“你不会看错了吧?徐子娟没死,她还活着!” “我没说谎!”叶小清急道。 雷鸣转头问正在开车的袁奇风:“她会不会产生幻觉了?鬼不是可以变成别人的样子吗?” 袁奇风小心翼翼地掌控方向盘,答道:“看到幻像是有可能的,不过那个鬼影没必要搞出一个别人的幻像。既然心里有怨恨,又这么有能耐,为什么要戴他人的面具?” 雷鸣点头道:“你说的也对!那如果小清真没看错的话,是不是那老师有问题?可能她已经死了很多年了,只不过其他人不知道。你不是说过,阳鬼可以见太阳的吗?” 袁奇风不置可否,因为他还没亲眼见过徐子娟,仅仅道听途说那位老师脾气不好。本来,袁奇风想把叶小清丢回小洋楼那边,自从绷带鬼张斐被除去后,那里就很太平。可就如袁奇风所料,车子刚往东站那一带开,雷鸣叫马上叫他调头,今晚不能让叶小清一个人住。毕竟,能让他们不知不觉钻进鬼域,这只鬼肯定不弱于绷带鬼,也许他现在就跟在屁股后面。 叶小清满心欢喜,可又尽力克制住这种感觉,担心被前面的两个男人看出心底的想法。尽管袁奇风对她爱理不理,但她总觉得有这个男人在身边,天塌下来也不用怕。不过,叶小清一想起袁奇风对其他女人笑得那么甜,又变得很沮丧,并想她是不是很惹人厌,所以袁奇风从不给她好脸色看。 袁奇风有心不管这烂摊子,可刚才见识了鬼影的厉害,若真丢下叶小清一个人,的确不能让人宽心。思量间,袁奇风已把车开回了小雨茶楼,这时的生意兴隆,客人们看见老板又带一个女人回来,纷纷伸长了脖子想看看那女人有多漂亮。当她们看到被老板带回的女人是叶小清,又都把脖子缩回来,嘀咕老板的品味怎么那么低。雷鸣没穿警服,只穿了件普通的衬衣,其他女客人就在议论,为什么还带了一个男人回来,莫非老板男女通吃。雷鸣和叶小清一样,受不了这种目光,于是三步并作两步地奔上了楼。 刚才经过小洋楼时,叶小清在雷鸣的陪同下,上楼取了换洗的衣服。回到小雨茶楼后,叶小清就先冲了个澡,准备把一身晦气都冲掉。雷鸣和袁奇风站在房间外面,俩人大眼瞪小眼,一就话也不说。雷鸣知道袁奇风在怪他,于是就故意把话题岔开,讲了几个段子,想逗一逗不肯笑的老朋友。 叶小清寄人篱下,不敢洗太久,很快就从浴室里出来了。穿好衣服后,叶小清赶紧把屋子的主人请进来,要把床让出去。袁奇风不喜欢假客气,进屋后就把自己的衣物拿到堆放茶叶的房间里,默默地腾出床位。雷鸣有点过意不去,于是就问袁奇风为什么不把二楼的房间整理一下,弄一个客房出来。实在不行的话,三楼不还有房间吗,为什么要用一扇铁门锁起来。 袁奇风平静地回答:“这事不用你操心!我的货物多,当然都把房间堆满了!” 叶小清知道袁奇风不喜欢提三楼的事情,于是替人家转移话题:“高三8班的洪海找到了吗?今晚……就是昨晚的自习时,学生都说徐子娟把洪海叫走了,可徐子娟又不承认。” “洪海可能跑出去上网了吧?现在的学生经常这么干!”雷鸣不以为然。 “也有这个可能。”叶小清坐到床边,然后说,“不过……我真的失踪了一天吗?到现在,我都觉得不可思议!” “现在先别惊讶,你把晚上的经历从头到尾说一遍,我再从这些事情里找线索。”袁奇风站着说。 叶小清很听话,真的把事情细数了一遍,惟恐遗漏了某个细节。袁奇风听完后,心想徐子娟肯定有问题,不然不会跑到实验楼后的白蜡林里。另外,就是李严那位老保安也不太正常,他和白云的心脏都碎了。学生和保安没有太多的交集,李严和白云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让他们的下场一样呢。 雷鸣在一问提醒道:“那个二五零二是什么意思?老保安的录音带不是被偷了吗?那盒带子肯定是关键,要不然干嘛费劲地去偷走它。” 袁奇风问叶小清:“红星高中有没有二五零二班?或者哪个教室是这个编号?” 叶小清摇头道:“没有二五零二班!至于教室的编号嘛,好像也没有吧。红星高中的教室都是按班级来编号的,但以前的班级是怎么编排的,我就不清楚了,这得让我先回学校查一查。” “八成和红星高中没关联!学校第一个自杀的不是郝大勇吗?我看过卷宗,郝大勇自杀时,那里是一所中专,学校正组织种白蜡树,响应市里头的号召!”雷鸣讲道,“小清,你不是学农业的吗,不会不知道1984年,绒毛白蜡树被确定为天津市市树吧?” 叶小清点头说:“我当然知道!学校里有几次考试,都考到每个省市的省花、市树,麻烦死了。” 袁奇风觉得现在的线索太零散,坐在屋里讨论是得不出结果的,看来明天有必要亲自出马了。鬼影既然能拦住去路,这说明它活动的范围不限于红星高中,那要查的范围就大了。叶小清也搞不懂,为什么鬼影忽然出来行凶,莫非有谁像陈佬肥一样,不小心拔掉了镇邪的法器。 雷鸣劳累了一天,有点撑不住了,脑子也不好使了。离去时,雷鸣保证明天通过关系查一查1984年郝大勇自杀的事情,不过案子太久了,又是悬案,估计找不到详细的资料了。袁奇风说那件案子查不到就算了,但红星高中外面那条大街出现这么多具白骨,那里肯定死过很多人,这种事情绝对还有记载的,此事一定要弄清楚。 雷鸣任劳任怨,袁奇风说什么是什么,正当他准备离开小雨茶楼时,袁奇风却忽然叫住他。原来,袁奇风担心鬼影会跟踪而来,为免雷鸣出事,递了两张符咒过去。只要遇到邪物,抛出那张符咒,可以争取到逃生的机会。雷鸣忍不住笑出声,虽然他见过鬼,但鬼好像不待见他,从没认真地来找他的麻烦。不过,雷鸣还是接下了符咒,因为他总觉得今晚有点背,身后老有一股凉风在吹。 拿着两张符咒,雷鸣就匆匆地下楼了,剩下袁奇风和叶小清在房间里。叶小清知道袁奇风不喜欢假客气,于是没有再提把床还给人家的事,而是问袁奇风明天是不是真的要去红星高中。红星高中不同小洋楼,学校门口有保安守着,不可能让人随便进出。袁奇风没打算白天去红星高中,真要去查的话,最好晚上偷偷溜进去,那时的鬼气踪迹不会被阳光干扰。 叶小清疑惑地问:“那到时候……你能不能看一看徐子娟,她到底是人是鬼?我今晚真的没看错,除非她有双胞胎姐妹。” “如果徐子娟真的在学校里教书几年了,那肯定就不是鬼,就算是灵鬼也不可能长时间待在人群里。”袁奇风解释道。 “那就奇怪了,鬼影干嘛要变成徐子娟的样子?”叶小清嘀咕。 “你别想了,快睡吧。”袁奇风说完就要走出房间。 叶小清看了看窗户外的夜景,接着急道:“先别走,我还有话想问你!” 袁奇风心想这女人果真很麻烦,然后转过身问:“又怎么了?如果觉得害怕的话,那根本没必要,这里很安全。” “我没害怕!”叶小清辩解道,“我是想问,为什么有脏东西挡住去路?会不会它想抢什么东西?” 袁奇风也想过这问题,于是就答:“你是不是从学校里带了什么出来?” 叶小清叹道:“我能拿什么?本来去找录音带的,可早就被人偷走了。我刚看见你,马上就被你和雷鸣带走了。” 袁奇风沉默下来,心想叶小清说得没错,鬼影摆出那么大的阵势,不可能只想吓唬他们。可叶小清没拿东西出来,鬼影为什么要做拦路虎,这根本说不通。袁奇风嘱咐叶小清别想太多,事情总会解决的,现在快点休息。当走出房间外,袁奇风就马上拨雷鸣的电话,因为他猜出了鬼影是因谁而现身了。 如果鬼影不打算拦住叶小清,也不是袁奇风本人,那当时的车上就只有雷鸣了。袁奇风还不清楚鬼影拦住雷鸣的原因,很可能雷鸣身上有什么东西,使得鬼影造出鬼域困住他们。袁奇风焦急拨了号码,坐在出租车里的雷鸣马上就听到手机铃声,可他准备接通时却觉得身子剧烈摇晃起来。 夜幕里,一辆出租车匀速地开到天桥上,紧接着出租车忽然失控,朝天桥下面翻了出去。 第八章 癸辛杂识 雷鸣的电话已处于关机状态,袁奇风下意识地想糟糕,那混蛋肯定出事了。天津的马路四通八达,雷鸣往哪条路回家,这可说不准。袁奇风有心去找雷鸣,也没那么大本事,总不能开着车在天津乱逛。可若不去救人,雷鸣就真要翘鞭子了,袁奇风不敢再怠慢,拿上车钥匙就匆匆地下楼了。 亏得雷鸣没走远,袁奇风刚要开车出去,马上就发现远处的天桥那边有股黑气。接着,一辆急救车从袁奇风面前呼啸而过,呜呜哇哇地朝天桥的方向驶去。袁奇风跟在急救车后头,开到那边一看,一辆出租车从天桥上翻下来,车身摔得粉身碎骨。急救人员从车里拉出来两个血淋淋的人,一个是司机,另一个就是雷鸣。 袁奇风把车停到一旁,然后赶到天桥下面,对急救人员说他是雷鸣的朋友,并问雷鸣怎么样了。急救人员不能下定论,只确定雷鸣还有一口气,情况很不乐观。天桥上的黑气还笼罩着,袁奇风估计那只鬼影仍未得手,肯定还会追到医院里。现在雷鸣昏迷不醒,随时会丢掉小命,就算没有鬼影跟着,袁奇风也不能放心地回去睡安稳觉。 急救人员让袁奇风跟上车,天桥上的黑气也暂时散去,天桥又恢复了原样。在车上,袁奇风当着医护人员的面,摸了摸雷鸣的身体。医护人员被雷鸣简单地包扎了,袁奇风摸来摸去的,他们就叫袁奇风坐好一点,别趁这时候吃伤患的豆腐。然后,那些医护人员就在袁奇风对面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都以为袁奇风和雷鸣有不正当的关系。 袁奇风懒得理会,摸了一会儿真的摸出了一本册子,上面用毛笔写了四个字——癸辛杂识。那本册子又破又旧,都脱皮了,一看就知道是旧社会留下来的东西。今晚,袁奇风和雷鸣溜进学校找人时,他们分开了一段时间。后来找到叶小清后,袁奇风也没问雷鸣去了哪些地方,是不是拿了什么东西出来,全把注意力集中在叶小清身上。 翻开《癸辛杂识》,袁奇风看见第一页,那里写了作者的介绍。作者名叫周密,是南宋人。册子里全是古文,袁奇风看了几页,里面的记载了一些历史、还有民间风俗,并没异常之处。急救车很快就开到市医院了,袁奇风合上册子,下车后就去办了一些手续。本来一些护士啊、女医生都无精打采,脸色也不怎么好,看见一个英俊的男人走过来,一个个都妩媚地笑起来。 刚办好手续,袁奇风想要坐下来,却看见浓脂艳抹的张丽丽忽然出现,并走过来问:“雷鸣怎么了?我听医生说是车祸?” 虽然袁奇风只见过张丽丽一次,但对她的脾气略有耳闻,当下就答:“出租车从天桥上翻下来,情况不乐观。” 张丽丽比谁都急,恨不得替雷鸣受苦,袁奇风站起来问:“你怎么这么快到医院了?又没人通知你?” 张丽丽眼神闪烁,然后怒道:“不关你的事!” 袁奇风很少被女人这么对待,于是俩人再无交谈,却又一起坐在椅子上等待手术结果。医院里的药水味很重,可张丽丽身上的香水味更重,袁奇风坐在旁边觉得鼻子很难受,坐了一会儿就无声无息地走开了。张丽丽若有所思地望着袁奇风的背影,然后打开挎包,从里面翻出一盒录音带,带子上有一个很显眼的标记——“二五零二”。 张丽丽拿在手上,迟疑了一阵子,又把录音带放回包里。独自坐了一会儿,张丽丽也起身走向另一头,离开了手术室外的走廊。袁奇风一个人站在角落,想起叶小清还在茶楼那边,笨女人不会半夜找不到他,吓得不敢睡觉。袁奇风琢磨了一会儿,决定先把雷鸣出意外的事情隐瞒下来,不然叶小清肯定要跑过来,他宁愿清净一点儿。 就在雷鸣在做手术时,叶小清在小雨茶楼里呼呼大睡,并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有一个长发女鬼飘在头顶,一直想抓住叶小清。叶小清跑啊跑,可不管跑到哪里都会被追上,最后被女鬼的乌发缠住脖子。叶小清醒来时,马上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时针已走到三点处了。现在茶楼已经关门了,服务生马小田很懂事,不需要老板也会把事情做好,所以不需要操心茶楼的门是否锁上了。 叶小清醒来后,迷迷糊糊地坐起来,还把灯打亮了。梦是虚幻的,叶小清知道自己很安全,但还是忍不住害怕。这时,楼上传来一声响,接着又传来几声。叶小清吓了一跳,一时间睡意全无,全身警惕。该死的袁奇风说茶楼很安全,那为什么楼上会有怪声,三楼不是没有人住吗? 楼上的撞击声仍在继续,叶小清受不了了,只好从床上起来,走出门去找袁奇风。可是,袁奇风并不在杂物间里,一楼也没人。叶小清狐疑地站在铁门前,摸了摸上面的大锁,心想三楼究竟有什么东西?袁奇风半夜不在家,肯定出去鬼混了,他果真作风有问题,也许在外面有很多个情妇。 为了壮胆,叶小清大声地朝楼上喊:“楼上有人吗?” 这一喊,楼上就安静了,叶小清纳闷地又喊了几声,还是没有人回答。由于没人答应,叶小清就走回房间,把门关起来,好像外面全是恶鬼。楼上的响声虽然没了,但叶小清不敢关灯了,至少光明能让她有一丝安全感。谁叫袁奇风深夜跑出去风流,电费爆涨可别怪她,她是个女人,当然怕楼上的怪响了。 一晚上,叶小清翻来覆去,再也没睡着。袁奇风一夜未归,叶小清渐渐担心,会不会那男人出事了?晚上遇到鬼影,袁奇风耗了很大的气力,不可能一点事儿都没有。叶小清早想打电话问袁奇风跑哪去了,可她只是一个借宿者,哪有资格管别人晚上去哪里风流。眼看天快亮了,叶小清按捺不住,终于拨了袁奇风的号码,想问一问对方是否安全。 这时,袁奇风一夜未眠,一直在等手术结果。雷鸣被推出手术室后,还未苏醒,医生透露雷鸣极可能会变成植物人。张丽丽也未离开,听到这个结果,眼睛就红了。袁奇风心里奇怪,好端端的一个老师,怎么沦落到当坐台小姐的地步了。而且,袁奇风也看得出来,张丽丽真的喜欢雷鸣,可惜感情的事情勉强不来。 看着雷鸣被推到病房里,袁奇风怒火中烧,鬼影不除,誓不为人。 不过,袁奇风却不合适宜地想起雷鸣说过的话——叶小清是个扫把星,谁靠近谁倒霉。雷鸣一直是个例外,如今因车祸而有变成植物人的危险,看来叶小清的威力不是一般的强。袁奇风虽信妖鬼之说,但不信命理之学,雷鸣这次出意外肯定是因为那本《癸辛杂识》。 张丽丽站在病房外,不去打搅医生和护士,默默地站在一旁。袁奇风正准备联系雷鸣的父母,叶小清就打电话过来了,他只得把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叶小清又惊又急,并怪袁奇风不早点告诉她,这事岂能拖延。随后,叶小清就挂断电话,让袁奇风在市医院等她。叶小清没想到会害了雷鸣,连连骂自己不该来天津,这次的事情解决后,她还是离开这里吧。 在去医院的路上,叶小清买了点早餐,准备带去给一夜未眠的袁奇风。可叶小清还是很紧张,一路上又打了几个电话给袁奇风,询问雷鸣的具体伤情。和袁奇风想得一样,叶小清把责任归咎于她身上,估计那些话说都说烂了。袁奇风却觉得这笨女人其实挺善良的,现在的人一遇到事故就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有谁还会先想一想是不是自己错了。 很快地,叶小清就赶到市医院了,一下车她就看见袁奇风在门口等她了。叶小清很罗嗦,见面后又问袁奇风,雷鸣到底怎么样了。袁奇风最讨厌罗嗦,干脆不回答,当看到叶小清递过来的早餐,他才不由自主地说了声“谢谢”。 看过昏迷的雷鸣后,叶小清站在病房外问:“是不是昨晚的脏东西跟着他,所以才……” 袁奇风拎着早餐还没吃,听到笨女人问他,于是答道:“没错。昨晚我和雷鸣去找你,当时分开了一会儿,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拿了一本破旧的册子。” “什么册子?作业本?”叶小清追问。 袁奇风拿出那本《癸辛杂识》,递过去说:“就是这本。” 叶小清接过来一看,立刻惊诧道“这不是〈癸辛杂识〉吗?” “你知道这本书?”袁奇风很意外,还以为这女人对古书一概不知。 “废话!我是学农业的,这本书我当然知道,不过没细读。”叶小清讲道,“这书有一部分是讲古代农业的,我们在大学时读过它的节选。” 叶小清翻开《癸辛杂识》,继续说:“这肯定和上回的绷带鬼抢报纸不一样!绷带鬼是那个报社的人,对报纸有感情可以理解。不过〈癸辛杂识〉是南宋人写的,作者早就归西了。就算有原本,也不可能是这本,作者不会来抢这本。” 袁奇风稀罕地夸道:“你还挺能分析的。” 叶小清脸红了,说道:“我还要去红星高中上课,不能在医院待太久,搞不好回去又要挨徐子娟骂了,希望她真的不是鬼。” 袁奇风抓紧时间问:“那你觉得这书和你们学校有什么关系?” 叶小清合上册子,回忆起学校里讲过的内容,南宋人周密写的《癸辛杂识》还真的和红星高中有关联。此书有一部分详细地描述了江苏、浙江一带放养白蜡虫、摘收白蜡的具体方法,以及古时候对白蜡虫的研究情况。顾名思义,白蜡虫能够分泌蜡料,是中国特有的昆虫,寄生于白蜡树上。 “白蜡?”袁奇风低声道,“还是绕回红星高中的白蜡林了。” “不过这本册子不稀奇,图书馆里肯定有样本,犯不着为了一本书害人性命吧?”叶小清说完就朝雷鸣的病房看了一眼。 医院里的光线越来越亮,太阳爬到了东方的天空上,叶小清打算先回红星高中去上课,但却想起1984年天津市确立市树是“绒毛白蜡”时,天津发生过一件大事,也许和现在的事情有关。 第九章 迁徙的尸骨 1984年12月28日,天津市举行地下铁道通车典礼。这是继北京之后,在中国大城中建成的第二条地铁。这条地铁南起和平区的新华路,北至红桥区的西站,全长7 4公里,沿途有8个不同建筑风格的车站。 在地铁通车典礼的前三天,也就是1984年12月25日,那是天津市市树被确立的日子。地铁与市树看似无关,然而在典礼前一天,一件意外把这两件事情扯到了一起。那时候,地铁挖隧道时掘出过很多白骨,还有骨灰坛。那些都不算大墓,是历代遗留下来的遗骸。棺材和骸骨规模小,范围广,这些东西被集中起来,工程结束后统一运到公墓去掩埋。 天知道,当时确立了市树后,红星高中外的红星大街上在维护白蜡树。一辆卡车运了一车的白骨赶去墓地,却在红星大街出了车祸,一车子的白骨都翻到街上。白骨都有几十年、几百年了,被倒在大街上后,顷刻间变成了碎石粉末,演变成了覆水难收的局面。 袁奇风心中大骇,这么多尸骨倒在街上,万一谁没去投胎而留在人间,它肯定会爆怒的。难怪昨晚在街上许多白骨爬出来,袁奇风还以为街上死过很多人,原来是运尸骸时出了车祸。事故发生在1984年,叶小清不是天津人,且初到此地。袁奇风很好奇,这个笨女人如何得知此事,莫非被写进课本里了? 叶小清掏出手机看时间,有点急了,于是长话短说:“你忘了我在四川念大学时,专业是农业学吗?尸骨对农作物有没有影响,这是我们学科里一直争论的话题,有人说那是对先人不敬,也有人说是天然肥料。有一个教授曾在课堂上讲到天津的那次车祸,在那以后红星大街两旁的白蜡树就慢慢枯死,然后被人砍掉了。” “这事不小,但也不算大吧?”袁奇风质疑。 “其实这事我也不清楚,只当是民间传说……我听教授说,那时的白蜡树死了好几棵,有些部门要在路边搞漂亮的路灯,其余几棵还没枯死的白蜡树就被移植到一所中专学校里。”叶小清迟疑道,“至于是哪一所中专,教授也不清楚。会不会那些树被移植到红星高中去了?雷鸣不是讲过,郝大勇就是种树时忽然自杀的吗?” 袁奇风点点头,尸骨的迁徙的确是大事,何况一车的尸骨要迁徙到别处。恐怕那次车祸也有问题,可惜这种事情一般查不到了,最多只能找到一些传闻。叶小清昨晚就开始琢磨这件事,本想先将此事告之类雷鸣,怎料他会遇到车祸。袁奇风听完这消息,差点把手里的早餐忘了,最后还是叶小清提醒他趁热吃掉。 “那我先去学校那边了,你累了就早点回去休息。”叶小清劝道,“这里有医生照看,不会有问题的。” “你先担心你自己吧!”袁奇风不敢大意,于是取下脖子上的桃木剑,并说,“你戴着这东西,虽然你不会用它,但起码有点辟邪的作用。” 叶小清曾摸过桃木剑,可剑身忽然变得很烫,所以犹豫道:“你留在身边好了!学校有那么多人,应该不会有问题。” “拿着吧,别逞强!”袁奇风不由分说地把桃木剑塞过去,然后叮嘱道,“你如果怕烫,就把这东西放在口袋里,遇险时再拿出来保命。不过你不会用,最好别硬碰硬,逃命最重要,明白吗?” 袁奇风说这些话时,语气温柔,关怀之意全写在脸上。叶小清感觉快要窒息了,眼前的家伙终于开窍了,原来他也会关心她。既然别人都送到手上了,叶小清便不再推辞,一边说谢谢,一边把桃木剑放进口袋里。袁奇风仍不放心,于是叫叶小清把手机拿出来,他要在上面做一点手脚。 “你要干嘛?”叶小清歪着脑袋问。 “如果有鬼出现,身边的时空会有短暂的扭曲现象,所以一些通讯设备才会失灵。我帮你在手机盖子内侧画一道符,能让那种扭曲失效,必要时你可以打电话求救。”袁奇风解释道。 叶小清高兴道:“这方法太好了!你怎么不早用,不然我就不会失踪一天,你也能早点联系雷鸣了。” “雷鸣的手机早就被我改过了,昨晚他刚要接电话,车就出事了。因为手机被摔碎了,所以没能接通。”袁奇风说完就徒手画符。 叶小清站在医院的走廊里,看着袁奇风乱画一气,虽然他的手指没有沾墨水,但写过的地方竟有一丝银光。其他女护士不时地假装路过,偷看袁奇风一眼,又若无其事地走开。叶小清老被女护士们分心,恨不得把她们都赶走,想要和袁奇风独处。可一想到昏迷不醒的雷鸣,叶小清就暗骂自己太不仗义了,若不是为了她,雷鸣根本不会出事。除非把幕后黑手揪出来,否则她变成一只肥猪,要么就一辈子嫁不出去。 第13节 叶小清离去时,袁奇风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的感觉很奇怪,为什么会这么担心她。袁奇风想了想,肯定因为雷鸣出事了,现在遇到谁都怕对方会出意外。一夜未眠,袁奇风有点撑不住了,铁人也经不起这样的煎熬。于是,袁奇风偷偷在病房门口画了一道隐藏的符咒,借着阳光的力量,起码在白天能够保雷鸣平安了。 “混小子,我现在跟你爸妈联系不上,你可别变植物人,否则我可不放过你!”袁奇风站在病房外说了一句,然后就转身离开医院。 这时候,躲在走廊尽头的张丽丽悄悄地走出来,然后静静地在病房外望着昏迷的雷鸣。过了一会儿,张丽丽看见四周无人,想要走进病房。可是,张丽丽刚要走进去,病房的门板上面就迸发了一道银色的光,闪现了一道光亮的符咒形状。张丽丽大吃一惊,马上从病房退出来,然后盯着远去的袁奇风,嘴里呢喃道:“难道……袁奇风……” 另一头,故事还在继续。 时至9点,叶小清才赶到红星高中,吕雄鹰惊喜过望,忙问叶小清跑到哪里去了。徐子娟满脸不悦,尽管没出声,但给人一种压抑感。叶小清编了一套谎言,瞒天过海,硬是把校长糊弄过去了。因为高三8班早上有课,所以叶小清以此为借口,迅速地从校领导眼皮下逃走了。徐子娟想说点什么,碍于校长在场,轮不到她训斥老师,只好把话憋在心里。 高三8班的学生们看到叶小清回来了,一个个都很吃惊,可洪海还是没有现身。这堂课上得很无趣,叶小清力不从心,干脆让学生们自习。学生们乐得清闲,有的拿出小说看, 有的趴在桌子上睡觉。叶小清沮丧地看着讲台下的学生,很想让他们恢复积极的学习态度,至少装出一个认真学习的样子嘛。 叶小清拿了一张椅子坐在讲台上,拿出袁奇风的桃木剑,摆在台面上端详剑身的雕纹。袁奇风交代过,叶小清下午若没有课了,必须赶回小雨茶楼。红星高中外面的那条大街不太平,能趁早走最好,因为那是必经之路,无法绕弯子。袁奇风听说叶小清有几晚要值夜,当时就毫不犹豫地保证会来陪叶小清,不然这女人肯定要见鬼。至于为何要这么做,袁奇风懒得去想,权当作替雷鸣照顾叶小清,可叶小清却不能不想。 “我不会喜欢上人家了吧?为什么老想他?”叶小清在心里问自己,“他旁边有那么多女人,我何苦自寻烦恼!可马小田说了,没有女人被带上二楼,我是第一个。唉,到底他喜不喜欢我……如果他喜欢我,为什么不肯对我笑,却又对别的女人那么礼貌?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下课铃声很快就响了,学生们欢呼雀跃地跑出教室,叶小清也想出去透气,却看见徐子娟找上门来。徐子娟那晚在白蜡林外出现,叶小清从那以后就更怕她了,总觉得失踪一天的事情与此人有关。徐子娟阴着脸把叶小清叫到走廊,将附近的几个学生轰开,接着就开始审问叶小清了。 “你那晚去树林干嘛?为什么那晚就不见了?害得其他老师替你值夜!”徐子娟不留情面地说。 叶小清是哑巴吃黄莲,一个劲地喊冤:“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家里有事脱不开身,所以走得急了,没跟你们打招呼。”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去树林!”徐子娟揪着不放。 “我……我那晚看到有一个人走进树里,一时情急就过去看一看,我怕有学生出事……”叶小清底气不足地回答。 “洪海已经不见了,这事其他人会操心,不需要你费神,好好上你的课就是了!”徐子娟愤愤地说完,转身就走了,根本不管叶小清的感受。 课间十分钟结束后,叶小清想回到教室里,叫学生们安静下来。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楼下经过,叶小清定睛一看,那人竟然是张民。这里又不是医院,张民跑到学校来干嘛,该不会来上化学课吧。高三8班的学生都坐下了,这堂课是自习课,叶小清就跑下楼去追张民,想问他为什么到红星高中来。 张民听到叶小清叫他,转过身诧异道:“原来你在这里工作?” “是啊,我刚进来几天!那你呢?”叶小清一边问,一边回忆袁奇风曾经警告她,张民不是一个普通人。 “你们学校从市医院的精神科请了一位医生,我就是你们请的人。”张民微笑道。 叶小清狐疑地问:“你是精神科的医生?真的假的?那上回你到我病房里干嘛,我还以为你是外科医生。” “我那时是去看你的嘛!唉,谁叫我是新人,资力尚浅,被派到学校里的这种苦差事就由我接下了。”张民苦笑道。 叶小清心说原来如此,嘴上却问:“怎么样?有谁跟你说心里话了?不会还有学生想自杀吧?” “那是病人的隐私,我不能跟你讲,不过……”张民沉默了一会儿,下决心透露道,“我让学生们把心理问题投到一个信箱里,我看过那些信以后,发现一个问题……那个问题和你有关。” 第十章 虫子 叶小清很懊悔跑下来追人,这下可好,人家把问题归咎于她。张民看见有几个老师路过,不方便讨论学生的心理问题,便和叶小清走到空旷的操场边。张民煞有介事,行至操场边上,转身就问叶小清在学校是否不受学生欢迎。叶小清正为这事操心,听到张民问她,忙说这事和和学生自杀有关系吗,难道她上课没上好,能把学生逼到绝路上。 张民认真道:“我没有这个意思。我看了高三8班学生的信,虽然不能告诉你是谁写的,但他们都统一口径。大概是说很怀念一个叫作张丽丽的老师,很讨厌有人取代她。” “啊?你说的是真话?” 任叶小清再聪明,也没想到学生们会这么说,张丽丽把一个男学生逼到跳楼,学生怎么可能还喜欢她。张民无奈地耸耸肩,学生们在信里就是这么写的,他也搞不懂为什么。只能等过一段时间,张民找那些学生交流,弄清楚其中的原委。这些事是学生们的隐私,张民本就不该透露,因此他一说完就请叶小清别去为难学生。 “我是那种人吗?”叶小清委屈道,“你放心好了,这事我会保密的。” 张民还有其他事要处理,于是说:“那我先走了,你好好哄一哄学生,别太严厉了,也别把这事放在心上!” 叶小清嘴上说不气,心里却气自己不争气,居然让张丽丽抢了风头,尤其对方还因逼死学生而被开除了。烈日当空,叶小清一个人站在操场上,感慨做人真的不容易。她对张丽丽没有偏见,不到万不得已,一个老师不会去当坐台女。可是,叶小清觉得自己比张丽丽温和,起码没骂过学生,为什么学生们会舍不得张丽丽。 操场被太阳烤得热气腾腾,叶小清把额头的汗水抹干净,不再去想学生们的心里话。当务之急,要弄清楚雷鸣昨晚去了哪里,那本《癸辛杂识》是从哪里拿到的。红星高中没有图书馆,也没有藏书室,就算有这些地方,雷鸣也没有钥匙开门进去。趁着学生在自习,叶小清顶着太阳在学校里乱逛,想象雷鸣为了找她会去学校的哪个地方。 走了一圈,叶小清不知不觉来到了实验楼,踏上鹅卵石小路时,她不禁地想起昨晚的遭遇。从鹅卵石路走下去,叶小清来到实验楼下,顿时想起徐子娟昨晚把李严宿舍的钥匙给她了。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叶小清就在心里说,还敢不承认,你昨晚把钥匙给我,这就是证据。不过,叶小清分不清楚,徐子娟把钥匙给她时,到底是前晚还是昨晚,时间看起来以后很混乱了。 昨晚,叶小清不敢在李严的宿舍久待,害怕遇到李严的鬼魂。现在天色尚早,她又有桃木剑防身,索性壮起胆子把宿舍打开了。李严在学校里待了很多年,恐怕是最熟悉红星高中的人。叶小清一进来就拿起桌子上的磁带盒子,盯着上面的“二五零二”沉思,觉得这四个字有点古怪。通常,人们写数字会用阿拉伯数字,很少用这样的格式来写。 放下磁带盒子,叶小清又去翻其他东西,可惜还是没有收获。如果有人偷走了录音带,肯定也把宿舍里的东西顺手牵羊了,不可能再留给别人。然而,桌子上有几只死去的白蜡虫,这倒让叶小清觉得很意外。白蜡树是白蜡虫的最适寄主,历史上西昌等地建有许多白蜡树园放养白蜡虫,以取白蜡,过去西昌白蜡虫交易的“虫会”闻名全国。一般白蜡虫只在少数树木上看见,从没看见它们远离树木。 “这些白蜡虫是李严抓的,还是虫子自己跑过来的?”叶小清自言自语。 除了几只虫子,李严的宿舍里再无异状,叶小清垂头丧气地走出宿舍,把门关上后,下课铃声就响了。学校恢复喧闹,叶小清绷紧的神经好不容易松下来,刚才学校那么安静,真的让人毛骨悚然。早上的课已结束,叶小清就骑上单车开溜,生怕跑得晚了,会被红星大街的鬼域困住。 一路狂踩单车,叶小清又渴又累,本想回到茶楼里睡一个午觉,一进茶楼却看见袁奇风正和几个富婆在聊天。那几个富婆把叶小清当作眼中钉,争先恐后地问袁奇风,叶小清到底是他什么人,也不管刚走进来的叶小清会不会听到。袁奇风答得清楚,叶小清和他没有半点关系,全是为了帮朋友的忙。这话让叶小清听见,口渴已不算什么,胸口竟觉得很疼。袁奇风看到叶小清回来了,也不问她在学校是否顺利,任由她自己走上二楼。 “果真是我想太多了!”叶小清暗骂自己,“那家伙肯帮我,分明是看在雷鸣的面子上,我怎么那么笨!” 这时候,袁奇风追上楼梯,叫道:“叶小清,你等一等!我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叶小清停住脚步,悻悻地想,难道袁奇风要来道歉? “我今晚有事,不能陪你去学校了,你干脆请个假别去学校值夜了。” “没关系,你忙你的吧。那我把桃木剑还你。”叶小清看见对方面无表情,她也装出不痛不痒的样子。 原以为袁奇风会跟她客气几句,不料人家接过桃木剑就下楼喝茶,陪女客人聊天去了。叶小清站在楼梯上,一会儿想哭,一会儿想笑。良久,叶小清才走回二楼,但根本不打算和学校请假。因为她是新来的老师,又失踪了一天,所以不可能再请假了,恐怕学校还希望她加班加点。叶小清赌气地想,袁奇风不肯来就算了,学校那么多人,只要别跑去白蜡林,她就不信鬼影敢在教室里出现。 正好下午没课,叶小清不需要去红星高中,她上楼独自坐了一会儿,然后就下楼打车去市医院。出门时,叶小清在一楼没看见袁奇风,估计和哪个富婆醉生梦死去了。在去市医院的路上,叶小清幻想袁奇风可能也去看雷鸣了,可是她赶到医院时却没看到袁奇风的影子。 叶小清找到主治医生,询问雷鸣的伤情,得到的答案依然不乐观。医生走后,叶小清一个人在病房外的走廊徘徊,当走到别的病房门外时,她忽然愣住了。在一间病房里,躺了一个病人,而坐在床边的人竟然是张丽丽。叶小清惶惶地站在外面,悄悄地退后两步,生怕被张丽丽发现。那个病人像是高中生,这边的病房都是安置植物人的,张丽丽一筹莫展地看着病人,连连哀叹。 “莫非……病床上的人是一年前跳楼的学生?”叶小清在外面窥视,心说,“难怪袁奇风跟我说,张丽丽很快就赶到医院了,可能她当时就在医院里。” 叶小清觉得自己在做亏心事,不敢继续偷窥,马上转身走掉了。同时,叶小清在心里嘀咕,张丽丽肯定内疚,所以才来看变成植物人的学生。对于张丽丽火爆的脾气,叶小清再清楚不过了,当时她被泼油漆,也有一死了之的念头。不过,张丽丽还算有良心,偷偷跑来看学生,却不告诉别人。 一个下午,叶小清都待在医院里,雷鸣始终没有苏醒。雷鸣的父母暂时联系不上,一切的医药费全由袁奇风垫上。叶小清搞不懂,雷鸣和袁奇风脾气不同,他们怎么会是好朋友。袁奇风嘴上说不理雷鸣了,可一有事,还是挺讲义气的。叶小清纳闷地想,袁奇风惟独对她很不客气,就像她欠了他很多钱似的。 到了傍晚,叶小清在医院附近吃了点东西,然后就骑向红星高中。尽管袁奇风提醒过了,但叶小清找不到理由请假,即使自己能逃开,那学校里这么多学生怎么办。叶小清对鬼影恨得咬牙切齿,伤她就罢了,竟连雷鸣都不放过,那可是她最好的朋友。骑到红星大街时,落日的余辉把街道渲染成一副油画,叶小清逆光行使,恍惚中好像看到街道两旁长满了白蜡树,但实际上那些树早被砍掉了。 回到红星高中,学生们正在吃晚饭,教室里一个人都没有,连灯都还未开。叶小清不敢走上楼,只好在操场上站着,吹一吹舒服的晚风。人群中,有一个人影很熟悉,叶小清凝眉一看,那是徐子娟。徐子娟不可一世地走在人群里,学生们看见她都慌张地问好,有几个胆小的女生干脆绕道而行,避开徐子娟。 天色渐暗,徐子娟走路的方向不是教学楼,而是实验楼后面的白蜡林。叶小清愣在原地,她心想:“奇怪?那边不是他们说的禁地吗?徐子娟怎么还敢走过去?” 叶小清冲动地跟过去,由于学生来来往往,徐子娟并没有发现被跟踪了。禁地的树林在晚风中一动不动,远远看去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那里的危险不用说,叶小清心里也明白,但她打心底认为徐子娟有问题。既然袁奇风不肯帮忙,那她就自己动手为雷鸣讨公道,顺便也做一回擒灵女英雄。 徐子娟很快就走进白蜡林里,叶小清跟到外面。勇气忽然没了。前晚,正是因为叶小清太鲁莽,失踪了一天,间接导致雷鸣出意外。就在叶小清犹豫时,安静的树林响起一声骚动,有一个人正往林子外面走。叶小清以为是徐子娟,然后看见林子里扑出来一个人,硬生生地倒在地上。那人穿了很多衣服,不像夏天的装扮,倒在地上后,也看不到那人的面孔。 叶小清本能地跑过去,扶起倒下的人,却发现手上摸到了粘稠的液态白蜡,还有密密麻麻的白蜡虫。 第十一章 李英杰 这个人除去衣服,全身被浓白的白蜡裹住,如同一个木乃伊。白蜡虫爬在这个人的皮肤和衣服上,根本看不到五官,仅能依稀分辨出他是一个男人。叶小清就站在白蜡林边缘,落日的红光勉强能透到这里,白蜡人挣扎了几下,然后就化成了液态的白蜡,流进了黑色的泥土里。 人没了,叶小清手上和衣服上都是白蜡和虫子,吓得她马上跑出林子。徐子娟进去后就没出来,叶小清在林子外等了一会儿,还大叫了几声。红日西落,大地无光,叶小清不敢再待,只好先去帮身上的白蜡弄干净。此时,红星高中的路灯依次亮起,铃声也响了,学生们洗了澡就急急忙忙地跑到教室里。 经过了白天的炙烤,教学楼到晚上就散发热气,尽管开了电风扇,教室里依旧像个炭炉子。叶小清还好,起码能走到外面吹吹晚风,刚洗过澡的学生们坐在位置上流汗不止。晚自习时,学生们都很安静,叶小清挺省心的,于是就到走廊那里看夜景。恰好,楼下有一个人经过,叶小清探头一看,那不是徐子娟吗。 “我还以为她出事了,害我干着急,原来她什么事都没有!”叶小清在心里说,“我傍晚肯定见鬼了,幸亏没跑进树林,要不就出不来了。下回千万不能再鲁莽了,打死我也不会再靠近那边。” 徐子娟十分警觉,走到楼下时,竟还仰头往楼上瞧了瞧,吓得叶小清赶紧把乌龟脑袋缩回来。两堂晚自习课很平静,叶小清蛮以为会发生教室停电,恶鬼出笼,但除了傍晚的惊魂就没再出过怪事。不过,叶小清仍然坐立不安,因为晚自习过后,那就要督促学生按时作息了。那时已近夜里十点半,等学生们都睡了,怕是快到十一点了。 男为阳,女为阴,女生宿舍楼极少有阳气流进来,这也是女生宿舍楼最多灵异传说的原因。叶小清准备了五个手电,恨不得全都打开,一身的武装。值夜的还有另外一名女老师,还有一位阿姨。那位阿姨通常都在楼下的值班室里坐着,极少出来走动。女生比男生听话,她们不用老师催,一间间宿舍就关灯就寝了。 叶小清好不容易松了口气,终于可以离开学校了,即便算没有袁奇风在身边,同样不会被鬼抓去嘛。时至深夜,叶小清忍不住想起昨晚的情形,所以就想和另外一名女老师做个伴,一起骑车离开红星高中。那名女老师叫艾静,是教语文的,负责上高三8班的语文课。艾静名如其人,文静内向,问什么答什么,绝不多说半句话。 从女生宿舍楼出来,叶小清就跟紧艾静,并喊道:“小静,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回去。” 艾静像是没听见,光顾着往前走,在夜里走得像飞起来一样。叶小清和艾静不熟,但她那晚失踪了,是艾静帮她顶了一夜。回来后,叶小清还未有机会和艾静说谢谢,所以就想对方是不是生气了。奇怪的是,艾静并没有走向停车的地方,而是往实验楼那边走。叶小清越想越不对劲,夜里的路灯也闪个不停,跟闪电没两样。艾静像被放飞的风筝,慢慢地与叶小清拉出一大段距离,叶小清要跑起来才能追得上对方。 “小静,你没事吧?”叶小清一急,边喊边把五个手电都打开。 艾静走到漆黑的实验楼,那里的路灯闪了几下,然后就全都灭了。鹅卵石的路上冒出粘稠的白蜡,叶小清追到那里已经意识到出事了,可喊了几声仍不见保安来帮忙。袁奇风说过,如果有鬼出现,时空会出现扭曲,所以向外界求救不会有效。艾静再这样走下去非出事不可,叶小清不想再逞强了,她的手机被袁奇风施了法术,于是就想打电话给袁奇风求救。 跑在粘稠的鹅卵石小路上,叶小清手忙脚乱,又拿手电,又翻小包。艾静很快就走出了鹅卵石小路,绕到白蜡林外了,而夜里的月光也不见了。叶小清一路找手机,包里的东西也一路掉出来,等她拿到手机时,却发现艾静站在白蜡林外停住了。叶小清镇定下来,急忙把五个手电都拿出来,一齐打亮,统统照向白蜡林那边。 “艾静,快醒醒,别进去!”叶小清一边说,一边走过去。 艾静没有动也没出声,面对白蜡林,背对着叶小清。炎热的夏夜骤冷下来,叶小清在这些日子里长了见识,温度变低就意味着脏东西要出现了。为了快点逃命,叶小清就鼓起勇气拉着艾静跑开,起码离白蜡林远一点儿。可是,叶小清抓住艾静的手后,觉得手掌心好粘。叶小清下意识地松开手,往手掌上看了看,竟然沾满了粘稠的白蜡和虫子。 “啊……艾静,你……” 叶小清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看着艾静,而艾静也渐渐地转身,原来她现在被白蜡裹住了,和傍晚的白蜡人是同样的情况。叶小清深吸一口冷气,不敢相信艾静变成这个鬼样子了,但同时也明白了,艾静是故意将她引到树林外的。叶小清把五支手电对准艾静,可毫无效果,白蜡还把光都反射回去了。 猛然间,艾静举起左手,奇快地掐住了叶小清的脖子。这力气大得惊人,绝非一般人能办到,想来艾静已非本人了。叶小清感觉呼吸不畅,全身发麻,手上的包和电筒都掉到地上了。叶小清好不容易抬起手,想拨开艾静那满是白蜡的手,可惜像挠痒痒似的,完全不是艾静的对手。 “你……是谁……”叶小清知道这不是艾静本人,拼了命地喊出一句模糊的话。 “我是徐子娟!”艾静没有动嘴巴,但声音清晰又刺耳,除了艾静本人的声音,还有另外一个声音,这两个声音重合了。 叶小清出现了耳鸣的症状,她听见两个不同的声音同步说话,可依旧听得出来另外的声音不是徐子娟的。袁奇风肯定徐子娟不是鬼,但叶小清曾瞥见鬼影的形体就是徐子娟的样貌,而这个女鬼也说自己就是徐子娟。叶小清还想问话,以此拖延时间,但女鬼根本不给她机会,反而把力道加重了。 “叫你多管闲事,今天我就要你死得很难看!”艾静用两个声音讲道。 叶小清的脚逐渐离地,被艾静单手举起来,悬在了空中。千钧一发之际,黑夜里飞出两抹紫光,直刺艾静的身体,逼得艾静马上松开手,叶小清也重重地落地。接着,艾静身上的白蜡全都化成了液体,流入地面。叶小清气喘吁吁地趴在草地上,看见艾静的肩膀上被刺了两根冒着紫色的钉子,刚才的紫光就是钉子发出来的。 流出的白蜡进入泥土里,又在不远处冒出地面,慢慢地化成了徐子娟的样子。叶小清脸色铁青,心想这个女鬼怎么还不肯放手,早知道就听袁奇风的话,不要来这该死的学校。刚才被掐住脖子,到现在叶小清还觉得脖子火辣辣的疼,也没有力气站起来。正着急怎么逃开,忽然有一个人把叶小清扶起来,当她抬头一看,扶她的人居然是李英杰。 李英杰是从上海调派到天津的法医,和雷鸣同在一个辖区,叶小清看得出来,这女法医暗地里喜欢雷鸣。刚才,叶小清还以为是袁奇风来救她,却没想到会是李英杰,那两颗紫色的钉子看来是她打出来的。白蜡女鬼趁着空隙,口吐青黑色的鬼雾,想要侵蚀对方的身体。李英杰只想扶起叶小清,看都没看白蜡女鬼,急得叶小清大喊小心。哪想到,李英杰随随便便地挥起一只手,闪出一阵强烈紫光,瞬间就将青黑色的鬼雾击散。叶小清目瞪口呆地想,原来这女法医也是隐世高人,看她的架势远胜袁奇风那混蛋。 “你是谁?”白蜡女鬼愤怒地问。 李英杰目光凌厉,不屑于和白蜡女鬼交谈,单手又击出一道紫光,像是开炮一样。白蜡女鬼毫无还手之力,被逼进了黑漆漆的树林里,冰冷的空气也慢慢恢复了温热。叶小清摇晃地站着,觉得自己在做梦,惊叹世界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神奇了。白蜡女鬼退下后,叶小清才想起躺在地上的艾静,便慌忙地想要叫醒对方。 “她没事,你放心吧。”李英杰说得很轻松。 “怎么会没事?那艾静为什么还没醒过来,你刚才用钉子扎了她,会不会有问题?”叶小清忐忑道。 “那是镇魂钉,如果我不把它们刺进她的身体,那个女鬼不会离身的。”李英杰讲道。 “你是……你不是法医吗?怎么也信这一套?”叶小清对此大跌眼镜。 “先别管那么多,我陪你把这位女老师送到医院,就说她贫血昏倒了。至于她身上的白蜡……”李英杰轻轻地碰了艾静的额头,身上的白蜡就消失了。 叶小清惊叹不已,真没想到雷鸣的同事这么了得,她以后不用去求老板着臭脸的袁奇风,可以依靠这位大美女了。叶小清不由得再一次打量李英杰,这个女人漂亮得可以去当模特了,现在却当了法医,还比袁奇风厉害,连身为女人的叶小清都忍不住喜欢她。李英杰没解释她为什么出现在白蜡林,直到把艾静送到市医院,然后才和叶小清走到雷鸣病房外交谈。 “你喜欢他?”叶小清小心翼翼地问。 李英杰愣了一会儿,然后岔开话题:“门上的符是不是你那朋友画的?” 叶小清没看见门上有符,李英杰双眼盯住病房的门,那里就闪出一个银光图腾。叶小清哇了一声,大夸李英杰好厉害,然后才说那肯定是袁奇风干的。雷鸣依旧昏迷,李英杰眼神里透着一份淡淡的哀伤,若非叶小清事先看出她喜欢雷鸣,肯定会以为那是同事间的同情。 “你快给我说说,你是不是香头,和袁奇风一样?”叶小清蹦蹦跳跳地问。 李英杰宛然一笑:“我和你朋友不同。” “那你是什么人?法师?道姑?仙女?”叶小清乱猜,“总不会是尼姑吧?” “都不是。”李英杰微笑着否认。 “怎么?不肯告诉我啊?”叶小清失望道。 李英杰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叶小清除了看出她喜欢雷鸣,猜不透这个女人的想法。对于身份的问题,李英杰无意隐瞒,接下来就站在病房外坦白了,而这份“坦白”让叶小清惊诧得连连乍舌。 第十二章 东海之巅 李英杰走到一排椅子坐下,叶小清跟在后头,想要巴结这位女高人。现在世界不太平,要是将来再遇到妖魔鬼怪,也好有个靠山。李英杰坐下后,并不急着讲自己是谁,而是先问叶小清是否听过古时候从东海迁徙到山东的肥子国。 在此之前,袁奇风已经告诉叶小清,全天下就只有山东肥城的桃木能辟邪。那株桃木原生于东海之巅——度朔山,早在《山海经》里就对此山有描述。据载度朔山上有蟠曲三千里的大桃树,是一株神木。在西周时,肥子国的人把桃木的一部分移植到今日的肥城,消灭了突现的邪物,与凶器驱鬼的道理相同,桃木就成了镇邪之物。遗憾的是,日军入侵神州,古桃木全都被烧光,如今剩下的都是普通的桃木了。 谈话时,有几位医生经过,叶小清刻意把声音压低:“你不会要告诉我,你是肥子国的人吧?那不是几千年前的事情了吗?” 第14节 李英杰这时已无保密的必要,叶小清已经见过她的真面目,干脆全盘托出。肥子国只是一个起因,下面要讲的才是主轴。当年八国联军攻进北京,慈禧逼死了珍妃,尔后导致宫内怪事不断。慈禧不知上哪找了一群江湖术士,从中挑选一位拿了东海桃木的香头,解决了宫内的邪灵。这事给慈禧一个启发,既然那位香头有真本事,不像其他术士那般吹嘘,何不留下来重用。 时值神州遭劫,晚清尽管腐败,却也不愿被洋人死死地掐住脖子。尤其在八国联军占领北京,慈禧仓皇出逃后,这更让她萌生了翻身的念头。表面上,慈禧不动声色,暗地里却精挑细选了数十位幼女入宫,秘密地由那位香头苦训。野史上的确有一个传说,慈禧暗渡陈仓地建立了一个素女门,专门铲除异己,还有对付难缠的洋鬼子。 那些女人起初还算听话,到了回来开始厌倦慈禧的命令,不想再干违心的勾当。1908年11月15日,慈禧一死,这个不为人知的素女门就内乱了。有的扮作宫女,偷走了慈禧收藏的镇邪宝贝,有的与太监合作,洗劫了数本典籍,有的则离开了北京,隐世于城市或者乡野。 叶小清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些故事竟与袁奇风说的相符,由此可见这事不假。难怪袁奇风的老爹会有寻鬼的夜明珠、小巧厉害的桃木剑,原来皆因素女门的那群姑娘内讧了,那些东西才从清宫内流传出来。叶小清啧啧地想,你这个大美女,别告诉你奶奶,或者外婆就是素女门的人。 果然,李英杰下一句就说她曾祖母是素女门的人,后因看不惯素女门的内斗而隐居在浮华的上海。李英杰的曾祖母虽不喜素女门的作风,但当年若没有素女门,幼时的她在街头卖艺也活不到成年。随着时间的流逝,素女门里的技艺早已消失,李英杰的曾祖母就把国仇家恨加注到女儿身上。 叶小清总觉得在听说书,21世纪了怎么还会有这种事情,若非这些日子见鬼见多了,她肯定要把李英杰定义为疯子。不过话说回来,李英杰是个法医,不可能没见过怪事。就如雷鸣,他当了警察,慢慢地也知道这个世界是真有脏东西犯下的“悬案”。雷鸣都知道,李英杰天天和死人打交道,更没理由不清楚这些事。 “你不要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你不是都见过你那朋友的本事了?”李英杰一语中的。 叶小清赶忙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觉得……这事太突然了!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就因为我看到你用了法术?你是不是没跟雷鸣提过这事?” “除了你,我没对外人提起过。有几次,我看见雷鸣拿试冤纸到停尸房,那时就猜出他身边也有和我类似的人。可能他以为真的把我骗开了,其实我都是为了方便他办事,故意自己走开的。”李英杰无奈地笑了笑。 “你喜欢他?”叶小清不知死活地又提起这个话题。 “你想太多了,没这回事。”李英杰很淡然地否定,没有一丝惊慌。 叶小清不由得怀疑自己猜错了,于是再问:“你跟我说这些,需要我保密吗?我口风很紧,你放心。” “你一定要保密,我对你说这些,是有事要你帮忙!”李英杰忽然严肃道。 深夜的医院少了喧闹,静悄悄的,李英杰和叶小清坐在无人的走廊里,清冷的灯光把医院的每一处涂了一层阴亮的颜色。在这样的氛围里,李英杰主动透露身份,然后又提出请求,这出乎叶小清的意料。人家晚上刚救了她,她也不好马上拒绝,姑且先听听对方要提出什么要求。李英杰也不强求,语气不痛不痒,好像毫不担心别人不答应她。 在夜里听这些民间逸闻,叶小清觉得是种享受,耐着性子,提起精神听下去。李英杰前半部分讲的内容富于传奇色彩,并不恐怖,这也是叶小清坚持听下去的原因。怎知,李英杰在后半部分话峰一转,让叶小清悔得肠子都青了。 早在宫中,老香头训练素女门的那些幼女时,曾对她们提起过一个古老的传说。远在西周时,从东海之巅迁徙而来的肥子国,大部分人落脚于今日的山东肥城,而有少数人带着另一株桃木去了中国的西南地带。因为另外一行人一去就杳无音讯,所以历史上只记载了肥子国,忽略了远去西南的另一支队伍。 朝代数易,到了清朝时,这才传出西南出现瘟疫,邪物吞噬周边的所有生命。一群江湖人追到西南,找到了突然出现的邪物,并发现那附近的桃木与肥城如出一辙,灵气逼人。那些人联想到西周的传说,惊忆起另一群肥子国的人迁居于此,而且繁衍下来了。可是,那个邪物已经凝神聚形,不是普通的鬼怪,超越了灵鬼的概念,单纯的法器无法消灭它,甚至火烧也不管用。 后来,从东海之巅迁到西南的人出面,将邪物打成重伤。不幸,邪物太强了,那些东海人也无法消灭它,只好将它封在一尊石棺里。江湖中人把石棺运到山东,几经考虑,都没有一个完美的方法处理石棺。恰闻,有一群盗墓贼探寻到山东有一处战国古墓,里面有七个棺材摆成了七星北斗状。于是,术士们把七星棺里的一具棺材换掉,放入了镇压了邪物的鬼棺。为了保险起见,术士们不仅没有破坏古墓里的机关,还设置了很多道关卡,防止邪物再次出世。可人算不如天算,到了近代,不知哪个天杀的,竟去那里盗墓,放出了当年的邪物。 “你在讲故事吧?”叶小清忍不住打断道,“我怎么越听越玄了?” “那我问你,王梅成了虚鬼,为什么没有离开,反而依次变成阴鬼、阳鬼,穿越人群去报复你?”李英杰反问。 “这个……”叶小清被提醒了,这才想起此事还未有答案,她也一直很纳闷。 “你有没有见过一个黑衣男人?”李英杰又问。 “黑衣男人?现在穿黑衣服的人很多吧?”叶小清好笑道。 “我听曾祖母说,当时被放入石棺的邪物是一个穿黑衣的男人。”李英杰讲道,“我以前也不信,后来我妈妈偷偷传给我这些技艺,我才慢慢相信。本来,我在上海做法医,是想用这个身份暗中帮忙解决一些难办的案子。可是……我后来发现有一个拐卖儿童的团伙,他们除了逼迫小孩去乞讨,还曾……取用过小孩的器官。” “啊?这么残忍?”叶小清起了鸡皮疙瘩,回忆起小洋楼上也有两个小孩被人剖腹。 “取童子的器官,是邪物用来恢复力量的一种邪术。我从天津的朋友那了解到,抓获的犯罪份子提过一个黑衣男人,可惜没什么线索。前不久,雷鸣把那些人几乎抓齐了,但还是没找到那个黑衣男人。其实就算找到了也没用,我怀疑那个黑衣男人就是我曾祖母提过的邪物,这几年各地都有幼童奇怪身亡的消息,如果我算得没错,那个邪物快要恢复了。”李英杰肯定道。 坐在医院里,听这种夸张的鬼故事,叶小清浑身不适。不想信嘛,偏偏李英杰说的那些案子都能从报纸上看到;想要相信嘛,可那些故事又太玄了,简直像瞎编的。更要紧的是,叶小清不知道黑衣男人跟她有什么关联,她已经20多岁,早就脱离幼童的队伍了,肯定不会被黑衣男人盯上。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那个邪物在你附近出现过,王梅的异常就是证据!”李英杰下结论,“那个邪物不可能出手帮王梅,让它从虚鬼蜕变为阳鬼,除非他对你有兴趣。” “呃……你别吓我,大半夜的,你在医院里给我讲这些……”叶小清再也坐不住了, 想要回去找袁奇风。 “我只是给你一个提醒,以后最好小心一点儿,要么就离开天津。”李英杰忠告。 叶小清还是不肯相信,宁愿认为李英杰真的喜欢雷鸣,是想逼走一个竞争对手。可人家那么漂亮,随便上街一挥手,要找哪个男人不行,犯得着耍心计吗。小洋楼一战,小花在下水道也曾警告过,地面上曾有一股很强的邪气靠近,逼得他和绷带鬼都瑟瑟发抖,莫非黑衣男人真的在附近?想来想去,叶小清脑子乱作一团,很后悔坐下来听完这些话。李英杰也了解,这些事说出去没人信,所以叶小清别着急,以后会慢慢证明这一切的。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雷鸣?”叶小清问,“他的朋友是个香头,比我更能接受这些事。” “千万不要!”李英杰叮嘱,“我告诉你,除了让你以后小心,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你现在住在袁奇风的茶楼里,有没有感觉到不对劲?” 叶小清摇摇头,表示没有哪儿不对劲,可李英杰却说:“你去过三楼没?那里面有什么?” 叶小清惊讶道:“你怎么会问这事?三楼有扇铁门,除了袁奇风,没人上去过。” 李英杰若有所思:“我到茶楼外看过,三楼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怪了有符咒的反光镜,那种布局是用来驱走阳气,郁结阴气用的。虽然三楼的阴气没有外泻,但我能肯定,住在三楼的肯定不是人。” 第十三章 被偷走的证据 坐在医院里,夜静如水,偶尔有几个女鬼般的护士经过,走路连声音都没有。叶小清被李英杰惊吓过度,哪还敢回小雨茶楼过夜,恨不得在医院打地铺算了。李英杰不像开玩笑,叶小清回想起三楼的确有古怪,怀疑那里真怪了一个鬼。这个念头在脑海里出现后,叶小清就挥之不去,甚至觉得医院可能更安全。 李英杰轻轻地笑出声:“你别那么紧张,我也只是怀疑而已。你不是在里面住好几天了,现在不是好好的?” 叶小清心说,这话没错,她在茶楼住了两次,袁奇风不仅保证她的安全,还主动把床位让出来。人家只要没犯法,在楼里藏几百个鬼又如何,法律没规定不许藏鬼。叶小清自我安慰,驱赶心中的恐惧,告诉自己最安全的地方只有茶楼。再说了,和那么英俊的男人住在一起,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多少女人既羡慕又妒忌。 李英杰看得出叶小清天胸无城府,有什么说什么,便也坦承相对:“你们是不是在调查红星高中的案子?” “你也是吗?”叶小清反问。 “实不相瞒,我来天津并不是为了曾祖母讲过的邪物,那种事情太虚幻了,我和你的反应是一样的。”李英杰讲道,“我的老师是一位天津的老法医,一年前他帮忙走关系,把我调到天津来。可能他身边没有信得过的人,也可能知道大限将至。我一来,他就给了我一份资料,过几天就去世了。” “什么资料啊?”叶小清搞不懂,为什么和她讲这些。 “就是我给雷鸣的那本〈癸辛杂识〉。”李英杰缓缓地答道。 叶小清已经打瞌睡了,听到这句话,马上就精神了。原以为那本册子是雷鸣在学校里找到的,谁想到是这位女法医给雷鸣的。叶小清顿悟,那天老保安猝死,她被带雷鸣带回公安局,眼前的女法医曾把雷鸣找出去耳语了几句。果然,李英杰痛快地承认,那天把册子给了雷鸣,但未对别人声张。 夜已深,叶小清却不着急了,而是平静地问:“你为什么会有那本册子?你知道吗,可能是那本册子害得雷鸣……” “如果我知道会害了雷鸣,我不会给他的。”李英杰也很后悔。 那本《癸辛杂识》是老法医偷出来的证据,赶在李英杰到天津报道的当天就交给了她。老法医办过无数案子,可以说是问心无愧,惟独在1984年郝大勇自杀的案子上违背了良心。郝大勇的心脏碎了,老法医写了尸检报告,可上头却要求把死亡原因改成窒息身亡。看到那份被更改的报告,老法医意识到什么了,于是偷走了郝大勇身上的一件东西——那本破旧的《癸辛杂识》。 证据丢失时,好几个人被换了岗位,并接受调查。老法医在文革没少吃苦头,知道什么时候该站出来,什么时候该回避。于是,那份被偷走的证据就成了老法医的压箱之物,多年来都未曾拿出来。李英杰是老法医的得意门生,早在大学里就出类拔萃,深得老教授们的赏识。老法医在弥留之际,把事情讲出来,让李英杰妥善保管那本册子,也许不久的将来会用得上。 前不久,红星高中死了一名老保安,还有一名女学生在白蜡林里自杀。李英杰一眼瞧出尸体黑气笼罩,起疑地解剖了尸体,居然发现这俩人的心脏都碎得像凉粉一样。那天,叶小清被带雷鸣带回去,李英杰就来找雷鸣,间接地让袁奇风去解决老法医牵挂的案子。李英杰信得过雷鸣,把1984年的案子全抖了出来,鉴于案情牵扯一些人物,雷鸣对袁奇风和叶小清都未曾透露只言片语。 “可是……我看过那本册子,里面的内容很普通。”叶小清细想,“那晚雷鸣身上带了它,遇到一个鬼影阻截,为什么鬼影想要那本册子?” “我也翻过那本册子,少说几百遍了,可没找出问题的所在。在1984年,那些人一直在找它,肯定有他们的原因。”李英杰“你那么厉害,怎么不自己去查?”叶小清摸不着头脑。 李英杰没找借口,直接说:“我查过了,没有线索。” 夜渐深,叶小清坐不住了,现在那么晚了,袁奇风居然不打电话问她在哪儿。从晚自习开始,叶小清就在等袁奇风打电话过来,可手机一直很安静,就差没怀疑袁奇风弄坏了她的手机。李英杰明白叶小清在等电话,笑着站起来,要送她回小雨茶楼。如果没有李英杰陪着,叶小清真不敢半夜打车,总觉得出租车司机会把她拉到殡仪馆。 叶小清也站起来,可犹豫地问:“我们走了,万一有人要伤害雷鸣怎么办?” “册子不在雷鸣身上,他现在很安全,你朋友也做了安全措施,放心吧。”李英杰一针见血。 说了这么多,叶小清觉得口渴难耐,多么希望有人端杯冰茶给她。从医院里出来,空气愈加闷热,夜里的万物似乎都在流汗。打了一辆车,叶小清一坐上去就想单车放在学校里,明天又得花钱打车过去了,真浪费!李英杰并不多话,把该说的都说了,一路上再无声音。叶小清很怕这种气氛,于是就主动问,那位老法医叫什么名字。黑夜里,李英杰望着车窗外,轻轻地说那位老法医叫黄燚。 叶小清一个劲地问,燚字怎么写,李英杰随口道:“燚和易同音,上下两个火,一共四个火。算命的先生说我老师命里缺火,他家人就给他起了这个名字。就像明朝的一个风水家,命里缺水,所以取名汪藏海。” “真的假的?”叶小清撅起小嘴,较起劲来,“那郭晶晶怎么说,难道她缺……” 此话一出,叶小清意识到失言了,赶紧闭上嘴巴。李英杰觉得这个小姑娘虽然口无遮拦,但挺讨人喜欢,也懂得马上反省。这话题一过,叶小清就封口,怕被李英杰误会。司机把车开得如飞机一般,叶小清刚打了一个哈欠,车子就停在了小雨茶楼前。茶楼还未关门,叶小清松了口气,她刚才还担心袁奇风狠心地把门反锁了。 李英杰没有下车,转而叫司机把她送回家,叶小清见了就拦下来:“先别急。既然都到这儿了,不如去问一问袁奇风,三楼有什么东西。” “算了,凡事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顺其自然好了。”李英杰坐在车里说,“你快进去吧!不过,别对其他人提起素女门,至于我老师的事情,你可以告诉袁奇风。” 叶小清乖乖地点点头,目送李英杰远去,然后才走进小雨茶楼。到了半夜,茶楼的生意还很热闹,男男女女都有,可却没有看到袁奇风的身影。那些客人看见有人进来,全都期待地看过来,当发现不是帅气的老板,又同时失望地低下头。马小田从台子那边走过来,招呼叶小清上楼,并告诉她老板一晚上都没现身。 “奇怪!袁奇风去哪儿了,不会出事了吧?”叶小清很担心地想,一瞬间忘了对袁奇风的抱怨。 慢慢地走上楼,叶小清准备回房间里洗澡,却忍不住扭头看向通往三楼的铁门。李英杰的推断就算不全对,也不多错太远,三楼肯定有名堂。叶小清不可能撬锁,跑上楼一窥究竟,于是长叹一声,转身走回房里。袁奇风的房间里有一股很特殊的味道,不臭也不香,叶小清觉得自己很变态,竟然很喜欢闻这味道。尤其睡在袁奇风的床上,恨不得不起来了,这张床多少女人争着滚上来。 叶小清洗完澡,开了空调,趴在床上想入非非。袁奇风看似冰山,冷漠无情,可雷鸣说了几句,他就把床腾出来了。袁奇风给叶小清的第一印象虽不好,但她总觉得这个男人很厉害,尽管多次对付邪物都不那么顺利。在袁奇风冷峻的眉宇间,叶小清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似乎这个男人很疲倦,所以每一次都不能用尽全力。 实在太困了,叶小清想着想着,马上就呼呼地入睡了。而这时候,袁奇风正一个人待在医院外面的树下,凌晨时才走进医院里。在这个时段,医院里的人不多也不少,袁奇风刻意避开医护人员,径直地走向植物人的医护病房。经过雷鸣的病房时,袁奇风稍稍停留,透过窗户看了一眼昏迷的雷鸣,又继续往前走。 过了数间病房,袁奇风就停住脚步,然后打开了一间病房的门。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位学生模样的少年,由于昏迷了一年,肌肉组织已有萎缩的症状,皮肤毫无光泽。这个植物人就是张丽丽逼得跳楼的学生,袁奇风昨晚把雷鸣送到医院时,了解到那位学生也在这边,所以就有了一个想法。 植物人还有一口气,魂魄还未离体,不可能转世轮回。在这种情况下,可以用招魂的方法,将其魂魄唤醒,问出一年前跳楼的真相。很多人目睹,男学生跳楼前,曾回头看向白蜡林,说那里有人,然后就忽然跳下来了。可是,当时男学生已被母亲成功劝阻,准备离开楼顶了。招魂询问,不是一两分钟的事情,为免被医生等无关人员发现,袁奇风就故意等到深夜才溜进来。 “三魂六魄,九归一,醒!” 袁奇风将手放在男学生额头,轻念一句,手掌心就不断地催生五彩光芒。男学生依旧很安静地躺着,跟个死人一样,没有半点反应。袁奇风又试了几次,男学生的魂魄还是无法叫出来,怎么试都没有效果。猛然间,袁奇风想到了什么,赶紧把手缩回来,心想难怪男学生变成了植物人,原来是这么回事! 第十四章 盛夏之死 盛夏之夜,没有冷气吹的人,展转难眠。袁奇风能感觉到,男学生热得难受,可无法转动身子,因为他的魂魄被人收了。一年来,生命垂危的男学生熬了过来,始终没有苏醒。如果不是袁奇风唤魂,怕是都没人知道男学生变成植物人的真正原因。这时,护士又像女鬼般,在医院里巡房,袁奇风不便久待,只好偷偷地离开了。 翌日,叶小清昏沉沉,痛苦地睁开眼睛,天色已由黑转灰。她刚想从床上爬起来,一个人影就出现在迷蒙的视线里,而那个人就站在门口。叶小清吓得够呛,大骂哪个变态,竟敢偷看老娘睡觉,是不是不想活了。等她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站在门口的人是袁奇风,人家正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谁偷看你了?是你自己没关门!”袁奇风纠正道。 叶小清衣衫不整,还流了口水,见状就用被子挡着。昨晚,她想等袁奇风回来,结果自己先睡着了,门也忘了关上。叶小清羞得没地方躲,紧张地问:“你站在那儿多久了?你不会帮我关门?” “我刚走过来你就醒了。还好意思说我,你呼噜声有必要打那么大吗?”袁奇风作势要关门离开。 叶小清涨红脸叫道:“等等……你昨晚去哪了?” “去办点事。”袁奇风一笔带过。 “我有话跟你说。”叶小清急道。 “吃早饭的时候再说吧。” 当俩人洗漱好了,便坐在一楼吃早饭,叶小清狼吞虎咽,边吃边把老法医的故事讲出来。若非李英杰有要求,叶小清恨不得把素女门也搬出来,这么酷的事情藏着掖着,多可惜!袁奇风先是质疑,李英杰好端端的,没事跟叶小清说这些秘密干嘛。要知道,这些事情非同小可,很可能会被上头处罚的。叶小清骗人骗上瘾了,厚着脸皮说可能人家看她天真可爱,所以才会如实相告。 “那本册子呢?你有没有收好?”叶小清体贴地问,“这几天你要小心,别被鬼影暗算了。” 袁奇风很快吃饱了,放下碗筷问:“你操心这些干嘛?倒是你,昨晚是不是去医院了?我不是叫你别出门吗?” 叶小清没敢讲实话,故意漏掉李英杰救她的事,并骗道:“我担心雷鸣,所以就去看他呗。” 早饭的交流很快就结束了,叶小清闷头海吃,心想免费的果然好味道,干脆打包带去学校当午饭。袁奇风一本正经地看着,忽然很想笑,却又忍住了。至于男学生丢了魂魄的事,袁奇风没有提及,把这事告诉笨女人绝无好处。过了早上七点,叶小清放心地离开小雨茶楼,准备去红星高中上课,同时提醒自己傍晚七点前要赶回来。今晚叶小清不用值夜,下午上完课,她可以早一点离开。 为了节约钱,叶小清就坐公交车到红星大街,然后才走到学校那边。她以为可以幸运地、舒服地坐着,吹着清晨的微风,一路坐到学校那边。很不幸,倒霉的叶小清很难如愿。公交车上有一个男坐在她旁边,大口的嘶咬着那一个个柔嫩的包子,把里面的韭菜、大蒜混合在嘴里,然后随着呼吸喷射出那股无敌的味道。 叶小清开了车窗,可没什么效果,害得她想吐了。在小小的空间里,温度慢慢上升,包子的味道也逐步发酵。叶小强忍住恶心感,谁知道那个男的意犹未尽,吃完几个包子,又拿出拨好的榴莲使劲地嚼。叶小清再也受不了了,只得提前下车,虽然公交车还没开到红星大街,但距离已经挺近了。 一下来,叶小清就被街边的风吹得睁不开眼,地上的灰尘放肆地飞舞。金色的太阳刚出来,早上的温度还不算高,偶尔吹来一股凉风,让人精神为之一振。叶小清刚要往学校那边走,却发现街边的树都在掉叶子。还没到冬天,绿色的树叶竟都变成了枯黄色,风一吹就不断地飘落,整棵树都毫无生机了。奇怪的是,只有白蜡树如此,别的树种依旧翠绿挺拔。 行人也发现了这种异常,一个个地对附近的白蜡树指指点点,怀疑白蜡数一夜之间得了怪病。叶小清对植物的生长很了解,即使蝗虫成灾,白蜡树也不可能一夜就枯死。想起禁地里全是白蜡树,叶小清就疾步走向学校,想要确认那边的白蜡树是否也枯死了。走进红星大街,这边没有白蜡树,叶小清越走越快,巴不得长了翅膀飞起来。 结果,学校的白蜡树一棵都没死,和红星大街外的白蜡树完全两个样。叶小清顿时把这事与鬼影联系起来,上回的绷带鬼借助下水道活动,难不成鬼影能够通过白蜡树活动。最让叶小清搞不懂,如果真是鬼影所为,它为什么要弄死这些树,完全没必要嘛。关于这事,其他老师也在讨论,还以为是天气反常。 今天,叶小清的课在三、四节,所以就先在办公室里备课。可她屁股还未坐热,校长吕雄鹰就走进办公室,把她叫了出去。叶小清像只小鸡,跟在吕雄鹰后面,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果然,叶小清一走进校长办公室,吕雄鹰看似为难地商量:“小清,我们虽然签了合同,但……你能不能主动辞职?” “为什么?”叶小清瞪大了眼睛,问道,“是不是有一天我没来,所以……” “是这样的。其他老师跟我反应,和你相处不愉快,最好能好聚好散,我帮你介绍一个好去处,你到另一所学校去吧。”吕雄鹰带着歉意说,“我希望你能体谅我,实在是其他老师的意见太大了,我也不好办。” 叶小清再笨也猜出来了,当场委屈地问:“是不是徐主任说我不称职?希望我离开?” 吕雄鹰不好意思道:“你别去和她吵,她人挺好的,只不过脾气暴躁了点。” 叶小清很想据理力争,可看到吕雄鹰为难的样子,心肠软下来:“那你希望我现在就走?这是不是逼太紧了?” 吕雄鹰到底是个校长,懂得给人台阶下,他张口说:“学校没那么绝,我也要用点时间帮你联系另外一个学校,只希望你别往心里去。就是徐子娟的意见太大了,跟我闹了好几次,坚持要换掉你。” 叶小清不愿意再听了,先是被学生嫌弃,现在又被同事中伤,早不想留在红星高中了。可是,雷鸣因此事昏迷不醒,叶小清想要了结禁地之事,所以不想那么快离开。自从听到这消息,叶小清整个人就恍恍惚惚,上课时也不管学生听不听话,什么都不去想。早上的课结束后,叶小清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发呆,想找个人说说心里话,身旁却没有一个人。直到下午放学时,叶小清从教室出来,和徐子娟冤家路窄,她才冲动地想质问对方。 第15节 无奈,徐子娟不给叶小清机会,看也不看她一眼,只顾着走自己的路。同时,另一个班的二十多个女生跟在徐子娟后面,浩浩荡荡地走下楼。叶小清感觉奇怪,现在不是放学了吗,把这么多女学生找去做什么。回想起白蜡林的女鬼自称徐子娟,叶小清心生怀疑,于是偷偷地跟在后面,想要戳穿徐子娟的阴谋。 一开始,谁也没发现叶小清跟在后面,女学生们唧唧喳喳,一路都在聊天。徐子娟一声不吭地走在前面,过了一会儿,叶小清才看出来她们正朝实验楼的方向走。身边有那么多人,叶小清觉得没必要害怕,尤其想到徐子娟打小报告,更是气不打一吃来。今天她要把徐子娟的真面目揭穿,省得这更年期的妇女再去害别的老师。 “奇怪,徐老师为什么叫我们去实验楼?”队伍里的一个女学生小声问。 “就是啊,她不是数学老师吗?实验楼只有物理和化学老师才用,难道叫我们去打扫卫生?”另一个女学生猜测。 “她从来不管这事,好像有点奇怪。”女生们窃语。 有的学校经费不足,也为了让学生爱劳动,通常学校的卫生都是由学生们来完成。可是,叶小清也很困惑,要打扫卫生不会趁天亮,偏偏要等到傍晚吗。谁不知道,实验楼后面是禁地,那里闹鬼闹得那么凶。眼看天就要黑了,徐子娟找学生去打扫卫生就算了,还非得全找女学生。叶小清混在队伍里,过了一会儿,女学生们发现了她,她们奇怪地看过去,然后就没人敢支声了。 叶小清快要到实验楼下了,猛然间,她瞥见操场那边站了一个黑衣男人和黑衣女人。一转眼的功夫,那俩个人就不见了,剩下的就只有男学生们在跑步、踢球。叶小清放慢脚步,以为自己看花眼了,可她还没老到那种程度。这时候,李英杰说过的话全涌进她的脑海里,莫非石棺里的邪物真的盯上她了?叶小清慌张地想,她胸部那么小,邪物肯定瞧不上眼。可除了这些,叶小清就想不出,邪物盯上她有什么目的了。 当回过神来,叶小清已经和女学生们走上实验楼,到了楼顶的一间化学实验室里。她们鱼贯而入,有人想把灯打亮,却发现灯好像坏了。叶小清觉得炎热的空气变冷了,刚意识到不对劲,整间实验室就黑了下来,如同在清澈的海水里,乌贼喷射出一波波的墨汁。接下来,女性的尖叫像炸弹一样,接二连三地响起。叶小清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就觉得腹部一阵疼,她本能地往那儿一摸,竟感觉流出了温热的液体。 第十五章 倒流一 命运就是那么奇妙,看似难以解开的谜,却因刻始作俑者的意隐瞒而呈现在世人眼前。 炎炎夏日,到了傍晚仍把人热得想脱光衣服。市医院内凉外热,病人们把窗帘都放下了,避免霞光透射进来。张丽丽站在一间病房里,打开了一个随身放音机,把标有“二五零二”的录音带放进去,并按下了播放按键。病房里的五个人都屏住呼吸,急切地想听完录音带里的内容,一闻其中的秘密。当张丽丽按下播放键,一个特别的篇章就徐徐地拉开帷幕。 25小时前。 在红星高中,徐子娟把一群女学生带进实验楼,叶小清偷偷跟去,想瞧个究竟,不料一进实验室就出状况了。叶小清隐约地看到一个人站在跟前,紧接着腹部像被人撕开一样,疼得她叫出声来。血液浸湿了叶小清的衬衫,由于看不到人,她搞不清是谁刺伤了她。实验室里除了女学生,还有徐子娟,叶小清百分百确定是那个更年期的女人在使坏。在不见五指的环境下,徐子娟能够找得对人,肯定有猫腻。 容不得多想,叶小清就因疼痛而跌倒在地上,接着往后面挪了几寸。其他几个女生也倒下了,她们都围做一团,哭天喊地。叶小清在慌乱中抱住一名学生,她们彼此都惊慌失措,只有找到一个同伴才稍微觉得心安。叶小清忍住剧痛,大声安抚女学生们,可她们一直哭个不停,谁也没把叶小清的话听进耳朵里。 女学生们纷纷喊救命,可实验室已与外界隔绝,常人听不到求救声。叶小清适应了昏暗的光线,依稀发现地上躺了两名女学生,她们已经不会动弹了。杀人了!叶小清心中大骇,徐子娟居然这么心狠手辣,胆敢在学校里杀人!可是,徐子娟不可能有能力让实验室的光线变暗,也无法封死实验室。刚才有几个女学生想逃出去,可根本打不开门,也推不开窗户。 “你到底是谁?”叶小清有气无力地问。 徐子娟没有回答,黑暗中她不知道站在哪儿,也许根本没听见有人问话。 叶小清想看清楚,身为老师的徐子娟在哪儿,可是黑暗中很难分清楚。过了一会儿,女学生们慢慢地醒悟,活命的机会不大,因为对方是个鬼。暗地里,徐子娟毫不客气地揪起地上的一个女学生,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把刀,狠狠地刺向女学生。接连捅了好几刀,直到女学生不再挣扎,徐子娟才肯罢手。 其他女学生都吓坏了,哪里还敢帮忙,不是哭就是闹。叶小清有心阻止,却无力站起来,此刻她也是一尊泥菩萨。混乱中,叶小清想起袁奇风在她手机做过手脚,可以从实验室里打电话求救。也该她倒霉,手机一拿出来,黑暗中就引起了徐子娟的注意。叶小清未来得及拨号码,徐子娟就蛮横地抢过手机,恶狠狠地扔到角落里。其他女学生见状,想起自己也有手机,可拿出来不是被徐子娟砸烂,就是发现没有信号了。 几个女学生终于冷静下来,想要搞以多胜少的把戏。不料徐子娟中邪后力大无穷,再加上手里有利刃,不但没有人制住她,女学生们反而受了伤。叶小清知道抵抗无用,唯一的办法就是联系袁奇风,所以就咬着牙爬向被扔掉地上的手机。徐子娟顾着杀人,学生们不肯就范,因此杀人像杀鸡一样,每杀一个都要花点时间。 叶小清心急火燎地爬到角落,抓住救命稻草后,慌忙地拨号码。若晚一刻,很可能又会死一个女学生,死了这么人,这间学校以后肯定不用办了。可是,叶小清一拿起手机,心就比凉粉还凉,他奶奶的,手机竟然被摔坏了!这还没算完,叶小清的举动被徐子娟发现了。她手机尚未放下,徐子娟就抓住她的头法,把她整个人提起来。 叶小清在黑暗里凭感觉转过身,吃力地抓住徐子娟的手,却发现这人的手冷冰冰的。不对,正常人不可能有这种体温,难道徐子娟真的是鬼?叶小清惊慌失措,眼看着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实验室的门就忽然震开了。一道金光飞来,徐子娟就松开了手,然后听到刀子落地的清脆响声。 刺眼的光芒涌进黑暗的实验室,屋内的人都急忙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才慢慢地重新睁开。紧急时刻,是袁奇风杀进来,当他看到满屋的鲜血,见惯大场面的他也不由得倒抽一口气。躺在血泊里的女学生,竟有十一个人,还不算上被血染红的叶小清。女学生们看见有人进来,光线又恢复了,哭着喊着跑出去。有几个情绪失控了,看见门口站了一个帅气的男人,竟一起抱住他,把人家的衣服都弄脏了。 叶小清本来很激动,心想总算有人来救她了,结果看到女学生围住袁奇风,顿时五味杂陈。再看看死去的女学生,叶小清难过得喘不过气,恍惚间,她好像也看见徐子娟倒在地上了。这一刻,叶小感觉腹部更疼了,全身也慢慢地冰凉。袁奇风着急地挤进来,不由分说地背起叶小清,从拥挤的女学生面前走出实验室。 23小时前。 在被袁奇风送到医院的途中,叶小清以为自己要死了,迫切地想打电话给养父母。亏得袁奇风沉着冷静,安抚叶小清别想太多,再坚持一会儿就到医院了。在路上,叶小清以为自己生命垂危,没心情问袁奇风为何突然出现,只顾着说对不起养父母。 叶小清被带到医院后,医生马上为她检查伤情,幸亏刀没刺进去太深,只是皮外伤。当伤口包扎好了,医生就给叶小清输液,袁奇风一直守在外面,连被血弄脏的衣服也没换。袁奇风听到这个结果,终于松了口气,他也被吓坏了,还以为真能摆脱这个笨女人的纠缠。 一走进病房,袁奇风就开口问:“还疼吗?” 叶小清躺在病床上,反问:“其他女学生呢?她们怎么样了?” 袁奇风叹了口气:“死了十一个女学生,徐子娟也死了。” 叶小清语结道:“你说什么……徐子娟死了?” “我现在也不清楚,可能混乱中,谁失手杀了她。”袁奇风站在旁边答道。 “不可能啊,是她领着学生去实验楼,然后要杀她们……”叶小清说到这儿,又改口问,“对了,你怎么忽然出现?我不是没打你电话吗?” 其实,袁奇风并不是忽然出现,傍晚时他就守在学校门口外面了。因为昨晚叶小清不听劝告,偷偷跑出去,袁奇风怕这个笨女人又惹麻烦,所以就守在学校外面。而且,昨晚袁奇风发现男学生被人抽掉魂魄,这现象和学校有关,他更有理由到这里查探线索。放学后,袁奇风等了很久,不但没看见叶小清走出来,反而看到实验楼顶凝聚了黑气。幸好袁奇风发现了情况,不然那一屋子的女学生都得死,叶小清也别会是一样的下场。 可是,袁奇风却不承认:“我只是路过。” 叶小清宁愿相信袁奇风担心她,所以就感谢道:“谢谢你。” 袁奇风站在病床边上,什么也没说,心里一直在想这次杀戮背后的真相。为什么要杀那么多学生,徐子娟就算真的有问题,她怎么敢公然行凶,难道不怕暴露了吗。其实,从一开始到现在,袁奇风都觉得身为数学老师的徐子娟没有问题,至少和鬼影不是同一个人。刚才袁奇风走得急,没有注意看躺在地上的徐子娟,不知她是死是火。袁奇风救人时用的是法术,除非对方也是邪体,否则不会伤害人体,逼得人倒在地上。 21小时前。 李英杰本来已下班了,可接到案子了,又不得不继续留下来工作。晚上时,李英杰和几位法医接到十一具学生的尸体,再加上一位女老师的尸体,一起有十二具。李英杰一眼看见徐子娟的尸体,不免有些吃惊,当下就先处理这具尸体。素女门的人眼力独到,光用肉眼就能看出尸体裹着黑气,这说明凶手不是常人。 另一名法医在旁处理学生的尸体,他说:“我听说是老师杀人,现在的老师是不是都疯了?” 李英杰一边干活一边答道:“不一定是老师做的。” “不是老师,难道是学生?”另一名法医问道。 “刚才我听其他人说,天黑了,教室里的灯有问题,看不清是谁做的。”李英杰讲道。 “不是老师把学生叫过去的吗?我敢保证,那把手上只有老师的指纹。”另一名法医信誓旦旦。 李英杰不再接话,而是沉默地把尸体解剖了,可没发现心脏破碎,也没有任何的异常。除了常人看不见的黑气,尸体看起来很正常。徐子娟的死因是被利刃割破大动脉,看起来不像是鬼怪干的,没有鬼会借助实物等凶器,这是让她最不解的地方。李英杰再一次仔细检查尸体,每一处都认真地看了,当掰开尸体紧握的右手时,她不禁地低语:“不会吧?” 第十六章 倒流二 19小时前。 夜里,叶小清在医院里养伤,因为刚刚经历了血案,她不敢一个人待在医院里。这里的每一位医生、护士,脸上都没有血色,在夜里的灯光下就跟僵尸一样。叶小清哪里敢睡,恨不得一直瞪大眼睛,注意周遭的情况,惟恐又钻出一个害人的脏东西。幸好袁奇风寸步不离,叶小清才敢安静地躺在床上,但还是不时地睁开眼,确定身边的男人是不是还在。 “快睡吧,老看我干嘛!”袁奇风啧道。 “我怕你走开了……”叶小清小声道。 袁奇风的语气软下来:“我不走的,你别老睁眼看我了,快睡!” “哦。”叶小清说完就闭上眼睛。 袁奇风白色的衬衣沾满了红色的血,可他又不想回家换衣服,于是就叫马小田帮忙把衣服拿到市医院。当袁奇风换衣服时,装睡的叶小清偷偷地睁开眼,色咪咪地偷看人家健硕的背影,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好在袁奇风只换了衬衣,要是还换裤子,那他就亏大了。有两位女护士也故意停在病房前,瞥了一眼,又害羞地跑开。叶小清发现袁奇风换衣服,准备转身了,随即又闭上眼睛。 马小田还要帮袁奇风拿衣服回茶楼,所以站在病房内等着,当他发现叶小清在偷看,忍不住笑出声来。袁奇风不明就理,奇怪地看着马小田,但没问什么。叶小清热得浑身出汗,闭上眼睛了,她就暗骂自己太色了,居然干这么龌龊的勾当。要是被人家发现,肯定会被扫地出门,让色鬼把她捉去。 马小田离开后,袁奇风就出去接了一个电话,叶小清马上睁开眼睛,想看看对方是不是走远了。叶小清搞不懂,医院到底让不让接手机,但袁奇风就站在门外。她听了一会儿,好像是雷鸣的妈妈终于联系上了,她现在已经从美国赶回来了,此刻正要到市医院看望昏迷的儿子。 叶小清以前就听说了,雷鸣的父母很早就离异了,雷父去广东和一位小蜜结婚了,而雷母则远嫁美国。自从雷鸣受伤后,袁奇风一直在联系雷家俩老,现在才联系上其中一位。雷母要来市医院了,袁奇风要去接人,于是他就在门上简单地画了符,然后就走了。叶小清睁开眼,心想一道符能拦得住鬼影吗,还是跟在袁奇风身边比较安全。 深夜了,来医院探望的人不多了,雷母行李还未放下,来到市医院就一直待在雷鸣的病房里。叶小清忍着剧痛,贼头贼脑地躲在外面,偷听袁奇风和雷母的对话。袁奇风听到房外有动静,可雷母在和他说话,不便中途走开,因此就不再去管躲在外面的人。叶小清站得累了,索性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静静地听他们在说什么。 雷母坐在床边,抚摩雷鸣的身体,心疼道:“他怎么会变这样?我都叫他别干这行,他就是不听!现在好了,动都不能动了!” 袁奇风不知怎么回答,只好沉默地站在一旁。雷母回头看了一眼,体谅道:“这事不怨你,你别怪自己,以前的事情别放在心上了。” 袁奇风开口道:“小雨的事,是我的错。” 雷母摇头说:“那都是八年前的事了,别提了。小雨死了,那都是天命,怨你也救不活她了。” 叶小清坐在门口打瞌睡,一听到“小雨”二子,心里就咯噔一声。袁奇风的茶楼不是“小雨”茶楼吗,这位“小雨”是谁?以前,叶小清也听雷鸣提过,他有一个姐姐,但很早就出意外死了。雷鸣和袁奇风性格窘异,他们怎么认识的,叶小清对此一概不知。继续听下去,叶小清才摸出个轮廓,似乎是八年前袁奇风做错了什么事,害死了雷鸣的姐姐——雷小雨。 谁知道,这还不是狠料,雷母在病房里又问:“都过去八年了,你还爱小雨吗?” 袁奇风毫不犹豫道:“爱!” “难为你了,要是遇到合适的人,就把我的小雨忘了吧。让她在那边也好安心。”雷母叹道。 叶小清一个人坐在病房外,听到这段对话,仿佛整间医院都崩塌了。原来,袁奇风以前和雷鸣的姐姐相爱,但不知为何雷小雨在八年前死了。叶小清伤心地想,雷小雨好幸福,如果能让袁奇风喜欢上她,她也情愿一死。随即,叶小清就被这个念头吓到了,她捶了捶小脑袋,骂自己在想什么呢,她怎么会喜欢摆着一副臭脸的袁奇风。 16小时前。 李英杰忙完了手头的工作,没有回去休息,反而赶去市医院看望雷鸣。自从雷鸣昏迷后,李英杰每一晚都会到市医院来,不管是不是到了凌晨。除了值班的医生,其他人都不知道李英杰来医院比谁都勤。可是,这一晚却让李英杰感到意外,因为雷鸣的病房内外都站了人。 叶小清黯然神伤,坐在椅子上忘了离去,当李英杰走过来时,她才吓得跳起来。李英杰“嘘”了一声,然后悄悄地搀扶叶小清离开,慢慢地离开了那边的病房。袁奇风总觉得外面有人,无奈雷母讲个没完没了,他就耐着性子认真地听。雷鸣还是老样子,没有醒转的迹象,但有一瞬间,袁奇风好像看到雷鸣的嘴角在动。 在市医院的另一头,叶小清躺回病床上,爱管闲事地问:“你是不是来看雷鸣,还说不喜欢他?” 李英杰不慌不忙地回答:“我没喜欢他!我来看他,是有别的原因。” “他昏迷不醒,来看他又不能讨论案情,你还不肯承认啊?”叶小清冲人家挤了挤眼睛。 李英杰干脆转移话题:“我问你,你还没和别人提过素女门的事情吧?” “没有!你别看我大嘴巴,我可能保守秘密了。”叶小清拍胸脯保证道。 “那就好。”李英杰说。 叶小清好奇地问:“你是不是有事?对了,徐子娟是不是……死了?” 李英杰点点头:“没错,关于徐子娟的事情,看来也只能跟你说了,因为我在检查她的尸体时,发现了一个很奇怪地地方。” 夜已深了,叶小清却一点儿都不困了,因为李英杰竟告诉她,徐子娟也是素女门的传人!关于这一点,李英杰也很意外,为了确认这一点,她足足检查了十遍。素女门的人虽隐匿很深,但她们用的法器很特别,其中的镇魂钉就是素女门才有的东西。鬼怪善于逃遁,因为有的鬼是没有实体的,要定住它们,就需要镇魂钉打进鬼体里,使其无法移动。在白蜡林外,叶小清也曾见识过,李英杰用两枚紫色的镇魂钉救了她。女鬼若不想被钉住,她就只有离开艾静的身体,所以叶小清当时才得救。 “我在徐子娟的手上发现了两枚镇魂钉,这是素女门的东西,她如果不是同门,也一定和素女门有关联。”李英杰断定。 “原来如此!那晚我在树林里只待了一下子,却过去了一天,可能是她救了我。”叶小清说完,又想起吕雄鹰跟她说,是徐子娟打小报告,想要赶她走。莫非徐子娟知道学校里有古怪,想要支走她,免于灾祸?可如果真是如此,那徐子娟干嘛把一群学生带去实验楼,然后残酷地杀害她们? 李英杰对此也没有主意:“这一点我也想不通,徐子娟当时可能想用镇魂钉对付谁,但还没来得及用,她就遇害了。” “学校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肯定要停课好几天了。”叶小清叹道。 “你是怎么受伤的?有没有看清当时的情形?”李英杰询问。 “到处都很黑,哪里看得见哦。尤其刚进去就变黑了,眼睛还没适应,一开始发生什么事,我根本不知道。”叶小清摆头道。 “那你好好养伤吧,我先走了,这里有袁奇风守着,应该不会有问题了。”李英杰微微地笑道。 “哼!”叶小清嘟起小嘴,央求道,“明天你来看我好吗?我不要袁奇风看着我了,你来,好不好?” 李英杰轻笑地答应道:“好吧。” 当李英杰走后,病房又恢复了平静,叶小清躺在床上发呆,没有睡意。雷小雨?她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人故有一死,但若死后还有人惦记,那才真的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想必雷小雨天上有知,她也会微笑吧。叶小清沮丧地望着天花板,心中既羡慕又妒忌,也怪自己没什么优点,难怪人家看都不看她一眼。 15小时前。 半夜里,叶小清自怨自艾,忍不住又爬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到雷鸣的病房外。在医院,叶小清每走一步,总觉得后面有人跟着,但回头又看不到人。雷母记挂儿子的病情,哭完后就和袁奇风一起去询问主治医生,雷鸣的情况究竟怎么样了。叶小清等他们走后,这才转进雷鸣的病房里,可她一走进去就吓了一跳,因为雷鸣已经睁开了双眼。 第十七章 倒流三 “雷鸣?你醒了?”叶小清一摇一摆地走进病房。 雷鸣睁开眼睛,吃力地坐起来:“我刚才就醒了。要不是我妈在唠叨,我就不会装睡了,你没看阿风的样子,想走又走不掉。” 叶小清假装生气:“你还装!你知道我们多担心你?” 雷鸣坐定后,看见叶小清穿着病人的衣服,于是问:“你怎么也挂彩了?出什么事了?” 叶小清忍住疼痛,坐在床边把事情讲了一遍,雷鸣听得一惊一乍的,中间都没插上话。至于李英杰的事情,叶小清想说嘛,又怕说漏嘴,暴露人家的身份,所以就没提到李英杰。末了,叶小清还是没有憋住,怯怯地问雷鸣,雷小雨是不是真和袁奇风有一段过去。雷鸣平日里大大咧咧,其实他什么都知道,早就看出叶小清喜欢袁奇风了。正好雷母不在,雷鸣就顺着叶小清的话,把以前的事情翻出来。 雷鸣回忆道:“我认识阿风的那年才五岁,他那时候就是这个臭脾气了,见谁都不爱理。我那时候还想揍他一顿来着,叫了他很多声,他就是不应,一点儿礼貌都不晓得。反正,那时候我还不是他的朋友,他也没有朋友,总是一个人待着。” “袁奇风只有一个叔叔,可能他们家因为和封建迷信有关系,所以文革时被批斗得很惨,他爸妈在那时候就死了。袁奇风本来是河北仓县人,不住在天津,是因为后来政府的分配才过来的。袁奇风和他叔叔本身不爱说话,所以谁也不理他们,他们也不想理谁。” “当时文革结束四年了,但生活还很艰苦,常常吃不饱。袁奇风跟他叔叔相依为命,但家里穷得叮当响,他经常挨饿,没多久我就看出他比原来又瘦了一圈。我们家还算过得去,有一次我看袁奇风一个人坐在他家门口,于是就端了一碗饭给他,可他不给面子,又把那碗饭推了回来。” “我问他为什么不吃,他就是不回答,最后我生气地端饭回来,他却忽然跟我说了一句话:你们家有鬼。我一听这句话气得就想揍他,好心送饭给他吃,他居然咒我家有鬼。没想到瘦小的他力气挺大,我拿他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只好将拳头收回来。我家哪有鬼啊,但是我爸那时候忽然得了病,怎么都治不好,谁也没往那方面去想。” 第16节 “袁奇风跟我说:你想你爸痊愈的话,今天晚上就把这碗饭放到你家门口。我那时候只觉得袁奇风爱面子,他只是想骗那碗饭吃,所以干脆将那碗饭给了他,离开以后我就把他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了。那天晚上我喝水太多,要起来上厕所,那时候没有楼房,都是黄泥屋子,茅厕都是在屋外的。” “我走出门想去上茅厕的时候,看见院子里站了一个孩子,这可吓了我一跳,我本想躲进屋子里的,但是我又觉得那人的脸很面熟,于是壮着胆子又看了一眼,原来是袁奇风站在我们家门口。” “大半夜的,他装鬼吓人,我就想去教训他,可是一走近他,我马上发现家门不远处摆了一碗饭。” “我看见那碗饭才想起白天发生的事情,没想到袁奇风真的没有吃那碗饭,他原封不动地摆在了我家门口。我刚想问他要干嘛,他居然提起一只鸡给我看,那时候的鸡可宝贵了,全是生产大队的东西,这些可不能偷,被发现的话后果就严重了。” “我担心地问袁奇风:你要干嘛,可别乱来,别害我。袁奇风冷冷地看我一眼,我以为他要杀了那只鸡,可是他只是用刀片划伤了鸡腿,滴了一些血在那碗米饭上。袁奇风提的鸡也不叫唤,仿佛成了哑巴,后来我才知道是他施了法,要不然那只鸡哪还敢这么安静。” “滴了几滴血在白米饭上,袁奇风就让我站在他后面,我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但忽然觉得四周黑了许多,所以马上听话地跑到他后面。只过了一小会儿,我家居然有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飘出来,她盯着地上的饭似乎很感兴趣,可是她一出来马上就被袁奇风锁住了。” “袁奇风的手上射出一道金光,那道金光把女鬼锁得牢牢的,女鬼发狂地乱舞,但就是不能挣脱束缚。女鬼青面獠牙,我慌张地躲在后面,但是袁奇风却一点儿也不害怕,他那时候就有一种孩子不该有的成熟,好像一个大人。那一刻,我真的很惊讶,没想到一个同龄的孩子居然能治住一个女鬼,从那时候起我才知道袁奇风有特殊的能力。” “不消一会儿,女鬼就被袁奇风收拾了,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后来,袁奇风告诉我,我家里藏了一个女鬼,它附在我爸身上,吸他的阳气练邪术,所以我爸才会生病。袁奇风滴了鸡血在米饭上,这是鬼最爱吃的东西。你没看清明扫墓时,有的人会把鸡杀了,把血淋在坟墓上吗。因此阿风才故意把鸡血饭放在我家门口,把女鬼从我爸身体里引出来。” 叶小清听到这里,她才觉得袁奇风为人不错,但她还是忍不住问:“那后来那只鸡……该不会你们俩个吃了吧?” “那天晚上捉了鬼后,我就跟他分吃了鸡血饭,那只鸡我本想烤了吃,但他说鸡帮了忙,不能吃,所以又放回去了。”雷鸣不好意思地说。 “看不出他这么高尚。”叶小清觉得很意外。 “你这话就不对了,难道我就不高尚了?”雷鸣不高兴地问。 “好,你也高尚,行了吧。”叶小清妥协地说。 “所以啊,你别老跟奇风闹别扭,他那个人还是不错的。”雷鸣劝道。 夜静如水,叶小清鼓起勇气问:“那……后来呢?你姐姐和他怎么认识的?” 雷鸣忧郁道:“你也知道嘛,小时候谁不调皮,我从那时就跟着阿风到处犯险。我姐并不知道抓鬼的事,只是因为我的关系,她和阿风才慢慢熟悉。八年前,也就是1999年时,我们还在读高中。小雨参加了一个学校里的演出,被选中到重庆那边和其他学校一起表演,结果遇到了一个灵鬼。” “小清,你现在也知道了,灵鬼通常都有千年的修为了,能够凝神聚形,是有实体的,很难对付。小雨去了重庆,我和阿风也一路同行。我也不清楚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因为那时我被打昏了,只知道那个灵鬼叫木清香,是她把小雨害死了。阿风把这事归咎于自己,其实我和我妈都不恨他,他也不想那样的。” 叶小清惋惜道:“原来是这样,是不是从那时起,袁奇风就不做香头了?” “是啊,要不是前段时间你见鬼了,我都不会去烦他,免得又让大家想起八年前的事。”雷鸣淡淡地伤道。 10小时前。 天已亮了,早上的马路渐渐拥挤,人来人往,谁也不会注意谁。李英杰一个人来到南门外大街,悄然走到小雨茶楼外,仰头凝望三楼。那一层的窗户挂上了厚厚的窗帘,似乎用透视光都看不见里面的情况。越是如此,越让人起疑。李英杰站在街对面,心里琢磨了一会儿,不如趁袁奇风不在,现在就闯进三楼。 不过,这不是万全之策,贸然闯进去,或许会引起袁奇风的注意。李英杰静静地沉思,不如借别人的手,把三楼彻底打开,这样她的身份也不会被别人发现。叶小清城府不深,又住进茶楼里了,干脆让她去动手,袁奇风决计不会怀疑。李英杰微微皱眉,又不忍利用叶小清,毕竟那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女孩子。李英杰左右为难,最后狠下心来,她费尽周折才找到三楼里的真相,她不能就这么罢手——三楼必须彻底打开! 第十八章 倒流四 6小时前。 张丽丽苦恼地在医院外徘徊,心里的秘密不知对谁倾诉,身旁没有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就算有信任的人,他们也帮不了张丽丽。快要天亮时,张丽丽才从夜店里回家,虽然累得站不稳了,但还是抱着一线希望来到市医院。可一走到门口,张丽丽就不敢进去了,生怕雷鸣还没醒过来,除了这个男人,她想不到谁还能帮忙了。若她去求袁奇风,恐怕对方会拒之千里。张丽丽自认没有叶小清那么单纯,以她现在的身份,谁还会相信她。 “唉——”张丽丽顶着头上的太阳,在市医院门口站了很久,香汗淋漓。 可惜的是,张丽丽不知道雷鸣已经苏醒了,大家正为此事欢呼。雷鸣好不容易恢复了,嚷着肚子非常饿,要海吃一顿。 雷母一见儿子醒了,第一句话就是逼他改行,不让他在干这些危险的活儿。袁奇风站在一旁,很奇怪地看着叶小清,发现这个笨女人今天话很少,眼神也有点呆滞。 4小时前。 当法医把尸体处理完了,公安局那边就来人了,要找袁奇风和叶小清录口供。本来袁奇风沾血的衬衣是证据,但白痴都看得出来,此案又将悬而不结,故只是走一走过场罢了。叶小清捉摸不透,徐子娟究竟是敌是友,袁奇风也没有想法。此案一出,红星高中就停课了,其他学生也陆续转到别的学校,没钱也要借钱转走。 叶小清的第一份工作就这么结束了,站在医院的走廊上,她又情不自禁地怀疑是自己害了那所学校。不过,徐子娟昨晚的举动是很异常,让人想不通,她为什么要公然行凶。若徐子娟真不是普通人,她大可以暗地里搞手段,用不着暴露自己。叶小清迟疑了,昨天捅伤她的人,会不会另有其人,与徐子娟没有关系? 待雷母出去买吃的,雷鸣就把袁奇风和叶小清叫进病房里,着急地问了案情的进展。当知道徐子娟已死,雷鸣就说:“会不会是哪个学生失手杀了老师?” 叶小清很想说徐子娟可能是素女门的人,可又要保密,只好讲道:“这应该不可能。我那时虽然分不清谁是谁,但你同事告诉我,那把刀上只有徐子娟的指纹。” 雷鸣躺在床上,看向袁奇风,问道:“你怎么看?” 不等袁奇风回答,病房的门上忽然闪出一波银光,一道图腾闪现在雪白的门上。大家如惊弓之鸟地望过去,门外站了一个人,那人就是张丽丽。张丽丽纠结了很久,决心走进医院里,最后她喜出望外,雷鸣竟然苏醒了!尽管其他人都用敌意的眼神盯着她,但她不以为意,硬是走进了病房。 叶小清惊讶地问:“袁奇风,你不是说……门上的符咒是用来……” “她不是鬼,门上的符咒显现了,是因为她沾了很重的阴气。”袁奇风轻描淡写地解释。 张丽丽一进来就激动道:“雷鸣,你终于醒了!” 雷鸣厌恶道:“你来干什么?要不要穿那么暴露,你有那么热?” 叶小清赶紧打圆场:“雷鸣!说话别那么刻薄,人家好歹是来看你的。” 张丽丽习以为常:“没关系,以前是我的错,不过这次我真的有求于你,还有你这位朋友。” 袁奇风纳闷地望着张丽丽,心想这女人要求他什么,有事不会去报案吗,莫非又有一个女人遇到鬼了。张丽丽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很想赶紧把事情的原委讲出来,可如果手上没有证据,这些人肯定不会相信她。雷鸣起初还以为张丽丽又来闹,心急火燎地想把对方赶跑,结果一听人家提到了红星高中的案子,这才把嘴巴合上。 张丽丽一字一句道:“那盒录音带在我手里,你们听了以后,一定要帮我!” “帮你什么?那带子是你偷的?”雷鸣诧异道。 “不是我偷的!是另外一个人!我一会儿把他带来,你们听了那盒录音带,一切自见分晓!”张丽丽辩解道。 “你没把带子放身边?”雷鸣又问。 张丽丽苦笑:“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放身边,万一我死了,那盒带子不就被毁了?” “你先告诉我们,那盒带子到底录了什么内容?”叶小清迫切地想知道,一想起当初李严听录音带听死了,她心里头就痒痒的。 “你们在这里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一定要等我!”张丽丽说完就奔出病房外。 雷鸣朝袁奇风使了个眼色,袁奇风会意地跟出去,他们是怕张丽丽会在取回录音带的途中遇害,所以让袁奇风跟在身边。叶小清甚感意外,看似纷乱的线索,马上就会由一盒录音带连接起来,她有点喘不过气来。雷鸣还以为叶小清头晕了,忙叫她坐到床边,别带伤站太久了。 “你别告诉我,你真的喜欢上他了?”雷鸣酸酸地说。 “啊?喜欢谁?”叶小清漫不经心地回答。 “还有谁?袁奇风啊!”雷鸣直直道。 “我脑子有病,谁会喜欢他!”叶小清矢口否认。 “那我昨天跟你说了我姐的事,你为什么就开始恍恍惚惚的?”雷鸣开解道,“我劝你还是另选一个对象吧。阿风他如果真能忘记我姐,他就不会用‘小雨’当茶楼的名字了。我还一直怀疑,他是不是没让我姐转世,一直把她留在三楼!” 叶小清猛地醒过来,李英杰问过她,茶楼的第三层有什么东西。那晚,李英杰也说了,第三层可能住了一个鬼,莫非真的是死了的雷小雨?人死不能复生,如果袁奇风真的把人家的魂魄留在茶楼里,那他真的是一个大变态!叶小清失望透顶,如果她死了,谁这样强行留住她,她宁可魂飞魄散。 雷鸣感觉说过火了,赶紧改口道:“可能我也猜错了。那小子城府太深了,没准儿三楼全是金条,现在的钱太容易贬值了嘛!” 可是,叶小清还是觉得心很痛,她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是她太小心眼了?还是她真的喜欢上了那个臭脾气的香头?叶小清不愿意再想下去,于是顺着雷鸣的话题,一聊就聊到了以后的计划。既然红星高中办不下去了,叶小清也待不下去了,不如离开倒霉的天津,到别的地方去重新开始,也好忘了某个人。 雷鸣一听就不肯:“走什么走?你才来多久,一年还没到,这么快认输了?” “这不是输赢的问题,好不好?现实就是现实,容不得半点理想。”叶小清痛苦道。 “你别那么消极,随便就能混得好了,那谁都跑到天津来了。”雷鸣继续开导。 叶小清不置可否:“我也不会马上走,起码等这事了结了再说,现在死了那么多人,怎么可能只顾自己逃走。” 2小时前。 李英杰早早请了假,一回到家里,她就用钥匙打开了一个柜子,从里面那出了一面雕工精细的铜镜。接着,李英杰把窗帘都拉上,门也反锁上。屋内昏昏沉沉,李英杰没有开灯,似乎很能适应这种昏暗的环境。她捧着铜镜,端坐在一张木桌前,对着镜子念了几句话,镜子就缓缓地冒出了一阵紫色的光晕。 只听,李英杰对着镜子说:“我已经知道袁奇风的秘密了,他果然还是忘不了那段感情。” 铜镜上的紫光闪了几下,李英杰又说:“我想了个办法,再过不久,有人会替我把三楼打开的。到时候,就由不得袁奇风死抓着以前的事不放了,这也是为他好。只不过,我就得牺牲叶小清了,就怕那时会伤到她。” 铜镜上的紫光转了几个圈,李英杰会意道:“我懂了。总之,我不会让袁奇风得逞,雷小雨不属于他!” 现在。 另一头,张丽丽已经从家里找出了录音带,袁奇风一路随行。当他们走进病房时,雷鸣和叶小清都乍舌瞪眼,不敢相信地看着走进来的张丽丽、袁奇风——还有失踪的洪海!叶小清还以为洪海死无全尸,或者被困在鬼域里了,没想到他还活得好好的。张丽丽气喘吁吁,异常激动,洪海也坐立不安,他们一进来就拿出了随身播放机,还有那盒录音带。 叶小清好奇地追问:“洪海?你到底去哪了?你知道我们多担心你?” 洪海是个憨头憨脑的小伙子,他害羞道:“我躲在张老师家,我怕……我也会像李大叔那样。” 张丽丽在旁解释:“洪海说的是李严,就是那位老保安。那天李严出事了,是洪海偷了录音带,然后再到我家里躲起来的。” “什么?是你偷的?”叶小清愣道,原来她真的错怪徐子娟了。 洪海内疚道:“我不是故意的!因为……那盒带子录到的内容太……没人会相信的!” 雷鸣打断道:“到底录了些什么?快放来听听!” 袁奇风在来时的路上还未听,只一个劲地注意周围,惟恐有人要暗算张丽丽。张丽丽抹了脸上的汗水,把录音带放进播放机里,并按下了播放键。众人屏住呼吸,安静地听下面的内容,生怕漏掉一个字。然而,谁也没有想到,一盒普普通通的录音带,竟给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第十九章 一个延迟的诡计 张丽丽疑神疑鬼,总觉得不放心,放录音带时还要求把病房的门关上,窗帘也拉上了。叶小清一一照办,只想快点听完带子里的内容,满足好奇心。其他人面面相觑,谁也不吭声,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都打算等放完带子再问。 终于,随着播放机的启动,真相缓慢地揭开了。 录音带先是沙沙声,一开始只有脚步声,还有无关的路人交谈声。听那些内容,录音带一开始就录音了,提着播放机的人一开始是在校园里,然后走进了一间办公室。这一段内容很长,起码走了五分钟,大家听得有些不耐烦了,可张丽丽仍叫他们继续听下去,好戏还在后头。 “报告,校长!”一个女声响起。 “进来吧。”叶小清听得出来,这是吕雄鹰的声音。 “校长,我要跟你报告一件事。”女声继续道。 “怎么了,白云?”叶小清稍感意外,原来这是白云的声音。 “我们高三8班商量了,能不能请学校给我们安排一个专业的地理老师,不让徐子娟老师代课了。徐老师是教数学的,根本不对口,还不如我们自己学呢。”白云讲道。 “关于这个问题,你们班上的同学反应过很多次了,这次他们找你做代表来提意见,我会认真考虑的,你先回去吧。”吕雄鹰打起官腔。 “谢谢校长。”白云说完就走了。 录音带到了这里就没声了,大家还想听下去,可等了一分钟也没有听见声音。叶小清失望地看着播放机,这哪跟哪嘛,这段对话有什么奇怪的。不过,她现在才知道,若不是高三8班的学生提了要求,她就没机会到红星高中任教。雷鸣烦躁地坐在床上,想大声问张丽丽搞什么鬼,录音带里的内容没什么特别嘛。 怎知,张丽丽紧张地嘘了一声,录音带还在放下去。约摸过了两分钟,空白的内容放完了,忽然就爆出一声怒骂:“吕雄鹰,妈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叶小清很惊讶,那不是李严的声音吗。接下来,吕雄鹰讲道:“老李,什么事这么着急?” “我听说,你要砍了白蜡林?建一栋学生宿舍?”李严质问。 “没错。”吕雄鹰答道。 “你疯了!你难道忘了,白蜡林里有什么东西吗?这样一来,不是暴露了那件事吗?”李严忿忿道。 “怕什么,都过去那么久了,没人知道那里有什么秘密,我们后来不是处理干净了吗?”吕雄鹰说。 “真的处理干净了吗?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树林不干净!前几天我看见你走进林子里,你想干什么?二五零二研究所的事,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李严怒问,然后他惊讶道,“桌上的录音机是怎么回事,谁按了录音键?吕雄鹰,你想干嘛?” 这时,录音带又响起白云慌张的声音:“校长,对不起,我忘记把录音机带走了。一会儿还有英语课,老师要给我们放课文磁带的。” 录音带以白云的这句话为终点,当大家听完了,都觉得呼吸不畅。雷鸣赶紧叫叶小清把门窗打开,通通风,别把人闷死在病房里。叶小清没料到,这事和吕雄鹰也有关联,这一窝学校的工作人员各怀鬼胎,果然不能待下去了。洪海现身后,一直没有作声,叶小清想问他为什么宁可相信张丽丽,也不去找警察。洪海与叶小清视线交汇,可他又低下头,不去看任何人。 张丽丽轻拍洪海的肩膀,鼓励道:“说吧,他们能信任。” 洪海抬起头道:“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说,本来我们的计划不是这样的。” 叶小清忙问:“什么计划?” 洪海局促地讲道:“我们班要换地理老师,这事讨论一年了,也没有结果,学校总以经费问题拒绝。我们听说,学校要建新的宿舍楼,没钱会建楼吗?因此,我们想了一个办法,让身为英语科代表的白云去找校长,先假意交谈,然后故意把录音机忘在办公室里。英语课一直都是用录音机放磁带的,白云拿着这东西去找校长,他不会起疑。你们也知道,有的人表里不一,我们这么做是想录下校长的真实想法,也许白云一走,他会讲一些什么话。” 第17节 叶小清惊叹不已,这群学生真狡猾,居然用了一个延迟的诡计。他们可能想录下校长说省钱不请老师的话语,不料却录到李严和吕雄鹰的对话。如果不是当事人,他们听到那两分钟的空白处,很可能就停止播放了,因此后面的内容就不会被发现。 “后来,我们听完磁带,马上就慌了。校长可能做了见不得的事,但光凭一盒磁带又不会被采信。磁带本来让白云保管,谁知道她忽然死了,连李严也死了。我看到新老师拿着李严的遗物走到实验楼,没有放进宿舍里,下课时就偷走磁带,跑到张老师家里躲起来。” 面对洪海的自白,叶小清无话可说,学生遇到问题,头一个想到的人竟是张丽丽。叶小清很困惑,眼前的坐台小姐有什么手段,竟能让学生们的心都向着她。不过话说回来,洪海消失这几天,张丽丽把他藏得很好,对此不露声色,谁也不知情。可见,张丽丽处事谨慎,对得起学生们的信任。 洪海继续自白:“那天,我看到黑板冒出一行血字,我就知道白云的死不简单,很可能下一个就是我了。我怎么可能还待在学校里,拿了磁带我就翻墙跑出去了。校长一定懂得邪术,白云和老保安的死和他脱不了干系。” 叶小清对此不确定,吕雄鹰对她很好,处处给她台阶下。就连徐子娟建议赶走她,吕雄鹰也承诺帮忙联系其他学校。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吕雄鹰既然在磁带里说了那些话,想必以前真的干过丑事。猛然间,叶小清想起点什么,于是让张丽丽倒带,她要再听一次录音内容。 在倒带时,袁奇风赞许洪海的做法,如果他没逃走,肯定也死了。因为洪海身上全是阴气,就连张丽丽都被洪海传染了,因此病房门上的符咒才会显露。这种阴气会让人精神萎靡,袁奇风当下就点了点两人的额头,张丽丽和洪海立刻感到一阵清新的气流注入全身。雷鸣见了就抱怨,袁奇风怎么不给他也驱驱邪气,现在虽然醒了,但仍全身不舒服。 这时候,带子倒好了,叶小清忙叫他们安静。又听了一遍,叶小清大气喘个不停,红星高中的案子竟和一个农业传说有关。磁带上有“二五零二”的字样,他们听录音时,也听到李严提起“二五零二研究所”,这组数字定与这个研究所有关。外人恐怕不知道这是什么研究所,可叶小清却有所耳闻,二五零二研究所就在天津蓟县至北京平谷高速公路旁。 雷鸣热得把被子踢开,然后问叶小清:“怎么和你的专业扯上关系了?” “我们也查过这个研究所,不过不知道它是干嘛的,你怎么知道它在哪里?”张丽丽问。 袁奇风望向叶小清,心想笨女人虽笨,但关键时候总能帮上忙,这次他倒要听听笨女人要说什么。叶小清在大学里深得老教授们喜爱,曾和几位老教授做过研究,还外出做了实践调查。关于一些农业研究的逸闻,老教授们最喜欢讲了,顺便向后生晚辈显摆学识。二五零二研究所不算出名,但在农业研究里却小有名气。 近年来,作为天津建材基地的蓟县,由于沙、石矿的无序和过量开采,使大面积山体破损,植被破坏。在文革后,那里却有一个农业研究所,专门培育农作物。因为一个研究成果,那个研究所还拿了一个级别很高的奖金。那个研究成果和一场白蜡树的病情有关,拿了奖金后,研究所就搬到别处去了。 2001年,蓟县作为国家实施京津风沙源治理工程重要一环,关闭了污染严重的采矿企业。在天津蓟县至北京平谷高速公路旁,那里有不少废弃的矿场,还有破旧的老研究所。因为那里的植被遭到破坏,地表也出了问题,所以那里已经没有多少人去了。 听到这儿,雷鸣吃力地坐着问:“李严和吕雄鹰以前是不是那个研究所的人?” 张丽丽接话:“这我不清楚,我连研究所的事也是现在才听说的。” 叶小清建议道:“这种研究所的资料你们找不到了的,要不找个时间,我们去研究所的旧址去看一看,或许有收获。” 袁奇风忙说:“不行!你们别去了,我和雷鸣去就可以了。” 雷鸣苦笑:“喂!我才醒过来不到一天,你叫我去干嘛?” 叶小清抢着说:“我一定要去!你们又不懂农业研究,或许那里还有什么线索,能够知道李严在录音带里提到的秘密。如果我不去,你们不会找得到的。” 袁奇风头疼地想,这话没错,看来叶小清又要惹麻烦了。张丽丽不愿添乱,便留下来照看洪海。雷鸣嘴上说不去,可恨不得马上就飞过去了。袁奇风怕老研究所那边不干净,一下照顾不了太多人,故而又劝雷鸣先在医院养伤。正好趁这段时间,让雷鸣试着查一查吕雄鹰和李严的来历,如果他们以前真在研究所干过活,那这俩人就真脱不了干系了。 蓟县在天津北面,二五零二研究所究竟在高速路的哪一段,叶小清心里没底,毕竟她没去过。袁奇风决定明天一早出发,便叫叶小清跟他回茶楼休息,别再到处乱跑了。叶小清也觉得困了,想要离开时,看见张丽丽也要走。叶小清心里头有疙瘩,总觉得自己不比张丽丽差,为什么老受学生排斥,至少她没逼学生跳楼。 还未走出病房,叶小清就转过身,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丽丽,一年前……那个男学生跳楼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另有隐情?” 第二十章 紫色 张丽丽面露难色,不愿提及,可洪海护师心切,抢着替人喊冤。外界都骂张丽丽恶毒,逼得学生跳楼,可有谁知道张丽丽的良苦用心。高三8班的学生本就不爱学习,平日里调皮得狠,让老师们都很头疼。然而,高三8班里还有一位堪称魔鬼的男学生,那名男学生叫欧志强,他就是那位跳楼的男学生。 欧志强在宿舍楼里拉帮结派,欺负男同学,调戏女同学,简直无恶不作。有学生和老师们反应,但也只是在批评欧志强两句,总不可能把人家开除了。一有同学举报,欧志强表面说要改,背地里却狠狠地报复别人。撒尿在同学被子里、收保护费、打架斗殴,这些还算轻了。欧志强还曾用手机偷拍同学洗澡、如厕的照片,到处乱贴,让很多同学都当众出丑。同学们对他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学校方面曾劝欧志强转校,但他母亲来闹了一次,学校方面就再也不敢这么做了。对于欧志强这个人,老师们都睁眼闭眼,只要让他念完高三,就可以送走这尊难伺候的神了。有一次上地理课,欧志强把手机到处传递,屏幕上有一位女学生的如厕照片。张丽丽气得冒烟,把欧志强骂了一顿,并让他母亲来学校一趟。 怎知,欧志强竟要闹自杀,这让全校都震惊了。张丽丽很肯定,欧志强又在玩把戏,所以就不去劝他别跳楼。欧志强的确没有跳楼的打算,他母亲在下面劝了很久,他满足了发泄的欲望,准备转身下楼时却摔了下来。张丽丽因此被开除了,虽然害一名学生变成了植物人,但高三8班的梦魇就此消失了,高三8班的同学都很感激她。 一名老师害得学生跳楼,肯定不能再做老师了,张丽丽干脆就当起了坐台小姐。前段时间,排查黄色场所,雷鸣误抓了张丽丽,他们才认识的。一年来,张丽丽都会来看望欧志强,但不对外声张,只有高三8班的学生才知道。 叶小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似鸡婆的张丽丽,居然也这么伟大。相比之下,叶小清觉得自己小肚鸡肠,难怪高三8班的学生不喜欢她。洪海为老师洗刷了冤屈,开心地和张丽丽离去,雷鸣却怀疑那是张丽丽教洪海那么说的。 “你管那么多干嘛,好好养伤,我和她先走了。”袁奇风说着说着就看向叶小清。 雷鸣连忙阻拦道:“你真要带小清去研究所?她肚子的伤口都没愈合,现在出院太急了吧?” 叶小清逞强道:“这不算什么啦,研究所和学校那么远,不可能有鬼。走几步路,我还能扛得住,我又不是千金小姐。” 袁奇风接茬道:“这话可是你说的,别怪我和雷鸣没提醒你。” 办好了出院手续,叶小清强撑着回到小雨茶楼,袁奇风一走进来就被女客人招去了。叶小清捂着伤口,一步步地爬上二楼,很想从这里搬回小洋楼那边。叶小清替雷小雨不值,尽管茶楼以“小雨”为名,但袁奇风现在和其他女人打情骂俏,哪有怀念初恋的样子。走上楼后,叶小清有一股冲动,想要拿把斧头劈开铁门,跑到三楼跟雷小雨告状。 可是,三楼到底有什么,真的是雷小雨的魂魄吗? 叶小清不愿多想,不管真相是什么,袁奇风对她都没有半点意思,要怪就怪她一厢情愿。进了房间,叶小清浑身冒汗,想要洗澡,却怕感染伤口。为了清洗身子,叶小清只能拿一块湿毛巾,慢慢地将身体擦了一遍。这一天,叶小清瘦了一圈,刚擦完身子就倒头大睡了。不知过了多久,叶小清觉得有人在叫她,当睁开眼后,竟然发现哥哥叶小明就在床边。 “哥?你怎么在这儿?你怎么进来的?”叶小清惊讶地问。 “紫色是最危险的。”叶小明念经似地说。 “什么紫色?”叶小清迷糊地问。 “紫色是最危险的。”叶小明重复道。 不管怎么问,叶小明依旧回答“紫色是最危险的”,这让叶小清禁不住地慌起来。最后,叶小明两眼深陷,皮肤泛青,阴气郁结,身上也渗出了很多红色的血液。叶小清着急地要去摸叶小明,却发现她哥的身体是虚的,一摸就穿透了。再一急,叶小清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这才发现那是一个梦。 另一头的房间里,袁奇风已睡下了,可忽然感到一波波的阴气袭来,惊得他马上张开眼睛。这是怎么回事?小雨茶楼的每一处都由他精心布置,即便鬼影都无法随便出入,鬼气从何而来。袁奇风连衬衣都没穿,光着膀子走到屋外,竟发现鬼气是从叶小清的屋里流溢而出的。 “砰、砰、砰!” 叶小清还没回过神来,弄不清虚实,听到急急的敲门声就吓了一跳。她咬牙爬下床,将门打开一看,没穿上衣的袁奇风就不请自入了。叶小清想歪了,三更半夜,袁奇风那么性感地走进屋里,难道想要做什么。叶小清摸了摸肚子,现在有伤口,不能太激动,否则又要裂开了。 怎料,袁奇风一进来就问:“你没事吧?” 叶小清愣道:“干嘛这么问?” “刚才房间里鬼气旺盛,我以为有邪物跑进来了……”袁奇风逐渐不肯定了,虽然鬼气还未散净,但确实没有邪物在这里。 确认无碍后,叶小清就扫兴地把袁奇风送出屋外,倒头继续睡。袁奇风根本不懂,刚才走进了女色狼的视线里,人家恨不得吃掉他。这一晚,很快就过去了,叶小清睡到太阳晒屁股还没醒。直到袁奇风来催了,叶小清才想起今天要去找研究所,于是赶紧起床准备。袁奇风让叶小清喝了一晚姜汤,避免邪气滋扰,谁知道研究所里有什么古怪。 二五零二研究所在天津蓟县至北京平谷高速公路旁,因为那段路不让停车,所以袁奇风只把车停在附近的二级公路,然后就和叶小清慢慢找。叶小清打了一把伞,顶着日头走在荒野里,刚走了几步就觉得汗水流到伤口处了。这把叶小清疼得抽搐了,可为了不拖后腿,她一直没支声。 二级公路绕了个弯,马上就拐到高速路附近了,从蓟县出来后,那附近曾有很多矿场。这里的植被曾被破坏得很严重,几乎到了寸草不生的地步,幸亏后来治理得当,植被才恢复了。这一带废弃的矿场很多,还有一些破败的建筑,被隐没在树草间。出发前,雷鸣托了关系,帮忙搞到了一份资料,二五零二研究所的大概位置就在一个废弃的林场边上。 叶小清懂得林场的选址方式,所以很容易就找到了当年的林场旧址,也很快找到了废弃的二五零二研究所。找到地方时,叶小清估摸他们走了近十公里了,肚子上的伤口似乎裂开了。袁奇风一开始让叶小清在车里等,可她不肯,硬要跟着来。袁奇风一眼看出叶小清在强撑,一路上都问她行不行,不行就休息。可叶小清怕耽误时间,一刻都没有休息,有时还故意快步地走在前面。 二五零二研究所就是几间平房,房子表面趴满了苔藓,又被青草绿树遮挡,不用心找还真不到。袁奇风再一次问叶小清,研究所就在前面,要不她就等在外面好了。可叶小清觉得一个人不安全,只要有袁奇风在身边,一只恐龙杀过来都不怕。袁奇风不禁怀疑,一开始答应叶小清就是个错误,找她不如找雷鸣。 走近一看,二五零二研究所的房子上挂了块木牌,白底红漆地写了“二五零二农业研究所”。这些油漆都沾满了青黑色的湿泥,水泥屋也变成了泥屋一般,似乎一推就倒。叶小清披荆斩棘地走进来,时刻跟在袁奇风后面,就怕走丢了。袁奇风也一路回头,还把桃木剑交给叶小清,以防万一。不过,袁奇风远远地就观察了,研究所没有黑气笼罩,可能只是一处普通的旧址。 叶小清收好桃木剑,她知道没有黑气笼罩,不代表研究所会太平。有些鬼气在白天是看不见的,所以香头通常选在夜里擒鬼,这时鬼气不会被阳光干扰。果然,袁奇风走到研究所跟前时,马上察觉到一丝异样。再一看,研究所的门锁都被破坏了,看样子还是近期被破坏的。 “鬼不会撬锁吧,它们能穿过去?”叶小清歪着脑袋问。 袁奇风不置可否:“伤你的肯定不是人,但对方用了刀,恐怕有别的用意。你待在我身后,别离得太远。” 叶小清紧张地点点头,跟着袁奇风推门而入。顿时,屋里涌出来一股泥腥味,叶小清习惯了这种味道,倒不觉得难闻。还未来得及看完屋内的情况,叶小清就惊讶地发现屋内的墙上全涂满了紫色,同时想起了晚上的梦。 第二十一章 困兽之斗 屋内狼藉,地上铺满了絮状的灰尘,桌椅也变成了泥椅。水泥屋里的墙壁上原来涂了白色的石灰,不知何故,现在全变成了紫色。叶小清蛮以为看走眼了,要么是光线的问题,可走进来后紫色的墙没有发生变化。拨开一层层的蜘蛛网走进去,叶小清安慰自己,那只是一个梦,紫色的墙能有什么危险。 水泥屋一共有四间,每一间都连在一起,且都已打通了。屋子里的东西几乎被搬净了,剩下的只有几排书架,还有几张黄漆桌椅。书架歪歪地站在角落,上面还有几本书,以及资料夹。班驳的窗户透进的光线很浑浊,袁奇风早料到如此,一进来就徒手点了一团火,任其飘在空气里。叶小清见惯不怪了,可每次都想拍掌,很想也学两手。 “还不快去看看那些资料,有没有研究所成员的名单?”袁奇风回头说。 叶小清乐观地走过去,一步三回头,就怕袁奇风忽然不见了。二五零二研究所是农业领域的,算不上特级机密,跟袁隆平的级别差远了。在过去,这种研究所的墙上都贴有人员名单,资料夹里也有各个人员的联络方法。因为不算机密,所以这种东西还有可能找得到,这也是他们为什么来到研究所的原因。 叶小清拂去絮尘,吹了一口气,翻开资料夹,果真看到一份发黄的名单,上面的字迹还很清晰。叶小清浏览时,袁奇风就站在她身旁,俩人一起在名单上找李严和吕雄鹰的名字。研究所一共有十个人,李严和吕雄鹰的名字赫然在列。名字下面还有联络方法、研究领域、以及基本情况。 “他们果然都在研究所干过,李严好歹是个搞科研的,怎么沦落到当保安的地步了?”袁奇风奇道。 “等一下,这名单好像……” 叶小清总觉得名单不对劲,再扫了一眼,除了那俩个名字,还有一个名字居然也是她听过的。没等叶小清把这事告诉袁奇风,屋内的光线就变暗了,外面的草木都活了过来,团团围住了研究所。屋外绕满了紫色浓雾,翻腾滚动,像是要吞掉研究所一样。叶小清徉装镇定,心里却怕得要死,尤其肚皮疼得紧,就差没晕倒在地上了。 袁奇风不慌不忙,先发制人,击处几发金光,瞬间逼退了浓浓的紫雾。这种雾气是由怨念郁结而生,颜色不一,闻多了会落下病根。叶小清曾在红星大街见过鬼雾,那是青黑色的,这次却是紫色。这时,叶小明的警告在叶小清脑海里响起,纵然那仅仅是个梦,可却使她乱了阵脚。 “你不用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袁奇风会意道。 叶小清不肯承认:“我没害怕!我又不是没见过鬼!” “拿好资料,我们现在出去。”袁奇风作势要离开。 叶小清心里清楚,这次倘若走了,短时间内不会再来了。现在管它鬼雾有多浓,先把四间屋搜一遍,万一还留有重要的线索呢。袁奇风依了叶小清,这鬼雾来得古怪,但要对付倒是小菜一碟。不过,鬼雾极少在晴朗的白天出现,恐怕这里也不会太平。叶小清壮胆在屋里找了找,一间间地搜,袁奇风不离左右,时刻守在旁边。 被留下来的资料多半普通,没什么价值了,叶小清翻来翻去,总算找到了一份申报资料。那是申请一项政府奖金的表格,申请人正是李严和吕雄鹰,奖金有数万元。这些钱放到如今或许不算大钱,但在80年代初,那就是天文数字。特别是搞农业科研的,一辈子和农作物打交道,为了几万块,很有可能拼命的。 这时,袁奇风察觉到了什么,催促道:“行了没?行了就马上出去!” “好了,好了,我们出去吧。”叶小清应了一声。 却见,紫雾迅速凝聚,变成了一只凶猛的麒麟。叶小清轻敌了,以为那最多是团雾气,对研究所造不成伤害。可那只紫气麒麟硕大无比,如座小山一般,一头撞过来,整间研究所就倒塌了。房屋的横梁压下来时,袁奇风眼疾手快地护住叶小清,避到角落里。紫气麒麟不肯罢休,压塌了研究所,让他们避无可避。 袁奇风眼看无路可逃,于是罗起一道金光之网,砸下来的土石顿时全都被弹开了。叶小清矮着身子,还以为会被砸得头破血流,看到金光之网就赞叹起来。房屋垮了后,紫气麒麟还在疯狂地踩着,似乎要斩尽杀绝。袁奇风和叶小清被埋在废墟里,这是他们未料到的情况,幸而袁奇风撑出了一处空间,否则真要活埋于此。 “拿好资料,抱着我!”袁奇风叫道。 紫气闹出的动静很大,叶小清以为听岔了,于是问:“你说什么?” “少罗嗦,快抱住我!”袁奇风两手都在维持金光之网,不断地消耗体力,腾不出多余的手了。 叶小清不好多说,马上抱住袁奇风的腰,贴得紧紧的。一瞬间,叶小清觉得心都要融化了,尽管处境危险,但什么都不怕。袁奇风叮嘱抱紧一点儿,站在他身后的叶小清就把两手环扣住,一刻也不想松手。袁奇风身躯一震,金光之网犹仿佛爆炸一样,将废墟通通震开,尘土砖石四溅,紫气麒麟也被弹得退后了几步。紧接着,紫气麒麟一瞬间又化作雾气,围着废墟四周,不肯散去。 “还不松手?” 袁奇风皱起眉头,身后的笨女人贴那么紧,还把头放在他脊背上,想干嘛呢。刚才袁奇风为了脱困,强行震开废墟,为了不让叶小清受伤,故才叫她抱住他。可是,叶小清却又想歪了,还以为要演生死离别的戏码。尴尬地松开袁奇风后,叶小清吸了口气,伤口好像被震裂了,现在腹部又流血了。 “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袁奇风回头问。 叶小清脸色苍白,可要来这里是她的注意,所以不想拖后腿:“没事,你先对付脏东西,别管我。” 袁奇风摇头道:“这道鬼雾不是邪物弄的,是人为的,有人暗中捣鬼!” “人?”叶小清很意外,她还以为同行都相敬如宾,没想到会有人来害他们。 袁奇风好生奇怪,这人的法术套路很特别,是他前所未见过的。这人法力很高,绝对没有用尽全力,也许另有所图。这时候,翻腾的鬼雾里飞出数百支箭,虽然都是气箭,但刚才的麒麟已经让他们见识了威力。袁奇怪不敢怠慢,准备和其硬拼,可那数百支紫箭却都射向废墟那边了。 紫箭如雨般落下,然后废墟里竟跳出了无数的肉块,颜色有红有绿。看了一会儿,叶小清很快明白过来,那是尸块!尸块蹦蹦跳跳,像无数的猪肉块,纷纷跳来。叶小清刚想大叫一声,地上的尸块就一跃而起,捂住了她的五官。这些尸块血淋淋,腐臭味重,熏得叶小清想晕倒。还没把尸块从脸上扯下来,叶小清又感觉很多尸块跳上来,想要裹住她的全身。 袁奇风有心帮忙,可紫气里又冲出一只较小的麒麟,让他腾不出手救人。紫麒麟踏得地动山摇,树木倾斜,一吐气就让人晕眩。紫雾后方的黑手不急不缓,游刃有余,似拿这两人当猴耍。袁奇风怀疑地想,不对,莫非对方知道了他的秘密,再这样下去三楼的秘密恐怕就守不住了。 “无论如何,绝不能冒这个险!”袁奇风心一横,准备不留余地,逼退紫雾后的黑手。 现在,叶小清已经被尸块裹得严严实实,倒在地上动弹不得。袁奇风还没出手相救,她就担心地想人家是不是出事了。这里是高速路旁边的山林,平时一个人都没有,除非有一些脑子不正常的旅游爱好者。叶小清不自觉地想起叶小明,她哥也很爱旅游,连个手机也不带,很崇敬大自然。如若叶小明在身边,一定不会让她吃这种苦头,拼了命也会救她。 袁奇风正想全力一击,逼走对手,回身救人。就在这时,倒在地上的叶小清全身喷出一阵阵青光,所有尸块都被弹开,一下子消失在青光中。这道青光来得太强,紫麒麟也被冲散,就连鬼雾马上不见了。周围恢复了正常,袁奇风刚才也被身后的青光震得浑身发麻,回头一看,竟然发现叶小清身体在冒着淡淡的青光,很久才淡淡地隐去。 当叶小清醒来时,人已在奔驰的车里了,旁边坐的人正是袁奇风。望着窗外往后移动的风景,叶小清忙问:“刚才是梦?” 袁奇风摇头否定,假意专心开车,脑子里却在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人暗中害他们,这已经很奇怪了,可叶小清为何能顷刻间破掉神秘人的法术。那道青光的力量太强了,这不是普通的法术,倒有点像邪术。如果叶小清本身会邪术,为什么遇到鬼了,还要来求助他。袁奇风不禁地头疼,会不会这笨女人被什么东西附体了,而她自己却不知道。也不对!不管是什么邪物,附在人体的时间一长,任你身体再壮,也会慢慢死去。尤其是力量强大的邪物,一旦附体就会消耗人的生命,不可能还又跑又跳的。 “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我添麻烦了?”叶小清紧张道。 袁奇风双眼盯着前方,不客气道:“当然添麻烦了。” 叶小清沉默下来,尽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刚才她晕倒了,研究所离停车的地方有十多公里,袁奇风居然愿意背她回来。叶小清自卑地想,她那么肥,袁奇风会不会暗骂她是头猪呢。现在是夏天,背着这么重的人走那么远,叶小清很想说点感谢的话,可腹部的疼痛让她接连吸了几口气。 “在没解决那学校的事前,你最好别一个人跑了,我怀疑吕雄鹰有帮手,要么就是……”袁奇风欲言又止。 “要么是什么?”叶小清追问。 “没什么!你快把那些资料拿出来看一遍,有没有什么线索?我刚才听你的口气,那名单好像有问题?”袁奇风问道。 叶小清猛然想起在研究所时的发现,若非紫雾侵袭,她早就把这事讲出来了。照理说,那都是一、二十年前的事了,能找出李严和吕雄鹰的名字已经不错了,可那份十人名单里仍有一个人的名字很眼熟。只见,叶小清打开那份名单,说道:“这十个人里,除了李严、吕雄鹰,恐怕还有一个人有问题!” 第18节 “是我们认识的人吗?”袁奇风掌着方向盘问。 叶小清困惑道:“不,你不认识!是一个我认识的人!” 第二十二章 第一个死者 名单上有十个人,每个人的名字下面除了以前的联络方式,还印有基本情况。叶小清推算了年龄,如果排除同名同姓的情况,那么此人便是她认识的人,或者听说过的人。此人与叶小清未见过面,因为那个人已经死了很多年了,而那人的名字就叫做——黄燚。 话说回来,叶小清对此人也不熟悉,所以一时没想起来。有一晚,叶小清在红星高中遇险,法医李英杰救了她,并道出《癸辛杂识》是老法医偷出来的证据。叶小清问李英杰,老法医叫什么,然后才得知老法医的名字就叫黄燚。若非交谈时,她们谈起命里缺火、水的事,叶小清肯定记不住这名字了。名单上的黄燚是研究所的所长,当年的政府奖金就是黄燚帮吕雄鹰和李严申报上去的。不过,二五零二是一个农业研究所,和法医八竿子打不着,兴许不是同一个人。 叶小清仍隐瞒那晚的全部真相,只说起李英杰和她是在医院相遇的。袁奇风听完了,开着车默不作声,一早察觉身旁的笨女人在撒谎,可又懒得点破。叶小清窃喜,以为瞒天过海了,还问袁奇风要不要找个时间去问李英杰。毕竟,这件事和老法医也有点关联,万一真是同一个人呢。 “你今晚还是到医院整整吧,你衣服都红了,还嘴硬?”袁奇风瞄了一眼。 叶小清早就忍不住了,疼得想喊娘,这时不再硬撑:“我肚子的确很疼,大概生孩子就是这个感觉了。” “你脑子能不能想些正常的事?”袁奇风教训道,“没事就别再乱跑了,今晚住医院里吧,不然你伤口感染了,我可负不起责任。” 叶小清郁闷地低下头,哦了一声,心想还是给人家添麻烦了,所以被赶出来。不过,雷鸣还在住院,正好俩人可以侃大山。李英杰常来探望雷鸣,现在雷鸣醒了,她还没出现,也许今晚会到医院去。叶小清总感觉,名单上的黄燚就是那名老法医,可感觉不能当证据,还是得托李英杰查一查。 时至下午,袁奇风直接把车开去医院,办好手续就把叶小清丢在医院了。袁奇风满头大汗,想要回茶楼歇息,却被出来散步的雷鸣撞见了。雷鸣一瘸一拐地追上来,问袁奇风来医院做什么,然后得知叶小清又住院了。雷鸣赶着袁奇风,让他带路去找叶小清,刚一进病房就看见那笨女人掀起衣服,在研究腹部被包扎起来的伤口。 “咳、咳!”雷鸣提醒。 叶小清赶紧抬头,顿时脸红地放下衣服:“你们怎么来了?” “我还想问你,刚出院多久,怎么又回来了?”雷鸣苦笑。 袁奇风站着不出声,叶小清看了一眼,解释道:“我自己不小心弄伤的,没什么大碍。” 雷鸣又问:“我刚才听阿风说,你们在研究所出事了,到底是谁,有没有想法?” 袁奇风这时开口道:“我很多年没做香头了,不可能和同行结怨,以前也很少和同行打交道。” 说到这儿,袁奇风看向叶小清:“会不会你又惹到谁了?” 叶小清不确定地皱眉,想不起得罪了哪位江湖人士,以至要暗害她。可惜袁奇风不识紫雾的法术来历,那人使的招数皆像邪术,譬如那些尸块就不是正派人士所为,变什么都不会变尸块出来对付人。至于是不是吕雄鹰的帮手,他们心里没底,毕竟这是头一回遇到的状况,没有可参考的前例。 雷鸣叹道:“那以后就得小心了。法律没规定鬼不能杀,杀一百个都不犯法,可你们不能杀人。暗箭难防,只能希望老天开眼,来辆车撞死那个天杀的。” 袁奇风不由得头疼,此人来历不明,恐怕已知悉他的秘密。那人不用杀招,只想消耗他的法力,种种迹象表明,三楼的真相泄露了。袁奇风心里记挂着茶楼那边,生怕有人趁他不在,破坏了他辛苦维持的局面。雷鸣乐呵呵的,还以为袁奇风嫌身上脏了,要回去换洗衣物,因此不再纠缠。 当雷鸣还和叶小清在病房里畅谈时,袁奇风独自走向市医院出口,并与正好走进来的李英杰擦肩而过。一瞬间,袁奇风有种怪异的感觉,像是全身触电一样。他回过头,看向李英杰的背影,不知为何对这女人很敏感。袁奇风心想,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女人,应该是雷鸣的一个同事。可是,为什么刚才与李英杰擦肩而过时,他会心惊肉跳呢? 李英杰脚步不停,并未回头看袁奇风,但嘴角微微上扬。今早,李英杰已听说雷鸣醒了,于是她来医院找雷鸣,然后找个机会和叶小清谈一谈。雷鸣不在病房里,李英杰找了好一会儿,这才发现叶小清也住院了。 叶小清很意外,看到李英杰就坐直了说:“你怎么来了?我刚才一直想见你!” 雷鸣不明所以,迷茫道:“你们什么时候走这么近了?” 李英杰轻轻笑道:“就在你睡大觉的时候!现在我们都忙得四脚朝天,你倒好,睡了那么久,还不肯归队!” 雷鸣恍然大悟,原来李英杰把老法医的事讲给叶小清听了,于是他说:“小清,你不是说名单上有个叫黄燚的人吗?小李,他会不会是你的老师?” 那份名单被袁奇风拿走了,幸亏叶小清记得好牢,她复述了一遍后,李英杰就说:“我从没想到这一层!我老师在文革被批斗过,后来被调去农场,又当了一个研究所的所长。过了几年,他才回到邢侦队,干回老本行。以前那个年代,很多人被调职,都是在80年代才慢慢回到原来的岗位。” “这么说你老师真的是名单上的人?”叶小清奇道。 雷鸣不可思议地说:“这就怪了!如果你老师知道吕雄鹰干过什么,那为什么不站出来主持正义?那本册子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也是研究所里的东西?” 李英杰一一回道:“现在看来,我老师可能知道一些事,但不好明说。你们也知道,他以前在文革被批斗过,慢慢懂得什么时候该回避。” 关于鬼神之事,雷鸣一直以为李英杰不懂,于是回避道:“这事我以后慢慢查,要不只能归为悬案了。小李,你也不用想太多,过去就过去了。” 叶小清忍不住想笑,于是借口要查看伤口,便把雷鸣支走了。李英杰会意地配合,雷鸣无可奈何地走开,想要偷听吧,又怕路过的医生护士以为他是色狼。当雷鸣走后,李英杰就坐下来,关心地询问伤势。叶小清自认倒霉,没什么好抱怨的,死不了就行了。现在,叶小清满脑子都是案情,如果不早点解决,红星高中复课就无望了。现在快要高考了,有钱的孩子能转校,没钱的孩子怎么办? 李英杰劝慰:“你别想太多了,有袁奇风帮忙,这事很快就结束了。” “真的吗?可我不明白,吕雄鹰那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要做那种见不得人的勾当?袁奇风不会想杀了他吧?”叶小清自己吓自己。 李英杰不置可否:“只要找出吕雄鹰的秘密,那杀不杀他,都无所谓了。关键是,第一个死者究竟是谁,你们弄清楚了吗?” “不是郝大勇吗?就是1984年的那个自杀的学生,你老师亲自解剖的!”叶小清答道。 李英杰耐心道:“郝大勇肯定不是第一个死者,最多只是第二个。如果我猜得没错,研究所的十人名单里,有一个人在那以前就死了,或者失踪了。可惜这些事太远了,也不知道上哪去查记录。” “第一个死者?” 叶小清歪起脑袋,回忆十人名单:黄燚、吕雄鹰、李严、陈爱国、吴小敏、冯良、巩方中、李才军、王建明、董杰。这十人里,除了黄燚、吕雄鹰、李严,其余七人里到底是谁成为了案子的第一个死者。可以肯定,徐子娟绝非十人中的一员,可为什么白蜡林里的鬼影自称徐子娟,难道有人改了名字? 李英杰否定道:“徐子娟绝对是一个人,我检查过她的尸体,这一点还是能够百分百确定的。” 叶小清觉得这事太混乱了,想得脑袋都大了,于是说:“要不,你帮帮忙,除掉林子里的邪物。上回我看你一下子就打退它了,起码不比袁奇风差,为什么不肯出手呢?” 李英杰为难道:“素女门是慈禧创立的,本身就不算正派,极少抛头露面,也不会随便管事。有些事自有天定,你不得罪邪物,它们也不会无故害你。” “那你上回还救我!”叶小清嘟嘴道。 “我救你,是因为雷鸣拿了我给的册子才受伤,总不能间接地又害了你。”李英杰辩解道,“你把这些告诉你,你可别跑去和袁奇风说。” 叶小清摆摆手:“好啦、好啦,我不说就是了。” 末了,叶小清在心里嘀咕,袁奇风把她留在医院,今晚他肯定会溜到红星高中。她还不了解袁奇风吗,他巴不得她快点走人,所以极可能连夜除掉白蜡林的邪物。可叶小清总有种不安的感觉,这是女人特有的第六感,仿佛今晚会出大事。于是,叶小清就请李英杰暗中帮袁奇风,可李英杰却说雷鸣住院了,局里现在人手不够,她晚上要加班。 “你真不肯帮忙?”叶小清软磨硬泡。 “我真的脱不开身,况且以袁奇风的本事,他也不需要我帮忙。”李英杰难为道。 “不行的!袁奇风这家伙今晚肯定要出手了,现在他累得慌,我怕他会有事。”叶小清一急就什么都说了。 李英杰明知故问:“你喜欢他?” “哎呀,你帮帮忙,请个假总可以吧。”叶小清红着脸转移话题。 猛然间,叶小清关住了话匣子,因为她瞥见李英杰的右手戴了一枚紫玉麒麟。紫麒麟?叶小清一连串地想起梦境、研究所遇袭,难道……那晚李英杰救人用的法术不正是紫色的吗?这让叶小清吓了一跳,李英杰怎么可能暗害她和袁奇风,眼前的这位大美人完全不像那种小人。 这时,李英杰的手机响了,她站到门外接电话。叶小清竖起耳朵偷听,隐约听到李英杰回答:“什么?他死了?” 第二十三章 移植而来的怨恨 李英杰接电话时,叶小清心一沉,谁又死了,学校的人要死绝才罢休吗。挂了电话,李英杰走回病房里,主动告诉叶小清,红星高中的校长死了。叶小清大骇,原以为吕雄鹰才是幕后黑手,结果还未兴师问罪,人家就翘鞭子了。李英杰有意透露案情,吕雄鹰被保安发现陈尸在办公室内,现在她要回去做尸检了。 “等一等,你真的不帮我们了?”叶小清叫道。 李英杰回头说:“袁奇风也不是吃素的,只要他……” 叶小清疑惑地问:“只要怎么样,你倒是说啊!” “我上次不是跟你提过吗?茶楼的第三层……可能有问题,袁奇风一直不能用尽全力,我想就是因为他长期和三楼的东西有接触。”李英杰暗暗点火。 叶小清早有怀疑了,现在李英杰也这么说,估计错不了。可是,叶小清又想起在研究所遇袭的事,眼前的这位美女该不会另有所图吧。叶小清很不愿意误会李英杰,难得有人对她这么好,尤其把这种秘密的身份告诉她,那得有多大的诚意。中国那么大,许你是素女门的人,不许别人也是吗。或许,还有别人是素女门的人,要不把今天的事告诉李英杰。 不等叶小清张口,人家已经走了,只剩下她卧在床上发呆。窗外的天色渐暗,叶小清坐立难安,于是强撑着下床,想要找雷鸣说说想法。雷鸣是叶小清最要好的朋友,也是唯一敞开心胸,不藏心事的同伴,有什么事找他说准没错。谁知道,刚踏出病房门口,有一个人就在后面拍了拍她的肩膀。 傍晚时,医院走廊就黑了,所以很早就开了灯。叶小清很怕医院的灯光,总会联想起停尸间,让她心神不定。一转身,叶小清就看见张民在冲她笑,她绷紧的神经才慢慢松下来。张民本身就在医院工作,虽然最近被请去学校当心理医生,但学校现在都停课了,也就暂时不需要到那边了。 “小清,你好像很久没回小洋楼那边了,和男朋友进展得顺利吗?”张民咧嘴笑道。 叶小清心说,我倒想有个男朋友,可人家不愿意啊。她顿了顿,然后说:“我有点事,暂时没回去,那边还好吧?” 张民牛头不对马嘴地回答:“听说红星高中的校长死了,你最好换个工作,那边不太平!” “我知道,还没出事前,校长就劝我走了。”叶小清叹道。 “有些事,我想跟你说,你别嫌我多嘴。我看你受伤几次了,不告诉你,恐怕会缺胳膊断腿的。”张民徉装恐吓。 叶小清站久了觉得肚子疼,只好回到病房坐下,然后问:“什么事?” 张民抱肩,说道:“你知道,做我们这一行,要帮别人解决心理问题,那就要了解他们问题的来龙去脉。很多学生都跟我提起禁地的事,也就是那片小小的白蜡林。我找了点资料,你猜怎么着,那片白蜡林一开始是块荒地,根本没有白蜡树!” “那……那些树从哪儿来的?”叶小清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我想说服学生,分析那些传说都是假的,可后来竟发现在天津市树确立前,已经放出风来,绒毛白蜡会成为市树。因此,那时有人运了一批白蜡树到学校种植,那些树是从一个农业研究所移植而来的,好像那个研究所的旧址在一条高速路旁。”张民不确定道,“那些事不算大事,很难找到确切的资料了,不过差不多是这样。” “移植白蜡树有什么问题?”叶小清不懂。 “我告诉你吧,这事真有点玄!我通过医院的关系找了几位老教授,原来那个研究所有个人在80年代初就失踪了,好像叫吴小敏吧,据说她是被害死了。他们都猜研究所那人死后被埋在研究所附近,因为那边是农场,他们又经常挖坑。那些白蜡树从研究所移植过来,把怨恨也带来了,所以才会有学生不明自杀。”张民刻意压低语调。 叶小清心潮澎湃,吴小敏?十人名单里正好有一个人叫吴小敏,原来当年真的有人死了。如果研究所死了人,把尸体埋在泥土里,若干年后的怨气会否被树木吸收?关于这一点,叶小清不大确定,要问过袁奇风才知道有无可能性。 张民好心道:“我在医院待久了,也见过不少怪事,上回小洋楼的事就挺邪门。听我的没错,最好换个工作,别再待那学校了。” 叶小清点头谢道:“嗯,我会的。” 张民还有事,闲聊了一会儿,他就走了。叶小清目送张民离去,然后像做贼一样,踮起脚尖去找雷鸣。雷鸣窝在床上,听他妈妈唠叨,亏得叶小清找上门来,雷母才识趣地找借口走开。叶小清局促地站在一旁,当雷母走远了,才觉得气氛不那么压抑了。雷鸣也很怕和他妈妈待一块儿,恨不得堵住耳朵,不然没病死也要被唠叨死。 叶小清把刚才的事情简略地提了提,雷鸣就坐不住了:“妈的,我最了解袁奇风了!这小子今晚肯定溜进红星高中,要替天行道了。” 叶小清担心道:“他一个人能应付得过来吗?” “你省省吧,你想去帮他,帮得了吗?”雷鸣一针见血,“阿风最讨厌麻烦的女人,你别去添麻烦,好好听话地在医院里待着。” “可是……”叶小清放心不下,“我有一种预感,今晚会有大事发生。” “你那么灵,去买彩票好了。”雷鸣打趣道,“快去休息吧,别胡思乱想。” 叶小清拗不过雷鸣,对牛弹琴,索性一个人走回病房。雷鸣那么说,是怕她以身犯险,伤势加重,她心里明白。不过,袁奇风今天把桃木剑给她了,现在还没拿回去。万一鬼影不好对付,有桃木剑在身边,胜算会大一点儿。叶小清越想越担心,甚至把自身安危抛诸脑后,恨不得飞到茶楼把桃木剑还给人家。 可叶小清又怕拖累别人,现在肚子开了道口子,就算真的去了也帮不上忙。天黑以后,叶小清缩在病床上,尽力把念头打消,专往吃的方面想。今晚风很大,夜空黑云滚动,像是有一场大雨要来了。叶小清听着轰隆的雷声,愈发不安,想要打一个电话问袁奇风是否安好。就在叶小清牵肠挂肚时,雷鸣竟换了一身便装,急冲冲地走进来。 “小清,你现在能走得动吧?”雷鸣问。 “能啊,其实只要别使劲,肚子不疼了。”叶小清轻松道。 “那你马上换衣服,跟我去红星高中,有急事!”雷鸣煞有介事地说。 叶小清急忙换衣服,连原因都没问,似乎终于有了一个勉强的理由去找袁奇风。在赶去红星高中的路上,叶小清才知道真的出事了,难怪雷鸣忽然改变了主意。方才,李英杰给吕雄鹰做了尸检,得出了他杀的结果,也就是说不是一桩悬案,是人为的!袁奇风对付脏东西,或许不需要担心,但人心叵测,他可能会疏忽身为人类的犯罪份子。雷鸣急电袁奇风,这家伙没接电话,打去茶楼的座机,马小田说老板已经出门了。 车在夜风里呼啸地开着,叶小清不安地问:“袁奇风会不会已经到红星高中去了?” “绝不会有错!那家伙肯定把手机调成静音了,他最不喜欢办事时被打搅!”雷鸣坐在出租车里,故意用“办事”代替“捉鬼”。 天空闪过几道电光,如同一个只爪子,叶小清忧心冲冲地望着夜空,说道:“那你还不报警,现在凶手是人,应该让你同事出面,这样会快一点!” 雷鸣小声道:“怕就怕阿风在搞一些特别的事,被别人看见,不好交代!” 叶小清赞道:“还是你想得周到,那我们到学校了,分头找他,还是……” 雷鸣实话实说:“我找你来,不是要你去找人的。我不太熟悉那学校里的路,你给我带路,别离得太远了。” 其实,雷鸣只把实话说了一半,还有一半藏在心里了。傍晚时,叶小清转述了张民的话,这让雷鸣非常担心。袁奇风一早就说过,张民绝非善类,上回叶小清在医院女厕遇鬼,多半是那混蛋搞的鬼。张民有意靠近叶小清,雷鸣怕走了以后,没人看着她,所以就把人带出来了。纵然红星高中不太平,好歹人在雷鸣身边,又有桃木剑傍身。只要找到袁奇风了,再厉害的鬼也不需要害怕,因此才冒险带走叶小清。 夜里的风越来越大,街边的树木都要连根拔起了,路灯也跟着闪烁不停。司机把车开得老快,叶小清巴不得如此,还想要给司机加油。雷鸣嘴上说不担心袁奇风,心里头担心得要死,一听到凶手是个人,他就怕袁奇风会被人捅死。从过去的案子,到现在的案子,一切看起来都像是鬼怪所为,为什么吕雄鹰会在这时候被人杀死,看似和案子有关的人都死绝了,总不会是学生记恨校长,继而行凶杀人?可雷鸣认为,学生还没有那么大胆,也没那个必要,毕竟新的地理老师已经上任了。 那么,杀死吕雄鹰的凶手会是谁呢? 第二十四章 四重音 雷鸣心里没人选,连张丽丽都考虑了,可又被他推翻了,那女人尽管泼辣,但还没有胆量杀人。出租车一路奔驰,还未到红星大街时,雷鸣心有余悸地想起那晚撞进鬼域里,于是忙叫司机在红星大街头停车就行了。 第19节 一下车,叶小清就感觉夜里好冷,风雨欲来的气势太惊人了,像要把整座天津都掀起来似的。雷鸣见此情形,顿时有些后悔把叶小清带来,可人在他身边才能放心。如果真遇到危险,他会用生命保护叶小清,绝不让她吃一点亏。红星高中的规模挺大的,刚走进红星大街就学校的范围了,雷鸣打算翻墙而入,最好别从大门进去,免得惹到不必要的麻烦。 “快看,那辆车!是不是袁奇风的?”叶小清眼尖地发现了。 “他果然来了!” 雷鸣望过去,果然有辆车停在不远处,车牌号正是袁奇风的。雷鸣酸酸地讽刺叶小清,这才和袁奇风住了多少天,居然能把别人的车牌号背下来了,要不要背一背别人的手机号码。叶小清脸红地转移话题,带着雷鸣走向围墙边,准备轮番地爬过去。雷鸣怕叶小清腹部的伤口再开裂,于是让她踩着他爬过去,然后自己才跳墙而入。 在茶楼那边,常客们的闷闷不乐地喝茶,有的连茶也不喝,伸长了脖子往楼梯口张望。当马小田告诉她们,老板又外出了,这些女客人们怨声载道,一致认为叶小清那只差劲的狐狸精又把老板拐走了。这些常客天天来喝茶,醉翁之意不在“茶”,谁料半路杀出一个笨女人,竟将她们心目中的英俊老板钓走了。 其实,袁奇风并没有和叶小清在一起,他一个人把车开到红星大街附近,准备和妖魔鬼怪打交道去了。红星高中停课了,学生们都回家了,保安也懒得巡逻了。袁奇风走在漆黑的小道上,夜里飞沙走石,逼得人睁不开眼。雷电不时在夜空划过,学校里的每一处看似不怀好意,阴森冷峻。特别是学校里的树木,每一棵都像个人,张牙舞爪地在狂风大作的夜里扭动身躯。 在这样的夜里,鬼气缭绕,红星高中犹如一座废墟。袁奇风信步走向白蜡林,一路上对张狂的树木不屑一顾,完全不放在眼里。不一会儿,袁奇风孤单地走到实验楼后,接着把一本破旧的《癸辛杂识》扔到草地上。狂风放肆地吹着,地上的册子哗啦哗啦地翻页,仿佛有人在看书似的。 袁奇风就那么静静地站着,片刻之后,白蜡林鬼气渐渐凝结,一道模糊的鬼影现身于林外。其实,袁奇风还不知道鬼影为什么想要《癸辛杂识》,为了引蛇出洞,只好先不管原因了。鬼影渐渐成形,与袁奇风距离不到十米,而它的模样竟是徐子娟的模样。袁奇风不动声色,心里却有一丝惊奇,为何鬼影会是徐子娟的模样,那位老师不是一个人吗?鬼影出现以后,懒得去看袁奇风,当下想去抢夺那本册子。袁奇风怎能错过大好良机,一见面就动起手来,三道穿心指闪着金光飞去,鬼影无可奈何地退了几步。 “你找死!”一时间,鬼影同时发出四个声音,声声重合。 这四个声音里,有男有女,分辨不出谁是谁的。袁奇风冷冷道:“今晚我就让你再死一次!” “哼!就凭你?你知道我是谁吗?”鬼影发笑。 袁奇风不跟鬼影罗嗦,为免鬼影逃遁,故而结一张金光大网,想要罩住鬼影。一时间,鬼影意识到眼前的年轻人不简单,想要拼个鱼死网破。无奈这道网碰不到,一碰鬼体就冒烟,几乎烧起来。鬼影恼羞成怒,将大地摇晃,渗出一层层的白蜡。袁奇风稍感意外,这种流动的白蜡类似鬼雾,不可触碰,否则会伤及肉身。 袁奇风又不会飞,眼看地面的白蜡越冒越多,他就两手拉出一道火焰,把白蜡烧起来。哪知道,这是鬼影声东击西的计谋,正当袁奇风着手解决地上的白蜡时,鬼影悄然而至。袁奇风感觉到一股阴风冲来,一抬头就看见鬼影在跟前,朝他吐了一口黑气。黑气作势要钻入袁奇风的五官,鬼影却觉得心口炽热地疼,原来袁奇风近距离地朝他打了穿心指,刚才分心的样子是他装出来的! “你使诈!你骗我!”鬼影慌忙闪开,用四重声音骂道,幸亏鬼心的位置在另一处,否则就要万劫不复了。 “你不也一样?”袁奇风狠狠道。 “不知死活!”鬼影怒火中烧。 鬼影见冲不破金光网,于是在网内打开鬼域,将袁奇风吸了进去。一时间,金光网维持着,可人却不见了。袁奇风趔趄了几步,料到鬼影把他拉进鬼域了,这一点他也思考过。能造出鬼域,证明鬼影确实不简单,一般的邪物没这能耐。鬼影使出这一招,意味着要拼个你死我活,因为鬼影不除,很难走出鬼域。 袁奇风张眼一望,鬼域的场景和那晚的红星大街一个样,看来这和多年前翻倒在马路上的那车尸骨有关。当年,路边的白蜡树渐渐枯死,未死的也被移植到红星高中了,那些树木都吸收了怨气。大街上黑灯瞎火,边上全是80年代老建筑的轮廓,看不到一个人。鬼影一进鬼域,极其放肆,一下子飘到空中,俯视地上的袁奇风。 “受死吧!” 鬼影喝了一声,地上爬出无数的白骨,一齐朝地上的香头涌去。袁奇风不想把精力浪费在这群小喽罗身上,只见他飞快地转了一个圈,左手划出一道金光。那道金光就如石子落水般,激荡出一圈又一圈的金光,将潮水一样的白骨统统消灭。鬼影有意拖延,在袁奇风对付白骨时,它就飘在空中,暗暗使力。 袁奇风忽觉头上有道气流逼来,果不其然,鬼影不留余力地凝聚力量,化出了一把黑色利刃劈下大地。袁奇风哪敢怠慢,鬼影不再小打小闹,若不拼尽全力接住这一招,恐怕今晚就要葬身于此了。硕大的黑刀从天而降,袁奇风抬起手,逼出一道金光,硬生生地接招。鬼影操控着鬼力凝结的刀,使劲地要砍下去,可袁奇风死死地顶住了,局面僵持下来。 这时候,鬼影晃了一下子,分出了一道影子,落到地面上。袁奇风未看清那道影子,一眨眼,影子就到跟前了。袁奇风两手都在挡刀,腾不出手对付忽然分裂的鬼影,正抽怎么办,却见那影子是一位俏丽可爱的女人。那女人面无表情,没有动手,只是轻轻地抱住袁奇风,与他亲密接触。 “你那么英俊,我喜欢你。”女人幽幽道。 袁奇风动弹不得,任其在身上游走,因为稍一分神,鬼影的黑刀就要将他消灭了。鬼影之所以这么做,是想以此分他的心,击溃地上的香头。那女人并不像空气,除了身体是冷的,其他与常人无异。袁奇风感觉女人一手在摸他的胸膛,一手正慢慢往下摸,比流浪还色。这样还了得,袁奇风也算个经验老道的香头了,可从未被鬼调戏非礼。 “滚开!”袁奇风骂道。 “怎么?你心动了?”女人直勾勾地望着他的眼睛。 袁奇风绝道:“是你让我恶心了!” 女人顿时很失望,却又再接再厉,解开了袁奇风衬衫上的第一颗扣子。袁奇风不舒服地扭了扭身子,鬼影不失时机地压迫下来,逼得他不敢轻举妄动。女人妖媚地笑了一声,轻吻袁奇风的脖子,慢慢地竟还想去亲人家的嘴,并要把衬衫的扣子全解开了。袁奇风何时受过这等侮辱,一气之下,顾不得头顶上的黑气之刀,震出一道金光,要将女人打得神形俱消。 鬼影狂妄地笑出声来,不仅迅速吸回女人的身体,还痛快地用黑刀砍破了金光。袁奇风只觉得头上一阵暴戾之气冲来,顿时头晕目眩,荒芜的大街上也被震得地裂天崩。 第二十五章 吸星 叶小清和雷鸣溜进暗处,发现学校没保安,连路灯都黑了。俩人蹑手蹑脚地走到白蜡林前,见到一道金光大网,网内却没有一个人。狂风吹进网内,地上还有一本册子在翻动着,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叶小清着急地找人,叫了几声,没人回应。雷鸣也跟着大喊,白蜡林里却没有人走出来,只听到树叶沙沙地响着。 “他人呢?这是怎么回事?”叶小清壮起胆子,走进金光网内。 雷鸣跟在屁股后面,走进来说:“不妙啊!这法术只对邪物有效,对人无效,难道凶手捷足先登,把阿风干掉了?” 叶小清骇然:“真的假的?那还是报警吧!” “报警?这道金光大网怎么办?”雷鸣头疼道,“再找找吧,阿风没那么容易出事的!” 叶小清认定人在树林里,不顾夜里的漆黑,想要冲进去救人。雷鸣恐有诈,不赞同莽撞地跑进树林,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叶小清心中的不祥之感越来越强烈,似乎随时会失去袁奇风,尽管她从未拥有过。金光网内黑气若隐若现,叶小清看得透彻,这肯定是鬼影留下的痕迹。冷静下来后,叶小清断定袁奇风张起金光大网,肯定困住了鬼影。现在鬼影和人都不见了,莫非来了一个网中鬼域,他们一起撞进鬼域了。 雷鸣想不到叶小清那么积极,居然连这种念头都有了,再这样下去迟早会疯掉。叶小清记得,上次袁奇风用桃木剑劈开鬼域,找到了一个缺口才脱险。因此,她不顾桃木剑的灼热,忍着烫伤一样的疼痛握住剑身,试探地在黑气缭绕的地方划来划去。雷鸣暗暗心酸,他比袁奇风差吗,为什么袁奇风能让叶小清拼命,要知道他也有一群女人追着跑。 就在雷鸣走神时,叶小清挥舞桃木剑,忽然激出阵阵光彩,在空气里拉开了一道喷涌黑气的裂痕。叶小清激动地划下来,右手心已被烧伤了,幸而鬼域真的被出现了一个缺口。雷鸣吃过苦头,忙拦下叶小清,要一个人钻鬼域。可是,缺口只维持了一下子,马上又要关起来了。叶小清不想争执,顾不得旁人阻拦,硬是挤进了那道缺口。雷鸣见状,也焦急地追进去,那一刻缺口又合上了。 谁也没有注意到,教学楼顶站了一个人,那个人一直观望下面的情况。直到闪电再次划破夜空,那人的脸庞才把照出来,原来她是李英杰。李英杰做完尸检后,早早来到学校里,静观其变。楼顶只有李英杰一个人,可在狂风之中,她竟自言自语:“看来叶小清当真不要命了,为了一个男人什么都不怕。你现在该放心了,袁奇风不再需要雷小雨了,有叶小清一个人就够了。今晚,我要让袁奇风永远失去雷小雨,这也是为他好,不然他永远没办法全力对付邪灵!” 夜空连续闪电,站在风中的李英杰一动不动,毫不在意。在连续的电光中,楼顶上竟照出两个人影,一个是李英杰的,另一个影子却看不见人。 话分两头,当叶小清钻进鬼域时,她和雷鸣赫然发现又是那晚的大街。这里冷得异常,没有夏天的闷热,一进来就发抖。叶小清恍惚地看到无光的夜空飘着一个人——或者鬼,荒凉的大街四分五裂,不远处有一个人倒下了。叶小清心头一紧,那一定是袁奇风,于是急步向前跑去。雷鸣心里七上八下,那混蛋不会真出事了吧,他还以为袁奇风能应付得了。 “来得正好,今天我就让你们三个爱管闲事的家伙死在这里!”鬼影妄道。 接着,鬼影随手一扬,一股刀锋一样的戾气刮来。雷鸣跟在后面,猛地跨过叶小清,替她挡住了戾气。叶小清感到雷鸣走不稳了,马上扶住倒下的他,想看看他还没有意识。所幸雷鸣身体强壮,还挨得住,只不过脸色一瞬间苍白了。趁着间隙,袁奇风站起来,刚才的一击让他全身发麻,现在还有一口气算命大了。 鬼影不敢相信地低头大喊:“怎么可能!你这小子怎么还活着!” “让你失望了!”袁奇风冷笑一声。 雷鸣由叶小清扶着走来,他们异口同声地问:“你还好吧?” 袁奇风皱皱眉头:“你们怎么来了?” “我担心……我们担心你会出事,所以……”叶小清解释。 鬼影怒不可竭,这三个人不把它放在眼里,竟在凄凉的大街上聊起来了。霎时间,鬼影化身为三阵混着血液的腥风,卷向地上的三个人。腥风里不仅有血,还有断裂的尸骨,随着飞速的旋转,能将人体割伤。袁奇风为护旁人,想也不想,暗念“阳燧照物,形如镜,震!”,使出了消耗生命的阳燧之光。 昏暗的大街上,璀璨金亮的光晕像爆炸一样,耀眼地震开。鬼影没料到袁奇风还有一招,它又分为三身,力量稍微减弱了,因此被阳燧之光伤得滚落到地面。一时间,鬼域自动消失了,三人又来到了白蜡林外。鬼影被伤得很重,已无力维持鬼域,重新跌回金光大网内。袁奇风也吃不消,不得不单膝跪地,暂时无力站起来。 “再这样下去,恐怕今晚真要出事了,我就保不住三楼的秘密了。”袁奇风气喘吁吁地想。 叶小清和雷鸣连忙走近,想要扶起袁奇风,可袁奇风却摆手让他们别动。叶小清心疼得要命,赶紧把手里的桃木剑递过去,此时她手心已经流血了。袁奇风知道叶小清碰不得这种东西,虽然还不知道原因,但心里竟有一丝感动。袁奇风接过桃木剑,强硬地站起来,把要扶他的雷鸣推开。 鬼影不甘心,趴在地上唤了几声,白蜡林竟慢慢枯萎了。袁奇风认得出来,那是邪术,有人称为“吸星”。古时,人们认为每一人的生命来自天上的星辰,生命的力量能够治愈一切伤病。有邪物专靠吸食生命,炼就邪术,有时会害得一座山的生命都死光灭绝。鬼影使出吸星之术时,雷鸣就问发生了什么事,袁奇风随口讲解了几句。叶小清恍然大悟,难怪前些天大街外的白蜡树会枯死,原来生命被吸干了。 好不容易打伤鬼影,袁奇风怎能让它恢复,于是赶紧斩断了从白蜡林里流出的生命之光。鬼影只恢复了一点,全然不是对手,眼下又冲不破金光大网,不禁懊悔轻敌了。怎料,夜里飞来一道紫光,穿破了金光,并注入鬼影体内。这是一股奇怪的力量,可鬼影感到自己恢复了,暗地里有人在帮它! 袁奇风甚是意外,鬼影竟有帮手,可夜里却找不到幕后黑手。鬼影趁着金光大网消失,想要遁回白蜡林里,不再与香头纠缠。叶小清暗叫不好,想要去拦住鬼影,无奈不会法术,急得她直跺脚。雷鸣好生奇怪,环视四周,觉得有人在盯着他,如芒在背。再等雷鸣回头,袁奇风已追进白蜡林里了,叶小清也想冲进去。 “我的姑奶奶,你别添乱了,看看你的手,都伤成什么样了!”雷鸣心疼道。 “我不要紧,那袁奇风怎么办,我们快去帮他!”叶小清急道。 “拿什么帮?你别跟去就是帮忙了。”雷鸣拉着叶小清。 袁奇风一进树林,马上燎原香火,将树林烧起来。叶小清瞠目结舌,这小子是不是太胆大妄为了,竟敢火烧禁地,万一被警察发现了怎么办。虽说雷鸣也个小警察,但他可没本事掩盖这么大的火,肯定要被人捉住的。鬼影避无可避,为了不被香火烧着,又狼狈地从白蜡林里逃出来。 这时候,天空响起五声雷电,郁积的大雨一个劲地冲向地面。地上的册子很快被雨淋湿了,鬼影想要应战,却又想夺回册子。袁奇风故意挡住鬼影,任其发狂,就是不让它接近册子。叶小清和雷鸣站在暴雨里,视线模糊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大雨倾盆,袁奇风趁势收住林里的香火,然后又张起金光大网罩住鬼影。不等鬼影的帮手再出手,袁奇风破釜沉舟,将桃木剑挂在胸前,耗尽最后一丝体力抽出强烈的金光,圈住了鬼影。 此刻,没人能帮鬼影,只要袁奇风再使一点劲儿,鬼影就要永远消失了。袁奇风之所以未赶尽杀绝,是因为禁地的事还没弄清楚,他也想知道鬼影的真身是什么。大雨落不到金光大网里,袁奇风像发落犯人一样,审问道:“说吧,你到底是谁!” 第二十六章 分裂的徐子娟 鬼影冥顽不灵,不肯就犯,嚣张地喊有本事就灭了它,少在那里废话!雨雾中,袁奇风感觉金光大网内又有一丝微弱的鬼气冒出来,叶小清和雷鸣渐渐看清楚,那竟是徐子娟的鬼魂! 徐子娟飘在金光大网外,微弱地说:“袁奇风,请你帮我一个忙。” “徐主任,你……”叶小清惊吓道。 徐子娟幽怨道:“我把事情讲清楚,等我说完了,袁奇风你一定要帮我!” 袁奇风正愁逼迫不了鬼影,干脆站在金光大网内,听徐子娟把话说清楚。不光是叶小清和雷鸣,袁奇风也很纳闷,为何徐子娟死后不肯离去,难道和鬼影有什么关系。大雨里,徐子娟慢慢地讲了一段往事,众人听完后唏嘘不已。 原来,一年前男学生跳楼,男学生的母亲夜夜以泪洗面。尽管男学生很顽皮,但徐子娟能理解一位母亲的痛苦,所以很想让男学生恢复意识。在一次探望中,徐子娟发现男学生失去意识,是因为魂魄散了。他的三魂六魄都在体内,可是分成了九块,根本不能粘合在一起了。 徐子娟自报家门,她是素女门的传人,自有办法粘合破碎的灵魂。这个方法就是取走破碎的灵魂,寄放在一个生命体里,然后再抽走一个人的一魄,以此为粘合剂,将三魂六魄重新合体。徐子娟一想就想到了禁地里的白蜡树,那里很少有人去,白蜡树又不会被破坏。于是,男学生的灵魂就被寄放在最大的白蜡树里,徐子娟也将自己的一魄献出去了。 素女门不是正派,传人都不爱管闲事,徐子娟也是这一次例外而已。可是,徐子娟唯一的一次好心之举,竟引发了这一年来的惨剧。其实,早在男学生灵魂破碎时,徐子娟就觉得奇怪了,到底是什么原因致使灵魂破碎。然而,粘合灵魂非一朝一夕的事,需要几年的时间。当徐子娟放养灵魂时,没有想到白蜡林里还有破碎的鬼魂,她的一魄使得鬼魂渐渐凝聚,并霸占了男学生的灵魂。 “难怪鬼影有四个人声,并以徐子娟的样貌出现,原来有一魄是徐子娟的!”袁奇风在心里想,“没想到素女门真的存在,我还以为是个传说。”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直到听了李严抢来的录音带,幡然醒悟,难怪魂魄久久修复不了,原来树林里可能还有别的鬼魂,我白白帮忙了。”徐子娟痛道。 “那你后来为什么要杀学生?”叶小清鼓起勇气问,这事压在心头很久了。 “根本不是这样!一开始,我也没料到吕雄鹰会下毒手,当时是他叫我带一群女学生到实验室的。这样一来,我就成了表面上的凶手,你肯定也以为是我捅了你。”徐子娟不平地对叶小清说,“一进屋我就感觉到不对劲,可我失去了一魄,已经迟钝了。还没来得及反抗就遇害了,那些学生和我一样,都是被鬼影害死的。因为吕雄鹰一早和鬼影勾结了,所以鬼影改用刀,用实物害人,把罪名加在我头上!我想,吕雄鹰肯定猜到你们在查他了,狗急跳墙,他就拿我当羔羊!” 叶小清愧疚地问:“那晚是不是你把我从树林里救出来的?” “没错!”徐子娟承认,“可惜我死了,学生的灵魂也被鬼影占据了。所以,袁奇风你帮帮我,把鬼影分离,把男学生的灵魂给我。他的灵魂已经粘合了,只要我把灵魂放回他的身体内,他就能苏醒了!” 袁奇风没有拒绝这个请求,两手一挥,鬼影受困于桃木剑,鬼体被迫分开了。只见,鬼体一分为三,一个是男学生外加徐子娟的一魄,一个也是男学生的模样,还有一个就是刚才非礼袁奇风的女人。徐子娟坦言不知其他两鬼魂的来历,只想把男学生的魂魄复体,已成虚鬼的她就要去轮回了。只有通过轮回,在母体里待足十月,徐子娟缺失的一魄才能重新长出来。 “去吧,剩下的事由我来做!”袁奇风扬起一阵清风,送徐子娟一程,以免她中途支撑不到医院。 雨还在下个不停,两个鬼魂被圈在桃木金光里,恨恨地瞪着袁奇风。雷鸣站在一旁,想了想,那个男鬼魂不正是郝大勇吗,就是1984年上吊的学生,他看过郝大勇的照片!另一个妩媚的女人没人认得出来,可叶小清已经猜出了她的身份,这个女鬼一定就是研究所失踪的一员——吴小敏。十人名单里:黄燚、吕雄鹰、李严、陈爱国、吴小敏、冯良、巩方中、李才军、王建明、董杰,只有吴小敏是比较女性化的名字。 “郝大勇,你不是被鬼杀死的吗?”雷鸣糊涂地问。 郝大勇一听有人认出他了,顿时气道:“你才是被鬼害死的!我是被李严和吕雄鹰杀死的!” “1984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你种树完了,会上吊?”雷鸣忍不住问。 袁奇风承认没想到这一点,因为郝大勇死得蹊跷,所以他们都以为郝大勇死于邪物之手。再加上时过境迁,郝大勇的尸体已经不在了,不能用试冤纸检验。郝大勇憋了一肚子的气,早想发泄了,既然现在有人愿意听,不如把当年的丑事讲出来。 原来,郝大勇种树挖坑时,挖到了一具深埋的女尸,女尸身上有一本《癸辛杂识》。那时,吕雄鹰还不是校长,李严也还不是保卫人员。那俩人去外地开会,并不知道有人在禁地那边挖坑种树。等他们那晚回来,郝大勇将此事告诉李严,不料却被李严杀害了。吕雄鹰伪造了现场,吊起郝大勇的尸体,然后联系了当年的研究所所长——黄燚。 不知何故,郝大勇的鬼魂碎掉了,只能游走在白蜡林里。后来,郝大勇发现林子里还有一个女鬼,那就是吴小敏。他们两人的魂魄都碎了,无法脱身,需要寄身在白蜡树里。当郝大勇认识吴小敏后,他才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此事涉及到当年的一项政府奖金。 吴小敏是二五零二研究所的骨干,和母亲相依为命,日子过得还算可以。80年代初,白蜡树曾受虫灾侵害,几乎死绝。虫灾的主角就是祖母绿白蜡虫,它是害虫,与其他白蜡虫不一样。要知道,2002年祖母绿白蜡虫毁掉了美国中西部的树木,虫害还向北蔓延到了加拿大的安大略湖。可见,祖母绿白蜡虫害很可怕,而吴小敏在80年代初就研制出了一份有效果的药物,能够防治祖母绿白蜡虫害。 有一次,吴小敏不小心把研制出的试剂打泼了,液体浸透了桌边的一本《癸辛杂识》。李严和吕雄鹰早有耳闻,吴小敏瞄准了一项政府奖金,想凭那份试剂去争取。李严看在眼里,假借要浏览《癸辛杂识》,然后提取了书页内残留的试剂成份。结果,李严和吕雄鹰合伙欺骗了所长黄燚,成功地拿到了政府奖金。 吴小敏想了很久,终于想起李严曾借走那本《癸辛杂识》,试剂就是这样被盗走的。有一晚,李严和吕雄鹰正把研究所的白蜡树移植到红星高中那边。吴小雨激愤地去找他们对质,不料证据还未拿出来,那两个男人就将她杀害,并埋在那片未成形的树林里。老一辈的人见过大场面,他们恐其化作厉鬼,便用了庙里的请来的法器扎在吴小敏的尸身上,同样的方法也被用在郝大勇身上。 黄燚在郝大勇死时,已官复原职,做回法医了。当他解剖尸体时,吕雄鹰找到黄燚,坦白了罪行,同时请黄燚继续沉默。因为当时是黄燚做的把关,如果这时查出政府奖金被骗取,黄燚又会被打压下去。吕雄鹰吃准了这一点,故而搞了小动作,切碎了郝大勇的心脏,把那案子归为悬案。 但是,黄燚良心不安,于是偷偷收起了那本罪证——《癸辛杂识》。 第二十七章 黄雀在后 黄燚不敢透露实情,故而对李英杰闪烁其辞,留下了《癸辛杂识》。黄燚不能翻案,不然他也会落马,涉及诈骗政府奖金不是开玩笑的。黄燚答应隐瞒后,李严却因一次喝酒斗殴,被开除了。李严脾气不好,后来又几次打架,慢慢就甘于现状,只做保安了。这事过去了十多年,吕雄鹰本以为相安无事了,不料有一天男学生跳楼前,竟大喊树林里有人。 其实,那是郝大勇和吴小敏找乐子,眼看男学生并不真想跳楼,它们就隔空推了一把。这此举动引发了连环效应,徐子娟粘合灵魂时,郝大勇和吴小敏终于找到机会了。吕雄鹰察觉到异样时,郝大勇和吴小敏已经快复原了,他只好找个办法,想要移除白蜡林。渐渐地,吕雄鹰以为徐子娟在查当年的事,虽然那晚他把吴小敏的尸体再次清理了,但仍怀疑不小心留了什么证据。可他不知道,徐子娟在粘合灵魂,对以前的事并不知情。 吴小敏准备复原了,为了拖延时间,她在夜里冒险去找吕雄鹰,假意答应不记前嫌,并帮他解决徐子娟。于是,后来就有了徐子娟带着一群女学生到实验室,吴小敏血洗校园的惨案。在此前,吴小敏也帮吕雄鹰除掉了李严,以及录到对话内容的白云。要不是洪海先逃了,接下来死的就是他了。 雷鸣感叹这些鬼魂太疯狂了,并问:“那吕雄鹰是你杀的?” “当然不是!”郝大勇和吴小敏否认。 “行了,你们交代清楚了,造孽也深了,我今天就了结了你们。”袁奇风作势要灭邪灵,可忽然停住,然后问,“刚才是谁在帮你们?” “要杀就杀!少在那里废话!”郝大勇和吴小敏怒道。 “那就如你们所愿!” 大雨中,白蜡林恢复了平静,鬼气荡然无存,雨水冲刷掉一切罪恶。叶小清感慨地看着这一切,心想如果没有做亏心事,这些惨剧也不会发生了。袁奇风收掉金光之网,拾起本淋湿的册子,随手扔进了树林里。郝大勇抢册子,是因为他因此丧命;吴小雨抢册子,也是因词丧命,干脆还给它们好了。 第20节 叶小清淋着雨,伤口隐隐作痛,袁奇风转身看着她,眼神里有一丝异样。雷鸣见雨越来越大,嚷着快回到车里,别傻傻地站着了。袁奇风情不自禁地笑了笑,随后又收住笑容,搀着叶小清离开了红星高中。由于身子湿了,叶小清上车前犹豫了,怕把袁奇风的车弄脏。雷鸣不客气地坐进去,一点儿也不迟疑。袁奇风看叶小清站着不动,干脆把她推进去,然后他才最后一个上车。 黑色小汽车扬长而去,消失在雨雾里,李英杰打了一把紫色的雨伞,慢慢从一个黑暗的角落里走出来。李英杰拿伞的方式很奇怪,似乎是两个人在打伞,她望着远处的雨雾,平静道:“今晚,事情就要成了,你不会后悔吗?” 雨花坠落地面,地上的积水映出几道紫色的闪光,光源来自李英杰右手的紫麒麟。 市医院那边,袁奇风把叶小清送回去,被医生骂个狗血淋头。病人的伤口还没愈合,居然带着她冒雨乱跑,不想活了吗?叶小清紧张地解释,是自己要跑出去,与袁奇风无关。叶小清还以为袁奇风会生气,没想到医生骂什么,他绝口不回,不知道是不是耳朵聋了。雷鸣确定叶小清没有大碍,然后就去换干爽的衣服,留下袁奇风和叶小清在病房里。 “我先走了,茶楼还有事,你自己小心点。”袁奇风交代一句,很快离去。 叶小清想请对方留下来,可他们都要换衣服了,所以就说:“谢谢你。” 袁奇风可能没听见,头也不回地走出病房,任叶小清把湿了的衣服换掉。过了一个小时后,雷鸣来找叶小清,因为杀害吕雄鹰的凶手自首了。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男学生的母亲。那位母亲告了一年,仍扳不到吕雄鹰,愤怒之下,那位母亲拿起刀为儿子报了仇。可是她不知道,在她杀人的当晚,儿子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唉,我听说那学生挺调皮的,希望经过这事的磨练,能够懂得一些做人的道理。”叶小清说教道。 “你还挺适合当老师的。”雷鸣打趣道。 “你不去看袁奇风吗,今晚他肯定也受伤了,他会不会在家里晕倒?”叶小清担心。 “你怎么老关心他,什么时候关心关心我?”雷鸣假装生气。 叶小清并不是这么想的,自从听了李英杰的话,她总担心袁奇风会被三楼的邪物所害。尽管她不知道三楼是不是住着雷小雨,但如果不是雷小雨的话,袁奇风昏倒在三楼岂不是没人帮忙。等雷鸣吃醋般地走开后,叶小清稍作收拾,又冒雨赶去小雨茶楼。既然鬼影被除掉了,以后恐怕没机会再住茶楼那边,叶小清想好好地谢谢袁奇风,并叮嘱他别被三楼的邪物迷惑了。 “可万一三楼住的真是雷小雨怎么办?人家搞人鬼恋,难道不行吗?”叶小清脑子里冒出一个声音。 “不管啦,回去再说!”叶小清坐在出租车里说服自己。 其实,并不是叶小清多心,当袁奇风扶着她走进医院时,她就已经感觉到袁奇风的手在发抖了。今晚连续消耗很大的灵力,袁奇风肯定吃不消了,这些日子给他添了太多的麻烦。不过,叶小清心中仍有顾虑,总觉得自己太管闲事了,毕竟她和袁奇风没有半点关系。有那么一瞬间,叶小清想叫司机调头,可李英杰却忽然打来一个电话。 “小清,你快回来,我现在在茶楼这一边,三楼阴气旺盛,是不是袁奇风出事了?”李英杰着急道。 “我马上回去了,你帮着点他。”叶小清一听就急了,完全忘记李英杰为什么会出现在那边。 “我不方便进去,你现在快到了吗?我在外面等着,你先进去,如果有事了就喊我。”李英杰说完就挂断电话了。 叶小清刚好赶到茶楼下,还没来得及在大雨里搜寻李英杰的身影,她就一路小跑上楼,不理会女客人的眼光。果然,三楼的铁门没关上,换作平常,袁奇风怎会如此不小心?叶小清心一沉,难道真出事了?她刚想一口气跑上三楼,一时间停住了脚步,这样莽撞地冲上去,袁奇风肯定会不高兴的。 叶小清先喊了一声,竟没人回答,这让她越来越不放心。袁奇风绝不会这样,三楼肯定发生了什么事,要不然不会那么安静。叶小清步步惊心,踏入了茶楼最神秘的领域,一路走上去,来到了从未踏足的三楼。三楼有四个房间,叶小清一个个地推开,有三个怎么都打不开,但第四个房间的门是虚掩的。 门缝透出摇摆不定的光线,叶小清紧张地叫了袁奇风的名字,可还是没人回答。难道真的晕倒了?叶小清心脏狂跳不止,像是从嗓子眼跳出来才舒服。如果现在再犹豫下去,袁奇风会不会丢掉小命,可这样不礼貌地偷窥隐私,那混蛋知道了肯定会暴怒。叶小清不敢触怒袁奇风,打起了退堂鼓,准备走下楼。 “不行!如果袁奇风没出事,铁门不会不关,也不会不回答我!”叶小清警醒地想。 终于,叶小清大起胆子走向前,慢慢地把门推开。顷刻间,屋里吹出阵阵阴风,让叶小清冷得直哆嗦,同时她也将屋里的情形一览无余。 卷三 美尸篇 第一章 画皮 夏夜里,海风吹拂,三亚的崖城镇在清爽的风里酣睡。崖城镇历史悠久,是中国最南端的古镇,清代建筑保留完好,又被称为崖州古城。走遍中国,只有崖城这座古镇里生长椰子树,镇子里外都有椰子林,是少有的宝地。远远的海浪声传到古镇里,催眠了所有的生命。一切看起来都很祥和,然而这一晚却发生了怪事,此后的一段时间里闹得人心惶惶。 月光如洗,有一伙人从南海而来,从船上下来后就运了一口石棺到货车上。他们开着卡车,趁着夜色进入了崖城镇边上的一座海村里。货车开进一片茂密的山林里,那是村落的后方,座落了几座土包石山,不高不矮。货车厢内的几个人随着路面的颠簸摇晃身子,他们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凝望车厢内的石棺,尽管他们在黑暗中看不见。 “你们猜,这口棺材有没有海水渗进去?”一个男人问。 “小张从海底偷上来的,他检查过了,绝对是密封的。”一个女人回答。 “还没打开,谁能保证里面没有进水?你看小张比我帅,所以什么都听他的?”男人不悦道。 女人生气地答:“不跟你说了!” 夜幕下,货车慢慢地在山林里行驶,连车灯都没有打开。这片山林里没有道路,全是这辆破旧的货车轧出来的。林子里的藤萝环绕如一张网,每一根都比大拇指还粗,有的甚至比大腿粗。地上的蕨类植物丛生,青苔趴满参天老树的表皮,就像披上一厚厚的绿衣,有的还开着各种艳丽的花朵,构成了树上长草,草上生花的美丽。 货车在山林的深处停了下来,四周静悄悄的,连海浪声都听不见了。司机下车打开车厢,招呼厢内的人把石棺运下来,然后藏进了一座土包里。这群人趁夜散去,只留下司机一个人守在那里,货车也停在鲜少有人进入的林子深处。 那群步行走出山林,回到了海村里,各自走向家里。其中,有一位女人一进门就脱光了衣服,懒洋洋地走进浴室里,关上门准备洗澡。浴室黄色的灯光一闪一闪的,喷头洒下的水像冰的。海村的温度很高,夜夜洗冷水也不打紧,可这水冷得太夸张了。女人烦心地去调水温,可忽然发现狭窄的浴室里多了一个人——或者一个东西。 那个人全身赤裸,安静地站在角落里。女人瞥见后吓得说不出话来,因为那人没有五官,也没有毛发,没有胸部,也没有生殖器官。通过那人半透明的青黑色皮肤,能够从见那人的内脏,以及复杂的血管。女人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站着,以为这是在做梦。那人歪着脑袋,慢慢逼近,无声无息。忽然间,女人想起了什么,可已经来不及了。她全身像被一万把刀同时割开,从头到脚,一秒内出现了数不清的血口,密密麻麻。 面目全非的女人倒地后,那人摸了摸地上的血,慢慢给自己画了一副涂鸦般的五官,然后消失在血流成河的浴室里。 这一晚,并非海南的崖城古镇出事了,远在北边的天津也发生了大事。笨头笨脑的叶小清推开了房门,阴气倾泻而出,让她哆嗦个不停。房间内有一个清丽的女人站着,她的旁边有快要烧尽的四根蜡烛,还被一道金光大网罩住了。叶小清潜意识里想过雷小雨长什么样,现在一见,人家果然不像人间的女子,没有一丝俗气。 “你是雷小雨?”叶小清傻乎乎地问。 房间里的女人点点头:“你是叶小清吧?” “你认识我?”叶小清怔怔地问,心想三楼果然有个女鬼。 女人笑道:“我曾试着联系你,可你睡得太沉了,叫不醒你。” 叶小清心凉凉的,站在门外说:“叫醒我也没用,三楼的铁门锁着呢……对了,袁奇风呢?” 女人急道:“他好像出事了,你把我放出来,我要去看看他!” 叶小清纳闷地想,袁奇风真的是一个大变态,居然真的把雷小雨留在三楼。人死不能复生,应该让雷小雨转世,怎么能阻止别人。叶小清看不到袁奇风,心里挺着急的,可她不会撤掉金光大网。袁奇风还未下楼,肯定还在楼上,叶小清想到这儿就想继续找。 女人叫住叶小清:“你帮帮我吧,让我走,我不想再和袁奇风见面了。” “不行!待会儿他看见我跑上来,肯定要发火,我怎么还能把你放走!”叶小清不敢。 “求求你了,你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走上楼的人,我没人可以指望了。”女人央求道。 叶小清左右为难,早知道不跑上来了,现在被雷小雨求爷爷告奶奶的,心很快就软下来。不过,叶小清还算理智,如果私自放走雷小雨,袁奇风可能会杀了她。何况金光大网是一门法术,叶小清是个普通人,哪里会撤网。面对雷小雨的恳求,叶小清的同情心逐渐变大,谁也不愿意坐牢,死后再坐牢更是惨不忍睹。 “我不能放你走,但我可以帮你劝劝袁奇风,他这样做是……”叶小清想说犯法,又觉得这词不合适,于是改口道,“是精神不正常。” 女人谢道:“那就辛苦你了。对了,今晚风雨很大,能不能帮忙把窗打开,我好难受,想透透气。” 叶小清立刻点头,这事还不好办,于是动手开床。这里的窗户都挂了很厚的窗帘,还积了不少的灰尘,一摸就脏了手。拉开窗帘,叶小清打开了一扇窗户,风雨立刻飘进来,有一根蜡烛很快就被吹灭了。这时,袁奇风忽然出现在门口,全身都淋湿了。看到房间内的情景,袁奇风心灰意冷,想要阻止这一切却晚了。 只见,女人面无表情地一挥手,剩下的三根蜡烛灭了,金光大网也立刻消失。叶小清感觉女人掀起了好大的气流,害她没站稳,跌坐到墙边。顿时,叶小清意识到她错了,这不是雷小雨!雷小雨在高中就死了,现在的女鬼和叶小清年纪相仿,鬼魂不是不会生长的吗?女人看也不看叶小清,只把视线落在站在门口的袁奇风身上,眼神里没有爱意。 袁奇风大气喘个不停,竭力想施法阻止,却听女人冷冷道:“袁奇风,改天我再来讨债!后会有期,我不奉陪了!” 女人一转身,化作一阵白色的劲风而去,消失在茫茫雨夜里。袁奇风半天没回过神来,这些年的辛苦都白费了,全是因为那个扫把星的笨女人!叶小清知道做错事了,紧张地站起来后,她就胆怯地问:“刚才那个……是雷小雨吗?” 袁奇风愣了一下子,没料到叶小清会知道雷小雨,随后发火道:“她是木清香!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放走她!” 叶小清慌忙解释:“我以为她是雷小雨,她说她想透口气,所以我就……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马上给我走,别让我再看见你!”袁奇风说完就下楼了。 叶小清眼泪流个不停,都是她的错,是她把木清香放走了。可为什么袁奇风要把木清香关在三楼,她一个灵鬼,也是杀死雷小雨的凶手,应该消灭她才对。还有,袁奇风刚才去哪了,为什么没关门,如果门关上了,叶小清是不会莽撞地跑上楼的。这些问题已经不重要了,叶小清当晚就被扫地出门,马小田抱歉地送她出去,女客人们呼唤起来,袁奇风一个人闷在二楼。 马小田借了一把雨伞给叶小清,可叶小清懒得打伞,就那么站在雨中痛苦地淋着。天津已经不再让她留恋了,或许这是老天暗示她,是时候离去了。至于她犯的错,如果能用生命弥补,她会毫不犹豫地去做。可是,木清香一去无踪,叶小清又不懂法术,怎么把一个灵鬼抓回来呢。大雨里,叶小清的眼泪和雨水混在一起,路人都以为她是神经病。站了一会儿,叶小清在雨里掏出手机,给袁奇风发了一个“对不起”的短信,然后就关机了。 没人注意到,李英杰撑着一把紫色的雨伞,静静地站在街对面。看着叶小清哭个不停,李英杰想要走过去,可还是停住了迈出去脚步。想了想,李英杰给雷鸣发了一条短信,告诉他叶小清一个人在街上,让他马上赶过来。这时,一辆大卡车开过街道,等车子开远后,李英杰已经不在街对面了。 三天后。 叶小清在小洋楼打包行李,明天就要离开天津了,也许她不会再回来了。雷鸣偷偷从医院里跑出来,想劝叶小清留下,可劝了三天都没用。叶小清这几天感冒了,说起话来像刚哭过一样,搞得雷鸣以为她又躲起来哭了。 “你别怪阿风,我那晚问了他,才知道他隐瞒了这种事。”雷鸣坐下来讲道,“我都不知道我姐的魂魄没有转世,原来那时她是被人抽走魂魄,然后才被木清香害死的。只有木清香知道我姐的魂魄在哪儿,所以阿风禁锢了木清香,一直逼问我姐的魂魄被谁抽走了。难怪啦,我还以为阿风的法术退步了,原来他每天都要维持那道金光大网,夜夜都要消耗很大的法力,对付鬼影时才会落下风。” “你说了十五遍了,别说了,行不行。”叶小清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那你想我去揍他几拳吗?那小子居然搞囚禁、逼供,心理变态啊!”雷鸣逗叶小清,“要不你去举报他!” “算了,都是我的错。”叶小清失去了活力。 “这怎么能是你的错?那晚他感应到楼顶的四面反光镜被人打碎了,所以跑去楼顶处理。木清香是什么啊?是熊猫一样的灵鬼,它的鬼气太旺盛了,肯定要用反光镜把鬼气关上三楼。我猜,肯定是镜子挂太久了,雨水一打就碎了。阿风也真是的,如果他不想让人上去,难道他不会把门关起来?”雷鸣哼哼道。 “不管怎么说,还是我的错,他也不知道我会忽然回来。”叶小清蔫蔫道。 “那你真的要去三亚?和那个色咪咪的陈佬肥一起去?”雷鸣不放心。 “现在工作难找嘛,我房东人还不错的,也没对我动手动脚,就是说话比较轻浮。早在我去红星高中上课前,房东就问过我好几次了。现在他要去三亚做槟榔生意,我跟去学习一下,又不会和他同住一个房间里。”叶小清解释。 就这样,叶小清离开了伤心的天津,和陈佬肥一道去了三亚。坐在飞往南边的飞机上,叶小清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在心里不停地问自己:雷小雨被谁抽走魂魄,现在的她的魂魄又在哪呢? 然而,命运是何等的奇妙,就算两个人身处天南地北,也阻止不了命运的交汇。 第二章 达芬奇 山村妇女穿着朴素无华的衣服反比盛装的妇女美得多。 这是达芬奇说过的一句名言,袁奇风沉闷地坐在茶桌边,漫不经心地扫视前来喝茶聊天的女客人,忽然想起了那段话。这些女客人穿着奢华,一身珠光宝气,浓妆艳抹。相反,叶小清穿得那么简单,却有一种无法复制的美丽。袁奇风叹了一声,心说怎么又想起那个笨女人了,最好那女人别再出现。 说来奇怪,自从叶小清放走木清香,袁奇风倒轻松了很多。的确。之前的每一天,袁奇风都要守住三楼,不断地加注力量,困住尤为强大的灵鬼。灵鬼修炼千年,早就脱离了鬼的定义范畴,若世界上真有神仙,恐怕灵鬼就是神仙了。当年若非有一个不肯露面的高人相助,且木清香分心了,那么袁奇风不仅困不住木清香,恐怕连小命都保不住了。 那时,天津一所高中去重庆演出,遇到奇怪的案件。袁奇风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没想到在重庆会遇到灵鬼。雷小雨自告奋勇去做诱饵,结果袁奇风赶到时,雷小雨已经死了。雷小雨死后,袁奇风察觉到异样,活人若被抽走魂魄,瞳孔会变成青色。待神秘的高人帮忙困住木清香后,袁奇风曾以为是那灵鬼取走了灵魂,怎料不是灵鬼所为。 木清香被收服后,鬼体关在一只白玉瓶里。白玉瓶也是清宫流传出来的宝物,可木清香的修为太高了,不到一年白玉瓶就被她逼迫出裂缝。数年后,袁奇风用尽了法器,直到建了一座茶楼,这才每天都用法力维持金光大网,并用四根特殊的蜡烛构成阵法,以此困住木清香。 和鬼一起住,那是一种被香头反对的行为,再厉害的人也会慢慢变得虚弱。袁奇风为免被人发现,于是挂了四面反光镜,防止鬼气外泄。木清香脾气犟,无论袁奇风如何逼问,手段怎样狠毒,她都死撑着说不知道。几年过去了,现在木清香一走,袁奇风再也没有雷小雨的线索了。或许雷小雨已经魂飞魄散,或许已经转世,或许还被某个人收在角落里。 达芬奇也说过,所有伤害都会在记忆中留下痛苦,而最大的伤害——死亡并非如此,死亡在终结生命的同时也抹去了记忆。可如果雷小雨的灵魂还留在世界上,那么伤害会持续下去,并不会随着死亡而终结。 袁奇风漫不经心地喝茶,望着窗外的街景,看不到雷鸣的身影。那混小子一连几天没来,难道要再遇鬼才会出现吗,没事时不会来串门子?自从那晚雷鸣接走叶小清,问清楚事情原委,他就没再到小雨茶楼来。 这时候,袁奇风的手机响了,不是雷鸣打来的,是另一个人。接通了电话,简单地聊了两句,袁奇风就点点头:“好,我马上交代好茶楼的事,尽快去你那里。” 天津这段时间一直在下雨,而三亚那边却天气晴朗,太阳恨不得把沙滩烤红了。陈佬肥摸透了叶小清的脾气,知道她和其他女人不一样,不能用金钱诱惑,一路上都客客气气的,还假模假样地吟了几首李白的诗。叶小清光顾着欣赏沿路的风景,有时差点忘记来三亚是干什么的,甚至忽略了陈佬肥的存在。 陈佬肥来三亚做槟榔买卖,要收货到另一个厂去加工,准备在三亚待十几天。陈佬肥嘴上说住三亚市区里,结果一到三亚,他就带着叶小清去崖城镇。这还没算完,因为到了古镇,陈佬肥又钻进镇外的一座海村,住进了一个小旅馆里。海村有三十多户人家,规模不算大,但因为常期有商人来做槟榔生意,所以有个女人开了间小旅馆。 海村的名字就叫海村,简单明了,外地人刚来都以为是个泛称。海村背靠一座茂密的山林,越往后走,林子越密,地势也越高。据说,山林里有座珊瑚古庙,是古代被流放的犯人建的。庙里供奉了一只从海底捞起的青花瓷,瓷身有一位艳压群芳的美人。之所以被供奉起来,是因为那只青花瓷身上的美人在夜里会走动,故而被奉为神物。新中国成立后,没人找到珊瑚古庙,海村村民也没见过,这事就真的成了传说。 海村离崖城古镇有两公里远,站在高一点的地方,仍能看见天边的海水。海村前面椰林婆娑,村后幽碧深邃,没有车马喧嚣之声,当真像与世隔绝的桃源,一点污染都看不见。因为离海边有几公里远,所以海村村民鲜少打渔,皆以热带的经济作物为收入来源。现在社会变了,海村的年轻人不愿卖槟榔,于是就去远海采南珠(就是珍珠),卖给来崖城镇旅游的贵妇作为美容之用。 叶小清惊叹地走进海村,不再抱怨陈佬肥拖着她到山林里,甚至愿意留在这个地方。海村的旅馆就在村口,那是村里最高的建筑,一共有四层。放眼望去,小旅馆算是海村最高级的地方了,其他房子都是平房,少数是清代留下来的建筑。陈佬肥不体恤人,一路上都让叶小清提箱子,也不问她累不累。走至旅馆前,陈佬肥笑眯眯地在外面大叫“赵姐,我来了”,想要在叶小清面前显摆他是常客。可一跨进门槛,陈佬肥找不到赵姐,只看见一个陌生的男人。 男人坐在旅馆的柜台边,投入地画一副肖像,没注意到有人走进来。陈佬肥走过去敲敲柜台,问道:“你们老板娘呢?” “出远门了!”男人不耐烦地回答。 “赵姐不在?我前天和她联系了,叫她今天等我来的嘛!搞什么鬼名堂!”陈佬肥啧啧道。 “你来住店的?上面的房间全是空的,你们住哪间随便挑。”男人抬起头说。 “我常来这里住,算是老客人了。你又是谁?”陈佬肥反问。 “我是赵雪的弟弟——赵宇,这几天暂时帮我姐管管旅馆,你有什么事跟我说就行了。”赵宇干干地说。 叶小清站在一旁,伸长脖子瞥了一眼,问道:“你画的是达芬奇的自画像吧,还真有点像呢!” 赵宇麻木的神情有点回温,又抬起头说:“真的吗?你是头一个这么说的人,看来是个行家。” “我考大学以前,去绘画班练过几年,懂点皮毛罢了。”叶小清不好意思道。 “哟,你这小子,和赵姐一个德行,也喜欢老外的画。”陈佬肥轻蔑道,“我就不觉得有啥好看,还不如国画有韵味。” 赵宇与陈佬肥话不投机,交接了房间的钥匙后,两伙人就各干各的。幸亏陈佬肥讨厌爬楼梯,选了二楼的房间,不然叶小清真的觉得自己提不动行李了。海村虽然宁静幽深,但没有海边清凉,把人闷热得浑身都湿了,一拧衣服就滴出水来。叶小清把行李放在陈佬肥的房间里,然后才到隔壁冲凉,要洗去身上的油腻感。 楼下,赵宇一个人坐在柜台那儿,想要把画画完,可纸张却忽然渗出红色的鲜血,把整张画都毁掉了。赵宇惊恐地把画揉成一团,扔进柜台底下的纸篓里,这已经是他绘的第十张达芬奇的画作了。纸篓里的每一张画都不一样,但皆临摹自达芬奇的作品。那些画被揉成一团团的,每一团都浸透鲜血,在炎热的夏天里慢慢地发出腐臭味。 过了一天,陈佬肥仍吃吃喝喝,不去谈生意。叶小清打定注意不回天津了,想要留在三亚,替陈佬肥看新建的槟榔园。那座槟榔园是陈佬肥和当地人合资的,这次把叶小清带过来,就是因为她懂点行情。如果做得好,那就把叶小清留在这里,其实陈佬肥在各地都有这样的小蜜,时刻都在耍小心思。 第21节 早上的时候,叶小清想出去看看海岛特有的风景,可一下楼就看见一个熟人走进来。赵宇还在低头画画,不去看走进来的客人,只有叶小清连连惊叫:“雷鸣,你怎么来了?” “我来玩,不行吗?”雷鸣乐呵呵地说。 “哪里不能玩,偏要到这儿来?”叶小清没看见袁奇风跟在后面,可仍高兴地问,“你是不是怕我被人非礼,硬要跟来?你不用上班吗?” “你忘了?我差点变植物人,单位敢不给我放假,万一翘辫子了怎么办?我骗了一段假期,想怎么玩就怎么玩。”雷鸣哼哼道。 “你少臭美,别到时候回去发现被开除了。”叶小清摇摇头,“难怪你昨晚问我住哪儿,早知道不跟你说了。是不是我前脚刚离开天津,你后脚就跟来了?” “我昨天在三亚市里转了半天,无聊死了,没想到这里有块净土,我在这里玩几天好了。”雷鸣把理由编得冠冕堂皇。 赵宇被声音打搅了,于是说:“要住店的来登记,然后自己拿钥匙上楼。” 很快地,雷鸣办好了手续,提着行李走上二楼。陈佬肥鼾声如雷,若他知道雷鸣跟来,肯定睡不着,因为如意算盘没得打了。叶小清很感动,雷鸣带着伤大老远跑来,肯定没少跟医院和他单位磨嘴皮子。可惜她对雷鸣没有特别的感觉,他们绝无可能,就怕雷鸣不是那么想…… 俩人刻意不提袁奇风,一直聊无关痛痒的话题。雷鸣从那晚开始懒得联络那混蛋,来三亚时没跟任何人提起,悄悄地一个人从天津飞过来。俩人渐渐聊开了,殊不知一个英俊的男人正走进海村里,刺眼的阳光照射在他的脸旁——这男人就是袁奇风。 一个小伙子热情地站在村口,接过袁奇风手中的行李后,领着袁奇风走进村里。小伙子开心地说:“一年没见,老板你还是那么帅啊!茶楼的那些女客人是不是更多了?” 袁奇风答非所问:“小庞,你从茶楼辞职后,一直在做槟榔生意吗?” 小庞不好意思地挠头:“没老板有能耐,就是最近和一个北方商人搞槟榔园,混得还算可以。要是没有老板把我从建筑工地带出来,让我有机会学点东西,也不会有今天啦。我想,槟榔园这几天要开业了,所以邀老板过来。还以为你不会答应,没想到这么爽快。” 袁奇风对他的伙计很体贴,又怎么会不来呢,这次来正好散散心,免得再去想叶小清那个笨女人。小雨茶楼开业后,来过很多服务生,也走了很多服务生。那些服务生几乎都是从建筑工地上找来的,就像马小田一样,袁奇风把他们召进茶楼,慢慢地通过自己的关系也教给他们另一条生存之道。那些已离去的服务生里,有的当茶商,有的当饭馆老板,有的开农场,还有一位叫庞东东的服务生回家乡开了槟榔园——就是眼前的这位小庞。 走到路上,庞东东抱歉道:“对不住老板啊,我家挺寒酸的,要不老板住旅馆好了,村里正好有一家,我付钱。” 袁全风拒绝道:“就住你家吧,都是自己人,别见外。” 海村有几个少女在晒鱼干,看到袁奇风走过,眼睛都直了。有几个大胆的女孩子,追在后面问庞东东,袁奇风是他什么人。庞东东愤愤地想,你们这些娘儿们,平时对我不理不睬,看见我老板就马上追过来,他可不是你们能勾搭上的。有一两个女孩子明着送秋波,袁奇风全当没看见,一路上只和庞东东拉家常。看着一群女人流着口水盯着他们,庞东东沾沾自喜,这一回可让他赚足面子了。袁奇风了解庞东东的心思,荣誉在于劳动的双手,这是达芬奇讲的,只要庞东东肯干,要娶个老婆不是难事。 在小旅馆里,叶小清仍没回过神来,总觉得雷鸣的到来是个天大的意外。照理说,男女关系到了这一步,双方都清楚了。叶小清不好挑这时候把话讲明,只能拖着,任由雷鸣天南地北地胡侃。在整理行李时,叶小清帮忙雷鸣的一个小包挂到墙上的钩子上,却发现雪白的墙壁上有一个模糊的长方形印子。 “这地方原来应该挂了一幅画吧?”叶小清把小包挂到墙上,看着旁边的印子,发现印子里也有一个挂勾,那是用来挂画框的。 “看什么呢?”雷鸣说完就把箱子踢到一边。 “好像有人把画取掉了,应该是最近的事。”叶小清回头说,“我听赵宇说,他姐和他一样,喜欢达芬奇。房间内可能挂了达芬奇的画,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把画摘掉了。” “又来了吧?管那么多干嘛。”雷鸣说教似地。 这时候,楼下的赵宇拎起纸篓,走到旅馆后面。那里有一小块空地,地上丢了十几幅画框,框里的画都是达芬奇的画作。那些画都不是真品,街上十几块钱一幅,并不算贵。赵宇很头疼,旅馆里的画都莫名其妙地渗出鲜血来,就连他画的画也如此,难道天地间真有鬼吗?赵宇又回去找了一瓶汽油,倒了一些,然后就把那些画都烧个精光。 火烧出的烟雾徐徐升到空中,接着飘向海村后的那片山林。谁也没有注意到,在山林的一处角落里,忽然有了一丝异动。泥土摇晃了一下,接着裂开一条缝,一只伤痕累累的手伸了出来。那只手拼命地往外抓,挣扎了一会儿,一个满头黑发的女人从土里爬到地面上。 这个女人全身只裹了一条浴巾,爬出来时浴巾掉在土块上了。微弱的光线穿透山林,照在女人的身上,那赤裸的背上竟纹了一幅达芬奇的自画像。 第三章 槟榔园遇险 海村的空气里有一种青涩的味道,不同于海边的腥味,闻多了让人产生一种微熏的感觉。酷热的天气把这味道发酵了,一到下午,海村的人就无精打采地窝在家里,或在外面懒洋洋地干活。 在小旅馆里,陈佬肥窝了一肚子火,本想远离天津,找机会和叶小清独处,怎料该死的雷鸣也来了。起床后,陈佬肥就以槟榔园的工作为由,把叶小清叫走,不让她和雷鸣待一块儿。走出小旅馆时,叶小清就在心里嘀咕,陈佬肥怎么忽然勤快起来了,现在都已经下午了,去槟榔园那边是不是有点晚了。 槟榔园在海村的后侧,紧挨着海村,离后方的山林有一段距离。槟榔园地势较低,园内的槟榔树苍翠成海,溪流如脉,蛙鸣虫唱,龟爬蛇游。叶小清听陈佬肥说,园子是海村的一个年轻人承办的,以前的海村人都没想到过百年的槟榔树能变那么多钱。叶小清心想,陈佬肥人是不怎么样,可还是有点眼光的,中国的那些高物价不正是他那些人炒起来的吗? “老板,要不明天再去吧?那个槟榔园好像有点远,我怕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叶小清像只小鸡一样,老老实实地跟着一头猪后面。 陈佬肥暗喜,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也许在槟榔园里会……于是他说:“怕什么?这里又没狼,有狼也不用怕,我会照顾你的。” 叶小清不敢奢望,倘若真有狼,这肥仔肯定先跑,让她殿后。槟榔园虽说紧挨着海村,但真要从村里走过去,最少要走半小时。这里的路不是马路,一段是泥路,一段是石子路,谁要是骑单车过去,那车座准会让人丧失生育能力。叶小清没走多远就脚疼了,陈佬肥比她还惨,浑身都热得流油,露出衣服的脖子像烧鸭一样,害得她担心老板会不会半路晕倒。 刚走出海村,叶小清就发现泥路上有车轮的痕迹,似乎是一辆大货车。可陈佬肥却一个劲地摇头,硬说槟榔园刚开业,这边的路还没修好,没有货车会开进来。那些槟榔采下来后,都是由海村的村民背回去的,背一个编织袋给5毛钱,货车只停在村前。叶小清顿时无言以对,一个编织袋的槟榔说少有一百斤,背着走那么远居然才给5毛钱,肉都长老板身上了。 “不过你说得对……这条路真有车子开进来过!”陈佬肥停住脚步,抹了抹脸上的汗水,怀疑道,“可这条路很烂啊啊,也没必要开进来,我们不是让村民背槟榔出去吗?” “可能背槟榔太累了,那得背多久才背得完,不如开车进来。”叶小清不以为然。 陈佬肥不确定,想要打电话联系合伙人,想了想又把手机塞回腰包里。陈佬肥想先调查清楚,万一槟榔园有猫腻,合伙人要坑他怎么办,绝不能打草惊蛇。这两人满身是汗地找到槟榔园,那里一个人都没有,也不需要有人看守,没人会到这里偷槟榔。叶小清对着槟榔园惊叹不已,据说这片槟榔树有上百年的历史了,园内林木参天,壮观非凡。 正当叶小清心旷神怡地欣赏园林时,一抹鲜艳的红色引起了她的注意,等她走过去一看,一棵槟榔数上竟然有一个血掌印。一开始,叶小清安慰自己,那可能是颜料涂上去。可是,在闷热的天气里,血掌印不仅有臭味了,还有不知从哪飞来的大头绿蝇趴在血掌印上。 “杀人了?”这是叶小清的第一个念头。 “我操,这是什么?” 陈佬肥在后面骂了一句,叶小清以为老板在说血掌印,回头看了看,发现老板在瞪着另一处草堆。青草被染红了,那里有一些内脏,大头绿蝇在草堆上开心地飞舞。这情形让叶小清又起疑了,莫非是她这个扫把星的缘故,害得槟榔园出事了?这里比较偏僻,除了槟榔园的人,鲜少有人过来,不知谁在这里出事了。叶小清惊讶地走过去,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园子里一声呼啸,她就觉得后背冷冷地疼。 陈佬肥吓得跳起来,因为一支竹箭从暗处射来,正中叶小清。这还了得,竹箭射中叶小清后,鲜血就染红了她的衣服。起初,叶小清还没搞懂,以为有虫子在咬她。当她知道真实情况后,马上脚一软,要是没扶着槟榔树,恐怕已经跌倒了。陈佬肥手足无措,既想打电话求助,又想背人回海村里。 “小清,你怎么样了?”陈佬肥急问。 叶小清想要张口说话,却发现舌头麻木了,根本说不出一个字来。他俩困惑不已,不就是到槟榔园走一走,谁他妈缺德地暗箭伤人呢。叶小清摆摆手,暗示陈佬肥快走,没想到那肥仔真不客气,二话不说,撇下她就跑了。叶小清视线逐渐模糊,力气不济,一下子瘫倒在槟榔树下。恍惚中,叶小清看到一个人飘过来,没错,那人是飘过来的,它的脚没有着地。 这是一个鬼!大白天见鬼了! 纵然叶小清惊慌失措,明白鬼来了,可却动弹不得。那鬼没穿衣服,没有五官,也没有任何性别特征。叶小清怀疑自己出现幻觉了,世界上哪有这种鬼,想吓唬谁呢。可冰冷的气息越来越明显,叶小清一瞬间僵住了,真的又见鬼了。现在已近傍晚,她早说了别到槟榔园里来,陈佬肥不听,现在好了吧。 终于,叶小清撑不住了,竹箭可能有毒,她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陈佬肥跑出槟榔园,也不知道是要逃命,还是想去找帮手。幸亏一出园子,陈佬肥就看见合伙人庞东东和一个男人走过来,于是陈佬肥激动地过跑过去求救。庞东东知道明天来得人多,所以想在今天给袁奇风好好地介绍槟榔园,也好趁没人的时候吹嘘一番,说不定能拉昔日的老板入伙。 怎料,陈佬肥也来了,这可让庞东东大吃一惊:“陈佬肥,你来了怎么不提前通知我?” “救人要紧,我的小蜜……不,我的同事出问题了!”陈佬肥慌张道。 在天津时,陈佬肥没见过袁奇风,俩人见面时有一种怪异的感觉。袁奇风默不作声地跟进槟榔园,这里是蕴涵天地灵气的地方,刚才有股鬼气冒出来,他还以为是错觉。越往槟榔园走,鬼气就越重,可当他们走进园子里,鬼气却又消失了。现在已是傍晚了,只要阳光不再干扰,要找鬼气留下的痕迹就容易多了。 可这三个人奔进槟榔园里,却找不到叶小清了,地上一个人都没有。陈佬肥变得不肯定了,以为找错了地方,于是到处走了一圈,可就是找不到人。如果没有树上的血掌印,以及草堆里的内脏,庞东东还以为这肥佬再骗他。偌大的槟榔园里,要藏一个人不困难,但有谁会拿弓箭在这里埋伏,又为什么射伤他人。 庞东东还是不信,他说:“陈佬肥,你别拿我寻开心啊,我今天有贵客在这儿,给我认真一点儿!” “我很认真啊!”陈佬肥喊冤,“要是骗你,我他妈地吃一盆子屎给你看!” 袁奇风以前也常在山野里走动,经验丰富,一眼瞧出地上有不同的脚印,因此陈佬肥肯定没说谎。槟榔园能藏人的地方太多了,几把草就能挡住一个人,这里也没有围墙,进出就像在自己家一样。要背一个人在槟榔园里走开,短时间内肯定走不远,袁奇风有意帮忙追人,可眼看天就要黑了,他又不熟悉地形,这次怕是帮不上忙了。 庞东东也有点急,万一有人死在槟榔园里,那多不吉利,千万不能让外人知道。袁奇风扫了一眼草堆里的内脏,那是鸡的内脏,然后又闻了闻树上的血掌印,那是鸡血。当庞东东知道不是人血后,总算松了口气,这回赌上全部家当,无论如何都输不起。袁奇风也是生意人,懂得这个道理,所以也没对庞东东的反应做评价。 陈佬肥不屑一顾,内脏可以看出来,那树上的血能闻出是鸡的还是人的吗?唬谁呢!于是,陈佬肥就说:“庞老弟,你不肯帮忙就算了,我回海村找人,我就不信我同事人间蒸发了。”《小说下载|wrshu》 袁奇风冷漠惯了,也就没阻止陈佬肥愤怒地离去,只是等人走远后就问庞东东:“你刚才叫合伙人什么?陈佬肥?” 庞东东急着追回合伙人,随口答:“是啊。老板,我回去找几个人过来寻人,你跟我一起回去吧,这里可能不安全。” “你先去找几个人来,我留在这里,不用担心我。”袁奇风不痛不痒地说。 眼看陈佬肥走远了,庞东东怕合伙人生变,只好把袁奇风留在槟榔园里,然后跑去叫住陈佬肥。庞东东追上陈佬肥后就打了一个电话,让海村的几个壮汉马上赶过来。袁奇风站在园子里,看着陈佬肥又回来了,心想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再一想,这不正是叶小清房东的名字吗?上回调查小洋楼闹鬼,他虽然没见过那房东,却听雷鸣提过那人。 庞东东和陈佬肥走回槟榔园,然后讲道:“我一会儿叫人帮忙找,肯定能找到,你放心好了。对了,你同事叫什么名字?” 袁奇风就站在他们前面,听到陈佬肥回答:“她叫叶小清!” 叶小清! 浑噩中,叶小清似乎听到有人在叫她,那声音太模糊了,听不出是谁。一时间,叶小清搞不清状况,为什么四肢无力,要不是后背钻心地疼,可能她都不会慢慢地醒转过来。叶小清吃力地睁开眼睛,似乎前方蒙了一层雾,怎么都看不清楚。好不容易,叶小清的视线清晰了一点儿,可眼前的场景却让她吓得又晕了过去。 第四章 裸鬼 也许,叶小清吓晕了倒还好,因为眼前堆了一口腥臭的石棺。四周还有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它们像被人用刀切了一万下,整个身体就像火腿肉片串成的一样。旁边还有一些骇人的东西,可叶小清还未看清就两眼一抹黑,昏死过去了。 而在槟榔园那边,那几个人还在交谈。袁奇风从天津跑到海南,并不知道叶小清也来了,更不知道她离开天津了。听完陈佬肥的讲述,袁奇风才大概地了解,叶小清离开天津的前因后果。当得知雷鸣也来了,袁奇风生闷气地想,那混蛋居然知情不报,难道把那晚的事全怪在他身上吗? 在等待时,陈佬肥和庞东东都不主动去找人,而是想等人来了再去找。袁奇风人生地不熟,爱莫能助,也不想助。说不准这次帮了叶小清,她又要缠着他,上回放走木清香,下回可能就炸掉茶楼了。现在都进入文明社会了,偶尔有人用竹箭猎杀野兽,但现在应该很少有人用了,也许叶小清只是被误伤罢了。 海南的夏天黑得晚,当四个壮汉跑来时,天上还是红彤彤的。那四个壮汉里有一个是赵宇,他把雷鸣也叫来了。雷鸣伤势未愈,其他四个人跑到槟榔园里好一会儿了,他才慢悠悠地奔过来。庞东东不怎么着急,还劝陈佬肥想开点,兴许叶小清一个人走回去了,这里又不是没有别的路回去。陈佬肥白了一眼过去,大嚷叶小清中了一箭,怎么可能有力气走回去。 袁奇风看见雷鸣,没有作声,倒是雷鸣先说:“喂?你怎么阴魂不散?什么时候来的?” “许你来,就不许我来?”袁奇风回了一句。 “你们认识?”陈佬肥插嘴。 “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雷鸣雷耸肩道。 袁奇风自知理亏,此刻任由别人怎么说他,谁叫他既欠了雷鸣,又在那晚赶走叶小清。没人会理解他的想法,他也不想解释。人齐后,大家分头在槟榔园找。袁奇风虽不想再见叶小清,可一想到那女人极可能遇鬼了,又有点担心。没听说鬼会绑架人,而且是一个生命垂危的女人。叶小清后背中箭,万一刺穿重要的脏器,那不需要谁动手都会死了。 在槟榔园入口,几对人分道扬镳,各找各的,如果有发现就大吼一声。陈佬肥跟着雷鸣,雷鸣跟着袁奇风,三个人像一串糖葫芦。雷鸣走在中间,往前面问:“你到底帮还是不帮,不帮就回去吧!你走那么慢,难道以为是乌把小清捉走了?” 袁奇风走到有鸡血和内脏的草堆旁,头也不回地说:“你懂什么!你看这些鸡血和内脏,难道不觉得眼熟吗?” “呃……你说小时候的那事?” 顿时,雷鸣回忆起鸡血饭的事,那时雷父被一邪物依附,多亏袁奇风用鸡血饭引出邪物,雷父才渐渐恢复健康。于是,雷鸣就问:“该不会有鬼吧?” 陈佬肥到底是个老江湖了,听到这一说,更肯定雷鸣的朋友不简单。那会儿他还躺在医院里,讲起小洋楼闹鬼,雷鸣身为警察却一点儿都不吃惊。后来,小洋楼又恢复了平静,陈佬肥就怀疑叶小清和雷鸣认识个把神棍,今次得见,却未料对方是一个又冷又俊的年轻人。既然小洋楼的事情能摆平,那袁奇风肯定有点本事,绝非浪得虚名之辈。 想了想,陈佬肥就问:“那是鬼把人偷走了?” 袁奇风不怕被人误会,张口就答:“山里常有孤魂野鬼,为了打发寂寞,它们最喜欢把迷路的人弄到窝里,慢慢地折磨。” “它们是变态啊?不会喜欢别的?”雷鸣担心道,“那小清真被鬼带走了?” “不知道。”袁奇风丢出一句话,扫了身后那两个人的兴。 雷鸣回头瞅了瞅陈佬肥,一肚子火,若非这死肥仔把叶小清拖到这里,也不会闹出这个乱子。有事居然自己先跑,把叶小清丢在槟榔园里,还把逃跑美化为搬救兵。陈佬肥心虚地被瞪了一眼,马上假装低头看鞋子,不敢正眼瞧前面的俩个人。现在陈佬肥又不敢一个人回去,也不想和其他人为伍,只想跟袁奇风和雷鸣在一起。不为别的,就为袁奇风有真本事,跟着他保准不会吃亏。 他们一直找到天黑,把槟榔园找了个遍,可就是找不到叶小清,也许人已经不在园子里了。雷鸣头一个想到报警,可庞东东和陈佬肥都不干,因为明天就是槟榔园开张的日子,有几个客户要过来考察。正当他们争执不下,袁奇风皱了皱眉头,不仅槟榔园,就连海村附近都涌出奔腾的鬼气。其他人还以为是海风太大,吹进了槟榔园里,一个个地喊好凉快。袁奇风等那几个人回来,偷袭了他们,将每个人瞬间点晕。这种手法是让人暂时昏睡,醒来后会丢失一段记忆,为的是方便香头施法,不被他人干扰。 陈佬肥见状大喊:“别点我!我知道规矩!我不会说出去的,打死我也不说!” 袁奇风将手收回,说道:“也好,待会儿由你跟他们解释,我就不必多费唇舌了。” 雷鸣不甘心:“怎么不点了,快点晕他,我好踹几脚。” “喂!你别太过份!”陈佬肥气道。 这时候,天已黑了,槟榔园里虫鸣也消失了。袁奇风让雷鸣守住那些人的身体,然后他就点燃一团火焰,升入槟榔园的半空。陈佬肥还没来得及惊叹,园子深处就闪了几道影子,一个没有五官的裸鬼就由远及近地飘来。陈佬肥头一回这么真切地见鬼,马上懊悔没被点晕,这种场景他宁愿永远没看见。 袁奇风文风不动,处之泰然,任裸鬼体慢慢接近。以前,袁奇风天天到三楼困住灵鬼,消耗很多灵力,这段时间不需要那么做了,早已恢复了原有的灵力。裸鬼停在不远处,想要将这些人的身体撕裂,最好裂出上万个口子,让他们慢慢流尽鲜血而死,饱尝痛苦。裸鬼暗地里击出常人看不到的鬼力,想要撕裂人体的皮肤,袁奇风只是两眼一瞪就亮出一道金色气墙在跟前,无数的隐性怨力撞在金色气墙上,发出一道道灰色的火光。 袁奇风正准备灭掉那只鬼,黑暗处嗖地一声,一支竹箭凌厉地射出来。竹箭直逼裸鬼,可惜那只鬼发现得早,闪了一下就消失了。竹箭没有击中鬼体,继而直线地朝袁奇风射来。幸亏他眼疾手快地接住那支竹箭,否则竹箭会狠狠地刺入心脏。这个情形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裸鬼消失以后,射箭的人没有现身。袁奇风立刻闻了闻箭头,那里有尸血的味道,恐怕是尸毒。如果叶小清是被这种竹箭所伤,又不能得到有效治疗,尸毒在今晚就会走遍她的全身了。到时候,除非是换掉身上的血,否则没有方法可以救得了她。 这时,雷鸣对着黑暗喊:“谁在那儿?” 袁奇风也觉得奇怪,可黑暗里没人现身,他就说:“别喊了,你想让他们看见你,再射你一箭吗?” 说罢,袁奇风立刻收回空中的火光,四周立刻陷入黑暗。袁奇风幡然醒悟,原来有人知道这里有鬼,想要借鸡血引它出来。叶小清可能没有注意到,当时身后有鬼出现,可那鬼躲得太快了,竹箭便射中了倒霉的叶小清。这种事情很难讲清楚,如果没人射出竹箭,叶小清可能会被鬼害死;现在竹箭射中了叶小清,她也很可能会因中尸毒而死,世事很难两全其美。 可暗箭伤人的会是谁呢? 袁奇风收掉火光后,雷鸣摸黑问:“现在天已经黑了,你又把人点晕了,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陈佬肥怕黑,哆嗦道:“还能怎么办?快回村里去吧,我们不可能把人找回来了……” “别吵!” 袁奇风说完就一个人走入黑暗里,槟榔园里没有灯光,但他能看得见夜路。刚才他听见有人跑远了,后来又有个人走近,好像丢了一个重物在附近。袁奇风觉得不对劲,直到走近槟榔园的边缘,这才看见后背插了一支竹箭的叶小清趴在一团草堆上。朦胧中,袁奇风看见有人迅速跑开,看来是有人把笨女人背过来的,因为刚才他搜寻过这片区域,那时候这里并没人躺着。 叶小清昏迷中感觉到有人背着她,然后又把她丢到地上,疼得她想骂人,可又张不开嘴巴。不过,叶小清又觉得自己在做梦,因为听到袁奇风在喊她的名字,这怎么可能嘛,那个男人不是再也不想见到她了吗? 第22节 当袁奇风把人背回来时,雷鸣万分欣喜,可发现叶小清身上的竹箭时,又转喜为悲。袁奇风坦言,尸毒开始随着血液蔓延了,他要去救人,再迟一步就来不及了。至于赵宇和庞东东等人,袁奇风在离去前点醒了他们,然后让陈佬肥想个理由,把这事糊弄过去。陈佬肥别的不会,就会糊弄人,保证这事包他身上。 雷鸣不敢耽误,忙叫袁奇风先把人背回去,其他的事情留下给他处理。袁奇风背起人,脚下生风,半小时的路程不到几分钟就走了一半,将其他人丢在远处。眼看就快到村子了,袁奇风忽然感到一丝寒气,吃力地回头一望,那只没有五官的裸鬼此刻竟趴在叶小清身上。 第五章 尸臣鼎 裸鬼肆无忌惮地趴在叶小清身上,袁奇风想用身上的力量震开它,可夜里又嗖地一声,一支竹箭再一次从暗处射出。袁奇风想也没想,立刻转过身,单手接住了那支竹箭,不然叶小清又要吃苦头。山林里枝繁叶茂,月光照不进来,袁奇风勉强看见一个人影在远处。来不及去研究那人是谁,裸鬼就想把叶小清的脑袋摘下来。 这只裸鬼像个畸形人,没鼻子没嘴巴,啥也没说,一上来就要耍横。袁奇风对这种恐吓没有任何感觉,反而觉得可笑,他大可以丢开叶小清,马上收服这只鬼。只不过,叶小清性命在虚移之间,耽误不得。袁奇风急中生智,把沾有尸血的竹箭往后一扎,那只鬼马上如幻影般消失了。 叶小清意识恍惚,以为在做梦,迷迷糊糊地闻到一股很熟悉的味道。这是什么味道来着?叶小清在心里回想,对了,这是袁奇风的味道,她睡在他床上那么多天,怎么会不熟悉呢。风声呼呼地吹过耳边,叶小清觉得有人背着她在飞似的,这肯定是梦境,可为什么后背很疼?她是不是要死了? “你是谁?”叶小清弱弱地问了一句。 “袁奇风。”袁奇风气息平缓地回答。 叶小清以为真的是梦,于是有啥说啥:“你太可恨了!我那晚担心你,所以才跑上楼!谁让你没关门?我不是故意要放走那个灵鬼的,你不要怪我了,好不好?” 袁奇风没料到叶小清还牵挂这事,张口就答:“别自作多情,没人怪你!” 叶小清越说越大胆,蒙蒙地喊:“可人家喜欢你!” 此话一出,袁奇风刚好奔回海村,穿过了几拨密集的树丛,根本没听到叶小清喊了什么。庞东东打了一个电话,让村里的赤脚医生等在那边,接应袁奇风。那名赤脚医生白发苍苍,佝偻矮小,袁奇风乍一看还以为又是一个鬼。赤脚医生旁边还站了一位水灵灵的少女,若非她先开口介绍,袁奇风早就将他们揍晕了。 “阿东叫我和爷爷等人,没想到你速度这么快。”女孩先说话。 袁奇风不肯交人,万一他们没有真本事,错过了黄金时间,那人就救不回来了,庞东东真是好心帮倒忙。那女孩自来熟,绕到后面去看叶小清,马上就跟矮小的白发老人说那是一支尸毒竹箭。这让袁奇风略有改观,能一眼识穿,光靠骗人的伎俩肯定不行。刚才庞东东等人昏厥了,他们不知道竹箭有什么问题,也不可能是他们事先相告。 “你放心,我和爷爷会把她医好的。”女孩又说。 袁奇风卸下防备,把人背到老人住的屋里,然后才把人放下来。其实,袁奇风现在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否救得了叶小清,因为手上没有药,光靠灵力解不了尸毒。这爷女俩人若是骗子,肯定在村里待不长,既然庞东东推荐了,姑且相信他们吧。香头其实和赤脚医生差不多,通常只在一个村子里活动,要骗人的话很难混下去。 事后,袁奇风得知老人叫尸寒山,是文革前从甘肃来的。那女孩是尸寒山的孙女,名字叫尸小美。尸姓自古有之,但数目较少,现在甘肃还有余存。据传,西周时期有个王室大夫叫尸臣,大概情况已不明了,只是到了西汉时出土了一件青铜器才知道尸姓的存在,而那件青铜器就叫作:尸臣鼎。 尸小美把叶小清放在一张床上,然后去鼓捣奇怪的草药,忙里忙外,顾不上招呼袁奇风坐下。水泥屋很简陋,除了天花板吊着的日光灯,看不到现代文明的产物。叶小清被反着放置,尸寒山没有立刻帮她拔箭,而是让尸小美先将长长的竹箭截断一半。袁奇风站在一旁,谨慎地观察,生怕尸寒山这小老头乱来。 尸小美忙里偷闲,端了一杯水给袁奇风:“大哥,喝杯水吧。你不用担心,我爷爷能把她治好的,他以前也救过一个这样的人。” 袁奇风接过水杯,问道:“以前?” 难得看见村里来了这么一位英俊的男人,尸小美春心暗动,于是说:“那是五年前的事了。我妈到村后拣草药,不知被什么人射了一箭,幸亏她还能走回家里。后来还是爷爷救了她,那支箭上也有尸毒。” “那她人呢?”袁奇风走进了半天了,没看见其他人。 尸小美顿时失落道:“我爸走得早,家里全靠我妈支撑,她五年前伤愈后就到城里开了家美容店,好多年都没空回来。” 袁奇风看着这位乖巧的小姑娘,心有不忍,便把肚子里的问题咽回去了。他本想问,五年前是谁暗箭伤人,恐怕他们也不知情,问了白问。海村里有不少黎族人,庞东东以前就说过村里很多人都会做弓箭。可关键是那些尸毒怎么来的?莫非有人掘人坟墓,取其尸血,那可是一种禁忌的邪术啊。 尸寒山准备拔箭时,尸小美就过去按住叶小清,袁奇风也在一旁帮忙。尸小美不小心碰到袁奇风的手,心跳加速,脸蛋绯红,紧张得气都不敢喘。尸寒山这小老头瞧出问题,马上就使劲地拔箭,然后瞪了他孙女一眼。叶小清本来还有些意识,竹箭被拔出后,又一下子疼晕了。 “这样就行了吗?”袁奇风怀疑道。 尸寒山站起来,够不到袁奇风的腰间,是一个十足的小矮人。那小老头用纱布包住沾血的竹箭头,说道:“这样当然不行了!小美,马上把箭头拿去鼎里烧一烧,然后把灰拿过来,要快。” 尸小美听话地走到炊间,那里有一座满布烟灰的青铜小鼎,鼎身有古代的铭文。那都不是现代文字,袁奇风借着瓦数不高的灯光扫了一眼,铭文大概是:“王命尸臣官此荀邑,赐尔旗鸾、黼黻、雕戈。尸臣拜手稽首曰:敢对扬天子丕显休命。”袁奇风下意识地想,这不是尸臣鼎吧,那东西是西汉出土的古物,眼前这只鼎身上没有古铜绿,肯定不是同一只。 “这是爷爷的东西,一般有什么怪病,他都会用找些东西烧成灰,然后洒在病人身上。”尸小美小声解释。 亏得袁奇风见过更古怪的事,所以没有大惊小怪,这点让尸小美更是倾心,因为外人一见这些都会骂咧咧地质疑。尸小美对于尸臣鼎也没概念,连铭文都不懂怎么念,只顾着把竹箭烧成灰烬。袁奇风惦记那只裸鬼,于是借故问了问,可尸小美却说村里没人横死,一般都是寿终正寝。 雷鸣他们回来得晚,等他们进村时,竹箭早被拔出来了,尸小美也把竹灰敷上去了。叶小清苍白的脸色慢慢红润,这让大家都松了口气,不过尸寒山说还需要连续几日用药,这样才能痊愈。雷鸣跟袁奇风的反应差不多,一开始都怀疑小老头能不能把人医好,后来才慢慢接受。 赵宇没有进屋,一回来他就走回村口的小旅馆,庞东东进来就说:“小赵不敢进来,哈哈,可能怕挨骂。” “谁要骂他?”雷鸣奇道。 这时候,尸小美忽然说:“爷爷,别讲了,你又没证据。” 尸寒山人虽矮小,但暴怒起来声音却很大:“要什么证据,你姨娘就是赵宇杀的!” “你姨娘是……”雷鸣望着尸小美。 尸小美为难道:“就是赵雪,那间旅馆的老板娘,她是我妈的妹妹。” 陈佬肥站在最外面,听到这话就挤进来:“赵姐死了?我操,难怪我打她电话总打不通,那姓赵的小子又说他姐去外地了,这怎么可能?赵姐明明和我约好了!” 袁奇风静静地站在一旁,一心观察叶小清的状况,没把旁人的交谈听进去。不过,赵雪如果真的是横死,很可能裸鬼就是她。可也没证据证明赵宇杀了姐姐,尸寒山也承认前天报警了,可民警没有在小旅馆那边找到线索,所以这事就不了了之了。尸寒山似乎对赵宇有偏见,固执地认为赵宇把尸体埋到别处去了,还清理了小旅馆,所以民警找不到线索。那可是赵雪开的旅馆,民警却在里面找不到有关她的线索,这不是证明有人清理过小旅馆,而且清理得非常彻底吗? 陈佬肥早就看不惯赵宇了,当场添油加醋地说:“那我也不能在住那儿了,万一把我也杀了怎么办,那小子想开黑店啊?” 尸小美赶紧打圆场:“爷爷,你别胡说,舅舅怎么可能杀了姨娘?” “你还小,不懂!”尸寒人摇头道。 庞东东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说道:“算了吧,老爷子,你闹了一次,还嫌不够?如果赵宇真的杀了人,你应该去把尸体找出来,这样才有证据把他抓起来。” 尸寒山忿忿道:“还用你说?我这几天都在村外走动,就是想找证据,那小子肯定把尸体埋在附近。” 雷鸣办案有一年多了,光靠直觉就觉得赵宇是有点问题,很像那种话头不多,却又心狠手辣的犯罪份子。现在雷鸣住进去了,倒有机会去查一查,看看同行有没有遗漏。陈佬肥本来不敢住了,可那是海村最好的建筑了,住进别人家里恐怕没那么好的条件,他可不想吃苦。因此,陈佬肥就央求雷鸣,想要和他住一间屋,也好有个照应。 庞东东看了看屋外,天已经黑了,于是对袁奇风说:“明天槟榔园还有事,老板,不如你和我先回去休息吧。” 尸小美也说:“人留在我这儿,你们放心,我和爷爷会好好照顾她的,她现在也不适合走动。” 尸寒山点点头,示意孙女没说错,还叫他们快点散去,别打搅叶小清。既然庞东东那么相信尸老头,尸老头也有点本事,于是袁奇风就撒手走人,雷鸣也和陈佬肥离开了。尸小美羞怯地望着袁奇风的背影,又看看床上的叶小清,一时间很羡慕这个受伤的女人。叶小清虽然昏迷不醒,但却觉得全身好酸,似乎有千斤重物压着她,怎么都喘不过气来。朦胧之中,叶小清的意识似乎回到了一个山洞里,那里有血肉模糊的尸体,还有一口散着海水腥味的石棺,那儿究竟是什么地方?虚实交替,叶小清全身像是被撕裂一样,搞不清身处何处。 夜里头,雷鸣往村口走,陈佬肥紧跟着,把人家当作救命稻草。甚至,陈佬肥还问雷鸣带枪没,万一争斗起来,有武器傍身会安心一点儿。雷鸣懒得理陈佬肥,也不愿意和他同睡一屋,谁想被鼾声吵得睡不着。陈佬肥知道今晚害叶小清出事,可能这警察在怪他,所以就想要金钱诱惑人家。 走了一会儿,这俩人已经来到小旅馆门口了,雷鸣一进门就看见一个熟人的背影,于是惊问:“你怎么来了?” 第六章 千世不坏的黼黻 李英杰站在柜台前,回头望了一眼,没有雷鸣那般惊奇,似乎早在意料之中。赵宇放下手上的画,忙着抄李英杰的身份证号码,还不时地偷瞄面前的美女。陈佬肥口水流个不停,感谢老天待他不薄,昏了一个叶小清,又送上这么一个大美女。雷鸣早就摸透了陈佬肥的脾气,一进屋就说李英杰是个法医,害得陈佬肥马上打消了淫意,他可不想摸了死人的手再去摸他的肚腩。 雷鸣快步走进去问:“小李,你怎么来了?” 李英杰平静道:“前段时间我顶了好几个班,这几天放假,所以来这里玩。” “上哪儿玩不行?你是不是和袁奇风串通好了?”雷鸣感叹,这也太巧了。 话末,雷鸣想起李英杰似乎不认识袁奇风,正等着她问那人是谁,可她却不奇不怪地说:“这里有槟榔园,我想来看看。不好意思,我有点累,先上楼休息了。” 跟上楼时,雷鸣扫了一眼赵宇,这人眼里藏了秘密,也许尸寒山所言非虚。现在李英杰来了正合雷鸣之意,不如让李英杰在旅馆里检查一番,肯定会有新的发现。舞刀弄枪难不倒雷鸣,可要找比蚂蚁还小的遗留线索,这得让做法医的李英杰出马才行。这事本和雷鸣无关,想管也没有管辖权,不过爱管闲事是他的天性,就和叶小清一个样。 陈佬肥慢吞吞地走在后面,对李英杰的背影很迷恋,可又很怕这个女人。想了想,陈佬肥就把色心扼杀了,这种女人玩不得,迟早要被她切掉小弟弟。看着李英杰把门关上,雷鸣也进了自己的房间里,陈佬肥才惶恐地把门打开,然后用凳子顶住门后。 关上门后,李英杰马上把行李箱打开,抽出了一面被丝绸包裹的铜镜。那面铜镜的镜面剔透晶莹,流溢出荧火般的紫光,里面有一个很模糊的人影。李英杰将门窗紧闭,对铜镜轻念几句话,然后警面的人影渐渐清晰,她就对着铜镜说:“太巧了,巧到我都不敢相信,他们居然全来了,你确定要在这时候动手吗?” 铜镜闪了几道紫光,李英杰低声问:“好吧,只有选在这时候了,绝对不能让别人抢了先机!我一定会医好你的,你放心!” 镜里的紫光连续亮着,李英杰点点头:“这你不用担心,袁奇风伤不了我,倒是雷鸣……你不怕他知道真相吗?” 紫光变暗,李英杰又说:“好吧,现在的确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许成功,不能失败,只有这一次机会。” 第二天早上,雷鸣很晚才醒来,一开门却发现李英杰在外面等他。雷鸣乐呵呵地走出来,问为什么不打他的手机叫醒他,犯不着傻傻地站在门外。李英杰表示刚才自己出去了一趟,现在听说叶小清受伤了,想和雷鸣一起去看望她。此时已过了一晚,雷鸣也急着想知道叶小清是否清醒了,如果还没醒,那就让李英杰想想办法,法医多少懂一点医学常识。他俩走出门时,陈佬肥还在睡觉,早把杀人犯的事抛到九霄云外了。雷鸣摇了摇头,把陈佬肥丢在旅馆里,然后就和李英杰往外走。 这俩人共事一年多了,相处得还可以,有时雷鸣对李英杰有一种很莫名的感觉,可又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感觉。走在海村里,李英杰靠得很近,几乎和雷鸣碰到一块儿了,这让雷鸣不禁地想起叶小清说过的话:李英杰喜欢你!雷鸣狐疑地瞥了李英杰一眼,这可能吗,可如果不是,为什么李英杰会到这里来,还要走得那么近? 没等雷鸣想明白,他已经和李英杰走到尸家了,尸小美正搀扶着叶小清慢慢地跨出门槛。叶小清做了一夜的噩梦,醒来时搞不清状况,还以为仍在梦中。因此,叶小清想不透,当时看见一口石棺是在做梦还是真有其物。思考了一早上,叶小清就把那事归为梦境,因为如果真被带到那种地面,怎么可能活着回来。 叶小清看见雷鸣和李英杰来了,喜出望外地说:“你们是不是约好了,一起到这里……” “不是。”李英杰把话岔开,“你现在还觉得疼吗?” 叶小清唉了一声,说道:“还有点疼,这里太热了,汗水浸到伤口,不太舒服。” 这时候,袁奇风也来了,叶小清这才想起昨晚说了些什么,原来不全是梦!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叶小清恨不得再晕过去,可精神却好得不得了,怎么都不会晕。袁奇风后面跟着庞东东,当看见叶小清醒了,他就朝袁奇风大夸尸家的医术很不错。叶小清怎么都没想到,从天津跑到海南,竟还会遇到这么多熟人,命运真的太会捉弄她了。 袁奇风走近后,问道:“好些没?” 这话让叶小清感动得快哭了,本以为这个男人会当众挖苦她,可她却不争气地答不出一句话。尸小美以为叶小清累了,于是要把她扶回屋里,可袁奇风却走过去拉住她们,并把叶小清牵到身边。这一举动吓坏了所有人,雷鸣更是瞠目结舌,什么时候这俩人走那么近了,居然光天化日里调情。 “人先交给我,我很快会送她回来。”袁奇风对尸小美说,然后又扶着叶小清往一个偏僻的地方走,“你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说。” 尸小美羡慕地望着叶小清,然后沮丧地走回屋里,帮爷爷尸寒山捣药。李英杰意味深长地看着远去的袁奇风,然后请雷鸣带她到四处走走,不要浪费了此处的美景。雷鸣也觉得海村附近美不胜收,既然叶小清有袁奇风保护,那他大可以放心地和李英杰去游山玩水。当人走光后,庞东东自觉无趣,便一个人往旅馆那边走,要去找陈佬肥商量槟榔园的事。 叶小清放心地让袁奇风搀扶,当走到一拨树丛后,她就道歉:“那晚的事……真的对不起。” “你要说几遍,烦不烦?”袁奇风松开叶小清,让她自己站着,然后说,“我问你,在放走木清香之前,是不是有人跟你提过茶楼的事?” 叶小清摇晃地站着,回想道:“是有个人跟我提过……不过和她没关系吧,是我自己要上楼看一看的。” “是谁?”袁奇风追问。 叶小清不想把人供出来,觉得那么做很不讲道义,因此继续撒谎:“没人跟我说啦,刚才我乱讲的,你别问了行不行。” 这种质量差到家的谎话哪里蒙得过袁奇风,他马上威逼利诱地说:“你不告诉我,以后有事就别找我帮忙!别怪我没提醒你,这里也有鬼,而且很难对付。” 叶小清软下来,央求道:“要我说也可以,但你不可以去为难人家。” 袁奇风点头道:“把我当什么了?你以为我是那种人吗?好了,说吧,到底是谁跟你提过?” 叶小清心虚地供出来:“是李英杰,就是雷鸣的同事,她是一个法医。” 袁奇风立刻沉默下来,原来如此,难怪他觉得李英杰有问题。这女人极可能不是一般人,她做法医肯定有目的,因为接触尸体久了,身体会有一股阴气。如果以法医的身份做为掩护,那么就可以消除一些奇人异士的戒心。袁奇风看出阴气缭绕在李英杰身旁,他以为是尸气郁结而已,现在看来那些阴气很可能在她做法医前就有了。 叶小清紧张地看着袁奇风,庆幸没把素女门的事情抖出来,要不真的太对不起李英杰了。不过,叶小清想不明白,为什么要把这事藏着掖着,有什么不能说的呢。难道怕大家一有麻烦就去求她,譬如眼前的袁奇风一样?话说回来,叶小清现在有点怕李英杰,因为李英杰手上戴的紫玉麒麟和那天在研究所攻击她的紫气太像了,也许…… “那你昨晚去哪儿了?中箭之后?” 叶小清的思考被袁奇风打断笨,她抬起头说:“我不记得了,好像见过几个血淋淋的死人,还有一口石棺……然后被什么人背来背去的,可能也只是梦吧。” “你知道黼黻吗?”袁奇风忽然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 “黼黻是什么?”叶小清靠着一颗椰子树问。 袁奇风解释,黼黻念作“服虎”,有很多种意思,在尸臣鼎的铭文里也出现过,意指一种有华丽纹路的衣服。叶小清还没搞清楚什么是尸臣鼎,又听到袁奇风说,在《红楼梦》第三回中,文里也提到贾府的荣禧堂上有一副对联——“座上珠玑昭日月,堂前黼黻焕烟霞。” 本来气氛挺好的,谁知道袁奇风不解风情,又提起雷小雨的事情。原来,在去重庆参加表演时,雷小雨演的是《红楼梦》里的一出戏,并研究了那副对联。雷小雨和袁奇风走得近,关于黼黻的事就是袁奇风告诉她的。相传,肥子国从东海而来,不仅带来了灵木,还有一件华丽的衣裳,并献给了西周的统治者。后来西周天子又把那件衣服给了一位尸姓大臣,此事在尸臣鼎上有应证。 “你怎么忽然跟我提这些?”叶小清不明白。 袁奇风自顾自话:“雷鸣那家伙肯定跟你说了吧,我和他怎么认识的。没错,我和我叔叔一起长大的,在小雨出事后,我们一起来过这个地方。可是我叔叔后来失踪了,他就消失在海村后的那片山林里,我等了三天三夜也没等到他出来。” 叶小清惊讶道:“你来过这里?来这里玩?” “因为文革时损坏了太多的珍稀法器,我叔叔想要再找出几件,以便留给我用。我听他说,海村后面的山头有一件千世不坏的黼黻,那是西周流传下的宝贝,穿在身上可以不受任何邪物的侵扰。”袁奇风眼神里有一股淡淡的哀伤,“可惜他进山后没再出来,我也进山找过他,但就是没有结果。” 叶小清一声不吭,心想袁奇风也不容易,和她的际遇差不多。可是,袁奇风平日里冷如冰霜,话也不多一句,今天为什么讲那么多,而且全拣最私秘的事情讲。望着海村后苍茫的山林,叶小清有一种窒息的感觉,想是一道很高的海浪要将她淹没。一个人在里面失踪,这种新闻算不上奇闻,失踪的人海了去了。但是,袁奇风的叔叔并非普通人,为什么会不见了? 想到这儿,叶小清就问:“你跟我说这些……是为什么?” 袁奇风收回心神,继而把视线落在叶小清身上:“因为只有我叔叔一个人知道,木清香在我手上,一开始她被收在一只白玉瓶里,后来那只白玉瓶就裂开了。” 叶小清张大嘴巴:“你的意思是说……你怀疑是你叔叔告诉我,三楼有问题?这怎么可能!你把灵鬼困在三楼,那应该是近几年的事,你叔叔连茶楼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吧?明明是李英杰告诉我的,我可没见过你叔叔。” 袁奇风也想不通,于是道:“算了,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也没怪你。不过这里真的不太平,你最好小心一点儿,不要再和你房东在一起。” “哦——”叶小清拖长了声音,心里却很高兴。 第23节 这一天过得很快,叶小清恨不得一夜白头,和袁奇风永远地站在树下看风景。下午时,陈佬肥的槟榔园总算开张了,少了叶小清,他总觉得不舒服。叶小清依旧待在尸家,没有回旅馆,这让陈佬肥更是不爽。成天对着一个比他帅气的雷鸣,陈佬肥哪里甘心,可又怕夜里不安全,所以一到晚上就把门关着,一个人窝在旅馆的房间里看电视。 今晚,天空无光,星月消失,一股黑气从天津飞速涌来,然后如一滴墨水般落在海村附近。那道黑气化成了两个人,一个是黑衣男人,一个是黑衣女人。所有的动物在黑气来临前都跑光了,跑不动的植物也在发抖,似乎很害怕。 黑衣女人站在一块巨大的青石上,恭敬道:“谢谢你送我一程。” 黑衣男人威严道:“这段时间我不在你身边,你自己小心一点儿,别把事情办砸了。” “我知道,我一定不会失败。”黑衣女人低下头。 “很好!”黑衣男人作势要走,临行前丢下一句,“别让我失望,雷小雨!” 黑衣男人化做一阵黑风,卷入天空,一瞬间消失在黑夜中。雷小雨妩媚地站在山林间,妖冶地笑了笑,一转身也消失不见了。 第七章 晒月光 海村在崖城古镇外面,地理位置比较偏僻,地形也不利于开发。这里一入夜,很多虫蛇都会游窜出来,还有蚊子叮咬。叶小清穿得少,胳膊和腿都露出外面,还没走进海村就全身起包了。可能和袁奇风待那么久,叶小清觉得这不算什么,缺胳膊断腿都不怕。 天黑之前,袁奇风从海村外把叶小清送回尸家,并嘱咐她这几天安份一点儿,别再东奔西跑。叶小清乖乖地听话,只要袁奇风不再生气,不跑就不跑,她还懒得跑呢。对于之前的表白,叶小清还记得一些,但又不确定袁奇风是否听到了。快要走进海村了,叶小清就偷看袁奇风一眼,不巧对方也看了过来。 “怎么了?”袁奇风先问。 “没什么……”叶小清低下头,紧张地想算了吧,就当昨晚都是梦。 “好好养伤,其他的别瞎想。”袁奇风一语双关。 “哦——”叶小清丧气地应道。 其实,叶小清很害怕,不是怕黑,而是怕尸寒山。哪有人姓尸的,多不吉利。虽然尸寒山救了她,但那这小老头长得太吓人了,像一具萎缩的干尸。叶小清也知道这么想不礼貌,可还是很害怕,所以就想回旅馆睡觉。不过,叶小清后背的伤还未痊愈,需要每天换药,这必须让尸小美代劳,而且尸毒也未清净。 袁奇风洞穿了叶小清的心思,于是说:“你不用怕尸家那对爷孙,跟他们在一起,总比跟陈佬肥安全。” “我不怕。”叶小清死要面子。 走进海村后,他俩就无话可说了,叶小清第一次觉得一天过得那么快。尸小美站在屋檐下,望见叶小清回来了,她就立即迎上去。尸小美本想邀袁奇风一起吃晚饭,可庞东东也出来找人了,所以袁奇风把人交回去就跟庞东东走了。叶小清意犹未尽地走进尸家,刚想对尸小美说谢谢,可一进屋就吓傻了。 屋里有一个女人躺着,背部中了一支竹箭,尸寒山正在帮那女人处理。尸小美告诉叶小清,今天村里的一个女人在杀鸡时,被人偷袭了一箭。幸亏尸寒人刚好路过,否则那女人就救不回来了。这让叶小清很疑惑,今天袁奇风说她昨晚中箭是被误伤,躲在暗处的人是想射她身后的裸鬼。可那人也不是善类,因为要考虑到鬼能马上消失,竹箭很可能会射到人。 鬼爱喝鸡血,那女人可能是无意把裸鬼引出来的。但若非海村里的人,很难知道哪家哪户要杀鸡,然后躲在暗处肆机行动。按理说,出现这种情况应该报警了,但尸小美却见惯不怪了。原来海村有不少黎族人,以前日子过得辛苦,不少老人都是带着自制的竹箭进山打猎。现在,顽皮的孩子从老人那里学到了一些技艺,有的跑出去射鸟,发生过好几起误伤事件。 “那总不能纵容他们,万一以后得寸进尺,杀了人怎么办?”叶小清担心。 “我爷爷说警察忙,管不到这边。”尸小美天真地说。 叶小清生气地想,这怎么可能,那完全是敷衍公民的烂理由。话说回来,在来海南之前,叶小清就听说海南民风彪悍,还发生过村与村斗殴的流血事件。警察就算想管,恐怕也不敢管吧,这真是一种两难的抉择。既然村民都不想追究,警察着什么急,只要不死人就行了。 交谈中,晚饭很快吃完了,叶小清放下碗筷后,尸小美就帮她换药。然后,俩人都在旁观尸寒山救人,不久那女人就脸色红润了。叶小清把这女人看作自己,昨晚她也经历了同样的痛苦。那时,叶小清感觉灵魂出窍了,一直在山林里游荡,不知这女人是否有同样的感觉。 “她要明天才醒来,你快去睡吧。”尸小美忽然说。 “等等……竹箭上有尸血,这肯定不是小孩干的吧?”叶小清质疑道。 尸寒山抬头看了一眼,用沙哑的声音说:“肯定是赵宇那混小子干的,以前他就射过人,用的竹箭里就有尸血!” “尸血是不是人的?那不是要去挖坟墓吗?埋得久了,可能都没血了。”叶小清随口说道。 这话却让尸寒山警醒了,他怎么没想过这个问题,那些尸血是怎么来的?这味道不会是动物的鲜血,赵宇从哪儿找到死人血,莫不是从赵雪的尸体上取用的。尸寒人遗憾地想,可惜竹箭头都烧成灰了,只要这几天再有人被射伤,就算不救人,他也一定要把竹箭头留下来。竹箭上可能有赵宇的指纹,但也有其他人的指纹,包括尸寒山自己。指纹还不足以击倒赵宇,唯一有效的证据就是赵雪的尸血,现在赵雪也只是做为失踪处理,并没有证据证明她已经死了。 尸寒山是个固执的老头,尽管赵家是亲家,但他不能容忍赵宇行凶。赵雪是尸小美的姨娘,都是一家人,尸寒山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亲人枉死。一想到这些,尸寒人整个人就阴沉沉的,一句话也不回答。尸小美懂事地带叶小清去睡觉,不再烦爷爷思考问题,叶小清也不敢和尸寒山独处。 尸家的房间不多,尸小美就把她妈妈的房间腾出来,让叶小清睡在里面。不过,叶小清并不知情,还以为原来就没人睡这屋里。尸小美一开始没有离开,老和叶小清聊天,聊着聊着就提到袁奇风了。叶小清敏感地想,这小姑娘不会看上袁奇风了吧,真是的,情敌好多,走到哪儿都有!可一说到袁奇风,叶小清就特积极,一个劲地夸袁奇风的好,恨不得直说:尸小美,以后你找老公一定要这类型的! 就在叶小清和尸小美聊天时,小旅馆那边的灯闪了几下,然后就全黑了。赵宇睡在一楼,灯黑前在画画,画还未完成。灯黑后,陈佬肥吓得屁滚尿流,跌跌撞撞地要跑出来。可他顶了一张凳子在门后,开门时被反撞了一下,差点伤到命根子。雷鸣早早睡了,听着耳机什么也不知道。李英杰也关了灯,一直在和铜镜说话,对外面的事情毫不关心。 登时,赵宇感到寒气逼人,手中的画也变得湿湿的,似乎又冒出血来了。雪白的墙壁上亮起蒙蒙的光,虽然看得不清楚,但赵宇能看见一个没有五官的人形穿墙而过。那个奇怪的东西飘到赵宇跟前,然后歪着头,安静地盯着他。片刻,赵宇就觉得脖子有点疼,不由得也摸了摸脖子,可一摸就摸出一道血口。那道血口越来越大,吓得赵宇出了一身冷汗,这难道是鬼吗,会是她吗? 同时,在楼上李英杰的铜镜震了一下,然后一个人形紫光飞了出来,直穿到楼下的房间里。紫人震射出耀眼的紫色荧光,照亮房间,那只裸鬼的血管被照得一清二楚。赵宇还未弄清楚状况,裸鬼就恨恨地穿墙离开,紫色人形也马上变成一道光影回到铜镜里。赵宇赶忙摸黑找纱布和云南白药,幸亏灯光很快恢复了,他顾不得多想,马上对着镜子检查伤口。好在伤口不深也不大,否则真的小命不保。赵宇惊恐地望着房间,再也不敢待,用纱布捂着脖子就跑出房间,一个人坐在旅馆柜台那儿。 在楼上,关在房间里的李英杰对着镜子问:“你为什么要出来?你现在还没恢复,这样救人很可能会害你魂飞魄散的。” 铜镜里的紫光闪了闪,李英杰叹道:“好吧,都听你的,现在不能出乱子。我明天会去调查海村里的凶鬼是什么来历,绝不能让它搅局,破坏我们的计划。” 小旅馆的插曲过去后,叶小清已经躺在床上了,尸小美也回房睡觉了。到了半夜,叶小清做了一个梦,梦到好多女人趴在地上,纷纷想把她从床上拖下去。她后背的伤口被热气闷住,引发了剧烈的疼痛,逼得她从梦里醒过来。叶小清赶紧看了看手机,现在才三点,离早上还远着呢。可醒来后,叶小清觉得尿急,因为今天喝了好几碗汤药,膀胱都要爆炸了。 除了旅馆有卫生间,海村人的屋子都没自带厕所,全村只有一座茅厕。叶小清忍住尿意,不敢半夜跑去茅厕,可越憋越急,急得她想在尿在屋里。其实,那间茅厕不远,就在海村的边上,从尸家走过去花不了一分钟。叶小清被尿意打败,摸黑起床就走出屋子,一个人偷偷地去找茅厕。 夜里月光浩荡,这没让叶小清宽心,反倒觉得月光有些妖异。为了赶时间,叶小清连跑带跳,很快就钻进茅厕里解决内急。反正没人看见她狼狈的样子,她不需要担心形象问题。蹲下来后,叶小清听到厕所外有动静,沙沙地响,不像是风吹动树叶的声音。 不会见鬼了吧?真这么倒霉? 叶小清抽起裤子,惶惶不安地走出茅厕,外面什么人也没有。可是,地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再一看,竟然有数不清的蛇在趴在地上!这些蛇有粗有细,密集地躺在地上,有的还在蠕动身子,像是在晒月光一样。在这些蛇的中间,居然还躺了一个人,但看不清那人是谁,因为蛇将那人卷成一团,就像一个巨大的麻花。 终于,几十条蛇慢慢地从那人的身上游开,叶小清惊恐地望过去,好不容易看清了那人的脸。 第八章 阴谋的开始 蛇群游离后,躺在地上的人露出了面容,叶小清伸长脖子往前看,那是一个黑衣女人。那女人面如蜡纸,很像清明时烧的纸人,可却非常美丽,美得很不真实。叶小清以为那只是纸人,也许哪家小孩故意丢在那儿,想要吓人罢了。怎知,躺在地上的黑衣女人竟眨了眨眼睛,叶小清立刻意识到这是鬼! 碍于蛇群围在附近,叶小清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刺激蛇群。黑衣女人也在晒月光,一直对月亮眨眼,根本不理会旁边的蛇群。这才过了一两分钟的时间,蛇群和黑衣女鬼怎么全跑出来了,她叶小清真的那么倒霉吗?忽然,那黑衣女人浮到空中,然后转了一个身子,阴恻恻地望着困在蛇群里的她。 “你想干什么?”叶小清底气不足地喊。 黑衣女人冷冷道:“敢抢我的人,别怪我不客气!” 这是怎么回事?叶小清不停地问自己,她抢什么人了,该不会鬼也有认错人的时候吧。眨眼间,蛇群向林里游去,就像一条河似的流淌在草地上。叶小清没地方站脚,想要躲回茅厕里,可蛇群游得太快了,那些蛇马上就要碰到她了。奇怪的是,有五条蛇直接穿过了叶小清的身体,并没有咬她,也没有任何触感——它们直接穿过了她的身体。 黑衣女人高傲地在空中俯视,然后轻轻地一挥手,一只黑蛇就从地上浮起来。叶小清吓得浑身发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那只黑蛇就腾空朝她飞过来。可这只黑蛇也是虚体,完全没有咬她,叶小清只感觉似乎有一阵冰冷的水流注入身体。她回头一看,地上没有那条黑蛇的影子,全是其他颜色的蛇。叶小清心想,或许是眼神有问题,那只黑蛇应该穿过她的身体了,反正她没被蛇咬。 当叶小清再回头,那黑衣女鬼不见了,地上的蛇群也都消失了。一切恍如梦境,叶小清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看来那黑衣女鬼真的搞错了。这个小插曲过去后,叶小清就慌张地跑回去睡觉,还考虑要不要把尸小美叫过来一起睡。可能真的太困了,叶小清哆嗦了一下子,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乡,一觉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雷鸣一大早就来看叶小清,李英杰也跟在一旁。他们走出旅馆时看见赵宇脖子受伤了,本想要询问,可赵宇拒人于千里之外,他们只好做罢。雷鸣一进屋看见叶小清在狼吞虎咽,忍不住笑出声来,那简直是一头猪在吃东西嘛。李英杰狐疑顶望着端起大碗的叶小清,总觉得这女人有些不对劲,可一时半会又瞧不出问题。 “你吃慢点,别噎着。”雷鸣劝道。 尸小美又看见一个英俊的男人走进来,不自觉地紧张起来,这几天真让她大饱眼福。于是,尸小美摆了两张椅子,请雷鸣和李英杰坐下。雷鸣直夸尸小美很懂事,这一夸就把人家的脸夸红了,羞得她躲进厨房里。叶小清看见了,想要说话,却被嘴里的粥呛得眼泪飙出来。 李英杰迟疑道:“小清,你没事吧?早上怎么吃那么多?” 叶小清抹了抹嘴,不好意思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好像特别饿。” 雷鸣笑道:“是不是背上的伤要好了,所以食欲来了?” 这时候,李英杰戴在手腕的紫麒麟冒出一阵淡淡的紫光,叶小清警觉地看了一眼,不禁地想起在二五零二研究所的遭遇。李英杰似乎发现了,于是摸了摸手腕,故意挡住了小小的紫麒麟。叶小清把视线挪来,低头把粥喝完,马上把刚才的事情忘了。雷鸣起初还觉得好笑,可后来听尸小美说叶小清已经喝了四碗粥了,这才把笑脸收起来。 尸寒山从房间里走出来,不以为意:“吃多代表健康,你们这群年轻人,为了变得好看就不吃饭,这健康吗?” 不等他们出声,躺在厅堂的女人就醒了,并吃力道:“老尸,我好疼。” 尸寒山走到简陋的病床前:“疼是好事,你不懂得疼了,那才危险!” 雷鸣也走过去,问:“大姐,你有没有看见谁伤了你?” 那个女人挣扎着坐起来,痛苦道:“我在杀鸡,怎么看得见吗?我一个寡妇,想吃只鸡惹到谁了!” 询问无果,又是一桩无头案,这里轮不到雷鸣管辖,所以没有深究。那位寡妇很快就走了,因为家里还养了鸡,她要回去喂它们。寡妇一走,陈佬肥就找上门来,还抱怨雷鸣出门不叫上他。赵宇脖子裂了一个大口子,这把陈佬肥吓得脸色铁青,特别是昨晚灯忽然黑了,搞得他很久才敢合眼。 陈佬肥一来就要带叶小清去槟榔园,说是要检查槟榔树的生长情况,其实想要趁机揩油。雷鸣一眼看穿了,街上的流氓都能从面相看出来,陈佬肥就属于那类人。不过,今天去槟榔园的还有庞东东等人,所以雷鸣也不怎么担心。那庞东东喜欢耍小聪明,但还不敢合伙搞女人,他属于有色心没色胆的那类人。何况还有袁奇风在场,以及部分村民,那些人总不可能袖手旁观。 雷鸣不方便跟去,原计划和李英杰去看风景,可李英杰今天却想一个人待着。雷鸣扫兴地望着李英杰离去,一个人在海村里晃荡。尸寒山听说雷鸣在天津当警察,看他无事可做,便邀上他到海村周围的林子里走走。雷鸣一开始不愿意,当知道尸寒山是想找赵宇掩埋尸体的地点,马上就点头答应了。按照以往罪案的特征来看,种种迹象都表明赵雪已经死了,赵宇肯定脱不了干系。 尸寒山腿脚灵活,走路像只老狐狸,雷鸣都有点跟不上。一出走海村,雷鸣看四下无人,于是大胆问:“尸老伯,你走慢点!我有话想问你!你们村最近有没有死过人?” “就是小美的姨娘死了,我不告诉你了吗?”尸寒山回头说。 “除了赵雪呢?”雷鸣追问,他相信那晚的裸鬼肯定是村子里的某个人横死后所变,但可能不是赵雪。 谁知道,尸寒山却答:“没人死啊,你问这话干嘛?” “我只是觉得不太对劲,如果赵雪死了,赵宇频繁地用她的尸血射箭,这不是加大被暴露的危险吗?”雷鸣一针见血,“所以我想,如果真的是赵宇用竹箭伤人,那他肯定要用别人的尸血。” 尸寒山僵在原地,半天才说出一句话:“跟我来,你的话让我想起一件事了,竹箭的尸血肯定是这么回事!” 这一老一少奔跑在椰林间,惊起栖息的海鸟,那群海鸟随着海风吹拂的方向,一直飞到槟榔园里才停下来。在那里,陈佬肥处心积虑想和叶小清独处,可袁奇风老瞪着他,让他浑身不舒服。其实,袁奇风并不是瞪陈佬肥,而是在观察叶小清的面色。昨晚袁奇风把人送回尸家时,叶小清明明好了很多,为何今天气色变得那么差。 正好庞东东要和陈佬肥谈生意,走到槟榔园的另一头去了,剩下叶小清和十几个村民在张望。袁奇风抓住空隙,叫叶小清跟他到一边去,羡煞站在旁边的几个少女。这让非常开心,最近和这个男人单独相处的时间真多!当走到一边后,袁奇风马上抓住叶小清的手腕,这笨女人以为人家要亲她,吓得马上闭上眼睛。 袁奇风奇怪地问:“你闭眼睛干嘛?我问你,你昨晚是不是又乱跑了?” 叶小清尴尬地睁开眼睛,答道:“昨晚……我没有乱跑啊!” 袁奇风摸着叶小清的手,感到她的体温正一点点降低,普通人很难察觉到。在这女人的身体里,有一条东西在游窜,这绝非蛔虫等物。袁奇风心中大骇,又去摸了摸叶小清的脑袋,心里的答案立刻得到了肯定。叶小清搞不懂状况,心想这男人脑子坏了,把她当玩具使吗?其他几个少女远远地看见了,还以为这俩人在打情骂俏,感叹城里人真豪放。 得出心里的答案后,袁奇风就把叶小清带到槟榔园深处,确定没人看得见了,于是就施了一道法术。叶小清的身体慢慢闪出白色的光芒,犹如一盏白日灯,身上的衣服都变得透明了。叶小清正想骂袁奇风耍流氓,居然要偷看她的裸体,可她马上寒毛全竖了起来。在她发光的身体里,竟然有一条黑色蛇影在游窜! 第九章 食魂之魂 在槟榔园的一角,袁奇风停下手中的法术,白光消失后蛇影也跟着不见了。叶小清呆若木鸡,想起昨晚的黑衣女鬼,马上明白她中招了。她还以为那只黑蛇穿过身体,掉到地上去了,没想到留在她身体里面了。这可是一条蛇,就算是影子,叶小清也觉得非常恶心,恨不得马上拿把刀切开身子,把蛇影扯出来。 袁奇风阴沉着脸,一声不吭,这回真的是闹大了。叶小清不明白严重性,还傻傻地问:“你有没有办法帮我把那东西拿出来?” “你先告诉我,这次又惹到谁了?”袁奇风严肃道。 叶小清嘟嘴说:“你老是不假思索地把我往坏的方面想,我才来几天,怎么可能得罪谁。” 袁奇风恼了,声音很大:“你还不快给我想一想,你知道现在的情况吗?” 叶小清被袁奇风的反应吓了一跳,赶紧想那黑衣女鬼在哪见过,可怎么都想不起来。他们俩躲在槟榔园深处,像极了情侣在对话,远处的少女羡慕得要死。可叶小清却怕得要死,因为袁奇风刚刚把真实的情况告诉她了,那条黑蛇居然那么可怕! 那条蛇影是经过邪术炼成的蛇魂,专门吞噬魂魄,一旦进入人体就不会轻易离开。起初,人不会有什么反应,只会觉得肚子饿。时间一长,人就会精神萎靡。那条蛇魂一点点地吃掉人的魂魄,直到把三魂六魄全部吃光才会离开人体。魂魄被吃掉后,那就是真正的永不超生,没有一点儿回转的余地。所以,袁奇风认为叶小清肯定让某个鬼很生气,否则不会用这么阴毒的邪术。能控制蛇魂的鬼,也非常厉害,决非等闲。 听完这些话,叶小清颤声道:“那怎么办?真的没办法帮我把你说的蛇魂拿出来吗?用鸡血饭也不行?” 袁奇风摇头道:“至少我不知道有办法补救,除非……” “除非什么?你快说啊!”叶小清急了,时刻想把蛇魂从体内赶出去,现在她全身都难受。 “除非你找到在你身上种下蛇魂的鬼,只有把它消灭,蛇魂才会自己消失,否则你的魂魄很快会被吃得一干二净。” 完了!叶小清崩溃地想,她根本不认识那个黑衣女鬼,自打出娘胎就没见过人家。海村里除了赵雪,不是没有人横死吗,而且现在连赵雪死没死都不确定。由于尸寒山老说赵宇杀了赵雪,因此叶小清就猜,黑衣女鬼可能就是赵雪,要不回海村里找赵雪的照片瞧一瞧。可她找到了赵雪的鬼魂也没用,要看袁奇风肯不肯帮她,否则也只是去送死。 幸而袁奇风点头说:“快跟我回去,别把时间浪费在槟榔园里了,少了你也能运转的。” 叶小清好不容易有点安心了,可总觉得那话怎么有点难听,难道她就这么没用吗?叶小清想去和陈佬肥说明情况,可袁奇风却说不用那么麻烦,直接把她带出槟榔园。不知是否心理作用,叶小清很快觉得身体不舒服,两只腿软绵绵的。在回海村的路上,叶小清满脑子都在想蛇魂在她身体里的事,全然没有注意到袁奇风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一路上,袁奇风都在为叶小清想办法,食魂之魂的邪术太难对付了,虚物的东西又不可那用手术的方式将它取出来。除了灭掉那个黑衣女鬼,袁奇风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黑衣女鬼若不肯现身,那就麻烦了。抓鬼和抓猎物一样,如果猎物躲在窝里,不和猎人面对面,你拿它们一点办法都没有。能用蛇魂的鬼不会轻易地被鸡血饭引出来,就像一些猎物变成精怪了,你拿肉包子去引诱它根本是徒劳。 这时候,尸寒山和雷鸣在海村的另一头狂跑,跑着跑着,雷鸣发现坟墓慢慢变多了。现在不是提倡火葬了吗,海村附近居然还有那么多坟墓,有的看起来是新建的。那片墓地在海村后面,离村子有点远,墓地后面就是茂密的山林。那茂密的程度让人望而生畏,不敢走进去,似乎一进去就永远出不来了。 他们跑到墓地时,那里站了一个女人,尸寒山和雷鸣不由得放慢脚步,大白天的总不可那见鬼吧。那女人听到动静,转身一看,便说:“尸老伯、雷鸣,你们怎么来了?” “你……你怎么会到这儿来?”雷鸣诧异道,“小李,你别告诉我,来这里是要看风景的。” 李英杰宛然一笑:“我看墓地后面的山林很壮观,所以隔着看一看,没打算进去。” 尸寒山走过去讲道:“最好别进去,以前黎族的小伙子带着武器进去都有几个没出来,别提你是个弱女子了。” 李英杰毫不介意尸寒山的男女观念,转而问道:“你们怎么也来了?” 雷鸣看向尸寒山:“尸老伯,快告诉我来这里干嘛?” 第24节 尸寒山声音洪亮:“你不是跟我说尸血的事吗?村里这几年的确没死人,除了小美的姨娘,她肯定被赵宇那臭小子杀了。以前海村的老墓都在那片山林里,因为那里林密山高,很少有人能进去。不过……几年前村里的坟墓被人挖过好几个,里面的棺材都被打开了,尸体也不见了。有的老人说是那些死人成仙了,所以从坟墓里爬出来了。这怎么可能哦?大家还是认为有人故意毁人祖墓,所以就把坟墓从山林里迁出来,你没看见这片墓地里有很多新坟吗?” “你想说,有人偷了尸体留着,然后过几年拿尸血伤人?这怎么可能!别说过几年,就算过几个月那些尸血也干掉了吧?”雷鸣不信。 李英杰站在一旁说:“尸老伯说的也不是不可能。可以先从尸体里把血抽出来,然后放在冰箱里,或者放在药液里。” 雷鸣还是觉得不大可能,海村的人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再说谁能在几年前预测到有裸鬼出现,因此提前准备了尸血。现在也无法比对尸血是谁的,雷鸣想通过关系找找证据,如果赵雪真的死了,那有机会就替她伸冤吧,谁也不想做屈死鬼。 尸寒山确信有人挖坟,因为坟墓从山林里迁出来后,这片墓地也被人挖过。尸寒山带着雷鸣往墓地边上走,李英杰若无其事地跟在后面,根本不知恐惧为何物,要知道她可是天天和尸体打交道的人。忽然,李英杰手腕上的紫麒麟亮了起来,她感应到就凝眉望向墓地后面的山林,注视了好一会儿。 尸寒山本想带着雷鸣去看曾被人挖过的坟墓,那个坟墓后来又被掩埋了,但尸体一直找不到。当他们走到一半时,尸寒山和雷鸣都惊讶地停住脚步。原来,又有人偷偷地挖坟了,看土色应该是这几天挖的。棺材被人劈开了,在烈日下臭烘烘的,逼得人不得不捂住口鼻。只有李英杰无所谓地走近,往棺材里看了看,然后转身问这个墓主是不是下葬好几年了。 尸寒山肯定道:“是有好几年了,他的身体应该都干了吧,难道还能抽出血来?” 李英杰不置可否:“按理说,埋在地下几年了,血液没干也被虫吃光了。不过也有例外的,你没看一些新闻,有的古尸千年不腐吗?” 雷鸣奇道:“可谁会挖坟偷尸?又不值几个钱,难道就为了用尸血对付……” 雷鸣意识到说过头了,赶紧把话打住,没有提裸鬼的事。李英杰会意地笑了笑,帮着打圆场,将话题引到另一边。其实,李英杰来墓地就是想看一看,海村有谁是横死,却被误以为是寿终正寝的。海村村民的话不足为信,必须亲自来目的一趟,检查谁的坟墓有暴戾之气冒出来。可是,李英杰把墓地都看了一遍,似乎每座坟墓都很正常。 “还是晚上再来吧,白天被阳光干扰,可能会有疏漏。”李英杰心想,“这次不能出差错,这个凶鬼可能会坏事,我一定要先除掉它!” 这三人在墓地停留了很久,对于赵宇偷尸的事争执不下。雷鸣不认为赵宇会偷尸,偷了也得找地方放,旅馆又没那么大的冰箱。何况还要掩人耳目处理尸体,这难度太大了。李英杰和尸寒山看法差不多,不过是不是赵宇干的,李英杰就不那么肯定了。这种事情要看证据的,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光凭尸寒山的坚持己见没有任何说服力。 就在他们三人要走出墓地时,李英杰忽然感觉到有一座坟墓流溢出微弱的暴戾之气,如果不是靠得太近都察觉不到。 第十章 温玛丽 李英杰顺着气息走到一座坟墓前,本要看清楚墓碑,却只看见一句外文。那句外文是拉丁文——“non timebo m”,意为“我不畏惧邪恶”。好歹李英杰是上海名校毕业的,法医这种专业又少不了看西方著作,普通的外文难不倒她。早在读大学前,李英杰的老妈就教过她拉丁文。说来奇怪,对于拉丁文,素女门的人多少都会一点儿。 “怎么了?”雷鸣走过来,看了看墓碑的拉丁文,然后问,“这坟墓埋了一个外国人吗?墓碑上写的字是什么意思” 李英杰随口道:“意思是我不畏惧邪恶。这句话源自西方的赞美诗(原名为psalm)第23篇的一句话。” 雷鸣赞道:“你懂得真多!” 李英杰宠辱不惊,转而问尸寒山:“墓碑没写名字?为什么?这里埋了谁?” 尸寒山站在墓碑前想了很久,可能脑子不好使了,过了几分钟才想起坟墓的来历。原来,在1972年2月美国总统尼克松访华后,过了3个月有一批美国人去了海南。据说,有一艘美国沉船在西沙附近,那批美国人是想趁中美建交时打捞。这时候动手,中方不好马上翻脸,所以得到了批准。中方向来喜欢捧洋人的脚丫子,不仅批准了美国人到西沙,还派一支考古性质的打捞队给他们提供协助。 根据那批美国人的说法,西沙沉船是19世纪从美国驶出,结果迷航驶向中国,不幸在西沙触礁沉没。那艘沉船原本是要去英国的,可后来船上好像出了问题,方向大乱。1972年的美国人找到沉船位置后,和一个霍姓女子带领的考古打捞队去海域搜寻。 1972年时,是中国文革时期,尸寒山那时已从甘肃到海村了。他依稀记得,美国人出海前有一个人受伤了,他们帮他安置在海村。其实要去西沙海域,根本不需要到海村这一带,他们可以从文昌那边走。那批美国人有十个人,尸寒山记不清谁是谁了,只记得其中有一个很漂亮的美国女子叫玛丽?坎贝尔。因为那位美国女子的名字太长了,大家就简化了,一个姓温的小伙子给了她一个不中不西的名字——温玛丽。 温玛丽就是那个受伤的美国人,除了她以外,另外九个美国人就和中国的考古队去了西沙。至于他们到底打捞到了什么,尸寒山就不清楚了,但他听说那次打捞有个意外的发现,那就是西沙有一艘巨大的明代船墓。话说回来,那些事情都和眼前的坟墓无关,墓碑上的字是温玛丽刻上去的。 “温玛丽为什么没刻名字?”李英杰打断道。 尸寒山回忆:“她没刻名字,是因为连我们都不知道,那晚死的人是谁。那群美国人去西沙打捞沉船时,海村的温度忽然变得很低,海南从没有这种鬼天气。温玛丽可能是美国的道姑什么的,我看见她手腕上有那种小玩意儿,什么十字架啊、五角星啊。温玛丽以为用这些东西能对付中国的鬼怪,这怎么可能嘛,不过那晚她的确帮了忙。” 雷鸣来了兴趣,对着坟墓问:“那晚出什么事了?” 尸寒山敬佩道:“那晚,村后的山林黑云密布,好多鸡都发狂了,纷纷飞出圈子跑进山里。有的农妇去抓鸡回来,说是在山里看见鬼了。因为有几个女人没回来,所以温玛丽就带伤进去找人,一直到早上她才带着那几个女人回来。我们村里的男人也进山去找人,同样见鬼了,大家都说可能那里是海村的墓地,所以阴气重吧。当海村人看见温玛丽把人都带回来了,一个个都夸她,尽管语言不通。我们男人都没把人抓回来呢,有几个胆小的半路还逃跑了,那温玛丽真是牛!” “人都找回了吗?没有谁死了?”李英杰问。 “当然没人死了!”尸寒山插腰道。 “那墓碑上的字怎么来的?”雷鸣困惑。 “虽然温玛丽把人找回来了,但她在山里发现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完全分辨不出尸体的样貌了,就像被人割了一万刀,连衣服都没有了。”尸寒山说完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然后,尸寒山又继续:“因为海村的人都在,我们那天数了几遍,没有一个人不见的,所以都搞不清楚尸体是谁的。问了旁村的人,也搞不懂,所以就由温玛丽把那个无名尸埋了。也因为不知道名字,所以温玛丽就刻了几个字,我们到现在也搞不懂那些字是什么意思。” 李英杰看了看墓碑,觉得温玛丽大有问题,墓碑上的字分明暗示她认识死者。可惜现在不能当着雷鸣和尸寒山挖墓,只有等到深夜才好动手。李英杰十分好奇,海村的凶鬼会不会是这座墓里的死者。虽然当年没人找得出死者的线索,但她现在可以根据尸骸特征来判断,只要尸骸没完全化成灰就好。 雷鸣不懂李英杰想什么,于是开口道:“你干嘛对这座墓那么好奇?反正都是72年的无头案,我们管那么多干嘛,肯定和现在的案子无关。” 李英杰敷衍道:“我就是好奇,那我们回去吧。” 离开墓地时,李英杰又回头看了一眼,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温玛丽、她手腕的特殊饰品、19世纪的美国沉船,这些该不会和她千辛万苦做好的计划有关吧?李英杰不敢掉以轻心,打算这几天三亚市里走一趟,利用关系查一查那群美国人要打捞的沉船是什么来历。 雷鸣和李英杰要回小旅馆,尸寒山痛恨赵宇,因此早早就分头走了。当他们回到小旅馆时,看见袁奇风和叶小清等在那,像是有什么急事。直觉告诉雷鸣,叶小清出状况了,于是他把李英杰打发上楼,然后在楼下问怎么了。袁奇风看了看紧张的叶小清,用很严肃的口气把蛇魂的事讲出来,又把笨女人吓得脸色一青一白。 “蛇魂?能吃魂魄?那小清现在不好好的吗?”雷鸣不敢相信。 “再过几天,你看看她还有气吗?”袁奇风没好气道。 叶小清憋了一肚子话:“雷鸣,我们先上楼吧,我把昨晚看见的黑衣女鬼画下来,你帮我查查她是村子里的谁。” 原来,袁奇风和叶小清已经看过赵雪的照片了,她和黑衣女鬼一点儿也不像。他们用借口看了不少海村村民的照片,没有一个女人和黑衣女鬼相像。幸好叶小清以前学过绘画,她对达芬奇的认知就是从那时的学习里获得的。上楼后,雷鸣在房间里踱步,偷看站在一旁的袁奇风,心想这家伙怎么主动帮叶小清了,难道…… 叶小清凭着记忆绘画,过了半小时才勉强画出一幅比较像样的肖像画。袁奇风第一个接过去看了一眼,马上觉得很眼熟。雷鸣好奇地走过去,刚想说叶小清你画的是美少女战士吧,下一秒,也立即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似乎在哪见过黑衣女鬼。 “怎么了?我画得不好吗?太久没画了,肯定生疏了,要不找赵宇来画。我把特征告诉他,他肯定能画。我看过赵宇的画,功力不错,绝对是……” “别废话!”袁奇风忽然说,“我问你,你是按真实情况画的吧,没有添油加醋?” 叶小清不服气:“这种画当然是实写了,你以为我画什么呢?” 雷鸣变了脸色:“小清,阿风没跟你开玩笑,这画上的女鬼……人,你昨晚真的见过吗?” 叶小清糊涂道:“是啊!只过了一晚上,我还记得,怎么会搞错。” 袁奇风和雷鸣对视一眼,俩人心照不宣,这女人和雷小雨太像了!照理说,雷小雨在高中出意外,魂魄被人抽走了。魂魄不像身体,能够一直生长,在什么时候脱离身体,魂魄就会维持在那个状态下。画上的女人明显和叶小清差不多,尽管很像雷小雨,但年纪对不上号。难道天下间有这么巧的事,有女鬼和雷小雨长得那么像吗? “到底怎么了?”叶小清小声问,以为她做错了事。 雷鸣缓和道:“没事、没事,你别担心。” 袁奇风半天不说话,对于雷小雨的魂魄失踪,这是他牵肠挂肚的事,不料又忽然冒出来。雷小雨那么善良,不可能做这么狠毒的事,就算她死了也是个好鬼。可是,画像上的黑衣女人太像了,连雷鸣都无可否认。叶小清惦记她的小命,看见二人不作声,以为没得救了。于是,她干脆瘫坐在桌子上,想要趁魂魄被吃光前,先给自己饱餐一顿,要死也不能做饿死鬼。 过了很久,袁奇风收回心神,强迫自己暂时忘掉雷小雨,画中人绝不可能是那个善良的女孩子。叶小清傻乎乎地看着袁奇风,发现他在皱眉头,她知道又给人家添麻烦了,下回还是谨慎一点儿好了。可是,她还有下回吗,如果蛇魂不除,那就真的翘鞭子了。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吗?你不是很厉害的香头吗?”雷鸣追问。 袁奇风斩钉截铁:“蛇魂是除不掉的,没有办法消灭。只有除掉施法的鬼,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常识。” “看来当务之急是要和海村村民确定,画像上的女人到底是不是他们村里的人。”雷鸣明白道。 叶小清像只羔羊,乖乖地坐在桌前,听俩个大男人决定她的生死。听到袁奇风数次说没办法,叶小清很冲动,想要去向李英杰求救。李英杰那么厉害,也许会有办法。可袁奇风不让她离开一步,所以一直走不开,想去小便都被跟着。换作以前,叶小清肯定开心到死,现在却觉得像被人监视一样。 雷鸣比谁都勤快,拿了画像就出去找人询问,然后让袁奇风和叶小清在房间里等他。海村不大,不需要三个人一起去问,一起去了反而不太好。叶小清被蛇魂吞噬,不适合劳作,又袁奇风陪在一旁最好不过了。可叶小清满脑子都在想,天啊,和袁奇风在旅馆里,她可从没和哪个男人单独在旅馆待过。 这时候,李英杰在隔壁的房间里打了一个电话:“喂,小王,你好,我是李英杰。好久没联系了,你还在三亚工作吧,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停了一会儿,李英杰又说:“就是查一查,1972年有十个美国人到西沙打捞沉船,那艘船是19世纪从美国出发的。他们要打捞,肯定提交了报告,能不能托人查一查那艘船是什么来历?好的,我等你消息。” 第十一章 夜坟 李英杰在等回复时,叶小清正在隔壁的房间坐立不安,无时无刻不想着蛇魂在吃她的魂魄。袁奇风也静不下心来,这几天的烦心事太多了,一件接一件,没完没了。但愿他看走眼了,但愿那黑衣女鬼不是雷小雨,但愿只是长得相像。至于叶小清身上的蛇魂,袁奇风暂时想不到办法,最安全的方法就是立刻除掉黑衣女鬼。 过了半小时,雷鸣满头大汗地回来了:“我问了所有人,他们都说村里没这号人。” “会不会画里的女人很早就死了,所以现在没人认识她?”叶小清答腔。 雷鸣又不是第一次办案,早把这问题考虑进去了:“老人也不认识黑衣女人,除非她是一百年以前的人了。” “看来是古代的女鬼?”叶小清耷拉着脑袋问。 袁奇风不愿把时间浪费在猜测上,转而问:“你快想一想,对方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话?鬼和人一样,不会无缘无故害你的。” 叶小清顶着压力想了想:“那女鬼说我抢她的人,我没抢过谁啊,是不是认错人了?” 袁奇风是何等聪明,答案其实早就在心里了,可却不愿意承认。面对叶小清的回答,袁奇风沉默下来,很想证实答案,又不想证实答案。现在时间宝贵,拖延不得,否则叶小清的魂魄一旦被吃光,那真的是佛祖来了都没用。可如果那黑衣女鬼真是雷小雨,当年在重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的魂魄被谁收去了? 叶小清被蒙在鼓里,对雷小雨的事一概不知,还天真地问:“你是不是在想晚上吃什么?” 雷鸣叹道:“小清,都什么时候了,还想吃什么?唉……你身体里的……那东西都快吃饱了。” 袁奇风皱眉道:“不能怪她,现在蛇魂在她身体里,感觉到饥饿是正常的,当她不饿了,这说明魂魄快要被吃光了。” 叶小清感到一丝温暖,这可是袁奇风头一回为她开脱,以前常被他挖苦。袁奇风这次不能置身事外,人命不能儿戏,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想也不想就决定帮笨女人。也许是因为这女鬼那么像雷小雨,如果真和当年的事有关,他怎么能错过呢。现在蛇魂一点点蚕食叶小清的魂魄,那些被吃掉的部分还有机会拿回来,前提是必须先除掉黑衣女鬼。 雷鸣望着无精打采的叶小清,忽然说:“对了!海村是没有黑衣女鬼的线索,不过他们的墓地有一个无名坟,是1972年一个外国妞弄的。到现在村民都搞不懂,坟墓里的人是谁,当时那外国妞把尸体埋进去时,尸体已经面目全非了,会不会黑衣女鬼就是那个无名坟里的人?。” 此话一出,袁奇风就来了兴趣,无名坟莫非就是黑衣女鬼的栖身之所?听完雷鸣把无名坟和温玛丽的事情讲完,袁奇风就打定主意,到晚上就把坟墓挖出来瞧瞧。叶小清惶惑地从桌子边站起来,质疑找黑衣女鬼为什么要挖坟。倘若坟墓里躺的是别人,这岂不是侮辱了先人,偷坟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其实,在鬼魂未转世的前提下,挖坟很容易逼墓主现身,这也是逼黑衣女鬼现身的最佳办法。如果不是同一个鬼,那就在把坟墓重新填好,要么多烧点纸钱补偿无辜的鬼。 听到叶小清质疑,袁奇风板着脸说:“你懂什么!这是最快的方法,你时间不多了!难道你还想慢慢找线索,或者等黑衣女鬼自己现身?万一她一个月后再出现,那怎么办?” 叶小清觉得这话有道理,忙点头:“哦、哦,那都你听的,要不要我去准备铲子?” 袁奇风淡淡道:“不用那么麻烦,晚上你跟我来就是了。” 雷鸣听了就问:“小清也去?不合适吧?” 袁奇风不耐烦了:“那你要把她留在海村里?她这几天遇险几次了?跟在我们身边,起码还能保护她,放远了就管不到了。” 雷鸣愣了愣,然后才说:“好吧、好吧,小清你还是搬回旅馆住吧,老住尸家也不方便。你给尸小美找个借口,麻烦她这几天到旅馆帮你换药,要么让小李帮你换也成,她是法医,换药难不倒她的。” 叶小清哆嗦一下子,不敢去劳烦李英杰,对方可是天天摸尸体的人。不过,叶小清很想去找李英杰求助,也许素女门的人会有办法除掉蛇魂。偏偏袁奇风在这时候要时刻跟着她,上厕所也要守在厕所外面,根本不能单独相处。叶小清不禁感叹,以前她多希望有这机会,现在却恨不得跑远远的,难道命运这么喜欢开玩笑。 天色渐渐暗下来,叶小清已经把东西都从尸家拿回来了,袁奇风也住进了小旅馆里。尸小美一开始很难过,不过听说有机会去旅馆帮忙换药,又能见到袁奇风,别提多开心了。可尸小美怕爷爷不高兴,因为旅馆现在由赵宇管着,所以她就瞒着她爷爷,骗说药由李英杰帮忙换。 入住时,袁奇风扫了赵宇一眼,发现此人眉心青黑,有大凶之兆。这是一种怨恨的邪气,看来有邪灵要害赵宇,也许尸寒山那老头说得没错,赵宇可能真的杀赵雪。袁奇风不动声色地和叶小清上楼,懒得去管赵宇的事。如果赵宇真的杀了人而被鬼找麻烦,那是咎由自取。 叶小清心里七上八下,因为这回不是一个人住,袁奇风要和她挤一个房间。虽然新换的房间有两张床,他们不用挤在一个床上,但这足以让叶小清兴高采烈了。雷鸣眼睁睁地看着,可不能一起住进去,总要顾及李英杰的看法。万一李英杰回去跟同事说,俩男的和一女的同睡一屋,这不是作风有问题嘛,也会让人以为叶小清水性杨花。 陈佬肥对于叶小清擅自离去很生气,回来看见她和袁奇风住一屋了,更是气得不说话了。袁奇风早在市医院就骗过人,说他和叶小清是情侣关系,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可只有他们三人才知道,这是假的,一切都是在演戏。叶小清很乐意演戏,以前在湖北黄梅县也和袁奇风同住一屋,不过那晚并不快乐,她反倒哭了一晚上。 当门被关上后,叶小清就坐到一张床上,想要找点话题。袁奇风一点儿都不主动,一进屋就躺在床上,一个字都不说。叶小清无聊地坐着,慢慢地有点困了,于是就趴在床上打盹,不知何时就进入了梦乡。袁奇风听到旁边有呼声,转头看了看像猪一样的叶小清,笑了笑就从床上坐起来。 夜里,袁奇风就在床上沉思,如果黑衣女鬼真的是雷小雨,那怎么办?当年那么善良的雷小雨真的会变邪恶吗?一定是巧合地相像,绝不可能是雷小雨所为。袁奇风看了看时间,已经到午夜了,于是就拍了拍叶小清的肩膀,叫她一起出门。叶小清揉揉眼睛,疲惫地从床上爬起来,觉得浑身都好难受。 “是不是觉得很累?”袁奇风第一次问得那么温柔。 叶小清打起精神:“我不累!是不是要出发了,我来扛铲子和锄头!” 袁奇风笑了笑:“不用那么麻烦,你跟在旁边别乱跑就行了。” 这时候,雷鸣在隔壁也默契地起床了,还先下楼悄悄地把门打开。赵宇已经睡下,一楼的门锁上了,为免回来时进不了旅馆,雷鸣想用一叠折纸夹在门缝处。怎想,已经有人这么做了,门是虚掩的。雷鸣好生奇怪,刚想深究,叶小清就和袁奇风摸黑走下楼了。雷鸣不去多想,大概是陈佬肥出去找小姐了,那死肥佬不找小姐就睡不着。 离开了小旅馆,三个人一前一后往墓地走,没人打手电,天上也没有星星和月亮。叶小清长这么大,还没在夜里跑到坟墓堆中,幸而身边有袁奇风和雷鸣,真是惊恐的浪漫啊。叶小清夹在中间,没看见有谁拿了铲子,难道要用手挖坟?还是就瞧瞧而已,不用挖坟那么麻烦?叶小清又不敢出声,总觉得说什么都是错的,一路上只好闷头闷脑地跟着袁奇风。 “等等!”快要接近墓地时,袁奇风忽然停下来。 “怎么了?前面有鬼?”叶小清慌张道。 “不会那么巧吧?”雷鸣吃惊。 袁奇风望着黑暗深处,摇头说:“没有鬼,好像有个人在墓地里,你们尽量轻点,别弄出声音来。” 有人?叶小清惊疑地想,居然没遇鬼,反而在墓地里遇到人。那人会是谁呢?他们三人躲在墓地附近的林里,远远地看得不太仔细。只见,墓地里的人一挥手,一道紫色的光线就把一座坟墓劈开了。袁奇风也很吃惊,这法术的套路怎么和研究所外的紫麒麟一样。他一直很好奇,那天在研究所外是谁偷袭,可惜一直没有答案,莫非偷袭的人和墓地里的是同一个? 不能让这个人跑了! 袁奇风猛地从树林里奔出来,像一只奔跑的野狼,眨眼间就来到墓地了。叶小紫光,轰开了黑色的棺木。这声响太大了,可能干扰了听力,以致这个人没有听到渐渐靠近的脚步声。当袁奇风闪电般地赶到时,这个人已经来不及躲藏了,两个人近距离地看清了对方的模样。清和雷鸣紧跟在后,想要弄清楚怎么回事。没等这三人靠近,墓地里的人又单手打出明亮的“怎么是你?” 第25节 第十二章 过去的过去 正如袁奇风一样,后面赶到的叶小清和雷鸣也大吃一惊,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袁奇风怀疑过所有人,惟独没有怀疑到这个人身上。在漆黑的夜里,雷鸣以为看错了,于是又走近瞧了瞧,然后张大嘴巴喊:“妈!怎么是你?” 雷母站在被炸开的坟墓前,欲言又止,现在什么借口都没用了。刚才肯定被这三个人看见了,雷母索性承认道:“没错,我不是普通人,怎么样?” “你真是我妈?”雷鸣还是不敢相信。 雷母啧啧道:“臭小子,连你老妈长什么样都忘了?” “雷伯母,你为什么会在这儿?”叶小清糊涂地问。 雷母看过去,说道:“我不需要跟任何人解释。” 站在一旁的袁奇风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道:“那你总该解释,为什么在二五零二研究所外袭击我和叶小清吧。” 雷母略显尴尬,只道:“好啦、好啦,我是你们的长辈,跟我说话别像审犯人一样!那天在研究所外是我干的,怎么样?” 雷鸣连连乍舌,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只有袁奇风不是普通人,没想到他妈妈也不一般。这个把他养育大的女人,居然隐藏得那么深,若非打算趁夜挖墓,恐怕永远不会发现这个秘密。叶小清也十分惊讶,起初以为这人是李英杰,怎么都没想到是雷鸣的老妈。她又没得罪雷母,和雷鸣还是好朋友,雷母为什么在二五零二研究所攻击他们? 深夜的墓地里虫鸣鸟叫,一点儿都不安静,海浪声一波波地袭来。这四个人各怀心事,很想马上弄明白,却发现不是一时半会能弄明白的。雷母的出现是个意外,让另外三个人暂时忘记来墓地的原因,注意力被分散了。雷母炸开坟墓,又劈开棺木,却未等到鬼魂现身。袁奇风往坟墓地瞅了瞅,那具尸骸已经干枯了,满身透露着凶气,这意味着尸骸的主人是被邪物害死的。 “这人要么是已经转世,要么是魂魄被人抽走了。看来温玛丽没有说实话,幸亏当年语言不通,否则她就漏底了。”雷母摊手道,“你们把墓埋好,然后跟我来,我有话对你们三个人说。” “你没搞错吧,墓是你炸开的,你自己埋。”雷鸣不高兴道,他还在为雷母欺骗他而生气。 袁奇风看着被炸出来的土堆,随手挥了挥,一丝丝金线就飞出来,把泥土重新堆好。叶小清又哇哇地赞叹,要是学会这招法术,以后就可以帮养父母在农场松土了。雷母头也不回地离开,雷鸣紧追在后头,惟恐他老妈要逃跑。袁奇风把墓弄好了,也和叶小清一同离开墓地,准备去听听雷母的说辞。 这四人离去后,墓地里夜风越刮越大,一个女人从墓地边的树林里慢慢地走了出来,这女人便是李英杰。她走到墓地里,轻笑一声,对着身旁的空气说:“真是好险,差一点就被他们发现了,还是你想得周到,料定袁奇风他们也会来挖墓。” 这时候,李英杰身旁的空气闪出一个紫色的人影,几声婆娑后,李英杰点头道:“我知道,这五天我会小心的,五天后的事谁也别想阻止我们。” 在墓地的另一头,四个人依次走过,来到远处的一片椰林里。那里有一张石桌和几张石凳,他们分别坐下后,雷母就很痛快地承认,自己是素女门的人。至于什么是素女门,雷母花了很长的时间和雷鸣解释。袁奇风注意到叶小清一点儿也不好奇,和往常不大一样,心想莫非笨女人以前就知道素女门的来历了? “妈,你也太夸张了,一直瞒着我和爸,那……那小雨呢?”雷鸣语结,“难道……” 雷母低沉道:“没错,小雨很早就得到我的真传了,她也算是素女门的人。这门手艺必须从小学起。现在你该知道,为什么暑假我都会和小雨去外面旅游,却不带上那死老头和你了吧?我总得找个清净的地方,好好教小雨。” “那小雨的死……”雷鸣不敢问下去了。 “小雨隐藏得很好,你们都不知道她不是普通人。那天小雨自愿做诱饵,是有恃无恐,没料到对方不简单。”雷母叹息。 袁奇风这时忍不住问:“那小雨的魂魄在哪儿,是不是被你拿走了?” 雷母摇头道:“我比你还想知道真相,可惜到现在也没弄明白,当年在重庆发生了什么事。我本以为,你能保护她,或者她能自保。” 雷母说这些话时,一直盯着袁奇风,而袁奇风没有回避:“是我的错。” 叶小清很想问,在重庆究竟怎么了,可又不是时候,肚子里的话就一直憋着。其实,叶小清也想问,雷母认不认识李英杰,因为她们都是素女门的人。碍于李英杰要求保密,这话也被吞回肚子里了。值得高兴的是,现在那么多会法术的人在身旁,或许会想到一个能除掉蛇魂的好办法。 袁奇风直直地坐着,又问道:“雷伯母,你为什么在研究所外要攻击我和叶小清?” 雷母想也不想就答:“我是给你个警告!你当年那么爱小雨,我放心地把她交给你,结果呢?我就是看不惯你和别的女人走太近,你是小雨的!再说了,叶小清是雷鸣的,你不能抢了他姐姐,又把他女朋友也抢走了!” 此话一出,雷鸣和叶小清都噗了一声,这哪跟哪啊,雷母居然乱点鸳鸯谱。叶小清想要解释,雷母却说个不停,一直在讲以前雷小雨和袁奇风多么要好。听到这些话,叶小清心里十分羡慕,如果她也能早一点认识袁奇风该多好。当雷母又提到雷鸣和她时,叶小清才回过神来,急着解释她和雷鸣真的只是朋友关系。 雷母哼哼道:“你和我儿子是朋友关系,他可不这么想,我还不了解雷鸣吗?” 听到这话,雷鸣急着打断:“妈,你胡说些什么!还有,你为什么来海村,你不是要回美国了吗?” 雷母顿了顿,答道:“你刚刚苏醒就跑扫海南来,我不放心嘛,怎么能走呢。” “你别骗我了,我也很了解你,没有天大的事,你不可能一个人跑到这种鬼地方来。何况你刚才还去挖墓,别告诉我你和海村的怪事无关!”雷鸣咄咄逼人。 “这……”雷母为难了。 “难道小清身上的蛇魂是你种的?就因为她和阿风走得比较近?”雷鸣越说越紧张。 雷母赶紧否认:“这当然不是我干的,我也不知道是谁做的!我是你妈,你说话客气点,别随便冤枉人!” 海风从远处吹来,椰树像打瞌睡一样,时不时随风垂下来,又慢慢地仰回去。叶小清听到这些对话,头变得像南瓜那么大,原来雷母不知道是谁种了蛇魂。袁奇风静静地坐着,暂时不说话了,心里在慢慢地消化雷母是素女门的事。袁奇风没想到雷小雨也不简单,以前他把香头的秘密隐藏,只有雷鸣一个人知道。后来,袁奇风也把这个秘密告诉雷小雨了,可雷小雨却保守了自己的秘密,难道她对他不信任? 雷鸣不管身旁的同伴在想什么,继续逼问:“妈,你快点说实话,来海村要干什么?” 雷母吐了口气:“还不是为了温玛丽的事情,你以为我真的嫁到美国去了吗,把你那死鬼老爸丢在一边?” “美国妞——温玛丽?她和你有什么关系?”雷鸣好奇地问,“别告诉我你和她是亲戚,或者她是素女门的人,想糊弄我是不可能的。” “你是为了山里的黼黻?”袁奇风猜测。 “就是那件几千年都不会坏的,穿了会百邪不侵的黼黻?”叶小清也凑热闹地问。 雷母轻轻一笑:“当然不是了。素女门那么多宝贝,不用像那些江湖术士,为了一两件东西争得你死我活。素女门从皇宫里流出的宝贝足够你们数一年的,有比黼黻更好的东西,我怎么会稀罕那破玩意儿?” 雷鸣警觉道:“妈,你又想绕弯子,转移话题!这些对我没用的,你以为我白当警察啊。快说你为什么要挖坟,为什么来这儿,这事和温玛丽有什么关系?” 雷鸣的追问像审问,雷母总算放弃了抵抗,反正对方是儿子,总不可能把她杀了。雷母先想了想,如果现在说出来,或许能让他们帮帮忙。刚才雷母承认袭击了袁奇风,他们也没对她怎么样,可见这些人是值得信任的。雷母琢磨,袁奇风现在不用把力量耗在灵鬼身上,是一个有力的帮手,五天后若能助她一臂之力,胜算会更大一些。 雷母沉默了一会儿,雷鸣又逼紧道:“妈,说吧,别浪费时间。我们还要回去睡觉的。” 雷母终于张开金口:“好吧。我看你们对温玛丽的事知道一点了,也省得我去解释。可你们知道那艘美国沉船的来历吗?就是那艘迷航后,沉没在西沙的船。” “我知道就不会问你了,妈,你更年期啦,说话那么罗嗦。”雷鸣不客气道。 雷母瞪了一眼,继续道:“臭小子,怎么跟老妈说话的?告诉你们吧,那艘船是1835年从美国驶出,然后出意外在西沙触礁沉没。你知道1835年世界上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天天都有大事发生,你说的是哪一件?”雷鸣急道。 袁奇风闻言,微皱眉头,掐指算了算,莫非雷母指的是那件事? 第十三章 围城13天 海村的椰林里坐了四个人,炎热的夏夜里吹着海风,他们竟觉得有点冷。叶小清是四个人中对灵异玄说最不了解的一个人,所以听得云里雾里,巴不得他们再讲一遍。 如袁奇风所料,雷母提的事与他算的一样,是指1835年哈雷彗星扫过地球的那件事。现今,彗星再扫过地球,人类已经不再稀奇了。可在那个时代,彗星出现在天空是一件大事,人们认为彗星一出现就会有瘟疫、战争、天灾出现。一些特殊的文化在那时还很流行,不像现在神秘现象都要用科学解释,解释不了的就归为不存在。 1835年11月16日,哈雷彗星通过近日点,德克萨斯(当时德州不属于美国)正酝酿一场独立战,那场战争便是在次年春天爆发的阿拉莫之战。阿拉莫是在1718年5月1日建成的传教站,名字是西班牙人起的,那里是德克萨斯的军事要塞。后来,传教站逐渐失修破败,并脱离了宗教。 当时,阿拉莫由墨西哥的一位独裁暴君控制,在1836年春天,当地不到200人的德克萨斯平民为了自由,与墨西哥的数千精兵团交战。那些人里有银行家、农民、律师,也有流浪汉、火器家,但没有一位是军人。这场较量实力悬殊,那些平民被墨西哥精兵团包围了13天,最后全被消灭,无一活口。后来,德克萨斯终获独立,并于1845年加入美国,成为美国的第28个州。 然而,在那场阿拉莫之战爆发的前几个月,也就是哈雷彗星正好穿过近日点时,有一支队伍悄悄离开了阿拉莫。他们避开了墨西哥军队,到了海岸就驶船出海。那支队伍也非军人,全是传教站的宗教人士。那时候已经能看出战争要爆发的迹象了,事实上他们做了正确的抉择,因为这使得他们免于13天的围城之苦,不会死于战乱。 可惜阎王让你死,你想跑也没用。那艘船迷航了,最终沉没在中国的西沙海域。 叶小清听这儿,插嘴道:“那场战争我知道!有个电影就是讲这个的,好像叫〈围城13天〉,我在电影里见过那个传教站。电影里军队和传教士跑了,只剩下平民抵抗,可惜13天后抵抗的平民全死了。” 雷鸣忙说:“小清,你先别打岔。妈,那艘船上有什么东西?为什么温玛丽他们想要打捞?” “一口石棺!还有其他一些东西,我也不是很清楚。”雷母答道,“我去美国打听温玛丽的信息,得知她原名叫玛丽?坎贝尔,后来嫁给一个男人,又改名为玛丽?温切斯特,还生了两个儿子。” “你见过温玛丽了?”袁奇风也很好奇。 “没见着。温玛丽在1983年11月2日死了,好像是被什么脏东西害死的。温玛丽和我们差不多,都懂点驱邪擒灵的功夫,杀死她的脏东西肯定也不简单。她老公后来也死了,我没找到她那两个儿子,找到也没用。”雷母叹息,“反正那批到西沙打捞沉船的人都死了,但他们打捞出来的东西没有那口石棺。” “那群传教士运石棺做什么?”雷鸣又问。 雷母摊手道:“我不知道啊。” 雷鸣急了:“那你来海村做什么,怎么不去西沙那边。” 雷母得意道:“这你就不懂了吧,你知道海村的人以前靠什么为生吗?他们去海里打捞珍珠,给一些有钱的女人做美容。就是因为以前有人在西沙那边打捞珍珠,发现了沉船,所以美国人才得到消息的。” “那温玛丽留在海村,没跟其他人去西沙打捞沉船,是不是海村有人顺手牵羊,打捞珍珠时偷拿了沉船里的东西,她想要夺回来?”袁奇风猜道。 雷母微笑点头:“小袁你果然聪明,没错,海村的先辈的确从海里偷带了一点东西回来。我去美国查过了,物品清单里真的少了几件东西。” “什么东西啊?金子?宝石?”叶小清歪着脑袋问。 “没错,丢失的东西里有很多金银财宝。我注意到那份清单上有一面中国铜镜也丢了,可能也被海村的人带走了。因为隔得太久,那艘船上的人又死全了,所以清单上的东西也不一定全对。”雷母解释。 雷鸣消化了一下,然后问:“不对啊,你还没解释为什么到海村来,你是想找海村人带走的东西吗?” 雷母一鼓脑讲完:“我怀疑那口石棺现在就被藏在山林里,那群美国人后来都没再去西沙,很可能当时就没找到石棺,因为早被人捞走了。” “你想找那口石棺?为什么?石棺里面有什么东西吗?”雷鸣奇怪地问。 雷母长叹一声:“我真的不知道。其实就算你前段时间不出事,我也会选择在这个时间回国。我以前没告诉你,在小雨出事后,我整理她的遗物时找到了一本笔记。里面记录了西沙沉船的资料,说是今年的7月29号在海村后的山林里会发生一件大事。你以为我这些年为什么要去美国?我是想搞清楚小雨为什么会调查这些事。” 海风越吹越起劲,雷母警觉地环视,又继续说:“小雨那时都不到18岁,这种事情不是她一个人能调查得到的,她肯定有很多事情瞒着我。都怪我,如果不把素女门的技艺传给她,或许就能免去一死。所以啊,小袁你一定觉得很意外,我居然那么大度,没因为小雨的死而责怪你。因为我早就知道,小雨的死跟你没关系。” “姐姐调查过海村?她那时才多大啊?”雷鸣愣道。 “你姐可不像你想得那么柔弱。”雷母骄傲道,“小雨笔记上写到2005年7月29日会在海村后的山林里有大事发生,现在已经是7月24日了,还有5天的时间。” 听完这些话,袁奇风很疑惑,雷小雨究竟从哪搞到这些资料的。这种资料对于高中生来说,比偷试卷答案还难,肯定有人从旁协助她。雷小雨死前为什么要调查西沙沉船和海村的过往,这会不会和她的死有关?还有5天就到2005年7月29日了,5天后在山林里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呢? 雷鸣怀疑道:“妈,如果你真是素女门的人,为什么老爸被一个女鬼吸阳气,你没有出手救他。那时我还小,幸亏阿风用鸡血饭引出女鬼,不然老爸就没命了。” “那女鬼是我抓来训练小雨的,谁知道你们坏了我的好事,我还没抱怨呢,你倒先怀疑我了?”雷母说得理直气壮,好像雷父活该被当作实验品。接着,雷母又如释重负地说:“我把知道的全讲了,该承认的也全都承认了,你们该表示一下,是不是一样有事瞒着老娘!” 袁奇风看了看叶小清,然后把她被种下蛇魂的经过讲了一遍,但没提黑衣女鬼和雷小雨很像的事情。雷母在夜里盯着叶小清,发现袁奇风所言非虚,看来她的儿媳妇有危险了。和海村、温玛丽有关的事情,雷母都调查过了,没有发现黑衣女鬼曾在此地出没。雷鸣连忙问他妈,有没有办法救叶小清,得到的答案和之前一样——只有除掉施法者。 夜已深,叶小清开始打哈欠了,袁奇风会意地起身,要送她回旅馆休息。雷母今晚也入住旅馆了,但都选在雷鸣不在时出入,因此他们都没发现她已经来了。雷鸣觉得整个世界都变了,一直以为在做梦,可这却是无法推翻的事实。在回去的路上,袁奇风又问雷母,无名坟里躺的人是谁。雷母只是尽量收集线索,仅分辨出人种,并不知道那人的具体身份——尸骸是欧洲人。 雷母到底是素女门的人,除了法术,还懂很多知识。在法医人类学里,人的种族被分为三类:蒙古人,也就是亚洲人;黑人,也就是非洲人;最后是高加索人,也就是欧洲人。黑人和蒙古人的鼻子比高加索人宽一点,那具尸体的骨骼一看就是典型的欧洲人,而且是一个欧洲男性,因为男性的盆骨比较窄和陡。 从人种来看,无名坟里躺的无疑是温玛丽的同伴。可当时有9个美国人去西沙了,只有温玛丽一个人留在海村。雷母料定温玛丽说谎了,当年温玛丽跑进山林里,肯定也是想找从西沙沉船里打捞出来的东西。可惜遇到强劲的对手,温玛丽没能得手,一个同伴因此丧命。 “总之5天后我要进山林里看一看,你们有兴趣的话就跟来。”雷母故作轻松地说。 雷鸣纠正道:“这5天先帮小清除掉蛇魂,这才是要紧事。现在都找不到黑衣女鬼的线索,妈,我怀疑……” 雷鸣把话打住,趁袁奇风和叶小清走得比较远了,然后凑到雷母耳边轻语几句。那些话如同炸弹一般,雷母听后眼睛圆瞪,可不相信雷小雨会害叶小清。雷鸣也那么想,可能黑衣女鬼只是和雷小雨长得像,她们俩没有任何关系。今晚交换的信息量太大了,每个人各怀心事,也都疲惫不堪。 四个人回到旅馆后,门仍是虚掩的,那是雷母弄出来的把戏。李英杰也已经回到房间里,免得被人发现她也出去了,当听到四个人上楼的脚步声,她才放心地入睡。然而,旅馆里的每一个人都没发现,外面飘来一道黑影,然后凝固成一个美丽的黑衣女人。 黑衣女人冷笑一声,舞动十指,无数的蛇影从身后涌出来,一齐游向小旅馆。 第十四章 最长的一日 小旅馆里的人对外面的情况浑然不知,冲完澡就躺在床上,要么呼呼大睡,要么在想心事。叶小清觉得身子轻飘飘的,她想大概是心理作用,如果不想蛇魂就会好一点。房间里的灯没关,因为刚才听了不少鬼故事,叶小清有些害怕。袁奇风由着笨女人,任她浪费电,反正是免费的。 袁奇风躺在另一张床上,全身上下都穿得很严实,一点肉都不舍得露。叶小清侧卧着偷看人家的背影,心想有必要穿那么多吗,难道对方怕她起色心。不过,还好有这个男人在身边,否则不关灯也睡不着。叶小清强撑着眼皮子,心里只有害怕,没有担心。只要袁奇风在身旁,肯定有惊无险,蛇魂的问题一定能解决。 这时,袁奇风忽然翻了个身,他还没闭上眼睛,正好发现叶小清在盯着他。叶小清走神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眼神依旧直勾勾的。袁奇风十分奇怪,笨女人成天想些什么,命在旦夕了,居然还有心情发呆。袁奇风故意咳嗽一声,笨女人才清醒,可要掩饰她的举动已经太迟了。 叶小清吞吐道:“你……你怎么还没睡。” 袁奇风侧着身子说:“开着灯我睡不着。” 叶小清委屈地说:“那你早说嘛,非要我问你才肯说,我去关灯。” 看着叶小清马上从床上伸手关灯,袁奇风就阻拦道:“算了,留着吧。我现在还不想睡,只要你别打呼噜,什么都依你。” “你才打呼噜!”叶小清脸红地否认。 袁奇风懒得争,很快沉默下来,气氛降到冰点。叶小清不知好歹,非在这时候挑了一个话题:“你是不是在想雷小雨的灵魂在哪儿?” 话音未落,房间里的灯就一闪一闪的,冷气也渐渐加重,凝聚出白色的雾气。叶小清以为是空调耗电太大,旅馆电路不稳定,还想说要不要叫赵宇注意一下,免得引起火灾。可是,电灯闪了几下,再也没亮起来,房间陷入了阴冷的黑暗中。叶小清慌张地喊怎么了,想要从床上站起来,不料一急就滚到床下。袁奇风也正要起身,脚着地后就踩到叶小清的手,疼得她发出一声尖叫。 第26节 “你干嘛趴在地上?不用怕成这样吧?”袁奇风说完就拉起地上的笨女人。 叶小清冰凉的手触碰到一股温暖,还有一阵力量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慌乱的情绪随即镇定住了。袁奇风随手点起一团火,让它飘在空中,把房间照亮。旅馆外一波波的黑气撞过来,不知何时这幢建筑已被包围了。袁奇风暗暗吃惊,要做到不动声色,没有点真本事可办不到,看来今天注定会很长很长。 “是不是有鬼?”叶小清大胆问。 袁奇风没作声,只点了点头,然后想要走到窗边看外面的情况。这肯定不是裸鬼干的,它还没强到这种程度,可不是它还会有什么鬼,难不成黑衣女鬼来了?走到窗边后,袁奇风隔着玻璃扫了几眼,却什么也没看到,黑气已经将整栋楼都包裹住了。叶小清怕被忽然冒出的鬼拖走,所以一直跟在袁奇风身后,恨不得将人家抱住,这样才会安心。 黑气涌动中,袁奇风心一动,黑影里似乎有个熟悉的鬼影,难道是…… 与此同时,雷母也被屋外强盛的阴气惊扰了,急得她马上去找雷鸣,想要确定儿子是否安全。雷鸣已经睡下了,躺下后就进入梦乡,对外界的情况丝毫不了解。雷母爱子心切,连门都没敲,直接用力量撞开门。雷鸣被巨大的声响惊醒,想要打亮灯,却怎么都打不亮。雷母从嘴里吐出一口气,那团气像一盏紫色荧光灯,虽然不是很明亮,却能让人看清楚周围的环境。 雷鸣张大嘴:“妈,你又搞什么名堂,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穿吗?” 雷母猛拍大腿,说道:“你什么地方没被我看过,怕什么?你也是的,睡觉不会穿点东西,旅馆的床最脏了,我说你啊……” 雷鸣尴尬地穿上衣服:“到底怎么了,半夜破门而入,有急事?” 雷母低声道:“有鬼来了!这只鬼不简单,恐怕不好应付,你今晚要跟在我旁边,别走开!” 雷鸣心说难怪灯不亮了,鬼最喜欢搞这种名堂,把灯黑掉很有气氛吗?雷鸣瞄了黑暗中的紫气,那阵光有点邪,不像袁奇风的火让人温暖。想到这儿,雷鸣就疾步走出房间,想要去确认袁奇风和叶小清是否安好。雷母不敢掉以轻心,这次的恶鬼来势汹汹,究竟是要取某个人的性命,还是所有人的性命? 在隔壁的房间里,李英杰也警觉地起身,走到穿边张望。黑气缭绕在附近,没有一丝缝隙,让人有一种窒息的感觉。李英杰看了一会儿,马上把铜镜箱子里的铜镜放到桌子上,然后对着镜子念了几句话。顿时,一道紫光就从镜子里飞出来,钻进了李英杰戴在手腕上的紫麒麟里。 李英杰抬起手,对紫麒麟说:“看来今晚要出大事了,不论发生什么事,你千万别现身,尤其不能在他们面前。” 紫麒麟的光闪了闪,李英杰又说:“你不用担心我,就算不能在袁奇风这些人面前用法术,我也有办法自保。我早料到,时间一点点逼近,这五天肯定不会太平。” 夜里,李英杰看出楼外聚满蛇魂,为免蛇魂穿墙而入,她立刻张起了一阵稀薄的紫气。那阵紫气一下子扩大,像轻纱一样覆盖着整栋旅馆,正要涌进来的蛇魂暂时被挡住了。李英杰再往窗外看了看,然后就摸黑走出去,一开门就看见雷鸣正准备敲门。袁奇风等人也站在走廊里,空气里飘着明亮的火焰,还有一团发光的紫气。李英杰没有故作惊讶,也没有问怎么了,而是镇定地走出来把门锁上。雷鸣怔怔地站了一会儿,心想做法医的人胆子就是大,遇到这种情况还闻风不动。 雷鸣主动说:“小李,你也是做法医的人,肯定也听过……一些怪事。今晚看见的别太慌,我们都是正常人,你跟在身边就行了。” 李英杰平静地点头道:“全听你的,那现在怎么办?” 雷鸣很意外,张嘴半天才说:“阿风,你来讲!” “我一会儿和雷伯母出去一趟,你们别出来就是了。” 袁奇风感应到黑气将旅馆围得水泻不通,现在要杀出去不难,但要带这么多不会法术的人冲出去,肯定要出问题的。因此,袁奇风和雷母决定先出去看一看,如果能对付就先动手,除了这个祸患。如果一时间不好消灭它,那就先退进旅馆里,把这里守住,起码要先保护雷鸣这些人。 叶小清知道李英杰的身份,看见人家不肯承认,很想说雷母也是素女门的人,大家都是一家人啦。可在这种环境下,叶小清没机会和李英杰说话,很快就被袁奇风带下楼,要先去叫醒赵宇。雷母跟下楼前,看了看李英杰,有一种怪异的感觉。雷鸣又去叫醒陈佬肥,但雷母觉得不妥,又中途折返。陈佬肥开门时,雷母迅速地点中他的颈部,这个天蓬元帅就倒地不起了。 雷鸣看着地上的陈佬肥,啧道:“妈,你别添乱子!” “今晚我免不了露两手,不能让太多人看见!”雷母警惕道,“越多人看见这些,对我和袁奇风越不利。你这个法医朋友既然已经醒了,那就算了,我不信你做法医没遇到过怪事,所以今晚的事最好别说去!” “你放心吧。”李英杰很自然地笑了笑,她的镇定让雷鸣和他妈都觉得不可思议。 言毕,雷母急急地赶下楼,想要把赵宇也点晕。袁奇风已把赵宇叫醒,他脖子上的伤口非常醒目,像被人砍了一刀。赵宇刚惊恐地醒来,雷母就从袁奇风和叶小清身后窜出,将他狠狠地点晕。袁奇风明白雷母的意思,所以也没说什么,倒是叶小清一直问为什么把人弄晕了。 当叶小清了解后,她就自告奋勇,要去楼上确认客人是否都醒了。袁奇风心烦地吐了口气,旅馆到底住了多少个人,除了赵宇谁也不清楚。不如先去旅馆外瞧一瞧情况,然后再做计较。雷母先行一步,刚打开旅馆的门,几条身批浓厚黑气的蛇魂就游进来。雷母眉头一皱,吹起一阵紫色的风,那几条蛇魂就被刮出门外。 袁奇风望了一眼,一瞬间就明白了,黑衣女鬼就在旅馆外面。这些蛇魂吃了很多人的灵魂,积压的怨气非同小可,至少吃过上千个魂魄了,也就是说死了上千个人。这种邪术很残暴,因为吃的魂魄越多,蛇魂就越难缠。其实,蛇魂可以穿墙而过,可它们都没有这么做。再一看,旅馆外竟有一道稀薄的紫气,是紫气暂时挡住了蛇魂,但撑不了几分钟了。袁奇风心想,这紫气的路数应该是素女门的功夫,雷母刚才可能先动手了。 此时,雷母焦急地把门关上,回头道:“不行了,外面起码有一千条蛇魂,它们释放的戾气太强了。现在出去的话,蛇魂钻进身体里,那就玩完了。蛇魂怎么处理,我还真不知道。小袁,你有办法吗?” 蛇魂不是真正的鬼魂,袁奇风也是头一次遇到,完全不晓得如何对付。如果这样冲出去,袁奇风有把握运气护身,防止蛇魂近身,但不能保证其他人的安全。现在被黑气蒙眼,他们也看不到幕后黑手是谁,就算能闯过蛇魂那关,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雷母见袁奇风同样没办法,只好叫雷鸣先上楼把其他客人叫醒,然后趁开门时点晕这些人。一会儿少不了打斗,弄出的声音肯定要惊扰客人,必须先下手为强。 “除了我的老板……还有你们,好像没有别人住了。”叶小清站在楼梯口处说。 李英杰在旁边摇头说:“不对吧。我住进来的时候,赵宇让我随便选房间。我喜欢安静,所以就想选最里头的一间,可他说那间有人住了。” “真的假的?”雷鸣想起刚住进来的时候,赵宇的确让他们随便选房间,还以为都没人住呢。于是,雷鸣又对雷母说,“那老妈你快去把那人点晕,别到时候让他乱喊乱叫。” “那海村里的人呢?我们现在也不可能出去弄晕他们。”叶小清不放心地问。 “你省省吧,外面的人看不到旅馆里的情况,这里肯定与外界隔绝了,要不电力和通讯不会中断。”袁奇风提醒道。 谈话间,雷母已忧心冲冲地跑上楼,打算要把旅客弄晕,接着再想办法突围。眼看旅馆外的紫气撑不住了,袁奇风却无计可施,仅有自保的把握。万一防线失守,蛇魂涌进来,那其他人很可能会被蛇魂钻入体内。雷鸣对这个局面也很头疼,因为弄晕了这些人,就等于让他们没有抵抗力。如果真的让蛇魂进来,那他们就变成杀人凶手了。不过他们醒来也没用,因为蛇魂太难对付了。 袁奇风想要和雷母尽快商量出一个计策,于是又带着叶小清追上楼。雷鸣也不敢一个人待在楼下,便叫上李英杰跟着那些人,全然忘了昏迷的赵宇。这些人上楼后,全都挤在尽头处的房间里,敲了门却没等到有人开门。李英杰这次没撒谎,赵宇在她入住时就是这么说的,当时一说完雷鸣就走进旅馆看见她在办入住手续。 等了一会儿,雷母觉得不对劲,于是叫大家退后,接着就把门震开。登时,朦胧的空气里流出一丝丝怪味,李英杰闻了闻就觉得好熟悉。这五个人狐疑地走进来,火光和紫气将房间照亮,但这里面的情景却让他们都大吃一惊。 叶小清失声道:“我的天……这是怎么回事?” 第十五章 恶斗 火光跳进房间里后,大家争相进来,想要确认房客是谁。很奇怪,房间里没有一个旅客,找遍了角落也没见到。雪白的床上有一滩干掉的血迹,未关上的浴室里熏出难闻的臭味,这让李英杰本能地想起尸臭味。可房间里空空的,根本找不到尸体,叶小清盯着染血的床单,回忆起尸寒山说过的话,难道赵雪就是在这间房里被谋杀的? 望着这个房间,叶小清怀疑道:“怎么这么多血?赵雪看来真的死了,莫非楼外的女鬼就是她?” “不可能啊!”雷鸣摇头道,“我听尸老头提过,他报案了,刑侦人员也检查过旅馆所有的房间。这里有那么多血,除非那些人是瞎子,不然不可能遗漏的!” 李英杰也说:“尸寒山的怀疑是有根据的,我住进来的时候闻到很重的漂白剂味道,稍微有点常识的罪犯都会用这东西清理痕迹。” 雷母看房里没人,懒得去管血迹是谁的,只说:“小袁,不如你留在旅馆里看着大家,我出去应付。” 袁奇风不干,转身走出去,丢下一句话:“我去就行了,你再加一道紫气护住旅馆,不然蛇魂会马上进来的。” 话音刚落,袁奇风就已走下楼,不容雷母反对。雷母站在房外,心说奇怪了,紫气是谁撑起来的,那不是素女门的紫气护体诀吗?素女门并非明门正派,它本是慈禧铲除异己之用,所以免不了学邪术,接触一些阴毒之物。紫气护体诀是每个素女门的人一定要学的,以此抗拒毒物入侵,不然修炼时极易走火入魔。 雷母起疑地望着身边的人,到底还有谁是素女门的人。素女门传女不传男,这里只有李英杰和叶小清是女人。叶小清太笨了,没有一点天份,肯定学不会这些。倒是李英杰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见了蛇魂也不紧张,莫非是同门。雷母很肯定自己的推断没错,可她已经表明身份了,为什么李英杰还要继续隐藏。 夜里寂静,风云不动,旅馆仿佛沉到了黑墨之下。袁奇风一推开门就觉得泰山压顶一般,戾气压迫得他无法活动自如。每一只蛇魂都积聚了四、五个人的灵魂,而灵魂向来是练派最喜欢采集的东西,因为那是世间的一种能量源泉。吃的魂魄越多,能量越大,当然也要能消化它们才行,不然会反被吞噬。 袁奇风勉强走出一步,顿时就被群蛇逼退半步。现在的他不像这几年,必须夜夜消耗体力,因此还能扛得住蛇魂的压力。站稳之后,袁奇嘴唇紧闭,不用念出声就能驱动身体里的灵力,眨眼间一阵金光就浮现并依附在他身上。蛇魂的压力减轻了不少,袁奇风趁势移动身形,直入黑雾深处。 蛇魂不是凭空聚集,有一个人在暗中操作,袁奇风隐约看见一个人影,打算擒贼先擒王。几条粗大的蛇魂半路阻拦,想要钻入袁奇风身体里,却被数道强劲的灵力震开。蛇魂分开不敌,于是凝聚在一起,化成了一条龙般的怪物。袁奇风暗说不好,蛇魂穿不透身体,现在想要吞掉他。果然,那只由无数蛇魂凝聚成的大蛇仰了仰脖子,立刻吞掉了地上的袁奇风,任谁都没有逃命的机会。 雷母站在窗边凝望,瞧见了这情况,阵脚有些乱了。她很想出去帮忙,可屋里又没有帮手,万一蛇魂闯进来怎么办?紫气护体诀连加了三道,好不容易才拖延了一点时间。可是紫气护体诀不是永远有效的,蛇魂也是虚物,只要适应了紫气,这些护体之气将形同虚设。 外面漆黑一片,玻璃窗户被蛇魂的怨力压迫,震颤不断。除了雷母,只有李英杰能看穿黑气里的情况。叶小清看不到袁奇风,便问雷母外面怎么了,雷母怕引起慌乱,只好说情况很乐观。雷鸣深知雷母的个性,如果真的乐观,雷母肯定要会说外面太容易应付了,换她去早就解决了,袁奇风居然还拖到现在。 雷鸣把他妈妈拖到一边,小声道:“妈,是不是阿风出什么事了?” “唉,没事,没事。”雷母骗道。 “你说谎!我还不了解你,要不你出去帮忙吧?”雷鸣商量道。 不料,雷家母子正在说话,蛇魂却穿透了外面的紫气,数十条蛇魂一下子飞了进来。这些蛇魂不再像先前那般温顺,不仅地上游,还能在空中飞舞。雷鸣和雷母站在外面的走廊里,蛇魂转眼就游到他们眼前。亏得雷母手快,往后推了雷鸣,他们才没有和蛇魂接触。 这时,叶小清和李英杰还在满是血迹的房间里,站在窗边看外面的情况,发现蛇魂后已经没有机会逃出去,俩人就被困在房间里了。旅馆顶上的紫气出现了缺口,蛇魂一涌而入,充斥在旅馆的空间里。李英杰趁雷家母子走远,动了动手指,门就隔空而动地关上了。叶小清被蛇魂吓得够呛,可第一个念头就是袁奇风出事了,不然蛇魂不会钻进旅馆里。 雷鸣想去救叶小清,奈何雷母一直把他往后推,两拨人就这么渐行渐远了。雷母迫不得已,退到了一间房里,然后将门琐上。雷鸣想说蛇魂不是能穿透实物吗,却见雷母立刻两手结出兰花指,四朵美丽的紫花依次从指尖飞出。晶莹的紫花分别落在房间的各个角落,不断地催发耀眼的紫气。然后,雷母盘坐在地上,不停地念一些术语,紫花就一直旋转着。 雷鸣看蛇魂没进来,便气道:“妈,你有能力挡住,刚才怎么不动手?” 雷母停住术语,转道:“你别干扰老妈,站在屋里别出去。” 雷鸣不听话,想要去救叶小清,也不管有没有能力。当他要出门时,雷母却在后面点了一下,然后雷鸣就晕倒在雷母怀里。雷母将雷鸣放到床上,心想儿子啊儿子,你怎么那么笨,老妈怀疑你同事另有企图。雷母琢磨,自己都亮出身份了,李英杰不该再掩藏了。不如趁这个机会试探对方,如果叶小清能全身而退,那么李英杰就绝不是普通人。至于她们会不会被蛇魂吞噬,雷母可没想那么多,管好自己的儿子就足够了。 其实,雷母也想护住整间旅馆,不过范围太大量,很难长时间维持。现在这间房也不一定能一直维持,待会儿雷母还要想办法杀出一条血路,先把儿子送出去再说。这些蛇魂一起扑来,十几只还能同时对付,几百只、几千只就太难了。那四朵晶莹的紫花很快就变得稀薄,形体不再明显。雷母见状就吸了口气,口吐一道道紫气,慢慢地聚集出一只紫麒麟。 与此同时,李英杰在满是血迹的房间里不再隐瞒,在叶小清面前也结了兰花指,飞出四朵透明的紫花守住四方。紫气随着紫花旋转,不断地冒出来,房间里流溢出美丽的璀璨,一时间让人忘记了血腥的床单。叶小清赞叹地看了一会儿,又着急地去观察窗外,想要看见袁奇风身影,可惜除了黑色什么也看不到。 叶小清担心道:“雷鸣有他妈妈保护,应该不会有大问题,可袁奇风是不是出事了?” “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你也出事了,先担心自己吧。”李英杰劝道。 叶小清不好意思道:“有你在,我不需要担心吧?” 李英杰苦笑:“这可不一定,几千只蛇魂啊,好比几千个人打我们几个人,再厉害的人也敌不过啊。能控制这么多蛇魂的人更不简单,袁奇风肯定明白这个道理,既然他要出去,肯定另有打算。” 叶小清趁机道:“对了!我被一个黑衣女鬼种了蛇魂,你有没有办法帮我赶走它?袁奇风说蛇魂会慢慢吃掉我的魂魄。” 李英杰看了看四面的紫花,漫不经心道:“除了消灭种蛇魂的鬼,还有一个办法,我想袁奇风也知道的。” 叶小清很意外:“还有办法?是什么办法?为什么袁奇风没告诉我?” 李英杰柳眉微紧,那四朵紫花的光亮慢慢减弱了,蛇魂肯定吞噬了上万人的灵魂。听到叶小清的问题,李英杰也没多少心思回答,只简单地说蛇魂喜欢吃人魂魄,只有一个办法能让它们提前离开——把人的灵魂抽走,当人体没有灵魂存在了,蛇魂便会自动离开。可这样做十分危险,先不说被蛇魂吃掉的部分拿不回来,更可能再把灵魂重新放进人体时,搞得被救者与施救者都会出事。 叶小清骇然:“有这么严重?” “还记得徐子娟吗?你以为徐子娟真的转世去了吗?这怎么可能呢。”李英杰忽然说,“她把男学生的灵魂凝聚后,再去医院放好灵魂时,肯定也把自己的灵魂能量耗尽了。袁奇风肯定也告诉过你吧,不能随便招魂,因为魂魄离体容易,但回体很难,轻则疯癫,重则魂飞魄散。” 叶小清听完就断了这个念头,不再去想抽魂的事,还是等袁奇风除掉黑衣女鬼好了。如果过几天真的来不及了,那就死马当活马医,那时候才用这个危险的办法。叶小清还想问,为什么李英杰要保密身份,现在雷母也暴露了,没必要再隐藏了嘛。不巧,此时四朵紫花终于凋零,整座旅馆都震动起来,连雷母那边也扛不住了。幸亏紫麒麟成形了,马上和闯入房间的蛇魂纠缠起来,这才让雷母得到喘息的机会。 在另一头,几条蛇魂从墙后钻进来,叶小清见了就心惊胆战。李英杰动手除掉了那几只,可下一秒房间里却挤满了数百只蛇魂,而且越来越多,除了千手观音,没人能应付过来。 而在窗外,黑暗的深处出现了裂缝,一道薄弱的金光冒出来,紧接着裂出十多条缝隙,蛇魂凝聚成的怪物就被撕裂了。原来袁奇风还没倒下,刚才他故意被吞下,想要在内部分裂这条凝聚的大蛇魂。这些蛇魂被震开后,很多都瘫在地上,形神俱灭。袁奇风真打算乘胜追击,一睹暗处黑手的真容,却发现有一个女人走进黑物。 袁奇风望着对面,那里有道黑影,可旁边又来一个,莫非有两个人。正觉得古怪,那个走近的人就穿过黑气,来到袁奇风身边。这一刻,袁奇风愣住了,停在原地呆呆地望着对方。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海村里的尸小美,她安然无恙地走进黑雾,蛇魂不能伤她半点。看见袁奇风不说话,尸小美就眨了眨眼,问:“袁大哥,怎么了?” 第十六章 破晓 尸小美疑惑地看着周围,又瞧瞧袁奇风,她整个人都很正常,没有一丝鬼气。袁奇风能肯定,这不是幻象,可尸小美又没用玄门之术,为什么蛇魂拿她没办法。强烈的黑气对尸小美来说,就跟普通的空气一样,她从远处走来还以为黑气是水气郁结所致。 袁奇风没时间多问,黑雾里的女鬼就趁机逼近,双方近距离地面对面了。时间仿佛静止了,黑衣女鬼真的和雷小雨一个模样,可气质却完全变了。袁奇风愣在原地,与黑衣女鬼四目相接,没有一方先动手,就这么安静地相望。尸小美心头一紧,这黑衣女人面如白纸,哪里像人,倒像一具做过遗容的尸体。 这一刻,旅馆外的蛇魂在数量锐减,大部分蛇魂都涌进旅馆里了。叶小清和李英杰的房间里挤满了蛇魂,紫气在那时溃败不堪。叶小清喘不过气来,仿佛陷入蛇窟里,一辈子都没想到会落到这般田地。李英杰也不知所措,蛇魂蜂拥而来,她把叶小清护在身后,竭力地想要逼退蛇魂,却又力不从心。 “怎么办啊?”叶小清一急,想要从窗户跳下去。 李英杰还未出声,手腕上的紫麒麟就闪出耀眼的紫光,一个紫色人形披着光芒出现先房间里。那个人形起先是透明的,然后渐渐凝聚出五官,就像一尊紫水晶雕成的人。蛇魂被紫人逼退到角落里,叶小清感到很强烈的气流冲过来,她也不由得倒退了一步。李英杰急得叫了一声,可又来不及收回紫人了,紫人也瞬间将蛇魂消灭,重新撑起了一道紫光,犹如一个气泡般。 那紫人与叶小清背对着面,蛇魂消失后,她就转过身,这把叶小清吓得结巴道:“你……你是……?” 当紫人出现时,雷家母子也从房间里突围了。蛇魂被紫麒麟吞进肚子里,两物互相抵消,紫麒麟消失时,蛇魂也去了一大半。雷母适时地点醒雷鸣,初醒时,雷鸣不记得为什么昏迷了,也没选在紧急的时刻询问。蛇魂分布在旅馆的每一处,旅馆外的紫气早就没了,这里已经成了蛇窝。 雷鸣踮着脚尖,看着地上游动的蛇魂,很怕触碰到这些阴邪之物。可是,蛇魂不仅在地上游,还在空中飞舞,要完全躲过它们是不可能的事情。雷母正要出门时,瞥见桌子上有一面铜镜,不像是旅馆里原有之物。雷鸣没看见他妈妈跟出来,随即又回头找人,刚好看见雷母想要拿起铜镜。 “妈,你别动小李的东西!”雷鸣小声道。 “小李?你那个法医同事?”雷母疑声道,“我说你同事有问题吧,这面铜镜肯定不是旅馆的东西,你看看这做工,分明古代流传下来的东西。” “妈,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去翻别人的东西。”雷鸣恼道,“快去救人啊,小清她们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雷母刚才为了躲蛇魂,匆忙地避进房间里,并没有注意房间是谁住的。李英杰似乎走得匆忙,铜镜还未收起来。镜身班驳,锈迹满布,简直是破铜烂铁了。可铜镜全是温暖的,摸上去就像活人的体温,不似一般的金属冰冷感。雷母觉得铜镜很眼熟,镜身上也有玄门之术留下的痕迹,现在却看不出古怪。 雷鸣看雷母不出声,又催道:“你还不去帮忙,在这里翻别人的东西干嘛?” 雷母被催得不耐烦了,放下铜镜就说:“你真是笨到家了,怎么会是我的儿子呢?行了,我们走吧。” 这时,在旅馆外的黑衣女鬼想要伤害尸小美,一掌打过去,威力无穷,尸小美却啥事也没有。这让袁奇风和黑衣女鬼骇然,这丫头是什么来历,居然能不避不闪化解掉侵害她的邪气。袁奇风近距离站着,想要出手擒住黑衣女鬼时,她却转身远遁,带走了无数的蛇魂。这一切出奇地快,袁奇风想追也追不上,只能站在原地干望。 黑夜里,蛇魂带着轰隆声,天摇地动地飞向山林,旅馆又恢复了平静,电力也随即恢复了。袁奇风带着尸小美回到旅馆,想要确认众人是否安全,一回去却看见叶小清昏迷不醒了。尸小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见叶小清昏迷不醒,就问是不是尸毒又发作了。原来,叶小清搬回旅馆时,和尸小美约好晚上来换药的。因为尸寒山和赵宇交恶,所以尸小美就趁夜而来,免得被她爷爷发现。 李英杰知道众人不会在尸小美面前谈论刚才的事,于是就附和尸小美的猜测。其他人也愁着没借口敷衍人,干脆都承认尸小美说得没错。袁奇风暗中摸了摸叶小清的脉搏,真的没有大碍,也许尸小美说得没错。 “可是……刚才是怎么回事啊?我走近这一边,怎么黑黑的?”尸小美好奇地问,“那个黑衣女人是谁?” “先帮叶小清换药吧。”李英杰帮忙把话岔开。 尸小美看了看袁奇风,于是就叫其他人出去,她一个人先在房间里帮叶小清换药。大家出去后就交流刚才发生的事,雷母第一个质疑叶小清和李英杰为什么没事,李英杰也说不出什么,只说运气好而已。这种谎话很没技术含量,可又无从反驳,毕竟刚才都被分开了。现在尸小美安然无恙闯进来,这才是最奇怪的事情,可雷母和袁奇风都看不出尸小美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很明显是一个普通人啊。 雷鸣狐疑地站在门外,说道:“里面的人真是尸小美吗?不会是什么女鬼变出来的吧?” 雷母摇头:“这不可能,她应该是真的人,这错不了。” 第27节 袁奇风想了想,说:“要不你们先把赵宇扶到床上,他昏迷了,也不知道今晚发生了什么事。至于那房间里的血迹,先留着吧。真要追究起来,我们不好说怎么进去的。” 雷鸣点头:“我也觉得别管那事,弄不好被赵宇反咬一口。我们又不住那间房,也没钥匙进去,太像栽赃了。” 这晚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可谁也没有睡着,一直担心黑衣女鬼会折返。赵宇和陈佬肥当时昏迷了,大家顾不上他们,蛇魂也进入他们体内了。刚才的蛇魂并不温顺,一进体内就狂吃灵魂,所以赵宇和陈佬肥都昏沉沉的,像是发烧了一样。袁奇风和雷母都决定先隐瞒下来,现在告诉他们,只会吓死那两个人。只要在这几天找到黑衣女鬼,除掉它,还是有机会活命的。袁奇风也没有告诉雷鸣,黑衣女鬼当真和雷小雨长得一样,因为他自己还没消化这个发现。 尸小美换好药了,袁奇风就一路把她送回尸家,这让尸小美紧张得气都提不上来了。袁奇风是怕黑衣女鬼会半路杀出来,可却没有事情发生。这一路,尸小美觉得好幸福,虽然不敢看袁奇风,但却觉得很满足了。 袁奇风回到旅馆时,雷鸣等在门口,问他有没有受伤。袁奇风反问了一句,雷鸣就知道好朋友肯定没事,可再问放出蛇魂的鬼是什么来历,袁奇风却说不知道。时至凌晨,破晓将现,袁奇风借口要休息,就回房了。雷鸣不想回房,因为他老妈怕出事,搬到他房间里了。听到雷母唠叨个没完,雷鸣恨不得变成聋子。 当袁奇风躺下后,叶小清才苏醒,她猛地坐起来:“怎么了?蛇魂去哪了?我是不是在做梦?” “别急,蛇魂已经走了,你刚才晕倒了。”袁奇风又起身过去安抚。 叶小清感到头疼,她揉着太阳穴说:“我记得我在窗边看着,然后……然后……记不起来了。” “记不起来就别想了,没事才是最重要的。”袁奇风难得温柔。 叶小清低下头,不敢直视,盯着人家的大手,问:“我是不是又添麻烦了?” 袁奇风又变回原来的样子,铁石心肠地说:“你哪天不惹麻烦?” 叶小清顿时很失望,却又逞强道:“是麻烦自己找上我的!” “快睡吧,再不睡就天亮了。陈佬肥明天肯定要刁难你,你没有体力,怎么应付?”袁奇风提醒道。 “我怎么睡得着,我怕……”叶小清又软弱下来。 “有我在,你放心睡吧。”袁奇风不耐烦道。 叶小清乖乖地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又忽然睁开,竟然发现袁奇风靠在床上也闭上眼睛了。她还以为袁奇风真会守一晚,不会睡觉,哪想到会睡得那么快。不过,也难得袁奇风很规矩,不会趁她睡觉时动手动脚。现在两人共处一室,袁奇风穿得比她还多,长裤长袖衬衫,反像她会轻薄他一样。 其实,袁奇风并没有睡,他只是闭目养神,思考刚才发生的事。鬼容易能造出幻像,但黑衣女鬼的容貌是真的,稍微懂点玄门之术的人都懂得用天眼看真相。那女鬼为什么大动干戈,在这时候现身,想要一举除掉旅馆里的人。倘若不是尸小美打断了蛇魂的进攻,后果不堪设想,黑衣女鬼也不会撤离。明天,他一定要去查清楚,黑衣女鬼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许黑衣女鬼……真的是雷小雨。 同一个夜晚,李英杰也没有睡,她一进屋就把紫麒麟对准铜镜,把一道紫气灌注到镜子里。紫气一闪一闪,像是不稳定的灯光,快要烧掉一样。李英杰抱着铜镜,一言不发地坐在床上,感受铜镜的温暖。刚才的一幕幕又重新在李英杰脑海出现,她在心里忧忧道:你为什么要出来,就差五天了,马上就可以成功了,你不需要救我们的。现在可好,五天后不知会不会出什么事。但愿叶小清被我及时点晕,想不起你的容貌,不然就糟了。 破晓,终于来了,这些人逐渐疲倦,纷纷入睡。在海村后的山林里,一团黑气颤抖地躲在一个沟渠里,黑衣女鬼便在其中瑟瑟发抖。女鬼吃力地抬起手,看着散去的黑气,颤道:“那小姑娘是怎么回事,她明明是个普通人!我只不过击了一掌,为什么灵力会反被她削去大半,这怎么可能!” 阳光从海边照射而来,穿透万里,染亮海村的每个角落。黑气消失的时候,尸小美刚好起床,昨晚睡得真香,她还沉浸在袁奇风送她回家的喜悦中。可是,昨晚太热了,尸家家里又没空调,尸小美出了一身的汗。尸寒山还没有起床,于是尸小美就打算先冲个澡凉快一下。走进狭窄的浴室后,尸小美就脱下衣服,露出白玉般的身体。清凉的水从蓬头流下来,冲走了尸小美身上的汗水,可是却冲不掉她后背上的一副画——那是达芬奇的自画像。 第十七章 珊瑚古庙 也许是太累了,叶小清一直睡到十点才醒,袁奇风没有叫醒她,由着她贪婪地睡觉。叶小清的时间不多了,蛇魂恐怕吃掉一半的灵魂了,再吃下去就没了。陈佬肥和赵宇今天也蔫蔫的,他们和叶小清一样,都是上午才醒过来。 昨夜一阵混战,虽然很乱,但却有了眉目。袁奇风看这黑衣女鬼远去的方向,那边是海村后的山林,女鬼一定盘踞在那一方。不管叶小清是否情况危急,袁奇风都按捺不住了,他要亲口问黑衣女鬼,她究竟是什么来历。现在也不知道黑衣女鬼是不是还会出现,袁奇风想了一夜,决定先发制人,趁着白天就进山。 早上时,雷鸣来过几次,看见叶小清还在睡,也没有叫醒她。袁奇风很想今天就进山林一趟,虽然那黑衣女鬼道行很高,但在白天难隐其踪。在这一点上,道行尚浅的邪物就比较有优势,它们只在夜里容易暴露,在阳光四射的白天却难觅行踪。雷鸣早算到袁奇风有此想法,刚起床就去崖城镇上找了些探险的行具,准备和袁奇风一起进山。 叶小清醒来后,看见两个大男人在房间里,一开始还不适应,忙用被单遮掩身体。袁奇风将身体背过去,叫叶小清快换衣服,今天要把她一同带进山林里。幸好现在是夏天,需要换的衣服只有一件,很快就能搞定了。雷鸣也把头扭到一边,出神地望着雪白的墙壁,心想袁奇风这小子有毛病,和叶小清待在一个房间里,怎么依旧冷冰冰的。 “换好了,转过来吧。”叶小清将被单放下。 “你也是的,要换不会去浴室,或者叫我们出去不就行了。”雷鸣假意训人。 “我怕嘛……”叶小清实话实说,她真的怕,只要没人在身边,总觉得会有很多鬼要吃了她。 袁奇风坐在床上,把话挑明:“今天我要进山一趟,雷鸣要跟来,雷伯母肯定也要跟着她儿子。你要是怕的话,可以不跟着,在旅馆里休息吧。” 叶小清急了:“那我也去!你们在身边,我就不怕。” “进山里可不是旅游,你也在墓地那边看见了,山林里连路都没有。”袁奇风先把丑话说在前头,“何况你还要换药呢。” “这有什么?我和雷鸣以前都是登山社的人,这种地方在四川又不是没有,我能吃得消。”叶小清又嘴硬,“至于药嘛,叫小美先把药准备好,这几天让雷伯母帮换,她肯定懂得怎么换的。” 雷鸣想了想,也觉得让叶小清跟着更合适,谁都不能保证人都走了,这里会有什么事发生。叶小清又不是千金小姐,以前大学的社团经常搞户外活动,她都能得心应手地完成。现在,雷母也要跟来,不如就让叶小清陪着雷母,否则雷母的唠叨就能先让雷鸣崩溃了。雷母昨晚睡在雷鸣旁边,说了一晚还没说够,一知道要进山了,雷母也来凑合。 雷母在来海南前,就通过雷小雨留在的记录本研究过海村,想要知道2005年7月29日会在这里发生什么大事。据说,海村后的山林曾有一座珊瑚古庙,还有一个从海底打捞上来的青花瓷。那是古时流放到海南的犯人建造的,新中国建立后,并没有人找到过珊瑚古庙的踪迹。通常和古迹有关的地方,就有神秘的事情会发生,这可能和雷小雨的记录本有关。 袁奇风对此默认,他刚来到海村时,也听人提过珊瑚古庙。倒不是古庙让他好奇,而是那只海底青花瓷。在古时候,青花瓷还不像现在这么价值连城,一群犯人何必将它奉在珊瑚古庙里呢。袁奇风听庞东东说起,青花瓷之所以珍贵,是因为瓷身上有一个美女,她能离开瓷身活动。此事若非虚传,那肯定另有玄机,或许那就是雷小雨曾研究过的对象。 叶小清想先去找尸小美拿药,然后再回来找雷母,于是就和袁奇风下楼了。经过柜台时,赵宇精神萎靡,当脖子上的伤口引发疼痛时,他才有点清醒。看见有旅客出入,赵宇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去管。叶小清特爱管闲事,一出来就问袁奇风,赵宇的情况是不是比她糟糕。袁奇风承认,叶小清猜得没错,蛇魂有安静的,也有狂躁的,赵宇和陈佬肥身上的都比较凶猛,吃魂速度很快。 走在泥路上,叶小清就担心道:“那我们得快点进山,就怕扑了一场空,那女鬼不在山林里。” 袁奇风对此很放心:“肯定能找得到,昨晚我看她就是往那个方向隐去,鬼的本能都是往栖身之处躲。” “那就好。有你在,我就不怕了。”叶小清一不小心就将心里话说出来。 袁奇风歪过头,看了看没有察觉的叶小清,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奇怪。笨女人说的这句话竟没让他反感,他也很想保护这个女人,难道是因为在天津时恶言相向,所以现在想要弥补吗?带着疑问,他们一路走过几拨椰子树,吹着凉爽的海风,很快就走到尸家了。尸小美正站在门口,看见袁奇风又来了,别提多开心了。 因为过些时候要进山,所以袁奇风就换掉衬衫,里面穿了一身较紧的白色短袖衣,外面披了件透气很好的迷彩服,脚穿一双亮镫镫的黑色短靴。叶小清很好奇,袁奇风这样的装束在夏天里居然不觉得热,不过这几天海风是很大,天也有些阴了。袁奇风把短衣扎进裤子里,黑色皮带拉紧了里面的白衣,因此胸膛若隐若现,一路上又有一些少女远远地偷望。 袁奇风来到尸家门前,尸小美害羞地看到一边,不去望袁奇风,心里却想这人比村里的阿哥阿弟们好看多了。可一知道袁奇风要和叶小清进山,尸小美就很失望,这意味着好几天都见不着人了。可尸小美又无法拒绝,只好忍痛答应,谁叫她年纪小,又没叶小清那般美丽。袁奇风看着尸小美忙碌的背影,趁她准备草药时,再次开了天眼,窥视她的真身。 检视了一会儿,袁奇风能肯定尸小美身心纯净,绝非邪物附体。可昨晚蛇魂和黑衣女鬼都拿尸小美没办法,尸下美也没动手应付,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尸寒山在这时走进客厅,看见有两个人站在旁边,弄清楚缘由后,就警告他们别进山。 “尸老伯,我们不走远,不会有事的。”叶小清不以为意。 尸寒山啧道:“你们这对小情侣,晚上不看新闻,光睡觉吗?” 虽然尸寒山这话是无心的,但叶小清一听却是歧义,她急忙解释:“昨晚我很早就休息了,看什么新闻?难道山里有老虎?” 尸寒山看了看孙女,然后说:“你没看今天很凉快?风很大?新闻说,今年的第8要从三亚这边登陆,还有四天就要到了。你们现在进山,不是找死吗?” “还有四天,那不是7月29号吗?”袁奇风迟疑了一下子,那就是雷小雨在记录本上写的日子。就算是气象专家,也没办法在几年前预测今年的风暴,更不可能确定从哪个地方登陆。也许第8号风暴只是一个巧合,可是通常有怪事发生时,总会天现异象,这可能是个警告。 尸寒山懒得多劝,提醒的话说过了,他就想转身进厨房找吃的。袁奇风见状,叫住他:“尸老伯,你有没有见过山里的珊瑚古庙?你住海村挺久了,应该听说过吧?” 尸寒山转过身,答道:“听是听过,可没见过,可能只是传说,传说的东西总有假的。” 这时候,尸小美把草药准备好了,也把说明写在一张纸上,交给袁奇风。叶小清在一旁看着,很懂尸小美的心思,可有些东西能让,有的东西不能让。况且,袁奇风也不是她的,想让也让不了。谢过尸家后,袁奇风就带着叶小清去海村外站了一会儿,观望远处的风吹云动。果然,尸寒山说得没错,风暴很可能会在7月29日来临。风暴不是闹着玩的,如果在那天还未出山,恐怕会有麻烦。 叶小清却不怕,反而说:“风暴有什么好怕的,山里肯定有山洞,总比房屋结实。你看看旅馆,百分百偷工减料,我看风暴来前最好挪地方。” 袁奇风回头看了茂密的山林,那边有种滴水不透的压抑感,珊瑚古庙如果真的存在,那肯定在山林里的某处。美国人温玛丽、死去的雷小雨、还有袁奇风失踪的叔叔,他们都和山林有关。袁奇风一想到这些,他就觉得不需要再犹豫了,叶小清说得对,风暴算什么,天塌下来也不怕。 叶小清和袁奇风站了一会,雷鸣就招呼他们先回去,和赵宇结了帐就要进山了。袁奇风一上楼就把部分行李提在手里,要将它们寄放在庞东东家里,然后又回来跟雷母他们会合。叶小清想要帮忙拿东西,袁奇风却不让,只让她在旁边看着。这几个人都巴不得早走,谁知道房间里的血迹是谁的,也许赵宇真的开了黑店,他们宁可睡在山林里,也比睡在旅馆里踏实。 结帐时,雷鸣找不到李英杰,问了赵宇才知道李英杰一早去三亚市区了。李英杰付的房费正好住到7月29日,看来她的目的也很明显。雷母总觉得李英杰有问题,可既然人不在了,她也懒得再说了。 办完了手续,这四个人就绕到海村后,从墓地那边往山林里走。叶小清一路上都故意作出不需要人照顾的样子,袁奇风会意地不施援手,任她耍个性。山林的路泥泞柔软,树木表面覆满青苔,很容易脚地打滑。往往是叶小清满脸都是黄泥了,袁奇风他们却还很干净,身上没有一点儿污渍。 就在这四人进山时,李英杰来到市区里的一家冷饮店里,见了一个叫作小王的人。小王递过去十页影印资料,然后聊了几句。原来小王就是那天李英杰联络过的熟人,她要他帮忙查1972年的美国沉船资料。小王是李英杰的同学,家境殷实,研究生毕业后就在三亚的一个政府部门上班。那份资料并不难找,可也不好找,没有小王的帮忙,还真看不到那么全的资料。 当李英杰送走小王,一个人坐在冷饮店里,仔细地将资料浏览了一遍。看到最后一个字时,李英杰愣了愣,心说幸亏细心地查了美国沉船资料,原来在1972年有这么多故事,居然还和四天后的事情扯上关系了! 第十八章 郑和下西洋 在李英杰看资料时,叶小清等人已经深入盘根错结的丛林,远离了海村的人间烟火。袁奇风一开始走很快,后来发现叶小清体力跟不上,落在后头了,又故意放慢速度。雷母看在眼里,便朝雷鸣使了眼色,叫她儿子也去关心关心叶小清。 叶小清其实不笨,看出她又拖后腿,赶忙说:“你们别等我,尽管走你们的,我跟得上。” “跟上?待会儿我们走远了,你还看得见人吗?” 袁奇风一眼洞穿,蛇魂快要吃完灵魂了,所以叶小清才会力不从心。山林里地势起伏不断,现在他们身处一个林木不太密集的平地上,在这里阳光比较充足,不像其他地方那么闷热潮湿。于是,袁奇风就提出先在这里过夜,明天再往里面走。这里的山头不算太大,如果真有珊瑚古庙,在风暴来前一定会找到的。 雷母算了算,还有不到四天的时间,珊瑚古庙也不一定在丛林深处,也许近在咫尺。想了想,雷母也停下来,要在这里做个简单的营地。雷鸣看了看附近,偶尔看见几条毒蛇在草里游窜,不太敢夜宿此地。可大家都决定了,雷鸣也不好反驳,只是要烧一堆火,以防虫蛇野兽靠近。 山林密不透风,在强劲的海风猛刮下,这才有几道柔风刮进林子里。叶小清在周围找了些干燥的枝叶,很快烧起火来,潮湿的地上也不断地冒出白色的蒸气。叶小清尽量不去想蛇魂的事,可在附近找柴火时,看见几条花花绿绿的小蛇,吓得她以为蛇魂又来了。好在袁奇风就在身边,叶小清就尴尬地笑了笑,努力做出不是弱女子、拖油瓶的姿态。 这几天,袁奇风真的做到寸步不离,无论叶小清去哪里,他都跟在身旁。当叶小清的衣服被锋利的草叶割破了,袁奇风还把迷彩外衣脱下来,给瘦小的她穿上。叶小清红着脸,连谢谢都忘了说,脑子一片空白。雷母看着很别扭,便说别忘了正事,现在不是卿卿我我的时候。 袁奇风不像叶小清那般心虚,转身看了看附近的环境,然后说:“雷伯母,小清先给你照顾,现在天还没黑,我在这一带转转,顺便看看情况。” 雷母点头:“人交给我,你就放心吧,别走太远,尽快回来。” 雷鸣把包放下,也准备跟去,却被雷母拦住了。雷鸣不耐烦地说了几句,一转身,袁奇风已经走远了。索性,雷鸣就留在营地,继续把火烧旺。现在风慢慢变大,叶小清怕火烧森林,赶紧叫雷鸣别加柴了,现在地上的湿气已经烧掉了。山林里很闷热,没必要烧火取暖,保留一些小火苗就成了。 这时候,天色渐暗,乌云在天空在堆积,山林里很快就黑下来。天上不时落下豆大的雨点,叶小清开始担心起来,于是问:“要不要拿雨衣给袁奇风,马上就下雨了!” “他又不是小孩,要下雨了,他会回来的。”雷鸣倒不操心这一点。 “可是他都出去快一个小时了,要不打他手机,看看人在哪儿?”叶小清忐忑不安。 雷鸣环视一圈,除了青绿色的植物,看不到别的人,所以就拿出手机想要拨号码。雷母立刻打住这举动,然后嘘了一声,轻声说有人靠近。果然,他们立刻听到唰唰声,有人正在丛林里穿梭,而且好像还有鸡在咯咯地叫。再一看,袁奇风从营地后面回来了,手里提了一只家养的母鸡。 雷鸣奇道:“你回海村偷鸡了?” 袁奇风走回来,答道:“我在山里抓到的。” 雷母主动接过那只鸡,拎在手里观察,然后说:“你们还记得吗,温玛丽住在海村的那晚,村里的鸡狂躁不安,都跑进山里了。” 叶小清打起精神,问道:“是不是要地震了?我听说,地震前家禽牲畜都会躁动。” 不料,叶小清刚说完,那只鸡就发疯地咯咯叫唤,还啄伤了雷母的手。雷母手一疼,便把鸡丢掉。那只鸡奔向叶小清,一连啄了好几下。要不是袁奇风快人一步把鸡又捉回去,叶小清就要浑身是伤了。雷鸣激气,想要把那只鸡宰了,没想到活蹦乱跳的鸡忽然不动了,竟真的一命呜呼了。雷母心惊肉跳,这种现象很不祥,往往厉鬼出现时才会有鸡禽暴死。 袁奇风看了看手里的鸡,刚才并没有用劲,于是也警惕地环视。这一刻,四周冒起一波波青黑色的烟雾,有点像两广一带的瘴气。可是,现在的闷热转为寒冷,就连最笨的叶小清也明白,鬼又来了!叶小清以为是黑衣女鬼,可往雾里看了几眼,却瞧见那只裸鬼若隐若现。俗话说得好,荒坟出鬼邪,山林出妖精。这里是深山老林,鬼怎么敢和妖抢地盘呢。叶小清惶惑地想了想,敢情问题出在鸡身上,那裸鬼想吃鸡血! 那只裸鬼没有靠近,顶着太阳现身了一会儿,又消失在青色的山林里。 “那只鬼在跟踪我们?”雷鸣愣道。 雷母不大肯定:“这就不懂了,鬼要跟踪的话,人很难察觉,可能是想吃鸡血。” 袁奇风看见裸鬼远遁,懒得去追,可也很好奇那裸鬼究竟是什么来历,在白天也能出现。裸鬼的出现让袁奇风倍增警惕,因为上次裸鬼出现时,曾有人暗中射出带尸血的竹箭,恐怕附近还有别人。刚才袁奇风在周围走了一遍,没发现异常,也没有古迹。但却看到几堆熄灭的火灰,那些火灰新旧不一,想来也经常有人进山林,和村民的说辞有很大的出入。 叶小清觉得头有点疼,看着散去的青雾,脑海里闪过几段画面。猛地,叶小清对大家大声说:“我好像来过这里!” 此话一出,海风越吹越大,一群海鸟从整齐地丛林上方逆风飞过,朝三亚市方向冲去。在三亚市的一条街道上,李英杰一个人坐在冷饮店里,又重新看了资料一遍,然后才坐车返回崖城镇。从崖城镇回到海村,这一带有三轮车,车钱仅需2块。不过这一天看不到三轮车,心急的李英杰就步行回去,其实路也不远,只有两公里。 走回去的路上,李英杰不自觉地想起刚才得到的信息,那些信息果真很重要。原来,1972年的十个美国人真的只回去了九个人,有一个被记录为葬身在西沙了,那人名叫格里森?亨德烈。李英杰在雷母炸墓时,曾躲在暗处窥视,以她身为法医的资历,也能瞧出无名墓里的人种是高加索人(就是欧洲人种)。如此推算,当初出现在海村的无名尸应该是格里森?亨德烈。 这却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1972年从西沙打捞的东西,美国人几乎都没能带出中国。究其原因,是从旁协助的中国考古队看出蹊跷了,那些打捞上来的文物大多出自中国。根据资料上的记载,中国考古队是一位霍姓女子领头,她眼力很好,瞧出沉船文物至少都是明朝前的东西。 由于出现这种敏感的争端,美国人没有马上带走打捞出来的东西,但美国人提供了一份资料,证明那些东西早在明朝就流传到美国了。原来,沉船文物都是明朝时代的郑和运出去的。当年,郑和七次下西洋,在第四次下西洋时曾派了一艘船去到非洲的一个古国——木骨都束(今索马里摩加迪沙)。 在木骨都束,明朝使者卸下一大批货物,封存在一个山头。十九世纪末期期,索马里中部被意大利殖民者占领,成为意属索马里殖民地首府。明朝时留下的东西因此流入意大利,接着又被带去英国,然后又去了美国,最后在阿拉莫战役前驶出美国,迷航后沉没在中国西沙。 李英杰感叹,那些文物真是曲折,从中国流出去,又以特别的方式回到中国海域。那些资料上有记载,当年从明朝运到非洲的东西有石棺、铜镜、金银等物。没人知道为什么要运一口石棺,当地人以为是谁在船上病死了,所以葬在非洲的一座山头上。明朝海船离开后,有两个明朝人留在木骨都束,后来的事情就不得而知了,这些全记载在一卷丝绸上。 美国人提供了那卷丝绸的照片,可霍姓女子奔走四方,动用了一切关系,阻拦那群美国人带走从西沙打捞出的文物。美国人回国后,没再联系中方,那群人几乎都死了。而霍姓女子的考古队也好像出事了,当年的事就石沉大海,鲜少有人再提起了。 李英杰走在黄泥路上,海风越吹越大,椰子树都朝一个方向倾斜了,可她却觉得前所未有的清醒。回到海村后,李英杰得知叶小清一行人退房了,她也急匆匆地收拾了一下,跟着进入那片莽莽山林。赵宇摸着脖子上的伤口,看着李英杰远去,心想怎么这么多人要进山林,这几天不是有风暴要来吗? 赵宇站在门口时,尸寒山刚好也从村口进来,冤家相见,顿时都将视线移开。赵宇回屋想了想,反正现在旅馆只有陈佬肥一个人,那肥仔还在睡觉,不如把门关上吧。这一关,屋里也阴阴的,电力也中断了。等赵宇再想开门,发现门被卡住了,怎么都打不开。忽然,身后袭来一阵阴冷,他回头一看,不知何时有一个裸人站在身后。 “你到底是谁?你是石棺里的人吗?”赵宇发抖了,“石棺不是我捞起来的,不关我的事!” 那裸人没有嘴,似乎也不打算说话,它歪了歪脖子,伸手就摸向赵宇。赵宇动弹不得,浑身冰凉地挨着门板,感到身体的肌肤都裂开了。裸人用手指沾了沾血,然后在脸上画了画,画出一个很滑稽的五官。赵宇疼得想大叫,却怎么都喊不出声。幸亏,这时陈佬肥走下楼,抱怨怎么又停电了,赵宇面前的裸人才消失。 “你怎么浑身是血啊?”陈佬肥吓了一跳。 赵宇顾不得身上的伤口,喘气道:“你快退房,我今晚要关门,我有事要出门一趟!” “我不是给你钱了吗?怎么赶人啊?”陈佬肥不高兴了,可又发现旅馆只有他一个人,于是妥协道,“好吧,我去小庞家住几天,马上就走!” 陈佬肥很不高兴,现在身体不舒服,那叶小清居然跑了,不来帮他提行李。赵宇浑身是血,这让陈佬肥联想起黑店的事,所以跑都跑不及。赵宇等人走后,也匆匆收拾一番,冒着越吹越冷的海风往村后的山林走。现在不能再留在海村里了,赵宇决定进山林去找一个人——那晚把石棺从海里捞起来的人。穿梭在林间时,赵宇不由自主想起前些天晚上,他和一伙人从海里捞起那口石棺,一定是石棺惹的祸,他现在必须去确定石棺是不是被打开了! 可赵宇没有发现,尸寒山也悄悄跟在身后,一时间,很少有人进入的山林竟然热闹起来。 第28节 第十九章 母亲 山林里好久没这么热闹了,静止了数十年的老树粗滕,因为越刮越欢的海风强烈地舞动着。海气郁结在崖城镇上空,慢慢往山林方向堆积,不到傍晚天就黑了。这预示着风暴就快来了,在海上作业的渔民都会回到岸上,躲避要命的暴风骤雨。 叶小清轻而易举地支起两个帐篷,可风穿透了茂密的丛林,帐篷似乎随时都可能被连根拔起。袁奇风看着笨女人忙前忙后,本来不想帮忙的他还是没忍住,暗中使了个定风术,将跳动的帐篷稳定下来。雷母觉得这样还不够,于是在夜幕未来临前,也加了一道紫气护体诀,用以夜里抵挡野兽和邪物考近,也能挡住将来袭来的风雨。 两个帐篷分为两个人住,在如何分配时,叶小清颇为头疼。如果她说和袁奇风一起住,那多难为情啊,万一人家不愿意怎么办?如果要和雷母一起住,叶小清又不情愿,雷鸣都受不了那唠叨,何况她呢。幸亏雷母第一个跳出来,要保护儿子的安全,所以要和儿子睡同一个帐篷。雷鸣肠子都悔青了,千算万算,没算到要多买一个帐篷。 终于,在嘶吼的狂风中,黑夜迅速降临,整座山林都被暗淡无光。叶小清困得不行了,却又偷偷掐自己的大腿,很怕一睡就醒不过来了。他们四个人谁都没有睡,一直坐在营地外盯着小小的篝火。海风吹不进淡淡的紫气,火光没受到干扰,星火一直往四周跳。雨点时不时打下来,在这种情况下很难发生火灾,于是叶小清就朝篝火里多加了几根干柴。 “你们都去睡吧,我留下来守夜。”袁奇风忽然说。 雷母一点儿也不客气,叫上雷鸣回帐篷睡觉,可雷鸣觉得这样很没面子,因此没有从地上站起来。叶小清觉得很尴尬,雷鸣都多少岁了,雷母怎么还像管小孩子似的。一路上,雷鸣都没有怨言,可好脾气不代表没脾气。眼看雷鸣真要发怒了,叶小清就赶紧打圆场,对袁奇风说:“先让雷鸣守夜吧,你忙了一天也累了,我们先睡吧。” 此话一出,叶小清觉得欠妥,赶紧又改口:“我是说……” “别说了,去睡吧。”袁奇风打断道,然后先走进帐篷里了。 雷母有点生气,感叹儿大不由娘,郁郁地也回帐篷里歇息去了。叶小清大气不敢喘一口,刚才是想让雷鸣耳根清净,可现在一想,她说的话似乎有点暧昧了。跟雷鸣道了晚安,叶小清就钻进帐篷里,由于没点灯,一进去就把人踩到了。袁奇风不高兴地吐了口气,可没作声,只是把身子侧过一边,留出很大的空间给笨女人。叶小清纠结地躺下,睡意很快征服了她,没容得胡思乱想,马上就进入了梦乡。 然而,就在营地的数百米外有一个阴沟,黑衣女人正坐在潮湿的暗处窃笑:“别以为你时刻守着那个女人,我就没办法动她。我的蛇魂宝宝就在那女人身体里,不管隔了几万里,我一样有办法弄死她!” 这时候,漆黑的丛林在海风里安静下来,似乎扭动了很久,植物们终于累了。雷鸣守在营地外,注意到不对劲,可又看不见有邪物靠近。环绕的紫气犹如一道城墙,他们在里面是安全的,雷鸣苦笑一声,看来他太紧张了。可是,袁奇风却听到叶小清痛苦地“啊”了一声,那声音很小,小到只有身旁的人才能听见。 袁奇风起身推了推叶小清,轻声道:“叶小清,醒一醒!” 几秒过去后,叶小清没有醒,呼吸声也听不到了。袁奇风的食指与中指并拢,摸黑地按在叶小清的眉心上,心里一沉,这下糟糕了!在此之前,袁奇风就算到了,黑衣女鬼迟早要兵行险招。蛇魂在叶小清体内,黑衣女鬼可以在远处用邪术侵害她,不论多远都可以办到。现在,叶小清的灵魂肯定被拉到别处去了,有可能是梦境,也有可能是某个鬼域里。如果不及时把灵魂拉回来,即使蛇魂还未离开人体,叶小清也可能在沉睡中死亡。 如果要把灵魂拉回来,那么袁奇风要抓住叶小清的手,将灵魂逼到她的身体里,追踪溯源地跟过去。在那头,也许会遇到黑衣女鬼,到时候免不了又一场恶战。以灵体与邪物交战,胜算非常小,因为所有的玄门异术都是以肉身为基础的。 袁奇风发现这情况后,却一点儿也没犹豫,躺下后就抓住叶小清的右手,运动身体里的灵魂,一转眼就进入了白蒙蒙的雾气里。白雾死气沉沉,没有流动,经过时也带不动一丝雾气,仿佛这里一切都是静止的。白雾里能见度只有一两米,看不到身处何处,也感受不到一丝邪气。 “叶小清!叶小清!”袁奇风放大嗓子喊了两声。 等了等,没人回应,袁奇风又继续在雾气里走了几步。猛地,袁奇风撞到一个人,急促的脚步才停下来。就像电影场景一样,白雾马上不见了,取代的是一排红砖黑瓦房,还有几排绿树。这些建筑是八、九十年代的房子,有几个小孩在门前嬉戏,几个大人们站在一旁聊天。 袁奇风刚才撞到的人就是叶小清,那笨女人看见袁奇风来了,忙问:“我在做梦吗?” “快跟我回去!”袁奇风急道。 “怎么了?这真是梦?”叶小清很迷惑,“可你怎么在我的梦里?” 袁奇风心想这女人真笨,都什么时候了,还想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吗。眼看叶小清不走,袁奇风就马上把真相告诉她,这才使得笨女人花容失色。可是,叶小清还是不舍得走,因为这梦境就是她小时侯的记忆。这排红砖黑瓦房在四川的一个镇上,叶小清的亲生母亲就在这里把她生出来,叶家的亲戚都在这边。 当年,叶小清出生后,叶老头就死了。在叶小清三岁时,家里发生火灾,这排房子被烧成废墟,叶母也在火灾中丧身。叶家亲戚也陆续死光,没有一个亲人可以依靠。后来,叶小清和哥哥叶小明就被送到孤儿院里,两人被不同的家庭分开收养了。 叶小清不愿离开,她含泪道:“那时我还小,不太懂事,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你让我再看看吧。” 袁奇风不答应:“不行,快跟我走!你灵魂离体身体太久了,再这样下去,你就回不了身了!现在你不是在做梦,这是虚幻的境域,是用你潜意识造出来的。” 叶小清看着那几个大人,有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女人忽然朝她看了一眼,然后又盯着在门前戏耍的孩子们。那中年女人就是叶小清的妈妈,叶小清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虽然那时她才三岁。有一晚,夜里发生火灾,叶母为了救她出去,被一根砸下来的横梁压死。叶小清就站在火外哭喊,可却无能为力,直到第二天火才熄灭。 “我知道你很想家,但现在不是时候,听话,跟我走!”袁奇风哄道。 “不太对啊,好像少了个人。”叶小清不理睬劝说,一个劲地疑惑道:“这如果是黑衣女鬼弄的,她也得利用我的记忆啊,可好奇怪啊,为什么这群小孩子里没有我哥呢?” “你哥?”袁奇风奇怪地望向那群孩子。 “我哥叶小明啊,我记得我哥是在那群孩子里的,难道黑衣女鬼弄错了?”叶小清托腮思考。 袁奇风好说歹说,笨女人就是不肯走,就为了多看叶母一眼。这也不能怪叶小清,都说子欲养而亲不在,可叶小清从小就没了母亲,那份伤痛不是常人能体会的。可这场景是黑衣女鬼凭借叶小清的记忆造出来的幻境,长时间待在这里灵魂就会变成鬼魂,与肉体永远断去联系。黑衣女鬼就是想利用这一点,想让叶小清待在这里,不会动用主动意识离开,这样就能杀人于无形了。 袁奇风见劝说无效,于是怒道:“那你别怪我不客气了!” 叶小清刚想擦眼泪,却被袁奇风抱住,两人像是被抛入空中,翻腾了几下就跌进了浓浓的白雾里。袁奇风强行拘魂,想要将叶小清的灵魂拖回肉身,不料黑衣女鬼现出原形,也出现在幻境里。那黑衣女鬼行如闪电,挡住袁奇风的去路,而白雾瞬间也变成了黑雾,黑雾里有青光闪烁,像是无数的兽眼。 “袁奇风,你果然来救她了!”黑衣女鬼冷笑道,“别急着走嘛,要不永远留下陪我?” “你们认识?”叶小清被放开后,疑惑地问。 袁奇风没有回答,而是把叶小清推到身后,也冷冷道:“你究竟是谁?”《小说下载|wrshu》 黑衣女鬼邪魅地笑了一声:“怎么?几年不见,你把我忘了?我就是雷小雨啊!” “不可能!”袁奇风斩钉截铁地否定。 黑衣女鬼哼了一声,说道:“也好,我就老实告诉你,好让你心甘情愿地留下来陪我。我15岁生日那晚,被我妈狠狠地骂了一顿,后来我去找你哭诉这事,那晚是我们第一次拥抱,我没说错吧?” 袁奇风沉默地站在黑雾里,这话没错,那晚的事只有他和雷小雨才知道。那是他们第一次走得那么近,可也许是黑衣女鬼盗取了雷小雨的记忆,但这种可能性太低了,毕竟雷小雨的灵魂到现在还下落不明,难道当年的她变成了女鬼? 叶小清看不到周遭的情况,除了黑雾还是黑雾,顿时她就从刚才的叶家场景里收回心神。原来,这个黑衣女鬼就是雷小雨,这和她的想象差太远了,这哪里像袁奇风念念不忘的善良美丽的女孩子。 “你还是留下来陪我吧,我也好让这女人死得痛快点。”雷小雨说罢,身形一晃,立刻转到了袁奇风身后。 叶小清觉得肩膀好疼,原来她被雷小雨尖利的五指扣住了,一下子就撕出五道血痕。袁奇风一转身就拉开叶小清,打出了一掌金光,将雷小雨震开数米远。袁奇风抓住机会,要带叶小清脱离幻境,俩人的灵魂顷刻间就从上空飘去,像是要从深水里浮出来。可被震开的雷小雨恼羞成怒,发狂地大喊一声,浓烈的黑雾就变成了一个大旋涡,飞到空中的两个灵魂又被拉了下来。 第二十章 石头上的文字 巨大的吸力让俩人都掉进黑暗的深渊里,叶小清像窒息了一般,但感到袁奇风一刻也没松开手。其实,袁奇风也不敢松开手,因为一松开很可能就寻不回笨女人的灵魂了。眼看又落回去,袁奇风终于狠下心,这不可能是雷小雨,她不会那么邪恶。而且他不能再拖延了,再晚几分钟,他和叶小清就别想魂魄回身了。 雷小雨仗着让人熟悉的面孔,以为袁奇风不会对她下手,怎料对方竟朝她面门来了一记狠狠的“阳燧之光”打向雷小雨。袁奇风一落地就出招,现在的他灵力充沛,将香头里最厉害的这一招发挥到极致。雷小雨尽管也不是小角色,但也挡不住“阳燧之光”,黑色幻境立马瓦解。叶小清被袁奇风牵着,像是转过几道水流,然后就猛地从帐篷中惊醒。 睁开双眼,叶小清仍记得很牢,梦境里发生过的事情历历在目。帐篷内伸手不见无指,叶小清感到袁奇风抓着她的手,仍未放开。袁奇风起身后,先问了“你没事吧”,然后才把手松开。雷鸣听到帐篷内有动静,马上往敏感的方面想,可又不好意思去打搅,于是就堵住耳朵不去听。 帐篷内,叶小清小声地问:“刚才你在我梦里……是真的吗?” 袁奇风承认道:“都是真的。你的灵魂被小雨擒去了,我如果不去追回来,你就死了。” 叶小清不好意思深究,怎么黑衣女人变成了雷小雨,只道:“那我灵魂被抽去了,蛇魂有没有离开?” 袁奇风奇怪地问:“你从哪听来的,灵魂离体,蛇魂就会走掉?” 叶小清意识说漏嘴了,急着解释:“我自己想的嘛!你不是说蛇魂只吃魂魄,如果没得吃了,它不是会自己走掉吗?” 袁奇风早就看穿了,叶小清这笨女人肯定有事瞒着,不过他没兴趣知道,她爱说不说。叶小清没听到袁奇风说话了,以为灵魂又被抽走了,急得她伸手乱摸。这一摸,叶小清就摸到袁奇风的胸膛去了,当她发现那是什么时,羞得想钻进地洞里。袁奇风在思考问题,懒得出声,被人摸到胸膛了,这才压低声音问怎么了。 叶小清涨红了脸,幸亏夜里没人看得到她的表情,否则肯定不好意思再见人了。其实,叶小清是想问黑衣女鬼到底是谁,怎么忽然变成雷小雨了。曾几何时,叶小清觉得雷小雨虽死了,但却很幸福,更把雷小雨想象成一个不染尘世的女孩子。今晚,叶小清竟发现黑衣女鬼就是雷小雨,这让她一肚子问号。 在帐篷里,袁奇风叹了好几声,雷鸣在帐篷外听到,不由自主想到别处去了。雷鸣捏着一根棍子,漫不经心地挑着篝火,有一种很难过的感觉。他也不知道是担心叶小清会死去,还是他们会在山林里遇险。为了把心静下来,雷鸣就把纸巾揉了揉,堵住了耳朵。正好风声又渐大,帐篷里的声音就被湮没,这样雷鸣只能听到脑海里的声音了。 叶小清纠结地坐着,站起来不是,睡下去也不是。好不容易,她鼓起勇气问:“雷小雨和黑衣女鬼……人,如果她们真是一个人,那雷鸣和雷伯母知道吗?” 袁奇风沉默了很久,叶小清都以为对方不会回答了,忽然身边的男人才开口:“你先睡吧,我会看着你的。” 叶小清不愿意为难袁奇风,他说什么,她就做什么。躺下后,叶小清感觉到额头有阵清凉的气流,瞬间走遍全身。若不是顾着形象,叶小清肯定想大喊,好舒服啊,连日来的疲倦被清凉的气流冲走,身体也没那么热了。袁奇风夜路走多了,眼神比猫头鹰还好,他在帐篷内把叶小清的表情看个一清二楚,却又不动声色。 看着笨女人闭上眼睛,袁奇风便闭目养神,坐定在旁边守着。方才,雷小雨被“阳燧之光”打中,短时间内不会再有能力摄魂了。袁奇风冥思着,分别了这么多年,为何雷小雨变化那么多。既然她没有转世,又为何不来见他,或者联系雷母、雷鸣呢。 叶小清困得睁不开眼,闭上眼了,却毫无睡意。如果雷小雨是黑衣女鬼,那么只有除掉雷小雨才能救她。袁奇风会怎么选择呢,她只是个毫不相干的人,他肯定会选择让她死,由雷小雨活下来吧。纵然,雷小雨已经是鬼了,可袁奇风一定不会让雷小雨魂飞魄散。想着想着,叶小清就想干脆自己死了算了,免得让他们为难。 关于这一点,袁奇风却从未想过,或者说他故意不去想。这一晚,大家各怀心事,虽然近在咫尺,却没有任何交流。凌晨时,袁奇风出去换掉雷鸣,由他来替岗。雷鸣看见袁奇风衣衫整齐,顿时心中的失落变成了喜悦,开心地回去睡觉了。雷母很清醒,听到雷鸣走进帐篷,本想唠叨几句,可最后却假装睡去了。 这一晚,除了叶小清,其他三人都轮岗守夜了。早上时,太阳没有爬到天上,天空全被灰色的云占领了。山林里有很多藤本植物,它们攀援到阳光充足的森林上层,把树冠紧紧联结在一起,使森林显得更加的繁茂复杂和阴暗封闭。粗大的藤萝上又长满了奇花异草,构成了一个很特别的空中花园,叶小清抬头看天空时,往往会赞叹得看很久。 在早上,大家吃了点东西,洗了洗脸,在凉爽的天气里继续走。经过一条小溪时,袁奇风就找到一只被吸掉精血的公鸡,看来那只裸鬼也在山林里活动。山林里本来就阴暗了,现在风暴快来了,日月无光,邪物很容易在山林里现身。袁奇风为免再出意外,时刻都盯着叶小清,还将脖子上的桃木剑又给了她。雷母一言不发地观察着,尽管心里不是滋味,但在这种情况下又不好发作。最可气的是她那笨儿子,居然不懂得趁机献殷勤,全让袁奇风那小子夺去先机了。 快到中午时,这四个人走到了山林的深处,可仍没有古迹的踪影。山林的中心是片高地,有数座小山,远远看去很有皇陵的气势。不过,袁奇风很肯定,皇族不会选这种地方做为陵墓。那些小山都是空心的,里面有很多溶洞,洞内相通。古时,人们遇到大风暴时,他们就躲到那些山洞里。不过,沧海桑田,那些小山已经有崩离的征兆了,不适合再去那里躲避了。 尽管还未见到古迹,但雷母不气馁,她坚信还有三天肯定会有事情发生,说不定雷小雨还会现身。袁奇风还不确定,因此对于昨晚的事只字未提,还嘱咐叶小清也别说出去。雷鸣觉得这些人都怪怪的,尤其是叶小清,她脸上等于写了“我在骗人”。一路上,雷鸣旁敲侧击,却得不到答案。 正当雷鸣想明着问,到底昨晚怎么了,天上却下起了大雨。山林里青苔满布,一遇水就滑得像溜冰场,踩一脚就摔一次。虽然雷母能用紫气护体诀挡雨,但不好经常用,毕竟玄异之术要消耗灵力,不能超负荷使用。下雨前,袁奇风看见几拨树丛后有个小山,那里有个山洞,于是就招呼大家进去避雨。 怎料,山石松动,泥土成沙,他们进洞时就遇到了坍塌。叶小清和袁奇风最先进去,雷母和雷鸣跟在后面,这两拨人被砸下来的石头分开了。幸好两拨人隔得远,避得快,因此没有人受伤。可是,叶小清和袁奇风却被堵在洞里了,一时半会出不去。山石巨大,要用法力震开,这是可以办到的。怕就怕这座小山不稳固了,再震一次,大家都要被埋在里面。 袁奇风想了想,就说:“我们先往里走,也许会有别的出路,你们在那边等就行了。” 雷鸣不放心:“会不会走散了,要不我们慢慢把石头搬开?” 雷母不同意:“这么大块石头你怎么搬啊?这座小山也不大,我看山洞肯定四通八达,一定还有别的出路。” 站在山洞的里面,叶小清什么都看不见,漆黑一片的,可却死要面子说:“没什么可担心的,我们一定能找到出路,一小时之内就能出去了。你们在外面等我们吧,到时候雨也应该停了。” 袁奇风没有附和,而是转身望着洞内,似乎听到滴答的水声。雷鸣过不去了,只好让那两个人过每隔一段时间就用手机联系一次,免得放心不下。叶小清摸黑跟着袁奇风,完全不适应,又不好意思叫袁奇风弄点火光出来。直到又要摔一跤时,袁奇风才一边扶稳她,一边点出一团明亮的火焰。 “你看不见怎么不说?”袁奇风说完就摇了摇头。 “我怕麻烦你嘛。”叶小清战战兢兢。 袁奇风愣了愣,然后说:“你都添了那么多麻烦了,还在乎这一次吗?” 叶小清委屈地嘟着嘴,刚想低下头,却发现山洞内突起的一块大青石上有字迹。袁奇风转头一看,顿觉不可思议,心想莫非那是一处古迹。他们走近一看,那块石头上写的字似乎是被人急忙刻上去的。虽然洞内不断滴水,但刻上去的文字却滴水不沾,一直保持干燥的状态。 “这些字上有避水术,有人故意留这么做的。”袁奇风摸了摸那块大青石,接着慢慢地读那些文字。 叶小清歪了歪脑袋,费解道:“这些文字好奇怪啊,一个个都跟蝌蚪文一样,是不是古文?” 袁奇风没有回答,而是神情严肃地读那些密麻的文字,这让叶小清觉得很无趣,也很意外。那种文字非常奇怪,不知道是哪国的文字,又不像甲骨文。袁奇风这家伙居然读得懂,博学得有点夸张了。由于看不懂,叶小清便想等袁奇风看完了再提问,于是就转到一旁想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刻字。 可一走过那块大青石,叶小清就看见一具发黄的尸骸,在潮湿的环境里不知待了多少年。 第二十一章 死的人是谁 那尸骸上积了黄色的石土,又长了青苔,若非头颅外露,叶小清会以为那只是一堆土。袁奇风专注地在看石头上的文字,视线没有移动,还没发现石头的另一角有具尸骸。叶小清本想大喊大叫,可又怕吓着袁奇风,于是就把惊恐强忍下来。 在跳动的火光中,袁奇风的心也跟着狂跳,石头上的文字不是古迹,而是香头之间使用的文字。这种文字叫香文,只有做香头的人才读得懂,因其未流传开来,所以现在知道的人特别少了。在一些被发掘的遗迹里,经常有考古学家读不懂的古文,其实那就是香头用来交流的文字。 约摸过了十多分钟,袁奇风才将那些香文全部看完,可那些字不算太多,想来他是要将文字全部记在脑海中。叶小清瞅准机会,赶忙说石头边上有具尸骸,会不会山林里的裸鬼就是这尸骸的主人。袁奇风看了一眼,先是愣了一小会儿,然后就忽然跪了下来。叶小清惊讶地站在一旁,心说怎么回事,该不会他鬼迷心窍了吧。 山洞里,水声滴答,雨声飘渺。袁奇风一共磕了三个头,然后才慢慢地站起来,接着打响手指,尸骸就燃起了大火。那火金红似橘,与寻常火焰不同,一瞬间就把尸骸烧成了灰烬。叶小清没听到袁奇风说一个字,她也不敢说,就怕打搅了人家。可看见这个场景,叶小清实在困惑,于是就壮起胆子问到底怎么了。 袁奇风长叹一声:“还记得我跟你提过吗?我的叔叔在小雨出事后,来过海村后的这片山林,可后来人不见了。我一直没有找到他,原来他死在这里了。” “你是说……”叶小清呆住了,原来尸骸就是袁奇风的叔叔,他唯一的亲人。 可袁奇风却转说:“我们先去找出口吧,别让雷鸣等太久了。” 叶小清很是奇怪,袁奇风的叔叔为什么死在不起眼的山洞里,难道洞里有怪兽?叶小清想了想,觉得不太可能,袁奇风的叔叔也不是小角色,不会贸然进入这种山洞。倘若李英杰在身边就好了,她或许能从尸骸身上找出死因。不过,叶小清依稀记得,袁奇风说他叔叔是来山林找黼黻的,难道那件黼黻在山洞里? 继续走了一段路,叶小清没看到尽头,便又问:“刚才石头上写了什么字?” 袁奇风慢条斯理地说:“那是香头里流传的文字,我叔叔死前刻上去的,上面说了他的死因,还有一些其他事。” “死因?”叶小清奇了,“你叔叔为什么会在这里出事?” 袁奇风停住脚步,欲言又止,然后又继续往前走。叶小清尽管很好奇,但人家不想说,她也不好追问。山洞里潮气很重,外面的雨打到山头,渗进了洞内。叶小清被淋得满身污秽,越理越脏,索性也不再去理会身上是否干净。和袁奇风往山头里拐了几个弯,叶小清便看见前头有朦胧的白光,出口应该很近了。 可一走近,叶小清就看到前面有人影晃动,但她第一个念头不是见人了,而是见鬼了。都说鬼没有影子,可谁会在风暴来前跑到山林里,又这么巧钻进洞里避雨呢?只有他们这群疯子才会这么做,海村村民估计都窝在家里看电视吧。不过,叶小清不害怕见鬼,因为袁奇风就在身边,要害怕的是那些不知好歹的鬼。 当叶小清靠近出口时,那个人影就渐渐清晰了,人影背对着他们,看不到正面。可能雨声太大,那人也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走过来,只顾望着山洞外的瓢泼大雨。叶小清吸了口气,觉得那背影好熟悉,于是就走快几步,超过袁奇风去拍了拍那人的后肩。 “你怎么到山洞里来了?”叶小清疑惑道。 那人转过身,吓了一跳:“你们怎么也在这儿?” “赵宇?你进山做什么?”袁奇风走过去问。 赵宇背着行囊,惶恐不安,好不容易才从惊吓中缓过来。确定身后的两个人不是鬼,赵宇才松了口气,可脖子上的伤口却因扭头过快又裂开了。赵宇死不松口,硬说自己来看风景,外地人都能进山,他进山有何不可。袁奇风一眼瞧出赵宇全身绕满黑气,假以时日,即使不被鬼害死,也会力竭而死。鬼的愤怒都是有原因的,赵宇八成先种下了因,才有今天的果。袁奇风见赵宇不肯说,他也不想再问,每个人的命运都在自己手中,是死是活怨不得旁人。 顿时,山洞里的气氛就尴尬下来,除了雨水声就没别的声音了。直到雷鸣在山洞的另一头等得不耐烦了,一个电话打过来才将气氛缓和。叶小清接了雷鸣的电话,马上就说他们已经在另个出口处了,等雨停了就绕回去。赵宇听了很是好奇,这群人来山林做什么,莫非也知道山林里的秘密。 第29节 叶小清挂了电话,抬起头往山洞外的雨雾看去,想说雨什么时候才停,可一看却看到雨里有个人。袁奇风猛地把叶小清护到身后,因为雨外的那个不是人,而是鬼。那鬼全身青黑,身上一丝不挂,也没有五官和性别特征。这个鬼一直出现在他们周围,想来和赵宇脱不开干系,也许尸寒山说得没错,赵雪已经死了。 “是鬼!”叶小清吓道,方才的镇定又没了。 袁奇风把叶小清护到身后,说道:“不用怕,它是来找别人的。” 赵宇心虚地望了旁人一眼,没有作声,却见那裸鬼飘近,手一指就让他全身裂出血口。袁奇风看得到裸鬼满腔怒火,隐形的邪力分化成千道杀来,若非他用灵力挡住了,他和叶小清也要面目全非。赵宇疼得失声大叫,仓皇地躲到袁奇风身后,用别人当挡箭牌。那裸鬼不肯罢手,想要破了袁奇风的防御术,可却反被袁奇风用指尖的金光罩住,连脱身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定定地飘在白色的雨雾里。 “你……你们是什么人?”赵宇怔怔地望着山洞外。 “你到底做过什么事?如果不说实话,那我就不会再管了,任那鬼有仇报仇。”袁奇风威逼道。 叶小清帮腔:“你听他的吧,他真的能帮你,你是不是杀了你姐?” 赵宇急了:“我没杀,我姐不是我杀的,我杀的是另外一个人!” 此话一出,赵宇自知失言,赶紧将嘴闭上。可袁奇风现在将鬼定在雨中,赵宇知道这事瞒不住了,再瞒下去就被逼上末路了。说到底,赵宇也搞不懂,这个鬼是从哪来的,他也很想知道原因。 “你是说你姐没死?那她人呢?”袁奇风一边用抬手定着雨里的鬼,一边逼问。 “她死了!”赵宇不敢看外面的鬼。 那只鬼愤怒地想挣开金光,可越挣扎,越被那团金光锁紧。袁奇风轻而易举地拿下这只鬼,并不是先前保留实力,而是得益于那块石头上的香文。石头上的香文除了袁奇风叔叔的死因,还有一些高深的玄门之术,是他叔叔未来得及传授的。命运是何等奇妙,他叔叔算得到,有朝一日,袁奇风一定会读得到那些文字,便在死前奋力刻下。现在袁奇风历练了多年,已能迅速融会贯通,灵力大增了。刚才看了那么久,袁奇风就是在记住那些口诀,惟恐忘了香文的内容。 叶小清看着鬼无法动弹,也很惊讶袁奇风怎么变那么厉害了。可听到赵宇说赵雪已经死了,她就好奇地问:“那外面的是赵雪吗?” “我说了不是!”赵宇疼得很难受,浑身都是鲜血。 “那你又说你姐死了?”叶小清糊涂了,然后想起旅馆有间房里全是血迹。 “她是死了,但她不是我杀的!”赵宇站在洞里,辩解道,“你们别听尸老头胡说!” “那死的人是谁?”袁奇风做势要松开裸鬼,不再去管闲事。 赵宇害怕道:“别放开它,我说,我说!我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不敢确定,因为我杀了人后,那个人后来又活过来了!” 第二十二章 捞青 雨哗啦地下着,洞外的藤萝有些都被打断了,整座山林都被摧残着。叶小清惶惶地贴着袁奇风,就怕那只鬼忽然挣脱,下一秒要吞掉她。赵宇躲在叶小情后面,他能感到裸鬼在瞪着自己,尽管那只鬼没有眼睛,也没有嘴巴。面对袁奇风审判似的逼问,赵宇先是抗拒了一下子,然后心理防线就崩溃了。 原来,海村以前的传统并没有丢,从旧社会开始,他们就一直在海里捞青。捞青这个词最早出现在唐朝,意思是打捞海底沉船的财物。从古至今,海上沉船不断,尤以元朝最多。海民除了采珠打渔,还兼捞青,用以生计。到了近代,捞青就慢慢没了,只有一些找不到正经工作的人还去干这一行。 有一点,外人并不知道,那就是在1972年美国人来打捞沉船时,他们得到的线索首先是从海村传出去的。当年,文革已经开始,但海村却没有那么严厉,甚至一直保持原样。那时,海村的村民仍在捞青,在他们祖辈传下来的故事里,据说有个明朝富豪造了一座船墓,沉放在西沙海域里。 可是,他们没有成功打捞出船墓里的宝贝,却发现船墓附近有艘洋人的沉船。几次探索后,他们在船里找到一些古董,可大多来自明朝以前。在沉船的舱底,他们还找到了一口石棺,经过敲击检测,石棺还未被水渗入。70年代,南洋曾流行过一阵买卖古尸的风潮,古尸比什么都贵,所以他们就把石棺带上岸了。 海村人捞了石棺,可没办法打开,不管怎么撬都没用。他们也不敢大肆破坏,因为古尸必须经过专业处理,否则会在空气的接触中化作尘土。没等多久,在寻找南洋买家时,美国沉船的风声就走漏了。接着,温玛丽等美国人就来了,说是要把沉船打捞上来。当温玛丽借口受伤,要留在海村养伤时,海村人就觉得他们捞青被察觉了。 其实,沉在海底的东西留在原处没意思,说不定还会被海水破坏掉,将其打捞上来不可耻。可毕竟没官方背景,海村人打捞上来又是偷偷卖到南洋去,这可是掉脑袋的重罪。因此,海村人将把石棺和其他古董藏在山林里,想要等风头过了再拿回来。不料,有一天鸡群疯狂,全都跳进山林里去了。温玛丽进山帮忙找鸡,这让捞青的村民们很担心,万一秘密走漏了,那就万劫不复了。 老天保佑,海村的秘密保住了,而温玛丽这群美国人后来也没带走沉船古董。至于山林里出现的死尸,究竟是谁,海村人却搞不懂。事情平息后,海村人就把石棺和其他古董都丢回海里,并把捞青彻底断绝了。他们没有再去西沙,而是丢在南海那一带,那也是采珠人常去的地方。 事情过了三十多年,海村的年轻人游手好闲,打起了那些古董的主意。有些人常去南海采珠,卖给富婆做美容,对于捞青的手艺并不陌生。于是,在前段时间用六天的时间陆续捞出了南海里的古董,最后一晚就是那口石棺。 赵宇讲到这儿,忽然停下来,当袁奇风要松开裸鬼时,他才又说:“那天捞青出了意外,有个人死了……” “谁死了?是你姐姐吗?”叶小清在一旁问。 “我姐没去捞青,她水性不算很好。”赵宇交代道,“其实,那天死的人是尸小美的妈妈,也是我的大姐。” “尸小美的妈妈死了?她不是在市里开美容院吗?”叶小清吃惊。 “我大姐是在市里开美容院,可捞青的手艺已经很少有人会了。大姐是采珠高手,要不也不会开得了美容院。那天大姐被我说服,来海里捞青,但在海底出了意外,缺氧死了。出了这种事,我和二姐就商量了一下,决定把这事瞒下来,其他人也答应了。”赵宇很痛苦地说出来。 吞了吞口水,赵宇继续讲:“我们本来想把大姐的尸体丢在海里,可又怕被其他渔船发现,所以就带上岸了。南洋人很喜欢古尸,我在马来西亚学过制作假古尸的手艺,所以二姐就出了个主意,要把大姐的尸体做成古尸。这种事情在南洋很常见,只不过买家分辨不出来。那晚,我们开卡车从小道进山,然后就留下司机还有我,我姐和其他几个人就回家了。要做古尸,第一道工序就是将尸身水分抽尽……” “挑重要的说,怎么做古尸就别提了。”袁奇风打断道。 赵宇不满地瞪了一眼,然后又不情愿地说:“反正那晚我回旅馆找二姐,却看见二姐裸着身子,身上被割了千万刀一样。我们捞青的人都有点信邪,那晚我就想,是不是大姐来报仇了。我太害怕了,可还是连夜把二姐的尸体放到山林里,摆在那口石棺边,和大姐的尸体在一起。” 雨声慢慢小了,赵宇越发害怕,可又不得不接着坦白:“尸寒山那老头可能看到搬尸体了,所以就一直以为是我杀了二姐,却不知道大姐也死了。我清理过现场后,警察也检查了,没找到线索。” “挑有用的说,旅馆里有血的房间是怎么回事?”袁奇风不耐烦了。 “这个……”赵宇还在做垂死挣扎,不想把杀人经过讲出来。 袁奇风最恨这种做了亏心事,死到临头却还遮掩的人,于是他两眼一瞪,赵宇身体就闪出了白光。叶小清醒悟,这是想让赵宇明白,他体内有蛇魂,如果不把事情讲清楚,他横竖都是死。赵宇的反应和当初的叶小清一样,一听到蛇魂在体内了,吓得什么都招了。 “死的是尸小美,我杀的是尸小美!就是我大姐的女儿!” 原来,在叶小清来海村的第一天,尸小美曾撞见赵宇烧带血的画。那些画都是临摹达芬奇的作品,可每当要完成时总会渗出血来,而那天清晨烧画时,赵宇把藏起来的带血浴巾也烧了。尸小美不知画中为何带血,便以为赵宇真的杀了赵雪。赵宇为免惊扰旁人,于是就把尸小美骗进旅馆里,然后杀害在房间里。 人被杀死后,赵宇趁着早上人不多,把尸小美买到山林里,然后又徉装无事地回来了。因此,房间里的血迹便是尸小美的,不是赵雪的。赵宇本要将血迹洗去,可后来叶小清在槟榔园遇险,赵宇被庞东东叫去帮忙,却不料在回村时看见尸小美站在村子里。那时候,天已经黑了,赵宇还以为见鬼了,所以根本没敢进尸家。接下来的几天里,赵宇被一个裸鬼纠缠,他到现在也搞不清楚,裸鬼究竟是死去的谁变化而成。 “你杀了尸小美?就为了这些事?”叶小清不敢相信。 “她如果告诉尸老头,那我们捞青和做假古尸的事情也要暴露,我是情非得已。”赵宇无力地辩解。 “就算你有天大的理由,也不能杀人啊!人活在世上,哪个没有苦恼,你不干那些事,不就没那些烦恼了?”叶小清既失望又鄙视。 袁奇风还未松开裸鬼,接着逼问:“那是谁用沾尸血的竹箭伤人?是不是你?你怕那只鬼继续纠缠你吗?” “不是我!”赵宇激动地否认,“我画画是想画给我二姐的,她很爱?达芬奇的画,后来我的画里老是渗血,我就以为那只鬼是二姐变的,。我既然想多画几幅画给她,怎么着可能用带尸血的竹箭害她?” “那你进山做什么?你们放石棺的地方在哪里?”袁奇风又问。 “进山其实有条小路,从海村外绕过去,经过槟榔园的那条泥路,然后跟着小路往前走就能看见一个山洞了。”赵宇交代,“洞里是原来放古董的地方,以前怕被公安查,所以捞青的东西都不放在村里。” 雨势终于有点小了,可风还很大,袁奇风往外看了看,还真看到远处有条泥路。原来他们走的路线不对,海村的老一辈曾修过小路进山,难怪他们能这么快出入。叶小清看袁奇风已经相信赵宇的话,便想提醒此人狡猾,恐怕十句有十一句是假的。尸小美是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被杀死又复活了,天下间哪有这等怪事。 可正当袁奇风要问,山林里的珊瑚古庙究竟怎么什么地方时,一支竹箭就嗖地一声射中了雨里的那只鬼。 第二十三章 六百年的隔绝咒 雨里的鬼被袁奇风的金光罩住,动弹不得,当竹箭穿杨而来时,它被射中了鬼心。在风雨中,那只鬼的身上陆续掉下一块块血肉,不到十多秒就化作一团血水渗入黄泥里。赵宇见了就长吁一声,心头大患被人除掉了,这正合他的心意。可洞里的人再往外一看,射箭的人就在几棵老树后,尽管隔着雨帘,但却能看见那人是尸小美! 叶小清倒吸口气,大喊:“小美?你来干什么?” “别喊了,她现在不是尸小美!”袁奇风劝道。 叶小清看见尸小美转身要走,于是想追出去,可却被袁奇风拉住了。尸小美这几日帮叶小清换药,可以说是无微不至,绝对是一个善良的女孩子。叶小清不愿意承认,尸小美并不单纯,可她也不由得寒毛直竖,因为此刻的尸小美眼神冰冷,没有一点人类的气息。可见,袁奇风已经知道真相,但又一直没告诉叶小清,这不禁让她感到窝火。他们都是一条船上的,有什么话不能明说,总要等到被拆穿时才肯坦白。 雨势终于小了,在大家还未走出山洞时,尸小美就拿着竹箭走掉了。叶小清想要找回尸小美,雷鸣却先和雷母绕了个大弯子,到山洞的另一头来寻人了。当知道赵宇的事情后,雷鸣想要深究,但雷母想逼着赵宇先带他们去藏石棺的山洞。 “找山洞做什么,不是找珊瑚古庙吗?”雷鸣迟疑地问。 “我们可能找错对象了,那艘船上的石棺才是重点,1972年前石棺就被捞上来了!我想小雨和谁查过这条线索,但没人知道石棺后来又被抛进海里了。现在这群年轻人把石棺又捞上来,可真是天意啊,石棺终要上岸。”雷母叹道。 雷鸣听了就问赵宇:“快说,那个山洞在哪里?” 赵宇心里明白,这些人不是普通人,既然杀人都招了,也没什么可再隐瞒了。当下,赵宇就走出山洞,把其他人往藏宝洞引去。那个山洞其实离这里很近了,就在这几座小山之间,走出去约半小时就看见了。那个山洞外结了张藤萝网,一辆破旧的无牌卡车停在树下,看不到守洞的司机。 雨虽停下了,但树木积水,仍时不时地落下豆大的雨点。叶小清疲惫地往前走,越走越觉得头疼,脑海里闪过几段模糊的画面。叶小清觉得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有点熟悉,信步走去,一进山洞就吓了一跳。山洞内果然有两具血淋淋的尸体,还有一口石棺,这和那晚她被竹箭射伤昏迷后的梦境一样——或者说这根本不是梦境! 叶小清回忆,那天在槟榔园被射伤,朦胧中被人扛来扛去,可不知是谁在扛她。袁奇风疾步跟进来,怕出祸端,可洞内却只有死尸的浓烈恶臭。赵宇大声喊了喊,没看到守洞的司机现身,也没有找到多余的尸体。那两具尸体分别是赵家大姐、二姐的,袁奇风和雷母看了一眼,便瞧出尸体有什么问题了。 赵家大姐的尸体尽管已经做了脱水处理,但尸体有冲天的怨气,和裸鬼的气息如出一辙。这种怨气在天眼里是有色彩的,普通人看不出来,对香头和素女门来说却是小菜一碟。看来赵家大姐知道自己是被害死的,而不是出了意外,所以有很大的怨气。这在雷鸣的眼里也是小菜一碟,因为如果真的是意外,那赵雪不会煽风点火,怂恿赵宇制作把大姐的尸体制成假古尸出售。 雷鸣一进来便问:“赵宇,缠着你的鬼可能就是你大姐,她下水时带的氧气瓶是不是你二姐给的?” “是啊。”赵宇想也不想就答。 雷鸣苦笑,这真是太常见的杀人手法了,赵家大姐死在妹妹手里,因此那晚就化作厉鬼来杀赵雪。赵家大姐被做了脱水处理,便以奇怪的形态出现,还想把赵宇也杀了。仔细一想,其实裸鬼并没有伤害过其他人,从一开始裸鬼出现在槟榔园,到如今被消灭,裸鬼不是出现在赵家人身边,就是被鸡血引出来的。最可笑的是,尸小美竟然亲手杀了她母亲的鬼魂,让其永远消失在天地间。 “你家二姐是不是和大姐闹矛盾?”雷鸣问赵宇。 “我不清楚啊,你难道是说……”赵宇不算太笨,很快就醒悟了。 “先别计较这些!”雷母急道,“赵宇,我问你,这口石棺就是你们从海底捞上来的吧?” 赵宇忐忑地点点头,然后袁奇风就过去摸了摸石棺:“这石棺有问题。” 叶小清不敢靠太近,害怕两具已脱水的尸体活过来,只是站在远处问:“棺材有什么问题?难道里面关了个鬼?我记得素女门有个传说,在山东的一个战国古墓里……” 说到这儿,叶小清就赶紧闭嘴,战国古墓是李英杰告诉她的,而李英杰一直要她保守秘密。雷鸣没听出问题来,袁奇风听出来了,不过没心情去刨根究底。可雷母不笨,听完这话就柳眉一竖,凶巴巴地盯着这个她认定的儿媳妇。看着叶小清那说谎的表情,雷母就冲冲地追问:“你怎么知道这个传说的,是不是认识别的素女门?” “我不认识!”叶小清无力地否认。 “还去关心那些做什么?”袁奇风站出来,把话题扯到另一头,“这口石棺有人加了一道法术,水火不侵,你来算算这道法术的期限。” 雷母一听,赶紧走到石棺边,然后叫赵宇把棺材上面的那两具尸体挪开。袁奇风说得没错,不管再强大的玄门之术都有期限,少则一时半刻,长则上千年。石棺被一道“隔绝咒”包裹,除非等到“隔绝咒”自己失效,否则强行开棺会让棺内的东西一起毁灭。这口石棺的“隔绝咒”估摸一算,竟有600年之久,也就是说施法始于1405年7月29日。 雷小雨死前留下笔记,指明2005年7月29日会有大事在海村发生。如果不是巧合,那么雷小雨指的应该就是石棺,因为还有2天的时间“隔绝咒”就要失效了。这道法咒能够历时600年,足见施法者功力很深,通常能有10年就已经很厉害了。可这不是雷母关心的问题,她关心的是石棺里有什么东西,居然被封闭了600年,还让雷小雨秘密地追查。 雷鸣不懂法术,看着石棺就问:“你们不也会法术,干脆现在就把它弄开吧,不用等2天后了。” “我倒想啊,可不一定能办到,施法的人肯定是一等一的高手。”雷母叹道,“你不也听过故事,孙悟空被五指山压了500年,那还是如来佛用的法术,你想想这个人的法术有这么好消除吗?” “你是说如来佛把这个石棺封起来了?”雷鸣想歪了。 “我想还是别太靠近了,既然被封了600年,又被郑和带出中原,棺内的东西肯定不吉利。”袁奇风一针见血。 赵宇把尸体拖到一边后,也凑过来说:“原来有法术啊,难怪我们村的老人都没打开,只好扔回海里。你说,那群美国人是不是也想捞这石棺?” 雷母望了望山洞外的天色,虽然时间还早,但天黑灰了,想必风暴也不远了。7月29日的风暴真是巧合吗,为什么偏要选在这时候袭来,看来古人真有推算天时的能力。美国人想带走沉船里的东西,多半也知道石棺的来历,至于怎么知道,雷母却没有想法。1972年时,除了温玛丽还有个美国人也在海村里潜伏,并没有出海。那个美国人在山林里遇害了,被温玛丽埋在海村后,没有带回美国。雷母看得出来,那个美国人是被鬼害死的,不过不是赵家大姐所害,也许山林里还有别的鬼怪,譬如那晚在旅馆外用蛇魂的黑衣女鬼。 叶小清是个门外汉,大家讨论事情时,她就傻傻地站在一旁听着。当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在石棺时,叶小清忽然觉得身体好难受,似乎有个东西在体内钻动。再往洞外看,似乎天已经黑了,一股股黑气从洞外飘进来。叶小清大吃一惊,这不是别人,正是黑衣女鬼——雷小雨! 她又来了! 第二十四章 牧蛇曲 眼看洞外的黑气倾泻进来,山洞里又没别的出路,叶小清慌忙提醒:“袁奇风,山洞外面有情况!” 听到这句话,大家都望向山洞外,那里被黑气堵住,已经看不到外面的山林了。黑气滚动了一会儿,渐渐地出现一个少女般的身影,而那身影就是雷小雨。袁奇风一直没说出来,就是怕雷家母子无法承受,这一母的对峙让他们觉得天都塌下来了。雷母半天没说出话来,只有雷鸣一个劲地问,样貌是不是鬼变出来骗人的,那绝对不是他姐姐吧? 雷母缓了缓,吐气道:“雷鸣,就给我站到后面去。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被给我逞强!” 叶小清吃力地捂住胸口,似乎有条东西要从胸口钻出来,她忙问:“现在怎么办,难道她也是想要石棺里的东西吗?” 袁奇风未等雷小雨化出人形,便先发制人,用“阳燧之光”将其逼出洞外。接着,袁奇风追出去,等雷母也跟来后,他就立刻转身用金光网封住洞口。这样一来,邪物暂时进不去,袁奇风可以没有后顾之忧,专心应付雷小雨。雷母看了一眼儿子,嘱咐他守好叶小清,然后就轻飘而去,赶上了那团被黑气围绕的“女儿”。 “小雨?真的是你吗?”雷母心乱如麻。 在被雨水打湿的林子里,雷小雨不屑地飘在半空中,什么都没说话,一撒手就放出数千条蛇魂。袁奇风担心雷母感情用事,于是就站在最前面,想再用一张金光大网把蛇魂困住。无奈蛇魂的怨气太重了,金光大网维持不了多久,马上就有裂缝了。眼看黑气要泄了,雷母就收回心神,帮袁奇风封住那些涌动的蛇魂。 穿着黑衣的雷小雨皮肤很白,白得怪异,像是被人抽干了血,虽然鬼没有血。雷母一边加了道紫气,一边去抬头去看她的“女儿”,不料蛇魂最终失控,破掉了那道灵力化成的光网。雨停后,风越来越大,在风中狂舞的蛇魂挡掉了微弱的灰光,山林很快就像海底一般。袁奇风硬是打出了五团火焰,把渐暗的山林照亮,再怎么也不能看不见。 当蛇魂要淹没地上的两个人时,雷小雨忽然控制住蛇魂,让它们静止不动。袁奇风和雷母抬头一看,雷小雨冷笑了一声:“想和我斗?你们还没这本事!” “小雨,我是你妈妈,你忘了吗?”雷母失望道。 “别跟我提这些事,这无非都是世间的一种身份,我们鬼可不时兴这一套,只有强弱之说。”雷小雨六亲不认。 “可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那时是怎么死的?”雷母仍不死心。 雷小雨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对袁奇风问:“你还爱我吗?真爱我的话,就把这些人都杀了,然后你乖乖地让我杀了你,这样就可以永远陪在我身边。” 袁奇风冷冷地望着,并没有回答,眼神里看不出感情。雷小雨顿时不甘心,这个英俊的男人“守活寡”许多年,为何现在会对一个平凡的女人那么好,这个男人是她的专署!好不容易,她现在有机会和袁奇风处在一起,只要杀了他,便可以将他的魂魄吞入肚子里,他们就可以生生世世不分离了。 第30节 “你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雷小雨狠狠道,“如果你答应,我或许能留那女人一条狗命,否则……你们都得死!” 袁奇风不理雷小雨的狂妄,什么都没答,这让雷小雨气得抓狂,当下就不再给机会,放任蛇魂吞噬掉地上的人。雷母怎么都没想到,雷小雨是这样出现的,她宁愿“女儿”早就魂飞魄散,也不要看到现在的结局。可是,雷母没有伤心的空闲,蛇魂挤压而来,她和袁奇风都腾不开手去做别的事情了。 蛇魂很快就变结成一起,缠住那两个人,看上去就如两个巨大的黑色球体。叶小清在山洞里看得很真切,可雷鸣一直拉着她,不让她去犯险。其实,雷鸣也很想去帮忙,可一出去就是添乱,他同样焦急不安。外面的蛇魂结成球状后,袁奇风和雷母并没有出事,他们还在有各自用灵力撑起一道空间,不让蛇魂进入身体里。 这个情况维持了一分钟,蛇魂慢慢吃紧,雷小雨不阴不阳地笑起来,她要谁死还不容易吗。 叶小清急了,挣脱雷鸣的束缚要跑出去,赵宇缩在洞里头劝道:“别出去,你们都会死的!” 雷鸣尽管很厌恶赵宇的贪生怕死,但不得不同意道:“小清,别出去,你去了也于事无补。” “他们如果出事了,我们也跑不掉!”叶小清待不住了,这些年来从未因一个人而这么激动,她绝不能看着袁奇风出事。 “小清……” 猛地,急得失措的叶小清身上忽然爆出强烈的青光,不仅破掉了洞口的金光大网,还震晕了洞内的雷鸣和赵宇。雷小雨吓了一跳,往山洞里看了一眼,原来是那个贱女人在使坏,没想到贱人也会点法术。叶小清两眼木然,黑眼珠闪着绿色的荧光,没有一点人类的特征。走出洞外时,叶小清伸手一挥,一片树叶便飞到了她的手中。 袁奇风和雷母都被困在蛇魂的中心,虽然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但能感觉到山洞里刚才爆发出一股很冰冷的灵力波流。袁奇风在蛇魂内部连用两次“阳燧之光”,好不容易才将蛇魂撕裂,透出一条缝隙窥山洞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时,袁奇风惊讶得忘了对付蛇魂,因为他看到叶小清竟身披澄澄青光,完全不像一个凡人。 只见,叶小清轻捏一片绿色的树叶,庸懒地将它放在微红的嘴唇上,接下来一阵悠扬的乐声就缓缓流出来。雷小雨听到这声音乐,万分震惊,这不是普通的音乐,这是牧蛇曲!蛇魂需要放养,而控制蛇魂的最有力方法就是吹奏牧蛇曲,以防蛇魂脱离控制。叶小清呆呆地吹奏时,蛇魂听到音乐就将袁奇风和雷母松开,无力地趴到地上去了。 随着音乐起伏,那些蛇魂不仅不动了,还渐渐散去怨力,吸食的魂魄都被逼了出来。雷小雨恼羞成怒,怎会让叶小清令她出丑,情急之下就想下杀手。雷小雨想利用叶小清体内的蛇魂,不料叶小清越吹越凌厉,体内的蛇魂也被牧蛇曲赶了出来,并吐出了被吃掉的那部分魂魄。 当赵宇身上的蛇魂也被赶出去时,远在海村的陈佬肥也看到身体里钻出条蛇。叶小清吹完了一曲,忽然缭绕的青光就没了,她也立刻昏倒在地上。袁奇风从蛇魂里脱开,看到了刚才那一幕,简直不敢相信双眼。雷母慢了一步,只听到了牧蛇曲,去未看见叶小清变幻的情景。 雷小雨吓得瑟瑟发抖,那个人只说叶小清身上有他需要的东西,却未说明到底是什么东西。雷小雨暗骂自己太轻敌,还以为叶小清这个狐狸精不懂玄门之术,没想到她也不简单。幸亏叶小清自己昏迷了,否则雷小雨还真没把握能对付这只狐狸精,以后还是少把这只狐狸精惹急了。 袁奇风看到叶小清昏倒在地上,但能确定她没事,而且蛇魂已除,她肯定能活下来了。雷母看见其他人都昏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想去明白。对着半空中的雷小雨,雷母还是下不了手,只是一再地问:“小雨,你为什么会变这样,告诉我,求你告诉我!” “别拿你是我老娘的身份压我,我说了,鬼不时兴世间的这一套!”雷小雨说罢,愤怒地落到地上,然后手里凝聚出一把黑剑,想要一举刺穿雷母的心脏。 雷母茫然地没有动,袁奇风见状便迅速绕到跟前,狠下心不遗余力地对着黑衣女鬼用了杀招。 第二十五章 风暴 袁奇风回忆了石头上的文字,那是几招高深的玄门之术,有一招就是“阳燧之光”。这法术不能辐射般地扩散,原来还能化作利箭与弓,对邪物一射,能使其邪气崩溃,甚至致命。当雷小雨用黑剑伤人时,袁奇风就试了试,以他现在的灵力化出了一把金色的弓,还有一支锋利的金箭。 箭在弦上,一触即发,若非雷小雨避得快,也被那支金箭刺穿了。这是“阳燧之光”的另一种形式,如果灵力再强一些,还能同时化出几支箭,让邪物避无可避。袁奇风的叔叔也只是记下了方法,却一直没有融会贯通,现在却由袁奇风得心应手地做到了。 雷小雨一下子落了下风,可到底是个鬼,风暴干扰不了它。袁奇风本来用五团火守住这一方,要定住强风,但风暴似乎提前来了,那五团火很快就被吹灭了。风暴不是普通的风,它是由空气的旋转而来,其实也是一种天地间郁结的灵力。香火是无法定住这种风暴的,所以地上的人都应站不稳而趔趄了一下,然后跌倒在地上。 见状,雷小雨就得意地又飘回空中,享受着将树拔起的风暴。夜幕降临了,雷小雨的力量越来越强,不用再说日光的干扰。瞅准了机会,雷小雨就铁了心,要先将叶小清永远地杀死。“那个人”虽然不让她动叶小清,但她现在恨死叶小清了,居然把她辛苦养出的几千只蛇魂给毁了。不杀叶小清,雷小雨就消不掉心头的恶气! 风暴太强,树都被连根拔起了,何况是人呢,根本站都站不起来了。雷母趴在地上,看见袁奇风对她喊了几声,没等她回答,袁奇风就忽然昏迷了。因为风暴太强,人类无法适应,所以只有灵魂脱壳,以灵魂去对付鬼魂,这样可以忽略天气的干扰。刚才袁奇风正是逼迫灵魂离体,叫雷母守住他的肉身,由他去对付雷小雨。 雷母半走半趴,好不容易将袁奇风和叶小清拖回山洞,再回头一看,她“女儿”已经不见了。袁奇风化作灵魂,去和雷小雨打斗,恐怕不是对手。化作灵魂以后,灵力要因为没有肉身而打对折。最糟糕的是,灵魂如果不快点回身,那就会从灵魂变为鬼魂了。雷小雨选在这个时候现身,显然是算到了这一点,想逼袁奇风主动魂魄离体,跟她永远在一起。 夜里,山林如墨,在风暴里肉眼只能看到黑色。雷母着急地点醒叶小清,顾不得叫醒其他人,便说:“小清,袁奇风已经灵魂出壳了,他肯定对付不了小雨。我马上去帮忙,你先照顾好他和我的肉身,千万别让野兽接近!” 雷母不等叶小清答应,马上盘坐着,身体震出一道紫光就像睡着了一样。叶小清脑袋一片空白,还以为刚才在做梦,想了很久才想起进山洞前的经过。可是,进入山洞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叶小清却一点也想不起来了,那段记忆似乎被人剪掉了。不过现在情况特殊,叶小清也不愿意多想,而是一一确认了大家还活着。 赵宇和雷鸣的气息缓和,只是昏过去了,过些时候自然会苏醒。叶小清担心地往洞口看了看,那里有一道薄弱的紫气,雷母灵魂离体前留下了一道紫气诀。当确定暂时无恙后,叶小清才去看躺在地上的袁奇风,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故意留到最后才去看。袁奇风也像睡着了,可气息很微弱,甚至感觉不到。叶小清吓了一跳,慌张地摸了摸人家的胸口,没摸到心跳,于是就用耳朵贴近,这才听到很慢的心跳声。 “你不要出事啊,你们都不要出事,别丢下我一个人!”叶小清抱腿坐在地上,对着袁奇风自言自语。 借着朦胧的紫光,叶小清凝望袁奇风的脸,她总不敢去看这个人,却又很想看。女人就是这般矛盾,越不敢去要的东西,却又忍不住想要。即便袁奇风没了意识,可眉心依旧微紧,总是一副不可亲近的神情。叶小清多希望这个男人也能对她笑一次,可记忆里找不到这样的情况,因为袁奇风一见她就没好脸色。 山洞外风雨咆哮,洞内的人又都昏迷了,剩下的两具死尸也不见得能睁眼。叶小清盯着袁奇风,胡思乱想,想要把头歪到一边,却又回过头再看了一眼。这么过了好一会儿,山洞内仍没有动静,于是叶小清又想试着叫醒雷鸣和赵宇,结果他们也叫不醒了。因为雨水的关系,他们身上的手机都坏了,无法得知时间已经过了多久。叶小清等了又等,觉得过去了好些天,时间长得像海枯石烂,却等到一个人苏醒。 “这怎么回事?” 叶小清急了,想要走出去找人,却又不敢丢下袁奇风和雷母的肉身。可是,现在肯定过了一天一夜了,他们的灵魂却未回身,莫非出什么事了。天色从黑到灰,这些变化让叶小清更加确定了已经过去一天了。这一夜,叶小清根本没敢睡,直到天色灰蒙蒙的,她才想走出洞口去找人。 外面的风暴太强了,要不是紫气诀在起作用,山洞都要被吹得一片狼藉。同时,这道紫气诀也让叶小清出不去,像是一张盾,不能出去也不能进来。叶小清快要疯了,一个人默默等了一天了,居然一个人都没醒过来。更可怕的是,洞内的尸气太重了,臭得叶小清吐了又吐。 “你们快醒醒啊!”叶小清吐完了,又去摇其他人。 不幸,一个人都没醒过来,可却依然有呼吸。眼看天又要黑了,叶小清坐立不安,可被紫气关住了,不能出去寻人。这跟坐牢没什么区别,叶小清不仅饿得没力气了,也渴得不再想说话了。洞里的人昏迷不醒,叶小清找不到吃的喂他们,也只能跟着一起挨饿。 “你们到底去哪了,千万别出事,别丢下我一个人……” 叶小清在心里呼唤,然后无力地趴在袁奇风身上,眼睛半闭着,完全没力气再站起来了。如果真的要死在这里,叶小清也认了,反正体内的蛇魂不除,她也要死的(叶小清不记得刚才的牧蛇曲)。现在有袁奇风陪着,她什么都不怕,即使死也能死在一起,这是世上多少人梦想的事情啊。 夜深了,已经快过去两天了,山洞外的风暴越来越强,洞里甚至开始晃动了。可惜这是个死洞,里面没有任何出口,要不叶小清就可以另寻他路了。赵宇提到的张姓司机也没看见,现在风暴那么大,估计死在那个角落里了。叶小清从挣扎到发狂,再从发狂到妥协,近两天的时间里都没人跟她说一句话。 这种要命的等待会把人逼疯,可叶小清总是安慰自己,袁奇风不会丢下她不管的。虽然每次袁奇风都会凶她,但没有让她真正出过事,这次也一样不会。这两天里,叶小清都在催眠自己,多亏了袁奇风的呼吸还在,给了她无限的力量支撑下去。其实,普通人灵魂不能离体太久,但因雷母离去前施了法术,所以他们才能两天不回来也无碍,这和徐子娟施法让跳楼男生活下来的法术是一样的。 午夜里,风暴正式过境,海村内外天摇地动,像是世界末日一样。叶小清被轰隆声吵醒,以为袁奇风回来了,可推了推人,却依旧没人醒过来。叶小清体力耗尽,又想趴在袁奇风的胸口休息,可山洞内却不时地传出击打声。叶小清以为听岔了,也许是山外的风暴声,久而久之,她才确定声音来自山洞内。 霎时间,叶小清的疲惫都没了,那声音不是滴水声——是从青色石棺里冒出来的敲打声! 第二十六章 好心结出恶果 石棺惊现怪声时,袁奇风正和雷小雨在黑暗的风暴里纠缠,雷母也在其中。从早到晚,他们一直斗了两天两夜,灵力都快耗尽了。在呼啸的风暴中,夹杂着海水的腥味,夜里倘若是人类,绝对看不到半空中和地上都有魂体在游动。 雷小雨眼看7月29日来临了,不宜在纠缠下去,可又甩不掉这两个人的灵魂。蛇魂是她的一大杀器,她做梦都没想到,会被弱不禁风的叶小清毁掉。现在,雷小雨只得凭真功夫了,幸而它是鬼魂,其他两个是灵魂,她还是占了上风的。 三人越斗越远,已经来到海村后的坟地了,雷小雨一着急就落到地面,要拼个你死我活。袁奇风和雷母趁着夜色,在风暴中也落到地上,那种灵体飘行的感觉并不好受。雷小雨不等两人落地,马上就冲过去,想要击碎他们的灵魂。雷小雨已经练成了凝神聚形功,这是鬼魂都通晓的,有的鬼练几百年练不出来,有的却能几年就练出来。凡是懂得凝神聚形的鬼,它们都惧怕白昼,在夜里还能放肆地吸人魂魄。 袁奇风以灵魂之体打斗,不能再用“阳燧之光”,否则灵魂会损伤,这两天都只能用普通的灵术。时间过去那么久了,袁奇风也想回身了,可雷小雨总是若即若离,就是不让他和雷母走掉。现在2005年7月29日将至,雷小雨无心再纠缠,袁奇风才抓住最后的机会,想要逼雷小雨就犯。而雷母不忍下杀手,这两天用的法术也很温和,时间一长,竟不想再回身了,想要一直陪着失去的女儿。 雷小雨想要吸纳灵魂,却反背袁奇风重重地扫开,迫使它翻了几个跟头才在一座坟头上停住。眼看再斗下去,时间就要错过了,雷小雨一急就用心理战术:“慢着,你们不想知道,我当年为什么死吗?” 雷母就想知道这个答案,所以马上就停住了:“为什么?快告诉我,你是不是被人威胁了?” 袁奇风也停下来,毕竟这是他日思夜想的事情。终于,斗了两天两夜,三只灵体都在风暴中立在海村的坟地里了。雷小雨嘴上要说以前的事情,心里却在观察,想要将他们分神后,杀他们个出其不意,以绝后患! “我以前是多么听话的孩子,为什么会变这样,你们一定很奇怪吧?”雷小雨在风暴中一动不动,和东歪西倒的草木完全不同。 看到另外两个灵魂不吭声,雷小雨却说:“那时在重庆,我们表演完了,一起去山里玩。正好阿风你让我做诱饵,但谁都不知道那是一个灵鬼,你我都不可能对付得了。这都是命啊,灵鬼还没现身时,我那时就已经死了。我不是自杀,也不是他杀,我的死非常特别。总之,我那时可以说是救了那群女学生,可是后来呢?我死了,却只听到她们幸灾乐祸,得了表演第一名的我活该死!我真不该舍命救人,换来的不是感谢,却是死后谩骂!我何苦要好心结出恶果,人性本就邪恶,什么人之初性本善,都是骗人的鬼话!” “你和鬼已经没什么两样了,心里只有仇恨,我们救人本来就不求回报。”袁奇风叹道。 风雨里,雷小雨忿忿地喊:“别跟我讲大道理,等你做了鬼,自然会明白世间的道理都是狗屁!” “可你怎么死的,你还没说呢?”雷母提醒道。 雷小雨根本没打算说,随便吐了点槽,这两个灵魂就分神了。趁着风暴过境,坟地晃如地狱,雷小雨就分身而至,两只鬼手直插灵魂的脑门。袁奇风心已经死了,这哪里是雷小雨,心计如此重,这鬼只不过拥有雷小雨的容貌罢了。靠着风暴的冲力,雷小雨行如闪电,袁奇风和雷母都双手结起,想要挡住雷小雨的爪子。此时,袁奇风近距离接触雷小雨,心里有中异样的感觉,这个鬼似乎不完整! 可是,打斗中分心,这是玄门中人的大忌。袁奇风一分心,和雷母一样,都差一分一毫就被鬼爪插入脑门里了。雷小雨是想用鬼体进入灵魂里,只要轻轻一搅,灵魂就会错乱,三魂六魄集成的灵魂就会散掉。雷母也不肯相信这是女儿,心一横,看见坟地里的那座无名坟,于是就念了几个字。在风暴里,无名坟悄然升起一道黑气,那是被鬼杀死后的外国人的坟墓,那里遗留了些许鬼力。素女门最擅长就是用邪术,雷母就地取才,想起那里有个横死的洋人,因此驱动了坟里的鬼力,使其从后面打中了雷小雨的后心。 “啊——” 雷小雨虽然伤得轻,但却松开了袁奇风和雷母,让他们得到了喘息的机会。袁奇风脱开束缚后,和雷母对视一眼,两人便结掌相扣,紫金色的一道光就罩住了雷小雨。风暴猛烈得夸张了许多,袁奇风定住雷小雨后,觉得天色不太对,仿佛有波浓烈的鬼气在靠近。雷母也觉得反常,可在风暴里一时看不出问题,便想先进雷小雨的鬼魂拘回山洞里,过些时候再做计较。 雷小雨失手被擒,气道:“你们死到临头,还得意什么?快点放开我,一会儿他来了,你们都得死!” “谁来了?”雷母不安地问,黑色的天空让她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哼,你们可知道石棺里有什么东西?他让我来守着石棺,今天隔绝咒失效时,他会现身取走棺里的东西!再不放开我,他就……啊!” 雷小雨恨恨地说着,忽然一支带尸血的竹箭就从夜里射过来,正中心脏部位。风暴中,雷小雨惊恐地低头看着竹箭,它的凝神聚形反倒害了它自己。眼看就要死在尸血箭下,风暴的上空有一团黑云翻滚来,雷小雨痛苦地笑了笑,然后就被黑云吸到了天上。 “糟了!叶小清有危险!”袁奇风意识到石棺就在洞中,如果那团黑云带着雷小雨过去了,那他们就死定了。雷母吃惊地望着那团黑云,想不出那是什么东西,可救人要紧,她就立马和袁奇风一起以飞身回到山洞之中。 风暴撼动山头时,叶小清想要哭了,一边远离石棺,一边害怕地抱着袁奇风。当袁奇风灵魂回身时,他猛烈地跳了一下,这让叶小清吓得够呛。其实,每个人或多或少都经历过灵魂离体,当灵魂再回身时,人就会有一种跌落的惊恐感,整个肉身就会跳起来。 “你们总算回来了,已经过了两天了,雷鸣他们还没醒,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叶小清两眼迷蒙,“那个石棺不知道怎么了,刚才一直在响,是不是600年的隔绝咒要失效了?” 袁奇风心中愧疚,居然把笨女人留在山洞两天,真不知道她是怎么熬过来的。雷母一醒,马上去点醒雷鸣和赵宇,他们之所以两天没醒,是因为被灵异之术震晕了,不是普通的晕厥。幸好大家都还好,只不过身体饥饿,疲惫不堪。可听到青色石棺里有动静,大家又都紧张起来,一刻也不敢放松。 袁奇风先是看了一眼洞外,似乎黑云就在山头上空,一股天塌般的邪气随时会压下来。不过,他们都不在意了,因为在风暴之中,昏暗的洞内“嘣”地一声,石棺盖子喷出一环灰尘,被封闭了600年的石棺打开了! 第二十七章 第一个灵魂 黎明之时,石棺竟然不动自开,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在这一刻,有的人在想,石棺里有一只被和尚关着的恶鬼,也有人在想,石棺里有一件罕见的奇珍。可是,他们却怎么都没想到,石棺喷出灰尘后,盖子就忽然炸开了。洞内惊现一道刺眼的彩光,他们还没反应过来,那道彩光就被吸出洞外了。 袁奇风先追出去,大家也跟出去来,雷母还以为洞外是雷小雨和“他”,怎料却是雷鸣的同事——李英杰。李英杰全身湿透了,手里正捧着一面班驳的铜镜,手里的紫麒麟不停地闪着紫光。铜镜里容纳着那道彩光,在黑夜的风暴里非常美丽,可彩光只持续亮了一会儿,然后就像没电的电筒一样,闪了闪就熄灭了。 同时,压在天空上的黑云也跟着走了,李英杰却少见的激动道:“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小李,你怎么在这儿?”雷鸣站出来,惊讶地问。 李英杰两眼飚泪:“不关你们的事,你们别问!” 叶小清吓一跳,李英杰居然也会如此,真是天下奇闻。可李英杰为什么站在山洞外,她明知道洞里有雷母和袁奇风,现在把铜镜拿出来不是露馅了吗。李英杰并非鲁莽之人,既然她站到山洞外,可想她没有后顾之忧。叶小清很快明白过来,李英杰也是冲着石棺而来的,刚才石棺里的彩光被她用铜镜吸去了。 可是,李英杰却像崩溃一样,转身跑进了湿漉漉的山林里。叶小清见状,想要追上去,可袁奇风却拉住她。这一拉,叶小清就觉得两腿发软,眼一黑就不省人事了。这两天大家都滴水未进,身体支撑不住了,于是休息了一晚才狼狈地走出山林。 休息时,雷母跟大家说,刚才石棺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道彩光咒。那道咒语很普通,全是逗小孩玩的把戏,但却被封了600年。显然,这是一个玩笑,可为什么这么多人为了石棺而来。郑和下西洋时,总不可能把这口石棺千里迢迢地带出去,又由美国人不远万里“带”回来,也许石棺还有玄机。 于是,雷母对石棺检查了三次,可除了600年的隔绝咒,石棺真的没有特殊之处。现在雷小雨被神秘人救走了,唯一知道石棺秘密的人就只有李英杰了。袁奇风恢复了体力后,便问雷鸣能否回海村后,找李英杰谈一谈。说实在的,袁奇风早觉得李英杰不对劲了,今日一见,她果然也不是普通人。 “她一直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在我们面前现身?”雷鸣瘫坐在山洞里,吃了点饼干,喝了口水, “我想她肯定觉得目的达到了,无所谓是否被发现,可惜石棺里就有一道彩光咒!” “她是我们素女门的人!我早就怀疑了,你们偏不信!”雷母扶着石棺说。 这时,赵宇蔫蔫的,盘算回去了怎么交代,万一雷鸣把杀人和捞青的丑事抖出去,那还得了。想着想着,风暴还未过去,洞口又出现了两个人。那人是李英杰,没想到她又回来了,可她还扶着一个人——尸小美。尸小美已经晕了,和叶小清差不多的样子,似乎是体力消耗过头了。 “怎么了?你在哪儿遇到的她?”雷鸣忙站起来,去接过昏迷的尸小美。 李英杰淋了雨,可能看到她红着眼睛,肯定哭得很凶,她把尸小美放到地上后,然后将背包里的铜镜又取出来,难过地坐在一角。袁奇风在照顾昏迷的叶小清,也没空去理会,只有雷家母子凑上前问李英杰怎么会在这儿。 “没错,我是素女门的人!”李英杰终于承认道,“可我没必要和你们交代事情,我只能告诉你们,石棺内有一个很特别的灵魂。” “灵魂?不是一道彩光咒吗?”雷母好奇地问,她也很想知道雷小雨为什么回出现在山林里,也许李英杰能给出答案。 “雷伯母你也是素女门的人,应该也听过不少传说。相传,女娲造人时,不只是捏泥粘土,还从一个天地孕育出来的灵体,取名:清明。那本是世间最干净的灵体,女娲把那清明的一小部分融进泥土里,于是就有了人类。人类繁衍过后,本为最干净的灵魂慢慢浑浊了,世上也没有哪个人拥有清明一般的灵魂。不过,当年女娲不只留下了造人的泥土,还留下了最初的灵体——被取名为清明的那个天地之魂。” “我怎么没听明白,什么清明不清明的,和清明节有关系吗?”雷鸣玩笑道。 李英杰沉着脸:“很多典籍里都有记载的,我们既然都是素女门的人,见过的奇事还少吗?既然能有鬼,那你们没想过,第一个鬼从何而来?鬼既然是灵魂所变,那么第一个灵魂又是从哪里来的?” “这……” 雷鸣语塞,雷母也讲不出来,只是问:“那叫作清明的天地之魂有什么用?为什么会在石棺里?” “每个素女门的传人得到的典籍都不一样,这事只记载在慈禧的小册子里,我娘得到的东西比较多,所以……” 雷母不悦,转问:“那册子上没写灵魂有什么用吗?” 李英杰坐在地上没,应付式地说:“自古以来,便有吸人魂魄的邪术,其实都是有道理的。因为灵魂是天地间最宝贵的能量,所以谁能得到天地间第一个出现的魂魄,起死回生不说,想要做什么都很容易。”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雷母怀疑地问。 “我说了,我没义务告诉你们,现在看在是同门的份上,我把素女门的秘密说出来。”李英杰说完就不出声了,一个劲地抱着镜子。 袁奇风虽然没去问,但在一旁照顾叶小清时,却听得一清二楚。什么女娲造人,天地之魂的,听起来就像瞎编的,不过在香头里却有类似的传说。相传,世间容易生命前,曾有两个灵魂,一个为清明,一个为混沌。所有的灵魂起源于这两个灵魂,至于它们是否残留在人世,香头们都只当是神话故事,从未取信。 但,凡事总有个开始,灵魂总有第一个吧。 雷母扫兴地看着石棺,虽然棺内只有一个彩光咒,但她觉得李英杰所言非虚,不然雷小雨也不会有今天的情况。当大家都在沉思时,尸小美咳嗽了几声,眼看她要醒了,雷母就把她点晕了。不料,昏迷术失灵了,尸小美很快就要苏醒了。雷母一激动,不再用法术,而是用拳头打晕了尸小美。 “你出手不用那么狠吧?”袁奇风扭头看着雷母,心想刚才雷小雨中了一支竹箭,就是尸小美所为,雷母现在替女儿报仇呢。 雷母坐下来,奇道:“这女孩子百邪不侵,真是奇怪啊。刚才她射箭时,像是换了另一个人,被什么人控制了。” “是黼黻!她穿了那件西周流传的黼黻!”袁奇风点破,“射箭时,她被黼黻控制了,或者说黼黻附在肉身久了,有了人类的意识。” 第31节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原来,袁奇风看见那块石头时,香文里就记载了袁奇风叔叔是在重庆被蛇魂所伤,所以要来海南找那件百邪不侵的黼黻。蛇魂一开始并不会造成外伤,所以袁奇风的叔叔像是没事一样。当年,种下蛇魂的鬼是谁,他叔叔没写出来,只说想找到黼黻穿在身上,这是他叔叔唯一知道的办法了。 既然袁奇风的叔叔都不去打消灭凶鬼的主意,那么说明那鬼不是一般的强大,逼得他叔叔只能来海南找办法。无奈,蛇魂最终吃掉了灵魂,袁奇风的叔叔死在山洞里。不过,他叔叔临死前已经知道黼黻原在珊瑚古庙的青花瓷里,瓷身的女人能走动,其实就是黼黻在做怪。黼黻是一件特别材质的衣服,完全透明,一穿上身就很难脱下来。后来青花瓷被尸家砸破,黼黻从瓷瓶上取下来了,为免会丢失,于是尸家就在透明的黼黻上用高超的技艺描绘了一副达芬奇的自画像,以此做为标记。 尸家把黼黻穿在尸小美身上,随着年龄的增长,黼黻也跟着变大变小,但背后的达芬奇自画像却始终没褪色。可是,尸家人却不知道,尸小美渐渐被黼黻控制,不只偷食尸体,还被黼黻驱使去除邪擒灵。这和鬼上身差不多,往往事后会脑子空白,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尸小美被赵宇杀害后,埋进了土里,黼黻发挥了灵力,使其又活了过来。这看似长生不老,其实却是一种痛苦的折磨,现在尸小美年纪大了却没去读书,恐怕尸老头也有察觉了。这也难怪,尸老头会主动救治被尸血箭伤到的村民,原来他心里清楚,这就是尸小美干的。 第二十八章 转世 袁奇风知道这些,全是从他叔叔留下的香文得出线索,然后自己推算出来的。如果可以的话,袁奇风想要帮尸小美脱掉黼黻,那不是百邪不侵的东西,是害人一辈子的东西。可惜尸家不知从哪得到的消息,竟将青花瓷上的黼黻穿在子孙身上,惹出一团乱子。 “原来如此,要以灵力脱掉黼黻,这不算太困难。”雷母点头道。 “我来帮她脱!”李英杰忽然站起来,“尸寒山已经进山了,我怕他会跟来,所以还是我先把尸小美送出去吧,免得她爷爷找过来。至于洞里的东西……你们自己决定如何处理吧。” 李英杰变得激动起来,刚才的沮丧一扫而净,抢过尸小美就扶着她出去了。袁奇风狐疑地看着洞口,李英杰既然懂得玄门之术,肯定懂得黼黻不能穿,因为很容易会被它控制的,谁也不想做奴隶啊。不过,袁奇风不想去管闲事,其他人爱怎么就怎么,他现在只想笨女人快些醒过来。 风暴,在天亮时终于停歇了,只有徐徐的海风还在刮着。袁奇风立刻背上叶小清,马不停蹄地往山林外走,至于山洞里的尸体,他也不想去理会。雷鸣叫赵宇好好埋葬赵家姐妹,这些事情他也不会去过问,只叫赵宇好自为知,别再去做违背良心的勾当。雷母鄙夷地笑了笑,也跟着他们走出了山洞,留下赵宇一个人发呆。 在海村又待了一周,叶小清才慢慢恢复身体,而槟榔园在风暴中损失过重,这让陈佬肥跳起来,一急就病倒住院了。那一周里,李英杰已经走了,而尸小美也恢复了正常,除了雷鸣,谁都没在去追问李英杰的秘密。当离开海村时,叶小清总觉得过了一辈子似的,虽然很痛苦,但因袁奇风在身边,她觉得心里很踏实。 离别时,袁奇风和雷家母子上飞往天津的航班,而叶小清却一个人先在三亚市里坐了一天,然后见了一个人,并和那个人去了湖南的永州。 在去湖南永州的路上,叶小清不由得回想起在海村的最后一晚,那晚她竟然又见了一个鬼,只不过这个鬼非常特别—— 那晚,叶小清和袁奇风住在庞东东家里,当吃完晚饭后,他们就出来看星星。风暴过后,天空总是特别的干净,夜里的星星像钻石一样。站在屋外,袁奇风好不容易主动问:“明天就要回去了,你也回天津吧,别和你老板待一起。” “哦。”叶小清低头答道。 “没事就快去睡觉吧,明天还得早起呢。”袁奇风话头不多,叶小清巴望说点好听的,谁知道下一句竟是打发她去睡觉。 也许真的太累了,在山洞折磨了两晚,要足够地休息一周才能补回来。叶小清回房睡下后,到了半夜,忽然有个女人叫醒她。可叶小清心想,不对啊,庞家不是没女人吗,雷家母子住别屋去了,这里只有她一个女人,难道又见鬼了? “小清,醒醒。”一个女人出现在黑暗的房间里。 叶小清睁开朦胧的双眼,吓了一跳:“雷小雨?!你怎么来了?你不要害我,我不和你抢人!” 雷小雨很和气地说:“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雷小雨。” “啊?”叶小清一头雾水,还以为在做梦。 “小英坚持不让我说,不过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我跟你说几句话就走,以后再也不会来了。”雷小雨神色淡然,和前些天凶狠的她完全不一样。 “你要说什么,快点说,我还要睡觉呢!”叶小清抱着被子,吓得腿一直抖,甚至忘记喊袁奇风的名字了。 “小英就是你认识的李英杰,其实我的灵魂一直在她的保护之下,如果没有那面暖魂镜,还有她的紫玉麒麟,我恐怕已经烟消云散了。”雷小雨苦笑一声。 “李英杰?小英?你们是一伙的?”叶小清大惊。 “事情不是这样的。”雷小雨唏嘘一声,解释道,“当年小英和我在重庆不打不认识,还相见恨晚,成了交心的好朋友。有一天,小英被一个邪灵种了蛇魂,生命垂危。我那天又赶去给袁奇风做灵鬼的诱饵,小英放心不去,居然还想暗中保护我。可后来蛇魂太厉害了,小英的灵魂很快会被吃完,于是我就用了一个办法帮她医治——” “我把小英的灵魂取出,过了一会儿,蛇魂自行离开时,我杀了蛇魂想要夺回被吃掉的灵魂。我是做到了,可把散开的灵魂重新融合时,我出差错。再把灵魂放回小英身体里时,已经虚弱的我被震散了灵魂,有一个黑衣鬼忽然出现,夺去了我的一半灵魂,另一半则被小英收进了紫麒麟里。” 叶小清语无伦次:“两个雷小雨?你们各一半?这是怎么回事?” “你听我说完。”雷小雨微微一笑,“总之小英一直照顾我,也不让其他人再靠近我,因为我的魂魄不完整,很容易被阳气伤害。小英真是太善良了,为了救我,她取走了自己的一魄,融进我的魂魄里,才让我能喘息到今天。小英做法医是因为少了一个魄,为免被玄门中人看出来,她就选择当法医,这样可以用职业的关系来解释为什么身上阳气那么弱。” “本来,素女门有个传说,一口沉没在西沙的石棺有天地之魂,小英认为那东西能救我。她追查了好久啊,其实那也是我之前查过的,我们一起交换了素女门的资料就知道石棺可能在海村的山林里。前几天一闹,原来石棺是空的,幸好小英脱掉了尸小美身上的黼黻,只要我穿在身上,在转世时就不会被母体冲天的阳气伤害了。当我重新成人时,缺失的灵魂会慢慢长回来,小英会在我成人后帮我把黼黻再次取下。” “那……你和前几天的那个人不一样咯?”叶小清乍舌道。 “我们不是一个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另一半会变成这样,但她既然作恶多端,必将天谴。”雷小雨哀叹一声,然后说,“我后天将在湖南永州的一个医院里转世,那是小英同学工作的医院,她给我安排好了。” 叶小清一愣,马上说:“那袁奇风呢?你有没有把真相告诉他?你知道他为了你,痛苦了多少个晚上?” 雷小雨悲伤道:“从一开始,他就不是我的,根本就不该开始。其实,你才是他的,天定的姻缘,我又何苦去强求。” 叶小清慢慢松开被子,纠结道:“可他真的喜欢你,我和你比起来,差太远了。你说话都那么斯文,我那么粗鲁,他还老说我打呼噜……” 雷小雨轻轻一笑:“你和他注定会在一起,相信我吧。今晚,我就是特地拗过小英,来告诉你别错过了他,一定要把握好这段姻缘。” “姻缘?是吗?”叶小清灰心道。 “我转世后,希望你能帮我保护小英,她以后会有一个劫难,你一定要帮她。”雷小雨恳求道。 “什么劫难?你告诉我,我一定帮她,她也是我的好朋友。”叶小清一激动,便从床上起来了。 “天命难为,不管怎么预防,终会有那么一天,你只要记住,当黄河水变紫,就是小英有难之日,那天你无论如何都要陪着她。”雷小雨叮嘱再三。 叶小清怯怯地站在床边,歪着脑袋想,雷小雨开玩笑吗,黄河水是黄色的,怎么可能变成紫色。不过,叶小清不敢和鬼掰理,只好问:“那我能把这事说给袁奇风听吗,他不是普通人,如果李英杰有难,他能帮得上忙的。” “千万不要告诉他!我和他的情缘已断,再纠缠只是有祸无福,我不想他在回到苦守三楼的那种日子。说到这儿,真是抱歉,毁掉茶楼三层就是我和小英的主意,我不希望他在沉沦下去。”雷小雨抱歉地笑了笑,“这件事你千万别对任何人说,就连小英都别说,直到黄河水紫,才是开口的时候。” “可我怕会让你失望啊,我都经常要他们来救我……”叶小清害臊道。 “你放心吧,要相信自己,往往最普通的人最不普通。”雷小雨神秘地笑了笑。 “好吧,如果李英杰什么时候要去黄河了,我一定跟着她,不会走开的。”叶小清拍胸脯保证。 “那就先谢谢你了。那我走了。”雷小雨说完转身就要穿墙而过。 “等等!”叶小清着急地想抓住雷小雨,可又害怕地停住,“你要去湖南永州吗?我能不能去看你呢?袁奇风如果知道你转世了,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雷小雨慌了:“千万别说,这样只会害了他!我已经是个鬼了,和他已经不可能了。”然后,雷小雨又温暖地笑了笑:“其实就算我活过来,我也只喜欢小英,我和小英的感情已经远胜过袁奇风了。” 叶小清一时语塞,心想这是什么感情,会不会太超过了。想着,叶小清就惋惜地说:“那我不告诉他,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好好对他,不让他再痛苦了。” “谢谢你,小清,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姑娘。如果你愿意,可以和小英一起到永州的那家医院看我,有你们的祝福,我会很幸福的。”雷小雨说完就转身离开,消失在漆黑的房间里。 叶小清身上惊出了汗水,好不容易才缓过来,原来雷小雨有两个人!一邪一善,现在善的那个终于得到机会转世了,虽然没得到第一个灵魂,但却有黼黻护身,转世为人,再造缺失的灵魂。 在海村最后一晚,叶小清见过雷小雨的鬼魂后,一夜都没睡着。直到早上起床时,她跑去和袁奇风说,先不回天津了,却没解释原因。袁奇风没多问,面无表情地上了飞机,闷头闷脑地往天津飞走了。叶小清在三亚市里晃了一圈,等到了李英杰,于是两人就一起坐上了去湖南的火车。 在火车上,叶小清看见李英杰的紫麒麟,小声问:“她就在里面吧?” “嗯,昨晚她都跟你说了吧?”李英杰满脸忧伤。 叶小清低声道:“别难过了,她离开你了,得到了新生,其实也挺好的。” “嗯。”李英杰沉浸在悲伤里,不能自拔。 叶小清想起雷小雨的嘱咐,很担心李英杰有一天会出大事,黄河水紫究竟会是什么事呢。本来问李英杰要不要去黄河,可是叶小清一张嘴,话就变成山林里的卡车司机怎么不见了。李英杰想了想,估摸那个司机没死,而是走掉了。叶小清在槟榔园里中箭,估计也是司机把她背来背去,不晓得玩什么把戏。听赵宇交代,那个司机姓张,也是湖南人吧,生得十分英俊,话和袁奇风一样不太多。 “我真不明白这些人,说话不是挺开心的吗,为什么老憋着不出声。”叶小清望向火车外的风景,又想起袁奇风。 “有话直说挺好的,我找人查过了,原来赵雪也开美容院了,要和大姐对着干。可赵雪用的是死人的头发给别人接发,害得接发的女人被尸虱感染,满头都是尸虱子。赵家大姐想要捅破这事,不料被赵雪先害死了。其实两姐妹有心事,尽管说,没必要来这种孙招。赵宇就放过他吧,赵家大姐以后估计就变成失踪人口了,其实我做法医这一年来,很多失踪人口都是这样的结局。”李英杰摇头道。 “那你和雷小雨没有说过……”叶小清提起勇气,“你们各自喜欢对方?” 李英杰没有接话,而是复杂地笑了笑,摸了摸手腕上的紫麒麟,心里一阵悲伤一阵喜悦。 一天后,湖南永州的第一人民医院里。 叶小清和李英杰在医院的一个角落里,对着紫麒麟呼了口气,一道绚丽的光带就飞了出来,然后飘向产房里,一阵娃娃哭闹声就传了出来。可是,婴儿哭声刚冒出头,有一个女人就在医院里大喊起来:“救命啊!有鬼,有鬼要抢我的孩子!快来人啊!医院里有鬼!啊——!” 卷四 鬼子篇 第一章 精神病人 在离开海南的前一晚,雷小雨现身,对叶小清透露了实情。早在重庆时,李英杰因为体内有蛇魂,所以雷小雨在救治时灵魂被击散了,一半被黑衣人收去,一半在李英杰手里。雷小雨只想和李英杰在一起,也知道人死不能复生,不愿再和生前的人纠缠,一直以来都未和别人联系过。直到有能力转世时,雷小雨才来找叶小清,让她好好珍惜袁奇风。 雷小雨转世的医院在湖南永州市的第一人民医院,这里的建筑外面看起来新,内部的墙就不太干净了。叶小清一走进来,总觉得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心里毛毛的。要不是李英杰在旁边,叶小清都想转身就离开,不想到这种阴森森的医院里来。不过,叶小清非常好奇,转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可从未见过。 李英杰不知底细,带着叶小清去看转世,一来就开始倒霉了。因为医院忽然有个女人大喊,所以走廊里立刻跑过两个保安,还有一些好奇的病人。叶小清和李英杰站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能够窥视到产房里的情况,这是熟人帮忙设计的。当有一个女人疯喊时,医院就不平静了,叶小清就错过了机会,没能看见雷小雨化身的那道光是如何转世的。 这时候,医院里的保安在走廊里大喊,回声很刺耳:“快把她绑起来!” “抓住了,我抓住她了!”另一个保安喊,“马上叫芝山医院的人来!” 这时候,叶小清已经从产房外的另一个角落溜出来了,被保安扑到的女人正在努力挣扎。李英杰看了一眼,漠不关心,可能还在为雷小雨的离去而难过。看着保安把疯女人带走,叶小清没有动,和其他人一样在围观。李英杰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那女人大概40多岁,肚子瘪瘪的,不像是怀孕了。 女人一边被绑起来,一边哭喊:“医院里有鬼!他们要偷我的孩子,救命啊!放开我!我没疯,我不要去芝山医院!” 叶小清愣了愣,诧异道:“天啊,唐阿姨?” 李英杰不爱凑热闹,早就退到人群外了,她在外头喊:“小清,我们走吧!” “不行啊,我不能走,我认识这个人!”叶小清也挤出来,不放心地说,“能不能明天再回天津,你也想再看小雨一眼吧,虽然她已经……” 李英杰往人群里看了一眼,那个中年女人被保安连拖带拉,绑到了走廊尽头处。这种事情其实到处都有,即便要管,也没那权利。于是,李英杰就问:“你认识那个女人?” 叶小清忧心冲冲:“不太熟,我只见过几面,她是我男朋友的妈妈。” “你男朋友……我还以为你喜欢袁奇风。”李英杰直说。 叶小清红着脸,当那女人被拖进一扇门后,人群也散掉了,她急道:“我是说在大学里的男朋友,叫唐海松,刚进大学的第一个月认识的,可后来他被楼上的花盆砸死了。因为被花盆砸死时,我就站在男朋友旁边,所以他妈妈来学校处理后事,我和他妈妈见过面。” “就是你刚才喊的唐阿姨?”李英杰逐渐有了兴趣。 “唐阿姨刚才喊医院里有鬼,会不会是小雨转世时被她看见了?”叶小清猜想。 李英杰朝走廊尽头走去,叶小清跟在后面,她回头说:“你的唐阿姨可能真的疯了,刚才保安说的芝山医院是永州的精神病医院,她可能就是那里的病人。所以,唐阿姨的话不能信,其实很少有鬼在医院逗留,除非是在医院里被人……” 也不知道永州的芝山医院很近,还是效率高,不消几分钟就有人来把疯女人捉走了。叶小清一路跟上,心酸地看着唐母被绑上车,扬尘而去。站在人来人往的医院门口,叶小清就想起了唐海松——大学时代的初恋。唐海松很风趣,不到一个月追到了叶小清,不料在送叶小清回宿舍时,被女生宿舍楼上的花盆砸死。唐海松家住湖南江永县,生于单亲家庭,姓也跟了母亲,听说他父亲也死了。唐母一个人把儿子拉扯大,却要白发人送黑发人,过了四年人却疯了。 李英杰缓步走来,拍了拍叶小清肩膀,说道:“如果你想见唐阿姨,我可以找人帮你安排一下。我还能再休假几天,也想再陪陪小雨。” “可为什么唐阿姨要从芝山医院逃出来,然后跑到这家医院喊有鬼偷她孩子,她不是只有海松一个儿子吗?”叶小清自言自语。 “你和小雨一样,都喜欢管闲事。”李英杰好不容易笑了笑。 叶小清望了望刺眼的天空,热得有些晕眩,可还是坚持道:“要不我们现在就去芝山医院看一看,我怕医院的人会打唐阿姨,你没看见他们刚才凶神恶煞的,比刽子手还狠。” “先别急,现在你要见人,恐怕不容易。我也需要时间安排,现在走关系,至少都要等一天才行。再说了,你又不是她家亲戚,人家不能随便让个陌生人进去。”李英杰话里有话,“相信我吧,现在精神病院里关着的人,通常都不是普通人。” 叶小清狐疑地回头看了一眼,心想如果大一没谈男朋友,或许唐母就不用变成疯子。都怪她,这个该死的扫把星,害死了唐海松,现在还把他妈妈害疯了。可是,李英杰却另有想法,因为她转身抬头看着医院时,猛然间瞥见医院楼顶有个日本军人!只一会儿,那个日本军人就不见了,整座医院缭绕着蒙蒙的灰气,像是空气受到污染一样。 难道唐母变疯另有隐情,或者她根本没疯? 当芝山医院的车开回去时,唐母一路被拖进病房,双脚穿的鞋子都被磨破了。可惜她被人封住了嘴巴,喊不出声了,一股脑地就被关进了一个有铁门的房间里。那是一楼的重症区,平日里极少有机会出来,唐母是趁今早的放风机会逃出去的。那里的病房在白天也很昏暗,到了晚上,开的灯光也很渗人,还不如不开。 “有鬼!真的有鬼!你们都会不得好死的!”唐母一边捶打铁门,一边大喊。 这一天,唐母一直在喊,喊得嗓子都哑了,话都说不出来了才停歇。夜里,医院的灯又开始闪了,这种情况在一个月前开始的。电力维修工人检查过几次,总找不出问题,只能归咎天气太热。唐母刚疲惫地躺下,忽然觉得房间里很冷,可房间又不通风,不是该很闷热才对吗。 嘶!嘶!嘶! 整座芝山医院一下子陷入黑暗中,值班的人急忙出来维护秩序,打着手电到处奔跑,工作人员集中在轻度精神病人的区域里,重症区的病人都是单独关着,所以没人到这边安抚病人。可是,唐母却听到有一个响亮的脚步声再走近,像是靴子的声音,在医院的回廊里特别清晰。唐母蜷缩在床上,抱着软软的被子,不再敢乱喊。 “砰!” 在黑暗里,有人将铁门一一敲响,让病人们发疯地大喊。随着铁门冷冷的击打声,病人的心脏也像被震到一样。铁门的小窗灌进一阵阵冷风,还摩擦出呜呜的声音。唐母不敢动,瑟瑟地躲在床上,尽管什么也看不见,但她能感到有个人就在床前。那人有一种压迫感,也不知道怎么穿过铁门进来的。唐母深吸一口冷气,终于想到这不是人,是…… “我不怕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唐母一激动,跳下床想搏斗,可却扑了个空,跌到在冰冷的地板上。然后,对门的女病人在猛烈地敲打铁门,唐母慌张地爬起来,听到那个女病人“呃、呃”地怪叫。唐母奔到铁门后,透过门上的小窗想看过去,可什么都看不到。过了一会儿,对门的女病人就没了声音,芝山医院的电力又恢复了,但唐母却看见对门的病房里染遍红色的鲜血。 “有鬼啊!快来人啊!” 第32节 夜里,一声女人的尖叫划破夜空,人声车沸都被吓了一跳,全都静了下来。芝山医院的人起初以为唐母胡喊乱叫,直到第二天清晨时,他们才发现对门的女病人被人割破了喉咙,血液飞溅到四面墙上,房间里闷出一股臭鸡蛋的味道。 刚过一天,叶小清就来到芝山医院,李英杰陪在身边,也想来看看情况。不料,他们一来就看见有人在处理一具浑身是血的尸体。她们本来已经打通了关系,可医院突发事故,于是又把她们打发了。李英杰一眼就瞧出来了,失血那么多,血又干了,那女病人肯定死了。这不是芝山医院的失职,因为女死者的失身有肉眼看不到的黑气,显然又是一桩悬案。 看着工作人员把女尸处理了,李英杰就问她朋友:“我们都来了,麻烦让我们到病房那边看一看,我们只见唐阿姨,不会惹别的麻烦。” 叶小清也央求道:“求求你了,我们隔着铁门,不会闹事的。我只想问,唐阿姨到底怎么了?” 李英杰的朋友叫黄梨,只负责后勤,不是医生,并没有多大的权利。当黄梨看见其他人都去讨论尸体的事,她就大胆地带着李英杰和叶小清往重症区走。要带走溜进来,黄梨倒挺有信心的,重症区经常有病人疯喊,也很少有人过来。病人都被铁门锁着,无需惊慌。叶小清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心里七上八下的,像是闯鬼门关一样。 回廊里,还留有浓烈的腥臭味,李英杰习惯了这种味道,并不觉得难受。叶小清捂着鼻子,一间间病房望过去,当走到唐母的那间病房时,她才看到唐母发抖地卧在床上。病房里也不太干净,唐母可能自残过,然后用血在墙上涂鸦。李英杰站在叶小清身后,瞧进病房里有奇怪的涂鸦,于是就凑上前去看了看。 “精神病人喜欢乱画,也不知道那是什么。”黄梨不以为然。 叶小清对涂鸦不关心,刚想喊唐母一声,却听到李英杰说:“墙上的文字是女书。” 第二章 女书 女书,又叫女字,是世界唯一的女性文字,起源和流行于湖南江永县。后来,江永县的女人有部分嫁到广西,因此女书在广西也有流传。这种文字很奇特,是旧时汉族女性用于秘密交流的文字,男性却读不懂。女书由母亲传于女儿,女儿再传给下一代,直到1982年时才被世人发现。 李英杰起初看见病房里的女书,也有些意外,可再一想,唐母就是江永县人,懂女书倒在情理之中。素女门与女书大有渊源,因为当年她们的典籍均用女书记载,门人都很精通。可以说,旧时的素女门多才多艺,不仅懂女书,也会几种外文。只有如此,她们才能打入旧时的上流社会,完成慈禧排除异己的任务。 当然,这种话在黄梨面前,李英杰没有讲出来。面对叶小清的疑问,李英杰不动声色地引开话题:“唐阿姨,昨晚对门的病人出事,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叶小清一听,也没心情再问女书的事,隔着铁门说:“唐阿姨,是我啊,我是叶小清!” 唐母可能被关太久了,精神状态不好,有人在铁门外叫她,她也懒得做声。黄梨站在回廊里,拉长了脖子,就怕有人过来。果然,她们还未说上几句话,芝山医院的工作人员就过来了。黄梨怕被处分,忙叫李英杰快撤,叶小清也怕添麻烦,只能悻悻地离去。她们三人一出回廊,绕进另一条路子,躲开了芝山医院的人。走过那条道,她们就到了一处草坪,那是芝山医院的侧门,轻度精神病的人都在这里散步透气。 叶小清站在草坪边,紧张地看着精神病人来往,还看见几个保卫在监视病人。黄梨对唐母的情况也不清楚,只记得唐母被送到芝山医院几个月了,是唐母的大哥送过来的。如果要问情况,问医生是没用的,不如去江永县问唐母的大哥。江永县是永州市的一个小县城,果园满山,尤以香柚最出名。 李英杰颇感为难,因为假期就要用完了,她不方便再陪叶小清去江永县了。况且,李英杰还想在永州这边多看雷小雨一眼,哪有心情往别的地方跑。精神病人的事情很复杂,她们想管也管不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叶小清总把自己看成罪魁祸首,若当年不要唐海松送她回宿舍,人家也不会被女生宿舍楼上的花盆砸死。眼看初恋男友的母亲落到这步田地,叶小清很想帮忙,至少让唐母的大哥把人接回家里,芝山医院哪里是人待的地方。 “你陪我去嘛。”叶小清撒娇地说,“我又不认识路,万一又碰到……那种东西怎么办?” 李英杰看了看黄梨,道了谢,然后就带着叶小清走出芝山医院。在路上,李英杰就说:“我不是不想帮你,我时间也挺紧的,不如把袁奇风叫过来。他开茶楼,爱关门就关门,比我们自由多了。” “他才不会来呢!”叶小清嘟起嘴。 走在街上,李英杰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同时神秘地一笑:“那可未必。” 八月的永州,像在火堆上的城市,街边的树木、高立的楼房、打伞的行人都无精打采,像是被抽干水分的植物一样。叶小清在出租车里吹着冷气,舒服得想睡觉,可一听说李英杰要回天津了,她就忍不住地叹气。叶小清能理解,毕竟那是人家的饭碗,总不能让李英杰丢了工作,陪她到处跑啊,没钱怎么跑? 回到酒店时,叶小清就坐在床上发呆,又在责怪自己在大学时不该早熟,谈哪门子恋爱啊。李英杰明天就要去长沙赶飞机了,留下叶小清一个人,她也没经济能力继续待下去。自从离开了天津,又和陈佬肥说拜拜了,叶小清都不知道能去哪。要不,回四川老家好了,可万一又把养父母害了怎么办? 李英杰在浴室里冲澡,叶小清正好想到女书的事情,于是就隔着浴室的门大声问:“唐阿姨写的女书是什么意思啊?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胡乱写的?” 李英杰关着门,什么都没听到,叶小清就无趣地又想坐回床上。这时,忽然有人敲了敲房门,这把叶小清吓了一跳。以前,叶小清听过不少酒店里的故事,有色狼跑进酒店里强奸女客人,所以一有人敲门她总是很害怕。从猫眼往外一看,叶小清以为看走眼了,因为门外站的人是袁奇风。 叶小清欣喜地打来门,问:“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你不是回天津了吗?” 袁奇风打量了笨女人一眼:“先让我进去,行吗?” “你进来干嘛?小英在洗澡呢!”叶小清自从听到雷小雨这么喊李英杰,她也这么喊了。 “那你到我房里来!”袁奇风站在门口说。 “你也住这里吗?去你房里……”叶小清脸微红。 “你拿了我的桃木剑,到现在还没还我,我来拿回东西。”袁奇风板着脸说,当时在海南他把桃木剑给叶小清带着,离开时都没要回来。 叶小清把桃木剑放在口袋里,一刻未离身,于是赶忙递回去,怕被剑身烫伤。袁奇风凝眉望着,心想叶小清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和桃木剑抵触。7月29日时,叶小清满身青光,吹奏出牧蛇曲,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袁奇风一直对这事很疑惑,可没对任何人提起过,也没问过叶小清是不是干过什么特别的事。 袁奇风站在房间门口,有一两个客人路过,看到他和叶小清在递东西,别人还以为这两个人在干特殊的生意。叶小清这才意识到,袁奇风为什么急着进去,或者叫她到别的房间里。李英杰洗澡的时间很长,所以叶小清就留了张字条,跟袁奇风到另外一间房去说话。 原来,李英杰早料到叶小清不肯走,可她没时间了,所以昨天就打了一通电话给袁奇风。李英杰的身份已经暴光了,她一打通电话就说唐母的事情有蹊跷,叶小清肯定不会放手不管,所以请他马上从天津过来一趟。李英杰这么做,也是帮雷小雨的忙,尽量撮合这两个人,完成雷小雨的心愿。不然天各一方,再浓烈的感情也会被距离拉远,毕竟袁奇风那么英俊,身边又有那么多女人。 叶小清一进房间里,她就局促地站着,直到袁奇风叫她坐下才敢动。当知道李英杰为她做了那么多事,叶小清不由地感激道:“小英人真好。” “你怎么和她在一起了?我以为你离开海南时是一个人。”袁奇风坐在床边说。 “我来看……”叶小清差点说漏嘴,“来看唐阿姨的,小英应该和你说了吧。” “你爱管闲事的毛病就不能改改?你不如去当百姓官好了。”袁奇风挤兑。 叶小清一脑热,马上反驳:“我怎么爱管闲事了?你没看到那些人怎么把唐阿姨拖进医院的!就算唐阿姨真的疯了,也不该送她到这种地方!你不知道啊,今天唐阿姨对门的病人死了!那里的病房窗口小,铁门又紧,房里没利器,不是鬼杀人会是什么。我觉得那里不干净!” “行了,行了!说那么多,你有钱继续住在永州吗?不用工作吃饭了?”袁奇风把现实问题提出来。 “我……”叶小清语塞了。 “算了,当我还你的人情吧,那两天让你一个人在山洞里守着我们的肉身,肯定很辛苦。”袁奇风似是勉强地说,“我再帮你一次,刚好夏天到了,我想多出来走走。” “真的?”叶小清喜出望外,还以为要哭着求人才管用,没想到袁奇风那么爽快就答应了。说实在的,那两天被困在山洞里,叶小清的确很痛苦,但她坚信袁奇风一定会回来,事实证明她是对的。 叶小清高兴后,又问:“那雷鸣呢?” “他要上班,哪有时间过来。不过要帮你的唐阿姨,少不了走关系,需要时再联系他吧。”袁奇风慢条斯理地说。 “对了,昨天唐阿姨说医院有鬼,你不是医院没有鬼吗?”叶小清好奇地问。 “我是说,在那里死去的人会离开,不是转世就是去报仇了,但是……”袁奇风把话音拖长。 “但是什么?你别卖关子啊!”叶小清急性子。 “如果医院里有人干别了见不得人的勾当,或者医院盖着一处凶气凝聚的地方,那情况就不一样了。”袁奇风说完,话峰一转,“你出来找工作,身上肯定有简历吧,现在去拿一份给我看看。” “要我简历做什么?”叶小清狐疑道。 “你不是想找工作吗?正好我过段时间要去武夷山的下梅村做一桩茶叶生意,你来帮我的忙吧,肯定不会亏待你。”袁奇风讲出这话时,竟觉得这话很难开口,下了很大的勇气。 叶小清高兴得跳起来,她求之不得,于是赶忙回房间翻出简历。这么一个英俊的老板,叶小清日思夜想,果然倒霉到极点后,自然会有好事接踵而来。可是,叶小清根本不懂,袁奇风一石二鸟,除了真的想让她帮忙,还有就是想从简历一窥她的来历。叶小清冒出青光的那一幕,袁奇风总觉得不对劲,因此想尽量搜集笨女人的资料。 当叶小清把简历拿过去时,李英杰还在洗澡,很享受沐浴的感觉。叶小清拿了简历就跑过去,递给袁奇风后就紧张地等待,怕人家后悔了。袁奇风浏览了一遍,漫不经心地问:“你是党员?” 叶小清着急道:“党员怎么了,党员也有好人啊!” 袁奇风罕见地笑出声:“我又没说党员不是好人,你急个什么劲。听你这话,好像是说党员不是好人。” 叶小清低下头,不好意思再出声,幸好袁奇风看完后满意地还给她了。不像其他老板,一般看了就说这不好,那不好。叶小清总觉得像做梦,从芝山医院一回来,失业的她竟有了一份工作。听袁奇风说,八月底要去武夷山那边的下梅村,和一个姓林的茶商做一笔买卖。因此,他们必须在月底前把唐阿姨的事情解决。 袁奇风不识女书,听到叶小清把事情经过讲一遍时,便问:“你说的唐阿姨……在病房里写的女书是什么内容?” 叶小清这才想起来,当时在等出租车时,虽然听李英杰讲了女书的来历,但没有听她把内容讲出来。这时,李英杰洗澡出来,看见叶小清留下的纸条,于是就过去敲门。叶小清正想问病房里的女书是怎么意思,所以没等李英杰走进房里,她就迫不及待地问了。 “女书虽然是素女门记录时用的文字,但唐阿姨不是素女门的人,这应该和她出身于江永县有关吧。”李英杰一边走进来,一边说:“她在墙上写的那些字都是同一句话——我儿子没死!” 第三章 最后一个稳婆 在念大学时,叶小清见过唐母,得知唐海松是她唯一的儿子。唐海松被楼上的花盆砸到时,叶小清就在身旁,还一路送到医院,可还没送到就死了。听完李英杰的话,叶小清就相信唐母真的疯了,医院可能真的没鬼,也许是她多虑了。 “反正这事我不管了,你们看着办吧。”李英杰讲完看了袁奇风一眼,转身就要出去。 叶小清追出去,在门外问:“那你以后还要来永州吧?不是说黼黻不能穿太久,否则灵魂反而会被它控制?” 李英杰点点头:“等小雨灵魂完整了,我会回来帮她脱去黼黻。那东西不宜附在身上太久,普通人驾驭不了,会整日整夜要除邪擒灵,变成另外一个人。” 走回房间后,叶小清又问:“那另一个雷小雨呢?她变成这样了,你会不会还想去找她?” “我答应过小雨,不会去找她的另一半魂魄。现在小雨有机会重新长出另一半灵魂了,没必要那么做了。”李英杰看得很开。 叶小清一边把简历放回包里,一边不好意思地说:“以前我还以为你喜欢雷鸣呢,原来你……” “我不喜欢男人!”李英杰语出惊人,“我去接近雷鸣,只是小雨想看她弟弟而已。” 叶小清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只是站在旁边看李英杰收拾东西。话说回来,雷鸣其实不比袁奇风差的,脾气又很好,可惜就是没桃花运啊。这次雷鸣回到天津了,不晓得张丽丽会不会又去缠他。叶小清想得出神了,过了一会儿,这才发现李英杰收拾东西是要走人了。叶小清没有多作挽留,也许李英杰需要一个人静一静,也许一个人的时候才能哭出来,也许这样才能忘掉某个人。 那一晚,李英杰就离开了永州酒店,一个人拖着行李在暮霭中离去。叶小清默默地看着, 想说一些安慰的话,可始终没有说出口。雷小雨最后的托付言由在耳,只要李英杰去黄河边上时,叶小清一定要跟在身边,只是不知道那会什么“劫难”,她有没有能力帮忙呢?黄昏中,叶小清一个人站在酒店外发愣,袁奇风静悄悄地走到身后,吓了她一跳。 “干嘛呢?你和李英杰有什么秘密?”袁奇风似是洞穿了。 “你问那么多干嘛?”叶小清慌张地否认,“小英走了,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袁奇风盯着叶小清说:“还能怎么办?先去吃饭,吃完饭再说。” 然而,世事多变,平地最喜起风波。在橙色的黄昏下,一个女人神色慌张地从芝山医院跑了出来,消失在汹涌的人潮中。等叶小清满足地放下筷子,李英杰的朋友打了电话过来,告诉她唐母又跑了。今天市里来人调查医院里的事故,检查重症区时病人被带到草坪上,唐母趁机溜走了。 而在李英杰离去前,她托付黄梨把唐母的资料复印出来,以便助叶小清一臂之力。原来,唐母是江永县最后一个稳婆,给无数的家庭接过生。可现在科技发达,医疗机构逐渐规范,稳婆就慢慢失业了。根据资料上所写,身在江永县的唐母还曾到永州市接过生,至于是什么时候,资料上没写出来。叶小清琢磨,那至少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现在谁还会找稳婆接生呢。 资料并没有太多的内容,唐母如何疯掉的,也没写明白。唐母之所以被关在芝山医院,是因为唐母的大哥签字送过来的。现在唐家大哥在江永县,要去说服他把人接回去,那恐怕不简单。况且这是唐家的家务事,外人有什么资格插手呢。 坐在餐馆里,袁奇风托腮想了想:“我记得你说,唐巧上回逃出来,也跑到第一医院去了?” 唐巧就是唐母的名字,叶小清抹完嘴巴就答:“是啊,她在医院里喊有鬼!接着,保安就把她绑起来,我听他们的语气,好像唐阿姨来闹过好多次。” 袁奇风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笨女人什么都爱管,但和别人的家务事通常都不宜插手。如果是医院里有什么肮脏的交易,导致恶鬼横行,那只能怪某些人自取灭亡,袁奇风懒得去救人。不过,唐巧是个无权无势的女人,又死了儿子,这种处于弱势的人能帮就帮了吧。想到这儿,袁奇风结了帐就和叶小清走出去,想要到第一医院去看看。 第一医院离他们住的酒店不远,步行过去只要十分钟,现在打车过去,估计半小时都到不了。叶小清凭记忆带路,也不知道方向对不对,一紧张就把路带错了。袁奇风头一回来永州,不太熟悉这一带,因此跟着笨女人打转,走了几个地方他就注意到转了几次了。 “喂,天都快黑了,你到底认不认识路?”袁奇风叫住叶小清。 叶小清左右看了看,不肯定地说:“好像快到了吧?” “快到了?你已经说了多少遍了,算了,打车去吧。”袁奇风不抱希望了。 此时,叶小清却喊:“别急,我看见唐阿姨了,快跟上去!她可能又逃出来了!” 人群中,唐巧的身影出现了,叶小清匆忙地越过马路,跟了一小段路就看见唐巧跑进第一医院里了。袁奇风急步走到医院门口时,感到阴邪之气扑面而来,不过不算太重。这在每家医院都有,毕竟凶杀的人不是马上死亡,有的是被送到医院才死的。因此,所有医院都是如此,这里也是最难发现鬼魂藏身之地的地方。 “不见了!”叶小清气喘吁吁,“人不见了!” “别急,唐巧执着地到这里来,不是没有原因的。”袁奇风不慌不忙,“她没闹出大的动静,也许是想私底下干什么?你说过,她在医院喊有鬼偷孩子?” “你认为她说的真的?”叶小清吃了一惊。 “不知道。”袁奇风还未有定论,只是隐约觉得唐巧不是单纯的发疯。 天黑了,医院里的人不太多,叶小清很快又发现了唐巧的身影。唐巧低着头,怕被人发现,穿过了问诊楼就到了另一栋楼里。叶小清记得那个地方,那栋楼里有住院的产妇,还有刚出生不久的婴儿。楼里的灯光不太亮,有的早就坏了,很久也没人来修。叶小清很怕灯会黑,幸而袁奇风纵容她,还跟在身边,心里顿时落下一块石头。 “要不我们分头找吧,万一被保安发现唐阿姨了,她又会被绑起来的!”叶小清商量。 袁奇风摇头:“你不怕?现在天都黑了,万一有鬼怎么办?” “这个……”叶小清动摇了,“那你刚才看见唐阿姨往几楼跑了?” “啊——” 忽然,医院里传来一阵哭嚎,把平静的医院搅乱了。那是一个女人的在哭,好像是她孩子出事了,这样一来,医护人员都集中往这栋楼跑。叶小清和袁奇风抢在前头,一到二楼就发现有个刚做母亲的女人抱着一个婴儿哭喊,那婴儿就是她的孩子。这位母亲语无伦次地喊着,她儿子刚才还好好的,只过了几分钟就死了,一定是医院的责任。 人群围着那位母亲,叶小清站在外围,瞥见唐母就在楼道的尽头处。那里灯光照射不到,也没多少人注意,叶小清一看见就往那追过去。袁奇风也跟在后头,可那位母亲忽然冲出人群,一边抱着孩子,一边扯住他。袁奇风本想推开那位母亲,可看她哭成泪人了,怀里的孩子又没气了,于心不忍,只好任她拉扯。 叶小清没看身后,一个劲地追到那头,就怕唐母又跑了。可唐母一直站在那儿,等叶小清过来了就猛地捂住她的嘴,然后把人拖到黑暗的角落里。叶小清吓了一跳,本想和唐母交流,没想到疯子的力气那么大,难道想蒙死她不成。被拖走的一瞬间,叶小清依稀看见袁奇风居然还在走廊里,和其他女人拉拉扯扯,也难怪啊,长得帅到处都被拖。 “嘘——叶小清,这里有鬼,是我把鬼带来的!”唐母忽然出声了。 “呜、呜!”叶小清出不了声,可她心里有点高兴,因为唐母还认得她。 “你看,这条道的尽头……看见没,那个鬼!”唐母阴阳怪气地小声说。 叶小清以为唐母在胡说八道,谁知唐母把她往走廊尽头推了推,露出半边脸后,真的看见另一头有一个日本军人。来往的行人似乎都没察觉,那日本军人提着锋利的军刀,刀上染了鲜红的血液,像是刚杀过人一样。更奇怪的是,袁奇风居然没有发觉,还在和那位母亲纠缠。 第33节 终于,叶小清安静下来,她知道这不是幻觉。日本军人不可能扛着军刀在医院出入,那是鬼,是日本鬼子吗?就在叶小清观望时,尽头处的日本军人忽然不见了,而唐母的手也松开了。叶小清想要转身说话,不料一转身就看见日本军人在后面,他将军刀刺进了唐母的身体里。 “唐阿姨!” 叶小清大喊一声,唐母身上虽然没血,但日本军人的刀上却满是鲜血。唐母立刻瘫倒在地上,动弹不得,两只眼睛也关上了。 第四章 血水 叶小清靠墙站着,瑟瑟地抖了抖,暗骂袁奇风怎么还不来。别他妈的日本鬼子被赶出中国许多年了,今天还要死在日本鬼子的亡魂刀下。那日本鬼子杀戮成性,唐母的倒下没有满足它,反而握着军刀继续朝叶小清刺下去。叶小清本能地想用双手握住寒光闪闪的军刀,可一抓过去,却只抓到一团空气。 袁奇风在那头被一位年轻的母亲抱住,一开始还礼貌地站着不动,直到发现走廊尽头处鬼气浓烈,这才拨开人家的手。千钧一发之际,日本军刀就要刺入叶小清的心脏时,袁奇风用手里的金光给挡住了。那军刀虽是虚物,但锋利无比,袁奇风硬生生地接下来,手掌就立刻被划破了。 人群都集中在那位伤心大喊的母亲身边,谁也没看到,走廊尽头处有一个日本鬼子。这边的楼梯处于阴暗区域,隔得远了,很难看到有什么情况发生。袁奇风推开叶小清,近距离地看了日本鬼子一眼,不禁有一种想吐的感觉。既然都变鬼了,也不会打扮自己,脸挂居然满了蠕动的蛆虫,看不出这人到底长什么样。 通常,鬼最喜以生前最后的形态出现,只在要迷惑人类时才会幻化为其他形态。日本鬼子都已经要下杀手了,没必要再迷惑人,可见这只鬼死前就是这个样子。袁奇风对日本有一种莫名的憎恨,一发现这是个日本鬼子变成的鬼,他就毫不留情地用尽灵力消灭对方。那只鬼子见风使舵,一看这位香头灵力高过它,马上就随着黑暗遁去了。 “别追了!你快看看,唐阿姨是不是……”叶小清急忙叫住袁奇风。 “你没事吧?”袁奇风先问。 “我没事啊,唐阿姨她晕倒了,她有事!”叶小清着急地说。 袁奇风恨恨地回头看了一眼,鬼子往楼下遁去,鬼气很快就被夜风吹散了。叶小清托着唐母的脑袋,摸不到脉搏了,心就凉了一大截。袁奇风蹲下来把了脉,便说唐母没有大碍,只要休息数日就能恢复了。刚才那把军刀是虚物,能伤人魂魄,普通的药物根本没办法医治。袁奇风先把人送急诊,然后通过李英杰的那位朋友,好不容易才把唐母安排在第一医院里。只要这一周内,袁奇风暗中用灵力愈合魂魄上的伤口,唐母还是能够醒转的。不过唐母的疯癫和心理状况有关,并不是魂魄乱了,所以疯癫的情况无法改变。 可能都是干医疗行业的,大家虽然信仰唯物主义,但多半都见过怪事。李英杰的朋友没有多问,袁奇风说什么,那位朋友就干什么。芝山医院过来要人,可看到唐母半死不活的,怕引火烧身,于是就把烫手山芋转给第一医院。芝山医院给唐母的大哥打了电话,叫他马上过来办手续,这让袁奇风他们免了去江永县的车舟劳顿。 忙乎了一晚上,唐母躺进了病房里,可一直未苏醒,而时间也到了深夜十一点。 医生没检查出问题,还把责任推到芝山医院那边,说他们虐待病人,致使病人身体极度虚弱。可医生很乐意唐母昏迷不醒,这样他们就少了很多麻烦,毕竟疯子疯起来很难控制。医院方面打算等唐母的家人来了,叫他们把人接回去,省得到时候人死了,要怪医院草菅人命。 等人都走光了,叶小清就小声说:“谢谢你,其实你不用掏钱先付了住院费的……” “这事别提了,钱又不是不能再赚回来。”袁奇风无所谓道,“不付钱,医院会把人留下来?还是等唐家人来了再说吧,这两天我们把人看好就行了。” 叶小清心里过意不去,为什么老给人家添麻烦,自己真是不争气。还好袁奇风肯帮忙,这回真是做牛做马都还不清了,干脆嫁过去好了。叶小清越想越离谱,红着脸收回心神,然后就端详唐母满是风霜的脸。这位老人家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会惹到一个日本军人的鬼魂,真的是日本鬼子变的吗?唐母顶多是50年代出生,要么就是60年代出生,怎么会和日本军人有纠葛? 袁奇风看出笨女人的心思,于是说:“今晚我留在医院里,你先回去睡觉吧。” “那怎么行?你是我老板,苦差事让我干好了。”叶小清擦了擦汗。 “你看你,浑身都是汗,快回去洗洗。”袁奇风连哄带骗,总算送走了叶小清,可他怕路上生变,又把桃木剑扔给她。 叶小清勇敢地走在夜幕下,尽管不敢摸桃木剑,但却觉得袁奇风就在她身边。一路走回酒店,叶小清全身都湿了,她挑好衣服后就马上冲澡。可刚关是浴室的门,叶小清就听到有人敲门,这间房里又没别人,会是谁在敲门呢。叶小清第一个念头就是鬼跟她回酒店了,她鼓起勇气打开门,啥也没见着。 “怎么搞的?难道我听错了?”叶小清自言自语,然后把所有的灯都打亮,还把桃木剑用纸包起来,握在手里。 尽管房间里灯火通明,但李英杰走了,袁奇风又不在隔壁,叶小清总觉得很害怕。尤其洗头时,眼睛会闭上,叶小清最怕就是洗头了,因为什么都看不到。叶小清干脆不洗了,握着桃木剑走到床边,想拨个电话问袁奇风,鬼会不会跟她回酒店。她初到此地,又没得罪过谁,照理说鬼不会跟她过不去。可是一来二往,哪次不是初来乍道,偏偏鬼都要为难她。 叶小清把手机扔在床上,被子还没整理,因此就想掀起被子找一找。可她刚一伸手过去,褶皱的被子就动了动,底下似乎藏了一个东西。叶小清心想,不会是老鼠吧,酒店的卫生环境也太差了。还没想明白呢,房间里的灯就闪了闪,这一次灯没黑,但就是一直闪,让人眼花缭乱。 一黑一亮中,叶小清看见被子在动,却不知道被子底下有什么东西。叶小清手握桃木剑,吸了一口气要将被子掀起来,灯光依旧在闪,在闪光中雪白的被子下有一滩黑红色的血水。阴冷的空气里,那滩血水里居然还有一团暗红色的肉质在抖动,可灯光闪个不停,又看不出那是什么东西。 冷不防地,雪白的被子飞了过来,把叶小清撞倒在地上。此刻,桃木剑在叶小清手里起不到明显的作用,好剑只能在好剑客手上发挥最大的威力。黑红色的血水像是活物,并没有浸入床单,而是从床上游了下来,朝叶小清的小腿处奔过去,那块暗红色的肉质也跳了跟来。 而在医院那头,袁奇风坐在病房里沉思,那个日本军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自古以来,战死沙场的鬼魂有是有,但很少有留在人间做恶的。经历过战争,大家都明白,那是时代的原因,没人把怨恨放到下一代,甚至下一代的下一代。中日战争虽然造成两国关系紧张,但都没有听过亡魂留在中国造孽。俗话说,落叶归根,一般战死异国的鬼魂都会跟着退走的军队回到他们的国家。 “是什么原因让那个鬼子留下来?”袁奇风想了想,这个问题可真难办了。 医院里哪天不死人啊,死法也千奇百怪,很难找出日本鬼子从何时起待在这医院的。刚才哭闹的母亲死了孩子,那孩子全身青黑,凶气缭绕,是死于邪物之手,并非医院的过错。袁奇风一想到那是日本鬼子的亡魂在行凶,心里就怄气,活着屠杀中国人,死了居然还想放肆。 夜渐渐深了,医护人员也不怎么走动了,袁奇风就从病床边上站起来,在唐母的病房四周凭空画了几道隐形的符咒。这些符咒能够辟邪,而且有邪灵要入侵时,袁奇风也能马上感应到,以便尽快回来处理。 一出病房,袁奇风就往产妇那边的病房走,在往楼下就是放婴儿的房间。那里日夜有护士看守,袁奇风经过时,透过玻璃窗看了一眼,里面现在没什么异常。倒是一个可爱的女婴吸引了袁奇风的注意力,那女婴身上流溢着一股灵气,不像凡人所生的婴儿。那股灵气并非邪气,倒有点像山川大泽孕育的灵气,那是好东西,女婴的父母有福了。 顺着朦胧的灯光往里走,袁奇风很快来到唐母出事的地方,然后看了看往下的楼梯。下面是一楼,日本鬼子落败时,它就是往下遁去的。有的医院是有地下室的,也许日本鬼子躲到地下去了。这么大的医院,如果有鬼魂停留在这里,那真是一个适合藏身的地方。楼梯里的电灯坏了,似乎一直没人修理,袁奇风走下去时,猛地感到一阵阴冷的气息扑上来。 走到一楼后,那里又有一条长廊,长廊里的灯光都是冷色调,在夏天里也阴沉沉的。这楼不是普通的问诊楼,除了产妇和新生婴儿,没有别的病人。一楼没有病人住,好像是医生的办公室,但夜里没有一间屋是亮着的。袁奇风不慌不忙地走在长廊里,两边的房间都紧闭着门,看不到楼外的情况。当来到尽头处时,那里有一扇铁门,铁门上没有贴标识,也没用油漆写门后是什么,只有一把生锈的大铁锁。 袁奇风好奇地走过去,还没摸到铁门呢,忽然门后就撞出一声巨响,刺耳的声音不断地回荡在长廊中。 第五章 鬼门开 且说叶小清一个人回到酒店,想要冲去一身的热气,却未料灯光闪烁不断,忽然冒出了一滩能够活动的黑红色血水。每到此时,叶小清总想放声呼救,无奈喊破喉咙了,也没人来救她。眼看血水要流到她小腿处了,房间内就冒出一阵铁门的捶击声,震得叶小清的心脏都要破了。血水的波纹猛地静止,接着就化作一阵黑风,消失在房间里。 叶小清庆幸地爬起来,把被子丢回床上后,马上跑出了房间。这房间不能待了,唯一安全的地方就是袁奇风的身边。没想到医院里的鬼居然跟回来了,到底是什么鬼,为什么不是那个日本鬼子,难道这次又不只有一个鬼?这世界是怎么了,到处都是鬼,是世人造孽太多了? 夜路走多了,叶小清胆子也没怎么变大,在路上见了几个行色匆匆的路人,都以为那又是鬼。叶小清想要打电话告诉袁奇风,可这样一来,袁奇风就要回到酒店保护她。谁能保证,日本鬼子不会趁袁奇风走后,肆机把唐母了结了。思前想后,叶小清决定到医院后再把事情讲清楚,反正路不算远,应该不会再出事了。 叶小清穿过马路,快要到医院大门时,那里有一条黑暗的街道。傍晚时,叶小清就注意到了,那条路上的灯都被砸坏了,而且坏了很久的样子。三更半夜,经常有变态佬出没在这种路上,不是露出私处,就是要追逐路过的女性。叶小清宁愿看见鬼,也不愿遇到那种人,当她正要走到第一医院门口时,一辆银色的面包车就开了过来。 “快点!快点!” 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抱这个婴儿,慌乱地从医院跑出来,车上的人急不可待地催促着。很快地,车子接了那一男一女,还有那个婴儿,又朝远处开走了。叶小清把事情经过全记在脑海里,她总觉得有人在偷小孩,明天如果有哪位母亲喊孩子被偷了,估计就是刚才的人干的。可惜的是,叶小清没看见车牌,她要追上去时,车已经开远了。 叶小清不敢多做逗留,望着远去的面包车,然后就回头走进医院里。穿过了第一栋楼,叶小清就想爬上第二栋楼,要去找袁奇风。可是,她刚走近那栋楼时,楼道里就传来刺耳的撞击声。叶小清本能地想起,这声音和酒店里的差不多,难道刚才的血水跑回医院里了? “声音在一楼?” 叶小清心里嘀咕,但也不确定,只是奇怪为什么没有人来制止这嘈杂声。一楼里的灯光偏冷色调,好像堆满了冰块似的,放一碗滚水在这里也能瞬间变凉。叶小清把迈上二楼的脚步收回,大起胆子,想要看看是谁在敲门。多管闲事的她握紧了桃木剑,剑身有一张纸裹着,但她还能感觉到剑身愈来愈烫。 转了一个弯,叶小清就看见长长的走廊尽头有一个人,那个人就是袁奇风。这里的走廊两边都是紧闭的房间,窗帘都放下了,站在走廊里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叶小清先是一惊,然后就想那会不会是假的袁奇风,也许是鬼变成的幻像。 “袁奇风,是你吗?”叶小清壮起胆子,喊了一声。 袁奇风转过身,嫌麻烦地说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叶小清听这口气就放心了,这就是袁奇风,于是她就松懈地走过去:“刚才我在酒店见鬼了!会不会医院里的那个鬼跟着我回去了……” 这时候,铁门的敲门声忽然停下了,袁奇风猛地感觉到不对劲。果然,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正朝这边赶过来。这条走廊里没有躲避的地方,袁奇风走过去拉住叶小清,接着就用一道开锁的法术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个房间,推着叶小清躲进去了。 “喂,你干嘛?”叶小清推开袁奇风。 “小声一点儿,有人来了!”袁奇风低声道。 “你怎么能随便破门而入?万一被警察捉住怎么办?外面有没有摄像头?我们有没有被拍到?”叶小清罗嗦地问。 袁奇风不耐烦地看了看这间房,里面有几张办公桌,别的什么都没有了。桌子上的灰尘很厚了,想来一楼的房间已经被丢弃很多年了,即便被撬开也不会有人发现。刚才那扇铁门后邪气翻腾,袁奇风正想用开锁咒把门打开,不料叶小清这笨女人又回来了。他怕伤了无辜之人,只好留着那把铁锁,没有轻举妄动。 现在,夜里有个人进来了,不知道那人是谁。脚步声在走廊里被放大了数倍,叶小清听见后就乖乖地住嘴了,然后竖起耳朵,心脏狂跳。房间里虽然没有光,但门下有缝隙透进冷光,叶小清能看见有一个人走过来,有部分影子透射在房间里。袁奇风很想出去看看,那人是谁,不过怕吓着叶小清,所以做罢了。也许只是医院的保安,听到医院里有动静,所以走过来瞧瞧。 袁奇风认真地听了听,外面的人应该是一位男性,脚步声是那种大头皮鞋的声音。外面的人走到尽头处,脚步就停了下来。叶小清一开始,也在想外面的人是谁,因为听脚步声不像是保安。那人走进来上时,太缓慢了,根本不像发现情况后,急着赶到现场的保安。想着想着,叶小清逐渐觉得不对劲啊,袁奇风怎么抱着她啊。 一瞬间,叶小清冰凉的身体变热了,为什么总是在这种情况下才能和袁奇风亲密接触呢?一点都不浪漫!袁奇风好像也没注意,一直在窃听外面的情况,也没想着要松开叶小清。这笨女人红着脸,也不去挣扎,任由别人抱着。夏天里,是个人都很容易出汗出油,袁奇风身上却那么干爽,还有淡淡的茶香味。 叶小清又陷入遐想时,外面就传来手机按键声,然后一个男人的声音就冒了出来:“喂,是黎老吗?你跟我说过,妇产楼的地下铁门有声音就给你电话。现在我告诉你,它今晚响了。” 一阵安静过后,外面的男人又说:“铁门里面关了什么东西啊?你们都退休了,还管那么多干嘛,以前的事情就算了,没人再提过了。” 接着,走廊里的灯光闪烁不停,外面的男人没来得及挂断电话就往外跑。电灯闪了一分钟,就像夜里的雷暴,电光不停地划过夜空。袁奇风听到人跑了,这才发现搂着笨女人,于是尴尬地松开手。叶小清竟觉得意犹未尽,恨不得叫那个男人再回来,然后叫袁奇风继续抱着她。 “刚才那声音我好像听过。”叶小清回过神,强迫自己不再乱想。 “那个男的?”袁奇风小声问。 叶小清欲言又止,最后才说:“我也不确定,应该听错了吧,不可能是他!” “有话直说,别吞吞吐吐的。”袁奇风答道。 叶小清扭捏了一会儿,不大确定地说:“我不是吞吞吐吐,可能是我听错了,刚才外面的声音好像是唐海松的……” “你大学里的男朋友?”袁奇风声音变得有点高了。 “他大一刚来一个月就出意外了,就在我身边出的事,我看着他……反正他不可能还活着,都过了四年了,也许我听错了。”叶小清摆摆手。 这时,外面闪烁的灯光全都黑掉了,袁奇风马上嘘了一声。叶小清什么都看不见了,很想叫袁奇风弄一团火出来,又不敢出声,仿佛一出声就会被外面的鬼发现。黑暗中,什么声音都没有,除了叶小清自己的呼吸声。袁奇风虽然就在她身边,但这家伙静得就像一具尸体,居然听不到呼吸声。叶小清惊得一身冷汗,但不后悔,因为她一走了之,唐母就再无依靠了,难道要靠唐家大哥吗。 “砰!” 一阵巨响,走廊尽头的铁门似乎被打开了,还有铁锁掉在地上的声音。本不通风的走廊里竟吹起阵阵阴风,叶小清在门后都能听到呼呼声。袁奇风没有急着出去,不想逞莽夫之勇,铁门后既然有邪物藏身,那就等它出来后再收拾它,顺便看看它要搞什么古怪。 阴风的呼呼声持续了几分钟,当风声消停了,走廊的电灯也跟着恢复了。袁奇风把门打开,和叶小清一起走出房间,然后一齐看向尽头处的铁门。铁门此刻大开,里面黑洞洞的,看不到具体情况。叶小清浑身战栗,可又不停地催眠自己,不用怕、不用怕,袁奇风就在身边呢。 可是,袁奇风却回头说:“跟我到那边看看!” “哦……”叶小清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然后紧贴着跟过去。 越往里走,一股怪味就越浓,不像是尸臭味,是一种说不出的味道,有点像炒花生的味道。叶小清心想,难道里面是一间厨房,有人在里面炒花生。袁奇风满身戒备地走过去,虽然邪物好像离开了,但里面的邪气依然不弱。他率先来到门口,见了里面的情景后不由得心中骇然,后悔把叶小清也带过来了。袁奇风本想遮住叶小清的眼睛,不让笨女人看见,可一切都晚了。 第六章 二世叫魂 夜里,铁门后扑过来一阵怪味,叶小清很是好奇,想要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那里面有一个通道,下面有一个地下室,存放了很多玻璃器皿。走廊里的寒光透射进去,照亮了一个角落,叶小清看得很仔细,那些盛满透明液体的玻璃器皿装载了很多婴儿,有的成形了,还的还留着鳃部。恍惚中,叶小清好像看到那些婴儿在液体里游动,有一个还睁了一下眼。 “别看了!”袁奇风把叶小清往后推。 “可是……”叶小清想争辩,甚至忘了害怕。 “没可是!保安可能要来了,我们还是别待了!”袁奇风不容分说,把叶小清拉住,强行带着她离开了一楼封闭的走廊。 果然,他们刚上了二楼,马上有两个保安朝这边走来。没过一会儿,妇产楼下就围满了保安,还有医院领导也来了。袁奇风站在楼上俯视了一眼,便把叶小清拉到一旁,叫她别去管那间地下室了。楼下的吵闹声惊动了婴儿,很多婴儿一起哭闹,产妇也起来围观,一时间没人注意到袁奇风和叶小清为什么还在医院里。 袁奇风站在唐母的病房前,问叶小清:“你知道再过十三天,是什么日子吗?” “我怎么知道?你生日?”叶小清乱猜。 “中元节。”袁奇风此话一出,病房外就吹起一道冷风。 叶小清往病房里看了一眼,唐母还未清醒,然后她回过神说:“中元节跟楼下的地下室有什么关系?我看医院方面的反应,他们应该不知道地下室有什么东西,可这不是他们的地盘吗,不会不知道吧?” “你先别关心这些!”袁奇风看走廊里的人越来越多,他便把叶小清推进唐母的病房里。 看到袁奇风把门虚掩,叶小清就糊涂地问:“一楼又没死人,你还怕警察来了,会发现我们去过那里?” “那里又不是机关重地,谁不让去?”袁奇风不慌不忙地说,“地下室里的东西肯定和医院无关,不然今晚也不会有这种阵势了。再过十三天就是中元节了,也就是鬼节,民间有一种很特别的叫魂方法……” “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了?”叶小清呆呆地问。 袁奇风不忍打击叶小清,逐将后面的话收回,想要斟酌之后再讲明。医院对一楼的情况不明,这一点暂且不替,可地下室里的摆设分明就是二世叫魂法。这种叫魂法很特别,通常被叫的魂魄已经转世为人了,且至少转世了两次以上。在被这种方法叫回来以后,魂魄就永远无法回身,被迫沦为阴鬼。 二世叫魂能把轮回过两次以上的魂魄叫回来,如果施法者灵力得当,还能叫回十世前的魂魄,更别说只轮回过一次的魂魄。因为这种叫魂法力量强大,所以必须选在一处极阴之地,以及极阴之时操作。如果那个魂魄本身也有不弱的灵力,那么叫魂法必须蓄积一定的阴灵之力,才能把那个魂魄强行拘回来。 除了殡仪馆等地,医院就是阴气最重的地方,二世叫魂法很适合在这样的地方进行。妇产楼是轮回之地,又是医院里阴气凝聚之地,楼底的地下室用来叫魂最合适不过了。刚才那里面摆满了玻璃器皿,里面都是早死的婴儿,似乎长时间未有人进入。在鬼节前夕,地下室的阴气爆满,冲破了那道铁门——有一个人的魂魄被叫回来了。 叶小清在听完二世叫魂法是怎么一回事后,心里凉了一大截,难道唐母不甘心唐海送死得早,发疯之下把儿子叫回来了?不过也不对啊,唐母是一个稳婆,会接生,可不应该会叫魂。 “不管是隔几世叫魂,都要懂得对方的生辰八字,还要拿到生前用过的东西。”袁奇风望着躺在病床上的唐母,“所以叫魂通常由死者的亲人提出来,由香头去完成,不过叫魂始终很危险,所以香头一般不会答应。” “我们躲在房间里,我听到唐海松的声音,在铁门打开前就听见了,肯定不是唐母在叫魂吧?”叶小清仍不相信,并列出证据,“再说了,要在医院里做这种事情,医院会不知道吗?唐阿姨现在一进医院就被赶出去了,哪有那本事。” 袁奇风一看没吓倒叶小清,便把最狠的料给抖了出来:“你也不想想,人家都轮回两次以上了,还被你叫回来,能甘心吗?为了魂魄回体,被叫魂的鬼就必须杀死叫魂者,还有……害他丧命的人。” 叶小清立刻怔住了,害死唐海松的人不正是她,难道在酒店里的那滩血水就是唐海松?可那时候铁门还未被郁结的阴气冲开,时间不可能提前,唐海松也不可能来取她的小命。但如果不是唐海松,唐母为什么会遇害,稳婆或许也会一些邪术,她那么思念儿子,也许真的会做出一些疯狂的举动。 袁奇风并不肯定,被叫魂的人是不是唐海松,但在医院里出没的日本鬼子八成是被叫回来的。叶小清并不知道,稳婆在古时候比香头的地方还高,掌握的玄门之术非常多,不可小觑。日本鬼子的鬼魂出现在医院里,这很反常,它一心要取走唐母的性命,这就证明了是唐母把日本鬼子叫回来的。 “可我看唐阿姨很普通,怎么可能会叫魂?”叶小清仍不敢相信。 袁奇风琢磨了一会儿,倘若唐母是叫魂者,那么日本鬼子肯定还会来取她性命。如今之计,就是等明天唐家大哥来了,让他把唐母接回江永县。通常地域之间隔得远了,鬼魂无法走过来,否则灵力会耗尽,除非是妖鬼和灵鬼才能随意走动。 到了明天,袁奇风也想跟去瞧瞧,唐海松的尸骨当年是怎么处理的。如果是土埋的,被叫魂人的坟墓边上会寸草不生;如果是火烧的,留下的骨灰就会变成黏土。第一医院的地下室里阴气爆开了,能叫回几个人的魂魄,也许之前就有人被叫回来了。唐海松如果真的回来了,那么他一定会杀了叶小清和唐母,否则鬼节一过,他们就永远回不了身了。 第34节 “所以我们必须在鬼节前把事情处理好,这不仅是为了救你,也是为了救别人。他们转世后的躯体没了魂魄,会变得虚弱,而且疯癫。鬼节前如果不帮他们把魂魄归体,他们就会死掉。”袁奇风把话说完,也不知道他讲清楚没,只看见叶小清愣头愣脑地在消化那些内容。 叶小清想了想,透过虚掩的门往外看:“那地下室的事情怎么办?如果从这边着手,应该很快能查出是谁把婴儿的尸体摆在那,医院不可能没有记录,这里又不是黑店。” “得了吧,很多医院都把婴儿的尸体当成医疗废弃物,随便乱扔,他们泡在甲醛里也不算犯法。也许是哪个老教授留在那里的,一楼肯定出过事,不然也不会不开放了。”袁奇风早已心中有数,“这事我会找人查清楚的,你就别操心了。” 这一晚,叶小清都在想唐海松是不是回来了,是不是还在怪她。袁奇风没有把人赶走,而是叫叶小清先在病房里的椅子闭目养神,然后他就站在一旁守着。叶小清本来很怕医院的气氛,这样靠在椅子上也不舒服,可现在却觉得很踏实,一闭眼就睡到天亮了。叶小清醒来的时候,袁奇风还站在门边,一时间两人四目相对,免不了尴尬。 叶小清抹了抹嘴边的口水,转移话题:“唐阿姨还没醒?” “最少还要一周的时间。”袁奇风简单地回答。 叶小清还以为会被袁奇风骂罗嗦呢,因为他昨天就提过了,唐母不可能立时痊愈。只有等今天唐家大哥来了,看他是否同意把人接回江永县。把病人留在医院里,医护费用很高,唐家没钱没势,肯定吃不消的。至于怎么找个理由跟唐家人回去,袁奇风早就想好了,只要说唐海松生前的朋友就行了,别人也不可能深究。况且叶小清的确是唐海松的朋友,回来看一看唐母,也说得过去。 “你先回去洗个澡,睡一觉,我晚些再去叫醒你。”袁奇风少有的体贴。 叶小清不好意思地站起来说:“这怎么行,我都睡了一晚了,你回去睡吧。现在大白天的,我就不相信会有……脏东西。你不睡觉,怎么有力气捉那些脏东西呢?” 袁奇风的确很疲倦了,白天也不方便在医院里走动,不如先让雷鸣找一找有没有可以利用的关系,让雷鸣的朋友查土查第一医院里的妇产楼出过什么事。魂魄已经被叫回来了,那些婴儿的尸体也被医院搬走了,没有再留下的必要。如果唐母被接走以后,还会遇到凶险,这就证明唐母脱不了干系。那些被叫回的鬼魂会找到寄宿物品,借助那些物品的流通,转而找到唐母,它们总会有办法办到的。 “去睡吧,我一会去洗洗脸,如果唐阿姨的大哥来了,我跟他解释一下,你在场也不合适。”叶小清难为情地说。 “那好吧。有什么事情再给我电话,桃木剑你留着吧,我在上面加了一道法术,你如果遇到危险,我会感应到的。”袁奇风的态度有了明显的转变。 晨光中,叶小清看着袁奇风离去,心里觉得暖暖的。可是,她却有一种隐隐的不安感,总觉得袁奇风并不是单纯对她好,难道……叶小清不愿意继续想下去,又走回病房里,想要确保唐母的安全。冷不防地,叶小清一走回病房,立刻被里面的情景吓了一大跳。 在微亮的光线里,唐母原本干瘪的肚子竟鼓了起来,就像怀胎十月一样! 第七章 反方向 叶小清乍一看,认为那是被子堆起来了,可夏天里没那么厚的被子。当叶小清狐疑地走过去,刚想要掀开那白色的、轻薄的被子时,唐母的肚子又马上瘪了下去。叶小清迟疑了一阵子,想了想就往刚才鼓起的地方按了按,却摸不到任何异常,仿佛只是她眼花了。 就在叶小清琢磨要不要解开唐母衣服看一看,会否有鬼附体了,一个医生就走了进来,跟进来的还有一位老实巴交的中年人。那人穿着90年代的老衣服,满脸黄黑色,露出的皮肤都开裂了。经医生介绍,叶小清才得知,这中年人就是唐母的大哥——唐大海。 这极度出乎叶小清的意料,她还以为唐母的大哥是一位凶神恶煞的主儿,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一个那么憨厚的老实人。唐大海一进来就关心地问,唐巧情况如何,是不是一定要接回家了。在他们交谈时,叶小清厚着脸皮站在一旁听着,心里还想,既然关心自己的妹子,干嘛把人送到医院里,不疯也得疯了。 唐大海是个口吃:“医生,那我……我把阿巧接回家,要……不要给她吃什么药?你们怎么没开药……药啊?” “那是芝山医院的事,和我们没关系。我们是看唐巧晕倒在医院,所以好心地让她先待在医院里,你还是快把人接回家吧。没事别瞎把人往芝山医院里送,那地方不干净!”医生批评道,“要是没什么事了,就跟我去办出院手续,她睡几天就没事了。”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全把叶小清当空气,很快就把唐母的生死决定了。如果真的这么把人送回江永县,袁奇风不跟过去帮忙愈合灵魂上的伤口,那人不可能清醒过来的。叶小清迷糊地站在病房里,心想算了,这事先别计较。重要的是先把人送回家里,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但愿被叫回来的鬼别跟回去才是。 这一上午,唐大海都没回来,直到下午时才满头大汗地回到病房里。叶小清一个人守在病房里,正在打瞌睡呢,一看到唐大海又局促地站起来。唐大海比叶小清还紧张,实在和坏心肠的人不一样,搞得叶小清都快以为唐大海是假的。 “护……士?你怎……么还在这儿?”唐大海结巴地问。 叶小清醒悟了,原来唐大海以为她是护士,难怪上午时没打招呼。可她穿得像护士嘛,这明明就是便装。叶小清耐心地解释了一番,唐大海直叹她心地善良,居然还记得来看他妹子。不过,叶小清也才知道,原来唐家人并不是湖南人,而是江西人。 唐家只有两兄妹,唐巧早年随母亲改嫁到湖南江永县,而唐大海就在一家茶场做学徒,后来才慢慢经营起一家不大不小的茶叶铺子。唐大海一直在江西,母亲死后,和唐巧的联系不太多。一年前,唐巧的精神状态恶化了,唐大海才放下江西的茶叶生意,跑到湖南来帮妹妹处理一些事情。 现在科技发达,身为最后一个稳婆的唐巧为了生计,早已改行做神婆了。虽然女人生孩子都去医院了,但大家有啥怪病的,还是会去找神婆问一问的。前不久,江永县出了件怪事,频频有人看见一个日本鬼子在夜里行走。唐巧有一天受一个老人所托,要赶走日本鬼子,不料那晚过后就疯掉了。 过了几天,唐大海从江西赶过来,眼看妹妹变成这副模样,于是就把妹妹送到永州市的芝山医院。一来可以远离那个神秘的日本鬼子,二来能得到科学的医治,因为唐巧一直都说她儿子没死,也许她人真的疯掉了。 叶小清现在才知道,唐大海还算有良心,他把人送到芝山医院是怕日本鬼子继续害人。她和袁奇风都搞错了,日本鬼子最初出现的地方不是永州市,而是它所辖的江永县。事情既然是这样,那把人送回去,恐怕就糟糕了。叶小清还想把人弄回去,远离日本鬼子和被叫回来的鬼魂,不料唐大海和他们想的差不多,他们现在反过来了。 不过,有些事情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该要面对的总要面对。如果不把事情彻底解决,那么唐母永远都不会好转。叶小清仔细观察,发觉唐大海一把年纪了,见的世面不少,也许不会像别人一样对鬼神嗤之以鼻。叶小清心一横,干脆说自己不仅是唐海松的同学,她朋友还是唐母的道友呢。 唐大海听得一愣一愣得:“什么道……友?真有……这事?我怎么不……不知道?” 叶小清听唐大海说话就累得慌,于是赶紧接道:“反正能帮你把事情摆平就得了,管那么多干什么?” 唐大海很容易相信人,也就没再多问,转而去把车辆联系好,傍晚就要把人接回江永县。叶小清看人走了,想着要不要打电话给袁奇风,怎想袁奇风却先打了过来。 “你知道张民是哪里人吗?”袁奇风第一句话就把叶小清弄糊涂了。 “张民怎么了?他不是在天津吗?”叶小清不明白。 “你和他住了几个月了吧?怎么一点也不了解他?”袁奇风紧巴巴地问。 “什么叫我和他住了几个月,他住他的,我住我的,我们连邻居都不算,中间隔了个空屋呢。”叶小清辩解,然后又问,“你怎么忽然提起张民,我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 “我早上回去就打电话给雷鸣,让他找关系查了查,原来第一医院的妇产楼以前出过事。那时,一楼有个叫张民的妇科医生,弄死了两个去生孩子的产妇。后来家属聚众闹事,在一楼打死了两个医生和一个护士,一楼就被封起来了。医院是生死轮回之地,夜里有人看见鬼魂漫游,一来二往就传成了一个很邪乎的地方。后来因为连年发洪水,一楼常被淹没,所以一楼就没再使用,丢弃到现在。” 叶小清听完就佩服雷鸣真有一手,这么快就能找到答案了,可张民应该是同名同姓吧。中国那么大,人又多,有几百个同名同姓也不奇怪,何况张民这个名字很普通。不过,袁奇风那么聪明,不会不考虑到这个因素,他既然这么问了,肯定有他的理由。 只听,袁奇风在电话那头继续说:“一楼地下室里的东西你还记得吗?有些医院会把婴儿的尸体当作医疗废物处理,有的还会随意丢弃。有的则会泡在甲醛里,用来做医学研究。档案上说,是一个叫黎右手的老医生搞的,张民的事情闹起来后,他就退休不干了,东西也没搬出来,一直留在那里面。” 叶小清站在病房的窗户边上,打量了楼下来往的行人,然后问:“你提了张民好几次,会不会只是名字一样?” “这事我见了你再说。”袁奇风话峰一转,“对了,你刚才说唐大海来看唐巧了?那你先回酒店吧,收拾一下东西,今天就跟他们回去,不用再留在这边了。” “不用留在这里了?”叶小清很犹豫,她心想,就算日本鬼子最初先出现在江永县,那也不能保证和地下室没关系了。谁知道,被叫回来的鬼魂是谁,如果不把那个鬼魂送回去,将来免不了一场杀戮。昨晚他们听到在一楼里打电话,那人的声音和唐海松一样,电话内容正好提到一个姓黎的人。这么明显的线索,怎么就不管了呢? 可是,袁奇风没给争辩的机会,一讲完电话就挂断了。叶小清想要打过去,可想来想去,还是以唐母为重,毕竟这才是她认识的人。黎右手是谁,她又不知道,兴许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干脆让他自食恶果好了。谁吃饱了没事干,退休了还把一堆婴儿的尸体堆在地下室,这不明摆了有猫腻吗。 叶小清看了看昏迷的唐母,又瞧了瞧窗外金色的阳光,于是就先去找唐大海,请求下午一起去江永县。唐大海求之不得,当下就答应了,让叶小清赶紧去收拾包袱。叶小清不敢怠慢,虽然病房里有禁止邪魔入侵的法咒,但天黑以后,再厉害的法咒有时也会力量减弱的。唐大海上楼后,叶小清就直奔酒店,要去找袁奇风问一问,为什么刚才提起张民时的口气那么古怪。 袁奇风根本就没休息,一回酒店就打电话找雷鸣了,然后从一些渠道找来第一医院的资料,看了看这几十年的发展情况。这间医院是国有资产,一直以来也没什么大问题,唯一一次就是张民那次的医闹事件。一开始,袁奇风也没想太多,张民这名字很普通,也许不是一个人。毕竟,那次医闹事件发生在十年前,而十年前的张民应该还是个少年,哪有资格进医院当医生呢。 可是,当袁奇风翻开那次事件的新闻报道时,他却清楚地看到张民的照片,这人竟和天津的张民长得一模一样。 第八章 一路向西 叶小清回到酒店时,立刻收拾好东西,然后去敲袁奇风的房门。正好,袁奇风在看第一医院的资料,叶小清刚瞅了一眼也觉得纳闷。天下间真有长得那么相像的人吗?叶小清马上想到张民不是人,袁奇风以前也提醒过她,没想到真有那么一回事。可住了那么久,也没见张民来害她,除了在天津市医院的那一次,当时叶小清被王梅的鬼魂锁在医院的厕所里,她逃出厕所后一开门就看见张民在外面。 “这么说,张民是鬼?那他怎么能像常人一样,吃饭睡觉,上班下班?”叶小清觉得很奇怪,不是说鬼不能和人住太久吗。 袁奇风把报纸摆在桌子上,眉头微皱:“他肯定不是鬼,就算是灵鬼,也不可能在人间住那么久。再厉害的鬼怪,也会被阳气冲弱,很难在人间待那么长的时间。” “那为什么过了那么久,他还是一个样子?难道他长生不老?”叶小清忐忑不安,没想到竟和这么一个人住了很长的时间。 “天下间根本没有长生不老这种荒唐的事情,不管你灵力再强大,也终有老死的一天。”袁奇风很肯定。 叶小清被堵得没话说,又不是鬼,又不是人,那是什么?不过,袁奇风对此不太感兴趣,这世界上那么过奇事怪闻,真要管哪里管得过来。他们转而就把注意力集中在唐巧发疯的事情上,袁奇风一听说日本鬼子最初先在江永县城出现,更坚定了去江永县的念头。更巧的是,袁奇风曾在福建下梅村见过唐大海一面,但唐大海已经不记得袁奇风是谁了。 至于黎右手,那就最巧了,他从第一医院退休以后,就回到老家过日子去了,而他老家正是江永县。所以说,此去江永县,绝对是一举两得,比留在永州要有用得多。这里之所以出现怪事,很可能是与唐大海把唐巧送过来有关系。如今回去,正是追本溯源,将问题的所在揪出来解决。 叶小清提着箱子,正要和袁奇风走出房间,忽然就打了个喷嚏。房间里开了冷气,房间外热得像炉子,这一冷一热,害得叶小清有点感冒了。本想害羞地抹一抹鼻子,却听到袁奇风绕了个弯子,丢下一句话:“你要是病了,待会儿在车上别坐我旁边。” “哼,不坐就不坐,有什么好神气的!”叶小清赌气道,然后不争气地又打了一个喷嚏。 回到第一医院,唐大海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当看到袁奇风出现时,帮忙把唐母送上车的一名护士就忘神了。一个不小心,唐母从护士的手里滑了出来,面朝水泥地倒下去。叶小清对这种场面见怪不怪了,她一边享受护士投过来羡慕的眼神,一边帮忙把唐母放到车座后面。 那辆车是一辆破旧的面包车,从江永县开过来的,唐大海给了300块钱。袁奇风看了一眼这车子,摇了摇头,好像嫌这车太破旧了。叶小清自小吃过不少苦,对贫苦大众总能将心比心,于是就说这种车算好了,没叫马车来都已经很不错了。可是,袁奇风沉默不语,站得远远的,上下打量这车子。 “怎么了?你嫌脏啊?”叶小清走过去开解道,“谁让你老穿白色的衣服。” 袁奇风不是黑色长裤就是白色衬衣,很少有别的颜色,单调得紧。听到叶小清这么说,他就瞪过去:“我是看这辆车有问题,我怕会出事!” “能出什么事?难道会出车祸?你别势力眼,看不起这种面包车。”叶小清不明就理。 “你怎么那么笨?”袁奇风懒得再说了,而且唐大海正要走过来,问他们为什么还不上车。 袁奇风看到唐大海过来了,于是就直接问:“你那个司机不会姓黎吧?” 唐大海愣了愣,答道:“你……你……怎么知道?老黎住我妹子的隔壁,这车是他……他买来运药材的。” “黎右手?”袁奇风再问。 唐大海直呼:“小伙子,你……神……神了!你怎么知道老黎的名字?你比我妹子……妹子厉害多了。” 顶着烈日,叶小清香汗淋漓,可一听完这些对话,一阵寒意就袭遍全身。世界上哪有这等巧事,刚知道黎右手和那些婴儿尸体有关,没过一刻钟就见到他本人了。难怪袁奇风会说这面包车有问题,原来他不是嫌车破旧,而是真的有古怪。面包车里的司机位置上坐着一个慈祥的老人,怎么看也不像坏人,不过最近叶小清已经深刻地体会了什么叫“知人知面不知心了”。 这时候,医院门口越来越拥挤,面包车不好继续堵在这里,司机就大声催了几句。叶小清已经知道了问题所在,不太敢上车了,现在的她觉得那不是面包车,而是一辆灵车。叶小清偷偷望了一眼袁奇风,可恶的是那家伙的脸上什么也没写,搞不懂他怎么知道司机恰好是黎右手本人。即使袁奇风是香头,会点旁门左道,那也不能预知未来,要不然他不早中了几亿彩票了。 叶小清很是后悔,早把帮唐母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了,可一看到袁奇风上车了,她也跟着走上去。谁知道,袁奇风嫌她感冒了,叫她去坐前面,别坐在他旁边。叶小清不高兴地嘟起嘴,闷闷不乐地坐到前排,然后怯怯地瞥了旁边的黎右手一眼。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袁奇风会想到黎右手会来接唐母呢,难道这一切都是黎右手在使坏? 猛地,叶小清忽然想起海南岛的事情来,这不正是海村的翻版。当时,尸小美的妈妈葬身海底,就是赵家二姐搞得鬼。然后,赵家二姐就怂恿赵宇把大姐的尸体制成假古尸,一石二鸟,毁尸灭迹。莫非黎右手也和赵家二姐一样,先把唐母害成这个样子,然后怂恿唐大海把人送到第一医院,撇清干系?现在是向钱看的社会,哪有这么好心的人,黎右手肯定是想假意献殷勤,然后一路动些手脚罢了。 要不,黎右手为什么把婴儿尸体放在医院里那么多年,也没想到要把那些尸体处理掉? 当叶小清回过神来,面包车已经开出了市区,一路向西,开往江永县的桃川镇。黎右手话不太多,听到唐大海提起袁奇风是唐母的同行,他就从后视镜望了一眼,像是在琢磨什么。这么一个老人,叶小清不愿把他往坏的方面想,不过她越来越觉得,唐母的事情和这个退休的医生脱不了干系。 袁奇风比黎右手更沉默,上车后一直不说话,且两眼微闭,也不知道他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唐母躺在最后面,由唐大海看着,一路的颠簸也没让那个女人醒过来。唐大海不禁怀疑这个选择是错误的,如果把人运回去,死了怎么办?而且日本鬼子最初是出现在江永县,现在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那个鬼跟去永州了,就不许它跟回来? 唐大海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比年轻人更容易相信鬼神,于是就在呼呼响的车里问:“小兄弟,你说……你说回去了,要怎么把我妹子治好,怎么让她醒过来啊?要……要多久呢?” 这个问题并不困难,只要灵魂伤口愈合了,就能立刻醒转过来。不过,唐母的疯癫是精神问题,光用玄门异术是不管用的。所以,最后还是要看精神病医生,或者解开唐母的心结——他儿子死了。袁奇风把这些问题讲出来时,黎右手竖起耳朵偷听,叶小清在旁边看得很真切,更断定这老医生有问题,最邪恶的人往往就是身边的人。 一路开去桃川镇,途中没有大风大浪,平静如水,什么怪事也没有发生。这出乎叶小清意料,她本来还担心黎右手忽然把车开到山坡下,来个鱼死网破。袁奇风也没什么反应,像个木头人一样,比唐母还安静。唐大海前一半路是醒着的,后一半路就睡着了,天塌下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桃川镇是江永县的一个小城镇,以香柚而闻名,但经济还是不太发达,跟一般小县城没什么区别。最让叶小清记忆犹新的是,街上的垃圾到处都是,脏得不得了,河里的垃圾把河道也堵上了。听镇上的人说,只要一发大水,垃圾就顺水流入广西,搞得广西人老骂他们。这也怪不得那里的人不爱干净,关键是政府没把保洁工作做好。 靠近街边的房子还好些,若是往里走,几乎都是五、六十年代留下来的老房子。那些房子里几乎都没厕所,要拉屎拉尿就得去茅厕。茅厕就是土堆起来的小屋,上面搭几把茅草,底下挖个大坑,坑上摆两块木板。叶小清根本不敢往下看,站在木板上时,都担心会把咿呀作响的木板压断了。 桃川镇上有一个招待所,招待所里的厕所比外面的好一点,可唐大海以为袁奇风真是唐巧的道友,于是就热情地邀他们住进唐家。唐家在一条臭水沟旁边,房子破破烂烂,除了一台黑白电视机,还有几盏黄色的电灯,就没有别的电器了,连床铺都是木板搭起来的。 叶小清一看到唐家的这般境况,不免心酸,不再去想厕所的事情。这种房子她不是没住过,以前的孤儿院比这房子还要差。叶小清感同身受,如果她这么辛苦把孩子拉扯大,然后白发人送黑发人,她肯定也会疯掉。唐母现在只有一个哥哥了,和叶小清的情况简直一样,一时间,唐母身心的痛楚似乎都转移到了叶小清身上。 当唐大海把唐巧放到床上时,袁奇风就站在一边问:“我记得你说过,唐巧帮一个老人赶日本人的鬼魂才出的事?那个老人住哪里?” 唐大海忽然说得滑溜起来:“你们不是已经见过了?就是我妹子的邻居——老黎啊!” 第九章 虚若小观 黎右手就住在唐家隔壁,一个老医生退休后就算没钱住高楼小区,也不至于沦落到这般田地。这一带的房子据说都是旧时代留下来的,没有一座是新建的,没准儿哪天就把人埋了。听唐大海说,黎右手有一晚起来上厕所,出门时看见前面有个人。夜里,黎右手没有打手电,也没想到那人会是一个日本鬼子的模样。等他走近后,马上吓得转身跑回屋里,第二天就找隔壁的唐巧问吉凶了。 叶小清听到这些话,立刻打定主意,就算尿裤子也不半夜去上厕所。桃川镇真像旧社会,搞个好点的公厕会死人吗,那种茅厕谁敢去上呢?可能这里的人也习惯了,从未想过要改变。叶小清越想越偏,万一谁拉肚子,家里又离茅厕很远,在路上岂不是会…… 唐大海说完这些话,然后就去张罗晚饭,让叶小清和袁奇风先在屋里坐着。唐巧随母亲改嫁到湖南,男方也姓唐。在南方有一种说法,就是同姓的人不能结婚,否则日子会过得很苦。不知是不是克夫,还是真应了那种说法,男方一家竟全死光了,连远房亲戚都逃不了厄运。男方也是穷苦人家,除了这间祖屋,也没给唐巧的母亲留下什么。唐巧的母亲也死得早,要不是唐巧会接生,恐怕早就饿死了。 唐家祖屋除了一个堂屋,就只有两个睡房,这让叶小清很是为难。唐大海以为叶小清和袁奇风有什么关系,让他们俩睡一屋,屋里住有一张很小的床。除非叠罗汉,不然睡觉的时候,肯定有一个人要被踢下床。另一间给昏迷的唐母睡,唐大海打地铺,随时照看他妹妹。叶小清很想去住招待所,起码厕所干净一点,也不会半夜有鬼跑出来拦路。可是,袁奇风要留下来帮唐母愈合灵魂的伤口,住太远就不方便了。叶小清权衡轻重,尴尬总比撞鬼强多了,谁知道那滩古怪的血水有没有跟来,她可不敢一个人住招待所里。 袁奇风趁唐大海出门时,走到唐母身边,悄悄地把手放在唐母的额头上。登时,一阵淡淡的金光流进唐母的身体里,给人一种很温暖的感觉。叶小清站在一旁观望,心里有无数个问号,恨不得叫袁奇风把唐母的灵魂叫醒,问一问到底唐海松的魂魄在哪。可惜唐母的灵魂有伤口,不适合被叫醒,否则会恶化。 “你还愣着干嘛,帮唐大海准备晚饭吧,别让他一个人忙前忙后。”袁奇风忽然回头说。 叶小清哦了一声,然后转身走出去,洗锅洗米。洗锅时,叶小清就感叹唐大海太老实了,就这么出去买菜,放两个陌生人在屋里,也不担心他们把东西偷了。不过,唐家祖屋也没什么可偷,除非把房子都打包偷了。叶小清看唐家挺困难的,这才想起应该叫唐大海别去买菜了,不能一来就害人家破费。 袁奇风施过法后,一个人走出去,也不想着要去帮叶小清。叶小清看袁奇风出门了,于是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他要去哪。唐家的屋子三百米开外有间茅厕,那茅厕像个坟包似的,也没写男女,爱怎么上就怎么上。茅厕旁边还有几块菜地,叶子又肥又绿,可叶小清根本不敢去吃那里的青菜。她本以为袁奇风要去上厕所,却在唐屋里看见袁奇风绕过那几块菜地,几座房子一挡,人就看不见了。 就在叶小清想走出去,看看袁奇风到底上哪去了,黎右手忽然从隔壁走了出来。现在屋里只有叶小清,还有一个昏迷的病人,如果黎右手要乱来,那该怎么办。这片地方都是老屋,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留下来的不是老人就是小孩,谁能来救她?该死的袁奇风每次有危险都不在身边,天都快黑了,居然还有心思去溜达。 只见,黎右手走到门口,往里望了望,然后说:“小姑娘,唐巧的肚子有没有鼓起来?” 叶小清心一沉,这老不死怎么知道唐母的肚子曾经鼓起来,黎右手果真不是好人。那晚,她听到唐海松的声音在打电话,就是打给黎右手。此刻,叶小清恨不得直问,那晚是谁给你打电话,为什么声音和唐海松的一样。不过,袁奇风很快就回来了,这让叶小清松了口气。黎右手似乎等了很久,专门挑这个时机来问话,眼看袁奇风又回来了,于是就灰溜溜地走回自己的屋里。 袁奇风径直走回来,问叶小清:“黎右手跟你说什么了?” “他……”叶小清一张口,又想起唐母肚子鼓起的事情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怎么了?”袁奇风耐心问。 “他问我,唐阿姨的肚子有没有鼓起来!”叶小清回过神说,“我一直没跟你提,在第一医院的时候,我看见唐阿姨的肚子鼓起来,好像怀孕了一样。” “有这种事?”袁奇风略感意外,既然黎右手来问了,那肯定有问题,绝不是叶小清看到了假象。 叶小清把锅放下,和袁奇风一起进屋,想要查看唐母是否还有隐藏的危机。可无论袁奇风如何试探,唐母身上只有灵魂受伤这现象,并没有别的古怪。乡间常有怪病,也曾有人没怀孕,肚子却变得很大,但没听过谁的肚子忽大忽小。袁奇风不好撩开唐母的衣服,检查肚子的问题,刚好唐大海也回来了,他和叶小清就走回堂屋。 第35节 唐大海看见锅和米都洗好了,马上夸道:“小姑娘啊,你人真好。可惜海松去得早,要不你们……” 叶小清刚想假意客气,说自己没那么好,却听袁奇风问:“那边菜地有几座烂房子,以前是干什么用的?” 唐大海买了一条鱼,还有两把青菜,放下这些东西后就眉毛一扬:“那不是茅……茅厕对面吗?我对这里也不太熟……熟悉,这你要问老黎了,他在这里土……生土长的。” 叶小清心里很好奇,却没当着唐大海的面问,怕让唐大海感到事态严重。等唐大海把煤炉点燃了,忙着做菜时,叶小清才小声问:“你刚才去那边做什么?” “你偷看我?”袁奇风眉头微锁。 叶小清没料到对方会这么想,赶紧转移话题:“那些的房子怎么了?是鬼屋吗?” 袁奇风没有深究,转而答道:“那边原本好像是一座香头开的小观,现在已经破败了,所以有点好奇罢了。” 叶小清心里可不这么想,袁奇风才不会好奇,既然走过去了,肯定在来时的路上就注意到了。同行开的小观,肯定在文革时被捣毁了,哪里还会有人住。唐大海正在烧饭做菜,刚把锅架上去,冒了一缕炊烟,他就扭头张嘴,像是要说什么。不过,唐大海又摇了摇头,继续做菜。 “唐叔叔,你刚才想说什么?”叶小清追问。 唐大海停住手里的锅铲子,回头说:“我记得……我妹夫一家人死了,我来奔丧。那会儿,我嫌厕所不干净,想去那些菜地后面的房子里……解手。后来老人说,那里……” “那里怎么了?”这回轮到袁奇风发问。 唐大海显然怕被误会自己是疯子,琢磨了好一会儿,才用结巴的言语讲明白那些事情。原来,那里的小观叫虚若小观,是一个老香头开的。可虚若小观并不是文革被砸毁的,而是在抗日战争时被日本人炸成废墟的。从那以后,香头死了,小观也没落了。不过,曾有一段时间,有人看见过日本鬼子的身影,似乎这才是最初鬼子出现的事件。遗憾的是,老人也不记得日本人的鬼魂是什么时候第一次出现,只依稀记得那应该是文革以前了。 “还有啊,我妹子和阿妈嫁到这边时,这边的孕妇生孩子经常死胎!”唐大海激动道,“多亏我妹子和阿妈,不然现在很多人都没活下来。要不是我妹子没结婚就生下娃娃,她名声不至于变臭了。我那妹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海松的爸是谁,她到现在都不肯说。” 唐海松生活在单亲家庭,唐母一直没说,孩子的老爸叫什么名字。若非这事,唐母的名声不至于一落千丈,几乎在当地混不下去了。一提这事,叶小清就心道,海松的老爸到底是谁,会不会和唐母变疯有关。孩子死了,如果母亲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那她肯定会去联络孩子的父亲。一想到这里,叶小清就想去唐母房间里找一找,也许会有线索。恰好唐大海忙着做饭烧菜,没时间理睬别人,于是叶小清就思考要不要去翻一翻。这样可能不太礼貌,可为了把事情搞清楚,不再有人横死,道义什么的就先丢一边吧。 袁奇风看出叶小清的心思,便轻声道:“你不用去找线索了,我知道唐海松的父亲是谁。” 第十章 唐海松的生父 唐大海不仅口吃,还有点耳背,一烧菜就听不到身后的声音了。叶小清听到袁奇风这么一说,也不管唐大海是否真听不见,马上就问唐海松的老爸究竟是谁。袁奇风向来不卖关子,要么就根本不会提出来,因此也没想要瞒着叶小清。唐家祖屋没有厨房,烧饭做菜都在堂屋里,袁奇风不想惊扰了唐大海,于是就把叶小清叫到另一个房间里。 那间卧室只有一张床,唐海松念初中后,他就住在那间房里。叶小清急切地想知道唐父是谁,进了房间后,早把夜里要同卧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袁奇风进屋后就转身,可没有马上说明白,只是凝望着叶小清,好像在担心什么。这种眼神让叶小清很不舒服,仿佛她命在旦夕了一般。 “怎么不说话?”叶小清尴尬道。 袁奇风一开始没想那么多,可后来想了想,这话不能随便乱说,因为连他都不敢相信。尽管答案离奇,但袁奇风已经试了五次,绝不可能出错。早在从永州开车到江永县时,袁奇风就已经考虑到,必须先找出唐海松的生父,他的生父肯定和唐母遇险有关。 在香头盛行的年代里,医学鉴证还不发达,一些男人怀疑老婆和别的男人通奸,他们就会找香头来确认。以前的香头自然不会如现代医学那样,对比两人的dna,他们通常会暗中用玄门之术确认子嗣的灵魂从哪来的。虽然灵魂是转世而来,但要转化为人,必须吸收生母的阴气,以及生父亲的阳气,阴阳结合,才能将魂体化为纯正的灵魂。而香头能够找出子嗣的阳气路数,如同对比dna一样,以此确认是不是父子关系。 当袁奇风料想黎右手会出现,他就怀疑这位退休的老医生就是唐海松的生父。毕竟,他们是邻里,当年唐母还去过永州医院接生,这些关系都太亲密了。在面包车上时,袁奇风把叶小清支到前座,就是想要在验证黎右手是不是唐海松的生父。 要检验这种事情,不必像医学那样,需要采集人体上的样本。做这个检验,只需那人的生前之物便可,那些东西通常会沾染灵魂的气息。接下来,只要靠近需要检测的父亲,如果阳气不能融合,那么那孩子便不是他的。 今早,袁奇风就从唐母身上找了件东西,确认那就是唐海松用过的东西。唐母可能太思念死去的儿子了,所以一直把儿子的一撮头发装在一个黄色的小布囊里。这种布囊很常见,通常不是老妈的头发,就是儿子的头发。唐母既然戴在身上,那总不可能是她自己的头发。袁奇风趁没人的时候,把布囊里的头发取出几根,藏在了身上。 开车时,袁奇风暗地里拿出头发,在黎右手的身后悄悄地用了法术。可是,得出的结果却让袁奇风甚感意外,意外到他暗中试了五次。头发上的阳气没有与黎右手融合,倒与另一个人融合了,而那个人正是唐大海——唐巧的大哥。 叶小清搞不清楚状况,以为袁奇风故意刁难,想要吊她胃口。殊不知,这答案难以起齿,谁能想到唐海松会是唐家兄妹生下来的,这不是乱伦又是什么?唐大海外表憨厚,十足的一个老实人,怎么会和他妹妹生下孩子。可如果不是,为什么唐巧一直不肯说出孩子的父亲是谁,没有难言之隐,她绝不会苦守秘密多年。 “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就出去了!”叶小清来脾气了。 “那你保证,我待会儿说了,别闹出太大的动静。”袁奇风吐口气,决定说出来。 叶小清点了点头,暗想黎右手可能是唐海松的父亲,不料却得到一个完全相反的答案。这时候,叶小清把保证忘了,惊讶地连叫了三声,连在堂屋炒菜的唐大海都听到了。袁奇风早知道会有这样的情况,所以一直犹豫要不要说。叶小清脑子一热,什么保证都忘了,居然还喊那么大声。 唐大海以为叶小清是个娇弱的女人,看见老鼠就大喊,于是拿着锅铲走过来问怎么了。叶小清知道失态了,于是就假说没什么,只是肚子刚才很疼。把唐大海支走后,叶小清就不由自主地又露出惊讶的神情,连连问是不是袁奇风在开玩笑。当袁奇风把经过一一说明,叶小清才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原来唐海松竟是兄妹之子。 “等等!”叶小清激动道,“你什么时候偷了唐阿姨身上的东西,这太不道德了!女人的身体,怎么能够乱摸,况且她是你的长辈……” 袁奇风无语地望着叶小清,这让她越说越轻,后面的话都没讲出来。叶小清宁愿没有问,如果没有问,就不会知道这个残酷的答案。唐大海一直在江西,除了奔丧以外,鲜少到湖南来。远隔千里,唐大海不可能暗害他妹妹,也没有必要去害他妹。如果想掩埋当年的丑事,可现在唐海松死了,唐巧疯了,唐海松根本没有那个必要了。 “你确定没搞错吗?”叶小清乱了,希望这仅是一个过火的玩笑。 袁奇风最讨厌罗嗦,他都回答两遍了,因此没有搭理叶小清。他们在房间里目目相对,又一起把目光移开,觉得那对视很不舒服。这时候,唐大海把饭菜做好了,来到房间叫他们,给了他们一个解脱的机会。叶小清忧心冲冲,不仅担心晚上如何与袁奇风相处,更害怕接下来会有一场血雨腥风。 唐大海已经弄了一切,饭菜都摆好了,还歉疚地说:“没……没什么好……好菜,不要笑话啊!” 叶小清已经知道真相,现在一看憨厚的唐大海,她心里就有一种怜悯又憎恶的感觉。袁奇风看出叶小清的心思,便偷偷撞了她一下,提醒她别表现出来。现在事情还未明朗,不一定就是唐大海在使坏,只能证明唐海松是他儿子罢了。叶小清强迫自己恢复正常,可坐下后,又在想近亲生子不是会生出疯子么。 “下回不用那么麻烦了,随便炒几个青菜就行。”袁奇风对唐大海说,“你还要付钱给卫生所的人,护理唐巧,能省则省。” 唐大海笑了笑:“刚才卫……卫生所的人来给阿巧换营养液了,还提醒我怎么帮她拔……拔针。不过你不是说,只要……一周就能醒来吗,所以……应该不会太花……花钱,又不是一辈子这样。” 袁奇风不急不慢地答:“这是一定的,就这周要麻烦你看着唐巧,如果吊瓶里的液体用完了,你要记得拔针。” 叶小清一边吃饭,一边竖耳朵听着,心想袁奇风怎么说话的,什么唐巧,不会叫唐阿姨啊,好歹她是长辈。不过,叶小清吃饭时一直没作声,整个心思都在想唐海松的事情。等他们吃完了,天早就黑了,一时间蚊子嗡嗡地满屋子乱飞,还不停地叮咬人。饭后,叶小清洗了碗,又洗了澡,然后一个人在屋子里坐着。 这时候,袁奇风去洗澡了,唐大海打瞌睡地守着唐巧,叶小清忍不住地害怕。屋里的电灯昏暗,似乎总有人在暗处盯着她,可又看不到别人。幸亏袁奇风很快洗回来了,不然叶小清肯定不敢继续待了。虽然是她要来帮唐巧,但她终归是一个女人,还是很怕鬼的。 “怎么还不睡?”袁奇风洗回拉了,却依旧穿着保守。 叶小清坐在床上,见状就起身道:“你睡床上,我睡地上吧。” “这问题不是说了很多次了,又不是第一次一起睡。”袁奇风此话一出,才发觉欠妥,于是改口道,“我打地铺好了。这床这么小,待会儿你一脚踢我下来,衣服不得脏了?” 叶小清知道袁奇风不喜欢假装客气,便谢道:“那你如果睡不习惯,我们就换着来,今晚你睡地上,明晚轮到我睡。” “你要不要上厕所?”袁奇风又问。 叶小清害羞道:“怎么忽然问这个问题?不想!” “别装矜持了,要上厕所,我现在就陪你去。不要等到半夜了,才害怕地叫我陪你去, 那时候我要睡觉,肯定不会陪你去!”袁奇风严肃道。 叶小清被这么一说,还真有点想上厕所了,反正有人陪嘛。如果真到半夜了,叶小清可不敢一个人去上厕所,那里连灯都没有。她很想知道,这么多年了,难道没人掉进厕所的茅坑里吗,那些木板没有断过吗?整理了一下,叶小清就拿着手电,和袁奇风走出唐家祖屋,在夜里朝茅厕走去。 这种情景很不浪漫,跟叶小清的期待差了十万八千里,可她却觉得很温馨。虽然袁奇风是怕她半夜叫醒他,影响他睡觉,但她还是很高兴。当叶小清进了茅厕,袁奇风就守在外面,不知情地还以为袁奇风想偷看呢。叶小清是个磨蹭的女人,上个厕所上了几分钟还没上完,忽然间她觉得外面情况不对劲。 “袁奇风?”叶小清蹲着喊了一声。 外面没人回应,等了几秒钟,叶小清又喊了一声,还是没人回答。叶小清很害怕夜里上厕所,尤其是这种恐怖的茅厕,如果没人陪她,她怎么都不敢出门。袁奇风明明陪她上厕所了,怎么几分钟的功夫就听不到人声了,难道他人已经回去了?这男人真没绅士风度,不就等几分钟,会死吗?叶小清故意用怒气麻痹自己,不想被恐惧占据心头,免得会吓得又一次大叫。 外面没人回答,叶小清推门走出茅厕后,以为什么都看不到,不想手电却照到面前站了一个人,而且那个人不是袁奇风。 第十一章 基石 茅厕里臭气熏天,叶小清迫不及待地打开门,想要呼吸外面的空气,不料却看到外面站着一个人。刚才她叫了半天,袁奇风也没有回答,还以为人已经走了。在夜里,叶小清又看了一眼,不对啊,袁奇风比较高大,眼前的这个人太矮了。 茅厕这一带没有灯火,大家走到这边,都是自己带手电。叶小清猛然惊醒,拿起手电就往那人的脸上照过去,接下来就眼睛瞪大了。这哪里是个人啊,分明是一团血水变成的人形,脸上全是海绵组织,没有一寸人类的皮肤。叶小清立刻想起,在永州的那家酒店也见过一滩能活动的血水,怎么跟着她到江永县了? 那血水化作的人形很矮,仅到叶小清的腹部,一等人出来,它就张狂地往人家腿上缠。叶小清吃过苦头,哪这么容易让血人得手,当下就退了一步,然后朝另一头跑。一边跑,叶小清一边懊悔,早知道就不把桃木剑还回去。尽管她不回用,但起码图个安心,不至于手无寸铁。袁奇风那家伙也真是的,说来陪她上厕所,可还没来完人就不见了,不想来早说嘛。 黑暗中,叶小清慌不择路,依稀发觉她跑进了一片菜地里,把婶婶阿姨的菜全部踩得稀巴烂。菜地的尽头有幢残破的建筑,那里一团黑暗,傻子都看出那里没人住。叶小清心里大喊,佛祖啊,小女子没干啥伤天害理的事,你怎么总往死里逼?这念头刚闪过脑海,奔跑的叶小清就看见前面出现一个人影,还没来得及刹住就一头撞上去了。 “你搞什么?” 这是袁奇风的声音,叶小清一听就激动道:“后面有鬼!后面有鬼!你快去把它收了!” 袁奇风狐疑地看向远处,半个鬼影都没见到,然后问:“哪来的鬼?你是不是自己吓自己?” 叶小清拎着手电,不相信地往后望:“这怎么可能,刚才我明明……” 袁奇风手上什么照明器具都没拿,似乎很享受黑暗,他没看到可疑的东西,连一丝鬼气也没感觉到。八成是叶小清刚才没看见她,吓破了老鼠胆,所以才呼天喊地地跑过来。叶小清现在有救星在场,壮起胆在黑暗里搜索,却屁也找不到一个,只看见被她践踏的菜地。可叶小清深信自己没看错,那血人这么恐怖,她可想象不出来。 “真的没鬼,要不它现在怎么不追过来?”袁奇风安抚道。 叶小清变得不确定了:“会不会它发现你在这儿,所以不敢来,已经跑掉了?” “如果刚才真的有鬼,不管它跑没跑掉,都会留下鬼气。白天或许还能隐藏鬼气,到了夜晚可不行了。何况现在都过了晚上七点了。”袁奇风坚定道。 此刻,叶小清不由得怀疑自己,难道真的那么胆小,走出厕所没看见人就出现了幻觉?这太可能吧,好歹她也见过鬼,算是见过世面的人,这种情况怎么可能吓倒她。可袁奇风说得那么肯定,他没理由拿这种事情骗她,或许真的是幻觉。反正现在袁奇风就在身边,有鬼没鬼都不要紧了,如果真有鬼敢来,那就把它们统统杀光光。 想到这儿,叶小清又忽然张口:“对了,你刚才跑哪儿去了?要不是你不在外面了,我才不会被吓一跳!” “我啊?”袁奇风愣了一下,随后又一本正经地说,“你一进去不久,我就看见虚若小观里有人影,所以过来看看。谁知道刚走过来一会儿,你就跑过来了。” “有人?”叶小清紧张地握着手电,问道,“会不会是鬼?” “没有鬼!你别那么敏感。”袁奇风说完就抢过手电,把光灭了。 “你干嘛?”叶小清两眼一黑,马上害怕地想要抓住一个东西,没有理由,只觉得一定要抓住什么东西才会心安。 这一抓,叶小清就抓到袁奇风的手臂,当她意识到这情形时,马上又把手松开了。通常,忽然陷入黑暗的人会什么都看不见,袁奇风看了看身旁这个可怜虫,干脆拉着她往虚若小观的废墟里走。如若换作叶小清一个人走在这种地方,打死她,她都不敢来。现在由这个男人牵着她,即便上刀山下火海也不怕,甚至她连要去哪儿都不清不楚。 走了十多步,叶小清觉得来到了废墟的中心,双脚站在几块冰凉的石头上,没有半点夏天的热气。这时候,叶小清已能够勉强看见一点点轮廓了,当看到袁奇风的人影就在面前时,她就轻声问来这里做什么,为什么不会唐家祖屋那边。袁奇风拉着叶小清蹲下来,然后摸了摸地上的石头,然后那些石头就亮起了淡淡的金光,不过比萤火虫的光亮还要弱。 很快地,叶小清就明白了袁奇风的用意,他是故意把光亮弄这么微弱,因为怕被路过的人发现。那些被染亮的石头每一块都是很大的基石,比普通的房屋基石要大两倍,摸上去有一种刺骨的冷气,就像摸在寒冰上一样。叶小清还以为袁奇风想偷几块石头卖掉换钱,可再一看,竟发现这些青黑色的基石上有经文图案。 听唐大海说,虚若小观以前是一个老香头开的,后来日本侵略时被炸毁了。虚若小观里的人也下落不明,估计早就死在哪个沟子里了。当年的轰炸,小观被炸得四分五裂,观子里的东西早就没了,基石也被炸得翻出地面来。并不是所有的基石都被炸翻了,有的还贴着地面,完好无损。有经文的那面是向下的那一面,如果不被炸翻,可能一辈子都没人知道青黑色的基石有经文。 叶小清很好奇,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葵花宝典,这玩意儿可不能练,万一变了太监也没练成,那不是白作牺牲了。袁奇风看出叶小清走神了,于是咳嗽了一声,提醒她别胡思乱想。这些经文不是普通的经文,连基石都不是普通的基石,看情况应该是从一处古迹里挖出来,然后用于此处的。 “不会吧?那么铺张浪费?如果老香头活到今天,国家非给他扣一个破坏文物的帽子!”叶小清低声地说。 袁奇风没有接茬,而是转道:“你帮我看着四周,如果有人来了就告诉我,我现在想办法把基石全部翻过来。” “你对基石下面的经文感兴趣?”叶小清很意外,在她的印象里,这个男人对什么都不感兴趣,除了那个已经死去的雷小雨。 “叫你看着就看着,哪来这么多废话!”袁奇风轻喝一声,然后不再理会叶小清,动手把千斤基石一块块地翻转过来。 这些基石不仅沉重,而且深嵌在泥土里,即便大力士来了也不可能徒手翻过来。却见,袁奇风手里亮着金色光晕,一摸那些班驳的基石,很轻松地就将它们都转了过来,就像翻书那么简单。叶小清看在眼里,佩服得想拍手,可又怕袁奇风分心,因此就默默地站在一旁。不到一分钟,虚若小观的基石就被翻起了一大半,眼看就要事成了,叶小清却忽然感到有人在她脖子吹冷气。 难道是…… 叶小清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慌张地扭头看向茅厕那边,怎料却看见血水凝聚成的小人正仰头盯着她,口里还向上吹气呢。这血人比上次看见时,还多了一双黑色的双眼,在红色的血肉里不停地顺时针转动。这血人就在跟前,袁奇风居然还说没鬼,到底他功夫学没学到家,太粗心大意了。 “有鬼……有鬼!”叶小清本想大叫,可怕引来邻里,转而压低了声调。 “又怎么了?”袁奇风被打搅到了,不禁地愠恼。 “有鬼啊……”叶小清喊了一句,然后转头想指着血鬼,可马上愣住了——鬼又不见了! “你能不能安静一点儿,我就在这儿,你不用怕!”袁奇风语重心长地说。 “可是……” 叶小清没有继续争辩,袁奇风不可能拿这种事情捉弄她,如果刚才没有鬼,那她看到是什么东西?这绝非幻觉,那种真实的感官刺激,她能分辨。为什么血鬼一直跟着她,居然还跟到这么远的地方来,袁奇风却又查觉不到。想来想去,叶小清还是觉得她多心了,可能这几日见鬼见多了,所以看走眼了。袁奇风那么厉害,没理由不察觉到鬼气……可事情真是这样吗? 又过了一分钟,基石已经全部被翻好了,为了方便阅读,袁奇风还按顺序将基石重新摆好。他粗略地浏览了一下子,这些基石下的经文起码有上万余字,还配有很多图形,每个图都鲜火生动。当然,这些经文不是古汉语,也不是少数民族的古文字,而是香头里流传的香头文字。这种文字被施了法术,否则早就随着岁月的蹉跎消失了,更不会到了才被人发现。仔细一看,这些基石是被人从一处古迹切割下来的,从这些字迹上留下的法术就能看出,起码超过一千年了。 “到底上面说了些什么?”叶小清好奇地凑过去,也是怕血鬼再出现。 袁奇风没有作声,他花了十多分钟,将冒着暗淡金晕的基石看了一遍,然后才感叹道:“真是想不到,这个不起眼的小观里有这样一个秘密!” 第十二章 上古神迹 那些基石就如同有萤火虫依附,在夜里显现出一种奇异的微光,如果站远了,却又看不到基石在闪光。叶小清一头雾水地盯着一块基石,搞不懂有什么秘密,觉得香头太喜欢故弄玄虚了。好端端地,非要把古迹破坏,然后把这些石头埋到地下,何苦呢。 不过袁奇风感兴趣,叶小清就装作一副爱听故事的样子,弯着身子问到底有什么秘密,难道是藏宝经文。 “差不多吧。”袁奇风敷衍道。 “差不多?那就真有宝藏了?”叶小清顿时来了精神。 “你还记得海南岛上的那口石棺吗?”袁奇风望着基石问。 叶小清呆住了,这哪跟哪啊,其实到现在她都不相信,石棺里有什么第一个灵魂的说法。那口石棺由郑和下西洋时带出中土,放到海外,展转流传后被一艘美国海船运出,最后迷航沉没在西沙。除了石棺的来历比较特殊,叶小清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稀奇的,最后石棺打开了,却只有一个彩光咒而已,说不定就是古人编的一个谎言。 袁奇风对这篇经文的兴趣,远比女人还要浓厚,怨不得叶小清妒忌又羡慕。没等叶小清问石棺和基石有什么联系,袁奇风就少见地主动讲明,经文里记载的一段神秘历史。根据经文上的记载,远在上古时代,人类开始繁衍之际,天地之间有一处桃源。桃源之内生长了一棵根系绵延数千里的桃树,从那棵桃树取下的桃木,能够克制污秽之物。 第36节 据说,女娲粘土造人时,人类是没有意识的,后来取用了天地间第一个灵魂,才有了完整的人类。第一个灵魂便叫清明,意为天地见最干净的灵体,尔后人类繁衍,自身的灵魂再也没有那么清净。最初的灵魂被女娲取用后,剩下的便依附在那棵桃树上,渐渐地有了自己的意识。 到了上古末期,桃源内出现动乱,出现了一场罕见的大火。桃树几乎被烧尽,幸而有一批人用方法保存了一株桃苗,逃离了曾经美丽的桃源。传说,那批人为了远避纷争,渡海而出,到了东海的一座岛屿,并让桃树成功地再次繁殖。但因为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最茁壮的桃树被烧死,依附在桃树的“清明”为了自保,挣脱了桃木对它的束缚,冲出了被火海包围的桃源。 事情总有意外。当年被烧毁的桃源,有一棵小苗竟活了下来,历经数千年,桃源虽然没有复现,但却拥有了初貌。更重要的是,当年住在桃源里的人也一直活了下来。为了让桃木重现风采,桃源的人在神州大地走动多年,却依旧找不到当年逃走的“清明”。为了掩人耳目,以及繁衍生息,桃源的人以江湖术士自居,不断分裂出各门各派,各司其职,为的就是寻回最洁净的灵魂。 到了元末,桃源的人凭借散播的力量,终于找到了线索。第一个灵魂被围剿,可它却不愿意在被束缚在桃树上,无奈桃源的人懂得如何控制它,所以很轻易就被擒下了。在尘世间走动多年,桃源的人也不尽是拥有那般纯净的信念,有的人想要占有第一个灵魂,获得无与伦比的灵力。 就在桃源的人要把第一个灵魂送回去时,他们又产生了内乱,这一次,“清明”被人分割了,有一个穿黑衣服的男人吸走了一半的灵魂。人类最容易被权利迷惑心智,若非有人阻止,黑衣男人还会把“清明”的另一半一起纳为己用。 因为黑衣男人得了一半的灵魂,为了避免他再得到另一半,所以其他人就把另一半灵魂封在一口石棺里,用了一个时效有六百年之久的“隔绝咒”。这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经文上就没有多言,估计桃源的人在明朝时为了保险起见,又把石棺送到海外,远离黑衣男人。可为什么现在石棺里只有一个彩光咒,这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叶小清渐渐听得入神了,她恍然大悟,原来东海之巅的桃木是转植过去的,它原本就生长在神州大地。后来东海的人又把桃木带到山东肥城,可惜后来又被日本人烧个精光,终究逃不掉火烧的命运。她还记得,李英杰说有一批东海人带着桃木去西南,成功地繁衍了桃木,这与经文记载有出入,搞不懂谁是正确的。不过经文已经这么古老了,由此推断,西南才是桃源的发源地,不晓得现在还有没有这个神奇的地方。 原来这些传说应该反过来理解! 还有一点,那就是黑衣男人的记载,没想到香头的经文里也有这段内容。不久前,叶小清从李英杰那里得知,有一个黑衣男人蠢蠢欲动,想要掀起一场动乱。那个黑衣男人被是一个邪物,后被人擒住,封在山东战国的一个七星古墓里,不料被一群盗墓贼破坏了,黑衣男人又跑了出来。 想来不是获得了“清明”的力量,黑衣男人不死,也早该变成黄土了。经文讲得神乎其神,可这传说在素女门里也有应证,可见不一定是虚假之言。何况,雷小雨前段时间在海南现身,为的就是夺取石棺里的另一半灵体,这更加证明经文的真实性。叶小清模糊地回忆,当时还在天津的时候,就数次见过一对黑衣男女,不会那么巧就是经文里记载的那个黑衣男人吧。 袁奇风发现叶小清又走神了,于是问:“你在想什么?” “我……”叶小清很想把天津的见闻讲出来,又怕伤了雷小雨,毕竟另一半的雷小雨极可能与黑衣男人狼狈为奸了。 袁奇风没有追问,而是继续道:“这些石头肯定是老香头从和桃源有关的古迹里挖出来的,或许他就是那里人。如果有机会,我倒想看看,所谓的桃源究竟是什么样的。毕竟,万法归宗,都是出自桃源。” “几块石头就能骗倒你?你真信了?”叶小清乍舌。 “你又不懂法术,当然不能理解……”袁奇风说到这儿,想起在海南的一幕——叶小清身披青光,吹奏牧蛇曲。 这一回,轮到叶小清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袁奇风掩饰得非常好,然后接着研究。 叶小清猜疑道:“现在看似很多地方都被开发了,但西南地区还有不少地方没人涉足,会不会上古时候留下的神迹,到现在还留在原地。” “的确有这个可能,既然很多法术是从那里流传出来的,我想他们肯定有办法留下一种特别的法咒,让人类主动不去接近那片区域。”袁奇风肯定道。 叶小清一听就头大了,听这口气,这男人似乎很想去找那片神秘的桃源。那种崇山峻岭的地方,叶小清不是没去过,以前去搞农业研究就常去,摔死人那是家常便饭,她可不想再以身犯险。幸好袁奇风在八月底还要去福建的下梅村做茶叶生意,一时半会不可能动身去找上古神迹,现在也没有确切的线索。 不过,叶小清还是试探性地问了:“经文上提到的黑衣男人……如果他现在还活着,那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啊?” 袁奇风愣了愣,然后说:“你不是不信吗,还问这么多?早点回去休息吧。” “我好奇嘛。”叶小清作势要撒娇,“那经文上有没有说,黑衣男人叫什么名字?” 无奈袁奇风不吃这一套:“叫你回去就回去,这些东西别看了……我还是用法术抹掉这些经文吧!” “你还没说黑衣男人叫什么名字!”叶小清提醒道。 “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不许别人换名字吗?经文上没提,提了也没用,也许他早改名字,或者早就不在人世了。”袁奇风说罢,动手就要毁掉经文。 叶小清顿觉可惜,这些经文好歹是古物,怎么说抹去就抹去。这点容不得她做主,只见袁奇风一撒手,石头上的金光就融开了,把那些文字都化成了一团团棉花状,再也无法辨认文字。他们一前一后离开,时间已经过去了半小时,唐大海也没出来找他们,兴许以为这小俩口亲热去了。 快走出菜地时,叶小清看见被她踩坏的青菜,心里很内疚,于是就想着明天怎么弥补婶婶阿姨们。袁奇风也怪她太鲁莽,夜里明明没鬼,她却叫喊着跑过来。叶小清很不好意思,低下头一起走出唐家祖屋,可他们却没发现,在夜色里有一个人悄悄地从另一个方向走到虚若小观的废墟里,翻开了一块残破的基石。 那人看了一眼基石,上面还有几个文字,刚才没被袁奇风用法术化去。那人看了一眼,轻笑一声,手一指,石头上的文字出现了变化,竟由香文变成了汉语——黑衣男子,雷氏,又称雷鸣。 那人稍稍惊讶,转而自言自语:“我说素女门怎么会如此庞大,原来如此啊,她们从一开始就有阴谋了。” 恰巧,此时月光吐露,银色挥洒。那人肆意地抬起头,脸朝月光,就如用月光洗脸那样。在皎洁的月光里,那人站在废墟里,脸被照得很清楚——他便是张民的模样。 第十三章 金风之术 回到唐家祖屋后,叶小清就想冲个澡,这大热天的不洗澡可不行。唐家祖屋不像酒店,根本没有所谓的浴室,只在屋子后面盖了个木棚子,他们都是拎了两桶水就进去洗。叶小清经历了厕所惊魂事件后,再也不敢一个人在夜里待着,却又不好意思央求袁奇风陪她洗澡,这种要求怎么开口。 他们俩人窝在房间里,一句话也不说,各想各的心事。叶小清在昏黄的灯光下,紧张地坐在床沿,就像新婚之夜,等待新郎掀起盖头一样。无奈袁奇风根本没看她一眼,完全在想基石上的经文,让她十分失望。其实,叶小清也很好奇,这么不起眼的一个小观里,为何会有这种经文,当年小观的主人是什么来历呢。 终于,站在床头冥思的袁奇风转身说:“你怎么还不去洗澡?” 叶小清脸红地撒谎:“你比我大,我让你先洗。” 袁奇风愣了一下,随后轻笑:“你怕?” “我不怕!”叶小清死要面子,底气不足地说,“那我先去洗。” 就这样,叶小清犟脾气地就走出门,逞能地一个人去洗澡。在桃川镇上,这一带都没有自来水,全是自己压井水,自食其力。叶小清问唐大海借了两个木桶,吃力地压了两桶冰凉的井水,然后就要提到屋后的木棚子里洗澡。这一转身,叶小清又看见一个人在后面,贴得老近了。起先,叶小清以为血鬼来了,刚要大叫呢,手里沉重的木筒就被抢了过去。 原来,袁奇风不声不响走了过来,可能怕叶小清出事,所以跟过来瞧瞧。看到袁奇风来陪她,又帮她提水,叶小清的鼻子竟有些微酸。这么多年了,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她都只能靠自己,也只想靠自己。这是第一次,可以有个能依靠的人,放心去依靠的人。袁奇风一声不吭,提着水就往屋后走,没有注意到叶小清的情绪波动。 屋后的木棚子没有电灯,叶小清自己带了个手电,然后挂在棚子里的门栓上。袁奇风没有走开,放下木桶后就背对着站在外面。木棚外蚊子嗡嗡叫个不停,就算穿着棉袄,也会被叮出几个大包。叶小清想要说谢谢,可又说不出口,于是她就把门关上,脱了衣服就马上洗澡。 木棚子建得再好也会漏风,叶小清洗澡时候,总觉得有人在偷看。可外面只有袁奇风一个人,这个男人总不会偷看她洗澡吧。尽管如此,叶小清还是觉得不舒服,一种被偷窥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基于袁奇风陪着去上厕所,人却跑掉的先例,叶小清不放心地喊了一声,以求心安。 袁奇风背对着站在外面,听到喊声就问:“怎么了?” “我以为你不在了!”叶小清心里的石头落地了。 可说来奇怪,这冰凉的井水没有烧过,为什么越洗越温热了。叶小清拿起毛巾搓了搓身子,在手电的光束里,雪白的毛巾竟变成了血红色。再低头一看,原本清澈的井水,此刻竟犯着红光。叶小清怔住了,浑身颤抖,她慢慢地把视线移到赤裸的身体上,立刻吓得惊叫起来——她雪白的身体上已经染遍了鲜血一样的红色! “啊——” 叶小清不顾一切地冲出木棚,忘了没穿衣服,只想迅速逃离阴暗的木棚。 袁奇风一直关注着唐家后面的情况,后面也是一片菜地,菜地后面又是几幢土砖老屋。那些老屋的灯光犹比煤油灯还暗,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那里没人住了。袁奇风听到喊声,立刻转身,却见叶小清赤身裸体地跑出来。这场面十分尴尬,俩人相顾,都忽然僵住了。叶小清想要为自己解释,可又一次惊讶了,身上的血不见了,只有透明的井水贴在肌肤上。 “我……” 叶小清羞得想自杀,赶紧奔回木棚里,她不管身上的水擦没擦干,慌忙地把衣服都穿上。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叶小清穿好衣服后,却不好意思走出去。她愿意付出一切,把时间逆转,改变刚才的冒失。可叶小清也能用生命起誓,血水不是幻觉,那肯定是真实的。 终于,袁奇风首先打破沉默:“你怎么了?” 叶小清站在木棚里,还是不敢走出去,只好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刚才洗澡时……真浑身是血,木桶里的水也都变成了血!” 袁奇风微皱眉头,这女人今晚不是第一次说见鬼了,可他真的没感觉到鬼气,也未见到可疑的灵体。袁奇风倒不怀疑叶小清耍心机,故意用赤身裸体勾引他,量她也想不出这种招数。既然叶小清说的是实话,那他怎么会看不到鬼,这太反常了,难道这只鬼能完美地藏匿鬼气——这绝无可能。 不管如何,袁奇风都没有立刻追究,而是给台阶让叶小清下:“出来吧,刚才是我疏忽了,周围是有一丝不对劲。” 叶小清以为袁奇风真的察觉了,心想总不能一辈子不出去,于是就壮着胆子走出木棚。袁奇风有意不去提那一幕,转而问血水是如何出现的,还问血鬼的样子。叶小清是一问三不知,她根本没注意血水什么时候出现,血鬼没有皮肤,叫她怎么形容血鬼的面容。这一次洗澡,洗得如此尴尬,叶小清下定决心,这几天专挑白天洗,到了晚上,打死她也不出门了。 袁奇风不放心地看了看四周,哪有鬼,连个妖都没有。不过,他不想让叶小清尴尬,走回唐家祖屋时,再也没提洗澡遇鬼的事情。唐大海看见这俩人走回来,心想现在的年轻人真开放,洗澡都一起洗。幸亏没把这对情人分开睡,要不还不得恨死他。唐大海笑了笑,然后就去打地铺,守着他妹妹。 叶小清这才想起,唐母以前有护士帮擦身子,现在回家了,难道换唐大海帮忙了。他们虽然是兄妹,但都是成年人了,再怎么亲,异性之间总不太好赤裸相见。一想到这儿,叶小清的脸再次红了,刚才她不也不要脸地跑出木棚,真希望这只是一个梦。幸好袁奇风这次给她面子,要不以后每见这男人一次,她就想死一次。 在屋里,袁奇风就这么站着,也没说要去洗澡。他是怕一走开,叶小清再一次受惊,所以打算等人睡着了再出去。这一晚,袁奇风不再去想基石的经文,而是在思考叶小清会不会被特殊的灵体盯上了。现在鬼节要到了,一年之间,就属这天阴气冲爆。鬼节前后,怪事不胜枚举,可以说是百鬼出行。虽然不知血水是怎么回事,但袁奇风决定教叶小清一个简单的护身法术,起码短时间能自保,腾出时间去找救兵。 叶小清满脑空白地坐着,听到袁奇风要教她法术,然后就不自信地问:“我能学得会吗?我听说,你们这种法术,有天赋也得学几年,何况我都没天赋。” “你听谁说的?”袁奇风随口问道。 叶小清赶紧住嘴,那句话是她以前在红星高中教书时,向李英杰问的。尽管李英杰的身份已经暴露了,但以前的事情她也不好扯出来。叶小清想了想,转而问:“那是什么法术,难不难学?什么割手指,剖腹的,我可不学。” “你尽想些歪门邪道!”袁奇风摇了摇头,说道,“我要教你的是最基本的辟邪术,是五行术里最简单的一个,借助了风神的力量。” “风神?神仙?”叶小情来了兴趣。 “中国的风神崇拜很早,比五行阴阳还要早,风神也有很多种称呼。”袁奇风站着解释,“在香头里,风神又叫箕伯,他常行善,跟佛家的观世音差不多。” 叶小清努力记住每一个字,难得袁奇风肯传授她法术,以后要是遇到危险,起码不用夹着尾巴逃跑了。袁奇风讲解时,十分严肃,比往常更英俊了。叶小清强迫自己别乱想,现在是学习的时候,怎么又想到别处去了。 只听,袁奇风说风神箕伯常下凡除恶,只要口中念道:月离于箕,风扬沙,起!这时候便能借助风中的灵力,逼散邪气。风在每一处都有存在,只不过或大或小,有时不易察觉而已,风越大,这招法术就越强,反之亦然。那句咒语来自《古微书》,是前人的总结,不过这法术能一日学会,只要能敏感地察觉到空气的流动。 叶小清谨记这句咒语,默念了一遍:“月离于箕,风扬沙,起!” 接下来, 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前一秒跟后一秒没啥两样。袁奇风心道,这女人真笨,如此简单的法术居然都学不会。不过,袁奇风还是忍着脾气,没有发作,只是叫叶小清别坐在床上,起码把身子站直了。古人云,身正不怕影子歪,施法时最基本就是得站稳了。叶小清赶忙听话照办,然后又听袁奇风的指示,伸出右手,依样画葫芦。 试了好几次,叶小清学法术还是没有起色,正当袁奇风想要放弃时,奇迹居然发生了。叶小清闭眼凝神,感觉到沉闷的空气里,其实有一丝流动。然后,她轻念一声:“月离于箕,风扬沙,起!” 呼啦! 屋内扬起一阵金色的风尘,角落的木桌都被吹得咿呀作响,人也被金风中觉得神清气爽。袁奇风本想夸叶小清,可金风静止后,摇动的木桌内侧就掉了一本簿子下来。那本簿子夹在靠墙的内侧,若不是叶小清刚才闭眼作法,摇动了桌子,那本簿子都不会被发现。 袁奇风迟疑地望了一会儿,那本簿子肯定有名堂,不然不会藏得那么隐秘。叶小清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睁眼就看见袁奇风蹲下去,拾起一本尘封的土黄色簿子。簿子封皮没写字,一翻开就弹出一道呛鼻的味道,可袁奇风和叶小清看过里面的内容后,却惊讶地四目相对,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第十四章 生死簿 簿子用牛皮纸做封皮,内页上写了很多人的名字,名字下面都标了生猝年月日,出生时间几乎都是70年代以后,只有一个人是80年出生的——唐海松。可叶小清忽然感到一阵寒气袭身,因为唐海松的出生时间后面,写的是死亡时间,他的时间正是2001年10月20日。 “这怎么可能?”叶小清望着旁边的袁奇风。 袁奇风也觉得不可思议,看这簿子不像这几年写的,倒想是七、八十年代留下来的。簿子早已经发黄,字迹也有点模糊了。如果这簿子真是几十年前写的,那写这簿子的人就算能预测出生时间,他又如何预测死亡时间?这本簿子活脱脱就是一本生死簿! “我们坐下来慢慢看看。”袁奇风捧着簿子坐到床边,叶小清也跟过去,想要搞懂那本簿子的来历。 这本簿子上记载的人数,一共有一百零八人,除了生猝时间,还附上了他们的出生地。这一百零八人,几乎每个人都是江永县上的人,只有一个人例外——唐海松。唐海松虽然是江永县的人,但簿子上写着他是在永州的第一医院出生的。不知怎么地,叶小清想起曾在医院看过唐母的资料,资料上说唐母是一个稳婆,一直替江永县的人接生,后来医疗条件发达了,她才渐渐地丢了饭碗,转去做神婆了。可只有一次,唐母走出江永县,到永州市接生,但资料上没写具体时间。 “你看得出这笔迹是谁写的吗?”袁奇风忽然问。 叶小清愣住了:“我怎么知道!” “这里不是唐海松的房间吗?既然在他这里找到簿子,那就很可能是他写的。”袁奇风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叶小清一个劲地愧疚,虽然和唐海松曾是情侣关系,但关系才维系了一个月,现在又过去了四年,她哪里还记得唐海松的笔迹。顿时,叶小清觉得对不起人家,可想来想去,觉得这应该不是唐海松写的。一来簿子年月甚久,唐海松不可能这么早写出来,还包括他自己的生猝时间;二来笔记秀丽,不像男性所写,应该是女性写的。 “难道是……”叶小清不敢想下去,但她觉得这是唐母写的,这一百零八人极可能由她接生。 袁奇风坐在床边,看了看叶小清,心里也在想这簿子可能是唐母所写。接生就接生了,那她为什么写这簿子,要预言他人的生死,莫非接生时她做过什么手脚?唐母就算心狠手辣,恨不得所有人都早死,那她怎么连儿子都不放过。这绝无可能。联系起唐母一直在疯喊,她儿子没死,这其中恐怕有大秘密。 叶小清见袁奇风不说话,便想既然他们都已经到了江永县,不如明天出去问一问。簿子上有人名和出生地,肯定很容易找到这些人,只要一问,就知道他们是不是唐母接生的,还可以确定簿子上的生猝时间对不对。一开始,叶小清真没想到事情会复杂到这个程度,还以为是单纯的鬼魂复仇。 可是,唐海松真是唐母与她哥哥所生吗?直到现在,叶小清依然不肯相信。 袁奇风和叶小清想得差不多,不过他更多地是在想,簿子怎么会被夹在桌子内侧。唐母写这簿子,肯定有很重要的原因,如果丢了,她会不去找,不着急吗?现在唐母还未苏醒,着急也没用,只有等她醒了,试着问一问她。但愿唐母没有搞令人憎恨的邪术,这种生死簿怎么看都像歪门邪道才会干的。 夜已深了,叶小清打了个哈欠,袁奇风会意地起身,让她好好休息。叶小清心很乱,躺下后就央求别关灯,不然晚上她会害怕。而且,那么黑的,万一半夜起来上厕所,会踩到打地铺的袁奇风。以前住在茶楼时,袁奇风虽然脸色不好,但有什么要求都依着,因此这个请求也顺着笨女人了。 这一晚,叶小清没有惊醒,也没有怪事发生,只不过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唐海松来找她,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她跟着去了,结果唐海松把她带到一座坟墓前,然后把她推下去。然后,唐海松还一个劲地抱怨,是叶小清害死了他,要不她还能活到现在。叶小清没敢辩解,因为她一直都是这么想的,所以就任由唐海松把她埋了。梦到这里就完了,叶小清一点儿也没觉得害怕,只觉得解脱了,睁眼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此时,袁奇风正坐在草席上,两眼干瞪等:“你喊什么呢?” “我刚醒,我喊什么啊?”叶小清猛地想起屋里还有个男人,马上护住胸口。 “你一晚上都在喊,不要啊,不要啊!”袁奇风像是没睡好,烦躁道,“要是谁听到了,还以为我干嘛了。” 叶小清心虚地想起那个梦,原来她在梦里很平静,现实里却这么慌张。这一早上,叶小清都不太好意思和袁奇风说话,也差点把保命的法术忘记了。直到吃过早饭,为唐母做了一些愈合的法术后,袁奇风才主动地叫叶小清一起出门走一走,了解桃川镇上的情况。 他们一前一后,拿着簿子在路上走着,好不容易把一百零八人全问过了。果然,这一百零八人已经死了一百零七人,死亡时间和簿子上记载的一样,但还有一个人没死。这个人叫黄梨,出生于1979年6月8日,死于2005年8月19日。叶小清想了想,黄梨?不就是李英杰的一个朋友?上回在芝山医院里,就是黄梨带她们进去的,难道是同一个人。 仔细一问,果真是一个人,黄梨出生于江永县,大专毕业后就到芝山医院工作了。生死簿上记载,她会在今年死去,而她也是簿子上最后活着的人。2005年8月19日,也是鬼节,距离现在还有一周的时间。唐母又不是阎王,她怎么能规定这一百零八人何时生,何时死。袁奇风隐隐头疼,这事越来越难办了,还有7天,黄梨大概也难逃此劫。 叶小清一听是黄梨,马上就急了,刚想问黄梨的手机号码是多少,却听到街道上的阿姨说黄梨这几天放假,已经回到桃川镇上了。事情就是那么巧,黄梨居然在簿子上的死亡时间回到镇上了,鬼节那天肯定不会平静。 “你要干嘛?”袁奇风看到叶小清打听到黄梨的住址,于是就叫住她。 “当然是提醒她19号要注意安全,还有七天的时间!”叶小清想也不想就说。 “你动动脑子,好吗?”袁奇风长叹一声,“黄梨根本不知道她要死了,你现在一说,不是添乱吗?” “可是……如果不提醒她,那不会害死她?”叶小清不懂。 第37节 袁奇风不愿打草惊蛇,只想暗中观察:“黄梨就住在唐家后面一排房子,我们这几天先看看。” “你不信?”叶小清疑问。 “这簿子已经灵了一百零七次,我怎么还会怀疑它不灵。”袁奇风看了看街上稀疏的行人,然后说,“我是怀疑这簿子的来历,还有怎么让人准时死掉。你先别声张,说不定这几天能找出原因,让黄梨免于一死。你这几天跟她去说说话,先熟络了,到时候也好办事。” 叶小清茫然地想了想,还是袁奇风比较聪明,她如果莽撞地去告诉黄梨,人家七天后要死了,谁会相信?万一这事是真的,以后黄家不得跟唐家闹僵才怪,搞不好一个镇子的人都会和唐家过不去。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万不可声张,以免局面无法收拾。 袁奇风带着叶小清走回唐家那一带,在路过虚若小观时,他们问了问路人,可谁也不记得观子的主人是什么来历。天色尚早,叶小清决定去找黄梨聊一聊,可袁奇风看见虚若小观,又不舍得马上就走。叶小清看了看太阳,现在离傍晚还有几小时呢,自己又会法术了,于是她就豪气地表示自己可以去找黄梨,如果袁老板有事,可以先去忙。 袁奇风看距离挺近的,便放心地让叶小清离去,自己一个人站在虚若小观的废墟上发呆。叶小清一蹦一跳,很快就找到了黄梨,原来黄梨跟他们同一天回到桃川镇上的。黄梨看见叶小清,十分惊讶,一问才知道对方是来看唐母的。黄梨生得小巧,不足一米六,像个瓷娃娃似的。她一边招呼叶小清坐下,一边问李英杰怎么没同行。 叶小清坐下后说:“小英她回天津了,我跟另一个朋友过来的。” “另一个朋友?那人呢?”黄梨一边倒水,一边问。 “他去忙他的事了。”叶小清看在眼里,心想这个女孩子这么听话懂事,黄家俩老也还健在,如果女儿先去了,黄家俩老不得崩溃才怪,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黄梨不明真相,看见叶小清呆呆地望着她,于是就尴尬地笑道:“你怎么了?不舒服?” “没事!”叶小清摇摇头,然后问,“我听说,唐阿姨以前是接生婆,你是她接生的?” 黄梨没料到会有人问这问题,愣了好一会儿才说:“是啊,镇上很多人是唐阿姨接生的。以前卫生所都找唐阿姨去帮忙。你怎么忽然问这事?” “我好奇嘛,没见过接生婆。”叶小清赶紧掩饰。 和黄梨聊了一个小时,叶小清才走出黄家,有好几次,她都想告诉黄梨:你还有七天的日子,要小心啊。可袁奇风嘱咐过,不能随便讲出来,不然会有大乱子。叶小清跟黄梨套完近乎,然后想去找袁奇风,看看那男人是不是还在观子的废墟上发呆。 可一出门转了个弯,叶小清就看见一个很人影,一个非常熟悉的人影。 “小清!” “哥?”叶小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叶小明居然在这里出现了! 叶小清激动地走向前,也没想叶小明怎么知道她在这儿,只高兴地迎上去。明亮的阳光中,叶小明穿着一身休闲的衣裤,高大的身躯把衣服衬得很饱满。叶小清走过去时,被阳光晃了晃眼睛,一时间,她竟觉得叶小明的身体有些透明。 第十五章 守灵夜 不一会儿,天上忽然涌现乌云,很快挡住了阳光。 看到叶小明的异常,叶小清觉得可能是逆光的缘故吧,并没有想太多。她大步向前,假装生气地大了她哥哥一拳,抱怨这么久没来看她。叶小明时常神龙见首不见尾,日子一长,叶小清早已经见惯不怪了。不过,这一次来湖南江永县,连叶小清都没事先料到,别人又怎么知道她会在这儿。 叶小明如从一样,不用别人问,自己就先解释:“桃川镇外最近有人发现了古代留下的女书石刻,我觉得新鲜,所以过来瞧瞧。没想到刚才逛街时,看见你了,所以过来找你。” 叶小清呆呆地问:“这么巧?那你刚才怎么不喊我?” 叶小明笑了笑:“你不是和别人在一起吗,所以就没叫你。怎么,有了新朋友,把你哥忘了?” “怎么会,我可想你了!你也真是的,以后带个手机在身边,行吗?老是联系不上你。万一你出事了,我怎么……” “我约了人去看女书石刻,先走了,有空再联络!”叶小明打断道。 没等叶小清劝留她哥哥,袁奇风就在远处喊了她一声,当她回头时,看见袁奇风正从菜地那头奔出来,且神情异常紧张。菜地那里头有个观子废墟,离这一头有几百米远,叶小清头一回听到袁奇风这么远就喊她,此时的她竟有点受宠若惊。袁奇风可以说是飞过来,几百米的距离,一眨眼就到人眼前了。 “怎么了?”看这架势,叶小清不由得紧张起来,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你没事吧?”袁奇风一边打量,一边问。 “没事啊!干嘛这么问……”叶小清说完就转头,想要就给袁奇风介绍叶小明,可转头后却不见人了。 “你找什么?”袁奇风奇怪地问。 “我哥啊!刚才他还在的,后来说要去看女书石刻……怎么走得那么快,我还想跟他多聊几句……” 袁奇风狐疑地说:“你哥?刚才你身边没人啊,你是不是看错了。” 叶小清不信:“你刚才在菜地那边,离得太远,没看清楚吧。” “会吗?”袁奇风像是在问自己。 叶小清回头看了看,这后面不是黄泥老屋,就是枯树朽木,只要拐个弯就看不到人了,隔得太远是有可能看走眼的。可是,叶小清也觉得不可思议,仅仅转头的功夫,叶小明怎么就走掉了。幸好,刚才叶小明告诉她,桃川镇外发现了一个古代留下来的女书石刻,去那里应该能找到他。 “对了,你这么急找我,有什么事?”叶小清问。 袁奇风沉默下来,没有立刻说明,并在心里斟酌了一番。方才,他身在虚若小观,感受到一股冲天的鬼气,本是晴朗的天空立刻遮云闭日,像是大雨将至。这是灵鬼的气息,上回感受到这股鬼气,是在天津的小洋楼那一带了。灵鬼的气息就在附近,袁奇风担心叶小清,所以才急着叫她,可那股鬼气却又很快地消失了,如同在天津那时的情况。 难道又是一个过路的灵鬼? “说啊?找我什么事?”叶小清催了一声。 袁奇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刚才明明没人在叶小清身边,他不可能看错。总不会是叶小清的哥哥有问题吧,因为上回灵鬼的鬼气出现时,这笨女人也说她哥来过一次,当时正通话的手机也忽然中断了。袁奇风倒很想见一见叶小明,否则他总对素未谋面的“哥哥”有种奇怪的感觉,而且这感觉无法描述。 “你哥去哪了?难得在这里见面,怎么不叫他留下来。”袁奇风旁敲侧击地问。 “他说镇外有人发现了古代的女书石刻,想来开开眼界。反正镇子不大,我们回去问问,在哪里发现了女书石刻,要找他没问题的。”叶小清轻松道。 “他没带手机?”袁奇风又问。 “他喜欢到山里玩,觉得带手机太不和谐了,所以……” 袁奇风冷笑一声,这是什么借口,恐怕叶小清真的是笨到家了,她哥肯定有问题。既然人还在桃川镇上,这几天帮忙处理唐家的事情,顺便会一会叶小明,也许笨女人身上的疑团,能在她哥身上解开。不过,今天出了这事后,袁奇风就不敢任由叶小清一个人乱跑了,谁知道暗处里埋了什么危险,到时候要救人都来不及。 这时候,天上的黑云渐渐散开,看似要来的雨势又退去了。叶小清望了望天,觉得有些晕眩,也觉得不太真实。从什么时候起,袁奇风开始会担心她了,以前不是恨不得她滚远一点吗。 在回去的路上,叶小清脑子空空的,直到回到唐家时,她听到一阵锣鼓的声音才醒过神来。袁奇风和唐大海一起走出去,黎右手也探头出来,三人互相望了望,又把视线挪到远处。在离黎家不远的菜地那头,有一户人家在办丧事,锣鼓声便是从那里传出来的。唐大海对黎右手没有戒心,当着袁奇风的面就问,那户人家怎么了。 黎右手先是看了一眼后面走出来的叶小清,然后才说:“傅萍死了!” “傅萍?”唐大海想了想,说,“不就是卫生所的那个姑娘?我听你说,她不是精神有问题,比送到芝山医院了吗?” “我也不清楚,好像前几天在芝山医院死了,现在她家里人在做丧事呢。”黎右手摇了摇头。 猛地,叶小清看着菜地对面,想起芝山医院是死过一个人,而且就是唐母对面的那间病房里。那天,黄梨带他们进医院时,工作人员正处理病人死亡的事情,据说那病人死得很蹊跷。没想到,那个病人也是桃川镇上的人,而且……叶小清又想起一件事,这令她毛骨悚然。顾不得看热闹,叶小清就叫袁奇风回屋,说是要事情要商量。 袁奇风看了远处做丧事的傅家,又看了看眼前的黎老头,然后才跟着跨进唐家。叶小清走近房间里,马上叫袁奇风把那本簿子拿出来,说是要再看一看。果然,没翻几页,叶小清就看见“傅萍”的名字,她的死亡时间也相符。在街上时,叶小清和袁奇风只顾对比生猝时间,却没有想太多。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些人即使不在桃川镇上,也会准时死亡。别人是不是寿终正寝,这点暂且不提,单从傅萍惨死在精神病医院里,这点就能肯定她绝对不是正常死亡。听黄梨说,芝山医院出事的那晚,电力曾中断了一段时间,气温也变得很低。越往下想,叶小清越感到一阵寒意袭身,难道簿子上的一百零八个人都是被鬼杀死的? 此时,已至傍晚,卫生所的人来帮唐母换营养液。为了确定这想法,袁奇风和叶小清就假意去看唐母,然后套了一些话。果然不出所料,只问了簿子上的几个人,他们就全是非正常死亡——不是出事故死的,就是死因奇特。袁奇风不需要试冤纸都能百分百确定了,唐母接生过的人都被鬼取走了性命,绝非巧合。 卫生所的人还告诉叶小清,傅萍是离婚又丧子,所以才精神失常。本来傅萍在卫生所里干得好好的,这在镇上也算很好的工作了,如今横死,卫生所的同事都替她惋惜。可是,叶小清听在耳朵里,心里却想,唐母到底干了什么事,为什么她接生过的人都会横死。 唐母接连得到袁奇风的帮助,灵魂愈合的情况比预想的要好,这天傍晚已经有醒转的迹象了。叶小清站在一旁看着,竟有些害怕唐母清醒过来,到时候会不会得到一个不想听到的答案。 “对了,明天傅萍下葬,我们所里的人都去送葬,这些针药就留下来吧。”卫生所的人说,“你们守着唐巧,药水快完了就马上换,如果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找隔壁的老黎问一问。他以前是我们的领导,又在市里的医院干过,是个老手了。” 唐大海一边听一边点头,然后作势要送人出去,这时候叶小清就把人叫住了。卫生所的人觉得挺烦的,因为叶小清问题太多了,要不是袁奇风长得让人垂涎,这位工作人员都懒得回答了。叶小清其实也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想问桃川镇上最近在哪里发现了女书石刻,她想明天去找她哥哥。 可是,卫生所的人却回答:“什么女书石刻,没那东西,也没人发现啊!” 这话丢出来来后,叶小清就愣住了,她哥不是说有人发现了吗,难道卫生所的人不知情。镇子又不大,镇外的山也不多,如果爆出被发现的古迹,这种消息应该很容易传遍整个镇子才对。无奈卫生所的人真不知道,叶小清不好继续耽搁别人的时间,只好把人送出了唐家。天快黑时,不肯放弃的叶小清又在附近问了问,也没人知道女书石刻在哪里被发现。 “这个叶小明,居然骗我!” 叶小清很生气,好不容易见上一面,干嘛哪谎言敷衍她。袁奇风却不那么想,他觉得叶小明的那番话不会是谎言,至于为什么这么觉得,那只是他的一种直觉罢了。一晚上,叶小清都闷闷不乐,吃饭时说的话也不多了,唐大海还以为小情侣在闹别扭。洗过澡后,叶小清就在房间里玩手机,心里想下回一定要让她哥哥弄一个手机,不然总是联系不上,这样像什么话嘛。袁奇风站在一旁看着,本要跟笨女人讲一些话,屋外却吹进来一阵冷风。 “我出去一下……”袁奇风话一出口,又改口说,“要不你跟我一起出去!” “哦!”叶小清没有拒绝,她知道跟在袁奇风身边最安全。 不过一走出唐家,叶小清就后悔了,因为唐家侧面那头摆满了纸人花圈,红棺白挽,在昏暗的灯烛里就如阴间一般。袁奇风远远地凝望守灵的傅家,像是在等待什么事情发生。叶小清纠结再三,想说她要回唐家坐着,可这时另一头的傅家却激起一阵很大的动静,眨眼见,灯烛全黑了! 第十六章 葬山 叶小清恨自己没用,分明见过好几次鬼了,每每到了这种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害怕。若非袁奇风就在她身边,她早就跑回屋里,用被子把头蒙住了。那边一黑,所有人惊喊起来,蹦逃的一大群,远远地就看到大家作鸟兽散,奔出了那团看不透的黑暗。 袁奇风凝眉一望,两眼微现金光,很快看到黑暗中摆着一口棺材,黑气正不断地从棺材里喷涌而出。那口棺材装殓了傅萍的遗体,她是被鬼害死的,照理说早就转世了,不会继续逗留在这个世界上。被鬼杀死的人只会变成虚鬼,也绝不会有如此强烈的鬼气,从这情况来看,傅萍的死因极可能另有蹊跷。 在光也照不进的黑气里,哭声喊声随风飘着,就跟一百个人在哭丧似的,可黑暗中留下来的人才有三个。两个是傅家俩老,还有一个是黄梨。黄梨和傅萍是朋友,这次回来除了放假,还有就是想送傅萍最后一程。黄梨被棺材里的黑气冲到了脑部,倒在地上动弹不得,想跑也跑不了。 说到底,镇上没多少人,灯灭烛熄后,大家一边跑,一边借口回去拿点东西过来,真正喊叫的只有少数几个人。这种事心知肚明,谁都没去点破,傅家俩老也由大家散去,更知道大家今晚不会再来了,守灵本就该由自家人操持。 袁奇风担心傅萍会伤害他人,于是就叫叶小清先回屋里,他去去就回。叶小清想跟去,可又怕添麻烦,因此就乖乖地待在门口张望。唐大海听到鬼叫声,也猫着身子出来窥视,还问叶小清到底怎么了。叶小清哪里有心情回答,忙说那边停电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事。黎右手也跟着出来看了看,但不像唐大海问东问西,似乎知道发生了什么,然后又把头缩回屋里。 “水……水……” 这时候,唐母无力地低声叫唤,叶小清和唐大海相视一眼,唐母终于要醒了。袁奇风办事的确让人放心,说是要一周才能苏醒,现在才过了三天不到就已经有起色了。唐大海不再去管外面的事,转身走回屋里,给他妹妹喂水。不过,唐母并没有完全清醒,意识还很模糊,像是半睡半醒一样。 唐母喝了一杯水,还没够,依旧嚷着口渴,可能和多日昏睡有关。叶小清接过杯子,让唐大海陪着唐母,她走出屋外去倒水,顺便想看看袁奇风把傅家的事情搞定没。也活该叶小清多事,拿着杯子没去倒水,反倒跑到门口张望,这一望就吓了一跳,手里的杯子跟着掉到了地上。 原来,门上掉下一个暗红色的东西,倒悬在门外。黑夜里,冷不防有东西掉下来,武松也得吓个半死,何况是叶小清这种老鼠胆。那东西没摔到地上,而是倒在空中,叶小清花了很长的时间才看清楚,这东西就是那个矮小的血人。 “月离于箕,风扬沙,起!” 叶小清分清眼前的东西后,立刻喊了一声,却没有任何成效。她半路出家,才练了几分钟,关键时刻啥也没使出来。那血人怪异地笑了笑,然后反扑下来,抱住了叶小清的头。这一下,叶小清根本不能呼吸了,更喊不出话来。不消一会儿,叶小清就跌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当叶小清再睁眼时,天已经亮了,她人睡在硬绑绑的木板床上,黄梨正担忧地望着她。袁奇风刚走进来,看见叶小清醒了,他就问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叶小清想得头大,揉了揉太阳穴,这才想起昨晚被血人抱住了脑袋,然后就晕倒了。昨晚傅家也出了乱子,如今看到黄梨坐在床边,想来袁奇风把事情摆平了。 黄梨显然对袁奇风大为好感,一早上就炖了汤,说是要给叶小清和唐母喝,实际上醉翁之意不在酒。叶小清看黄梨跟袁奇风聊得挺投缘,酸溜溜地想,自己怎么又成了月老。黄梨乖巧懂事,很讨人喜欢,长得又可爱。袁奇风昨晚救醒了黄梨,黄梨还不得认定他是真命天子才怪。 “说啊,昨晚怎么了?”袁奇风不懂女人心事,还一个劲地问。 叶小清闷闷不乐,直接说:“没事!”就算说了也没人信,袁奇风一直说看不见那个血人,现在说了,反会被以为无理取闹。叶小清很快摆正心态,说服自己别太小心眼,她和袁奇风啥关系都没有,凭什么不允许黄梨追求自己的幸福。 叶小清低头想了想,昨晚不是晕倒了,血人完全可以取走她的命,为什么会被人发现晕到在门口。那么大的动静,唐大海会没有发现吗,还是真的只有她才看得见血人? “昨天老黎发现你,才叫唐伯伯一起把你背回屋里。要不是老黎肯定没大碍,昨晚他们就要把你送去医院了。”黄梨对叶小清说,并打断了她的思绪。 “你真的没事?”袁奇风还是不放心,昨晚一团乱,没能顾得上照顾笨女人。 叶小清只觉得浑身酸痛,别的问题不大,于是就摇头说:“没事了!我先去洗个脸!” 黄梨礼貌地让开,然后说:“今天傅萍要下葬了,我得去送葬,那先不打搅了。” 叶小清尽管不认同小心眼,但听到这句话,却高兴地说:“那我不送你了。” 谁知道,袁奇风答道:“我跟你去吧,十分钟后我去找你家找你。” “我也去!” 叶小清脑子一热,也喊着要去,差点忘了他们是去送葬的。此话一出,叶小清不好意思再说不去,只好硬着头皮,反正跟在袁奇风身边就安心了。等黄梨一走,袁奇风才说昨晚黄梨被鬼气冲到了,要不是他及时把人救醒,黄梨以后就会一直体弱病多,很难再根治。傅萍变成厉鬼后也走掉了,并没有伤害过谁,只是这人的死太古怪了,和前面死掉的人不太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难道她不是被鬼害死的?”叶小清在屋里小声问。 “肯定不是。我今早去看过几个坟墓,都是簿子上记载过的人,他们的坟墓没有怨气。这种人一般是寿终正寝,或者是被鬼害死的。”袁奇风想了想,又说,“你真的确定要去送葬,我看你身体好像很虚弱。” 叶小清拍拍胸脯,大言不惭:“我壮得可以一拳打晕你,不信试一试?” 袁奇风懒得理睬,转身走出房间,并叫叶小清换身衣裳,送葬并穿太花俏的衣服。叶小清嘟嘴关上门,在包里了翻了翻,找了一套黑白相间的衣服出来。这样一来,倒和袁奇风穿衣风格相似了。叶小清整理好了,走出门就看见唐大海在给唐母擦脸,看样子这几天唐母就完全清醒了,但精神可能依旧有问题。 唐大海知道叶小清也要去送葬,接着又夸叶小清心地善良,搞得叶小清都不好意思了。然后,唐大海才说,桃川镇上的人极少火葬,通常都是山葬。所谓山葬,就是把人埋在一座山上,没有一个是在平原上的。桃川镇附近没有多少山,镇外有条大河,河边有座大山,大家都叫它葬山。顾名思义,葬山上别的没有,就数坟墓最多,一到夏天,鬼火满山都是。不过,葬山陡峭,送葬时曾有人摔死,所以唐大海才夸叶小清人不错。 袁奇风帮唐母再次用灵力愈合灵魂后,他就走出门外,叶小清就状急忙跟去,生怕被丢下。袁奇风一路上话不多,心里一直在想,傅萍是怎么死的,为何与一百零六人不一样。如果知道这其中的关系,或许能救黄梨。还有几天就到鬼节了,黄梨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们在这几天能否找出真相了。 送葬时,傅家人很平静,没有大哭大闹。送葬的人很少,可能受昨天事情的影响,大部分人都找借口不来了。一般,富人不会这么开下葬,都要把白事搞几天几夜,而穷人没钱,只能快些下葬。袁奇风和叶小清是两个外人,来送葬本来显得很奇怪,可由于队伍人少,傅家俩老就没多问,只把他们当成黄梨的朋友。 葬山离镇子不远,从西边出来几百米就能看见一条奔腾的河水,沿着沿继续往西走一里路就到了山脚下。葬山上一片死寂,没有虫子,也没有飞鸟,植物也很稀疏。傅家的坟墓在山腰上,他们雇佣的壮汉抬着棺材往上爬,一眨眼就上去了,可其他人还在下面慢慢爬。经黄梨一说,叶小清才知道那些壮汉就以抬棺材为生,这种活对他们来说是轻车熟路了。 “等等!”叶小清朝走在前面的黄梨喊了一声,“这附近还有别的山吗?有没有女书石刻的古迹?” 第38节 “没有这东西啊!”黄梨香汗淋漓地回头说。 “没有?”叶小清怀疑地看了看附近。 袁奇风一直走在后面,没流汗也没喘气,他看到叶小清放慢了速度,然后催道:“快走,马上就到了。” 叶小清丧气地继续往上走,心里暗骂叶小明,居然拿女书石刻糊弄她。眼看就要爬到山腰上了,那几个壮汉就炸开了锅,一个劲地往下跑,还呼喊大家别上来。顷刻间,葬山像被什么东西撞到了,一草一木皆在摇晃,每个人都觉得一阵晕眩。 叶小清再抬头一看,葬山的山腰上已经轰起了一道褐色的蘑菇云,巨大的山岩裂猛地开,然后翻天覆地地朝送葬的人滚过来。 第十七章 瑶姬天书之谜 山头的青色巨石带着红土,轰隆地冲下一来,一波又一波,即便十八铜人来了也要粉身碎骨。叶小清从未见过这等惊天动地的事情,其他人也一样,一个个都愣得忘了躲避,全静静地呆在原地。 千钧一发之际,袁奇风瞥见前方有个突起的黑岩,那里草木茂盛,是唯一能躲避的地方。能救的只有傅家俩老、黄梨、还有叶小清,其他人在山腰上,瞬间就被坍塌下来的山石吞没了。袁奇风眼疾手快地把人都推到黑岩下,大家还没来得及反应,山石泥土就呼啸而来。黑岩被震得摇摇晃晃,附近的草木全被毁于一旦,袁奇风早知黑岩撑不住,一开始便以黑岩为中心,撑起了一层金光。 无奈这等冲击力太强了,即便金光也差点破掉,大家躲在黑岩背后,闭眼蜷缩,等待命运的降临。直到一分钟后,动静才过去,可大家的耳朵里还有嗡嗡的声音。袁奇风首先站起来,确定平安以后,才把金光收起来。其他人纷纷走出黑岩背面,仰头一望,葬山面目全非,很多坟墓里的棺材也都被刮了出来。更惨的是走得快的那些人,他们根本没有活命的机会,死后的尸体也七零八落,死无全尸。 叶小清眼见这种场景,马上就哭了,傅家俩老连哭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晕过去了。黄梨挨着袁奇风,认定这男人救了她两次,她人就是这男人的了。袁奇风担心还有坍塌,便和身边的两个女人一起把傅家俩老搀扶下山,然后再叫镇子上的人来处理事故。叶小清脚软得像炒热的年糕,根本走不动了,哪还有力气扶别人。可她看黄梨懂事地扶着傅家俩老,觉得不能示弱,也逼着自己使出力气来。 “你没事吧?”袁奇风看到叶小清脸色铁青,于是问了一句。 叶小清逞强道:“没事!快把老人家带下山吧!” 黄梨点头,然后一边扶人,一边掏出手机把镇子里的人叫来帮忙。打完电话了,黄梨才问:“刚才山上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塌了?” “是不是下雨太多了,山石松了?”叶小清喘气问。 袁奇风回忆,山体坍塌前,山腰上曾有蘑菇云升起,应该是什么东西爆炸才引发的。可葬山上全是坟墓,是什么东西爆炸了,抬棺材的壮汉们肯定发现了,但来不及逃开。不过,这都还是个谜,袁奇风从不乱猜测,所以不置可否,什么也没说。直到下到山脚时,袁奇风才出声:“你们到远一点的地方休息一会儿,我和镇上的人到上面看看,你们别再上来了。” “我跟你去吧!”黄梨大声道。 “不用了,山上太危险了!”袁奇风指着远处的一片草地,“那里离葬山比较远,你和叶小清先把人扶到那边吧。” 这时候,镇子的人总算赶来了,大家看到这个情况,纷纷惊问怎么回事。黄梨立刻把事说明,然后叫几个女人帮忙把傅家俩老扶到一边,自己也要跟上山去。黄梨主动请缨,借口袁奇风不识湖南土话,镇子里的人讲的普通话又不标准,她好在一旁充当翻译。眼看镇子上的人都挤在山脚下,他们的确都不说普通话,袁奇风就没再推脱,和黄梨等人一起去山上搜救,看还有没有幸存者。 叶小清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扶着傅家俩老走开,但她没计较,关键时候可不能添乱。不过,叶小清很想上山,她总觉得山上有什么东西,她一定会感兴趣的,最重要的是她也想陪在袁奇风身旁。 当走到草地那边时,叶小清才看到整座葬山的全貌,在刚才走过的那个山坡上,仿佛被刮了一块绿色的皮一样,露出了红黄相间的颜色。叶小清心有余悸地把两位老人放在草地上,镇子上的几个女人也从旁协助,连黎右手也来了,还帮傅家俩老查看伤逝。所幸没有大碍,然后黎右手也跟着爬到葬山上,去看一看有没有活下来的人。 叶小清看到傅家俩老醒了,好不容易松了口气,接着她又望了望远处的葬山,猛地忽然就山上有种怪异的氛围。巨岩坍塌后,山腰以上的部分露出了一大片黑色的石壁,平平整整,就如一面镜子一样。尽管隔得很远,但叶小清歪着脑袋看了看,竟发现那些黑色石壁上有很多歪斜的文字符号,远远看上去,就好像一全正往天上飞的乌鸦。 几个小时过去后,镇子上的人才把葬山清理了一遍,能活下来的只有一个扛棺材的壮汉,但他的双腿已经断开了。事后,大家从壮汉的描述中才得知,当时在山腰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来,傅萍下葬的前一天,他们就已经把墓穴挖好了,就等第二天入土。这一天中午,他们把棺材抬上去后,就开始抽烟等下面的人上来。在江永县的风俗里,凡是下葬前,都要把墓穴烧一遍。壮汉们在等其他人爬上来时,就开始用香纸烧墓穴了,可烧了一会儿,墓穴就开始喷涌出红色的火星。 用壮汉的原话来说,那就是“土里有颗炸弹!” 没错,江永县多年前也曾发现日军空袭留下的炸弹,有的炸弹落地后并没有爆炸,甚至深嵌在土层里。一旦受热,或者被撞击,那些老炸弹就会爆炸。曾有挖掘机触到土里的炸弹,被炸成碎片的事情,其实这种事情在全国各地都不少。 壮汉们看见火星跳动,联想起前日挖墓穴时,铲子碰到过金属一样的东西,还以为是石头呢。等香纸快要烧尽时,有个壮汉发现了露出弹头,赶紧就大喊别再上山,快往下跑。可是,一切都迟了,这一次葬山上死了八个人。由于炸弹爆炸的连锁反应,葬山的坟墓、石块、山洞都被毁掉了。 至于叶小清看见的那块巨大黑石,的确是古代的女书石刻,年代久远,考古学家初步断定在隋朝以前。过了一两天,镇子上的人才知道,葬山原本的样貌不是那样,而是有人先把女书刻在黑石上,然后才用其他青石红土封起来。要不是炸弹爆炸,很可能女书石刻永远都不会被人发现。 “女书石刻?在桃川镇被发现?” 过了三天,叶小清站在唐家祖屋的门口发呆,琢磨这几天发生的怪事。最怪的就属那天她看见叶小明,而叶小明告诉她桃川镇上发现女书石刻,所以他才到湖南。可在葬山爆炸前,女书石刻都没有被发现,叶小明怎么会未卜先知,这一切都像穿梭时空一样。原本,叶小清还以为她哥哥在骗她,只好下回等叶小明出现再问了,现在也不知道上哪去找人。 袁奇风从里屋走出来,看见叶小清在发呆,于是在后面问:“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叶小清回头说,“唐阿姨应该快醒了吧,这几天她能喊人了。” “快了。”袁奇风简单地回答。 这时,黄梨走了进来,一见面就说:“袁大哥,我过几天要回永州了,今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去哪儿?”袁奇风皱眉问。 “我看你对女书石刻感兴趣,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肯定会喜欢的!”黄梨说完,又问叶小清,“你也来吧?” 叶小清赌气道:“我不去了,我要看唐阿姨,今天唐叔叔去镇外买乌龟给阿姨炖汤,家里没人。” 袁奇风看天色尚早,嘱咐叶小清注意安全,然后就和黄梨走掉了,连头都没有回。叶小清气呼呼地在屋里转悠,暗骂自己太不争气了,明明和袁奇风相处很久了,为什么黄梨会后来居上。是因为她自己不招人喜欢吗?还是黄梨太可爱了。每到这时候,叶小清总会开导自己,别小心眼,人家黄梨是个好姑娘,和袁奇风结成一对有什么不好。别忘了,她现在就在前男友的家里,叫袁奇风怎么对她有心思呢。 “水……” 唐母在屋里又喊了起来,这几天她经常这么喊,叶小清在堂屋里听见了,马上就去倒水给唐母。可是,等叶小清拿着水杯走进屋里时,却马上怔住了。唐母的肚子又大起了!这一次,唐母好像很痛苦,一直在床上挣扎,而她肚子像个气球一样,让人觉得下一秒就会爆炸。叶小清吓了一跳,赶紧奔到床边问怎么了,可唐母根本回答不了。叶小清一急,就去摸了摸唐母的肚子,这一摸,却摸出了一手的鲜血。 而在镇子的另一头,在一片绿色的桃林里,黄梨正引着袁奇风往林子深处走。那里面有一个瑶姬庙,供奉了一个美妙的女子,她就是瑶姬,据传女书就是这位瑶姬所创。 女书是流传在湖南江永县潇水流域的女性专用文字,女书字符为斜体,像“多”字形,浏览时最好斜着看。在江永县的传说里,瑶姬是王母娘娘的幺女,名叫幺姬。后因下凡游览人间,迷恋上人间的秀丽风光,便偷偷地住了下来。又因王母娘娘的仙境叫瑶池,她便自称瑶姬。 瑶姬不仅美丽,且聪明机灵,当看到江永县女子不识文字,交流词不达意,于是就把天上一套复杂的天书搬下来,并将其简化,作为女性交流的秘文。江永女书一般书写在自制的手写本、扇面、布帕上,极少有石刻文字,所以葬山上的发现是个大新闻。 早在女书石刻发现前,袁奇风就联系过天津的一个老人家,那老人专门解读古文字。听那老人说,其实女书起源于史前陶文,发源地应在黄河流域,女书可能是居住于陕西商县一带的苍梧族南迁带到湖南江永山区的古老文字。而传说里的瑶姬,很可能是当时的一位女性领袖,懂得一些玄门异术罢了。 不过,要造出一个体系的文字不是易事,传说里瑶姬是借用了一套复杂的天书,这未必是空口凭说,极可能是影射女书来源于一套尚未被世人发现的秘文。也因为这个推断,很多人都认为女书里有什么秘密,只不过现在很少有人看得懂女书,所以就没了下文。 在桃川镇外的桃林里,是旧社会时的女性建造的一个瑶姬庙,用来祈福和倾诉心中的哀怨。后来由于战乱波及到这里,大家逃到了外面,这座瑶姬庙就被人遗忘了,只是偶尔还有人回来看一看破败的小庙。 袁奇风和黄梨走过了泥泞的小路,在绿色的桃林里绕了一会儿,林子里比外面要凉快许多,走再久也不会出汗。袁奇风警觉地环视了一圈,林子里很平静,倒没有邪气,想来这真是一片福地,可惜再有福气的地方,也扛不过人祸。此时,黄梨高兴地叫了一声,说瑶姬娘娘的庙宇就在前面,那里也有不少的女书文字,招呼袁奇风快过去看看,顺便一睹瑶姬娘娘的风采。 可是,当袁奇风和黄梨走近瑶姬庙时,两人却不由得停住脚步,并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第十八章 好久不见 瑶姬庙就在桃林深处,庙内立着一尊塑像,庙墙都倒塌了,瑶姬娘娘的塑像却依旧稳固地站着。一开始,袁奇风还以为看走眼了,等走近了才发现,瑶姬娘娘的肚子跟怀了十月的孕妇一样。黄梨忙说,以前的瑶姬娘娘并不是这样的,至少肚子没这么大。谁都不会把一尊怀孕的塑像放在庙里。 袁奇风奇怪地走过去,站在瑶姬娘娘的面前,刚想伸手摸一摸鼓起的肚子,那肚子竟然瘪了下去,仿佛刚才看到的全是幻觉。黄梨本想借瑶姬庙讨好袁奇风,不料见到异像,她就不停地解释,从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袁奇风倒觉得不虚此行,因为叶小清提过几次,唐母的肚子变大又缩小,或许瑶姬娘娘和唐母之间有什么联系。 “袁大哥,你在想什么?”黄梨看袁奇风不说话,以为对方生气了。 “你说瑶姬塑像没有过这样的情况,怎么这么肯定?也许以前也有过这样的变化?”袁奇风开口问。 黄梨想了想,说:“我不常来,不知道瑶姬娘娘是不是有过变化,但你可以找唐巧阿姨问一问。现在大家都不拜瑶姬娘娘了,只有唐巧阿姨每个月初一、十五都会来。如果唐阿姨都没见过,我想没人会知道瑶姬娘娘的塑像出了问题。” “唐巧常来拜瑶姬?”袁奇风心说,看来唐巧和瑶姬一定有关系。 “唐阿姨快醒了吧?希望她别再出事就好。”黄梨补了一句。 袁奇风没有回答,弯下身后,他捡起插在泥土里残留的香烛,闻了闻就马上皱起眉头。黄梨静静地站在一旁,不敢吵闹,任由眼前的男人在庙里走动。现在都是文明社会了,谁还会相信老人们口中说的秘术,又有谁还真的有本事。袁奇风是黄梨见过最英俊,也最厉害的男人,跟他在一起,就算瑶姬娘娘变出三个头来,她也不觉得害怕。 怎知,袁奇风围着瑶姬娘娘走了一圈,然后说:“这些香烛都是尸油做的。” “尸……油?”黄梨终于害怕了,“你是说唐巧阿姨用那些蜡烛来拜瑶姬娘娘……那她从哪找到的尸油?” 袁奇风关心的不是尸油从哪来,而是有什么用。通常,玄门之术里用尸油拜神,目的都很阴暗,绝对不是为什么人祈福。唐巧害人几成事实,再过几日,黄梨也难逃厄运,她将是一百零八人里最后死去的一个人。可唐巧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丧心病狂,还是另有原因。在那本生死簿上,连唐海松的名字都在上面,虎毒不食子,唐巧究竟有何目的。 “我们走吧,袁大哥!”黄梨一听到尸油二字,立时觉得瑶姬庙不祥和了,似乎和阴森森的阎罗殿没啥区别。 这时候,袁奇风的手机响了,他示意黄梨别说话,然后就接通了电话。电话那头,是叶小清一惊一乍地说:“你快回来,唐阿姨的肚子刚才鼓起来了,我摸到好多血!” 袁奇风听到这句话,暗想糟糕,难道唐巧和瑶姬的肚子是同时大起来的?接着,袁奇风问叶小清:“现在呢?唐巧的肚子怎么样了?” “现在肚子又变回去了,可我手上的血还在,我要不要去洗掉,还是等你回来?”叶小清六神无主,“唐叔叔去镇外买乌龟给阿姨炖汤,到现在都没回来。” 袁奇风沉稳地说:“你先待着别离开,我马上回去。现在天色还早,实在不行,你就先到屋外的太阳下站着。” “哦。”叶小清刚回答,袁奇风就挂断了电话。 望着痛苦呻吟的唐母,叶小清把手机收好,然后小声说唐阿姨你到底做了什么,是谁想要害你?虽然叶小清很害怕,袁奇风回来最快需要半小时,但她不肯到屋外站着。唐母现在一定也很害怕,叶小清理解那种心情,人最害怕的时候是多么想要一个人在身边,哪怕是曾经的仇人也好。 打电话时,袁奇风没说叶小清手上的血能不能擦掉,她本想留给袁奇风看,可粘在手上很不舒服。这几日,叶小清接连见到血水化成的鬼邪,可别人却见不到,甚至感觉不到。叶小清的第六感告诉她,这是一个让袁奇风研究血鬼的好机会,或许能知道血鬼的来历。现在唐母肚子上的血已经不见了,只剩她手上的血还在。 “水、水!” 唐母的肚子恢复正常后,她又喊着要喝水,叶小清坐在床边,立刻起身想去拿水杯接水。却见,她手上全是血,这样会把血迹留在杯子上,唐大海要是买乌龟回来看见了,估计要吓晕的。想着,叶小清就决定用卫生纸擦掉血迹,到时候把卫生纸拿给袁奇风看就行了。倒霉的是,叶小清刚抽出一张卫生纸, 手上的血就不见了。 “唉,我就知道,这血撑不到袁奇风回来。”叶小清扫兴地想,“他也真是的,干嘛跟黄梨去玩,明明知道唐家不太平!” “水、水!” 唐母的叫唤持续着,叶小清心想既然手上没血了,那就现在去接点水过来吧。谁知道,叶小清刚走到堂屋时,黎右手就从隔壁走到唐家门口,鬼鬼祟祟地往唐家里张望。叶小清最烦这个老头了,她总觉得一切的坏事都是黎右手干的,包括这次葬山山崩的灾难。可又没证据,叶小清不能含血喷人,她便耐着性子问黎右手想干嘛。 “小妹妹,你能不能过来帮我个忙?”黎右手小声问。 黎右手孤身一人,家里没别人,尽管他是个老人了,但叶小清很怕过去被非礼什么的。想了想,叶小清就借口说:“我要照顾唐阿姨,你能找别人吗?” “没人了,就你吧。”黎右手半请求,半命令,“我眼睛看不见了,你帮我来穿个针线,不难的。” “穿针线?”叶小清狐疑地放下杯子,心想光天化日,黎右手应该不会对她怎么样,要是真有什么事,她就河东狮吼地求救。姑奶奶今天就行行好,日行数善吧。 来不及给唐母倒水,叶小清就被黎右手拖到隔壁,要去穿针线。黎家比唐家还要穷,连窗户都是木头加报纸糊上去的,地上墙壁都发霉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没人住呢。黎右手一边感谢,一边叫叶小清做下,然后拿了一件衣服过来,还有针线。叶小清很快就穿好了,但黎右手得寸进尺,又求叶小清帮他补补衣服,因为他老了,眼睛不好使,又没人能帮他。 黎右手软硬兼施,终于把叶小清留下了,然后他就开口说自己的事情。叶小清以前常和老人打交道,老人们最爱唠叨,因此她没有打断黎右手,任这老头自顾自地说。原来,黎右手以前不叫这个名字,以前叫黎超。可黎家人都有左撇子的习惯,黎右手的老爹想给孩子换个正确的用手方式,就给儿子改名为:黎右手。 名字换了,但习惯很难改,有一次在永州市医院给人开刀,黎右手不自觉地换了左手,当他想起要换右手时,手术刀滑破了病人的一根血管,引发了医疗事故。正是由于这个原因,黎右手才退休了,而医疗事故也由医院摆平了。到现在,黎右手都不怎么敢动手拿刀拿针,生怕还会害到别人,这就是一种心理障碍。 叶小清听完这话,顿觉自己误会了别人,懂得内疚的人怎么会干坏事呢。傻里傻气的叶小清补好了衣服,然后站起来说:“那黎伯伯,衣服已经弄好了,要是没什么事了,我就回去照顾唐阿姨了。” 没想到,黎右手接过衣服后,竟说:“谢谢小妹妹了。我这件寿衣自己缝了好久了,就差胳肢窝的位置缝不好,没你还真成不了事。” “寿衣?死人穿的衣服?” 叶小清心里一沉,自己居然缝了寿衣,难怪刚才觉得衣服的样子有点眼熟。黎右手好像没看出叶小清的心思,还伸手过去拉住叶小清,叫她先别走,他还有好东西给叶小清。一拉一扯间,叶小清就跟着黎右手从堂屋走进里屋,天上的太阳也正好被一片黑云遮住了。叶小清恍惚间觉得视线模糊了,可心里却在想,黎右手要怎么谢她,难道给她一生的积蓄?这应该不太可能。 “进去吧。”黎右手冷不防地出声,然后把叶小清推进了里屋。 屋里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门,门一关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叶小清被关起来时,她就在心里骂,这死老头果然没安好心。幸亏姑奶奶我聪明,带了手机过来,要是敢囚禁我,我就打电话报警,让你这老头把牢底坐穿。叶小清想归想,被关起来后,马上拍门大喊放她出去。屋里一点光都没有,叶小清喊了一下,没听到回应,不由地有点慌张起来。 这时,叶小清恼了,一边下决心不再扮好人,一边掏出手机要给袁奇风打电话。可她忽然觉得不对劲,里屋不只她一个人,还有其他人!还没转身,叶小清就感觉到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紧张地亮起手机屏幕,想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清楚拍她的人是谁。谁知道,这一看,叶小清就手机摔落在地上,惊恐地大叫起来:“啊——!” 黑暗中的人那人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叶小清,好久不见!” 第十九章 到底怎么了 袁奇风赶到唐家祖屋时,把黄梨支走了,一方面是怕吓到那小姑娘,另一方面不太好在外人面前施展法术。话说回来,袁奇风在叶小清面前却很自在,可能是因为之前在那笨女人面前用过好几次法术,没必要再伪装了。 “啊——” 袁奇风没在唐家里看到叶小清,只看到嚷着要喝水的唐母,他正想人到哪去了,马上就听到一声喊叫。烈日当空,朗朗乾坤,不似有鬼出现了。但听那声音,应该是从隔壁发出来的。袁奇风急忙跑到隔壁的黎家,只见黎右手在把弄寿衣,有人闯进他家,他也不管。袁奇风也把黎右手当空气,他一进来就到处找人,可堂屋和里屋都找了一遍,就是没有叶小清的影子。 然而,就在袁奇风推开一间里屋时,他感觉屋内的空气很沉闷,似乎刚才有人在这里用了法术。 “你到底把叶小清藏到哪儿去了?”袁奇风遍寻不获,便去质问黎右手。 黎右手没承认,也没否认:“这件衣服好看吗?” 袁奇风看着寿衣,心里一阵怒气,黎右手果真有问题。屋内留下的气息,来自一种很高深的玄门之术,能够把人带到很远的地方。袁奇风一察觉到就心想糟糕了,叶小清已经被捉走了,现在他要如何赶去救人?可恨的是,黎右手装傻充愣,怎么问都没用。若非对方是个老人,袁奇风真想将其爆打一顿。 走出到屋外,袁奇风就马上拨叶小清的手机,电话能打进去,但没人接。袁奇风再也冷静不下来了,想要进屋去逼问黎右手,可一进屋却看见有一个人从里屋走出来。刚才他进去找叶小清时,黎家上上下下都被搜过了,里屋怎么可能还有人。袁奇风惊奇地看过去,那个不是人,正是失踪的叶小清。 “发生了什么事?”袁奇风疑惑地问,然后看向昏暗的屋内,那里没有人,但依旧有奇怪的气息痕迹。 “没什么事,我们走吧。”叶小清慌慌张张,跑出黎家,不敢看任何人。 袁奇风深吸一口气,这丫头不会骗人,谎言全写在脸上了。刚才的那段时间里,叶小清被人带走,又被人带了回来。看她眼神闪烁,怕是受了惊讶,所以不敢出声。袁奇风看人已经回来了,没必要再为难黎右手,于是就跟着走出了黎家。叶小清回到隔壁的唐家祖屋后,坐在唐母身边,给她喂水。袁奇风想追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可看到叶小清握杯子的手在发抖,话又咽进肚子里了。 【文】这时候,黄梨提了一个西瓜走进来,并喊:“袁大哥,你在吗?” 【人】袁奇风走到堂屋,问:“你怎么来了?” 第39节 【书】黄梨把西瓜放在桌上,回答:“我家自己种的,拿一个给你们尝尝。对了,小清怎么样了,没什么事吧。” 【屋】叶小清在里屋里紧张地说:“没事,没事,你们先去忙,我一个人在这里就行了。” 黄梨没看见人,听了回答,以为真没事。接着,黄梨就说:“我知道哪里还有女书遗迹,袁大哥,你要不要再去看看。” 袁奇风百分百肯定,叶小清刚才遇到危险了,现在她不肯说出来,完全不符合她的个性。这只能说明,刚才的遭遇吓住了叶小清,让她不敢对外人开口。袁奇风心想,现在不能再离开了,否则还会出装卡。于是,袁奇风婉拒了黄梨,借口今天还有事,明天再去看女书遗迹。黄梨不敢勉强,听说明天还有机会和袁奇风在一起,便欣然地离开唐家。叶小清一直哆嗦个不停,她一边给唐母喂水,一边回想刚才的经过,那样的事情如何跟别人提起。 “你还好吧?”袁奇风站在里屋的门边问。 叶小清强装笑脸:“没事啊,你和黄梨去看女书遗迹吧,不用陪我。” “真的没事?”袁奇风又问。 忽然,叶小清激动起来:“我说没事就没事!” 袁奇风愣住了,这可是叶小清头一回对她发脾气,音调提得那么高。恰巧,唐大海从镇外买了乌龟回来,看到他们帮忙照顾唐巧,直夸现在的年轻人真懂事。叶小清撑不住了,就叫唐大海先帮忙看着唐母,她想去上厕所。袁奇风看着叶小清奔出去,默默地跟在后面,却见那女人没去厕所,而是跑到虚若小观的废墟上哭泣。 哭了好一会儿,叶小清就转身走出废墟,往另一个方向走。袁奇风一直与叶小清保持着距离,一路跟她往镇外走,最后停在了葬山山脚下。袁奇风没有走近,远远地望着,想要弄清楚叶小清怎么了。 站在山下的叶小清,望着那天一片狼藉的葬山,慢慢地往上爬。山上凌乱不堪,好多被翻出的棺木未来得及埋好,跟乱葬岗一样。叶小清走到一座荒坟前,停了下来,良久都没有动一动。几缕阳光穿过厚厚的云层,落在那坟墓的石碑上,把碑上的三个字照得亮:唐海松。阳光照下去只有几秒钟,很快又被乌云遮住了,葬山上积满了黑压压的云朵,再过不久就要下雨了。 袁奇风没有上山,怕被叶小清发现,现在那女人只想一个人待着,他不方便去打搅。可看着要下雨了,叶小清又没带雨伞,山上泥石都不太稳定,雨水冲刷时可能让把人绊倒。袁奇风远远地望着,心里责怪自己,当时要是不跟黄梨去看瑶姬庙,叶小清就不会出事了。但是,叶小清在那段时间遇到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她现在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雨点渐渐落下,袁奇风看了看天,想要走上去叫叶小清回去,却看见山脚下忽然跑出个人来。 “张民?” 袁奇风以为看走眼了,虽然距离很远,但他的眼睛比常人要好,他完全肯定那是张民本人。只见,张民在山脚下打了个响指,手上就飞起一波蓝光。那道淡淡的蓝光飞到天上,乌云就马上散开了,雨势也打住了。张民望着山上的叶小清,笑了笑,一转身就不见了。袁奇风睁大眼睛看着,张民居然把雨停住了,这是何等的法力,他那个年纪怎么可能办得到。如果张民不是鬼,而是人,那么他转身消失时用的法术就更为高深了。人类要办到凭空消失,不仅需要本身有灵力,还要刻苦修炼多年才能办到。 袁奇风盯着山上的叶小清,然后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雷鸣!你帮我查一个人,这几天住在小洋楼的张民在不在天津市医院!还有,帮我多找找张民的资料,出生时间、籍贯、上过的学校都找出来。行了,叫你查就查,别废话了,我晚上等你消息!” 电话一打完,袁奇风就看见叶小清转身走下山,他怕被发现,于是就先躲开了。叶小清失魂落魄地走回桃川镇,脑海里一直浮现着刚才发生的事情。她很想对别人提那件事,可她要如何开口。一路走回去,已经到了下午,唐大海没看见那两个年轻人,还以为情侣间又闹别扭了。 当袁奇风和叶小清陆续回到唐家时,唐大海就问袁奇风:“那小姑娘怎么了?你欺负她了?” “没有。”袁奇风皱了皱眉头,心里在想,这其实怪他,是他没有好好保护叶小清。 叶小清回到屋里后,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灯也没有开。换作以前,叶小清很怕黑,恨不得睡觉时都把灯开着。袁奇风跟唐大海都没去打搅叶小清,任她一个人在屋里想事情。直到吃晚饭时,叶小清才走出来,但却依旧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可惜她不会骗人,越装越像出了什么事。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袁奇风坐在饭桌边问。 叶小清端着碗,愣了一下,说:“我都说了没事,你们别操心,快吃饭吧。” 唐大海笑了笑:“小姑娘,要是不舒服,可以去镇上的卫生所看一看,身体的事情别拖着。” 叶小强强颜欢笑:“真的没事。我吃饱了,先到里面看看唐阿姨渴了没,你们继续吃。” 袁奇风放下碗筷,看着叶小清走开,心里有一种怪怪的感觉。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关心叶小清了,他不是很讨厌这个女人吗。说到底,今天叶小清出事,是他的过错,或许是因为内疚才会关心。 袁奇风想了想,应该就是如此了,接着他释然了,又继续吃饭。 叶小清走到唐母身边时,凝望唐母的面容,好一会儿才轻声地自语:“唐阿姨,我已经知道了你的秘密,你不该这么做,虽然你有一万个理由,但是……” 停顿了很久,叶小清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长叹一声坐在床边。 在堂屋那边,袁奇风刚吃饱,准备帮唐大海收拾碗筷,雷鸣就打了一个电话过来。袁奇风一接电话,就听到雷鸣在那头说:“张民没离开天津,他一直在市医院工作,没请过假,。不过嘛……他的资料有点问题,所有能够证明他来历的人都死了。就连张民读过的学校,不是被迫关门,就是跟他念书的同学全死了。” 第二十章 逆天 关于张民的资料,雷鸣最多只能查到那些,再来就没有了。不过,现在性别都能够造假,何况是几张纸呢。要真想弄清楚张民的真实背景,必须去到资料提过的每一个地方,一件一件地排查。袁奇风现在没时间去查,也不知该不该管,井水不犯河水,张民没找他麻烦,可是……如果放任不管,最后会不会一发不可收拾?张民总是不经意地出现在他们周围,这真会是巧合吗? 在里屋,叶小清坐着嘀咕了几句,然后就发现唐母睁开了眼睛。这么多天来,唐母头一回把眼睛睁那么大,但眼神还是很迷糊,依旧不能坐起来,只能动动手。唐母老喊口渴,叶小清不厌其烦地起身,走出去拿杯子接水。这时候,唐母捉住了叶小清的一只手,嘴唇努力地动了几下,憋出几个字:“水……水……水……” “我知道了,我马上去给你倒。”叶小清挣脱束缚,走出去接水。一边走出去,叶小清一边不自觉地回忆起,今天下午在黎家的那段经历—— 当时,黎右手那老头忽然把门关上了,叶小清亮起手机,想看清黎家里屋的样子,结果就看到一个人。如大家所料,那个人就是唐海松,叶小清在大学的初恋男友。唐海松已经死了四年,而且死在叶小清身边,一见唐海松又回来了,能不吓得大喊大叫吗。唐海松将叶小清的身体带出黎家,到了镇外的一片桃林里,林子深处有一座瑶姬庙。 “你带我来这里干嘛?你是人是鬼?”叶小清颤声问。 “我当然不是人。”唐海松冷笑一声。 “你想干什么?”叶小清壮起胆子,心想好歹他们以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不至于要害她吧,四年前的花盆又不是她砸下来的。 “你别怕,我不会怎么样。”唐海松的神情诡异,早已不似四年前的阳光青年了。 “有什么话不能在黎家说,你带我来这种地方干什么?还有……你不是死了吗?”叶小清紧张地问,却又努力装出不紧张的样子。 “我是死了,连尸体也让人埋了,但有人救了我。”唐海松稍显落寞,随即又阴森森地说,“我叫你来,是劝你别多事,我老娘咎由自取,由她去吧。” 叶小清上下打量了唐海松,林子里看不见他的影子,可阳光晒在他身上,他却一点都不害怕。接着,叶小清后退一步,问:“你怎么这么说唐阿姨,她想你都想疯了!” “也罢,告诉了你,免得你再多事。”唐海松此言一出,便将一个秘密全盘托出。 原来,桃川镇这几十年来,环境日益恶化,早就影响到当地居民的健康了。又脏又臭的厕所、满街乱堆的垃圾、河道里的污秽,使人的寿命大为减短。更甚,有一些怀孕的妇女也倍受影响,腹中的胎儿还未出生,就已经生命垂危了。唐巧身为稳婆,自身会一些奇淫巧术,还未接生时就能看出胎儿的异状。 在生死簿上的一百零八人中,他们早在母体里就快耗尽阳气了。若非唐巧借助外力,为这一百零八人续命,逆天而行,他们一出娘胎就会死掉。因此,不是唐巧心狠手辣,而是她于心不忍,救了那些人。可并不是生出来就没事了,这些人的命不一样,逆天的时间长度也不一样,所以死亡的时间都不同。不管怎么样,都无法避免死神的降临,就连唐海松也不例外。 叶小清大吃一惊,忙问:“你说的都是真话?” 唐海松瞪了一眼:“我把你叫来,就为了骗你吗? 叶小清不敢争辩,心里想唐海松是唐巧和唐大海所生,他知不知道这件事呢。想了想,叶小清没敢提这事,怕激怒了唐海松,到时候小命就不保了。唐海松一口气把唐母逆天的事情讲出来,言语之间,好像怪唐母好心做错事。叶小清的心悬在嗓子眼上,一肚子的疑问要提,可问了几个问题后,看唐海松太容易激动了,现在她连气都不敢喘了。 “你真的不用怕,我没想要你命,叫你来这里,只是想告诉你,中元节之前快点离开我家,否则出了什么事,别怪我没提醒你。”唐海松的语气稍微软了点。 叶小清惶惶地看着唐海松,没能继续问什么,就被带回了黎家老屋。这时候,袁奇风就出现了,叶小清就急急地冲了出来。唐海松说的话一直回荡在叶小清脑海里,她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把这事说出去。逆天而行,在袁奇风那种江湖人的眼里,肯定不为所齿。况且,已经死了一百零七人,难不成要跟大家说,这些家庭的悲剧是唐母造成的。 逆天的事情根本解释不清楚。如果唐母当时没有逆天,让这些人一出生就死了,那些家庭会立刻痛不欲生;如果唐母逆天而行,救了那些人,也无非让他们延缓了悲痛的来临。人终归有一死,让这些人活了那么久,也算是在行功德了。可别人会这么想吗,他们一定会把唐母归为妖妇,以后她就别想再在桃川镇上立足了。 叶小清想着这些事,接了水去给唐母喝,袁奇风正好挂了电话,看见后就一起走进去。待唐母喝完水,袁奇风就拉着叶小清,把她拽进隔壁的房间里。叶小清心里明白,袁奇风想问今天发生了什么事,但她不知如何开口。现在袁奇风和黄梨那么要好,如果现在说了,人家会不会以为她妒忌生恨,编个谎话要骗人。 “你今天在黎右手的家里看见什么了?”袁奇风关上门就问。 “我……”叶小清张开口,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袁奇风本就没有耐性,可看这情形,急脾气是没用的。于是,他又问:“是不是黎右手欺负你了?” “当然不是!”叶小清立刻否认,“是……是我看见唐海松了!” 袁奇风听完就皱起眉头,这丫头现在应该没说谎,可唐海松死了四年了,如果他出现在附近,不可能把鬼气掩藏得那么好。叶小清没有直视袁奇风,她心想既然都开了个头,那就说清楚吧,兴许能替她拿个主意。当听完叶小清的话,袁奇风才恍然大悟,他们都错怪了唐巧,是唐巧在救人! 叶小清说完后,忐忑地抬起头:“你不会不相信我吧?” “为什么不相信你?”袁奇风反问。 “因为……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黄梨不就没得救了?”叶小清小声问。 袁奇风愣了愣,这丫头想得挺全的,他不禁叹了口气,逆天的后果很严重,现在恐怕不只要替黄梨担心,还要替唐巧担心。唐巧究竟用了什么方法,能替一百零八人续命,这法术太强了。联系起今天看见瑶姬肚子变大,唐母的情况也一样,估计她借助了瑶姬的神力。这就是说,瑶姬肯定不是一个虚构的神或者人,她死后的神力一直留在那片桃林里。 叶小清好不容易松口气,一直以为袁奇风会不相信她,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讲出来了。她坐到床边,小声讨论了一会儿,然后歪着脑袋问:“瑶姬娘娘真的是神仙吗?要不,唐阿姨怎么能有这么强的力量?” “神仙就不太可能了,如果真有神仙,这个世界早被毁灭了。”袁奇风冷冷道,“也不太可能是唐巧自己的力量,因为要替人续命,自己的寿命也要减短。唐巧命再长,也不可能替这么人续命,除非借了外力。” “那不还是绕到瑶姬娘娘身上去了。”叶小清双手撑着床,双腿乱踢了几下子。 “如果我猜得没错,唐巧肯定知道瑶姬的来历,她肯定不是神,应该是古代一位有很强灵力的女人。瑶姬死后,把灵力留在桃林里,他们才一直去桃林里拜神。”袁奇风推断。 “好复杂。我想得头都大了。”叶小清开始掰手指,“要不去隔壁问黎老头,他知道点什么。唐海松都出现在他家里了,他总不能说什么都不知道吧。” “唐海松只叫你中元节前离开吗?”袁奇风站着问。 “是啊。”叶小清摸摸下巴,答道,“听他口气,过几天可能会出什么事。会不会是……唐海松想弄死唐阿姨?” 袁奇风不置可否,唐海松百分百是来者不善,但肯定不是要杀掉生母这么简单。唐海松了死了四年,这已经是事实了,他出现时为什么没有留下鬼气。是唐海松在这四年里,灵力大增,摆脱了鬼性,还是别的原因?至少,袁奇风还没强到能够把活人从一个地方,瞬间带到另一个地方。 叶小清静静地坐着,偷偷地看着沉思的袁奇风,觉得这男人皱眉头想事情时最帅了。一边看着,叶小清一边不自觉地摸了摸肚子,感觉腹部有点热。袁奇风没注意被人盯着,一直在想唐海松的目的,还有他有什么帮手。就在这时,袁奇风听到叶小清痛苦地喊了一声,再往前一看,坐在床上的叶小清额头冒着豆大的汗粒,而她的肚子慢慢鼓了起来。 第二十一章 灵宠 叶小清摸着肚子,眼睁睁地看着它大起来,一阵剧痛也立刻袭遍全身。这场阵痛来得太突然,刚才她还觉得肚子很涨,像是吃得太撑一样。下一秒,叶小清就觉得身体有个东西要钻出来,肚子也变得跟孕妇一样。不过,叶小清首先在意的不是她怎么了,而是在心仪的男人面前大肚子,这是多么尴尬的场面。 袁奇风一见这情况,立马走过去摸着叶小清的肚子,心想这下麻烦大了,难怪这女人一直能见到血人!叶小清疼得厉害,想要拂开袁奇风的手,却没有一点力气了。袁奇风摸了一会儿,叶小清鼓起的肚子又瘪了下去,阵痛也消失了。叶小清光想着很丢人,根本没去想自己惹了大麻烦,还一个劲地叫袁奇风别摸了。 这时候,唐大海本想走过去,叫叶小清和袁奇风吃西瓜解暑。当听到叶小清喊别摸了,唐大海就边笑边转身,没有去打搅这俩个年轻人。 “你干嘛!乱摸什么!”叶小清羞红了脸。 袁奇风起身拉亮屋里的电灯,在黄色光线下,他仔细地端详着叶小清的肚子,然后说:“你先跟我说,这情况是第一次,还是第几次了?” 叶小清望着袁奇风紧张的表情,被感染了,不由得慌张道:“这是第一次!怎么了?我又没有……怀孕!” “你先别打岔!”袁奇风喝了一声。 叶小清一到晚上就有些害怕,被喝了一声,更不敢开口了,她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事。第一次看见肚子大起来,又瘪下去,那是在永州市第一医院里,而且是唐母,并非她自己。叶小清想破脑袋了,都想不起肚子为什么会大起来,总不会晚饭吃太多了吧。可唐母出现这样的情况数次了,连瑶姬塑像的肚子也大过,这之间莫非暗示了什么关联? 袁奇风凝视了好一会儿,心想原来瑶姬遗留的灵力也不够用了,现在居然开始借用旁人的生命力。之前,叶小清提了好几次,在夜里见过一个没有皮肤的血人。袁奇风因为没有察觉到鬼气,所以没往深处去想,还以为是笨女人太敏感了。现在一想,那血人就是唐母养的一只灵宠,用以成为瑶姬灵力与唐母之间的纽带。一旦瑶姬遗留的灵力快耗尽了,灵宠为了保住主人的生命,它会去寻找下一个灵力强大的人,且必须也是女行。 很明显,瑶姬的灵力还是不够填补一百零八人的阳寿,现在它已经找上叶小清了,所以叶小清才一直能够看到血人灵宠。灵宠不是鬼,是一种玄门中人养的特殊灵体,常人看不见。现在叶小清的肚子第一次变大,说明血人灵宠已经完成了与唐母之间的纽带联系,再也不与瑶姬有关了。 袁奇风想了好久,才把话挑明,免得叶小清以为事情不严重。瑶姬是古时的奇人,拥有强大的灵力,死了都能替人续命。可叶小清不同,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如果她的生命被吸去填补黄梨和唐母的,恐怕不到数日就死了。要想救人,就必须让黄梨顺应天意,在中元节死去,更不该再去救唐母了。 “这么严重?”叶小清听得一惊一乍。 “都怪我,那晚你在永州的酒店看见血人,那只灵宠就已经选中你,在你身体里发芽了。”袁奇风懊恼。 “那为什么要把我的肚子弄大……”叶小清仍在纠结这个尴尬的问题。 袁奇风先是愣了一下,心想笨女人到此时还有心情问这些,但他还是耐心回答:“其实女人的灵力要比男人强一点,她们能够在分娩时创造出另一个生命,这时候的灵力是最旺盛的。你刚才肚子大起来,是因为那时候血人在做怪,把你身体的灵力逼出去,唐巧好得这么快,跟你有关。” 叶小清哦了一声,心说分娩的女人这么厉害吗?难怪雷小雨要穿着那件特殊的神衣,再次轮回转世,让缺少的魂魄再次长出来。袁奇风看外面的天色很晚了,但没有一点睡意,只想帮叶小清摆脱灵宠的纠缠。现在唯一的办法,是替灵宠找下一个合适的人选,或者是直接让唐母和黄梨死掉,这样灵宠就没活可干了。 “不行!不能让唐阿姨死!”叶小清急着从床边站起来。 “那你选择自己死没啊?”袁奇风反问。 “我也不想死。”叶小清嘟嘴道,“你那么聪明,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袁奇风倒是有个办法,可他不明白,血人灵宠为什么找上叶小清。论灵力,叶小清应该是最差的,连金风之术都学不会,应该找其他人才对。不过,灵宠具有常人所不及的视野,它应该不会选错人。袁奇风愈发觉得古怪,叶小清又没被邪魔附身,体内也没有灵力散发出来,为什么她身边经常有邪灵出现。 想了想,袁奇风说:“你怕死吗?怕死的话,今晚跟我出去,看有没有办法能把灵宠转移出去。” “要去哪儿?”叶小清不安地问。 “带上手电,跟我来!”袁奇风丢下一句话,马上就走出唐屋,唐大海看见了,还以为两个小情侣要去亲热。 叶小清抓着手电,一路追着,浑身都冒汗了,好不容易才追上袁奇风。桃川镇是个落后的小镇,一入夜,镇里就没有多少人出来了,路灯也是黑的。叶小清气喘吁吁地走了一段路,发现袁奇风带着她走出了桃川镇,正往一片桃林走去。一进桃林,叶小清就想起下午的事情,唐海松曾把她带到这里,没想到袁奇风现在又把她带来。 “你带我来这里干嘛?”叶小清怕了。 袁奇风默不作声,原本他想利用瑶姬还未散尽的灵力,把血人灵宠引出来。不料,他走近桃林后,竟发现桃林里有鬼气。看来,不只是唐母,还有其他邪灵也瞄准了桃林残留的灵力,想要吞食消化掉。灵力对于修炼的人,以及邪灵来说,都像大餐一样,恨不得吃个饱。袁奇风顿时暗骂自己,刚才太冲动了,没想到这一遭,现在把叶小清一起带来,免不了又要让她受到惊吓了。 “你拿着手电,我帮你开天眼,待会儿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怕。”袁奇风交代道,然后用手指压了压叶小清的眉心,一阵金光就融了进去。这还没算完,袁奇风还对手电施了法,让手电光无法熄灭,还有能让普通邪灵避退三尺的力量。 叶小清感到视线前所未有的清晰,猛地,林子里似乎就有好多野鬼在飘动、趴行,好不吓人。这该死的袁奇风,嘴上说替她解决灵宠的危害,现在却带她来看野鬼,难道不知道她很怕鬼吗。虽说林中有鬼,但叶小清发觉视野异常地清晰后,能看见桃林里有一层淡淡的青光,青光一直在桃林里流动,像流动的水一样。林子最深处,青光最亮,那是一座破败的庙宇,庙里就是瑶姬的塑像。 “好多鬼啊!它们来吃桃林残留的灵力吗?”叶小清双手握着手电,尽量靠在袁奇风身旁。 袁奇风对群鬼不以为然,这些都是孤魂野鬼,就算它们一起攻来,他也能眨眼将《文》其全部消灭。若非桃林的灵力一《人》直被唐母借用了,否则以其原有《书》的灵力,这些弱鬼根本《屋》无法靠近桃林。这些鬼都是可怜虫,平日里少不了被恶鬼欺负,现在想吃点灵力壮大自身罢了。袁奇风走进去以后,立刻单手震出一片金光,林子里的孤鬼顷刻间就被消灭了。要是再让它们吃下去,林子里的灵立就荡然无存了,血人灵宠也不会再出来。 “行了,你不要怕!站着别动,我试试把灵宠从里血液里牵出来,让它继续保持瑶姬和唐巧之间的纽带。”袁奇风轻声道。 叶小清勇敢道:“我不怕,你尽管动手吧!” 第40节 “又不是要拿刀捅你,你不用闭上眼睛的。”袁奇风忽然笑了一声。 就在袁奇风要动手时,桃林外响起一声骚动,有人悄悄走了进来,而且不止一个。袁奇风停住手上的法术,抢过叶小清手里的手电,关点以后,他就拉着叶小清绕到瑶姬庙后面。那些人渐渐走近,夜里有影子,踩到落叶也有声音。叶小清再笨,不用袁奇风提醒都能知道,来者是人,不是鬼。可这么晚了,谁会到树林里来,总不会来偷桃子吧。 终于,那些人走近了,叶小清和袁奇风才看见,那是两个人影。因为开了天眼,叶小清在夜里如猫头鹰一般,即使没开手电,她也能轻而易举地看见黑夜里的人——她认识这两个人。叶小清刚惊讶地想,他们怎么到桃林里来了,却看见那俩个人扑通一声,跪在瑶姬苗面前。 其他一个人低沉道:“瑶姬娘娘,我不想死,我不能死,我不要死!要死,就让别人死吧,让叶小清去死!” 第二十二章 小镇往事 夜幕下,有两个人跪在破庙前,说话的是女人,另外一个是男人。叶小清原本心想,既是熟人,不如出去打个招呼,但他有点怕。怎知,对方竟咒她去死,这可让叶小清整个人都呆住了。要知道,说话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常来找袁奇风的黄梨! 黄梨一边咒骂,一边磕头,旁边的男人扶着黄梨,一句话没说。起先,叶小清只认出黄梨,并没有认出另一个男人。渐渐地,叶小清才想起来,黄梨身边的男人是个医生,是她在永州认识的第一个人!前段时间,李英杰通过熟人的关系,在永州的医院里找到一位将要分娩的女人,好让雷小雨转世,而那个熟人就是这个男人。 黄梨拜完瑶姬后,她身边的男人就站起来,做了一个很特别的手势,桃林里的青光就开始灌注到黄梨身体里。袁奇风一看就急了,这男人是要把桃林里的灵力放进黄梨体内,以此逆天改病,摆脱中元节的丧命之势。原来,黄梨早知逆天的事情了,要不刚才也不会说那种话。叶小清和袁奇风一样,都很意外地看着破庙前的一切,更不敢相信黄梨会是心狠手辣的女人。 眼看,桃林残留的灵力要被吸光了,袁奇风再也按捺不住,决定走出去对峙。这些灵力要用来牵住灵宠,岂能被人夺去。黄梨固然很可怜,但那些命运本就如此,早已写定了结局,一开始就不该逆天。袁奇风忽然走出去,叶小清愣了愣,追在人家屁股后面也急急地跟过去。 黄梨和男人听到动静,无不惊恐地退了几步,当发现来者不是鬼而是人时,他们心中的恐惧也未平息。黄梨本就倾心于袁奇风,一见心仪的男人出现了,自己又咒骂了叶小清,顿时支吾着不知该如何解释。另一个男人一开始慌了,便打住了手上的动作,停止了吸取灵力,转而惊讶地盯着叶小清。 “黄梨,你早知道唐巧的事情了,是不是?”袁奇风直问。 黄梨在黑暗中犹豫了几句,懊悔道:“我刚才是说着玩的,你别误会,我没想要小清去死。” 叶小清不知该说什么,要是刚才没听到那句话,她还对黄梨有种情敌般的感觉,现在却觉得眼前的这女人很可怜。另一个男人瞪大了眼睛,怎么都不敢相信又看见叶小清了,而叶小清更是惊讶,原先她还以为这个男人是唐海松,或者黎右手呢。 “黄梨,不用怕。有我在,他们不敢怎么样。”男人说。 “你是……”叶小清绞尽脑汁,想不起李英杰是否提过这男人的名字。 “你忘了吗?我叫李无名,李英杰跟你说过吧。”李无名似笑非笑。 “不太记得了。”叶小清站在袁奇风旁边,问道,“你不是在医院上班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李无名不像黄梨,根本不想狡辩,说完就再次动手,要把桃林里的遗留灵力引入黄梨体内。袁奇风哪能坐视不管,随即扬起一阵金风,逼得李无名停手,应付袭来的强风。袁奇风心里清楚,对方不会罢休,免不了一场争斗,故而叫叶小清先退到远处。黄梨也被李无名推开了,可她不敢和叶小清靠太近,大概是心里有鬼。 袁奇风完全不把李无名放在眼里,此人虽也有些本事,但功力远远不及他。不过,李无名是人不是鬼,袁奇风不能一下子把人杀了,故而他像在调戏对方,即不使狠劲,也不让其有机会再汲取桃林里的灵力。眨眼间,这两人就斗了起来,在叶小清的眼里,流动着青光的桃林跳动着两只黑影,从近到远,越打越激烈,不时迸出闪耀的金光。远远去看去,很像民间卖艺人玩的皮影戏。 叶小清看不懂局势,还在为袁奇风担心,她更没想到民间藏龙卧虎,随便挑一个就是懂玄门奇术的人。后来,叶小清仔细一想,李无名的确不是普通人,这点在雷小雨转世时就应该猜到了。要不,李英杰带着一个魂魄去投胎,做医生的哪能不问缘由。既然李无名那时没多问,估计已经知道真相了。 黄梨站在远处,不敢和叶小清靠太近,但也在紧张地观望两个男人,生怕有人会受伤。其实,袁奇风一直占着上风,李无名毫无胜算。话说回来,李无名用的法术都是香头的路数,都是袁奇风小时候就学过的雕虫小技,要对付起来易如反掌。 斗了十多分钟,袁奇风见李无名毫无撒手的意图,他便一指金光击中其胸口,震得那人飞出十多米远,还撞断了一棵桃树。叶小清瞠目结舌地望着,没想到袁奇风那么厉害,要把人震那么远,得花多大的力气。黄梨见状就跑过去,扶起口中吐血的李无名,然后恳求袁奇风别再打了。 “我本无意伤你,是你咎由自取!”袁奇风丢出一句话。 “桃林里的灵力又不是你的,凭什么要我让给你!”李无名气急败坏地站起来骂道。 “算了,别打了!”叶小清跑到过去打圆场。 “不行!”袁奇风冷冷地回绝道,“今天就算他把瑶姬的灵力都拿走,那也只能缓一缓。以后黄梨的命数又到了,他去哪里找灵力续命,到时候只能靠杀人续命了!” “这……”叶小清顿时心软,没想到黄梨这么可怜。千算万算,没算到黄梨早知死期将近,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提前知道了自己的死期。如果可以的话,叶小清当然愿意救人,只不过救一个人,要死掉更多的人,这到底是对是错? “袁大哥,你都知道了?”黄梨还是难以接受这事实。 叶小清不忍道:“只要他们不去害人就可以了,瑶姬的灵力就让给他们吧。” “你别天真了!你以为这是第一次?”袁奇风咄咄道,“早在永州医院时,不是死了个婴儿吗?要是我猜得没错,李无名当时就已经想用那孩子的命续到黄梨身上,但是失败了!” 叶小清登时说不出话来,心说当初医院有个婴儿死了,难道是李无名干的?那时候,医院里有个母亲抱着婴儿在哭诉,说婴儿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死掉了。叶小清在医院看见过一个日本鬼子,她一直以为是那鬼子干的,却未曾想过是自己人干的好事。不过,袁奇风并不在现场,他是后来才到永州的,这一切都靠推测得来的,不一定正确。 不料,袁奇风又说:“你们不用急着否认,我已经用试冤纸检验过了,不仅那个婴儿,就连傅萍也是被你们杀死的,对不对?” “不是这样的!”黄梨急道,“袁大哥,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袁奇风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叶小清忐忑地跟在一旁,也不敢出声。黄梨内疚地扶起李无名,可李无名已经站不稳了,所以只好把他扶到一棵桃树下坐着。黄梨为了摆脱负面的形象,把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抖了出来,只求袁奇风不要误解她。 第二十三章 中元节惊变 黄梨一急,脑海里就闪现了几个画面,她想忘记的事情又被迫想了起来——很久以前,当黄梨还是个小女孩,李无名就很喜欢她了。可黄梨没那心思,一心只想念个好学校,然后离开桃川镇这个穷地方。李无名为了追求黄梨,也跟着进了医护学校,并一起到了永州市工作。尽管工作单位不一样,但李无名常去找黄梨,闹得黄梨很不舒服。 这些孩子渐渐长大了,父母方面的压力很难抵抗,李无名眼看他父母时日无多,只好无奈地答应了父母安排的婚事。女方不是别人,正是死去的傅萍。傅萍之所以变疯,都和李无名日夜思念黄梨有关,傅萍被邻里的流言骚扰得日夜难安,最后就疯掉了。黄梨知悉傅萍疯掉后,良心过不去,于是就暗劝傅家俩老把女儿送到永州的芝山医院。如此一来,黄梨就能照料傅萍,弥补心中的愧疚。 李无名是桃川镇上的香头后人,平日里不仅会用正常的医术,有时还会搞点小花招。以前的中医里,也少不了香头的招数,只不过香头不医普通小病,专攻奇病怪症。李无名见傅萍久病不好,于是就暗中用奇术为她治疗,这一治疗就发现傅萍的劫数已定,早在脱出母体时就被人续命了。 李无名没料到会查出这问题,追查之下,竟然牵出桃川镇上的稳婆之秘,也立刻将这事告之黄梨。黄梨起初不信,直到那年连续死了几个人,都和李无名说的无异,她这才相信了。可是,他们都没有办法解决,眼看傅萍的大限临近,李无名就想了一个办法,让傅萍避免不能再世为人。 原来,胎死腹中后,若强行逆天续命,他日会非正常死亡,以后灵魂就永远无法转世了。李无名和黄梨心中愧疚,却一直找不到方法,终于在傅萍大限当天晚上,黄梨利用职务之便,先行杀死了傅萍。这样一来,傅萍的灵魂就能提前脱身,早一步转世,而不用等待不明力量的杀戮了。 叶小清站在桃林中,借着流动的青光,看着黄梨和李无名的脸,觉得他们说的是实话。可杀人却是为了救人,这话听着很别扭,也难怪黄梨那晚会去给傅萍守灵,因为她心中有鬼。叶小清望了望身旁的袁奇风,看到对方没有怀疑,便知道黄梨所言非虚。现在黄梨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完全不似诅咒叶小清去死的恶毒女人。叶小清不禁感叹,知人知面不知心,外表善良的人竟也会暗藏蛇蝎心肠。 “袁大哥,我把话全说了,你能不能帮帮我们?”黄梨央求道。 叶小清以为袁奇风会答应,不料袁奇风冷冷道:“这不行!命数早已定下,若非唐巧硬要改命,也不会闹出乱子。再固执下去,谁都不会有好结果,该放就放吧。” “可是我不想死,我是无辜的!”黄梨哭道。 李无名咽下嘴里的血沫,恼羞成怒地从地上站起来:“别求他,他又不是天皇老子,凭什么由他做主,我们另想办法!” 叶小清心有不忍,便说:“要不把林子的灵力让给他们吧?” 袁奇风对天数这种事情看得很重,执意不能随便扰乱,否则桃川镇永无宁日,因此一声不吭,用沉默去拒绝。叶小清看人家不答应,便小声嘀咕了几句,意思是说袁奇风不也想逆天,硬要找回雷小雨的魂魄,强行禁锢木清香多年。袁奇风耳朵灵敏,听了这话就瞪了叶小清一眼,吓得叶小清不再敢多说话。 这时候,夜里的桃林出现了躁动,狂风猛地刮起来,林里的青光一下子都朝一个方向被吸了过去。众人皆惊,没想到暗处还有其他人,觊觎瑶姬灵力的人居然有这么多人。袁奇风急忙追了过去,却找不到任何人,或者任何鬼怪,吸取灵力的人已经走远了。李无名踉跄地赶来,眼看瑶姬灵力没了,气得又吐了一口鲜血。 叶小清气喘吁吁地跟过去,黄梨也尾随而至,他们四人到了桃林边缘后就异口同声地问:“会不会是唐海松?” “怎么?你们也觉得唐海松有问题?”李无名诧异地问。 黄梨有意为自己争取印象分,于是主动说:“我和无名一开始就觉得唐海松的死不简单,因为他也被唐阿姨续命了。既然是唐阿姨自己的儿子,她没有理由坐视不理。唐阿姨为这么多人续命了,不像是能看破天数的人,所以我们觉得唐海松可能没死。” 叶小清乍舌道:“这怎么可能!唐海松死的时候,人就在我旁边,学校里的人也亲眼看见了,这怎么能做假?” 袁奇风望了一眼夜里的远处,然后收回心神,说道:“他们说得不是没有可能,你今天不也看见唐海松了?” “小清,你见过唐海松了?这是真的?”黄梨大惊失色地问。 叶小清心说,你这女人真奇怪,刚才还咒我死,现在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不过,叶小清还是很老实地把黎右手骗她进屋,然后遇到唐海松的经过讲了一遍。李无名和黄梨凝眉深思,像是想到了什么,可又不肯说出来。袁奇风看桃林已无有用的东西,便不愿多作停留,呼着叶小清跟他离去。 黄梨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个人离去,心里懊悔不已,早知就不说恶毒的话了。李无名却乐呵呵地看着这一切,因为他一直担心袁奇风会和黄梨有什么发展,现在看来,袁奇风只喜欢叶小清才对,要不也不会忽然这么厌恶黄梨了。 看着袁奇风离去,李无名小声道:“过两天就是中元节了,要是没有别的办法,你那天就算坐在家里,也会死的!” 黄梨伤神地说:“我知道!要是没有别的办法,你能不能在中元节那天杀了我,我不要死了还受苦,我还想再做人!” 李无名摆手不干:“还会有办法的,你先别急!” 黄梨烦恼地叹了口气,心想,办法?真的还会有吗? 与此同时,袁奇风默不作声地走向灯火昏暗的桃川镇,叶小清紧跟在身边,大气不敢喘一口。一路上,袁奇风都在想,刚才吸走瑶姬灵力的人会是谁,那速度太快了,就算是木清香那样的灵鬼也办不到,最少都需要几分钟才能吸完。袁奇风又想了想,那人也不可能是唐海松,身体他未与唐海松交过手,不知对方底细,但唐海松肯定要比木清香差远了。 难道,桃川镇上还隐藏了什么高人,能够瞬间吸取瑶姬灵力? 叶小清忍了很久,终于在快要到镇上时,开口问:“你是不是在想灵宠的事情?如果没办法,不如去问一问李英杰,她可能会有办法。” 袁奇风横了一眼,答道:“她也不会有办法,问了等于白问。” 叶小清一听,心想那完了,难道生命要被灵宠吸完了,这下该如何是好。袁奇风没好气地答完以后,心想找李英杰想办法,那女人肯定会说直接杀了黄梨得了,这样灵宠就会自己离开叶小清的身体,因为黄梨是一百零八人里的最后一个活着的人了。可谁知道唐巧还替谁续过命,万一还有其他人,那问题还是没有解决,这种事情不能开玩笑。 叶小清走着走着,一个趔趄,跌倒在夜路边上,顿觉力气不济了。袁奇风回身扶起叶小清,心说果然猜得没错,唐巧肯定还替别人续过命,灵宠吸取生命力再快,也不可能那么快让叶小清虚弱下来,一定还有其他人! “是不是觉得没力气了?”袁奇风问了一句。 叶小清挣扎着站起来,奇怪道:“可能发烧了吧。” 袁奇风摸了摸叶小清的额头,体温很正常,然后说:“中元节快到了,夜里阴气重,你可能阳火被冲到了。” “不是没鬼嘛?”叶小清纳闷道。 袁奇风不想吓叶小清,只好骗道:“你的天眼已经关上了,刚才有个鬼路过,你当然没看见了。再说了,你今天不是见过唐海松吗,他总不可能是人吧?” 叶小清无可争辩,也不想争辩,不过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中元节那天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就这样,叶小清跟袁奇风摸黑走回镇上,黄梨和李无名也在不久后回去了。可这时候,黑暗的桃林深处又迸出了一团蓝光,一个人手握一颗闪亮的青光出现在瑶姬庙前。青光照射在那人脸庞上,他和张民长得一模一样。 静静的夜里,张民将青光慢慢地吸入掌心,并微微地笑道:“那些人如果知道瑶姬是谁,恐怕会吓死。” 第二十四章 祸首 又过了两天,这两天异常平静,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叶小清越发不安,仿佛害怕的事情要到来了,就连吵闹着要喝水的唐母,也变得安静了下来。唐母经过这段时间的调理,已经能勉强自理了,还能到处走动晒太阳。尽管如此,但唐母的精神状态依旧不好,老说些没逻辑的疯话。 中元节的那天早上,叶小清天没亮就醒了,起床一看,发现袁奇风也醒了。这段时间,袁奇风拿着一张草席,打地铺睡了好多天,没去枪木床。尽管袁奇风一开始很不客气,扬言要说木床,但后来却说木床和地板都一样硬,睡哪儿都一样。叶小清轻轻地从床上下来,想问袁奇风今天是中元节,要不要去陪陪黄梨,毕竟今天是黄梨人生的最后一天。即使黄梨有再大的罪过,将死之时,也该原谅她了。 袁奇风一边将草席收好,一边说:“你这个丫头太好对付了!别人给点吃的,你就觉得他们是好人。如果你去执法,世界不乱套才怪。” 叶小清不乐意了:“这怎么能相提并论!” “她杀了傅萍,还咒你去死,你真的不介意?”袁奇风目不转睛地问。 叶小清愣了愣,然后说:“这事我也想了两天,那晚芝山医院的确出现过鬼,我想黄梨也是怕那只鬼抢先一步,所以就下了杀手。虽然杀人是犯法的,但黄梨是想要救傅萍。这事你怎么看?你要报警吗?” “报警?”袁奇风吐了口气,说道,“说出去谁信?你想去芝山医院修养几天,你自己去!” 叶小清嘟着嘴,琢磨了一会儿,袁奇风说得有理,警察既然没查出什么来,她也不便多事。况且黄梨今天就要死了,不如让人家死得干净点,别死了还要背个谋杀犯的名声,人家的父母也不会好过。起床之后,叶小清去帮唐大海做早饭,袁奇风就去观察唐母的病情,确定无碍后,他们就坐下来一起吃早饭。 唐大海还有真有点舍不得这对情侣,可不能老留住他们,所以吃饭时就说:“小袁、小叶,谢谢你们这几天帮我照顾唐巧,要我不一个人都应付不过来。现在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太少了!” 叶小清心头一热,顿时也很感动,唐大海是个结巴,刚才的话说得那么顺溜,想必已经练习很多天了。不过,唐大海根本不知道,这事远远没结束,恐怕这一天晚上会发生大事。叶小清心神不宁,没有回答,袁奇风就暗踢了她一脚,示意她在唐大海面前别多想。唐母依旧浑浑噩噩地吃饭,似乎什么都没听见,还一个劲地嘀咕唐海松的名字。 唐大海放下筷子,对他们说:“既然阿巧已经醒了,我也不打算把她一个人留在湖南了,过段时间就把她带去江西。我在那里有个茶场,还要打理生意,带她过去好有个照应。” 叶小清想说点什么,可袁奇风却抢先说:“这个主意不错,免得来回跑,挺辛苦的。” 这时候,一直不出声的唐母开口道:“我不走,海松今天会来接我,他会照顾我的。” 唐大海不明所以,摇了摇头,苦笑一声。袁奇风和叶小清听在心里,知道这句话并非疯话,逐决定中元节这天都跟在唐母身边。为免万一,袁奇风假说唐母还未痊愈,需要再食一只老乌龟,把唐大海支到较远的一个县城去买,没有一天一夜是回不来的。唐大海信以为真,吃过早饭就动身了,放心地把唐巧交给两个年轻人照顾。 把人送走后,叶小清就站在唐家老屋门口,琢磨要不要去黄梨家里。唐母一个人在屋里发呆,嘀咕一些疯话,袁奇风听了一会儿,可听不大懂。过了很久,叶小清都没听到动静,就连隔壁的黎右手也闭门不出,偌大的镇子顷刻间没了活人一样。一经打听,叶小清才知道,镇上有个习俗,每逢初一和十五,镇上的人都会土地庙去烧香。以前,他们都是去拜瑶姬庙,后来才改去新建的土地庙烧香。 叶小清留下袁奇风,一个人顶着太阳出去看了一会儿,的确在镇子外头看见一间不大不小的土地庙,一堆人在那里烧香拜扣,黄梨和李无名也在其中。那一堆人里,惟独有一个人没有烧香,只是站在最后面,冷冷地望着这些人。叶小清看得仔细,那个人就是黎右手,好像他很鄙夷相信鬼神之事的人们。 叶小清很怕黎右手,赶紧躲在角落里偷看了一会儿,确定黄梨还活着,不一会儿又回到唐家老屋,跟袁奇风报告情况。这时候,已经到了傍晚十分,唐家老屋的门敞开着,可一个人都见不到了。叶小清找了一圈没见人,有些慌了,于是急忙打了袁奇风的电话。电话很快就通了,叶小清还没问人去哪了,袁奇风就在那头说:唐巧不见了! 过了几分钟,袁奇风懊恼地回来,告诉叶小清唐母刚才假说要去上厕所,然后偷偷溜走了。袁奇风不好守在茅厕门口,也没料唐母有此一招,结果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人。中元节这一天黑得很快,傍晚一过,一团浓墨就抹遍了天空。叶小清和袁奇风找遍了镇子,也没找到唐母,不知她跑哪去了。唐母身上没有手机,现在她也没失踪超过24小时,报警不会有人理会。 找人的时候,叶小清几次经过黄梨家门口,她看见黄梨还在家里吃饭,便想会不会他们都搞错了,也许黄梨并不会死。随着天色暗下来,叶小清按捺不住了,想要去找派出所帮忙,可袁奇风却说他可能知道唐母去哪了。 “唐阿姨能去哪?难道有人拐卖妇女?”叶小清不明白地问。 “你跟我来,别离太远了!”袁奇风没有解释,很快就疾走出桃川镇,和叶小清一起融入夜色中。 叶小清幡然醒悟,袁奇风走的方向是去那片桃林,莫非唐母去了那里?没错!唐母应该去了桃林!镇子上只有唐母一个人坚持到瑶姬庙烧香,今天正好是农历七月十五日,其他人去拜土地公,唐母也会来桃林拜瑶姬庙。叶小清疾步跟去,顾不了暗藏的凶险,只想快点把唐母找回来,以免出什么意外。 这一次,袁奇风来得匆忙,什么都没准备,也没给叶小清看天眼。整座桃林上空,凝聚了山一样的黑气,压得桃林咿呀作响,有几棵桃树支撑不住而断裂了。他们一接近桃林,马上就被震得退了好几步,仿佛空气里有一道看不见的墙壁。 “怎么回事?”叶小清忙问。 “有人设了障碍!”袁奇风不多说,当即就劈出一道金光,暂时打开了一道口子。 袁奇风带着叶小清进去,不敢留着她一个人在外面,他们一进去,林子外的黑气马上就合上了。桃林里似乎是另外一个世界,根本不像夏天的晚上,冷得让人直打颤。叶小清壮着胆子,跟在袁奇风身旁,紧张地观望四周,总感觉这里好有多个人在窥视他们。林子里的青光早就没了踪影,现在桃林全是邪气,在中元节这天夜里十分嚣张。 第41节 “你不用怕,没事的。”袁奇风不痛不痒地安慰了一句。 叶小清知道怕也没用,干脆说:“鬼在哪里,叫它出来,我不怕!” “谁说这里有鬼?”猛地,林子深处冒出一句沙哑的话。 叶小清一听,愣了老天半,然后说:“怎么可能?你怎么会在这儿?” 袁奇风却一点儿也不惊讶,文风不动,对着黑暗里的影子不紧不慢地说:“果然是你,你就是这些事情的祸首!” 第二十五章 阴阳门 叶小清打死都不敢相信,站在桃林黑暗里的人,不是老得可怕的黎右手,也不是早就死去的唐海松,而是敦厚老实的唐大海!叶小清听了那声音,浑身都僵住了,这么一个老实巴交的人怎么可能是祸首。可袁奇风不会在这时候开玩笑,他也不会开玩笑,要不唐大海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去另外一个县城买老乌龟了吗? 唐大海渐渐走出林子深处,显露真面目,但在黑暗深处似乎还有其他人。叶小清想要走过去,确定那人是不是唐母,却又不敢轻举妄动。袁奇风把叶小清护到身后,一动不动地盯着唐大海,丝毫没有畏惧。唐大海阴阳怪气地笑了笑,想要继续走近,可压在林子上空的黑气轰隆地震动了一下子,他就停住了迈过去的脚步。 “打雷了?”叶小清狐疑地抬头看了一眼,又觉得不太像。 “你到底想杀谁?”袁奇风冷不防问出一句话。 唐大海略感惊讶:“年轻人,你挺精明呀,看来你知道我辛苦经营这么久,为的就是在阴阳门里杀人!不过,你还是料错了一点!” 袁奇风冷眼相对,没有接话,唐大海顿了顿,继续说:“我不想杀谁,我要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很多个人!” “唐叔叔,你疯了吗?”叶小清惶恐道。 “哼,疯的不是我,是镇上那些该死的人,他们全都该死!”唐大海愤怒道。 “他是不是鬼上身了?这哪里像我们认识的唐大海叔叔!”叶小清难以置信地问。 袁奇风轻描淡写地说:“他没疯,不过……他也不是唐大海,真正的唐大海在十年前就死在武夷山了!” 眼前的“唐大海”佩服道:“原来你早就识破了!我以为我最能隐藏自己,没想到你比我还精,难道你认识唐大海?” 袁奇风全身防备地站在黑气翻腾的桃林里,他知道“唐大海”想借故打探虚实,并非存心跟他聊天打哈。其实,一开始袁奇风并没有识破“唐大海”的身份,而是那天“唐大海”从外县买了乌龟回来后才注意到的。乌龟有两种特性,一种是保平安,取“归”字同音,意思是能够平安回家。通常司机、空姐、以及长期外出的人都会在家养一只乌龟,希望自己能够平安“龟”来,那是阳鬼。乌龟还有一种特性,常人不得而知,唯有奇人异士才了解——龟也有“鬼”之意!通常修炼邪术的人,有一些会常食乌龟,以“鬼”力提高自己的修为。不过,那种乌龟并非普通,而是吃死尸长大,且从墓穴里孵化出来的,那是阴龟。那天,袁奇风一喝乌龟汤就察觉了,但没有声张。 为免打草惊蛇,袁奇风请雷鸣去调查唐大海底细,却得知唐大海早在十年前就死在武夷山的一个茶田里了。再一问,镇子上的人都不认得唐大海,因为唐大海只来看过唐巧几次,试问有谁能记得住见过几次面的陌生人,而且时间间隔很大。何况,在那天来到桃川镇的路上,袁奇风试过了,唐海松的生父是“唐大海”,从那时开始,他就怀疑唐巧和“唐大海”并非兄妹关系。 袁奇风也借机试探“唐大海”,故而把乌龟之事全盘托出,“唐大海”承认道:“没错,那些乌龟是在坟墓里孵化的,难怪今天你又叫我去买一只,原来有这个打算。我只是好心帮唐巧,否则以你的功夫,她哪能这么快醒过来!” “吃死人的乌龟?”叶小清听罢就想吐了。 “唐大海”不以为然地说:“虽然你们知道了那么多的事,但你们谁都别想阻止我,我要镇上的人通通都永不超生,一个不留!” 言毕,“唐大海”就不再多言,认为这两个年轻人没有本事干扰他。霎时间,桃林被黑风刮得东歪西倒,空中似乎有一道黑色的口子在渐渐打开。叶小清刚才听到“唐大海”提到“阴阳门”,心里便想会不会是传说里的鬼门?可是,鬼月里鬼门不是自己打开了吗,用得着费那么大力气? “你退后!”袁奇风推开叶小清,立刻和“唐大海”纠缠在一起,又如那晚和李无名打斗一样,电光火石,好不刺激。 叶小清恨自己帮不上忙,只能干瞪眼,搞不好还让袁奇风分心。就在叶小清观望时,又有两个人闯进黑气缭绕的桃林里,吓了她一跳。叶小清以为是恶鬼,回头一望,半天才搞清楚是黄梨和李无名来了。叶小清早就把那晚的事忘了,完全没有记恨黄梨,一见他们来了,便把刚才的事情讲了出来。 黄梨大惊:“那个唐大海是假的?这也难怪,我们镇上的人只见过几面,谁还会记得清楚。” 李无名抬头一看,叫道:“这个人是想打开阴阳门,这样镇上的人就会永远死亡,不能再转世了!黄梨,我说得没错吧,镇上的井水都有问题了,所有喝过的人今天都会出事!” “怎么了?镇上的水有什么问题?我也喝了呀!”叶小清一边紧张地问,一边不安地观望袁奇风打斗的身影。 李无名那天受了伤,还不能激烈地打斗,只好在一旁观战,并解释他早就看出井水里有阴龟之气。平常人喝了蕴涵阴龟之气的水,不会死亡,仅仅会不舒服。可若在鬼月里喝足一个月的阴龟之水,人的阳火就会被洗掉,除了还有肉体外,身上的气息和鬼就没有区别了。到时候,中元节一到,鬼门就会打开,放出厉鬼。 其实,世界上根本没有鬼门,所谓的鬼门其实是说那一天世界上的阳气会最弱,鬼的阴气会最强。阴阳门不同于鬼门,那是一种在阴盛阳衰之日,形成的一种奇异灵力漩涡。那种旋涡产生在灵木、灵草、灵花附近,能够把类似鬼体的东西全部吸进去。阴阳门一旦关上,就不能再打开了,就算打开了,也不一定是原来的那道阴阳门,因此被吸进去的鬼会永世不得超生,这点有些像宇宙里的黑洞。 李无名头一直抬着,发愁道:“要打开阴阳门需要很强的力量,要关上同样也需要很强的力量,我不能关上。可这样下去,镇子上的人就都要死了,他们都喝了阴龟之水!” “可我也喝了!”叶小清还是纠结这个问题。 “你和唐大海住一起,他不想死的话,喝的水当然不会有问题!”李无名提醒道。 叶小清反问:“那你既然提前知道了,怎么不告诉镇上其他人,这样不就可以避免今天的局面了?” “谁会信?就连我都没信!要不是无名硬要我听他的,我也会喝那些水!”黄梨叹道,毕竟镇上没有自来水,那些井水都喝了上百年了,什么问题都没有。 在他们说话时,桃林上空的阴阳门越撕越大,刚才“唐大海”已经打开一些了。李无名无能为力,想要阻止只能干着急,同时又护着黄梨,生怕这女人下一秒就死掉。叶小清不想当累赘,眼见袁奇风脱不开身,她就想走到桃林深处看一看,那里好像有一些人影,不知是不是唐母。 当看到叶小清走进去,黄梨和李无名也跟在后头,想要搞清楚桃林深处有什么人躲着。走了二、三十步,叶小清接近了那群人影,可依旧看不清那是些什么人。李无名心说不大对劲, 然后把黄梨拉住,接着弹出一团火光,照亮了暗处的那团人影。叶小清走得太快,没来得及停住,火光一过,她便被那团人影吓得魂都飞了。 第二十六章 鬼子 那根本不是人影,而是数十个魂魄,且不断有魂魄被吸到桃林里,纠缠在桃木之下。那些魂魄结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形状,似乎想要挣脱束缚,但却办不到。它们想要嘶吼,想要求救,喊出的声音却跟蚊子叫一样。那些魂魄都是镇子里的人,他们的魂魄渐渐被拉到这里,在阴阳门大开时会被一口吞噬。 叶小清头一次见到近百个魂魄结在一起,那些魂魄都已经扭曲了,比鬼还可怕。还没等叶小清退后,有几只魂魄就被吸进阴阳门里,在天空出擦出五彩的火光。叶小清知道局势要失控了,有几个人已经永远死亡了,她便朝远处大喊袁奇风快来帮忙,别再打下去了。袁奇风心说不可恋战,接着全力一击,“唐大海”就被一道金光击中胸口,震飞二、三米远,桃树也断了好几棵。 “阴阳门要完全打开了!”叶小清着急道。 袁奇风确定“唐大海”暂时昏迷了,然后就赶过去,想要把阴阳门再度赶上。无奈,阴阳门打开比较容易,要合上就非常困难了。 通常只有人研究如何打开,却从未有人研究怎样合上,因为只要过了中元节,阴阳稍微平衡了,这种灵力旋涡就会自己消失。可现在必须马上关上,不能等到明天了,否则镇上的人会全部死掉。 就在袁奇风试图关上阴阳门,林子里又杀出一个角色,叶小清又吓出一身冷汗,这次不是人,而是一个鬼——一个日本鬼子!就是这个鬼子,劈伤了唐母的魂魄,害得唐母昏迷了好几天,也因此需要阴龟来愈合灵魂伤口。李无名虽然杀了人,但良心未泯,现在镇上的人有难,岂能坐视不理。想了想,李无名就让黄梨跟叶小清待在一起,并叫袁奇风安心想办法关上阴阳门,其他事情交给他就好。 那个鬼子手握军刀,双眼血红,满脸憎恨。李无名学艺未精,也没怎么和鬼怪交过手,一下子就败下阵来。那鬼子毫不留情,挥着黑亮的军刀准备劈向李无名时,袁奇风就腾出手弹了道金光过来,击退了那个鬼子。李无名气急败坏地爬起来,黄梨却在这时候喊了一声,然后跌倒在地上。 “黄梨!”李无名大叫一声,想要奔到心上人身边,可鬼子哪能便宜他。 叶小清慌忙扶起黄梨,顿觉这人身上冰冷,看来大限将至,此事果真不虚。黄梨的双眼慢慢睁不开了,身体的温度散得很快,眨眼间就跟具尸体一样了。李无名被鬼子缠上了,没办法陪在心上人身边,只能含恨地和鬼子撕杀。黄梨惊恐地依偎在叶小清怀里,嘴里呢喃着自己不能死,意识也开始不清楚了。 “黄梨,不要睡,醒一醒啊!”叶小清掐了掐黄梨的胳膊,怕这女人一睡下去就醒不过来了。 “我不想死!”黄梨无力道。 叶小清不知所措,那两个男人又帮不了忙,她只能安慰道:“别怕。马上就好了,再坚持一会儿!” 此时,昏迷在另一头的“唐大海”缓缓睁开了双眼,但他趴在地上站不起来了。叶小清松了口气,还担心“唐大海”会趁机来杀她,现在袁奇风和李无名都腾不开手,她只能自己保护自己。不料,“唐大海”从口袋里掏粗个盒子,打开之后,里面迸出了一个细小的黑色人影。那人影很快就变大了,和成年人差不多大小,五官也立刻清晰起来。 叶小清深吸一口冷气,心说:“唐海松!” “唐大海”忿忿地喊:“杀了他们!通通都杀了!” 唐海松早已经没有了那天的神情,像一个木偶似的,听话地飘了过来,想要用青黑色的手指刺入袁奇风的胸膛。叶小清一急,忽然喊了一句“月离于箕,风扬沙,起!”,一时间林子里就扬起了一阵金风,逼退了唐海松。那是袁奇风教给叶小清的一道法术,名叫金风之术,只要有风就能起效。叶小清练了好几次,一直不太熟练,未曾想到今天会派上大用场。 “就凭这种雕虫小技想逼退我的鬼子?”趴在地上苟延残喘的“唐大海”诡异地一笑,手指一动,唐海松又袭了过来。 叶小清心想,什么鬼子不鬼子的,唐海松应该是“唐大海”的儿子,袁奇风在车上已经检验过了。不容多想,叶小清想要帮袁奇风,却发现这一次唐海松是朝她飘过来。金风之术再无作用,唐海松丝毫不受影响,很快就杀过来。叶小清抱着黄梨,想用身体保护黄梨,抵挡袭来的唐海松,这时袁奇风分了心,一掌击过来,唐海松整个身体都被那道金浪打得神形渐散。 同时,“唐大海”吐了口血,他和唐海松似乎有一种特殊的联系。唐海松像个木头人,一晃一晃地飘在桃林里,根本不会说话。猛地,叶小清好像看见唐海松跟“唐大海”之间有几根线连着,但不一会儿就断开了。紧接着,唐海松如一只风筝般,一下子就被吹到了天上,卷进了阴阳门里。 “唐大海”见状,绝望地喊道:“不要啊!快关上,快关上!把我的鬼子还回来!” 袁奇风刚才好不容易把阴阳门合上一半了,为了救叶小清,分心之后,阴阳门不仅又重新打开,且一股强劲的阴气也冲到了他身上。袁奇风冷笑一声,心说你这是害人终害己,倘若你不打开阴阳门,你儿子怎么会成为陪葬品!“唐大海”动弹不得,一个劲地在地上哭喊,一会儿叫把阴阳门合上,一会儿又叫快打开,把镇上的人全杀死。 终于,中元节的鬼气到达顶点了,阴阳门已经无法控制。袁奇风未来及撤开,天上的阴阳门就炸出一道黑色的冲击波,桃林几乎被毁于一旦,连瑶姬塑像也倒在地上了。袁奇风被那道炸开的鬼气震飞了一两米,嘴角也流了点血沫,索幸还有力气站起来。李无名本来已经处于下风,这道阴阳门完全打开后,那个日本鬼子就如唐海松那样,一起被吸进阴阳门里了。 接下来,镇子居民的灵魂也一个个被吸上去,袁奇风挣扎着站起来,想要再次控制阴阳门。叶小清看到袁奇风受了伤,而李无名也来抱住黄梨了,她便跑到去想扶住摇晃的袁奇风。那一刻,虽然只有几秒,但叶小清似乎看到了黑暗里有道蓝光,还有张民的身影。这感觉只有一刹那,短到叶小清几乎没有注意到,张民怎么可能在这里,并躲在暗处窥视呢。 恍惚中,那几秒被无限地拉长了,一起都像是一组慢镜头,秒针都变成了时针。叶小清听到耳边有人在念一些话,不像是中文,而是一段英文。 第二十七章 a good man goes to war 那段声音灌入叶小清耳里,朦胧里听着,很像张民的声音—— demons run when a good man goes to war. night will fall and drown the sun when a good man goes to war. friendship dies and true love lies. night will fall and the dark will rise when a good man goes to war. demons run but count the cost. the battle''s won but the child is lost. 这是什么意思?叶小清糊涂地想,那感觉好像在做梦,一切不真实,却又很真实。她不是应该在桃林里吗,阴阳门在夜空里打开了,袁奇风正要阻止。那段英文在叶小清脑海回荡了很久,朦胧感才忽然消失,她清醒过来后发现自己才跑出去几步。顾不得多想,叶小清想要去帮忙,当然她也不知道要如何帮忙,只想尽一份力。 袁奇风还没动手,看见叶小清过来后,本想推开她,怎知这笨女人身上竟冒出鲜红色的光亮。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一只血人就从叶小清身体里被抽出来,飞向阴阳门。那只血人冒着红光,跳跃着升了上去,在空中又炸开一道光。最后,阴阳门犹如一道伤口,迅速地愈合了,阴阳门就这样被关上了。 “怎么了?”叶小清怔怔地问。 “多亏你跑过来了!”袁奇风苦笑一声,“刚才你身上的灵宠被吸上去,堵住了那道灵力旋涡,阴阳门合上了。” “这样也行?”叶小清傻傻地问。 袁奇风抹了抹嘴角的血沫,朝那团剩下的灵魂吹了口气,它们就飞离了桃林,回到了各自的躯体内。与此同时,黄梨还是没挨过去,也死掉了。李无名没有下手杀黄梨,这意味着黄梨将再也不能转世为人,比鬼还惨。李无名抱着黄梨的尸体哭个不停,几乎昏死过去,完全忘记袁奇风等人的存在。 叶小清跟在袁奇风身边,他们一起走到“唐大海”身边,低头看着这位骂个不停的中年男人。一切都在夜里结束了,无论怎么骂,阴阳门今晚都不会再打开了。不过,袁奇风还是忍不住地问,为什么要这么做,究竟有多大的仇恨,要用这样恶毒的方式杀死镇子上的人。 “唐大海”恨道:“你们这群年轻人,懂什么!” “你不说,我们怎么懂?”叶小清既恨又怜,她也搞不懂镇子上的人如何得罪了这个人。 “哼,那我就告诉你们!” “唐大海”咬牙切齿,将日本鬼子和唐海松这些事情都抖了出来,有一丝求得同情的意图。原来,那个日本鬼子并不是日本鬼子,而是在文革前饰演抗日战争电视剧里的一名演员。后来,文革发生了,很多人都在那时候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很多人在那时被批斗而死。那名演过日本鬼子的演员,被强行穿上演员的衣服,活活地在镇子上被打死。 “唐大海”是那个演员的儿子,目睹了现场,幸而他还是个孩子,所以免于一死。可是,那天的场景一直烙印在他的脑海里,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幕。镇子上的人一起对他父亲拳打脚踢,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拦,从那时起他就认定这些人必须永远死去。 多年之后,“唐大海”离开了桃川镇,到外地谋生。机缘之下,他认识了一些奇人,学了点法术。于是,一个杀死全镇人的念头滋长了,他心里的仇恨已经控制了自己。回到桃川镇后,他认识了唐巧。起初,他不想与镇子上的人接触,可唐巧几次救人,让他觉得这女人和其他人不一样。渐渐地,他们相爱了,并有了唐海松这个儿子。 “唐大海”本想放掉仇恨,可唐巧的秘密被他知道了,顿时又觉得这女人和镇子上的人一样恶毒。“唐大海”丢下唐巧,离开镇子又去学习更阴毒的法术,终于在这几年想好了一个计划,趁唐巧疯掉来接近镇子上人。他喜欢看到把自己当作朋友的人,一个个都死掉,让那些人都尝一尝他父亲的痛苦。 这些年,“唐大海”好不容易找到方法,将他父亲的魂魄强行招回来,还把他的鬼儿子做成傀儡,供自己驱使。那天,叶小清被带到桃林,唐海松说的话都是“唐大海”用法术控制讲出来的,并非唐海松本人的话。黎右手那晚被鬼子的鬼魂吓住了,知道是故人回来了,便屈服在“唐大海”的淫威下,配合演了一出戏。“唐大海”本来没想到叶小清会坏事,只想给鬼儿子找个老婆,后来才意识到叶小清和袁奇风会坏事,所以才想用唐海松把叶小清劝走。 “原来那天在永州医院是你把你爸的魂魄招回来了。”叶小清乍舌道,“可我听到唐海松在打电话给黎右手,这又是怎么一回事,他既然是你控制的傀儡,怎么会打电话?” “那是我在打电话,只不过借用了海松的声音!黎右手根本不知道是谁在后面做怪,还以为我就是唐大海,我怎么能这么容易让他猜到是谁要取他们的性命!你没看见黎右手在给自己做寿衣吗?我最喜欢看他们惊慌失措的样子,这就是我当年的感觉!” “你……”叶小清不知说什么好,眼前的这个人才是疯子,他才应该被关到芝山医院。 “唐巧人呢?你把她藏到哪去了 ?”袁奇风逼问。 “唐大海”这时脸色一变,不再暴戾,而是不情愿地说:“阿巧现在被我送到镇外面去了,她没事!” 叶小清脑袋一片空白,不知要如何对待“唐大海”,只得由袁奇风来做主。当然,他们不能杀人,可这人受了伤,不宜久留此地。说着说着,“唐大海”就疯掉了,一直说着胡话。袁奇风用了清神咒暂时让“唐大海”清净下来,然后和叶小清扶着这个人走出桃林,李无名也抱着黄梨要离开。 一同走出去时,李无名哽咽道:“黄梨真的不该死,因为我们本来打算结婚,然后搬到外地去的。黄梨已经怀孕三个月了,可惜还是挨不过今天。” 叶小清听了这话,心头一紧,难怪黄梨一直说不想死,原来她早就珠胎暗结了。快要成为母亲了,黄梨怎忍心带着没出世的孩子一起死,可命运总是那么残酷。李无名一路呢喃,数说黄梨本来已经对他有好感了,那天他们还一起偷偷溜进唐家老屋,找到了那本生死簿。只不过,唐巧回来得快,他们一时惊慌,就把簿子塞到了桌子里,然后谎称唐家大门没关上,他们进来找唐巧问一些事。 叶小清根本没有听进去,她满脑子都在想,“唐大海”的真名叫什么,他的父亲又叫什么。如果有可能的话,能不能为他父亲平反呢?演了日本鬼子,不一定就是鬼子了。有时候,真是造化弄人,时代留下的伤疤,需要几个世纪才能愈合。如果其他人懂得体谅“唐大海”的心情,从小对他多一点儿关心,这些悲剧都可以避免,没有人会因此丧命。 至于“唐大海”到底叫什么,这些人都弄不清了,也不想再去深究。 就在他们走出桃林时,李无名接连叫了几声,因为他怀里的黄梨忽然吐了口气,又活了过来!李无名以为在做梦,忙叫袁奇风帮忙确认一下,黄梨是不是还有救。袁奇风过去检查了一下,不由得愣了一下子,黄梨真是命大,她现在活了下来,完全是肚里的胎儿救了她。当黄梨大限到来,她腹中的胎儿耗尽了生命灵力,替她挡去了那次大劫。 “我……我还活着?”黄梨望着茫茫夜空,虚弱地问。 “是的,是的!”李无名喜悦道。 “我……我的孩子……”黄梨敏感地发现了问题所在,不禁地哭了起来。 这件鬼子的事情就这样结束在中元节的夜里,谁也不会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事,更不会知道唐巧昏迷时乱喊“水”,是想提醒大家水里有一只百年阴龟在做怪。叶小清和袁奇风把“唐大海”安顿在芝山医院后,俩人就往福建武夷山的方向去了,在那里他们会遇到更古怪的事情,而瑶姬的秘密也很快尽数揭晓。 在去武夷山的车上,叶小清依稀想起了一段英文“a good man goes to war”,于是用笔在纸上乱画了一番。袁奇风瞅了一眼,觉得有些眼熟,便抢过那张纸看了看。过了一会儿,袁奇风就想起雷小雨当年做的笔记里有过一段英文,似乎和海南鱼村丝毫不相干。现在再一看,不就跟桃川镇上的事情吻合了,这难道是巧合? 第42节 那段话是如此—— demons run when a good man goes to war. night will fall and drown the sun when a good man goes to war. friendship dies and true love lies. night will fall and the dark will rise when a good man goes to war. demons run but count the cost. the battle''s won but the child is lost. 原意是 良人出征,恶魔逃离。 暗夜降临,湮没日曦。 良人出征,友谊消亡,真爱离弃。 良人出征,暗夜降临,月黑风高。 恶魔逃离,必有所失。 征战得胜,孩儿无踪。 这段话的出处不明,但用来概括那晚在桃林的事情,却再合适不过了。雷小雨的事情看似明了,但这话竟然与此事相似,这让袁奇风不禁地纳闷。更甚,叶小清并未看过雷小雨的笔记,为什么忽然会想出这段英文,难道这段英文是名言名句?叶小清想破脑袋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涂写那段英文,看着车窗外面的景色,脑海里居然浮现了张民的身影。 然而,又一次没人注意到,那晚他们离开桃林后,桃林里蓝光一闪,张民又出现了。张民扶起掉在地上的瑶姬塑像,在塑像底部有一行英文,正是“a good man goes to war——mary campbell”。 卷五 桃源篇 第一章 黑梨山秘境 袁奇风离开天津时,计划8月到武夷山做一笔茶叶生意,可在湖南耽搁了挺长的一段时间。叶小清自以为对茶叶很了解,等去了武夷山的茶乡才知道,茶文化博大精深,她那点儿知识连边都没摸到。 那天傍晚,叶小清和袁奇风转了几趟车,到了一个叫作下梅村的地方。福建的武夷山,人杰地灵,万里茶路的第一站就起于那里的下梅村。多年前,袁奇风曾在天津收留过一个流浪汉,那个人姓林,名叫林红岩。若不是遇到挺懂茶道的林红岩,袁奇风的小雨茶楼可能就改名叫小雨酒楼了。 林红岩是福建人,家境殷实,是当地有名的茶商。林红岩年轻时曾在山崖上摔下来,脸部也被火烧毁了一大半。那年,林红岩和林家的保姆结婚了,但年轻人分不清激情和爱情,不到两年就离婚了。林红岩为此伤心难过,一个人离家人出走,7年后就在天津遇到了袁奇风。这俩个人熟络后,商量着开了一家茶楼,林红岩后来也回到老家,重新振作地生活。 也该林红岩倒霉,前不久和一群人到一个古茶山里查探那里的茶叶,结果只有他一个人活着出来了。其他几个人被发现摔死在山下、山沟、或者自己吊死在树上。还有一个人生死不明,那个人叫何骆驼,是林红岩的一个生意上的伙伴。可林红岩一个人回到武夷山后,何骆驼的家人却认为林红岩撒谎,何骆驼可能已经被杀死了。 大家为什么这么想?那是因为林红岩的说辞太奇怪了,根本不会有人相信。 夜里,袁奇风见到林红岩时,那个人正躺在家里养伤,他的腿已经断掉了,以后都不能随便走动了。林家人都不在,据说都在另一处新宅里,他们对林红岩的态度很冷漠。林红岩一见老朋友来了,赶紧叫人家坐下,再一看背后跟着个漂亮的小姑娘,马上开玩笑地问袁奇风终于想通了,找了个女人成家了。 “我和她没关系!”袁奇风轻描淡写地说。 叶小清拘谨地站在一旁,望了一眼林红岩,心里毛毛的,这人的脸都烧成这样了,晚上被人看见了不以为是鬼才怪。不过,叶小清没敢表现出来,怕人家说她不礼貌。这可是她第一次跟袁奇风出来办正经事,决不能给老板添麻烦。可叶小清还是很好奇,袁奇风为什么能交到不同种类的朋友,别说林红岩样子吓人,单说他年纪就比袁奇风大了许多。 袁奇风也没叫叶小清坐下,只顾着问:“林老哥,你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听人家说,何骆驼被你害死了?” “我没害死他!”林红岩靠在床头,激动道,“袁老弟,我知道你见多识广,这次你可一定要相信我。” 叶小清一声不吭地站着,望了望窗外,外面黑漆漆的,看不到一点光亮。这间林家老宅也阴森森的,林红岩只点了几支蜡烛,连灯都没有开。叶小清不愿意住在这里,很想回到市里住酒店,但袁奇风又不肯,她可没胆量一个人回去。不过,接下来的一秒,叶小清的注意力就被林红岩吸引过去了。原来在一个月前,林红岩要去一个叫作黑梨山的地方,收一些稀少的古茶叶。黑梨山位于云南和四川交界的地方,那里是未被开放过的茶山,茶叶都很独特。 前一个月,林红岩和当地的茶人去到那里,和茶农谈妥了条件,准备回武夷山办后续事情。可就在他们回来的路上,这伙人居然迷路了。他们个个都是爬山头,走林海的老家伙了,作梦都没想到自己会迷路。黑梨山没有公路,只有几条山民踩出的土路,他们按着土路走,可怎么都走不出去了。 几天后,林红岩走近了一个世外桃源,那里住了很多奇怪的人,衣服穿着都和常人不同。那些人接待了林红岩,让他们住了一晚,第二天就打算把这伙人送出去。那天晚上,林红岩的几个朋友认为到了传说里的桃源,想去偷点什么带出去。林红岩死活不让,可其他人不听,硬是摸黑出去偷点东西。 过了没多久,林红岩听到那几个人的惊喊声,后来何骆驼满身是血地跑了回来,手里抓了一块青石板。何骆驼嘴里喊着“有鬼、有鬼”,然后把青石板塞给林红岩,叫他快跑出去,其他人已经逃走了。林红岩以为是恶作剧,本来没信的,但走出木屋后,竟发现所有的木屋的灯都灭了,白天里遇到的奇人都不见了。 隐约间,林红岩看见几个火光在往外跑,再加上何骆驼催得紧,他也慌张地跑掉了。至于为什么没有背上何骆驼,那是因为何骆驼不肯,而且林红岩背人逃跑的话,一准儿跑不掉的。那些人跑呀跑,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有的人散掉了,也有的人摔到了山沟里。林红岩摔下山后,醒过来已经是几天后的事情了,惟独怀里的青石板能证明那天的遭遇不是梦。 袁奇风听得津津有味,问道:“那块石板呢?还在你手上吗?” 林红岩从枕头下抽出一块被粗布包裹的石板,打开后递给袁奇风,然后说:“就是这块石板,上面还有何骆驼的血迹。我想过要去找他们,也报警了,可没人找得到那个地方。就连黑梨山的茶民都搞不清楚,他们也没有听说过类似桃源的地方!” 叶小清凑上去,想看个究竟,这一看就纳闷地问:“石板上的字好眼熟,是不是在其他地方见过?” 袁奇风对着林红岩并不遮掩,直接道:“这是在桃川镇上见过的文字,就在那座虚若小观的基石下面。” 叶小清哦了一声,立刻回忆起那座奇异的香头小观,基石下隐藏了一篇用香头文字写出来的经文。那经文提到桃木克邪、女娲造人、第一个灵魂、以及远古一场大火烧毁神秘桃林等事情。从石板的文字样式来看,应该就是香头文字,但里面说的和基石经文是否一样,叶小清就不懂了。 袁奇风捧着石板看了好一会儿,心说这应该是被人敲碎的,上面的文字不全,不过提到了桃林和灵魂的事情。林红岩不通香头文字,绝不可能假造石板骗人,可现在都是21世纪了,中国还会有神秘的桃源吗?想了想,袁奇风越发觉得远古桃木的事情不简单,即便这是个神话传说,肯定也会有影射的历史事件。 “袁老弟,要是方便的话,你帮我去黑梨山那边再找一找,我知道何骆驼一定没死的。”林红岩商量道。 “好啊!” 袁奇风答应得很快,快到叶小清都没有反应过来,她还以为这男人肯定会拒绝。本来他们到武夷山做茶叶生意,怎么一下子就要去爬山涉水,去找什么可怕的秘境了。 叶小清打心底不愿意去,她宁愿回天津住鬼楼,也不要去摔死人的桃源。袁奇风以往冷冰冰的,居然会这么爽快答应要求,不知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谈了片刻,袁奇风就拿着石板起身,让林红岩好好养伤,他和叶小清自己去另一头房间休息,不用麻烦林红岩起身了。叶小清糊涂里走出房间,很想问袁奇风这是为什么,可袁奇风竟然嘘了一声,暗示她先别出声。林家老宅的客房在另一头,他们走过天井,进屋后就打亮了电灯。看见通亮的灯光,叶小清觉得舒服了很多,刚才蜡烛的味道熏得她很难受。 “你为什么要答应他啊?你不是来做茶叶生意的吗?”叶小清忍不住问了,“我们又不是探险奇兵,桃源就让陶渊民去找吧!” 袁奇风没有回答,他关上门后,把行李丢到一边,走到叶小清身边,轻轻耳语了几句。叶小清心跳加速,月黑风高,孤男寡女,还靠得那么近,莫非袁奇风要对她做什么。谁知道,听到袁奇风的话,叶小清深吸了一口冷气,瞪眼惊问:“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 第二章 超度 袁奇风站得很近,小声说了一句话,意思是刚才他们看见的林红岩并不是人,而是一个鬼魂。林红岩自己也死了,可他并不知道,以为自己还活着。那是一种偏执感,使得林红岩死后回到武夷山里,一直住在下梅村的林家祖宅里。 叶小清惊问了几句,声音越喊越大,她哪里会想到刚才见到的人是鬼。这其实说得通,当时叶小清看见林红岩就觉得害怕,心想那人出去走动肯定被认为是鬼。随着叶小清声音渐大,袁奇风干脆把她的嘴捂住,免得惊动了老朋友的鬼魂。 “他在想什么啊?难道又要把一个鬼放在身边?”叶小清被捂住嘴,出了声,只能在心里纳闷地问自己。 “你先别慌,不是所有的鬼都会害人。”袁奇风安抚道,“林老哥若非有归家的强烈意念,他肯定不能千里回魂。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想救回何骆驼。林老哥既然那么肯定,我想鬼魂的预感要比人类更灵验,你要是害怕,我明天就把你送回天津去。” 叶小清使劲地扒开袁奇风的手,逞强道:“我才不怕!这些天我见的鬼够多了,也不差黑梨山的那几个鬼。可如果林红岩说的是真话,那世界上真有桃源吗?都过了这么多天,何骆驼怕是已经死了吧?” “我也有这个担心,你要是不嫌累,我们明天就出发。”袁奇风商量道,“林老哥已经死了快一个月了,如果要超度他,必须替他完成心愿,并找回他的尸骨。” 叶小清若有所思地听着,同时想难怪袁奇风没去武夷山市里的林家,原来他早知道林红岩死了。林家祖宅在下梅村这一边,一直没什么人过来,林红岩就独自魂居此处,想来也很可怜。此次去黑梨山,肯定不会好过,免不了吃些苦头。叶小清不怕吃苦,就怕再遇到厉害的鬼怪,她拖袁奇风后腿就不好了。再者,害死林红岩这些人的凶手是人是鬼,他们并不清楚,就连林红岩本人也不知道。要是鬼还好,袁奇风可以对付,万一是歹徒,得有个警察在身边保护着。 袁奇风深邃的眼睛里看透了叶小清,他说:“我已经联系过雷鸣了,问黑梨山附近有没有他熟悉的同事,不过他主动要一起来,我们过段时间在昆明会合。” “雷鸣也要来?他不用上班吗?”叶小清好奇地问。 “不知道!他没说!”袁奇风干脆地答道,“听他说,李英杰也会去。我在湖南就知道林老哥出事了,原本想直接去黑梨山,可想了想还是先来见见他的鬼魂,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 叶小清听完就不高兴了:“你什么事都瞒着我,有什么不能明说的,我和其他人又不一样,不会以为你是疯子。” 袁奇风愣了愣,这女人说得没错,不该什么事情都瞒着。不过,这女人还不知道,他把她留在身边另有目的。如果这女人知道了,会不会很生气?过了好多天了,袁奇风自己也搞不清楚,这么做是对是错。似乎他已经习惯了叶小清在身边,不像当初那么厌恶她,好歹这女人救过他几次,即便没有别的关系,做朋友总是可以的。 不知道怎么地,袁奇风不再理智了,问了一句话:“你和李英杰多在海南留了一天,然后直接去永州,是不是有什么事也在瞒着我?” 叶小清心头一紧,赶紧摇头:“没什么事!你怎么这么问!什么事都没有!” 袁奇风何等聪明,一眼就看出叶小清在撒谎,但他按捺下来了,现在不是追究那件事的时候,重要的是尽快林红岩超度。叶小清以为自己多聪明,把雷小雨转世的秘密隐藏过去了,却不知道早已露出马脚了。 这一晚,叶小清又不敢一个人睡,这里的客房也没有两张床。上一回,袁奇风在桃川镇上一直睡地铺,叶小清今次不好意思再睡床上了,所以想要腾出位置。可袁奇风没有避嫌,从洗澡到睡觉,一直陪着叶小清。当然,在叶小清洗澡的时候,袁奇风都站在外面,没有一起洗。睡觉的时候,他们都挤在一张床上,彼此想着不同的心事。袁奇风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林红岩虽然没意思到自己死了,但却有一种自己骗自己的思想,他可能会在夜里飘进这间屋。譬如林红岩说别人冤枉他,说他杀了何骆驼,这都是林红岩自己去旁边听来的,但他却强迫自己忘掉这些细节。 叶小清浑身发热地躺在床上,灯一灭就睁开眼睛,以为会发生什么事。袁奇风原本不想多讲,可他发觉屋内的气温降低了,林红岩可能已经靠近这一边了。为了避免叶小清大喊大叫,袁奇风叹了口气,翻个身就贴着叶小清耳朵细语几句,提醒她一下千万别喊叫。 不等袁奇风说完,漆黑的屋内就飘进来一个黑影,那黑影在屋内晃了一圈,然后俯身在床边凝望了好一会儿。叶小清知道得晚,还没有接受这事,吓得不敢呼吸。黑夜里,叶小清惊恐地闭上双眼,脑袋空白,紧紧地抱住袁奇风,就怕被林红岩捉走。叶小清暗骂自己,为什么这么没用,明明见过鬼很多次了,但每次都还是那么害怕。林红岩俯身望了许久,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才又飘出这间客房。 “行了吧,你要抱到什么时候?”袁奇风终于出声,推开叶小清。 叶小清尴尬地坐了起来:“我不是故意的……刚才……我怕!” 袁奇风知道叶小清是真的害怕,也许不是有意抱他,便说:“算了,你快点睡,明天还要早起的。” 叶小清内疚地躺下,警告自己下一次不能再害怕了,再这样下去多没面子。这一晚,叶小清都在钻牛角尖,几乎没有睡着,把时间浪费在责骂自己的事情上了。早上醒来的时候,叶小清的头疼得厉害,像是有一万根针扎在脑袋上。白天里见不到林红岩,叶小清才不那么紧张了,可依旧急着离开这个鬼地方。 袁奇风把东西收拾好,带着叶小清离开林家祖宅。出门时,叶小清才注意到袁奇风开门关门都不用钥匙,仅用法术就办到了。昨天傍晚到达下梅村时,已经到夜里了,叶小清完全没注意袁奇风是怎么开门的,或许真是林红岩的鬼魂帮忙开门了。可袁奇风这种法术太好用了,以后没钱花了,还可以去当小偷。 仿佛做了个梦,离开福建后,叶小清感觉那晚很不真实,除了袁奇风的确从林家老宅带走了一块青石板残片。那残片上还有血迹,不知是林红岩的,还是何骆驼的。依袁奇风的分析,何骆驼把青石板交给林红岩时,他们都没有死。林红岩带着青石板逃跑时,也许是摔下山死掉了,这种出事故而死的鬼魂都有一种执念,使得他们不去害人,也不知自己死了。 叶小清在开往昆明的火车上,一直昏沉沉的,火车进入广西境内了才清醒。袁奇风和叶小清在同一个卧铺车厢里,他一直在研究石板,很在意林红岩的事情。叶小清很想问,不如点醒林红岩,让他亲自带着去找黑梨山的桃源。可话说回来,林红岩生前都找不到进出的路,死了也不一定能找回去。袁奇风说过了,不能在超度前点醒林红岩,必须帮林红岩完成心愿才可以那么做,否则林红岩不会自愿被超度。 车厢里还有两个女孩,她们到桂林旅游,一路上都在和袁奇风搭讪,恨不得拐走这个英俊的男人。袁奇风出于礼貌,一直都回答那两个女孩的问题,这让叶小清很是疑惑,为什么她说的话总会让袁奇风生气,别人却不会?当得知袁奇风要去云南,那两个女孩差点就想改道,一起跟去云南了。幸好袁奇风劝住那两个女孩,否则叶小清不得妒忌死才怪。 “袁大哥,我们下车了,再见啦!” 那两个女孩依依不舍地下了车,过了一会儿,雷鸣和李英杰就推开了车厢门走了进来。叶小清很是惊讶,袁奇风只提过雷鸣他们会去黑梨山,可不知道他们会在广西这里上火车,而且还是和她同一个车厢。 雷鸣一进来就笑着说:“小清,好久没见了!” 叶小清一头雾水:“你和小英怎么会在这里上车,你们不是在天津吗?” 这时候,有一个女性列车员经过,看见穿着雷鸣站在车厢门口,然后流连忘返地停住了。叶小清忍俊不禁,只要袁奇风和雷鸣在身边,总少不了这样的事情。李英杰把行李放下,关上车厢门就说:“无巧不成书,这段时间天津出了个很奇怪的案子,和你们遇到的林红岩有关。还有一个案子是在桂林这里,和天津、林红岩这些他人都有关。” 叶小清看到雷鸣和李英杰很开心,但一听到有凶案就谨慎地问:“难道是连环杀人案?” 雷鸣不等袁奇风出声,他抢着说:“先别说案子了,你们两个怎么粘在一块儿了?” 袁奇风白了一眼,说道:“你来这里就是找抽的?” 李英杰比较正经,她不管两个男人斗气,只说:“这案子本来不该跟你们说的,不过关系到林红岩那些人的事情,所以跟你们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我把案子的卷宗抄了一些下来,还有案子的部分照片也拍下来了,你们先看一看吧。” 袁奇风先接过李英杰递过去的工作笔记,那厚厚的笔记里都是李英杰这几年接手过的凶案资料。叶小清很想过去看一眼,可现在车厢里都是熟人,她反倒不好意思过去,怕被雷鸣笑话。雷鸣却像不服气似的,也从背包里抽出一个工作本,扬言他的工作本很详实,不比李英杰的差。雷鸣说完了,马上塞给叶小清,叫她快速浏览一遍。 叶小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过工作本就翻开来看,只翻到第一页便骇然地睁大了双眼。 第三章 吊着的溺毙火尸 雷鸣整理的资料很整齐,一点儿也不输给女性,在提到案情的地方,还有几张照片贴在旁边。那些照片都是影印的,因此都是黑白色,又因为和凶案有关,所以照片里不是死者,就是凶案现场,看起来毛骨悚然。叶小清知道死者不会从影印照片里爬出来,可看到第一页的末尾时,一股冰冷的感觉就袭遍全身。 雷鸣看出异常,便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叶小清抬头看着其他三人,不确定地说:“这张照片我好像见过。” 李英杰有些意外,她坐到叶小清旁边,拿过工作本看了一眼,然后指着第一页的照片问叶小清:“你是说这张吗?” 袁奇风没说话,也没看向叶小清,依旧在浏览李英杰的工作本。叶小清先是看着袁奇风,然后才对雷鸣和李英杰说起小时候的一件事,而那件事和第一页的照片有关。在叶小清三岁时,父母双亡,家里被烧个精光,叶家亲戚也陆续死绝。后来和哥哥叶小明一起被送到孤儿院,最后孤儿院也倒塌了,所有的孤儿都被分开送走了。 在孤儿院那段期间,有个小孩失踪了多日,一个月后他被人发现吊死在一个废弃的砖窑里。小孩叫田虎仔,他是孤儿院里年纪最大的孩子,死前已经12岁了。田虎仔生前在孤儿院里经常欺负别的小孩,口碑很差,他曾几次被收养,可每次都因顽劣而被送回来。由于田虎仔和所有人都相处不来,当他遇害后,大家竟都不觉得惊讶。 田虎仔的死虽不让人意外,但他遇害的情况传得很凶,有一段时间使得当地的父母都不敢让孩子单独外出。原来,田虎仔死时被人吊在砖窑里的木梁上,全身被烧焦了,可死因却是溺毙。 说起发现田虎仔遇害的现场,这人正是叶小清,她那时和几个小朋友一起偷溜出孤儿院去玩。他们到废弃的砖窑玩捉迷藏,叶小清准备躲进去时,看到田虎仔的尸体挂在横梁上,吓得她一个月没睡好觉。那一幕,深深地映在叶小清脑海里,这和她后来很怕鬼有一定的联系。雷鸣贴在第一页的影印照片,正是田虎仔遇害时拍的,叶小清冷不防看见了,又想起了童年时的经历。 “原来是你发现田虎仔死了?”雷鸣意外道。 李英杰跟着问:“小清,你以前住的孤儿院在哪儿,是不是和云南很近?” 叶小清回忆道:“是很近,我们随便跑跑就能到云南了,那个镇子一半在四川,一边在云南。” 李英杰望着雷鸣说:“这就对了。这些人都是从黑梨山那边出来的,这些年他们陆续以同样的方式遇害,问题肯定出在黑梨山那边。” 叶小清不记得田虎仔是从哪里来的,孤儿院的小朋友都不清楚彼此的来历,也没有谁想过要问。后来孤儿院倒塌了,死了很多人,叶小清就再没有与孤儿院的其他小朋友见过面了,除了她哥哥叶小明,可惜叶小明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主儿。 这时候,袁奇风已经迅速浏览完工作本了,他把本子还给李英杰,然后说:“我说你们怎么会跑来,原来案子都是有关联的。这六个死者死法都一样,看来都做过同一件亏心事,使得冤魂这么多年了都不肯放过他们。一般鬼魂不能跨出地域,除非是灵鬼那样的东西。如果不是灵鬼,它们要在全国流窜,那就需要依附在一种有灵性的器具上。这样挖空心思找到死者,可见那只鬼有多大的仇恨。” “你这么说就不对了。”雷鸣不同意,“田虎仔遇害时才12岁,他进孤儿院时刚6岁。你说说看,6岁的孩子能干出伤天害理的事吗,谁会在这么多年后还要杀死他?” “这我就不知道了。”袁奇风承认。 第43节 李英杰比较理性,她分析:“田虎仔是第一个遇害的,案子一直没破。这几年在银川、西安、哈尔滨、天津,还有桂林都出现了以相同形式遇害的死者。他们都是被人掉在横梁上,全身被烧毁,可死因却是溺毙。上头儿本来都把它们归为悬案,最近桂林和天津几乎同时出现一样的案子,我和雷鸣才过来跟广西这边的人合作。” 雷鸣接道:“我和小李来了几天,本来要回天津了,前天就接到个消息,说在黑梨山附近一个废弃的气象站里有个人被吊死了,而且浑身烧焦了,死因也是溺毙。我和小李觉得有关联,所以就赶来了。阿风让我查林红岩的事情,这一查,居然发现何骆驼以前就住在黑梨山那一带,后来才到福建落脚的。何骆驼出现在福建的时间,和田虎仔进孤儿院的时间一致,而田虎仔以前也住在黑梨山那一带,他老爸是一个村长,但他们全家都死……或者说,他们全村都死了。” 袁奇风看着发呆的叶小清,说道:“这些死者都是同一个村子出来的,他们村在23年前发生了一场火灾,除了几个人逃出来外,其他人都被烧死了。因为地处偏僻,资料不全,所以都有谁逃出来了,现在不清楚了,只知道六个死者都是23年前的幸存者。” 叶小清听这三个人说得那么流利,又忍不住暗骂自己没用,看来这次又帮不上什么忙。不过,他们这次要去的地方很靠近叶小清的老家,黑梨山就在她老家的境内。那里一共有四个县城,每个县城都横跨云南和四川,黑梨山就在这四个县城的交界处。这种地方地域特殊,中国刚解放时,还发生过当地居民动用枪械刀具争农田的事件。黑梨山远远看上去像个黑色的梨子,故而得名黑梨山。黑梨山不高,范围却很广,那里生息了四、五个村庄,有一个叫老田村的村庄在23年前被烧毁了,而老田村就是田虎仔以前住过的地方。 黑梨山的环境很好,适宜茶树生长,当地的茶叶虽没有远销,但在云贵川三地都卖得不错。林红岩一行人消失在黑梨山,他们曾住在那里的一个茶村里,后来出山时才出事的。在出山时,他们要经过老田村,据说经常有人在那段路遇上鬼打墙,半天走不出来,林红岩等人很可能也遇到了。至于其他人是不是与何骆驼一样,都是出自老田村,雷鸣他们还未查出来,现在也找不到那些人,或者那些人的尸体。 这些案情就限于此,雷鸣和李英杰要到黑梨山那边才能知道更多的内容,他们此前来也没和当地机关打招呼。这次出来,他们俩人只是想搞清楚情况,顺便帮袁奇风的忙。叶小清看见这三个人在身边,心里别提多安心了,她认为此刻天塌下来也有他们顶着。 又过了半天,火车在昆明停了下来,他们四人坐着大巴去到一个县城,接着包了辆面包车到一个乡里。从乡里到黑梨山没有公路也没有车,必须靠步行走入黑梨山腹地。所幸以前常有茶人背着茶叶进出,已经踩出一条小路了,不至于让他们披荆斩棘地闯进去。叶小清望着熟悉的黑梨山,感觉特别亲切,可看到特别的黑色峰林,又有一种压抑感。叶小清忽然觉得黑梨山不再像梨子,而像一个死人头,那个人头随时会转过来,露出狰狞的脸。 进山的路上,他们路过了一间废弃的气象站,林红岩的一个伙伴就是死在那里面。袁奇风本着有案情有关,想要进去看一眼,但又顾及叶小清害怕,他便叫李英杰在外面陪着叶小清,让雷鸣和他一起进去。凶案现场从未封锁过,不像城里的那样专业,现场也早被破坏了。袁奇风倒不在乎这一点,只觉得气象战里没有鬼气了。可能凶案发生在数天前,这里又非鬼魂游荡的地方,所以没有留下蛛丝马迹。 袁奇风没有抱任何希望,和雷鸣刚迈进门,却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屋里有一个女人,用背带穿过瓦房里的横梁,正要寻短见。若不是在白天,雷鸣会以为这女人就是鬼,凶案又一次重演了。袁奇风见状,迅速制止了那名妇女,把她救了下来。叶小清和李英杰听到动静,按捺不住了,也跟着冲进来。 “大姐,你有什么事想不开,非得到这种地方寻死?”雷鸣叹道。 那名妇女估摸有四十多岁了,她长得很白净,和一般山里的女人不一样。妇女嚷着不活了,不要救她,无法冷静下来。后来叶小清等四人一起劝了几分钟,妇女才平静下来,不再嚷着要死要活的。那妇女哭着说自己住在茶村里,可老公冤枉她偷汉子,在村里胡言乱语,她已经没有脸活下去了。她本来想离家出走,可走到气象站这边时,想起前几天有人死在这里,于是就有了轻生的念头。 “大姐,你住在山里的茶村里?”袁奇风问。 妇女抹掉泪水,哽咽地回答:“是啊。我没脸回去了。你们如果要进去收茶叶,千万要小心,上个月有几个人在山里失踪了。有一个人吊死在这里,那个人也是来收茶叶的,我老公卖的茶叶就是给他们了。” 雷鸣和袁奇风使了使眼色,这些事果然都是真的,然后他问:“大姐,你叫什么名字?不如我们和你回去吧,寻死解决不了问题。你老公要是敢打你,我就毙了他,我可是公安啊!” 这妇女愣了愣,答道:“我叫木琳琳。可我不敢回去了,我不想听他们乱说话!” 袁奇风眉头一皱,想起一件事,木琳琳这名字不陌生,似乎在哪里见到过。莫非,他和叶小清一样,以前接触过和这案子有关的人?丰韵犹存的木琳琳是人类无异,她要寻死也和鬼没有关系,气象站里平静得很,没有半点异常。木琳琳被劝了很长一段时间,眼看天要黑了,她可能不敢一个人在山里,所以就答应了雷鸣的要求。 现在已经是21世纪了,中国看似很繁荣,但很多人都不知道,有些山村连电都没有通,更别提奔小康了。茶村是黑梨山里最有钱的村子了,但都没有通电,他们依旧是用蜡烛和煤油灯。在进山前,雷鸣买了很多电池,就怕手电支持不了几天。随着越走越深,泥路开始变小了,起伏的坡度也变得陡峭了。 叶小清爬山倒不觉得累,只不过她觉得木琳琳是个狐狸精,正骗着他们进入圈套。哪有山里的女人长那么漂亮,看不出风吹日晒的。难怪木琳琳的老公骂她偷汉子,那么漂亮的女人,换作是叶小清也不放心啊。这好比谁要是嫁给袁奇风了,天天都得担心那男人会不会被其他女人拐跑,或者在酒里下药什么的。 在快要到茶村的位置时,叶小清想起林红岩提过的“桃源”,喘着气的她就问:“木姐姐,你知道这黑梨山里有隐居的村庄吗,就像世外桃源的那种?” 木琳琳走在最前头,听到叶小清在后面问,她就停住了脚步,惶恐不安地转头叫道:“你问这事干嘛!不许问,谁都不许问!你想害死大家?” 第四章 吓魂灯 木琳琳的反应很激烈,搞得叶小清都不敢说话了,桃源不是令人神往的地方吗,为什么变成一个鬼窝了?雷鸣对叶小清挤了个眼色,暗示她先别说话,并安抚了木琳琳,紧张的气氛才渐渐消去。袁奇风走在最后头,背着一个包,还帮叶小清提了个包。叶小清受宠若惊,尽管多次表示走山路难不倒她,但袁奇风还是帮她提了。李英杰看在眼里,轻轻地一笑,什么也没说,却把叶小清羞得脸红了。 木琳琳看见前方的村落后,减慢了速度,绕到后面,害怕面对丈夫。雷鸣最看不过夫妻吵架,而且痛恨男人打女人,这可能和他父母离婚有关。雷鸣拍胸脯保证,若木琳琳老公敢打她,他准会儿把她男人阉了。木琳琳很少出山,今日寻死却遇到贵人相助,着实让她感动。叶小清在后面观察着,很怕木琳琳会喜欢上雷鸣,这样就落人口实,反被木琳琳老公抓个把柄。 不一会儿,茶村就映入众人眼帘,说是个村庄,其实只有十多户人家。茶村不算大,各家各户都隔着几片茶树林,或者橘子林,给自家留出了隐私的空间。茶村是黑梨山五个山村的其中一个,也是最外围的一个,其他四个都在更里面。老田村在23年前被烧毁了,现在除了茶村,还有三个村子。那三个村子都不种茶叶,惟独茶村种茶,因而村子得名茶村。 茶村没有明显的界限,进去时路过一个十字泥路,那里站着一尊丑陋的老太婆石像,石像提着一盏石灯。叶小清仔细地看了看,那盏石灯表面满布黑色的烟火痕迹,应该经常有人在里面加煤油和灯芯。石灯离村里的人家还很远,起码有五、六百米,不像是给村民照明之用。茶村地处偏僻,夜里鲜少有人出入,石灯也不像是给访客引路的。山民贫困艰苦,样样都需要节俭,常常点石灯不是很浪费吗? 袁奇风对石灯提不起兴趣,倒是这处有些许灵气的茶村吸引了他,这种地方向来只出神仙不出妖魔鬼怪,何以会成为几个凶案的起源地?光看木琳琳的样貌神态,40岁了还像一个仙女似的,这就很容易理解这里的人杰地灵了。袁奇风还观望了整座黑梨山的风水,此处可谓清净的仙穴神府,没有一点鬼气妖息,茶村应该和老田村不一样才对。 这时候,叶小清还在望着石灯发愣,李英杰走过去叫了声:“小清,别看了,走吧。” “这老婆婆好吓人呀,干嘛把它摆在这里?”叶小清迷糊地问。 雷鸣不以为然:“也许是古代留下来的东西,古人的想法都很变态,现代人猜不透的!” 李英杰先看了袁奇风一眼,见那人没心思解释,她就摇了摇头说:“这是吓魂灯,用来保村子平安的。” “吓魂灯?没听说过,怎么能保平安?好像以前遇到状况,那些脏东西都能把灯咩灭了。点一百盏灯也没用吧?”叶小清好奇地问。 李英杰耐着性子解释:“吓魂灯不是普通的油灯,以前有些人会用尸油来做燃油,现在杀人不那么方便了,有的人会去挖坟偷尸体,有的干脆用动物油代替。这种灯被点燃后,脏东西没有能力灭掉,它们看到吓魂灯的光也会走远,不会靠近的。” “原来是这样。”叶小清听完后摇头道,“又是用尸油,他们就不能换点干净的东西。” 袁奇风这时终于开口了:“茶村外面造了吓魂灯,这说明村子不平静,肯定出过一些状况。凡是用吓魂灯的人,都是怕鬼魂复仇,逼不得已而为之。” “还有这种事?”雷鸣不太信。 木琳琳见这些人不走了,回头催道:“我说年轻人,怎么不走了,难道也怕我老公!” 袁奇风走上前,不慌不忙道:“这位大姐,茶村建石灯有多久了?” 木琳琳心不在焉地回答:“不算久吧,就只有23年!别磨蹭了,你们到底走不走,不走的话我再回去上吊得了。” 23年?那正是田虎仔、何骆驼等人离开老田村的时候,老田村也被付之一炬。莫非,老田村是被茶村烧毁的,所以茶村的人立了一盏吓魂灯,23年来都在驱赶老田村里留下来的冤魂?可如果真是这样,那老田村的活口怎么陆续死亡了,他们不是老田村的同胞吗,要杀应该杀茶村人才是。 除了木琳琳外,这个问题困扰着每一个人,他们心里很清楚, 要想知道答案就得深入黑梨山。就在他们都围在吓魂灯旁时,有个中年女人提着一个黑色罐子走过几拨青色树丛,朝石像灯盏这边走来。木琳琳见了就说,那是村里的姜嫂,和她关系最好了。木琳琳老公几次要动手打老婆,都是姜嫂帮忙劝开了。不过好人没好报,姜琳老公很多年前就死了,她的儿子出去念大学后嫌家里穷,已经五、六年没回过黑梨山茶村了。 姜嫂低着头,提着罐子走过来,当发现有外人时,不禁惊讶地问:“阿琳,他们是谁?你怎么还不回去,你家男人闹翻天了,大骂你跟别的男人跑了!” 姜嫂刚说话,瞪着袁奇风和雷鸣,责怪木琳琳:“你和这两个娃子在一起干嘛呢?要找也找个丑一点儿的,这不是让你家男人更生气吗?” 叶小清苦笑一声,她早料到有此情况,不过木琳琳却胡乱解释:“这些年轻人怎么会看得上我?早就是老太婆了。人家都是一对一对的,我哪敢和年轻人比呀。” 这解释让李英杰和叶小清都不好意思。李英杰是当真不喜欢雷鸣,当初和雷鸣走得近,全因魂魄丢掉一半的雷小雨,她只喜欢雷小雨。叶小清是单相思,虽然很喜欢别人这么胡猜,但她知道这些话很容易让袁奇风生气。奇怪的是,这一次木琳琳乱说话,袁奇风没有半点不悦,就像是没听到一样。 姜嫂听木琳琳解释过后,仍劝木琳琳赶紧回村,不然她男人就要闹翻天了。雷鸣到底是个警察,岂能容忍殴打妇女的事情发生在眼皮子底下,尽管职权不在范围内,但要吓唬山民还是很容易办到的。大家本要跟木琳琳一起回去,姜嫂却叫外人别来了,山里很苦,城里的年轻人吃不消的。 叶小清心里来气,天下间怎么有逼死自己老婆的男人,她倒要见识一下这男人长什么模样。木琳琳是多么漂亮的一个女人,山里的粗野男人能娶到这样的媳妇,应该天天给祖宗烧高香。雷鸣对姜嫂的劝阻不理不睬,硬要陪木琳琳回去,这让叶小清很担心,万一雷鸣被木琳琳的老公误会了怎么办? 不等大家琢磨个透彻,茶村里就奔出个凶悍的男人,手里还握着一把柴刀。叶小清一看就吓呆了,不用多猜,傻子都看得出那便是木琳琳口中提到的丈夫了。那男人喷着怒火,挥着柴刀,带着一身杀气冲过来。雷鸣先挡在最前面,丝毫不畏惧,他对这些人最厌恶,早就想收拾一下了。 那男人还未靠近,嘴里就骂道:“贱人,老子要砍死你!偷完人了,还敢带两个小白脸回来,你不嫌丢人,那就和他们一起死吧!” 雷鸣空手夺白刃,一个大步上前,瞬间就制服了这名粗壮的中年男人,并训斥道:“这位大哥你想干嘛?谁是小白脸?阿风是,我可不是!” 袁奇风白了一眼,懒得接茬,由着雷鸣继续发挥:“想打老婆是吧?今天我让你老婆给你一巴掌,尝尝被打的滋味!” 叶小清知道雷家俩老离婚给雷鸣留下了心理阴影,但木琳琳老公明显软硬不吃,越是反扣着那男人的手,他越是骂得凶。于是,叶小清就劝雷鸣先放手,不要闹僵了。这几天他们少不了需要村民的帮助,不要随便得罪人。木琳琳一见老公被人制服了,没有喜悦,反而愤怒地想推开雷鸣,维护自己的老公。 “你疯了?他要杀你,你还帮他?”雷鸣问。 李英杰叹了口气,心说雷鸣真的不懂女人心,于是她出来解围:“雷鸣,先把人放开。他们是一家人,当然帮着自己人了。这位大哥,我们和木大姐是第一次见面,这次到黑梨山是想找前不久失踪的茶商,有一个人叫何骆驼。” 木琳琳趁机说:“大飞,你难道还看不出来,我没有对不起你。这两个小伙子和这两个妹子都结对子了,你不要生气了。” 叶小清这才知道,木琳琳的老公叫大飞,这人比张飞的脾气还坏。要是没本事,那就别娶漂亮老婆,娶了又不放心,这算哪门子的事。大飞气呼呼地从雷鸣手里挣脱,恨恨地瞪着雷鸣和袁奇风,似乎想靠眼神来证明木琳琳有没有找小白脸。无奈雷鸣也在反瞪着大飞,袁奇风更是不屑一顾,几乎没正眼瞧过大飞。 大飞泄气道:“好了好了,老子就不跟你们计较了。阿琳,你跟我回去,以后不许和这些人说话!” 木琳琳一看老公不闹了,顿时高兴道:“好的,我马上回去。” 叶小清目瞪口呆地站着,先前木琳琳还寻死,现在居然转了性,又要回去吃苦头了。若是换作她,肯定离婚走人,谁要和这死男人过一辈子,真是糟蹋了脸上的容貌。姜嫂看成木琳琳回去了,她才敢对其他人说,木琳琳经常这样,估计上辈子欠了大飞。末了,姜嫂还劝袁奇风他们别去茶村了,大飞这人很记仇,肯定要找他们麻烦的。 袁奇风瞟了一眼姜嫂提的黑罐子,忽然问了一句:“你手里提的是不是尸油?这味道应该是猴子的吧?” 姜嫂大惊失色,忙问:“小伙子,你怎么知道?你看见我杀猴子了?” 袁奇风凝神望着姜嫂,那眼神让姜嫂很害怕,吓得她把视线挪到别处,不敢和眼前的年轻人对视。李英杰和袁奇风一样,一早闻出姜嫂提着的黑罐里装了猴子的尸油,那是要用来给吓魂灯添加燃油的。姜嫂不敢杀人,不敢偷尸,只好用灵长类的猴子代替人类的尸油。用人的尸油,或者灵长类动物的尸油,吓魂的效果是最好的,比普通牲畜的尸油好上千百倍。姜嫂苦心猎杀猴子,炼出猴子尸油,她肯定知道吓魂的对象不是一般,必须用特别的尸油才能赶走游荡的厉鬼。 谁知道,姜嫂却否认:“我没杀猴子,这油是……反正我只是帮他们办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第五章 清香古泉 姜嫂眼神闪烁,支支吾吾,恨不得把外人全部赶走。在加油点灯的过程中,姜嫂浑身不舒服,因为袁奇风老是盯着她,就像她在干伤天害理的事情。人又不是她杀的,关她什么事?她只负责把灯油加进去,其他事情一概不知,也与她无关。 雷鸣见状,便亮出证件,表明自己是警察。村妇无知,以为雷鸣能随便抓人,吓得她一阵腿软。逼问了一会儿,姜嫂就招了,说她只是听村长的吩咐,老田村的人不是她烧死的。此话一出,众人皆惊。没想到,姜嫂嘴巴这么松,随便一撬就开了。姜嫂为了撇清关系,忙解释23年前茶村和老田村为了争一片茶田,打过几架,没过几天老田村的人就被烧死了。有传言说,老田村的人去县城里巴结了官员,还拿到了什么嘉奖奖金,可以开发茶田了。茶村村长一看形势不对头,所以才带头去放火烧灭老田村。 听了这话,叶小清骇道:“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放火灭村的事?” “这有什么奇怪的,黑梨山到现在都没通电,你指望他们能懂多少法?”雷鸣倒不觉得奇怪,这类事情在偏僻山村不少见,只不过为了维稳,没被报道出来。 李英杰也肯定道:“以前在西南也有过全村被毒死的案例,我老师还去参加过尸检。” 姜嫂听不懂,以为这些人都是警察,吓得哆嗦道:“你们千万别跟老村长讲,这话是我说的,你们要是不信,可以等晚上来村口看。自从老田村被烧没了,每夜都能看见他们的魂在茶村旁边游荡。我们怕呀,只得请道士造了这盏石灯,用来保平安。” 雷鸣只能吓唬姜嫂,但若要捉拿村长,实在没有法律依据。不能光凭姜嫂几句话,就随便抓人呀,雷鸣没有跨地域执法的权利,有时职能范围真是个麻烦事。姜嫂见大家不追究了,也答应不去问村长,她才放心地把吓魂灯点燃。灯一亮,一股肉香味就飘出来,闻不出尸臭味。叶小清庆幸地想,幸亏事先知道这是猴子尸油,不然她肯定会谗谗地多闻上几口。 李英杰看天色渐暗,初来乍道,又少不了当地人的帮忙,她便问:“姜嫂,我们在这里没认识的人,能在你家借宿几天吗?” 姜嫂先是面露难色,随即道:“好吧,我一个老女人,也挺怕静的。我老公死得早,儿子在外面念完大学就不回家了,有个伴挺不错的。” 叶小清担心地望了望树丛后面的茶村,心想里面的村民都不富裕,房子都那么小,肯定没有多余的房间,难道这次又要和袁奇风同屋而眠。袁奇风会不会当着众人的面,叫她滚去别的地方睡?不过,叶小清的这个担心是多余的,姜嫂家的确只有两间多余的房间,但叶小清和李英杰一起睡,雷鸣则跟袁奇风挤在一个铺子上。 姜嫂的房子是木屋,在地势较高的地方,站在门口能看到全村的地方。据姜嫂介绍,黑梨山里的房子几乎都是木头建的,都有七、八十个年头了。叶小清心说,这些都是木造房屋,难怪23年前老田村一下子就被烧没了。这几日他们可得谨慎了,不要重蹈覆辙,也被烧死在村子里。 他们走进茶村时,其他人已经关门闭户了,看不到半点火光,村子就像鬼村似的。叶小清看见茶村四周都有一团青红色的火光,原来不只一处点了吓魂灯,这附近一起有四盏吓魂灯,可见姜嫂所言非虚,老田村被烧灭也许真与茶村人有关。就在他们整理房间,把行李放好时,姜嫂家外就有个老头子在喊;“老姜妹子,你带什么人进来了?” 姜嫂慌张地走出去:“牛村长?哦,是这样的。这几个年轻人进来玩,我碰上了,家里正好有空房,所以……” 牛村长满头白发,老不久已,却仍不可一世,像极了山里的霸王。袁奇风走出去,看了一眼牛村长,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这老头子眉心青黑,头上的两个太阳穴深陷,眼白发黄,像是被鬼缠住了。若非有吓魂灯镇守村落,牛村长恐怕早就进棺材了,姜嫂说得果真没错。也难怪牛村长这么主动来过问,他肯定以为这些外人是来查访23年前的灭村之案。 “看什么看,小伙子?”牛村长被袁奇风盯得发毛,便怒吼起来。 雷鸣被李英杰劝服了,现在不宜到处亮出警察的身份,这样很难查出真相,且会打草惊蛇。因此,雷鸣听到怒吼走出去时,没有再说自己是警察,而是说:“您就是牛村长吧?我们来这里玩的,听说这里漂亮嘛!” 牛村长往里望了几眼,看见两个姑娘后就说:“这里没什么好玩的,晚上别乱出门,小心看见不干净的东西!” 说完这话,牛村长就走山走下去,慢悠悠地回自己家了。叶小清走出来,望着牛村长的背影,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牛村长有些面熟。虽然叶小清以前在黑梨山外面的县城孤儿院待过,但她从未到过茶村,在这之前应该没见过牛村长才对。袁奇风见叶小清走神了,于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叫她先进屋,别再往外看了。 姜嫂本来要去做饭,可雷鸣忙说不用了,还说他们进山带了一些食物,可以当作晚饭了。李英杰同时拿了点钱,塞到姜嫂的手里,硬是让姜嫂接下了。山里人不富裕,他们打搅几日,通常会吃掉山民一年的积蓄,他们四人都清楚得很。不像一些官员,来到山村大吃大喝,人一走,只留下村民为下一年的生活而发愁。 大家吃过晚饭,正准备洗澡,这才发现山里没有自来水。叶小清醒悟地想,山里连电都没有,自然不会有自来水。姜嫂家后面两个大木桶,里面装满了清水,摸进去冰凉刺骨。姜嫂说黑梨山雨水丰富,木桶摆在外面,可以盛雨水,大家都是这么做的。叶小清问山里难道没有河流可以取水吗,万一山里干旱了怎么办? 雷鸣附和道:“就是嘛!这些年西南常闹旱灾,光靠雨水可不行。” 姜嫂愣道:“以前黑梨山有条大河,叫黑河,是从山里头的清香泉里冒出来的。不过,好像23年前被人截掉了源头,现在黑河都干了,水也不流到山里边了。” “清香泉?”叶小清好奇地问,“这名字挺好听的。” 姜嫂突然兴奋道:“清香泉的水可甜了,用来泡茶最好不过,是一个古时候就有的山泉!以前的茶商来买茶叶,都会带上几桶清香古泉水回家。不过嘛,现在清香泉的水不流到黑河了,大家也很少去黑河尽头。听说清香泉有神仙,不让随便靠近,去过那里的人回家睡了一觉,都死了。” “以讹传讹吧?”叶小清对传说不太相信。 “这当然是真的!”姜嫂急道,“前段时间有外地茶人来收茶,后来他们都出事了。在那之前,他们有人问过,清香泉在黑梨山的哪个地方?肯定是他们去找过清香泉,所以才出事的!不然你想想,黑梨山进出这么多茶人,为什么只有他们出事了?不过这事都我自己猜的,你们可别对外人提起,特别是牛村长。” 清香泉?吓魂灯?被截断的黑河?游荡在茶村外的鬼魂? 这些奇怪的事萦绕在每一个人的心头,林红岩等人遇害,真与姜嫂说的有关吗?在全国各地出现的溺毙火尸又是怎么回事,老田村是不是牛村长烧的?叶小清想得头大,一个翻身就打了喷嚏,正好对准了睡在一旁的李英杰。刚才洗澡时,雨水太冷了,叶小清一边洗一边打颤。姜嫂早就洗惯了冷水,没想到给这些年轻人烧些热水,他们也没好意思浪费姜嫂辛苦砍下来的木柴。 “你在想什么呀?”叶小清发现李英杰还醒着,便大胆地问,“你在想雷小雨?” 李英杰侧头一望,说道:“李无名把你在湖南的事情跟我说了,我早知他也不是普通人,不过不知道他和黄梨有那种事情。” “每个人都有秘密嘛。”叶小清替别人解释。 “你跟袁奇风怎么样了?”李英杰很直接地问。 叶小清红着脸答:“还能怎么样?给他干些活,混口饭吃呗。” “我虽然和他不熟,但他性子冷,不会这么好心的。”李英杰不乐观。 “他很好心!”叶小清解释道,“他以前收留过很多打工仔,茶楼里的服务生以前都在工地扛水泥、搬砖头的。你应该听雷鸣讲过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李英杰纠正道,“我是说袁奇风收留的都是男人,哪有女人?反正我觉得他有问题,要不他喜欢你,要不另有所图。” “喜欢我?不可能吧!另有所图?我一穷二白,又没什么本事,能图什么?”叶小清迷糊地想。 第44节 这一夜,叶小清思考李英杰的问题,久久不能入睡。袁奇风和雷鸣挤在一个铺子上,也没有睡着,心里在想不如早点跟叶小清说明白,否则“那件事”真相大白后,笨女人或许会接受不了? 当这些人躺在床上思索时,茶村里闪过一道黑影,那黑影鬼鬼祟祟地溜到村头,一口气吹灭了那盏吓魂灯。灯一灭,黑影就慌张地跑回村子里,躲进了一间木屋里,并紧紧地把门关上,还拿一张木椅把门顶住。 这时候,牛村长和老婆在床上酣睡,他忽然觉得很冷,盖着被子都不管用。猛地,牛村长心生恐惧,似乎害怕已久的坏事要发生了。紧接着,牛村长着急地爬起来,点燃了煤油灯,提着一罐猴子尸油要往走。一开门,牛村长就看见村头的吓魂灯灭了,他暗想糟糕了,那灯点了23年都没被风雨熄灭,今晚怎么灭了,莫非尸油用完了?容不得多想,牛村长打算自己去添油,可脚还没迈出屋门,一个让他害怕的东西就出现在眼前了。 “是你?怎么会是你?我以为是她,怎么会是你呢?” 惊讶的牛村长来不及大叫,手里的油灌立刻摔落在泥地上,跟着整个人也倒下了。黑夜里,牛村长全身燃起青红色的火焰,口鼻里不断吐出黑水,不消一会儿就断了气。 第六章 奇火 早上时,茶村乱作一团,哭天喊地的声音把叶小清从睡梦中吵醒。大家跟着姜嫂走出屋子,看到下面的一座木屋前聚集了村民,一名妇人趴在地上哭泣。茶村深处黑梨山,要比城里凉快许多,一开门就飞溅几滴冰冷的露水,落到他们的脸上。叶小清抹掉脸上的露水,伸长脖子往下看,勉强看见有个老头子躺在地上,可看不清那老头子是谁。 雷鸣也看不清,只得问:“谁死了?” 袁奇风凝神一望,说:“牛三金。” “牛三金?那个牛村长?”叶小清疑问,“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姜嫂同样奇道:“昨天你们都跟我在一起,村长也没告诉你们,你以前见过他?” 袁奇风复杂地扭头看向叶小清,叶小清总算被点醒了:“小英的本子上写过茶村村长叫什么!你记忆力真好,居然还记得那么清楚。” 话音未落,李英杰就要走下去,到牛三金家门口看一看。李英杰是法医,职业习惯使然想要观察那具尸体。不过,姜嫂劝他们最好别下去,因为他们昨天刚说了不是警察,只是来游山玩水的年轻人。要是在下面遇到大飞和木琳琳,他们的身份不就穿帮了?虽然牛三金死了,但千万别去招惹,明哲保身嘛。 由不得大家计较,他们琢磨着要不要去时,牛三金的老婆就把老公拖进屋里,并把门关上去了。姜嫂好像早料到会如此,她还说年轻人别多事,牛家不会报警的,就这么算了吧。李英杰默许了这种做法,毕竟这种凶案报案了也破不了,根本不是人为的,警察管不着。死者家属心里更清楚,因此只能认栽,不敢去伸冤。这事过了一早就完了,牛老太花了几分钟的时间,很快就把老伴给装进棺材里。茶村里的老人早已为自己准备了棺材,牛三金也不例外,丧失只用了一上午就办完了,简单得让人难以置信。 上午一过,袁奇风本想把叶小清留下,由李英杰陪着她。可李英杰对袁奇风完全免疫,向来不买他的帐,人家话没说完,她马上就拒绝了。李英杰一知道牛三金死了,心里就盘算着要去观察那四盏吓魂灯。如果牛三金是被鬼害死的,那么吓魂灯昨晚不应该那么平静。这事只有三个答案:一是牛三金是被人杀死的,二是有人吹灭了吓魂灯,把鬼放进来了,三就是对头太强,吓魂灯不起作用了。 叶小清不好难为李英杰,便对袁奇风说:“你要去哪儿?我也去吧。” “你不要来添麻烦了。”袁奇风不给面子。 叶小清叹道:“你是想去老田村的遗址吧?现在太阳那么大,没鬼吧,我也不怕鬼。” “你哪次不这么说?最后不都怕得要死?”袁奇风实话实说。 雷鸣见状就说:“怕鬼很丢人吗?我也怕鬼,是人都怕鬼。我说阿风,你自己不正常就算了,还要反咬别人一口。” 袁奇风不禁头疼起来,雷鸣加上叶小清,这可让他不知怎么办了。忽然间,袁奇风更宁愿跟李英杰去看吓魂灯,这样起码不用一个照顾两个。雷鸣得知李英杰想从四盏吓魂灯找出线索,他想陪着去,免得出什么意外。李英杰却不依,硬说自己不会用危险,她一个人就可以应付了。李英杰向来说一是一,比袁奇风还犟,雷鸣只得叫她多加小心,有事记得打电话。李英杰没有多说什么,一个人下山后,转个弯就消失了。 叶小清感慨地看着茫茫青山,若自己有李英杰的本事就好了,起码在危险的时候能帮袁奇风,至少不用让他反过来照顾她。袁奇风先跟姜嫂问了老田村的大概位置,然后也往茶村下面走,和叶小清、雷鸣一起往黑梨山更深的地方走去。 黑梨山峰峦起伏,林障草叠,密得透不过气。叶小清一路上看见很多珍惜植物,欢喜得想要停下来研究。若非黑梨山地处两省,分立四县,专心开发的话,知名度不会亚于四川九寨沟。可惜地处两省的地方,很难省事,谁都不想去管,要么想要占为己有,利益自享。叶小清后来又想,这样最好了,免得黑梨山早就面目全非了,不会还有今日的宁静。 他们一路挤进狭窄的石道,很快就找到了老田村的遗址,那里光秃秃的,没有一点儿生气。按理说,老田村23年前被烧毁了,现在不能长出树林,几棵小草总该有。可是,老田村那一带像是沙漠似的,不仅没树没草,连点植物都看不见。唯一剩下的,只有23年前火灾留下的黑灰与炭石,好像火灾就发生在昨天一样。 这点很怪异,傻子都能看出问题来,可问题不只这一个。雷鸣没处理过火灾案件,可一眼就瞧出另一个问题了,因为老田村附近有条干涸的河道,那是黑河。据姜嫂说,黑河在23年前还有水,火灾案发后才被人截流,河道因此干涸。那么说,老田村应该有能力灭火,就算没能力灭火,发现得晚,他们也不至于被烧死那么多人,不可能才跑出几个人。 雷鸣把想法讲出来,并补充道:“你们看,老田村和茶村差不多,每家屋子都隔出一段距离,再大的火也烧不了那么快,绝对没办法瞬间烧毁村子。” 叶小清想了想说:“如果有人事先倒了汽油呢?” “这不是一般的火。”袁奇风站在废墟上说,“放这火的人,应该懂点玄门奇术。” “那你说,黑河被人截流了,为什么黑梨山的几个村子不反对?”雷鸣很困惑,“这种断流的大事,肯定要引发村子间的群殴的。” “这我也不清楚,姜嫂说黑河是在火灾后截掉的,不知道和火灾有什么联系。”袁奇风也不解。 “要不要我回去找个人问问,不过山里人都神经兮兮的,问了估计也不肯说,就像问木琳琳关于桃源的事情,她的反应就歇斯底里的。”雷鸣丧气道。 这时候,叶小清觉得背后凉凉的,废墟周围似乎有人在窥视着。可叶小清心里很清楚,如果真有脏东西窥视,袁奇风一定最早发现了。叶小清不安地看着袁奇风和雷鸣,或许他们的注意力放在火灾废墟和黑河河道上,所以没有警觉。过了一会儿,叶小清壮起胆子,一个人走过废墟,往身后的一个树丛方向走去。那里几拨老树,长得歪歪斜斜,跟比萨斜塔一样。叶小清很肯定,那些树丛后面有一双眼睛,盯得她很不舒服。 很快地,叶小清走到树丛前,隐约看到一个人影,在金色的太阳下能看出丛林后是个女人。叶小清深呼吸一下,伸手就去划开挡住的林叶,哗啦一声,眼前的结果出乎她意料——站在后面的并不是人。 “你们快过……”叶小清急忙大叫。 话音未落,叶小清就愣住了,一转眼的功夫,躲在树丛后面的东西居然不见了。 第七章 又见故人魂 雷鸣回头一看,只见到几拨树丛,没有别的东西。袁奇风走过去,察觉到一丝古怪,可他刚才却没有注意到。那里原本有个脏东西,被叶小清发现后,它就逃走了。脏东西有两种是比较难察觉的:一种是很强的类型,善于隐藏自己,身上的气息甚至能与常人无异;还有一种是最弱的类型,弱到鬼气都没有,比空气还轻,不注意的话也极难察觉,它也不会对人造成危害。 叶小清沮丧地想,他们肯定以为我在说谎,可刚刚真的看见有个脏东西在这几棵树后面。袁奇风黑着脸,瞪了叶小清一眼,心说这女人真是命大,幸亏没出什么事。要知道,躲在树后面的脏东西绝非最弱的类型,因为现在正值中午,阳光强烈,阳气旺盛,能在这时候出现又压抑得住鬼气的脏东西可不简单了。 老田村四周野树茂密,风静气平,已无异常了。袁奇风顿时有些懊恼,真应该再谨慎一点儿,可恨方才竟无半点警觉。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在烈日下出现,暗中监视着他们?袁奇风琢磨了一会儿,觉得有必要跟他们提醒一下,这段时间切勿落单,不然怕会有危险。怎料,叶小清也在琢磨另一件事,谁能想到,她看到的脏东西竟会是雷小雨呢! “雷小雨不是转世了吗?莫非我看到的雷小雨是另外一半魂魄,她怎么又出现了?”叶小清一眨眼想了很多,“要不要告诉袁奇风?他那么喜欢雷小雨,如果知道了,会不会不能冷静?不如回去跟李英杰说,她一直在查雷小雨生前的事,应该能帮上忙。” “怎么了?你看见什么了?”雷鸣发现叶小清神情不对,随即关心地问。《小说下载|wrshu》 “没什么!”叶小清更不敢告诉雷鸣。 “你真没事?”袁奇风怀疑地问,同时想这女人平日里见个鬼就怕得要命,今天怎么这么镇定? 叶小清一再表示没事,可能是看走眼了,毕竟山林紧密,看错了很正常嘛。说罢,叶小清就走到干涸的黑河旁,想要转移话题。雷鸣很容易就相信了叶小清,他跟到一旁,很奇怪前人截断黑河的想法。这条河道是天然河道,流窜在黑梨山之中,滋润了山里的生灵。23年前将其截断了,不是多此一举吗,难道是因为清香古泉的水出了什么问题? “他们截断河流,会不会水里有毒?”雷鸣猜测道。 “应该不可能。山泉喷流不断,有人下毒的话,一天一夜也该流尽了,不会一直有毒。”袁奇风不认同。 “那应该是山里头有人争水了?以前常有人截断河水的上游,搞得下游没水了,农田干裂。”叶小清漫不经心道,“不过黑河断流23年了,山里依旧水气充足,看来截流也不是为了争水源。” 雷鸣想了想,说道:“要不我找个人去问一下,黑河是什么人截断的。茶村和老田村虽然地处偏僻,但总有户籍资料,截流这种事要记录在案,免得地图上不对号的。” “也好,顺便查一下23年的火是放的,有没有结案。”袁奇风看着老田村的废墟说。 “我们先回去吧,这里手机没信号,茶村那边才勉强有一格信号。要电话,总得回去啊。”叶小清急着想回去找李英杰。 袁奇风恰有此意,这里有点古怪,不宜久留。回去以后,有必要在在姜嫂家里设个保护带,这几天就让叶小清留在那里,不要再出来晃悠了。不知怎么地,叶小清的霉运太强了,老是会遇到稀奇古怪的事,再小心谨慎都没用。这一次,袁奇风吸取了教训,不能把叶小清带在身边,否则连他也会跟着倒霉。 在回去的路上,叶小清一步三回头,害怕雷小雨又跟来。所幸,一路平安,再无半点骚动。可是,叶小清百思不解,黑梨山的火灾案有什么特别,能把神秘的雷小雨吸引过来。案子发生在23年前,雷小雨灵魂一分为二后,另一半的她怎么现在才出现,或者在这之前雷小雨就在黑梨山落脚了? 到了茶村时,叶小清他们经过牛三金家门,牛老太已把老伴下葬,现在正一个人坐在门口发呆。他们和牛老太不认识,不好上前去问话,只能装作不认识地走过。牛老太家旁边是木琳琳的房子,她老公大飞看见这些外人来了,便气呼呼地将门关上,撞出沉闷的巨响。雷鸣见了就冷哼一声,奈何他本是执法者,不好上前去教训大飞。 李英杰比叶小清他们回来得晚,过了半小时,她才一个人走上姜嫂家。叶小清避开袁奇风和雷鸣,拖着李英杰回到房里,关上门后就把今天遇到的事小声说了一遍。李英杰愕然地望着叶小清,半饷没有说出一句话,脑子里想的问题几乎和叶小清一样。23年的纵火案与雷小雨有什么关联,她来这里要做什么? “雷鸣和袁奇风不知道这件事吧?”李英杰小声问。 “他们没看见雷小雨,我也不敢跟他们说,就怕他们冷静不下来。”叶小清不安道,“上回在海南见到雷小雨,她已经变了一个人,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不过你还是小心一点儿。另一半的小雨不像转世的那一半,她不会对你手下留情,尤其是……你和袁奇风走得那么近。”李英杰好心提醒。 “我是挺害怕的,那回在海南,她老说我抢了袁奇风。其实我跟袁奇风真的没什么,就算我……人家根本没那心思吧。”叶小清说完就长叹一声。 “我看未必。总之你小心一些,不要一个人在黑梨山中走动。”李英杰叮嘱。 “别光顾说我,你也要小心,不要再一个人待着了,万一有什么事,没人能给你帮忙。”叶小清反过来关心道。 这时候,雷鸣在外面敲了敲门,得到两个女人的允许后,他才推门进来问李英杰今天有什么发现。李英杰把波动的情绪掩饰过去,望了一眼跟着走进来的袁奇风,然后才对他们说吓魂灯是被人吹灭的。其他三盏吓魂灯的尸油被烧尽了,但村头那盏还剩余许多尸油,石灯上也没法力遗留的痕迹,肯定是人类干的。 “每次都是人心比鬼神可怕!”叶小清感慨道,“是不是其他村里的人做的?谁这么希望牛三金死掉?” “我看过黑梨山的地图,其他三个村子离茶村很远,夜里应该没人敢走山路。他们都知道这里有吓魂灯,相信茶村有鬼萦绕着,没人敢冒这个险。八成是茶村自己人干的,吹灭了灯,然后就跑回自己的屋里。”雷鸣分析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而且,吹灭石灯的人肯定知道真相,知道吹灭了灯后,游荡在村外的鬼魂会来取牛三金的性命,而不是别人的。”李英杰肯定道。 袁奇风没有发表意见,叶小清便问:“你怎么看?为什么是我们来了,牛三金才被人害死?” “巧合?”雷鸣答腔。 袁奇风这时才开口:“巧合倒也可能,不过这一次应该不会,因为牛三金昨天的反应就有些奇怪。茶村常有外地茶人收茶,理应习惯外人出入黑梨山了,他昨天跑上姜嫂家盘问我们的底细,想来是在害怕什么事。” 叶小清心说,对啊,牛三金昨天来盘问,的确很突兀。在此前,牛三金一定预感自己要出事了,因此草木皆兵,半点风草动都能吓倒他。这一点只能由雷鸣和李英杰帮忙,查一查黑梨山的大概情况,和23年前的纵火案有无抓到凶手,或者重大嫌疑人。至于找寻林红岩和何骆驼等人的事情,着急也没办法,毕竟黑梨山那么大,谁知道他们的人或者尸体在哪个角落里。 下午时,李英杰和雷鸣联系了管辖老田村的县城,因为涉及老案子,所以必须见面交流,不可能随便打个电话,人家就告诉你了。袁奇风等人走后,一个人在姜嫂家设了好几道护卫口诀,防止邪物入侵。李英杰也有这个担心,走前留下了一个紫色风铃,挂在姜嫂家门前。那风铃遇风不动,遇邪就会猛响,警示有危险逼近了。 叶小清看着袁奇风忙前忙后,担心地问:“万一下雨了,或者又有人来破坏,这些保护措施会不会失效?” “下雨也冲不走这些东西,如果有人来破坏,那就没办法了。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袁奇风摇头道。 叶小清点头说是,然后放眼放着下面的茶村人家,心想这些村民里谁这么希望村长死掉?牛三金肯定干了伤天害理的坏事,因而才有了今日的报应。不过,叶小清老是觉得牛三金很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她本来想找个机会问一问牛三金本人,是否到过成都或者天津,可现在永远没有机会了。 袁奇风把事情办好后,也站在姜嫂家门前,跟着叶小清一起张望茶村的其他人家。这时,木琳琳开门走出来倒一盆污水,大飞又骂咧咧地叫她回去。大飞的声音很洪亮,全村人都能听到,更别说袁奇风和叶小清了。袁奇风把视线移过去,同时心想为什么木琳琳这个名字很耳熟,他究竟在哪里见过了?他是第一次到黑梨山, 也是第一次见到木琳琳,莫不是以前见过同名同姓的人? 叶小清和袁奇风同时叹息一声,然后俩人相顾,却不知道他们的心事有些相近,都觉得遇到了似曾相似的人和物。又过了半日,雷鸣打了通电话回来,告诉袁奇风他和李英杰今晚赶不及回来了,要在县城里住一晚。雷鸣还说,这案子果真不简单,要查的信息太多了,并嘱咐袁奇风照顾好叶小清,在他们回来之前,先别到黑梨山的荒芜之地走动。 姜嫂不知少了两个人,做了太多的饭,山里没有冰箱,夏日里的隔夜饭很容易馊掉。为免浪费,姜嫂就把多出的米饭送到牛老太家里。叶小清闷头闷脑地吃饭,心里嘀咕怎么又剩袁奇风和她了,这段时间他们总是独处,却没什么话可说。袁奇风自己吃自己的,真的一句话没说,连吃饭的声音都听不到。叶小清拿着碗筷,偷偷看了一眼袁奇风,感叹这人吃饭都吃得那么帅,雷小雨真的太幸福了。 就在这时候,袁奇风忽然抬起头,与正偷窥他的叶小清再一次四目相对。叶小清想要解释,可袁奇风却放下碗筷,从饭桌边站了起来。紧接着,李英杰挂在门口的紫色风铃叮玲作响,频率很大,像是要把风铃震碎了一样。屋内外也震出一波波金光,炫丽得让人眼花缭乱。叶小清很快反应过来,并暗喊:脏东西又来!随即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就算有鬼来了也不用怕,村子边有吓魂灯,身边还有袁奇风。 “你不要离我太远,我开门看一看,你也不用怕。”袁奇风一边说一边走过去开门。 “我不怕啊!”叶小清又逞能。 “咿呀——” 门被打开了,外面流进来一股冰冷的气息,叶小清深知令人恐惧的东西又来了。尽管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但袁奇风将门拉开后,黑色的夜幕下的情景还是让叶小清惊愕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第八章 千军万马 在茶村外面,数不清的古代将士,骑着战马横冲直撞,不断地撕杀着。那不是幻像,否则紫色风铃不会响起来,村子外燃烧的吓魂灯也不会被刺激得狂跳不止。姜嫂屋外激起三道金色圆光,在夜里撞迸出美丽的光线,比城里的霓虹灯还漂亮。 姜嫂听到动静了,也不觉得害怕,还在里屋叫道:“年轻人,快进屋吧,那些脏东西进不来的。” “姜嫂,你以前见过?”叶小清平复了心里的恐惧后问。 姜嫂干笑一声:“那你以为我点石灯干嘛,当然为了挡住那些脏东西。” 外面的千军万马凌空而起,一直在交战,重演千百年前的景象。袁奇风眉头一皱,这些将士应该是宋朝鬼魂,它们如同林红岩一样,以为自己都没死,因此不时地窜出来。这种鬼魂一般不会伤人,而且村子外有吓魂灯,它们不敢随便接近。可吓魂灯不是23年前建的吗,宋朝留下的鬼魂应该早就出现了,何以巧合地在老田村火灾后才建造吓魂灯。 “别看了,小伙子,没什么好看的。”姜嫂习惯了。 “姜嫂,这些脏东西不是很早前就有了吗?”袁奇风站在门口问,他也没看到其他村民跑出来看新鲜,大家和姜嫂的反应都一样。 姜嫂走出来瞧了一眼,答道:“当然不是了,就是23年前出现的,所以才找道士造了那些灯嘛。” “你们都不怕的吗?”叶小清怯道。 “怕有什么用,我们在别处没房子,有的话就搬走了。再说了,黑梨山只有这处适合种茶叶,去别的地方能有什么活法?”姜嫂讲得很现实。 叶小清一时无语,还同情起茶村来,为了生计,竟得忍受这些吓人的脏东西。难怪姜嫂的儿子出去念大学后,都不想回黑梨山了,哪个正常的孩子受得了这些。仔细一想,叶小清没在茶村见过小孩,看来念书的孩子们都被送走了。望着外面鬼魂厮杀,叶小清很想帮些忙,可又无能为力。既然不能把茶村整体搬迁,那只能帮他们消灭那些宋朝留下的鬼魂,免了这些山民的惊吓之苦。 袁奇风洞穿了叶小清的心思,忙说:“你先别添乱,外面这些东西虽然不怎么厉害,但数量太多了。我现在可没精力对付,要去你自己去。” 叶小清结巴地回答:“我……我又没说现在去解决,等其他事情都……办好了,你再去也不迟嘛。” 姜嫂催了几次,硬是把两个外地人揪回来,并叫他们别去看了。茶村的人尽管见多了,但心里的恐惧感还未褪去,他们都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叶小清关上门后,和袁奇风走回屋里,然后问姜嫂这些古代的鬼魂早就存在于这里了,难道茶村的历史更久?可再一想,不对啊,姜嫂说那些宋朝鬼魂是23年前才出现的! 袁奇风等姜嫂坐下后,在昏暗的屋里问:“那些东西不是应该出现几百年了吗,怎么是23年前才出现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忽然出现了,23年前大家筹划着要搬村的,可茶商只认这附近种的茶叶,搬走了就没法活了。”姜嫂害怕地回忆,“本来找了道士,想要弄干净,可他办不到。只好用那些石灯了。现在山里的猴子越来越少,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叶小清最心疼弱势群体,于是又道:“袁奇风,林红岩的事情解决后,你就帮帮他们嘛。大不了……我两个月的工资不要了。” 袁奇风淡然一笑:“你还真热心。算了,不用你说我也有那个想法,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等几天吧。” 姜嫂刚才看见屋内闪出一阵阵金光,已然猜出袁奇风不是普通人,当听说这个年轻人肯帮忙时,她紧锁的眉头终于松开了一些。姜嫂对在23年前出现的宋朝鬼魂知之甚少,能提供的信息不多,她说了几句就和叶小清一起收起碗筷拿去清洗了。袁奇风不自觉地望着叶小清的背影,心说这女人天天都在想些什么,老是这么爱管闲事,不过她人还是不错的。 第45节 夜深了,叶小清才帮姜嫂把活干完,身上也出了一层汗。姜家没电,洗澡的地方在屋后面,那里黑漆漆的,活人躲进去都看不见,更别说一个鬼了。可叶小清不好意思找袁奇风,她已经麻烦人家这么多次了,今晚索性勇敢地一个人洗澡好了。这附近都有袁奇风设的保护符咒,村外又有吓魂灯,这里一定很安全。一边想,叶小清一边用瓜瓢往小木桶里舀了些水,然后提着往后面的小屋走,却见袁奇风已经站在后门那儿。 “你怎么还没睡?”叶小清不好意思地问。 “我还没洗澡,怎么睡?”袁奇风话虽难听,但语气好了很多,“快去洗吧,我在这里看着。” 叶小清愣了好一会儿,以为见鬼了,眼前的这男人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居然主动给她把风。该不会袁奇风起了色心,想趁机偷看她洗澡吧。可转念一想,又不太可能。袁奇风身边有这么多漂亮的女人,哪用得着偷窥,茶楼那边一群女人主动送上门呢。要不是会破坏风气,那群女人肯定不穿衣服地跑到小雨茶楼里坐着了。 “去洗啊,站在这儿干嘛?”袁奇风打断叶小清的思绪。 “没什么,那我去洗了。”叶小清低头走向后屋去了,没敢看袁奇风。 “等一下,我想问你一件事。”袁奇风把人拦住了。 “什么事?”叶小清突然心虚地问。 袁奇风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没问出来:“去洗吧,过几天再问你,现在还不是时候。” 叶小清心头一跳,想起袁奇风好几次有这样的情况,他到底要问什么。袁奇风很快恢复原来的神情,叫叶小清快去洗澡,别磨蹭了,姜嫂也还没洗呢。 这三个人轮流排队洗澡,一洗就是一个小时,都洗完后时间已经到夜里九点多了。叶小清把事情做好后,躺在床上发呆,袁奇风也在隔壁屋里想事情,可他们却不知道附近的一处山坡上飘来了一个黑衣女人。那黑衣女人空手变幻出一把黑色弓孥和一支缠绕黑气的箭,接着就拉弓摆箭,将箭头对准了地势较高的姜嫂家。 “别以为有那些东西就能挡住我,叶小清,今晚我就让你死!”黑衣女人全身奔腾着黑气,像一朵黑色的火焰。] 箭在弦上时,忽然间又从远处的山林里冲过来一团黑云,落在黑衣女人身边。霎时间,黑云凝聚成一个黑衣男人,他挡住黑衣女人的举动,并威严地骂道:“我说过,现在不准动叶小清!你知道我不会说第二次,你在海南犯的错,难道还想让我提醒一次?” 黑衣女人不惊恐地地放低弓箭,并害怕地说:“我不敢,我不敢,只是……” 黑衣男人哼了一声:“等时机成熟后,我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叶小清那女人随你处置,就算活吞她的魂魄也由着你。” “我知道了。”黑衣女人又高兴又哆嗦地低头回答。 “知道就好!时机就快成熟了,我等了那么多年,找了那么多地方,终于……”黑衣男人望着远方说。 “可是你都这么厉害了,还需要什么东西,有什么东西是你找不到的。”黑衣女人胆怯地问。 黑衣男人冷不防地一转身,环绕全身的黑气就转了一圈,震飞了黑衣女人。黑衣女人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事,立刻跪下来求饶。黑衣男人不再说话,冰冷地一跳,很快就消失在夜空里。黑衣女人不甘心地站起来,远远地眺望着姜嫂的木屋,嘴里呢喃着几句话:只要再等几天,当那个人的事情完成后,我就可以折磨叶小清了。袁奇风,我倒是要看看你是喜欢我,还是喜欢那个笨得像猪的女人。不过……或许也不需要我动手了,他们还不知道黑梨山有什么危险,这个危险连我都不敢去碰,他们可真是自找死路。这样也好,我可以不用得罪那个人,也可以永远占有袁奇风的灵魂了! 哈哈哈——! “女人的笑声?”袁奇风刚把蜡烛吹灭,耳朵就传来一阵飘乎的尖笑,那声音太熟悉了,难道是……雷小雨?袁奇风悄悄地打开门,走到姜家前门,往外观察了一番。夜里的宋朝鬼魂已经不见了,挂在门头的紫色风铃也未动,这附近应该不会有脏东西才对。可以他的功力,幻觉很难影响到他,雷小雨不在附近的话,一定在黑梨山的某一处。 当袁奇风凝望夜里的大山时,雷鸣和李英杰正在县城里的档案室里查阅资料,通过县城里的熟人关系,他们才能去动那些积满灰尘的档案。这一晚他们根本没打算睡,因为要查的资料实在太多了,而且不能把档案带出去,所以他们只能在狭窄的档案室里浏览。除了一一核对清理老田村的死者人数,还要搞清楚究竟都有谁在那场火灾里幸存下来。在昏黄的灯光下,热出一身汗的李英杰一口气看了很多资料,刚想揉揉太阳穴,让昏沉的脑袋清醒清醒,可马上就被一项数据吸引过去了。 “这是……”李英杰从茫然到震惊,大喊道,“雷鸣,你快过来来看,这份档案里记录的资料!” 第九章 档案里的乾坤 来到黑梨山的第二天早上,叶小清昏沉沉地从床上爬起来,昨晚吹灭蜡烛后,她几乎没有合上眼睛。村外有这么多鬼,是个正常人都会害怕,谁能像袁奇风那样睡得踏实。姜嫂年纪大了,睡的时间少,也起得比较早。当看见叶小清在洗脸时,姜嫂不好意思地凑过去,寒暄了几句后,她就想请叶小清帮个忙。 叶小清很爽快地点头,一边问有什么需要她做的,一边把毛巾晾屋后的木架子上。姜嫂原本要开口了,可袁奇风在这时候推门走出来,也准备洗脸刷牙。姜嫂咬了咬嘴唇,到了口边的话,硬生生地又吞了回去。叶小清虽然笨,但瞧出姜嫂面皮薄,可能不好意思在袁奇风面前提出来,所以才来找同是女人的她。 “姜嫂,我们到屋子前边去吧,让他一个人在这里洗。”叶小清说着说着,就把姜嫂往屋里推。 “好吧,好吧。”姜嫂尴尬道。 袁奇风一言不发地洗脸,在心里嘀咕这女人又想干嘛,别再惹出乱子才好,他可没闲功夫去处理了。叶小清把姜嫂带到屋子前门后,便问姜嫂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如果是柴米油盐不够用了,他们这些外人肯定要给姜嫂补齐,不会吃住完了就走人的。姜嫂摆了摆手,直言不是这个问题,她要说的是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你放心地说吧,我一定给你办!”叶小清胡乱打包票。 姜嫂再次开口,这时雷鸣和李英杰却回来了,雷鸣在远处就向叶小清大声打招呼了。姜嫂琢磨了一会儿,决定先不说了,接着借口要去准备早饭,一个人溜回屋里躲着。叶小清有些沮丧,可看到雷鸣和李英杰这么早就回来了,心想他们肯定查到重要的事情了,否则不会那么早就进山了。要知道,从县城走进黑梨山的茶村,需要几个小时,这说明雷鸣和李英杰在凌晨就已经动身了。 叶小清等他们走上来了,便责怪道:“你们怎么夜里就进山了,万一遇到状况,那可怎么办?” 李英杰无所谓道:“没事,我不会让雷鸣出事的。” 雷鸣哼哼道:“我能出什么事,你这句话应该是我说的吧!小李,你可别欺负我不懂那些功夫,把我当成三岁小孩子。” 李英杰不爱开玩笑,因此没有接话,而是问道:“小清,袁奇风人呢?” “他啊?在屋后面洗脸刷牙。对了,昨晚你的风铃响了……” 叶小清还没说完话,李英杰就走进屋里,根本没心思去听那些话,连雷鸣也着急地跟进去了。叶小清一头雾水,心说这些人怎么了,难道风铃响了,他们都不好奇地想知道经过吗?该不会在县城里查到了重要的线索,所以急着找袁奇风商量吧?这些人也真是的,她是他们中的一分子,虽然不会法术,但好歹能提供点线索。 愣了一会儿,叶小清想进去问怎么了,可姜嫂却抱了两个棕色的坛子出来,向她说:“小清妹子,帮我拿一个吧,这坛子好沉啊。” 叶小清立刻接下其中一个坛子,然后问:“姜嫂,这坛子里是什么,你要拿到哪去?” “这是我腌的干萝卜,今天要给牛老太送去。”姜嫂解释道,“以前我老公死了,牛老太也给我送过东西,我不能不记着人家嘛。牛三金不在了,他老婆就更苦了,这些干萝卜不算好菜,可也能凑合着吃。” 叶小清抱着沉沉的坛子,赞道:“姜嫂,你人真好!” “我要是好的话,儿子怎么几年没回来看我?一定是我这个做娘的惹儿子生气了。”姜嫂唠叨起儿子的事,眼睛又要飙泪了。 叶小清一时间不知该说点什么,骂姜嫂儿子不孝顺,似乎不合适,毕竟茶村晚上闹鬼,正常人哪敢待在这里。姜嫂忍住眼泪,哈哈地笑了笑,然后就叫叶小清跟她去一趟牛家。这时候,牛老太正好开门,姜嫂抱着坛子就上前拉家常。牛老太看了一眼叶小清,眼神有些怪异,不过什么也没说,只是招呼她们先进屋坐下。 牛家和姜家一样,都是穷得叮当响,牛三金当了村长也不见得多富裕,只不过房子的墙上有很多照片。山里人没有相机,照片和干萝卜在他们眼里是奢侈的东西。叶小清打量了一圈,感叹山里人活着真不容易,这年头做人比做牛还难。姜嫂抱着坛子,叫叶小清一起把坛子放在一个角落,然后就说她要和牛老太坐一会儿,叶小清可以先回去了。 “姜嫂,那我先走了。”叶小清心里惦记着李英杰和雷鸣,看他们刚才的神情,肯定有重要的发现。可她刚要迈出牛家,木门旁边挂的一张照片,却让她无比惊讶地转头问牛老太:“这张照片打哪来的?” 就在叶小清被姜嫂带走后,李英杰和雷鸣把袁奇风叫到房间里,准备把昨晚在档案室里查到的重大发现告诉他。袁奇风今天原本计划去查探黑河被截流的原因,想顺着干涸的河道走到尽头,看是否和山里头的清香古泉有关。然而,在听到李英杰的讲述后,袁奇风就暂时把他的计划搁置了。 原来,昨晚李英杰浏览老田村的资料时,竟发现叶小清与那个村子有很大的关系。在23年前,老田村在一场奇怪的大火里被烧得一干二净,没有逃出来的人都被烧死了。那些人的死法和这些年在全国各地出现的溺毙火尸一样。当年逃出来的人,一起有八个。田虎仔是第一个死者,接着在银川、西安、哈尔滨、天津以及桂林都相继出现了被吊起来的溺毙火尸。 “这么说来,已经死了六个人,还有两人没死?”袁奇风站着问。 雷鸣摇头说:“不对不对,只有一个人还没死。” “起初我也以为还有两个人没死。”李英杰解释道,“直到看见了那八个人的全部资料,我才知道其实第一个死亡的幸存者不是田虎仔,而是叶亏天。” “叶亏天就是叶小清的爸爸。”雷鸣会意地跟袁奇风解释。 李英杰顿了顿,接着说:“叶亏天并不在这系列案子的记录里,我想你也知道,叶小清3岁时父母双亡,她和她哥哥被送到孤儿院里,她在那里才认识田虎仔的。叶小清父母死于一场火灾,基于房子起火的原因,那时候她父母就被归为事故死亡的行列,刑侦人员因此也没认真做尸检。” “其他六个死者都是被吊起来的,而且现场没有火烧的痕迹,也没有水迹。正因为如此,叶亏天的案件没被归类,应该是那场大火破坏了现场,所以没人觉得有古怪。”雷鸣说完了,心中有些不安,很怕叶小清会接受不了,她花了很长时间才忘记过去的。 李英杰继续说:“叶亏天是老田村的人,出事前一天他到县城办事,这样才逃过一劫。那次火灾后,叶亏天就离开了黑梨山,认识了一个女人,接着就有了叶小清。不过……这还不算大问题,最大的问题是……” 李英杰把话音拖得很长,没有一次说完,袁奇风没听到屋外有动静,于是问:“最大的问题是叶小清也算老田村的一员,她也会遇害?” “我不是这个意思。”李英杰想了想,说道,“其他六个死者,除了田虎仔外,他们都结婚生子了,那些人的家属都没出事。叶小清的妈妈出事了,估计是因为那场火灾,与叶亏天的事情无关。我要说的是,我找到叶小清父亲的档案后,还查了叶小清一家人的档案,但是……所有资料里都没有叶小明的数据,也就是说叶小清根本没有哥哥!” “这不会有错,我复查过一遍了,还查了那家孤儿院留下来的的档案,他们也从没接收过一个叫作叶小明的孩子。”雷鸣补充道。 袁奇风皱着眉头,良久没说话,尽管他早料到叶小明有问题,但没想到会这么复杂。叶小清老说自己有个哥哥,可除了她之外,似乎没有任何人见过叶小明。而且每次叶小明一出现,叶小清周遭都会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秘密?叶小明是叶小清想像出来的人吗?听说孤儿经常有这种幻想症,用来安抚自己从小受伤的心灵。除了这个原因,好像没有其他合理的解释了,可是…… “小清肯定没疯,会不会她身边一直跟了个鬼?”雷鸣紧张地问袁奇风。 “这不可能,如果有鬼的话,她住在小雨茶楼时就已经露出马脚了。何况人和鬼长期相处,人会变得虚弱,不用几年就死了。”袁奇风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那次在海南岛时,叶小清吹出牧蛇曲的样子,当时只有他和雷小雨看见。 “这样一来,案子就比我们想得要复杂了。”李英杰也犹豫了,“要不,袁奇风你先把叶小清送回天津,她爸是老田村的人,我怕幕后黑手会迁怒她,毕竟这里离老田村不算远了。” 雷鸣却道:“小李,你忘说了。叶小清的母亲也几乎没有资料记录在案,因为关于她母亲的资料,不是自己消失了,就是被人弄丢了。她母亲留在这世界上的,除了叶小清和没人见过的叶小明外她,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名字。阿风,你猜她母亲叫什么名字?” 第十章 嫌疑犯 雷鸣故意卖关子,可袁奇风最不喜欢这种说话的方式,因此摆出一副你爱说不说的样子。雷鸣知道袁奇风的脾气,也没再兜圈子,他先是听了听屋外是否真没动静,最后才说叶小清的母亲就叫叶小清。雷鸣觉得这事有些滑稽,故而用问答的方式来讲述。天下间哪有母女名字一样的,难道不怕丈夫叫名字时,搞不清楚被叫的对象吗。 “有可能也是记录出错了。”雷鸣又说,“现在有些人的户口本上,写的名字就是不对的,和他们父母原本起的名字不一样。叶小清的母亲资料不全,或许是档案管理人员粗心大意,胡乱填上去的。” “天下无奇不有,不过母女同名的事情应该是第一次吧。”李英杰在一旁说,“以前乡下的户籍管理不是很严格,户籍管理单位几次搬迁,纸质文件都丢了不少。现在恐怕很难知道叶小清的母亲是不是也叫叶小清,她们同名同姓的原因就更不可能弄清楚了。不过我听说有些地方不允许同姓的男女结婚,说是会带来灾难,这可能是怕两人有相同的血缘关系。” 雷鸣看了一眼低头沉思的袁奇风,问道:“你这混蛋不会那么变态吧,是不是在想小清和她母亲是同一个人!世界上不可能有长生不老,也不可能有返老还童的事,这可是你说的!” 袁奇风抬起头,答道:“这事暂时不会有结果,你们先别对叶小清提起,先说说第八个幸存者是谁,那个人现在在哪?” “那个人就是何骆驼啊!你怎么给忘了,就是林红岩的同行嘛。”雷鸣大声道,“不过那些茶人的尸体还没找到,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野兽吃掉了。林红岩的魂都回到武夷山了,肯定是死了,其他人估计也不行了。进山路口有间气象站,前几天在那里发现的溺毙火尸也是林红岩的同行,但已经证明被烧死的人不是林红岩也不是何骆驼了,他们这俩人还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李英杰把抄写的工作本拿出,递给袁奇风,然后说:“档案里记录了八个幸存者,其实应该有九个才对。我核对了那些资料,第九个人叫俞丹,23年前是老田村的一个小孩,和田虎仔差不多的年纪。只不过俞丹在火灾发生前,被父母送给上海一对无儿无女的夫妇,看似非法收养,但后来老田村被烧没了,那对夫妇就顺理成章地把俞丹当做自己的女儿了。现在俞丹在上海的一家外企上班,她目前还没事,但我们找不到她的联系方式。” 袁奇风迅速看完抄写的资料,把本子还回去时,问道:“你想去上海找俞丹?” 李英杰点头道:“我是有这个想法。上头经验丰富,现在也知道肯定是个悬案,不可能再花精力侦办了。趁还有几天时间,我去上海找俞丹,想办法问清楚老田村的事,然后再回来。现在我们都在茶村里,很难找到真相,还有一周我和雷鸣就得回天津了,时间不多了。只不过俞丹那时还小,可能不记得火灾的事,但好歹是条线索。” 雷鸣不情愿离开,可又怕李英杰出事,虽然她会法术,但不是说会法术就不会出事。想了想,雷鸣就说:“那这样吧,我和小李现在动身去上海,你和小清留在茶村里,不过要时刻在一起,千万别让她落单了。至于小清父母的事,也别对她说,我怕她受不了。” 袁奇风嗯了一声,接着说:“那你们有什么线索就马上打电话给我,我在这里顺着其他线索查一下,我怀疑这些事都跟干涸的黑河有关系。对了,你们去县城查了一圈,23年前的办案机关有没有列出火灾的嫌疑犯?” “有!不过已经死了。”李英杰叹了口气,“嫌疑犯叫石富贵,23年前在老田村那里开了间果园。后来火灾发生了,石富贵就迁去广西,前不久桂林出现的溺毙火尸就是田富贵。当时办案人员认为石富贵的嫌疑最大,因为他的果园占了很多地,老田村集体反对,为此吵过很多次了,积怨已深,石富贵几次扬言要烧了村子。火灾后,石富贵没死,全村都没了,他的嫌疑就是最大的。” “不过民众里有传言是牛三金干的。”雷鸣回忆道,“你也听姜嫂提过了,23年前茶村和老田村为了争一片茶田,打过几架,没过几天老田村的人就被烧死了。老田村的人去县城里巴结了官员,还拿到了什么嘉奖奖金,用来开发茶田。茶村村长一看形势不对头,所以才带头去放火烧灭老田村。” 23年前两村之争、逃出去的9个人、断流的黑河、以及23年前才出现的宋朝士兵亡魂,这些事情有什么联系? 袁奇风已经不能置身事外了,现在如果走掉,他也会寝食难安。事到如今,袁奇风只好按李英杰说的办,这段时间又要跟叶小清粘在一起,免得有什么危险窜出来。特别是可能潜伏在黑梨山的雷小雨,如果她真的在这里的话,估计时刻想杀死叶小清。 李英杰和雷鸣说做就做,他们这么早回山里把事情说清楚,就是要争取时间,今天立刻坐车去昆明,然后转飞上海去找被接养的俞丹。等叶小清回到姜嫂家时,她已经见不到雷鸣和李英杰了,这让她不禁地有些失望。因为叶小清在牛三金家里找到了一条线索,这也是她为什么会觉得牛三金面熟的原因。 袁奇风把雷鸣和李英杰送走后,本来就打算下去找叶小清,生怕白天里也会有危险。可叶小清却急忙地跑回来,一进门就说自己有大发现了,还问雷鸣他们去哪了。袁奇风暗暗吃惊,心说该不会叶小清知道她父母的事情了吧,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不太可能。 叶小清知道雷鸣和李英杰去上海了,不由得叹气:“怎么他们来去匆匆,找俞丹也可以等我回来先嘛。” “别说废话了,你有什么大发现,说来听听。”袁奇风立刻转移话题。 “怎么光叫我说,你呢?雷鸣他们给你说什么了?”叶小清不乐意了。 “只说了老田村还个人没死,就是在上海的俞丹。”袁奇风省掉了一大半的话,然后继续催道,“你快说有什么大发现,不说我就去出去了。” 叶小清知道袁奇风没开玩笑,她便招道:“我说不就成了嘛。我一直觉得牛村长有些面熟,可又一时想不起来。今早和姜嫂抱着腌干萝卜的坛子送去牛村长家里,我看见一张照片,那照片上虽然没有我,但有牛村长和田虎仔!” “牛三金和田虎仔?你没看错?”袁奇风微皱眉头,这的确是个大发现,老田村不是与茶村不和吗?牛三金怎么会和田虎仔合照,还把照片挂在家里?田虎仔可是老田村村长的儿子,他们应该最不和才对。 “我认得他们合照的背景,那是江城孤儿院,就是我以前住过的那家孤儿院,它在黑梨山西面的江城县里。牛村长以前常去看田虎仔,所以我才有些记忆。我刚才问过牛老太了,她说田虎仔是被牛村长亲自被送到江城孤儿院的,自从田虎仔死了,牛村长才不去江城孤儿院了。” 叶小清看袁奇风不说话,于是抛出自己的见解:“姜嫂虽然说牛村长可能放火烧了老田村,可他又对田虎仔那么好,应该是大家误会了牛村长吧?” “也许是牛三金心虚内疚,所以才对田虎仔那么好。”袁奇风唱反调,“不然不是老田村人的牛三金,为什么也会出事。” “你看人能不能别这么阴暗,鬼也有错怪好人的。”叶小清嘴硬道。 袁奇风用奇怪的眼神盯着叶小清,心里一下子想了很多,可仍不动色,不提李英杰和雷鸣在档案馆里的惊人发现。袁奇风只是小心翼翼地问,叶小清父母以前是不是住在江城县,父母又叫什么名字。叶小清想也不想,张口就答她父母的确住在四川江城县,和云南隔山相望。至于父母的名字嘛,叶小清坦言只记得父亲叫叶亏天,母亲的名字叫什么已经无从得知了。她养父母也搞不清楚,他们都说可能户籍管理人员搞错了,把她母亲的名字也写成了叶小清,现在她父母的坟墓就在江城县里。等黑梨山的事情结束后,叶小清还想去祭拜生父生母,反正路程也不算太远。 “你要是不想去,可以先到昆明等我,从这里去江城县有班车的,从山外坐车过去只要一小时。”叶小清试探地问。 “这事等李英杰和雷鸣回来了再说吧。”袁奇风不置可否,转而叮嘱道,“这几天我们还是别分开了,我去哪儿你就去哪儿,山里很不干净,白天也不一定安全。” 叶小清满心欢喜,她巴不得留在袁奇风身边:“我其实也没地方可去,你去哪儿我就跟着好了。” 上午一过,姜嫂就从牛三金家里回来,她进门就问叶小清和袁奇风要看新鲜事吗。原来,老田村的几个男人去黑梨山里猎杀猴子,用来制作猴子尸油,经常捕捉到别的野兽。今天他们运气好,居然猎杀到一头黑色肥大的野猪,现在正要开膛,给大家分野猪肉。叶小清本想说猴子和野猪是保护动物,好像不能随便猎杀,可一想黑梨山闹鬼,不用尸油的话会死更多人,她也不方便说些冠冕堂皇的话。 姜嫂带着叶小清和袁奇风走下来,看到村口有几个男人在分野猪肉,有一个便是木琳琳的老公大飞。大飞瞪了一眼袁奇风,然后又低头挥刀割肉,场面血腥味飞舞,呛得叶小清有些难受。很快地,那几个男人就把野猪肚子剖开,挖出花花绿绿的肠子、胃、肝胆,可却隐约地摸到野猪胃里有个圆滚滚硬物。 大飞觉得不对劲,马上用刀捅破野猪胃,接着黄色的黏液里就滚出一个东西,一直滚到叶小清的跟前才停住。叶小清感到一阵恶心,并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然后她才发现从野猪胃里滚出来的东西是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头。 第十一章 猴子窟 人头裹满黏液,只能依稀看出个大概,不去抹掉黄色黏夜液,很难分辨人头是谁的。叶小清鬼见多了,血腥的场面见得少,这时候还是吓得花容失色。袁奇风把人拉到后面,不让叶小清靠近,然后他往地上扫了一眼,人头表面的黏液就化开了。其他人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当黏液如化掉,他们才交头接耳地说这不是那几天来村里的茶商吗。 “这是林红岩吗?”叶小清窃窃道。 袁奇风惋惜地吐了口气,虽然林红岩石的魂魄已经回到武夷山了,但他未曾料到老朋友已经身首异处,死得那么凄惨。林红岩和那群宋朝鬼魂一样,都以为自己没死,一直把自己当成活人,游荡在阳间。林红岩的头颅以这样的方式出现,不只是叶小清接受不了,就连袁奇风也忍不住将视线移开。 第46节 “这可怎么办,这野猪是吃还是不吃了?”其他村民却在为别的事烦忧。 姜嫂看见了,立刻回去拿了只黑色蛇皮袋,递给袁奇风。姜嫂早就看出来了,这群人跟前一个月来的茶人有关系,所以不想林红岩暴尸在太阳下。袁奇风迅速将人头裹起,捧在手里,叫叶小清跟着他出去一会儿。其他人默默地望着,由着那两个外人离开,谁都没有去安慰,也没人有这个想法。 袁奇风走出来以后,叶小清追在后面问:“你要把他带到哪去?现在不是该找……算了,找派出所也没用。可人死了是大事,我们还要把尸体带回武夷山,这路上怎么带?” “就把他葬在黑梨山吧,超度不一定要回福建。”袁奇风自作主张地说,“不过要找到何骆驼才能超度林老哥,现在天气热,先把这部分埋了吧。” “哦,好的。”叶小清紧张地回答。 他们走过吓魂灯,绕了几个弯子,离开茶村很远才停下来。袁奇风知道不该带着叶小清离开茶村太远,现在山里不太平,把叶小清留在村子里,说不定雷小雨或者其他脏东西会趁机除掉她。不知道为什么,袁奇风现在很怕叶小清会出事,也许是真的想关心她,也许是为了从她嘴里套出那个答案来…… “可以挖了吗?”叶小清小声地打断了袁奇风的思绪。 袁奇风环视一周,这里苍林郁郁,奇花异草点缀,不失为一处宝地。埋在蕴涵灵气的地方,有助净化鬼魂的暴戾之气,能让其忘却恨意。袁奇风特地选了这处地方,为的就是顺利让林红岩投胎,以免魂魄清醒后想着要报仇。袁奇风朋友不多,除了雷鸣之外,林红岩算是比较交心的一个。女性朋友的话,自从雷小雨死后,袁奇风就没有和哪个女性走得近了,就算有交流也只是礼貌性地敷衍。以前,甚至有些女人以为袁奇风不喜欢女人,有某种不便言明的癖好。 叶小清不敢出声,她头一次看见袁奇风那么忧郁,心里也不禁地想难道袁奇风在雷小雨出事后,从此不喜欢女人了。这个猜测倒挺合理的,因为袁奇风为茶楼找的服务员都是男性,而且每个都长得不错。不过,叶小清还是很快忘掉了这事,毕竟林红岩的尸体出现了,这种场合不宜再去想风花雪月之事。 “你先站在一边。别走开。”袁奇风交代完了,他就徒手挖了个坑。 叶小清在一旁定定地站着,想去帮忙嘛,又怕袁奇风嫌她多事。一开始,叶小清以为袁奇风会用法术震出一个坑来,没想到他会用双手去挖。这么冷酷的人,怎么会这么做,一般电影上才会有这样的情节嘛。也许,大家都误会了袁奇风,他并不是冷漠,而是没人发现他冰冷的外表下有颗火热的心。 叶小清等袁奇风埋好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问:“这……头好像是刚吃不久,还没有完全消化。会不会林红岩刚出事不久,这么说何骆驼还可能活着?” 袁奇风默哀了几分钟,然后转身回答:“我之前侥幸地想,林老哥只是被吓晕了,魂魄离体回到武夷山,他的肉体可能还没死。看来这个想法是对的,可惜我们还是晚了一步,他应该是不久前才遇难。野猪一般不能吞下那么大的头,就因为这颗头在它的胃里,它才轻易地被茶村的男人捕杀。” “那林红岩身体的其他部分……”叶小清不敢问下去。 “这事不能拖,我也不好叫其他人帮忙,你还是和我在这附近找一找吧。你不用怕,林老哥不会伤害人的,他天性温和,就算做了鬼也和其他鬼不一样。”袁奇风强调。 叶小清见过林红岩的鬼魂了,也知道他的魂魄不能在白天游荡,因而大胆地说:“我不是怕这个。我是怕野猪,野猪不像鬼,它们可不好对付。” 话音未落,袁奇风左手一抬,一阵狂劲的金风扫过,远处的一座小石山就被震塌了。叶小清目瞪口呆,虽然早知道袁奇风不简单,但没想到他的法术这么厉害。野猪再凶猛,它们始终是血肉之躯,硬不过石山的。叶小清放心下来,安心地跟袁奇风在黑梨山深处行走,张望附近有无血迹留下。 现在野猪已经很少了,黑梨山居然还有几只,甚至十几只,可见山里依旧保持原生态。叶小清还见过几株珍惜植物,这些植物在山外已不多见,她也感叹山里的奇珍太多了。袁奇风带着叶小清往深山里走了约一小时,摸着崎岖的山路走进了茶村人提到的猴子窟,然后就发现这一带的山林有打斗的痕迹。 顾名思义,猴子窟是黑梨山猴子的老巢,茶村人在猴子窟猎杀了23年的猴子,到今天猴子都没有变少。这里是黑梨山的一处小盆地,中心有一处干涸的水潭,可以看得出黑河当年曾流经这里。现在的黑河全部都干了,他们走来的路上经过几段河道,里面的黄沙堆得很平整,多年未有人踏足了。 眼尖的袁奇风一进猴子窟,马上注意到这里的青色藤萝沾了血迹,地上还有几撮掉下来的黑色猪毛。看来,茶村人就是在这里猎杀了野猪,林红岩尸体的其余部分很可能还在这附近,只希望别被其他野猪吃去才好。若是被其他野兽刁去了,他一定要将那些野兽统统杀了,把林红岩的失身拼凑完整。 叶小清能感受出来,前不久这里经过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厮杀,她尾随袁奇风要进来时,却发现一股黑烟从另一头的山林里窜了过来。袁奇风立刻挡住叶小清,把她护在身后,并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股黑烟。 “那是……”叶小清急了,那一定就是雷小雨,她能感觉得出来。为什么?为什么雷小雨又出现了,她现在现露真身目的何在? 袁奇风也瞧出来了,雷小雨选在这时候杀出来,虽然有些突兀,但来者不善,不可轻敌。袁奇风先对桃木剑施了个法咒,然后把桃木剑塞给叶小清,叫她把桃木剑戴在身上。叶小清摸不得辟邪之物,一摸就会烧伤,所以她接过后就把桃木剑轻轻地放进了口袋里。袁奇风也知道这事,见到这情形,他也没说什么。 黑烟瞬间落到猴子窟里,悬在干涸水潭的上空,幻化出雷小雨的模样。雷小雨全身黑衣,皮肤白如冰雪,眼神幽怨,鬼气异常浓烈。猴子窟的林木花草都瑟瑟发抖,像是受到鬼气的压迫,想要逃离却动弹不得。 “阿风,好久不见了。”雷小雨含情脉脉。 “你想怎么样?”袁奇风不知怎么作答,他很恨这些脏东西,可眼前的女鬼却是他曾深爱过的女人。 “我来杀了这个贱女人,不好吗?”雷小雨忿忿道。 袁奇风失望地摇了摇头,这已经不是他认识的雷小雨了,虽然有雷小雨的样貌,但没有雷小雨纯洁的心了。就算他们曾经相爱,可他不能允许任何人在他眼前夺去叶小清的生命,不管他身后站着的是谁,他都会去保护。只不过,雷小雨死的年数不算多,何以这么快练成了凝神聚形功,将鬼体凝聚成可以触摸的实体。以往鬼魂要练出实体,至少都需要百年以上,甚至千年以上。这才十年不到,雷小雨若非有其他际遇,任她天资再高,也不可能现在就练成了,还能在艳阳下现身。 “你不让,我偏要杀了她,我要让她魂飞魄散!”雷小雨不顾“那个人”的警告,决然地杀了过来,要在袁奇风面前杀掉叶小清。 袁奇风正想和雷小雨交手,躲在他身后的叶小清却抖得很厉害,整个人像个马达一起,抖得很不正常。叶小清也觉得很奇怪,刚才走进这里时,她身体里就好像有道水流在窜动。特别是雷小雨出现时,她总觉得此情此景很熟悉,似乎有人在她脑海里翻动一道道门帘,要走进她脑海地最深处。 不行!不行!不行! 叶小清心里爆出几句喊声,现在还不是翻开最后一道门帘的时候,脑海深处的景象不可以在这里看见,否则…… 不等袁奇风转身看个究竟,叶小清的黑色眼睛就猛地转了色,露出了耀眼的青光,身体里也迸发出青色的光线。顷刻间,猴子窟的草木全被震断,以圆形辐射的方式向外围倒下。最后,一束澄澄的青光从黑梨山飞起,直刺蓝色的天空,同时白云都被冲得散开很远。 人们在山外的县城里看得一清二楚,还能听到奇怪的巨响,他们纷纷议论:“怪了怪了,快叫电视台来拍啊!” “你们还记得吗?那年,黑梨山也有过这样的青光!和今天一模一样!” “是哪一年来了?老头子,你还记得吗?” “我现在都90岁了,当年看见这样的情况,我才10岁。”一个老头子望着远处的黑梨山,感慨地说,“现在是2005年,离上一次冒出青光,有80年了。我算一算……那年应该是那年应该是1925年!” “老头子,那时候没人去山里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吗?” 老头子听到这话,脸色大变:“那一年啊,出了好大的事!” 第十二章 八十年前 1925年,神州大劫,民不聊生。 蜀滇边境山高林密,难民集结而入,藏身于苍莽青峰。群山之中,独属黑梨山最为幽深,附近的县城传说山里有个神仙,凡人不得随意接近。那一年,洋人还未杀至,黑梨山外的三支军阀就打了起来。一群难民迫不得已,携家带眷,连夜逃进黑梨山腹地,希望得到神仙的庇佑。 夜里,两支军阀联合起来,偷袭较强的另一支军阀。马四海一家逃得晚,被战火阻隔,没能当晚潜入黑梨山。马四海一家人只得避入一处地窖里,想等军队过去后,再偷偷溜进山里。县城内外战火连天,躲在地窖里的马家睁着双眼,一宿都没合上。打到黎明十分,炮弹落在马四海家里,炸塌了一个洞,马四海一家六口瞬间死了五个,只留下他一个人。 三支军阀打得不可开交,刚过十岁的马四海根本没时间替家人收尸,爬出坍塌的地窖后就往外逃。这时候,幸得一位黑色长袍的男人相助,马四海才没有因伤势晕倒在路上。那名穿黑色长袍的男人没有名字,马四海问不出话来,只得以黑衣大哥相称。那名男子已近中年,眉间流露英气,谈吐不凡,俊俏异常。马四海一问才得知,黑衣大哥是一个香头,曾在清宫里做过事,此次前来,是要进黑梨山。 马四海虽未进过黑梨山,但他熟知这一带的地势民情,因而执意要为黑衣大哥引路,以报其救命之恩。黑衣男子习惯独行了,没有应允马四海的请求,可马四海却一路跟着他。一日纠缠,黑衣男子就不再赶马四海,不过路上依旧言语不多。随着越走越深,山路消失了,若要继续前进,必须披荆斩棘。 黑衣男子便说:“马小弟,我知道你想报恩,可现在还不是时候。此去吉凶难料,还是早些离去,以免被邪祟伤到。” 马四海听着文绉绉的话,半懂半解地回答:“没事,黑衣大哥!要不是你救了我, 我早就死了,这条命已经是你的了。” 黑衣男子还想说些什么,却见金日渐渐挂起,照耀黑梨山的每一处,所有生灵立刻贪婪地吸收这道灵气。接下来,山里的飞禽走兽都逃了出来,像是山里有灾难要发生了。马四海以为眼睛花了,山里竟有几道青色的风在流窜,刮得林木东歪西倒,连他自己也快站不稳了。黑衣男子朝马四海身上猛力一点,一道金光过后,马四海才觉得身子稳住了。 “也罢,你我相识一场,想来是天定之缘。”黑衣男子双目盯着深山,自顾道,“马兄弟,黑梨山虽不如峨眉山名声大,但它却是天下香头眼里的神山。传说很久以前,黑梨山又叫珠穴山,天下间的辟邪珠石,一大半都出自此山。” 马四海一头雾水,几乎没听明白,不过他却记得黑衣男子的每一句话,这实在很邪门。据《华阳国志》记载:“江城县外,珠穴山内,灵气郁结,出光珠穴。珠光流溢,列为七彩,分红、青、黑、白、金、蓝、紫。七珠为千万年天地灵气所结,藏于穴内,任何妖邪不得近,食而为仙。” 黑衣男子承认,古书多有夸张之嫌,可黑梨山的确灵气逼人,这里的生灵都比其他山林的要有灵性得多。光珠穴处于黑梨山最深的地方,那里有一股清亮明澈的古泉,泉边本来住了一位美丽的女子,长期守护珠穴。女子得益于珠穴的灵力外泻,因而比常人活得久,法力也强得厉害。山外人说的神仙,就是那名神秘的女子。可是,有传那名女子已经不见了,因而其他门派的人会来抢夺珠穴里的宝贝。 除了七颗神珠,还有不少灵力强大的辟邪宝物,这些东西如果落入奸贼之手,后果不堪设想。当地军阀混战,表面上是为了争权夺利,实则是玄门中人挑拨,想要趁乱入山夺宝。至于那名神秘女子因何失踪,消息又是怎样从黑梨山传出去的,大家都不大清楚。他们只知道,宁可错信,也不能错失。 “黑衣大哥,我听不懂你说什么,可像是要去山里寻宝,还有山里的神仙有关?”马四海怔怔道。 黑衣男子点头道:“待会儿我们动起手来,你不用惊慌,只管躲在一旁就是了。我给你施了隐身术,打斗时,他们不会留意到你的存在。” 说罢,黑衣男子抓住马四海的领子,一阵天旋地转后,两人的位置竟发生了变化。后来,马四海才得知,黑衣男子用了一种很特别的法术,将他一起带到了腹地里的古泉旁边。那里的藤萝交织,一座古殿隐于绿帐之下,满身沧桑感。古殿后面有一片七彩光源,此刻一闪一闪,像是火烛在风中舞动光亮。 接着,很多玄门中人也以黑衣男子的方式现身,纷纷光芒一闪出现在流淌的古泉里。马四海也是在后面才知道,有些奇人能够瞬间变化位置。要变化位置的话,除了自身灵力必须强大,还需要曾经到过目的地。如果灵力不够,那就不能转移得太远。黑衣男子先是进山后,才用了转移位置的法术,马四海以为黑衣男子可能不是很厉害,可到达古泉的那一刻,他才发现黑衣男子的腹部一直在流血,只不过衣服是黑色的,他没有马上注意到。 “你没事吧?你流血了。”马四海紧张道。 “我没事,你先退一边。不要走开。”黑衣男人无所谓地说,然后身子一跃,和其他几个玄门中人一起飞入石殿后面的珠穴内。 光亮里不时地闪出打斗的影子,声响呼啸,持续了好一会儿。这时,山林异动,几道黑烟也杀了进来,灌入珠穴之内。珠穴强光一震,黑烟被弹开,打碎后就掉出三个脸白如雪的女人,然后就化为了灰烬。马四海骇然,这些都是鬼怪,它们也想来抢珠子,谁能想到见惯了的黑梨山里会有这种神奇的东西。 山林里窜出很多精怪,纷纷厮杀起来,难怪黑衣男子叫他别走开,因为稍微离古泉远一点儿,妖邪就能做怪了。黑梨山涌现的鬼怪越来越多,玄门中人也一直在增加,直到一朵青云落入山里,降在珠穴上空后,一切才猛地平息。 太静了!不对劲!刚才还吵闹的山林,怎么一下子死静下来了! 好重的杀气! 连马四海这个门外汉都感受到了,这杀气翻腾得让人心神难安,整座山林都剧烈震动了。青云悬在空中,过了一会儿,十多个玄门中人又从珠穴内跳出,有些人已经取得神珠了。黑衣男子取走了一颗金色光珠,跳出珠穴后就落在马四海身边。 其他几个玄门中人一见青云,立刻喝道:“妖孽,别装神弄鬼,快现出真身!” 青云渐渐凝聚,幻化出一个美人,飘在空中,闪着耀眼的青光。那女人哀怨地俯视大地,吐出一句话:“珠子留下,否则……我要你们神形俱灭。” 玄门中人鄙夷道:“哼,你根本就不是黑梨山的神仙,我早就查过了,你已经死了很多年了。珠穴里的宝贝,岂能由你这样的脏东西守护!别以为你吸收了珠穴的灵力,我们就拿你没办法!” “废话少说,动手吧!”青光女子袖子一挥,青光就震开了,黑衣男子趁势带走了马四海,强行回到了县城里。 黑衣男子经过激烈打斗,伤势恶化了,如今用尽力气逃出黑梨山,连话都快说不出了。马四海扶着黑衣男子,放眼望去,黑梨山闪出一层巨大的青光,一束青光也直冲云霄,发出无比强烈的冲击波。那时候,县城里正在打仗,士兵们都被青光震得七窍流血,全乎死绝。幸而黑衣男子用金光珠子撑起了一道金光,挡住海啸般袭来的青光,他和马四海才活了下来。 青光一过,黑衣男子就昏迷了,马四海找了地方照顾黑衣男子。过了五日,黑衣男子都没有苏醒,到了第六日,黑衣男子就不见了。马四海就像做了一场梦,可那年活下来的老人都记忆犹新,山里的青光太恐怖了。八十年后,同样的青光又出现了,县城里的人都还活着,可见这一次的事情和八十年前的不完全一样。 马四海老人回忆完了,便抬头凝视黑梨山,心里念道:珠穴那边又出什么事了,那年遇到的黑衣大哥究竟在哪儿? 第十三章 梦中人 突然间,黑梨山的猴子窟里激起强烈的波动,袁奇风若非定力极深,也要被身后的叶小清震得粉身碎骨。这一次的情况非同小可,远非海南岛那次能比较,要不是叶小清被妖邪附体,绝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这厉害就连喊着要杀要打的雷小雨,也青光所伤,立刻逃得无影无踪。 亏得这情况只过数秒就中断了,叶小清两眼一闭,如一个病人般就昏倒在山里。袁奇风望着被冲溃的猴子窟,猴子没了,雷小雨也走了,只得先抱起昏迷的叶小清回茶村。尽管不用一天的时间,林红岩的尸骨肯定要被野兽消化掉了,但如今重要的是活人,他总不能背着叶小清是去找尸体。 袁奇风先试着用清醒神志的法术,在叶小清额头施法,可惜无论怎么做,都没有效果。袁奇风担心叶小清的魂魄离体了,便又试探了一下子,在确定魂魄依旧在肉体里时,他才抱起叶小清一步步走回茶村。茶村的老人几近死光了,没人如马四海那样,曾经亲眼目睹八十年的往事,因而都以为是宋朝鬼魂在做怪,吓得不敢外出。 姜嫂看见袁奇风把人抱回来,忙问:“小清妹子怎么了?难道被脏东西冲到了?” “我也不清楚。”袁奇风坦承,“姜嫂,你先去忙别的事吧,这里由我来应付。” “我的确帮不上忙,那我去给你烧些热水,待会儿用热水给小清妹子擦擦脸,说不定有用。”姜嫂说完就走出房间,留下袁奇风和叶小清在里面。 “叶小清,你醒醒!”袁奇风实在无计就施了,就剩下喊话的笨方法。 可是,叶小清还是醒不过来,时间一长,袁奇风就开始坐不住了。这到底怎么回事?灵鬼都不能附在人体太长时间,这么久了,任何邪灵都要大损元气的。因此,不可能有邪魔依附在叶小清身上,人类的阳火会产生强烈的抵抗的,邪物最多能附身几天而已。如果不是邪灵,又会是什么情况,莫非叶小清是特殊体质,身体里有强大的灵力处于休眠状态,遇到危险就会自己迸发?那为什么这么多次遇险,只有一两次迸发灵力,多数情况下均要他人相救? “这女人果然大有问题,茶村的事若能解决,我一定要顺道去趟山外的江城县,查一查叶小清的真实底细。”袁奇风沉思地想。 正当袁奇风思绪混乱之际,叶小清却在做一个梦,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她在一处洞天福地里,四处都是奇花异草,云烟缭绕,偶有鸟儿起落,蜂蝶飞舞。雾气里光波滚动,似是有道人影在远处,应该是一个女人。叶小清迟疑了一会儿,然后慢步走近,想问那个女人这是什么地方。 “小清,你现在还不能过来。”那女人忽然出声了。 “你是谁?这里是哪里?”叶小清惶惶地问,“袁奇风人呢?” “他没事,你放心吧。”女人背对着安抚。 “你不会是雷小雨吧?”叶小清很紧张地问。 女人轻轻一笑,依旧背对着回答:“我不是她。小清,快走吧,我们总会再见面的,不要着急。白路神,马上带小清离开,这里还不是她该来的地方。” 白路神?这是什么东西?叶小清迷糊地想多问几句话,雾气深处就飞出一只白色的人影,将她挽起后飞出了这处洞天福地。叶小清拼命地想看清雾气里的女人,在离开的最后一刻,她终于看见那女人转了一个身,露出了庐山真面目。叶小清惊讶地想大叫一声,那人竟然是…… 啊——! 叶小清像是做了噩梦一样,惊叫一声,从木板床上坐了下来。袁奇风就坐在床头,在想办法把人弄醒,谁知道人就这样自己清醒过来了。叶小清气喘吁吁,好似跑了很远的路,累得整个人都虚脱了。醒来后,叶小清又倒在床上,没力气再坐起来。袁奇风以为人又昏迷了,不由得更加紧张。在确定叶小清只是无力说话后,袁奇风悬在嗓子眼的心才平复下去,总算有惊无险。 叶小清眼神迷蒙,意识还在云里雾里,袁奇风见状就用手指按在她眉心处,灌注了几道金光进她体内。叶小清只觉得体内有股暖流,给了她力量,终于让她能把眼睛完全睁开,也能开口说话了。 “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叶小清脑袋一片空白。 “刚才在猴子窟那里,你……”袁奇风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改口道,“你可能太累了,昏倒在那边的山路上。” 叶小清努力地回想,却只能想起他们要去找林红岩的尸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她一点儿也不记得了。叶小清在心里责怪自己,都是她的错,要不是她身体虚弱的昏迷了,袁奇风就不用把她带回来,可以腾出时间去找林红岩的尸体了。深山专出野兽和妖精,尸体是它们的美餐,此刻怕是被吃得一干二净了。 想着想着,叶小清就自责道:“怪我不好,拖累你了。” 袁奇风虽然面无表情,但没半点怪罪之意:“你好好休息,人没事就好。这几天你在姜嫂家静养,其他事情交给我吧。” 叶小清知道身体虚弱,强行跟去只会变成累赘,于是她就点头说:“那你自己小心。” 袁奇风不动声色地走出去,叫姜嫂帮忙照顾叶小清,还把桃木剑留下来才又离开茶村。黑梨山居然暗藏了这么多秘密,本来他们要来查老田村被灭的案子,不料牵出这么多古怪的事情来。叶小清这次有强烈的反应,又曾居住在山外的县城里,一切的矛头都指向这座古怪的青山。雷小雨也出现在山里,就算她不知道全部的真相,也肯定知道一些。袁奇风不等雷小雨再来找他,他也要找到雷小雨,把现在的事情和以前的事情通通问个明白。 可刚才青光震慑,附近的邪物都被消灭了,雷小雨距离那么近,也被伤得不轻,此刻又哪里能再现身。在一处黑暗的洞穴里,雷小雨全身发抖,趴在地上像条蛇一样地蠕动着。一个黑衣男人站在雷小雨跟前,厌恶地瞪着她,却又在替她疗伤,帮她止住了身上不停外泻的黑气。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去找叶小清!”雷小雨慌张地认错。 “你们这些女人,难怪成不了大事,老是被感情冲昏头!”黑衣男子鄙夷道。 第47节 “我再也不敢了!”雷小雨不敢抬头,只得低声道,“可是……那个女人身上究竟有什么东西,她怎么可能这么厉害?她不是一个普通人吗?” “她很普通,但也不普通。”黑衣男子高深莫测地说。 “那什么时候时机才成熟?你的愿望能实现吗?”雷小雨害怕地问。 “只要你别再多事,别让那小子起疑,我自然能办到。”黑衣男子怒道。 “那小子?你那么厉害,难道还忌讳袁奇风?”雷小雨疑惑。 “袁奇风算什么,我随便一捏就能弄死他!”黑衣男子轻蔑道,“我说的是另外一个人,他就快查出全部真相了,我必须赶在这之前把事情办好。你别再多事,没有最后一次了,否则我会先杀了你,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是、是、是……”雷小雨怯道。 当袁奇风再回到猴子窟时,狼藉的山林里已无点鬼气痕迹,他找不到雷小雨的身影。他以为独自到深山里来,雷小雨会再出现,可这一次等了很久也没动静。袁奇风一开始担心雷小雨去找叶小清了,可他在离开时设立了连心术,如果有邪魔入侵姜嫂家,他的心就会痛得厉害,肯定能马上察觉到。 “小雨,你在吗?在的话就现身吧!”袁奇风试着喊了一声。 半饷,没人应答,袁奇风又对着山林里的废墟喊话:“有什么事我们一次说清楚,你不要再去害人,这样到最后只会害了你自己。我话就说到这儿,如果你还有未了的心愿,你可以在夜里来找我。” 说完,袁奇风刚想走回去,山林里却传来一阵骚动,树影暗处走出来好几个影子。袁奇风以为雷小雨又来了,可又没察觉出鬼气,仔细一瞧,原来那些人是茶村人。有几个壮汉扛着砍刀,喝了几口烈酒,大胆地走出村外想看看怎么了。一路走来,他们才发现猴子窟被炸毁了,于是想来找一找有没有猴子尸体。猎杀猴子不易,他们拣去猴子尸体,这样就能制作不少的尸油,可以暂保一时的平安。 大飞也在那些壮汉之中,他看见袁奇风在场,便责问:“你们这群外人一来就闹得山里不安静,快滚出去!” 其他人打圆场:“大飞,你老婆的事和这男人无关,别想太多了。” 大飞虽是个男人,但也知道袁奇风比他英俊多了,要是真来抢木琳琳,平凡的他哪里敌得过这山外的男人。大飞怒不可竭,依旧骂道:“滚吧,这里不是你们来的地方!再不走,老子就打死你!” 袁奇风一直不出声,转身要离开猴子窟,可大飞认为自己受到了侮辱,挥起砍刀就劈了过来。众人大惊,来不及阻止,可袁奇风手指一弹,大飞手里的砍刀就飞了出去,插入了另一头的山石里。大飞很意外,原本以为这个男人是个小白脸,手无束缚鸡之力,现在却半点儿都不像。大飞还不肯罢休,想空拳真阵,揍扁眼前的小白脸。袁奇风冷冷地横视一眼,身子一侧,避过了大飞打过来的拳头。接着,袁奇风捏住大飞的手腕,猛地点了一处穴道,大飞就像一滩烂泥瘫在地上。 “你这个小子,竟懂得妖法,山里的怪事肯定是你搞出来的!”大飞煽风点火,“你们还愣着干嘛,一起打这混蛋!” “大飞,你别发火,我看这小伙子不像坏人,你不要冤枉好人。”其他山民不信。 袁奇风懒得理会,这时木琳琳也跟了出来,跑到猴子窟外,慌张地喊:“你们还在这里愣着干嘛,快回村里,黑河又有水了,大家一起去堵住那条河呀!” 第十四章 水鬼 其他人听到黑河又有水了,吓得脸都青了,他们挑起猴子尸体,赶忙跟木琳琳跑出猴子窟。大飞被袁奇风消去了力气,站都站不起来,根本跑不掉。木琳琳瞧出异状,急忙跟袁奇风求情,让他放了她老公。袁奇风本就不想计较,于是弯身点向大飞脊椎处,解去了对大飞气力的禁锢。 “你个贱女人,是不是以为你长得漂亮,就可以随便在我眼前勾引男人!”大飞恢复体力后,立刻站起来骂道。 木琳琳想要解释,可被大飞打了一巴掌,气得她哭个不停。大飞还想跟袁奇风动手,却见袁奇风已经走远,而且猴子窟里的干涸水潭渐渐积水了,他知道黑河有水不是小事,只好收起怒气拉着老婆离开这处山窝。回去的路上,大飞经过几处黑河河道,当见到水已经流淌了,他就暗骂哪个天杀的,居然把河道打开了,难道不知清香古泉的水不可以流进黑河了吗? 回到茶村后,袁奇风就看到整个茶村都沸腾了,大家都扛起锄头往外跑,把刚才的惊恐都抛到脑后去了。姜嫂见袁奇风回家了,她就说出大事了,现在不只茶村慌了,就连其他几个村子也坐不住了——黑河必须干着,不能有水! 叶小清渐渐恢复了体力,现在能起床慢走了,她扶在门口问:“姜嫂,你们一直没说河为什么一定要干着。难道有水不是好事吗?” 袁奇风也觉得奇怪,他早就想弄清截流的秘密,于是也问:“他们这么慌,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其实呀,黑河不是我们堵上的,在老田村自己堵上的。”姜嫂不情愿地说,“刚开始截流时,其他人都不愿意的。没了水,我们怎么生活?” “那后来你们怎么同意了?”叶小清百思不解。 姜嫂望着外出的男人,忧心冲冲地说:“还不是河里有水鬼闹的!老田村被烧的前一个月,河道里常有东西爬出来,不是把小孩拖进去,就是把鸡鸭拖进去。没几天就闹得人心惶惶!” 姜嫂怕他们误会,便认真道:“这不是谣言,我也亲眼见过,黑河里有个东西爬出来,夜里摸进村里偷小孩。我们几个村的人都找过道士神婆,可他们都没办法,闹鬼一直持续了一个月。最后老田村就像把黑河截掉,让河里缺水,水鬼就自然不存在了嘛。我们原来都不答应,可又死了几个孩子,大家才一致同意砍掉水源。” “水鬼?”叶小清变得有经验了,她问,“闹鬼前是不是有人淹死了?” 姜嫂立刻摇头:“水鬼哪一天出现的,我们也不清楚了,反正死的都是小孩和家禽。我们大人为了小孩,实在没办法,缺水就缺水吧,总比死了好。谁知道,水一断,老田村就出事了。在那以后,茶村外也出现了古代的脏东西,幸好我们村不像老田村那样惨,虽然一直不平静,但没有被烧掉。” 袁奇风这时才肯定下来,杀人的鬼就是水鬼,那些小孩陆续被杀死,肯定是第一个被淹死的人回来报仇了。难道是小孩在水里嬉戏,合伙杀了一个孩子?可小孩哪来这么的仇恨,死后要烧死一村人,连逃出去的人都不放过。小孩天真无邪,即便成了鬼,也很少有这样的暴戾之气。看来有必要让雷鸣去查一下,老田村火灾前有谁在黑河里溺水了,哪一个是第一个遇害的人。 姜嫂将完了,就奇怪道:“这条河堵了23年了,没人敢去挖开,到底是谁干的?” 叶小清轻声道:“要不,袁奇风你跟他们去看一看,我怕挖开源头的不是……反正去看看吧,黑河源头不就是清香古泉吗?” 袁奇风知道叶小清担心挖开河道的不是人,而是鬼,所以才这么担心。他也有这个顾虑,本想跟着那些人去瞧个究竟,但姜嫂却说:“黑河源头是清香泉,这没错!不过那个古泉在山里的最深处,那里有神仙的,不能随便进去。那年大家堵住黑河,是在清香古泉外面堵的,没有走进泉水那边。黑河被改了道,引出山外去了。说来奇怪,自从黑河被引出山外,又没听说过水里有鬼了。” “不管源头是不是清香古泉,你去看看吧,我和姜嫂在家里没事的。”叶小清疲惫地说。 “那你和姜嫂待在一起,别乱跑。”袁奇风交代完了,也跟着村民去了。 叶小清望着袁奇风远去的背影,脑子有些疼,好像里面有团雾气散不去。揉了揉,叶小清又想不知雷鸣和李英杰把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俞丹有没有被找到。只要问俞丹,当年谁是第一个被淹死的,或许就能找出水鬼的身份了。 这一天,李英杰和雷鸣到了繁华的上海,很顺利地找到了俞丹的公司。俞丹一知道李英杰和雷鸣是为了老田村的事情而来,立刻转身离开,一直避而不见。雷鸣有些恼火,心说这些人为了明哲保身,老是隐瞒重要的案情,难道不知道隐瞒得越久,受伤害的人就越多吗?李英杰见软攻不起效,索性在俞丹吃午饭时堵住去路,亮出几张关于老田村废墟的照片。 “俞小姐,我们不要你去指认谁,也知道这可能不是人干的。”李英杰不拐弯抹角了,“你只需要告诉我们,火灾前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 雷鸣帮腔道:“就是嘛,你说完了我们就不烦你了。” 无奈俞丹不是单纯的山里人了,她很懂法律:“你们再这样,我就告你们骚扰我了!我有权沉默,这事和我没关系!” 李英杰更强硬地说:“你这段时间睡得安稳吗?其他逃出来的村民都已经遇害了,你是最后一个人,难道你以为你能没事?” “这……”俞丹愣住了。她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忽然觉得暗处有脏东西在窥视着她。 “俞小姐,你早点说,我们就能早点处理。我们和其他警察不一样,我们知道这事不是人干的。你有什么话就大胆地说吧。”雷鸣顺水推舟。 俞丹还是很犹豫,不肯直言,她咬了咬嘴唇,看了看天上灰蒙蒙的太阳,最后说:“我先回家一趟,你们要是有兴趣的话,2个小时后在我公司楼下面等着,但不可以录音,不可以对公司的同事提起。” “我们保证!”李英杰和雷鸣同时答应。 看着俞丹走进人群里,雷鸣有点担心,会不会俞丹这一走就出事了,电影里不都是这么演的?李英杰却认为这不大可能,因为上海不像茶村,深处没有人气的地方。这里人流大,阳气足,中午时厉鬼很难做怪。除非是灵鬼或者妖鬼,它们才能走这种大城市里游走。杀害老田村人的鬼怪绝不会这么厉害,否则幸存的九个人早就死了,哪需要23年的时间陆续杀掉他们。 “小李呀小李,你还蛮聪明的。”雷鸣站在街头叹道。“要不是在海南你自己露出马脚,我真的不会知道你的秘密,还以为你和我一样都是普通人。” 李英杰宛然一笑,应付道:“我们先在附近吃点东西吧,等俞丹来了再把事情问清楚。我看她已经有点被说动了,希望她能知道全部真相。” 雷鸣一边走,一边说:“好吧,我也肚子饿了。就是不知道阿风和小清现在怎么样了,他们应该还好吧?” 与此同时,袁奇风已经和几个村子的村民走进老林里,顺着奔腾的河道走了好几里路了。从大家惊恐的脸上来看,袁奇风就能感受到村民们的心情,好多人的孩子就是被发现陈尸在河里,他们至今不能忘记那一幕。世界上,父母们最怕的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谁都不能忘记儿女惨死的事。 袁奇风凝望清清的河水,这水的确不像普通的水,水里隐隐地蕴涵了灵力。不过,深山里的水大多会这样,不一定是被鬼气所染了,也可能是吸收了天地灵气。大家七嘴八舌地走往山里,议论谁那么缺德,居然又把河道挖开了,难道不怕小孩又出事?袁奇风跟在最后头,心想可能是刚才叶小清震出强大的灵力,把河道震裂了,也许不是人挖开的。 黑河的水越变越大,大家都慌了,脚步不禁地加快。有几个女人也跟在队伍里,叨念死去的儿子如果还活着,今天应该都结婚了。念着念着,这情绪感染了所有人,他们不是哀声叹气,就是泣不成声。当他们走到截流出时,这才发现堵住河口的泥石缺了个口,但无法瞧出是否是人为破坏。 “大家快动手,别让缺口变大!”村民们喊了一声,齐力动手,有些人甚至不再去计较村与村之间的争斗了。 袁奇风见人这么多,不方便用法术帮忙,只好站在远处观察了一下子。这条河的上游比较窄,荆棘野草也比较多,不像常有人进来。村民可能真的害怕水鬼,别说小孩了,就连大人都不敢在白天过来。隔着密密的山林,袁奇风隐约看见山里的深处有一个建筑,可又看得不是很清楚,也可能只是一座小山罢了。其他人说,清香古泉就在那里面,前段时间有茶人想来取清香泉水,就是这样才出事了,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们都不允许有人靠近这一带。 不料,他们话刚说完,想要卷起袖子继续围堵河道时,前面的山林里竟跌跌撞撞地走出来一个人。袁奇风定睛一看,那是失踪多日的何骆驼,他果然没死!何骆驼衣衫褴褛,骨瘦如柴,全身是伤。刚一走出一拨刺丛,何骆驼就倒下了,不过还有气息。袁奇风急忙挤过人群,扶起何骆驼,点了几处穴道,给他暂时止住伤势恶化。 何骆驼微微地睁着双眼,看到一群人围在身边,本来松了口气,可又忽然恐惧地圆瞪着眼珠子,歇斯底里地喊:“鬼,有鬼,救命啊!” 第十五章 相机 何骆驼激动喊了几句,又昏睡过去,叫也叫不醒了。袁奇风把了脉,确定人还活着,他就把人背起来,要回去治疗。其他人一看是前一个月来的茶商,马上散去,继续围堵河道。可木琳琳在一旁说,回去要走好几里山路,崎岖不平,恐怕还没把人背回村里,人就已经死了。大飞醋意甚浓,仿佛木琳琳说什么都是错的,她一出声就被骂个狗血淋头。 其他村民见状,拉开了大飞,然后走近袁奇风说:“小伙子,大家在这里做事,你在这里救人不方便,不如先到附近的草地去吧,有什么需要的话,再喊我们。” 袁奇风心想他们说得对,路途太远了,背人回去有点冒险。于是,袁奇风就一个人把人背到附近一处平坦的草地上,给何骆驼检查伤势。何骆驼如果能救醒,也许一切谜题就迎刃而解了,至少林红岩他们遇到的桃源在哪儿,肯定会有答案。可是,何骆驼伤势很严重,还有脱水的症状,光靠法术不一定救得回来。 牛老太在人群里观望了一会儿,踌躇了几分钟,然后悄悄地摸进林子中的草地上。袁奇风处于施法的过程,不便分神,因而继续将自己的元气输进何骆驼体内,助其先恢复精神。哪知道,牛老太走过来后,竟阴森森地从怀里拔出了一把细小的尖刀,直冲着躺在地上的何骆驼刺下去。袁奇风发现得快,可施法时不宜回身挡住尖刀,只好用自己的背去挡刀。 千钧一发,叶小清从后面冲出来,推开了要行凶的牛老太。原来,叶小清还是放心不下,决定和姜嫂都来瞧瞧。叶小清还没有恢复体力,走得比较慢,直到牛老太拔刀时,她才到达这片林子的附近。姜嫂也见到牛老太行凶,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牛老太虽然像个地主婆,神色傲慢,但要杀人的事情她却不像是她能做得出来的。 “牛老太,你干什么!”叶小清把人推开后,又气又恼地问。 牛老太在姜嫂的搀扶下站起来,还想去拾起地上的刀,可却被叶小清先夺去了。牛老太不肯讲实话,只答道:“你们这些外人,肯定是你们把这些事带来,害死了三金!” “牛老太,你讲讲道理好不好,袁奇风在帮你们,没有害你们!”叶小清气坏了。 “我又没想杀这个年轻人。”牛老太无力地辩解。 “你看见袁奇风用身体去挡刀,刀没抽回去,还是继续往下刺,你到底有什么居心!”叶小清一激动,声调也高了。 袁奇风收住了法术,转身站起来,无所谓地说:“算了,别计较了。” “她想杀你和何骆驼,就这样算了?”叶小清顿时替袁奇风不值,干脆他们现在就走掉,别去管什么茶村闹鬼的事,由他们自生自灭好了。恩将仇报,这算什么事? 袁奇风不去管牛老太,叫叶小清先跟他把人带去别的地方,这里还是不方便用法术。姜嫂会意地把牛老太带走,还一个劲地道歉,可牛老太没有半点悔意。叶小清吃力地将何骆驼扶起来,然后问袁奇风有没有受伤,要是受伤了,一定要说出来。袁奇风很少被人这么罗嗦地关心,虽然有些烦躁,但觉得很窝心。 袁奇风望了一眼回去的山路,明着讲道:“何骆驼的伤势太严重了,光用法术不能完全治好,只能缓一缓。现在必须把他带到县城里,送进医院里,否则他就撑不下去了。” “可现在要出去来不及了,还没出山就天黑了。”叶小清愁道。 “你先跟我来,把人扶好了。”袁奇风神秘地一说,接着就和叶小清一起走进一处密林内。 其他人往那边望着,很想去开开眼界,一睹袁奇风如何施法救人。有几个堵水不出力的女人觉得新鲜,便借口要去找几根大木头,偷偷地朝袁奇风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那几拨野茶树动了一下,好像树在发抖,接着就没什么动静了。那几个女人生疑地拨开林子一看,后面却看不到人了,林子那边有几丛刺藤,人要从那里走过去,衣服肯定要被划破,身体也要流血的。 “奇怪,他们人呢?” “就是啊,我明明看见他们走进这里面了。” 任那几个女人再聪明,她们也没想到,袁奇风刚才用了一道平生中从未使用过的的法术,瞬间离开了茫茫的黑梨山。方才,叶小清也觉得奇怪,为什么要走死路,林子后面根本不可能很快地离开这处地方。袁奇风将人推进去后,就把叶小清与何骆驼抓住,一阵旋转之后,他们就来到了黑梨山进出的那条小路口。 “哇,我们出来了!”叶小清惊讶地说。 “快跟我一起去找医院吧,他脱水太严重了,不能拖了。”袁奇风不惊不怪。 可叶小清有所不知,这道法术就换位术,法诀以香文的形式刻在海南的一块石头上。那是袁奇风叔叔留下的石刻,几乎全是比较高深的法术,可一时半会很难全部学会。后来在湖南看见被人控制的唐海松,用了换位术把叶小清带出黎右手家里,他才慢慢领悟了换位术的窍门。这种换位术除了本身需要强大的灵力,还有就是能够强烈地将意见传去目的地,但如果力量不够,那就是无法转移得太远。袁奇风救人心切,便努力地试了思考已久的换位术,这第一次试就成功了。 不过,袁奇风也没想到,第一次用虽然成功了,但却被一个老头子撞见了! 那老头子心中大骇,果然不错他所料,平静了八十年的黑梨山又要掀起风波了。这位名叫马四海的老头子自从看见青光射出黑梨山,他就日夜难安,今天忍不住走到山口张望。事情就是那么巧,袁奇风用换位术出山时,竟被马四海撞个正着。马四海在年少时见过这些奇人,后来文化大革命打掉不少,他就再没见过像袁奇风的人了。 马四海看着忽然出现的三个人,一点儿也不害怕,反而问:“你们还是来找珠穴的吗?那一年的珠子没被抢去?” “什么珠穴?大爷,哪里有医院,我们急着救人的!”叶小清焦虑道。 “医院啊,这边、这边!”马四海把人招呼着,带去医院的路上,并问,“难道山里头又打起来了?” “大爷,你说什么?我们听不懂,先带我们去医院吧,谢谢了。”叶小清一头雾水地催道。 马四海盯着袁奇风和叶小清,又看看昏迷的何骆驼,这些人都是新面孔,想必都不知道八十年前的事情。上一次出了那么大的事,只希望这次别再出事了,如今县城里住了那么多百姓,很容易就能造成大量伤亡。不过,马四海还是很热心地帮忙,虽然他不认识袁奇风和叶小清,但他太想念那位黑衣大哥了,那种风采有点神似袁奇风,不过样貌却完全不一样。叶小清也是个新面孔,估计和八十年前的那批人无关,看起来笨手笨脚,哪里有玄门中人的轻盈灵动。 在何骆驼被送进医院里的急救室,一切手续办妥后,马四海才敢问等候在走廊里的两个年轻人,他们叫什么名字,山里出了什么问题。袁奇风不太习惯骗人,要么就干脆不说,因此只是有一半说一半,没有全部讲明,这也是考虑到普通人接受不了的情况。可马四海和普通人不一样,他亲眼见过那场阵势浩大的灵斗,那个青光女子散发的杀气,至今让他瑟瑟发抖。 叶小清还以为马四海是个善良的老头子,于是感谢道:“大爷,你先回去吧,刚才真是麻烦你了。” “我不急着回去,我也没什么家人了。”马四海还是不放心,继续追问,“你们肯定懂法术吧?别骗我这个老头子了。你们真的不是为了珠穴而来吗?那个青光女人有没有出现?” 叶小清听不懂,袁奇风却心头一动,暗说不会这么巧吧,难道一个忽然冒出来的路人懂得山里头的秘密?袁奇风一直将叶小清会冒青光的的事隐瞒着,为了不惊动叶小清,他就把马四海叫到一旁,先让叶小清去跟前来询问的医护人员交代发现何骆驼的经过。马四海很严肃地走了过去,问袁奇风在山里不要太冲动,切勿再害死山外的人。 “老爷子,你说得可都是实话?”袁奇风听说了马四海年少的经历,顿时大惊,且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 “我以为你会不相信,没想到这么……”马四海意外道,然后问,“那其他会法术的人有没有来?我劝你们都别来了,山里的东西不能随便动,那个青光女人也不能惹。我听说那女人死了,不是人也不是神仙,八十年前死了那么多人,肯定和那女人有关系。” “珠穴?青光女子?”袁奇风心中起疑,这是什么传说,他怎么从未听讲过。 “可惜我再没见着黑衣大哥,我还真挺想他的,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马四海感叹。 袁奇风看了一眼在另一头忙碌的叶小清,然后说:“老爷子,你放心好了,现在没人来抢珠穴里的东西。何骆驼出事了,跟那些东西无关。不过你千万别和那个女的提起这事,改天我再找你聊一聊,你方便把联系方法给我吗?” 马四海很喜欢袁奇风,很放心地说:“好的,小伙子,我相信你。我把联系方式写下来,你有时间了,一定要来找我,我有很多话要说。” 马四海被袁奇风送走后,叶小清就着急地跑来,要跟袁奇风说点事情。原来,那群医护人员清理了何骆驼的东西,把身上的一个包交给了叶小清。一开始,那些医护人员要报案的,说这不是自然伤害,必须报警备案。后来袁奇风出面了,好不容易才骗过那些医护人员,让他们相信何骆驼是探险时被困才会如此。 第48节 医护人员交出来的包已经脱线了,上面满是污泥,跟乞丐的东西没什么两样。他们之前为了救人,也没时间去翻这些东西。叶小清把包打开一看,里面有一个数码相机,过了一个月了,相机居然还有电。在袁奇风跟马四海讲话时,叶小清打开了何骆驼的数码相机,随便翻了翻,希望能找到“桃源”的照片。 一浏览,叶小清就深吸了口气,不敢再看下去了。幸亏医护人员没有动这些东西,也没有交给派出所,否则事情就无法挽回了。 第十六章 桃源 随着照片的一副副翻到,数码相机的屏幕就像播放电影一样,把林红岩与何骆驼等人在一个月前的遭遇重播了一遍。叶小清先一个人看完了,等袁奇风把马四海送走,惊出一身冷汗的她就马上去找袁奇风商量对策。他们都以为林红岩见鬼了,故而遇害,天知道会是这种情况,难怪这群人有去无回! 袁奇风从医院大门走回来,转身就看见叶小清慌慌张张地跑过来,也不顾及旁人异样的眼光,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哪个亲戚死了。袁奇风也以为何骆驼死了,还在想辜负林红岩的嘱托了,怎知叶小清却拿出个数码相机叫他看。袁奇风瞥了一眼,叶小清手上拎的包是何骆驼身上挂着的,顿时就明白了她的意图。 袁奇风接过相机,低沉道:“都没电了,你叫我看什么?” 叶小清蒙了,伸头一看,相机居然没电了。这也不算奇怪,毕竟相机至少一个月没换电池了,刚才又被她浏览了一遍,耗尽了最后的电源。叶小清急得跳起来,这该死的相机,都已经撑了一个月,怎么就不能多撑几分钟。 “我去找地方充电,你也一起来吧,这里面的东西你一定得看看。”叶小清面露难色。 “好吧。” 袁奇风估摸何骆驼在急救室里得待几小时,在外面等也没事做,不如在医院里找个地方先浏览相机里的照片。医院里要找充电的地方并不难,不过叶小清怕被其他人窥见那些照片,所以一直找人比较少的地方。可袁奇风走到哪儿,哪儿就有年轻漂亮的护士,装作碰巧走过,然后借故搭讪。好不容易,叶小清才找到一个清净的地方,把那群蜂蝶都躲得远远的。 “太好了!能开机了!”充电了一会儿,叶小清终于又将相机打开了。 “这是……”一向很镇定的袁奇风,在看到那些相片后,也脸色大变。 “这就是他们在一个月前的遭遇,好在医院方面没看过这些东西,要不后果不堪设想。”叶小清很为难,一方面林红岩是袁奇风的好兄弟,可另一方面这群人却干了伤天害理的坏事,她真的要替这些人隐瞒吗?都说身正不怕影子歪,他们做了那些缺德的事儿,遇害只是早晚的事罢了。 站在人流稀疏的一条走廊里,袁奇风将照片从头到尾看了两遍,生怕看错了里面的内容。那些画面一开始是林红岩等人与黑梨山风景合照,随着照片的推移,背景就不再是山村附近了。他们到了一处残破的村庄里,布满黑炭的木屋没有一座是完整的,附近的桃木甚至还燃着火星,像是刚经历了一场浩劫。 再往下看,村子里爬着数十具血淋淋的尸体,那些死尸身上穿的衣服奇奇怪怪,不同于现代人的装束。还有些人没死,何骆驼等人杀得眼睛都红了,拿着刀一个个地捅下去,每个人身上全是污血。有些死尸的头都被砍了下来,何骆驼等人像是疯掉了,有的还拎起人头到处跑。 最后一张照片就是何骆驼杀了一个穿着现代衣服的人,那人的头颅也被砍下了,人头拎在他的手上。袁奇风和叶小清默默地望着最后一张照片,心乱如麻,脑袋也空了。为什么何骆驼他们杀了这么多人,为什么要杀这些人——又为什么在最后一张照片里何骆驼杀了林红岩,还砍下林红岩的脑袋提在手里?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这东西如果交出去,他们就完了。”叶小清无力地说。 袁奇风把相机关上,拔出了储存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叶小清凡事总爱把人往好处想,这一次照片里记录了如此血腥的屠杀,让她无法再有帮助这些人的念头。不过,在那些杀人的照片里,林红岩并未参与其中,好像也不应该是拍摄者。因为林红岩的执念使他回到武夷山,也以为自己没死,没必要再编套鬼话骗袁奇风。而且,林红岩应该不知道何骆驼他们杀人的事,否则在武夷山下就该说明白了。 “你倒是说句话呀?”叶小清推了推在思考的袁奇风。 “林老哥岩是清白的,这点我可以保证。”袁奇风肯定道。 叶小清也看出来了,她说:“林红岩给我们说过,那晚其他去偷东西了,也许杀人的事真的和他没关系。” 袁奇风重重地叹息一声:“你说的没错。他在武夷山跟我们说的话,也可能是他一相情愿的臆测。他知道自己是被朋友害死的,不肯相信,自欺欺人,强迫自己想出桃源的托辞。” “那不就是人们常说的……”叶小清把话打住,没有说完。 “这事你先别对任何人提起,我先好好想一想,有时眼见未必是真。”袁奇风收起储存卡后,然后坐在走廊里的一排椅子上,便不再说话了。 叶小清不敢去打搅,也没有坐到旁边,而是走到不远处张望急救室有没有把门打开。过了一段时间,何骆驼才被推出来,可还是没有苏醒。医生说病人还未脱离生命危险,现在不能跟病人说话,病人的意识也没苏醒过来。袁奇风知道从何骆驼嘴里套不出话,于是留了个辟邪咒在病房外,暂保他的安全。接着,袁奇风就和叶小清来到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一起用换位术回到茶村里。 这时候,太阳西落,黄昏的红光染遍黑梨山的每个角落,给黑梨山调出了一种神秘的暗红色。叶小清回到茶村后,觉得像晕车一样,换位术虽然方便,但真的不好受。她本想说这法术真好用,以后可以免费去国外,那该多好。可袁奇风却说这法术很伤身,没事不能随便用,法力也需要体力的,越强大的法力就越消耗体力。再说了,法术不能成为方便之门,只在救急时才能用,不能事事都想用法术解决,这往往是一个人堕落为邪魔时,一开始有的念头。叶小清被教训了一通,吓得不敢再打换位术的主意,其实她也不习惯换位术带来的后遗症,到现在还双脚发软。 茶村还很静,炊烟也没有升起,其他人还没从黑河那边回来,不过河道里的水已经变少了,想必村民们快要成功了。村里头的人很少,叶小清和袁奇风一起走上去,留在村里的老人却投来异样的眼光,他们几乎都认为是外人带来的麻烦。 “他们会不会还想杀你?”叶小清心惊肉跳地轻问,“难怪牛老太想杀何骆驼,会不会她也看见那些茶伤屠杀村庄的事了?” 袁奇风走到姜嫂家后,才对叶小清说:“现在管她看见没看见,重要的是找到桃源,去那边看一看。” “桃源?”叶小清一边问,一边伸头看了看姜嫂家有没有人。 “里面没人。”袁奇风看也没看就说,“桃源就是那个古怪的村子,可好像其他人都不知道那个地方,我觉得大有问题。就算真有人隐居,两、三个人还好,一个大村子隐居在山里,肯定要被人发现的,不会这么久还那么隐秘。” “那你的意思是……”叶小清走进屋里就问。 “你还记得东海桃木的传说吗,还有肥子国?”袁奇风提醒道,“传说都指向西南的一处隐秘桃源,我想很可能就是黑梨山的那个村子。普通村子的确没办法隐藏那么久,可如果他们都懂法术,那么平常人就很难发现他们。” “话是这么说,那为什么何骆驼他们又发现了?”叶小清说道,“那几个茶商也不见得懂法术啊。” “现在我也不清楚。”袁奇风进了房间,承认道,“现在我也不能把林老哥的魂魄再招过来,如果他现在清醒了,很可能会去找何骆驼他们报仇。杀人的鬼魂再转的话,很难再做人了,只能转入畜牲道。” “有这种事?”叶小清谨慎地问。 “嗯。”袁奇风答道,“鬼魂害人多了,会有暴戾之气,会被人类分娩时产生的强烈阳火烧掉,所以只能转为畜牲,要么就一世做鬼。那些报应之说,其实都是从这事演变而来的。” “原来你是担心林红岩。”叶小清若有所思,“可林红岩到底是被谁害死的,难道真是何骆驼他们吗?他们杀那些村民干什么,又不是什么富裕的村子。对了,那块石板还在你身上吗?” “你又看不懂那块石板,要来有什么用?”袁奇风嘴上这样说,可却一边说一边把石板从包里翻出来递给叶小清看。 叶小清小心翼翼地接住,奇怪道:“这石板不像什么值钱的东西,要来有什么用呢?林红岩把石板带出来,又交给了你,那么很可能真的是何骆驼把石板给林红岩的。可既然把东西给了林红岩,这么说林红岩讲的话应该是真的才对,那照片上的事情怎么解释?难道有两批长得一样的人?” “你以为这是真假孙悟空?”袁奇风还以为叶小清有什么高见,没想到是一派胡言。 “现在黑河被堵住的事情弄清楚了,就剩下找到神秘的桃源了吧。”叶小清犯难道,“我一直以为桃源像仙境,可现在看来,觉得跟鬼域差不多。” 这两个人在屋里说话时,姜嫂就跑了上来,说是有要紧事跟他们商量一下。原来,村里人都认为是外人干的好事,把黑河挖开了。他们堵住河流后,就商量着要把袁奇风和叶小清赶走。牛老太和大飞都煽风点火,认为袁奇风是用妖术害人的小白脸,也许村子外的宋朝鬼魂就是他带来的。现在姜嫂不好跟村里人对着干,她一个寡妇做不了主,只能哀求叶小清和袁奇风他们现在就搬走。 叶小清看了看天,戗道:“现在都快到晚上了,我们出山也来不及了吧?你叫我们住哪儿去?” “小清妹子,我也舍不得你们,可是我这个老婆子没能耐,要是继续留着你们,他们要整死我的。”姜嫂左右为难。 袁奇风体谅道:“好吧,姜嫂,我们进去收拾东西就走。这几天谢谢你照顾了,不用担心我们。” 叶小清气呼呼地看着整座茶村,不是为她自己生气,而是替袁奇风生气。他们大老远跑来,虽说一开始是为了林红岩,但后来碰上宋朝鬼魂,袁奇风都已经答应替茶村除掉这个祸害了。何况也不是袁奇风带来的麻烦,他们怎么能错怪好人。叶小清懊恼地想,果真是好人没好报,好柴烧烂灶,干脆让那些鬼魂继续骚扰茶村好了。要是我的话,不但不帮他们驱鬼,还招一堆鬼来吓唬他们。不过,叶小清深知,姜嫂的确是好人,所以还是有必要把宋朝鬼魂驱走,也许只有这样,姜嫂日思夜想了几年的儿子才会回来。 姜嫂过意不去,一起跟进来帮忙收拾行李,还一个劲地解释真的只是想帮忙,不是尽快赶他们走。袁奇风罕见地笑了笑,表示明白姜嫂的好心,他感谢还来不及,怎么会记恨收留他们的人。叶小清看袁奇风丝毫不在意,心说这个男人是不是脑袋烧坏了,怎么比我还笨。 姜嫂也笑了起来,忙夸袁奇风是个不错的年轻人,模样俊俏,又体贴人。叶小清听完就嘟起嘴,心里嘀咕,他才不是这样的人,对我就没那么好了。可姜嫂话没说完,却忽然指着房间里的桌子说:“咦?那块石板是你们的?” 刚才袁奇风拿出来给叶小清看,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姜嫂来赶人了。叶小清点了点头,走到桌边想把石板拿给袁奇风,可那块残缺的石板却忽然抖动起来,撞击出“咚、咚、咚”的声音。紧接着,石板就发生了变化,这剧烈的变化使得屋里的三个人都几乎都冻立在了原地无法动弹。 “这怎么可能?” 第十七章 复原的石板 石板抖了几下子,残缺的部位就重新复原,变成了一块方形石板。那石板应该是一大片图文的一小部分,有点类似拼图,而那石板就是其中一小块。石板上原本的血迹干掉了,也没有多少,可变成方形石板后,血迹又冒了出来。那血迹又湿又黏,几乎覆盖了石板的表面,还能闻到些许咸腥味。 叶小清不敢靠近,回头诧异地问:“袁奇风,你在干什么?是你在用法术?” “我没有啊!”袁奇风也觉得很奇怪。 “你们……”姜嫂目睹了这一幕,不禁叹道,“算了,算了,你们快走吧,难道大家说得都是真的!?” “姜嫂……”叶小清想解释,可姜嫂却走出了房间,不再去看这些神秘的现象。 “不能怪他们,别计较了,我们收拾完了就走吧。”袁奇风的毫不在意,让叶小清更替他不值得。不过,袁奇风说得对,跟村民计较没有用,他们害怕是正常的,谁叫他们一来就有怪事发生。只是要夜宿山里,叶小清还是有点不情不愿,毕竟这山里不太平,没准儿睡一觉就醒不过来了。 姜嫂被刚才的情况吓坏了,直到叶小清他们离开时,她都没有再露面,更没有送他们。叶小清走出茶村时,心说你们这群愚昧的村民,早晚有一天会知道冤枉好人了。走出茶村后,叶小清以为袁奇风会用换位术带她去县城,可却大大地失算了。袁奇风压根没打算用那法术,只在茶村附近找了处平坦的地方铺了点东西,然后就躺在那里想事情了。 叶小清张望四周,草都比高,那些野茶树也不用提了,比楼还高。这里虽不如海南那边的山林闷热潮湿,但阴气很重,特别早晚温差大,一入夜就冷飕飕的。叶小清带的衣服都是夏天穿的,又薄又短,没有御寒的作用。袁奇风没起火,他们也没带起火的东西,而且这里植被太多,起火可能会把林子都烧掉。 “天快黑了,我们手电都没电了,手机也快完了。”叶小清还是不肯坐下,仍站着望天。 “没有就没有吧。”袁奇风不在意。 叶小清闷闷不乐,嘀咕这男人怎么回事,没光没火的,夜里游出一条蛇来都不知道。他眼神好使,可她不行呀,一入夜就得需要光才能看见东西,搞不好还会踩到野猪的大便。过了一会儿,叶小清发现袁奇风没有半点离开黑梨山的打算,只好认命地也坐了下来。换位术很伤身体,袁奇风也承认他刚刚学会,能连续使用两次就不错了,叶小清也不好再任性撒娇。 “喂,不去县城里也行,你好歹弄点光出来嘛。”叶小清妥协道,“我怕黑。” 话音一落,袁奇风就懒洋洋地空手点火,把火光升到他们头顶上发光发热。叶小清见到光亮了,心情就好了许多,紧张不安的情绪一扫而空。山里还有些会叮咬的虫子,它们遇到明亮的香火后,纷纷避开了,比蚊香还管用。叶小清满足地坐下来,肚子就呱呱叫了,他们身上除了一盒饼干,没有别的食物了。 袁奇风一直在想林红岩的事,听到叶小清肚子叫了,他就一边小声笑一边拿出包里的饼干。叶小清爱装客气,一开始不肯接,可袁奇风不会装客气,听到人家拒绝就会当真了。眼看袁奇风要把饼干收回去,叶小清赶忙说自己好像真的饿了,她要吃饼干。 “你不饿吗?”叶小清打开饼干时问。 “不饿。”袁奇风望着黑色的天空回答。 叶小清吃了几块饼干,顿觉口渴,这时才意识到不应该吃饼干。现在山里的河都是干的,他们又不能进村讨水,难道要到山里头找清香古泉取水?那她宁愿渴死,也不要去那头找水,兴许水没找到,人就出事了。 “你在想什么?我们走出茶村了,你就不怎么说话了?”叶小清把饼干又还回去,然后说,“那块石板真的不是你用法术变的吗?” “你要我说几次?当然不是我。”袁奇风躺着说,“林老哥把石板给我们,石板一直没什么变化,刚才忽然变成那样,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会不会和……照片里的事情有关?”叶小清小声道。 “应该是吧,不过现在很难猜出把石板带出来的原因。就算这石板复原了,上面记载的内容也不全,只是一小部分,看不出玄机。”袁奇风说完就又坐了起来。 夜渐渐拢罩,黑梨山本就稀少的人气,眨眼间就没有了。远远望去,茶村周围有四团青红色的火光,那应该就是吓魂灯了。随着深夜的到来,叶小清安定的心又狂跳起来,宋朝的那些鬼魂会不会又出现?她好怕鬼,怕得要死,这一刻她不想再逞强了。虽然那些鬼魂和林红岩一样,都以为自己没死,但怎么说是个鬼,人类对它们有一种说不明的恐惧感。 “喂,你先别睡,我好像听到动静了!”叶小清推了推身边的袁奇风,疑神疑鬼地说,“是不是有鬼啊?” 袁奇风其实没睡,他睁开眼睛坐起来,往茶村方向看去,那里的火光跳得十分厉害。接下来,那边闪过一些黑影,厮杀声就开始在山间回荡了。野茶树在阴风中摇摆不定,连他们头顶的香火也在舞动,草叶上也结出了许多露珠。那些鬼魂出现后,带来的力量干扰了香火,不消几分钟,香火竟然熄灭了。 “嘘——”袁奇风阻拦叶小清,吓唬道,“先别出声,你要是惊动了它们,它们就来抓你了。” “哦。”叶小清怕得要死,很想喊出声音来,可又强逼自己冷静。 袁奇风松开捂着叶小清嘴的手,和她靠得很近,这俩人好像都没注意到,谁也没想到要坐开一点儿。他们凝望着远处的鬼魂军队,却未见到敌人,似乎起了内讧,是自己人在打仗。打了很久,那群宋朝士卒就全都倒下了,然后消失在夜里。叶小清看得不是很清楚,因此糊涂得很,搞不明白那群宋朝士卒是怎么死的,难道打到半累了,于是回地底下睡觉去了? “现在能说话了吧?”叶小清窃窃地问,然后发现她和袁奇风靠得好近,下意识地挪了挪位置。 袁奇风不紧不慢地问:“你想说什么?” “你不是说那群宋朝鬼魂是重现死前的情形吗?可刚才好像他们同时倒下,又没看见什么人杀了他们。”叶小清奇道。 袁奇风也注意到这情况了,那时士兵鬼魂全部倒下,集体中毒也不会这么一致,古代也没人能瞬间将这么人同时杀死。其实不只这些问题,袁奇风还想过宋朝士卒们为什么会死在这里,此处又非军事要塞,他们怎么在这里打仗?无奈不能惊动那些鬼魂,因此袁奇风不能抓个鬼回来拷问,只能靠自己去想。 叶小清见袁奇风不说话,又问:“我们把何骆驼留在县城的医院里,不会有问题吧,你施的那法术能拦住鬼吗?” “如果真要杀他,玉皇大帝来了也没用,这都是定数,逃不掉的。我们总不能永远守着他。”袁奇风不知是真的冷酷,还是认为何骆驼该死,毕竟最后的照片里是他们杀了林红岩。 “他们被困在桃源里,一个多月了才逃出来,你是不是也想去找那个桃源?”叶小清问道。 袁奇风眉头一皱:“那地方应该很难找,一定施了不让人注意到的法术,我们明天到清香古泉那边找找吧。你如果害怕,我就把你送回县城。” “我当然不怕了。”叶小清死不承认,还保证道,“我也要去,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有个人照应会好点。” “现在我们手机都没电了,明天还是有必要去一趟县城,联系雷鸣他们,顺便再问问何骆驼的病情。”袁奇风思索道,“找桃源的事情先缓一缓,我总有一种感觉,老田村的案子和那个桃源头有关系。” “这样也好。也许雷鸣他们已经找到俞丹,找出了23年前的真相了。”叶小清说完了,又想起石板的事,于是问,“你把石板拿出来,看它是不是又变样了。” 袁奇风离开姜嫂家前,把石板上的血水洗去,擦干后重新装回包里。他们走得匆忙,都没有时间再仔细研究复原的石板。如今,听到叶小清的建议,袁奇风就把包打开,取出用布袋装着的石板。可一摸包里,他却摸到黏黏的东西,好像是血。袁奇风疑惑地吸了口气,石板明明洗过了,还擦干净了,怎么又有血? “怎么了?”叶小清惶惶地问。 “石板又渗出血了。”袁奇风奇道。 他们把石板放在地上,缺少的部分已经还原了,可擦掉的血液又出现了。叶小清问是不是有鬼附在石板上,所以才会有这种不可思议的现象。不过,袁奇风说包里有很多辟邪的东西,石板若有鬼,那里能渗出血来。何况石板一直没什么状况,为什么在今天才有问题,看来何骆驼他们偷石板的确不是乱偷的,他们一早就知道石板很特别。 “就因为石板会重新长出来,所以他们杀了人,偷了这块石板?”叶小清吐吐舌头,觉得这理由太牵强了。 袁奇风也纳闷:“肯定不是这个原因,做生意的人精明得很,除非是玉玺那样的东西,否则他们才不会为了这种东西杀人害命。林老哥把石板交给我,肯定暗示了一些事情,只不过现在还猜不透。” “真是的,他要是肯说明白,我们就不用这么头疼了。”叶小清开始口无遮拦。 “别说话!” “哎呀,我知道这样说不礼貌,可是……” 叶小清还想解释,以为袁奇风嫌她说得不对,但袁奇风又把她嘴巴捂住了。她在心里喊道:这死男人想干嘛,老是捂住我的嘴巴,难不成终于发现老娘的魅力了,起了色心?四周安静下来了,叶小清才听到野茶林里有潺潺水声,难道黑河又流水了!再一看,远处袭来一阵黑风,茶村外的四盏吓魂灯一齐熄灭了。 第49节 糟了! 第十八章 元凶 寂静的茶村里,黑风四起,假睡的村民都喊了起来,扰乱了山里的黑夜。叶小清被这声音吓得哆嗦了一阵,心想一定是有人把黑河又挖开了,水鬼爬上岸寻仇来了。这群亏心事做多了的村民,把他们赶走了,真是业报哦。 “跟我来!”叶小清还在想,袁奇风肯定不救那些坏人,谁知道却被抓了起来,天旋地转后就来到了茶村外面。 “你又用来了换位术!”叶小清惊道,“你不是不能再用了吗,起码要休息一天。” “我是说去山外就不行,这么近距离当然没问题。”袁奇风说得很快,“你先别废话,还记得我教你的法术吗?金风术?现在风很大,乌云也没挡住月亮,你要是遇到危险,先用金风术挡一下。” 叶小清望着喊声四起的村落,茫然道:“我能做什么?我那点时灵时不灵的法术,自保都不行!” “你把人带去姜嫂家,那附近的法术还没撤走,最安全就是那里了。我们分头行动吧,你不用怕,我不会走太远。”袁奇风交代完了,马上就冲进村子里。 叶小清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心想不用慌,那个男人就在村子里,要是遇到危险了,大喊救命就成。可金风之术的口诀是什么来着,想了想,叶小清才回忆起那句话“月离于箕,风扬沙,起!”她一边想,一边念,风势正大,占据了天时,手中就震出一道猛烈的金风,打向村里的黑风。 “妈呀,这么厉害?”叶小清不清楚状况,还以为自己很了不得。 随着求救声加大,叶小清就收住窃喜,拔腿跑进村里把老人们都送到姜家里。袁奇风也在大声喊,最安全的地方是姜嫂家,不想出事的人赶快跑上去。其他人听到这个话,也没有去质疑,都乖乖地跑了上去。叶小清看见慌张的牛老太摔倒在地上,已经站不起来了,却见一个模糊的黑影落在地上,要去害牛老太的性命。 “月离于箕,风扬沙,起!” 叶小清情急之下喊了一句,金风一过,黑影退了一段距离。叶小清想要去扶起牛老太,把她搀扶到姜嫂家,怎知黑影就是熄灭四盏吓魂灯的主儿,区区金风之术岂能奈何得了它。黑影恼羞成怒,转去对付叶小清,而袁奇风正在另一头帮忙,完全没功夫转身帮忙。叶小清还想再使金风术,可黑影动作太快了,转眼就杀到了眼前,要一招就取掉她的性命。 令人意外,牛老太不知从哪摸了个罐子出来,猛地泼出一道怪香的油来。尸油?猴子尸油!叶小清闻得出来,原来这死老太婆装作跌倒的样子,让黑影去袭击她,再借机泼出尸油。牛老太见尸油泼在黑影身上了,不顾是否也泼在叶小清身上,她马上点了根火柴,想丢过去点燃黑影。无奈黑影懂得幻化,时而有实体,时而变为虚物,火柴没有点着它,反倒落在叶小清身上了。 黑影逃开后,叶小清身上就着火了,倒霉的事情永远都会跟着她!幸好袁奇风赶过来,念了一声咒语,火就自己熄灭了。叶小清惊魂未定,被袁奇风扶起来后,却忙说自己没事。牛老太可能想为老公报仇,以为黑影就是害死牛三金的鬼怪,完全没计较会否伤害到无辜的人。 “牛老太,姜嫂家最安全,我看你身手不错,自己走上去吧。”叶小清一身污秽,心情也好不到哪去,不再想去扶那可恨的老太婆。 牛老太哼了一声,转声就逃,嘴里还骂着难听的话。袁奇风又去帮忙,叶小清也跟在一旁,招呼大家先去姜嫂家避难。在村民几乎都挤去姜家时,叶小清想要点人数,可忽然听到村子里有人在呼救。那声音是木琳琳的,听她的呼喊,应该是大飞遇上麻烦了,可村子里没一个人去帮大飞。 叶小清和袁奇风对视一眼,一齐冲下去,而大飞正在跑来的路上被黑影定住了。木琳琳又惊又怕,大声呼救,还请黑影放过大飞。可是,黑影满身怨气,定住大飞后,它就要燃起仇恨的鬼火,和掀起怨念的阴水! “就是它了!” 袁奇风百分百确定,眼前的黑影就是元凶,那几具溺毙火尸是它搞出来的。他以为这东西躲在暗处,不肯现身,没想到自己送上门来了。袁奇风不顾大飞多次辱骂,抓住了这次机会,想要制服这只黑影,将事情解决掉。其实,只要袁奇风稍等片刻,大飞就死定了。大飞刚觉得身子很热,肺部里就冒出水来,呛不成声。黑影冷笑一声,随手一挥,黑色的火焰就要起势而燃。 袁奇风凝神弹指,一记金光飞出,直击黑影身上。那是穿心指,只要打碎鬼心,鬼体就会消散,做不得恶了。这只鬼得意忘形,一时疏忽,竟把隐藏的鬼心位置暴露了。通常鬼心不一定在心脏处,可能在体内的每一个角落,它能随便移动。那只鬼见到穿心指飞来,吓得收回害人之术,退避三尺,暂时放开了大飞。 “两颗鬼心?”袁奇风依稀看见这情况,不由吃了一惊,难道是…… “别多事!”这是一个小男孩的声音。 “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老公,我老公又没对不起你。”木琳琳替大飞说。 黑影一声笑,冰冷道:“元凶就是他,谁说他没对不起我!把他留到最后,已经很对得起他了!” “他是小孩变的?”叶小清忘了恐惧,奇怪这黑影明明是个成年人的大小,为什么声音是个小男孩的? “以为用吓魂灯就能挡住我?”黑影哼了一声,腾空而起,黑河的水从河道里漫出,逼近了茶村。 “水漫金山?不会吧?开什么玩笑?”叶小清僵住了。 “那不是真的水,是阴魂水,如果被缠住,就会被拖进水淹死。”袁奇风急道,“叶小清,你和他们先到姜嫂去,我把那些水在逼回河里。” 黑影知道袁奇风不是小角色,对他忌惮三分,于是说:“你何苦帮这些坏人,他们不是把你们赶走了?你居然还回来救他们?” “我怎么做,不需要你来教!”袁奇风懒得废话,当阴魂水漫到茶村时,他就空手变幻出一堆金粉,一吹金粉就洒落在滚动的黑水里。被金粉洒到的黑水,像被火烧开了一些,不停地冒出热气,翻腾着退回黑河里。 “好,我今天就饶了天杀的大飞!”黑影恨恨道,“你今天能保护他们,明天能吗?大后天能吗?总有一天我会回来再取他的命!这事没完!” 黑影逃得很快,化作一阵黑风就飞走了,似乎是回到了黑河里。袁奇风没打算去追,刚才黑影来寻仇,口口声声说大飞才是元凶,很可能老田村的火就是大飞放的。如果香头只管降伏邪物,而不管对错,那只会纵容罪恶,催生更多的邪物。袁奇风不打算马上消灭那道黑影,得先问清大飞做过什么事,为何会惹到那只鬼。如果大飞还不知错,那袁奇风就不用着急擒灵了,随他们去吧。 袁奇风放掉了黑影,走上姜嫂家时,却听到大家在骂叶小清,问是不是她怀恨在心,把她赶走,所以招了些鬼东西回来吓唬村民。叶小清无力辩解,见袁奇风回来了,便气呼呼地说要走,不想留在这里了。大飞也不领情,骂咧咧地要赶人,还倒打一耙,指责袁奇风是罪魁祸首。 看着叶小清刚才一个人应付一村人的漫骂,袁奇风有些火了,他叫上叶小清转身就离开,丢下一句话:“你好自为知,它还会再回来,23年你做了什么事,自己心里清楚。” 这话没点名,没点姓,村民们也不知道大飞刚才的事,所以面面相觑,猜测这话是对谁说的。大飞心虚,不敢再出声了,木琳琳想说什么,却被大飞恶狠狠地掐住了胳膊。这事害得大家不敢再睡,一起聚在姜嫂家里,推测刚才的黑影是什么鬼,连吓魂灯都没有用了。最后,他们决定明天派几个人出山,去外面请几个道士回来镇邪,顺便看一下是不是袁奇风他们在捣鬼。 叶小清回到先前休息的野茶林里,不禁地叹息:“白忙活了一场,还被他们冤枉!我最讨厌被冤枉了!” “行了,坐下吧。”袁奇风有些累了,说完就坐在一棵老茶树下。 “刚才的鬼是不是从黑河里出来的,他们还不知道黑河又通了,指不定明天还来冤枉我们。”叶小清气道。 袁奇风牛头不对马嘴地说:“我看见那只鬼有两颗鬼心,这情况不多见。” “有什么奇怪的,我在红星高中时,不也遇到过两只鬼同为一体的。”叶小清不以为然。 “那情况不一样,两只鬼很难融为一体,就算同为一体了,两颗鬼心也要融成一颗。刚才的鬼是一体两心,两颗鬼心毫不排斥对方。除非他们生前感情很好,或者……是父子、母子关系。”袁奇风猜测道。 “黑河里的鬼不是第一个遇害的人吗?怎么又变两个了?”叶小清不明白了。 “事情肯定是这样,应该没错,至于那只鬼为什么有两颗鬼心,那就不好说了。”袁奇风望着夜空说。 当叶小清和袁奇风在野茶林里说话时,大飞怒气重重地把木琳琳拖到角落,责问为什么袁奇风来救人,是不是来救她的。木琳琳深知老公容易妒忌,便马上否认和袁奇风没有关系,救人的事情也许是人家好心罢了。大飞一听这话更加生气,正想打木琳琳一巴掌,可木琳琳却问那只鬼提到的“元凶”是什么事。大飞收回了要打出去的手,一声不吭地转身离开,走到姜嫂家门前望着星空。 微风吹过,大飞心里懊恼地想:“不可能!就算是鬼也不知道我做过什么事!也不可能有鬼回来报仇的荒唐事!” 第十九章 无鱼之河 天微微亮时,山里的空气冷得像冬天,叶小清不知不觉地抱住了袁奇风,而且抱得很紧。半点风吹草动都能惊醒袁奇风,身旁的丫头抱了他一夜,本来他想一脚踹开她,可没狠得下心。一晚上,袁奇风就这么让人抱着,好多年了,或者说从没人这么近距离抱过他。即便是雷小雨,他们那年还小,并没有相拥而眠一整晚。 “我到底怎么了?我跟叶小清在一起,不是为了那件事吗?现在却……她如果知道我是另有目的,会不会认为我一直在骗她?其实,和她在一起挺开心的,就是倒霉了点儿。”袁奇风躺在地上,望着灰蒙蒙的天,惆怅地想了一宿。 清晨,几只鸟儿飞过林子上空,打落一些黄色的叶子,正好飘落在叶小清的脸上。痒痒的感觉传到身子上,叶小清就松开了袁奇风,把脸上的叶子扫走,渐渐地睁开了迷蒙的双眼。当发现抱着袁奇风,而且抱了一晚上,叶小清吓坏了,赶紧道歉。袁奇风若无其事地起来,要去找水洗脸,黑河还流着水,昨晚村民都不敢出来堵河道。 叶小清晚上闹着要离开,不然村民肯定把挖河道的屎盆子扣在他们头上,她可不想再被人无理地冤枉。袁奇风偏不走,还在野茶林里睡了一晚,与茶村隔林相望。叶小清没有心情洗脸,生怕村民不仅冤枉他们,还会草菅人命。因此,她就磨蹭了几下子,软硬兼施地催袁奇风带她出山,等雷鸣他们回来了再一起进来。 “你心虚什么,难道黑河是你挖开的?”袁奇风冷不防问了一句。 叶小清憋屈地解释:“谁心虚了!是他们不讲理,这不是心虚不心虚的问题!” “好啦,等我洗把脸,再去县城里联系雷鸣和李英杰。你不是口渴了一夜,不想喝些水吗?”袁奇风拿出毛巾时问。 “我渴死都不喝那河里的水,黑河比女儿国的那条河还可怕,万一鬼钻进我肚子里……” “你想像力别那么丰富好不好?”袁奇风笑出声来,“天下间哪条河没淹死过人?哪条河没鬼?告诉你,凡是大桥建成,前后都会死人,所谓大桥压亡魂,方能根基稳。河里最多鬼了,要真都钻进你肚子里,你肚子早就爆炸了。” 叶小清哑然,可还是不放心地说道:“这是真样吗?那你先去喝给我看!” 袁奇风一般说了就说了,别人要是不信,他通常懒得去证明,你爱信不信。不过,这一次袁奇风不知是渴了,还是怎么地,竟真去生喝了黑河里的水。黑河通流后,一夜浑浊,到了早上才变得清澈。看到袁奇风喝了水,没什么事,叶小清就忍不住口干舌燥,俯身喝了好几口冰凉的河水。 好清甜的水!叶小清喝了两、三口,口感不错,禁不住又喝了几口,河水竟比街上卖的果汁还好喝。难怪茶村人满口夸赞,黑河源头的清香泉水质好,敢情他们说的是实话。无奈清香泉有个神仙守护,他们不敢靠近,如今水里闹鬼,更没人敢来喝水了。茶村人用的雨水其实并不干净,喝多了对身体不好,因为雨水里带了灰尘,拿来冲厕所还差不多。 喝过瘾了,叶小清就站起来要准备离开野茶林,避免被茶村人撞见。这要是真被其他人看见了,她和袁奇风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准会儿认定是他们把河道重新挖开的。不过,袁奇风好像一点儿也不着急,清洗过后,在黑河边徘徊了好久。袁奇风观察河水流势,细望之下,断定水鬼并没有把黑河当作栖身之所,因此黑河通不通都没关系了。 昨晚的水鬼只是借势发力,黑河给了它用鬼水的机会而已,没有水也能打灭吓魂灯。大概是黑梨山的灵气太重了,无意中增强了水鬼的邪力,使其能够自由行走,用23年的时间杀掉了老田村的活口。如今,它杀完了人,现在来袭杀茶村的大飞,一系列的步骤表明水鬼认定那些人都对不起它。虽然事实如此,但袁奇风潜意识里总觉得河水似乎还有个问题,可惜一时半会瞧不透“你走不走?不走,我就自己走了!”叶小清看袁奇风想得入神,急不可待,怕被茶村人捉个正着。 “去收拾东西吧,现在就走。”袁奇风转身走回来。 叶小清想跟着回到老茶树下,却忽然觉得不对劲,并说道:“这河里好像没有鱼,也有虾,什么都没有。” 袁奇风又走回来,望了一眼河水,心说对啊,就是这个问题,河里怎么没有鱼虾?黑梨山的生态保存得非常好,许多珍惜动植物在这里都能找到,何以水里无鱼?尽管这条河23年没有水了,现在水是从别处流泻进来,但水依旧没有变化,有水就有应该有鱼。袁奇风一路往上游走了百来米,还是没找到一条鱼,哪怕一只鱼苗都看不到。 “有人来了,我们快走吧!”叶小清瞧进茶村有动静了,吓得她拉住袁奇风就跑。 袁奇风没有挣脱,由着叶小清拉着他跑开,到了老茶树下,他就用换位术来到山外的路口处。叶小清这次跑得太急,以为袁奇风不会用换位术带她走,结果害得没有准备的她一出山就吐个不停,胃液都吐出来了。袁奇风也有些头晕,不大吃得消,换位术还得继续研究研究,他用得始终不纯熟。 叶小清最怕拖后腿,当袁奇风问她还好吧,她就硬撑着说没事。等他们走到县城医院了,叶小清两眼一抹黑,晕倒在医院大门。并不是叶小清体质不行,而是这一次袁奇风用的换位术不太正确,害得她晕得非常厉害。袁奇风本来计划走着出山,可叶小清催得太紧,他休息一夜恢复了体力,也想再试试换位术,哪里知道…… 一小时后,叶小清才在病房里醒过来,袁奇风坐在病床旁边发呆。他们恰好四目相对,两人又同时把视线挪开,不去看对方的眼神。睡了一小时,叶小清还是觉得头晕恶心,这使得怀疑河水并不干净,但袁奇风也喝了,他一点儿事都没有。 “我找医生问过了,何骆驼这几天不可能清醒,从他那里问不到什么话。”袁奇风打开话匣子,“你昏迷时,我联系了雷鸣,他和李英杰正往昆明赶,他们从俞丹口中挖出很多有用的信息,包括谁是第一个在黑河里溺死的人。” “第一个溺死的人就是水鬼?他来报仇,所以拖了很多小孩和家禽到河里?”叶小清努力地从病床上坐起来,并问,“那个人是谁?” “你问我,我问谁?雷鸣不肯在电话里说!”袁奇风啧啧地说,“那混蛋就是爱吊人胃口,改天找个机会,得狠狠修理他一下。” “也许是电话里说不清楚吧。”叶小清替雷鸣开脱,接着又庆幸道,“好在俞丹没出事。可他们就这样走了,会不会水鬼再去找俞丹?” “我看不会了。你没听昨晚的水鬼说,大飞是最后一个要死的人。俞丹可能走得早,水鬼没把她算作老田村的人。”袁奇风推测。 “但愿吧,不然天各一方,我们要救她,也很难立时赶到。”叶小清渐渐恢复了精神,说完就想下床。 “你继续休息吧,我先去开个房间,洗个澡。昨天到现在,一直没洗,怪难受的。”袁奇风把叶小清按回病床上。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叶小清纠结地问。 “天黑之前就回来了,你放心在这里,有时给我打电话就好。”袁奇风不知不觉,对叶小清越来越好说话了。 离去后,袁奇风就找了家宾馆,开了个房间放行李,接着痛痛快快地洗了一个澡。傍晚一到,袁奇风就赶去医院里陪叶小清,没有去别的地方。倒是马四海找上门来,到医院见了袁奇风一面,问了很多关于黑梨山的事。袁奇风也从马四海那里获取了很多信息,只不过他还未曾走到清香古泉边的珠穴,没看见过那处神迹。但凡驱邪避凶的宝物都出自仙山灵泽,若说那里有珠穴,算不上稀奇。 马四海想和袁奇风畅聊,叶小清却等在医院里,马四海不好强人所难,又悻悻地离去了。袁奇风看得出来,马四海对1925年的黑衣人很怀念,想找他做个忘年交,把他当做了那个黑衣男人。听了马四海的描述,袁奇风也很想见一见那个黑衣男人,不晓得那男人长什么样,竟能让马四海过了八十年还念念不忘,莫非很英俊潇洒? 又过了一天,李英杰和雷鸣就回来了,他们在医院里听说了走后发生的事,差点忘记要跟袁奇风和叶小清讲俞丹的事了。叶小清已经好了,于是他们就离开医院,在县城里的一处茶楼里继续交谈。李英杰这次得来的信息非常重要,俞丹虽然走得早,对老田村的事也不熟悉,但她却知道黑河里第一个淹死的人是谁。 “这个说法并不对,因为那年淹死的人可能不是第一个,谁知道古代有没有人在那河里遇害。”雷鸣纠正。 “你先别打岔,让李英杰说。”袁奇风不客气地打断,然后望向坐在对面的李英杰。 叶小清也跟着问:“第一个淹死的人到底谁,为什么雷鸣不在电话里说清楚。” 李英杰从包里抽出一张纸,然后说:“这是老田村23年前村民的全部名单,我们怕俞丹不记得了,所以罗列了一份单子。可俞丹看都没看,直说第一个淹死的人肯定不在单子上。” “不在单子上?难道你们漏了谁?”叶小清疑问。 李英杰先了雷鸣一眼,然后由雷鸣说:“因为第一个死者不是老田村的人,而是茶村的人。你们猜,那个死者是谁的家人?” “猜你个头,快说吧!”叶小清焦急地催问,心里却已经有了答案。 第二十章 意想不到的来客 雷鸣喝了一杯茶,喉咙滋润后就说,第一个在河里被淹死的茶村大飞的儿子。23年前,虽然村村不合,时常拼斗,但小孩子的关系没有大人们那样复杂,他们天天都一起玩耍。盛夏一到,山里的孩子都会跑到河里嬉戏,图个凉快。那年,黑河流得很急,一群孩子游得太远太深了,都同时被卷到急流下。 那群孩子之中,有一个老田村村长的儿子田虎仔,他一口气救了五个孩子上岸。可是大飞的儿子离岸太远,等不到田虎仔来救他,他就溺死了。除了大飞的儿子,还有一个人也没被救上来,那个人是俞丹的弟弟俞波。大飞的儿子一死,俞波也沉进水里,两个小孩一前一后死在黑河里。 俞丹记恨父母,他们把她送出山外,后来弟弟俞波死了,他们又想把她接回去。可山里发生火灾,他们一家遇难了,俞丹就不愿意再提那年的事情。大飞儿子死后,很多小孩也诡异地溺死在河里。可当时死的多是老田村的人,他们就把责任推给俞波,说是俞波缺玩伴,所以把其他小孩拖进黑河里。 过了一段时间,老田村就商量把黑河截断,他们也同意了。但其他村子不同意,黑河被老田村私自截断了,茶村人又去挖开了。姜嫂口中提到,黑河是老田村火灾之后截掉的,这说法其实不对。黑河一会儿被挖开,一会儿被堵住,大家都没有达成一致的意见,完全一致是在老田村被烧后,所有人才赞成让黑河干掉。 “一个村的人都死了,他们肯定害怕,挖开的黑河又堵了回去。”叶小清托腮思索道,“黑河挖挖堵堵了好多次,很难弄清楚每次挖堵的原因了,可为什么最近黑河又有水了?” 袁奇风玩着水中的茶杯,心说那是你弄的,河道被你震开了,所以才有水流进来。昨晚堵住的河道重新打开,八成是村民没堵结实。雷鸣看袁奇风不说话,便朝对方使了个眼色,意思是问你在想什么。袁奇风把手停住,放下暖暖的茶杯,把昨晚水鬼闹事的经过简单地说了一遍。从水鬼的行为来看,老田村的人误会了俞波,水鬼极可能是大飞的儿子。如果是俞波,他杀完老田村的人就够了,杀大飞就是多此一举。 李英杰想了两天,也没什么眉目,她说:“如果是大飞的儿子……那他为什么杀完老田村的人了,还要来杀他的生父?大飞儿子又为什么要杀掉老田村的人?难道是记恨田虎仔没把他救上来?先被救的人不是他?” 叶小清有了经验,知道鬼不讲人世间的道理,于是道:“因为这事记恨老田村,这完全有可能!别说小孩,就算是我们大人在水里出事了,谁被丢在最后一个,肯定绝望又痛苦。” “好吧,这理由勉强合理,那大飞的儿子杀他老爸做什么?怪他老爸没救他?”雷鸣不大相信。 “会不会……”叶小清小声地猜道,“会不会是因为大飞经常打骂木琳琳?儿子爱母亲,心疼母亲,当然要替母亲出口气了。” “刚才那理由还勉强,这理由就太夸张了吧。”雷鸣摆手不信。 “昨晚我看见那只水鬼有两颗鬼心,身形也并非小孩模样,那是一个成年人的身形。”袁奇风对李英杰说,想从她那里问点意见。 第50节 李英杰会意地答:“我知道你的意思。其实我也想过,那不是小孩应该有的邪力,况且它成鬼不久就能用邪火烧掉老田村,大人也办不到呀。火是邪灵最怕的东西,既然它能用火,这表明它的邪力已在阳鬼之上,恐怕已经达到百年妖鬼的界限了,这也符合它在23年里游窜多地的现象。” “这么说它在白天也能出现?”叶小清有些慌张地问。 “差不多是这样吧,它能在虚实间变化,从没小孩能这样,除非是一百年前死掉的小孩,这还有些可能。”李英杰也很费解。 “我们坐在这里也找不到答案,时间不多了,不如休息一晚,明天进山查个明白再出来。”雷鸣说完这话,又挤兑袁奇风,“你也真是的,我走了两三天,你就被人赶出来了,我还以为你那张老脸很受用,不会被人嫌弃。” “你厉害,你去啊。”袁奇风瞪眼道。 “你们俩个少争几句不行吗?”李英杰正经道,“袁奇风提到的两颗鬼心是个重要的线索,虽然大飞儿子和俞波是一前一后淹死的,但它们不可能结为一体,除非是父母子女那样的关系,否则结合后只能有一个鬼心,很难同时维持两颗,这就像一个人一样,只能有一颗心。” “可是淹死的人一开始不是只有那两个小孩吗?没有大人啊。”叶小清很困惑。 “现在也不能把他们的尸体挖出来检验,恐怕早就成灰了,只好进山再调查了。”李英杰转头对叶小清说,“山里不太平,要不你留在县城里,去了也是累赘。” 叶小清不服气地嘟嘴:“你怎么和袁奇风一样,说话那么不留情的,我才不会当累赘,我也懂法术好不好。” 雷鸣并不知道金风术的事,奇道:“你也会?真的假的?” “那当然了!”叶小清牛气起来,“要留就留你好了,不懂法术的人一边凉快去。” “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不如什么都不懂的雷鸣!”袁奇风泼冷水,“雷鸣八字很硬,你是扫把星都影响不了他,他身上的阳火挺有用的,你去了只会添乱。” “你们……”叶小清气道,“你们就知道欺负我。” 雷鸣见状,安慰道:“你在县城里待两天嘛,山里条件苦,有什么好去的。我虽然什么都不懂,但我好歹是个警察,关键时候能吓唬村民。你看你们俩个,被人家赶出来了,要是我在场,怎么能容许这种事发生。” “那是人家的地盘,天皇老子来了也没用,你讲法,村民根本不懂。”叶小清哼哼道。 在县城茶楼里,他们四人讨论到傍晚才离开,一起住进一家宾馆里。袁奇风和雷鸣同住一间,叶小清和李英杰同住一间,方便照顾不懂法术的人。袁奇风不担心水鬼会找上门来,那种鬼的执念很强,只杀相关的人,不会骚扰旁人。不过,雷小雨在黑梨山附近,袁奇风怕她再来找叶小清麻烦,所以才会让李英杰去陪着。雷小雨似乎和李英杰走得近,希望看在李英杰的面子上,雷小雨暂时不要出来为难他们。 叶小清嘴快,一把宾馆房门关上,她马上就跟李英杰说曾见过雷小雨。这事她早就想说了,可李英杰和雷鸣走得急,害得她拖到现在才说。李英杰听见“雷小雨”三个字,心中隐隐一痛,却未显露心境。善良的雷小雨已成功转世,缺掉的灵魂会慢慢长出来,另一个邪恶的雷小雨并不是她的“雷小雨”。真正的雷小雨转世前,千叮万嘱,不让李英杰再去纠结陈年往事,以免涉险。 “可你不想知道那年发生了什么事吗?”叶小清很热心地问。 “知道了又能怎样?”李英杰看得很开,“小雨已经走了,什么都改变不了。” “可是……”叶小清犹豫再三,还是提了出来,“你有没有看过雷小雨的笔记?雷阿姨看过了,袁奇风也看过。前段时间我在湖南见鬼,朦胧中听人念了一段英文,那段英文出现在雷小雨笔记里。难道那段英文也是素女门里的内容?” “什么英文?”李英杰坐在床边问。 叶小清将那段英文抄在本子上,说话时就翻了出来,把它递给李英杰。早在湖南时,叶小清就想找李英杰问一问了,今天好不容易才逮到机会。李英杰扫了一眼,眉头深锁,黑色的眼珠子里映出了纸上的那段话—— demons run when a good man goes to war. night will fall and drown the sun when a good man goes to war. friendship dies and true love lies. night will fall and the dark will rise when a good man goes to war. demons run but count the cost. the battle''s won but the child is lost. 等了一会儿,叶小清好奇地问:“这段话是什么意思?” “这我也不大清楚,不过我以前也见过这段英文。”李英杰把本子还回去,然后说,“这是素女门里的一个传说,改天再跟你说吧,那传说信不得真。” “是吗?”叶小清半信不疑。 “别想了,快睡吧。”李英杰淡然一笑。 叶小清哦了一声,接着洗了个澡,舒舒服服地爬到床上睡大觉。有李英杰在身边,叶小清觉得很安心,上床后就闭上了眼睛,进入梦乡里。 到了半夜,睡在隔壁房间的袁奇风心脏一阵抽痛,把他从睡梦里疼醒过来。雷鸣睡在一旁,被惊醒了,忙问怎么了。袁奇风按着心脏位置,刚才那阵抽痛是连心术的反应,有邪物要去杀何骆驼了。叶小清一直以为袁奇风不对何骆驼上心,不想保护他,其实一开始他就用了连心术,只要邪灵侵犯,他就能马上知道。不过,他一直以为邪物放过何骆驼了,想来他还是大意了。 “你留在宾馆,我去医院瞧瞧。”袁奇风穿上衬衫和黑色长裤,一转身就消失在房间里。 雷鸣还不知道袁奇风学会了换位术,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还以为在做梦。雷鸣急忙去隔壁敲门找李英杰和叶小清,一问才知道那是换位术,李英杰也有些意外,因为现在会法术的人少之又少,懂换位术的人更少,连她都不知道。看来,这段时间袁奇风成长很快,已经远远超过她了。李英杰笑了笑,雷小雨做得对,如果不放走小雨茶楼第三层的那个灵鬼,袁奇风一定还是老样子,永远不会有长进。 夜幕下,县城的街道没有行人,来往的车辆也很少。袁奇风用换位术赶到医院外,然后匆匆走进去,径直去到何骆驼的房间。只要在医院里擒住那只水鬼,他们明天就不用那么辛苦了,说不定还能找出桃源的位置。何骆驼的病房在三楼,袁奇风一口气跑上去,廊灯一闪一闪的,大家都以为坏掉了。工作人员都在弄灯,谁都没有去注意何骆驼的房里多了个东西,灯也灭掉了。 袁奇风震开房门,冲进病房,正想对那脏东西下手,脑子却嗡地一声。黑暗中,袁奇风没看到脏东西的正面,但光看到背面就认出对方的身份了,他停住动作,语结道:“怎么可能是你?这些人都是你杀的?” 第二十一章 千年 漆黑的病房里,伸手不见五指,倘若没有袁奇风的天眼,什么都看不到。在袁奇风的视野里,一个白衣女子正站在何骆驼床头,静静地凝望,全然不顾擒灵之人赶到了。那白衣女子的背影很清秀,茶香缭绕,盖过了医院里的药水味。那些年里,袁奇风每天都会见到这女鬼,他怎么会忘得了,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的千年灵鬼——木清香。 “你来干什么?”袁奇风愣了一会儿,沉沉地问。 “你能来,我就不能吗?”木清香平静地回答,身子依旧背对地站着,不惧怕后面的人偷袭。 “是你杀了他们?”袁奇风质问,可心里清楚这和木清香没有直接关系,只是他很好奇这只逃走的灵鬼为何出现在这里。 木清香终于转过身,露出清丽的容貌,澄如秋水的眼神晃若哀愁的天仙,哪里像个鬼怪。袁奇风也说过,修行千年才能变化为灵鬼,拥有血肉之躯。要是世界上真有神仙,灵鬼恐怕就算是了,可它们终究是鬼,鬼气终究是害人的东西,与仙气不能混为一谈。 “拿来。”木清香轻轻地说,语气却似命令。 “什么?”袁奇风全身戒备,不敢分神。这灵鬼被他困住多年,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今日一见,岂会打个招呼就算。 “那块石板。”木清香伸出手索取,身上的白素衣衫也随着飘动。 “我凭什么给你?”袁奇风不肯就范。 木清香轻叹一声,讲道:“我看在她的面子上,才对你那么客气。要不,我大可以到你们住的地方,自己去拿。我故意把你引到这里见面,只是为了拿回他们偷走的东西。” 袁奇风奇道:“你看在谁的面子上?谁有这么大的面子?” “既然你不肯,那别怪我无礼。”木清香不耐烦了,丢下一句话,转身就化作一缕白烟飘出窗外,向远处飞去。 袁奇风暗说不好,这女鬼要去找叶小清他们了,得给他们提个醒,别傻傻地着了灵鬼的道。亏得袁奇风修成了换位术,眨眼就赶到宾馆里,找到了聚在一起的雷鸣、叶小清和李英杰。袁奇风嘴还没张开,宾馆就陷入黑暗里,不用开空调都冷得打战。未等所有人做出反应,白色烟雾就袭进房间里,卷走了包里的那块带血石板。 木清香无意纠缠,拿走石板后,又飞出了房间。虽然宾馆立刻恢复电力,但寒气没有马上散去。袁奇风气喘吁吁地赶回来,正想对雷鸣他们说起木清香出现了,脑海里就闪过一个念头——难怪木琳琳的名字那么耳熟,原来如此! 很多年前,雷小雨在重庆遇害,袁奇风把罪名算上正巧出现的灵鬼身上。后来,袁奇风一直追查那只灵鬼的背景,想要再次找回雷小雨的魂魄。花了很长的时间,袁奇风才知道那只灵鬼叫木清香,一千多年前嫁给一个谭姓瓷器商人,没过几年就死了。木清香的背景不明,据传她以前隐居在川滇深山里,极少出山。木清香死后葬在重庆青雾山下,坟墓很简单,没有奢华的东西,也许正是如此,她的坟墓才得以保全。 近几年,袁奇风还查到一些无关的线索,原来木清香的香火未断,那家谭姓商人还留有余脉在人世间。大概是在80年代,曾有人看见一个浑身冰冷的小女孩昏倒在木清香坟前,接着她就用了墓碑上的名字改做自己的。那女孩原名叫谭婉婷,她正是木清香的后人。那女孩自有一番奇遇,但与鬼神之事无关了,她身上的遭遇也超出了鬼神的范畴,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 木清香有几支余脉,有在滇蜀交界,也有在邛崃山脉中,甚至在新疆也有过她的后人足迹。名叫谭婉婷的女孩出自四川邛崃山脉,很久前她的父母遇害了,便由她父母的丫鬟照顾她,那名丫鬟没有名字,听说谭婉婷叫那丫鬟作“小姨”。这些消息是从一个老茶人口里套出来的,如果袁奇风没开茶楼,也不会查得到这些。 除了那些内容,袁奇风还去到四川边界,找到了一处破败在山林里的木家老宅。那里还有一处木家坟地,木琳琳的名字在一块墓碑上,刻作一名木姓老人的孙女之辈。那处荒坟也是木清香的一支余脉,因为名字刻得太多,所以袁奇风老觉得耳熟,却不能马上想起来,直到他再次碰见木清香。(有些子嗣的名字会刻在死者墓碑上,用以记录家族的成员情况,随着子嗣增加,墓碑有时也会重新更换,刻上后人的名字) 这些想起来的事,袁奇风一五一十地说了,其他人听完无一不惊讶的。谁都没有想到,会在黑梨山遇到木清香,灵鬼极难对付,如果对方有心害他们,他们绝无还手的机会。当年捉得住木清香,袁奇风是得益与别人的帮助,他一个人肯定还没办法对付。可那块石板出自黑梨山的“桃源”之地,木清香口口声声说石板是她的,难道80年前的青光女子是她? “青光女人?”雷鸣还不知道马四海的事,听完就蒙了。 叶小清把马四海的出现经过解释了一遍,雷鸣点点头:“那马四海可靠吗?他的描述太夸张了,青光女人就跟神仙一样。他自己也说了,那群道士都说青光女人已经死了,肯定就是鬼了,鬼哪能那么厉害。” “这可不一定。”李英杰插话。“黑梨山蕴涵灵气,邪物要么逃得远远的,要么贪婪地盘踞在这里。它们盘踞得越久,邪力就越强,不能和普通情况做比较。” “这么说这次对手的来头不小,那你们明天还要进山,这不是太危险了?”叶小清不放心地问。 “我倒不担心木清香会跟我们做对,她如果真要那么做,何必等到今天。”李英杰很有把握地说,“要担心就担心黑河里的水鬼吧。那块石板的确不是何骆驼的东西,是他从山里偷出的,也许木清香以前也住在黑梨山的桃源里,这不是不可能。” 雷鸣深知灵鬼的威力,他揉了揉太阳穴,商量道:“明天我们还是专心把老田村的案子解决,至于桃源的事就算了吧。” 袁奇风不肯:“这怎么行?如果这样走了,何骆驼他们的事可以随便丢掉,但林红岩就会清醒过来。他要是杀人报仇,成了厉鬼就没机会转世为人了。” “这……”雷鸣长吁一声,甚感烦恼。 叶小清闷闷不乐地坐在房间的一个角落里,心想居然倒霉地遇到木清香了,难道是因为她在这些人身边,这些日子他们才跟着一起倒霉?不过仔细一想,这些线索早就有暗示了,那些千年隐秘的桃源怎么可能和23年前出现的水鬼有关,肯定是一个有千年修为的邪物了。可桃木被尊为仙木,有辟邪的作用,鬼怎么能在桃源里出现,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明天要办的事还是一件一件来,不要贪多。先把老田村的案子结了,至于桃源的事,还是一步步来吧。”李英杰的话带有总结性,末了还劝大家各回各屋,休息充足了才能对付明天的状况。 一夜惊魂,大家躺回床上后,谁都没有睡着,全在想桃源的事。袁奇风现在知道雷小雨的事与木清香无关,心中的憎恨也消失了,他现在只想把林红岩的事搞清楚。何骆驼他们血洗的桃源一定有法力保护,因而千年来都没外人发现过桃源的存在。说不定黑河水鬼也与桃源有关,否则淹死的小孩不可能拥有强大的邪力,将这么多人杀死。 天将亮时,袁奇风就起床出去买了一沓特殊的符纸,用自己的血画了很多的符咒。此次入山非同小可,没有万全的准备,怕是回不来了。遇到木清香还好说,她大人大量,或许不会为难他们,可水鬼呢,雷小雨呢,还有雷小雨背后的那股黑暗力量,这些一起袭来就跟天塌下来没什么两样。 雷鸣跟在袁奇风身旁,看他割了手指,便问:“疼不疼啊,老用自己的血,不能用猪的吗?” 袁奇风横眉一对:“你第一天认识我?跟你说了多少次,猪血威力不够,人血最好。要不割你脖子,放点血给我用。” “这么危险啊?”雷鸣深吸一口气,想劝朋友别去黑梨山了,可朋友的脾气是什么样的,他最清楚了,怎么劝都没用的。 “你不用担心,如果势头不对,我会马上逃出来。”袁奇风会意地说,“现在换位术练得有些熟了,至少进出黑梨山不成问题。我和李英杰进去就好,你留在县城里陪叶小清吧。” “怎么?你真的嫌我不懂法术,怕我当累赘?”雷鸣苦笑一声。 “人多了不方便,你以为换位术带人不消耗法力吗?”袁奇风找借口敷衍,“我们如果都走了,叶小清肯定要偷偷溜进山,没个人看着她怎么行?” “你倒挺了解她。”雷鸣酸酸地说。 袁奇风下定决心,绝不能让叶小清再靠近黑梨山,一来叶亏天来自老田村,这点叶小清并不清楚,不如永远埋藏这个事实,否则她肯定受不了;二来叶小清在猴子窟的情况太特别了,如果再有那样的青光激发,不知会不会害得县城里的人大量死亡,无论如何都不能冒这种险。袁奇风深知雷鸣的个性,想了一夜后,他就在画符时全盘托出,以便劝服雷鸣留下来陪叶小清。 “有这种事?你可别骗我?”雷鸣听完了,反应和袁奇风预想的一样。 “好了,别废话了,你去编个借口拖住叶小清,我一会儿就和李英杰进山。”袁奇风一边说,一边把画好的血符交出一半,“这些东西你放在身上,法力很强,木清香来了也要忌惮三分。不过不能长久保护人,遇到危险了,还是要马上找人气很重的地方避难,不要往没人的地方跑。” “这个我知道,倒是你们要小心,别都失踪了就好。”雷鸣有不好的预感,心神不宁。 “啧,你这张乌鸦嘴,也不看看我要的是什么地方,就不能说点吉利的。”袁奇风故意抬杠。 趁叶小清还没醒来,袁奇风就和李英杰用换位术进到黑梨山里面,由雷鸣去跟叶小清解释。然而,宾馆里发生的一切都在一个黑衣男人的监视里,他站在远处的一座高楼上,隔空远望。黑衣女人在旁边张望,太阳就要升起了,她一点儿也不喜欢阳光,那会让她很难受的。 “我们走吧。”黑衣女人急道。 “叶小清不去山里,我的事不就落空了,得想个法子把叶小清送进山里。”黑衣男子沉不住气了。 “那要怎么做?”黑衣女人小心地问。 黑衣男人狡黠一笑,心生一计,他的计划很快要达成了。这些人都以为找到了真相,却不知连真相的边都没碰到,远非他们所想。现在这些人正一步步走进那处“桃源”,就让他们为真正的真相而惊慌失措吧,谜底就在那处“桃源”之中,是时候揭晓了。 第二十二章 何骆驼的苏醒 天光大亮,黑衣女人消失了,黑衣男人却还站在一幢楼顶上,背对着金色晨光。因为黑衣男人背对着初升的太阳,他的正面显得更黑了,很难看清他的脸庞。黑衣男人凝望对面的宾馆,虽然隔着厚厚的砖墙,但里面的情况尽在他眼里。 叶小清在宾馆里睡得很沉,醒来时看到雷鸣在房间里,而李英杰不见了,吓得抱住被单问雷鸣怎么在她房里。雷鸣尴尬地笑了笑,编出一个借口,假说袁奇风和李英杰去找马四海了,以此骗住叶小清。 “那你来我房间做什么?快出去,我要换衣服!”叶小清着急地赶人。 雷鸣被推出去,在外面站了几分钟,然后又敲门:“换好了没?快开门。” 叶小清心绪混乱地把门打开,放雷鸣进房时说:“我今天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很害怕,会不会有什么事要发生?” “能有什么事?你是不是更年期到了。”雷鸣故作轻松。 “我说正经的!”叶小清认真道,“不行,我要去找小英和袁奇风,他们在哪里跟马四海老爷子见面的?” 和马四海见面是雷鸣编出来的谎话,没想到叶小会问,雷鸣怔怔地站着,狡尽脑汁想要把事情瞒下来。可雷鸣根本没料到,马四海坐不住了,今早打算来宾馆找袁奇风,唠叨黑梨山的往事。马四海知道袁奇风现已出山,并住在县城的一家宾馆里,所以不打招呼就来了。宾馆的服务生没有很强的法律意识,马四海操的又是本地口音,他一问袁奇风和叶小清住哪个房间,服务生二话不说就把人引上楼了。 站对对面楼顶的黑衣男人笑了笑,真是天助我也,马四海插进来正好替他省事了。马四海拆穿雷鸣的谎言,不一定能让叶小清去黑梨山,但黑衣男人有个更好的办法,马四海来了正好可以当个催化剂。黑衣男人口吐一丝黑气,那缕黑气飘向县城医院,钻进了一间病房里。黑衣男人冷笑一声就消失在对面楼顶,遮在叶小清房外的乌云同时不见了,晨光透过纱帘透射进里面来。 “咚、咚、咚!” “谁?”雷鸣听到有人敲门,喝声问道。 “小伙子,我是马四海。” 第51节 “他们这么快就回来了?”叶小清高兴地去开门,雷鸣暗喊糟了,怎么这么巧。 一开门,谎言不攻自破,两三分钟后,雷鸣就被叶小清逼得什么都招了。马四海听说袁奇风进山了,恐有大事发生,便打算和叶小清一起闹腾,要进黑梨山找人。雷鸣一个劲地阻拦,直到他把情况分析明了,叶小清才冷静下来,她不能去当累赘,不可以让袁奇风和李英杰分心保护她。 马四海不像叶小清,他亲眼见过80年前的惨状,如今县城里都有他的亲戚朋友,他不能让这些人死去。马四海一离开宾馆,他就只身前往黑梨山,把雷鸣的劝导抛诸脑后。虽然他不懂法术,也不清楚山里出了什么事,但青光一爆炸,这后果他却很清楚。马四海浑身发热,急不可待,恨不得立刻飞进黑梨山,把80年前的惨事讲给那些人听。 送走了马四海,叶小清就开始在房间里踱步,雷鸣坐在椅子上说:“别走来走去的,快坐下来看电视剧吧。” “你还看得进?”叶小清忧心冲冲,“别看了,把电视关了。” 雷鸣吐了口气,关掉电视机,正想说别着急,不会有事的。怎知,叶小清的手机来了通电话,他们都以为是袁奇风打来的,可却是一个陌生号码。叶小清接通了电话,喂了一声,对方就说自己是县城医院的医生,何骆驼十分钟前醒了,嚷着要见送他来医院的人。那天袁奇风把何骆驼送进医院,办手续时都由叶小清操作,留的手机号码也是她的。 “医生,你不是说何骆驼没一周的时间醒不来过吗?”叶小清意外地问。 “我们也不清楚,反正他情况忽然好转了,现在他醒来了,说有要紧事跟你们说,快来吧。”医生在那头催道。 叶小清挂断电话,跟雷鸣一起赶去医院,在路上猜测何骆驼要说什么事。基于那个相机里拍摄到的画面,叶小清推断何骆驼要自首,承认罪行。雷鸣不置可否,只希望有个事情能让叶小清专注着,免得又去想袁奇风和李英杰进山的事。其实,雷鸣也不安心,和叶小清一样总觉得不好的事要发生了。 何骆驼躺在病房里,惊惊怕怕,当叶小清进来时,他就问是不是她救了他。除了林红岩鬼魂回到武夷山的事,叶小清什么都说了,雷鸣还从旁补充了一些内容。何骆驼苦苦地哀叹,面对叶小清的质疑,他又哭又笑,半天说不出一句正经话来。雷鸣见过很多罪犯装疯卖傻,可他看出何骆驼是真的受了刺激,并不像在表演。 叶小清对何骆驼印象不好,这源于那些照片,见到此情此景一点儿也不心软。倒是雷鸣心烦意乱,喝道:“你别哭了,是不是男人呀?你的事不归我管,我又不是来抓你的,哭什么哭。” 何骆驼抹掉眼泪,怔怔地说:“抓我?你们是不是看过相机里的照片了?那一定误会了,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你不会要说那些照片是ps出来的吧?”叶小清狐疑道。 “不,那些照片都是真的!”何骆驼吃力地说,“我还以为自己没命逃出来了……不管你们信不信,先坐下来听我讲吧。这事太荒唐了,到现在我都以为那是个梦。” 叶小清坐下来,雷鸣依旧站着,在这间小小的病房里,一段离奇的经历就从何骆驼的嘴里以声音的方式传出来。就在这些人为那段经历而诧异时,袁奇风和李英杰已经来到茶村外围,站在沾满露珠的青草地上。茶村人又把黑河堵住了,还在河边放了几只捕兽铁夹,防止有人再去挖河道。 茶村村民发现有外人靠近村落,急忙叫上同伴出来,又想要赶走外人。袁奇风不由得眉头一皱,若是鬼还好对付,人类就难办了,总不能和村民打起来。李英杰也颇为头疼,这些人不讲道理,就会用蛮劲。他们只想进村里找大飞,问清他儿子回来报仇的原因,仅此而已。那些村民快要走出茶村时,一个木屋的门由里向外推开,咿呀一声,把村民们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袁奇风和李英杰一开始也没怎么注意,可当木屋里的人走出来后,他们立马瞪大了眼睛。 那间木屋是大飞的家,推门走出来的人是木琳琳,只见她眼神呆滞,浑身是血,手里还拎着一把血淋淋的菜刀。村民们见到这情况,哪里顾得了外人,全涌到大飞家看情况了。木琳琳将刀丢在一边,坐在家门外喃喃自语,任其他人在她家里大喊大叫。 袁奇风心中起疑,和李英杰一起走进去,刚到门外就闻到很浓烈的血腥味。再往里头一瞅,大飞躺在床上,脖子几乎断掉了,血液染遍整张床。李英杰一眼就瞧出来了,木琳琳大概是趁丈夫熟睡,挥刀将其砍杀,至于为什么要杀死丈夫,原因还不肯定。袁奇风长叹一声,从现场来看,木琳琳在半夜就把大飞杀死了,这悲剧根本阻止不了。 木琳琳坐在泥地上,抬头看着袁奇风,疯笑起来:“我杀了大飞,是我杀的,我要替儿子报仇!” “替你儿子报仇?”袁奇风站在屋外,替这女人惋惜,可又觉得很奇怪,要报仇何必等到今日,以前怎么不动手? 李英杰低头观察,没瞧出木琳琳被鬼邪附身,她杀死丈夫确是自己的主意。木琳琳坐在地上哭哭笑笑好一阵子,当其他村民骂她不知羞耻,杀死老公时,她就忽然站起来奋力争辩,大声嚷道:“我什么都能忍!他冤枉我偷人,打我骂我,我都没话说!可是,你们以为大飞就是好人吗?你们知道23年前他在黑河里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第二十三章 因果 阳光不知不觉地被灰云遮住了,现在已经入秋了,黑梨山每天都会有丝丝雨线飘下来。,炎热一点一点地被带走,木琳琳心里的温度也跟着走了,从她动手杀掉大飞开始,她就没打算再活下去。木琳琳站着家门前,面对其他村民的漫骂丝毫不在乎,死前她要揭露大飞做过的恶事,她要为孩子鸣冤。 村民们把注意力集中在浑身是血的木琳琳身上,没人去理会袁奇风和李英杰,似乎听人说故事更重要。说到底,有的村民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哪有老公这么对待老婆的,再愚昧的女人也会有反抗的时候。木琳琳忍了那么多年,又闹了好几次自杀,走到痛苦的边缘后,她压抑的不满肯定要爆发。 袁奇风今天下决心要把水鬼擒住,于是就和李英杰静静地站在一旁,听听木琳琳能说出些什么内容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现在大飞死了,那水鬼应该没仇人留在人世间了,可谁都不能保证水鬼是否还打算继续杀人。忽然间,袁奇风心口有些疼,不过一下子就消失了。他有些担心邪灵又要侵犯何骆驼,可那感觉又不太像,于是他就继续在茶村里观形查势。 “你们还记得我儿子吗?”木琳琳哀怨地开口道,“那么可爱的孩子,大飞居然亲手杀了他!” 那年,几个村子闹不合,孩子们却玩在一起,谁也不知道悲剧就这样发生了。大飞天性多疑,娶了美女老婆却不放心,成天怀疑老婆跟别的男人有染。有了儿子后,大飞还是改不了脾气,听了流言蜚语,更是怀疑儿子不是自己亲生的。从结婚那天起,大飞就经常和木琳琳吵架,木琳琳因为娘家没人了,也就一直忍让。 一个夏天里,大飞和老婆吵了一架,一个人发火地跑出去电鱼。电鱼是一种捕鱼方法,用电瓶连接一根长竹,竹头绑着一根尖长的金属棒,一根电线将电瓶和金属棒连在一起。当把竹子放入水里时,一按开关,电流就会传到竹头金属棒那里,水里的鱼因受到电击而失去知觉浮到水面。 黑梨山没有电,大飞和县城的鱼贩子有往来,因此高伏电瓶都是鱼贩子提供的。大飞每次把鱼运出去,鱼贩子不仅给他钱,还帮他换电瓶。23年前的一天,大飞就不再干电鱼的事了,而黑河里闹出水鬼传闻后,水里的鱼也都不见了。 原来,那天大飞去黑河电鱼,看到小孩在河里游泳,他儿子也在其中。大飞越看越起疑,总觉得儿子不是自己的,再加上和老婆吵了一架,理智就被心魔吞掉了。大飞暗地里把竹头金属棒伸进水里,狠狠地按下开关,他要杀掉这个孽种。河里一通电,在水里嬉戏的小孩们虽然因距离很远,没被电死,但却身体麻木了。 小孩们呼救来不及了,只能自救,可还是有两个小孩沉到黑河底下,再也没有醒过来。大飞冷冰冰地躲在暗处,一步都没有迈出,眼睁睁地看着儿子死去。他认为老天允许这么多孩子逃过此劫,他儿子却没有机会活下来,那就是天意,这证明他儿子的确是木琳琳和别的男人生下的野孩子。 大飞没对任何人提起他放电的事,小孩们说起水中身体麻木,大人们也没往深处想。木琳琳以为儿子是出意外而死,这23年来天天难过流泪,还要忍受大飞的妒忌猜疑。倒霉的是,木琳琳在之后的23年里没有怀孕,这更是让大飞生气不满。直到赶走袁奇风的那天夜晚,一个鬼大闹茶村,还扬言大飞是“元凶”。木琳琳虽然没有怀疑到23年前的黑河事件,但她昨晚和大飞又闹了一架,大飞气坏了,又受到水鬼刺激,便将23年前放电害死儿子的事抖出来,直骂木琳琳生过野种。 大飞以为木琳琳天生懦弱,不敢动他一根寒毛,谁料木琳琳一知道儿子是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害死,双眼就通红了。当木琳琳清醒过来,大飞已经死在床上了,她站在床头发呆了一个晚上,到了早上才无力地把家门推开,公布大飞害死小孩的经过。 袁奇风站在人群外围,惋惜地摇了摇头,这是有因必有果,大飞种下的因,才有了木琳琳今天的果。可木琳琳不必自己动手,再迟些时候,大飞必定要死在黑梨山中。想到这里,袁奇风有些后悔在那晚救大飞,如果让水鬼报仇,木琳琳今天就不会走上不归路。 李英杰本身就不喜欢男人,对大飞成见颇深,认为木琳琳的行为情有可原。因此,李英杰自作主张,挤进人群里,对大家说木琳琳中邪了,一定是他们的儿子会来寻仇了,那晚大家不是亲耳听见水鬼指认大飞是“元凶”吗?村民本对外人有种厌恶感,但听了李英杰的话,又觉得很有道理。李英杰故意显露了几招素女门的障眼法,让大家看见一股黑烟从木琳琳身体冒出来,并点晕了木琳琳,村民们才肯完全相信李英杰的话。 偏僻山村生活不便,但凡有罪案发生,通常不会惊动外面的派出所,都是私底下解决,除非是老田村那种全村被灭的凶案。大家谁都没有想到报案,一看是鬼魂附体闹出的凶案,他们就放过了木琳琳,还帮忙处理大飞的后事。大飞做梦都没有想到,平日里对老婆木琳琳的凶残,竟会让自己冤死,村民的同情心都偏向他老婆了。 “你不该插手。”待事情被掩盖过去了,人几乎散掉了,袁奇风就小声说了旁边的李英杰。 李英杰却答:“这都是大飞造成的,没有那些因果,怎么会有今天。算了,人都死了,你难道真想看全村人赶走木琳琳,她能去哪?她的根就在这里。” “大飞是被人杀死的,他暴戾成性,死后一定会找木琳琳报仇,我先去把他处理了,你再把木琳琳叫醒,跟她说说你为她做的事吧。”袁奇风走出木家,留下李英杰把木琳琳叫醒,其他大婶大妈就在旁边清洗血迹,把大飞装入出棺木里。 袁奇风走到棺木旁边,望了大飞的尸体,想趁大飞未能蜕变为厉鬼时,先下手为强。可这一瞧,袁奇风就眉头紧皱,因为大飞不是被人杀死的,他脖子的血黑得厉害,分明是被脏东西害死的。大飞的魂魄变为虚鬼,早就投胎去了,他那种欺软怕硬的个性,哪肯当地位最低的虚鬼。 “难道是……”袁奇风瞬间就明白了真相,昨晚大飞八成被水鬼附体,强迫他讲出放电害人的秘密,激怒了木琳琳。难怪大飞会把秘密透露,还以为他真的吵架吵昏头了。水鬼若随便杀死大飞就太便宜这个“元凶”了,被自己老婆杀死、被自己成天欺负的弱者杀死,这才是最痛苦的惩罚。 时至中午,凶案平息,茶村人便来赶人,劝袁奇风和李英杰赶紧离开,不要再来骚扰他们了。虽然他们懂点法术,但他们一来,村子就再三发生恐怖事件,还是离得远远的最好。袁奇风理解村民的难处,在木琳琳清醒后,他就与李英杰一同走出茶村,往黑河方向走去。现在水鬼杀完了仇人,可难保它不会再做恶,袁奇风今天一定要收服水鬼,为山民除掉祸害。不仅如此,他还要把夜里时场出现的古代鬼魂驱走,还茶村原有的宁静,这也是叶小清一直期望的,这样姜嫂的儿子就会回来陪姜嫂了。 远远地,牛老太看着村外渐小的两个人影,站在自家门口呢喃:“那两个年轻人要去收那天杀的鬼东西了,老头子,你可以闭眼了。不过……木家妹子太笨了,事情根本不是她想的那样,也不是大飞想的那样,那个脏东西根本不是他们的儿子。” 第二十四章 怪村 袁奇风来到黑河边,河道的水重新被堵上了,但水还未干。黑河两边的树有高有低,山风一吹,有些枯黄的叶子就落到河道的死水上,激起小小的涟漪。黑河中原本没有怨气了,今日一看,底下的死水竟有丝丝怨气升腾而起。 那只水鬼游遍全国,杀掉仇家,现在它应该想回到这里盘踞了。袁奇风决定今晚留在山里,等那只鬼现身,或逼他现身,然后就除掉它。杀了那么多人,恐怕都成了习惯,不可能那么安定地躲在河里,总有一天还会杀人。 “袁奇风,你认为木琳琳的事真的是那样吗?”李英杰沉默了半天,很久才问出一句话。 袁奇风收回思绪,回答道:“应该不是那样,木林琳和大飞可能都被戏弄了。如果是大飞的儿子冤魂不散,那它杀老田村的人干嘛?记恨田虎仔没有先救他吗?那俞波也没被先上来,他怎么就不去报仇?还有,牛三金也死了,同样是那只鬼下的毒手,害死那两个孩子的人又不是牛三金。叶小清还见过牛三金与田虎仔在孤儿院的合照,他们两村不和,怎么会由牛三金的照顾老田村的孩子?” “的确还有古怪,但愿今晚能对付那只邪灵。”李英杰不是很有把握。 袁奇风倒不怕那只鬼,就怕雷小雨和她身后的人同时出现,那他就应付不来了。希望雷小雨看在李英杰的面子上,真的不会出现吧。可是,那只水鬼万一不肯出现怎么办,它知道有人来抓它了,也许会躲起来。能移动的鬼最麻烦,凡人肉体追不上它,除非灵魂脱窍去追。灵魂出窍太伤身体,袁奇风果断舍去这个办法,必须另外想个好办法引水鬼主动出现。 “你看今晚水鬼会现身吗?”李英杰怀疑地问。 “难说。现在还有何骆驼没死,但它杀大飞时说过大飞是最后一个了。如果它要走,我们应该很难再找到它。”袁奇风承认。 “为什么它没杀何骆驼?论处境,何骆驼没有任何援手,要杀他太简单了。”李英杰奇怪道。 “昨晚我以为那只鬼来杀何骆驼,没想到是木清香,她应该也在黑梨山里,也许和桃源有关。”袁奇风又提起桃源的事,这不时地让他分心。 茂密的山林里,秋风渐渐吹起,死水波动越来越大,似是有邪灵蠢蠢欲动。白天的鬼气都压抑不住了,到了夜间就很容易追踪鬼气的源,只要它还没离开黑梨山,袁奇风就有把握找到那只鬼。那只鬼兴许就是找到桃源的关键,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它们之间有什么联系,但它和何骆驼的联系就牵涉到桃源了。 这时候,李英杰警惕地回头望了望,那边响起唰唰的声音,好像有人正走过青草丛,朝黑河这头走过来。袁奇风也转过身来,注视那头走来的三个人影,当瞧出那三人的身份,他又禁不住地头疼。那三人便是叶小清、雷鸣、马四海。叶小清爱惹麻烦就算了,雷鸣怎么跟着起哄,不劝一劝叶小清,也不看看来的是什么地方,这里就跟雷区一样,指不定随便踩个地方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叶小清喘着气走过来,不等袁奇风开口,她就抢先说:“你别骂我,我已经知道我爸是老田村逃出来的其中一个活口了。” “你……”袁奇风没算到叶小清会讲出这话,然后他责问雷鸣,“你怎么把这事告诉她了?” “不是我说的,我也没想到何骆驼会跟她说这事。”雷鸣不好意思地解释,“你们没忙别的事吧?不忙就先听小清把经过讲给你们听,也许会对你们有帮助!” 马四海老得快进棺材了,一路走进山里,慢了好多,还被后面进山的叶小清和雷鸣追上了。看到袁奇风还未动手,马四海才安心地瘫坐在草地上,一个劲地深呼吸。叶小清扶着马四海坐下来,沉淀了一会儿,她站起来把何骆驼的话重复了一遍。雷鸣怕袁奇风会怒斥叶小清,因此一直在使眼色,暗示他先别发火,可奇怪的是袁奇风似乎没发火的迹象,反而流露出一种怜惜的眼神。叶小清沉浸在刚知道的消息里,没有注意到袁奇风的眼神,也没注意到雷鸣在她身旁的小动作。 何骆驼在医院提前苏醒,慌忙叫来叶小清,把他和林红岩的遭遇讲出来时,也把老田村的过往一齐说了。故事先从林红岩等人进山收茶讲起,一个多月前,他们到老茶村把事办完了,那天下午就要回县城。谁知道,走了很多次的山路出现了鬼打墙,他们怎么都找不到来时的山路。他们的手机失去了信号,大声呼喊也没用,天色迅速暗下来,急得他们不知如何是好。 林红岩琢磨既然走不出去,不如往回走走,找到茶村,继续在那里住一晚。他们就这样回头走了很远,茶村没看见,反倒走进更深的山里头了。天空仿佛被泼了一抹黑墨,一下子全黑了,那些人慌不择路,闯过几拨黄色的刺丛后就见到了有淡淡灯光的村落。林红岩来过黑梨山几次,知道这里有几个村子,可从没听说过深山里头还有这么一座村庄。何骆驼以前是老田村的人,却和林红岩他们一样惊讶,因为他也未曾听说过。 他们颤栗地走进村落,一群穿着奇装异服的人就来接引他们,答应留他们住一晚。有些偏僻的地方,人们不穿现代衣服,只穿本族衣服,因此那些茶商没有多心。到了晚上,林红岩觉得不舒服,便一直躺在木板床上休息。何骆驼他们一群人在那处神秘的村落游荡,发现了一口流溢香气的古泉,古泉后面有座密密的桃林,林里有座石殿,风格很像柬埔寨发现的吴哥窟。 何骆驼本身就是个商人,贪婪存在血液里,他没有多想就和其他人偷偷地摸进林子里。可他们有些失望,除了一尊女人石雕,石殿里空空荡荡,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他们打亮手电,在空旷的石殿里绕了一圈,在女人石像后面找到一面墙,墙上有数百块小石板,石板上染满了鲜血。石殿里还有两个死人,那两个死人傍晚接待过何骆驼他们,怎想到他们晚上就死了。 “谁杀的?是不是你们?”何骆驼慌张地问,心想商人贪财,但不至于杀人啊。 其他商人都否认地摇头:“不是我们,是不是他们自己人闹翻了?” “那我们快走吧,不要被其他人撞见,否则凶手会把罪名推给我们,那可就不好办了。”何骆驼低声说。 其他人暗骂:“妈的,要是被发现,那肯定走不了了!我们还是小心为妙,谁知道那些粗汉莽夫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来!” 何骆驼打算一早就走,绝不能逗留,可又怕找不回这个村落,他便偷偷敲下一块石板,准备拿回去给懂得古文化的老先生过目。何骆驼敲得太急,墙上的一块小石板断开了,只得到了残片。何骆驼想把那小石板的残片一起敲下来,可掉在地上的石板抖了抖,竟恢复了原貌。 何骆驼诧异地看了看墙上,又看了看地上,小石板一分为二,都变成了原来的样子。而且,掉在地上的石板也沾满了血液,和墙壁上的那块形状都一样。茶商们认为这是宝贝,便下决心要带走它,反正墙上的石板拼图还是老样子,村民肯定不会察觉。 就在这时候,村子里响起厮杀声,全都乱了起来。何骆驼他们跑回村里,村子里多出了很多人,有用刀的,也有用道术的。何骆驼慌张地叫醒林红岩,没有说实话,而是丢块石板给他,叫他快带着东西跑。其实,何骆驼这么做并非出自善意,他怕被村民追杀,便把石板给林红岩带着,人家要追肯定就追林红岩了。 林红岩做商人久了,虽然通晓经商之法,但对于人心叵测,还是拿捏得不准。林红岩带着石板跑走时,摔下一个山坡,头部撞到一处尖锐的石头,当晚就不治身亡了。奇怪的是,林红岩身上的石板却不见了,何骆驼一直以为石板落在山里的哪个角落,却想不到林红岩以为自己没死,硬是把石板带回武夷山去了。 何骆驼他们都没能跑出神秘的村子,等到天亮了,那群厮打的村民玉石俱焚,没有一个活口。何骆驼怕被警方误会,于是一边检查活口,一边让同伴拍照,留做证据。旁人不知底细,看了会以为他们在杀人。然而,事情远没有结束,何骆驼一直走不出那村被桃林包围的村子,到了晚上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夜里,那些死去的村民又活了过来,且像是没见过何骆驼他们一样,将他们接回家里住。到了晚上,他们跑去石殿,殿内墙上的石板还是老样子,角落里还是有两个一样的死人。夜里他们又厮杀起来,到了白天,人再一次全部死光。这样的事情每天都一样地重复,逼得大家都要疯掉了。 当一个茶商疯掉后,何骆驼就琢磨不能坐以待毙,否则一辈子都要陷入这个疯狂的村子里。接着,何骆驼就做了一个疯狂的举动——把村民的头砍下来,或者肢解掉,将尸块扔到村外。就连林红岩的尸体也被他们砍断了,头颅被扔到外面。何骆驼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认为人走不出去,但野兽也许能走出去。只要野兽把尸块刁走,茶村人或者其他山民就能发现异状,这样可能会有一线生机。 过了一个月,所有人都死了,只剩下求生意识特别强的何骆驼。一日,何骆驼发现了野猪的踪迹,他拼命地追赶野猪,想要让野猪把他带出那个鬼地方。失败了几天,终于何骆驼猎捕到一头黑色的野猪,饥饿的他没有杀掉野猪,而是抱着那头野猪,让它把他带出了桃源鬼村。 第二十五章 诱饵 “接下来,他遇到了我们在堵黑河,你救了他,把他带到医院里。”叶小清把事情原原本本讲出来,然后话锋一转,“可你们应该我爸的事情告诉我,要不是问何骆驼关于老田村的事,我都不会知道我爸是那样死的!” 袁奇风没说话,雷鸣和李英杰也不作声,他们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本来,这事想继续瞒下去,没必要再揪出来,因为叶小清并不知道她爸叶亏天是死在火灾里。叶小清一直以为,她爸爸在她出生时死于心脏病,她妈妈死于一场火灾。那时她才三岁,记得的事情很少,大部分事都是她养父母说的,她也以为那是真的。毕竟,没人会拿父母的事情开玩笑。 “我问何骆驼,那年老田村发生了什么事。”叶小清难过道,“他跟我们说了经过,还说当年逃出村外的都有谁。当我听到叶亏天这三个字,我就问他,叶亏天后来去了哪里。何骆驼就说叶亏天逃去四川江城县了,我才知道我爸以前也是老田村的人。可我很奇怪,我养父母一直跟我说我爸在我出生时就得病死了,为什么你们查的资料里,他和我妈妈一起死在那场火灾里?” 雷鸣望了袁奇风一眼,心说,要是你知道你哥哥从不存在,一定会崩溃。关于叶小明的事,现在最好别提,这其中有什么秘密,谁也不清楚。袁奇风和雷鸣心意相通,两人交换了眼神,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叶小清看出问题来,便向李英杰问:“他们不肯说,你告诉我,我爸也是被那个水鬼害死的吗?” 李英杰想既然都到这步田地了,再隐瞒也是徒劳,干脆承认:“是的。大家怕你受不了,所以对你保密,这些都是我和雷鸣在县城档案室里发现的。” 叶小清以为自己会痛哭一场,可是并没有,她对父母虽然很有感情,但除了哀伤,并没有想象里的那般难受。也许,叶小清后来住进养父母家,那份感情渐渐被养父母占据了,她对生父母只是一种血缘上的怀念罢了。 雷鸣心有不忍,安慰道:“你别生气。我记得你提过,伯父在你出生时就病逝了,可现在查出来的结果却不一样。我以为那是你养父母的主意,他们想要瞒住你,我们自然不方便去揭穿了。” “火灾里死一个人,两个人有区别吗?有什么好隐瞒的。”叶小清摇头叹气。 关于这一点,雷鸣这几天除了去找俞丹,还托关系去江城县查阅了叶家火灾案件的资料,并得到了关于叶亏天死亡版本不同的解释。身旁的人都瞒着叶小清,他们是怕叶小清长大后会有心理问题,会责怪自己。因为火灾发生时,叶亏天并不在房子里,他后来闯进火海里救出叶小清时才被烧死的。与其告诉叶小清,她爸是因为救她而死,不如说她爸在她出生时就死了,这样她的愧疚感或许会少一些,不会一辈子都在阴影里,也不会太在意扫把星的身份。 雷鸣决定保守这个秘密,没有讲出来,也没对李英杰和袁奇风提起。之前在医院里,雷鸣把何骆驼的身份忘了,因此没来得及阻止,竟让叶小清知道了她爸死于火灾的事。叶小清一知道这事,连电话也懒得打,直接追进黑梨山,要和袁奇风一起找到那只害死叶亏天的水鬼。虽然那时火灾现场凌乱,但其他老田村的人快死光了,叶家那时着火,十有八九也和那只鬼有关系。那鬼害得她双亲亡故,更害得她变成孤儿,她怎能见到仇人还怕死地躲在县城里苟且偷生。 马四海坐在草地上休息了很久,听这四个年轻人说了很多,感叹这些人的经历也不比他少。听他们的描述,何骆驼应该是到过珠穴附近了,八十年前他也曾被黑衣男子带去那里。恢复气后,的马四海站起来,想劝四个年轻人快些离开,下午一到,天就黑得快。 “你放心,我们和以前的人不一样,对珠穴没兴趣。”袁奇风诚恳地解释。 马四海相信袁奇风,可还是惶惶地问:“那你们对付得了那只害人的脏东西吗?我听说老田村里好多人被烧死了,肯定很棘手。” “马大爷,你认识茶村的人吗?要不去那里休息一晚,我明天再带你走。”袁奇风斟酌一番,决定先不用换位术送走马四海,那样会消耗太多的灵力,怕不够对付晚上的水鬼。 马四海对袁奇风有种特殊的情素,对方说什么是什么,尽管不认识茶村人,但他决定去那里求宿一晚,不给四个年轻人添麻烦。马四海操着一口本地话,很轻易地就住进茶村里,袁奇风他们没有跟去,生怕茶村人因此不肯收留马四海。送走了马四海,袁奇风也想把叶小清送走,可这女人知悉了叶亏天的事,无论怎么劝都不会离开的。尤其在知道那只鬼是害她成为孤儿的罪魁祸首后,叶小清是打死都不会走,她要亲眼见到那只鬼,并亲口问它为什么要杀了她双亲。 袁奇风无可奈何,只得领着大家回到野茶林,等待夜幕的降临。叶小清怕水鬼不现身,空等一夜,她便主动要求去黑河边坐着,大声喧哗自己是爸爸是老田村人。袁奇风曾让雷小雨去做诱饵,因此害死雷小雨,这一次他决不会再让叶小清以身犯险。叶小清心里暖暖的,这是袁奇风在关心她,可她只想问那只鬼为什么要杀了叶亏天。 袁奇风纵观形势,山里阴风阵阵,死水涟漪晃晃,一切的迹象都表明水鬼还在此处。说不定,它正在暗处偷听,已经知道叶小清是老田村的子孙了。那只鬼狂妄自大,并不怕袁奇风,不像是会躲开的主儿。只不过,那只鬼今晚会不会跟他们碰头,谁都没有十足的把握。也许要等几天后,也许是几年后,他们可没那么多时间。 争执了一会儿,袁奇风还是不肯答应,叶小清急了,她就说:“那各干各的,你去黑河下游捉鬼,我在上游等它,看它来见谁。” 雷鸣帮腔:“那只鬼不像我们小时候遇到的,不是一碗鸡血饭就能引出来的,捉鬼如同打猎,这是你说的,总要有个诱饵。”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再说下去,我就把你们送出黑梨山。”袁奇风不容置疑地说,立场很坚定。 李英杰为了缓和气氛,她便提个折中的办法,“我们先待在黑河不远处静观一段时间,如果真没什么动静,再让小清在旁边走一走。但不能走太远,如果你被掳走,我们可能追不上。” 叶小清拗不过袁奇风,一哭二闹三上吊都没有用,只得认输:“那好吧,但你不可以把我送出去,我要见一见那只鬼。” 第52节 袁奇风心烦地皱起眉头,自从遇到叶小清,他的眉头就没怎么松开过。但是,这一次不能怪叶小清,谁让那只脏东西害得她家破人亡,换作是别人也会有这样的反应。袁奇风有足够的把握保护叶小清,不让她受那只脏东西侵害,可他真的很怕叶小清又冒出青光,或者雷小雨再次杀出来。 在他们争执时,黑夜慢慢地把吞噬日光,山林紊乱地舞动,有自然风,也有异常的阴风。不同种类的风先后吹向黑河上游,掀起一波波水浪。堵在截流处的泥坝沉闷地嘣了一声,裂出了几条大缝,接着河水就冲破了泥坝,重新把黑河打通了。河水飞快地冲向下游,卷起河道底下的淤泥,清水滚了一下子就成了浑水。 月亮爬到了黑梨山的山头,照耀着山林,可不到一会儿就涌来几层黑云,把天空都给遮住了。叶小清静静地坐在草丛里,熟悉的黑暗挡住了视野,她这次十分镇定,没有一丝害怕。袁奇风像孙悟空保护唐僧一样,在附近画了个圈,还贴了四张符咒,留出了一个安全的空间。每个人都得到了袁奇风的几张人血符咒,如果遇到危险,又没人腾得出时间救人,那就可以抛出人血符咒抵挡片刻。 叶小清拿着符咒,替袁奇风心疼他的血,还小声说下次如果再需要用血,可以用她的。哪知道,袁奇风不领情,直说男人的血阳气重一点,女人的血阴气压过阳气,效果会打折扣的。雷鸣总会帮叶小清,听到老朋友这么说,他就取笑袁奇风是只公鸡,电影里的道士就经常用公鸡血除鬼降妖。大家说说笑笑,骂骂咧咧,只有李英杰没有出声,她从头到尾都在盯着黑河那头。 雷鸣并不是重色轻友的人,说到一半,他就歉疚起来:“要不下次用我的血好了,你抹我脖子都没问题。” “你的血?”袁奇风意味深长地说,“你的血也不管用,只能用我的。” “为什么只能用雷鸣的?”叶小清歪着脖子问,“他不也是男人?” 雷鸣起先也不明白,后来恍然大悟,赶紧岔开话题:“别问了!来说说阿风的衣服为什么只有黑色和白色吧?” 叶小清却依旧抓着刚才的问题不放:“说嘛。为什么雷鸣的血不能用,他又不是女的,难道只有香头的血才有用?” 雷鸣害臊地打断道:“小清,是一些羞耻的事,别问了!” 叶小清想了想,猛然明白了,赶紧也跟着转移话题:“那你说他怎么只穿白色和黑色?” 袁奇风无语地摇了摇头,心想这对活宝比鬼还难对付,他本无意提起人血区别的话题,是雷鸣硬要做比较。今晚,袁奇风穿着黑色长裤和黑色衬衣,像个夜行侠似的。以前袁奇风也很少穿别的色彩,除了白的,就是黑的。雷鸣从小就很好奇,想起这事,他就随便拿来当话题转移刚才的注意力。叶小清也觉得奇怪,自打认识袁奇风以来,这个男人总是穿得那么单调。这么久了,叶小清才在小雨茶楼里看到袁奇风在见客人时,穿了套黑西裤白衬衫,外加一个金黑相间的斜纹领带,那是她唯一见过的有色彩的东西在袁奇风身上,而且还不算是衣服,最多只是配饰物。 雷鸣跟叶小清唧唧喳喳,讨论色彩的问题,半蹲着的袁奇风再不搭理,只想快点把事情结束。李英杰不知是不是也听烦了,便轻轻地打断谈话“他是色盲!”可然后语气大变,低沉道:“河里又通水了!你们看,还有个人走过来了!” 第二十六章 两极 叶小清睁大眼睛,努力看向漆黑的山林里,却只见到一个人影。袁奇风则不同,他用天眼看得很清楚,比狼眼还厉害。那个走过来的人是木琳琳,并不是鬼,她径直走向黑河边,手上没带任何照明工具。叶小清听说那人是木琳琳,猜想对方要跳河自杀,可一想又觉得不对。因为黑河被堵起来了,刚刚才又被打通了,他们也是现在才知道的,木琳琳要自杀绝对不会选择跳河。 只见,木琳琳走到黑河边,哭喊起来:“儿子,你真的回来了吗?” 良久,只有流水声,没有人回答。木琳琳又喊了句:“出来吧,儿子,妈想你23年了。是妈不好,这么多年没替你报仇,让你恨了23年!” 李英杰很意外地看着木琳琳,没想到那个女人会出现,她还在担心水鬼可能不肯现身。现在木琳琳当作诱饵跑到河边乱喊,那水鬼若真是大飞的儿子,它一定会出来见木琳琳。那只鬼早就没人类的感情了,木琳琳这么疯喊,不但不会让儿子的鬼魂怜惜她,反而会害死自己。 果不其然,黑河的中心像是煮开的沸水,剧烈地滚动起来,还升起浓浓的黑烟,翻起强劲的冷风。木琳琳喜出望外,以为把儿子叫回来了,思子成疾的她刚想再叫声“儿子”,不料那黑气凝聚出人形时,木琳琳就被黑风掀翻在地。袁奇风立刻跳出草丛,眨眼间赶到黑河边,帮木琳琳挡住了那只鬼的第二次攻击。 “李英杰,把木琳琳点晕,不让她坏事。你把她带到叶小清那边,让雷鸣看着她们。”袁奇风没看后面就知道李英杰也来了。 李英杰二话不说,扶起人后就轻盈地跃回到草丛,放下昏迷的木琳琳。叶小清听见袁奇风那么说,心里很不痛快,原来他还把她当作不懂事的小孩。这种危急的情况下,她怎么会出去多事,让他分心。李英杰把人放置好了,又跃出草丛,叶小清这时才看见草丛四周有一道闪闪的金圈,在黑气腾绕时被激发显形了。 黑影先用黑气凝聚成数把利剑,刺向袁奇风,可那些剑没到袁奇风跟前就被金光统统打散。黑影自侍甚高,以为自己23年横行神州,没人能奈何得了它。可眼前的男人几次坏了它的好事,这次若不除掉这男人,他日恐怕会被他擒住。想着,黑影就决定豁出去了,全力地使出那晚曾用过的地狱之火。 那是水浇不灭,风吹不熄的邪火,来自地底最深处,从未见过阳光的邪火,能够烧死所有人类,一个都别想逃。袁奇风见到那怪火,便肯定黑影就是23年前的真凶,这次他说什么都要擒住它。李英杰赶来后,见到地狱之火从黑河上空扑过来,她便用紫气护体决去挡,可作用不大,不消一会儿火就烧下来。顷刻间,所有的草木都变成灰烬,连黑河水都滚烫起冒起水气了。 怪火来得太猛,袁奇风深知那火不能触碰,当下就和李英杰避开。黑影哈哈大笑,看出这一男一女惧怕它的地狱之火,立刻得意忘形。黑影大声笑说,还以为他们多厉害,想来它太看得起这两个人类了。面对这样的挑衅,袁奇风不气不恼,心里却好奇大飞儿子怎么会使地狱之火,那不是西洋邪术吗,很少听说过中国的邪灵会用这种招术。 素女门不同香头,她们自小就接触东西方文化,对于地狱之火有所了解。身为素女门传人的李英杰懂得地狱之火的威力,通常要用西方教堂里的圣水才能浇灭它。可黑梨山没有教堂,上哪去取圣水,袁奇风的换位术也不足以去到远方求圣水。想到这儿,李英杰从身上摸出六颗紫色的细小钉子,那是素女门里的镇魂钉,被这钉子打中的话,鬼体就不能在用换位术,也不能逃遁了。六道紫光穿破黑暗,朝黑影打去,那黑影闪躲奇快,镇魂钉扑了个空,全都打中了河对岸的野树上,树木还被震得落下许多叶子来。 黑影被惹毛了,一使劲,全身都喷出暗红的火焰,四面八方地冲杀而来。袁奇风见状,飞身跳回草丛里,替雷鸣和叶小清再撑起一道穹顶般的金光之墙,挡住袭来的邪火。李英杰的紫气勉强能抵抗,但也被逼退百米,不然会被邪火烧伤。黑影嘻嘻地笑起来,愚弄人类的快感让它很开心,生前的恨意终于能痛快释放了。那黑影一大意,李英杰就趁邪火未散,再此飞出六颗镇魂钉,直击黑影的鬼体。 六颗镇魂钉在黑暗的河道上空迸发出美丽的紫光后,李英杰就知道钉子打中那黑影了,怎料那黑影并没有被钉住,它吃疼地一使力,六颗钉子就被震出鬼体外。这是头一次有邪灵能够把镇魂钉逼出鬼体,李英杰甚感惊讶,袁奇风也大惑不解,那只鬼才有23年的光景,怎么可能这么强。 “袁奇风,把你的血沾在两颗镇魂钉上面,然后打那东西!”李英杰心生一计,朝袁奇风打出钉子。 袁奇风会意地接住飞来的东西,马上就理解李英杰的意思了,这主意的确不错。既然没有圣水,那就用他的纯阳之血。西方圣水虽然威力不小,但纯阳之血更厉害,有法力的镇魂钉染上纯阳之血,那邪灵再厉害也不能震出钉子了。袁奇风扎了手指两下,马上将镇魂钉击出去,那只鬼懂得这钉子的厉害,急忙想要闪避打来的两颗钉子。 “啊——” 黑影痛苦地叫了一声,一股热流射中了它,疼得它无法再动弹。这不可能呀!那两颗钉子打过来时,它明明躲过去了。黑影被钉在黑河上空,紫红色的光芒在它体内一闪一闪,无论它怎么想移动鬼体,都没有办法办到。李英杰笑了笑,她刚才对袁奇风说打过去两颗镇魂钉,其实她打了三颗。袁奇风接中以后,明白了李英杰的计谋,她是故意让黑影听到“两颗”字眼,好使得黑影只计算要躲两颗,没料到袁奇风迅速地打出第三颗沾了纯阳之血的镇魂钉。 “你们这两个阴险小人,居然暗算我!”黑影想明白后,气炸了。 袁奇风并不指望带血的镇魂钉能够长久起作用,黑影那么厉害,若不采取办法,它还会把钉子逼出体外。不等袁奇风和李英杰再行动,那黑影就念了几句话,两手一挥,地上就冒出黑色的水流,拖住了他们的双腿。那些被黑影弄死的人,它们就是被火烧死,被水溺死的,袁奇风料想还有水攻,果然猜中了。 这黑水把人拖住,然后顺着大腿往上爬,想要把人都裹住,将他们溺死。黑影以为留了一手就了不得,它想不到两个年轻人并不在意,他们俩分别念了不同的咒术,身上就迸发强烈的金光和紫气,黑水瞬间死去,啪地一声掉落在地上。李英杰厌恶地击出一掌,一道手掌紫印就打中黑影的头部,使其不得再动邪力。 这时候,叶小清看出黑影被完全制住了,于是急忙跑出来,拦住要下杀手的袁奇风。雷鸣一时疏忽,忘了看人,气得他跺脚。袁奇风理解叶小清的心情,既然鬼被压制了,现在就让她去问个明白。叶小清先对袁奇风和李英杰说了声谢谢,然后壮起胆子瞪着黑河上空的黑影,大声地问:“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杀了我爸?” “你爸是谁?”黑影忿忿道。 “叶亏天!”叶小清回答。 “原来也是老田村的人,他当然该死了,老田村的人都该死,没有一个有资格活在这个世界上!他们都是狗杂种,我恨他们,我恨死他们了!”黑影怒吼起来。 “就因为田虎仔没有第一个救你,你就迁怒整个村子,你这是什么道理!”叶小清激动地说。 “谁跟你说我是因为这个才恨他们?”黑影好笑道,“这也难怪,他们最擅长欺上瞒下,你们当然不会知道真相!” “真相?什么真相?”叶小清疑惑地问,李英杰怕叶小清被迷住心智,急忙走到她身旁。袁奇风也有这个担心,于是在叶小清眉心一点,对她用了清神咒,免得她被鬼邪迷惑神志。 那黑影鄙夷地笑起来:“你们不用担心,这种事我不可能瞎编。既然落到你们手上,我就没话可说,但23年前的事我一定要讨个公道。” “有什么冤屈就说吧。”叶小清满不在乎,她不相信世上有什么冤屈,能当作灭村的理由。 “你们都以为我是大飞的儿子?好笑!那小家伙早就不投胎去了,我不是大飞儿子,我是——”黑影故意拖得长,然后说,“我是俞波的爸爸——俞鸿。” “俞波的爸爸?”醒着的四人全都很愕然了,不是大飞也不是俞波,怎么会是俞波的爸爸。所有的调查资料里,均没有提到这个人,他怎么会是黑影? 黑影被伤到了,逃不掉,只好把压抑在心底23年的痛苦讲出来。 第二十七章 恩将仇报引来的灾难 我叫俞鸿,一辈子都在老田村,日子虽苦,但还算过得去。一天,我儿子俞波出门和小孩玩,我顾着干农活,没有管他,却不知道悲剧就这么发生了。那天下午,一个噩耗传来,黑河淹死了两个小孩,一个是茶村的小孩,还有一个便是我最爱的儿子——俞波。 后来,大家都把田虎仔当做英雄,因为田虎仔奋不顾身地救了河里的几个小孩,功劳自然不小。可是,事情并不是这样的,他们太不要良心了。那天,我老婆听到噩耗赶去黑河边时,俞波还没沉下去,她目睹了事故的后半部分,也从被救上来的小孩口中得知事故发生时的真相。 原来,救人的根本不是田虎仔,而是可怜瘦弱的俞波。田虎仔原本快溺死了,俞波先将他救上岸,接着又救了其他小孩,最后去救大飞儿子时体力不支,一起被淹死了。其他小孩当场也感谢俞波的英雄,可俞波的尸体很久都找到,只捞起大飞儿子的尸体。天一黑,大家就散去了,只剩下我和老婆在水里找俞波的尸体。 花了一晚上,我才找到浑身青黑的俞波,没有一个人给我们伸援手,没有一个人来看过我和我老婆。我没有怨言,我不计较那些,我不需要帮助。可是,那群丧尽天良的同村人,竟然全都变了。第二天我给儿子办丧事,大家谁都没有来,他们见了我也躲得远远的。俞波还未下葬,我就听说村长对大家说是他儿子田虎仔救了那些小孩,而俞波不但没救人,反而是他游得太远,害其他小孩去救他才出事的。 我可以容忍大家不对我儿子说声感谢,我也可以一夜靠自己去捞儿子的尸体,但我绝不可以让大家污蔑我儿子!没有俞波,那些小孩全死了,哪里轮得到他们在村里乱说话。我生气地去找村长理论,他用恶毒的语言骂我,还找了村里年轻人对我拳打脚踢。我老婆来救我,同样被打得头破血流。 村里人见了我和我老婆,也恶语相向,几天过去了,他们居然还在我儿子坟头上乱烧火烤红薯!那晚,我梦到儿子对我哭,他被火得遍体鳞伤,叫我救他。天亮醒来,我老婆因为伤到脑袋,竟在睡梦中死去了。我又去找村长理论,依旧被他们打得鼻青脸肿。当我给老婆办后事时,大家也没来帮我,甚至村长去县城给儿子田虎仔做宣传,弄来一个少年英雄的称号,还拿到了一笔救人英雄的奖金。 我不贪那些奖金,也不稀罕英雄称号,我只要为儿子正名,他不是害死小孩的元凶,他才是救人英雄!村里人对我谩骂不止,对我儿子坟墓时常破坏,加上老婆死得很冤枉,这种恩将仇报的事让我恨到极点,就算他们死一千次、一万次也不够! 我起先还傻傻地去县城反映情况,县领导根本不见我,他们看我穿得穷酸,连大门都不让进。我知道那些县老爷不会理我,可老田村又被村长控制着,于是只好去求茶村的牛村长。可牛村长也没理我,还夸田虎仔聪明勇敢,骂我儿子是祸害!黑梨山内外,没有一个人同情我儿子,反而把他说成是一个不听话的坏孩子! 那一晚,我儿子又在我梦里哭诉,因为坟墓总被火烤,他现在已经魂魄受损,无法投胎了。短短几天啊,我儿子就被折磨成这样,我要是有点骨气,早就该做些什么,要不然也不会害得儿子生前苦命,死了还遭罪!我恨啊,恨得骂天不公,半夜我醒来后就带着仇恨上吊自杀了! 死后,我终于见到浑身烧伤的儿子,他一边是湿的,一边带着火星,我的心就像被刀捅了好多下。我和儿子就这么在河里玩,有时见到小孩和家禽,我就愤怒地把他们拉下水。田村长后来察觉到我在做怪,不仅堵住黑河,还请山外的道士来杀我。我是自杀的,鬼力不够,儿子未过头七就被烧伤,也没法子对付道士。眼看我们就要不被打得魂分魄散,一个黑衣男人救走我们,还给了我一股强大的邪力,教我学会如何使用阴水和地狱之火。 可是,我儿子已经奄奄一息,即便是那个黑衣男人也救不好我儿子了。我只能把儿子收进自己的鬼体内,保持它最后一丝鬼气,否则它就会彻底地消失于天地间。我学会了黑衣男人教我的邪术,轻易地打倒了道士,但这不能满足我,我要报复那群恩将仇报的村民!只有用地狱之火才能烧尽他们的灵魂,让他们也尝一尝永不超生的滋味! 那一晚,我好开心,那群下贱的人看见我出现了,怕得要命,一个劲地求饶!真是可笑!这完全是他们自找的!他们种下的恶因,就由他们吃下那恶果!用了整整一晚,老田村被我烧得一干二净,可还是有八个人逃出去了,当晚那些人有的在打渔,有的在守果园,有的在县城里办事,所以才逃过一劫。 可我还是不解恨,我要把那八个人都杀死,让他们都感受我儿子的痛苦!整整23年啊,我终于办到了,终于杀死了他们!不对,何骆驼没死,但他比较特殊,我不得不放过他!后来,我又知道那天小孩们出事,是大飞在河里放电,于是我又去茶村报仇。大飞疑心病重,早在23年前就怕他儿子来报仇,于是找道士引出古代的亡魂,再煽风点火叫茶村设立吓魂灯,以为这样就能逼走儿子,保自己平安! 如果没有大飞,我儿子就不会死,所以我要把他留在最后一个,让他被老婆杀死,被自己欺负的弱者杀死。哈哈!大飞到死前都不知道,他儿子早就走掉了。是我,是我要杀他!牛三金也该死,如果那年我去求他,他肯帮我,我就放过他了。可牛三金根本瞧不起我,居然还把田虎仔送去孤儿院,还经常去看他?这算什么事!当时,牛三金以两村交恶做理由,不插手我的事,可后来却良心不安,这样才去照顾田虎仔!他以为随便做件好事就能弥补? 错了! 牛三金的老婆好像知道了我的事,她见到昏迷的何骆驼时,恨恨地想杀掉何骆驼。因为老田村人对我不公,所以才有牛三金死掉的结果。当你们这群外人来到茶村时,牛老太就知道何骆驼出事了,她以为把吓魂灯吹灭,让我杀了大飞就会离开。可我偏不从她的意!牛三金以为变成鬼的是我老婆,没想到是那个懦弱地去求他的男人,他死前的惊讶到现在我还记得! 牛老太到跳起来,她没想到吹灭灯后,竟然会害死老公!哈哈!我最喜欢这样的结局,这都是他们逼我的!那天,何骆驼逃出山林,牛老太气炸了,她想凭什么牛三金死了,那个老田村的人还没死!但是,她根本不知道,何骆驼没有死,是因为我那时没能力去杀他! 一个月前,我设了鬼打墙,想阻隔何骆驼出山,不料把他们引回山里时,无意间打开了一处有法力隔绝的秘境,他们躲了进去!我曾想冲进去杀掉何骆驼,这时候我就遇到了23年前的那个黑衣男人——教给我阴水和地狱之火,给我强大邪力的黑衣男人!他不让我杀何骆驼,其实我也没能力进那个秘境,也从没发现黑梨山有这样一个地方。 昨天,我悄悄靠近,这才偷听到黑衣男人和一个黑衣女人的对话,他们居然在计划一个很可怕的阴谋! 第二十八章 邪恶力量 俞鸿还没说完,一支黑箭就飞过来,射中了它的鬼心。接着又一支黑箭射来,射中第二颗鬼心,也就是俞鸿儿子的鬼心。刹那间,这只鬼就烟消云散,沾了着血液的镇魂钉也落进翻腾的黑河里。 叶小清还沉浸在悲伤和震惊中,没有醒过神来,接着她就被袁奇风推到后面去了。强劲的黑气从黑河上游压下来,两支黑箭就是从那边射出来的。傻子都明白,黑衣男人就在附近,他怕俞鸿说漏嘴,因而先下手为强。雷鸣迅速把叶小清拖回金色光圈里,惟恐她被黑气伤到,可叶小清又一次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闪过心头。 李英杰也是一惊,用天眼望向黑河上游,她看到了另一个雷小雨。袁奇风也终于再此见到雷小雨,可心情不再如前,为此他很是纳闷。雷小雨邪异地收起手中的黑弓,一伸手就飞出一条鞭子,长得夸张。那鞭子一眨眼就冲破金色光圈,卷住了雷鸣怀里的叶小清,并把叶小清拉向黑河上游的林子里。 “小雨,你干什么!”雷鸣急得大叫,想要追又来不及了。 袁奇风顾不得发愣,急忙用换位术追去,瞬间来到黑河上游。那里邪力霸道,人类一接近,阳火就快灭掉了,体内的灵力也被卸掉了一大半。河边的林木全部抖动起来,有的还支撑不住倒下了。在雷小雨身后,有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男人,无奈黑气笼罩那男人的全身,即便有天眼也看不清他的脸。 袁奇风第一个赶到,一落地他就喝道:“快放开叶小清!不关她的事!” 雷小雨得意道:“怎么不关她的事?你根本不懂她是谁?” “滚!”黑衣男人轻声一句,袁奇风就被一道邪力逼退数十米,撞到了赶过来的李英杰和雷鸣。 袁奇风拼尽全力,用所有的金光定下来,暂时在将三人稳住。可金光根本触不到雷小雨和那个黑衣男人,他们那里就像宇宙黑洞,一切物质不起作用了。袁奇风不由得惊叹,这到底是什么邪物,怎么会如此厉害。难怪俞鸿和雷小雨都变得这么厉害,因为他们身后有这种强大的角色!可是,弱不禁风的叶小清有什么作用,那黑衣男人掳走叶小清要干什么,难不成想喝人血?一瞬间,袁奇风脑子转得飞快,想了千万种可能也想不透。 “别跟来,否则你们就死定了!”雷小雨说完了一句,就把昏迷的叶小清拎起,跟黑衣男人走进黑暗中。 那边是何骆驼逃出来的方向,应该就是用法力保护的秘镜,也就是清香古泉的源头了。袁奇风要追上去救人,李英杰马上拦住,劝他别着急,那黑衣男人他们肯定对付不了。可袁奇风这时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救回叶小清,不能让他落入黑衣男人的手里,否则他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我去追!那是我姐姐,我不信,弟弟的话她都不听!”雷鸣争道。 李英杰劝道:“我知道拦不住你们,不过那两个人太厉害了,我们这样不是去送死吗?” 袁奇风哪管那么多,就算是地府也算闯,再迟一点儿,那笨女人恐怕就变笨女鬼了。袁奇风吃力地追进黑暗里,他本想点起一团香火,可怎么都点不着,这里邪力压制得太厉害了。来到黑河尽头,他们就看见了那口古泉,泉水不停地喷涌,可看不到任何村子,也找不到黑衣男人和雷小雨。 “这里有法力保护,不能光用天眼找!”李英杰跟来时就察觉出一股隐隐的法力。 袁奇风实在不到人,便回忆俞鸿的话,那时俞鸿用鬼打墙困住何骆驼,无意间打开秘境缺口,还有林红岩死后才能逃出去,以及何骆驼骑野猪逃生,这些都表明鬼魂和非人类的东西才能出入秘境。这是一种古老的隐术,早就失传了,没人知道如何破解。袁奇风思前想后,好不容易想出个办法,但却要大损自身的元气。 雷鸣也醒悟了:“只有非人类的东西才能看见那个桃源,是吗?因为黑衣男人的邪气把我们的阳火压得快灭了,我们才能感觉到桃源的存在,不然也会什么都找不到?” 袁奇风点头道:“我要试着把阳火熄掉,这样才能走进那个村子,何骆驼当时可能也是阳火灭掉了,又骑了野猪才能出来的。” “可是阳火一灭,不能很快再烧起来,你很可能会昏迷而死!再说了,我们这样进去了,大损元气,又怎么跟他们斗?”李英杰不同意。 “管不了那么多了!”袁奇风不再废话,那黑衣男人很强,但他才不怕。 李英杰没有多加阻拦,更没有找借口逃走,而是跟着袁奇风一起灭掉了自己的阳火。雷鸣见到雷小雨了,一样不会离开,于是袁奇风也把雷鸣的阳火灭了。紧接着,他们就看到一片死寂的古老村落,村子里没有灯火,也没有人。何骆驼描述的村民已经不见了,不像是循环产生的异像,很可能那个循环被何骆驼他们慢慢打破了。 黑衣男人腾空而起,和抱着叶小清的雷小雨飞身而过,落到古泉那边的桃林后。那里有座残破的石殿,何骆驼和马四海都描述过那个地方。袁奇风头一回进来,立刻感觉这是一个不同的空间,有暗暗的青光灵力守护着,竟和瑶姬的灵力非常像。湖南桃川镇里的瑶姬,莫非和黑梨山的青光女人是同一个?这不可能吧?瑶姬是千百年前的人,青光女人不是80年前的人吗?不过马四海提起过,那年出现的道士说青光女人早就死了,根本不是人,天知道她什么时候死的。 李英杰抬头一望,便说:“快把阳火重新点燃,不然我们一靠近那黑衣男人,马上就会昏迷的!” 袁奇风嗯了一声,冲动不能解决问题,阳火必须点起来。他一闭眼,将体内的阳气冲开,想要以此擦出阳火,可却办不到。李英杰也是如此,雷鸣就更不用说了,他们三个人都无法再点燃阳火了。袁奇风暗说不好,今天遇到最强的对手,不借助外力,肯定没有胜算了。猛地,袁奇风注意到古泉后面的桃林,然后想起了脖子上挂着的桃木剑。这把精巧的小木剑原先给叶小清防身,现在他戴回身上了。那把桃木剑不是普通的辟邪宝物,与古时候的桃林仙木有关,蕴涵很强大的纯阳灵力。 雷鸣朦胧间看见袁奇风从脖子上拉出个东西,忙问:“你干嘛?” 袁奇风一摸桃木剑,剑身就发出金光,有天眼的人会看见这三人身上的三顶阳火同时烧了起来。一时间,他们感觉到暖流经过全身,无比的舒服。袁奇风松了口气,幸亏叶小清后来把桃木剑还他了,否则真的不知如何是好。雷鸣手握人血符咒,心说自己虽然不懂法术,但不会退缩,救人的事也有他的一份。李英杰明知没有胜算,可还是跟着袁奇风和雷鸣往前追去。 经过古泉时,三个人注意到泉水有些许七彩光亮,不像普通的泉水。可他们急着救人,没有深究,很快就穿过了那片古老的桃林。袁奇风无比惊讶,这些桃木都是上古桃木,不是现在的桃木,也就是说和肥子国的桃木同祖同宗。这样的仙木有强大的辟邪效果,黑衣男人为什么不害怕,还能来去自如?这太奇怪了! 桃林之后就是一座有点歪斜的石殿,黑衣男人站在殿前,还没有进去。叶小清被丢在地上,什么知觉都没了。雷小雨敬畏地站在一旁,不敢正眼瞧黑衣男人,也不敢接近石殿。那座石殿里有强烈的血腥味,应该是何骆驼提到的沾血拼图石板散发的。这一处似乎被人下了循环的咒语,一切会不停地重复,像是有一个时间环。这和宋朝鬼魂有点像,它们经常重复出现,执行一个时间段里的行为,直到又人吵醒它们,这个重复的环节才会终止。 袁奇风稍感意外,不知石殿是什么来头,也许是古时候玄门奇人建的修道之所。因为石殿之下,隐隐有灵力流溢出来,正是这道灵力让雷小雨不敢靠太近。袁奇风想上前抢回叶小清,那黑衣男人恼火地一转身,掀起的黑气就打退了后面的三个人。 “妈的,你到底是什么东西!”雷鸣也恼了。 “哼,你们别来干涉我,想活命就快走!”黑衣男人不屑道。 “那你放了叶小清!”袁奇风又一次喝道。 李英杰站稳后,看见黑衣男人指尖弹出一道黑色波流,她就急忙用手顶住袁奇风身后,两个人一起去挡那道黑色波流。可就算如此,他们两个也被震得飞向后面十多米远,还吐出了许多鲜血。雷鸣一见这情况,马上骂雷小雨与狼为伍,怎么竟帮外人欺负自己人。雷小雨早就割断了生前的情感,她听烦了,也掀起一道黑风,打晕了雷鸣。 第53节 袁奇风竭力地站起来,问:“你到底想干什么?是贪恋石殿下的珠穴吗?” 黑衣男人有些意外:“原来你知道石殿下面有处珠穴?” “你拿珠穴里的东西,带上叶小清做什么?”袁奇风抹掉嘴角的血沫,同时思考怎么对付这个强大的敌人。 “我当你知道什么事,看来还是连边都没摸到!”黑衣男人高傲地转过身,一边说一边下杀招,“你不配跟我说话,去死吧!” 袁奇风不敢怠慢,喊了一声“阳燧照物,形如镜,震!”,金色的光晕爆开,勉强挡住了黑衣男人的一记黑掌。接着,袁奇风不等对方再出招,他又将桃木剑摆正,喝了一声“五木之精,驱邪灵,斩!”桃木剑第一次被袁奇风发挥到极致,黑衣男人随手去挡,不料那斩过来的巨大光剑灵力非同小可,一下子就被打退了三步。 “没想到你还有两下子!但也不过如此!”黑衣男人气道,幸亏他只是身体麻了一点儿,并没有大碍。 “既然这样,那休怪我无情!”黑衣男人彻底暴怒,使出全力要杀掉袁奇风,雷小雨默默地看着,满心欢喜,她终于可以拥有那男人的灵魂了! 当翻江倒海的黑浪打来,袁奇风就知道这次必死无疑,什么都抵挡不住这道黑浪了。紧急之中,一缕白烟从石殿顶上飞下来,落在那道黑浪前面,淡淡的茶香随之飘散。 第二十九章 回光返照 “木清香?!” 袁奇风大吃一惊,任他再聪明,也没想到曾被他困了数年的灵鬼会来救他。黑浪打来时,木清香一挥身上的白素衣带,再使出一记白光打过去,勉强才挡住了黑衣男人的杀招。可就算如此,木清香也倒退几步,撞到袁奇风身上。 “你来帮我?”袁奇风疑问。 木清香不承认:“你忘了我说过的话?我是看在她的份上!她就是叶小清,是她把我放出茶楼的,我只是还个人情,以后两不相欠!” “原来这里还有个灵鬼潜伏!好小子,居然连鬼都帮你!”黑衣男人阴阳怪气地笑着。 木清香冷冷道:“我帮他?我不杀他就算不错了!可是他困我这么多年,一切都是因你而起!” “那你今天是来报仇的?”黑衣男人并无惧意。 木清香懒得作答,然后出其不意,用身上的白素衣带飞出去,把昏睡在地上的叶小清抢回来。袁奇风配合地接住叶小清,并把她点醒,接着把雷鸣也点醒了。李英杰见状,急忙上前去帮忙,以免黑衣男人再次出手。叶小清迷迷糊糊地醒来,搞不清楚状况,雷鸣断断续续地讲了几句话,她才明白一半。很快地,黑衣男人、雷小雨和袁奇风、李英杰、木清香打了起来,一时金光碰撞黑气,一时白光和紫气擦过黑浪,把班驳的石殿照射出奇特怪异的感觉。 “那黑衣混蛋想干嘛?”叶小清看大家打得不可开交,很替大家担心。 雷鸣帮不上忙,也站在一旁,守着叶小清,他答道:“人家想抓你!他们来救你!情况大概就是这样!” “抓我干嘛?”叶小清一头雾水,想不出自己有什么特殊的。 话音未落,那黑衣男人就将袁奇风他们打退,就连千年灵鬼的木清香也招架不住了。袁奇风知道,硬拼赢不了,只能智斗。如此强大的对手,要如何胜过他?逃是逃不掉的,黑衣男人肯定也懂换位术。袁奇风脑筋旋转了无数下,他从没有侥幸的想法,料到水鬼除掉后,雷小雨和黑衣男人会出现,所以早有准备。 “九九归真,阳血烧,转!” 这声咒语一起,袁奇风先前画的符咒就飞起来,带着璀璨的金光,列出一个九方阵。阵法之中,一共有八十一道人血符咒,全部由纯阳之血画成。九方阵从天空上看,很像一个金色的八卦,但又不一样。九方阵不是阴阳相交的八卦阵,而是纯阳火阵,专门克制纯阴的邪物。 人血符咒缓缓旋转,黑衣男人暗说不妙,可又无法脱身,也不能奈何九方阵。有些道士香头法力不够,他们就借鉴风水学上的诀窍,用阵法提高本身的力量,并同时牵制对方的邪力。袁奇风自知不敌黑衣男人,早就想好了这一招,但用血过度,也会降低自身灵力。可现在纯阳之血很难找,小孩的血又不易找到,总不能抓个小孩杀掉取血。 “袁奇风,原来你留了一手!”木清香意外地说,现在连她的灵力也锐减大半。 黑衣男人没了先前的狂妄,不得不佩服:“袁奇风啊袁奇风,我当真是小瞧你了。不过你用九方阵牵制我,你也不一定能赢。这九方阵虽然水火不侵,还能克制我,但不是永远有效。以我的能力,不消一小时,我就能冲破九方阵!你该不会以为一小时就能对付得了我吧?” “一小时够了!”袁奇风在九方阵内,浑身是劲,雷鸣和李英杰也是如此。 叶小清在九方阵内惶惶不安,不知道什么缘故,她很是害怕。可袁奇风和黑衣男人打在一起,叶小清就没往别处去想,可她却没看到身后有数十根青色光线飘动着,此刻正一根根灭掉。旁观时,叶小清还有种很混乱的感觉,似乎来过这里,又似乎没来过。至于黑衣男人为什么要抓她。她到现在还没想明白,最大的可能就是黑衣男人认错人了。 这时候,袁奇风终于略微地占了上风,再加上李英杰从旁协助,黑衣男人渐渐力不从心了。雷小雨想去帮忙,可木清香截住了她,一招之内就把她制伏了。木清香不满袁奇风把她也困住了,因此只帮对付雷小雨,不再上前帮忙对付黑衣男人。她是鬼,不是人,人间的感情与思维已不适用在她身上。 黑衣男人眼看情势不对,轻敌竟让他处于危险之中了,多年来都没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再这样下去,不用一小时,他很可能要被袁奇风这个毛头小子擒住。这怎么可能呀!他怎么会被袁奇风这种小角色打败,而且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可能还有纯阳之血,难道他从没碰过雷小雨吗!可事实就是如此,黑衣男人必须想办法脱身,风度就别管了,跑得了才是正经的。 只不过,黑衣男人很不甘心,本来就要成功了,可还是被袁奇风搅局了! 就在此时,石殿下面激起一片片彩光涟漪,照亮了漆黑的桃林。黑衣男人急得咬牙切齿,来不及了,他的计划已经落空了!黑衣男人一分神,袁奇风就大喊一声“五木之精,驱邪灵,斩!”,闪耀的光剑就劈向黑衣男人。这一次,光剑在九方阵里提高了威力,不但劈散了围绕在黑衣男人身上的黑气,光剑还穿过了他的身体。 可惜的是,石殿起激发的彩光,冲开了九方阵的一处角,黑衣男人肆机卷起雷小雨,立刻化作一阵黑风逃走。木清香也急忙飞出九方阵,免得袁奇风转过来对付她,她可不要再被关到茶楼里。袁奇风不肯罢手,想要继续对付黑衣男人,否则一给他喘息的机会,肯定会卷土重来。到时候,黑衣男人不会再大意,袁奇风就没把握制胜了。 不过,李英杰拦了下来:“穷寇莫追,你也追不上,由他去吧。” “可是……”袁奇风心想这梁子结下了,大家今后都没好日子过了。 叶小清看见袁奇风遍体鳞伤,也不忍再让他犯险,于是就走上前说:“这次就算了,你受伤了,还是别追了。” “我说阿风,你就听大家一劝,人家会飞,你又不会。”雷鸣说得很现实。 木清香在旁说:“你听他们的劝吧,那男人不是普通的鬼,日行千里都不成问题,这是命数,以后你们还会再见面的,不用愁没机会。” 袁奇风只得长长一叹,今后若不彻底除掉黑衣男人,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得安宁。可他们说得对,他现在已经体力不支了,即便能追到,也无力对付。今晚袁奇风用九方阵,已经透支了体内的灵力,否则驱动不了这种阵法。他能想到九方阵,也是在看到茶村的四盏吓魂灯,从那里得到的灵感。黑衣男人这次吃了亏,下回用九方阵估计就不行了,那人邪力强大,一定会想办法破掉今天的阵法。袁奇风只有在以后的日子里勤修苦练,提高自身,这样才能保护自己,保护别人。 木清香见说动了袁奇风,于是就走进石殿,并说:“想知道谜底的话,那就跟我进来吧。” 袁奇风好奇心不算强,可今晚九死一生,打了一宿,不来看看谜底说不过去。叶小清扶着袁奇风走进石殿,很怕这个男人晕到,他又一次救了她,真是做牛做马都还不清了。当这些人走进石殿时,雷鸣想说木琳琳还在黑河边的草丛里,要不要回去叫醒她。忽然间,雷鸣看见叶小清身后有数十根淡淡的青光一飘一飘的,似乎原本断开了,现在又重新接上去。这现象一闪而过,雷鸣以为眼花了,随即晃了晃脑袋,跟着大家一起进入石殿。 石殿里有一座女人石像,叶小清一进来就张大了嘴巴,因为女人石像的模样正是瑶姬。石像后面还有一副带血的拼图石板,但木清香说那些东西都不重要,先让大家跟她到地下去看个究竟。木清香随手一挥,白风一过,石像就移到一边,地上露出一个石阶通往地下。大家相信木清香不会害人,于是跟她走下去,来到了所谓的珠穴。 “这处珠穴已经死了,灵气也完全散掉了。”木清香站在这处古老的地穴中,说道,“刚才的彩光是这些珠壁的回光返照,现在变成普通的东西了。” 叶小清望着这处巨大的地穴,觉得身处茫茫宇宙,人类都变得非常渺小。过了一会儿,叶小清就问:“你带我们来这里有什么用意?那个黑衣男人来这里抢珠穴灵力?” 木清香摇头道:“那黑衣男人是什么来历,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他算准了珠壁的回光返照时间,想利用回光返照办一件事。刚才他错过了时间,所以不会再来了,这里终于恢复清净了。” “你把我们带下来,就是跟我们说回光返照的事?”雷鸣有些失望。 “我肯出手帮你们就不错了,我完全是看在叶小清有恩于我。”木清香又提起数月前,叶小清打开三楼的事。 叶小清不好意思起来,可又问:“那个黑衣男人抓我干嘛?是不是认错人了?” “我也不清楚。”木清香承认。 “那你清楚什么啊?”雷鸣更失望了。 这时候,袁奇风出声了:“事情应该是这样的。黑衣男人知道叶小清在我身边,也知道林红岩来黑梨山做生意。于是,他就把林红岩他们引入桃源,并让他们发现这里的秘密。林红岩变鬼后带走石板,把我也引来,当然也带着叶小清。他算得很好,想在回光返照时办一件事,可惜还是失算了。木清香是桃源的后人,我以前查过木家的资料,你们出自中国几处隐秘的地方,这里也是一处。你藏身于此,不想被人骚扰。当然,你也可能想帮叶小清,因为我死了,他们也没机会逃出去。” “你这么看得起你自己?”雷鸣开玩笑地拍了拍袁奇风,谁知道这一拍就让袁奇风肩膀抽疼起来。 “你怎么了?没事吧?”雷鸣吓了一跳。 叶小清知道帮不了忙,也只能在这种时候关心地问:“要不,先到医院看一下?” 袁奇风按住肩头,强撑道:“不要紧,不用去医院。” 接着,袁奇风又问:“木清香,石殿里的女人石像,还有带血的石板拼图是什么意思?这里真的是上古时留下的东西吗?我听说辟邪桃木是从这里流传到东海,又从东海流传到西周的肥子国一带?” 木清香又引着大家走回地面,同时说:“我出生时,是距今的一千多年前,对更往前的事不是很清楚。而且我们木家与这里没有什么瓜葛,只是我母亲来自这里,我死后偶尔回这里看看。像石板上的文字,女人石像是谁,我都不知道。” “那为什么石板会还原啊?”叶小清望着石板问。 “因为这里被人施了一种咒语,保持它毁灭前的情况,可能是想留给有缘人一窥究竟,我想有缘人应该就是你们了。不过现在这道咒语被破掉了,不会再有复原的现象了。林红岩带走的石板,如果离桃源太远,也无法恢复原状。你们进山的时间久了,它才吸取到灵力,变回原来的样子。桃木之所以不能对邪灵起作用,也是因为那些桃木其实早就不存在了,都是一个循环法术变出来的假像。现在你们快些记住石板上的内容吧,也许以后对你们有帮助。”木清香实话实说。 叶小清着急道:“我的手机还有电,那我先把石板拍下来。何骆驼的相机没拍到这石板拼图的全貌。” 袁奇风扫出一片金光,洗走了附在表面的血液,不一会儿就说:“那我们快离开这里,天就要亮了,不能让太多人看到我们现在的情况。”《小说下载|wrshu》 大家点头同意,都想回宾馆睡一大觉。木清香把人送出石殿时,说自己会留在这里,不会去外面害人,叫袁奇风放心好了。现在哪里都被人类占据了,难得有处清净的地方,她不会离开的。至于雷小雨的事,木清香也不清楚,当年被袁奇风错怪,她也不去计较。末了,木清香还把他们送出桃源秘境,他们出来后,又把木琳琳送回茶村,接走马四海。 姜嫂看到叶小清又来了,便趁其他村民没起床,跑下来请她帮一个忙。姜嫂很早就吞吞吐吐,想提个请求,结果一直拖到现在。原来姜嫂不会打电话,她儿子留了个号码,现在她想请叶小清打个电话给儿子,她想和儿子说说话。叶小清欣然答应,一边拨电话,还一边小声求袁奇风帮忙驱走村外的宋朝鬼魂。袁奇风已经帮了很多忙,叶小清以为这个过分的要求会被拒绝,没想到对方竟爽快的答应了。 说实在的,袁奇风盘算了一晚,他决定找个时间来收掉宋朝鬼魂,一来锻炼灵力,二来可以问问鬼魂们他们进山打仗所为何事?直觉中,袁奇风认为宋朝士兵进山和桃源有关,但那群鬼魂不好收服,而且不一定会透露当年的战事。不过,什么事办起来都有困难,不试一下,永远不会知道答案。 在让姜嫂和儿子通话完了后,袁奇风就用换位术把大家带回宾馆里,然后睡了一天一夜。到了第二天早上,叶小清醒来时发现李英杰正坐在床上思考,她便小声地问怎么了,为什么从昨天离开桃源就不说话了。李英杰从床上起来,叫上叶小清,一起去隔壁敲了的房门。叶小清不知怎么了,但从李英杰的脸色来看,肯定事态不轻。 袁奇风疲惫地打开门,昨夜的混战让他累得呼吸都吃力,可李英杰等他一把门打开,马上抛出一句分量很沉的话:“昨晚你用桃木剑劈散黑衣男人的黑气时,我看见了那男人的模样,我认得那个男人!我想,我知道真相在哪儿了!” 卷六 素怨篇 第一章 宫女 1910年6月26日深夜,紫禁城的西北角突然红光满天,火焰高达十丈余,内里夹杂着叫喊和哭嚎。那一晚,神武门内建福宫的德日新斋起火,并迅速延及其他建筑。宫内没有自来水,水井又早已干枯多年,这让救火人员傻了眼。 建福宫花园建于1740年,乾隆将生平搜集到的珍宝玩物都存放在这里,里面古玩、字画、瓷器、彝器、珍宝堆满了库房,数不胜数,可以说是整个故宫文物的精华所在之地。晚清时期,神州动乱,皇帝早就没心思管理江山社稷,建福宫自然也成了遗老和太监宫女们盗窃的重点。 火灾发生的当晚,鉴于火势无法控制了,溥仪就破例让洋人进宫救火,但在那天晚上有两个宫女逃了出去。她们一个原名叫蓝晓婷,另一个叫石诗诗。一出宫,这两个宫女就扮做乞丐,天一亮就逃出京城。几经周折,她们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潜到晋陕峡谷。 晋陕峡谷位于内蒙、山西、陕西三省的交界处,黄河穿过山西保德与陕西府谷两县,在峡谷里大约有100公里长的河段。在山西省河曲县,黄河河水十分清澈,平缓两岸悬崖峭立,水石相激。晋陕峡谷,在当地,老百姓将此段黄河称之为“黑三角”。 此处的黄河悬崖上有个叫钓鱼台的地方,有一组石窟建筑,明末五省总督陈奇瑜曾在此隐居,垂钓黄河鱼虾。后来清兵入关,钓鱼台被烧过一次,那里就成了空屋。再加上那一带没有草木,人迹稀少,风一吹就沙尘满天,所以就跟新疆的魔鬼城差不多了。 两个宫女趁着夜色一路狂奔,黎明时她们一前一后走进钓鱼台石窟,然后把身上的包袱解开。包袱里有很多珠宝与古玩,都是从清宫里偷走的,那晚大火时,好多太监宫女都偷了东西。之前,皇帝已经有意调查宫廷盗窃案,索性这群人就把建福宫烧掉,让他们无迹可寻。 蓝晓婷点起火折子,翻了翻包袱里的东西,心慌道:“诗诗,我们不如把这些东西扔了吧?” 石诗诗抓起一只镶着宝石的金杯,不同意道:“扔掉?你脑筋坏了?我们都逃出来了,你还怕什么?” “可是一直有人追我们!”蓝晓婷惊怕道,还不时望向石窟外面。 石诗诗不以为意地说:“追我们的又不是朝廷,是张天师手下的素女门。老佛爷一去,素女门就散了,除了我们,谁还知道素女门是干什么的。” “我倒不是怕她们把我们抓回京城,只是……” “你别老说丧气话了,她们不是还没抓到我们吗?”石诗诗灭掉火折子,靠到角落里,说道,“做都做了,没有回头路了。朝廷命已尽,他们自身难保,哪有功夫抓人。再说,偷东西的人海了去了,京城古玩店里的东西不都是大家偷出来的吗?” 蓝晓婷把东西放在一边,没心思说话,也跟着靠在一旁休息。昏暗中,蓝晓婷又想起这些年的事,心中不由唏嘘。素女门是在八国联军杀进京城后,慈禧苦心经营的一个秘密组织。当时,慈禧认识了一个香头,她除了得到一些奇异的辟邪宝物,还想到由那个香头训练一群容貌美丽的女人,用来铲除异己,还有对付难缠的洋鬼子。 那些年,素女门的确干过不少坏事,可因为没人知道这些女人,所以1908年慈禧一死,她们就散掉了。有的去过正常生活了,有的继续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也有的移居国外。素女门中地位最高的自然是慈禧,接下来才是那位教法术的香头。香头姓张,可大家都叫他张天师,他的全名只有慈禧才知道。张天师以前是天师道的人,后来犯了过错,便被逐出天师道,他只得投身香头的门派。 张天师年纪不大,正值男人的黄金岁月,加上他仪态不凡,潇洒倜傥,有些未得皇帝恩宠的宫女就春心荡漾了。蓝晓婷负责照顾张天师在宫廷里的起居,由于张天师身份特殊,以及训练素女门需要秘密场所,因此宫里很少人知道张天师的存在。蓝晓婷一开始也很害怕张天师,随着他们慢慢接触,她就一发不可收拾地喜欢上张天师。尽管蓝晓婷不认可素女门的作风,但她认为那都是慈禧的主意,怨不得张天师。 幸而那老佛爷被天收去了,可素女门也跟着散了,连张天师都不声不响地消失了。蓝晓婷留在宫里,想再见张天师一面,勇敢地说出藏在心底的话。终于有一晚,蓝晓婷等到了张天师,可张天师回来只是要取走留在素女门里的法器。蓝晓婷知道此次一别,恐无再见之日,于是大胆地对张天师表明爱慕之情。 张天师先是一愣,然后说回宫是要拿回本门的法器,还请蓝晓婷帮忙找一找。慈禧料到,张天师会在她死后走掉,并拿走属于他的法器,于是死前没有对素女门做任何善后处理,这使得张天师非常头疼,连进出宫廷都需要飞檐走壁了。 蓝晓婷二话不说,帮着找了一夜,东西后来找到了,可她没得到张天师的回应。除了皇帝,宫女不能对任何人动感情,蓝晓婷那么大胆地说出来,花了很大的勇气。然而,张天师并没有就此离开,因为有些宫廷守卫森严,很多法器并没有如数取回来,有的还被素女门自己人偷走了。 一来二去,张天师逐渐被蓝晓婷感动,还答应带她一起离开宫廷。可张天师忽然消失了,蓝晓婷等了一个月也没见到人。当知道太监和宫女们要火烧建福宫,阻止宫廷调查偷盗宝物,蓝晓婷就和好姐妹石诗诗偷了点东西,一起逃出京城。 说实在的,蓝晓婷不知上哪去找张天师,也没有那功夫,因为她们一出京城就被素女门追杀了。素女门又不是官府,不负责抓捕她们,况且素女门现在也没背景了,是个野门野派。蓝晓婷曾怀疑,会不会那晚偷的东西里,有素女门里的法器宝物,所以被那些素女追杀?可蓝晓婷和石诗诗一一数过那些宝物,没有一样是法器,都是些黄金、玉杯、字画而已。 休息了两个时辰,石诗诗说要到石窟另一间解手,然后蓝晓婷就起身走到石窟的最里面。那里有个台子,可以临崖观河,垂钓鱼虾。天色一半黑,一半灰,很快就要破晓了。蓝晓婷望着天空,心想该去哪里找张天师,会不会张天师又回宫廷里找她了?她现在这样跑出来,真是太冲动了,可她等得心急火燎,她有件事必须告诉张天师。站在石台上,蓝晓婷被风得瑟瑟发抖,正想回窟里避寒,却看到一个异像。流淌的黄河本是黄色,可在灰蒙蒙的光线里,它去变成了紫色。 “好奇怪啊,难道谁在上游倒了紫色染料?”蓝晓婷刚想好奇地朝上游探头,有个人就在后面拍了拍她肩膀。 “你吓我一跳!”蓝晓婷转了个身,发现是石诗诗。 “晓婷,我好像见鬼了。”石诗诗害怕道。 “鬼?”蓝晓婷本想说黄河变成紫河了,可一听鬼就害怕起来。 “晓婷,你一直跟我说张天师对你很好,还教过你怎么辟邪,你进来跟我看看吧。”石诗诗六神无主地说。 蓝晓婷只会些雕虫小技,根本对付不了邪物,但她们这几天要藏身于此,地方不干净的话怎么行。钓鱼台石窟易守难攻,谁来了,远远地也能发现,方便她们逃走。蓝晓婷想了想,便跟石诗诗一起走进去,同时心说难怪是明朝的那个五省总督陈奇瑜的鬼魂?听说清兵曾劫掠钓鱼台石窟,不仅大火烧过这里,还杀了不少人。 一走回去,石诗诗就把蓝晓婷带进更里面的一个石窟房间里,刚才她在那里解小手,看见一个人脸从石壁上冒出来。蓝晓婷很是害怕,但她为了安抚好姐妹,只能装作不害怕。谁知道一进去,什么都还没看到,走在后面的石诗诗就催蓝晓婷快用法术对付鬼邪。蓝晓婷没有任何经验,听到好姐妹催她,她就猛喊一句“月离于箕,风扬沙,起!” “你不是说会有金色的风吗?”石诗诗好奇地问。 蓝晓婷也很纳闷,这次法术居然失效了,她以前在宫廷里每次都能吹起金风的。这里靠在黄河悬崖,风那么大,金风理应威力很大才对。一连试了几次,蓝晓婷都无法用金风术,她更忘了石窟里的鬼。正当蓝晓婷苦思是不是念错法咒了,站在她身后的石诗诗却诡异地一笑,猛地把蓝晓婷推倒在冰冷的地上。 “你干嘛,诗诗?”蓝晓婷惊喊。 “你骗我!”石诗诗凶相毕露。 第54节 “我骗你什么了?”蓝晓婷想挣扎着站起来,可却被压得无法动弹。 石诗诗摸出一把烙有八卦的匕首,狠狠地说:“晓婷,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和我抢张天师!” “你在说什么?”蓝晓婷一头雾水。 石诗诗咬牙切齿:“别怪做姐妹的对不起你,谁叫你心眼多,居然骗我!你说你有了张天师的孩子,要逃出来找他?告诉他?” “是啊,我是坏了张天师的骨肉!”蓝晓婷竭力地想挣脱,可匕首离她更近了。 “你撒谎!你肚子里根本没有孩子,你以为我不知道吗?”石诗诗很愤怒。 蓝晓婷大惊:“你……诗诗你听我说,我真的怀了张天师的骨肉!快三个月了!只是情况特殊,我……” “你去死吧!”石诗诗说完就刺下去。 蓝晓婷又恨又悲,曾经的姐妹居然要杀她,她只能恨恨道:“诗诗……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石诗诗打断道:“这匕首你应该听张天师说过吧?他没找到这匕首,因为被我藏起来了!匕首上有八卦,带有罡气,用它杀了你,你就没办法找我报仇了,对不对?” 不等蓝晓婷再出声,石诗诗就发疯似地把匕首刺下去,一连刺了八刀才停住。接着,石诗诗又用匕首把蓝晓婷的腹部剖开,在腹腔里一番查找,可没有找到胎儿。石诗诗大笑一声,骂了几句骗子,然后就把蓝晓婷的尸体拖进角落里,并用八卦匕首刺压着尸体。一切做完了,石诗诗连身上的血都没擦,带着藏有珍宝的包袱就跑出了钓鱼台石窟。 然而,在那座昏暗的石窟里,谁也没有看见,躺着的蓝晓婷忽然动了动右手的食指。 第二章 祖师爷 2006年1月,天气很冷,即使人穿着羽绒服,都快冻成硬邦邦的石头人了。叶小清站在一座气派的老房子前,听着哗哗的黄河流水声,佩服房子的建造者手艺了得。 雷鸣站在叶小清身后,介绍着说这座房子以前是个石窟,后来经过几次改造,变成一座阴森森的石楼。这房子在黄河悬崖上,又因深处“黑三角”,所以没什么人来,不然政府肯定要把房子收归国有,当做一个旅游景点骗钱。 “这种烂房子,收就收吧!”雷母毫不在意。 “爸呢?你不是说他今天到吗?”雷鸣望了望空虚的沙地,除了他们母子,还有三个好朋友,没看见他爸爸。 “屋里灯亮着,是不是已经到了?”袁奇风望着悬崖上的老房子问。 “窗户有两个人影,有人比我们早到。”李英杰抬头看着窗户说。 雷母烦躁地哼了一声,心说早知道不该听儿子的劝,跑到这种鬼地方受罪。雷鸣不好意思地朝雷母使个眼色,意思是说既然来都来了,那就进去吧。因为半年前雷鸣受伤住院,雷母回来看儿子,这让雷母和洋人老公感情出现裂痕,进而离婚了。雷鸣很早就想撮合父母复婚,于是就把父母安排到这间老屋子里住上十天半个月。 雷母先是不同意,接着半推半就,同意了雷鸣的要求。这座老屋子是雷鸣他爸做生意时,一个生意伙伴欠钱还不起了,于是拿来做抵押还债。雷家俩老离婚时,这房子因为归属不清,因此没有分掉,依旧属于他们俩个人。 雷鸣深知父母虽然容易吵架,但他们很少在朋友面前动气,就算离婚的当天还在邻居面前假装亲热,属于那种死要面子的人。于是,雷鸣趁着休年假,把父母拖到黄河边上的这座老房子里,还把袁奇风、叶小清、李英杰都请来了。大家在年初本来都很忙,但今年比较特别,竟一起闲了下来。 更重要的是,袁奇风总觉得天津茶楼那边有人在监视着,自从半年前在黑梨山与黑衣男人对决,他总觉得猛烈的暴风雨要来了。这半年里,叶小清一直在茶楼帮忙,和袁奇风渐渐熟络了,但并没有因此占到便宜。因为女顾客对她百般刁难,每天都要挨女顾客骂,让叶小清生气的是,袁奇风每次都不帮她。 李英杰在这半年里也没闲着,她还抽空回了趟上海,找她妈妈问了素女门的事。可惜李母只会些功夫,对素女门的过往不是很清楚,谁叫素女门本身就是个秘密,自然不会有什么资料可查。为什么李英杰忽然要查素女门的历史?因为半年前,李英杰在黑梨山里见到了黑衣男人的真实面目,那个男人的模样就是素女门的祖师爷——张天师! 素女门全是女人,只有祖师爷张天师是个男的。这点非常特殊,所以被素女代代相传,记忆最深刻。张天师很少露面,惟独有一次在慈禧的安排下,允许一个洋人拍了张大幅黑白照,以便给素女日夜扣拜。李英杰的曾祖母出自素女门,她从宫里偷跑出来时,除了带走几件法器和珍宝,还把张天师的照片偷走了。据说,好几个素女打算偷照片,谁想到让李英杰的曾祖母抢先了。 李家的女人把照片保存得非常好,极少拿出来显白。李英杰对母亲千求百乞,好不容易才把照片拿到天津给袁奇风他们过目。这一瞧,大家都点头承认,张天师就是那个黑衣男人。张天师的资料不明,除了知道他懂些道术,曾是天师道的人,其他什么都不清楚。至于张天师为何从天师道投身香头一派,也没人知道原因。 大家查了半年,还是没有线索,幸好这半年也没有鬼怪出现在四周,过得还算平静。冬天一到,雷鸣就撮合父母,顺道带大家出来散心。谁知道,雷家的这幢老房子地处偏僻,车子开不进来,还要走一个小时的路才能到达。房子在黄河悬崖上,看起来摇摇欲坠,似乎随时会倒进黄河里。 这时候,冷风一吹,叶小清就看见雷母先进去了,她也好奇地追去,想要看看这幢老屋子有什么历史。袁奇风走在最后面,观望这座屋子,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本来这里是处石窟,现在不仅刷了石灰,加了砖块,搞得不伦不类。尤其这处悬崖时常黄沙满天,房子就跟黄土窑一样,哪里像别墅。 雷母气冲冲地把门打开,楼上就走下来两个人,她马上骂:“你个死鬼,居然把狐狸精带到家里来?” “雷鸣,你不是说你妈不来的吗?”雷父搂着个性感女郎,很是意外。 “来了这么多人啊?太好了,人多就好了。这屋里有鬼啊,我刚才看见鬼了,所以把灯都打开了!”女郎说完就注意到最后进屋的袁奇风,接着热情地介绍自己,“你们叫我娜娜好了。” 雷母火冒三丈,可一想到其他朋友在场,便又装出大方的样子:“娜娜是吧?你安心住下来,我今晚给你们做几个小菜。” 雷鸣不禁头疼起来,他叫雷父别带女人来,结果还是带来了。雷父分明是故意的,想以此气一气刚和洋人离婚的雷母。雷鸣心想,幸好把朋友带过来,不然他父母肯定要打起来。那个娜娜穿得很风骚,冬天里居然还穿超短,而且裙子根本没穿好,似乎刚才有人把它撕开了。雷鸣不满地看着娜娜时,对方居然还暗送秋波,搞得他哭笑不得。 各自介绍过后,雷鸣就把朋友带到一楼的各个房间,二楼由他父母和娜娜住。等大人们走开了,雷鸣就叫叶小清他们别介意,他父母就是这个德性。袁奇风倒想找雷母谈一谈,这半年来他和没雷母见过面,这一次是从海南一别后第一次再遇到。既然李英杰那边查不到张天师的线索,也许同为素女门的雷母会知道些事。不过,从中午到傍晚,雷母都在假装和娜娜亲近,故意孤立雷父,袁奇风根本找不到机会。 叶小清住的房间靠近一个石台,石台向往延伸,站在台子上能够俯瞰黄河。不过由于天气太冷,为了不让冷风吹进来,石台已经被关起来了,很久没人打开过。叶小清把东西放好了,叫上李英杰一起在房间里乱逛,以为屋里的东西会是古董。可屋里的东西早就换完了,哪有古董,最古老的就是九十年时留下的一个火炉。 袁奇风把东西放好后,一个人躺在房间里,闭目养神。在来这里前几天,袁奇风和雷鸣确认了好几次,就怕又要和叶小清挤在一个房间里。当知道房间足够他们每个人独占时,袁奇风才肯同行,不然他宁愿待在茶楼里算帐。 傍晚一到,雷鸣就把袁奇风从房间里拖出来,因为娜娜老嚷着屋里有鬼。刚见面时,娜娜就把屋里的灯都打开了,慌张地喊见鬼了。袁奇风特地注意过,没察觉到鬼气,这里只是太久没人住了,人气不是很旺。雷鸣实在受不了娜娜的一惊一乍,于是叫袁奇风好好查看一圈,是不是真的有鬼。 叶小清一听“鬼”,心说不好,难怪我这个扫把星又要害人了?不过这里除了袁奇风,还有李英杰和雷母,她自己也会点法术,应该不用害怕,除非那个黑衣男人又出现…… 这时,李英杰听到动静,走到一楼的客厅里,环视一圈,并说“应该没问题吧。” 袁奇风也点头道:“放心,这里很干净。” 娜娜从楼上走下来,趁雷父不在,故意向袁奇风靠近,碰了碰对方就撒娇:“可我真的觉得见鬼了!我照镜子化妆时,看见有个女人,肚子被刀划得鲜血淋漓,好吓人的!” 说着说着,娜娜都想抱住袁奇风了,叶小清闷闷不乐地在旁边看着,心想你这个女人抢了雷阿姨的老公,现在又想对袁奇风干什么?好在袁奇风退了几步,故意拉开距离,没再让娜娜假装不小心碰到他。不过,叶小清听到娜娜的描述,慢慢开始觉得房子可能真有问题。因为娜娜不知道袁奇风会抓鬼,不会拿这种问题去骗取袁奇风的注意力,要不直接把衣服一脱不更容易吸引人吗。 叶小清走了几步,向靠着黄河悬崖的窗户走去,她本想看天色是不是暗下来了,却发现黄河的水变成了紫色!猛地,叶小清浑身颤抖起来,一句话在脑海里响彻。那是雷小雨转世前说的,当“黄河水变成紫色”,李英杰会有性命之忧!尽管叶小清在此前担忧过,因为要去的地方靠近黄河,但没想到真给她遇到黄河水变紫色的情况了。 “你们快来……”叶小清急着叫众人来看黄河水变成紫色了,可话没说完,黄河水又变成黄色了,有几处还很清澈。 “看什么?”李英杰走过来问。 “没什么!”叶小清没敢把雷小雨的话讲出来。 “你是不是也见鬼了?”娜娜敏感地跟到窗边。 “你们几个女人别蛊惑人心啊,这里怎么可能有鬼!”雷鸣说话时,盯着袁奇风,意思是说真的没鬼,对吧? 袁奇风的确没感觉到鬼气,只不过这里在黄河悬崖上,四周又没什么邻居,会让人心神不宁罢了。人住久了,这感觉就会消失,不会有问题。这几个年人正在窗户边张望,天上就飘下大片雪花,有一片刚好落在窗户上。叶小清感叹今年冬天真冷,往窗户吹口气,雪花居然没有融化。 “天有不测风云啊!”娜娜说完就转身上楼,“我去多穿件衣服,你们先聊。” 大家一路奔波,兴奋过后,只剩下疲惫。当娜娜上楼后,大家也各回各屋,准备洗澡,换些厚衣服。可他们不知道娜娜说得没错,这屋里不仅有鬼,还“天有不测风云”——因为七天之内,这屋子里的人会发生变故,他们有一个会失去儿子,有一个会失去心上人,有一个人会失去敌人,有一个会失去好朋友,而有一个被认为死去的人会出现在黄河悬崖上的这幢屋子里。 第三章 一张人皮 冬天夜长日短,傍晚一到,夕阳还未出现,黑夜就着急地抢先来了。雪越下越大,大有暴风雪的趋势,黄河悬崖上的钓鱼台很快就变成了个巨大的白色坟包。 叶小清一个人站在走廊里,拼命地往外望,她倒不担心会被暴风雪困住,只是想弄清楚黄河水如何变成紫色,变色怎么会让李英杰陷入危机。看了快半小时,叶小清再没看见黄河水有异状,也可能是屋里的光照不到悬崖底下,夜里看上去,黄河水总是黑色的。 雷母这时在一楼的厨房里忙得不可开交,为了尽显大老婆该有的风度,她亲自下厨给大家做饭,包括那只狐狸精娜娜在内。这些菜都在冰箱里,应该是雷父在峡谷外买来的,这附近什么人家都没有,自然不会有菜市。可雷母和洋鬼子结婚后,极少下厨,手艺退步了一大半,一会儿就手忙脚乱了。雷母想叫雷鸣来帮忙,从厨房探头准备河东狮吼,刚好看见叶小清在向外张望,于是就叫叶小清来帮切猪肉。 厨房内,油烟不散,呛得叶小清很难受。雷母一个劲地骂,都怪雷鸣他爸没舍得花钱修理这破房子,虽然通电通水,但散气非常不好,也不保暖。雷母肯来这里,都是看在雷鸣的面子上,而且七天后是雷鸣生日,等过完雷鸣生日她就拍屁股走人,懒得和雷鸣他爸大眼瞪小眼。 叶小清一边听雷母唠叨,一边切猪肉,还不时地扇走呛人的油烟,切了一半就把左手的食指切了一个很深的口子。叶小清疼得叫了一声,蒙蒙的油烟里,她看见血喷出来,食指差点就被切断了。雷母一见这状况,赶紧叫叶小清回房找创可贴,再洒些止血药敷上去。 “肉还没切完,我切完再去吧。”叶小清用水清了伤口,还想继续切肉。 “别切了,你看手指还在流血,你想叫我炒一盘人血猪肉?去吧,帮我把雷鸣叫来就行了!”雷母说完就把刀夺了回去。 雷鸣被叶小清叫来时,雷母快把活都干完了,叶小清则窝在房里包扎伤口。一屋子的人折腾到晚上七点,好不容易才聚在饭桌旁,准备吃这顿难得的晚饭。可叶小清在房间里弄伤口,笨手奔脚,大家坐下来了她才慢悠悠地走出来。袁奇风倒不觉得意外,反而已经习惯了,因为在茶楼干活的这半年里,那笨女人也是这副德性,不切伤自己才是怪事。 娜娜第一个动筷子,谁也不等,吃了几口菜就夸道:“大姐,你的手艺真好。阿雷常说你做的菜像毒药,看来他都是胡说的。” 娜娜这句话表面是夸人,其实是在炫耀自己受宠,雷母恨不得将她的脖子拧断。可雷父却问:“孩子他妈,你什么时候去买的菜?现在不是下大雪了吗?” “我以为菜是你买的,这些菜都在厨房的冰箱里啊。”雷母说着说着,就用筷子指向厨房。 “冰箱?我不是把电线拔了吗,我和娜娜来的时候,冰箱里头还是暖的,里面什么都没有。”雷父奇道。 雷鸣赶紧开个玩笑:“悬崖下面就是黄河,难道有田螺姑娘帮买了菜?” 李英杰吃了一口,觉得味道有些怪,大家都没买菜,谁把菜放冰箱里?袁奇风跟着吃了一口,菜得味道太香了,不太像正常菜色。叶小清看出气氛有些怪,以为大家吃出她把血喷到菜里了,她刚想说自己切到手了,屋外有个人敲门。天已经黑了,峡谷的悬崖处又没其他人住,这一声敲门使得大家都停住了手中的筷子。 “会不会是鬼?我就说有鬼,阿雷你偏不信!”娜娜第一个惊慌起来。 叶小清有些好笑,总觉得娜娜是以前的自己,怕鬼怕得要命。什么阿雷不阿雷的,听起来像是阿拉蕾。话虽如此,其实叶小清也七上八下的,总觉得外面是个杀人狂,如果开门肯定要被杀掉。雷鸣迟疑了一会儿,数了数桌子边上的人,然后才起身去开门。门外的风雪在打开的一刻猛地刮进来,桌上的菜都马上冷下来,热气全没了。 “韩紫月?” 叶小清看向门外,那里站着一个衣衫单薄的女人,还一个瘦弱的小男孩。雷母一见,马上从桌边站起来,把门外的两个人请进来。雷鸣狐疑地看着这一切,不禁地想起电视剧里的狗血情节,该不会这一大一小是他的姐姐弟弟吧。雷父那么花心,在外面拈花惹草,指不定真有几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 那女人带着小男孩进来,马上把雷母拉到一旁,窃窃私语。大家都好奇地盯着他们,只见那女人对雷母耳语几句,雷母就马上把那两个人招呼到饭桌边坐下。雷父有些心动,因为进来的那女人楚楚动人,比娜娜多了点清纯学生味,他最喜欢玩那样的女人。 “死老头子,你都快进棺材了,别打韩紫月的主意。”雷母一察觉出雷父又动歪脑筋,立刻喝道。 “韩紫月?妈,他们是谁?”雷鸣摸不着头脑地问。 “她叫韩紫月,那小男孩是她弟弟,你们叫他小萝卜就好。”雷母把信封摆在桌上,然后说,“半年前,你们在黑梨山的事,我其实已经知道了。我也好奇张天师是谁,其实我也没见过张天师的照片。不过,我有个姐妹也是素女门的传人,她的曾祖母在素女门负责记录所有法器使用情况。当年素女门一散,东西都被人带走了。我想既然不知道张天师的来历,那可以从他献给慈禧的法器入手,那种东西很容易查出它们的出处。法器的来历搞清楚了,这样就能顺藤摸瓜地找到张天师的背景。” “张天师是天师道的人,后来才改投香头一派,这不就是他的背景吗?”雷鸣疑问,然后看向袁奇风。 叶小清这时说:“是不是把法器的清单找出来,集中理清它们的来路,这样能更了解张天师的生平?比如我们现在就不知道他为什么离开天师道?” 袁奇风心想这笨女人总算聪明了一点,她说得没错,光知道张天师出自天师道还不够,还要知道所有的背景。天师道在以前地位很高,常为官府出力,不像香头都在村子里混饭吃,极少在官府里抛头露面。要对比的话,天师道就是地主,香头就是农民,这就是差距。因此,张天师不可能自己退出天师道,一定是他做了有辱天师道的事才被赶出来。 此时,李英杰盯着韩紫月和小萝卜,问:“伯母,他们找你有什么事?” 韩紫月一开始有些拘谨,看大家很放得开,便诚实道:“我就是她说的好姐妹,她说的不是我妈妈。我曾祖母是素女门记录法器清单的人,但她后来没把素女门的秘密告诉我妈妈,只告诉了我。不过我家没什么法器,只有一份法器清单,大部分法器不是被素女门的人带走了,就是被太监宫女卖掉了。” “那你来这里找我们,有什么重要的事吗?现在天气这么糟糕,很容易在峡谷里迷路,你还带着你弟弟……”叶小清暗地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事情是这样的。”韩紫月旁若无人,摸了摸小萝卜的头,然后说,“这座房子以前叫钓鱼台石窟,我曾祖母以前为了追回被偷走的法器,追踪过两个宫女。不过,我曾祖母后来没追上,来到这里时,石窟什么人都没有了,但是却有……” 韩紫月话没说话,整座屋子的灯就灭掉了,一股熟悉的寒气从每个角落里弥漫开来。叶小清心慌意乱,不自觉地向袁奇风身旁靠了靠。雷鸣急忙起身去检查电力设施,心想是不是因为风雪太大而断掉了,雷母觉得有不对劲,过了一会儿也追去。娜娜大喊大叫,把雷父紧紧抱住,吵得大家都心神难安。 袁奇风想空手点火,却发现法术使不出来,再换别的法术也是一样。最后,还是韩紫月把手电拿出来,打开后一数人,除了雷鸣和雷母,饭桌上已经少了一个人——李英杰不见了。叶小清奇怪地看着空掉的椅子,想问人去哪了,客厅里的电力就恢复了。雷鸣和雷母从一楼最里面的杂物间走出来,电阀就是那里面。雷母一出来就脸色大变,在走过厨房时,她就停住了脚步,雷鸣也不动了。 “小李,你开冰箱做什么?”雷鸣疑问。 叶小清着急地起身,走到厨房那边,她以为李英杰已经出事了,原来人在厨房里。其他人也跟过来,想要一窥究竟。韩紫月一直护着小萝卜,似乎觉得屋子里危机四伏,哪里都不安全。李英杰不理会大家的疑问,拉出存放肉类的那层格子,一闻就说:“这是人肉!” 娜娜一听就花容失色:“怎么可能?你怎么知道是人肉?” 雷鸣相信李英杰,毕竟李英杰做的尸检次数可能比杀过的鸡还多,她说是人肉那就是一定是。因为雷鸣也怀疑过了,大家都没买肉,那肉是从哪里来的。除了韩紫月和小萝卜,每一个人都吃过那盘肉了,听到李英杰那么说,大家的肠胃不禁地泛起一阵恶心。 韩紫月刚才没把话说完,见了这情形,她就接着说:“我曾祖母在钓鱼台石窟虽然没见到人,但见到了一阵腐烂的人皮。” 第四章 谁死了? 大家挤在厨房内外,对冰箱里的人肉七嘴八舌地议论,一下子都没胃口吃饭了。站在厨房外面的娜娜不满道:“你们脑子有病啊,什么素女门、法器、人皮的,难怪阿雷说你们都有病,果真没错。” 雷父虽然对知道雷母是素女门的人,但他认为她不是正常人,这也是他们离婚的一个因素。娜娜常听雷父抱怨雷母,因此也大致了解一些内容,但从不相信那是真的。娜娜受不了,便耍任性地说:“阿雷,你快带我走,我不要在这里了。” 雷父意识到情况特殊,于是冷静下来问:“到底怎么了,你们把话说清楚。” 韩紫月看着大家,解释道:“我来这里是通知你们,这个地方有危险。我查了曾祖母留下的资料,发现钓鱼台石窟里的那张人皮其实就是懂得画皮邪术的鬼留下来的。那种鬼通常杀掉一个人后,会把人皮剥下来,穿在自己身上,变成死者的样子。这样她不仅能在白天出现,还能招摇过市。不过人皮不能长期保持,过段时间就会烂掉,所以它会不停地杀人。” “那跟我们在这里有什么关系?”叶小清紧张起来。 “当然有关系!这座房子就是由钓鱼台石窟改造而来的。几年前你们的生意伙伴把房子转手给你们前,这里也发现过一张腐烂的人皮。大姐(雷母)跟我说得太晚了,我知道你们已经到了,电话里说不清楚,于是就直接来了。我想,现在不用我多说了,你们再往冰箱里找找,除了人肉是不是还有人皮。” 叶小清脸色铁青地问:“找人皮做什么?难道这里还有鬼?” 韩紫月对小萝卜微微一笑,搂着他说:“当年他们发现的人皮已经腐烂了,如果没腐烂,就可以知道那只画皮鬼杀了谁,变成了谁的样子。如果人皮还在冰箱里,你们就可以知道那只鬼现在变成谁的样子了。” 果然,李英杰再往里一翻,抽出了一张已经腐烂大半的人皮,无法再从人皮的外表看出这人的模样了。人皮已经烂成那样子,难怪画皮鬼急着杀人,要再穿新的人皮。雷鸣一看就暗说糟糕了,这么一来,不就意味着我们当中有个人已经死了,画皮鬼变成了我们当中的某一个人!? 究竟是谁死了?谁的人皮被剥下来了? 袁奇风这时问:“这些肉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第55节 雷母马上指着娜娜说:“你老是说见到鬼了?难道你就是鬼?这些肉在我们来之前就有了,那时屋里只有你和雷鸣他爸!” 娜娜脸色一变,否认道:“我如果是鬼,为什么不跑,留在这里等你们识破吗?还有,你们忘了吗?是我一直提醒你们这里有鬼的!你们偏不信我!” 雷父也赶紧摇头:“我可不是鬼,如果我是鬼,怎么能会有‘我’自己的记忆?” 叶小清点头说:“对啊,能拿到人皮当外貌,记忆怎么拿?大家看起来都像是熟人,没有谁感觉陌生吧。” 谁知道袁奇风却说:“如果真有那种画皮鬼,它能把你的思想都依样画葫芦,比起海南岛的那个画皮鬼要厉害得多。单从个人记忆来分辨,还是不行。别忘了鬼最擅长迷惑人的心智,要取人的记忆并不是困难。” 李英杰想了想,回忆道:“我们来到这屋子里时,下午大家都是分开的,那段时间最容易行凶。这冰箱里的人肉,很可能是我们当中某个人的尸体。那只鬼为了不让身份泄露,必须肢解掉尸体。” “啊?”叶小清越来越觉得恶心,也越来越害怕,还不时地望向大家,琢磨到底哪个人死了? 李英杰瞬间明白形势与他们不利,因为现在天黑了,走出峡谷很危险,所以她不能提出拿尸块去检验,查出死者究竟是他们当中的哪一个人。而且她如果提出这个办法,画皮鬼万一狗急跳墙,把他们都杀掉怎么办?毕竟除了那只鬼,谁也不知道哪一个人有问题,它可以趁他们不备轻易杀死所有人。 “我们先到客厅里坐着,把思路理清楚,别挤在这里。”雷鸣怕大家又出事,急忙把人都疏散到空旷的客厅里。 袁奇风一走进客厅就转身观察每一个人,奇怪的是,他的天眼失效了,无法观察出异样。如果不是天眼失效,那就是每个人都还是人,并没有画皮鬼存在。可那些人肉和腐烂的人皮怎么解释?韩紫月千里迢迢赶来,肯定有重要的证据,不然不会带着弟弟冒险来到晋陕峡谷里。 韩紫月会意地对袁奇风点头道:“我家在湖北武汉,这么远赶来,还带着弟弟,看上去是有点奇怪。大姐可能没跟你们说,她本来也邀我到这里玩几天,我应该是明天才到。后来查到画皮鬼的事,所以连夜跑进来找你们,可还是晚了一步。” 雷母也点头承认:“紫月说得没错,我的确邀请了她,因为我想让她给你们说说张天师的事,现在素女门的人太少了,难得我还认识一个。” 叶小清现在哪有心思管素女门还有谁,一想到有人死了,她就不安地问:“袁奇风,你有什么办法吗?鬼怕你的桃木剑,要不把你的桃木剑给大家抓一次,谁被烧伤了,不就知道谁有问题了。” 雷鸣拍掌道:“小清,你跟阿风在一起时间长了,终于聪明了。” 可娜娜却不干:“我才不要摸,你们这群疯子,我要离开这里。” 可雷父忽然拦住娜娜,凶狠道:“现在外面下暴雪,你一个人走不出去的,今晚必须留在这里。” 娜娜气得跳起来,可大家都不帮她,她只好接受叶小清提的建议。袁奇风也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于是拿起桃木剑往大家手掌心贴上去,试了一圈都没效果。只有叶小清一个人对桃木剑有反应,娜娜不知道叶小清碰不得这些驱邪的法器,于是兴奋地大喊,叶小清才是画皮鬼。 叶小清没想到自己出的主意,反把自己害了,她为了安抚激动的娜娜,只得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切。娜娜可能这些天老看见鬼,对鬼怪一事有些相信,因此大家说的这些事,她并不排斥。袁奇风看着大家,实在瞧不出谁有异状,很可能是桃木剑也失去法力了。想了想,袁奇风就叫李英杰和雷母试一试法术,看能否施展得出来。果然,如袁奇风所料,没有一个人能用法术了,他们身上的法器也失效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雷鸣着急地问韩紫月。 雷母也奇道:“大家的法术失效了,那不是查不出谁是鬼了?它怎么办到的?” 韩紫月摇了摇头说:“这个我也不清楚,我曾祖母提过这事,说钓鱼台石窟里不能用法术,所有法术都会失效,连法器也一样。我就是担心你们没办法对付画皮鬼,所以才那么着急地赶过来。”娜娜这时又怀疑叶小清:“一定是这女人,她一定是鬼。韩紫月说法器会失效,为什么在她身上却有效?因为她就是鬼!” 叶小清无可奈何,想解释又不知怎么办,幸好雷鸣替她解围:“小清不会有问题的,如果那法器都她没效,她才可能是鬼。” 叶小清懒得和娜娜计较,这事讲不清的,她想了想就说:“要不去找杀人现场?画皮鬼杀人了,又把尸体切成那样,总有弄出很多血吧。” 李英杰对此不乐观:“画皮鬼如果用邪力肢解尸体的话,那现场不会有太多血留下,不能用人类犯罪来做比较。” 叶小清犯难道:“那我们该怎么办?现在天黑了,又下那么大的暴雪,难道要现在走出去求助?” 袁奇风不同意地说:“在没找出谁是画皮鬼之前,谁都不可以离开这座屋子。因为我们如果一出去,那只鬼就会趁机跑掉。我们出去了跟谁求助,谁能帮我们?警察吗?” 雷鸣听了就哼了一声:“警察怎么了?我不就在这里吗?” “可你知道谁死了吗?”叶小清环视屋里的人,不安道,“要不我们去找找屋子里哪个地方有问题,画皮鬼怎么让法力和法器都失效的?” 袁奇风实在瞧不出谁有问题,只得同意叶小清的主意,只要恢复法力,他就能找出画皮鬼的真身了。李英杰以为走出房子就能用法术,可是出去以后,一切依旧,似乎不只房子里不能用法术,就连外面也不行了。雷母似乎料到会这样,根本没费神走出去,而是跟韩紫月继续待在温暖的屋内。 雷父本想带着娜娜上楼,可雷鸣却横加阻拦,因为现在他们当中有一个人是鬼,如果那只鬼要继续害人,那他们每一个人都会有危险。在不知道谁是鬼前,最好都待在一起,这样那只鬼要继续杀人就困难了。韩紫月对这个建议很是赞同,因为画皮鬼虽然有影子也有肉体,和常人没什么两样,但人皮过了一周就会腐烂。七天一过,到时候画皮鬼没有换皮的话,它就一定会露出马脚。 叶小清站得累了,于是坐下来观察大家,可忽然注意到韩紫月牵着的小萝卜奇怪地笑了起来。 第五章 香水 屋外飞雪连天,悬崖下水声滔天,饭桌旁闹翻天。 小萝卜从进屋到现在,沉默不语,叶小清还以为那孩子胆小怕生,可那个笑容却让她全身不舒服。韩紫月没注意到她弟弟的神情,只顾和大家说事,并没有发觉这个异状。叶小清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可小萝卜还在盯着她,逼得她只能起身走到袁奇风身后,避免与小萝卜神交。 大家为离开还是留下争执着,雷父和娜娜都想马上离开,可袁奇风担心画皮鬼会就此跑掉,到时候再难发现它的行踪。雷母也想马上离开,可一想到外面的暴风雪,夜里这么走出去太危险了,况且现在谁死了也不知道,更没办法用法术。万一画皮鬼趁着风雪袭击大家,那就不好了,家贼是最难防的。 李英杰观察雷母的神情,总觉得人肉和猪肉分别大,雷母身为素女门的人,怎么会一点儿也没察觉,居然还把人肉炒给他们吃。难不成,雷母已经死了,画皮鬼穿上她的人皮后在这里装疯卖傻?李英杰越想越不对劲,厨房也是毁尸灭迹的好地方,后来雷母不是快弄好才把叶小清叫去当证人吗? 大家各怀心事,各抒己见,最后娜娜发脾气要报警,雷鸣阻止道:“现在报警的话,你有什么证据,弄不好你反要被关进去。” “冰箱里那格子装的不是人肉吗?那还不是证据!”娜娜拿出手机,蛮横地要拨报警电话,可却发现没信号了。 韩紫月警惕地望着客厅的各个角落,说道:“我在进峡谷时就开始没信号了,我想大姐你应该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雷父和老婆生活多年,也知道点事,所以就接茬道:“意味着这屋里有脏东西?” “一进峡谷就没信号吗?”雷母不可思议道,“峡谷那么大,要影响这样的范围,这脏东西可不简单。” 雷鸣满心想谁死了的问题,可没有头绪,然后他问袁奇风:“我们家为什么会有个画皮鬼?这里很久没人住了,画皮鬼要换人皮的话,不应该到这里来找人皮吧?” 袁奇风点头道:“你说得没错。不过我听韩紫月说,几年前这里也发现过一张人皮,看来那只鬼早就盘踞在这里了。” “可是这里住人的时间很少,它为什么不走?这里何止七天没人住,七个月没人住的情况都出现过。”雷鸣不解。 这时,韩紫月牵着小萝卜走到沙发边,一起坐下后就拿出一个工作本,里面记录了这幢屋子的资料。叶小清心说怎么大家都爱用工作本,她原本好奇地想过去看一眼,可又怕小萝卜再露出奇怪的笑容,只好继续留在袁奇风身边。其实这不奇怪,因为韩紫月也出自素女门,心思细腻不用说,资料搜集的功夫都是一流的。再者,韩紫月在武汉的一家法律单位工作,平日里免不了接触这些东西,所以也养成用工作本的习惯。 韩紫月知道大家都恨不得离开,为了让大家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她一坐下便选了两条重要的线索来讲。第一条,雷家这套房子是经钓鱼台石窟改建的,近百年前素女门曾在此追踪两个宫女,她们分别叫蓝晓婷和石诗诗。最后没有人找见她们,但素女门在石窟里找到一张腐烂的人皮。 第二条,这屋子是雷父一个生意伙伴由于还不起债,拿来给他们做抵押,然后过户的。那个生意人叫陈阿财,在拿房子做抵押前,他在屋里也发现过一张人皮。后来陈阿财报警处理过,人皮被鉴定是他老婆的。可那几天住在房子里时,陈阿财老婆都在他身边,警察来处理人皮时,也亲眼见过他老婆。但那晚之后,陈阿财老婆就失踪了,至今没有再出现过。陈阿财的案子也变成了悬案。 叶小清毛骨悚然,听完这些话就说:“那我们现在走不掉,又不知谁出事了,要怎么办?” 袁奇风脑子飞速旋转,他将每个人都仔细观察过,一点儿破绽都没有。画皮鬼剥了人皮,能一模一样地出现,还能了解那个人的思想和性格,光从表面的确不能找出谁是画皮鬼。唯一的办法就是等七天一过,让那只鬼的人皮腐烂,这样才能找到真凶。要不然,这里的人一跑出去,画皮鬼也会跑掉。可为什么画皮鬼两次出现在这里,也许不只两次,它是一直留在这里,还是经常回到这里?难道屋子里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叶小清见袁奇风不回答,又问了一句,袁奇风才答道:“人死不能复生,既然已经发生,那就不能挽回了。今晚我们一起在客厅里休息,谁都别落单,否则……这里面的危险就不用我再多说了。” 娜娜知道今晚走不掉了,想要生气地走上楼,可又怕他们说的画皮鬼,于是就挽着雷父也坐到沙发上。娜娜虽然害怕,但仍不忘卖弄风骚,坐下的时候还故意露出裙底春光,想让袁奇风注意她。怎想,袁奇风没有看过去,他的视线已经被窗外的东西吸引了。刚才的一瞬间,袁奇风透过窗帘,好像看见屋子闪过一片紫光,而窗户下面就是黄河悬崖。 雷鸣以为袁奇风想查看屋子,找出不能用法术的原因,于是就说:“这样吧,大家都坐在客厅里,我和阿风一起去检查这里的每一处。先把屋子清一遍,这样大家才能放心洗澡、上厕所、睡觉……” “它是鬼不是人,你拿警察那套来对付,有用吗?”娜娜打断道。 雷母帮腔:“儿子,我跟你去,你的办法挺管用的。虽然不能找到鬼的踪迹,但起码能试着搞清楚为什么这里不能用法术。” 雷父尽管花心,但他心底很清楚,这时候还是原配老婆可靠。毕竟娜娜需要他保护,但如果雷母在他身边,肯定是雷母挺身而出地保护他。想到这儿,雷父就不好意思地劝雷母留下,让雷鸣和袁奇风去就行了,他们不也说不能分开吗。雷母一时心软,尽管心里激气,但还是答应留在客厅里。 见到袁奇风要上楼,叶小清不大放心地问:“这样做好吗?万一你们之中谁是……” 袁奇风早就想过这问题,可他并不像叶小清想的那样,凡事把希望寄托在法术上。就算画皮鬼突然袭击,袁奇风也有把握保护自己。雷鸣同样不担心,因为他了解袁奇风,画皮鬼不能拿到外貌,但不能复制袁奇风的神态,而且画皮鬼也不大可能一开始就选难对付的角色,搞不好会被袁奇风反过来制住。 走上楼时,雷鸣轻松道:“小清,你先和他们坐在下面等一会儿,我们把屋子检查一遍就回来。这屋子不算大,有危险就喊一声,大家谁都别离开。” 叶小清乖乖地点头:“那好吧,你们自己小心,快去快回,我们都坐在客厅里等你们!” 看着这些人,站在饭桌边的李英杰想了很久,一个灵光闪过,一个细节提醒了她。画皮鬼能剥下人皮,穿在身上,也能取走别人的思想,但有些事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办到的。鬼不是人,就算它能和人类样貌无异,可不能完全变成人。鬼不吃人间食物,也不会流汗排泄,更不会流眼泪。画皮鬼故意把人肉放进冰箱里,让人吃出人肉的区别,借以害所有人没胃口,这时谁都不会再去吃饭,这样画皮鬼就可以躲掉嫌疑了。 可是,要用人肉计谋,画皮鬼必须能肯定有人会吃出人肉的味道,那就是说娜娜应该被排除再外。因为李英杰是干什么工作的,娜娜之前并不知道,杀了娜娜取走她的记忆,不能利用到这一点。李英杰心一沉,这意味着死者是知道她身份的人,也许是她某个很熟悉的朋友。只有最熟悉她的人,才能百分百肯定她能吃出人肉的味道,这不是每个法医能办到的。 李英杰琢磨事情时,叶小清就关心地走过来,想要把雷小雨临终的嘱咐讲出来。如果不提醒李英杰黄河水变紫的事,万一有危险出现,李英杰会掉以轻心。可叶小清不知道怎么开口,也很后悔以前没说,现在当着众人的面,如何说得出来。李英杰看着走过来的叶小清,本想打个招呼,可马上谨慎地退了一步,凝神观察叶小清。 “小清,刚才的肉你吐出来了?”李英杰回忆在饭桌时的情形,想起叶小清把嘴里的菜吐出来了,当然其他人也吐了,但她要一个个地排除,谁也不能放过。 叶小清不明就理,恶心地说:“人肉谁敢吃啊!你可别告诉我,法医吃过人肉。我现在好饿,要不你和我去找点东西吃。”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吃?”李英杰哭笑不得,也肯定叶小清还是人,否则鬼不会主动要求找五谷杂粮吃。 叶小清心里想,我当然不是要找吃的,我是想带你去别处,把雷小雨的话转告给你。那雷小雨也真是的,为什么不肯告诉你,偏偏要对我说,她应该有大把时间告诉你次对。叶小清正琢磨怎么把话讲出来,忽然就闻到一股香香甜甜的味道,这味道似乎是从厨房那边飘来的。李英杰还在想事情,没怎么注意味道,听到叶小清问她,她才用鼻子微微地吸了几口空气。 “我们过去看看吧。”李英杰想走去厨房。 可娜娜不依,毫不讲理地叫道:“谁都不许走,这可是你们说的,难道你就是鬼?是你说我们吃的是人肉,一定就是你了!” 李英杰懒得理娜娜,径直走向厨房,叶小清也紧张地跟去。雷母知道她们可能有所发现,便挽起雷父一起追去。娜娜见客厅里只剩她和韩紫月、小萝卜,本来想继续坐在沙发上,可小萝卜竟对她怪异地笑起来,吓得她也跑掉了。娜娜边跑边想,那笑容太渗人了,韩紫月的弟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等娜娜跑到厨房那边,她就听到叶小清在问:“这是谁的东西?我记得刚才厨房没有的!” 雷母也说:“是啊,厨房怎么会有这个东西?我也记得刚才没有的。” 李英杰见到娜娜来了,她就用纸巾包起厨房案板上的一个小瓶子问:“这瓶香水是你的吗?” 娜娜愣了愣,狐疑地接过香水瓶看了一眼,赞道:“哇,这可是国外的东西,国内可买不到。你们谁带来的,能不能给我用用?” 此话一出,大家都安静下来,因为叶小清、李英杰、雷母都没有这款香水,所以她们刚才都以为是娜娜放在这里的。既然不是娜娜的,那会是谁的?其他人都是男人,谁会变态地用这款香水,这是女性香水,又不是男人用的古龙香水。韩紫月是女人,可她刚到这里,包都没开,不大有可能跑进厨房放一瓶香水。唯一有可能就是刚才他们都在客厅里大声争吵时,有个人把这瓶外国香水放在厨房里,避开了所有的视线。 大家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心想难道除了他们,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第六章 行李箱中的尸块 厨房里香味萦绕,明显有人刚喷过,而且用量很大,大到能让客厅里的人闻到。叶小清一想到还有其他人,心里就不踏实,明明大伙都在客厅里,没人在厨房。李英杰想得更深一点,因为把香水瓶留下会暴露身份,更不会喷出味道来,难道暗处里的神秘人物是故意而为之,想让大家知道屋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但这是为什么?只是为了吓人? 韩紫月见大家都挤去厨房,半天都没回来,她和小萝卜就一起走过来。大家先是吓一跳,以为脏东西来了,当看到是韩紫月,他们就纷纷问香水是不是韩紫月留下的。韩紫月很快摇头否认,还把大家劝回客厅,拥堵在厨房里于事无补。叶小清还想说点什么,这时大家就听到雷鸣在楼上惊叫一声,接着就没动静了。 雷母以为儿子出事了,想要冲上去看个究竟,却见雷鸣从楼上探个头出来,尴尬地笑说没事。叶小清回到客厅里,怀疑地盯着楼上,没有看见袁奇风也伸头出来报平安。娜娜怀疑雷鸣把人杀了,吵闹地要雷父上去抓鬼,袁奇风迫不得已才出声表示没事,阻止大伙冲上楼。 叶小清觉得奇怪,抬头喊道:“雷鸣,你刚才怎么了?” “没事!没事!”雷鸣随即镇定下来,很自然地解释,“阿风在后面忽然出声,吓我一跳,你们也知道他经常这样。” 面对这个答案,楼下的人没别的办法,只能相信。毕竟,他们两个都好好的,画皮鬼也没法子变成两个人。不过,李英杰总觉得楼上的两个男人有问题,虽说画皮鬼不能一分为二,但谁能保证屋子里只有一只鬼,如果有两个该怎么办?目前,这屋子已经没人可以相信了,除非这些人能流眼泪,或者出汗。 雷鸣糊弄过去后,马上又和袁奇风在楼上搜索,让其他人在楼下干瞪眼,谁都没来得及告诉他们香水的事。李英杰把香水放到沙发前的茶几上,大家就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香水从何而来。而李英杰就在人群外,思考如何让大家出汗或流泪。现在天气寒冷,屋里虽然温暖,但要明显出汗很难办到。要让大家哭的话,感动而哭是不可能了,要害怕而哭的话,又好像只有女性会哭,男性就不好说了。 叶小清回头看了李英杰,转身走来问:“是不是你有头绪了?” “还没有。”李英杰答道。 “我有件事想跟你说,你可以跟我到旁边一会儿吗?” 叶小清这句话刚说完,雷鸣就在楼上叫大家先别动,然后他和袁奇风一人拎着一个行李箱走下来。众人见状,知道有所发现,等人从楼上下来就争先恐后地问结果。娜娜横眉竖眼地冲到前面,质问为什么把她的行李箱提下来,雷父也纳闷地挤上前,问他们俩的箱子有什么问题。 娜娜生气地问道:“搞什么啊!你们不经我同意,怎么随便开我箱子?有没有偷摸我内裤!” 袁奇风不动声色,把箱子提到客厅中央,默默地把它打开。这一打开,大家都吓得退开了,连娜娜也不敢再嚷了。雷鸣也跟过来,把雷父亲的箱子打开,箱子里的东西和娜娜的一个样——被肢解掉的尸体。尸块的腥臭味很快弥漫在不通风的屋子里,这下子大家更没胃口吃饭了。李英杰不得不佩服,画皮鬼心思缜密,接连出现的尸块足够让人一天一夜吃不下东西了。 娜娜惊叫几声,没解释,反而心疼道:“你们知道这箱子多贵吗?” 雷父稍微理智一些,他辩解道:“这些东西不是我们放的。我们如果是鬼,或者有问题的话,怎么会把这种东西收在箱子里,等着你们去找?” 雷母相信道:“孩子他爸说得没错,我肯定他们没这么笨。” “我才不笨!”娜娜哼了一声。 雷鸣这时说:“楼上的每个地方我们都找过了,只有这两箱子有问题,有血迹在箱子外面。” “现在不必用正常的刑侦思维去想,因为我们不能用法术,但那只鬼能用邪术,它完全有可能在大家的眼皮底下做怪。”雷母对大伙说。 袁奇风没有说什么,只是叫上雷鸣再去一楼找找,大家还是留在客厅里等待。这一次,叶小清有点害怕,因为这些尸块出现得太诡异了,难不成真是他们当中谁的尸块。想到这儿,叶小清想跟着去看看,可袁奇风却头也不回地叫她退回去,好像他脑袋后长了双眼睛。过了一会儿,在大家惶惶的沉默里,袁奇风和雷鸣又拖了三个箱子进来。 叶小清紧张道:“难道……” 雷鸣不乐观地摇摇头,把箱子依次打开,里面也装了好多尸块。叶小清先是恶心地后退一步,然后数了数装尸块的箱子,发现她和雷母的箱子都没有被带出来。叶小清一问才知道,除了她和雷母的行李箱,所以人的箱子都被动了手脚。尤其袁奇风的箱子里装了些辟邪的东西,那些东西都被丢出来了,可见那只鬼可以随便摸那些东西,这再次证明屋子有种特殊的抑制力量。 娜娜明白过来后,奇道:“为什么大姐和叶小清的箱子没事?一定是她们陷害我们!” 第56节 叶小清一时无语,只听到雷母霸气地解释:“我要陷害的话,你肯定第一个没机会开口了!” 韩紫月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似乎早就料到了,她不时地摸着小萝卜的头,对弟弟投以“没事”的眼神。叶小清奇怪地望过去,很想叫袁奇风注意小萝卜的笑容,可大家都好像都没发现。 李英杰这时走进人群,挡住了叶小清的视线,然后她就说这些尸块应该都是一个人,现在既然没办法联系外界,不如由她组合尸块,也许能知道是谁死了。 雷鸣听罢,做去饭桌上,取了一双看似干净的筷子。叶小清一头雾水,以为雷鸣要吃尸块,却雷鸣拿筷子翻了翻几个箱子,找到了一个被剥掉脸皮的骷髅头。单从无皮骷髅头来看,很难看出是男女性别,更别说是谁了。大家把希望寄托在李英杰身上,都朝她看过来,李英杰有些为难,因为要复原骷髅头的样貌,没有法医工具是很难办到的。 叶小清看出问题来,于是试探地问:“还原样貌的办法是不是行不通?” 李英杰咬咬牙,说道:“我试试看,不过你们不能打搅我,在结果未出来之前。” 袁奇风保证道:“你可以到厨房那边办事,需要帮忙的话,喊一声就行。” 李英杰肯定地点点头,然后不用任何人帮忙,一个人分几次把装尸块的箱子都拖到厨房里。其他人看着心惊胆战,不愿意再看那些骇人的东西,于是又对香水的出现议论开来。袁奇风一知道这事,马上和雷鸣就观察那瓶香水,他们都猜想那香水是克制法术的原因,可那却是一瓶很普通的香水,把它放到屋外也没任何变化。 袁奇风用纸巾包着香水瓶,在灯下细致地观察了几番,慢慢地有了个想法。他们不能从香水本身去找线索,而要从香水为什么要出现的理由去想。这香水不能害人,也不能救人,如果屋里有人的话,摆出来还会泄露身份,因为在此前没人怀疑屋里还有其他人。那么,摆出香水不是为了吓人,那就只有一个原因——这个人想帮助他们。 可一瓶国外香水能帮什么忙?恢复法力?指认画皮鬼的真身?不太可能。 与此同时,李英杰在厨房地板上铺了张尼龙纸,用来组合尸块。一阵忙碌后,李英杰好不容易才把尸块重新组合,但还是少了一部分,估计已经被雷母煮掉了。当李英杰把头颅放下去时,尸块就初步地整理好了,她先是久久地沉默地观察,接着弯下身,用戴着塑胶手套的手去搓了搓骷髅头的眉心位置。 李英杰愣了一会儿,接着骇然地站起来,心说:“我知道死者是谁了!但这不可能啊!” 这时候,屋里的灯闪了闪,接着每一处都陷入黑暗中。袁奇风忙叫大家都站着别动,可却发现除了雷鸣还在他身边,仍能触摸到身体,大家的身影都看不见了。袁奇风立刻意识到,这只鬼要对李英杰行凶,她也许找到死者的身份了。袁奇风暗骂自己太粗心了,这只鬼要灭灯轻而易举,他怎么能听李英杰的话,让她一个人在厨房那边。 不等袁奇风赶过去,李英杰就感到身后来了一个人,然后飞快地转过身。就在此时,黄河悬崖的屋子颤抖起来,屋子里的人都能看见,靠着黄河悬崖的窗户外透进来一阵朦胧的紫光。黑暗中,本来什么都看不到,可一闪而过来的紫光让那人的脸瞬间现形了。李英杰认出那人是谁后,却觉得腹部一阵剧痛,再低头一看,她腹部上已经刺了一把八卦匕首。 “原来是你!”李英杰刚想大声念出一个名字,却两眼一黑倒在地上。 第七章 你还活着? 袁奇风第一个赶到时,屋外的紫光已然消失,雷母又去把杂物间里的电闸修复,屋里的灯才全部亮起来。可是,厨房里的尸块不仅被踢乱了,李英杰也不见踪影,只留下一把带血的八卦匕首在地上。厨房只有只一扇门,没有别的出口,由于天气寒冷的关系,疏通油烟的风口也被堵上了。 灯一亮,大家蜂拥而来,没看到李英杰,又开始议论画皮鬼是不是李英杰。因为厨房没有别的出口,李英杰没办法用法术,她不可能凭空消失,除非她就是鬼。可雷鸣不相信,毕竟灯灭掉的时间有一两分钟,足够一个人从厨房里跑出去。但雷母不信警察那一套,灭灯哪是人类能办到的,要消失在房间里,对于鬼来说不是个难题。 叶小清惊呆了,千算万算,李英杰还是出事了。如果李英杰不是画皮鬼,那她人去哪里了?这座由石窟改造的屋子里,是不是有密室?可这里由现代工人改建,如果有密室,工人们早就发现了,雷家俩老不会不清楚。叶小清跟大家在狭窄的厨房里找了找,还是没找到李英杰,大家这才放弃寻找。 韩紫月牵着小萝卜,似乎不在意弟弟看到血腥的东西,当她看见袁奇风手上的八卦匕首,便开口道:“把那匕首给我瞧瞧,好吗?” 袁奇风二话不说,把匕首递过去,可娜娜却大惊小怪,惟恐韩紫月拿了匕首要把大家都杀了。韩紫月拿起匕首就往厨房外走,回到客厅后,她转身看见大家也出来了。这时候,韩紫月就说:“这是素女门里的八卦刺,是天师道里的一件法器。不过这东西一般不用来对付鬼,而是用来杀人。凡是被八卦刺杀掉的人,他们的魂魄就不能变为厉鬼,古代的有钱人经常请天师道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叶小清哪有心思听这些,管它天师道是好是坏,她只想先把李英杰找出来。种种迹象表明,屋里肯定还有其他人,或者别的东西。她相信李英杰还活着,她也绝对不是画皮鬼。但李英杰出事后,人去哪了,时间那么短,不足以跑出屋外,人一定还在屋子的某个角落里。 看着大家还在研究案奇观内,雷父被娜娜唆使,再也坐不住了:“你们这么谨慎小心,人还是出事了。我不跟你们待一起了,我和娜娜到一楼关门睡觉,谁也别来烦我们!” “孩子他爸,你要是嫌命长,想当短命鬼就去吧。”雷母气道。 雷父是男人,男人少不了在情人面前装威风:“要是真有鬼,那就来吧。我就不信,我会怕了它!” 娜娜像打了胜仗,尽管害怕,但仍骄傲地挽起雷父,屁股一扭一扭地上楼去了。其实他们敢上楼,都是因为袁奇风和雷鸣检查过一楼了,否则他们胆子比椰子大都不敢上去待着。雷母嘴硬心软,很怕老公出事,可又生气老公没听她的话,却听娜娜那只狐狸精的话。这屋子里根本没有安全的地方,检查过了,一样可以用鬼冒出来。 袁奇风也意识到了,因此就把叶小清带在身边,好像很怕灯一灭,谁又不见了。叶小清哪有心思为这事高兴,一见袁奇风把手放在她肩膀上,她就小声说能不能跟她去屋子里找一找,她相信李英杰还在这里。 雷鸣听见了,走过来说:“我也有这个想法,不如再找一圈,可能我们刚才漏掉了哪个地方。” 雷母摇头:“找什么啊,这屋里绝对没密室,能找的地方应该都找过了。” “会不会人在外面呢?”叶小清狐疑地望向屋外,那外面漆黑一片,风雪交加,就算有人喊救命也不可能听得见。 袁奇风若有所思,望向靠着峡谷那边的窗户,既然屋里找不到人,那么很可能人在外面。现在救人要紧,不管风雪大不大,都应该出去找一趟。想到这儿,袁奇风就找了支手电,要和叶小清一起去外面找人。叶小清有些意外,通常袁奇风都嫌她麻烦,在这种情况下,都要把她丢到一旁,免得拖他后腿。 他们快要出门时,韩紫月把八卦刺还给袁奇风,并说:“我和小萝卜一去吧,也许能帮上忙。” “人多不方便,你们留在屋里吧,阿风能应付。”雷鸣不放心大家,却很放心袁奇风。 雷母也说:“太多人出去不是方便,大家挤在一起,虽然不能用法术,起码人气旺,好歹能赶走些道行不深的鬼邪。” 袁奇风没说什么,披上一件黑色风衣就把门打开,带着叶小清一起出门了。一出门,叶小清就冻得口水都硬了,但她却下定决心一定要把李英杰找到。袁奇风也许怕走散了,出来后就把手搭在叶小清肩膀上,一刻都没有法官开。他们慢慢在四周找了一会儿,还到黄河悬崖边张望了,但都没有任何发现。叶小清想,可能雪下得太厚了,人被雪埋掉了,夜里很难发现。 叶小清想走远一些,可袁奇风忽然喊一句:“五木之精,驱邪灵,斩!” 话音一落,什么都没发生,风雪依旧,黑暗如故。叶小清恍然大悟,原来袁奇风肯出来找人,是想出来试一试能否用法术。但他们走出几百米远了,法术失效的影响还在,再往远处走的话,悬崖上的屋子就快看不见了。袁奇风也知道夜里出行不安全,现在不能用法术保护自己,还是和大家待在一起比较妥当。 叶小清见袁奇风没法子,便安慰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先回去吧。” 袁奇风算了算时间,出来快半小时了,于是就点头同意。他们往回走数百米,却走了几分钟才完,等他们一回去,雷鸣就急冲冲地问有没有什么发现。袁奇风沉默地摇摇头,雷鸣失望地看向叶小清,还是没得到答案。叶小清恍惚中觉得雷鸣的眼神有些奇怪,虽然不如小萝卜那样渗人,但她总觉得雷鸣的眼神变了。 雷母叹了口气,说道:“时间不早了,如果你们放心的话,就在客厅里休息。我把饭桌上的东西整理一下,待会儿给你们放哨。” 雷鸣心疼道:“妈,你也累了。这些事还是我来吧,我做这些早就习惯了。” 雷母不跟儿子假客气,可能也担心老公,于是就说:“那好吧。你先睡几个小时,我一会儿就下楼跟你换。” “你要上去啊?算了,别去了。在一楼安全点。”雷鸣劝道。 雷母听不进劝告,一意孤行地走上楼,还说不会有事的。当雷母上楼后,小萝卜就跟韩紫月耳语几句,但谁也没去注意,他们都认为那是姐弟俩在唠叨鸡毛蒜皮的事。不过,叶小清靠得近,刚才好像听到小萝卜在说“娜娜有问题”。叶小清很想问,娜娜有什么问题,一个小孩怎么能看出来。可袁奇风这时却拉住她,把她带去一楼的一个房间里,全然不顾会不会遇到危险。叶小清向雷鸣投来迷惑的眼神,想知道怎么了,可雷鸣看她的眼神还是一样的奇怪。 不等叶小清多想,袁奇风就把她带到一间卧室里,然后把门反锁上。这是袁奇风的卧室,箱子里倒出的衣服都摆在床上,还有一些贴身衣服也这么摆着,看得叶小清有些不好意思。袁奇风不知发什么神经,一近门就牵住叶小清的手,然后紧紧地搂住她,紧到她能闻到这个男人身上诱人的味道。 “你干什么?”叶小清慌张地想推开。 袁奇风却低沉地说:“你把眼睛闭上。” 叶小清呼吸不过来了,看着袁奇风深邃的双眼,她终于乖乖地把眼睛闭上,紧张地等待着。闭眼时,叶小清感觉袁奇风在摸她脖子,不知在搞什么鬼,但又不敢马上睁开眼睛。叶小清胡思乱想时,却没看见袁奇风正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的脸,冷冷地、无声地笑了笑。 而这时候,雷鸣等他妈妈上楼了,他就一个人把饭桌整理了,将人肉菜都装进一个垃圾袋里。韩紫月想来帮忙,但雷鸣担心小萝卜会有心理阴影,因此坚持一人干完。当把人肉菜都装好了,饭桌也擦干净了,雷鸣才把人肉都放到厨房的角落里。厨房里的尸块还没人处理,雷鸣烦恼地叹了口气,用塑料袋套住双手,想将地上的尸块也都装起来,这时候他就发现零散的尸块里有张被血染红的纸片。 “奇怪了?”雷鸣一边想,一边拿起纸片,“鬼也会留纸片当线索?” 纸片已被血染透,上面用黑色墨水写了几个字,要对着灯泡才能看清楚。雷鸣先是确认四下无人,于是举起纸片,对准厨房里的灯泡看了看。只见,那上面写的不是中文,而还是一个英文人名——“marypell”。 雷鸣看得入神时,在一个大家还不知道的角落里,李英杰躺在满布尘土的石床上,疼痛难忍,柳眉紧锁。昏迷时,李英杰拼命地想喊出那个名字,可喊不出一个字。直到她好像被人带到了一个安静的空间里,她腹部的伤口才得到处理,血液也止住了。那把八卦刺捅得太深了,不去医院的话,谁能救得了她?李英杰浑噩地想着,一时意识清醒,一时以为在做梦。 过了很久,黑暗的空间里亮起一支白蜡烛,李英杰才觉得双眼倾泻进来蒙蒙的光亮。接着,有一个模糊的人影走到她面前,然后坐在冰冷的石床上。李英杰额头冒了一层冷汗,疼得吃紧地想坐起,可却失败了。为了辨认这个人,李英杰很努力地睁开眼睛,吃力地把模糊地视线清晰化,好不容易才看清旁边的人是谁。 末了,李英杰躺在石床上,无力又惊讶地喘道:“你还活着?” 第八章 两个错误 随着灰白的光亮冲散黑暗,雪夜宣告离去,暴风雪却恋恋不舍,还在黄河悬崖上疯狂起舞。叶小清一夜未眠,半躺在沙发上,不时地望向靠在椅子上的袁奇风。深夜时,袁奇风把她带到卧室里,只是抱了抱她,叫她闭上眼睛,可后来什么都没发生。叶小清搞不清状况,袁奇风又是有话不说的人,这点让她很是奇怪。 雷鸣也趴在饭桌边上睡了一觉,之前他在厨房的尸块里找到一张纸条,纸条上写了“marypbell”的字样。每个人都看过那张纸条了,可纸上写的是英文,所以大家分辨不出字迹,如果是中文还好说。雷鸣以为是李英杰留下的,也许和凶手有关,但韩紫月却不那么认为。因为素女门的人都是精挑细选,经过严格训练的人,虽然现在远隔百年,但这个传统一直保持下来了。每个素女门的人,外语少说会两门以上,英语和拉丁语是必学的科目。李英杰就算时间再紧,且只要写一个英文名字,但绝对不会写错——纸片上的名字写错了一个字母。 marypbell音译过来是玛丽?坎贝尔,但正确的写法应该是mary campbell,不知为什么,留下纸条的人写错了。袁奇风听到玛丽?坎贝尔的名字,马上联想到海南岛上的温玛丽,因为那个美国人的名字也是mary campbell。mary campbell后来嫁人了,她就跟了老公的姓,更名为mary winchester(玛丽?温彻斯特),所以海南的那些村民才会把那美国人称呼为“温玛丽”。但温玛丽在1983年11月2日死了,她不可能还有本事飘洋过海,来到中国杀李英杰,况且她们没仇没恨,没必要杀人。 大家对纸条的意义猜不透,再加上夜已深了,他们便集中在客厅里睡了一觉。雷母上楼后没有下来,雷父和娜娜也一样,害得雷鸣睡十分钟又上去巡逻一次,一宿都没怎么合过眼。叶小清一样没睡,或者说根本不想睡,她一晚上都在想李英杰在哪,屋里会不会还有其他人。可让叶小清没想到的是,上从沙发上起来一看,小萝卜居然不见了。 “韩紫月,你弟弟呢?”叶小清把睡在一旁的人摇醒。 韩紫月毫不慌张地答道:“没事,我弟弟去外面玩了,不用管他。” 雷鸣听到动静,从饭桌边上走过来问:“现在很危险,你怎么放任他一个人去玩?” 袁奇风疲倦地睁开眼睛,虽然他一直在睡觉,但听得很清楚,晚上到早上都没人开过门,韩紫月说小萝卜到外面玩,这绝对是个谎言。韩紫月并不在乎没人相信,她好像也不害怕,反而问雷鸣哪里有浴室,她想要冲个澡。大家劝不住韩紫月,只还由着她去一楼的房间洗澡。 这时候,雷家俩老和娜娜一前一后地从楼上走下来,雷母一到客厅就说:“现在天亮了,我们怎么办?是走出去,还是继续留在这里?” |5|雷鸣愁道:“妈,我们现在出去干什么?报警?” |1|娜娜好笑道:“不报警?难道真坐在这里等死?” |7|雷鸣叹息一声:“事情如果这么好办就谢天谢地了。你不想一想,屋里谁死了?外人会认为没人死,只有小李不见了。是啊,屋里有人肉和尸块,可你们知道凶手是谁吗?没错,是画皮鬼。可警察信那一套吗?我们如果这样出去报警,鬼没抓到,大家反会被扣下来调查案子。到时候画皮鬼金蝉脱壳,我们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z|娜娜愣住了:“真的这么严重?那我们要在这里住7天吗?现在还有6天,我怕撑不到6天又有人死。” |小|袁奇风懒洋洋地答腔:“死没什么可怕,不过是痛一会儿罢了,不是吗?” |说|叶小清发现袁奇风说话时,视线一直放在她身上,难不成他想杀了她?袁奇风说完又把手放在叶小清肩膀上,不顾众人投来怪异的眼光,大家都不知道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好上的。娜娜鄙夷地打量叶小清,心说就她这种货色,也敢追袁奇风那样的男人,不出6天她不死,肯定也要被甩掉。 |网|其实,叶小清并不高兴,因为从昨晚出去找人,到进入卧室抱住她,袁奇风的表现太诡异了。换作平时,袁奇风对她不闻不问,极少正眼瞧她,如今怎么可能发展到这种亲密的地步。渐渐地,叶小清心里发毛地想,难道袁奇风已经…… 说到一半,雷母表示想给大家弄点吃的,吃完了才有力气应付突发事件。画皮鬼绝对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们,肯定还会下毒手。雷鸣不放心,跟着去厨房,怕他妈妈遇到危险。雷父和娜娜再也吃不下饭了,为了确定饭菜的确能入口,他们一同跟去亲眼监视饭菜怎么做的,每道环节都要过目。 一转眼,客厅里又只剩下袁奇风和叶小清,他们谁都不主动说话,气氛老是尴尬得紧。叶小清记挂李英杰,白天里再也坐不住了,于是就要求在屋里屋外再找一遍。袁奇风二话不说,爽快地陪着叶小清,寸步不离,对她好得不得了。可袁奇风越是对叶小清好,她越是害怕,心情一点儿也好不起来。 屋外一片白茫茫,看不到人,也看不到动物,更看不到李英杰和小萝卜。韩紫月还在洗澡,小萝卜不见了,她一点儿都不着急。叶小清惶惑地在周围找了一圈,的确没什么痕迹,这才和袁奇风又回到屋里。楼下的厨房里散出浓烈的油烟味,大家都在做菜,而韩紫月已经洗好了,她也在厨房里帮忙。叶小清实在没胃口,找不到李英杰,就算是龙肝凤肺也吃不下。袁奇风默默地跟在叶小清身后,轻手轻脚地走上楼,双眼不知不觉地露出了罕见的凶光。 上楼的那两个人一转进楼上的走廊,楼下的雷母就端了盘青菜到饭桌上,其他人全程观察着,就怕又吃到人肉。大家决定剩余的6天里都不吃肉,只吃素菜,而冰箱里的素菜节约着吃,勉强能吃6天。肉类可能不安全,但青菜、豆芽、瓜类这些食物肯定没问题,毒药并不是鬼会用的手段。 娜娜尾随雷母端菜时,正巧看见袁奇风和叶小清上楼了,她脸色大变,顾不得再监视饭菜,撒腿就往楼上跑。楼上的房间都没锁,叶小清先走进雷父和娜娜睡的房间,刚想进卫生间里找一找线索,娜娜却气急败坏地追上来,一个人冲进去再把门反锁。 “你们出去!”娜娜在卫生间里喊。 叶小清一头雾水:“怎么了?” 娜娜慌忙解释:“我肚子不舒服,要用卫生间,你们先出去嘛!以后不要随便进别人的卧室,你们懂不懂礼貌?” “算了,走吧。”袁奇风不想计较。 “好吧。”叶小清没办法,总不能把娜娜拖出来爆打一顿。可是娜娜突然跑上来,明显不是为了上厕所,楼下也有厕所啊,犯得着跑上来吗?莫非娜娜房里的卫生间有问题? 叶小清一边想,一边转到雷母的房间,找了几分钟,没什么发现。袁奇风根本不想找,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或者跟在笨女人的身后。叶小清翻找时,看见一个礼品盒子,那是雷母为雷鸣准备的生日礼物。随即,叶小清灵光一闪,有了个想法,也许能帮得上忙。 五分钟后,大家都集中在客厅里,沙发前的茶几上摆了四个大小不一,颜色不同的盒子。那些盒子分别是叶小清、袁奇风、雷母、雷父为雷鸣生日准备的礼物。盒子还未打开过,里面装了什么礼物,只有本人才清楚。 大家听到叶小清的这个笨办法,全都嗤之以鼻,因为画皮鬼能扒下人皮,还能摄取人类的思想,盒子里装了什么礼物,画皮鬼肯定知道。但叶小清却不那么认为,因为这都是道听途说的,谁也没有真正地遇到过那么厉害的画皮鬼。既然没什么线索,不如从礼品盒开始,让大家互相监督,看谁说错了自己准备的礼物。如果这些全说中了,大家还可以互相问一些只有彼此才知道的事,画皮鬼到底能不能完全摄取人类的思想,那就来一场检验吧。 雷父一开始面露难色,因为盒子里的礼物并不是他准备的,而是娜娜帮忙买的,里面装了什么东西他并不知情。雷鸣一听这话,心里很不舒服,但好歹这人是他爸,他也没有计较。雷鸣为了公平起见,先让大家在纸上写出礼物是什么,如果全中了,再由大家问他一些隐秘的事,借以检测他自己。 一分钟一过,大家就把礼物是什么写在纸上,由雷鸣一个个地去对照。叶小清送的是一块白玉,雷母送的是一颗天珠,娜娜送的是一双毛织黑色手套,而袁奇风送的是一条红色的斜纹领带。雷鸣对号入座,当着大伙的面把盒子依次拆开,起初他还在笑叶小清这个方法很笨,画皮鬼肯定能知道盒子里装了什么。谁知道,当雷鸣拆开最后一个礼物盒子时,他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还扭头看了看手上拿的纸片。 “怎么了?”娜娜瞧出不对劲了,慌张地问。 雷鸣默不作声,将拆开的礼物盒子反扣,里面的东西就掉了出来——有一个人猜错了自己送的礼物! 第九章 连珠箭 大家齐涮涮地望向袁奇风,没想到他写错了,盒子里的东西不是红色的斜纹领带,而是一条蓝黑色的斜纹领带。其他人写的礼物名字都对上号了,惟独袁奇风的有错误,虽然也是领带,但颜色不一样。东西都是自己准备的,这问题并不算难,颜色这么明显不应该写错。 面对大家的质疑,袁奇风并不在意,好像错就错了,没什么可稀奇的。今时不同往日,娜娜首先发飙,大叫着让雷父拿把刀过来,现在画皮鬼被揭穿了,肯定要杀人了。这次娜娜的一惊一乍,大家都没有阻止,连叶小清和雷鸣都不知所措地呆在原地,一句话也没不说。 雷母见娜娜真从厨房拿了把菜刀过来,她就一边拦下,一边说:“等一等,这样做太莽撞了。” 娜娜不听劝:“等什么?等他把我们杀了?” 叶小清回过神来,帮着说:“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但猜礼物不能完全确定谁是画皮鬼。” 娜娜不满意地笑了一声:“这主意不是你出的吗?你现在说的什么风凉话!” 叶小清自责地解释:“我本来是想,用这个方法来检测,画皮鬼或许会把其他三人的礼物都做手脚,没出问题的那个人就是画皮鬼,因为它想把注意力转移到别人身上。也可能它会把四个礼物都做手脚,可没想到……” 雷鸣听罢就说:“那很可能是画皮鬼对阿风的礼物做了手脚。” 韩紫月这时开腔:“刚才肯定没人对盒子里的礼物做手脚。” 叶小清疑惑地问:“为什么?鬼要当着大家的面改变盒子里的东西,它们办不到吗?” 韩紫月指了指客厅里的灯,对大家解释如果刚才有邪物用邪术施障眼法,灯就算不灭,也会闪烁不停。先前几次灯被灭掉,那都是画皮鬼干的,好方便它在暗处使坏。叶小清回想这段时间撞邪,灯和手机的确有反应。当然,并不是鬼邪一靠近就一定有反应,但它们使用邪术时,这些人类文明产物总会受影响,也许是磁场改变的原因。 雷母点头同意,韩紫月说的没错,当雷鸣打开盒子的那段时间里,的确没邪物对盒子施邪术。况且,邪术不能使物体易形换质,充其量只能蒙蔽人类的眼睛。如果鬼邪能随便变化一个东西的本质,那它们早就把世界闹翻天了。因此不管画皮鬼有没有动手脚,盒子里的东西都不可能真的改变,答案肯定是袁奇风猜错了。 第57节 大家听完这话,想听袁奇风解释,可他那臭脾气改不掉,不屑跟他们辩解。娜娜不了解袁奇风,以为对方百口莫辩,于是就把菜刀塞给雷父,让雷父去杀掉画皮鬼。雷鸣实在不相信,好朋友已经遇害,何况好朋友身手不凡,怎么会轻易就遇害了。但面对眼前的情况,雷鸣又找不到答案,一时间做不出抉择。 最后,由雷母下决定:“单凭礼物来推断,这可不行。我们不如轮流问袁奇风一些事,来慢慢对比。” 雷鸣却说:“如果阿风是鬼,那他为什么不逃走,还要留下来被我们发现?现在他也没对我们动手……” 雷鸣话没说完,娜娜就和雷父挥着菜刀动手了,袁奇风轻松地接招,三招就把刀夺了过去,还把雷父给反手扣住了。事态发展到这一步,袁奇风也没料到,可他不想提某件事。雷母心惊胆战,以为袁奇风真是画皮鬼,狗急跳墙地要杀了雷父。幸好袁奇风只是把刀夺去,接着就把娜娜和雷父推开,没有过分的纠缠。 袁奇风不想做无谓的纠缠,无奈之下,说道:“领带是我挑的,但我是人。” “那你为什么会写错?”娜娜怀疑地问。 袁奇风眉头紧锁,久久不说,急得雷鸣问:“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会写错?” 叶小清像犯错了一样,不敢问不敢说,谁能想到最安全的人会有问题。半饷,一个人都不说话,叶小清忍了很久,刚想开口,却听袁奇风握着刀坐在椅子上说:“你们还记得在黑梨山时,黑河边上的那番话吗?” “什么话?”叶小清糊涂地问。 “我的衣服。”袁奇风很不情愿地说,“你们自己说的,难道忘了?我从小就不能分辨红颜色,以前跟叔叔学道,就因为这事比别人走了很多弯路。以前在天津的时候,雷鸣你难道不记得了,那些蠢孩子都拿这事欺负我?” “你没说过,我怎么知道?我还以为是你在欺负他们!后来你不是打了他们吗?”雷鸣困惑道。 袁奇风很不想揭这个伤疤,为了证明清白,不乱了大局,他继续说:“李英杰早看出了,就你最笨,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了,难道还不了解?你真的是和叶小清混久了,人也笨了。” 叶小清不服气地想反对,可又说不出话来,只听到雷鸣说:“那领带是你搞错了颜色,选错了,以为红色是蓝黑色?你怎么也不问问店员。” 袁奇风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把菜刀丢到一旁,一脸的不爽快。往常,袁奇风肯定懒得解释,理都不会理这群人冤枉他。但这次事情特殊,逼得他只好提起最不愿意想起的陈年旧事。也许在别人看来没什么,但袁奇风很在意这事情,那回在黑河边被李英杰瞧出来,大家却都以为是李英杰随口胡说的。 袖手旁观的韩紫月等事情平息了,把身上的包摆在茶几上,拿了几分资料出来,还有很多厚厚的手稿。叶小清奇怪地看向韩紫月,还是没见着小萝卜,那女人依旧毫不担心弟弟不见了。刚才发生冲突,韩紫月只说了一句话,似乎不关心大家会闹出流血事件。说到底,韩紫月的到来似乎没有完全清楚,只为了通知他们有画皮鬼,就算电话里说不清楚,也没必要带着弟弟一起来冒险啊。 叶小清凑过去,问道:“韩紫月,这些资料用来干嘛?和这座屋子有关吗?” 韩紫月一边将资料和手稿摆齐,一边说:“屋子的资料也有,不过更重要的是蓝晓婷和石诗诗当年偷走了什么法器。” 雷母坐到旁边问:“就是那两个宫女吗?” 袁奇风听着大家说话,远远地坐着,他不去参合那事,因为袁家的法器也出自清宫,都是太监宫女偷出来的。动乱的那个晚清,京城里的古玩店摆了很多奇珍,真正的卖家都是那些太监宫女,无数国宝都在那时候海量地流失到民间。蓝晓婷和石诗诗逃出深宫,其他太监宫女还放火烧了建福宫,谁也不知道究竟谁偷了什么,很难对上号。 娜娜对法器不感兴趣,看雷父也一样,她又开始吵闹地要离开这里。雷父看天已大亮,留下来比走出去容易多了,干脆就不再听大家的劝,想要和娜娜逃出这座屋子。雷母劝了一句就不劝了,由着娜娜和雷父离开,可雷鸣却很怕他爸爸已经死了,所以画皮鬼才想尽办法离开这里。可画皮鬼能不受限制使用邪力,为什么它要深深地隐藏,不干脆杀了他们这群人?这也是雷鸣纳闷的地方,总不会画皮鬼嫌得无聊,想慢慢折磨死他们吧。 不等大家再劝,雷父已经和娜娜把门打开,想要跑出去。怎想,门外连续射来三支黑箭,飞入房里,炸出了三个大洞。这事惊动了所有人,袁奇风迅速来到门口,把雷父和娜娜拉回屋内。他们再往一看,峡谷入口处有两个黑影,一男一女,这三支连珠箭就是他们射出来的。袁奇风又是眉头一皱,现在他们焦头烂额了,那个黑衣男人居然又带着雷小雨杀上门来了! 袁奇风以为黑衣男人会杀进来,可两只黑影就那么飘在峡谷入口,没有靠近一步。那个黑衣男人或许现在应该叫他张天师,以张天师的做风,远斗并不是他会选择的方法。现在过了半年,张天师和雷小雨肯定恢复了邪力,他们却不肯杀过来,唯一的可能就是峡谷内会限制法力,出了峡谷就没事了。 几秒钟,袁奇风想了很多,那三支射进来的连珠箭,若不是穿过了峡谷的范围,邪力大幅度锐减,这座破房子恐怕早就成了废墟了。画皮鬼一直没出去,也没用很强的邪力杀人,这说明画皮鬼同样被影响了。画皮鬼没有离开这屋子,极可能也和限制法力的原因有关,至于具体是什么,袁奇风却还没想出来。大家都以为限制法力是画皮鬼搞出来的把戏,如今重新一想,他们倒是冤枉了画皮鬼。 雷母把门关上,不去管被炸出来的三个洞,也不顾灌进来的冷风,而是问:“那就是张天师?还有小雨?” 娜娜被吓坏了,话都不敢说,只由雷父答道:“小雨?你说我们的小雨变成了……” 雷鸣打断道:“现在不是追究那些事的时候,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张天师上回太大意才被打伤,这次他肯定很小心了!” 韩紫月起身说:“他们能在白天出现,肯定不是我们能对付的。既然他们不进来,那我们多在屋里待一段时间吧。” 叶小清害怕地问:“万一他们进来了怎么办?” 袁奇风轻描淡写地说:“他们进得的话,你现在已经说不出话了。我看现在还是找出这里为什么能限制法力的原因吧。” “那张天师是来对付我们的吗?”叶小清战战兢兢地问。 袁奇风走回客厅,丝毫不担心张天师杀进来,他慢慢说:“也许张天师还不知道我们也在这屋子里,他来这里不是为了我们。” “那是为了什么?不是来找你报仇的?”雷鸣不放心地问。 “目前还不是,但他们现在知道我们在这儿,那就不好说了。”袁奇风说完就狡尽脑汁地想,这一回怎么做才能消灭张天师,还能有什么办法?张天师是素女门的祖师爷,素女门的招术了然于心,雷母和韩紫月肯定帮不上什么忙了。幸亏这里限制法力,给了他们缓冲的时间,不然袁奇风真的不知怎么对付张天师。想来真是讽刺,原本对他们不利的因素,现在反而有利了。 这时候,远在峡谷入口的张天师哼哼地笑了起来,这一次真是一石二鸟,他原本要对付另一个人,没想到袁奇风这群人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第十章 空白 张天师和雷小雨一出现,整片天空就变了,白色转成了灰色,峡谷上压着重重的黑云,像是夏天暴雨要来了一样。袁奇风着实头疼,这完全出乎意料,没一个人会想到张天师杀过来了。他们退无可退,身后是黄河悬崖,跳下去必死无疑,慢慢爬下去倒有可能办到,但爬下去也是死路一条。 面对屋里三个冒黑烟的窟窿,哆嗦着的娜娜不敢再闹着出去,之前怀疑大家恶作剧戏弄她,现在恨不得求爷爷告奶奶让大家保护她。叶小清也惶恐难安,张天师的恐怖不用提,她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如果半年前没有袁奇风,叶小清他们早就死在黑梨山里了,今次张天师又出现了,不知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雷母和韩紫月的恐惧多于好奇,因为张天师是素女门的祖师爷,她们谁都没亲眼见过真人,最多看了一张年月已久的老照片。素女门对张天师的个人崇拜,延续了几代,雷母忍不住从窗帘偷望出去。人看得不清楚,但黑影的邪气霸道,能抵消日光的净化力量,此人生前一定有灵力了,否则不可能一百年就那么强大。 雷鸣把雷母从窗帘后拉回来,然后问袁奇风:“现在又要找画皮鬼,又要找限制法力的原因,还要对付张天师,这可怎么办?” “一件件来,不用着急,现在他们也不敢进来。肉博的话,你不会怕吧?”袁奇风泰然自若地说。 “袁奇风,你是不是有头绪了?”雷母走到沙发那边问。 雷父听说袁奇风有点本事,也关心地问:“要怎么做,你说说看。” 袁奇风自认不是张天师的对手,当务之急要找到限制法力的原因所在,既然张天师对这事有所忌惮,那么他们大可以利用它。至于画皮鬼嘛,它现在不敢放肆,如果他们都死了,张天师不见得会放过它。不过,袁奇风心里不停地问自己,张天师来这里干什么,要对付谁呢?肯定不是画皮鬼,那屋子里还有谁? 这时候,韩紫月把大家叫过去,说:“这是我祖母搜集的资料,还有一些是我自己搜集的。关于素女门各种法器来历的记载,大家仔细找找,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叶小清在茶几边弯下腰,看了看那些陈旧发黄的资料,疑惑地问:“你准备这些资料,是不是和这座屋子有关?我看见有一份关于屋子来历的手写资料。” 坐在沙发上的韩紫月抬头说:“没错。因为我曾祖母为了追回素女门的东西,跟着宫女蓝晓婷和石诗诗来到钓鱼台石窟时,她们的法器也都失效了,和你们今天的情况一模一样。我曾祖母怕出问题,发现了腐烂的人皮就马上退出来了,之后几次试探性地走进来,法力依旧失效。” 雷母来了兴趣,也坐下来问:“你的意思是……那两个宫女偷了素女门的一件法器,能够限制所有人的法力?” 韩紫月点点头说:“我曾祖母是这么猜的,但她也不确定。我从小由祖母养大,听她说了很多曾祖母的事,所以才感兴趣。” 袁奇风透过窗帘望了外面一眼,两个黑影还在峡谷入口处,没有离开的打算。邪灵不会肚子饿,它们不吃饭不睡觉,顶多吃人的魂魄,或者蛇蝎什么的,当解谗用而已。张天师既然发现了他们,决计不会轻易离开,现在趁时间找到素女门限制法力的法器,或许能逼退张天师。 叶小清听故事听上瘾了,马上把茶几上的资料拿了一份,细细地读起来。娜娜见状,有样学样,随便拣起一个本子,胡乱地翻了翻,然后又甩给雷父。叶小清略有意见,想说娜娜别瞎捣乱,但又怕娜娜再说她是画皮鬼,只好忍着不吭声。可叶小清又发现,雷鸣又在奇怪地偷看她,那眼神很特别,她说不出那种感觉。 很快地,雷鸣就收住不寻常的眼神,转而问:“韩紫月,你曾祖母没告诉过你,她们以前追那两个宫女时,想要拿回什么法器吗?” 韩紫月苦恼地叹了一口气,告诉大家,她曾祖母也不知道要追回什么法器。素女门的法器都藏在建福宫的一个暗阁里,失火的那一晚,有很多太监和宫女偷了奇珍古玩跑出去,不料有两个宫女发现了暗阁,拿走了一些东西。韩紫月的曾祖母在宫内目睹了经过,大火一起,她就先去把法器救出火海。经过细数校对,韩紫月的祖母发现除了被素女门的人带走了一批,还少了一个最重要的法器。 “是什么法器?”叶小清忍不住问。 韩紫月被打断话,没有不高兴,而是继续说:“我曾祖母也不知道。她虽然负责法器的清单,但慈禧一死,素女门的人就是一盘散沙了。很多东西拿了不还,张天师也不管了。法器的清单是张天师把东西献给慈禧时,由他亲自写的。我曾祖母对照了所有的法器,发现清单里有一张是空白的,只有那张对不上号。” “空白?”雷母想了想,问道,“怎么会是空白?张天师忘记写了?” “不可能!张天师那么谨慎小心,不会漏写。”袁奇风站在他们对面否定道。 “所以……你觉得蓝晓婷和石诗诗偷了那东西?就是空白记录里的那件法器?”叶小清看着资料问。 韩紫月承认:“应该是这样,我曾祖母是这么怀疑的。可她追到钓鱼台石窟时,那两个宫女已经不见了,只有一张腐烂的人皮留在里面。我曾祖母本想算了,反正素女门也散了,不如就此离开皇宫。可她在石窟里用不了法力,到了峡谷里也不可以,她就感兴趣起来。能够限制法力的东西,很少有,也从没听说过。” 叶小清狐疑地想,莫非和李英杰的失踪有关系,她那时被八卦刺捅了一下,又不能用法力,不可能瞬间消失。话说回来,叶小清和袁奇风前前后后检查过两次,屋里屋外都看过了,没瞧出什么异状,暗阁密室什么的也找不到。如果那两个宫女偷了法器,带到这里,那她们走了会不带走法器吗?若是带走了法器,为什么现在还能限制法力? 真是头疼! 所有人都猜不透,空白的记录里应该填写什么样的法器。大家在研究那些由韩紫月带来的资料时,雷鸣每隔几分钟就去窗帘外观望,惟恐张天师会趁他们不备而突袭。不过,张天师好像很有耐心,他和雷小雨一动不动,就那么站在原地,不惧怕白天的阳气冲身。袁奇风见雷鸣老分心,便走过去拍了拍雷鸣,说不必将张天师放在心上,先处理好另一件事吧。 “你觉得我们能找得到韩紫月说得东西吗?”雷鸣不信任道,“她弟弟不见了,也不闻不问,毫不担心。她会不会是画皮鬼。” “这我不敢下结论,也许她是,也许不是。”袁奇风诚恳道。 雷鸣不乐地哼了一声:“你这不是废话嘛!不过我觉得这办法行不通,还是找条路溜之大吉吧,张天师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袁奇风轻描淡写地说:“我又不会割你的肉,怕什么。这次九方阵不管用了,用人血只会浪费了,我会另想法子的。” 雷鸣还想说什么,叶小清就招呼他们,叫他们过来,因为她有个新发现。雷鸣嗤之以鼻,不相信叶小清能找到什么,果然一看叶小清递来的几张纸就没兴趣了。那几张纸是关于蓝晓婷和石诗诗的背景资料,她们都是同批进宫,同批被分到素女门去的。但她们不是素女门的人——蓝晓婷负责照顾张天师在宫廷里的起居,石诗诗则负责把使用过的法器放回建福宫的暗阁里,俩人到素女门后依旧是宫女。 看到雷鸣不信任,叶小清就耐心地说:“你别忘了,蓝晓婷照顾张天师起居啊,好几年了,他们就算不怎么说话,也该熟悉对方的一些事情吧。” 雷鸣一愣,心说对啊,他怎么忘了这一点。连袁奇风那么冷的人,和叶小清共事半年后,他们都渐渐熟络了,蓝晓婷肯定也对张天师有所了解。会不会蓝晓婷窃听到张天师有什么特别的法器,偷掉之后逃出来,张天师隔了百年还想追回来?不然,张天师没理由到黄河悬崖边上,这屋子又不值钱,要来何用。 韩紫月看了看资料,也说:“我以前没注意到这一点,老把精力放在素女门上面去了。很可能蓝晓婷听到了什么,然后和石诗诗一起偷了东西,跑出了皇宫。” 袁奇风不发表意见,虽然这说法看似合理,但却没有道理。蓝晓婷偷法器做什么,要偷不会偷点别的,譬如黄金之类的。两个宫女能懂多少道术,拿了法器也不一定能施展出威力,就如叶小清拿到桃木剑了一样。那两个宫女偷走法器,肯定还有被的原因,但现在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们把法器藏在屋子的哪一处? 娜娜听了他们的猜测,不以为然:“一个迷信的玩意儿,能藏到哪里去?这里都被人改建过了,装修工人一定找得到,不如去问问他们。” “现在联系不到外界。”雷父提醒道。 娜娜干坐在椅子上,泄气了:“那你们快找吧,我要去休息一下,阿雷你来陪我。” 娜娜牵起雷父,俩人不顾大家劝阻,决然再次上楼休息。袁奇风望着娜娜的背影,想起娜娜之前关住卧室里的卫生间,不让他们进去,也许卫生间里有什么秘密也不一样。正如袁奇风岁料,娜娜一进卧室又反锁住卫生间,一个人在马桶后摸出个用卫生纸包住的东西来。 过了一会儿,娜娜抓着东西站直身子,在心里思索:“幸好没让袁奇风和叶小清进来,否则我的秘密就不保了。得找个机会把这东西处理掉,免得雷鸣他爸起疑。” 第十一章 灭口 时间是个奇怪的东西,在黄河悬崖上的屋子内,它变得很快又很慢。天色转眼就暗下来了,叶小清他们却仍然一无所获,不仅不知道画皮鬼是谁,也不知道张天师来此的目的。袁奇风想找到限制法力的原因,用来对付张天师,不然把他的血全部放干,恐怕都伤不了张天师。 娜娜在楼上待了几个小时,沉沉地睡了一觉,肚子饿醒了才叫雷父和她一块下来。下楼前,娜娜特地撩起窗帘,往外瞅了瞅,想看看雷母等人说的鬼还在不在。可外面没有半点光亮,一到傍晚,什么都看不到了,只能听到呼呼的风雪声。雷父也站娜娜身后窥视外面,同样看不到什么,峡谷内仿佛一片虚无之地,世界早已化为灰烬。 “阿雷,你说我们趁夜逃出去,外面的脏东西能看得见吗?”娜娜侥幸地问。 “不行的,它们不是人,能看得见。还是听雷鸣他妈的话,先待在屋里吧。”雷父说完就把窗帘重新合上。 “那还好吧。”娜娜愁容满面,满脑子都在想怎么才能离开这间破屋子。 娜娜和雷父下楼时,叶小清已经把韩紫月准备的资料快看完了,当看到关于屋子的历史资料时,她还特地注意这里有没有密室的字眼。李英杰不见了,既然她不可能瞬间离开此处,那么现在可能还在屋子里某个隐蔽的角落里。可惜,这处钓鱼台石窟是明朝末年一个官员的隐居之处,平日里他在这里垂钓黄河里的鱼虾,并没有想到清兵会找上门来,因此也没有设置任何躲藏的密室。 雷鸣的思维不同叶小清,这是职业的问题,他首先就想这些资料是否正确。所谓密室,当然是别人不知道的暗室,资料上没提及不代表真的没有。李英杰已经失踪快两天了,从八卦刺上的血来看,她肯定受了伤。这两天内,若不得到治疗,伤势便会危及生命。雷鸣心想李英杰在不在密室里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带走李英杰的人会不会帮她治疗。否则,现在找到李英杰的话,也只是找到一具尸体罢了。 袁奇风把资料熟记于心后,对于限制法力的原因还是猜不透,但他却发现张天师献给慈禧的法器并不全部出自天师道。天师道的法器只占了一小部分,很多法器都是其他门派的宝贝。那种东西历来是各门各派的镇山之宝,本门的人都不一定见过,又怎么可能被天师道的人拿到皇宫里。唯一的可能就是张天师从别人手中夺去,然后再一起献给慈禧,这也难怪从晚清开始,很多玄门奇术、灵异珍宝都不见了,只留下空空的传说。中华五千年流传的奇术奇珍,说不定当中真有东西能限制法力。 娜娜坐到沙发中间,挤得其他人都不得不站起来,她当作没看见,还问:“怎么样?有什么进展没?” 雷母不客气地答道:“什么都没有!” 叶小清热心地说:“其实找到了一些线索。譬如那两个宫女,还有张天师送进宫的法器出自各门各派……” “这些线索有什么用吗?能帮我们离开这鬼地方吗?”娜娜焦急地打断。 雷鸣有点不高兴了:“当然不能。就算现在能走,我们也要把李英杰找到才能走。” 娜娜搂着雷父的手臂,骄横地说:“我可不管,如果有办法离开这里,我马上走。” 袁奇风死死顶盯着娜娜,这女人先前故意锁起卫生间,里面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至少现在还见不得光。现在娜娜这么着急离开这里,很容易让人怀疑她就是画皮鬼。不过,画皮鬼攻于心计,不大会这么容易露出马脚,因此最有嫌疑的娜娜不会是画皮鬼。可娜娜要隐藏什么东西,她那时把什么东西放在卫生间里了,总不会是能限制法力的法器吧。 娜娜发现她被袁奇风盯着,起先还放电过去,但被盯得久了,娜娜全身都不舒服。索性,娜娜站起来,想要避开讨厌的目光。怎料,这时候屋子剧烈地摇晃,震得娜娜跌回沙发上。叶小清挣扎着站起来,和袁奇风一起走到窗帘往外看,原来屋外都被一团浓烈的黑气包住了。张天师果然坐不住了,虽然进入峡谷会减弱邪力,但他能够在远处对这里施法。袁奇风头疼地想,亏得这房子处在限制法力的区域内,这让张天师打过来的邪力退了几层,但再不想办法对付的话,这房子就要塌了。 “怎么办?你现在又不能用法力,我们只能束手就擒吗?”雷鸣忧心冲冲地问袁奇风。 “房子保不住了,我们还是出去吧!”娜娜慌了。 雷母喝道:“谁想马上就死,大可以现在出去。别以为外面的邪力很弱,伤不到人。我们现在没事,多亏了这座房子抵挡着。我想这也证明,限制法力的原因就在房子里,或者就在房子附近了,所以张天师的邪力一时半会还没办法涌进来。” 袁奇风对大家说:“这里能限制人类的法力,但对邪灵的影响不算太大,因此画皮鬼和张天师还能用邪力作怪。这事让我想到一个办法,不知道可行吗?” 韩紫月从沙发上起身说:“我知道你想干嘛,但最好别这样。” 叶小清好奇地问:“什么办法?很危险吗?” 韩紫月点破:“袁奇风认为这里对灵体限制不大,至少不是完全限制,还有机会用灵力反攻。所以袁奇风想用灵魂出窍的方法,使出法力,对付张天师,和用天眼看出谁是画皮鬼。” 叶小清很意外,疑问:“这个办法行得通吗?” 第58节 韩紫月摇头说:“这个办法行是行得通,但这里限制法力,如果人类一旦灵魂出窍,那就不能再用法力回体了。也就是说,从你灵魂出窍的那一刻开始,很可能就死了。” 叶小清赶紧说:“这方法太危险了,还是算了,我们再找其他办法吧。” 话音未落,这座房子又如地震一般,震得粉尘跌滚在空气里。从屋外看,有一条蛇形黑气盘踞在屋顶,此刻正将蛇头变换位置,想要找出薄弱的环节攻进去。黑气剧烈地与屋子外表碰撞,积雪都被摩擦得掉落下来,厚厚的玻璃也出现了许多裂缝。不过,那黑气巨蛇威风了几分钟,很快被风雪吹散了,黄河悬崖上的这间老屋暂时得到了平静。 远处,张天师恨恨道:“东西就在这处地方!” 雷小雨疑问:“那你为什么不去取呢?这里对我们不是很限制,只要十分钟之内拿到,我们就可以全身而退了。现在袁奇风不能用法力,正是除掉他的好时机!” “你懂什么!”张天师怒道,“我会怕那小子?” “那你……”雷小雨怯怯地不敢问下去了。 “你跟在我身边也有些年头了,是不是很好奇,我到底要找什么?”张天师阴阴地笑起来。 “我是很好奇,可你不让问……”雷小雨低着头说。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笨?上回在黑梨山抓叶小清,为什么要等到他们靠近石殿时才动手,为什么不趁袁奇风不注意时直接掳走她?”张天师话里有话。 “我不敢。”雷小雨紧张地否认。 “这不怪你,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叶小清是什么人。”张天师高深莫测地说,“如果我在珠光壁回光返照前捉住叶小清,那就会惊动一个人。到时候,珠光壁就算回光返照一千次、一万次都没用了。” “是谁?有谁能奈何得了你?”雷小雨小心翼翼地问。 张天师哼了一声:“一个你们谁也想不到的人!” 雷小雨战战兢兢地立在风雪中,不敢再多问,张天师也不再说话。尽管雷小雨很害怕,但她很喜欢和张天师在一起,她喜欢强者,强到让她不出几年就能凝神聚形,邪力猛翻十倍。张天师行事神秘,也不手软,这点也让雷小雨很着迷,强大的力量就像毒品,迷惑了许多人的心智。可雷小雨也纳闷了很多年,张天师已经那么强大,他还想要什么?有谁比他还要厉害?他生前是什么死的? 这一直是个谜! 张天师沉默片刻,又对峡谷里的屋子发动攻击,他除了要那件法器,还要他们每个人都死掉。很快地,屋子暂时的平静被打破了,张天师得意地笑起来。袁奇风不过是个毛头小子,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要不是上回他太大意了,根本不会被伤到。就因为上次的事,张天师现在处处小心,免得又中了袁奇风的圈套,这也是为什么他还在峡谷外的原因。 袁奇风站在窗户旁观望形势,心说张天师自大又疑心病重,现在没杀进来,八成以为峡谷内有圈套。其实,张天师如果真的杀进来了,不出几分钟大家都会被擒住。好在有在黑梨山的教训,再加上张天师多疑,这些因素救了大伙一命。袁奇风抓住这一线生机,拼命地想办法,可除了灵魂出窍,别无他法。除非,他们能马上找到限制法力的原因,但这么多年来都没人识破,他们怎么在短时间内找出来。 “怎么了?你在想什么?”叶小清走到袁奇风身后问。 “没事。”袁奇风说完又将手搭在叶小清身上,娜娜看在眼里,好生妒忌。 雷母看大家饿了,不想大家都做饿死鬼,于是起身要去弄点吃的来。娜娜大声地提醒,千万别做荤菜,只吃素菜就行了,谁知道荤菜里是不是又有人肉、人类器官什么的。人肉?!此话一出,雷母就怔怔地僵住了,猛地,她想了一了件事情,她终于知道谁是画皮鬼了! 为了证明自己的想法,雷母假意去厨房,暗地里却想去找一个证据。避开大家后,雷母将每个房间的垃圾娄都翻了翻,得出了一个令她难以置信的答案。雷母心说,这么明显的破绽,她怎么蠢到现在才注意!她得马上告诉大家,免得画皮鬼再害人!不想,屋里的灯不知是受了张天师的影响,还是画皮鬼有所察觉,灯一下子又全灭了。 黑暗中,雷母来不及反应,她身后就伸来一双手…… 第十二章 紫色黄河 灯只灭了半分不到,除了娜娜,黑暗中几乎所有人都冲向厨房那边。大家分不清谁先来,谁后来,灯被袁奇风打亮时,他们都挤在一楼的走廊里了。可惜大家都来晚了一步,雷母趴在雷鸣的房间里,再也没能站起来。 在惨白的灯光下,雷母不仅身后深深地捅了一把八卦刺,连脖子都被强行扭断了,反转了恐怖的180度。雷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和赶来的雷父都冻在原地,不敢向前再走一步。仿佛,他们再迈一个步子,雷母就活不过来了。袁奇风最后一个来到雷鸣房间时,看到了雷母的惨状,也不由得呆住了。 叶小清抖动着身体,慢慢走进房里,想要确认雷母是否活着,可袁奇风拦住了她。人的脖子断成这个样子,必死无疑。何况雷母背后被捅了八卦刺,还捅得那么深,这表明雷母不仅是肉体死了,连灵魂也死了。八卦刺的罡气很强,会在人的灵魂脱离肉体时,把灵魂也一起刺死。房子内不能用法力,法器也失效了,但如果是画皮鬼拿八卦刺去捅人,它就能发挥八卦刺的力量。 八卦刺原本交给雷鸣了,现在为何在雷母尸体上,雷鸣也不清楚。画皮鬼使用八卦刺,它的鬼体也要受到重创,这使得它不足七日便会露出狐狸尾巴。雷鸣一瞬间就明白了,雷母一定想到谁是画皮鬼了,所以画皮鬼才冒险动手灭口,不惜鬼体受到八卦刺的罡气冲伤,邪力大减。可雷母找到了什么证据,为什么会死在这间房子里? 雷鸣半天没动,既伤心又愤怒,他无奈地看了看旁边的袁奇风,有很多话想要说。袁奇风也望向雷鸣,双眼黑若深渊,其中竟还有一丝歉疚的感觉,就像雷母的死全怪他。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最后韩紫月走上前,缓缓地将雷母圆睁的眼睛合上,长长地默哀了一番。 众人不知所措,却听韩紫月说:“我有话跟大家说。” “你要说什么?”雷父怔怔地问,娜娜则死死地搂着他。 “半年前,大姐来找过我,跟我说了今天会发生的事,她要我在她出事后把那些话转告给你们。”韩紫月话语里没有悲伤之情,好像今天的事就应该发生。 雷鸣哪肯留下尸骨未寒的母亲,没有心思听什么话,除非韩紫月要说他母亲还没死,还能再活过来。然而,韩紫月不会说这些话,雷母的死已是铁定的事实了。韩紫月对生死似乎看得很透,没对雷母的死没怎么放心上,丢下一句“事情办完了来找我”,然后就一个人回到客厅里坐下。 雷鸣不理会旁人,也不顾雷父的安慰,他一个人跪在雷母的尸体前,什么也不说。就连叶小清在旁边对他说话,他也置若罔闻。娜娜搂着雷父,不让雷父步近雷母尸体,还问为什么八卦刺在雷母尸体上,八卦刺不是交给雷鸣保管了吗?雷鸣不想解释,一句话都不搭理,就那么沉默地跪在母亲面前。 “你们出去吧。”又过了几分钟,雷鸣终于出声了,“阿风你留下来陪我。” “我也留下吧。”叶小清忧心地问。 “你们都在外面等我们,别让韩紫月落单。我和阿风说几句话就出去。”雷鸣的每个字都在颤抖。 叶小清不想在这时候耍任性,于是就和其他人一起出去了,雷父想要留下,娜娜却把人拽走了。回到客厅后,大家问韩紫月,雷母半年前跟她说了什么,但韩紫月坚持等雷鸣和袁奇风出来了再说。又是一阵沉默,大家等了近半小时,雷鸣才和袁奇风从房间里出来。这半小时里,雷鸣和袁奇风说了什么,他们不提,大家也不问,这时候好像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夜里,没一个人吃了东西,雷母出事前,原本就是要为大家做饭的。娜娜很饿了,想再提吃饭的事,可怕大家越来越讨厌她,所以想了很久都不敢提。雷父眼神呆滞,脑子里想的全是雷母生前的一颦一笑,现在雷母一死,仿佛世界塌了一半。深夜的风雪声,也跟哭泣声似的,呜呜地敲打着每一扇窗户,叫人好生难受。 良久,韩紫月从沙发上起身,绕到茶几的另一头,对大家说:“大姐有话让我转告大家,你们不要打断我,听我说完。” 其他人谁都没作声,不是他们不想说话,而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谁也没想到韩紫月会扔出一颗深水炸弹。原来,素女门,乃至其他一些奇门异派,他们都会夜观星象,或者演算一个人的生命波动。半年前雷母回国看望受伤的雷鸣,那段时间她就算出自己大限将至,不出六个月就会死去。人终归不是神仙,不能推断所有的事,对于生死的事也只能推算个大概,而非事事皆知。 半年里,雷母尽己所能,留在儿子身边,想多看儿子一眼,还和洋人离了婚。同时,雷母也在调查,半年后她为什么会死,可却没什么头绪。直到雷母听说了黑梨山的事,她才想到会不会是因为素女门,也许张天师会再度找上门来。雷母知道天命难违,半年一过,雷鸣邀她来黄河边上的老屋子,她便痛快地点头答应,因为这将是她和儿子相聚的最后时光了。雷母只推算出自己会死,还不能推算别人的,她很怕儿子受牵连,于是把韩紫月找来,希望在她死后能帮上忙,并把这些话转告给她儿子。 “大姐叫你不要伤心,生死由命,都是天意。”韩紫月对雷鸣说,“你也不要怪自己,就算你们不来这个地方,劫数一样会到来。死就像一个终点,不管你换什么交通工具,它一定会到来,逃不掉的。” “她早就知道了?”雷鸣颤声道。 “大姐不让我在这之前告诉你们,其实这些资料都是她叫我帮你们准备的,我进峡谷时也并非全是为了告诉你们这里有画皮鬼。”韩紫月答道。 “那她算出谁是杀她的凶手了吗?”雷鸣追问。 “这些都只能算出个大概,也不是每个人都能算出来的,能提前知道大限将至已经很不容易了。”韩紫月对大家说,“还有,袁奇风、叶小清,你们不用自责,大姐说她必须死在这里。这都不是你们的错,这是她种下的因,这个死亡的定点没办法改变。” “我呢?她没话对我说吗?”雷父不相信地问。 “有。”韩紫月转身面对雷父,“大姐说她对不起你。” “对不起我?为什么?”雷父糊涂了,应该是他对不起雷母才对。 “大姐就是这么说的,我也不清楚这是什么意思。不过……”韩紫月又面向雷鸣,从茶几上的包里抽出一个信封递过去,“大姐有很多话要对你说,这些都是私事,不方便让我转告。她说等这些事结束了,你回到天津再拆开看,而且一定要看。这和你为什么叫雷鸣有关。” “我的名字?”雷鸣疑惑道。 “大姐就跟我说了那么多,你回天津了再拆开,不要在这里拆。”韩紫月刚交代完,忽然,大家就发现小萝卜已经坐在沙发上了。 叶小清瞪大了眼睛,心说刚才沙发上不是只坐了娜娜吗,小萝卜消失了一天,什么时候又跑到沙发上去了。韩紫月并不奇怪,很自然地走过去,摸着小萝卜的头一起坐下来。不过,现在雷母刚死,谁都没心情去问小萝卜白天去哪了。袁奇风意味深长地望着小萝卜,想要说些什么,但却转头对雷鸣耳语了几句。 叶小清想问他们说什么,可这时候屋后的黄河又闪出一阵紫色的光,屋内看得特别明显。叶小清先走过去,娜娜他们也跟在后面,想要看看什么东西在发光。当大家都来到窗户旁,这才发现夜里的黄河不黑不黄,却染了一层闪耀的紫光,不知是何缘故。叶小清狐疑地想,雷小雨先前在海南说的那些话,莫非也和雷母一样,早就推算出来了。雷母不是说不能推算他人,只能推算自己的吗,为什么雷小雨却能办到。莫非,雷小雨要比雷母还厉害? “轰——” 黄河又变为紫色时,房屋再次震动,大家恍惚间以为整座房屋都要坠下悬崖了。张天师不用吃喝,不用睡觉,时刻都在想怎么逼出躲在屋里的人。这一次,屋子摇晃得特别厉害,若非屋子以前是个石窟,恐怕支撑不到现在了。 “怎么办啊?”娜娜害怕地问。 “我有办法。” 这话不是袁奇风说的,也不是雷鸣说的,更不是叶小清说的,而是一直没对大家开口的小萝卜。韩紫月笑了笑,把小萝卜带到客厅中心,然后才让小萝卜告诉大家该怎么做。袁奇风瞧出小萝卜有些异常,不过这间屋子影响了他的灵力,因此看得不是很透彻。 只听,小萝卜说:“我姐姐和这位大哥哥都不能用法术了,宝贝也不管用了。但并非全都如此,还有一个人能用法术,在这里只有一个人能办到。” “谁啊?阿风不能用,你姐姐也不行。”雷鸣奇了,“除了他们,我们连法术都不会,要怎么用。” 叶小清想起袁奇风教过她金风术,但现在肯定使不出来,小萝卜肯定不是说她。小萝卜的话不见得是真的,毕竟他是一个小孩子,懂的不会比大人多。袁奇风却不那么想,他从看见小萝卜的第一眼就觉得这小孩子不一般,不像普通人。随着张天师的咄咄逼人,大家就七嘴八舌地催问,到底谁能用法术。 小萝卜举起粉嫩的小手,像一根时钟的秒针,对着大家划了半圈,最后手指的方向对准了一个人:“是你!” 第十三章 钓鱼台 小萝卜把手指停在娜娜身上,大家惊讶地望过去,怎么也没想到娜娜会法术。娜娜也很惊讶,愣了很久,她才慌忙摆手说自己不行的。别说法术了,几是魔术她都不会。韩紫月毫不怀疑小萝卜,还说她弟弟说行就行,能否全身而退,那就指望娜娜了。 叶小清对娜娜没什么信心,与其让娜娜冲锋陷阵,还不如让她自己去对付张天师。袁奇风别无他法,要不就得使用灵魂出窍的法子了,既然小萝卜这么说了,那就让娜娜先在屋里试一试,反正又不会要了她的小命。雷鸣对此没意见,也给不出意见,他放不下母亲惨死的事实,脑海一片混乱。雷父见状,想去安慰,可雷鸣不理不睬,不愿再听无用的安慰。 娜娜看雷父无暇顾及她,便说:“我不会法术,骗你我是猪!” “我们可以教你。”韩紫月说完就看了袁奇风一眼。 娜娜不领情:“你让我现学现卖,马上去对付外面那个大魔头?这不是叫我去送死吗?” “你不去的话,大家都得死。”小萝卜现实地说。 韩紫月鼓励道:“其实素女门的法术并不难,你也是女人,那就更容易学了。我们不需要你对付张天师,你也对付不来。只要你能学会紫气护体诀,暂时把房子稳住,不让张天师震垮这里,这就够了。” “不用出去啊?”娜娜松了口气。 “你跟我来,我慢慢跟你说明白,你一定行的。”韩紫月一边说一边把娜娜牵到角落里,一来图个安静,二来也怕其他人听去紫气护体诀的窍门。 当娜娜走了,袁奇风想坐到沙发上仔细观察小萝卜,可小萝卜马上跟着韩紫月跑了。雷鸣长叹一声,要把雷母的尸体妥当放好,以免这些天屋里的热气腐蚀。雷父和袁奇风都去帮忙,叶小清也想帮忙,可雷鸣劝她留在客厅里。叶小清觉得雷鸣的语气很奇怪,不像是怕累着她,反而有些责怪她的意思。 叶小清不好勉强,只能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一坐就是一个晚上。到了早上,娜娜什么都没学会,小萝卜却又一次消失了。韩紫月不胜其烦,耐心地教导,虽然没有成效,但毫不气馁。吃了些饼干,大家全都累得睡了一觉,雷鸣睡不着,醒着给大家守岗。叶小清一闭眼,雷鸣眼神就露出凶光,趁大家睡着了,偷偷把八卦刺握着手里。 一夜未眠,每个人都睡得很香,雷鸣轻轻地走到叶小清身旁,悄悄地举起了八卦刺。 就在这时候,张天师有些坐不住了,在远处又射来三支连珠箭。二楼被击中,碎裂出几条大缝,雷鸣也把八卦刺收起来,坐回原来的位置。过了三天,张天师很想闯进来,却又怕有人还能用法术,他可不想再中了袁奇风的圈套。除了远攻,张天师就只有守在外面,等袁奇风他们饿得不行了,自然会出来面对面。 雷小雨搞不懂,张天师这么做有何意图,无聊地站了三天,她手都痒了。可张天师却说,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算在风雪里站一年也值得。雷小雨不满地想,叶小清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袁奇风对她那么好,现在连张天师也这么在意她!如果可以,雷小雨恨不得把叶小清吃掉,让所有人都得不到那个笨女人。 又到了傍晚,夜空再次暗下来,雷小雨蠢蠢欲动,想要替张天师拿下叶小清的人头,这时她就看见天空上若隐若现了数十个青色光线,此刻正一根根地断开了。张天师看到天上的异像,满意地笑了笑,这一次他志在必得,谁都别想拦住他。 夜晚一到,袁奇风就马上睁开眼睛,其他人也陆续醒过来。韩紫月揪起娜娜,继续叫她紫气护体诀,却依旧没什么成绩,小萝卜跟个鬼似的,不知何时又出现在韩紫月身边。大家见惯不怪,懒得再去问缘由,每个人各怀心事,却都不知该对谁说。 叶小清傻傻地坐在沙发上,看着韩紫月教娜娜法术,本以为小萝卜是随口胡说的,没想到娜娜真的学会了。大家洗完脸回去,一进客厅就看到娜娜两只手里冒出一团紫光,接着慢慢扩大,像一层雾气一样笼罩在屋子外面。张天师还在想办法逼他们出来,一看到冒出的紫气,他不由得停住手中的邪术,心说屋里果然还有人会法术,袁全风真的设了圈套,幸亏他没贸然地跑进去。 可是,张天师不知道,这法术是娜娜使出来的,娜娜还在屋内兴奋地大喊:“哇,我好厉害啊!” 屋子暂时稳住了,大家好不容易松了口气,再这么晃下去,钢铁铸造的房屋都会倒塌。屋外的轻纱紫气挡住了黑色的邪气,雷小雨的连珠箭射过来也被抵消了。娜娜兴奋地连喊几声,然后又喊好饿了,她想吃点饭菜,不然没力气再学法术了。屋里的肉没人敢吃了,只有青菜和大米,但娜娜不想吃这些,她想吃点肉类食物。 “万一又吃到人肉,你不怕吗?”韩紫月问道。 “那就不吃猪肉,不吃牛肉,吃点别的嘛。鱼肉好了,鱼肉和人肉差别那么大,再傻也能分出来。”娜娜心烦意乱地说。 “这里冰天雪地,哪有鱼肉给你吃,又不能出去买。”雷父烦躁地答了一句。 “屋子后面不是黄河吗?河里总该有几条鱼吧?”娜娜自恃会点法术,大家都得靠她救命,所以话语里又多了一丝蛮横。 袁奇风听到这些话,灵光一闪,心说对啊,他怎么现在才想到,这屋里还有一个地方从未搜索过,问题一定在那个地方!想到这儿,袁奇风就走到茶几旁,拿起韩紫月带来的资料,翻到和钓鱼台有关的那几页,迅速地扫了一眼,心里的疑问就全部解开了。失踪的李英杰、屋里的神秘人,这些人肯定就在那里!也许,能克制法力的东西也在那里! “别吃了,你们跟我来!”袁奇风说完,立刻拉住叶小清的手,叫大家一起来。 袁奇风三步并做两步,往一楼走廊的方向走,最后停在一扇门后。那扇门不通往任何房间,只通向一个石台——钓鱼台。这里的石窟之所以叫钓鱼台石窟,是因为明末五省总督陈奇瑜曾在此隐居,垂钓黄河鱼虾。后来清兵入关,钓鱼台被烧过一次,石窟就成了空屋。袁奇风把许久未打开的门推开,石台上积了半尺后的白雪,除了白雪,石台上没有别人。 “阿风,你把我们带到这里来干嘛?”雷鸣不明白地问。 “好冷啊,我们回去吧。”娜娜哆嗦道,“屋里缺了三个洞就够冷了,来外面干嘛?” “雷鸣,我和你翻了屋里的每一处,只有这座石台没搜过,你不觉得这里有问题吗?”袁奇风回头问。 叶小清走到石台边缘,往下望了一眼,恍然大悟:“这石台太高了!明末的官员如果真隐居在这里钓鱼,垂钓的鱼线应该会被风吹得飞起来吧。” “没错!”袁奇风复杂地看了叶小清一眼,然后也走到石台边缘,对大家说,“你们目测石台和水面的距离,没有几百米,也该有一百米吧。除非鱼饵是个石球之类的地方,不然鱼饵未到水面,它就被河谷里的风吹起来了。在这样的高度钓鱼,能钓得到什么。” “可能只是个传说,明末的那个狗官不一定真的在这里钓鱼。”娜娜不以为然。 “不,资料上说明末五省总督陈奇瑜在这里钓鱼,的确是真事,他就是靠那些鱼来度日的。”韩紫月确定地说,“不过这石台的确有些高了,他怎么钓的鱼?” 第十四章 破绽 钓鱼台下面漆黑一片,还有些雪雾漂浮着,大家打着手电也不能看清楚下面。袁奇风却认定钓鱼台下面的悬崖有古怪,他要爬下去一窥究竟,那里是唯一没有搜索过的地方了。叶小清一听,也要跟去,还说她和雷鸣在大学里都在登山社混过,攀爬难不倒他们。雷鸣附和了一声,承认叶小清说的是实话,有一次登山大家都摔伤了,连叶小清也伤到了,就只有他没事。 第59节 自从雷母死了,雷父对娜娜就不上心了,他看到儿子也要爬下悬崖,便坚持要同行。娜娜发脾气,不允许雷父一起爬下去,可怎么哭闹都没用。韩紫月出身素女门,身手差不到哪去,爬悬崖难不倒她,因此她也要下去瞧一瞧。这样一来,屋里就只剩下娜娜了,可娜娜坚持不爬下去,其实她那身手也不好爬,搞不好没爬出几米就摔进黄河里了。 雷父热心地找来粗粗的麻绳,长度不到三十米,这是装修工人留下的,没想到今天会派上用场。袁奇风估计要爬不止30米,现在悬崖又结了冰,很容易打滑,这么多人下来的确不合适。想了想,袁奇风就要求大家先在屋里等他,他一个人爬下去就行了。如果有什么发现,他会在下面喊话,如果没有发现,他再爬上来。 “我也一起去吧。”叶小清不放心地说。 “那好,我们两个人下去就成。”袁奇风稀罕地答应了,如若在以前,他肯定叫叶小清哪凉快哪待去。 “你们……”雷鸣欲言又止。 “行了,我把绳子系好了,现在就爬下去,最多半小时就回来。”袁奇风说完就对雷鸣使了个眼色。 “那你小心。”雷鸣过去抱了抱袁奇风,像是生离死别那样,可袁奇风却趁机偷走了雷鸣身上的八卦刺,这个小动作谁也没有发现。 很快地,袁奇风就抓着绳子,戴着一副黑手套,从钓鱼石台上爬下去。叶小清也戴好手套,矫健地翻过石台,一跃而下。大家紧张地等待在石台上,期望下一秒,袁奇风和叶小清爬回来,对他们说失踪的人找到了,限制法力的法器也被毁了。然而,那两个人爬下去以后,只剩下呼啸的风雪声,等了好些时候也没有动静。雷鸣再去拉绳子,绳子已经变得轻飘飘的,两个人都不见了! 雷鸣焦急地往下望,隔了一层灰蒙蒙的雪雾,什么都不看到。其他人也张望着,拿不准主意,要不要下去找人。可张天师加重了攻击,紫气瞬间溃散,韩紫月便叫上娜娜再去施一次紫气护体诀。石台一下子就剩下雷鸣和雷父,雷鸣很想爬下去看看悬崖下怎么了,但他还是忍住了。 穿过那层灰色的雪雾,一袭黑衣的袁奇风攀在被冰雪冻住的悬崖上,早就松开了绳索。叶小清也一样,换成了徒手攀岩,否则绳索一用完,他们还找不到异状。不过,袁奇风爬下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石台边缘有古老的摩擦痕迹,似乎以前经常有人从石台上放下云梯之类的东西,这石台下一定有乾坤。 果然,在他们爬了近百米后,袁奇风感到脚底一空,猛地就摔了下去。幸好摔了两三米就撞到一块冰冷坚硬的石面上,并没有摔进刺骨的黄河里。这里又是一处石台,石台离水面不远了,在这里垂钓再合适不过了。石台靠着的岩壁是空的,有一条隧道通进去,但里面很黑,看不出里面有没有人。 叶小清没等袁奇风爬下来,没得到任何提醒的她也摔下来,正好压在袁奇风身上。袁奇风挣扎着想站起来,叶小清却忽然一口把他吻住,双手还使劲地掌住他的手腕,不让他站起来。石地太滑,袁奇风拼命想挣脱,可叶小清力气很大,大到超出普通人的力度。这还没算完,叶小清还想脱掉袁奇风的衣服,不给袁奇风一点反抗法的机会,把人吻得都快窒息了。 在呼吸急促时,袁奇风感到叶小清伸手摸进他的外套,拿了一件东西出来。霎时间,袁奇风迷蒙的眼睛猛地锐利起来,在叶小清还未用八卦刺捅进他腹部时,他就迅速地扭住叶小清的右手,将八卦刺的方向倒转,狠狠地刺进叶小清的肚子里。 “你……袁奇风你干什么?”叶小清疯劲瞬间消失,不得不半趴在冰冷的地上,双手想去碰八卦刺,可八卦刺却不停地冒出灿烂的光气,一点儿也碰不得。 袁奇风从地上爬起来,厌恶地抹了抹嘴唇,把黑色外套穿上,并冷冷地说:“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是画皮鬼了!” “什么?”叶小清惊慌道,“这怎么可能?我不是啊!快救我,你搞错了!” “你知道吗?你有一个很明显的破绽,当大家说起画皮鬼时,我就知道一定是你。”袁奇风肯定道。 “叶小清”听罢,马上换了个恶毒的神情,问道:“臭小子,你什么时候知道老娘不是叶小清的?” 袁奇风厌恶道:“从你一开始提议,用桃木剑让大家摸一遍,我就怀疑你有问题了。既然房子里的法器都失效了,理应在你身上也失效才对。可你怕大家误会,又熟知叶小清对这些法器有排斥反应,所以故意烧坏了身上的一块皮肤。其实,这些事都不足以怀疑你,可问题是你被烧伤后只假装喊了一声,后来一直没有敷药,没有做任何处理。这可能吗?之前你切菜伤到左手食指都去包扎了,烧伤成那样会置之不理?”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我真是大意!”拥有叶小清相貌的画皮鬼不再狡辩。 “我第一次把雷鸣带上楼去检查,并不真的想去搜查,而是想找个机会告诉他你有问题。还记得吗?雷鸣在楼上惊讶地喊了一声,那是他听到我的猜测,不敢相信地喊了一声罢了。”袁奇风面无表情地说,“那晚,我把你带出屋外去找失踪的李英杰,也是腾出时间来,让雷鸣按我的吩咐,在门后时摆一个简单的阵法。你进屋时,却半点反应都没有,如果你真的是叶小清,那肯定会喊头晕。我就是怕她会不舒服,才把小雨茶楼的阵法都撤了。” “我还以为你真喜欢这个笨女人,原来那晚你把我叫到卧室里,抱着我也是在试探我,对吧?”画皮鬼不甘心地问。 “没错。我叫你闭上眼睛,是要把桃木剑放到你额头,结果还是什么都没发生,根本没有烧伤。”袁奇风冷笑一声,“怪就怪我太小心了,让你连续害了这么多人。” “你怎么知道是我杀的?”画皮鬼不想承认,怕袁奇风再对付他,虽然袁奇风不能用法术了。 “李英杰为什么被你偷袭,这点我不清楚,我曾想会不会是那些人肉是叶小清的,她在组合尸块时找到证据了。不过这不可能,因为那些尸块组合起来,应该是一个十多岁的人,身高不及叶小清。”袁奇风目光毒辣地盯着画皮鬼,继续说道,“雷鸣的妈妈死在儿子房间里,乍一看很像雷鸣拿走八卦刺,把人捅死了。但我发现每个房间的垃圾篓都被翻过,而厨房没有动过,那时我就在想,雷鸣的妈妈是不是也发现了你的破绽,所以遭到灭口。” “这你也知道?不可能!”画皮鬼不信。 “你如果是叶小清,左手食指的创可贴为什么贴到现在还不换?雷鸣的妈妈去翻那些垃圾篓,大概是想确认叶小清在这两天换过几次创可贴。当然,如果你是鬼的话,那就不会注意这些细节。何况,你擅长穿别人的人皮,扒开的伤口都能愈合起来,手指上的伤口肯定也愈合了。”袁奇风恨恨一边说,一边撕开画皮鬼手上的创可贴,果然手指上没有一点儿伤口。接着,袁奇风惋惜地说,“雷鸣的妈妈为了确定这条线索,不出任何差错,怕你真的是叶小清,怕你去别的房间撕过旧的创可贴,怕你只是懒得换药……所以才一个个房间地去找,可没想到……” “臭小子,早知道老娘先吃了你!”画皮鬼怒骂。 袁奇风此刻恨不得将画皮鬼千刀万剐,但大家谁都用不了法术,一旦揭穿画皮鬼,可能会逼得它把大家都杀了。为了保全大家,袁奇风只把这事告诉雷鸣,没有跟其他人说起。不然,要是被画皮鬼知道内情了,它就没必要继续隐藏了。袁奇风一直小心谨慎地搂着画皮鬼,怕它再去害人,可画皮鬼狡猾地灭了灯,迅速地去行凶。等大家冲去现场时,一伙人站在那儿,谁也不会怀疑谁。 死了一个叶小清,袁奇风的心疼得难受,却坚持不动声色,骗过了所有人。后来,李英杰出事了,再到雷母遇害,袁奇风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雷鸣知道好朋友会责备自己,便叫大家走掉,然后他们俩在房里说了很多。雷鸣表示不怪袁奇风,可袁奇风心里却想,先害死雷小雨,现在又害死雷母,他实在对不起雷家。 雷鸣深明大义,毫无责怪之意,反说袁奇风这么做没错。有时候,毕竟局势不是谁能全部掌控的,出现意外的情况,谁也不想这样。如果提前说出谁是画皮鬼,却没有任何方法马上制住画皮鬼,那无异于逼画皮鬼出手杀死所有人。何况雷母的死在半年前就有预示了,雷母也坦然地接受了。袁奇风听了这话,却还是自责,恨他在这时候掉链子,居然不能用法术对付画皮鬼,跟个废人一样。 直到雷母遇害了,袁奇风就想到一个办法,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可是,这个方法却很危险,危险到会害死他自己。 第十五章 藏经阁 雷母的死是彻底的死,除了肉体死亡,连灵魂也被八卦刺的罡气冲散了。八卦刺本来没办法用法力了,可被画皮鬼一拿,它就能勉强驱使这把八卦刺。画皮鬼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让雷母形神俱灭,不能以灵体的形态去告发它的身份。千算万算,画皮鬼没算到,它冒险杀死雷母,让袁奇风找到了消灭它的方法。 袁奇风从钓鱼台上爬下来,一方面找克制法力的原因,还有失踪的李英杰,另一方面把画皮鬼带下来,让大家隔离这个危险的邪物。袁奇风从雷鸣身上偷走八卦刺时,他是故意这么做的,他知道画皮鬼一定会注意。而且,袁奇风很肯定,画皮鬼会在悬崖下偷回八卦刺,然后将他杀死。悬崖下,谁都看不见,任画皮鬼怎么说都可以。 画皮鬼不服气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出手?” “你一定会!”袁奇风头一回满腔恨意,他很想马上杀了画皮鬼,但他不能这么简单地放过它。 “说说看,臭小子!”画皮鬼还是不相信,它做得天衣无缝,不应该会被察觉。 “我这么多次故意接近你,不让你随便行动,你应该早就怀疑我的举动了。再加上雷鸣按我的吩咐,趁你假装睡着时,举起八卦刺想对你行凶,你应该就非常肯定我和雷鸣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你会想,雷鸣没办法驱使八卦刺的罡气,就算刺下来也没用。但你会害怕,万一我们恢复法力,你就难逃一死了。悬崖下是绝好的灭口环境,你一定会抓住这次机会!当你压在我身上,偷走八卦刺时,我知道这是唯一除掉你的机会!只要你驱使八卦刺上的罡气,想让我形神俱灭,我把八卦刺反转回去,你就会自食其果,罡气会冲进你的鬼体内。”袁奇风说完就半跪在地上,把八卦刺再次狠狠地捅进去。 画皮鬼碰不得八卦刺了,只得痛苦地求饶:“放了我吧,我也是受害人,你不要这样。” “之前怎么不想想别人也会这么对你说!”袁奇风悲愤道,然后趁八卦刺的罡气还在发挥效力,又猛地压进画皮鬼的身体里。 “你要是杀了我,你就不知道叶小清的秘密了。”画皮鬼竭力地利用获取的记忆。 “什么秘密?”袁奇风并不受迷惑,手里还在握着法力未退的八卦刺。 “她在海南岛见过雷小雨,雷小雨一分为二,她死前有一部分灵魂被李英杰收去了。现在另一半雷小雨已经在湖南永州转世了,你难道不想去看她吗?”画皮鬼把叶小清一直隐藏的秘密抖了出来。 袁奇风没料到画皮鬼会说这话,但画皮鬼更没料到,这话会让它死得更快。只见,袁奇风在冰冷的风雪中,猛地把八卦刺拔出来,又刺向画皮鬼的胸膛。八卦刺法力消退时,画皮鬼死去了,人皮也慢慢地腐烂。一分钟不到,画皮鬼就化做一滩黑色的淤泥,冻在冰冷的石台上,八卦刺也倒进淤泥里了。 “袁奇风!是你吗?” 风雪之中,暗淡无光,袁奇风除掉画皮鬼后,听到石台的隧道里有个女人在叫他。这声音太熟悉了,袁奇风怎么都不敢相信是她,这不可能啊,她不是已经死了吗?难道还有鬼?袁奇风全身戒备,不敢放松,这石台的隧道太隐蔽了,也许还有邪物很可能盘踞在此处。等了一会儿,隧道里亮起一团黄色的火光,煤油的味道也飘了出来。 “是人?” 袁奇风百思不解,邪物不会提着煤油灯吓人,难道隧道里的女人真的是一个人?迟疑间,隧道里的人已经走了出来,风雪吹过那人的脸庞,她苦苦地一笑:“袁奇风?真的是你?” “叶小清?你不是已经……”袁奇风化悲为喜,没想到这个笨女人还活着。 “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叶小清放下煤油灯,边哭边抱住袁奇风。 袁奇风觉得整颗心都瞬间融化了,当初怀疑叶小清遇害了,他痛彻心扉,难受得想死。为了保护大家,袁奇风还要假装没事一样,把心里的痛楚埋起来。现在虽然悬崖上冷得石头都像裂了,但袁奇风却觉得这一刻太开心了。不知是否为了确定叶小清是人还是鬼,他竟捧住叶小清的脸,深深地吻了下去。这个吻很热很甜,不似画皮鬼强吻时那般苦涩冰冷,这绝对是个人。袁奇风兴高采烈,很怕再失去叶小清,从今往后不敢再让叶小清离开他一步。 袁奇风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喜欢上这个女人。这半年来,虽然朝夕相处,但他努力克制自己,不敢去想那方面的事。他害怕,万一真喜欢上叶小清,那该怎么办?他欠了雷家那么多,就算“守寡”一辈子也应该。可他现在看到了他以为已经死了的叶小清,他是多么的高兴,高兴掉抛开了这半年来的理智。 叶小清更是惊讶又惊喜,还以为这是在做梦,袁奇风怎么可能把她抱得那么紧,怎么可能吻得那么深。叶小清清楚地感觉到,尽管袁奇风戴着手套,但手掌的温度传到了她冰冷的脸庞,这个吻融化了两个人,身体渐渐恢复了温热,热得都快出汗了。叶小清忘乎所以,贪婪地还想再吻一会儿,袁奇风却把吻收了回去。 “你怎么在这儿?我以为你已经被画皮鬼害了?”袁奇风惶惑地问,“要不它怎么能变成你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叶小清像是犯错了一样,“我醒来时就在里面的藏经阁里了。” “藏经阁?”袁奇风奇怪地望向隧道深处,又问,“你的灯从哪里来的?李英杰是不是在里面?” “你跟我进来,我把经过告诉你。”叶小清很着急地把袁奇风往隧道里引,还牵住了袁奇风的手。 隧道笔直地通向里面,走了二十多米,一扇雕刻了云纹的石门就出现在眼前。袁奇风由着叶小清紧紧地搂住他,但在推开紧闭的石门前,袁奇风却拉住了叶小清伸过去的手。此刻,袁奇风很想说“我爱你”,可理智不是时候地回来了,他不能爱叶小清,这会更对不起雷家。雷母尸骨未寒,他怎么能夺走雷鸣的最爱,又一次伤害雷鸣,伤害他的好兄弟。雷鸣从没表示喜欢叶小清,但袁奇风比谁都清楚,如果雷鸣不爱叶小清,在天津小洋楼事件里,就不会破例来求他了。 “先等一下,在开门前,我有话对你说。”袁奇风很不愿意说,但非说不可。 叶小清再笨也知道,下一秒袁奇风会说什么,所以她坚定地说:“我爱你,我真的爱你。现在不要想别的事,好吗?” 袁奇风不忍让叶小清难过,只好暂时把话收回:“那好,这些事等我们能逃出去再说。” 叶小清没信心地问:“你也爱我吗?我那么麻烦,老给你添乱,什么也不懂……” 袁奇风把叶小清拥入怀里,温柔地答道:“我也爱你。我不怕麻烦,再大的麻烦也不怕,我只怕你会出事。” 这些话一说完,叶小清却很突然地晕倒了,吓得袁奇风赶紧搂住她。袁奇风骇然,该不会画皮鬼没死干净,又跑过来捣乱吧。叶小清不知是不是三天没进食,还是受过伤,袁奇风给她摸了摸脉搏,竟然什么都摸不到了。刚才人还好好的,怎么会一下子就晕死过去了? “小清!小清!”无论袁奇风怎么叫,叶小清就是无法醒过来。 “怎么会这样?”袁奇风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侥幸地想这也许又是一只画皮鬼,想要来迷惑他。袁奇风想着想着,忽然觉得不大对劲,再往叶小清左手上一看,马上愣住了。叶小清没有戴手套,戴手套的是画皮鬼,在她冻成紫色的左手食指上,并没有伤口。仅仅过了三余天,伤口即使愈合了,也不可能什么都没留下。 难道这女人不是叶小清? 昏暗的隧道中,袁奇风又检查了三次,叶小清左手食指真的没有伤口,皮肤完好无损。这让袁奇风蒙住了,到底眼前的女人是不是人?刚才他们那么亲近,袁奇风从心里能够感觉得到,她就是叶小清,她不会是画皮鬼。但真若如此,眼前的事情怎么解释?他又要再一次失去叶小清了吗? 正当袁奇风心急火燎,不知所措之际,藏经阁的门就“隆隆”一声,缓缓地打开了。 第十六章 异国魂 石门一开,尘土的味道就倾泻而来,迷住了袁奇风的双眼。朦胧中,一个人影飘来,还有淡淡的邪光。袁奇风意识到了不对劲,想要抵抗,可半点灵力也使不出,只得任由邪光钻进了他的脑子里。 紧接着,一个轻飘飘的女声响起:“我是mary campbell,我不会害你。时间不多了,我现在把一段往事直接映入你的神志里,你不要抵抗,慢慢看下去吧。” 袁奇风像被催眠了一样,全身放松,脑海里如放电影一般地映出许多画面。起初,是一个英国少女出现在一片荒芜的野外,一群人正在挖掘一口古老的石棺,泥土里还有几个白银盒子。少女默默地站在一旁,不吵不闹,静静地观望着,袁奇风能感觉得出来,她就是mary。一转眼,画面又换到欧美风格的建筑里,mary已经长大,她在学习中文,旁边的外国男女在商讨来中国做生意的事项。 mary用歪歪扭扭的中文写了一段话“我们在非洲挖到的石棺,是明代的一个人运过来的,他叫郑和。郑和在非洲埋了七口石棺,有六口是假的,只有一口是真的,里面封着一个灵魂。那是最初的灵魂,最干净的灵魂,但要六百年后才能打开,时间是2005年7月29日。但我等不了那么久了,我一定要找办法打开石棺。” mary还用鹅毛笔写了一段英文—— demons run when a good man goes to war. night will fall and drown the sun when a good man goes to war. friendship dies and true love lies. night will fall and the dark will rise when a good man goes to war. demons run but count the cost. the battle''s won but the child is lost. 末尾,mary用中文写了一段话,作为注释“这是发掘石棺时,发现的一份帛书预言。那时我还不会东方语言,但我的东方老师翻译成英文念给我听,这就是我写的那段话。这个东方国度好神秘,我太喜欢了,我很想亲眼看一看。这到底是什么预言呢?战争胜利了,为什么会失去那个小孩?这是什么意思?希望有一天我能领悟。” 接着,画面再一次转换,mary又成熟了不少,已经变成一个美丽的女人了。一个晚上,mary来到一座小教堂内,走进一个隐蔽的房间里。里面站了两个洋人,他们分别手持一个银杯,杯里盛满鲜血。两个洋人念了几句经文,然后把鲜血倒在石棺上,那石棺竟然真的被提前打开了。 “处子之血果然有效。”mary兴奋地说起中文。 石棺砰地一声,震发七彩光芒,狭窄的房间内掀起巨大的风浪。教堂的彩色玻璃、木质长椅都被气流冲得支离破碎,房里的人随即死去,包括mary campbell。在mary灵魂脱离肉体时,她看见一个彩光人形从石棺内脱出,得益于光芒的照耀,mary感到灵魂都温暖起来。mary不后悔死掉,为了提前看到这个来自中国的灵魂,她愿意付出生命。 只见,那道彩光人形一出来,马上就飞上天空,飘洋过海,回到了神州大地。mary受到那个灵魂的影响,她的灵魂也被牵过去,一下子来到了他国异乡。一个站在青峰上的中国男人收住了彩光人形,袁奇风拼命地想看清楚,终于他看到了,那人就是张民。不过,张民那时穿着都是古人的衣服,这也难怪,mary死时应该比晚清时期还早一些。 袁奇风还想多看一眼,可画面又转换了,大致是mary在中国颠沛流离,受尽中国鬼魂的欺负,后来才寄身于这座悬崖的石洞里。但石洞也不平静,接着明朝模样的古人在黄河悬崖上修建了石窟,还有人在这里做了云梯,用于攀爬悬崖。可好景不长,一群清兵出现,火烧石窟,一个明朝的男人就从上没面爬了下来。那个男人躲在悬崖石台后的隧道里,过了几天便偷河自尽了。 这之后,画面切换到几个洋人爬下石洞,mary一现身,他们就激动了起来。听他们的交谈,似乎mary百年来一直试图托梦给家族后人,在中国大门被列强撞开后,她再见亲人的愿望好不容易才实现了。 渐渐地,袁奇风清醒了,mary campbell的灵魂也飞出了他的身体,幻化在石门后。袁奇风感觉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想了很久才想起恍惚中看见的那些画面。原来,海南岛的空石棺一开始就是空的,因为郑和不止运了一口石棺,他一起运了七口石棺到非洲。mary campbell一家挖到的是真正封了第一个灵魂的石棺,可在提前打开石棺时,mary受到强大的灵力冲击,一刹那就死掉了。 mary死后,她的家族分散了,有的去了美国,有的还留在英国。在中国漂泊的百年里,mary耗尽力量,托梦告诉家族,她在中国,这里有很神奇的事情。海南岛出现的温玛丽,极可能就是mary家族的后代,因为她长期托梦,家族里就流传了一个故事,由于某种纪念祖先的关系,她的名字隔了数代又用在1972年出现在海南的美国女人身上。 “别怕,我和那些鬼不同。”mary微笑着说,极力表明善意。 袁奇风抱起死去的叶小清,不安地问道:“她失踪的这段时间,是不是一直在你身边?她现在为什么忽然死了?” “如果不是我托梦的执念很强,我可能已经消失了。我没什么力量,对付不了外面的那只画皮鬼。我快不行了,我的力量已到极限,马上就要消失了。你还要知道什么,进去问李英杰吧。”mary诚恳地说完,魂体就越变越淡,冷风一吹就化做乌有了。 袁奇风顾不得惊叹异国鬼魂出现在石洞里,当得知李英杰也在这里,他就抱起叶小清进去找人。黑暗的石洞内有很书架子,上面摆了很多经书,全是明朝以前的经书。这些经书积了厚厚的一层灰,有的结成了絮状,想来很多年没人碰过了。书架的背后,有一张石床,李英杰躺在上面,还有明显的呼吸。 “小清怎么了?”李英杰挣扎着坐起来问。 “她……死了。”袁奇风痛苦地说出这句话,不相信叶小清忽然就死了。 “你先听我说,这段时间我知道了屋子里发生的一切,我想……小清还有救。”李英杰神秘地说。 原来,叶小清在切到手指,回屋止血时就遇到画皮鬼了。可画皮鬼怎么也想不到,再剥下叶小清的人皮后,血淋淋的尸体又迅速地长出完好的人皮,还闪烁出淡淡的青光。画皮鬼被正要吃晚饭的大伙催得不行,它便把叶小清藏在床下,消除血迹后就走去客厅了。不过,画皮鬼不知道,mary偷偷带走了叶小清,这也是画皮鬼总在借口搜索屋子的原因,它害怕真的叶小清会出现。 晚饭时,李英杰吃出人肉的味道,她去厨房组合尸块时,发现了一个端倪。她那时说起知道谁是死者,意思是说尸块的死者,而不是指被画皮鬼害了的叶小清。谁知道,这让警戒心很强的画皮鬼听去,于是它灭掉灯,暗中用八卦刺行凶。幸好叶小清苏醒后,一直求mary带她上来救李英杰,因为黄河水变成了紫色,叶小清知道李英杰会遇害。 第60节 紧急时刻,mary救走了李英杰,但mary很怕画皮鬼,她不敢留下来以卵击石。这三天里,叶小清寸步不离,帮李英杰疗伤。叶小清几次求mary带她上去,可mary就是不答应,所以mary在救李英杰的时候,叶小清偷偷地留了一瓶外国香水在厨房,还草草地写了“marypbell”这个错误的英文名字。 叶小清什么都不会,却执意要上去救人,这使得mary明哲保身的想法就动摇了。mary躲藏在这里很多年了,现在力量快用尽了,心想不如趁这次来的人多,想办法除掉画皮鬼。画皮鬼一直没察觉悬崖上有古怪,更不知道mary的存在,但mary知道画皮鬼的计划——画皮鬼变成叶小清后,为了让大家没胃口,它不必当着大家的面吃东西,于是用了人肉计。除了冰箱里,还有每个人的行李箱也有人肉。mary为了提醒大家,指出画皮鬼手指伤口的破绽,故而隔空施法,把两个行李箱子里的人肉拿走了,可屋子里的人谁都没往深处想。 袁奇风若有所思地点头,心想:“只有叶小清和雷鸣妈妈的行李箱没有尸块,原来mary是提醒我们,叶小清帮雷母切菜时受过伤。不过,那只画皮鬼真狡猾,它一直想找李英杰,看似很关心人,其实是想找到隐藏在这里的另外一个灵体。” 袁奇风想完了,又觉得不对,于是问,“如果mary是鬼,那香水怎么来的?鬼不会用香水吧?那些尸块又是谁的?” “那瓶香水是我一个朋友送给我的,法医一般不喷味道太重的香水,不然会影响尸检工作。我用不着,所以送给小清了。小清肯定是想留下来,提醒大家这里还有一个异国魂。”李英杰对袁奇风说,“至于尸块嘛,你还记得这房子的前任主人是雷鸣爸爸的生意伙伴陈阿财吗?陈阿财在屋里发现过一张人皮,后来人皮被鉴定是他老婆的,但案发时,他老婆就在身边。” 袁奇风醒悟道:“陈阿财的老婆在鉴定结果出来前就失踪了,难道那些尸块……” “陈阿财的老婆很矮,形似少女,但骨骼不能骗人,但我发现头骨是【文】中年女性的,马上联想到陈【人】阿财的老婆。虽然这是几【书】年前的案子,但灵体能够【屋】保存尸体,我想你也不会陌生。”李英杰苦笑一声,然后想起画皮鬼捅她一刀时,那感觉十分惊讶,她做梦都没想到会是叶小清。 “mary为什么要救小清?”袁奇风想多知道点线索,也许对救醒叶小清有帮助。 “mary后来偷偷告诉我,她用鬼眼看见叶小清身上也有青光,但不太明显。mary想起百年前遇害的那一幕,心生疑惑,所以才第一次上去救人。”李英杰摇了摇头,对mary的遭遇很是惋惜。 袁奇风再去摸叶小清的脉搏,还是没有反应,跟个死人一样。叶小清如果死了,又那么爱他,为什么不以灵体的形态现身?她一定还没死!袁奇风千方百计地想叫醒叶小清,可没有一个办法起效,逼得他阵脚大乱。李英杰很意外地看着这一切,仅仅过了三余天,袁奇风居然有这么大转变。随即,李英杰轻谈一声,心说这也难怪,袁奇风以为叶小清死了,估计那激起了心里的爱意。 想着,李英杰就说:“你别急,也许小清还有救。你难道忘了我刚才说的话,画皮鬼剥下小清的人皮,她又长出了新的人皮。不只我,就连来自异国的鬼魂也认为,小清很可能不是人。” 叶小清不是人?这可能吗? 第十七章 虚无印 袁奇风不愿意去想叶小清不是人类,他们那么亲密地深吻过,那感觉明明就是活生生的人!可是,哪个人被剥了皮不死,还能重新长出新的人皮,即便是壁虎也没这本事。袁奇风痛苦地望向叶小清的尸体,此刻只要叶小清能活过来,她是鬼是妖又如何。人就是那么矛盾,拥有时不珍惜,失去了才后悔。 李英杰重伤未愈,勉强起身后,她紧握叶小清的手,一边和袁奇风讲述经过,一边等叶小清再次苏醒。可这一次没有什么变化,叶小清好像死透了,时间过去很久了也没有反应。李英杰也渐渐忐忑安,可同样搞不懂叶小清怎么突然死了,会不会是因为石洞太冷了,僵硬的身体摸不出脉搏? “我要带她上去,屋里暖和一点儿。”袁奇风说完就想把人抱起来。 李英杰阻止道:“悬崖那么高,你怎么爬上去?现在大家都用不了法术,除非有鬼魂用换位术带你上去,可现在……” 袁奇风冷静一想,不对啊,mary好歹是数百年前的鬼魂,怎么会敌不过画皮鬼。就算mary的死是个意外,不是凶死,力量不如其他恶鬼,但她也不至于消散在天地间,难道和克制法力的原因有关?不然,mary不肯离开这里,画皮鬼应该会走掉才对,留在这里有什么意思,一年都不一定能见到一个活人。 李英杰吃疼地站起来,告诉袁奇风她在这些天她自己想到的线索,或许能让大家重新恢复法力。那晚被救到石洞里时,李英杰看到叶小清走到她身边,甚是惊讶,因为她被捅伤后也以为叶小清死了。接着,李英杰又认识了一个来自西方的鬼魂,在了解对方的来历后,她就马上询问关于钓鱼台石窟的历史背景。 原来,晋陕峡谷并不是一开始就限制法力,直到1910年7月的某一天,两个宫女闯入石窟才出现这种情况,并持续到现在。mary记得很清楚,石窟历来是孤魂野鬼的闲逛之地,那晚正好有一个女鬼栖身在石窟里。那女鬼已不知姓名,只知道她死了十年多,死前被人活活打死,并毁了容貌。当看到两个容貌娇艳的蓝晓婷和石诗诗走进来,女鬼就起了害人之心。 那时候,石诗诗假意去另一个石屋里方便,其实暗地里摆了一个奇怪的法器在角落里。可石诗诗不知道,蓝晓婷走到石台后,已经被女鬼害死,并穿上了她的人皮,蓝晓婷的尸骨也被丢进黄河里了。石诗诗不知何故,想看看法术,假的蓝晓婷想用邪术应付,却发现很难使出来。一连试了几次,怎么都不奏效,反而被石诗诗连捅数刀。要不是八卦刺发挥不了效力,女鬼早就再死一次,永不超生了。石诗诗收拾好东西,一逃出石窟,“蓝晓婷”又站了起来,并脱掉受损的人皮。石诗诗没跑多远,女鬼就追上去,杀死了石诗诗,取走了她的人皮。 “她们内斗?”袁奇风听到这里就问,“石诗诗假装去方便,摆了什么东西在角落?” “我也怀疑那是限制法力的东西,mary说那东西一摆出来,石窟四周就闪烁了一层紫光,映得夜里的黄河都变成了紫河。”李英杰忍着腹部的疼痛说。 “石诗诗和蓝晓婷都死了,那东西后来放哪去了?”袁奇风追问。 “被女鬼连着尸体一起丢进黄河里了,也许东西还在下面。女鬼从未想过会是那件法器做怪,还以为是什么道士用了特殊的阵法。”李英杰咬紧牙关,吃力地说,“mary见画皮鬼溜达了几天都不肯走,她就想另找一处安静的地方,可才发现怎么都走不到晋陕峡谷,好像这里和外界隔了一层摸不到的东西。从那以后,女鬼和mary的邪力都慢慢锐减,虽然速度没有我们人类那么快,但足以让mary比虚鬼还弱了。这三天,mary用了几次法力,连魂体都维持不住了。” 这时候,袁奇风毅然地站起来,把叶小清的尸体暂时交给李英杰,他决定跳进黄河里找到石诗诗偷用的法器。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找到那件法器,解除对法力的限制,他才有机会救醒叶小清。虽然这会让张天师肆无忌惮地杀进来,但袁奇风管不了那么多了,救人要紧,再危险的方法也要试一试。 想罢,袁奇风就要走出石洞,李英杰也没去阻拦。若非李英杰有伤在身,不用袁奇风下来,她早跳下去找法器了。李英杰说了那么多,就是想告诉袁奇风,只要找到那件法器,事情就还有回转的余地。李英杰承诺会好好守住叶小清,就如同叶小清这三天守护她一样,绝不会让任何人动叶小清一根寒毛。 石洞的出口离河面还有一段距离,袁奇风有信心爬下去,就怕河水太冷太浑,要找从未见过的法器难如登天。可再大的困难,在袁奇风的眼里都不算什么,重点是就能救回叶小清。也许是天意,袁奇风刚爬下去,他就看见黄河又闪出紫光,夜里特别的明亮。这道紫光无形中在提醒袁奇风,法器没被冲走,它就在这附近。 黄河没被完全冻住,有几处河面结了冰,有几处还在冒起寒气。袁奇风走在狭窄的石子河岸上,过了几分钟就注意到河心的紫光最亮。来不及多想,袁奇风脱掉一些衣物,立时跳进刺骨的黄河浪涛中。 真冷!冷得血液都结冰了! 袁奇风忍住颤抖,如同一只鱼翻滚了几圈,迷糊地潜入河底。可摸索了十多分钟,什么都摸不到,冻得袁奇风一呼吸,肺部就跟着刺痛起来。幸好,河里又闪了一次紫光,袁奇风抓住这次机会,瞄准了紫光的源头,深潜后一摸就摸到一个方形的硬块。就是它了!袁奇风能够感觉得出来,方形硬块有很强的灵力波动,大家失去法力一定和这东西有关。激动地游回岸边后,袁奇风来不及穿好衣服,马上把方形硬物放到眼前,顿时就呆住了。 这是天师道的虚无印! 袁奇风抹干净虚无印,看着上面写的三个天师道字符,认出了字符的原意。难怪素女门的记录上有一份是空白,因为虚无印在天师道里代表空无所有。这天师道原本是道教的一个派别,就是以前的五斗米道。五斗米道又称正一道、在东汉顺帝时期,由张道陵在四川鹤鸣山创立。但后来天师道越来越乱,分不清谁是正宗,直到明朝张正常等撰《汉天师世家》给出了一个完备的传承系统,这才得到了当时朝廷的认可。但是许多研究者认为这部著作牵强附会之处颇多,缺少足够的历史依据。 外人或许不知,但其他门派里都流传了一个故事,那就是天师道的混乱与一个叫作“虚无印”有关。虚无印怎么来的,已经没人清楚了,只听说虚无印一出,某些地域里就如同一个虚无之地,人类的灵力将无法发挥效用。古传,世界起初是一片虚无之地,只有灵体形态,人类还未出现,因此虚无印是专门克制人类而制成的法器。 天师道各派为了争夺虚无印,越来越乱,以至于这法器成了传说,天师道也毁于一旦。袁奇风手持虚无印,心说这东西竟然是真的,难道张天师想来这里取走虚无印?这样一来,袁奇风不能用法力,而张天师就能轻而易举地杀了他。不管张天师目的怎样,虚无印必须毁掉,虽然在一定程度上也能克制张天师,但会完全克制人类,这可以说是得不偿失。 “怎么毁掉它?”袁奇风一边想,一边试着恢复灵力。可试了好几次,每次都不成功,用石头砸虚无印也没有用。石诗诗把虚无印摆在角落,蓝晓婷就没办法用法术了,可没人看见她是怎么使用的。虚无印不可能时刻起效,要不拥有法力的人也不敢随身携带,一定有窍门开启它,也有窍门封闭它。随着时间一点点地过去,袁奇风不敢久待,只好先把虚无印带到石洞里。李英杰出自素女门,虚无印又是张天师的东西,或许素女门的人懂得使用。 李英杰守着叶小清,没有走开半步,当听到有人走进来,她就探头往外瞧了一眼。袁奇风急忙把虚无印递过去,问怎么关闭它,只要关闭了,他们八成就能恢复法力了。李英杰先是一阵惊讶,她也没想过虚无印是真的东西,毕竟有法力的人制造了克制法力的东西,这故事听起来太扯了,没多少人相信是真的。 “你有没有办法?”袁奇风问完,便朝石床那边望了一眼,叶小清还是没有反应。 “你记得你的血曾困住张天师吗?纯阳之血能够辟邪,纯阴之血虽然办不到,但有些法器需要用纯阴之血来唤醒,或者催眠。”李英杰说着说着,拿起虚无印就朝腹部渗血的地方抹了一下。 顿时,虚无印上的紫光不见了,变成了一件普通的古玩。虚无印失去了效用,与此同时,袁奇风冰冷的身感到一阵暖流滚遍全身,随手一点,一团明亮的火焰就飘到昏暗的空气里。 法力终于恢复了! 第十八章 最后的战役 不容迟疑,袁奇风立刻带上叶小清和李英杰,用换位术回到地面的屋子里。正好韩紫月也感觉法力恢复了,她马上联合娜娜,再度建立一道紫气护体诀,以免张天师趁势杀进来。大家看见湿漉漉的袁奇风、失踪的李英杰、死去的叶小清,全都涌过来问到底怎么回事。 “她……她是小清吗?你不说小清已经……”雷鸣紧张地问,等了一天一夜,他还以为袁奇风死在画皮鬼手老了。 “她就是叶小清!”袁奇风把湿透的衣服脱下,丢到一边,然后说,“李英杰,你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他们,我想想办法拖住张天师。” 言毕,袁奇风就马上接替韩紫月,还把娜娜叫到一边,同时用天眼观察了娜娜。原来,只有娜娜能用法力,是因为她已经怀孕了,她体内有一团纯阳之气,看来怀了一个儿子。虚无印能对人类起效,但怀孕的女性腹中有一个生命,会抵消掉虚无印的影响,在自己的身体里制造出一个能量。 袁奇风顾不得惊讶,先是撑起一层金光之气,勉强挡住张天师和雷小雨频频射过来的黑色气箭。现在天光大亮,张天师和雷小雨虽然能够现身,但邪力多少有点影响,不能发挥到极限。要不然,袁奇风的金光气墙根本挡不住黑色气箭,这也是说他们只有几小时的时间,因为晚上一到,张天师就要发起猛攻了,这一次张天师一定会招招致命,不会心慈手软。 袁奇风暂时挡住了张天师,大家也从李英杰口中得知了经过,但她没有把叶小清曾被剥皮的事讲出来。除了韩紫月和雷鸣,似乎大家没有听出李英杰话里的漏洞,他们都惊讶地坐下来慢慢消化着。 雷父沉默了很久,过了半天,他才问娜娜为什么能用法术。袁奇风不好点破,一句话也不答,谁知道韩紫月恢复法力后也看出娜娜身体的异状了,她就当着大家的面说娜娜怀了一个儿子。 “阿雷,对不起!我也不确定,后来用东西验孕才知道真的怀上了。”娜娜偷偷望了袁奇风一眼,那时她反锁卫生间就是怕被人发现她用过的验孕棒。 “这……这怎么可能?”雷父很激动,可碍于面子又低声说,“那你怎么不早说?” “我本来想说的,可是接连发生这样的事,你叫我怎么说?我想在一个喜庆的时候告诉你。”娜娜委屈道,但她原本是想在雷母面前炫耀的,怎知没这个机会了。 雷鸣没心情理会多了一个弟弟,只一个劲地抚摩叶小清的额头,还给她盖了许多保暖被子。可是,叶小清的身体还是那么冰冷,呼吸和脉搏都没有重新出现。袁奇风带着一身黄色泥沙,试着给叶小清注入金色的灵力,借此唤醒她,但也没有用。袁奇风心里清楚得很,在石洞里的幸福是那么的短暂,叶小清这一次真的死了。 “你先去洗个热水澡吧,我怕天一黑,张天师就不给你这个机会了。”雷鸣劝袁奇风,“让我陪小清一会儿。” “那好,我先去换身衣服,顺便想想怎么对付张天师。”袁奇风本想多试几次,看能否救活叶小清,但雷鸣一说话,他就不好再勉强了。 李英杰靠在沙发上,静静地望着这一切,还在想叶小清怎么能够重新长出人皮。韩紫月瞧出问题了,她便坐到李英杰旁边,悄悄地问叶小清的人皮怎么还在。李英杰骗不了同门,于是就把真相偷偷转告,韩紫月听了不由得大吃一惊,心说人类不会这样吧?可如果叶小清不是人类,那会是什么?妖怪?鬼魂?这也不可能。邪灵不能够长期在人类社会里生存,而且叶小清如果真是妖魔鬼怪,为什么毫无抵抗的能力,随随便便就让画皮鬼剥掉人皮?这太奇怪了! 李英杰把话说完,没看见小萝卜,于是问:“你弟弟呢?” “现在你恢复法力了,我就不瞒你了。小萝卜不是我弟弟,它是一个孤鬼,是我的好朋友。”韩紫月小声道,“我带它来,是想让它帮忙找出谁是画皮鬼。邪灵不同人类,在虚无印起效时,还能看出异常。可惜小萝卜没跟我说实话,不知它是没看清,还是像你口里说的异国鬼魂那样,害怕画皮鬼的邪力。” “原来是这样!你也不用怪它。天一亮,小萝卜就不见了,它肯定没什么法力,自然也不敢和画皮鬼硬碰硬。”李英杰虚声道,“何况,邪灵和人类的看法不同,雷母必死是一个命运的定点,它不会出手阻止的。” “也只有你会体谅小萝卜。”韩紫月苦笑道。 这时候,袁奇风已经冲了个热水澡,换了一身黑色的中山装走出来。之后,袁奇风还要对付张天师,因此没穿羽绒服那种厚衣服,免得动起手来腿脚不灵活。娜娜看到袁奇风走出来,脸就红了起来,她嘀咕要不是先遇到雷父,真想把自己交给袁奇风。雷父现在陷进悲伤和惊愕里,没空理会娜娜的见异思迁,也没有注意到。 袁奇风一脸忧郁,很想走到叶小清身边,但雷鸣还坐在旁边,他就只好坐到角落的一张椅子上。袁奇风拂去心中的烦恼,极力冷静下来,现在不是时候谈情说爱,要马上着手准备最后的这场战役。 日转星移,黑白交替,张天师在外面守株待兔,他们一出去就会死。袁奇风明知没把握胜过张天师,但他决心为大家争取一点时间,让他们逃得越远越好。张天师的换位术十分纯熟,袁奇风必须拖住他,不能让这个该死的邪物追上去。现在会法术的人有袁奇风、李英杰和韩紫月,娜娜可以忽略不计。但李英杰受了重伤,韩紫月必须跟在大家身边,应付其他突发事件。这就是说,屋子里能够留下来的人只有袁奇风,他比谁都清楚,这一场战斗别人帮不了他。 在袁奇风把想法说出来后,除了娜娜外,大家都不愿意离开。雷鸣第一个说:“我们走了,你一个人怎么办?那不是等死?” “我死不了,我还能用换位术跑掉。”袁奇风淡然一笑。 “你少来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会换位术,张天师比你还会,你逃不掉的。”雷鸣急道。 袁奇风见劝不动他们,便拉下脸说:“你们要么不懂法术,要么受了伤,留下来只会让我分神。” 韩紫月和李英杰相互一望,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这时候的确不该让袁奇风分心,让他心无旁骛地战斗是最好的选择。袁奇风怕雷鸣会折返,于是就撒了个谎,假说他在山西有个香同同行,也许有办法救醒叶小清。雷鸣救人心切,一时没想透彻,以为袁奇风说的是实话,当下就答应先带叶小清逃出峡谷,稍后再返回来帮忙。 “这是桃木剑,你虽然不会用,但戴在身上保险一点。”袁奇风说着就把脖子上的桃木剑取下。 雷鸣不肯,把桃木剑推回去:“这怎么行?没了桃木剑,你怎么对付张天师?” “你忘了我还有人血!”袁奇风故作轻松地说。 “可是……”雷鸣有点起疑了。 “别婆婆妈妈的,叫你拿着就拿着!”袁奇风不再客气,硬塞过去,“待会儿等我跟张天师动手了,你一定要带着叶小清和大家头也不回地离开!谁也不准回来!谁要是敢回来,不用张天师动手,我也会杀了你们!” “有必要这么凶吗?”雷鸣奇怪道。 袁奇风交代完了,又走向李英杰,拿出虚无印说:“你能不能再借点血给我?这虚无印是张天师的东西,我怕他不用血也能驱使虚无印,现在最好能用纯阴之血浸住虚无印,彻底毁掉它。” “这行得通吗?”李英杰不大肯定。 袁奇风投来一个肯定的眼神,这方法是他从mary的记忆里想到的,因为mary当年也是用处子之血破掉了600年的石棺封闭咒。纯阴之血虽然不能辟邪,甚至会招邪,但要破除法力的话,纯阴之血往往是必备的东西。这和其他门派的法器一样,法器最忌被弄脏,有的东西一脏就失效。 李英杰腹部的伤口慢慢愈合了,没多少血能用,她只好割开三个手指,把血全抹在虚无印上面。果然不过几分钟,袁奇风就感到虚无印的法力散尽,连血迹都被吸进印石里了。没了虚无印,袁奇风就没什么好怕的了,不然张天师对虚无印施法,灵力一旦被抵消就不好办了。 “时间不多了,张天师马上要来了,你们趁我跟他动手时,一定要尽快逃走。”袁奇风一说完,屋外的金色光墙就被黑色气箭击破了。 一分钟后,屋子的大门就打开了。看着雷鸣背着死去的叶小清,袁奇风很想再跟叶小清道别,但已经没有机会了。接着,雷父背起雷母,带着娜娜仓皇奔逃,韩紫月则扶着李英杰,和小萝卜一起跑进夜色里。袁奇风收回心神,不慌不忙走出悬崖上的石屋,随手弹了几道金光出去,把张天师和雷小雨的黑箭全部拦住了。 “你真狂妄,你以为就凭你一个人能拦得住我?”张天师远远地说道,但声音却响彻整个峡谷。 “我并不想拦住你。”袁奇风针锋相对地说。 “那你是来送死的?”张天师轻蔑地一笑,这次他要让袁奇风死无葬身之地,一雪上次黑梨山的耻辱。 袁奇风没有答话,张天师不由得恼怒,从没人敢对他这么不敬,他一定要让袁奇风痛苦地死去,不能便宜了他! 第十九章 擒灵大阵 黑夜里,雷小雨退到一旁,不敢靠近张天师。只见,张天师浑身一圈震发黑色气焰,附近的土石不断地震落,连雷小雨都站不稳了。张天师并不打算亲自动手,至少一开始不用自己动手,更不用雷小雨去杀敌。张天师使了个眼神,雷小雨心领神会,即刻化作一阵黑风,朝雷鸣他们逃走的方向追去。 袁奇风有心无力,腾不出手去阻挡雷小雨,否则一分心,很可能就会死在张天师手里。雷鸣有桃木剑,还有李英杰和韩紫月帮忙,他们一定有办法对付雷小雨。袁奇风定住心神,一抬头就看见张天师腾空而起,朝他打来几掌黑色波流。袁奇风轻盈地一避,躲开了攻击,接着又躲了好几下。张天师气坏了,袁奇风不肯面对面地斗,只顾着消耗他的邪力,天下间哪有这等好事! 确定峡谷里真的没有埋伏阵法,张天师大胆地闯进来,恶狠狠地逼近袁奇风,凶猛地一掌击向袁奇风的心脏。这一次,袁奇风避无可避,也没有避开。张天师以为得逞了,不料一掌打下去,虽然袁奇风向后飞倒十多米,但他的手心像被火烧一样,留下了金色的灼热伤口。袁奇风已经很累了,折腾了几天,他几乎不眠不休。为了增加胜算,袁奇风洗完澡就换了一身黑色中山装,然后从手臂割了点血抹在黑色外套各处。黑色能够掩盖红色,张天师出手打过来,等他注意到就晚了。 可张天师只是伤了手掌,并没有大碍,倒是袁奇风被震得吐了点血出来。张天师恨恨地想,不能再靠近袁奇风了,这小子比他还狡猾。以张天师的邪力,能够千里杀人,远攻并不算难事。风雪停下之际,张天师就退了几步,生怕还有什么陷阱。袁奇风笑了笑,一点也不气恼,站稳了后去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到地上。 “你笑什么!”张天师很生气,“你就要死了,有什么资格笑?” “我笑你空有一身道行,却沦为邪物,被各派追杀!”袁奇风鄙夷地笑道。 “追杀?哼!你可知道,早在文革以前,那些老头子都是死在我的手里!要不现在怎么越来越人懂这些事?”张天师沾沾自喜,“你以为你比他们还强?” 袁奇风暗暗吃惊,原来在文革前就死了很多玄门中人,全是被张天师所杀。难怪现在懂法术的人几乎死绝了,稍微懂一点的就到街上行骗,这一门早就没有能人了!倘若素女门不是张天师创立,恐怕也被张天师杀光了。袁奇风很想问张天师,为什么三番两次找叶小清麻烦,那笨女人又不懂法术,也不是玄门中人。可张天师不给机会,他要趁雷小雨把叶小清捉回来前,彻底地解决袁奇风。 张天师一抬脚,身子就冲到天上,接着变化出一把黑色的弓弩,搭了五支黑箭上去。袁奇风抬头一瞧,明白对方要用远攻了,这意味着接下来是真正的较量了。登时,五支黑箭穿过寒风,呼啸而来。袁奇风立刻扬起一阵金风,打散了两支黑箭,躲过一支黑箭,还有一支射中了他的肩膀。好在袁奇风的外套有纯阳之血,黑箭一入身就被化掉了,但他身上的衣服也渐渐失去了保护的效力。张天师尽管狂妄,但心思也很缜密,他是想用黑箭先削去袁奇风身上的血符,这样就能靠近袁奇风了。 随着攻势的迅猛,张天师很快就处于上风了,他很满意地俯视着地上的袁奇风,心想道行深浅才是决定生死的关键,小聪明最多只能用一时罢了。不等袁奇风再腾出手来打退源源不断的黑箭,张天师又放出几百条蛇魂,铺天盖地地朝地上的人飞舞而去。袁奇风了解蛇魂的恐怖,顾不得再去抵挡射来的黑箭,赶紧念咒“阳燧照物,形如镜,震!”蛇魂被阳燧之光照到,纷纷退散,但有几只硬是冲了过去。袁奇风别无他法,又退了几步,再用穿心指打中蛇魂,一个个地消灭掉。 “臭小子!知道怕了吧?”张天师停住攻势,笑道,“在雷小雨把人抓回来之前,你给我磕几个头,我让你死个痛快!” 袁奇风满不在乎地答:“谁死还不一定!”可袁奇风不禁地担心,那群人现在逃到哪里了,有没有躲过雷小雨?他们那群人非死即伤,会不会被擒住了? “嘴硬!”张天师说完又是一阵猛攻,这一次他不再用黑箭,而是直接一掌打出数百支黑色气箭。 袁奇风和张天师交手,除了守,根本不能攻。几百只黑箭射来,只有千手观音或者蜈蚣精能对付。黑箭并非实体,而是邪气凝聚而成,倘若被射进身体里,不死也伤。灵力稍强的人能撑一时半刻,但几百支黑箭穿身而过的话,除非有金身护体,否则在劫难逃。袁奇风脚一蹬,一个翻身就回到屋里,并把灵力加注在石墙上,借着石窟去挡这些黑箭。尽管如此,黑箭还是击垮了屋子,几乎垮成废墟,要不是袁奇风站在最为坚固的一个角落里,恐怕也被压成肉饼了。 “怎么样?死到临头,还不肯低头?”张天师故意缓住攻势,要慢慢弄死袁奇风。 谁知道,垮塌的石屋里没人应答,正当张天师疑惑之际,他身后就劈来一道金光,震得他的魂体差点跌进黄河里。张天师一个转身,这才明白袁奇风故意躲进石窟里,然后用换位术跑到他身后偷袭!真是岂有此理!换位术在张天师眼里不值一提,现在他居然被毛头小子频频用计暗算,真是气他死了! 第61节 袁奇风难得有机会攻敌,一记金光剑劈下去后,他又扬起一片红亮的火焰,将张天师团团围住。火借风势,涛天而起,张天师迫不得已,只好先应付包围他的火焰,不能转身就立刻朝袁奇风杀去。张天师并不怕这些无聊的火焰,可随手一挥,黑风竟灭不掉这种怪火。随即,张天师醒悟过来,这和他教俞鸿的地狱之火差不多,只不过袁奇风反过来用了。地狱之火能烧死人类和魂体,而袁奇风用的红火只会对邪体产生作用。 “你竟然偷学我的法术!”张天师气急败坏,那臭小子太聪明了,居然这样也能学得会。幸好许多法术典籍在旧社会被烧掉了,袁奇风无缘得见,要不然还得了。 张天师费了点时间,把火灭了以后,却又不见了袁奇风的踪影。这混小子就会使诈,拖延了好长的时间,看来是想让叶小清他们逃掉。张天师暗想,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速战速决。方才,张天师感应到虚无印被毁了,本来他是想借天师道最神秘的法器去对付一个人,现在希望落空了,那就只有先借叶小清一用了。 张天师刚这么想,他就听到远处的七个方向同时传来铿锵有力的法咒——“百家仙灵,借力七方。杀摄不祥,收擒瘟毒。登山石裂,法法如章 神师伐鬼,不避恶强。先灭邪精,后斩夜怪。红血之火,青木之基,黑石之心,白雪之晶,金光之剑,蓝天之风,紫玉之魂。分身化影,普告万灵!” 听到这七声咒语,张天师忽然全身无力,一身邪力都渐渐使不出来了。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来了七个人?难道袁奇风拖延时间,为的就是等救兵援助?这不可能啊,谁能这么快赶来?就算这些人懂换位术,叶小清他们也不可能这么快找到救兵,雷小雨也非泛泛之辈,岂会让那群人轻易逃脱。 等张天师眨了眨浑的邪眼,看清楚局势以后,不由得大吃一惊。原来,袁奇风自从见到黑梨山的珠穴,他就开始研究珠穴为何能凝聚天地灵气,孕育出辟邪灵石了。珠穴孕育了七颗精华灵石,分为红、青、黑、白、金、蓝、紫。这些东西早就散落各方,不再得见。可袁奇风不仅利用了珠穴纳万物的原理,还结合了风水阵法,将他的六魄分开,再加上他的肉身就是一个七人一心的擒灵大阵。 灵魂乃天地间最强的能量形态,现在袁奇风将自己分为七种灵力,不断吸收天地间的力量来对抗张天师。任你再强,也强不过天与地,天地间的灵力可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晋陕峡谷又靠近黄河,黄河更是一处文明发源地,整条河都孕育了不灭的灵力。 “你!你刚才闪躲,就是为了把魂魄分出去?”张天师不得不佩服,袁奇风很聪明,悟性也高。 袁奇风不理会张天师,分魄后他不能撑太久,必须一口气就张天师彻底消灭。这半年来,袁奇风练了很久,这是他第一次使用,在此之前他根本不知道能否成功。随着口诀越念越大,七声重合,擒灵大阵的威力发挥到了极限。张天师恨恨地不肯就范,妄他杀了那么多虚伪的道士香头,没有一个比袁奇风弱,可他现在却要死在袁奇风这种鼠辈手里,这叫他如何甘心! 张天师焦躁地被困在阵中,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峡谷上方就响起一个声音:“袁奇风,快放开他,否则我就把他们全杀了!” 第二十章 大翻转 峡谷的一座高石之上,雷小雨带着一群人落下,雷鸣他们全被抓了回来。袁奇风暗说不好,现在不能分神,这是现在唯一的机会。如果放开张天师,我没有体力再来一次分身化影,用了擒灵大阵了。 “我最后说一次,你再不撤阵,我就一口气把他们全杀了,一个不留!”雷小雨喝道。 雷小雨见袁奇风不动,也了解袁奇风对邪灵的毒辣不手软,于是她就掐住叶小清的脖子。虽然这女人已经死了,但雷小雨恨不得将她五马分尸。袁奇风见状,看出雷小雨不是开玩笑,他只得收回六魄,撤下了阵法。 “我撤了,你放开她!”袁奇风骇道。 “哼,你宁可选择她,也不选择我?”雷小雨恨恨地说,没想到袁奇风真的肯为这个女人撤阵。要知道,袁奇风一撤阵就等于束手就擒,张天师一定会往死里反击。只有几年不见,袁奇风竟然不可救药地爱上叶小清,这让雷小雨咬牙切齿,妒火中烧。 雷鸣他们动弹不得,全被雷小雨点住了,小萝卜暗暗地出现,想去救下韩紫月,结果被雷小雨打得魂飞魄散。李英杰腹部的伤口也再次流血,她也帮不上忙了。更糟糕的是,娜娜两腿之间流出了鲜血,她怀着的胎儿竟然因为惊吓而流掉了。雷父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呆呆地望着袁奇风,并想为什么袁奇风要为一个死去的女人撤阵。 张天师见状,立刻起身飞到雷小雨身边,但麻痹的魂体还未能马上恢复过来。袁奇风用灵阵大幅提高法力,刚才只过了几分钟,张天师差点就玩完了。雷小雨满意地看着这个局面,张天师被她救了,今后一定会对她很好,不会再忽视她的存在。 “快!杀了他,我要他的魂魄!”雷小雨对张天师说,同时扼住叶小清的咽喉,威胁袁奇风不许动一下。 张天师没有马上出手,他有男人的自尊,现在被一个女鬼救了,他简直颜面无光。不过,这是一个好机会,如果再让袁奇风活着,他今后恐怕就活不长了。张天师迅速地盘算着,反正风范都是人间时兴的鬼话,他已经做了鬼,无须在顾忌那一套了。 想罢,张天师便用十成的邪力,满劲地隔空击向袁奇风的身体。一阵黑光袭过,袁奇风被打倒在地,又吐了许多鲜血。雷鸣急得想去帮忙,可又无法行动,他着急地望向雷小雨,却见到一副奇景。叶小清明明死了,此刻全流出一颗眼泪,想来还有一口气在。可雷鸣十分肯定,叶小清已经死了,不仅袁奇风和他确认过,就连李英杰这个专业法医都确认了,怎么会出错呢? 正当张天师又飞出去,一掌掌地杀向袁奇风,雷鸣就逼着自己使力,想要挣开邪力的束缚。不知是不是太急了,雷鸣竟感觉胸口有一股热流出现,身体的束缚真的被解除了!桃木剑帮了他!雷鸣的束缚暗暗地被解除了,他很想马上站起来帮袁奇风,可雷小雨会马上又制住他。因此,雷鸣不敢轻举妄动,他痛苦万分,不愿对分神的雷小雨下手。毕竟,雷小雨是他的亲姐姐,他怎么能杀了她。 眼看袁奇风节节败退,一招都不还手,再这样下去就真的会死。雷鸣再也坐不住了,大声喊了句“对不起”,他便从脖子上拔下桃木剑,猛地站起来把桃木剑刺进雷小雨的心口。 “啊——”雷小雨惨叫一声,难以置信地看着插在胸口上的桃木剑,刚想说点什么,她凝聚的鬼体就卷起一阵旋风,呼呼地卷了一阵就什么都没了。 雷小雨消失后,其他人身上的邪力束缚也消失了。雷父不明所以,愕然道:“雷鸣,他是你姐姐啊!” “爸,她已经不是你的女儿了,她早就……”雷鸣的心比谁都痛,他也下不了手,可眼见袁奇风命在旦夕,他只能这么做了! “阿雷,我快不行了。”娜娜脸色铁青,求救道,“带我去医院,快点儿!” 雷父不敢多作逗留,为了把娜娜快点送去医院,他就先背着娜娜往峡谷外跑。韩紫月一能活动了,马上想去帮忙,可一切都来不及了,袁奇风和张天师已经打到黄河悬崖上了。袁奇风看见雷小雨被消灭了,他马上用身体抱住张天师,一个鲤鱼翻身就滚下去。张天师很想用换位术逃回悬崖上,可袁奇风被打得吐了许多血,现在那些血染到张天师身上,使得张天师没有办法再逃走。 扑通一声,两个纠缠的人砸进水里,可袁奇风又念了一声咒语“红血之火,散三江,燎!” 接下来,整条黄河都解冻了,黄色的河水也变成了红色的河水,袁奇风用法术把他的血液扩展到水里了。整条河都成了血河,张天师翻滚在水里,痛苦不堪,可袁奇风死死地抱住他,就是不让他浮出水面。雷鸣抱着叶小清,和李英杰、韩紫月一起跑到悬崖边,看到红色的黄河里冒出滚滚黑烟,张天师凝聚的邪力正在受到纯阳之血的全面浸泡而散掉。大家看得心惊胆战,正在想袁奇风怎么了,却见袁奇风用换位术带着张天师回到了悬崖上。 “你没事吧?”雷鸣赶紧问。 袁奇风全身疼痛,却强撑着说:“我没事!你把小清放下,我要问张天师,为什么三番两次和叶小清过不去!” 张天师奄奄一息,邪力已快散尽,无法再做恶了。听到袁奇风那么问,张天师就大笑起来:“袁奇风,我佩服你的胆识和天赋,但你居然都不知道叶小清的背景吗?” “她是不是被你杀死的?”袁奇风逼问。 “我杀死?你恐怕还不知道吧?叶小清早在三岁的火灾时就已经被活活烧死了!”张天师冷笑道,“你不会不记得,叶亏天后来闯进火海救人而死的事情吧?你以为一个小孩能在火海里撑多久?” “你说什么?”雷鸣和袁奇风同时问,李英杰和韩紫月也深吸一口冷气。 “亏你们天天在一起,居然以为叶小清是个普通人!”张天师好笑道。 “那她……”袁奇风犹豫再三,还是当着大伙的面问了,“为什么恶鬼剥了叶小清的皮,她还能再长出来,为什么她现在又死了?真不是你搞的鬼?” “我费那种劲干嘛,当然不是我干的,是我干的话,我绝不否认!”张天师一口咬定。 “这……”袁奇风都快站不住了,可还是想抓住最后的一线生机,把死去的叶小清救回来。 “袁奇风,你真以为我是个大奸大恶的鬼吗?”张天师趴在地上,喘息道,“我生前是个除恶的道士,死后也一样!我杀了那么多人,有些的确是我做恶了,但我杀的很多人都是作恶多端的贼人!我也像你一样,曾那么仁慈,满口道义。可你知道吗?有一年,我一念之仁,放走了一条被我收掉的恶鬼,哪想当晚恶鬼就吃掉了我的家人!从那以后,我再也不会心软,而我追杀那只恶鬼的过程中,竟找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邪魂!” “我问你叶小清的事,你扯那么多干嘛?”雷鸣打断道。 “你个笨蛋,你以为我在黑梨山为什么要抓叶小清?我要在珠壁回光返照时,用珠壁照出叶小清身后的邪魂在哪里!我之所以没有提醒行动,为的就是等待时机,免得惊动了它!”张天师愤愤道,“你们以为替天行道,其实是助纣为虐!” “满口胡言!”袁奇风不信。 “那我问你,叶小清为什么能长出人皮?还有,你们回去查查她三岁时的资料,有个医生很确定叶小清死了,那时她都要被拿去火化了,可忽然在火葬厂里哭醒,这在江城县是人人皆知的事,用不着我瞎编!”张天师凛然道,“我不会为了求饶,故意编个故事骗你们!” “他在蛊惑人心,别上当!”雷鸣警惕道,“他杀了那么多人,又做了那么多孽,怎么可能只为了抓什么恶鬼!被逐出天师道,献媚慈禧,杀了那么多道士香头,你还敢往脸上贴金?” “他们都隐藏了一个秘密,他们该杀!”张天师恨道,“就因为他们的懦弱,你们知道以后会有什么灾难发生吗?” 袁奇风不关心什么灾难,只想问叶小清的事,于是说:“先说叶小清是人是鬼?” “哼,她不是人,也不是鬼,更不是妖,也不是仙,而是……” 就在这时候,张天师还未说完剩下的话,黑暗的天际迅雷不及掩耳地飞来数十根青色光线,猛地扎进叶小清的尸体里。大家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叶小清的身体就炸出强烈的青光,每个人都本能地把眼睛闭上。再次睁开眼时,却见叶小清已经站了起来,并且身披纱闪耀的青光,黑眼也变成了青眼。 张天师想要把话说完,可双眼无神的叶小清一举手,被她指着的张天师就青光冲散了魂体,消失得一干二净。 第二十一章 素怨 半个月后。 袁奇风和雷鸣回到天津,雷母的后事也处理完了,可每个人天天夜里还会梦到在黄河悬崖发生的一切。李英杰也一直在医院里,这半个月来,雷鸣和袁奇风经常去看她。韩紫月回到湖北后,发了一封邮件,综合了张天师和虚无印的事,她走访多地,终于查到蓝晓婷当年已经怀了张天师的骨肉,可在蓝晓婷和石诗诗四处逃匿时,蓝晓婷的孩子也流掉了,就如娜娜一样。 至于叶小清,那晚她忽然活过来,在张天师说完话前杀了他。后来,叶小清又昏倒了,一天后才醒过来。袁奇风问了叶小清一些事,叶小清居然什么都想不起来,更不想起来石洞里他们的亲密。袁奇风默默地把话藏在心里,这也许是最好的结局,叶小清忘了,那么他曾爆发的感情也可以再度收藏起来了。这一次,袁奇风觉得永远都还不清雷家,所以他不能再把叶小清抢过来。李英杰不想多事,答应袁奇风不对任何人提起石洞里的事,这些复杂的感情她可不想参合。 半个月的一天,袁奇风、叶小清和雷鸣一起来探望李英杰,她已经快要伤好出院了。等雷鸣和叶小清去外面买些东西,李英杰就问袁奇风:“你真的舍得吗?” “有时候不舍得也要舍。”袁奇风站在病房的窗户边说。 “你真是的,明明和叶小清各自喜欢对方,为什么要隐藏起来?”李英杰忍不住说教。 “我……” “你欠雷家嘛!我知道!”李英杰打断袁奇风,因为她觉得这完全是两码事。 “算了,这事不说了,小清忘了,对她也是好事。”袁奇风故意转移话题。 李英杰没有为难,坐直了身子后,她就问:“那你去查过叶小清的背景了吗?真的像张天师说的那样?小清不是人?” “不是人,不是鬼,不是妖,不是仙。”袁奇风重复张天师的话,“那还能是什么?” “叶小清那样的情况,肯定不是人,可也不是邪灵,否则不能在人群中待那么久。”李英杰分析道,“我看真的有必要去查一下叶小清的过往,张天师被消灭前说的话,我看未必是假的。你还记得吗?天边射来的几十根青光,那些东西钻进叶小清身体里,她就活过来了。” 袁奇风对这事也记得很牢,他说:“我旁敲侧击地问过叶小清,她好像不大记得以前的事,毕竟那时她还小。记得最清楚的,应该起于她待过的孤儿院。” “还有叶小明!我总觉得叶小清的哥哥也不是人。”李英杰皱眉道,谁能想到叶小清这么一个普通的女人会有如此复杂的背景。 李英杰刚说完,雷鸣就和叶小清回来了,袁奇风也马上把话打住,不敢继续刚才的话题。叶小清什么也不记得了,死过一次后,似乎记忆只回到雷母切菜的那一段。每次见到袁奇风,叶小清依旧像往常那样,战战兢兢,生怕做错事惹对方生气。袁奇风假装表面平静,内心却很不是滋味,只得逼自己努力去忘记。 从晋陕峡谷回来后,袁奇风巧妙地编了个半真半假的谎,把那几天发生的事都告诉叶小清。叶小清不由得感叹,谁能想到那里会发生惨事。几天内,韩紫月失去了一个好朋友——小鬼小萝卜;娜娜失去了一个儿子——腹里的胎儿,雷父失去了一个心上人——雷母;而袁奇风失去了一个敌人——张天师。 “你再去帮我们三个人买瓶水来吧。”袁奇风看叶小清又分神了,于是把她打发走。 叶小清哦了一声,不辞辛劳地走出病房,走下楼去买水。雷鸣看了很是心疼,忙骂袁奇风不懂心疼女人,该不会真的不喜欢女人吧。李英杰不习惯这种玩笑,故意咳嗽一声,提醒他们继续商量要紧事。这段时间,李英杰和雷鸣要回去上班,时间紧得很,没有时间再休息了。所以,这段时间内只能由袁奇风一个人去查叶小清的事,他们只能在查线索时提供一些必要的帮助。 “你有头绪了吗?”雷鸣关心地问。 袁奇风摇头说:“还没有,不过我想从张天师的背景下手。叶小清那边几乎查不到什么,可现在我们已经知道张天师的目的,这样找他的背景会更容易。他不是说,所有道派都隐藏了一个秘密吗?那些道派香头都懦弱不堪,他才将他们都杀了。” “你真的信他?”雷鸣觉得这事很荒唐。 “我相信。”袁奇风坚定地回答,他其实也佩服张天师的法力高强,只不过张天师沦为邪道,正派里的玄异奇术在鬼的手上自然不能发挥太强的效力。张天师既然那么强,他肯定就不会跟叶小清这种普通女人过不去,除非真如张天师所说,叶小清不简单。 可是,叶小清身后有什么邪物,这和她能长出人皮有什么关系? 雷鸣注意到袁奇风对叶小清的态度又变得很冷淡,于是好奇地问:“你是不是嫌小清有问题,所以很厌恶她?这可不能怪她,她也不想这样!除了峡谷里的事,她一直很正常!” “我没有厌恶她!”袁奇风否认,的确,他不厌恶她,他还很喜欢她。 “那你别把小清当下人,好歹下人还有假期,你什么时候给小清放过假。”雷鸣打抱不平,“茶楼里的女客人都欺负她,也没看见你帮过她。” 这时候,叶小清气喘吁吁地买了三瓶水回来,袁奇风被雷鸣说了一通,于是微微一笑地说了声“谢谢”。这话让叶小清呆住了,还以为耳朵听错了,毕竟袁奇风很少对她那么温柔。可叶小清越是这样,袁奇风越是心痛,他还得把这份伤痛藏起来,不能再挖出来。 “对了!我刚才去买水,听其他护士说,一年前新来的医生不见了。”叶小清在旁小声地说。 “谁不见了?报案没?”雷鸣随口问。 “张民。”叶小清一说,雷鸣差点把刚喝下去的水喷出来。 “张民?就是你的那个邻居?住在小洋楼里的?”雷鸣说完看了看袁奇风,又看了看李英杰。 “是啊,我也好多天没见过他了,该不会被人骗去做传销了吧。”叶小清胡乱猜测。 袁奇风皱着眉头一想,张民也不简单,他曾在mary的记忆里见过张民。mary的时代在数百年前,张民如果是人,不可能活到现在。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有这么多不同寻常的人,难道他们不是鬼就是怪?张民曾多次出现在袁奇风身边,因此直觉告诉他,张民肯定也和叶小清有关,这条线索也要查下去。 看着什么也不懂的叶小清,袁奇风下定决心,一定要在她再出事前,把她身上的谜团搞清楚! 这四个人又聊了一会儿才散去,雷鸣回到家里后,黯然神伤地坐在书桌上,并从抽屉里取出一个被打开过的信封。那是雷母生前让韩紫月转交给雷鸣的信,同时嘱咐他回到天津才能打开,而雷鸣也照做了。这封信,雷鸣看了几百遍,已经倒背如流了,可他还是忍不住每天看几遍。这件事,雷鸣也没对任何人提起,他也不敢提起,因为信里提到的事太古怪了。 只见,雷鸣又把长长的信取出,展开后赫然看到开头第一句醒目的话:“孩子,不,也许我不该叫你孩子。我以前没勇气告诉你,你不是你爸爸的儿子,其实你是你爸爸的爷爷,你慢慢把信看完,我会把经过告诉你……” 卷七 路神篇 第一章 许愿 清明节就要到了,雨丝随着微冷的风拨动着,不大不小,叫人拿不准主意要不要打伞或者穿雨衣。袁奇风站在浙江舟山市海边的一座旧楼里,望着外面的碧海波涛,还有赶着回来扫墓的渔船。这些人都急着从东海而回,袁奇风却偏要在清明节的晚上出海,前往一座小小的孤岛。 冷风吹进楼里,玻璃窗户咿呀咿呀地响着,雷鸣和李英杰坐在里面,一句话也不说,埋头整理一些需要用的东西。袁奇风没有去帮忙,那些东西准备再多也没用,这一次他们要面对的事情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外面的海浪就像袁奇风的思绪,一点点地推动着,他不禁地想起了叶小清。 “我是什么时候开始爱上叶小清的?这问题我想了很久很久。我清楚地记得,第一次在雷鸣家里见到叶小清,我非常讨厌她,也拒绝帮助她。可我后来一再地帮她,连我都觉得奇怪,我这是怎么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很爱她,但是今晚——我却要亲手杀了她。” 下午的海风越来越大,袁奇风眨了眨眼睛,思绪又回到了四个月前。那段时间,李英杰已经伤好出院,雷鸣也被派去外地学习了。关于张天师说的事,袁奇风嘴上说要马上查清楚,可拖了近一个月也没着手。看着叶小清天天在茶楼里工作,袁奇风很怕有一天看不到她,她明明就是个人,可为什么……袁奇风不愿意继续想下去,也不想继续查下去,只要没有邪物再出来捣乱,叶小清就是一个普通人。 然而,事情远没有结束,一月中旬的一天,天津郊外发生了一件怪事,叶小清再一次牵连其中。 2006年一过,小雨茶楼附近就出现一个工地,从早到晚吵闹个不停。茶楼的清净一扫而空,袁奇风索性把茶楼关了,一个人闷在茶楼里住了一个礼拜。叶小清回到天津后,找陈佬肥续租了小洋楼,那里可以说是市区里租金最便宜的房子了,所以她还是住在老地方。一连一个礼拜,袁奇风都没找过叶小清,叶小清也不好意思去打搅,但每天都到茶楼附近打转,看看袁奇风有没有出来。茶楼外的工地吵得天翻地覆,袁奇风却能安心地在里面过日子,这让叶小清很不能理解,还怕袁奇风是不是饿死在里面了。 周日,叶小清早早起来,又想去茶楼那边闲逛,可一出门就看见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走上小洋楼。这幢小洋楼因为死过很多人,所以楼里的住户陆续地搬走了,只有叶小清和张民敢继续住下去。不过,在市医院工作的张民失踪了,楼里就剩下叶小清一个人住了。因此,叶小清很是好奇,那女人不会又是雷鸣或者袁奇风的爱慕者,要来找她的麻烦了吧? “你好,请问一下,张民在不在?”女人不等叶小清走过去,她就自己走过来问。 “张民?”叶小清不由得松了口气,看来不是来找她麻烦的。 女人一脸怒气地说:“那家伙是不是躲起来了?我不信他能躲一辈子!” 第62节 “大姐,怎么了?张民欠你钱吗?”叶小清糊涂了,心说难怪张民不见了,原来是避风头去了。 女人憋了一肚子的气,好不容易逮住个人,她便站在楼道上大吐苦水。女人叫卢桂花,家住市郊,有一个五岁的儿子和一个年过花甲的母亲。卢桂花的老公五年前车祸死了,卢桂花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大,渐渐地有些力不从心,没办法既照顾老的,又照顾小的。去年,卢桂花咬咬牙,交了许多钱给养老院,把母亲送进去了。都说养老院会虐待老人,或者老人很孤单,可卢桂花就在那个养老院里上班,所以她才放心那么做。 养老院也在市郊,离卢桂花住的地方隔了五条街,这样卢桂花可以让同事们照顾她母亲,又可以腾出时间接送儿子去幼儿园。可卢母住了一个月,老跟人家说养老院有鬼,闹得人心惶惶。养老院一开始并不在意,随着老人们恐惧加重,央求家人带他们走的情况也越来越多,养老院就请了医院的一个精神科医生来做心理疏导。 没错,那个医生就是张民,市医院到底不是慈善机构,往往没利益的活都由资历尚浅的医生去应付。可张民去了没几天,卢母在一天晚上就跳楼死了,死前留了封遗书,说是鬼害死她的。卢桂花把责任归到张民身上,可张民后来也不见了,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这个人。卢桂花每隔几天就来小洋楼一次,誓要讨个公道,不能让卢母白死了。 叶小清听完这话,觉得张民是要负点责任,可又觉得不对劲,因为卢桂花提到了鬼,也许老人们精神没问题,而是真的见鬼了。一想到有鬼,叶小清就本能地想起袁奇风,反正茶楼暂时关门了,不如请他到养老院走一趟。一来可以还张民清白,二来可以帮助那些老人,让他们安心地过日子。 卢桂花把事情说出来,舒服多了,但她认为医院把张民藏起来了,以此躲避责任。叶小清看卢桂花衣衫很旧了,估计家庭经济也不好,打官司往往会拖垮一个家庭,没钱的家庭哪有能力和医院斗。于是,叶小清就大起胆子,小心谨慎地问卢桂花,是不是相信养老院有鬼在游荡。 卢桂花一听,脸色就变了,然后转身走下楼,不再跟叶小清罗嗦。在卢桂花眼里,叶小清可能和张民是一伙的,世界上哪里有鬼,想撇清责任也不能编鬼话骗人啊!养老院都办了三十年了,她那里也工作了八年,从未听说养老院有鬼,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喜欢胡说八道! “会不会真有鬼?” 叶小清望着卢桂花远去的身影,也跟下楼来,走进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等叶小清来到小雨茶楼,这一次她意外地发现茶楼的门是开着的,但没有营业。门口站着一个人,那人不是袁奇风,而是马小田。马小田是茶楼的男服务员,每次叶小清被女客人刁难,马小田都会去帮忙的。 “小清姐,你总算来了!”马小田在门口大喊一声。 “今天开张吗?没人告诉我啊?”叶小清不懂。 “不是,你跟我进来,我们老板有话跟你讲。”马小田压低了声音。 叶小清有种不祥的预感,袁奇风找她不会有好事,难不成哪个女客人喝了她端来的东西死掉了,现在要找她赔个几个百万?茶楼里只开了一个小门,其他窗户都没打开,阴森森地像个鬼楼似的。叶小清七上八下地走进去,袁奇风就坐在一楼的茶厅里,一言不发地喝着碧螺春。叶小清和袁奇风处得久了,慢慢地摸清了他的脾气,一般他眉头紧皱,不是有烦心事就是她又惹麻烦了。 “小清姐,你坐吧。”马小田招呼道。 “你不用管她,你坐吧。”袁奇风没看走进来的叶小清,反而给马小田拉了一张椅子过来。 叶小清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不像以前那般生气,她只是奇怪地问:“有什么事吗?” “有鬼!”马小田神秘兮兮地说。 叶小清愣了愣,没想到马小田会说这话,她在看看袁奇风,对方没她那么大惊小怪。这也难怪,因为林红岩知道袁奇风的一些秘密,马小田不可能不知道,毕竟他们相处的时间也不少了。坐下来一听,叶小清才知道马小田有个爷爷,现在一个人在养老院里。马小田看到爷爷很思念奶奶,于是他就在养老院外的一个水池里许愿,希望能让奶奶托梦给他爷爷。谁知道,马老爷连续几晚都说自己见鬼了,吃睡不好,一下子就病倒了。 “养老院?”叶小清迟疑道,莫非和卢桂花说的养老院是同一家? 想着,叶小清就把卢桂花和张民的事讲出来,然后问袁奇风这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马小田说那间养老院办了三十年了,从没闹过鬼,他就是看那里的人很负责,所以才敢把爷爷送去那里。叶小清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都疲于奔波,连自己都照顾不来,哪有时间照顾老人。他们把老人送去养老院,也是情非得已,如果真有鬼的话,那就除掉它,不能让老人家老了没依靠,还要过着心惊胆战的日子。 “今晚你跟去走一趟吧。”袁奇风的话打断了叶小清的思绪。 “哦。”叶小清毫不抗拒,总之跟在袁奇风身边,再厉害的鬼也不需要害怕。 袁奇风望着叶小清,心想这女人和张民是邻居,也许巧合中有必然。不能再拖延下去了,有必要的话,先解决了养老院的事,然后去查叶小清的背景。否则,若再有危险出现,叶小清又死一次,他无论如何都承受不了了。既然张民和养老院有关系,那就把叶小清带上,谁知道张民会不会又回小洋楼那边。 叶小清跟在袁奇风身边久了,也学会分析古怪的事情了,她想了想就问:“小马,你在哪个池子许愿的?你爷爷撞邪,会不会和你许愿有关?” “不会吧?那个池子就在养老院外面,都快建了一百年了。那是英国人建的,池子不喷水了,里面的水都是雨水积出来的。老人常说在池子许愿能成真,我才抛了枚硬币下去,替爷爷许了个愿。”马小田说完就把目光投向袁奇风,想从他那里得到肯定。 “现在凭空猜测找不到答案的。”袁奇风说,“小马,你除了许愿让你爷爷见到死去的奶奶,还许了什么愿吗?” 马小田脸红起来,好一会儿没出声,叶小清一再追问,他才说:“我还许了个愿——我希望外面的工地别那么吵了,免得老板睡不好觉。” 此话一出,嘈杂的工地就嘎然静下来,茶楼里的三人猛地一身冰凉。在不远的工地上,新建的楼房倒塌了,压死了三个工人,还有一个包工头把断掉的电锯劈中,当场身亡。 第二章 养老院 当天下午,袁奇风得知工地停工的原因后,马上就到养老院去走了一趟。马小田深深自责,认为是自己害死了那些工人,于是也慌张地跟去,想再许一个愿,让之前的愿望作废。叶小清和老人比较谈得来,所以袁奇风把她带去,必要的时候可以让叶小清去套一些话。 养老院在市郊,名字叫天津吉利养老院,深藏在一群老楼里。那附近都是城乡结合部,离市区特别远,基础建设也很差,楼道里的路灯坏了,几年都没人来修。那一带的房子都是三层楼高的老式筒子楼,臭水沟到处都是,白天甚至能看见老鼠满街跑,更别提无处不在的蟑螂了。许愿池就在吉利养老院外面,池边有棵高大的白蜡树,池子里的水长满了青藻,水面漂着些枯叶,远远地就能闻到一股腥臭味从池子里散出来。 叶小清下车走进来养老院的巷子时,她就感觉到一丝不寻常,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寻常。袁奇风没有直接走进养老院,而是先到许愿池看了一眼。那池子很普通,没有什么特别的,一丝灵力都没有。马小田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到池子边,马上又抛了一枚硬币下去,着急地许了个愿望,希望之前的愿望统统作废。 等马小田许愿完了,叶小清就对马小田说:“我们进去看你爷爷吧。” 马小田热情地带路,难得这次他老板亲自出马,他原本还以为袁奇风不会来帮忙。袁奇风一走进养老院,立刻感觉到这里面和外面截然不同,果然有一丝隐隐的鬼气。养老院有三栋楼,每栋楼有三层,前后都是花草树木,供老人散步休闲之用。很快地,马小田引着袁奇风和叶小清走进走深处的一栋楼里,他爷爷就睡在二楼的一个房间里。 马老爷一看有年轻人来了,马上激动地起床:“田仔,你怎么带人来了?” “爷爷,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马小田回头望向袁奇风,不知道怎么定义他的身份。 “你就是香头吧?我看得出来!”马老爷打量了袁奇风,肯定道,“我不像他们年轻人,什么都不肯相信,等你们活到我这个年纪,肯定会相信世界上真的有鬼。” “马老爷,你先坐下吧,别站累了。”叶小清发现对方双腿打颤,于是就关心地建议。 马老爷煞有介事地坐在床边,对他们说养老院真的有鬼,可养老院的职工却以为这是疯话。这几晚,灯一黑,好多老人都看见有黑影在楼外走动,可窗外是二楼,或者三楼,谁能在空中走动?有一次,马老爷准备了一支手电,晚上一见到黑影,他马上打亮手电。结果,马老爷看见了死去的老伴,他虽然很想老伴,但夜里见鬼总会害怕。那件事一过去,马老爷就生病了,身体每况愈下,现在连下床都困难了。 袁奇风听完这些话,仔细地观察马老爷的脸,他应该是受到阴气冲体,所以身体才越来越虚弱。当下,袁奇风就用手指点住马老爷的额头,几丝金光立刻流进马老爷的身体。马老爷冷得直打颤,被人一点额头,手脚竟慢慢地暖和起来,仿佛体内燃起了一团火焰。 “年轻人,你果然有点本事!我以为田仔骗我,没想到现在真的还有香头!”马老爷惊喜地说。 “老爷子,你除了晚上见到脏东西,还有没有别的发现?比如说最近是不是有老人去世了?”袁奇风站着问。 “有啊,前段时间有个老人跳楼了,她女儿就在养老院上班的。”马老爷小声说。 “那老人的女儿是不是卢桂花?”叶小清大惊,事情真的这么巧? “对啊,小姑娘,你怎么知道?”马老爷很意外地问。 “以前这里很太平的,就是前段时间开始有问题了。”马小田插话,“老板,你可不可以给我爷爷弄个护身符什么的,不让邪气冲到他?” “那种东西一般只能用一两次,时间一长,一样会失效。”袁奇风说完就想,除非是珠穴里产的天然灵物,或者桃木剑那样的古物才有长期效果,他可做不出来那样的东西。 叶小清一边听,一边望向楼下,心里有种酸酸的感觉。这间养老院有几十个老人,他们有的人是儿女没时间照顾而被送来,有的是被儿女嫌弃才被送来。叶小清难过地想,不知道养父母现在身体如何了,一定得抽个时间回去一趟,也许养父母倒杯茶都好辛苦。想着想着,叶小清就看见楼下有个熟悉的老人,可袁奇风叫了她几声,她只好转头应声,但当她再望向楼下的草地上,那个熟悉的老人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 “叶小清!你在想什么?”袁奇风见叶小清心不在焉,于是说,“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叶小清受宠若惊,难得袁奇风这么问,她马上答:“没事。只不过我刚才好像看见一个熟人,可能眼花了。” 袁奇风犹豫地看着叶小清,没有继续问,然后转道:“马老爷,你好好想一想,大概什么时候冒出这种奇怪的事?” 马老爷摸了摸下巴的白须,思索道:“大概什么时候啊……我想想啊,应该是去年11月底的时候吧。那天院里办了个晚会,职工和家属都来了,老人们也都在。我记得那晚和我同房的张老夜里上厕所,忽然大喊有鬼,吓得他跌了一跤,到现在还在医院里养伤!” “晚会?什么晚会?会上没什么特别的事吗?”叶小清好奇地问。 “没什么特别啊。 那个晚会是养老院自己的节日,因为那是养老院建成的三十周年,每年都搞的。”马老爷交代。 “要不去问问院长?”马小田问袁奇风,“你应该还要知道一些养老院的资料吧?你放心,老人的家属去问这些事,他会说的。” 袁奇风倒不担心对付不了养老院的鬼,只不过养老院外的池子很古怪,马小田随便许的愿望,为什么会成真了,莫非和养老院有关系?叶小清很想去许个愿,替养父母求个身体健康,决不不许古怪的愿望。可袁奇风一直在她身边,她不敢当着人家的面做这些事,只好计划过几天自己一个人来。 走向院长办公室时,马小田说吉利养老院的院长叫王国梁,五十多岁了,但无儿无女。王国梁对老人们尽心尽力,经常查看职工对老人们的态度好不好,脸色要是不好的,马上就被王国梁责骂了。老人说闹鬼时,王国梁曾找老人们的家属商量过,如果实在害怕,可以先把老人接回家里。可老人的家属都不同意,硬说老人脑子有问题,不用去理会的。 说话间,他们三人已经来到王国梁的办公室外面。马小田看门是开着的,于是就敲了敲门,问能不能进来。叶小清没听见应答,伸头一看,不由得吸了口冷气,就连袁奇风都皱起眉头来了。只见,王国梁地瘫坐在椅子上,四肢僵硬,面部扭曲,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袁奇风赶紧走进办公室,一摸王国梁的脉搏,人早就死了。 “快报警!”叶小清慌忙地说,生怕袁奇风被人陷害了。 袁奇风不紧不慢地说:“王国梁是被吓死的,身上没什么伤,你看他死前的表情就知道了。” “还是报警吧,不然不好处理。”马小田立刻拨了报警电话,叫警察来处理这事。 袁奇风没有动现场的东西,其实办公室里也没什么东西可动,除了一张桌子和一张椅子,还有一面大镜子。不过,那面镜子挂在王国梁办公桌后面的墙上,但是裂了,像是被什么东西砸过一样,呈现出不规则的裂纹。袁奇风感觉到镜子有一丝鬼气,于是想走过去瞧个究竟,可刚迈了一步子,镜子就响起被指甲划过的声音,接着镜子就四分五裂地掉到地上了。 “镜子?”马小田想起了什么,“我爷爷房间里也有面镜子,后来碎掉了,他们为这事还怀疑是不是职工打烂的。” “难道镜子里有鬼?”叶小清猜疑,似乎鬼片里常有这种情节。 袁奇风对此事不置可否,镜子摆的位置不对,有时是会把分散的邪气凝聚的,但不至于把活人吓死。王国梁留下极端恐惧的神情,肯定见到了他很害怕的东西,以至于一步没跑就死了。袁奇风在白天无法找到鬼气的源头,只好先退出办公室,等派出所的人来处理王国梁的尸体。 其他老人一知道院长死了,他们三五成群地在楼下议论,安静的养老院里顿时就像有许多蚊子在飞似的。叶小清走到草地上,和袁奇风、马小田站在一起,心想会不会老人们得罪了谁,所以惹来鬼魂复仇?可这些老人在来养老院前,他们彼此间都不认识,不可能一起干过见不得人的勾当,怎么接连被害死了?正当叶小清想得入神,有个老人忽然抓住她的手,吓得她跳起来。一转身,叶小清就马上认出了老人的身份,可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老人颤声道:“小清,你真的来了?没想到我许的愿望成真了!太好了!我有好多话跟你说!” 第三章 重复出现的名字 那位老人年过古稀,身上的皮肤如陈皮一般,双眼像没水分似的,把马小田吓了一跳,以为这就是他爷爷说的鬼。叶小清忙说这位老人是江城县孤儿院的院长,当年孩子们都管他叫江伯,可叶小清刚去没多久,孤儿院就因倒塌而压死了很多人,从此孤儿院就没了。江伯去了哪,谁也不知道,据说是被在外省工作的儿子接走了。 “江伯,你还认得我?”叶小清不可思议地问,过了这么多年,她可是女大十八变。 “我当然记得了,他们都说你是扫把星,我怎么会忘!”江伯口齿不清地说,“我儿子不让我去找你们这群孩子了,我天天盼啊,总算把你盼来了!” 叶小清听到“扫把星”三个字,觉得很刺耳,可仍礼貌地问:“江伯,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你盼我来有什么事吗?” “你现在病好了吗?”江伯当着大家的面问。 其他人顾着看警察搬王国梁的尸体,倒没怎么注意站在草地上的人,不然叶小清肯定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江伯虽然还认得她,但可能精神有问题,或者把孤儿院的小孩搞混了。叶小清倒霉是倒霉了点,但没什么大病,只有偶尔感冒和发烧而已。叶小清刚想说自己没病,江伯却又问:“你养父母后来带去你看过医生吧?我走后,听说院里有些孩子得了心病,刚过18岁就杀人了。” “我没病,江伯。”叶小清尴尬地笑了笑,接着瞥了袁奇风一眼,他似乎没注意听。 “怎么没病?”江伯不高兴了,“你那时还小,我不敢告诉你,可你现在长大了,总该知道你那时候天天说的哥哥叶小明根本不存在吧!” “江伯,你是不是记岔了?”叶小清叹道。 “你还没看过病?你养父母怎么搞的?你不记得小龙和小石头了,他们以前也是想象出一个不存在的小朋友和他们玩,后来他们一到江苏就杀了好多人,变成疯子了。我惦念你好久了,盼你早点把病医好,我可不希望院里的孩子都变成杀人犯啊……” 叶小清骇然地望着江伯,心说这老爷子是不是糊涂了,这里是养老院,不是疯人院。袁奇风没等江伯说完,他就把叶小清一把拽走,留下马小田去照顾马老爷。离开的路上,叶小清很是奇怪,接连问袁奇风为什么走这么急,好歹跟江伯道个别,他们都多少年没见过面了。可叶小清并不知道,袁奇风怕江伯说出惊人的内容,所以才着急地历来,以免叶小清提早地受到刺激。 叶小明真的不存在吗?为什么除了叶小清,谁都没见过叶小明? 袁奇风不禁地责备自己,应该早点去查那些事,否则今天不会那么危险,差点让叶小清注意到她身上的不对劲。话说回来,袁奇风分析过叶小明的情况,也许他并不是不存在的。因为叶小清在黄河悬崖曾死过一次,后来再活过来,却忘记了石洞里的一切。张天师说过,叶小清在三岁时葬身火海,那么会不会那次死而复生,她又忘了一些事情?或者记忆出现了混乱的情况? “袁奇风,你放开我啦!”叶小清被拽得疼了,一出养老院她就问,“我觉得从黄河那边回来后,你就怪怪的,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对?” 袁奇风把手松开,回头道:“你没做错什么。只是……”袁奇风差点脱口而出“只是我怕我一对你温柔,我就会把持不住自己。” 叶小清搞不明白,便问:“吉利养老院是不是真的有鬼?你有头绪吗?” “肯定有脏东西,这不用怀疑,我晚上再来走一趟吧。早点解决,早点安心。”袁奇风望着被岁月腐蚀的养老院,心想将来他老了,会不会也孤独地躲在养老院里偷生? 叶小清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只要袁奇风愿意帮忙,那她就放心了。正好,他们路过那个小小的许愿池,叶小清就拿着一枚硬币想试一试,可袁奇风却拦了下来。叶小清忙说她没什么特别的愿望,只想替养父母求个身体健康,不会求乱七八糟的事。袁奇风怀疑地盯着叶小清,这女人脸上写着“说谎”两字,骗人可不是她的专长。的确,叶小清除了替养父母求身体健康,还想和袁奇风多一点相处的时间,这话她可不敢说出来。 袁奇风怕叶小清许愿许出乱子来,硬是把她带走了,不给她许愿的机会。天地间,哪有随便许个愿就能实现的,要是真这样,世界早乱套了。袁奇风确定养老院外的池子没有特别之处,也许是池子附近的东西在作祟,可那里是个小巷子,旁边都是围墙和白蜡树,每一样都极为普通,到底什么东西能让这么多人的愿望实现呢? 走到巷子口,外面车水马龙,吵翻天了,完全没有巷子的寂静感,两边是截然不同的世界。叶小清和袁奇风一走,养老院的大门就走出来一个女人,晚冬里少有的阳光落在那女人的脸上——她便是卢桂花。阳光只照了她一小会儿,她就不自然地用手去挡住阳光,然后发愁地望着远处的一男一女。 “难道我妈的死和张民真的没关系?世界上真的有鬼吗?这几天我老觉得家里不干净,一关灯就有人在卧室里走动,该不会脏东西跟着我回家了吧?希望别吓着我儿子才好!”卢桂花不安地嘀咕。 在卢桂花猜疑时,袁奇风和叶小清已经坐车往茶楼那边去了,可路上遇到堵车,开了近一个小时才回到市区里。小雨茶楼下面站了一个人,叶小清远远地就认出来,那是许久不见的雷鸣。袁奇风一见雷鸣,有些不好意思,有点欠钱的看见债主的感觉。雷鸣从不计较那些事,也没心情计较,因为前段时间他读了雷母生前留下的信,知道了一个令他无比震惊的秘密。 那封信上写着——“孩子,不,也许我不该叫你孩子。我以前没勇气告诉你,你不是你爸爸的儿子,其实你是你爸爸的爷爷,你慢慢把信看完,我会把经过告诉你。我嫁给雷家,完全是因为我太痴迷素女门的传说了。” “相传,素女门有一部分人被派去帮慈禧做事,有一些则到天津嫁人去了。那些姐妹都嫁给一个姓雷的人家,她们都不清楚这是什么任务,直到有一个人能生出儿子来,那些姐妹才算完成任务。书上说的雷家就是我们雷家,我想你不会陌生,你也知道雷鸣这个名字在族谱上出现的次数最多。可能我生活太枯燥了,我竟发疯一样地找到了雷家,然后和你爸结婚了。我婚前接受过检查,因为我练功太多,已经不可能生小孩了,但事情在我嫁进雷家一年后发生了转变。” “有一晚,我梦到一个男人,他说他是你爸爸的爷爷,他现在要进入我的身体转世,还嘱咐我要给他起名:雷鸣。我查过素女门的记录,那些嫁入雷家的姐妹都有一些曾做过一样的梦。我一开始以为是自己想太多,把自己当成那些姐妹了,可两个月后我竟然发现怀孕了!当我生下你,看着你慢慢长大,愈来愈觉得你就是梦中的那个黑衣男人。” “这事我埋在心里好多年了,从不敢对谁提起,既然我会在半年后死去,不如对你说实话,也算对你有个交代。妈妈真的很爱你,但有时又很怕你,所以和你爸离婚后就不敢再见你了。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死了,很可能魂飞魄散了。希望你看在妈妈死得挺惨的份上,不要恨你妈妈, 也别恨你爸爸。这都是命数。” 雷鸣不由自主地想起信里的内容,他今天从外地学习回来,马上就过来找袁奇风了。信里的内容除了雷鸣,没人知道,今天雷鸣坐不住了,完全是因为最近从梦里醒来,他不是床头和桌子上都摆了一些冥币,就是屋里有黑影在走动。联想起雷母的信,雷鸣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撞邪了,又或者自己真是他爸爸的爷爷。 雷鸣踌躇地站在茶楼下,想了许多,一看见袁奇风回来了,他就大声说:“你们俩个去哪了,急死我了!” “你怎么来了?”袁奇风走过去问。 叶小清也问:“你好几天不见人,脸色怎么这么差了?” “进去再说吧。”雷鸣心神不宁地答。 袁奇风认识雷鸣这么久,没看见过他气色这么差,当即不再多问,把门打开后就把人请进去。叶小清也暗暗地觉得不对劲,跟进茶楼里就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听雷鸣说明来意。雷鸣坐下来,揉了揉太阳穴,喝了袁奇风递来的热茶,他才慢慢地说这一次轮到他撞邪了。雷鸣八子极硬,通常都是叶小清撞邪,谁都没想到雷鸣也会这样。 第63节 原来,这段时间天津冒出五个无头凶案,大致情况都是死者生前没有自杀的征兆,可却一转眼就自杀身亡了。起初第一个案子,雷鸣还不在意,随着类似的案件增加,他才觉得这些事非同寻常。那五个死者没有交集,看似生前互不相识,直到前几天雷鸣才找到一个线索,那就是这五个人在11月底参加过一个养老院的晚会。 叶小清心头一紧,11月底的养老院晚会?莫非是吉利养老院的那场晚会? 第四章 屠宰 叶小清想要问雷鸣,袁奇风却使了个眼色,暗示她先别打断雷鸣。只听,雷鸣继续说,他自从跟了那些案子,家里就渐渐不对劲了。除了纸钱、黑影,还有纯净水都变绿了,还有许多小虫在里面游。今天刚买回来的肉,几分钟就腐烂了,还有蛆虫在上面蠕动。雷鸣虽然不害怕,但很困扰他,折腾了几天几夜,搞得他身体都差了。 雷鸣说完就猛地喝了一大口热茶,叶小清心疼地问:“警察不是有煞气吗?一般不会撞邪吧?” 袁奇风接过话来:“凡事总有例外,如果邪物很强,煞气就挡不住了。雷鸣,你有没有用试冤纸检测过那些死者的血?” 雷鸣咽下热茶,苦笑道:“你当我那么傻,我既然怀疑是悬案,肯定用你的试冤纸检测过了。不过很奇怪啊,那些纸的颜色没变黑,难道那些案子没鬼?” “你没有有检测过一个来自吉利养老院的死者,她的女儿叫卢桂花?”叶小清追问。 “你怎么知道?她就是五个死者之一,但试冤纸没反应。”雷鸣一边说,一边看向袁奇风,希望能找到答案。 袁奇风也不肯定,反而问:“是不是你不讲卫生,那些水啊、肉啊才腐烂得那么快?” 雷鸣一听就疲惫地笑了笑,接着又想起了雷母留下的信,爽朗的神色马上暗淡下来。袁奇风见状,他便不再开雷鸣玩笑,转而托腮思索案情。这些死者唯一的交集就是去年11月底的晚会,那场晚会前后几天没死人,也没人失踪,应该不会有人变成厉鬼寻仇。可为什么那场晚会一过,那么多人自杀了,是真的不想活了,还是有察觉不到的邪物在作祟?总不会有人在许愿池许愿杀人,所以那些人才死的吧?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抓不到凶手了。 雷鸣这段时间压力实在太大了,为了能够好好休息,他就问袁奇风能不能到他家摆几个辟邪阵法。袁奇风想都不想,立刻应承下来,也许是他心里歉疚,多为雷家做点事,心里才会好受一点儿。叶小清想跟去帮忙,但雷鸣不想劳累她,因此劝她先回家休息。要不,如果路上堵几次车的话,叶小清回到家肯定就天黑了。 叶小清怕她给雷鸣添麻烦,只好一个人先走,只要有袁奇风在,雷鸣肯定会没事的。回家的路上,叶小清果然遇到好几次堵车,当她回到小洋楼时,天已经黑了。夜晚,小洋楼一带没有什么行人,因为鬼故事传来了,所以行人宁可绕个大弯子都不从小洋楼门前经过。叶小清自以为胆子大了,雄赳赳地走进巷子里,不料今晚竟有个人站在小洋楼的铁门外。 “是谁?”叶小清迟疑地停住脚步,当看到地上有那个人的影子,她才放心地继续走过去。 “小清,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一天了。”那人远远地就说话了。 叶小清听这声音就高兴起来:“哥,你怎么来了?我们好久没见了!” 叶小明乐呵呵地一笑,和叶小清走上小洋楼,听她唠叨这段时间的事。叶小清一路上都在想江伯的话,早想见叶小明一面了,没想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叶小明自动出现了。叶小清把江伯的话一股脑地说出来,叶小明不在意地笑了笑,叫叶小清别放在心上,老人家嘛,容易胡思乱想。可叶小清没有注意到,她和叶小明一上楼,路灯下拉长的两个影子就忽然少了一个,像是化做黑烟散掉了。 进屋后,叶小清把灯打亮,等叶小明坐下后,她就说起他们的爸爸。叶父名叫叶亏天,多年前从老田村逃出来,然后才落脚于四川江城县。叶小清把在黑梨山的事一一讲明,可叶小明半点都不惊讶,好像早就知道那些事了。叶小清很怕失去最后的亲人,这一次,她死缠烂打地要求叶小明办个手机,免得关键时候总找不到人。叶小明没答应,也没不答应,正当叶小清想假装生气时,屋里的灯就灭了,水管也爆了。 “这破房子,三天两头有问题!”叶小清心烦道,“哥,你先坐一下,我去打个电话叫人来修水管。” “哥!哥?”叶小清黑暗里叫了几声,没听见叶小明的回答。 “奇怪!人去哪了?”叶小清在黑暗里摸索了一会儿,忽然就摸到有一个人站在她面前。灯久久不亮,叶小清有点慌了,很怕眼前的人是个鬼。乱摸一通后,叶小清摸到了对方身上温温热热的,马上就心安下来,这肯定不是鬼了。 “摸够了没?” 叶小清听罢,赶紧把手撤回来,这人不是叶小明,是袁奇风!这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哥哥不见了,出现在这里的会是袁奇风?袁奇风不是去雷鸣家了吗?黑暗里,袁奇风懒洋洋地点起一团火,任其飘在空气里,过了好一会儿,电力才恢复正常。叶小清看到袁奇风,心里安定不少,可看不到叶小明了,她又有点心慌。要是她哥哥还在这里,那就可以介绍他和袁奇风认识了。 “你没事吧?”袁奇风温柔地问。 “我?我有什么事?”叶小清糊涂地问,“你怎么突然来了?刚才你还不在这里。” “我用换位术赶来的!”袁奇风一边解释,一边在屋子里走动。 “你找什么?”叶小清像个小跟班一样追在后面。 “你刚才看见什么了?是不是见鬼了?”袁奇风极其认真地问。 “你才见鬼了!”叶小清板着脸说,“刚才我哥来了,可停电了一会儿,他可能又走了。” “叶小明?又是那个神出鬼没的叶小明?”袁奇风心一沉,在心里说,“在没有弄清叶小明是人是鬼前,这屋子不能再住下去了!” 叶小清不知道,在她回家后,雷鸣打了个电话过来,想问她安全到家没。可是,雷鸣怎么都打不通电话,电话里老说对方不在服务区内。袁奇风也试着打了几次,一样打不通,用座机打也不行。雷鸣忙问,会不会小洋楼又有鬼出现了,不然好端端地怎么打不通电话。袁奇风起初没在意,因为他对叶小清的手机施过法术,使其在鬼魂出现时也能联系外界。 袁奇风感到事情不对,怀疑叶小清遇险了,于是就用换位术匆忙地赶到天津东站这边的小洋楼里。刚到的那一刻,袁奇风就感应到一股冲天的鬼气,附近的路灯都因此熄灭了。这股鬼气和张天师的完全不同,袁奇风好几次遇到过,可就是抓不到鬼气的源头。当他听叶小清说,叶小明刚刚出现过,他更是怀疑叶小明绝非善类。 “你在想什么?”看到袁奇风阴沉着脸,叶小清壮起胆子问。 “你收拾一下东西,我带你去茶楼那边住几晚吧。”袁奇风此话一出,别说叶小清,就连他都愣住了。到底他是想保护叶小清,还是想找个借口和叶小清在一起? “去你家?”叶小清觉得自己在做梦,袁奇风怎么可能那么主动地叫她过去。 “别废话!快一点!养老院的鬼来找你了,你想学雷鸣不能睡个安稳觉,你就继续待在这里吧。”袁奇风又变得冷冰冰的。 叶小清看了看屋里爆烈的水管,心说今晚来不及叫人修理了,不如听袁奇风的劝,先离开几天好了。再说了,万一养老院的鬼真来了,她可不敢一个人面对。想到这儿,叶小清就窃喜地收拾好东西,准备和袁奇风离开小洋楼。可在收拾衣服时,叶小清忽然僵住了,现在的事不是她今天要许的愿吗?多一点和袁奇风相处的时间?不会吧!叶小清惊得身子一颤,今天路过养老院外的池子时,袁奇风明明把她来走了,她没机会许愿啊! 莫非,世界上有那么热心的神仙,别人还没许愿,神仙就积极主动地帮忙实现? “又怎么了?”袁奇风看叶小清愣住了,他就走过去问。 “没事!”叶小清没说实话,只是满脑子的问号,不敢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愿望了。 等叶小清收拾好了,袁奇风就抓住她的手,用换位术带她回到茶楼里。叶小清最怕换位术,每次被这法术带来带去的,她就比晕车还厉害,一定要吐到黄胆水都出来才罢休。袁奇风不由得皱起眉头来,他努力改进换位术,现在自己不会头晕了,但被他带走的人还是会有强烈的晕车晕船反应。看着叶小清在卫生间里呕吐,袁奇风决定今晚暂缓去养老院,免得她人昏倒在茶楼里。 而这时候,养老院的老人们也在卫生间里洗澡,江伯最后一个进去,边洗还边唱歌。江伯脱掉衣服,拧开了热水蓬头,闭着眼睛洗头发,可却忽然觉得有人在摸他的头。谁?江伯一阵惊慌,卫生间里只有他一个人,房间里其他老人也去找别的老人聊天了,不可能还有其他人!江伯害怕地用毛巾抹了抹眼睛,吃力地睁开双眼,在狭窄的卫生间里扫视了一圈,没有看见别人。 “啦啦啦啦啦……” 卫生间里响起一声曲调,像是有人在哼歌,江伯想擦干身子跑出去,可脚底一滑,头重重地撞到水管,鲜血立刻迸射到青色的瓷砖上。江伯痛苦地翻了身,想要呼救,这时候卫生间的镜子砰砰地跳了一下,接着砸到了江伯的脑袋上。 在镜子从墙上落下来的那一刻,江伯从翻滚的镜面里看到了一个画面,瞬间就想起晚会上发生的一件事——那就是让这些人丧命的原因。无奈,江伯刚想起来,他的生命就走到了尽头。 第五章 镜子 夜深了,叶小清丝毫没有睡意,很想找袁奇风聊一会儿。倒不是她色心又起了,而是想问一问雷鸣的状况,今天行事匆匆,她根本没和雷鸣说上几句话。袁奇风窝在自己的房间里,叶小清睡的房间是袁奇风特意整理出来的,免得他的床又被人抢了去。又过了半小时,叶小清来来回回开门好几次了,可依旧没勇气去敲袁奇风的房门。 叶小清徘徊在门外,手里握着手机,可打不通雷鸣的电话,那家伙已经关机了。不知道雷鸣的情况,叶小清睡不着,自从雷母走了,雷鸣变得忧郁了,很少主动说自己的事。尤其知道雷鸣撞邪了,叶小清很想找机会帮个忙,要知道雷鸣每次都义不容辞地来帮她,她可一次没帮过人家。 这时候,袁奇风把房门打开了:“你怎么在外面走来走去的,吵得我睡不着。” 叶小清心说,你耳朵要不要那么敏锐,我走得很轻了,这样都能听见? “既然你还醒着,那到我房间里来一趟吧,我有话跟你说。”袁奇风嘴上说他睡了,可衣服还是今天穿的,并没有脱掉。 叶小清知道袁奇风对她没兴趣,很放心地走进房间里,然后拉了一张椅子坐下。房间的里书桌上摆了很多资料,有笔记、旧报纸、黑白照片、还有一杯浓茶。叶小清一看就明白了,袁奇风在研究事情,还没有睡呢。可叶小清不明白,那些资料都和她有关,和那座江城县孤儿院有关。 袁奇风本来不想捅破这事,可再不说的话,谁能保证今天的情况不再发生?他做出这个决定,除了叶小清又一出现,还和雷鸣有关系。因为袁奇风今天一到雷鸣家里,雷鸣就拿了一封信出来,然后问最近出现的怪事会不会和信有关。那封信是雷母写的,里面的内容和雷鸣身世有关,袁奇风犹豫地接过信看了一遍,惊讶的程度不亚于雷鸣初看的反应。 袁奇风心思缜密,比警察还要厉害,他一眼就瞧出信里的问题。因为雷家有一女一子,女的是雷小雨,男的是雷鸣。雷小雨是姐姐,雷鸣是弟弟。如若雷母不能生育,何以先有雷小雨?一问,雷鸣也说第一次看信时,同样觉得不解。这段时间他没说出来,一方面是还未消化这封信,另一方面是查探了雷家的过往。 在雷母嫁进雷家后,过了一段时间,雷母因为不能生育,她到西南的一所孤儿院接养了一个小女孩。雷父本不同意,可雷母不能生孩子,他除了答应没别的选择。那个年代,离婚不像现在那么普通,雷父不甘心,也得顾及面子。幸好,雷鸣后来出生了,这才让雷父渐渐地有了笑容。可让雷鸣惊讶的是,当他查阅了雷母保留的文件,雷小雨竟是从江城县孤儿院接养的。 在黄河悬崖上,雷鸣也目睹过叶小清的诡异,因此当他找到一些江城县孤儿院的资料,马上就找个借口让袁奇风去他那里一趟。袁奇风浏览了那些资料,其中几张照片吸引了他,那都是雷家俩老以前拍的。照理说,接养儿女时,儿女如果还小,没有什么记忆的话,他们一般都会把接养的事实隐瞒。雷小雨虽然很小,不可能有记忆,但孤儿院里竟然有一棵古老的桃木。 那棵桃木在照片上很普通,可雷母当时一定认出来了,那是肥城桃木,或者说是东海灵木。得益于桃木的庇佑,孤儿院里散发的哀怨才没有引来邪物,否则孤儿院这种天然引鬼的地方,怎么会太平了好几年。 袁奇风先把照片摆出来,再将雷鸣的事告诉叶小清,这也是雷鸣的要求。雷鸣料到叶小清今天没跟去,肯定睡不安稳,所以在袁奇风赶去小洋楼时,他就把事情托付给袁奇风了。话说回来,袁奇风很矛盾,他很开心叶小清又到茶楼小住几日,可一想到雷鸣,他又闷闷地关在房里研究资料。 当叶小清得知雷鸣的心事,她马上说:“这么大的事,他居然现在才说,真不把我们当朋友!” 袁奇风当时也是这么想,不过雷鸣这么做情有可原,换谁都不能立刻接受。这段时间里,雷鸣为了证实信中提到的事,还特地趁学习时调查取证。直到确定了雷母所写的事千真万确,雷鸣才敢和他们说起,不然就永远埋在心中了。 叶小清只发了一下子的牢骚,然后将视线放在那几在照片上,那熟悉的建筑让她瞬间想要落泪。按时间先后计算,雷小雨应该早于叶小清来到江城县孤儿院,所以她们肯定没有见面。孤儿院里的桃树春天开花,晚夏结果,小孩子们经常爬树偷果,因而经常被江伯教训。后来孤儿院倒塌了,院中的大桃树也不见了。 袁奇风先抛点饵,等叶小清渐渐回忆起旧事,他就劈头直问:“我从雷鸣手里拿了点资料过来,再加上自己整理出来的,好像……孤儿院没接收过叶小明这个人。”叶小清不以为然:“你们的资料不全吧?都过去这么久了,户籍资料都能出错,接收文件肯定也有出入。” 袁奇风还想说点什么,马小田却打了个电话过来,原来养老院有个老人出意外死了,大家都传言是鬼干的。马小田这么晚还敢打搅袁奇风,是因为死者叫江伯,江伯今天还和叶小清说过话。今晚又死了一个人,马小田的爷爷嚷着要离开养老院,他已经把人接走了,但其他老人没人管了,所以闹也没用。 “怎么了?”袁奇风一挂电话,叶小清就凑过去问。 “江伯死了。”袁奇风转身说。 “啊?我们下午还说过话的,怎么就……”叶小清怔住了。 “我要去养老院一趟,你要去吗?”袁奇风颇为头疼地问。 “去!”叶小清连忙答道。 一阵旋转,袁奇风就抓着叶小清的手来到吉利养老院的巷子里,有一只流浪狗在觅食,被突然出现的俩人吓得屁滚尿流。叶小清怕死了换位术,一到了巷子里,站不稳的她立马倒下去。幸亏,袁奇风眼疾手快地抱住叶小清,不然她就一脸摔进热气腾腾的狗屎里了。这一转一翻,叶小清脑海极度混乱,又想起了悬崖上的事。她嘀咕,一定是那段时间的事太恐怖了,所以才不时地想起来吧。 “不好意思!”叶小清急忙道歉。 袁奇风以前总觉得叶小清这样很讨厌,可时间一长,他觉得这女人战战兢兢竟有点可爱。他们在巷子里逗留了几分钟,然后才慢悠悠地走到养老院大门前,想要看一看院子里的情况。袁奇风老远就闻到常人闻不到的邪气,这种邪气像烟火味,说具体点的,就像火葬厂里的味道。不过,邪气不浓,如果不是邪物很弱,那邪物很可能是从远处动手的。 刑侦人员没有来,可能他们定性为意外事故,只有一群救护人员来了。可江伯死透了,肉都硬了,不可能再救得回来。叶小清看到江伯的尸体被拖走,很想追上去,但怕其他人误会,她只能目送江伯最后一程。 附近的居民下楼围观,议论纷纷:“怎么又死人了?是不是有不干净的东西?” “听说王院长也死了,还是白天死的,可能是人杀的吧?” “唉,希望我老了不用去养老院,这里的老人真可怜!” 叶小清听在耳里,想在心里,这群老人当真可怜吗?这段时间见到的鬼,哪一个不是为了生前的不满和冤屈来报仇杀人的的。如果一个人正气凛然,即便天天走坟地也不用害怕。可老人们都说,这里的怪事是从去年11月底开始的,那段时间前后都没死过人,也没人失踪,谁会找这群老人报仇? 袁奇风趁养老院铁门还开着,便和叶小清一起走进去,想到现场去看一眼。邪物肯定已经走掉了,没有留下来。袁奇风很想对养老院用连心术,这样邪物再来作祟,他就能感应到了。但连心术通常用于一处小地方,或者一个人的身上。虽然养老院不大也不小,但袁奇风如果在养院老每一处都用连心术,那么邪物入侵时,他的心脏便会疼到爆裂。 卢桂花正在养老院里走动,本来她已经回家了,可江伯出事了,她又马上跑过来。现在天黑了,卢桂花不敢把五岁的儿子留在家中,于是将他一起带到养老院里。那小孩叫奇奇,长得有点像女孩子,也像女孩子一样怕生,只喜欢粘着他妈妈。卢桂花之前跟叶小清说过,她老公车祸死了,奇奇是她一手拉扯大的,其中的辛苦那是不用说的。 叶小清见到卢桂花,马上打了个招呼:“大姐,我是叶小清,我们之前见过面的!” “我知道!”卢桂花只顾着看袁奇风,“我听马大爷说过,你男朋友好像懂一点……” “他不是我男朋友!”叶小清最怕别人误会,每次一被误会,袁奇风就要生气。 奇怪的是,这一次袁奇风没生气,而是平心静气地问:“卢大姐,江伯真的是洗澡摔死的吗?” “咳、咳!”叶小清假装咳嗽提醒,奇奇还在卢桂花后面,不要在小孩面前说这些事。 卢桂花面露难色,想说点事,又怕吓着奇奇。于是,卢桂花就问明天能不能找袁奇风见个面,因为她家里好像也有不干净的东西,她很怕是养老院里的东西跟回去了。袁奇风一听说张民和卢桂花接触过,马上就答应了卢桂花的请求。由于奇奇一直闹着回家,卢桂花只好带着奇奇先去办公室坐着,免得孩子在夜里担惊受怕的。 在卢桂花转身要走时,袁奇风忽然叫住她:“卢大姐,院里的镜子以前就装了吗?” “不是啊!那些镜子是去年晚会前装上去的,是市里一个企业赞助的。”卢桂花答完,马上就带着惊怕的奇奇走掉了。 叶小清狐疑地问:“那些镜子有什么问题?” “我现在也不清楚,那些镜子都是新的,又没招惹谁,不知道案子里为什么几次出现。”袁奇风琢磨道。 养老院每个房间都有几面新镜子,每栋楼下也有一面大镜子,叶小清不安地看向一栋楼,却见到一只会动的黑影在草地上游窜,在浑浊的光影里像条狗一样。不用叶小清提醒,袁奇风也注意到了,那只黑影很快就游进一楼的一面大镜子里,消失得一干二净。 第六章 录象 那面镜子在夜里反射着蒙蒙的黄色灯光,从草地这边往一楼看,镜子就像一只方形的黄色眼睛。袁奇风信步走过去,有几个裹着棉袄的老人本来也在楼下,可他们一看见生人就纷纷走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叶小清跟在袁奇风身后,一路哆嗦地小跑向那栋矮楼下,不时地还抬眼望向楼上探头出来窥视的老人。 “他们有话不说,非要装神弄鬼地躲在楼上,真是气人!”叶小清心说。 袁奇风也注意到老人们的反应,这群老人不像年轻人,对鬼神之事不会嗤之以鼻,反而会传得很凶。老人害怕是正常的,他们可能并不知情。要不然,马老爷在养老院宣传袁奇风会驱邪,心虚的人肯定要来找他求救,就如卢桂花那样。灵异事件里最怕的不是邪灵多厉害,而是自己不知道犯了什么事,惹得邪灵怒火中烧,死到临头才知错。 想着,袁奇风已来到镜子跟前,往镜面仔细一瞧,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话说回来,黑影溜到镜子里时,袁奇风也没察觉出明显的邪气。很可能,黑影只是一种邪术,并不是邪物真身。叶小清歪着头观察镜子,里面映现的画面很正常,黑影不见踪影,估计已经跑掉了。她想问袁奇风,江伯是不是死在黑影手里,可袁奇风不说话,她又不敢出声打搅。 “你站到旁边去。”袁奇风提醒叶小清,然后将手套脱下来,把手掌贴在冰冷的镜面上。 叶小清明白,袁奇风要用法术了,可很多老人都暗中窥视着他们,这样做恐怕又会重蹈覆辙。当初在黑梨山里,袁奇风好心帮忙,结果却引来大家的怀疑与不信任。袁奇风不像叶小清想得那么深,一把手掌贴上去,镜面上就流溢出温暖的金光。袁奇风这么做和警察追逃犯差不多,既然黑影从镜子里溜走,他就要追寻留下的痕迹找到邪物真身。 好在养老院楼下有数盏电灯,黄色的光线反射在镜子上,从远处很很分辨出袁奇风弄出的金光。那些金光像滚动的烟云,美得绚烂,叶小清正看得入神,镜子就不再反射养老院的景观,而是折射出一个灯火通亮的房间,那里有几个老人围着说话。那应该是养老院其中一个房间,但具体是哪一个,一瞬间根本分辨不出来。因为画面还未成形,袁奇风手掌渗出的金光就被吹散了,镜子也震出许多裂纹来。 “那不是养老院的一个房间吗?”叶小清将头歪到镜子前,看到裂纹里照出几十个属于她的脑袋。 “这……”袁奇风也很意外,他以为会看到阴沟、暗室什么的,没想到居然是养老院的一个房间。 “镜子裂了,我们先走吧,其他人都盯着你呢。”叶小清想逃之夭夭,免得大家又误会袁奇风是幕后黑手。 第64节 袁奇风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其他老人也没敢下来,镜子裂没裂,只有他和叶小清才知道。刚才看到的画面,明明是几个老人,房间里那么明亮,怎么可能是邪气的源头?养老院的房间都一样,老人长得也差不多,袁奇风一时记不住那几个老人是谁。总不会是老人们闹别扭,所以学了邪术杀人吧?不过这种邪术不像人类用的,也不是初学者能掌握的,但镜子追踪绝对不会有错。 袁奇风不理会叶小清的催促,离开大镜子后,他又走到中心草地上,环视了周围的楼房。弥漫的邪气很淡,看不出源头在附近。袁奇风担心邪物钻进老人的房间里潜伏起来了,所以决定在养老院里多待一会儿。可袁奇风和叶小清是年轻人,他们一进养老院就特别显眼,很难伪装自己。再加上夜里刚死过人,生人留在里面太久,一不小心就会成为被怀疑的对象。 叶小清很在意别人的眼光,正愁怎么把顽固的袁奇风劝走,卢桂花就牵着儿子奇奇走过来。奇奇牵着卢桂花的手手,一副惊惊怕怕的样子,恨不得马上回家。叶小清理解奇奇的恐惧,毕竟养老院附近全是老式筒子楼,巷子里路灯都不多几盏,即便是成年人也有些害怕。 卢桂花一走来就说:“你们还在这里?对了,现在院里要关门了,你们……能不能跟我一起回家?” “去你家?”叶小清疑问。 “我家最近有点不干净,我跟马大爷打听过,你们不是普通人,能不能跟我去看看。我家离这里很近的,拜托了,不然我晚上都睡不着,奇奇也老是惊醒。”卢桂花央求道。 袁奇风正愁没地方问养老院的情况,于是痛快地答应:“好吧。” 叶小清好不容易松了口气,她不怕别人冤枉她,就怕别人冤枉袁奇风。现在卢桂花把他们带走,其他围观的老人就不会再怀疑了。卢桂花之前在小洋楼对叶小清发过一通脾气,今晚看到她和袁奇风在一起,她就找机会赔了个不是。叶小清没有记在心上,相反还担心卢桂花家里闹鬼,会让奇奇晚上睡不好。 卢桂花的家里养老院隔了五条街,每条街都不宽,走过去十分钟就可以了。又一次路过许愿池时,叶小清心疑地问卢桂花,许愿池的传闻怎么来的。走在阴暗的小道上,卢桂花对许愿池的传闻很屑,直说那是附近居民瞎编的。因为卢桂花许过一个愿,根本没实现,反而愿望破灭了。 “怎么说?”叶小清慌张地问。 “我那时刚生了孩子,老公经常在外地跑,所以我就去许愿让老公出入平安。结果刚过去几个小时,我老公就死在陕西的一条公路上了。这五年来,我又上班,又要把奇奇拉扯大……如果以前没许那个愿,或许……”卢桂花说着说着就想哭了,奇奇懂事地叫妈妈别哭,这才让卢桂花止住眼泪。 叶小清不敢再问下去,可又觉得那池子很灵,因为她的愿望实现了。不过,她并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的愿望都实现了,也许有的成真,有的会往相反的方向实现。 “许愿的事都是骗人的,不用当真。”袁奇风这时说话了。 卢桂花还想说些什么,忽然她就举手指着前方:“那就是我家了,我家在二楼。” 袁奇风顺势望去,那些筒子楼像碉堡一样,林立在狭窄的街道边,雪堆在路边都是黑色的。卢桂花家的房子的确有邪气包裹着,但这和养老院的不大一样。换一种说话,养老院的邪气是毒蛇,卢桂花家的邪气是野猫。卢家的邪气不强,不像是害人的,很像到处闲逛的游魂留下的。 “你们家没什么大问题,我上去给留几道符就可以了。”袁奇风走上楼时说。 “真的吗?我一开始不相信有脏东西的,可最近几天夜里的声响越来越明显了。是不是养老院里的东西跟来了?”卢桂花担心地问。 袁奇风摇头说:“不是。” “卢大姐,你相信他,有他在,不会有事的。”叶小清会意地说,免得卢桂花惶恐不安。 “对了。你手上有去年11月底的晚会录象吗?当时有人录象了没?”袁奇风想起卢桂花是养老院的工作人员,或许去年的晚会录象了。只要研究晚会的录象,或许能找出晚会后出现怪事的原因。 “有啊,不过我们录了就录了,谁也没看过,怎么了。”卢桂花迷惑地问。 言谈间,他们已经来到卢家门外,卢桂花马上开门请人进去,奇奇也懂事地搬椅子请袁奇风和叶小清坐下来。叶小清摸了摸奇奇的头,夸他很懂事,接着她一抬头就发现卢家客厅也有一面镜子,上面有一句贺词。 “这镜子和养老院里的镜子是同一批送来的吧?”叶小清紧张地问。 “是啊。怎么了?都是同一个企业送来的。”卢桂花迷茫地答。 “大姐,快取下扔了吧。我跟你说,养老院那么多怪事里,都和这些镜子有关。”叶小清说完就想,难过卢家不干净,原来也有一面镜子。 卢桂花纳闷地想,这些镜子有什么问题,难道不吉利吗?镜子是去年晚会前由一个企业送的,挂在家里已经几个月了,直到前几天家里才闹鬼。那家企业是一家药厂,没必要用镜子吓人吧,再说了这些镜子都是从其他地方买来的,那家药厂搞不好都没亲手摸过。 袁奇风十分仔细地检查了卢家的每一处,应该是有游魂常来这里骚扰,所以卢桂花和奇奇才在夜里惊醒,和那面镜子没有关系。为了保险起见,袁奇风就徒手画符,将几道金光符咒施在卢家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卢桂花看见这些金光符咒,马上拍手称赞,直夸袁奇风有点本事。在施咒时,卢桂花让奇奇在一旁看着,她希望儿子看到后会认为家里已经干净了。 “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如果还有古怪,你再给我打电话。当然,养老院那边有问题,也可以通知我,我会马上赶过去的。”袁奇风对卢桂花说。 “你真好心,我以为现在没这样的好人了。”卢桂花感谢道。 “卢大姐,你刚才说你家里有晚会录象,能不能现在放给我们看看,快进看也行,不会耽误多长时间的。”叶小清轻声问。 “哦,那张碟子在……我去找找,你们先做会儿。”卢桂花也不记得放哪了,于是先让奇奇陪客人,她就在客厅的一个包里搜寻。 卢桂花找得很急,一下子翻了很多地方,还不小心把她和老公的结婚照从桌子上打翻到地上。叶小清有些不好意思,马上去帮卢桂花把照片捡起来,还说要是找不见就算了,迟几天再看也没事。卢桂花很肯定,录象的那张碟子就在她家里,因为她是那场晚会里的一个报幕员,她拿回来想给奇奇看,可后来一忙就把这事忘了。 “找到了!”卢桂花激动地从乱糟糟的柜子里抽出一张碟子。 叶小清见状,赶紧坐到沙发上,和袁奇风一起看那场晚会的录象。卢桂花怕录象里录到什么恐怖的画面,所以在放录象前,她先把奇奇关到房间里去了。当一切就绪,卢桂花按下播放键,晚会录象就跳进了电视荧幕上。画面起先很普通,没什么异常的地方。可录象放了十多分钟,卢桂花一上场报幕没多久,录象的画面就剧烈地抖动起来,接着整个画面漆黑一片,一直持续到录象的最后一秒。 第七章 梦话 卢桂花以为机器坏了,从头到尾快进了一遍,每次一到她上台报幕,画面就黑掉了。不过,画面没有了,声音却一直有。那声音不是晚会的声音,而是一种近乎狼的嘶吼声,夜里听到令人毛骨悚然。叶小清见卢桂花忙前忙后,不忍再打搅了,于是就问能不能把碟子借回去看。因为奇奇还在房间里,那声音连大人都听着害怕,更别提一个五岁的小屁孩了。 卢桂花看时候不早了,明早还要送奇奇上幼儿园,于是就答应道:“那好,你们尽管拿去看,不用还给我了。” “如果有什么问题,你给我打电话就好,我马上赶过来。”袁奇风说这话时,已经在卢桂花的手机施过法术了。 卢桂花感激道:“谢谢你了,小袁。那我就不送你们了。” 叶小清和袁奇风一前一后离开卢家,一出门,一股寒气就扑面而来。叶小清拿着那张诡异的碟子,总觉得提着一只鬼,手心都快出汗了。下楼时,楼道里没有灯,袁奇风又没点火,也没拿手电,叶小清忐忑地走了几步,一个趔趄就摔下去。幸亏袁奇风及时拉住她,要不没摔伤,也要摔得破相,还没走到一楼,袁奇风就打算用换位术回到小雨茶楼,可以节约点时间。可叶小清马上拦住他,她宁愿多花点时间,也不愿再承受换位术带来的头晕目眩。如果袁奇风不肯,那她就自己坐车回去。袁奇风在黑暗中心疼地看着叶小清,愣了一下子,然后默默地答应了她的请求,与她一同慢慢地坐车回市区里。 夜里,他们一坐上出租车离开,卢家里就冒出几声蛇吐芯子的嘶嘶声,袁奇风施过咒的地方弹出一阵淡淡的金光,接着那些镇宅的法咒就被一阵冷风吹散了。 大约过了一小时,叶小清才和袁奇风一起回到茶楼,那时虽然晚了,但城里的夜生活才刚开始。叶小清从没看见袁奇风出去找女人,在这种物欲横流的年代里,实在太少见了。在回来的路上,叶小清几次问袁奇风要去玩吗,她一个人回去就好,可对方一直摇头说没那个心情。 上楼时,袁奇风还说:“碟子我一个人看就好,你先睡吧。” “这怎么行,我也要看,我能帮得上忙的。”叶小清急道,生怕被排除在外。 “你都吐成什么样了,看什么看,睡你的觉去。”袁奇风板着脸说。 走到二楼了,叶小清不愿意回房睡觉,于是软磨硬泡,想要一起再研究那张碟子。袁奇风费解地望着叶小清,这笨女人明明很怕鬼,却三番五次地介入鬼怪事件里。其实,每次叶小清都可以提早脱身,与之划清界限,可她并没有那么做。到底是叶小清笨过头了,还是她太善良了? 想到这儿,袁奇风就停住脚步,问道:“养老院的事跟你没什么关系,江伯也好些年没见了,他儿子都不操心,你为什么要管?” “奇奇啊!”叶小清脱口而出,“他那么小,又没爸爸了,这已经很可怜了。现在屋里又闹鬼,卢大姐工作的地方也不太平,奇奇肯定也很担心。” 袁奇风能理解那种痛苦,从小他是和叔叔一起生活的,再亲也没有自己的父母亲。叶小清的情况差不多,她说的都是心里话,也是这些年的感悟。奇奇虽然与叶小清非亲非故,但她想尽量对奇奇好一点,让他的童年多一点快乐。因为长大以后,每个人都会遇到很多痛苦,那时候,小时候的快乐就会成为他们最美好的回忆和安慰,也是活着的一种动力与支柱。 “那你洗个脸,清醒一下就来我房里看吧,快点。”袁奇风说完就转身走掉。 叶小清快速地洗了把脸,可又觉得这么晚了,去一个男人的房间里不太合适。再一想,她现在都住进人家家里了,有什么不合适的。反正袁奇风把她当男人,或者没有性别的人类,绝对不会有什么想法的,都是她自作多情罢了。思前想后,叶小清没敢立即过去,坐在床上想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袁奇风在房间里等了半小时,没等到人过来,他就轻轻地走到叶小清的门前。一走过去,他就看见房门还没关上,叶小清侧卧在床上呼呼大睡了。袁奇风笑了笑,刚想替笨女人把门关上,却听到她在讲梦话——“我喜欢你……我爱你……我真的爱你,可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袁奇风没料到会听到这种梦话,刚要关住的门,随之停了下来。犹豫片刻,袁奇风还是把门关上,不去听叶小清的梦话。虽然他们同住一个屋檐下,但这种情感一定要克制了,雷鸣不计较,不代表他可以再次对不起雷家。 “还是继续研究录象吧。”袁奇风扫去杂念,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来回地看晚会录象。 起初,录象上并没有特别的地方,仿佛黑屏是随机出现的。可看到第十遍时,袁奇风注意到晚会现场的侧面也有一片大镜子,镜子里照到现场的一部分人。虽然画面上很不清楚,但卢桂花上台前,摄影机跟着走动的她拍摄着,有几秒正面地拍到了一面大镜子,镜子里有一个人全身都是黑色的,就像一个有实体的黑影,画面从那时开始就有些轻微的抖动了。 那场晚会是在养老院草地上进行的,草地又离旁边的楼很近,那些大镜子把现场的人照进去了。那个黑影什么时候出现的,袁奇风单从录象上不能判断得出来,但他能肯定黑影从卢桂花上台后有仇恨的波动,或者暗中用了邪术,否则录象的画面不会受到影响。那场晚会没人出意外,足见晚会那天黑影没用邪术杀人,画面出现问题,应该是黑影恨意渐浓。可看到卢桂花上台,为什么黑影会涌现恨意,对一个单亲母亲有什么能恨得起来的?关键的是,既然黑影恨卢桂花,那她现在为什么还活,死的却是那些老人? 袁奇风看到凌晨时才把录象关掉,并决定明天再找卢桂花好好谈谈,也许给养老院带来灾难的人正是她。邪物杀人通常要把最恨的人留到最后,卢桂花现在没事,不代表以后不会出意外。 而这天晚上,雷鸣在家里也睡不着,虽然袁奇风在雷家做了法,也给他几张阳血灵符,但他还是心神不宁。这段时间,雷鸣疯狂地加班,而且是主动要求加班,为的就是让混乱的心静下来。无奈,天不遂人愿,雷鸣不但心烦意乱,连家里都不太平了。晚上刚躺下,雷鸣家里的电路就有问题了,一闪一闪的,不知道电灯哪里松了。 当然,雷鸣遇到过很多鬼怪,知道这是脏东西靠近的特征,但他情愿认为那是电路的问题。家里的灯闪个不停,雷鸣烦了,便生气地摔门走出去,打算到警察局坐一会儿。那里煞气最重,平日里没啥邪乎的事发生,在那里工作也比在家休息要好多了。 一到地方,雷鸣就听说养老院出事了,再一打听,正是袁奇风和叶小清今天去过的地方。又是吉利养老院!袁奇风奇了,马上找到李英杰,能她想个办法,用试冤纸去检测一下吗?李英杰不时兴用试怨指,当听到雷鸣那么问,她就说自己已经检查过了,江伯的死不是鬼魂干的,那些血液里没有异常的细小黑点。 “真的吗?”雷鸣不信。 李英杰重伤初愈,没心情说那么多,可雷鸣最近也很烦,所以她就耐心道:“连续出了这么多命案,我早就怀疑了,但真的检测不到,也许是人干的。” “会吗?”雷鸣还是怀疑。 李英杰刚从停尸间里出来,正在填资料,她一听雷鸣这么说就停住笔,问:“你妈妈留下的信里说了什么?” “没什么。”雷鸣赶紧否认。 “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但这案子真的找不出实际的证据,只是表象很古怪,你如果感兴趣,我倒是可以告诉你这些死者都有一个很古怪的特征。”李英杰压低了声音,虽然办公室里没什么人。 “不就是加上江伯在内,出现的六个死者都参加过去年11月底的晚会吗,这我知道的!”雷鸣不以为意。 李英杰摇头说:“我不是说那个,除了这一点,这六名死者还有一个地方很奇怪。如果不是因为这一点,我早就肯定地把这些案子归类在凶手是人类的那一列了。” 第八章 恶魔之眼 雷鸣并不催李英杰先讲出来,他拿过那些资料扫了一眼,马上就注意到一处很不寻常的地方。先后出现的六个死者,他们唯一的交集在养老院,之前互不认识对方。在经过尸检后,李英杰将资料一对比才发现,这六名死者的眼球都或多或少地受到损伤,这些损伤足以让他们人永久性失明了。 雷鸣看完这些资料,心说以前怎么没注意到,要不也不会没头绪了。李英杰这时把资料取回去,淡淡地告诉雷鸣,这六名死者生前都不是瞎子,致命伤也不在双眼,因此其他法医和她一开始都没检查死者的眼球。再说了,这些眼球从表面上看并无异常,如果不是李英杰谨慎,没有人会发现死者的双眼有问题。在紫光灯下,那些死者的眼球里有一个黑色人形,人形非常细微,必须很仔细才能发现。 正当雷鸣一心扑在案情上,李英杰突然问:“对了,今晚你不是休息吗,怎么又跑来了?” 雷鸣不好说实话,只得敷衍道:“我勤奋,你不知道吗?” 李英杰瞧出雷鸣气色不好,又问:“是不是……上次在黄河悬崖上……” “不是!”雷鸣慌忙否认,在意识到失态后,他补充道,“只是最近家里乱乱的,我待不下去。” “有件事,我不想对任何人提起,如果这能让你好过些,我说说也无妨。”李英杰说完,先看看办公室里没人,然后才说,“你姐姐生前魂魄被分离了,有一半一直被我收藏着。她现在已经投生在湖南了,缺失的灵魂会在转世时重新长出来。还记得海南岛上的那件黼黻吗?那衣服能让小雨在转世时不受母体孕育的阳气所伤。” “她没事?那黄河悬崖上的那个……那个被我杀死的……”雷鸣语无伦次了。 “你可以当她不是小雨,真正的小雨已经转世了,所以你不用自责。难道你从没发现,我以前经常来找你,从湖南回来后,我就很少和你接触了?以前故意靠近你,都是小雨的主意,她想多看你几眼。”李英杰说到这儿,话锋一转,“这事你无论如何都不能跟袁奇风提起,小雨和他缘分已尽,再纠缠下去,对他们两个都不好。” 李英杰的话让雷鸣一晚上都沉浸在震惊当中,谁会想到雷小雨早就转世了,黄河悬崖上的那个黑衣女人只是另一半灵魂而已。这些天,雷鸣不是想起雷母,就是想起雷小雨,把自己看成一个杀害亲姐姐的凶手。当雷鸣知道他姐姐还是那么善良,且已经重新做人了,他立刻产生去湖南看他姐姐的念头。 天快亮时,琢磨了一宿的雷鸣走到李英杰的办公室,一口气把想法说出来。起先,雷鸣还准备了一套说辞,一旦李英杰阻止他,他就搬出大道理去说服对方。岂知,李英杰把整理好的资料放齐后,抬头就说:“你一个人找不到那户人家的,我跟你一起去。再过两天,我要去复诊,还有一周的假。” “也好,我现在没假,下周才有几天时间休息。”雷鸣算了算,必须再多加点班才能腾出时间来。 这一天早上,雷鸣心情出奇的好,原来世界上还有他熟悉的亲人,那天他杀的不是真正的姐姐。也许,雷母知道这件事,也会觉得安慰。想到这些,雷鸣望着灰蒙蒙的天,终于有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可叶小清在茶楼醒来时,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因为她想起来没去袁奇风房里看录象,那家伙也没来叫她。到底录象录到了哪些重要的线索,江伯的死因会不会和录象里的晚会有关?叶小清苦恼地起床洗漱,暗骂自己不能贪睡了,这里不是她家,多多少少要注意礼貌。当她帮脸擦干净,袁奇风就在外面敲门,大声说早饭买回来了,再不出来就没得吃了。 叶小清紧张又开心地跑下楼,袁奇风已经正襟危坐在桌边,像个木头人似的吃着早饭。叶小清跟作贼一样,轻手轻脚地坐下去,然后小声地问:“昨天你看了录象没?我睡着了,真不好意思。” 袁奇风停下来,骗道:“我也没看,一回来就睡了。” “那今天你要开张吗?外面的工地不吵了,不如……”叶小清想说,不如她自己去养老院走访一圈好了,也许那些老人还有话要说。 袁奇风直说:“不必了,录象怎么看都看不出问题,我跟你一起去养老院那边。对了,今早雷鸣打电话跟我说了,李英杰检查出六名死者眼球都坏了,包括江伯在内。” “江伯?他昨天还看得见啊,而且认出我来,眼神肯定没问题,难道又和那些脏东西有关?”叶小清吃惊地问。 “这点肯定没错。你快吃吧。吃完了,我们再去养老院那边。”袁奇风又忍不住温柔起来。 叶小清哦了一声,然后低头吃早饭,心里不断地问袁奇风是不是撞邪了,怎么和以前不大一样。不过,叶小清的思绪很快转移到江伯身上,那些老人到底怎么死的?虽然现在还不清楚原因,但能肯定他们不是出意外而死的,一定有脏东西在那边作祟。叶小清很想马上给那群老人一个平静的环境安享晚年,也想让奇奇有个快乐的童年,不再过担惊受怕的日子。 吃过早饭,袁奇风马上和叶小清出门,省得被其他女客人堵住去路问他,茶楼到底什么时候重新开张。马小田也经常问,这么多天没干活,他闲得发慌。袁奇风照常给马小田开工资,而且把供应茶叶的链子交给马小田了,就算不再去茶楼,马小田也能单干了。现在,一个人要干出花样,除了要有真本事,最重要就是有人脉。 可袁奇风刚出茶楼,马小田竟亲自找上门来,电话都没打一个。叶小清看到马小田慌慌张张的,心说一定有急事,搞不好马大爷出事了。果然,马小田走上来就说:“老板,你能不能去我家看看,我爷爷眼睛瞎了!” “瞎了?”叶小清疑惑起来,难道和那六个死者有关? 袁奇风也有点意外,立即道:“你爷爷现在在哪?带我去!” 马小田不敢耽搁,马上带着袁奇风和叶小清一同打车,转了几个圈就到了市郊的一个破旧的小区里。那个小区叫铁道小区,以前是铁路局家属住的地方,后来财大气粗的铁老大另建了新楼,这个小区就用来安置一些退休老工人,因此大家都把这里叫作留守区。马小田父母是铁路工人,在一次意外事故中丧生,丢下马小田和马大爷。前面几年,马小田不想把爷爷送去养老院,在现代人的眼里,把老人送去那里就是虐待老人。经过马小田再三打听,亲自看了几周,他才敢把爷爷送过去。家里没有亲人了,马小田不可能天天在家里照顾爷爷,总要有一个人出去打工赚钱,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上楼后,马小田怕袁奇风误会,将这些难处说出来。叶小清走在中间,替马小田辩解,这的确很难,她自己也深有体会。好在她的养父母还能活动,彼此是依靠,要不她也放不下心,不可能离开四川。袁奇风并没有多想,看到这两个人一唱一和,他倒有点哭笑不得。 “这就是我家了,麻烦老板了。”马小田客气地请道,屋里坐着马大爷,还有一个临时过来帮忙的邻居。在谢过邻居,并将邻居送走后,马小田就说:“小清姐,你和老板先坐,我去倒杯茶。” “不用了。”袁奇风一边说,一边走近马大爷。 马小田停下来,和叶小清站在旁边围观,期望袁奇风能医好他爷爷。今早,马小田很想送他爷爷去医院,可他爷爷却说这是脏东西干的,去医院治不好。袁奇风贴近一瞧,果然没错,马大爷的双眼被邪气冲到了,眼珠子的玻璃体都浑浊了,像是被一根针注射了一团黑墨水在里面。那团墨汁凝聚成一个黑色的人形,邪气就是以此为中心,不断地扩散开来。 “能治得好吗?”叶小清担心地问。 第65节 马小田也不安地问:“还有希望吗?” 袁奇风没直说,而是先问:“马大爷,你先告诉我,昨天江伯出事时,你是不是到过现场?我记得,他和你不在同一个房间。” 马大爷愣了愣,然后说:“我腿脚不灵活,走不动的,连门都没出,怎么可能去老江的房里。” “对啊,爷爷没人搀扶,肯定走不了多远。江伯的房间在我爷爷对面楼里,那么远的距离,他怎么去啊?”马小田替爷爷解释。 袁奇风看马大爷的反应,不像是在说谎,马小田也不可能骗他。可马大爷没去现场,他眼睛怎么瞎掉的,难道是在家里撞邪了?从去年11月底开始,和养老院晚会有关的人死了六个,他们死前眼睛没问题,死后才被检查出眼珠子坏掉了,这可能和那个脏东西有关。那六个死者里,有四个是养老院的老人,另外一个人是二十多岁的女孩子,在去年11月底的晚会里帮忙分发茶果,还有一个就是院长王国梁了。这些人是不是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所以死前的一刻才会瞎掉呢? 面对袁奇风的疑问,马大爷一再解释,从没到过江伯房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瞎了。叶小清在旁边想了想,心说马大爷如果没说谎,那就是他看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可自己没有注意到。可如果马大爷看见了,为什么还活着,没有马上出意外死掉? 第九章 鬼照片 马大爷不可能走下楼,这是铁定的事实,叶小清也不怀疑,但她马上想到马大爷会不会看到对面楼的情况了?不能下楼,总能下床吧,走到窗边不是难事。再一问,马大爷果真点头,承认走到窗边想看对面楼的情况,但视力不好,对面楼的具体情况什么也没看见。 袁奇风见问不出什么,便先想办法医好马大爷的双眼,这种病症拖得越久越不好治。幸亏马大爷隔着百米的距离远望,情况比较乐观,不至于无计可施。在马小田将他爷爷放平在床上后,袁奇风先用手指上的金光流入马大爷双眼,眼珠子里的黑色人影就淡化了许多。袁奇风不敢用劲过猛,生怕金光太强,反而让马大爷的眼珠子继续受损。折腾了一早上,马大爷才能勉强看到点蒙蒙的人影轮廓。 “你爷爷没什么大问题了,最多一周就能完全复明,这段时间你先在家里照顾他,别再把他送去吉利养老院那边了。”袁奇风交代道。 马小田赶紧点头:“肯定不送了!但是……那边究竟怎么回事呢?真有鬼吧?” 叶小清接话:“这根本不用怀疑了,没鬼的话,你爷爷的眼睛怎么会瞎。” 马大爷吃力地从床上坐起来,答道:“我听说,你们怀疑这事和去年11月底的晚会有关?” “是啊,马大爷,那晚你在场吗?晚会前后是不是死过人,或者谁失踪了?”叶小清问得很对路子,袁奇风都忍不住露出淡淡的笑容,这女人跟在他身边久了,经验跟着丰富起来了。 马大爷想也不想,直接说:“你们怀疑的这事,我早想过好多遍了,那晚没出什么事啊。不过嘛……那晚有件事很奇怪,我看见卢桂花哭了好久,不知道为什么哭。” “卢桂花那天哭了?”叶小清疑惑道,“她怎么没跟我们提?” “也许被院长骂了,现在当领导的,哪个脾气是好的。”马小田说完就对袁奇风笑了笑,“当然脾气好的也有几个。” 叶小清叹了口气,提起晚会录象出问题,并没有录到实质有用的线索。马大爷提的这条线索有用,可卢桂花不肯说实话,他们总不能去逼问。马大爷听着听着,顿时有些激动,忙叫马小田先别唠叨,马上去把家里的相册找出来。那些相册都是马大爷在养老院里照的,有几张是去年晚会时照的,当时照片洗出来后,有几张比较模糊。马大爷记得很清楚,那几张是全院老人和工作人员一起上台合照的,问题就出现在大合照上面。 袁奇风接过马小田递来的相册,站在马大爷的房间里翻了翻,很快就找到那几张有问题的照片。这些照片受到灵体的影响,画面扭曲了,看起来像是光线折射了一样。叶小清凑到旁边,想看一眼,可袁奇风转身就走到客厅里,停在光线比较明亮的地方。叶小清好奇地跟过去,心说不就几张照片吗,至于躲开我。 其实,袁奇风不是有意躲开,而是发现照片上有个朦胧的人影,那人就飘在卢桂花身后。如果看得不仔细,会以为那是舞台上的光亮。人影不是很清晰,全身都像雾气,只有头部勉强能分辨得出来。叶小清只想看照片,没注意靠得太近,更没注意袁奇风低着头,一瞬间温柔地看了她一眼。 “有个人头啊!鬼照片嘛!”叶小清惊讶道,“以前老听鬼故事,鬼照片最常听到了,原来真的有!” 袁奇风笑出声来:“你都见过多少次鬼了,鬼照片有什么可稀奇的。” 叶小清还以为看走眼了,袁奇风怎么会对她笑,可来不及好奇,她马上被照片上的鬼影吸引过去了。那个人头虽然很模糊,但看久了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袁奇风看出叶小清表情不对劲,刚想问怎么了,却听到叶小清说她见过那个鬼影。 “你在哪儿见过?”袁奇风追问,马大爷也赶紧让马小田把他扶到客厅里。 叶小清回忆道:“昨晚啊!你不记得了吗?卢桂花带我们去她家,她找不到碟子,我说要去帮她找。后来她把结婚照从桌子上打翻到地上,我帮她捡起来时看了一眼,她男人就是这张照片上的鬼影。” “你确定?”袁奇风疑问,如果真是如此,那就说得清了。搞不好,卢桂花的男人是冤死的,所以这段时间才去骚扰卢桂花。有的鬼以杀人取乐,有的鬼以骚扰取乐,可卢桂花的男人真是幕后黑手的话,为什么要杀其他老人? 马大爷听了就说:“不可能的,卢桂花不可能杀她男人。你们坐下来听我说。” 大家一起坐在沙发上,马大爷就告诉他们,卢桂花的男人叫孙文阳,五年前在陕西出车祸死了。孙文阳和卢桂花很恩爱,经常来养老院看卢桂花,这是所有老人都亲眼看见的。五年前,在奇奇刚出生不久,孙文阳就死了。那时候,卢桂花还在天津上班,她绝没有机会跑那么远行凶。何况,孙文阳出事时坐的是一个大巴,车祸事故被鉴定为司机操作不当,拐弯时冲下一个山坡才出事的。 “真的是这样吗?”叶小清不大相信,这么多次撞邪的事情里,她已经学会凡事不能看表面了,有些疑点要反过来想。 可马大爷肯定道:“卢桂花对老人很好,对老人好的人不是坏人,我敢打赌的!” 马小田也说:“也许孙文阳挂念老婆和孩子,回来看一眼,应该有这种鬼吧?” 袁奇风点了点头,表示有这种鬼,但没有下结论。因为他和叶小清想得一样,孙文阳看上去是意外死亡,但现在种种迹象表明,那场意外并不简单。当袁奇风再问下去,他们才从马大爷的口中得知,那次孙文阳和一个同事去陕西出差,那位同事当时也在车上,但清点大巴乘客的尸体时,独独少了那个同事。 “是不是尸体掉在山坡下,没找到?”叶小清奇道。 “我听说他们找了很久,找的面积也很大,可就是找不到。大巴上的人都死了,所以也说不清楚,孙文阳的同事在不在车上,但他们公司的人说,那天孙文阳和同事是一起回来的。”马大爷慢慢地回忆,这都是他在养老院说闲话时听来的,老人在那里无事可做,打发时间都是靠说闲话了。 袁奇风本来觉得事情很混乱,一听到孙文阳的事,立刻觉得有点眉目了。于是,袁奇风又问:“那孙文阳的同事叫什么名字?他们公司是……” “他同事叫佟海,听说家里没什么人了,出事前也没结婚没谈恋爱的。”马大爷叹息一声,接着说,“他们的公司就是送镜子的那家药厂,在市里挺有名的。听王国梁院长说,药厂以前给过卢桂花一些抚恤金,去年送的镜子也算是对她的一种照顾,所以镜子是给养老院的。” “原来是这样。”叶小清喃喃自语。 “我知道的就这些了,你们要是想知道的,可以去找那家药厂问问。”马大爷对袁奇风说,“我不怀疑卢桂花,比较怀疑孙文阳的那个同事佟海,要不怎么会找不到尸体,估计干了坏事就跑了。” 叶小清猛地点头道:“有这个可能。我记得以前有个片子,就是讲一群毒贩子为了躲避追捕,跑到偏僻的地方躲着,那个片叫什么来着……好像叫〈死不瞑目〉?” “是〈永不瞑目〉!”袁奇风纠正道。 “对,对!”叶小清脸红道。 “小伙子,谢谢你啦,希望你能还咱们院子一个清净,我还等着回去呢。”马大爷真心地说,他的确很想回去,这样可以有个伴,又不用拖累马小田。 就在袁奇风和叶小清要出门时,马大爷又想起一件事,所以他立刻把人叫住。马小田不好意思耽误袁奇风太多的时间,忙叫他爷爷别说那么多了,人家还有事情要做的。马大爷却说耽误不了多少时间,因为在这之前,也有一个人问过卢桂花和孙文阳的事。虽然没有袁奇风问得深,但都问过在陕西发生的那场车祸,还打听了佟海的事。 “谁啊?”叶小清回头问。 “就是那个很年轻的医生——张民!他问了没几天,卢桂花的妈妈就跳楼死了,说是鬼害死她的。为了这事,卢桂花还去市医院找过张民,可听说张民也跑了。”马大爷忿忿道,“现在的医生太没道德了,搞出人命就跑掉了。” 袁奇风眉头一皱,怎么又是张民,他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可他为什么不见了,真是为了躲卢桂花吗?走出马家,袁奇风就想再去小洋楼那边看一看,张民再聪明,也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的。至于怎么进屋,这倒不是难题,难就难在叶小清会追问张民的事,这恐怕会把她身上的谜扯出来。 走下楼时,叶小清果然问:“张民是不是查到什么线索,被灭口了?要不我们偷偷去他屋里找一找?反正小洋楼早晚都没人,闯进去不会有人报警,东西被偷光也没人知道。” 袁奇风只得说:“这事不用我们做,让雷鸣去吧,他会知道要找什么线索的。” 刚一提雷鸣,袁奇风的电话就响了,接通后听到雷鸣在另一头急急地说:“你赶紧来一趟我家,你绝对不相信我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第十章 塘溪公路上的游魂 雷鸣极少这么紧张,这么急促,袁奇风挂掉电话后,恨不得用换位术赶去。无奈,现下乾坤朗朗,当着路人的面使用会引起骚乱,何况身边还有一个会晕“换位术”的叶小清。从马小田家赶到雷鸣那里,路程有些远,再加上白天车多人杂,等袁奇风赶到时,都已经快到下午了。 叶小清想歪了,以为雷鸣杀人了,想叫他们陪他去自首。谁知道,叶小清赶到雷鸣家时,发现门敞开着,里面窜出来一股臭水沟的味道。叶小清不禁地想,雷鸣以前不是很讲卫生吗,这味道怎么好像几百年没打扫过了。袁奇风更是纳闷,明明在雷鸣家里施过法了,为什么还有这种腐烂的味道? 雷鸣神游太虚地坐在沙发上,门大开着,叶小清进来时,他好像也没注意到。直到袁奇风迈进屋子,打了个响指,雷鸣才清醒过来。袁奇风扫视屋子一圈,鱼缸的水臭气熏天,鱼早就腐烂了,还有蛆虫在里面游动;纯净水跟地沟油一样,一见就想吐,家里雪白的墙壁长满了青苔,还有很多地方都裂开了。 “这是你家吗?雷鸣,怎么回事?”叶小清担忧地问。 “你们先别慌,别管这些了,我给你们看一个录象。”雷鸣疲惫地站起来,胡子也没刮,和前些天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了。 袁奇风感受到一股邪气,可能雷家被邪气侵扰才有这种现象,他本想立刻动手驱散邪气,但雷鸣硬要先放一个录象。说起录象,叶小清和袁奇风都以为是去年11月底的晚会录象,可雷鸣摇头说和养老院的晚会没有一毛钱的关系,这录象是他自己录的。 虽说那天找袁奇风来驱邪了,但雷鸣还是心神不宁,大好青年过了一天就颓废得不成样子。雷鸣很奇怪,不知道家里为什么会有这种变化,所以昨晚离家前,他特地在一个角落里放了一台录影机。那台录影机贴了袁奇风给的一道阳血灵符,可以避开邪灵的干扰,正常地录下内容。 雷鸣先去单位里溜达了一圈,加了一晚上的班,还从李英杰那里打听来死者眼珠子有问题的线索。忙碌了一晚上,雷鸣已经把录影机的事情忘记了,可没想到一回家就发现家里大变样了。看到家里的狼藉,雷鸣想起角落里的录影机,于是急忙放进电脑里播放,怎知一放出来就大吃一惊。 “别废话了,快放吧。”袁奇风催促道,同时心想雷鸣是不是碰上强敌了,纯阳血符不可能这么容易被破解,怎么没几天就出问题了。 “我装一下可怜嘛,也不知道安慰我一下,这屋子弄干净了,我也住不下了!”雷鸣直叹晦气。 “实在不行的话,去茶楼那边住,反正现在不开张,房间好像还有一间空的。”叶小清自作主张地说。 袁奇风很乐意帮雷鸣,甚至求之不得,也许这样心会好过一点。雷鸣尴尬地笑了笑,走到电脑前,马上就把视频文件打开了。电脑开了好一会了,录影机里的文件已经导进去了,轻轻一点一个画面就跳出来。首先,画面是雷鸣没有关灯就出门了,很久都没什么变化。雷鸣将文件拖动了一下,接着就看到屋里的灯闪了闪,突然间屋子的角落里就走出来一个人。 那个人或许不能称之为人,因为房间里的角落没有门,也没窗,人类不可能从那里走出来,除非之前就躲在那里。那人一直是背对着镜头,他走过的地方,墙壁就发生了变化,长出青苔来。还有鱼缸、水等物,也跟着腐烂变味。叶小清静静地盯着电脑屏幕,那人的背影有些面熟,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现在就等那人转过身来。 过了一会儿,那人慢慢转过身来,接着蓝光一闪就不见了,但大家都认出了那个人的身份——他就是失踪已久的张民。 “怎么会是他?我以为张民被卢桂花吓跑了,难道他也不是普通人?”叶小清惊讶道。 “我还想问你呢。”雷鸣摇头无奈地说。 袁奇风默不作声,之前他以为是普通邪物所为,没想到是张民在做怪。前段时间在湖南时,袁奇风就看见张民出没了,可雷鸣在天津时查过张民的行踪,他一直都还在市医院里上班。这就是说,张民一定懂得换位术,否则不可能这么快地来回跑两个地方。换位术并不是学会了就随便能到任何地方,除了曾经到过目的地,还要有强大的灵力辅助。去得地方越远,消耗的灵力越大,湖南和天津相隔甚远,张民能够随意出现,这表面他绝非泛泛之辈。 “难道张民是鬼?”叶小清想了想,说道,“这不可能啊,我听说他在小洋楼住了很久,鬼不是不能长期在人类社会里留存吗?” “医院阳气很弱,也许在那里可以。”雷鸣分析道。 “有这个可能,但他为什么要找你麻烦?你是不是得罪过他?”袁奇风问。 “我和张民没说过几句话,怎么会得罪他?倒是之前查过张民的底细,和他有关的人都死绝了,不晓得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但那些事我后来也没去查。”雷鸣老实交代。 “这样吧,你先整理些行李出来,搬到我那边住几天。你家这里叫人打扫一次,我再来弄一弄,如果过段时间还是这样,你就把房子卖了。”袁奇风商量道。 “算了,我还没怕到去你那里避难的地步。”雷鸣不以为意。 叶小清闷闷不乐地说:“你是说我怕到去避难吗?叫你来就来嘛,又不是外人,万一再出点什么事,那可怎么办?” 雷鸣惆怅地长叹一声,他不想去茶楼那边搅和,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和叶小清没戏了。别看袁奇风板着个臭脸,其实心里也喜欢叶小清,雷鸣比谁都清楚。既然他们两厢情愿,雷鸣再插进去,不是自讨没趣吗?雷鸣看着这个家,也不想待了,早就想去湖南看雷小雨了。可李英杰现在没假,走不开,雷鸣就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在袁奇风来的路上,雷鸣打了好几次电话催促,电话里顺便问了他们在马大爷家得到的线索。正好雷鸣明天开始有几天假期,所以他就想去陕西走一趟,找点关系问一问孙文阳出车祸的内幕。这种事光从电话里很难打听得出来,关系又不是很硬,所以亲自走一趟是必须的。 叶小清进屋前,雷鸣刚挂掉一个电话,对方是陕西省铜川市的一个交警,孙文阳就是在铜川市内的一条公路出车祸的。那条公路在包茂高速铜川段下行线里,当地叫它塘溪公路,因为路经几个大水塘和溪流,是市里植被最茂密的路段。雷鸣的朋友告诉他,具体的车祸情况虽然不知道,但有很多司机都亲眼在夜里见过,塘溪公路上有游魂飘荡。 袁奇风一知道雷鸣的打算,马上劝:“先别去,要不我跟你去,你一个人不安全。” “放心吧,我去那边见几个老同学,又不是跟你一样去抓鬼,不会跟那些脏东西硬碰硬的。”雷鸣笑道,“你给了我好多阳血灵符,我还没用完,可以拿来防身。” 叶小清摇头不同意:“你去那么远做什么,没个人陪,万一张民再来找你麻烦怎么办?” “张民如果真想杀我,他早就动手了,何必装神弄鬼地吓唬我,也许他只想要这间屋子罢了,那我就给他吧。”雷鸣轻松道。 袁奇风了解雷鸣,怎么劝也没用,就算现在雷鸣答应了,转身又会不认帐的。不如现在提醒雷鸣一些该注意的地方,或者给他一个点能保命的东西,至少不会被邪灵伤及生命。想到这儿,袁奇风就叫雷鸣先坐下,他要传十记穿心指他雷鸣身上。穿心指只要打鬼邪灵的鬼心,它们的鬼体就无法维持,跟着就形神俱灭了。 雷鸣心想,有法术不是坏事,于是就问穿心指怎么用,他可不会法术。叶小清也好奇地站在一边,以为这是什么奇特的传功大法,却不想没想象中那么好用。袁奇风先将十道金光依次打进雷鸣左手,疼得雷鸣哇哇叫,然后袁奇风又说,要用穿心指时必须将左手任意一根手指割出血来,这样才能将暂时保存的法术释放。 “有没有好用一点的,怎么你们的法术都是自残式?”雷鸣吐舌。 “没了,要不就别用。”袁奇风黑着脸说。 “既然这样,干嘛不多给点法术,十记穿心指不够吧?”叶小清贪心地问。] “当然不够,但雷鸣不懂法术,身体不能承受太多的穿心指,否则身体就会出问题了。十记穿心指已经是极限了。”袁奇风起身说,“你这次去只是查那次车祸的原因,还有孙文阳的同事佟海的下落,其他事别插手,免得有危险。穿心指能不用就别用。” “这我知道!要不是小李这段时间忙,我就把她一起叫去了。”雷鸣随口说道。 叶小清疑惑地问:“你和小英去干嘛?” 雷鸣自知失言,赶紧拿养老院的案情敷衍过去,免得叶小清知道他想和李英杰一起去看雷小雨。其实,雷鸣已经知道叶小清也懂得雷小雨转世的事,但他不想在袁奇风面前提起。可雷鸣也不知道,袁奇风早在黄河悬崖的石洞外,从画皮鬼的口中得知,雷小雨已经在湖南转世为人了。 “那我收拾一下,处理房子的事,明早就走了。你们有事就先去忙吧,不用管我,真遇到张民了,我肯定会跑的,不会硬拼。”雷鸣说完就赶人。 叶小清还想嘱咐几句,雷鸣已经把门关上,不给她再罗嗦的机会。袁奇风看到叶小清很担心,他就说雷鸣不会出事的,孙文阳如果真的变鬼了,邪力强不到哪去,阳血灵符足够应付了。只要张民不出来捣乱,雷鸣此次陕西之行就安全得很。如果他们真的担心雷鸣,不如通过其他渠道查一查,张民究竟是什么来历,为什么要找雷鸣的麻烦。 然而,叶小清和袁奇风没想到,他们往深处一查,张民的背景反让更加迷惑了——因为除了他们,没有人记得张民,医院方面更是没有张民的一点儿记录,仿佛张民从不存在。 第十一章 将死之人,其言必验 雷鸣走的那天,叶小清很早就起床了,因为雷鸣的火车是早上6点,她还没到5点就跑去火车站了。袁奇风没有露面,叶小清不敢敲门打搅他,可一到火车站就看见袁奇风早就到那里了。雷鸣本想悄悄地走,没料到这两个朋友不约而同地来送他,着实让他觉得寒冷的冬天里多了一股暖流。 在火车站,李英杰没有现身,但她约了雷鸣周末在长沙见面,那时再一起去永州。雷鸣临行前,李英杰特地送给他一颗紫色的珠子,那颗紫珠和袁奇风以前用的夜明珠差不多,只要邪灵一接近,它就会不停地闪烁。虽然不能辟邪,但能提醒身边有没有危险,不至于被邪灵蒙蔽双眼。 雷鸣一走,袁奇风就和叶小清在外面吃了顿早饭,接着就直接往市郊的养老院出发了。他们此次前去,只想套一套卢桂花的话,看看孙文阳的死是否有蹊跷,又或者以前和张民有没有瓜葛。至于张民那边的消息,雷鸣走前查过一遍,似乎没人记得他了,医院里也找不到相关资料。 市郊的养老院位置有些偏僻,下车后要走一段路,然后才拐进那条小巷子里。叶小清一下车就问:“你说,会不会卢大姐也不记得张民了?” “不知道。”袁奇风低头逆风前行。 “会不会是医院方面想逃避责任,避开卢大姐的纠缠才销毁了张民的资料。毕竟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没人记得,我和你就记得,雷鸣和小英也记得。”叶小清一边走一边猜测。 第66节 袁奇风一路都没说什么,倒不是不想理叶小清,而是他觉得张民的事和叶小明的事性质差不多。为什么除了叶小清之外,没人见过叶小明呢,难道和张民的情况一样?叶小明真实地存在,但由于某种特别的情况,逼得他人间蒸发了?叶小明的事一直查不到什么,袁奇风也不敢明目张胆去查,不然会把叶小清吓傻的。 “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我又惹你不高兴了?”叶小清像犯错的小孩一样地问。 袁奇风愣了愣,然后微微一笑:“我在想事情。” “想什么?”叶小清又问。 “孙文阳的死和养老院有什么关系,他的鬼魂为什么会出现在去年11底的晚会里?”袁奇风拿别的事做挡箭牌。 “也许孙文阳是被养老院的某个人害死的。”叶小清有板有眼地说,“既然孙文阳车祸身亡,很可能法医只检查过司机有没有喝酒,没检查其他人的尸体。你说,会不会孙文阳上车前就中毒了,或者身体哪里有问题了,车祸只是为了掩盖真相?佟海失踪了,肯定和案子有关,说不定就是他做的手脚” 袁奇风停住脚步,站在巷子口,笑了笑:“你变了。” “怎么了?”叶小清疑问。 “如果换作以前,你一定会说,孙文阳太想念卢桂花,所以才出现在晚会。”袁奇风转念一想,又说,“不过你说的情况应该不会发生,因为佟海在药厂工作,就算孙文阳被佟海害死了,他也没必要来养老院报仇。这事肯定和养老院有直接关系。” 叶小清很想对袁奇风说,你也变了,自打从黄河那边回来,跟以前很不一样了。关于这一点,叶小清很困惑,又不敢直问。袁奇风虽然依旧冷冰冰的,但对她好像温柔了一点儿,至少不像以前那样常骂她笨了。是因为她在多次撞邪里学聪明了,还是她的错觉呢? 交谈中,他们一起走进巷子里,养老院的老人们已经起床了,大部分人都在草地上活动。卢桂花见到袁奇风来了,忙过来说她昨晚听到有人在窗外喊她名字,可她家不在一楼。卢桂花以为是有人在楼下喊叫,可又听到有人敲打窗户。这情况只持续了一分不到,但卢桂花一整晚都睡不着,奇奇也睁着眼睛陪她蜷缩在床上。 “怎么和雷鸣家一样,那些法术都没起作用,难不成……”叶小清没敢说下去,生怕话一出口,卢桂花会说不记得张民这个人。 “小清妹子,你想说什么?”卢桂花迷糊地问。 “大姐,你还记得张民吗?”叶小清迟疑片刻,还是问出口了。 “当然记得啊,怎么不记得了!”卢桂花脱口而出,“我去医院又找过他几次,医院居然说没这个人,什么事嘛,想不负责就明说,跟我玩这种阴招!” 叶小清和袁奇风面面相觑,心说怎么有的人记得张民,有的人记不住,该不会真的是医院在动手脚,不是什么灵异现象吧?卢桂花不懂发生了什么事,看到袁奇风不说话,卢桂花就带着他们到老人住的楼上,随便看了几个房间。听了卢桂花的解释,叶小清和袁奇风才知道,养老院的镜子昨晚全部裂了,没有一块完好的。 “我早上就想打电话跟你们说,没想到你们自己来了。”卢桂花站在走廊上说,“老人们也不懂怎么搞的,反正他们也觉得不吉利了,所以碎就碎了,碎碎平安嘛。” “这么说来,镜子和这些事情没有直接关系?”叶小清被弄糊涂了。 “对了,我还有件事想麻烦你们。”卢桂花为难地说,“今晚轮到我值夜班,家里没人,所以我要把奇奇带到院里。你们能不能来陪陪我和奇奇,这几晚养老院比我家还不平静,我怕奇奇会害怕,当然我也很害怕。” 袁奇风求之不得,正愁没借口晚上留在这里观察形势,所以就说:“你放心,我们今晚一定留在这里。” 叶小清看了看楼下的老人,然后转头问:“大姐,这里晚上有什么事,大家怎么那么害怕?” “事情是这样的。”卢桂花忧心忡忡地说。 在卢桂花母亲跳楼后,卢桂花有个同事值夜班,第二天就被人发现疯掉了。老人们都说是鬼闹的,恰巧老人最相信这种事,所以故事传得非常邪乎,搞得卢桂花值夜班时都心惊胆战。好多个晚上,卢桂花听到走廊里有轻轻的脚步声,还有凄厉的怪叫声,好像养老院在荒野里一样。 叶小清绝对相信卢桂花的话,因为对方说话的神情和当初的她一样,那么慌张,那么害怕。不过,孙文阳的死是否与卢桂花有关,叶小清就不敢确定了,她也没敢直问。只由袁奇风旁敲侧击地问了问佟海的事,可卢桂花对佟海了解不多,什么也说不上来。 袁奇风没有耽误卢桂花太多的时间,问了几句话就叫她先去工作,他和叶小清晚上再过来。卢桂花一走,袁奇风还在养老院里待了好一会儿,这里没有邪物躲藏,邪物是从别处跑过来做怪的。这段时间里,袁奇风也查过养老院的资料,这里以前不是坟场,也不是屠宰场,只是一座洋人兴建的教堂,因此不大可能是旧时留下来的冤魂做怪。 “你有没有想过……”叶小清站在袁奇风身边,望着草地上的那些老人,说道,“这些事情不是鬼干的,而是人干的?也许有人也懂法术,想用法术害人?这样的人应该有吧?” “有是有,但你学了那么厉害的法术,会跟一群命不久矣的老人过不去吗?”袁奇风反问。 “是不太可能,不过万事无绝对嘛。”叶小清实在想不到原因了。 “算了,我们先回去吧,晚上再过来。”袁奇风说完转身就要走出去。 走出养老院时,叶小清的目光落在路边的许愿池上,她慢慢地走过去,心想池子靠近养老院,这些怪事和池子也许有关联。可袁奇风十分肯定,池子没什么问题,但如果没问题,人们许的愿望如何成真。由于之前的种种状况,叶小清这一次没敢随便许愿,只是多看了一眼就和袁奇风一起走掉了。 傍晚时,卢桂花把奇奇接到养老院里,然后耐心地等袁奇风和叶小清过来。在交接班时,卢桂花把奇奇留在值班室里,她就到对面楼里走了一圈。刚到傍晚,天就黑了,冬天黑得特别快,卢桂花一点也不喜欢冬天。天一冷,很多老人都关在房里不出来,卢桂花一个人走在走廊里,脚步声很清晰,像是她的心跳。尽管走廊里有路灯,但卢桂花还是拿了一支手电,并且不敢回头,因为她总觉得一回头就会看见可怕的东西。 当走到三楼时,卢桂花发现有一个房间的灯灭了,那个房间是她母亲以前住的,同住的还有一个老太太。一开始,卢桂花拿着手电从窗户往里照了照,想看看是不是没人在里面。可这一照,卢桂花发现窗帘有一角被撩起来了,老太太的脸正贴在窗户上。这把卢桂花吓了一跳,还以为见鬼了,差点要叫起来。 老太太依旧没开灯,但把门打开了:“妹子,快走吧。越远越好,千万不要留在这里了。” 卢桂花不解地问:“为什么要走?” “当然是离开这个地方,不要回来了。”老太太疑神疑鬼地说。 “我走了,孩子怎么办,我还有家人。”卢桂花说完就想,现在工作那么难找,房子也难找,哪能随便就走。忽然,卢桂花觉得自己的反应很奇怪,她居然考虑了老太太这个荒唐的主意。 “我看你平时对老人都挺好的,所以才跟你说,最好马上离开,别管什么家人了,逃命要紧。”老太太恐惧地催道。 “你是不是不舒服?”卢桂花嘴上这么问,心里却不禁地害怕起来。 “走吧,马上走!离开天津,离开北方,最好离开中国,越远越好,这个地方要遭大难了。”老太太一说完这句话,马上双腿一软,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卢桂花见状,马上打电话叫急救车来,可急救人员赶到时,他们说老太太已经死了。叶小清比急救车来得稍微晚一点,她和袁奇风看见急救车哇哇地开进来,马上就想养老院又出事了。叶小清一进去就找到卢桂花,问怎么回事,该不会哪个老人被害了吧。卢桂花摇头说这回不一样,老太太身体不好,忽然死去并不算太奇怪,怪就怪在老太太死前的那番话。 袁奇风听罢,望着如残垣断壁般的养老院,心说将死之人,其言必验,看来这地方真要出大事了。 第十二章 病历 老太太没有外伤,急救人员初步检查,判定可能是器官衰竭而死。这种事情以前不是没有发生,养老院一般不用负责,死者家属也不会找麻烦。那些家属把老人送过来,大多图方便省事,有的人甚至巴不得老人早点死,免得每个月都要交钱,还要装模作样地来看老人。 等急救人员把尸体拖走,卢桂花就心慌意乱地问袁奇风,老太太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袁奇风不是算命先生,不了解如何未卜先知,但人之将死,常有通天之感,他们的话十有八九会成真。叶小清很费解,到底是什么灾难,要离开天津去避难,该不会有恐怖分子炸天津吧。 卢桂花好不容易把其他老人安抚好,把他们都哄睡了,这才急忙回到值班室,生怕睡着的奇奇被鬼抓走了。袁奇风和叶小清守在那里,看着受惊的小孩,心里很过意不去。如果早点找出问题所在,那就可以快一点给奇奇一个安定的童年了。可鬼比狐狸还狡猾,它不会乖乖等你来抓它,最愁的是你都不知道它的身份。 “卢大姐,今晚你陪奇奇在值班室里睡觉,我和袁奇风替你到外面守着,你放心好了。”叶小清自作主张地说。 袁奇风最讨厌人家随便代表他,可这一次一点也不生气,任由叶小清打包票。他想,卢桂花留在值班室也好,这样他们可以自由在外面走动,不用担心卢桂花见到脏东西后大喊大叫,吓醒院子里的老人。今晚月黑风高,寒风四起,阴盛阳衰,倘若有鬼邪作祟,这时候是它们出现的最佳时机。袁奇风琢磨,今晚最好把叶小清带在身边,天知道邪物会不会又对她起歪念头。 走出办公室,叶小清就抖得厉害,不是害怕,而是太冷了,呼口气出来都马上凝成小雪花。养老院里的路灯不是很明亮,像快要灭掉的蜡烛,在寒风里闪动着。叶小清不想拖后腿,想了想,她就出了个馊主意,打算分头守夜。袁奇风哪里答应,指不定一分开就出乱子了,今晚说什么他们都要在一起。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光站着就很冷,不如四处走走吧。”叶小清瑟瑟道。 “知道冷还不多穿点衣服。”袁奇风没好气地说,他记得出门前叫叶小清多穿点,可笨女人不听话。 “你不也穿得那么少。”叶小清嘴硬。 袁奇风不想斗嘴,只得说:“行了,你跟紧我,如果有什么事,别喊出声,也别乱跑。” 叶小清点了点头,她当然不会乱跑,跟在袁奇风身边那么安全,跑到别的地方不是找死吗。他们一栋栋楼地走了一遍,没有特别的事发生,有的老人关灯晚,还在看电视,有的早就睡着了。一切都显得风平浪静,可袁奇风能感觉得到,养老院里暗潮汹涌,很快会有不寻常的事发生。 当走到王国梁办公室外时,袁奇风停住脚步,他早有打算,想进去翻一翻。倒不是想偷东西,而是想检查王国梁有没有留下线索。王国梁死后,办公室里的文件都没动过,新的院长还没派下来。叶小清一听,迟疑地问这么做不合法吧,万一被人发现,那就要被扣个屎盆子在头上了。 “你要是怕,就先去卢桂花办公室里等我。”袁奇风嘴上那么说,可马上用换位术带着叶小清一起进入王国梁的办公室了。 叶小清头晕得难受,还以为鬼来了,谁知道袁奇风根本没打算撬锁,而是用换位术溜进来。因为他们曾到过办公室里面,只隔着一扇门,用换位术并不会消耗太大的灵力。可叶小清还是有点吃不消,一进来就摸黑地找了张椅子坐下,由袁奇风到办公桌上翻找不明的线索。办公室外透进来一些昏黄的灯光,叶小清又贪婪地偷看站在办公桌前的袁奇风,好多天了,她都没敢正眼瞧过这个男人,只要在黑暗中她才有勇气抬眼相望。 袁奇风埋头找线索,桌上摆的文件都是公文,没什么特别的。王国梁这人比较懒,没有工作笔记,也没有写日记的习惯,连草稿纸都干干净净。袁奇风本以为王国梁死在办公室里,会随手在本子上写点线索,但看来他想错了。叶小清看到袁奇风不找了,于是想问能不能悄悄把门打开溜出去,不要用换位术了。 这时候,袁奇风刚要把一个抽屉关上,却又重新拉开了。那里虽然都是文件,但塞了两封很不一样的册子。有一个册子是病历,上面写的名字不是王国梁的,而是卢桂花的;还有有一个册子比较大,上面写着药厂的名字,但没写册子和什么有关。 “怎么了?有什么发现?”叶小清会意地走过去。 “王国梁抽屉有一份病历,不是他的,是卢桂花的。”袁奇风纳闷地把病历抽出来,心说莫非王国梁猝死和这份病历有关。 “他不会是变态吧?听说现在的领导都很好色,居然还偷卢大姐的病历……”叶小清又想歪了。 “你先别吵!”袁奇风说完,又把药厂的册子抽出来,想要一起翻出来看一看。 “有人……有鬼!” 袁奇风刚想打开病历看一眼,叶小清却发现窗外有个黑色的人影,又高又大,在路灯下显得很诡异。已经这么晚了,老人不会到走廊吹冷风,要上厕所的话,房间里就有,根本没必要出来。那黑色的人影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叶小清毛骨悚然,总觉得黑影在盯着她和袁奇风。 只见,那黑影不等袁奇风出手,它马上化做一缕黑烟穿墙而过,同时让桌上的文件都化为灰烬,包括卢桂花的病历和药厂的那份册子。袁奇风暗喊不好,这两份东西果然是重要线索,原来这该死的邪物暗地里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你站到我后面去!” 袁奇风对叶小清说完,穿墙而过的黑影就以实体的姿态,一掌打过来,震得袁奇风身体发麻,连身后的叶小清也快站不稳了。不对,这好像不是鬼!袁奇风又吃了一惊,难得邪气难寻,这不是鬼,难道是人?可哪有人全身黝黑,没有面目。袁奇风捏住那黑影的手,非常这东西的手腕冰冷坚硬,像个石头人似的。那黑影在空中一个翻身,绕到后面想对叶小清下手,幸而袁奇风转身得快,一记金色的穿心指打到黑影眉心,暂时逼退了它。 “你们真是多管闲事。”黑影的声音像没电的放音机,拖得又长又重,听不出是谁的声音。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叶小清抢着问。 袁奇风懒得罗嗦,念了句 “五木之精,驱邪灵,斩!”,胸口一道彩光飞出,接着化作利剑劈了出去。那黑影有些怕桃木剑,没有硬接,赶忙穿墙逃了出去。袁奇风怕邪物受惊后不再轻易现身,所以立即带上叶小清,用换位术追出去。 不料,他们一出来,那黑影就抓住袁奇风和叶小清,用换位术把他们带到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叶小清根本没弄明白怎么回事,转眼就到了一个恶臭的地方,什么光线也没有,双脚好像还踩到水里,头上不时滴下黑水。袁奇风双眼锐利,被拖到此处时,他就注意到邪物想趁机行凶,但一落地他就将对方打退好几步远。 “分身化影,定七方,镇!” 袁奇风匆忙中扶住叶小清,然后马上用分身化影术将他一人分做七份,围住对面的黑影。分身化影术是袁奇风对付张天师时用的,这招法术是他屡次见到灵魂被分离的事件后,苦思冥想练出来的。在把邪物困住后,袁奇风立刻用桃木剑化出七道彩色光气,一齐冲向那个拥有实体的黑影。 在桃木剑的彩色光气要伤到黑影时,它忽然从脚下掀起几个比较大的东西,将彩光都挡住了。袁奇风还想动手,那黑影却假意要袭击叶小清,等袁奇风将注意力放在叶小清那边时,黑影就迅速收手,转身逃遁而去。 “别追了,快回身!”叶小清大叫起来,忙让袁奇风收住分身化影术,因为她注意到脚下的不寻常了。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受伤了?”袁奇风七身聚一后,立刻跑回去问。 “不是我啦,你快点一团火,这里不对劲啊!”叶小清心急火燎地催道。 袁奇风也察觉到一丝诡异,但刚才顾着和邪物交手,没来得及观察这里的形势。叶小清借着桃木剑的彩光,依稀分辩出他们站在一个积水的地下室里。刚才邪物掀起脚下的东西抵挡,叶小清深吸一口气,看到了那个东西的真面目。这不,等袁奇风点亮一团明亮的火焰后,他们就看见这是一个很大的地窖,地窖里的积水淹到膝盖了,臭水上漂着许多具早已经腐烂的尸骸,有的都泡得散架了。 “天啊,这到底是哪里?”叶小清吓得脸色铁青,没想到周围有这么多具尸体,那些尸体的头发都是白色的,似乎都是老人。 “这应该是养老院下面,换位术没把我们带太远。”袁奇风说完,立刻用换位术将叶小清带出地窖,因为那画面实在太骇人了。 袁奇风和叶小清一出来,落在草地上,双腿湿漉漉的,沾着一大片腥臭的污秽。任他们再聪明也没想到,养老院下面会有一个地窖,里面有这么多老人的尸体。可如果真的死了那么多人,为什么养老院以前没有报警,也没有处理掉那些尸体,只是丢在地窖里? 第十三章 百年酒窖 天冷得厉害,叶小清双腿打颤,附在裤脚的臭水几秒就结冰了。袁奇风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所以一落到草地上,他又接着用换位术把叶小清带回茶楼里了。一连经历了几次换位术,叶小清这次头昏得很彻底,就像原地转了一万个圈,恶心得奔进卫生间里吐了足足十分钟。 十分钟一过,袁奇风匆匆地回房间里冲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神色复杂地站在客房外。叶小清有些尴尬,想叫袁奇风先去忙别的,不用在卫生间外面等她。可袁奇风看叶小清脸色苍白,仿佛大病一场,很担心她会晕倒在卫生间里,所以就板着脸催快去洗,别罗里八嗦的。叶小清最怕被袁奇风骂,一见对方发怒了,便灰溜溜地躲进卫生间冲澡。叶小清一边洗,一边嘀咕,她实在想太多了,袁奇风眼光那么高,即便她不穿衣服跑出去,他都不会正眼瞧她吧。 趁着叶小清洗澡的功夫,袁奇风把整理出来的资料又浏览了一遍,除了近期死掉的六个人,以及今晚死去的老太太,养老院没有老人失踪,也没有尸体丢失的案子。既是如此,养老院下面的地窖为何会有老人的尸体。养老院的蓝图上没有标注地窖,自然不会有地窖入口的位置了。那个地方以前是英国人建造的教堂,后来才被改造成养老院,现在建筑蓝图并没有标出地窖,极可能是在英国人建造教堂时就有了,而外人对地窖一事并不知情,只有这样解释才合理。 “真是奇怪!死了那么多老人,养老院瞒不住的,而且家属再狠心也不会置之不理。”袁奇风沉思,“难道那些老人的尸体和养老院没关系?” 袁奇风还在思索之际,叶小清已经换好衣服走出来了,两人相顾无言,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叶小清看了看墙上的钟,已经过去快半小时了,卢桂花还不知道他们走了,所以她顾不得虚弱的身体,赶忙叫袁奇风再一起用换位术回去。说实话,叶小清最怕换位术了,以前宁愿用双脚走过去,也不想图方便。可如果他们走得时间太长,卢桂花出来找他们,兴许会遇到那只可怕的鬼。 “要不你先留在这里?”袁奇风商量地问,他很怕叶小清再经历一次换位术就不省人事了。 “我还撑得住,快一起回去吧,不然卢大姐和奇奇可能真的要出来找我们了。”叶小清心急火燎地说。 袁奇风很舍不得,但又没法子,只好带着叶小清一起用换位术回到吉利养老院,出现在卢桂花的值班室外面。值班室的灯还亮着,卢桂花打瞌睡地坐在桌子边,奇奇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叶小清见状,立刻松了一口气,幸亏这对母子睡得很香,在这段时间里没有醒过来。为了不吵醒卢桂花母子,袁奇风和叶小清没有走进值班室,他们在外面看了一会儿就下楼走向那片草地。 叶小清觉得身子轻飘飘的,每走一步都得使很大的劲,否则整个人都会被风刮走。袁奇风忍不住了,又不放心地问:“你确定没事吗?” “我没事!趁他们还在睡,我们找一找地窖的位置?看有没有入口?”叶小清犟道,她吐了一阵,身子反倒好些了,寒风一吹,整个人都精神了。 “其实你完全可以不必再来了,我只要跟卢桂花说,你先回去了就敷衍过去了。何况我们现在换了衣服,卢桂花如果见到,肯定要问衣服是怎么换的。”袁奇风说完就摇了摇头。 叶小清逞能地笑了笑,只要袁奇风不再嫌她麻烦,她病得再厉害也不要紧。当务之急,是把养老院的鬼消灭。虽然她不能拥有快乐的童年,但她能争取给别人一个快乐的童年。袁奇风见状,也不再多劝,走了几步,他才注意到养老院的草地很不寻常。现在已步入深冬,还下了几场雪,草地却依旧绿油油的,像在夏天里一样。 地窖就在草地下面! 袁奇风暗暗地想,这片草地吸收了地窖的阴气,以之为养料,因此在冬天里依旧碧绿。这几天,他经过草地很多次,却从不曾往深处想,还以为养老院护理草地比较细心。袁奇风想用换位术下去,再去地窖里看一眼,兴许能找出重要的线索。现在他找不到地窖的入口,最快的办法就是用换位术进去,然后从里面找出入的通道。可地窖里积水很深,这样下去肯定又要把衣服弄脏。袁奇风倒是无所谓,衣服脏了还可以换,怕就怕叶小清会被积水冻伤,以及换位术带来的副作用。 哪知道,叶小清一本正经地凑过来说:“袁奇风,我觉得地窖就在这片草地下面,你觉得呢?” “你怎么知道?”袁奇风好生惊奇,这女人渐渐地不笨了。 可叶小清却答:“我也不知道,直觉吧!” 袁奇风一时无语,想说些什么,叶小清又抢道:“要不,你先跟我出去一趟,我可能猜到地窖的入口在哪里了。” 第67节 袁奇风什么也没说,心里却想,这女人怎么知道地窖入口在哪儿,难道他忽略了什么线索?叶小清并没有多大的把握,但她的确有条重要的线索,很可能把这盘散沙一样的诸多疑点理清。袁奇风没有头绪,一见叶小清说得那么邪乎,他就跟在后面去瞧个究竟。毕竟,他也不想用换位术进入地窖,否则又会被污水弄脏了身子。 叶小清没有打转,而是径直走出养老院,跨到了铁门外面。吉利养老院并不是政府建立的,而是社会力量建立的,所以没有正规的门卫,谁也没有阻拦叶小清和袁奇风半夜溜出去。往外走了一段路,叶小清停在许愿池边,池里墨绿色的水还未结冰。池水在夜里冒着一丝丝灰色的寒气,巷子外投进来的灯光落在水面上,散发出诡异的色彩。 “你仔细找一找,许愿池附近有没有奇怪的东西。”叶小清一边说,一边围着池子慢慢地走,“刚才我洗澡时,发现裤子上沾了葡萄水草,那种水草不常见,现在已经绝迹了。只要有这种水草的水里,到了冬天不会结冰,还会冒出水气。所以,我怀疑地窖和这个池子是连在一起的,至少出口或者入口在这附近吧。” 袁奇风醒悟地想,原来叶小清用了她的专业知识,但许愿池旁都是居民楼和围墙,没有地窖入口的影子。至于池底,袁奇风看不透,如果入口在池底,那还不如直接用换位术进入地窖比较方便。找了好一会儿,他们一无所获,叶小清很失望,也很怕袁奇风会骂她妄加推断,浪费了很多时间。可袁奇风并没责骂她,反而也肯定池子和地窖肯定是连接的,但可能通道已经断了。一直以来,袁奇风都觉得许愿池和养老院的怪事不搭边,现在再看,却觉得慢慢理顺思路了。 叶小清没有找到地窖入口,渐渐着急了:“要不用换位术进去吧,衣服脏了还可以洗。我们只能晚上进出地窖,否则白天被人看见了,那就不好了。” 袁奇风点点头,眼下要马上再去地窖一趟,拖太久了对他们没有好处。叶小清说得对,这些事必须在夜里进行,要不被谁看见了,他们有理也说不清。想到这里,袁奇风就抓住叶小清的手,用换位术回到阴暗恶臭的地窖里。一声哗啦,水波荡漾,叶小清眼睛都没来得及眨,人就已经来到地窖里了。袁奇风立刻打亮一团火焰,任其飘在地窖里,照亮周围的环境。 之前,袁奇风来得突然,走得匆忙,没有注意到地窖的具体情况。这一看,他才发现地窖有篮球场那么大,角落里堆了很多橡木桶,还有很多空酒瓶浮在水面上,和老人的尸体靠在一起。叶小清忍住惊恐,往身旁不远的一具尸体瞅了瞅,可认不出那老人是谁。一方面,叶小清不认识养老院所有的老人,另一方面,尸体被水泡得变形了,五官早就扭曲了。 “跟在我身边!”袁奇风提醒了一句,然后就往地窖的边上走。 叶小清小心翼翼地淌水跟去,好几次碰到老人的浮尸,心惊肉跳的她只能骗自己什么也没看到。不怕,不怕!袁奇风就在前面,况且要下来也是她的主意!走到地窖边上,他们来到一堆橡木桶前,那里还有十几个桶堆积着,没有被水冲倒。袁奇风靠近一闻,原来这些橡木桶装的是葡萄酒,这里是一处不未人知的酒窖。 旧时,列强入侵中国,后来虽然被赶走了,但留下了很多东西。比如说,青岛现在使用的排水道是德国人百年前修建的,广西深山里有不少法国人留下的教堂。那些年代,正好碰上美国颁布禁酒令,他们本土不能经营酒水,甚至不能饮用,因此很多外国人在神州暗地里一饱酒瘾,偷造了酒库酒窖。 “这应该和养老院死人没什么关系,只不过这处地方没人知道,用来抛尸再合适不过了。”袁奇风自说自话,“边上的墙壁有部分坍塌了,出口应该被堵死了,所以没人找得进来。” 叶小清心说,到底是谁那么狠心,杀了这么多老人,还要把他们丢进废弃的酒窖里。这处酒窖如果没有尸体和臭水,倒是一处很适合藏酒的好地方,可叶小清现在没有心情去碰那些橡木桶和棕色的酒瓶。袁奇风倒不忌讳浮尸,而且还拖了几具到跟前,仔细查看了一番,想找出死者的身份。叶小清后退了好几步,靠到砖墙边,想要避开那些被袁奇风拖来的浮尸。可她退得太急了,一不小心撞到砖墙上,还以为碰到什么鬼怪了。 “吓我一跳!”叶小清紧张地回头一望,看见后面是一堵砖墙才放心下来,但又马上急得叫道,“袁奇风,你快过来看,这里有一行字!” 袁奇风大步跨过来,将空中的火拉近,接着往墙上一瞧,那上面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千珠笛在李狐手上,丁家子孙一定要替我报仇——丁寒。这行字的颜色和砖墙的一样,表明刻字的年代久远,起码不是近代所为,而且字体都是老体字。袁奇风虽然对这行字有些好奇,但他肯定这行字与养老院的鬼无关,只和酒窖的坍塌有关,也许很久以前有几个酒商在这里起过整治。 叶小清琢磨,这里积水太多,几十年前的尸骨估计泡得粉末了,但老人的尸体肯定没泡多久。一下子死了那么多人,为什么没有报道,雷鸣也没提过,总不会这些尸体都来自外地吧。可谁会多此一举,杀了人还要扔到千里之外的天津?这些尸体肯定就是本地人,至少住在这附近。 “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报警?不然这些尸体没办法处理。”叶小清问得很小声,但酒窖能依旧回声不断。 “报警也没用,我先找个方法把水疏出去,看看水底是不是还有别的东西。”袁奇风说罢,在酒窖里走了一圈,发现了坍塌的出口。这个出口被堵得很严,没有法力的话,根本炸不开。袁奇风不敢太用力,否则还会引起一次坍塌,因此他只用了两成法力,轻轻地震开了一个小窟窿,让脏水慢慢流出去。 待脏水流尽,袁奇风就不辞辛劳地找寻地上遗留的骸骨,有两具骸骨已经散得不成样子了,身上的衣物也是旧时的褂子,并非现代衣物。可还有一具骸骨引起了袁奇风的注意,因为那骸骨身上有个钱包,钱包虽然被泡烂了,但里面的身份证还未损坏。叶小清站在旁边,心说总算找到一个有身份的死者了,也许这就是突破口。 袁奇风先注意四周没有变化,再确定邪物未出现时,他就把身份证抽出来瞧了一眼,接下来他和叶小清都呆住了。 第十四章 五年前的事故 袁奇风盯着身份证,又往上面搓了搓,没错,身份证上的人正是五年前在交通事故中失踪的佟海。可他不是在陕西的塘溪公路上出事了吗,他的身份证怎么会出现在天津,难道佟海当时没把身份证带去? 袁奇风想了想,五年前的事故肯定还有猫腻,绝非流传的那样。佟海和孙文阳去陕西出差,肯定要住旅馆的,住旅馆一定要用身份证。他们又不是做办非法的事情,肯定不会去找不必使用身份证入住的黑店。这么说来,佟海当时可能真的不在那辆大巴上,又或者车祸后他还没死,并马上逃走了,所以车祸发生后没人找到他的尸体。至于佟海因何出出现在这个鬼地方,现在还没有答案。 “真的是佟海吗?”叶小清不大相信地问。 “现在还没法确定,等我联系雷鸣才能搞清楚。”袁奇风把身份证收起来,说道,“这里没什么可找的了,走吧!” 天将大亮,袁奇风留了一张纸条给卢桂花,然后用换位术和叶小清一起回到茶楼里。纸条上没有提及酒窖的事,袁奇风不想给卢桂花压力,因此也没提鬼出现过了。叶小清满脑子想佟海的事,直到换好衣服了,她才发现已经适应换位术了,没有再因此感到头晕恶心。折腾了一宿,叶小清累得哈欠连连,洗过澡后往床上一靠就睡着了。 袁奇风也想睡几个小时,然后再联系雷鸣,怎知雷鸣却先一步打了个电话过来—— 在我去陕西之前,我以为这会是一场无聊的旅行,甚至有些跳下火车不去了。可我来到铜川市,见到老同学后,这才意识到不虚此行。孙文阳出事的地点在包茂高速铜川段下行线里,当地叫它塘溪公路,那里地形最复杂,植被最多。 老同学知道我要来,也知道我想查五年前的那场交通事故,没等我开口,他就把那些档案送到眼前了。那场事故不算机密,要找来不是难事。除了伤亡人数很多,这件案子最特别的地方就是丢失了一个乘客的尸体——佟海。 由于找不到佟海,有关部门就查阅了各个地方的录像,住宿登记等等。在铜川市的旅馆、车站、银行,都有摄像头拍摄到佟海和孙文阳,甚至上车前还拍摄到佟海走进车站,乘务员清点人数后还留下了记录。这些证据表明佟海应该在大巴上,就算上车前换人了,那也不会丢掉一个尸体,怎么都无法找到。 塘溪公路现在整修,工人们也反映,这些天来都看见鬼魂在公路上飘来飘去的。我知道,这种鬼一般厉害不到哪去,它肯定还没有修炼出实体,只有虚无的魂体。昨晚,我一个人偷偷跑到塘溪公路上,顺着路找到了五年前的事故现场。过了五年,事故现场留下的东西早就没了,现场和普通公路没有任何区别。 我坐在塘溪公路边,夜里冷得直打战,但没有白等——午夜十分真的飘出一个淡淡的鬼魂。托阿风的福,我见过的鬼不少,大家伙也碰上好几个了,面对公路游魂就没什么可怕的了。我一见那只鬼随处乱飘,冻得难受的我就跳了出去,想要问一问五年前的车祸是怎么回事。 可那一刻,那只鬼惊呆了,我也惊呆了。 也许,你会认为那只鬼魂就是卢桂花的丈夫孙文阳,我也和你一样。但那只鬼不是孙文阳,也不是佟海,而是我们早就见过的卢桂花!这才两天的功夫,卢桂花怎么可能死在异地,她明明在天津,没到陕西来。我以为那是邪物用幻像迷惑我,所以我赶忙握紧你的血符,震出一道金光。我以为幻像会消失,或者那只鬼会露出真面目,奇怪的是,它只有逃命的份儿,根本没有力气还击。 鬼魂消失后,我等到天光大亮才离开,可我没有回去睡觉,而是去找老同学了。他以为我想查案子,为了劝我别白费力气,特地调出几盘拍摄到鬼魂的监控录像。在塘溪公路上,录像只保存三年之内的,这样依次类推地更新。我翻到现存最久的一盘录像,发现最初出现的游魂是个女性,但拍得很不清楚。只到一年前的一盘录像里,拍摄到数秒清晰的画面,那个女鬼的样貌正是卢桂花。 阿风,你跟我说过,鬼魂虽然能变化,但通常以死前的形态出现。如果昨晚公路游魂想迷惑我,因而扮做卢桂花的模样,那这几年来,它为什么总以卢桂花的形态出现?它没必要去骗摄像头,以它那微弱的邪力,也不太可能这么多年维持假像。 可我查过车祸里的死者名单,卢桂花并不在内,只有她老公死在这里,车祸现场照片我也全部看过了,绝对没有卢桂花这个人。难道是双胞胎?这也不可能,因为我也看过卢桂花的档案,她没有姐姐,也有没妹妹。可卢桂花如果真有问题的话,为什么她敢主动找你,难道不怕被你发现狐狸尾巴,自己害死自己? 这如果算猛料,那么还有更猛的料子等在后头,我找了五年前处理事故的法医,这才知道那些死者的眼睛都瞎了。那个法医当初只想检测司机是否饮酒,不然不会做尸检了,没想到法医竟发现司机眼睛瞎了。司机如果瞎了,怎么开车呢,这十分困扰法医,于是他又对其他乘客做了检查。令法医意外的是,其他乘客也瞎了,没有一个例外的。 法医对我说:“这件事让我想了五年,真是太奇怪了。肯定是出车祸前,车上的人一起看到了什么,使得双眼出现问题。但这种事不好对外说,只能瞒下来,没有下进报告。没想到五年后会有人问起那场事故,不过你不是第一个来问我的人,之前还有一个人来问过我。” 又一次,我觉得陷入云里雾里,那个询问过案情的人竟然是卢桂花的母亲,也就是不久前跳楼身亡的老人。卢桂花的母亲问的问题和我差不多,她在几个月前来过铜川,以死者家属的身份找到五年前的法医,软磨硬泡才问出案情。 好了,这就是我在陕西找到的线索,说说你这些天有什么收获吧。 听完雷鸣冗长的报告,要不是内容奇特,袁奇风早就睡着了。雷鸣很谨慎,不会被表像迷惑,既然他肯定地说出来了,那公路游魂的事不会有错。可袁奇风这几日见过卢桂花,没觉得她身上有邪气,何况如果真是鬼的话,那她没必要找人保护她。这事够蹊跷了,可更蹊跷的是卢桂花的母亲去铜川市干嘛,她是不是察觉到了一些重要的线索,发现了什么秘密。卢老太行动不便,跑这么远,身体肯定吃不消,弄不好会死在半路上。可惜卢老太没对法医说什么,现在知道的事,就是卢老太后来跳楼死了。 袁奇风蹙着眉头,在电话里说:“现在你查得差不多了,马上买票回来,万一碰上厉害的角色,那些符咒救不了你的。” 雷鸣却在电话那头说:“没事,那个公路游魂不厉害,而且我觉得它是整个事件的关键,等我擒住它,问一问就真相大白了,你等着吧。” 袁奇风还想多劝几句,可雷鸣马上挂断电话,倒头大睡去了。袁奇风心神不宁,这几天总有一种心慌的感觉,似乎要出什么事了。现在最好能解决掉养老院的事,这样雷鸣就可以快些回来,叶小清也不必再跟着去犯险了。 想着想着,实在太疲惫的袁奇风渐渐入睡,到傍晚才睁开眼睛,叶小清也在同一时间醒来。他们草草地吃了晚饭,然后想出门再去找卢桂花,但李英杰忽然找到茶楼这里来。街上霓虹灯闪烁,有几个女人站在街对面,以为茶楼开张了,可却看见袁奇风带了两个女人进去,又把门关上了,害得她们大失所望。 “我觉得雷鸣要出事了。”李英杰一进门就说。 “怎么了?”叶小清紧张地问。 “你还记得吗?雷鸣出发前,我给了他一颗紫色的珠子,它能在邪物靠近时闪烁,提醒危险要来了。那东西其实是一对的,有点类似袁奇风的连心术,我今天注意到我手上的紫珠闪过好几次紫光,有一次的的紫光特别强烈,而且带有冰冷的刺感。我打电话问过雷鸣,他硬是说遇到的公路游魂不厉害,可我肯定一定有更厉害的鬼在附近。” 袁奇风听了李英杰的话,低沉地骂了句:“这死家伙,怎么劝都不听,果然还是有厉害的东西埋伏在他身边。” “那怎么办?要不打个电话叫他马上回来,今晚别去那条公路了。”叶小清担心道。 “没用的。我发现这问题时是在半小时前,那时他的电话已经打不通了。”李英杰望向袁奇风,对他说,“你在雷鸣手机施了法,稍微厉害点的邪物都影响不了通话,但如果对方太厉害,那就……” “还有什么鬼躲在公路上,想要阻止雷鸣查五年前的事故?”叶小清急道,“不就是一场交通事故吗?” 第十五章 千里之外 袁奇风今早累得慌,没往深处想,听到李英杰一说才觉得事情不对劲。塘溪公路距离天津甚远,且不说两地的事情有无关联,袁奇风现在根本没法赶到铜川市的那条公路上。叶小清以为换位术能管用,但她不知道,那距离实在太远,人类的灵力目前很难办到,何况袁奇风从未去过塘溪公路,又如何使用换位术赶去。 “那怎么办?没法子救雷鸣吗?”叶小清坐不住了,恨不得报警。 “其实办法不是没有,但太危险了。”李英杰有些为难。 “什么办法?能救人就行!”叶小清焦虑地问。 “她说的是神行大法。”袁奇风接话道。 “什么是神行大法?”叶小清好奇地问。 所谓神行大法,那是一种民间最神奇的法术,后来在晚清几乎失传,现在也没多少人会了。这种法术有点像灵魂出窍,能够利用自身的灵体日行千里,国外的巫师通神祈求警示的法术也与此异曲同工。灵魂出窍比神行大法要简单些,但会受到距离限制,如果灵魂走得太远,肉体会死亡,灵魂也再也无法回到肉体。神行大法不受距离限制,能够瞬间赶到千里之外,但赶过去的不是肉身,也不是灵魂,而是灵力凝聚的神志。倘若神志受损,灵魂和肉体都会受伤,轻则一辈子昏迷,重则连转世都办不到了。 袁奇风说到这儿,忽然明白了,李英杰可能想用神行大法去救人。如果灵力不够,很可能醒不过来,这时候就需要旁人协助,在危急关头唤醒对方。袁奇风摇头不同意,倒不是小看李英杰,而是即便能赶过去,很可能还要面对隐藏在暗处的邪物。袁奇风没等李英杰再说话,他立刻将茶楼封闭,用辟邪血咒镇宅,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上二楼。 叶小清追上去,忙问:“我怎么听你们说得很邪乎,这法术很危险吗?” “你只要守着我的肉身就好,其他的不需要担心。”袁奇风不自觉地温柔起来。 李英杰有些不自然地站在门外,想给房里的人一些相处的时间,除了她,没人知道黄河悬崖上发生过什么事。叶小清记不起那天的事,当看见袁奇风又温柔起来,头脑空白的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袁奇风深知时间不多了,再晚一刻,雷鸣就要命丧黄泉,必须马上赶去警告雷鸣。 “你别那么紧张。”袁奇风轻轻一笑,“不过有一点你一定要记住,如果我的肉身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你一定要马上叫醒我,否则我就……” 袁奇风还没把话说完,盘坐在床上的他就两眼一闭,身子冒出一阵人形金光,然后没了声息。这时,李英杰才走进来,拍了拍忐忑不安的叶小清,叫她别太担心。说不定,袁奇风现在已经到铜川市,见到雷鸣了。 “你别安慰我了,这一次肯定很危险。”叶小清心慌道,“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表面上看,五年前的事故没什么特别的。但一有人想去查那件事,接触到案子的核心部分,那个人就死了。卢老太肯定发现真相了,所以她从铜川回来后就跳楼了。” “关心则乱。现在我们好好守住这里,不要让邪灵靠近就好。”李英杰尽力安抚。 叶小清不敢走出房间,只是在床边踱步,很希望袁奇风忽然醒来,骂她别走来走去烦人。可是,袁奇风没有醒过来,每一分每一秒都特别漫长。叶小清走到窗边,撩起窗帘的一角,往外瞥了一眼,街上行人特别少,远处的七彩霓虹灯闪了几下就灭掉了。叶小清熟知这现象的含义,立马慌张地叫李英杰过来,问邪灵是不是现身了。 果然,一朵黑云由远及及,慢慢压下来,很快就飘到茶楼外了。路人没有注意到这朵黑云,甚至没有抬头看一眼。茶楼隐隐地闪耀着金光,黑云没能飘进来,只环绕在茶楼上空。叶小清很怕灯会灭掉,但袁奇风为免这是调虎离山之计,早在用神行大法前,特地用纯阳血符设了一道禁制,免得邪灵来捣乱。 “这里很安全,袁奇风想得真周到。”李英杰佩服道。 “真的吗?”叶小清还是不放心。 “还有我在,你不用担心有东西闯进来。还是过来看着袁奇风,如果他的肉身有什么异常,我们马上叫醒他。”李英杰劝道。 叶小清听话地走回来,坐在床边的一张椅子上,可不敢直视袁奇风,尽管他已经闭上双眼了。李英杰一言不发地站在角落,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忍不住地也担心起来。照理说,袁奇风应该找到雷鸣,警告完后就马上收回心神,很快会清醒过来。只过了几分钟,李英杰就在心里想,雷鸣一定遇上了麻烦,袁奇风为救人被耽搁了。 其实,袁奇风将心神逼出肉体时,没有马上找到雷鸣的位置。经过一番搜寻,袁奇风才找到铜川市的位置,继而确定塘溪公路在哪个方向。公路很长,但对于神行大法来说,这种长度就如一把尺子。很快地,袁奇风就看见雷鸣一个人站在漆黑的公路上,他对面有一个淡淡的灵体。 眨眼间,一道金光人影从天而降,雷鸣镇定一看,对面的金光人影居然是好朋友。那只几近透明的灵体被吓坏了,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赶紧躲进夜色里。雷鸣气急败坏地握拳,想要揍袁奇风,可根本打不着。 “你干什么?我马上就要问到真相了,你出现得太不是时候了!”雷鸣懊恼道。 “我冒险用神行大法救你,你就这么报答我?”袁奇风先还了个嘴,然后才严肃道,“这附近有狠角色,我来提醒你快走,别耽搁了。” “什么狠角色?刚才卢桂花被我劝住,要跟我说实话了,你吓跑了她。”雷鸣惋惜。 “她不是鬼,我在天上看到了,应该是三魂六魄里的一个魂。”袁奇风望着公路远处说。 “我知道,她刚才跟我说了。”雷鸣不甘心道。 “不对,这附近有古怪,你别逞能了,我送你离开这里。”袁奇风警惕道,此时这条公路已经扬起劲风,落叶狂飞,沙尘四起。 雷鸣没听过神行大法,但他心里清楚,神行大法不能用换位术,否则袁奇风早将他带走了。眼下,雷鸣又不能飞,只能留下来面对危险。袁奇风明知神志不能受到一点伤害,但仍留下来帮雷鸣,没有一点儿想逃走的念头。雷鸣镇定自若,早死晚死都一样,恨就恨没能去永州再见雷小雨一面。 “我给你的东西还在身上吗?”满身金光的袁奇风一边环顾四周,一边问。 雷鸣开玩笑道:“该死的,你现在这个样子真像个神仙!” “我问你话呢!”袁奇风提高了声调。 “带着带着,我只用了一张符咒,还剩好几张的。”雷鸣正经道。 “等一会儿,我和对方交手,你拿着符咒快跑回市里,到人多的地方去,不管发生什么事,千万不要回头。”袁奇风叮嘱。 “你不想问我,卢桂花为什么分离了出一个魂,飘荡在公路上吗?”雷鸣扫兴道,“刚才她没把话说完,但她好像很害怕,不知道受到什么威胁了。” 话音一落,公路上就涌来一阵黑影,想要吞没雷鸣。袁奇风化作一道金光,和那道黑影纠缠起来,夜幕下不时闪烁出剧烈的光芒,像极了风雨中的雷电。雷鸣没有逃开,他怕好朋友敌不住,想在关键时候帮个忙。可是,雷鸣没有注意到自身的变化,他的眼睛一时正常,一时全黑,但他的视力没有受到影响。 逐渐地,雷鸣才感觉到不对劲,好一阵子他似乎睡着了,醒来后却发现自己还站在塘溪公路上,袁奇风和那只邪物已经斗到了公路上空。 这时候,更远处冒出一团蓝光,蓝光灭后,张民出现在公路旁的一棵枯树下,他望着公路前方,摇头道:“雷鸣,你真不该看你老娘留下的那封信,虽然你现在还不知道实情,但现在我不得不动手了。” 说罢,躲在暗处的张民徒手变化出一把蓝色的弓箭,狠狠地对着雷鸣将蓝色的光箭射出去。 第十六章 同类 袁奇风发现异状时,已经来不及了,一道蓝光从雷鸣身后射过来,直穿他的身体。雷鸣立时倒下,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转眼就跟死人一样地僵在公路上。袁奇风腾不出手来,现在是他的心神凝聚成人形,并非用灵魂应战,因此不可能分身化影地去帮忙。 这时候,公路的另一头驶来一辆泥头车,快要开到雷鸣那边时,车头灯灭掉了,司机根本看不到公路上躺了一个人。短短半分钟,泥头车那巨大的响声,还有粗大的轮胎就滚滚而来,还有一米的距离就能把雷鸣的脖子轧断—— 远在天津的叶小清心口一疼,猛地感觉出事了,她刚想问李英杰怎么袁奇风还没醒过来,下一秒就听到手机响了。李英杰和叶小清相顾对望,不是她们的手机响,而是袁奇风的手机在响。叶小清犹豫再三,没敢乱接电话,生怕触犯别人的隐私。可手机一直在响,叶小清就深呼吸一下,伸手进袁奇风的衣服口袋里,把手机掏出来看了一眼。 “是马小田!”叶小清松了口气,她还以为是哪个美女打过来,担心接通电话后被对方臭骂一通。 “既然是熟人,那快接吧。”李英杰在旁催道。 “哦。”叶小清赶忙接通,然后问,“小马,怎么了?你老板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第68节 马小田在电话里惊恐道:“那怎么办?他不能马上过来吗?我爷爷今天眼睛快好了,可不知道怎么地,现在嘴里吐了很多黑色的东西出来,躺在床上动不了了。” “这……可是……”叶小清为难地说,“可袁奇风现在动不了,不如这样,我这里有个人也懂点门道,我让她去帮你?” “真的吗?那快点!我爷爷不肯去医院,他说鬼要来拿命了,我实在不放心!”马小田六神无主地说。 叶小清匆匆地挂断电话,接着问李英杰能不能去马小田家一趟,估计那边也出事了。现在袁奇风不能动弹,只能让李英杰过去帮忙,不然马小田非得急得头发一夜变白。李英杰倒乐意帮忙,但如果她一走,茶楼外的邪灵入侵就不好了。肉身一旦被破坏,即便袁奇风的心神能够赶回来,他也只有死路一条。 “他走之前留下了法力,外面的脏东西一时半会进不来,你先去帮马小田,不用担心我。除非我死了,否则我不会让袁奇风的身体出事的。”叶小清故作轻松地说。 李英杰叹道:“我不是担心他,我是担心你。好在茶楼地处人流比较多的地方,外面的邪灵力量受到限制,它不能马上进来。我现在就去马小田那边,你好好待在茶楼里,不管看到什么都别出去,有很可能那些都是幻像。” 叶小清今非昔比,幻像不能轻易迷惑她了,而且还会一招简单的法术,因此底气很足地叫李英杰快去快回。李英杰拿了马小田的地址就急忙出门,街上人来人往,邪灵只顾盯着二楼,没有注意到有个人从一楼开门走出来。茶楼只剩下叶小清一个清醒的人后,屋里就静得可怕,连街外的车声都听不到了。 叶小清暗骂自己没用,经历了那么多恐怖的事,为什么一个人待在屋里还是会害怕。不用怕!叶小清在心里说,现在除了她,没人能腾出手来保护袁奇风的肉身。人家那么相信她,她可不能把事情办砸了。刚才她说过,除非她死了,否则谁也不能动袁奇风,她一定说到做到,绝不食言。 呼—— 忽然,房间里吹进一股冷风,叶小清望向窗边,窗户不知何时被打开了。不对!窗户一直关着,她和李英杰都没动过那里,难道……叶小清大吃一惊,想要过去把窗户关上,但房间里传出一声怪笑,听不出是男是女,是老是小,有点像猫发情的叫声。 “我不怕你!”叶小清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对着空气喊了一句。 笑声还在继续着,房间里看不到鬼影,灯还好好的,没有灭掉,也没有闪烁不停。叶小清站在袁奇风身边,寸步不离,任由寒风吹进来。她惟恐一走过去关窗户,看不见的脏东西会去毁坏袁奇风的肉身。可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只有飘渺的笑声,笑得她毛骨悚然。叶小清宁愿相信这是幻觉,要不灯早就灭了,她也不会还能好好地站在床边。 可是,叶小清错了,房间里除了她和袁奇风,还有一只黑色的人影倒立在顶上,悄悄地窥视着。过了一会儿,那只黑色的人影一个转身,落在毫无防备的叶小清面前。这一次,叶小清被吓得大喊一声,还把盘坐着的袁奇风弄倒了。叶小清原以为这样一来,袁奇风会醒过来,但袁奇风只是被侧躺在床上,依旧没有知觉。 “你不用怕!我不会杀你的,起码现在不会,因为你是我们的同类。”黑影的声音像老唱片一样,沙沙的。 “谁跟你是同类!你怎么进来的,外面的……”叶小清往外看了一眼,外面的金光还没消失,脏东西不应该能进来才对。 “那些法术对我根本不起作用,因为我不是鬼!或者说,人类都以为我们是鬼。”黑影得意地笑了笑,“你别理这个男人了,快趁机杀了他,否则他有一天也会杀了你。” “你不用迷惑我,我不会上当的。”叶小清坚定地说。 “别傻了。我这可是看在你是同类的份上才来警告你,有朝一日,他如果发现你和我一样,他不会放过你的。”黑影一边说,一边慢慢地逼近。 叶小清慌了,猛地想用金风术,可对那黑影没有任何伤害,对方一点儿也不害怕。这到底是不是幻觉?叶小清一下子想了很多,这感觉太真实了,不像是幻觉。眼前的黑影不是鬼,那会是什么?妖怪?神仙?精灵?不对!没有这样的东西! “杀了他!这是好机会!再不杀他,我们都要死!”黑影又催促一声。 “我又不认识你,干嘛听你的话!”叶小清骂道,“你少装神弄鬼,有本事露出真面目,不要成天黑不溜秋的。” “这就是我的真面目!”黑影靠近一步,说道,“算了,你不杀,我杀!” 叶小清急了,她马上反过身,想叫醒袁奇风。可袁奇风在塘溪公路上和邪灵纠缠着,他如果一走,雷鸣就死定了。因此,袁奇风感觉到有人在摇他,他也强撑着,不让心神立刻回到身体里。眼下最重要的是,先去把雷鸣救走,不能让泥头车把他轧死。为了救人,袁奇风就撤身转向公路地面,想用心神去移走昏迷的雷鸣。 这是一个自杀的行为,因为袁奇风一转身落下地面,那邪灵就趁机打了一掌下来。袁奇风在千钧一发之际把雷鸣推到一边,可他没躲过邪灵的一掌,心神受到重创,连茶楼里的肉身也口吐鲜血。这道鲜血吐得又急又猛,正好喷中逼近的黑影,那些纯阳之血染到黑影身上,立刻蒸发出一阵阵冰冷的黑气。 “袁奇风,你怎么了?”叶小清慌忙把人扶起,可人还是没醒过来。 等叶小清再转头,黑影已经不见了,只剩下寒风不断地涌进房间里。她暂缓一口气,那黑影果然是邪物,因为它怕阳血。可袁奇风还是醒不过来,无论她怎么叫都没用,急得她不知所措。叶小清心惊肉跳地想,吐了这么多血,肯定在陕西那边出事了,难道袁奇风和雷鸣死了? “没事的,没事的,一定没事的。”叶小清自言自语地安慰自己,袁奇风那么厉害,绝对不会有事的。 可叶小清不知道,袁奇风救下雷鸣后,他的心神也昏迷了,根本不能靠自身的力量回去。张民从暗处走过来,身体闪烁着清亮的蓝色光芒,把黑暗的公路照得很美妙绝伦。天空上的邪物击出一掌后也消失了,张民抬头望了一眼,然后又低头看着昏迷的雷鸣和袁奇风。 就在这时候,远处走来一个人,张民凝神一望,来者是一个男人。 第十七章 呼之欲出的答案 叶小清叫不醒袁奇风,又看见对方吐了那么多血,想要打电话问李英杰该怎么办。紧接着,房间里跳出个人来,叶小清吓得把手机都弄掉在地上,以为黑影又杀回来了。定睛一看,出现的不是鬼,也不是黑影,而是多日不见的雷鸣。 “怎么搞的?你也会换位术吗?”叶小清喜急而泣,刚想迎过去,却见雷鸣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一阵金光人影从雷鸣身上飞出,钻进袁奇风身体里,过了一会儿,袁奇风就醒了过来。叶小清搞不懂怎么回事,也没敢追问,现在最重要的是他们还活着。不过,只有袁奇风睁开了眼睛,雷鸣一直昏迷着,动都没有动一下。 叶小清紧张地把袁奇风从床上扶起来,大气不喘,就怕对方又昏迷。 “我没事,快去把雷鸣扶到床上,他快不行了。”袁奇风吃力地抹掉嘴上的血,勉强地站起来。 “好!”叶小清听话地照作,一句话也不多问。 “李英杰呢?”袁奇风摇晃地问。 “马大爷出事了,刚才马小田把李英杰叫过去了。”叶小清忙答,“你怎么样了?” 袁奇风意味深长地望了叶小清一眼,然后又没事一样地坐在椅子上,无力地呼吸着。就在十分钟前,在塘溪公路上,袁奇风经历了一件匪夷所思的怪事,他现在还没来得及消化,或者说弄明白那段经历。当务之急,要先救雷鸣,再迟一些时候,恐怕他们就阴阳相隔了。 “你先把窗户关上。”袁奇风注意到曾有外力入侵,但他没有多问,而是嘱咐道,“我现在要救人,你守着不要动,不能让任何人妨碍我。” “好。”叶小清坚定道,把窗户关上后,她就默默地站在一旁。 袁奇风咬牙将雷鸣扶起,让其保持盘坐的姿势,然后自己也盘坐对方身后,不停地用双手打向雷鸣脊椎的各处。叶小清头脑空白,不知能帮上马上忙,只希望这两个男人都能快点好起来。叶小清很想问个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谁那么狠心,将这两个人打成重伤,那条普通的公路上有什么秘密? 在救人的过程中,袁奇风的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一幕幕画面——其实,袁奇风被打了一掌后,他没有昏迷,那是他假装的。他本想等邪物走近,杀个措手不及,可没想到天上邪物不见了,暗处里走来许久不见的张民。没等张民出手,袁奇风就想拼最后一口气还击,但公路远处走来一个男人,打断了他所有的计划。 只听,张民对那个男人说:“怎么,你想出手?” “我是来救人的。”男人平静地说。 “你是救人也是杀人。这些人不死的话,将来会死更多的人。”张民摇头道。 “那与我无关,我只想叶小清能得到幸福,其他人是生是死又怎样?”男人幽幽道。 “她得不到幸福的,这不可能的,你以为她和袁奇风能在一起吗?”张民叹道。 “这一次,她一定可以。”男人坚持道。 “你这么做何苦呢?如果她发现你不是她哥哥,如果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如果她知道叶小明从不存在,她只会恨你。”张民劝道。 “无所谓了,这都是我欠她的。”男人伤心地一笑,然后口吐一团青光,将青光吹进袁奇风的心神里。 接着,男人又说:“我们约定过,谁都不准插手这些人的事,这一次必须听天由命。你如果再插手,到时候又会引起杀戮。你难道想再次血流成河,把隐藏在众目睽睽之下的秘密抖出来,让所有人都发现吗?” “我再不插手,这个秘密就要浮出水面了!等世界上的人发现眼皮底下有这种事,他们会怎么想,历史上那么多屠杀事件还不是为了埋藏这个秘密!张天师的事就是个教训!”张民有些激动了。 “这个男人快醒了,我们还是各走各的,先别争了。”男人说完,转身就消失了,张民还想说些什么,但也化作蓝风消失在夜色里。 其实,袁奇风一直清醒着,当他得到青色的灵力补充时,顿时觉得舒服了很多。虽然那个男人从未出现过,但袁奇风已经判断出来,他就是叶小明。原来,真的有叶小明这个人,并不是叶小清的幻觉。可叶小明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如果不是叶小清的哥哥,那会是她什么人,为什么这么关心叶小清。 答案呼之欲出,遗憾的是,叶小明和张民说得不多,否则就真相大白了。 后来,袁奇风醒来了,但又怕雷鸣一个人在外面会出事。几经琢磨,袁奇风将心神附在雷鸣身体里,试了好几次才用换位术回到茶楼里。以袁奇风的灵力,不足以走那么远,可叶小明给了他很强的灵力,这样才能办到。也因为雷鸣昏迷不醒,袁奇风才可以强行附身,否则两个灵体处于一个肉身,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但即使如此,袁奇风还是把命拼上了,要不是有外力补充,他根本没办法带雷鸣回来。 而雷鸣,他被张民所伤,本是凝聚的三魂六魄全部散掉了,变成了九个灵体。三魂六魄是意识的源泉,它们凝聚为一体时,能够让人保持清醒,但如果散掉了,轻则疯癫,重则昏迷不醒。这时候,必须用灵力重新把三魂六魄凝聚成一体,不能耽搁太久,否则不能全部凝聚,会少一两个魂,或者几个魄,这样的人也会经常生病,而且命不长。 叶小清不知底细,恨不得替这两个人受苦受难,可帮不上什么忙。过了两个小时,袁奇风仍然静静地盘坐,谁也不理,雷鸣也没醒。叶小清煎熬着,却又一头雾水,这种感觉非常痛苦。好在李英杰打了个电话过来,告诉叶小清她在茶楼外面,叫她下来开门。叶小清冲下楼,把门打开后,着急地将发生的事讲出来,想从李英杰口中知道袁奇风和雷鸣的情况严不严重。 “很严重!”李英杰走上楼时说,“他们回来多久了?” “两个多小时了。”叶小清七上八下地说,“马小田那边怎么样了。” “他家里没什么邪气,我去的时候,马小田的爷爷已经不见了。我看了他爷爷吐出来的东西,那只是芝麻糊。”李英杰一边说一边看向叶小清,“他爷爷是装的,可能想骗开马小田,偷偷溜出去。他爷爷走前留下了一张纸条,叮嘱马小田马上离开天津,走得越远越好。” “为什么?”叶小清纳闷。 李英杰走进房间里,看着袁奇风和雷鸣,然后答:“如果我猜得没错,他爷爷已经知道这些凶案背后的真相了。他怕孙子受牵连,所以躲起来,一个人去面对。” 第十八章 招魂 凌晨两点时,雷鸣终于睁开了眼睛,筋疲力尽的袁奇风见状就松开身子,倒在床上一动不动。叶小清惊慌地跑到床边,当确定人没死,她才打开话匣子,问要不要送点吃的过来,或者要不要多盖一床被子。袁奇风微微地摇头,没说一个字,他只需要躺几分钟,其他什么都不需要。 雷鸣一脸迷茫,想了很久都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力气倒还有,不像袁奇风那般辛苦。李英杰提醒了几句,雷鸣才回忆去陕西的目的,以及在塘溪公路上的遭遇。现在一切都还很混乱,雷鸣无暇理清头绪,只希望袁奇风快点恢复。 “我死不了,别这样看我,你们先出去。”袁奇风受不了雷鸣关心地看着他,于是就把所有人都赶出房间外。 “你看你,站都站不稳了,万一晕倒在房间里怎么办?”雷鸣半开玩笑地说,“是不是要换衣服、洗澡什么的?不如我帮你洗好了。” “我们还是先出去吧。”叶小清惶惶道。 “等等,马小田家里出事了,我刚才你们提起,是不是?”袁奇风站不住了,只好坐回床上。 李英杰点点头:“找人还是我们在行,你先休息一天,只要马小田的爷爷还没出事,我们一定能找到人。小清,这里就交给你了,有什么事再给我们打电话。” 雷鸣一步三回头,虽然很想留下来,但找马大爷的事情拖不得。袁奇风虽然很累,但自保的能力还有,如果他都不能自保了,这里的每个人也无能为力。叶小清将雷鸣和李英杰送出门,转身就跑回二楼,可却发现袁奇风已经去洗澡了。折腾了那么久,袁奇风出了一身的汗,洗个热水澡能怯乏,也能让头脑清醒。 叶小清坐在房间里,不敢离开半步,惟恐袁奇风真的会累晕在浴室里。过了一会儿,袁奇风把门打开走出来,看到叶小清唯唯诺诺地守在外面,他忙叫她回屋睡觉去。叶小清摇头表示不累,还问袁奇风要不要吃东西,或者喝点热茶。可袁奇风什么都不用,不吃不喝,似乎不肯领情。 说着说着,两个人越靠越近,叶小清甚至能听到袁奇风的呼吸声。很久,没有一个人说话,最后还是由叶小清打破沉默:“是不是我又惹你生气了?” 袁奇风坐到床边,试探道:“叶小清,我问你,你真的有个哥哥吗?” 叶小清想也不想就说:“有啊,怎么忽然问这个?” “你确定?”袁奇风抬头道。 “当然了!”叶小清肯定道。 袁奇风浅笑:“那没事了。你先去休息,我也要睡了。” 叶小清没有挪步,眼泪哗哗流下来,支吾道:“真的……对不起,好像认识了我,你就一直犯险。刚才我真的以为你会……会死,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 这句话憋在叶小清心里很久了,有时梦里还会说出来,今天讲了出来,她又欢喜又懊恼。万一袁奇风一脚踢她出门怎么办,现在人家那么累,还受了伤,她暗骂自己真是笨到西天了,非要挑最不合适的时机说出来。哪知道,袁奇风愣了一会儿,竟将她抱住了。这可让叶小清窒息了,袁奇风居然抱她,这是在做梦吗? 很久,他们就这么静静地拥抱着,什么话也不说。叶小清脑海里一时空白,一时闪现混乱的画面,好像回到黄河悬崖上,好像又回到黑梨山,好像又落入一个奇花异草的洞天福地里。不知不觉,叶小清觉得心好痛好痛,痛到眼泪直流,就如想起很伤心的往事,可又什么都想不起来。袁奇风感觉到领子口又热又湿,低头一看,抱着的女人哭了。他心里一惊,心说他在干什么,怎么控制不住自己,抱住了叶小清。 袁奇风想把叶小清松开,可叶小清不放手,他只得说:“小清,放开。” “我爱你,我爱你……”叶小清呢喃着,压抑了许久的话全说了出来。 “我……”袁奇风犹豫,不知要不要顺从内心。 “我以为你今天会死,我真的很怕,真的很怕。”叶小清抢着说。 袁奇风最后决定什么都不说了,他理解这心情,当时在黄河悬崖上,他不也以为叶小清死了,后来压抑的感情才爆发。就这样,袁奇风没有再试图推开叶小清,由她紧紧地抱住。不过,袁奇风身体僵硬,还是有些许抗拒,叶小清边哭边抱,不好容易才让他稍微弯了点身子。 第二天醒来,袁奇风惊讶地发现,叶小清睡在他窗上。可他们的衣服没有脱,还是一样地穿在身上,他想了想,昨晚抱着包着就一起倒在床上睡着了。其实,叶小清也同时醒了,但为免尴尬,她就假装熟睡。她狠狠地在心里骂自己,昨晚是不是疯了,居然敢说那样的话,还敢赖在袁奇风的床上不走。妈呀,袁奇风现在起床了,是不是要去厨房拿把菜刀,将她的头砍下来。 隐约中,叶小清感觉袁奇风凝望着她,好长一段时间才走开。这让叶小清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要是早点醒来,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这样才好意思让心上人凝望嘛。现在她这个丑样子,说不准袁奇风看完就去卫生间里呕吐了。趁袁奇风离开了一会儿,叶小清连滚带爬,跑到客房里,正巧雷鸣已经到茶楼下了。 袁奇风洗漱完毕,下楼开门,雷鸣进门就坦言还没找到马大爷的踪迹,因为失踪不足一天,现在还不能报警。袁奇风也没办法,找人的事实在帮不上忙,况且他法力恢复不到五成,还要静养一天。通常,雷鸣没有实质的消息不会上门打搅,但今早他实在担心好朋友,所以很早就赶过来了。 进门后,雷鸣没有走上楼,而是叫袁奇风先坐下,一番嘘寒问暖,最后才说:“你不必觉得欠了雷家,其实雷家每条命都是你救的,反而是我欠你太多。” 袁奇风咳嗽一声,摆手道:“这些话先不说了,今晚如果顺利的话,我们应该能把事情解决了。” “怎么说?你想到什么了?”雷鸣低声问。 “今晚我要招魂。”袁奇风斩钉截铁地说。 “招魂?你不是说这种事不能随便进行吗,否则会害得转世了的人疯掉。”雷鸣诧异地问。 “我要招的魂魄是卢桂花散掉的一只魂。”袁奇风解释,“她还没有投胎,现在还活着,我把她丢掉的魂找回来,把事情问清楚后,会把她的魂还回去的。”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雷鸣拍了拍脑袋,“昨晚她好像要说实话了,可你来得太突然,吓跑了她。” “那是她老公出事的地方,她可能感觉到什么了,有种力量把她的魂魄分了一只出去,这也难怪她这些年来身体不好,而且很容易招邪。”袁奇风说完就长长地吐了口气。 “你真的没事吧?”雷鸣不安地问,“招魂的事到底行不行,我怕你吃不消。” “不用怕,你死我都不会死。”袁奇风又变回原来的冷冰冰。 第69节 斗转星移,日落西山,夜从东来。繁华的城市依旧热热闹闹的,小雨楼里却静悄悄的,再拿到卢桂花的生辰及头发之类的东西后,袁奇风就开始做法招魂了。这些东西是叶小清亲自去问来的,但她没敢对卢桂花说实话,似乎卢桂花对丢魂的事不清不楚,更不知道自己的魂为什么要去到千里之外的塘溪公路上。 这一晚,叶小清、袁奇风、雷鸣,李英杰都聚在一起,等待水落石出的那一刻。他们没有失望,今晚的确会有答案,但却是一个震惊的答案…… 第十九章 路神 傍晚时分,寒风呼啸,袁奇风撤掉了茶楼里的所有法咒,甚至连灯都熄灭了。叶小清头一次不觉得黑暗可怕,恨不得马上见到卢桂花的魂,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袁奇风没有设立神台,也没点香,只是燃起一团火,将卢桂花的头发烧成灰烟,再将那些烟吹出窗外。叶小清听到袁奇风念了几句,过了一两分钟,一道几近透明的人影就出现在小雨茶楼的窗外。 雷鸣一见,马上说:“卢大姐,快进来。我们是来帮你的,不会害你。” “救文阳,求求你们救救文阳。”卢桂花轻飘飘地说。 李英杰疑问:“孙文阳五年前出车祸死了,这怎么救?” “我要救他。”卢桂花的魂神志不清,依旧在嘀咕着。 袁奇风将魂牵引入茶楼,然后加了一些灵力过去,让其有力量维持住形态。渐渐地,卢桂花认出了雷鸣,不再如个疯子般。可卢桂花也说不清楚,好像失去记忆一样,想不起为什么嚷着要救孙文阳。在雷鸣的循循善诱下,卢桂花激动起来,她对着所有人叫起来,让他们跟着她去药厂旧址。 叶小清记得,药厂旧址在市郊,离养老院有几里路,现在新药厂已经搬到市里了。这几天,叶小清去养老院时,路过药厂旧址。那里要拆迁了,原本居民稀少,现在就更是一个人都没有了。居民楼拆得飞快,现在只剩下一栋松脆的小楼,还有一堆瓦砾。夜里看去,药厂旧址像是战争后留下来的废墟,而且没有半点灯光。因为没有人气了,到处爬满青黄色的藤蔓,风一吹过,就好像有很多脏东西飘动。 袁奇风想用换位术过去,但雷鸣怕消耗灵力过多,阻止了好朋友的想法。卢桂花有些心急,可还是听话地钻进李英杰手腕的紫麒麟里,暂时躲在里面喘息。叶小清坚决要跟去,本以为有人会拦她,但这一次没有人再拦了,因为谁都知道拦不住她。搞不好,他们前脚一走,叶小清马上悄悄跟去,不如一直把她带在身边好了。至于昨晚的事,叶小清和袁奇风谁都没有提,不知是没时间,还是觉得尴尬。 约摸到晚上九点,这四人一魂赶到药厂旧址,摸黑走进这处城市边缘的废墟里。这里没有一个人,正好让他们办事,否则又要多费一些功夫。卢桂花一到药厂旧址,马上从李英杰的紫麒麟里飞出来,带着大家往最后留下的小楼里走过去。据卢桂花说,那本来是孙文阳的职工宿舍,他们还没结婚前,孙文阳就住在那里,结婚后,他们也在那里小住过一段时间。 “我和文阳以前住在二楼,好在楼还没拆,东西应该没丢。”卢桂花着急地飘上二楼,袁奇风大步跑上去,门已经开了。 其他人摸黑跟上来,什么都看不见,当袁奇风点起一团火,他们才看到这间空荡荡的屋里什么都没有了。可卢桂花并不气馁,也不失望,反而对着客厅里的一面墙发呆着。袁奇风走过去,摸了摸墙壁,似乎墙壁涂了几次石灰,下面一层石灰有薄薄的纸片。叶小清一听墙壁里有东西,马上就想用手去搓,不过李英杰抢先一步,轻轻一拂,最外面的一层石灰就在紫光中剥落了。 “你们看,这上面有什么问题?”卢桂花小声说,仿佛有人会听了去。 叶小清仔细一看,说道:“这是你和孙大哥的照片吧?” “你们都来好好瞧一瞧,我和文阳当初也一样,半天看不出问题,直到文阳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他就在那条公路上出事了……”卢桂花说着说着就想哭,可魂没有眼泪。 雷鸣凑上去,看不懂哪里不对,照片上没有鬼,也没有模糊的地方,不是一张鬼照片嘛。李英杰静静看着,的确有种不寻常的感觉,这照片肯定有问题,但又说不出来哪里有问题。叶小清看着照片上的卢桂花和孙文阳,实在没看懂,于是就去看照片的背景。背景是一场晚会,后面写着祝贺“药厂搬迁晚会——2001年10月”。 “等等!”叶小清浑身发毛,心说不会吧,难道…… “怎么了?”雷鸣困惑地问。 这时,袁奇风说:“时间。药厂搬迁晚会是在2001年10月,可照片上的人还没怀孕,至少肚子没有鼓起来。但仔细一算,奇奇5岁了,现在是2006年。如果奇奇真的5岁了,那么卢桂花那时应该快分娩了,至少已经看出怀孕的迹象了。” “莫非……”李英杰抬眼望着卢桂花,醒悟道,“那本病历里记录了你的身体状况?” 卢桂花飘在空中,点点头:“我不能生育,我和文阳去过好多医院,民间配方也吃了好几车子,可就是没法子怀孕。可有一天,我有了孩子,其他人也不觉得奇怪,好像我理应有个孩子。” 叶小清惊讶地瞪大双眼:“不会吧?奇奇?他只是一个孩子,怎么可能……” 话音未落,药厂废墟里就飞过来一道黑影,袁奇风紧张地护住众人,以为又要打一架了。意外的是,那只黑影这次没动手,而是静静地飘在楼外。卢桂花害怕地躲在李英杰身后,想要钻进紫麒麟里,可那黑影却忽然露出了奇奇的脸,大声地在外面喊她“妈妈”。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袁奇风厉声问,可没有动手,知己知彼,才能赢对方。 奇奇一直不肯明说,可卢桂花把疑点讲出来后,他竟松口了:“你既然是个香头的后代,总该听说过,中国民间里的路神吧?” 路神?袁奇风小时候听说过,那是中国乡下的一个传说,路神非人非鬼,非常奇特。路神有两种,一种是白路神,另一种是黑路神。白路神的真面目接近人类,但全身雪白,看不出五官。他们通常出现在危险的地带,提醒路人不要过去,但大多数人一见到像鬼的路神都吓跑了。黑路神比人高大,拦路害人,十分邪恶。 黑白路神的形式有点像黑白无常,但他们没有长长的舌头,而且不只有两个。传说,路神是一种杜鹃一样的生物,他们会鸠占鹊巢,将路神的幼仔安排在人类家庭里。那些路神幼仔会保持人类形态,但不会记得自己是路神,父母及旁人都以为那是亲生的,会选择性地遗忘一些相关的事。 曾有天师道的人推算,很多人都是路神的后代,但自己还没有觉醒。这种被寄养在人类社会的路神,他们与正常人的区别就是偶尔有神奇的预感能力,总觉得某些事似曾发生过,或者一些奇怪的经历,一直幸运,一直倒霉。还有一种是忽然人间蒸发的人,有部分是觉醒的路神离开了人类社会,所以才有这样的现象。但是,这些寄居路神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入睡时双眼会全部变成白色,或者全部变成黑色。当然,这都是他们睡着以后出现的特征,所以寄居路神很难察觉到自己不是真正的人类。 叶小清听到袁奇风讲起路神,猛地想起“白路神”这三个字似乎在哪里听过,可就是想不起来了。想了想,叶小清又想到别处去了,如果不能分辨自己是不是路神,那么人类社会里会有多少个像奇奇一样的路神? 不对!奇奇的情况不是第一次了!叶小清大吃一惊,回忆起雷母留下了那封信,说她自己不能怀孕,后来做了个梦就有了雷鸣,该不会…… 第二十章 众目睽睽之下 奇奇苦笑一声,想喊妈妈,可又继续补充路神的事,像是要为自己洗脱罪名。 原来,路神之事确有存在,但并非像香头里的传言那样。很久以前,古代里的术士曾为了修炼成仙,大肆捕杀路神。历史上很多次大屠杀,表面上是为了战争,实则是清除杜鹃一样的路神。有很多路神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也遭到屠杀了,还有很多不是路神的人类,也被错杀掉。 诚然,历史上除了用屠杀来掩埋路神,还有用屠杀道士法师的方法来保护路神的。一些路神在人类社会混得位高权重,用手上的权利消灭了很多懂法术的人,让知悉路神存在的人大量减少。历史上这样的事情很多,最出名的几件事,从秦朝到当代都有过,至于是什么事,这里就不提了。 直到近代,有几个路神利用开办孤儿院的形式,将路神幼仔送出去。这样一来,一些意志力稍微坚定的人类,他们就不会如孙文阳那样,注意到自己的孩子出现得太突然。既然是领养来的,他们就不会去搞清楚孩子的出处了。 路神不是神仙,也不是鬼,更不是人类。他们的灵力略强于人类,有的很强,有的一般,并不是每一个都非常厉害。路神的寿命也很特殊,有的长至千年,有的短至十年就夭折了。不过,黑路神和白路神不是一家人,他们都是各搞各的,有时还会打起来。但他们又有一个统一的规矩,那就是不能和人类相通生子,否则不是自己被克死,就是生出的孩子被克死,要么对方死掉。这种克人克己的命运,也是路神的一个特征。 奇奇飘在外面,直说自己是黑路神,但并不邪恶,他只想有个家。可五年前,意志力比较强的孙文阳察觉到异常,在出差的途中想起了一切。奇奇那时还小,虽然有灵力能去远方杀人,但孙文阳的死与他无关。五年前,在塘溪公路杀人的路神,是将奇奇送到孙家的那个黑路神。为了保护奇奇,一些注意到奇奇的人,比如卢桂花的母亲,也被黑路神陆续杀死。至于佟海,他的确也死了,但他在塘溪公路上没死。因为孙文阳意识到要被灭口了,他就把查到的情况讲出来,希望佟海有命逃回天津,将这件事转告卢桂花。可后来佟海还是被杀死了,尸体被丢进无人所知的酒窖里。 奇奇并没有一味推脱,说完了这些,他居然承认养老院很多老人死在他手里:“妈妈,我真的爱你,要不然你的这只魂早就被灭了,不可能还能飘去那么远找爸爸。” “原来是这样。”叶小清低语,可心里已经有种特别的想法,她不敢去想,甚至想忘记。 “妈妈,我杀他们,是因为他们自作孽!”奇奇情急之下,又说了一些实情。原来去年11月晚会里,有些老人在卢桂花上台后,他们在下面对卢桂花指指点点,说了一些非常难听的话。奇奇正好坐在下面,他的听力也异于常人,将那些话听个一清二楚。一怒之下,奇奇的本性开始显露,并影响了摄像机。 之后,那些说过卢桂花坏话的老人陆续死亡,很多老人被杀死后,他们的存在被奇奇强行抹去,尸体被丢弃在酒窖里。因此,死了那么多人,却没有人注意到。有个别没能抹去,那是因为那些老人不是牵涉到卢桂花本人,就是他们曾经和路神有过很亲密的接触。 至于王国梁为什么要死,那是因为他不仅想非礼卢桂花,而且还想把养老院卖给药厂。这样一来,卢桂花就会没有工作,而卢桂花常对奇奇说,她很喜欢在养老院工作。那些镜子就是药厂送来的礼物,他们已经准备和养老院方面签约了。可奇奇为了让卢桂花高兴,越杀越上瘾,甚至几次和袁奇风交手。 “妈妈,我真的很爱你,我想有一个天天保护我的妈妈。求你了,跟我回去吧,我会保护你,不让别人伤害你的。”奇奇努力变回人类的模样,在漆黑的窗外大喊。 “你不是我的孩子,我要文阳,我要文阳!”卢桂花又变得神经起来。 “妈,你跟我回去,不要相信这些人。”奇奇急道,“其实爸爸已经在家外了,你最近感觉到有鬼,那都是爸爸回来警告你,我不是你的孩子。我怕,所以就把他挡在屋外。他花了五年时间才慢慢从陕西那边过来,他还没消失,你跟我走吧!” 卢桂花有些被说动了,她已经是个魂体了,鬼又不是没见过,如果还能见到孙文阳,她有什么好顾忌的。可卢桂花还是有些害怕,那不是她的孩子,是可恨的黑路神。没有这些怪物,卢桂花现在还和孙文阳好好生活着,不会闹到今天的生离死别。 “你们不要拦着我,否则,我把你们统统杀了!”奇奇看到袁奇风拦在中间,气得骂起来。 “你不是人类,还是回你的窝去吧。”雷鸣回了一句。 奇奇却笑道:“你以为你是人类?你和我一样!你也是黑路神,只不过你要觉醒的时候,被人射伤了心口,本来要苏醒的法力被提前扼杀了,不能像我一样!” “什么?”雷鸣嘴上吃惊,心里却没有吃惊的感觉,好像早就知道这答案了。他想,这也好,他可不要变得像黑路神那么丑,法力要来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既然都在人类社会生活了那么多年,不如老老实实做个人类。 奇奇接着笑道:“你别傻了,我知道你想当人类。我虽然不知道以前路神和人类发生过什么事,但我知道猎杀路神的人一直存在,就像以前专门捉鬼的道士一样遍布各地。我们没有法力了,他们一样会杀死我们。” 卢桂花却发狂道:“别骗我了!你这个鬼东西,不要用谎话骗我!你不是我的孩子,你去死,你去死!” 奇奇急了:“妈妈,我没骗你。我带你回家,听我的话,我不会害你的。” 不料,暗处冷不防射过三支黑箭,连连而发。奇奇察觉到异样,一转个身,那三支箭就穿身而过。袁奇风眼疾手快地扬起一道金光,好不容易才将黑色气箭挡住,这也是因为奇奇在中间挡了一下,要不然很难完全挡住这道攻击。奇奇尽管是路神,但这只是一个称呼,他被攻击后就掉落到地面,没有力量再维持在空中了。大家急忙跑下楼,暗射伤人的家伙不知所踪,可袁奇风担心对方还在附近,所以赶忙把奇奇抱进小楼的楼道里。 “妈妈,我只想有个疼我的妈妈,你再抱抱我好吗?”奇奇身体里的黑气不停地溃散,他挣扎着才说出一句话来。 卢桂花惶惶地躲在一边,看到奇奇快死了,她竟然有些动摇地走过来,想要抱住奇奇。可是,卢桂花还是停了下来,没有去抱奇奇。奇奇又痛苦又懊悔,可一切都来不及挽回了,暗处杀他的人就是路神,他们之所以要杀他,是因为奇奇不仅提到隐藏在众目睽睽之下的秘密,还暴露了路神的存在。 “妈妈……妈妈……” 奇奇越喊越小声,身体很快消散得干干净净,荡然无存。 第二十一章 不辞而别 奇奇死后,杀害他的路神没有现身,一切都安静下来了。除了当晚的四个人,其他曾记得奇奇的人,一夜之间都忘了奇奇存在过,包括卢桂花在内。袁奇风偷偷地将魂放入卢桂花体内,接着又把躲路神的马大爷从一家小旅馆找出来,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茶楼里。 一进门,袁奇风就看到雷鸣不请自来,悠然地坐在一楼的桌边,于是他问:“你怎么进来的?” “小清给我开的门。”雷鸣抬头答道。 “她人呢?”袁奇风忙了一晚上,还没找时间和叶小清好好谈谈。 “她说先回小洋楼那边整理东西,你这么着急见她,怎么不关心关心我。”雷鸣比较乐观,“好歹我昨晚才发现自己也是没爹没娘的路神,不但被哪个家伙伤了身子,变成个不是人不是路神的怪东西。” “你又死不了。”袁奇风说完就想打个电话给叶小清。 “你先听我说,坐下!”雷鸣忽然严肃起来。 “怎么了?你真要跟我说你是路神的事?”袁奇风坐下来。 雷鸣望了门外的街景,顿了顿才说:“我不是说我对父母没感情,我有,但既然我和奇奇的情况一样,你就不用再愧疚什么了。大胆地去爱叶小清!你不要急着否认,我很早就知道小清不会喜欢我、但只要她能开心一点儿就好。她以前太苦了,别看她从不诉苦,可我很清楚。” 袁奇风安静地听着,一句话也没说,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要说什么。雷鸣停了一会儿,看到袁奇风沉默着,他又说:“说实话,我也很震惊,没想到奇奇是路神,而路神里有这种怪事。可我和他们不一样,管他路神不路神的,我只当个人类,他们有什么秘密都和我没关系。” “你想说什么?”袁奇风已经猜到下面的话了。 “我想说,会不会……”雷鸣吞吐起来,“你说,小清该不会也是一个路神吧?奇奇不是也承认吗,有的路神利用孤儿院的形式,把路神幼仔送出去。虽然我不愿意这么想,但你别忘了,张天师曾经说过,小清三岁时在火灾里死过一次,她后来又在黄河悬崖上死过一次,能死那么多次的,她怎么可能是人类?还有她那个从没人见过的哥哥叶小明……” “别说了。”袁奇风把话打断。 雷鸣冷静下来:“我是有些激动,但昨晚实在是……我觉得有必要弄清楚小清的身世,至少要见一见那个叶小明。也许像奇奇那样的路神才需要其他路神监视,比如我这样的,不像是有人会射杀我,起码我就没想起路神的那些事,也没有不现人前的兄弟姐妹。可小清不一样,她还是忘掉了一些事,比如悬崖上的事。会不会小清还有其他特别的遭遇,但她自己忘了,比如每晚见过路神的老窝,或者……” “我知道她可能不是人类。”袁奇风又打断道,“否则没有足够灵力的人见过路神真身后,他们都会变成瞎子。除非自己就是路神。小清本身没什么灵力,她既然没瞎,很可能身体里有很强大的灵力在沉睡。” “那不用我再说,你会不会已经有去江城县的打算了,想要去找到那家孤儿院的所有线索?”雷鸣再问,“可如果真弄清楚了,你不怕小清接受不了?我是无所谓,我没心没肺,觉得自己是正常人没区别。但小清成长经历很特殊,从小就没什么安全感,又一直很倒霉,一点小事都会难过半天。” “可她挺善良的。就算她是路神,也应该是白路神。”袁奇风头一回在别人面前夸叶小情,不过这个夸法却有点奇怪。 袁奇风和雷鸣讨论了半天,天都快黑了,叶小清还没有回到茶楼。等着等着,袁奇风坐不住了,于是上楼看了看客房,叶小清的衣物都拿走了。袁奇风心生疑惑,以往叶小清都想赖着不走,今天居然不辞而别。雷鸣也觉得奇怪,该不会他们都低估了叶小清的智商,她也怀疑自己是路神了?可如果知道自己是路神,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至于不告而别,肯定是因为别的事。 下意识地,袁奇风很是心慌,于是就和雷鸣开车去小洋楼那边。在路上,雷鸣问起许愿池的事,袁奇风顺口告诉他,其实池子没有实现愿望的能力,真正能实现愿望的东西在进那条巷子外的马路上。有的人能实现愿望,是因为在走进巷子里的许愿池边时,那个人在路上就想好了,相当于在路上就许愿了。那条路上一定回荡着一个觉醒的路神,不时地替人实现愿望,不管是好是坏。当然,如果走到池子边再想好愿望,那就不一定能实现了。 “真是没想到,路神这种东西那么神奇,不知道身边的人谁是路神,但愿所有路神都不要觉醒,都当个人类不就好了。”雷鸣随口道。 “有些事情避免不了。”袁奇风一语双关,既是说雷鸣,也是说自己。 果不其然,等他们赶到小洋楼时,发现那里人去楼空,叶小清已经把东西全部收拾干净了。袁奇风联络了房东陈佬肥,这才知道今早叶小清办好了退房手续,拿了些衣服就走了,剩下的东西就当送给陈佬肥了。不过,叶小清没对陈佬肥提起离开的原因,之后就没有再开手机了,谁都打不通她的手机。站在小洋楼上,雷鸣不停地打手机,袁奇风恨不得用神行大法去找人,可不知道人在哪个方向的话,怎么找都没有用。 就在夜幕降临时,一列火车开出天津,叶小清低着头坐在硬卧下铺的位置置上,将头扭向窗边悄悄地哭泣着。她哭,不是因为怀疑自己是路神,而是想起了黄河悬崖上的事了。她死过一次,可又活过来了,这说明她不是人。袁奇风那天在石洞里吻过她,还说爱她,可后来却只字不提。是因为她不够美丽,还是太笨了? 叶小清想了很久,都怪自己不是人类吧,袁奇风既是捉鬼擒灵的人,他怎么会喜欢不是人类的女子。难怪袁奇风后来不肯提黄河悬崖上的事,因为他自己都在恶心,恶心吻了一个非人类的女子。要不然,这么多天来,袁奇风为什么不肯说,在她又一次表明心迹后,他还是什么都不说。 叶小清抱怨了一番,忍不住替袁奇风解释,不能怪他。其实袁奇风全部说出来,她也不能自私地去爱,因为她爱的人都会不得善终。这一点一直让她迷惑,原来这和她不是人类有关。她宁可自己受苦,也不愿意克死袁奇风,说实话,这段时间的确几次差点害死袁奇风。 “也许,我真该死了算了。”叶小清越想越难过。 可叶小清又想:“现在不能死,我还有照顾养父母的责任,他们这些年是真真实实地养育了我,我不能这么没有良心,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何况,我能不能死还不一定,万一又活过来……搞不好要吓死养父母。” 这时候,车厢外走进来一个人,那个人站了很久都没动。叶小清以为哭声太大,别人在嘲笑她,可她一转头就吓了一跳,一声惨叫瞬间传遍嘈杂的火车。 卷八 清明篇 第一章 阿加莎 东海小岛上,夜里电光石火,乌云翻滚,浊波淘天。岛上的一处光秃秃的黑崖边上,一个女人被一直金光连击数次,从黑崖上滚落下来。 狂风之中,女人的眼泪飞散到混乱的空气里,霎时间想到:“都说人死前的那一瞬间,生前的往事会闪现在脑海里。在我死的这一刻,想起来的只有一件事——我没来得及把项链还给袁奇风。” 又一道闪电划破夜幕,岛上的人,包括掉落的女人,他们的思绪又回到了三个月前,就在叶小清离开天津的那一晚…… 那一晚,叶小清在路神的事情结束后,当下暗暗地决定永远地离开,一大早就不辞而别。火车开往南方,起点北京,终点南宁。南宁在广西,叶小清从未去过,之所以要去那里,是因为她哥哥叶小明的缘故。那年,叶家兄妹被送进孤儿院时,叶小明很快被人接养了。那户人家曾在四川住了一段时间,后来就搬走了,牵到广西落脚。叶小明断断续续地跑回四川见过叶小清几面,叶小清怕找不到哥哥,所以要不要对方的手机号码,便要了一个详细的住址。 这么多年来,叶小明都在外地晃悠,叶小清没机会去找过他。如今,面对路神的问题,叶小清不得不怀疑,自己不是叶小明的妹妹。她也曾想过,会不会她和叶小明都不是人类,至少袁奇风那么怀疑过了,否则前段时间不会三番五次地提起她哥哥。叶小清不愿意相信自己不是人,可她已经想起了黄河悬崖上的事,她如果真的死过了,为什么能又活了过来?哪个人类能够办到? 这个问题恐怕只有找到同是叶家子孙的叶小明才清楚吧,那是叶小清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也该叶小清运气差,这不才上火车没多久,轰隆的车厢内就响起一阵惊叫声。叶小清想着往事,悲从中来,正觉得身后有人,回头一望就吓了一跳。不过,惊叫声并非来自她,而是来自她身后的那个女孩子。 (文)“怎么了?”叶小清回过神来问。 (人)那女孩像是二十岁左右,应该是个大学生,她一脸恐惧地问:“你……是鬼?” 第70节 (书)叶小清刚在想自己可能不是人的问题,现在被陌生人这么一问,顿时奇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屋)女孩子想说些什么,可身后狭窄的通道有乘客经过,她只得收住话匣子,走进这个车厢里。其他乘客也从车厢内探头出来,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叶小清怕生事端,于是赶忙对大家说没什么事。车厢有六个铺子,现在只有叶小清一个人,女孩子的票在上铺,她一进去就立刻爬上去,不敢再瞧坐在下铺的叶小清。 “刚才你喊什么?”叶小清实在忍不住地抬头问。 “没什么,可能我看走眼了。”女孩子不肯说实话。 “说吧!”叶小清着急道,再过一会儿可能有其他乘客进来,人多就不好说了。 “这个……”女孩子从上铺探头出来,纠结道,“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问题,我刚才看见你全身都在流血,可一转眼又正常了。” 叶小清闻言大惊,这女孩可能没看错,她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刚才的那一瞬间,叶小清并不觉得身体疼痛,现在衣服上面也没有血迹,难不成是女孩的幻觉。不。这种异像不会那么巧地出现了,一定是她想到了路神的问题,逼出了记忆深处埋葬的记忆,继而引发了一些身体里的机能。就如雷鸣那样,当他读过雷母留下的信,想得多了,路神的本质就渐渐暴露了。如果不是被其他人先发制人,打伤了他,恐怕他也要像奇奇一样了。 “你叫什么名字啊?”女孩子渐渐胆子大了,还敢主动聊天。 “我叫叶小清,你呢?” “我叫孙莹。” 在火车上,因为旅途漫长,乘客们常常用聊天来打发时间,那是最容易交朋友的地方。可叶小清现在没心情聊天,所以没怎么理孙莹。不过,孙莹好奇心重,当她不再害怕了,居然不停地问叶小清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经历。叶小清无精打采,本来不想说的,可对着一个陌生人,她忽然有种一吐为快的想法。人就是如此,有的秘密对亲人不说,对陌生人却能吐露,诸如现在的网络世界。 孙莹表示,自己在广西念大学,平时喜欢写小说,这次到天津是来见一位老爷爷,当面问一些故事素材。孙莹觉得叶小清身上也有故事,所以就不停地怂恿对方,让对方把心底的秘密说出来。叶小清处于情绪混乱的阶段,这时候把持不住自己,竟真的把稀奇古怪的事讲给孙莹听了。 令人意外的是,孙莹没有说叶小清是疯子,竟然还配合地点头。叶小清心说,大概这女孩子在学校没把政治课学好,难怪会相信鬼神之事。再下来,孙莹就说叶小清的这件事和英国一个女作家很相似,而那位女作家的那段遭遇可是全世界都知道的。 那位女作家叫阿加莎,是英国著名女侦探小说家,最广为人知的作品有《东方快车谋杀案》和《尼罗河谋杀案》。阿加莎的侦探小说精心设置的悬念很成功,但最大悬念却是她本人在35岁那年神秘失踪了11天。1926年12月3日晚上,阿加莎突然失踪了,她驾驶的汽车被丢弃在外面。英国警方为此出动了500名警探,带上警犬,加上飞机,在灌木丛林中进行大规模的搜索。电台也报道了英国走红女作家阿加莎神秘失踪的消息,此事还引起了柯南道尔的关注,也参与了调查。 在阿加莎失踪后的第12天,警方终于在著名旅游胜地哈罗门酒店找到了她。后来有人解释,这是因为阿加莎生活压力大,患有失忆症。然而,对于一个擅长制造悬念的作家来说,这种说法难以让人信服,阿加莎生前也一直未对自己的“失踪”做出过任何解释。 “真有这种事?”叶小清听完觉得不可思议。 “那当然了。而且当时好到阿加莎时,她入住酒店用的名字也不是本名,是另外一个名字。这种身份错乱的现象,和你的事有点相似。”孙莹煞有介事地说,“还有,她的失忆也很特别,并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是不记得前段时间的事。阿加莎失踪的那段时间里,肯定也发生了不为人知的秘密事件,只不过她不愿意说出真相。” 叶小清若有所思,心说:“莫非路神在国外也有?阿加莎意识到自己的真实身份后,挣扎一番,又回去做人类了?” 机轮声轰天的车厢里,孙莹大声道,“还有啊,你说的死而复生到底是真是假?不过这也不是头一次了。其他事我不说,说了你也不知道,单说最出名的吧。你听过耶稣吗?他被钉死在十字架上,后来他又复活了。我其实也不大相信,但听你这么说,也许传说未必是假的。” 这一下,叶小清无话可说了,这些传闻都是众所周知的事,并不是孙莹乱编的。她从没往这些事情上想,现在一听,才觉得事有蹊跷。好在她不像阿加莎那么出名,不需要为失忆的事给公众解释,现在想起来了,也不需要对公众隐瞒。可她在黄河悬崖上的事又怎么说?她当时的确被画皮鬼杀了,为什么又活过来了? 关于这些事,孙莹就想不出来了,接着她就一直问叶小清,能不能把将其写成小说。叶小清又不是名人,写不写对她都没影响,因此就随口答应了。聊着聊着,叶小清睡着了,孙莹也进入了梦乡。不过,孙莹睡得很不好,睡梦里老是出现叶小清浑身是血的那个画面。到了半夜,孙莹从梦中惊醒,打开了车厢里的小灯,她往下一望,立刻呆住了。 第二章 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车厢内只有两名乘客,一个是孙莹,一个是叶小清。半夜时,孙莹从梦里惊醒,打开小灯,往下铺一望,下面居然多出一个人来。列车一直在行驶,还没停下来,下一站的乘客不可能上来了,车厢内应该只有两个人才对。孙莹心想,那个多出来的人不是色狼就是小偷,赶紧喊人才是要紧的!谁知道,站在下面凝望叶小清的人发现动静后,马上消失在车厢内,只留下一片红光闪烁。 孙莹头一回见到这样的事,惊讶地喊:“叶小清,快醒醒,有鬼!” 叶小清睡眼惺忪,迷糊道:“鬼在哪?” “鬼已经走了!”孙莹又激动,又害怕,“你别睡了,我们把灯都开着吧?” 叶小清渐渐回过神来,忙问到底怎么了,听到孙莹描述后就没有任何睡意了。在这段时间里,灵异事件中的人都有特定的法力,他们法力的光芒是不一样的。诸如袁奇风是金色,李英杰是紫色,张天师是黑色,木清香是白色,从没看见过红色(张民是蓝色,叶小清自己是青色,但她还没见过)。会不会袁奇风见过了?因为袁奇风分不出红色,也许他见过,可没注意。 “怎么了?是什么鬼追着你不放?”孙莹从上铺爬下来问。 “我也不知道。”叶小清实话道,然后不安地问,“你还记得那个人长什么样吗?” 孙莹不大记得了,想也想不起来,这事就此打住,可俩个女孩子再也睡不着了。叶小清不想连累别人,想问孙莹要不要换个车厢,免得再受惊。可孙莹不依,一来换车厢很麻烦,不一定能换,二来她觉得这事挺刺激的,作家嘛,没点诡异经历怎么成。叶小清见这女孩子胆子那么大,不由得感叹后生可畏,如果换作是她,恐怕已经跳下火车了。 春运将至,但那列火车上乘客不多,一直开到江苏一带,车厢里也没有其他乘客进来。期间,两个女孩子为了打发时光,又一起东南西北地扯起来。当火车开出广东不久,进入广西境内后,刚吃过一杯方便面的叶小清就觉得肚子疼,想要上厕所。可是厕所里一直有人,等了快一小时,天都黑了才空出位置来。 叶小清瞅准机会,顾不得优雅,赶忙奔进厕所里。可一进门,妈呀,不得了哦,这厕所里的情形太吓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厕所里竟然死了一个人,一个男人,浑身是血,又臭又脏。叶小清以为是鬼,却又觉得不对,火车厕所锁了那么久,估计真的有人被谋杀了。她发抖地去想去摸那死人的脉搏,可想起自己摸不出来,于是赶紧跑回去叫人。 人总是在需要理智的时候不理智。如果这是叶小清看的电影,她一定会骂女主角太笨了,发现尸体马上报警,别跑回车厢叫其他乘客,除非他们也是警察。孙莹听说火车厕所死人了,马上来了兴趣,想要去看一眼。当然,孙莹也害怕,但这种际遇不是谁都有的,火车上的谋杀案啊,这不就是阿加莎写过的《东方快车谋杀案》吗? 叶小清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不知道如何是好,也不知道处理这种事的程序。如果雷鸣在身旁就好了,至少能出出主意,还有袁奇风,他总会让她感到安心。可惜,那些人都不能再见了,他们也许心底也不愿意再见她。来不及多想,叶小清就看见孙莹跑出车厢,一路奔进厕所里。 奇怪的事情又发生了! 除了一些污秽物,厕所里连坨屎都没有,更别说一具硕大的尸体了。孙莹以为叶小清脑袋有问题,可叶小清拼命地发誓,绝对没有看走眼。如果是幻觉,那也太真实了。孙莹不由得想起疑似鬼的东西出现过,也许叶小清又见鬼了,可什么鬼会跑到火车上呢?叶小清不是说了,鬼很少能在人群涌动的地带出现,火车上的人气最旺,应该没鬼吧?不过,这趟火车人不是很多,可能这样才有灵异现象发生。 等了一会儿,什么事都没有,其他乘客要上厕所,两个女孩子就悻悻地走开了。孙莹一开始往灵异方面上想,可后来职业病犯了,老往阿加莎的那种侦探故事里去想。诸如尸体搬动之谜,或者谋杀现场转换。但在火车上很难实现,毕竟火车无法在运行中调整车厢秩序,也不可能把窗户打开,将尸体丢下火车,再说了,厕所里的窗户还是好好的。 叶小清害怕地不敢在上厕所,也不敢让车厢内的灯关掉,她坐在下铺想得头疼了都不明白。这时候,孙莹已经把位置换到下铺了,都快到南宁了,肯定没有乘客再上来了。叶小清现在不怎么想说话,只想找个懂门道的人问一问,到底那具尸体为什么会出现。照理说,没有鬼会跟来,她又没有得罪过谁,更没听说路神会有这种幻觉,何况现在她是不是路神还很难说。 “要不问一问那个袁奇风,你不是说他很厉害吗?”孙莹打破沉默地问。 “手机没信号了,算了。”叶小清撒谎,其实手机一路上都没有打开。 “那随你哦,反正我现在不想上厕所,你不要我陪你去的话,我就睡了。”孙莹假装道。 “睡吧。”叶小清敷衍了一句,现在她肚子也不通了,只想思考凌乱的事。 过了一小时,原本没有睡意的叶小清睡着了,昏昏沉沉,恨不得睡死。孙莹轻轻地推了推叶小清,没有反应,像个死人一样。一开始,孙莹还怕叶小清又出现浑身是血的情况,可这次很正常。接着,孙莹踌伫地想,要不要再去厕所里看看。刚才看不仔细,也许真有死人,不是死人,见一见鬼也好。虽然她很害怕,但好奇心太强了,这念头萦绕心中,坐都坐不住了。 想了很久,火车就快进入南宁了,孙莹才踮起脚尖,悄悄地溜出车厢,走向曾出现过尸体的厕所。门是关着的,但标志显示里面没人。孙莹站在厕所前,灯有些闪烁,她记得叶小清提过这一点,那是灵体接近引起的。果然有鬼!孙莹又兴奋,又失望。兴奋的是,这是一段诡异的经历,失望的是,厕所里没有没有发生阿加莎式的《东方快车谋杀案》,那可是她的偶像啊。 带着复杂的情绪,孙莹伸出右手,要把厕所的门推开,那一刻她有点害怕,想要折返,可门已经被她推开了。 嘎地一声,这声音很老,很老,老得像一个快死的老人在残喘。叶小清听到这声音,忽然从沉睡中惊醒,这不像是开门声,可却发现有个人出现在车厢内。灯已经黑了,不知道是不是孙莹关上的,朦胧中,黑暗里的人也不像女孩子的身型。那个人站在车厢内,身体佝偻,散发恶臭,闻了就想晕倒。 “是那个死人!” 叶小清猛地想起厕所里的尸体,本以为是她神经紧张,真的看走眼了,看来还是遇到脏东西了。意思到对方不是人,叶小清就想把灯打亮,可怎么打也没用。紧接着,叶小清又大喊起来,可车厢内很吵,喊声不是很明显,而且声音根本没有传出去。那个男鬼跳了过来,将叶小清压在床上,让她无法动弹。而叶小清那一瞬间没有想脱身的办法,却在想这是不是传说中的鬼压床? 直到一股热热的液体落到脸上,叶小清才吃力地想推开男鬼,但什么力气也使不上来。落在脸上的液体是什么,叶小清搞不清楚,也看不清男鬼的容貌。千钧一发之际,车厢门竟然被打开了,走道的灯光照进来,叶小清头稍微一抬,看见了孙莹的身影。刚才,孙莹打开厕所,什么也没看见,所以就走回来。可是车厢门打不开了,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孙莹总算把门打开了,可是里面震出一股腥臭的隐力,刚看清楚那个男人的脸,她就被弹到了走道上的铁壁上。 “孙莹!” 叶小清见状,一激动,身体里冒出青光,压在身上的男鬼就不见了,可惜还是没看见那男鬼的模样。叶小清不去想男鬼的身份,也不想为什么身体冒出青光,一脱身后,她马上去扶起昏迷的孙莹。无论叶小清怎么叫,孙莹都醒不过来,但还有一丝气息。幸好要到终点站了,列车员来换乘车牌,发现了情况后,列车员就找来了医护人员。 孙莹身上有应急联系人的信息,医护人员联系妥当后,一下车就把人送走了。叶小清跟孙莹没有关系,只是路人罢了,因此跟去医院等了一晚,人还没醒就走好先走了。叶小清要去找她哥哥,现在人已经到南宁了,她不等再等了。后来,叶小清又回来找过孙莹,可那时她已经被送回广西的一个小城市去了,那里是她的家乡。那段时间,大学停课了,都在准备期末考,所以孙莹的旷课也没人发现。 一周后,孙莹在广西的一所大学里接到一封来信,信里是一个女人写的——“我叫叶小清,和你一起从天津的火车上聊过。那天你昏迷了,我还有事,所以先走了,等我再去找你,你已经被朋友接走了。这地址是你在火车上给我的,可我没有你的手机,只好用落后的写信方式了。这次来信很唐突,但我想问一问你,那晚你闯进车厢时,有没有看清楚那个脏东西的脸?盼复。” 信到这里就完了,信纸后面有个手机号码,孙莹打过去时,那个手机是关机的。又打了几次,还是没通,孙莹就没再去理会了。因为,从南宁回来后,孙莹忘记了一切,甚至不记得曾去过天津,一直以为自己在广西的一种小城市里打转,自然也不记得叶小清这个人。可孙莹却没想到,她忘记的这场遭遇竟和阿加莎的遭遇非常相似,遗憾的是,她没有记住。 在孙莹眼里,那不过是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而在一周前,叶小清离开南宁的一家医院后,她按着地址在一条巷子里找到了叶小明留下的住址。那是一幢90年代留下来的居民楼,南宁本地叫“大板楼”,没有电梯,最多七、八层楼,楼道里贴满了乱七八糟的广告,甚至还有写“帮杀仇人”这种小广告。 终于,叶小清停住脚步,站在三楼的一扇铁门前,门后就是叶小明养父母的家了。很久很久,叶小清都不敢去敲门,静静地想了很久,她还是重重地敲门了。 只敲了一下,铁门就打开了,隔在最外层的铁栏,叶小清就瞪大了眼睛,愣住了。 第三章 寻根 昏黄的楼道里,脱漆的铁门打开以后,叶小清满心地想,那个人会是谁,甚至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开门的人不会是她哥哥叶小明。可就是出乎意料,开门的人正是叶小明,不是陌生人,也不是早就死去的故人人。这是叶小清头一回自己找到哥哥,而不是他哥哥主动出现。 “小清?”叶小明把门打开,走出来,可又匆匆关上门。 叶小清想进去坐一会儿,可叶小明却说:“你怎么会在这儿?天都黑了,有没有吃饭?” “怎么不让我进去?”叶小清背着包,一身无力。 “你还没吃东西吧?要不,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叶小明嘴上商量,手却推着叶小清走下楼。 夜幕降临,路上车流拥堵,根本打不到车。这附近也没有大排档,或者饭馆,连一间小卖部也没有,很多店都关着门。叶小清不想太麻烦哥哥,况且这次远道而来,不是为了一顿饭,而是为了叶家的事。所以,叶小清从包里翻了一盒饼干出来,接着就把叶小明叫到楼下一处石桌旁坐下。那里的树又粗又大,而且叶子都是绿色的,冬天到了,依旧没有枯萎的迹象。附近只有一盏路灯,楼下跟乱葬岗一样黯淡无光,夜里看上去,很像一对情侣在偷偷地亲热。 叶小清一屁股坐上去,觉得石凳好冷,很想再站起来的,但又懒得再找地方了。等叶小明坐下来后,叶小清就问:“哥,我问问你,你养父母现在去哪了?” “他们?年底了,去旅游了。”叶小明接话道。 叶小清看到哥哥不痛不痒,像是在敷衍,憋在心里的话就爆发了:“哥,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人?” 叶小明笑起来:“小清,你大老远跑来找我,就为了为这句话?你脑子没烧坏吧?” 叶小清五味杂陈,不想再拐弯抹角,便直说:“哥,我没跟你开玩笑!你告诉我,为什么江城县孤儿院没有你的记录?为什么其他人都说你不存在?我仔细一想,他们说得没错,这些年来你都是神出鬼没的,除了我,没人见过你。” 一阵长长的沉默后,叶小清激动道:“难道他们说得没错?” 叶小明叹息一声,万般怜悯地望着叶小清,说道:“我们真的是一家人……” “真的吗?”叶小清高兴又怀疑地问,“那……” “小清,你听我说。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你要记住,只要你开心,我做什么都可以。”叶小明眼神很哀伤,并伸过手去抚摸叶小清的脸,不等叶小清反应过来,他就催眠似地说,“睡吧,小清。趁还有时间,好好休息。你放心,我很快就来找你了。” 叶小清忽然困意袭来,整个人都软绵绵的,一头倒在石桌上,失去了意识。叶小明站在旁边一个劲地摇头叹气,像是在担心着什么,眼里充满了爱意。过了一会儿,他轻轻地点出一波红色的光覆盖在叶小清身上,嘴里还在呢喃着,这一天终于来了,很快就要彻底结束了,但愿叶小清知道真相后,不会太难接受。 大板楼下,闪过一阵红光,楼下的石桌就只剩下一个昏睡的女人了。奇怪的是,夜里的冷风吹不到女人身上,凝结的露水也碰到她,温度那么低,她一点儿都不都觉得冷。而女人也不知道,这栋楼上,除了楼道里的几盏灯,每个房间都是黑的,附近还有一块牌子写着——“此区即将拆迁,请勿靠近”。 可以想象得出来,叶小清醒来后,发现哥哥走了,大板楼这个区早就人去楼空,心里多么的震惊和无奈。任她再傻,也看出来哥哥不是正常人,否则不会住在空无一人的楼里。叶小清几经打探,这才知道,大板楼的住户半个月前就搬完了,住户里没有叶小明这个人,那个房子里住的原本是一位单身女郎。 来到南宁的第二天,叶小清跑去火车站坐了一天,想走嘛,又不知道去哪。她想回江城县,可回去能怎样,她养父母对此不知情,回去只回增加他们的痛苦。倒是袁奇风打了很多个电话过来,可叶小清一个也没接,还把手机关了。这一关就是一周,直到孙莹打电话过来,也还是关机着。 叶小清不是富裕人家,身上的钱不多,顶多能在外面溜达一个月,一个月后再没工作,她就要在街边讨饭了。就在这时候,叶小清做了一个很疯狂的举动,她要去一个地方,一个曾令她很害怕的地方。 一周后,叶小清踏上了开往成都的火车,可不是去找养父母,而是去黑梨山。那里是四川和云南交界的地方,叶小清在黑梨山待过一段时间,还在那里遇到过一个女鬼木清香。说是女鬼,叶小清却不那么认为,她更觉得对方是个神仙。毕竟,叶小清见过的鬼都非常可怕,不是要吃人,就是要杀人报仇,有谁会默默地住在人也没有一个的深山里。 木清香救过叶小清,为的是还叶小清一次恩情,当初是叶小清把她从茶楼里放出来的。所以,叶小清想再打恩情牌,请木清香告诉她,她究竟是人是鬼。如果是鬼,或者是路神,那有什么办法找出自己的真实身世。木清香不是凡人,而是灵鬼,已经存在一千多年了,比每一个人类都要见过识广。如果木清香都不知道,那么谁都不会知道了。 在火车上,叶小清发现手机没电了,她也懒得去折腾,现在谁的电话也不接。这一次,叶小清所在的车厢满人了,包括她在内,一起有六个乘客。其他五个人都是大婶,话头不多,不爱和陌生人讲话。叶小清也懒得讲,她害怕再发生孙莹那样的事,自己出事不要紧,但愿不要伤害无辜的陌生人。为此,叶小清故意买了上铺票,这样下铺和中铺的人都看不见她,除了平行的另个上铺。火车冒着夜色开出南宁,轰隆声中,叶小清很快就睡着了。然而,她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平行的另一个上铺上,睡了一个大婶,半夜爬起来上厕所。开灯,那个大婶竟然看见叶小清浑身是血,像是死了很久了。在叶小清身上,有一个男人趴着,那男人一身污秽,脖子上有一道液体不停地泼下来,打到叶小清的脸上。 “啊——” 听到有人喊叫,叶小清猛地惊醒,当看到大婶在上铺上惶恐的表情,她瞬间就明白怎么了。可是,叶小清没有解释,她懒得解释,或者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其他乘客不信大婶,只当她在做恶梦,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可叶小清后来就睡不着了,为什么她会满身是血,又为什么会有一个男人出现在身边,他是谁?叶小清换了第二列火车,又走过这么多人群,人气这么旺的地方,照理说鬼应该被甩掉了! 如果袁奇风在身边就好了!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叶小清眼泪就流了,她很爱那个男人,就算为他而死也愿意。可她不佩得到袁奇风的爱,因为她不是人类,而袁奇风却专门擒灵捉鬼。倘若再见面,或许袁奇风不会高兴,反而会杀了她。虽然袁奇风打了很多电话过来,但真的是为了关心她吗,还是担心她在外面害人? 叶小清眼泪默默地流着,从小到大,她就害怕伤害无辜的人,每此一有人出事,她就会难过很久,总觉得自己就是凶手。如果可以,她宁愿和木清香一起住在黑梨山的石塔里,永世不再出来。 这时候,叶小清所在车厢外的走道经过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已近中年,女的稍微年轻些。只听,男的追上女的,问了一句:“你觉得去黑梨山管用吗?木家的源头就在那儿?” 女的回头,一阵茶香散过,她宛然一笑:“放心好了。这次我们只是去看一看,不会有危险的,路建新。人总要有根,木家的根就在黑梨山,也许这趟火车上,也有跟我一样要寻根的人。” “十年了,我们好不容易再见面,我真不想你去犯险。”男的不舍得。 女的望向黑暗的窗外,淡淡道:“再大的危险我们都遇到过了,还有什么难得到?你难道不想用清香古泉泡茶吗?” 男的终于松开眉头,也笑道:“当然想了。这次从茶陵找到的那灌古茶,我还密封着,希望没有变成灰。” 俩人说着说着,离开了走道,而睡在车厢里的叶小清却不知道,她睁开的双眼已经变成了青色,在黑暗中很像一对野兽发光的双眼。 第四章 乱世佳人 黑梨山位于云川边界,地处四县,正因一山四分,它才得以在纷扰的世界里留存,没人想要开发这座杉葱岩绿的山麓。去年,叶小清离开黑梨山,根本没想过要回来,巴不得忘记山里的经历。如今,叶小清又折返黑梨山,而且只身一人,没有谁陪在身边,命运就是这么奇妙。 这次,叶小清没有走云南的道,而是从四川这边过去。不过,下了火车后,叶小清没去看养父母,路过江城县时,也没有过久地逗留。她害怕连累养父母,如果答案是可怕的,那么她宁愿自己在养父母眼里只是失踪了,而不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傍晚时分,依旧青郁的黑梨山就不见径道,叶小清拿了一只小手电,孤零零地走在山里头。很奇怪,这一次叶小清不怎么害怕,也许是因为之前知道山里已然平静,没什么邪恶的鬼怪了。要有鬼,也只有一只千年灵鬼,而且不以害人为乐趣。此次入山,叶小清就是要问灵鬼一些事,她存在了一千年,多少能说出点内容来。 然而,叶小清却没什么把握,万一对方不肯见她怎么办?虽然以前叶小清把灵鬼从茶楼放出来,但灵鬼也救过她,其实两者间谁都不欠谁了。 揣着不安,叶小清连夜入山,越走越深,身上渐渐冒出白毛汗来。路上什么人都看不到,这么晚了,山里的人不会出来了,估计还在笼罩在前段时间闹鬼的事阴影里。叶小清没敢进村,那些村民至今还觉得是她和袁奇风搞的鬼,对他们咬牙切齿的。一过村子,叶小清就拐了条道,顺着野茶林翻进山沟,顺着黑河走进隐秘的桃源。 第71节 凌晨快三点时,叶小清好不容易来到清香古泉旁,可是看不到古老残破的村落,也见不到歪斜的石塔。以前,这附近有一道古老的法术,用来守护古时候的村落,就像一个时间段,不断地循环着。只有跟着鬼,或者动物走,人类才能进出这个秘境。可去年,这处秘境的法术被破坏了,但灵鬼木清香为了不被人打搅,后来又在此处施了法术,不让外人接近。 说来奇怪,叶小清在这处密林走了走,竟然闻到了呛鼻的烟火味。再一看,原来这里有人生过火,火刚刚熄灭,摸上去还是热的。这么晚了,这里又这么偏僻,谁还会来这里。不可能是村民,也不可能是游客,会是谁呢? 叶小清怕在山里遇到陌生人,对方如果心眼坏一点,把她杀了再埋起来,恐怕不会有人发现。于是,叶小清就扯起嗓子,喊了两声“木清香”,希望对方赶快现身,把她带进秘境之内。喊了好一会儿,山林依旧老样子,偶尔几道寒风吹过,叶子沙沙作响,没有人,或者鬼作答。 “难道她走了?”叶小清不禁地怀疑,木清香会不会耐不住寂寞,一个人住不惯,又跑到人间去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 一个空灵的声音飘出来,叶小清一眨眼,跟前就出现了一座石塔,还有一个废弃的村落。木清香一袭白素,从石塔上飞了下来,无声无息地落在地面上。叶小清先前演练了好多遍,想过怎么和鬼打招呼,然后再问身世的问题。不想,鬼不吃人类这一套,何况木清香身前是古人,完全不屑现代人类的礼数。 不等叶小清开口,木清香就说:“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走吧。” 叶小清看到木清香要转身飞走,她忙问:“等一下,我找你有事!” “你想问你的身世?” 叶小清愣了愣,没想到木清香早就料想到了,接着她就问:“那你能告诉我,我是不是路神,或者别的什么?” 木清香没有回答,等了一会儿,叶小清又问:“你存在了一千年了,肯定知道现代人类不知道的秘密。求求你告诉我,你说完我马上走,不会再来打搅你。如果我不是人,你又不嫌弃我,那我可以留下来陪你,两个人总好过一个人吧。” 这时候,木清香侧着的身子扭了过来,正眼望着叶小清,然后说:“我不想和人间再有瓜葛,你的事我也不清楚。今晚你可以在这里休息,明早就离开吧,不要再来了。” 木清香的回答让叶小清很失望,她蛮以为对方会说出真相,至少给个参考的答案。眼看木清香又要飞到石塔上,叶小清一急就伸手去抓住对方的手,这一抓,她和木清香都忽然僵住了。叶小清僵住是因为木清香有肉体,而且不僵硬,不像其他鬼怪,这也是她头一次摸过这种鬼体;木清香僵住是因为感应到叶小清身上的一种特质,一瞬间察觉到了异样,而且注意到了叶小清身上的若隐若现的青色光线。 木清香猛地反过来抓住叶小清的手,轻身一跃,两人就飞到了石塔顶端。这里寒风最劲,风声鹤戾,鼓噪得耳膜都要破了。木清香对寒冷的温度没有反应,但叶小清则冻得要死,恨不得跳回地面。站在塔顶上,叶小清总觉得随时会摔下去,幸亏下面一片漆黑,看得不是很清楚。刚才飞上来的那一刻,叶小清却挺享受的,就像自己是只小鸟一样。叶小清也担心木清香会害她,至于为什么要把她带到石塔顶上,这就不得而知了。 只见,木清香松开了手,默默地坐了下来,也示意叶小清在在冰冷的石瓦上。在寒风里吹了好一会儿,木清香才开口:“你不用怕,摔不下去的。” “你要跟我说什么?”叶小清瑟瑟地问。 “跟你说一个故事。”木清香一身白素随风飘乎,像是在腾云驾雾一样。 叶小清一头雾水,此行是来求解的,怎么变成听故事了。难道木清香一个人待得太久了,脑子乱了,鬼会不会也像人一样会精神错乱?正想得入神,叶小清就听到木清香讲了一个故事——公元950年,那时唐末宋初之际,五代十国很混乱。一个谭姓瓷器商人进山采土,遇到了一个女人,见其清丽脱俗,便萌生了共结连理的念头。女人心思单纯,便不顾家人反对,依然与谭姓商人成亲了。怎知,女人久居川山,不知世间最多薄情男。成亲两年后,谭姓瓷商又找了个妾,女人也接纳了。但小妾心机甚重,还想上位,于是便用毒计害死了女人。 女人死后,谭姓瓷商没有立刻将她下葬,而是先用药物处理了她的尸身,然后选了一处山青水秀的地方做为墓地。之后,发生了战火,谭姓瓷商一家就搬走了。可是,女人的家人却不甘心,还请了隐居深山的道士做法,将女人的魂魄寄养在四川蒙顶山的一株千年古茶树上。 唐朝时,蒙顶山是皇家茶园,做为贡茶之用,普得天地灵气。那棵古茶树吸收了数前年的日月精华,女人依附在古茶树上,得到了难以预想的灵力,并净化了死前产生的暴戾之气。女人明白家人的用心良苦,他们怕她变成厉鬼,将来戾气太重而无法在转世为人。但他们不明白,女人已经看破红尘,宁愿用千年去修炼为灵鬼,也不愿意再做人类。 叶小清听出了这是木清香生前的故事,等对方停下来,她就壮着胆子问:“你在说你的事吗?” 木清香面无表情地望着夜空,答道:“我在说,不管做人还是做鬼,坦然接受就好。” “那我是人是鬼?或者是路神?你看得出来吗?”叶小清不停地问。 “你……”有那么一瞬间,叶小清觉得木清香要说了,但对方还是转说,“人间有句话,历史总是出奇的相似,我要说的话,都在故事里了。天机不可泄露,现在不说,完全是为了你好。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话。” 叶小清虽然不那么笨了,但她无法领悟这种深奥的故事,于是又问:“那我到底是什么?人、鬼、路神、或者妖怪?总不会是神仙吧?” 木清香站起来,任风吹拂,白衣乱舞。接着,木清香她叶小清也拉起来,带着她飞下石塔。当叶小清双脚着地,木清香就露出了罕见的微笑,这让叶小清很疑惑,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就在叶小清纳闷时,木清香吹出一口白烟,她人就渐渐地昏睡过去。那一刻,叶小清听到木清香的声音在脑海里回荡,一直念着“别再来了,你要的答案不在我这里,去找你爱的人吧……” 不知过了多久,冬日的阳光刺进叶小清微微睁开的眼缝里,朦胧的视野逐渐清晰后,她起身就发现自己睡在黑梨山外。吸了一口气,叶小清才挣扎着酸痛的身体,从冰冷的泥地上爬起来。昨晚木清香把她送出来,放在山口处,居然不怕野兽把她叼走。叶小清揉着太阳穴,回想木清香说过的话,可什么都不明白,那只灵鬼的事和她有什么关系,干嘛提那些事。 从山口踉跄地走回县城,荆棘小路上只有叶小清一个人,她一边走一边盘算接下来要去哪。虽然叶小清想弄清楚身世,但她不像木清香不用吃饭,再过一周就没钱吃饭了,先找个工作才是正经的。反正她不会回天津,也不会去找袁奇风,说起来,袁奇风还欠她一个月工资没发呢。 想着想着,叶小清快要走到县城边上时,她就看见一个人朝她走过来,而且还是一个她认识的人。 第五章 千古恨 蒙蒙的晨光下,一个穿着灰色大褂子的老人走过来,叶小清眯了眯眼睛,又往前走几步才发现对面的老人是马四海。一开始,叶小清只觉得那老爷子很面熟,想了一会儿就记起来,上回来黑梨山时见过那个老人。据那老人说,八十年前黑梨山出过事,还提到张天师等人与珠穴的恩怨。 马老爷子爷看见叶小清,惊讶得牙齿掉掉光了,他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去年遇到的年轻人。其实,从去年开始,马大爷一直和袁奇风有联络,只不过袁奇风没跟别人提起过,也没人问过他。马大爷把袁奇风当成了八十年前遇到的黑衣大哥,他那时还小,遇到战火时被黑衣大哥救过一命,自此就对黑衣大哥有种莫名的崇拜感。 叶小清一瘸一拐地走过去,正愁怎么打招呼,马老爷子就洪亮地喊道:“小妹妹,你怎么来了?你男朋友呢?” 叶小清被这话噎住了,不知怎么作答,却又听到马老爷子喊:“快上我家去,山里很冷,别乱跑了。” “马爷爷,你来山里做什么?”叶小清回过神来问,但随即想到,马老爷子常到山口走动,可能还想再见到那个黑衣大哥。 马老爷子没有回答,反而一个劲地邀请叶小清去他家做客,那热情就像夏天的太阳。叶小清刚才还在伤感,现在看到老人家这般热忱,她就跟着老人一起走向县城。马老爷子的家住在县城边上,严格的来说,算是县郊了。那边都是大院子,少有楼房,每家门前还有片菜地,大部分人都过着自给自足的日子。 马家的子孙没人在家,不是出去务工,就是移居外地。叶小清进门后知道这个情况,又想替马老爷子难过,怎知人家一进门就乐呵呵地说子孙们不在最好了,他一个人清净些。院子的厅堂里还烧着一炉木炭,叶小清一进去就去烘烤僵硬的双手,两三分钟后才有些知觉。马老爷子又烧了一壶茶,让叶小清喝下,嘘寒问暖了一下子,然后就半开玩笑地问叶小清是不是和男朋友吵架了。 听到这句话,叶小清吞下茶水,然后答:“马爷爷,我和袁奇风不是那种关系。” “好,好,我不问了。”马老爷子有些不好意思,然后转道,“不过我要多谢小袁,要不是年初他告诉我那些事,我都不知道那个黑衣大哥是张天师,以前就在青城山的一座道观里。” 上一次,叶小清在黄河悬崖上出过事,那时还没听韩紫月提起张天师和素女门的事。后来,叶小清又昏死过一次,加上大家谁都没提那晚的事,所以她一直不知道黑衣男人已经不在了。不过,叶小清还是联想到曾见过的黑衣人身上去了,她也奇怪那个黑衣人怎么老跟她过不去。 叶小清还在回想时,马老爷子就一边拨烧红的木炭,一边把他打听到的故事讲出来。原来,张天师在八十年前师承青城山的清明观,在观中地位颇高,深得观主赞赏。过了数年,张天师就离开清明观,在外云游,收妖捉鬼,替天行道。途中,张天师结石一女子,然后又回到四川青城山成亲,并有了一个女儿。 说到这里,马老爷子怕叶小清不懂,于是就解释道士可以结婚,不算是触犯教规。在道教里,全真派出家,不能结婚,正一派就可以结婚。全真派由于其孤身修行的清净丹法,所以禁止门人婚娶,并将断淫作为修道的重要标准。而天师道就不禁止门人婚娶,自张道陵天师以来,历代天师都以嫡亲身份继承法统。 张天师那时为人心善,成亲后生活也很美满,可有一次捉鬼却生出事端,那件事让他走上了极端。据说,有一晚张天师到附近的一个村子捉鬼,那只鬼是个妖鬼,专吃童女魂魄,修习邪术。张天师将妖鬼擒住后,妖鬼苦苦相求,还哭诉吃人并非它所愿,而是当初魂魄不完整,为免被同类残害才走上邪道。 张天师从不信鬼怪的花言巧语,可那晚妖鬼用苦肉计却得逞了,它承诺以后不害人就被放走了。哪里知道,妖鬼没有悔过,逃走以后,它要去一户人家里吃了个童女,而那个童女正是张天师的女儿。同时,张天师的妻子也被妖鬼害死,就在他踏入家门的那一刻,妻子死在妖鬼手里,那只妖鬼还没有来得及跑掉。 张天师一怒之下,将妖鬼打得魂飞魄散,还将他女儿及妻子的魂魄从妖鬼体中取出。但被吸食的魂魄已经不完整,甚至散开了,要投胎已经办不到了。张天师跑到清明观去求他的师父,可他师父却劝他坦然接受,一切都是命数,强行扭转只回引出更大的祸害。张天师不听,于是有一晚想去偷清明观里的镇观之宝,用来救他妻女。那是什么宝贝,没人知道,也不知道为什么张天师要去偷。 当时,张天师的师父已经料到,张天师要来偷镇观之宝,所以派了道士在看着。张天师很快被发现了,情急之下,他竟开了杀戒,杀了一个,又杀两个,一晚上竟把全观的人都杀光了,包括他那位恩师。至于后来张天师的妻女有没有救回来,是不是投胎去了,镇观之宝有没有得手,那已经没人知道了。外人只知道,张天师后来投靠清廷,创立了素女门,且变得非常残暴,杀了很多同门。 叶小清听完后,奇怪地问:“马爷爷,你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还不是你男朋……那个小袁去年初告诉我的。”马老爷子说,“那时他好象刚从黄河那边回来没几天。” “他能知道得那么详细吗?会不会是编的?”叶小清不大相信。 “当然不是了。我去过青城山,还去过那个道观,可惜文革时被毁了。有时想想,文革真造孽,日本人没毁道观,我们自己却毁了。”马老爷子叹了一声,又拨了拨热气腾腾的炭炉,继续说,“其实这种事情我也不清楚,正巧那天我去青城山,碰上一个挺有礼貌的后生,他也要去清明观,一路上他就跟我说了。” “那个人是谁?怎么这么巧?”叶小清狐疑地问。 “应该和你们这些人没关系,那后生叫黄千山,人家做翻译的,不像小袁懂些门道。那天,小黄说下个月有外国大官来青城山,他上去是为了找点资料,熟悉后好翻译给那些金毛听。我一开始也和你一样,以为那些故事是瞎编的,后来才知道这些故事是从道观里流传出来的,你现在要是去青城山问清明观的事,那些老道士都会这么告诉你。其他人可能编故事,老道士总不会吧?” 叶小清听后就沉默了,不是因为老道士骗人不骗人,而是感叹张天师的一失足成千古恨。倘若当初没放过妖鬼,或许就没有酿出后来的惨剧。张天师的师父说得对,一切都是命数,这些都是定点,强行改变只会引来更大的灾难。即使现在知道自己是鬼,是路神,是人又如何,倒不如像木清香一样坦然接受,不去计较那些。 “小妹妹,想什么呢?今天留在我家吃饭吧,你在这里应该没认识的人了。”马老爷子说罢,立刻起身去洗菜做饭。 叶小清走过去帮忙,然后问马老爷:“你那么想再见张天师,现在知道他后来变成那个样子,是不是宁愿不知道?” 马老爷一边用冷水洗菜,一边说:“不管好坏,都不是张天师的错。我们现在可以说大道理,但那时换作是我,我恐怕要干更可怕的事。再说了,最初的错,不就是张天师发了善心,放过那只可恨的妖鬼吗?” 一晚上,叶小清的脑海里都在回荡着马老爷子的话,院子里很清净,入夜后只剩下风声。马老爷子不爱看电视,唯一的爱好就是玩收音机,还有摆弄他的老照片。叶小清很感谢马老爷子请她住下来,一来省了住宿费,二来有个伴说话总是好的。不过,当马老爷子想打电话给袁奇风,说叶小清在他这里时,被叶小清阻止了。叶小清离开天津,就是害怕再见到袁奇风,不管现在她是人是鬼,见了只会心更痛。 马老爷子活了一辈子了,见过太多的劳燕分飞,于是劝道:“吵架就吵架,吵过就忘了,不要太计较。难道你想像我一样,老了还要一个人守着个空院子吗?” 叶小清心说,我当然不想了,我也很爱袁奇风,可上回在黄河悬崖上发生了那种事,我忘记了,袁奇风没有忘记,为什么他没有告诉我,还一直瞒着?他分明是后悔那晚的举动,既然他后悔,想要不提旧事,那就遂他所愿好了。何况,我现在是不是人类都搞不清楚,万一哪天被他收了,岂不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袁奇风应该很恨鬼怪才是。 这一老一少聊到深夜,从南到北地聊着,像极了忘年交,他们直到凌晨才睡下。到了半夜,马老爷子夜尿来了,厕所不在房间,在院子西面的角落里,所以就披着衣服走出来。一出门,马老爷子就看见隔壁的房间有青光一闪一闪,他家里又没有青色的灯,因此就好奇地想去偷看。 一开始,马老爷子有些犹豫,毕竟里面睡了一个小姑娘,万一被人发现他偷看人家,传出去了还了得。可是,马老爷子总觉得不对劲,想来想去,他还是将脸凑到窗户外,偷过一条很小的窗帘缝隙看向屋里。 猛地,马老爷子如触电一般,缩回僵硬的脖子后,他马上慌张地跑回屋里,拿起儿子送他的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号码。过了好一会儿,电话接通了,马老爷子就语无伦次地说:“快来……小袁……有鬼……你女朋友出事了!” 第六章 第51天 自从叶小清走后,袁奇风就把马小田等人安排到同行那边,彻底结束了小雨茶楼的生意。至于“小雨茶楼”的招牌,袁奇风将它拆了下来,当叶小清走了,他才明白对过去的事一直揪着,其实是对死者的一种不尊重。再者,袁奇风已经知道雷小雨转世为人,这也让他终于放下多年的心结。 叶小清一去不复返,连手机都关掉了,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找不到她。叶小清自己不想被找到,算不上失踪,雷鸣对此爱莫能助,总不能通缉她。他们不敢惊扰叶小清的养父母,怕那对老人受不了,所以这事就一直悬着。雷鸣趁空去了趟湖南,远远地看了雷小雨的新生,李英杰也陪着去了。他们以为从湖南回来,叶小清就出现了,哪知道她人一直没出现。 袁奇风这时候不再掩藏爱意,可又没地方表达爱意,他心爱的女人就这么丢了。可惜生活不是电影,不能像里面的男主角一样毅然跑下一切,走遍天涯海角去找人。首先,袁奇风要把茶楼处理了,将它转手给别人。如果叶小清愿意,他可以陪叶小清去任何一个地方,现在他的心里只有那个又笨又可爱的女人了。 一栋茶楼要转手,不是一两天的事情,幸好有一个女人看上了,很快就来联系袁奇风。那个女人叫白雪,开了一家公司,颇具规模。她举止得当,雍容大方,就像西方小说里的那种贵妇。白雪以前就经常光顾茶楼,但不像其他女人那么直接,她不会表明爱意,每天就坐在角落里品茶,欣赏袁奇风的一举一动。在白雪眼里,袁奇风肯定不欣赏主动送上门的女人,她一定要静静的等待好机会。当听闻茶楼要转手,白雪即刻决定买下茶楼,一来可以利用原有的客源做生意,二来还可以找机会接近袁奇风。 就在叶小清遇到马老爷子的当晚,袁奇风应邀去白雪家里,恰谈茶楼转让的事。白雪怕吓跑袁奇风,所以一早就说到场的还有她公司的团队,他们会帮她评估盘下茶楼的风险。白雪嘴上那么说,却又准备了很多烈酒,一边暗示公司的人劝酒,一边不停地问茶楼的琐事,想分散袁奇风的注意力。 真正爱喝茶的人最怕酒,很容易被灌倒,袁奇风起初不想喝,但在应酬场合又不好拒绝,这也是他为什么很少出去应酬的原因。可一连被几个男人劝酒,再加上袁奇风最近很苦闷,他就慢慢地喝了。迷迷糊糊地过了几个小时,袁奇风就睡倒在沙发上,其他人很快被白雪送走了,但她仍对那些人说她会把袁奇风送回家的。 “终于有机会独处了。” 白雪窃喜,心跳加速地回到客厅里,可却听到袁奇风手机响了。好一会儿,袁奇风都没反应。白雪深吸一口气,大胆地过去往黑色外套的口袋里摸了摸,掏出手机后就接听了。电话那边是个带川音的老头子,一连串地在说袁奇风的女朋友撞邪了。白雪知道叶小清这个人,去过茶楼的客人都知道。想也不想,白雪就说“我和袁奇风正忙”,然后就毫不犹豫地挂断电话,还狠狠地按下了手机上的关机键。 袁奇风觉得头很疼,听到动静,吃力地睁开眼睛。这时候,白雪镇定地把手机放了回去,假意要扶起袁奇风,但袁奇风伸手挡住,自己站起来说:“不好意思,我头疼得厉害。茶楼的事改天再谈,我先回去了。” 白雪很想送人,袁奇风却坚持一个人打车回去了,但他没发现马老爷子打了电话过来。遗憾的是,马老爷子后来没再打电话过去,他认为这对情人已经分手了,现在年轻人分手就跟吃饭一样,一天好几次,没什么稀奇的。 马老爷子的电话被挂断后,他又偷偷摸摸地趴在叶小清窗外,可屋里却不再有青色的光线。之前,马老爷子看到一个人压在叶小清身上,脖子处有液体似的东西倒下来。叶小清似乎感觉到了,在床上不停地挣扎,青光就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马老爷子怕叶小清出事,犹豫片刻,他最后还是大胆地去撞门。 门没撞开,叶小清就惊醒了,压在她身上的人也不见了。她慌张地打亮灯,跑出来问:“马爷爷,怎么了?” “小叶,你没事?”马老爷子乍舌。 “就是身子有点酸,怎么了?”叶小清说完就愣住了,然后急问,“是不是你看见有个男人压在我身上?” 马老爷子慌过度,很久才点头,在听过叶小清的讲述后,他几乎一晚上都没说出话来。叶小清睡不着了,索性陪马四海在客厅烧炉子取暖,还反过来叫马老爷子别害怕。马老爷子好不容易缓了过来,不知道说点什么,于是就提起刚才他打了一个电话给袁奇风。叶小清一听到有女的帮袁奇风接手机,她马上就嘟起嘴,要马老爷子别跟袁奇风她来过这里。 马老爷子尴尬地笑了笑,没再多事,叶小清只住了一晚,第二天就走了。她的钱不多了,总不能有手有脚还问养父母拿钱,当务之急是要找一份糊口的工作。叶小清一连找了几份工作,但一进去上班几天,人家的店不是倒霉就是火灾。折腾到了一个多月,叶小清好不容易才在成都的一家饭馆里安定下来,还寄了一笔钱给养父母。 直到离开天津后的第51天,叶小清拖着沉重的身子回到饭馆的工人宿舍里,一躺下去就睡着了。这间宿舍原来有三个人,但其他人后来被叶小清吓到了,于是就慌张地辞职跑掉了。叶小清心里歉疚,饭馆老板找不到人,她就一个人一口气干三个人的活。说到压在她身上的鬼,她也很纳闷,那不是人能控制的,她也不愿意。 那只鬼非常奇怪,以往叶小清见到的鬼都会害人,不会害人的很少,但一直骚扰她又不杀她的鬼却只有这一个。叶小清几次想办法见到那鬼的真容,可试了很多次都看不到,那只鬼总是消失得很突然。 第51天了,叶小清心里念着,袁奇风可能和那个女人结婚了吧,也许孩子都生出一箩筐了。叶小清一边想,一边洗澡,洗好之后,头发还没干就躺在床上睡着了。饭馆的活很累,累到躺下去就能睡着。好多次叶小清都想不干了,一想起读完大学来饭馆打工,她就觉得自己特没用。可她不乐意也没办法,现在形势严峻,能养活自己就不错了,再加上她又那么能害人的。 这一天晚上,叶小清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就听到有个女人在叫她。喊了很久,叶小清疲惫地睁开双眼,朦胧中竟看到了一个让她吃惊的人。说是人不太准确,应该说是鬼。叶小清不安地坐起来,朝对方问:“雷小雨,你怎么还……你不是在黄河悬崖上……” 雷小雨宛然一笑:“别怕,我是在湖南投胎的那一个。” “原来是你。”叶小清松了口气,然后又迷惑地问,“小雨,你不是变成人了吗?怎么还能……” “前段时间,雷鸣和小英来看我,他们把你的事跟我说了。我本来已经是个人了,但我灵魂还没完整,再灵魂没有全部长出来时,我还能保存之前的记忆。”雷小雨解释。 “你来看我?怎么不去看小英,你能出来一趟很不容易吧?”叶小清关心地问。 “我的灵魂不能离开肉体了,现在我是用最后一点灵力托梦给你,我花了49天的时间才办到的。所以,你一定要听我的话,回到天津,去找袁奇风。”雷小雨诚恳道。 叶小清不情愿地说:“算了吧,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再说,他都有对象了,哪有空理我。” 雷小雨在梦境里若隐若现,她走过一波雾气,靠近地说:“小清,别斗气了。我知道,你也很苦,我真的理解。袁奇风以前看不透自己的心,总以为亏欠就是爱,现在他已经醒悟了。你不要看不起自己,别说袁奇风,就连我也挺喜欢你。” 叶小清难得被夸一回,于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真会哄人。可袁奇风身边有人了,我再回去不是自讨没趣?” “小清,时间不多了,我现在的灵力支撑不了多久。答应我,回去找袁奇风,除了你没人能让他幸福了。你自信一点,没人能比你美,因为袁奇风的心里只有你,这就够了。”雷小雨苦口婆心地劝道。 “可我不是人……也许不是……”叶小清害怕道。 “我也不人,可他以前拼命想找到我,虽然那不是爱,只是愧疚。”雷小雨轻轻地说。 叶小清有些动摇了,说到底,她也很想再见到袁奇风。雷小雨身体渐渐透明了,梦境里的雾气也要散掉了,她抓住最后一刻说:“小清,有些缘分是上承三世,下延三生的,你们的偶遇不是偶然,而是缘分的必然。好好把握,不要让缘分变成遗憾。认真听自己的心底话,你到底是不是想再见到袁奇风?如果一对男女真心相爱,那么苦乐都会一起承担,不会独自承受的。好了,我要走了,真的再见了!替我跟小英说,我的心里一直有她,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 “小雨!” 叶小清急着想留住雷小雨,却扑了个空,一个翻身就滚下床来。与此同时,从梦里醒来的叶小清下了决心——明天就回天津,不管结果会怎样,她要回去告诉大大方方地袁奇风:她爱他! 第七章 回梦仙游 回来了! 走了52天,叶小清又回到了天津,这段时间就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回来的路并不顺利,因为她提前走人,饭馆老板没给工钱,差点要饭回来。三月中旬的一个夜晚,叶小清走出火车站就发现天津下着细雨,打伞觉得多余,不打伞又容易弄湿身子。这一次再回来,叶小清没跟任何人提起,原来的手机还在用,但只用来和养父母联系。 第72节 “不怕!既然回来了,我一定要把心里话说出来!”叶小清望着被霓虹灯晕出光彩的夜空,心说,“不然就不值回票价了!” 一出车站,叶小清就排队打车,直奔小雨茶楼。在从成都过来的路上,叶小清演练了上千次,总觉得还不够尽善尽美。眼看就要到小雨茶楼了,叶小清全身发热,心脏像被人用锤子打到一样,感觉就像身体不再是自己的,连呼吸都控制不了了。这一趟回归很顺利,一路畅通无阻,叶小清觉得老天终于有时间眷顾她了,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司机开着车,有点害怕地看了很多次后视镜,以为载到一个疯子,恨不得半路就把傻女人赶下车。约摸晚上十点多,叶小清背着行李,一身朴素地从出租车上下来,却发现小雨茶楼的招牌被拆了,换上了“雪女酒庄”的字样,装潢也不一样了。她先看了看旁边的建筑,确定没找错地方,这应该就是袁奇风的茶楼,但却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茶楼内灯红酒绿,变成了酒楼一样的地方,叶小清踌躇着不敢进去,先前想的事一下子忘得一干二净。街上车来车往,叶小清站在路边,人家以为她是站街女,走近一看又觉得不像又转身走开了。站得久了,叶小清身上渐渐被雨淋湿了,三月还有余寒,夜里同样能冷死人。 叶小清头脑空白了一段时间,想要打电话找雷鸣问一问,这时候酒楼里有一个面容精致的女人朝她走过来:“你就是叶小姐吧,我家酒庄第一天开业,现在搞了个晚会,你进来凑凑热闹吧,免费的。” “你是?”叶小清警惕道。 “我叫白雪,以前经常光顾茶楼,你居然不记得我?”白雪热情地招呼。 叶小清还想说,可白雪连推带拉地把人弄进酒楼里,还说:“你的朋友都在,雷鸣和袁奇风都在里面,进去说话吧。” 叶小清傻得跟猪一样,听到熟人的名字就放下警备,但不知道白雪城府极深,一进去就要着了道。刚才白雪发现楼外有人,一看出是叶小清,而且她身上穿得那么老土,现在正是狠狠踩低她的好时机。果然,叶小清一进去就悔得肠子都青了,里面的人都穿得好正式,她比村姑还老土。 白雪看出叶小清很自卑,于是进门后就她安排在最靠外的位置上,不让袁奇风和雷鸣发现她。说实话,叶小清非常感谢白雪这么安排,现在她可不愿意被人发现,要不真是羞死人了。白雪弄了点喝的过来,然后就去跟袁奇风说话,故意让叶小清气个饱。可叶小清太紧张了,完全没敢朝袁奇风那边看,那个男人怎么能这么帅,帅到她都不能直视了! 叶小清忐忑地喝了一小口洋酒,吐了吐舌头,听到旁边的人交谈才知道茶楼怎么变成酒楼了。原来,袁奇风两个月前就把茶楼转手了,他人也消失了两个月,直到酒楼装潢好了,他才应白雪之邀来酒庄一趟。叶小清搞不懂袁奇风,她还以为对方喜欢她,没想到这段时间里居然和白雪搞在一起了。 白雪知道叶小清在场,于是故意接近袁奇风,还假装趔趄了一下子。这个趔趄太完美了,度不大,也不小,刚好轻轻地倒在袁奇风身上。袁奇风脸色微变,礼貌地把人扶好,接着往后退了两步。白雪忍了两个月了,今晚她如狼似虎,步步相逼,不给袁奇风逃避的余地。哪知道,袁奇风不是很买帐,交谈中,只有白雪一个人谈得尽兴。要不是生意上有往来,袁奇风根本不会来这种地方,更不会和白雪这样的女人有瓜葛。 白雪走火入魔,心里只想着要给叶小清一点颜色瞧瞧,忘了会惹袁奇风不高兴。只见,白雪在众目睽睽之下放下酒杯,然后想去亲袁奇风。叶小清喝了点酒,不再像刚才那般胆小,白雪的所为全被她看在眼里,女人心中的妒火彻底被燃烧起来。可是,叶小清也有自知之明,她觉得没本事和白雪抢袁奇风。为了让自己好过心,叶小清就把拎起背包,在众人的嘲笑中跑出酒楼。 雷鸣早一步注意到叶小清了,他想去提醒袁奇风,可话还没说完,叶小清就跑掉了。袁奇风见状,立刻丢下白雪,跟着奔出酒楼,不顾众人惊愕的目光。雷鸣留在酒楼里,不失仪态地举起酒杯,对白雪笑了笑,叫她别介意。虽然白雪还是很介意,但碍于面子,她不好发作,顺着雷鸣给的台阶下来了。 呼!呼!呼! 叶小清冲出酒楼后,一路奔跑,她也不知道能跑去哪里,只知道要跑远一些,或许这样会好受一些。袁奇风头也不回地追出来,一眨眼就逮住叶小清,并抓住了她的手腕。好冷的手腕!袁奇风那么聪明,一瞬间就猜到叶小清一定在外面站了很久,三月的雨让她的心凉透了。 “放开我!”叶小清想挣脱,却又办不到。 “小清,你听我说。”袁奇风想要解释。 叶小清呆了一会儿,这好象是袁奇风第一次那么叫她,可她还是很难过地喊:“放开我!” 夜里的路人以为是抢劫,纷纷望了过来,袁奇风本来不介意旁人的目光,但担心叶小清被淋出病来,于是就硬把她拖到附近的一个地下停车场里。袁奇风的车停在那里,他想把叶小清拖进车里去解释,可最后还是给叶小清挣脱了。袁奇风很是意外,没想到这个女人爆发力挺强,能够强行脱身。 “你听我说,我跟白雪什么关系都没有,茶楼卖给她,所以今天……”袁奇风想要从头说起。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叶小清打断道,“再见,我走了!” 袁奇风急忙拦住,并重新抓住对方的手,他不敢再让这个女人无声无息地走掉了。这两个月里,他卖掉茶楼后就搬回以前的老屋,然后出去找人。找了两个月,什么消息都没有,直到白雪的“雪女酒庄”要开业了,他才勉强回来应酬的,顺便看一看叶小清是不是回过天津。 叶小清却什么都不想听,刚才那一幕已经足够了,还用解释什么。可是,袁奇风身上那迷人的味道,令人心安的温暖,有力的双手让她逐渐失去抵抗力。迷糊中,叶小清感觉整个人被袁奇风抱住,然后听到他在她耳边低沉地说“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三个“我爱你”让叶小清淹没在蜂蜜里,好像是在做梦一样,她整个人都飞到了天上。袁奇风松开怀抱时,叶小清还嫌不够呢,总觉得这就是梦,很快要醒过来了。然而,更幸福的事还等在后头,袁奇风和叶小清相顾一望,心意一通,彼此就深深地吻住了。叶小清脑海不断闪现黄河悬崖上的事,这个吻太熟悉了,一点儿也不陌生。袁奇风也很怀念这种熟悉的感觉,此刻他觉得身体里有颗核弹,随时都会爆炸,血脉都要热得起火了。 等叶小清稍微清醒一些时,他们已经开车回到袁奇风以前住过的屋里了,那里离雷家很近,但却是很旧的楼房。叶小清不在意这些,也没时间在意,因为袁奇风跟她一起倒在床上,缠绵得分不开了。这爱意升华的过程中,叶小清就像一只绵羊,而袁奇风像一头狼,细腻和粗犷交织在一起时。许久,两人再次凝望,火山就喷发了。 那一刻,叶小清的视线却模糊了,隐隐约约地,她看到一个男人趴在她身上,脖子上掉下来一泼滚烫的液体。她心底很害怕,很想逃,可又使不出力气。而袁奇风也很惊讶,因为叶小清的两只眼睛忽然变成了青色,香汗淋漓的身体还冒出了淡淡的青光。袁奇风看到叶小清恐惧地抖动着,于是他就将她抱紧,慢慢地说不要怕,他就在身边。袁奇风心想,既然决定爱下去,不管这个女人是人是鬼,他都不会撇下她。 叶小清听到模糊的声音,那声音很熟悉,让她很心安。好一会儿,叶小清平静下来,又恢复了正常人的模样。袁奇风结实的身体抱着她,让她觉得暖暖的,也很安全,不用惧怕外界的纷扰。叶小清没有去想刚才的事,只想躺在袁奇风的怀里,任他亲吻额头。 深夜,这两个幸福的人儿相拥而眠,袁奇风睡得很香,但叶小清却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梦中,她来到一处满是云雾的洞天福地,四周长满奇花异草,溪流潺潺,灵鸟飞舞。雾气深处有一个女人背对着她,好象这个场景曾经在哪里见过。叶小清喊了几声,女人没有答应,她走近雾气里,看到不远处有块青石碑,碑上用红漆写了几个字。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叶小清呢喃着要走过去, 想看清楚石碑上写的字,但还未来得及看清楚,站在雾气深处的女人就将身子转了过来。叶小清随手撩了撩浓浓的雾气,凝神一望,觉得那女人的面相很眼熟。再一想,叶小清嘴巴就张大了说:“这不可能吧?” 第八章 项链 那女人转过身时,叶小清穿过了层层雾气,距离隔得很近,她看得很清楚。去年,叶小清在桃川镇和黑梨山见过那女人,只不过并非真人,而是泥塑罢了。这一刻,叶小清无比惊讶,要知道对方就是传说里的瑶姬娘娘,在传说里可是一个神仙般的角色。瑶姬和泥塑的样子完全一样,高贵优雅,普通人一看到她,心里不由地会有一种莫名的敬畏感。 叶小清认为这个梦,但还是想试着交谈,也许是瑶姬托梦也不一定,雷小雨前不久就曾经托梦给她。而且,见到传说里的神仙很不容易,管它是不是梦。很可惜,叶小清看到瑶姬转身后,梦一下子就醒了,但她努力地朝白雾里的青石碑望了望,终于在快要醒来的那一刻看见了其中一个红漆刻画的字——顶。 “顶?顶什么?金庸小说里的光明顶?”叶小睁开眼睛后,冥思苦想,很久才意识到她睡在哪里,以及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天啊!意识模糊的叶小清一下子清醒过来,她全身一颤,哪还有心思再想那个梦境。这张温暖的床、这间陈旧房子、这床柔软的被子、这股诱人的气味,证明了昨晚的事情都是真的。袁奇风昨晚会不会喝醉了,都说喝醉的男人会把东施看成西施,弄不好袁奇风现在后悔得要上吊了。叶小清胡思乱想,呼吸都尽量放轻,头也不敢转动。约摸过了十来分钟,叶小清听不到别的动静,于是吃力地把酸痛的脖子一扭,马上就失望地吐了口气。床上除了她,没有其他人,但还有袁奇风的体温,她能感觉到。 “他不会真的后悔了吧?”叶小清极度不自信地想。 这时候,房间的门被推开了,袁奇风一进来就坐到床边,第一句话就说:“你醒了?” 叶小清用被子捂着半脸脸,涨红了脸,结巴地问:“你……我……我的行李呢?” 袁奇风微微一笑:“都在客厅里放着。你快起来,我有一样东西送给你。” 叶小清没穿多少衣服,不敢当着袁奇风的面起身,可又想起昨晚他们都……现在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袁奇风会意地起身,说要到客厅那边要忙些别的事,叫她快些起来,现在都已经早上八点了。叶小清等人走掉以后,她才急忙起身,把身上的衣服都穿好。可穿好了衣服,叶小清又不敢走出去,心里又害怕又紧张,恨不得从窗外跳出去。 “好了没?”过了许久,袁奇风在客厅外敲了敲门。 叶小清有些尴尬,听到外面的人敲门,她只好打开门走出去。袁奇风料想到叶小清第二天会这样,所以尽量多些笑脸,不像往日那般冷漠。叶小清很别扭地走出来,一屁股坐到沙发上,不敢抬头看人,只低着头看地板。袁奇风很清楚,都是他以前对叶小清太冷漠,今天才有这个局面。于是,袁奇风坐到沙发上,从口袋里拿出一根很精致的项链。那项链上有一颗小珍珠,珠子白里透红,由一根细软的金丝穿引着。 “这根项链上的珍珠是我爸在舟山群岛捞上来的,那时我们家很穷,这颗珍珠就当做家里的宝贝。我爸告诉我,如果喜欢上谁,决定和她永远在一起,就把项链送给那个人。虽然现在不值钱了,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戴上。” 袁奇风说完就把叶小清的头轻轻地往上扶,用深邃的双眼望着她,希望她能彻底丢掉心底的自卑感。当然,他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那颗珍珠的确是袁老爹在位于东海的舟山群岛捞上来的。后来发生文革大革命,没被鬼害死的袁老爹被人类斗死了,这根项链就一直放在袁奇风身上,没多久他就跟着他叔叔从河北搬到天津来了。 叶小清抬头看着袁奇风,这好象是他第一次提起他爸爸,她不由的紧张地问:“你真的也爱我吗?你如果后悔,我不会生气的……” “你这是什么话?我还怕你后悔呢!”袁奇风打断道。 “那……你要是帮我戴上这根项链,我一辈子都不会取下来哦。”叶小清心花怒放,尽管还是有些害羞。 “除非你不爱我了,要离开我,那就要把项链还给我。”袁奇风笑起来,然后想要帮叶小清把金丝珍珠项链戴上去。 这时候,叶小清脑海里忽然闪现瑶姬的身影,还有一个清晰的女声在警告着“别戴上去,别爱上他,不然你会死!”猛地,叶小清一阵头晕,差点晕倒在沙发上。幸好袁奇风将她稳住,这才没有倒下去。可袁奇风却惊讶地愣住了,因为就在叶小清晕眩的那一刻,他看见她身上全身是血,尤其在脖子上的血迹最多。 这一幕一闪即过,一下子又正常了,可袁奇风却将它看得很仔细。叶小清因为把晕眩而把头倚在袁奇风肩膀上,所以她什么都没看到,但她不是什么都忘了,这一次她把脑海里的警告记得很牢。叶小清从未听过那个女声,可脑海里同时闪现了瑶姬的身影,或许这就是来自瑶姬的警告。瑶姬只是一个神话里的角色,何以会出现在她梦境里,为什么她以前好像也梦到那处洞天福地?那个地方是哪里?青石碑上的红漆字“顶”是什么意思? “你还好吗?”袁奇风把叶小清扶正,关心地问。 叶小清捋了捋掉下来的几缕头发,抱歉道:“可能是有点贫血,没事的,不好意思。” 袁奇风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接着把项链带上去,这时候珍珠里冒出一阵红光,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叶小清兴高采烈地想,这是她最珍贵的礼物,只要袁奇风不拿回去,她永远都会戴在身上。当项链戴上去后,袁奇风就收住微笑,忽然又变得向以往那般严肃冷漠。 “怎么了?”叶小清捂住项连,有点害怕地问,“你不会又想拿回去吧?这个可不能退货的!” “既然我们决定在一起了,那不管哪一方有危险,都不会撒手不管,对吧?”袁奇风看到叶小清点头,然后又说,“现在我要跟你说一件很重要的事,这事一直想跟你提,但没有合适的机会。你不用怕,我会保护你的,就算我死了也一样能保护你。” 叶小清在这些历练过了,知道袁奇风要说什么,她点头后问:“你是要问……我是人是鬼吗?” “我不做无谓的猜测,要知道你身上的谜,我们必须回到你的老家——江城县。”袁奇风一字一句地说,“清明节快到了,我这里也没什么事了,可以陪你一起回去,顺便给你父母扫墓。” 叶小清不擅长隐藏秘密,她很想把梦境告诉袁奇风,可脑海里又浮现出警告她的女声“和他在一起你会死!”。想了想,叶小清决定把这声音当做幻觉,好不容易和袁奇风在一起,就算死也愿意。不过,叶小清还是把心里的一些疑问抖了出来,这些疑问困扰她好多天了,害得她吃不香睡不饱。 “我有些事想问你,之前我一直不敢问……”叶小清认真地看向袁奇风,“我以前很倒霉,老有一些不顺心的事,这些都可以用运气来解释,虽然有点勉强。可为什么忽然有很奇怪的事情缠着我,比如说有人看见我满身是血,有个男人压在我身上,还有做一些奇怪的梦……为什么以前没有,偏偏从前段时间开始频繁地发生?” “以前我以为你也是路神,因为你父母背景不明,而且你在孤儿院待过。但路神死了就死了,不可能再活过来,他们受伤后还会法力尽失,就像雷鸣那样。你身上曾有青光闪现,这青光和我们在桃川镇和黑梨山上见过,它来自瑶姬的法力。我想,最好尽快去江城县一趟,看看你父母有没有留下什么遗物,或许这些事和瑶姬有关。”袁奇风分析道。 “会不会太夸张了,瑶姬不是传说里的神仙吗,跟我有什么关系?”叶小清苦笑道,但想起她的梦境,她又马上沉默了。 袁奇风把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看到叶小清尚能接受,然后起身说要出去找雷鸣一趟。这段时间,雷鸣和李英杰一直在加班,清明节将至,他们能抽时间一同去江城县。叶小清知道袁奇风的房子很安全,但她看了看窗外阴沉沉的天色,还是粘着要一起去找雷鸣。隔了近两个月没见到雷鸣和李英杰,叶小清怪想他们的,她还想顺便为上次不辞而别的事道歉,当时一定害他们费心了。 “那你先去洗漱,我出去买早饭。” “好!我马上就搞定!” 袁奇风一走,换天喜地的叶小清就赶紧刷牙洗脸,她刚才就想打扮自己,可这间老房子的卫生间不在卧室里,她一出来就被袁奇风逮住了,还没机会梳洗。叶小清洗漱完毕,想梳个头,现的她就像个疯婆子一样,真难为袁奇风刚刚说了那么肉麻的话。叶小清一边傻笑,一边找梳子,可找来找去都没找到。 最后,叶小清回到袁奇风的卧室里,她在桌台上翻了翻,结果把一个帐簿似的本子弄掉在地上,还有一张纸片从本子里飞了出来。那个本子很像李英杰的那种工作本,叶小清不想侵犯别人的隐私,但把纸片捡起来的那一刻,她瞥见几个奇怪的字。那些字吸引了叶小清,顾不得会侵犯隐私,她把纸片展开来一看,一瞬间整个人就僵住了。 纸片有很多褶皱,像是被揉过很多次,上面写了一行很整齐的黑字——“在一切还来得及之前,你必须杀了叶小清,否则会有更多的人会死。” 第九章 江城县育婴堂 袁奇风就在楼下买早饭,回来的特别快,叶小清一听到开门声,马上像作贼似的把纸片重新夹回工作本子里。吃早饭时,叶小清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脑海里全是那张纸片。袁奇风以为她受凉了,还问她要不要多穿点衣服,不然感冒了可不好受。叶小清没有出声,只是摇摇头,她很想直问那张纸片的事情,好几次话到嘴边了,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叶小清边吃边想:“袁奇风爱不爱我?如果他爱我,那为什么隐瞒纸片的事?难道他真的想杀我?不!我不该怀疑他,全天下最不该怀疑的人就是他!可是,那张纸片是谁写给他的?那个人怎么知道我会害死很多人?” “是不是不舒服?要不你先留在家里?”袁奇风关心地问。 叶小清吃饱了,站起来要帮忙收拾东西,听到对方这么问,她就答:“我很好,没事,没事!” 袁奇风看出叶小清有心事,但她不肯说,他就没追问。叶小清想了想,觉得在这种关系里应该坦诚相对,所以就壮起胆子要问纸片的事。突然,叶小清又想起那张纸片原本夹在工作本里,虽然是她不小心弄出来的,但毕竟侵犯别人的隐私了,现在问出口,搞不好反被责骂。 思索中,叶小清已经把饭桌收拾好了,这时候袁奇风要出门了,她便收住思绪,准备跟着去见一见许久未见的另外两个朋友。出门时,叶小清看到袁奇风拿走了卧室里的本子,于是就装作好奇地问,本子里是不是经营茶楼时用的帐簿。袁奇风闻言,脸色稍微有些变化,但下楼时叶小清在他身后,所以没看到。 “现在都流行用工作本吗?”叶小清没等到回答,于是又问了一句。 “就是帐簿。”袁奇风简单地回答,但却让叶小清感到很惊讶,刚确立关系的头天就对她撒谎,那种感觉就像从楼梯上摔下来。 叶小清不再多问,努力地想忘掉这件事,在见到雷鸣和李英杰后,纸片的事就真的暂时忘记了。雷鸣和李英杰中午能休息半小时,趁着空挡,四个人来到一家饭馆里聊了聊。大概的内容就是商量后天去四川江城县,找一找叶家老宅,还有那间孤儿院。虽然那些地方都不在了,但档案什么的,还是勉强能找到一些。 雷鸣一见叶小清就故意刁难:“你还敢回来?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见我们了。” “算了。这事别提了。”袁奇风替叶小清说。 叶小清自知理亏,便说:“好了嘛,以后我不会这样了。” 雷鸣不是傻子,听到袁奇风帮着叶小清,他就问:“你们两个是不是……” 叶小清面红耳赤地打断道:“你们怎么好像知道我要回来?要不怎么会提前计划好后天要去江城县?” “你不回来,我们也要去那里。你一走就没小心了,袁奇风后来去找你,也去过江城县,但没找到你。”坐在一旁的李英杰开口道。 “原来是这样。”叶小清低头喝饭馆送来的茶水,不敢抬头看大家,好像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在外面一定吃了不少苦吧,来,多吃点。”菜上了以后,雷鸣就换回笑脸,不再假装生气了。 叶小清的确很久没好好吃过一顿了,两个月下来,瘦得她风一吹就能飘起来。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在商量去江城县究竟要干嘛,怎么才能不虚此行。毕竟,雷鸣和李英杰的时间很宝贵,不像袁奇风和叶小清还能到处跑。袁奇风的想法就是先去找叶家老宅,还有那间孤儿院,看一看旧址有没有凶气留存。然后,再去找一找叶家和孤儿院的档案,这两个地方肯定有联系。最后究竟要怎么做,还得看他们能找到什么线索,只要搞清楚了来龙去脉,叶小清身上的谜就能解开了。 “我最近出现的鬼压床也能解决吗?”叶小清不安地问,“那个男人老是出现,吓得我睡都睡不好,不知道哪里惹他不高兴了。” “你不会杀过人吧?”雷鸣半开玩笑地问。 “我怎么可能杀人!”叶小清没好气地说。 李英杰吃得比较少,一下子就饱了,当大家还在吃饭,她就从包里抽出一本工作本翻了翻。叶小清一看到工作本,立刻又想起纸片的事,为了转移注意力,她便问本子上写了些什么。李英杰翻了很多页,然后说她这段时间托人找到江城县孤儿院的一些资料了,虽然不够详细,但多少能有个大概的印象。 江城县孤儿院以前不叫这个名字,而是叫江城县育婴儿堂。中国以前没有孤儿院,直到抗日战争时期,宋庆龄才创建了孤儿收养机构,旧社会称之为“育婴堂”。新中国成立后,人民政府将那些“育婴儿堂”接收并改建为儿童教养院和儿童福利院。现在的文献里都是这么记载的,但其实只有大城市的育婴堂被接收了,不少小县城的育婴儿堂还是由社会力量主办。 江城县地处云川边境,这种地方向来经济落后,要不是香港一位李氏富商捐资保住孤儿院,那里早就被夷为平地了。说来很巧,那位李氏富商以前住在天津,住所正是叶小清租过的那间小洋楼。不过,孤儿院的事和李氏富商没关系了,他只捐了钱,并没有参与管理。直接管理孤儿院的人是院长江伯,而江伯前不久在天津吉利养老院去世,很多话都不来得及对叶小清说。 “小李,你居然查了这么多?”雷鸣佩服道,“我都还没时间去弄那些。” “都是些官方资料,不是很难找。真正要找的信息,应该还在江城县,这必须亲自去一趟才能找到。”李英杰说完又把本子合上。 “那张民呢?后来他有没有出现?”叶小清好奇地问。 “他跟你一样,消失了很久。”袁奇风对叶小清说,“先别管他了。我还有件事问你,现在大家都在这儿,你不用害怕。” “什么事?”叶小清嘴上那么问,心里却清楚要问什么。 “你哥哥的事!你有没有关于叶小明的照片,或者实质性的东西,能够证明他存在过?”袁奇风目不转睛地问。 叶小清叹了口气,答道:“以前我老不愿意往深处想,因为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不过……我上回去了一趟南宁,我哥以前的养父母搬到那边去了。可后来我发现他根本不住在那个地方,之后我再也找不到他了。难道我精神错乱了?我根本没有哥哥?但那不像是幻觉,他真的是个实实在在的人!” 第73节 “别激动,慢慢来。”袁奇风安抚道,“你既然觉得他真的存在,也许你的感觉没错。只不过因为某种原因,你哥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存在吧。” “为什么?”叶小清百思不解。 “不让别人知道他存在,肯定心里有鬼,现在的罪犯不都是这样?”雷鸣心直口快地说,“你哥不会是什么重大案子的通缉犯吧?” “你能不能正经一点儿!”袁奇风瞪了一眼过去,说道,“你难道忘记了,当年江城县接收孤儿的档案里只有小清,没有叶小明这个人。他如果是犯罪分子,怎么抹掉最原始的记录?” 叶小清想不明白,只好苦笑一声:“看来只有回到江城县才能知道了。真是不好意思,自从认识你们三个,老是给你们添麻烦。” “麻烦什么?你之前都是为了帮别人才惹的麻烦!现在该解决你的麻烦了,这是应该的。”雷鸣笑道。 “对了!”叶小清忽然提高了声调,“你们既然查了那么多资料,有没有查过一个地名,当中有个‘顶’字?” “没有。怎么了?”李英杰问。 叶小清思索再三,决定把早上的梦境讲出来,此话一出,其他人都皱起了眉头。瑶姬不时地出现在他们遇到的怪事里,可惜那么久远的人很难查出线索来,最多只能找到一些神话故事。而那些神话都是添油加醋的,千百年来经过了很多人加工改编,早就失去最初的色彩了。 半个小时转眼即过,叶小清甚至没来得及把雷小雨的话转告给李英杰。两天后,他们要坐火车去成都,叶小清决定在火车上找机会再说。这四个人一走出饭馆,早春的风一吹,每个人都觉得比冬天还冷。大家分成两个方向各自离开,却不知远在南方的湖南桃川镇上发生了一件大事。 去年,桃川镇的葬山发生过一次爆炸,使得山体崩裂,露出了一大片的女书石刻。从去年到现在,考古专家一直在葬山做发掘工作,他们初步判定这里可能是瑶姬古墓。终于在三月下旬的一天里,考古专家于葬山里挖出一口巨大的石棺,并找到藏在山体中心的一个小型宫殿。考古专家想要把石棺运下山,可山路崎岖,六位扛着石棺的壮汉有一个摔了一跤,石棺也跟着砰砰地摔下山,原本密封的棺盖就这么被撞开了。 几位考古专家吓坏了,赶忙跑下山,想看一看石棺里的古尸是不是化做灰烬了。等到众人赶至山下,看到了从石棺里倒出来的东西,纷纷吓得往后一退,吃惊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第十章 蚌中尸 两天后的夜里,在去成都的火车软卧车厢里,叶小清闲着无聊,买了份报纸打发时间。其他人都睡了,就只有她还在翻报纸,没有任何睡意。主要是两个多月前,叶小清在离开天津的火车上遇到鬼压床,之后那个神秘的男人就不时地出现,连袁奇风也解释不了。好在和袁奇风住在一起了,现在鬼压床的情况就没出现了,可回到火车上时,叶小清还是有些心里发毛。 火车夜里像只毛毛虫,往市区外前行,叶小清把报纸看得差不多了,正想合上报纸睡觉,一则考古新闻立刻吸引住了她。报纸上说“2006年3月24日,湖南江永县桃川镇上的葬山上发现一处古墓。考古专家陈今蔚称该古墓墓主极可能是当地传说里的瑶姬娘娘。石棺在运送下山的途中,因山势不平,石棺发生滚落事故,暂无人员伤亡。石棺因撞击而裂开,棺内滚出一个坚硬的巨蚌。另一位负责指挥现场的专家金万藏透露,巨蚌里有一具女性尸骸,当日因撞击而出巨蚌内脱出。目前,还未有人对巨蚌的来历做出任何解释。” 叶小清看得眼睛都大了,忙叫上铺的袁奇风醒来,还把对面的雷鸣、李英杰也叫醒了。大家传阅了报纸,读了那则新闻,一下子都精神起来了。袁奇风外出找人的两个月里,没有去桃川镇,因为他算准叶小清不会去那里。没想到,他们走后,还有考古专家去发掘葬山里的古迹,他还以为葬山上墓穴太多,当地人会阻止发掘工作。 “这么说,瑶姬是个蚌精?”雷鸣看着报纸说。 “真的是这样吗?”叶小清怀疑地问。 李英杰似是而非地说:“有鬼就有妖,有的东西活得久了,或者比较有灵性,的确是会有些变化的。” “一个妖怪被当地人奉作神仙,这倒情有可原,以前的人认知有限嘛!”雷鸣说完了,眉头一皱,又问,“如果蚌精是瑶姬,那怎么和小清扯上关系了?小清身上又没蚌壳!” 袁奇风坐在上铺说:“难说。现在谁也不敢保证,葬山古墓是瑶姬的。留存的古迹里,瑶姬都以人身的形态出现,没有蚌身。” “难道和瑶姬没关系?”叶小清有些失望。 “别想了,到了成都还要转车,有时间就多睡会儿。”袁奇风劝道。 大家各怀心事,关了灯后,每一个人都醒着,却又以为其他人都睡了。叶小清夜里半睡半醒,现在好朋友都在车厢里,她可不想把他们吓个半死,虽然他们不容易受惊。在火车开往成都的途中,叶小清找机会告诉李英杰,雷小雨曾来找过她,还叫她帮忙转告一些话。李英杰听了才醒悟,难怪叶小清这家伙肯回来了,原来是雷小雨暗中帮了忙。 火车的旅途平淡无奇,他们到了成都就到客运站坐大巴到江城县,直到晚上八点才到达目的地。江城县的特色是种桑养蚕,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的产业了。早春一到,站在江城县的高处放眼眺望,每一处都是嫩绿色,还能闻到桑树的味道。夜里虽然看不到,但一下车就有桑树的青涩味,闻起来很提神。 小县城的旅店不多,好的就一家,其他的看起来都像是小姐出没的场所。叶小清是四个人里最熟悉江城县的,出了车站她就带着其他三个人去找旅店。在入住的时候,前台小姐问要几间房,叶小清有点紧张,一开口就说四间。袁奇风不同意,便跟前台小姐说要三间房,大概住七天。前台小姐抬眼看了一眼叶小清,微微地摇了摇头,好像在说叶小清配不上袁奇风,这让叶小清很是郁闷。 夜已深,手续一办妥,大家就把行李放好。不过,他们没打算洗澡睡觉,而是集中到叶小清和袁奇风的房间里商量事情。袁奇风倾向当晚就去一趟孤儿院遗址,据说那里是老样子,没人在那里兴建住所。当年救援工作结束了,孤儿院里的东西就那么摆着,没有人去清理过。现在趁着夜色去走一走,或许能有些收获,总比白天被人瞧见的要好。 雷鸣赞成地说:“咱们宣传封建迷信,的确适合夜里去。可小清怎么办?她也要去吗?不如把她留在房间里,让小李陪着她。” “不用了。”李英杰直说,“她有袁奇风陪着,不必麻烦我。” 叶小清咬嘴唇说:“我才不留下来。既然都来了,干嘛要把我留下。这里我最熟,你们半夜跑出去,说不定会找错地方。把杀猪场当作孤儿院。” “都认识这么久了,哪次把你丢下?”袁奇风一直严肃的脸,露出了一个浅笑,“一起去吧。只要你被再偷偷跑掉,我总有办法保护你。” “受不了你们,别在我和小李面前谈情说爱好不好,你们多久没谈恋爱了,也不会收敛一点儿。”雷鸣一边笑,一边摇头。 “时间不早了。我们出发吧。”袁奇风收住少有的笑脸,让其他三人手牵手,然后他再握着叶小清的手,经过一阵翻转,他们就来到了一处灯光暗淡的废墟旁。 “换位术?你上回找我时,也来过这里?”叶小清诧异道,因为要施展换位术,先决条件就是施法者曾去过目的地。 袁奇风点点头,现在他用这个法术越来越得心应手,短距离内能带几个人同时换位,把把头晕的老毛病解决了。大家站稳后,发现孤儿院位于县城外面,四周差不多都是桑田,没有人住在这一带。孤儿院倒塌的范围很广,没有一处完好,情况最好的一处就是厅堂处还能遮风挡雨,废墟的其他地方早就只被野草遮盖了。 袁奇风点起一团火,让它飘在高空,远远看上去很像鬼火。火焰照亮了孤儿院的遗址,但不知是不是火飘得太高了,火光总觉得不够,废墟看上去很像泡在水里一样。叶小清久久不敢走进去,那里面是她曾住过的地方,留下的记忆极少是快乐的,大部分不是悲伤就是恐惧。袁奇风感同身受,于是抓起叶小清的手,轻轻说不用怕。 “我总听见呜呜的声音,你确定里面没有脏东西吗?”叶小清想打退堂鼓。 “现在还没有,等一会儿它们来不来,我就不敢保证了。”袁奇风说实话。 “你不用怕,他能对付得了。”李英杰提醒一句。 “就是嘛,你男朋友连张天师都不怕,还用怕几个孤魂野鬼?”雷鸣酸溜溜地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叶小清解释道,“就算里面有脏东西,我希望你们被伤害它们。那些应该都是曾经住在孤儿院的小孩,他们和我一样,只不过运气没我这个倒霉蛋好。只要它们不去害人,我们还是由它们去吧。” “你就是豆腐心!我看它们可不会这么好心肠。”雷鸣哼哼道。 袁奇风对叶小清点点头,牵着她一起走进废墟里,雷鸣和李英杰也跟在后面。废墟很多年没人踏足,野草比人还高,四个人一进去,人头都看不见了。这些草比刀还锋利,极容易把人刮伤,袁奇风护着叶小清往里走,草叶都打在他的黑外套上。叶小清听到草堆里很吵,似乎有很多人在嘶喊,还有无数的眼睛对她虎视眈眈。 在班驳的火光里走了一会儿,他们穿过野草,来到了孤儿院的大门前。那里的铁门还锁着,当年倒塌事故中,救援人员是从跨塌的石墙进出的,没人来得及把门打开。叶小清走过去,摸了摸冰冷的铁门,搓落了一层层潮湿的红色铁锈。她的脑海里同时闪现过往的一幕,虽然记得不是很多,但她回忆起第一天来到孤儿院时,江伯背着她在孤儿院里玩了一天,其他小朋友都羡慕不已。 这时候,站在后面的雷鸣小声问:“阿风,你有没有想起来?上回整理我妈的遗物,发现小雨是接养的,她也来自这间孤儿院。小雨比叶小清来得早,也走得早,因此她们没有见过面。不过,我妈收藏了一张照片,上面显示孤儿院有一棵桃树,那棵是肥子国遗留的桃树。这里发生事故后,桃树就被毁了。前两个月里,你不是怀疑孤儿院有什么秘密吗?要不然他们怎么会种了一棵很稀有的桃树?” 袁奇风当然记得这件事,当时他看过雷母留下的信,知道雷母以前不能生育,后来才到江城县接养了一个女儿。没过多久,雷母就意外怀孕,生下了雷鸣。但其实这些都是被混淆的记忆,雷鸣并不是雷母所生,只是由雷母抚养,他是一个鸠占鹊巢的路神。上回在养老院的事件中,他们找到了雷母留下的东西,注意到雷母当年与江伯合照的背景里有一棵桃树。 桃树的事,叶小清记得,当时也看见了雷母留下的照片,她证实孤儿院里的确有一棵桃树。每到春夏,小孩就会爬上树摘花摘果,为此江伯还教训过淘气的孩子。这么多年了,孤儿院里剩下的只有残垣断壁,桃树恐怕早被人拿去当柴火烧了。 李英杰听完觉得很奇怪,再从铁门往里一看,废墟里有一棵枝繁叶茂的桃树,此刻正桃花灿烂,在夜里的春风中舞动嫩叶。大家经李英杰提醒,往里一看,果真看见了一棵桃树。可雷鸣和袁奇风都搜集过很多资料,照片上显示桃树在事故中被毁,后来被人移走了。大家心想,会不会是后来重新长出来的桃树? 当叶小清等人绕了个小弯,要从倒塌的石墙走进去时,却吃疑地停住脚步,因为刚才看见的桃树竟然消失了。 第十一章 见鬼 夜里的风时而强劲,时而柔和,野草摩擦出的沙沙声也跟着忽大忽小。眼下,风一吹,孤儿院里的桃树不见了,大家停住脚步,静观废墟上的每一处角落。桃树又不是东北的人参娃,没系红线就会跑,它在哪里发芽就永远在那里了。这一回绝对不是幻觉,叶小清百分百肯定,不只她一个人看到,其他三个人也同时看到了。 “不会吧?树也能跑?”叶小清奇道。 “没听说死去的植物能显现鬼影,对吧,应该没这回事?”雷鸣问袁奇风。 “的确没有这样的事。除非……”李英杰把话接过来。 “除非树下有死尸!”袁奇风刚把话说完,叶小清就抖了抖,一阵寒意侵遍全身。 他们跨过布满青苔的石块,走到曾经种过桃树的地方,看到泥土里还有断裂的树根。那树根比一般的砧板要大些,断裂面已经腐朽,一股股霉味从土里散发出拉一。过了那么多年,桃树没有再长出新芽,当年被倒下的建筑砸断后,它就跟那群孤儿一起死去了。袁奇风说树下埋有死尸,所以能显现鬼影,这不是瞎编的。 普通的植物若死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但如果它的根部,或者附近埋了冤死的人类,那株植物就会日以继夜地吸取怨气。时间一长,这种植物就会有微弱的灵性,甚至当它们死了,还能偶尔现显鬼影。这种死去的植物对人类不造成威胁,不像鬼魂能够游荡,四处害人。但这种植物不能吃,如果吃了,八字不硬的人很容易得病。 “你确定树下埋有死尸吗?”叶小清颤声问。 “你不信的话,我挖开看看?”雷鸣也想弄个清楚。 “不用挖了。这么说来,那晚我没看错,他在树下埋的就是死人。”叶小清脸色大变。 李英杰问:“谁在树下埋死人?” “江伯吗?”袁奇风低声问。 叶小清摇了摇头,刹那间想通了一些怪事,难怪从那晚以后,有一个人的行为就特别怪异,原来是这么回事。江城县孤儿院是在1987年10月31日倒塌的,那时有个香港人来做慰问活动,事情就发生在那天晚上。想着想着,叶小清陷入沉思,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天…… 天色阴沉沉的,孤儿院的几只狗被人毒死了,长工老朱将狗尸拖出铁门时,在草地上留了深深的拖痕。一个小女孩站在孤儿院大堂里,看着院长江伯撕掉了一页日历,下一页日历印了一个鲜红的31号。其他大人忙着打扫孤儿院的每一处,小孩子们觉得打扫是多余的,因为孤儿院旧得都发霉了,除非重新建一座崭新的。江伯撕下日历,随手把手上的日历纸张扔掉,他身后的小女孩马上就把纸团捡起来,放到垃圾筒里。 江伯会心一笑,摸了摸小女孩的额头,和蔼地说:“叶小清,你今天表现不错,晚上的活动一定带你去。” 叶小清笑得很甜:“谢谢江伯。” “那你快去跟其他小朋友拔院里的野草,谁拔得多,晚会上就多发几颗糖。”江伯说完就大步走出厅堂,和几位阿姨商量接待香港捐资人的事宜。 孤儿院如果没资金运行,早就被当地政府关闭了,幸好前几年有个姓李的香港老板捐款才保住。原本,捐资人打算10月中旬派人来搞个活动,给小朋友们送些礼物,顺便查看孤儿院的情况。可由于天气的缘故,香港的捐资人改变了行程,一直拖延到10月31日才有时间赶到江城县。 捐资人是个香港人,在英国待过一段时间,比起中国文化来说,他更喜欢西方文化,还爱过万圣节。孤儿院拿了好处,自然要投其所好,因此勉为其难地把孤儿院粉饰得像鬼屋一样。江伯这么做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那群没有爹妈的孩子,只要捐资代表人能帮他们向李氏富商说几句好话,孤儿院就可以拿到下一年的捐款了。 孤儿院不算大,不适合搞晚会,为了欢迎捐资代表人,江伯就和县城中学商量好了,当晚要在那里搞个晚会。江伯为了鼓励孩子们听话,给捐资代表人留下好印象,在那天早上宣布好孩子能被带去参加晚会,不听话的孩子就要被锁在屋里。小孩子们努力表现,想要晚上被点名带去参加晚会。这里被打扮成鬼屋,谁都不愿意被留下来。 叶小清懂事地走到墙角下,拔除地板砖缝隙里的野草,有个小男孩从院中的桃树下跑过来,把粘着泥土的野草扔到她头上。江伯正和几位阿姨商量事情,瞥见这情况,马上过来拉开小男孩,厉声说:“张小翔,你怎么总是捣蛋,今晚你和阳阳一起留在院子里,让你们不听话!” 这时候,一个叫阳阳的小男孩吓坏了,他跑到江伯面前说:“带我去嘛,我不要留在这里,这里有鬼!” “瞎扯!就是因为你乱说话,所以今晚不准你去晚会那边玩了。”江伯生气道。 其他小孩不敢再做声,纷纷低头拔草,叶小清把头上的泥头扫下来,也跟着干活。可她听到其他小孩窃窃私语,说孤儿院有个小孩被鬼老太抓走了,今晚还要来吃小孩。这个鬼故事不知是谁乱编的,大概从一个叫田虎仔的孩子被烧死开始流传。不过,叶小清夜里上厕所时,也见过院里有个人影到处走动,但她认为那是值班的阿姨。 小孩子们拔出的野草越来越多,小手冻得发紫,却没人喊累。他们把一堆堆的野草抱起,走过孤儿院的铁门,准备扔到外面的桑田边上。长工老朱正在埋狗尸,叶小清和几个小女孩看见了,眼泪哗哗地就流出来。那几只狗是江伯养的乡间土狗,虽然没城里的名贵,但很通人性,是小孩们最喜欢的玩伴。昨晚,不知谁投毒,把那几只狗都毒死了。长工老朱一直负责饲养,叶小清觉得最伤心的应该是老朱叔叔,于是她就想走过去安慰几句。 不想,张小翔这个调皮蛋在远处捡起一块石头,砸到叶小清头上,疼得叶小清哭了起来。老朱见状,放下手里的铁锹,走到张小翔面前,狠狠地打了他一下。叶小清哭着跑过去,叫老朱别打了,还一个劲替张小翔求情。老朱哼了一声,然后又回去埋狗尸,一句话都没说。叶小清想去谢谢老朱帮她出气,这时候孤儿院外的桑田里就出现一个小男孩的身影,把她吸引了过去。 桑田早就砍光了,现在光秃秃的,只有旁边的树林还有叶子。小男孩躲进野林里,叶小清看到老朱和江伯都没盯着她,于是就悄悄朝野林里跑去。她往野林里走了一会儿,小男孩就忽然从后面出现,并叫了一声:“小清,好久不见啦。” “哥哥,你真的来了?我今天好想你!”叶小清高兴地抱住她哥哥。 “你的头怎么了?是不是又有人欺负你了?”叶小明生气地问。 “没事,没事。”叶小清止住眼泪,笑说,“哥,今晚我们……” 忽然,野林里响起哗啦的声音,叶小明脸色一变,转身就跑。叶小清想去追,却回头看见老朱闯进野林里,手上还拿着带土的铁锹。老朱走过来,忙叫叶小清赶快回去,江伯在数人数了,今天谁都别想跑出去玩。叶小清急着喊,刚才是她哥哥来看她,她才没有想偷跑出去玩耍。 老朱抱起叶小清走出野林,脸色凝重地说:“你哪有什么哥哥?刚才林子里也没别人!” “我怎么没有哥哥?你才胡说呢!”叶小清嘟嘴道。 “好了,好了。不跟你争了。快跟其他小朋友除草去,别乱跑。听江伯说今天是洋鬼子的鬼节,你们可要当心了!”老朱说完就做出一个鬼脸,然后拎起一只狗尸要吓唬叶小清。 “唉!” 叶小清惋惜地走回孤儿院,心说哥哥被好心人接养快几个月了,他们好不容易才见过几面。他们上回约好今晚再偷偷见面,可刚才她没来得及告诉哥哥,今晚孤儿院的小孩要去县城中学开晚会,到时候哥哥恐怕要扑个空了。想了想,叶小清觉得和哥哥见面更重要,管它晚会不晚会的,到时候再从县城中学溜回来就是了。晚上孤儿院没什么人,她可以和哥哥痛快地玩,那样江伯不会来打搅他们了。 然而,叶小清不知道,她刚才去过的野林里,躺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小男孩。她一走,小男孩就猛地吸了一口气,睁开了双眼。小男孩无法动弹了,打开眼睛后,他看到叶小明正站在一旁望着他。小男孩想求救,可刚要说话,同样是小孩的叶小明就狠狠地将他拖进野林深处,拽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与此同时,江伯在孤儿院里清点人数,数来数去都少了一个小孩。江伯疑惑地翻出花名册,逐个点名,最后发现编造夜里见鬼之说的阳阳失踪了。 第十二章 杀人魔 又丢了一个孩子! 江伯心急火燎,祈望别在这个时候出事端,要是再出现田虎仔那样的事,香港捐资人就不会再捐资了。孤儿院几个大人商量了一番,决定先把事情瞒下来,说不定阳阳怕被留在院里,刚才趁机偷跑出去,没准儿晚会一过就看见他了。江伯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这件事就没再多想,小孩偷跑出去玩的事常有发生,大人们见怪不怪了。 转眼就到了下午,孩子们打扮得干干净净,站着等待香港捐资代表人来参观。对方是一个穿着西装,戴着眼睛的秃头男人,他在孤儿院里走了一圈,好像不是很满意。秃头男走完一圈,坐到大堂的椅子上,给孩子们及江伯讲了万圣节的习俗。万圣节就是西方的鬼节,每年的10月31日是闹鬼夜,鬼在这一天出现,为了辟邪,人们就会在这一天熄掉炉火、烛光,让死魂无法找寻活人,又把自己打扮成妖魔鬼怪把死人之魂灵吓走。之后,他们又会把火种烛光重新燃起,开始新的一年的生活。 一听到这,被点名留在孤儿院过夜的小孩都傻眼了,如果把灯都灭了,他们肯定会吓得尿裤子。阳阳的失踪在大人眼里不算什么,小孩子里却已经引起不安的骚动了。江伯为了争取下一年的捐资,不顾孩子们恐惧的目光,对秃头男保证晚上把所有的灯都灭了,不会有一点儿光亮。 叶小清害怕地想,没有灯,晚上怎么找哥哥?都怪老朱叔叔,只要多给她一点时间,她就可以叫哥哥今晚别来找她了。叶小清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到傍晚前,他们都在给秃头男献花、送礼物。送走了秃头男,小孩子们在孤儿院吃过晚饭,然后就在江伯的安排下走路去县城中学。 离开的时候,叶小清回头看了一眼,她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似乎永远都再看不到这座孤儿院了。队伍越走越院,那间孤儿院愈发阴森,叶小清不禁地替张小翔担心,虽然人家经常欺负她。除了张小翔,还有有三个小孩被锁在房间里,他们要为调皮捣蛋而受罚,这事在当时是没有法律机构干涉的。 晚会很快就开始了,上台表演的都是中学生,孤儿院的小孩坐在舞台下面,吃着糖果,像过年一样开心。叶小清哪有心思看表演,心里都在想哥哥,于是表演开始没多久,她就借口要上厕所溜出了县城中学。县城中学离孤儿院很远,他们走过来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再回去就天黑了了。那边没有灯,已经被江伯关掉了,叶小清没有手电,走在夜路上的她总觉得身后有很多只眼睛在看着她。 过了很久,叶小清终于看到孤儿院的建筑了,可她却害怕地停了下来。那几栋矮楼在晚上好象坟场里的乱石岗,一点儿生气都没有,好像还听到鬼叫般的呜呜声。就在叶小清犹豫的时候,一只手从后面搭到她肩膀上,吓得她连连大叫。 “别喊那么大声嘛!” 叶小清转身一看,好不容易看清楚身后站了三个小男孩,他们都是孤儿院的孩子。其他一个比较高的男孩一脸坏笑地问:“叶小清,你是不是也想趁机跑回院里,装鬼吓张小翔,给自己报仇?” “才不是!我去找我哥,我们约好今晚见面!”叶小清说完才知道,这三个小男孩想报复张小翔,所以也偷偷跑出来了。 第74节 “你哪有什么哥哥?看来江伯说得没错,你脑子有病!”三个小男孩说完就哼了一声,一起跑向孤儿院。 “你们瞎说!我有哥哥!”叶小清急哭了,想要争辩,那些小男孩却已经跑远了。 一路小跑,叶小清还是追不上男孩子,等她跑到铁门前,那些小男孩都不见了。铁门根本关不住小孩子,虽然锁住了,但他们可以从铁门底下爬进去。叶小清没有爬进去,而是站在铁门前等她哥哥,等来等去,鬼影都没见一个。十月底,夜里冷得人够呛,大人都吃不消,更别说四岁多的小孩了。 叶小清没等到人,不由得怀疑她哥哥已经爬进孤儿院了,正琢磨要不要爬进去找一找,她就听到漆黑的楼里传来一阵惊恐的叫声。那叫声回荡在夜空里,吓得叶小清哆嗦着想找地方躲,可又没地方躲,这里每个地方都像藏了鬼一样。叶小清催眠自己,不用害怕,那一定是张小翔被其他小男孩吓坏了。她刚镇定下来,却又注意到路的另一头有个人影走过来。朦胧中,叶小清看到那个人手上拎了一把斧头,这让她想起电影里的杀人魔。当即,叶小清不敢多作停留,马上匍匐着爬进了孤儿院里。 院里只有小孩住的矮楼里有人,叶小清一进来,马上跑上二楼去找张小翔。等她跑上去一看,房间的锁被人撬开了,里面一个小孩都没有了。叶小清小声地喊了男孩子们的名字,没有一个人答应,静得连呼吸声都被放大了。 这时候,叶小清躲在二楼,看到有个人从墙上翻进来,手里抓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利斧。眼前的情况把她吓坏了,一个四岁大的小女孩哪里能冷静下来,她马上就想大哭起来,完全没想过会引起杀人魔的注意。叶小清刚要大声哭泣,不知从哪里来的手,很快将她嘴捂住,把她拖进张小翔的房间里。 “嘘!小清!别吵!是我们!” 叶小清瞪大了眼睛,好不容易才在黑夜里看到张小翔,旁边还有六个小男孩。有三个是偷跑回来的,还有三个是跟着张小翔受罚的。他们原本不和,可发现有人拿斧头爬进来了,却都站在一条线上了,想要一同窥视斧头人进来做什么。他们都觉得斧头是来偷小孩的,阳阳看见的鬼就是斧头人,也许跟踪斧头人能找到阳阳。 男孩子们害怕得时候比老鼠还胆小,调皮的时候却比老虎还胆大。可叶小清是女孩子,她不敢去看斧头人,只想躲在房间里。有三个小男孩胆子大,先跑了出去,想要吓唬斧头人。张小翔平日里欺负叶小清,这时候却和另外三个男孩子留下来保护她,劝她别害怕。 过了一两分钟,叶小清醒悟道:“我哥!我哥要来,万一他碰上斧头人怎么办?” “你没哥哥!”张小翔没好气地答道。 “我有!”叶小清生气地争执。 “好吧,我们陪你去找。”张小翔嘴上那么说,心里却很想去抓斧头男,然后在其他小孩子面前炫耀他的勇敢。 就在他们要溜出二楼的房间时,夜里又传来一声惊喊,这一次比上一次要吓人。叶小清退回来,慌张地望着张小翔,问他是不是其他小男孩又在恶作剧。张小翔承认第一次是他们被同伴吓到,所以才叫出声,但这次不应该再恶作剧,否则会被斧头人发现的。大家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院里又没大人,只有几个小孩子。 接下来,又传来一声叫喊,这声叫喊还没完,跟着又来一阵小男孩哭喊声:“你们快逃!杀人了!有鬼!” 叶小清虽然很害怕,但脑海里都是她哥哥的身影,为了警告随时出现的哥哥,她毅然地跑出了房间。张小翔见状,和其他三个小男孩追出去,他们一下楼就看见大堂里有灯光,然后都松懈下来了。黑暗中,光亮让人心安,这是小孩子们的思维。叶小清停下脚步,和张小翔等人一起踮着脚尖慢慢走过去,当看到门是开的时候,他们就想跑进去看是不是江伯回来了。 哪知道,叶小清他们刚走到门边,大堂里的场景就吓得大伙都尿了裤子,有一个小男孩甚至晕倒在地上。 叶小清更在心里大喊:“天啊!难怪那几只狗狗会死掉!这太可怕了!” 第十三章 高跟鞋 小孩子们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喊出声来,想要悄悄地躲回房间里。万幸,大堂里的人没追出来,否则叶小清觉得他们一定会死。等小孩子们躲回房间里,把门掩上以后,一个个都哭了,包括张小翔在内。 “他们都死了吗?”叶小清抽泣着。 “别哭太大声,不然我们会被发现的。”张小翔边哭边劝。 “可是他怎么会杀人?他应该是杀人了吧?”另外三个小男孩一起问。 叶小清点了点头,刚才的那一幕不会有错,那三个小男孩身首几乎分离了,绝对没有生还的机会。杀人的凶手不是鬼,而是人类,斧头人就是老朱叔叔。在大家还在哭泣时,叶小清很快弄明白了,老朱叔叔为什么会杀人,还有晚会中途跑回来的原因——一切都是为了香港捐资代表人带来的那些钱! 虽然叶小清不知道老朱叔叔为什么想要钱,但她知道阳阳这几晚见到鬼,实际上都是老朱的身影。老朱叔叔想要守夜,是想计划怎么偷钱,算好栽赃给外贼的办法。毒死那几只狗,就是为了让大家不怀疑有内贼,谁会想到自己人毒死院里的狗。老朱叔叔偷跑回来,他没算到还有其他小孩也回来了,并把张小翔房间的门锁撬开了。被小孩子们撞见了,老朱叔叔百口莫辩,再加上他本来就不是个好人,心一狠就拿起斧头砍死三个小男孩。 老朱叔叔杀完人,转身就去大堂角落里,伸手到一个柜子里拿出被劈开的皮箱。里面装满了钞票,老朱叔叔见钱眼开,抓起一把就狂亲了一阵。叶小清他们见到这个场景,吓得跑回宿舍楼,希望老朱叔叔没有发现他们。 “滚出来!” 忽然,一声大喊从黑暗里冒出来,叶小清闻到血腥味,吓得钻到床底下。老朱拿起沾血的斧头,见一个杀一个,他从来都不喜欢小孩,要不是欠了赌债,他才不会来这里打工。老朱杀了两个小男孩,还有两个逃掉了,他转身就追出去,没有注意到床下的叶小清。两个小男孩跑得很快,但还是快不过老朱,转眼有一个小男孩又被砍死在楼梯上。 叶小清趴在床地下,哭个不停,她不知所措,吓得脑袋一片空白。正惊慌之际,她听到一阵脚步声,有人正朝床这边走过来。叶小清捂住嘴巴,屏住呼吸,害怕被人发现。她惶恐地想,其他人一定都被老朱杀了,如果江伯再不回来,她恐怕也难逃一死。 “小清,是我!” 叶小清以为要被杀死时,有个小男孩爬到床下,对她咧嘴一笑:“我是小明,是你哥哥啊!” “哥哥?你没事?太好了。我以为你……”叶小清话还没说完就想抱住哥哥。 “你别哭,我会保护你的。”叶小明语气平静,一点儿也没有害怕的味道。 “哥哥,老朱叔叔杀人了。”叶小清哽咽道。 叶小明趴在冰冷的地上,抚摸着叶小清的头发,毫不惊讶地说:“我知道。今天老朱到野林里不是找你,是要把打死的阳阳丢进来埋掉的。他听到你说话,所以就来找你。你们一走,我就把阳阳拖到别的地方,找人救活了他。老朱叔叔以为阳阳死了,今天又被晚会的事拖住,没时间来埋尸。而且这附近没人,晚秋一到,桑田都砍了,没人来这里种东西的,就算尸体腐烂也不会有人发现。如果小孩子们跟院长告状,他肯定相信老朱,不相信小孩子。” “哥……别说了。”叶小清又害怕起来,总觉得这不是一个小孩子会说的话。 这时候,楼下传来张小翔的喊声:“不要杀我!老朱叔叔,求你了!” “去死吧,你们这群烦人的小鬼!”老朱恶狠狠地说完,接下来就是一记斧子,砍到张小翔没法子再喊为止。 叶小清听得毛骨悚然,心里期望江伯他们快点回来。这里附近都是桑田,附近没有人家,要到很远的地方才看得到灯火。张小翔的喊声停了以后,叶小清按捺不住了,便和她哥哥一起爬出床底,想要找机会逃走。他们猫着腰,悄悄从走廊的栏杆处望下去,很久才看清楚老朱叔叔在桃树下挖坑,想要埋掉那些小孩子的尸体。之所以老朱没到外面埋尸体,是因为带着尸体翻墙很麻烦,如果从铁门下把尸体塞出去,又会多一道清理工作,他很怕江伯现在就回来了。现在只要先把尸体埋掉,日后再找机会弄出去,谁也不会怀疑他的。即使怀疑到他身上,他也可以说是外贼干的,不然狗怎么会被事先毒死。 如意算盘打得很好的老朱挖了几铲子,很快刨出一个坑来,坑就快挖好时,他却疑惑地停了下来。停了大概一分钟,老朱才陆续的把尸体埋进去,接着将泥土盖好。在老朱挖坑时,叶小清已经跑到铁门旁,准备从铁门底爬出去了。不料,老朱听到了动静,他挥着铁锹跑来,想要杀掉叶小清。 恰好,江伯他们要回来了,叶小清能看到手电光了。她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可还是等不及了,毕竟老朱就在她身后。千钧一发时,叶小明抓住劈下来的铁锹,硬是挡了回去。叶小清想要陪着哥哥,但哥哥却推开她,叫她去后院躲起来,千万别回到楼里。吓坏了的叶小清没有再坚持,转身就往后院的花圃跑,一个人躲了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楼里的灯都亮了,叶小清知道江伯他们回来了,眼泪就跟着止住了。灯的开关就在铁门边,江伯打开开关后,把小孩子们放进去,叫他们快点休息。不过,江伯没有马上进去,而是站在门口跟其他几个阿姨询问几个小孩再次走丢的事情。阿姨们怕小孩又跑出去,于是就叫江伯先把铁门锁上。怎知,就在他们刚把铁门锁上,孤儿院发生了倒塌事故,很多小孩都被压死了,根本来不及援救。 孤儿院里血流成河,几个大人冲进废墟里,把还活着的小孩一个个救人出来,然后叫他们从倒塌的墙里逃出去叫人来。叶小清吓坏了,也跟着其他小孩跑出去,根本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直到今天,袁奇风等人陪着叶小清再度回到孤儿院废墟,深埋在她记忆里的恐怖遭遇才浮出水面。 “你说的都是真话吗?”雷鸣显然不敢相信,这种重大刑事案件太罕见了。 “当然是真的。因为那晚发生了倒塌事故,正好掩盖了凶杀现场,还有几个小孩没搜出尸体,或者尸体不完整,谁会想到那晚发生了什么事。”叶小清揉着额头说。 “别急。慢慢想。”袁奇风凝眉安抚,心想原来这女人小时侯如此坎坷,还目睹了血腥的凶杀。小孩子不如成年人那般坚强,倘若见到极可怕的事,的确会造成记忆空白,这并不是少见,何况叶小清那时才四岁。至于那个阳阳,后来是生是死,没人知道情况。如果死了,其他人一定以为是阳阳从事故里逃出来,但还是没救活。如果没死,很可能也跟叶小清一样,忘记了当时发生的事。 李英杰看着断裂的桃树桩,疑问:“倒塌事故掩盖了凶杀现场,这说得过去,孩子没搜救完整也说得过去。甚至,江伯会以为老朱先回来找孩子,因此在事故中丧生。但你哥哥呢?你后来见到你哥哥没有想起这事吗?” “没有。那件事过后,我很久才见到哥哥,那时事情已经平息了。”叶小清说完又觉得一阵头疼。 夜里,寒冷的早春夜风吹个不停,叶小清总觉得又回到了那个晚上,正是这些场景刺激了她,让她又想起了87年的遭遇。不过,她怎么都不明白,叶小明叫她跑开,后来发生了什么事,老朱在事故中丧生,还是有别的死因?可惜87年的救援不如现在那么完善,很大的程度上,他们都想把事情埋下来,很少真心参与救援,没人注意到事故现场有几位死者的死因有异常。 “这么说来,我哥哥真的不存在吗?那时他们就开始说我哥哥不在了?”叶小清怀疑道,“可那感觉很真实,我觉得小明真的存在啊!” “想不起来就先别想了。”袁奇风心疼道。 “对了,我想起一件事!”叶小清的记忆渐渐清晰了,“那晚我看见老朱叔叔在树下挖坑,他好像在坑里看到了什么,吃惊地愣了好久。我们挖挖看,顺便好好葬了张小翔他们。你们说好吗?” 没人反对叶小清的提议,大家听罢就动手,不过没人用法术震开土坑,这是因为他们怕破坏了死者的尸骸。袁奇风从旁边找了几根粗大的木棍,他们就用木棍慢慢地把土扒开,四个人花了两小时的功夫,好不容易才将87 年的尸坑挖出来。土里的尸骸早就烂掉了,骨头碎得不成样子,很难再拼凑起来,就连李英杰这个法医都直叹一晚上办不到,除非花几天的时间。 “等一下!这不对呀!”雷鸣丢掉木棍,蹲下来看着挖出来的尸骸。 “小清,那晚被老朱杀死的小男孩有几个?”袁奇风脸色凝重地问。 “七个!”叶小清肯定地答道。 “那就有问题了。尸骸现在组不起来,这还好说,可怎么会有八个头骨?”李英杰拿起木棍点了点地上发黄的骷髅头。 叶小清一头雾水,心说难道记忆还没恢复,当晚还有谁死了。想来想去,叶小清实在想不起第八个人是谁,看着地上八个小小的骷髅头,又不像是成年人的。叶小清实在想不起来了,情急之下,她拿着木棍到尸坑里扒了扒,想找一找还有什么东西落下了,使得当年挖尸坑的老朱愣了那么久。 在泥土里扒了扒,叶小清果真找了一件东西,那是一只细小的红色高跟鞋。鞋子埋在土里很多年了,竟然还没褪色,就跟新买的一样。叶小清撩出高跟些,拿在手上想了很久,脑海里闪过几个画面,她浑身一颤,终于想起了一件不愿意再想起的事。 “怎么了?”袁奇风担心地问。 “我知道我哥是谁了!”叶小清站在废墟上说。 “是谁?”雷鸣追问。 “他不是我哥,他是……”叶小清没能把话一次说完,显然还在震惊中。 “给她点时间,别逼她。”李英杰看到雷鸣还想问,于是小声劝住雷鸣的警察脾气。 袁奇风的心提到嗓子眼了,从没这么紧张过,可又不敢催叶小清,生怕她下一句会说:我不记得了。风忽然停了,夜静如水,叶小清握着小小的红色高跟鞋,深吸一口气,然后对着其他三个人说:“我知道我哥后来为什么那么古怪了,因为他很早就死了,很久前的那晚我看见了真相,后来我见到的叶小明不是真正的叶小明!” “你在说什么?”雷鸣听不懂。 “现在这事一两句说不清楚,但是……”叶小清抓着高跟鞋,慢慢说道,“有一点我能肯定,那就是这些年见到的哥哥,他其实是……” “小心!” 叶小清话还没说完,暗处就袭来一道黑色的气箭,袁奇风发现得早,立刻将她拉开。黑色气箭射中废墟里石块,顿时把石块击成粉末,空气里也掀起一波尘雾来。大家全身戒备,想弄清楚谁躲在暗处,此时叶小清就见到一个人影裹着腾腾的黑气从废墟石块下面冒出来。 第十四章 正邪 那人形渐渐凝聚,面孔慢慢清晰,叶小清惊魂稍定,发现从地下冒出的鬼正是当年杀死七个小孩的老朱。自从孤儿院倒塌后,叶小清就没过老朱,今次再见,对方竟已经变成厉鬼了。黑夜里,叶小清看得不太真切,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注意到老朱身上的黑气夹了一些青色。 废墟上不只有叶小清一个人,可她还是忍不住地害怕,这也许和那晚的恐怖遭遇有关。袁奇风看到叶小清惊骇得连吸几口气,于是就把她护到身后,免得她被老朱吓个半死。实际上,叶小清见过更阴森的鬼,只不过童年的记忆会影响一生,那种恐惧感在心中发芽生根,很难完全拔除。 雷鸣见到老朱的鬼魂,怒不可竭,他生平最恨打女人的男人,还有虐待小孩的成年人。要不是老朱死了,雷鸣肯定要把老朱抓起来,揍到老朱连他奶奶都不认识了。对付人类,雷鸣完全能胜任,对付鬼魂嘛,自然是袁奇风的拿手活了。为了不让好朋友分心,雷鸣便把叶小清拉过来,叫李英杰跟他一起把人看好。 “老朱怎么死的?你还记得吗?”李英杰看到袁奇风走开,她就问叶小清。 “要不是今天看见老朱的鬼魂,我都不知道他是生是死。”叶小清摇头道。 这时候,老朱看到袁奇风要来捉他,马上阴阳怪气地大笑起来。随着笑声的扩散,墨绿色的烟雾也迅速飘开,鬼雾里有很多小孩的脸,呈现出死亡前的扭曲形态。袁奇风默默地走过去,身上猛地震出金光,将混有人脸的墨绿雾气都打散了。可老朱一点儿也不害怕,看到袁奇风步步逼近,反而留在原地等待宰割。 袁奇风觉得奇怪,以为附近有什么陷阱,直到他想用桃木剑的灵力了结老朱时,他才知道老朱为什么有恃无恐。桃木剑的五彩光气化作一把剑,刺穿了老朱的身体,换作张天师都要忌惮三分,可老朱什么事都没有,仍旧好端端地站在原地。 “这怎么可能?”雷鸣在后头失声道。 “老朱太厉害了吗?他最多死了二十年,不可能比之前遇到的鬼厉害吧?”叶小清也很疑惑。 “老朱情况特殊,恐怕辟邪的法术伤不了他,这和他的死因有关。”李英杰醒悟道,刚才她就觉得老朱有点问题了。 与此同时,袁奇风也明白过来,那晚死的不只是那些小孩,就连老朱也死了。虽然叶小清并不知道,那晚叶小明和老朱怎么样了,但袁奇风认为老朱应该是被叶小明杀了,老朱的尸身也在桃树下的某个地方。倘若死尸埋在桃树附近,死尸会吸收桃树的灵气,这样一来,不但力量大增,还能不惧怕辟邪法术。更何况,那棵桃树是东海灵木,本身就和其他植物不一样。 话说回来,袁奇风一早就注意到一个细节,那就是他们先前看到桃树魂影,说明桃树在被毁掉前就埋了死尸。老朱杀了小孩,挖坑埋尸时,他看到早就有人埋尸了,所以才愣了很久。要知道,小孩死尸刚埋一天不到,桃树马上被毁了,那些死尸根本来不及吸收足够的桃木灵力。 那么,究竟是谁很早前在桃树下埋了死尸,死者又会是谁呢?不管最先遇害的人是谁,老朱死后抢占了那些蓄积的桃木灵力,因此才有今日的修为。否则,任老朱生前有多凶悍,死后都不可能在20年间有这么强的邪力。 袁奇风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老朱仗着不怕辟邪法术,肆无忌惮地在废墟上咆哮着。老朱知道袁奇风伤不了他,当炫耀过实力后,转眼就反扑过来,想要吞噬魂魄。袁奇风见状就后退一小步,叶小清看得心惊胆战,以为心上人对付不了,恨不得上前把那该死的老朱打下十八层地狱。 雷鸣拦住叶小清,他知道袁奇风不打没准备的仗,那家伙永远比人想得远,要吃苦头的恐怕是坏心眼的老朱。果然,袁奇风从容地退了一步,嘴角就微微上扬,邪邪地笑了起来。老朱腾云驾雾似地,正要从对面扑来,却见到那年轻人笑了。老朱觉得毛骨悚然,怎么自己先害怕了,鬼怎么能害怕,应该是人害怕才对! 只见,袁奇风抬起右手,手掌心冒出滚滚黑气,就跟鬼身上的一样。不等老朱撤身,袁奇风就将黑气凝聚起来,接连化出十支利箭,射穿了老朱的魂体。霎时间,老朱被打得邪力尽散,黑气和青气都飘到夜空里,仅仅剩下他那快要透明的鬼魂。袁奇风没有痛下杀手,而是收住手里的黑气,转而一掌震出金光,将老朱定在废墟上,让它不能逃遁。 “你居然会邪术?”被擒住的老朱大惊失色。 袁奇风冷酷地笑道:“正派道法对你没用,邪术总能对付你吧?” “这怎么可能,你们这种人怎么会邪术?而且练得那么厉害!”老朱气道,“你少装了,是不是也偷偷用鬼魂练邪功!” 袁奇风懒得回答,但他并不像老朱说得那样,这些邪术都是道法修炼所用的。这段时间以来,袁奇风不断地遇到强敌,他的道法是纯阳风派的。一旦阳功练到头了,日夜感到体内热流滚动,那就必须修炼一定的阴邪之术来中和体内的阳气。天下间,最强的东西不是纯阳之物,也不是纯阴之物,而是阴阳融为一体的力量。而且,道法原本没有正邪之说,而是要看你把道法用在好或坏的事情上,如果用邪术捉鬼除害,只要不伤身,那和正派道法也没区别。 明白过来后,老朱怒目圆瞪,咬牙切齿:“叶小清!又是你!你真是我的克星!每次见到你,我都没有好下场!” “别怕,那只鬼被袁奇风镇住了,伤害不了你了。”李英杰对身边的叶小清说。 “我不怕。我只是在想,那晚老朱叔叔是怎么死的。”叶小清惶恐地走在碎石上,想走近一点说话。 雷鸣怕叶小清摔跤,一直和李英杰跟在她身后,还不忘提醒:“你走慢一点。阿风把它困住了,跑不掉的。” “别扶我,我能走得动!”叶小清踉跄地在废墟上跑了一段路,奔到了袁奇风身旁。 “早知道,我那晚就该先杀了你!”老朱凶神恶煞地说。 袁奇风不客气地将流溢出金光的手掌缩了一下,老朱的魂体就烧出几颗火苗,几声鬼叫就像鸭子一样喊了出来。叶小清怕袁奇风下手太重,把老朱打个魂飞魄散,于是赶紧问:“老朱叔叔!你快告诉我,那晚我躲开后,你和我哥哥……和那个叶小明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问?”老朱又气又急。 “就是不知道才问,你快说!”雷鸣帮腔道。 “我偏不说,大不了你们杀了我!”老朱蛮横道,“老子死了一次,不怕再死第二次!” 第75节 李英杰笑了笑,说道:“谁说要杀你了?如果你不说,我就用镇魂钉把你钉在恶鬼经常出没的地方,让你的同类天天折磨你。如果你觉得还不够过瘾,那我就把你的魂魄收起来,放到素女门的紫烟炉里,让你的鬼心每天都像被剖开一样的痛苦。” “你敢?”老朱不信。 “怎么不敢?没人规定不能折磨鬼魂,何况你是个恶鬼,谁会理你。”李英杰阴沉道,“你既然修炼了二十多年,应该遇到过不少同类,素女门的名号总该听过吧?” 老朱吓了一跳:“就是很久以前,张天师搞的邪门帮派,专门练邪术的?” 叶小清和雷鸣意外地看向李英杰,他们早知道素女门不是善茬,但不知道李英杰还留着那些邪恶的东西。不过话说回来,素女门本就是替清廷扫除异己的,又不是帮忙捉鬼的道派佛教。有些本性邪恶的鬼怪,根本改不了习性,张天师不就因为一念之仁,而造成千古遗恨,害得他后来整个人都变了。 “好吧,只要你别把我拿去练那些邪功,我什么都说。”老朱很快转变态度,看得出他很怕素女门,估计以前吃过素女门的苦头。 这时候,袁奇风对叶小清使了个眼色,暗示她放心地问,老朱逃不出他手掌照出的金光的。叶小清点了点头,然后低头看着趴在地上老朱,想了想就问:“那晚,你是不是被救我的小男孩杀死的?” 老朱哼了一声,笑道:“我还以为你都知道了,原来你根本不知道!” “你别卖关子,快说!”雷鸣一恼,又显露出警察的脾气。 叶小清疑道:“我知道什么?那晚我逃开后,我的那个哥哥不是杀了你吗?” “你根本没有哥哥,那个小男孩肯定是鬼!我如果是被鬼杀死的,早就投胎去了,哪有本事把桃树积累的灵力都占为己有!”老朱气道。 “这么说,你真的是被人害死的?”袁奇风一边问,一边点了点头,这些事都符合了他心里的猜想。 “那是谁杀了你?孤儿院是怎么倒塌的?”叶小清着急地追问。 “叶小清,你以前很聪明的,是不是在那晚被吓傻了?”老朱没好气地说,“到现在你还搞不明白吗?那么多人说你没有哥哥,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第十五章 叶小明之谜 叶小清闻言就沉默下来,难道真的跟她想的一样,那么多人说她哥哥不存在,是因为孤儿院很久前的一个秘密?很多年前的一个晚上,那时叶小清刚刚被送进孤儿院,有一晚她想父母想哭了,一个人偷偷地走出房间,想跑回自己家里…… 老朱被困在金光里,愤愤地打断叶小清的思绪:“你们自诩正义,是不是?那要抓也不能抓我!这都是江良的错!” “江良就是江伯的名字,你们在天津养老院见过他。”叶小清对其他人讲道。 “怎么?你后来见过他了?”老朱稍感意外。 “别套近乎,继续说你的事!”雷鸣警惕道。 老朱横了一眼,接着说:“我问你们,一大群小孩,你能全部记住吗?那些小孩不是一开始就住在那里的,经常有进来的,也有被接出去的。我不记得,叶小清是不是跟她哥哥一起被接进来的,但那晚在桃树下挖坑时,挖出了一具小孩子的尸体。我那时还不清楚,谁比我先一步杀了人。那小孩子的尸体早就烂到只剩白骨了,我后来去找江良问这事……” “你去问江伯?这么说,你那晚逃走了?”叶小清不大相信,她还以为是那个变成鬼的叶小明震塌了孤儿院,还把老朱杀了。 “当然了!你逃走后,你的哥哥就不见了。孤儿院倒塌后,我逃掉了。那晚,我找到江良,想问他是不是杀过一个小孩,还把尸体埋在桃树下。没想到他很快就招了。”老朱越说越激动,“我怕掩盖不了杀人偷钱的事,于是就想用这事要挟江良,哪知道他假装答应,等我一转身就把我脑袋打个稀巴烂!那场事故真是天赐良机,谁杀了人都能用倒塌来隐藏……” “江伯杀了你?”叶小清吃惊道。 “这还用说?因为最先埋死尸的人就是他!”老朱不屑道,暗地里却在把罪责推给别人。 叶小清仔细一想,往记忆深处挖了挖,那晚她想偷跑出去,的确看到江伯在院里的桃树下挖坑。叶小清傻里傻气地,以为自己被江伯逮住了,于是在远处问江伯在干嘛。江伯慌忙地踢了一个东西到坑里,然后厉声喝了一句,赶叶小清回房睡觉。末了,江伯还说自己在给桃树施肥,夜里施肥比较舒服。 现在,叶小清回忆起这事,的确有点古怪。谁会大半夜给桃树施肥?可如果江伯杀了小孩,为什么要把尸体埋在院里,难道不怕被人发现?江伯是院长,手上有出入铁门的钥匙,不会像老朱那样,因为没办法背尸体出去,才把尸体先埋在桃树下。 “别想了!傻瓜!”老朱嘲笑叶小清,“江良杀了一个小孩,那个小孩就是叶小明!” “你说的是实话?”雷鸣不相信,又有点相信。 袁奇风不动声色,脑筋却转得飞快,他将金光收紧,逼问道:“真正的叶小明现在在哪?你是不是吞了他的魂魄?” 叶小清不懂袁奇风为什么要这么问,李英杰在旁会意地解释:“如果叶小明很早就被杀死了,那他应该比老朱先吸收桃树的灵力,现在老朱得到了那些灵力,这就是说老朱可能吞掉了……” “你们怎么那么笨!”老朱见狐狸尾巴要露出来了,便都招了,“我没吞谁的灵魂,我哪有那本事!我死得时间比那小男孩晚,他要是冤死的,我就反被他吞了。真相就是——那小男孩是病死的,他早就投胎去了。只不过,他的尸骨吸收了桃树灵力,就像是没有主人的财宝,我就捡了个大便宜。其他死鬼小孩怕我,没敢和我争。那晚,我找江良对质,想借此要挟他,他其实没承认杀人,而是发现叶小明病死了,于是着急地把尸体埋在医院里,因为那晚也有一个捐资人住在里面。要是出了差错,其他小孩就会被遣散,江良必须拿到捐款。埋尸的那晚,那个坑真的是为了放化肥的,后来江良就直接把……” 叶小清听得精神都要崩溃了,这么说来,叶小明的确早就死了,而她真的有一个哥哥,但那都是过去了。后来之所以没人查得到叶小明的接收记录,八成是因为江良把记录销毁了,否则捐资人一旦要查看,他就要露出马脚了。叶小清记起来,叶小明被送走的消息就是江良告诉她的,所以她一直认为哥哥存在。叶小清苦笑一声,难怪大家都说她没哥哥,原来都是江良在散播这个消息。江良在天津还想要见她,就是以为她真的疯掉了。 可如果叶小明早就死了的话,那后来一直出现在她身边的那个叶小明又是谁?是鬼吗?什么鬼这么善良,多年来总是守护着她? 看着深思的叶小清,袁奇风沉住气问:“该知道都知道了吧?那我就动手了。” 叶小清刚点头,袁奇风就动手把老朱捏个魂飞魄散,让它被金光烧得连灰都不剩了。对于这样的恶人,雷鸣一点儿都不怜悯,谁叫老朱杀了那么多人,死后居然还想作恶。李英杰也无奈地摇了摇头,老朱死不悔改,刚才还想骗他们,把责任推给江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今天他们知道了很多信息,多到无法马上消化,一个个话都不多了,全在想孤儿院的往事。 如果以前某些部分给予孤儿院资金支持,或许就能避免这么多悲剧,但人生没有如果,否则悲剧早就绝迹了。 “你没事吧?”袁奇风回过神来,看到叶小清的眼里全是泪水,心里也不好受了。《小说下载|wrshu》 叶小清没哭出来,强忍着说:“害你们操心了。原来你们以前跟我说的都是真话,是我自己不愿意想起来。我哥既然早就死了,那后来出现的叶小明是谁?是路神还是……” “路神只是个称呼,他们又不是神!”雷鸣抢道,“你别老提路神了,那话好像在瞧不起我似的。” 叶小清破啼为笑:“好了。我不说路神了。但说真的,我不觉得第二个叶小明想害我,要不然早就动手了。这么多年,他对我非常好,就跟亲哥哥一样。会不会……我哥死了,放不下我,又回来找我了?” “老朱不是说了吗,你哥病死后就转世了。”李英杰纠正道,“病死的人没多少灵力,也是虚鬼,所以你哥哥不可能留下来,还能在整个中国随便游荡地去找你。” 叶小清想了想,大家说的都有道理,她本想继续琢磨第二个叶小明的来头,可一想到真正的叶小明死了很久了,心就疼得非常厉害。袁奇风想说些安慰的话,那些话到嘴边了,又说不出来。这时候,再华丽的语言也安慰不了叶小清,人心的伤痛只有爱和时间才能抚平。最后,袁奇风什么也没说,只是看了看周围昏暗的桑田,还有冷冷清清的废墟,想象着叶小清以前生活过的环境。 雷鸣受不了沉默的气氛,便说:“你们先别顾着伤感,我们把尸骸挖出来,总要找个好地方埋回去,不能留在废墟上吧。” “我来吧。”李英杰说完就戴起塑胶手套,将尸骸分几次地搬到孤儿院废墟外,选了一处离桑田比较远的林地,把尸骸重新拼凑好再埋回土里。 快要到清明节了,叶小清本来在想,既然找到她哥哥的尸骨了,不如迁到她父母坟边。可叶小清的父母那时火化后,尸骨葬在江城县外的公墓山上,那里可不能随便乱挖。衡量了一会儿,叶小清才决定把她哥哥葬在废墟外的林子里,这样她哥哥还可以有几个小孩子做伴。虽然她知道她哥哥已经转世了,但她还是希望那些小孩留下的尸骨都能做个伴,不至于死后还那么孤单。 袁奇风陪着叶小清在林子里,对着埋好的尸骨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长到林子里的夜鸟都困得叫不出声了。雷鸣发现袁奇风把空中的火收起来了,便问李英杰有没有带手电,他想要确认地上的尸骨都埋进去了。李英杰身上带了一只小手电,听到雷鸣想用,她就取出来递给雷鸣。 “咦,这个……”雷鸣拿着手电对草地看了一遍,没找到东西,视线就停在叶小清的右手上。 李英杰以为自己漏埋了尸骨,便问:“怎么了?” “小清,你手里抓的……”雷鸣迟疑道,“你手里的高跟鞋是怎么回事?那只红色的小高跟鞋不是刚从土里挖出来?难道那晚还有小女孩遇害了?” 叶小清抬起头,看了身旁的袁奇风,然后才说:“不,这是我的东西。” 第十六章 警告 包括袁奇风在内,站在林子里的人都意外地看向叶小清,夜风也吓得停住了。桃树下的土坑埋了几具死尸,叶小清说高跟鞋是她的,大家第一反应就是高跟鞋的主人也被杀了,并被埋在土坑里多年。而且,叶小清对辟邪法器很敏感,甚至碰不得,其他人以为她也是鬼,这不算奇怪。 叶小清意识到说错话了,赶紧改口道:“东西是我的,但我没被埋啦。” “那东西怎么会在土里面?”雷鸣问。 叶小清回忆道:“可能江伯那晚埋坑,把我哥的东西也埋进去了。没想到我哥把这鞋子带在身边,这原本是我三岁时的生日礼物……” “这应该是一双的,现在只找到一只,还有一只呢?”李英杰细心地问。 袁奇风看得出来,叶小清绞尽脑汁在回想着,可三、四岁的事情谁能一下子全部想起来。好一会儿,叶小清都想不起什么,袁奇风就叫她先别想了,他们还有时间,不急于现在就把谜底挖出来。时间晚了,他们再不回去,县城旅店就要关门了。这里可不像城市,24小时都开门营业。 回到旅店时,前台服务员在打瞌睡,没注意到四个旅客从前台走过。江城县没有夜生活,一过晚上12点,街上就没人了,连红绿灯都关了。四个人轻手轻脚回到房间里,道了声晚安就把各自的门关上,准备冲个澡睡一觉。叶小清这时候才想起来,她和袁奇风共一个房间,房间里只有一张床。虽然他们在天津已经有过肌肤之亲,但她总觉得很害羞,特别是想起那张要杀她的纸片,她就提不起兴趣。 袁奇风却很自然,一进门就问谁先洗澡,叶小清不好意思地说你先洗,我后面洗。袁奇风奇怪地看了看叶小清,然后抱起衣服走进浴室,痛快地冲了个热水澡。叶小清紧张得快窒息了,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思考袁奇风那脑袋瓜里在想什么。如果那个男人真的爱她,为什么要留下那张纸片,不想杀她的话,直接扔了就是了;如果那个男人不爱她,为什么又一直帮她,还跟她来到偏僻的小县城里,找寻多年前的答案。 更重要的是,那张纸片是谁写给袁奇风的,那个人怎么能预先知道她会害死很多人? “我好了,你洗吧。” 叶小清还在想事情时,袁奇风已经从浴室里走出来了,他这回没穿衬衣,只裹了一条浴巾。叶小清的脸像在发高烧,比番茄还红,她没敢正眼看过去,抱起衣服就急急地走进浴室里。她洗了很久很久,一半原因是想拖延时间,另一半原因是她不知怎么去面对。和袁奇风睡在一张床上,她总会想起那张纸片上的话,虽然他们才刚刚确立关系。 终于,叶小清拖不住了,再洗下去,人家一定以为她晕倒里面了。她穿着一件衬衣出来,假装在吹干头发,想等袁奇风睡着了再过去。又折腾了一段时间,叶小清估摸袁奇风该睡着了,于是就蹑手蹑脚地钻进床上。袁奇风本来是闭着眼睛的,但叶小清一钻进被窝里,他就翻了个身,抱住柔软的叶小清。 “是不是我吵醒你了?”叶小清吓一跳。 “没有。”袁奇风低沉地回答,然后亲了过去。 灯光朦胧梦幻的房间里,袁奇风结实的身体压在叶小清身上,深深地吻着她清甜的嘴唇,这让他体内的火焰烧得很旺盛。叶小清情不自禁地抱住袁奇风,配合地回吻着,可她又想起那张纸片,这让她心凉到极点。她不想隐藏秘密,不然心里很难受,吃睡都不香。如果不把事情搞清楚,她和奇勒基宝接吻都会没感觉。 “等一下!”叶小清吃力地想推开袁奇风,两手撑在对方结实的肩膀上。 “怎么了?”袁奇风喘气道。 “那张纸……你打算怎么做?”叶小清语无伦次。 “什么纸?”袁奇风愣道。 叶小清把袁奇风推到一边,从暖和的床上坐起来,说实话:“上回我在你家里……就是你家的老房子里找到一张纸,上面写现在还来得及,你要杀了我,不然会有更多的人送命。” 袁奇风脸色一变,问:“你看到了?” “如果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你明说,我以后都不会缠着你了。你要让我知道,为什么一定要杀我,我虽然是个扫把星,但是……” “傻瓜!”袁奇风一边淡淡地笑,一边抚摸叶小清的头发,“我是怕你太担心了,所以没告诉你。” “你要杀我,我怎么能不担心,我又不是日本人,当然怕死!”叶小清把话说开了,心里轻松了不少,她又问,“那张纸到底是谁跟你写的?” 袁奇风严肃起来:“我怎么可能杀你,先别说这犯法,就算不犯法,我杀谁也不可能杀你。唉,我老觉得你笨,还真的笨!你以为那张纸出现我屋里,就是写给我的吗?你这种心理暗示真是暴露了你的智商。那张纸不是写给我的,是写给张民的。” 叶小清喜出望外,没想到那张纸不是写给她的,这么说来,她白白担心了好多天。袁奇风琢磨,既然这事提出来了,不如一次说明白,免得笨女人又胡思乱想。原来,自从张民失踪后,医院又不承认张民是他们的员工,就连房东都不记得有过那个人。雷鸣觉得事有蹊跷,于是就和袁奇风悄悄地去张民屋里搜索了一番,想看一看有什么重要的线索。 好几次,袁奇风都找不到蛛丝马迹,雷鸣也一无所获。就在他们以为张民把重要的东西都处理掉了,想要趁夜色离开小洋楼时,有一个人就从门外塞了张纸进来。袁奇风和雷鸣面面相觑,小洋楼因闹鬼传闻而没人住了,而且半夜里谁会知道他们闯进张民家里。他们拿起那张纸一看,上面有一行字“在一切还来得及之前,你必须杀了叶小清,否则会有更多的人会死。” 袁奇风迅速地打开门,想看看是谁写的警告,可打开门后什么人都没见到。普通人不可能一转眼就跑掉,要么留下警告纸片的不是人,要么那个人会换位术。 “事情就是这样。”袁奇风交代。 “会不会就是张民写给你们的?他可能知道你们老去他屋里找东西,干脆写张纸引你们离开。”叶小清想来想去,觉得那张纸其实还是写给袁奇风的。 “谁会知道我们在里面?”袁奇风不认同。 “张民不是普通人,他当然有办法知道。”叶小清坚持自己的看法。 “别想了。总之,我不会伤害你就是了。”袁奇风把叶小清抱起来,又将她放回床上,温柔地说,“等事情都解决了,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叶小清接连“啊”了三下,幸福来得太突然,此刻人家要杀她,她都不会反抗。袁奇风又一次亲吻着她的额头,并小声地说,那天送项链时就有这个想法了。他们既然在一起了,他愿意永远陪在她身边,这些年赚的钱也足够他们去别的地方过生活了。叶小清心情复杂,听到袁奇风这么说,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袁奇风也没给机会让叶小清出声,因为他又深深地吻了下去,并紧紧地抱着她,让柔软的她贴着他结实的身体,把压抑许久的爱再一次释放出来。 缠绵了一晚上,叶小清幸福地进入了梦乡,她做梦都想不到,那么英俊帅气的男人会想跟她结婚。然而,喜悦的心情只维持了一个晚上,就在叶小清进入梦境后,她又来到了白雾弥漫的洞天福地。梦里,瑶姬不再背对着叶小清,而是站在雾气最深处,像是在等叶小清到来。雾气转动时,叶小清先扫视青石碑的踪影,想搞清楚梦境里的地方是哪里。这一次,叶小清还是只看到青石碑上写了个红字“顶”,其余的字愣是看不见。 这时候,瑶姬走近一步,叫了一声:“小清,你来了。” 叶小清头一回听到瑶姬说话,一时半会不知该答什么,总不能说神仙你好,帮我实现几个愿望如何。她紧张之中,久久说不出话来,接着却听到瑶姬又说:“你不用惊慌,也必怕我,因为我是你母亲。” 第十七章 寸草不生 早上醒来,阳光一扫阴霾,给三月底带来一些温暖,晚春不再跟冬天一样难过了。叶小清迷迷糊糊地醒来,总觉得人还在梦境里的洞天福地,搞不清楚身在何处。直到袁奇风走到床边,对着她笑了笑,她才慢慢地清醒过来。 “袁奇风,我又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叶小清坐起来说。 “什么梦?又见到瑶姬了?”袁奇风问。 “你不要老把我的话抢了嘛。”叶小清闷闷道,心里却在佩服袁奇风的料事如神。 袁奇风拍了拍叶小清的肩膀,示意她先起床,梳洗后再说梦境的事。叶小清像个小孩子一样,乖乖地点头,从床上爬起来洗漱。对着镜子刷牙时,叶小清心说袁奇风起得真早,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就穿好衣服了。下回她也要偷偷地早起,跟那家伙比一比,谁起得比鸡早。刷着刷着,嘴里满是泡沫的叶小清忽然看到胸口的珍珠项链冒出一阵红光,可就闪了一下,她再想仔细看时,项链又变回普通的样子了。 这时候,雷鸣过来敲门,问袁奇风和叶小清好了没,要是还没好,他就和李英杰先到旅店旁边的酸辣米粉店里等他们。叶小清不想让雷鸣久等,便匆匆地梳洗了一下,接着就和袁奇风出门了。旅店右边有一家酸辣米粉店,江城县的许多人都把酸辣米粉当早饭,一进去就挤满了人。叶小清特别喜欢吃酸辣米粉,昨晚就约好大家早上过来尝一尝。 等空出位置后,叶小清就去占位置,然后陆续端了四大碗的酸辣米粉过来。她刚想叫大家动筷子吃吧,袁奇风却提醒她,梦境的事还没讲完。叶小清“哦”了一声,想起来后又把筷子放下,坐在餐桌边上跟其他三个人详细地讲了一遍。雷鸣一开始以为是叶小清想多了,这段时间没少查阅瑶姬这个人,做了关于瑶姬的梦很正常嘛。 叶小清知道雷鸣会这么想,于是又说自己最近还有幻听的现象,老有一个女人叫她别跟袁奇风在一起,否则会死。叶小清从未跟任何人提起过幻听的事,就连袁奇风都不知道,昨晚她顾着纠结纸片,也没来得及讲出来。袁奇风紧皱眉头,有些烦意地吐了口气,他明白那幻听不是幻觉,一定是某种灾难的预警。 大家都在思考时,李英杰忽然问:“小清,你刚才说,瑶姬在梦里告诉你,她是你母亲。这是原话吗?” “嗯。”叶小清点头。 第76节 “你真的是瑶姬生的?那你三岁时在火灾里出事的那个人……”雷鸣没敢把话问完。 叶小清不介意地答道:“这事我完全能肯定,三岁时的火灾里,遇害的人是我爸妈。我妈和瑶姬一点儿也不像,养父母比较开明,他们怕我想爸妈,帮我从江城县找了一套相片过去。我认得的!” “难道出事的那个人不是你的亲妈……”雷鸣小声问。 “这怎么可能?”叶小清觉得这问题很荒唐,她说,“你不想想,瑶姬是多少年前的人了,她还能生吗?” 袁奇风一直没说话,叶小清发现了,便朝他问:“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袁奇风敷衍道,但心里却一直在想幻听的现象,这事非同小可,绝不能当耳边风。也许他真的会害死叶小清,难道他真的做错了,不该喜欢上她? 讨论了几分钟,酸辣米粉要凉了,叶小清就叫大家趁热吃,待会儿去县城的老兽医站。兽医站那一带在江城县的老城区,如今随着县城的发展,老城区的住户越来越少。那一带靠近山区,地势不平坦,要搬迁是迟早的事。兽医站经营了一个养殖场,多年前养了很多鸡鸭,现在早就搬空了,鬼都不多一个。叶小清以前就住在养殖场里,她父母负责把饲养,后来为了生计,他父母又去兼职做别的活计。 四个人吃过早饭,叫了一辆没有面包车,坐着去了兽医站那一带。面包车司机以为这四个年轻人来探亲,便好心提醒那一带没人住了,要是找亲人的话,估计要到新城区这一带找。叶小清刚想说去玩的,不找人,哪知道天空响起春雷,把她吓了一跳。江城县不算太大,大约花了十分钟,他们就赶到兽医站了。 江城县两边靠山,中间平坦,兽医站被靠大山,养殖场以前饲养的鸡鸭就圈养在山脚下,专门吃蜈蚣之类的野虫。这座大山没有名字,但连接着黑梨山尾部,离茶村那边非常远,要走几天山路才能赶到。养殖场经历过一次火灾,烧掉了一半的房屋,还有一半没有烧掉,但现在也没有人住了。那些房子都是红砖黑瓦的平房,那些人不会多留恋,搬去新城区的楼房住下后,也没人过来拆这些砖瓦。 袁奇风下车一看,养殖场的围墙塌了一半,后面又接着山脚,估计毒蛇毒虫把那些老屋当巢穴了。他们这样贸然进去,估计要吃苦头,要是夜里再来这里,一定要用火把那些小东西都赶跑。叶小清不怕虫蛇,还能分辨哪种有毒,哪种没有毒。从倒塌的围墙跨进养殖场,叶小清就径直地往一排乌黑的破房子走,其他人一看就知道,那就是叶小清以前住过的地方。 当然,叶小清知道这里没人住了,即使她回来也找不到人回答她心里的疑问。叶小清很多年没回过这里,她有时间回来,但一直不敢回来。此时,袁奇风却忽然拉住叶小清的手,不让她跑过去。李英杰见状,便往四周看了看,然后才明白袁奇风的用意。这处养殖场中心像个足球场那么大,房子集中在一侧,另一侧靠着山脚。这里多年来没人走近,竟然没有一点野草,半点绿色的东西都看不到,像个荒漠似的。 “这里的怨气好重。”袁奇风怔怔道。 “你怎么看出来的?”叶小清不懂。 李英杰解释道:“这里寸草不生,所有的植物都被怨气压制了,是不是当年有人是冤死的?” “不是说,那场火灾是黑梨山的案子引起的吗?”叶小清说完就想起那个横跨半个中国的溺毙火尸案。 “你爸爸是老田村的人,这点没错,不过俞鸿和俞波父子可没承认他们害死了叶亏天——也就是你爸。”雷鸣提醒道。 叶小清一听,心里五味杂陈,莫非三岁那年不是鬼来寻仇,而是有人故意放火杀人。这股怨气的主人是谁,该不会是她父母吧?要真是她父母,她一定要劝他们放下仇恨,马上投胎去吧。要不然,袁奇风把他们收了,再打个魂飞魄散就糟糕了。 养殖场没人住了,自然不会有人知道这里有什么异常的地方,所以他们要找到答案,那就得靠自己了。叶小清总觉得是她父母的鬼魂在做怪,所以就叫袁奇风别急着捉鬼,他们此行的目的是为了她的身世之谜。袁奇风宽心地笑了笑,他分得出轻重,况且世界上那么多鬼,一个人能抓得完吗? “啊哈哈——” 忽然,空旷的养殖场传来一个女人的笑声,那声音回荡个不停,吓得叶小清寒毛都竖起来。雷鸣四下一看,没见到女人的身影,李英杰忙叫他别看了,这是鬼声。现在日正当空,尽管阳光不烈,但这只女鬼能显现鬼声,说明不是一般的角色。袁奇风嗅了嗅空气,微暖的和风里有邪气的味道,可那只女鬼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暴露自己,难道不怕他们吗?还是想搞恶作剧? “我们还去不去那边?”叶小清胆怯地问,“我以前住的地方就在那了,去看一看吧,虽然不大可能有东西留下来。” “去吧,有我在,没事的。”袁奇风轻松地说。 雷鸣疑神疑鬼地跟在他们后头,还叫李英杰别掉以轻心,因为他忽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似乎这只女鬼就在附近。叶小清也很小心,当走到火灾留下的破屋时,她先探个头进去,没看到鬼才敢进去。房屋的瓦片早已掉光了,横梁也烧断了,只剩下几堵覆盖着火灰的砖墙。叶小清看了几眼,有些惆怅,屋里什么都没剩下,也许她要找的答案并不在这里。 “奇怪了!你家里以前就有这个吗”这时候,雷鸣在叶家老屋里翻了翻,弄出乒乓的响声,从碎瓦里抽出一个被灰土包裹的东西。 其他人循声望去,一刹那,他们的目光都被雷鸣手上的东西吸引住了。 第十八章 火葬厂 叶小清以为雷鸣找到以前留下的玩具,起初没多少兴趣看过去,当李英杰说那是瑶姬娘娘的雕像时,她才急忙走到雷鸣那边。袁奇风守在叶小清身边,时刻提防隐藏的女鬼,就怕他们不注意时被偷袭。现在是白天,由于日光影响,鬼气难寻,只有在夜里才比较容易找到脏东西的藏身地。 他们围在屋里,争相观望从砖瓦碎片下找到的雕像。空空的屋顶灌进一股风,雕像身上的灰土都吹走。雷鸣被尘土呛到了,猛地咳嗽了几下,于是只好把手上的雕像递给叶小清,让其他人先看一看。袁奇风扫了一眼,立刻确认那就是瑶姬娘娘的雕像,只不过比以往见过的都要小,很像是在家里供奉的那种神像。 李英杰见状就问:“小清,你还记得你家为什么供奉瑶姬娘娘吗?” 叶小清摇头道:“我就记得以前住过这里,其他事不怎么记得,那时我才三岁嘛。” 雷鸣咳嗽完了,转身回来说:“该不会你真是瑶姬的女儿吧?那你不就是神仙了?” “她要是神仙,脏东西怎么敢动她?”袁奇风否定道。 叶小清握着瑶姬雕像,思绪混乱,那年火烧了她家,瑶姬要真能显灵,怎么不来救他们一家。是不是神仙很忙,没时间救人?就像很多人拜观音,观音她老人家不是每个都救了,面对世间的数十亿人,纵有千手也无奈。不过,问题不在于此,而是在于她家里怎么会有瑶姬娘娘的雕像。 放眼中华,出名的神灵不胜枚举,瑶姬娘娘的名声很小,最多只在桃川镇有点名头。古往今来,店铺里拜财神,私宅里拜观音,乡村里拜土地公公,极少有人会把名不见经传的瑶姬娘娘请进家里。要不是叶小清去过湖南,又见过女书,她到现在都不知道瑶姬是谁。她父母不见得是很有文化的人,应该也不认识瑶姬娘娘才是。 叶小清望着手上的雕像在发呆,李英杰就在一旁问:“你妈妈不会是桃川镇上的人吧?” “这我就不清楚了,以前户籍管理很混乱,很多人名字写错、记错。我妈名字和我一样,估计就是写错了。”叶小清直叹,“她的籍贯就写江城县,但我觉得籍贯也写错了。” “怎么说?”袁奇风问。 “你们别看这养殖场和兽医站都很破旧了,像六十年代留下来的,但我以前住在这里时,一切都是新的。我妈以前就在江城县,怎么会搬到养殖场来,应该在其他地方还有房子才对。”叶小清推测道,“我爸就不用说了,他以前住在黑梨山里面,在江城县肯定没房子。” 等叶小清把话说完,蛮以为大家会夸她聪明,可没人说话,一个个都把她当作怪物一样地在看着。叶小清看向袁奇风,想问他怎么了,却觉得不大对劲。再低头一看,她身子上不知什么时候染了好多刺眼的鲜血,就像刚从血泊里爬出来。叶小清想问怎么回事,可一转眼过去,身上又干干净净的了。 这是其他三个人同时看到这种异象,袁奇风等异象消失了,这才安慰地说:“没事了。” “为什么我最近老这样?”叶小清慌了。 “会不会跟你家的事有关?”李英杰问。 “她家的事怎么会让她变这样?”雷鸣不解。 “先别讨论了,只要人没事就好,这点我们慢慢再想。”袁奇风怕叶小清往坏里想,便终止这个话题。 叶小清也没多大反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了,干脆懒得理会。屋里除了被掩埋的瑶姬雕像,剩下的大多是被烧黑的砖瓦,以及没烧完的木炭。大家见没什么可找了,于是纷纷走出破屋,放眼望着空荡荡的养殖场。刚才显现的邪气不见了,那女鬼乱笑了一阵,不知道又跑哪里去了。叶小清记不得那女声是谁,也许是哪个邻居吧,但决不是脑海里的警告声,这个声音是不一样的。 养殖场很大,要一一搜过,一天内办不到。袁奇风没打算都搜一次,但他想晚上再来一趟,说不定能逮住那只女鬼。既然女鬼怨气那么大,又没离开这里,估计就是养殖场的人。只要逮住女鬼,他就能帮叶小清问一问她父母的事,女鬼是上一代的人,肯定还记得以前的事。 回旅店的路上,袁奇风问叶小清,当年火灾死了多少人。叶小清就记得她父母遇难了,至于其他人是否也遇难了,她就无从得知了。那年的火灾没得出具体的调查报告,只写了电路老化这个原因,可袁奇风总觉得那场火不是意外,而且很可能也和黑梨山的俞家父子没关系。说不定,叶家火灾和孤儿院的倒塌事故一样,都是利用灾难来掩盖谋杀。 清明将至,江城县的街上有很多卖花圈、纸钱的小摊,叶小清回到旅店时,想去买一些到清明时拜祭父母。可雷鸣觉得那些东西很渗人,便没让叶小清这么早就买,再说了,人家旅店肯定也不愿意看见那种东西被带进来。 他们进了旅店,各回各的房间,准备半夜再去老城区的兽医站。雷鸣刚脱了鞋,想要躺一下,却听到有人在敲他的门。他往门上的猫眼一看,敲门的人是李英杰,于是他把门打开,问道:“小李,有什么事?” “我想去一趟火葬厂。”李英杰镇定地回答。 雷鸣拉着脸,又问:“你疯了?大老远跑到这里来,就是来看火葬厂的?” 李英杰耐心地解释:“我记得,张天师提过,叶小清三岁时在火灾里就死了。后来被拉去火葬厂,又活了过来。这事很多江城县的老人都知道,我今天也偷偷打听了。他们说,火葬厂的工人还是同一批,所以我想去问一下具体情况。小清现在不太记得黄河悬崖上的事,我先去打探一下,等回来在跟你们说一说情况。” “可我们晚上还要去养殖场那边。”雷鸣边说边佩服李英杰胆子大。 “没事。如果我还没回来,你们就先去吧。你就跟他们说,我找朋友叙叙旧,晚点再回来。”李英杰压根没打算跟雷鸣商量,她只不过来通知一声就走人,哪管雷鸣同意不同意。 火葬厂不在江城县内,那个火葬厂离县城三十多公里院的山下,县城的公路刚好穿过那里。他们来江城县的路上,还在大巴车上见过那家火葬厂。李英杰不愿意四个人腻在一起,情愿分开行动,多方打听总好过慢慢找。雷鸣知道劝不住人,只好由着李英杰离开,她不是普通人,应该能应付突如其来的危险,不需要太担心。 李英杰走出旅店,几经周折,没人愿意送她去县城外的火葬厂。找来找去,过了一个小时了,她才找到一辆没有车牌的面包车,付了来回双倍的钱才让司机肯送她去。那司机是个中年男人,也听过叶小清在火葬厂活过来的事,当他听说李英杰要去那里打听那件事,便说有什么好问的,那个女孩子是扫把星嘛。 路况不是很好,车子在公路上开了近一个小时,下午才到达火葬厂附近。司机怕沾上晦气,只把面包车停在几百米远的地方,让李英杰自己走过去。司机拿了钱,没有马上跑掉,他还想等李英杰回来,再赚一次回程的钱,毕竟这里没有乘客回去,他可不想打空车跑回县城。 司机在冷清的公路上左等右等,天都快黑了,李英杰竟还没有从火葬厂那边回来。那司机大叔觉得蹊跷,以为载了一个女鬼过来,现在很近清明节了嘛。正当司机以为真的遇鬼了,把车子调头准备开回县城时,他习惯性地看了一眼后视镜,接着就骇然地大叫了一声,吓得公路两边的野鸟都从栖息的树上飞到高空中。 第十九章 吊坠 日落西山,暖意渐逝。空空的公路上,面包车刚要驶离火葬厂,车里的司机大叔就从后视镜里看到一具死尸从破下滚下来。那火葬厂地势较高,从公路旁走进去,还有一个斜坡。司机大叔以为火葬厂的人抬尸体去烧,不小心被人家弄丢了,结果却看见死尸滚到公路上后,又自己爬起来,朝他的面包车蹒跚地走过来。 司机放声大喊,吓得蛋蛋都缩进肚子里,清明节真的见鬼了,比中元节还倒霉。司机想要开车逃走,这时后视镜反射出一道紫光,他便停住了动作。只见,李英杰从火葬厂的斜破路上一跃而下,人一落到公路上,她不知从哪摸了把匕首出来,手臂使劲一挥,一道耀眼的紫光就划过死尸的头颅。那死尸原本摇摇晃晃地走向面包车,头断开掉在地上后,尸身也跟着倒下去。不过,尸体没有头了,它还能动,就像一条蜈蚣似的在公路在爬来爬去。 见到此情此景,司机大叔调头就跑,没有把车子停下来。李英杰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并没有去追面包车,她知道跟司机解释不清楚,就让那位大叔以为真的见鬼了吧。这时候,火葬厂跑下了一个面相凶悍的老伯,他见到公路上的情况没有慌张,反而松了一口气,还对李英杰说了好几次谢谢。 李英杰忙说不用谢,这只是举手之劳,倒是她现在没法回县城,所以想请那位老伯用火葬厂的车载她回县城。老伯连连吃惊,这可是他头一回遇到这么大胆的女人,不但不怕死尸,还敢主动在傍晚找火葬厂的车载她回县城。老伯对李英杰印象非常好,对于载人的要求立刻应允,但要先请李英杰帮忙把死尸抬回火葬厂。 “我现在也不急着回去,先帮你们把事情全部处理好再说。”李英杰沉着地讲完,然后就射出几发闪着紫光的镇魂钉,将还在活动的死尸钉住。 老伯见状,忙招呼厂里的人下来抬尸,还说:“妹子,真是谢谢你了。唉,要是你肯来我们这里工作该多好。” 李英杰什么也没答,只是笑了笑,然后跟其他人走出火葬厂,准备把那具死尸火化。与此同时,李英杰的脑海里浮现出刚才发生的事,这些事甚是出乎她的意料——下午时,李英杰刚走进火葬厂,想打听当年发现叶小清活过来的工人是哪一位,一进去就发现正要火化的三具死尸动了动。李英杰以为又跟叶小清的情况一样,但立刻发现不对劲,因为死尸冒出常人不易察觉的淡淡黑气了。 一般来说,很多电影里、小说里说的鬼魂附身是极难实现的,它们几乎没本事借助人类的身体去行凶。因为人类体内有人气和阳火,鬼魂最忌惮阳火了,如果自身邪力不够,附身后反而会伤到自己,更别提借人类的身体作祟了。除非是张天师、木清香那样的角色,他们才能够自由支配人体,但他们已经修炼出肉身了,又怎么会多此一举地去占据人家的肉身。 李英杰跟着一位工作人员进来找人,看见抬出来要烧的死尸动了动,她刚要提醒那些工人,死尸竟然坐了起来。火葬厂的人比较信鬼神之说,他们见到这情况,也没有慌张。那三具死尸坐起来后,没有躺回去,而是跳起来扑向活人。老伯带着其他工人,折腾了很久,好不容易抓回一具死尸,塞进焚化炉里烧掉。还有两只,分头跑掉了,直到傍晚他们才解决第二具死尸,还有一只跑到公路上去了,正好被面包车司机看到。 李英杰看出异状后,想用法力切到死者头颅,阻止他们在行动。可头断了,死者依然能动,逼得李英杰只能先用镇魂钉将死者的动作缓下来。死尸被塞进焚化炉时,他们都不停地敲打金属壁,跟打雷似的,让站在外面的活人怕得要死。 当有问题的死尸都被塞进焚化炉后,老伯就问李英杰:“小姑娘,你来这里做什么?看得出你不是普通人,难道算出今天厂里会出事,所以来帮忙?” 李英杰解释:“我可没那本事。今天来是想问一问三岁女尸在这里活过来的那件事,只不过凑巧碰到你们出状况。” 焚化炉还在运转,一时半会烧不透死尸,于是老伯就把李英杰请出厂,问道:“你想打听叶小清那女娃的事?” “对啊,老伯,当年就是你发现叶小清活过来的吧。”李英杰认真地问。 “没错。不过和那女娃没关系吧?”老伯说,“我记得,那年火灾死了好几个人,其他养殖场的工人说那女娃娃的老娘不是人,是从养殖厂后面的山里出来的妖怪。” “是吗?”李英杰一边说,一边抬眼看了看变黑的天色。 老伯摇头说:“当然不是了。其他说,女娃娃的老娘经常进那座山,是里面的妖怪。但我可不信,因为以前火化死尸时,要填写记录的,当然现在也要。资料上写着,那女娃娃的娘亲不是四川人,而是浙江舟山人,很久前才搬过来,然后就跟一个黑梨山出来的男人结了婚,定居在兽医站的养殖场。” “叶小清的妈妈是舟山人?”李英杰奇怪地想,那就更不对了,舟山人不会拜瑶姬娘娘吧。 “外面传得邪乎了,真相是我去看那女娃娃的尸体时,她就是好好的。估计是在火灾里被烟火呛到了,一时喘不过气来。”老伯叹道,“外面的人对我们这里的事都喜欢添油加醋乱讲,你可别被他们骗了。” 李英杰点点头,心想这次来总算有些收获,起码知道叶小清的妈妈来自浙江舟山,不是四川一带的人。老伯说完叶小清的事,然后才问今天的死尸是怎么回事,以往这些尸体最多动一下,从没有跳下地到处乱跑的。李英杰也回答不出来,往往天地有异变时,这种奇怪的现象就会发生,很可能是江城县某处有邪力影响到这里了,绝非鬼魂附体那么简单。 “我跟你说,其实这不是第一次了,从一月份开始,厂里有过七八次的这种情况。”老伯神秘道。 李英杰狐疑地想,今年一月份的时候,不就是叶小清想起黄河悬崖上的那段时间吗。天知道,叶小清还想起了什么,可相隔甚远的火葬厂跟叶小清有什么关系,她怎么能够影响死尸呢?一般来说,火葬厂很干净,鬼魂很少在这里逗留,不应该有邪气才对。李英杰在夜幕降临时,在火葬厂里转了一圈,没有找到特别的地方,也没闻见邪气的味道。 “小妹妹,你是干什么的,胆子真大。那么晚了,还在这里逗留?要不,我现在送你回去?”老伯跟在身后问。 李英杰停在火葬厂的一栋宿舍楼前,看着两层结构的这座建筑,说道:“我不急着回去。先等你们把尸体完全烧掉再走,免得再生事端。还有,我是法医,所以不怕这些东西。” “原来是这样。”老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里还有些高兴,难得有人敢来这里待那么长的时间。 “这楼里都住了谁,好像问题就出在这里面。”李英杰感觉到宿舍楼在夜里有淡淡的青光闪现,如果不够仔细,会把它认为是路灯的灯光。 “全部工人都在楼里面。”老伯答完,眉头就皱起来,似乎想起点什么。 李英杰也想到一件事,便问:“那年,叶小清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你们取下来没有烧掉?” 老伯猛拍大腿,对着焚化炉那边大喊一声:“老赵!快过来!” 原来,火葬厂有个叫老赵的人,喜欢把死尸身上比较值钱的东西取下来。反正都要烧掉的,谁取走了,死者家属不一定知道。况且,叶小清一家几乎都被烧死了,谁会来清点他们身上的财物呢。那个老赵慌张地跑过来,听到老伯逼问,他马上承认以前是从叶小清身上拿下过一个吊坠。老伯早知道老赵的手脚不干净,但一直睁只眼闭只眼,没有说过什么。 老赵有点怕老伯,对方叫他把吊坠拿下来,他二话不说就跑上楼了。那些东西都被老赵锁在柜子里,能卖的卖掉了,卖不掉的就扔在那里。等老赵把吊坠拿下来,递给李英杰的时候,她才知道为什么最近火葬厂不那么太平了。 又是瑶姬像! 李英杰握着精巧的瑶姬吊坠,问能不能带走它,因为这可能是火葬厂出状况的根源。老伯又不喜欢吊坠,便瞪着老赵说东西随便拿,不用跟他们客气。李英杰马上道谢,心里头还想,一定是瑶姬散发的灵力影响到死尸了。到底瑶姬是什么来头,怎么在很多地方遗留了强大的灵力,如果对方是敌人,他们恐怕斗不过的。 找出根源,又把死尸烧得差不多了,李英杰才叫老伯送她回县城。回去的路上,李英杰想起叶小明的事,又向充当司机的老伯询问了一些事。当年叶家遇难,资料经过几次转移,已经没人能确定叶小明是不是一早就存在了。这一回,老伯却很肯定地说,叶家没有全部死绝,当时还留下一个小男孩,就是叶小清的哥哥叶小明。老伯记得那么清楚,就是因为叶小清的事,他一发现人还活着,转身就把两兄妹带去县政府,然后找到江城县孤儿院接收了他们。 “原来是你送他们去孤儿院的?”李英杰醒悟道,但她没有点破叶小明已经死了的事。 老伯说了那么多,眼看车要开到县城了,前面已经有灯光了,他就问:“妹子,你来打听那女娃娃的事干什么?是不是她闯祸了?” 李英杰摇头否认,只说自己准备转行了,想当个记者,采访一些奇闻趣事而已。老伯不是傻瓜,一看李英杰不方便说,他也没继续追问下去。李英杰绞尽脑汁,想不出是什么人取代了叶小明,这么多年来潜伏在叶小清身边,那个人到底想干什么?该不会,假的叶小明真的想要保护叶小清,可他和叶小清有什么关系呢? 大约过了半小时,老伯把李英杰送到旅店门口,絮叨了几句就把车调头开走了。李英杰握着瑶姬吊坠往楼上走,并打了个电话给雷鸣,问他们是不是在养殖场那边。雷鸣他们刚吃过晚饭,还没动身,一直在等李英杰回来。接到李英杰的电话,雷鸣刚想说你怎么才回来,却见到坐在他对面的叶小清忽然全身冒出阵阵青光,连双眼都全部变成了青色。 雷鸣急忙地挂了电话,叫李英杰快点到他房间里,然后就问袁奇风这是怎么回事。李英杰在电话里头听到动静,觉得很奇怪,再低头看着手里的吊坠,居然也同时发出闪耀的青光,在楼道里映现出美丽的色彩。 第二十章 张天师之死 吃过晚饭,叶小清跟袁奇风去雷鸣房间商量事情,顺便问李英杰几时回来。说着说着,叶小清就觉得脑袋一空,什么都不知道了。当她睁开眼睛时,先看到房顶那团朦胧的灯光,还有三个模糊的人影。很久,叶小清的视野才恢复正常,但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只发现自己躺在雷鸣房间的床上。 第77节 “你可能贫血了。”雷鸣说这话时,瞅了瞅旁边的袁奇风,还有刚刚赶回来的李英杰。 “我贫血?是不是我又……”叶小清意识到什么,又把话打住了。 袁奇风看到叶小清从床上坐起来,便问:“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 叶小清忙答:“不用。刚才就像睡了一觉,没有觉得不舒服。” 李英杰手里拽着瑶姬吊坠,煞有介事地瞥了雷鸣和袁奇风,心想会不会是吊坠在搞鬼。十多分钟前,她匆匆赶到雷鸣房间里时,叶小清和吊坠都在冒着奇怪的青光。持续了几分钟,人和吊坠同时熄灭光亮,一切才又恢复平静。李英杰趁叶小清未清醒,跟他们讲了火葬厂的事,还有吊坠的来历。雷鸣认为吊坠不吉利,想扔得远远的,但袁奇风却要把吊坠留在身边,也许这跟吊坠没关系,而是跟神秘的瑶姬有关。 叶小清睁开眼睛后,他们怕吓坏她,没有一个人提起刚才的事。其实,叶小清知道自己有问题了,倒不会害怕。只要和袁奇风在一起,她总会有一种心安的感觉。叶小清从床上爬起来,看了看窗帘外边,天色已经黑了,县城也那么热闹了。她记挂着养殖场的老家,便问袁奇风能不能用换位术带他们过去,或许晚上去能有些收获。 袁奇风二话没说,叫大家互相牵手,经过一阵翻转,他们就置身在暗淡无光的养殖场里了。那里靠着一座山头,附近的人家本就不多,如今越来越多的人搬到新城区,这里一入夜就真的伸手不见五指了。清明就快到了,万物吐新,惟独养殖场中心地带跟荒漠一样。后头的山脚倒是披上了嫩绿的新衣,在凉爽的夜里,那些林木草叶弥漫出一股苦涩的味道,比桑树味要提神一些。 “你家搜过了,不必再看了,要不要去后山找一找?”袁奇风问叶小清,同时手掌心升起一团明亮的火焰,飘到不高的空中。 “好吧。”叶小清答应道。 李英杰望着后山随风摆动的野林,回忆起火葬厂的老伯提过,以前的老人说叶小清的妈妈经常去后山,估计那里有问题。这种细节现在没人记得了,只有老伯依稀记得些内容。李英杰一回来,她就跟其他人讲了,所以他们不再想搜老屋,而是想到后山去看看。后山连着黑梨山麓,严格地来说,后山也是黑梨山麓的一部分,只不过在最末端了。 雷鸣见又要进山了,迟疑地停下来,问:“这里好久没人来过了,山里肯定没路可走,还是等白天再去吧,谁知道有没有毒蛇野兽。” “这些不用你担心,要担心就担心今天听到的笑声吧,那女人肯定是个鬼。”袁奇风边说边琢磨,那女鬼和叶小清有什么关系,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八成对叶小清有恨意。 叶小清不怕地说:“既然都来了,几只毒蛇有什么好怕的。如果谁怕,那就在这里等我吧。” 雷鸣哼道:“我怎么会怕?我只怕你会怕。” “那别念绕口令了,赶早不赶晚,去吧。”叶小清说完就朝后山走过去。 袁奇风紧紧地跟着叶小清,就怕她忽然被神秘的女鬼捉去了。李英杰一心在想,山里头有什么东西,会让叶母经常进去。那个年代,经济条件不好,也许叶母进山采野菜,节省家用。袁奇风也曾那么想过,但邻里的闲言闲语不会是空穴来风,真要采野菜的话,其他人怎么不去? 很快地,他们一行四人来到山脚下,那里果真没有山路可入,必须砍出一条路来。清明将至,山里头每一出都很湿很滑,岩石布满了水份极重的青苔,踩上去就很容易跌倒。袁奇风叫叶小清待在他身后,然后他就手扬金光,一下子冲开一条小路来。就这样,袁奇风在前头开路,大家慢慢地跟进山里,空中的火也缓缓地移到林子上头。叶小清走在中间,又有那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有人不怀好意地窥视着她。更奇怪的是,她心里竟有点心虚,跟做过坏事的人一样。 “等一下!”走在前头的袁奇风忽然停下来。 “怎么了?”叶小清慌张地问,以为前面杀出一个血淋淋的女鬼来。 “这里真的有问题,附近有法力在做怪!”袁奇风警觉地扫视参差不齐的野林,想找到问题的根源。 雷鸣不懂,便问:“什么法力在做怪,难道是鬼打墙?” 走在最后头的李英杰答道:“我们又没绕圈子,不会是鬼打墙。” 袁奇风不停地张望,想要找到那股法力的来源,这极可能是叶母经常入山的原因。但山里不像有人隐居,否则不会荆棘丛生,半天都不见一条人踩出来的小路。可如果没人住在山里,谁会在半夜施法,不会是哪个妖精在修炼,想要得道成仙吧。大家跟着袁奇风往山里头又走了一圈,经过一条小溪时,他们就停了下来。 那里是后山地势最低的地方,照理说阴气聚集,孤魂野鬼最爱在这里游荡。可袁奇风却感觉不到一点阴气,也连从养殖场流溢出的邪气都触不到这里,仿佛有人在庇护此处。袁奇风收住手上的金光,不再使用法力,免得跟山里的那股神秘的法力搞混了。 这时候,叶小清拍了拍袁奇风,然后指向溪水的上游:“我好像看见那边有光亮,就一下子,你说有人用法术,是不是在那边?” “我也看见了。”李英杰肯定道。 光亮只闪了一下,袁奇风再看过去时,那边黑漆漆的,只见到树影在摇晃着。袁奇风没有马上追过去,因为那股法力离得远,一时间分辨不出是人类的法力,还是邪祟在做怪。俗话说得好,地灵出人杰,山灵出妖精。天知道是不是鬼怪在修炼,他们贸然闯过去,或许会生出事端。 想了想,袁奇风还是决定走过去瞧一瞧,毕竟叶母以前常到山里,如果真有鬼怪盘踞在这里修炼,叶母恐怕早就被吃了。叶小清也很想过去看看,当袁奇风往上游走时,她就大步跟去。雷鸣转头看了看身后的李英杰,确定人还在,他才继续追着袁奇风而去。 “蟒蛇!” 叶小清远远就看见一条巨大的蛇在溪边游窜,吓得她叫出声来,还提醒袁奇风被走太快了。那只蟒蛇没有反过来攻击人,察觉到动静后,蟒蛇就慌忙地窜进野草堆里,转眼就不见了。袁奇风没有为难蟒蛇,要不他能一眨眼就将它切成几截,倒是前面的岩石上好像有个人影坐在那,刚才蟒蛇是想爬上去。 “你们别靠太近,退后一点儿。”袁奇风提醒身后的三个人,然后又点出一团火,让火焰飘在头顶上。 “天啊!这不是……”叶小清吓得头发都直起来了,眼前一处突起的岩石上,盘坐着一个穿黑衣长袍的男人,他的样子跟张天师一模一样! 雷鸣和李英杰也吃惊不小,在他们的认知里,张天师已经死了,死后的鬼魂也被打散了。眼前的张天师平静地闭着双眼,盘坐在干爽的岩石上,周遭全是青苔和泥土,但他盘坐的地方却很干净。叶小清很害怕张天师,没敢靠近,惟恐张天师又跳起来要杀她。可张天师一动不动,任由面前的四人盯着他,跟个死人一样。 “他死了。”袁奇风也很久才说出话来。 “他的袍子上有血。”李英杰还记得,马四海提过一个黑衣男人,当时黑衣男人的腹部因受伤而流血不止。 雷鸣也想到了那事,他问:“难道跟马老爷子分开后,张天师就死在这里了?” “这是他的尸身,不是鬼魂。”袁奇风说完就伸手过去,但被一道气弹了回来,还闪出一道彩色的光亮。 “怎么回事?他还没死透?”叶小清惊恐地问。 “他的确死了。只不过,他死前用法术保护了自己的肉身,可能以为自己还能再重新活过来。刚才那条蟒蛇想吃人,激发了那道法术,所以你们才看到光亮。”袁奇风解释道。 “那你说林子里有法力,是不是源自这里?”叶小清忙问。 袁奇风点了点头,要不是张天师留下的法力太强了,他不可能在很远的地方就能感应到。也亏得张天师法力高深,要不然不能让尸身近百年不坏,还能防止虫蛇侵袭。叶小清看着张天师,心想她妈妈经常到后山,难道就是来看张天师的尸身,这应该不可能吧。话说回来,张天师究竟是怎么死的,他法力不比袁奇风弱,居然英年早逝。 “现在怎么办?”李英杰问,“要不要打破张天师的法力,不让他继续维持尸身的状态。这么多年没人发现他,不代表以后没人发现,这会引起骚乱的。” 雷鸣却说:“别急。先等等。咱们瞧瞧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小清的妈妈经常进山,八成和这死尸有关。” 就在大家商量下一步怎么做的时候,叶小清情不自禁地皱了皱眉头,因为她看见张天师紧闭的双眼微微地动了动。 第二十一章 遗物 夜晚,山里传来怪异的鸟叫声,还有野兽窜动时,撞到树木发出来的砰砰声。叶小清被这些声音弄得很不安宁,没想到张天师的眼皮跳了一下,吓得她以为张天师诈尸了。她还没喊出声来,张天师又没动静了,仿佛刚刚看见的只是幻觉。 其他人并没有注意到,叶小清想提醒他们,又怕真的是自己看走眼了。接下来,叶小清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考,因为张天师周身猛地震出一道看不见的气流,把旁边的四个人都弹到很远的地方。叶小清撞在一棵树根下,身子都散架了,没想到张天师死了还这么厉害,可见杀死张天师的人更可怕。 袁奇风爬起来,走过去扶起叶小清,忙问:“你怎么样?” 雷鸣被撞在岩石上,都快吐血了,他一站起来就抢道:“你个重色轻友的混蛋,怎么不先问问我?” 袁奇风复杂地看向雷鸣,刚想照雷鸣的话问一遍,李英杰就从另一处草堆里站起来,左边肩头的衣服渗出一大滩血来。叶小清赶紧奔过去,问李英杰疼不疼,随即又觉得这话很多余,出了那么血,肯定疼得要命。李英杰摇了摇头,表示没大碍,只不过是皮外伤。接着,李英杰用手捂着左肩的伤口,那里便迸出一阵淡淡的紫晕,血就止住了外流的趋势。 叶小清想劝人家回去,但这么劝会显得瞧不起人,她只好转头问袁奇风:“张天师是不是没死?我刚才看到他的眼皮动了动?” “你见鬼了吧?”雷鸣一边说,一边怀疑地看向远处的张天师。 袁奇风叹道:“估计是他留下的法力在做怪,我们靠得近了,法力就会起效,将靠近他的人和东西动弹开。” “你在黄河悬崖上不是把他打得满地找牙吗?现在怎么连他的尸身也斗不过?”雷鸣不相信。 叶小清也觉得奇怪,她还没问,袁奇风就慢慢走近张天师,并把揣测讲给大家听。张天师生前就有一定的修为,但大部分都是辟邪正派的法术,直到创立素女门时,他才修炼阴邪之术。可见,张天师那时也已经把阳功练到顶端了,所以才要练邪术。在张天师死后,他生前积累的法力会转移给魂魄,但通常会减半,不可能把所有的法力都占着。 “这么说,他如果还活着,你那时在黄河悬崖上根本打不过他?”雷鸣问。 袁奇风诚实地点点头,实际上,他很佩服张天师,可惜对方走上了邪道。张天师变成鬼了,一心为恶,且很自大,这样才导致他败在后生小辈手里。话说回来,就算现在张天师的鬼魂回来了,也不一定能破掉他生前留下的法力。关于这一点,袁奇风的确怀疑张天师曾回来过,想要取走自己的肉身,但碍于自己没办法走近肉身,只能饮恨离去。 叶小清听得一阵哆嗦,心想张天师这么危险,幸亏早就死了。大家和她想的差不多,都认为既然找到了张天师的尸身,而且又这么危险,一定要想办法破除遗留的法力。以免日后谁闯入深山,会被这道法力伤害。 “你们站远一点儿,我来破他的法力。” 袁奇风等其他三人站到远处,他就站在离张天师尸身十多米外的地方,口念几句法咒,身上就飞射百道金光,一起转向张天师那头。那百余道金箭般的光逼近张天师时,他尸身周围就弹出一道五彩光墙,将金光全部挡在外面。袁奇风不停地念着法咒,全身闪发的金光越来越多,把昏暗的山林照得像白天一样。 “他行不行?不会有危险吧?”叶小清开始担心起来。 “放心,实在不行,他知道该怎么做的。”雷鸣望着袁奇风的背影说。 李英杰也说:“没事。有问题的话,及时收手就行。” 怎料,他们话音未落,死去的张天师眼皮又动了,这一次动得非常明显,每一个人都注意到了。袁奇风意识到事情不对劲,想要撤回法力,可还没来得及动手,张天师就忽然睁开了紧闭多年的双眼。叶小清目瞪口呆地看着前面,心说这是不是太夸张了,听雷鸣他们说,张天师连魂魄都被打散了,怎么还能活过来。 张天师一睁眼,垂放的手臂也跟着伸开,紧接着每个人再次被一道闪耀的光亮震出老远,附近的树木都断掉了,闹出非常大的动静。叶小清迷迷糊糊的,觉得肚子被撞得很疼,很久都爬不起来。隐约中,趴在地上的叶小清看到一个人朝她走过来,一开始她以为是张天师,想要喊救命又喊不出来。直到那个人扶起她,她才发现对方不是张天师,而是袁奇风。 “你们都没事吧?”雷鸣很久才从山林里的角落钻出来。 李英杰在附近应声道:“还好。” *5*“你呢?”袁奇风叶小清。 *1*“我也没事。张天师人呢?他真的活过来了吗?”叶小清把头歪了歪,努力地看向袁奇风身后的山林,却没见到谁追来了。 *7*“他没有活过来。我刚才破了他的法力,他那是最后的一道防御反弹了,现在已经造不成威胁了。”袁奇风轻描淡写地说。 *z*叶小清半信半疑,摇摇摆摆地走近一瞧,张天师这回真的没法折腾了,他现在不仅动不了,皮肤也迅速萎缩,变得像陈皮一样。叶小清惋惜地叹了一声,张天师长得一表人才,也挺英俊的,可惜转眼就成了一堆烂肉。这要让马老爷子知道了,非得跟他们闹个没完,这事绝对不能告诉他。 *小*想起马四海时,叶小清就顺道跟大家提起,前不久去过马老爷子那里,还知道一些关于张天师的事。以前的张天师不坏,可后来放走一个妖鬼,结果那个妖鬼恩将仇报,害死了他女儿和老婆。之后,张天师想救妻女,于是回到拜师的青城山里,找到清明观里的师父,想要借用镇观之宝。张天师的师父没答应,于是他血洗清明观,然后他就被天师道赶出师门了。 *说*雷鸣一听,有点同情张天师,并问:“清明观有什么宝贝?会不会是黄河悬崖上的虚无印?要不,张天师怎么会又回去找它?” *网*“我也不知道,事隔多年,谁还记得一个小道观里有什么宝贝。”叶小清耸肩道。 李英杰一边听,一边跟袁奇风去检查尸身,想找一找张天师身上有没有的遗物。以张天师的悟性,他应该不会有那种死而复活的念头,八成是他死前身上带有重要的的东西。为了防止那东西丢掉,或被人取走,他才用强大的法力护住自己的尸身。袁奇风在张天师的黑色长袍里找了找,不一会儿,他就摸出一卷羊皮卷轴。 叶小清见到后就问:“那是什么?武功秘籍吗?” “你怎么不说那是葵花宝典?”雷鸣笑了笑。 李英杰瞧了一眼就说:“皮质氧化得发黑了,应该在张天师施法前就变黑了,肯定是件古物。” 袁奇风拆掉羊皮卷轴上的金色丝线,把头上的火团引下来,然后就慢慢地把卷轴打开,想搞清楚张天师为什么死前要留住这东西。那卷轴有股臭味,打开之后,叶小清不由得捂住鼻子,还往后退了一小步。雷鸣歪着脖子看了看,没看出卷轴上的内容是什么,李英杰也瞧不出个大概来。 羊皮卷轴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了几千个字,可没有一个汉字,不是女书,也不是香文。羊皮卷轴末尾有一副很小的图,像是地图,又像是航海图。袁奇风看不出门道,其他人也不行,他们就决定先把卷轴收起来,日后有机会再去研究。当务之急,他们得先把张天师的尸身埋起来,免得将来有人发现腐尸,还以为这里曾经发生命案。 袁奇风这回没有体力去挖,而是用法术炸出一个坑,这样就把张天师下葬了。叶小清不知何故,望着土坑里猪肝色的尸身,心里有一种拂不去的哀伤。张天师总是为难她,还想杀了她,为什么她会对此难过。尸体埋好以后,袁奇风默默地站了一会儿,倒不是同情张天师,而是如今像他们这样的人越来越少,再过几年恐怕中国就没有懂玄门奇术的人了。 “你们别难过了。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办。”雷鸣提醒道,“再说,小李都受伤了,你们少磨蹭好不好。” 叶小清转身说:“小英,要不叫袁奇风先送你回去。” “不用了。血暂时止住了。”李英杰推道,“袁奇风用了很多法力,再来回用换位术会很伤身的,你应该舍不得吧?” 叶小清原本惨白的脸红起来,答道:“那我们现在去哪?” 袁奇风观望四周,对他们说:“你妈妈以前经常入山,应该不是来找张天师,就算他们认识,你妈妈恐怕也不能靠近尸身。从张天师留下的法力依旧留存来看,除了我们四个人,没人再靠近过了。” 大家一边说,一边走回溪水边的岩石带那旁,张天师的尸身可能也抑制了野生植物的生长,那一带比较空,相对山林的其他地方要干净许多。他们正商量下一步怎么办,眼尖的袁奇风就发现地上有个东西,刚才可没看见它在那里。 第二十二章 三岁大的凶手 高跟鞋? 袁奇风心疑地刨开黄色的碎土,拾起一只红色的小高跟鞋,同时想起曾在江城县孤儿院见过另外一只。那一只被埋在桃树下,和数具小孩子的尸骸混在一起,叶小清说那是她的东西,但没解释鞋子为什么会随着叶小明被掩埋在地下。袁奇风都快把这事忘了,如今冷不防在山林里见到,着实让他吃惊不小。 雷鸣见到那只高跟鞋,便问:“这种地方哪来的高跟鞋?难道是小清的另外一只?”同时,雷鸣还想女人真是可怕,年纪那么小,居然也能穿,不闲脚跟疼么。 李英杰忍住疼痛,走过去费力地一瞧:“好像这只上面有血迹?” 大家一齐看向叶小清,想从她那里得到答案,而她也在努力回想着。那年,叶小清才三岁,不可能记得三岁的每件事。可一见到另一只高跟鞋,过去的一幕幕就断断续续地浮出水面,展现在叶小清的脑海里。袁奇风不想给叶小清太大的压力,为了转移高跟鞋的注意力,他就把火光又拉近一点,接着在碎土中找一找有没有其他东西。 岩石带边有很几处野草堆,刚才袁奇风破掉张天师的护身法力时,不仅把一些岩石炸碎,连周围的土层都被震开了。若非如此,他们绝不会知道附近埋了一只高跟鞋。雷鸣以犯罪思路来琢磨,埋高跟鞋不可能跑那么远,搞不好附近还埋了死尸。果然,不消半分钟的功夫,李英杰就先在碎土里找到一只干枯的手骨,袁奇风也很快从附近找到各种尸骸的碎片出来。 叶小清站在溪水边上,默不作声地旁观着,不是她偷懒,而是脑海中涌出来的记忆越来越多,多到她快承受不住了。其他人在碎土堆里找了找,竟找出两个裂掉的骷髅头,说明土里不只埋了一个人。袁奇风看着凌乱的尸骸,搞不懂谁会选这种地方埋尸,为什么不选其他地方。再说了,张天师的尸身留存在岩石带上有近百年的时间了,这些尸骸身上的衣服看起来像八九十年代的,埋尸人肯定知道张天师的尸身在附近。 “哈哈——” 大家都一头雾水时,一个阴森的女人大笑起来,许多山鸟在夜里惊起,纷纷逃到夜空里。叶小清的思绪被笑声打断,这笑声有点像白天的那个,让她心慌意乱,像捉贼被抓住的感觉。袁奇风也是心中一惊,刚才顾着注意张天师遗留的法力,竟没发觉有脏东西靠近了。他急忙一个转身,一道金雾就迅速扩散开,一个女人的墨色身影就被暴露在一个藤蔓缠绕的青树上。 “快过来。”袁奇风眼疾手快地把叶小清拉到身后,生怕那女鬼想对叶小清下毒手。 女鬼脸色发黄,头部有钝器击伤留下的伤口,两眼渗着血,浑身都被一股半透明的黑烟包围着。女鬼大吐一口气,像是被压了五百年的猴子,终于能够脱身了一样。袁奇风看准了女鬼的鬼心位置,随即不遗余力地击出一记金光闪闪的穿心指,怎奈女鬼溜得太快,只打住了无辜的青树。 那女鬼又恨又笑地游荡着,还叫道:“叶心,你真了得。到现在都没死,还找了这么厉害的帮手来,你想斩草除根,是吗!” 第78节 “叶心是谁?”雷鸣仰头问。 女鬼生气地哼道:“就是那个一脸无辜的女人!” “叶心?”李英杰嘀咕地望向身旁的叶小清,心说难道这是她以前的名字。 “你要么快走,我暂时可以放你一马,要么我就不客气了!”袁奇风在地上喝道。 “别那么凶嘛!”女鬼忽然变得妩媚起来,但却让原本阴森的面孔更加扭曲,它顿了顿继续说,“你那么好看,又把我救了出来,不如自杀了,跟我做对鬼夫妻,怎么样?” 袁奇风愣了愣,心中的疑惑顿时明朗了许多,这只女鬼一定是其中一具尸骸的主人。有人将他们杀死后埋在张天师附近,八成是想借用张天师的强大法力来压制尸骸的鬼魂。可现在只有一个女鬼,还有一个鬼魂上哪去了,莫非早就投胎去了。那女鬼不给袁奇风时间多想,它冷冷地笑了一声,便奇快地从上空俯冲下来,附近的树木都被那股力量摧倒了。 十多棵粗壮的老树倒下来,只要被一棵砸中,不死也要脑残。幸好袁奇风及时用灵力震开那些树,护住了每一个人。女鬼非常狡猾,趁袁奇风用两手的金光冲开那些树木时,它就想一掌打向袁奇风的心脏,彻底杀死这个男人。正当女鬼使出全力,以为要得手了,来不及用手抵挡的袁奇风就侧了侧身子,胸口处就激出五彩光芒。女鬼没来得及躲来,桃木剑的威力就爆发出来,把它的魂体都要打散了。 “不知好歹!”袁奇风冷冷道,“你被张天师留下的法力压制这么多年,他的法力都被我破了,你来为难我们,不是自己找死吗?” 女鬼不甘心地依附在一根歪树边,怒道:“我找死?没错!是我找死!你有灵木剑,我打不过你,但别以为你代表狗屁的正义!你要是正道里的人,那就把杀人凶手交出来,血债血偿!” 叶小清发现女鬼朝她瞪了一眼,马上害怕地躲到袁奇风身后,不敢再多看女鬼一眼。女鬼咯咯地笑着,很享受恐吓叶小清的感觉,心中的强烈恨意让另外三个人都感受到了。李英杰想叫叶小清别怕,他们不会让女鬼伤害她的,但又觉得女鬼不会开玩笑,一定是叶小清曾做过对不起女鬼的事,女鬼才不肯放手。 可是,叶小清离开养殖场时才三岁多,三岁多的小孩子怎么会是杀人凶手? 雷鸣打心底认为女鬼在混淆视听,在他眼里,叶小清连蚂蚁都踩不死,绝不可能杀过人。再说了,女鬼口口声声喊叶心,那又不是叶小清的名字,顶多同姓而已。十有八九是这女鬼太久没见过人了,把仇人认错了。都过去二十多年了,女大十八变,女鬼如何能肯定叶小清是不是当年的凶手。 袁奇风也不相信地说:“你认错人了!她不是叶心!” 女鬼恨恨道:“她化作灰我都认得!我老公就是被她害死的,你们刚刚不是把凶器翻出来了吗?那只细小的高跟鞋,上面有血迹,那就是我老公的血!” 叶小清闻言,便哆嗦地从袁奇风身后走出来,胆战心惊地看向女鬼。她很害怕,但如今答案已经接近了,再害怕也要面对。叶小清一边鼓励自己,一边努力睁大眼睛,想将女鬼的面容看清楚。可叶小清想不起女鬼是谁,似乎那女鬼以前不是养殖场的工人,不知道女鬼从何而来。而且,三岁的叶小清弱不禁风,不可能杀了人以后,还有能力把尸体拖到深山里埋掉。 “你老公是谁?”袁奇风逼问,同时趁女鬼没缓过来之际,用闪耀的金光罩住了它,免得它像狐狸一样逃掉。 女鬼嘴硬道:“你们想得美!我只告诉你们,叶心是凶手,是害死我们的凶手!其他的事,我就算魂飞魄散也不说。我倒要看看,你们能不能救得了她!” “你现在又动不了她,怎么救不了?”雷鸣奇道。 女鬼大笑:“不用我动手!你们还不知道真相吧?哈哈!叶心的老娘以前也不知道,后来知道了,她就把我……” “我妈杀了你?”叶小清难以置信地问。 女鬼蛮横道:“没错!不过你别想把责任推开,你老娘杀了我,但我老公是你杀的,这点你休想否认!” 袁奇风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刚才那女鬼完全有机会先杀叶小清,可它却先攻击法力最强的他。这么说来,女鬼并不想取叶小清的性命,又或者让叶小清继续活着,能让它享受报仇的快感?袁奇风联想起叶小清最近的反常,便追问:“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快说!只要你说出来,我就放了你!” 女鬼停住笑容,幽幽地说:“别妄想了。我说了也没用,你们救不了她的。你那么英俊,我可不想你为她而死。” “死?为什么我会死?”叶小清搞不懂,随即又开小差地想,人都会死,这问题真荒唐。 女鬼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仿佛守着一个天大的秘密,她一面暗暗使劲挣脱袁奇风的束缚,一面咬牙切齿地说:“说来可笑。你老娘找到我,本来就是想救你,可她没想到反而会让你死得更惨!还有,你们别以为我认错人了,是你们自己没搞清楚!那丫头以前就叫叶心,两岁时才改的名字!啧啧,别那么惊讶地看着我,你们是不是很纳闷,为什么她老娘要把名字起得跟她的一样?” 众人听后大吃一惊,原来这不是户籍登记错误,把名字改成一样真有别的用意。大家以为女鬼会继续把话说完,可它其实是故意吊人胃口,好让袁奇风松懈下来。眨眼间,女鬼就大喊一声,魂体内滚动出浓烈的黑气,将金光淹没在夜色里。 第二十三章 刘妹儿 女鬼不敢再硬拼,再纠缠下去,绝对要吃大亏。挣脱了炽热的金光束缚,女鬼立刻化身作一股黑风,朝山林外滚滚飞去。袁奇风暗骂自己粗细大意,这女鬼明显知道全部真相,倘若放走它,日后可能很难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了。实际上,他们也没时间去追寻真相了,叶小清的反常情况越来越密集,他们必须弄明白这些谜,这样才能占得先机。 一见女鬼化身黑风,横冲直撞地离开山林,袁奇风就立刻用换位术赶到前头,着急地想将那女鬼擒住。雷鸣料到袁奇风会追去,劝也劝不住,想叫对方小心一点儿,可话还没说出来就不见人影了。远远地,他们能隐约看见黑风跃到山林上头,又被金光拉下来。女鬼不及袁奇风厉害,但能随风而走,一时半会不至于被人捉走,可也无法用邪术逃遁。 叶小清恨不得跟着追去,飞无奈自己不懂换位术,跑也跑不快,只能干着急地站在溪边直跺脚。李英杰稳住叶小清,劝她别太激动,袁奇风今非昔比,那女鬼不是他的对手。雷鸣不敢离去,忙叫叶小清和李英杰先在溪边坐下,他生团火等袁奇风回来。叶小清按捺住心中的焦急,现在追去只会添乱,免得袁奇风回来找不到人,山林那么大,要找人可不容易。 雷鸣找来一些枯枝老叶,凑在一起就用打火机点燃,然后说:“小清,别想多了。脏东西最喜欢迷惑人,它们说的话都不能信。” 李英杰没那么乐观,女鬼不会这么傻,明知道不是袁奇风的对手还敢现身。女鬼心里一定有很大的恨意,所以一脱身就来发泄了。不过,李英杰没把这话说出口,只道:“一切还是等袁奇风回来再说,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吧。” 叶小清盯着跳动的火堆,又望了望黑压压的山林,心想袁奇风可能追远了。旁边的两个人跟她说话,她也没听见,满脑子都在想女鬼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其实,自从在孤儿院的桃树坑里见到高跟鞋,叶小清就想起了点什么,但她潜意识里总是抗拒着那些记忆。慢慢地,叶小清眼里含满泪水,可她强忍着不许眼泪流出来。 “小清……”雷鸣坐在火边,不忍心地说,“别哭嘛,我最怕女人哭了……” 李英杰却说:“哭吧,哭出来好受些。” 叶小清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冲出眼眶,她哽咽道:“我杀过人!我真的杀过人……” 雷鸣和李英杰一下子愣住了,俩人没想到叶小清会说出这句话,看她样子不像疯了,倒像是罪犯招供时的模样。其实,女鬼不说,叶小清脑海里零散的片段组织起来,也能窥见冰山一角了。先从那对高跟鞋说起,那对鞋子是叶小清三岁生日时在县城看中的,叶亏天爱女心切,便掏钱将那对高跟鞋买起来。 说是高跟鞋,并不算太高,但鞋跟非常尖。叶小清那样的年纪穿着不合适,只不过想尝尝鲜,拿回家后也没穿上。那天晚上,叶小清决定再试穿一次,还到养殖场里走了一圈。就在那时候,一个男人出现在叶小清身后,用手将她抱住,还把她压在地上。先不说叶小清是不是胆子小,但凡一个女人被男人这么压着,谁都会怕得要死。 叶小清发现那个男人摸她脖子,她就不停地挣扎,还大声喊救命。三岁的叶小清不懂得强暴的意思,但本能催促她反抗,还不停地用双脚踢向扑过来的男人。忽然间,那男人的脖子流下来一泼滚烫的液体,吓得叶小清僵住了。没想到,叶小清乱踢了几脚,竟把那男人的脖子踢穿了,高跟鞋扎穿了大动脉。 叶小清满身是血,带血的鞋子掉了,她就穿着一只没带血的鞋子慌忙地跑回家,这时候,她就撞上了刚好赶过来的父母,还有她的哥哥。他父母一见那男人的尸体,慌张地处理了现场,还打算把尸体拖进山里去埋掉。不料,一个陌生的女人出现在昏暗的养殖场,还逮住了叶小清的父母。不知怎么地,他们吵了起来,叶亏天激动地捡起一块石头,杀死了那个女人。 后来的情况,叶小清就不大记得了,但他父母应该将那对男女埋在张天师附近,也就是现在发现的两具尸骸。那晚他父母去后山时,她哥哥就陪着她在养殖场里,还把血迹埋掉了。这一切都是她哥哥帮忙做的,她就呆呆地坐在旁边,害怕有人再过来。她哥哥看见她穿着一只鞋,便叫她脱下来,换了一双干净的球鞋。 “你哥哥冷静得不像小孩子!后来还把那鞋子带去孤儿院,不会丢掉吗?”雷鸣惊道。 李英杰咳道:“那只鞋又没血,丢不丢掉都没事。对了,是不是那件事过后不久就发生火灾了?” 叶小清记不起具体的日子,但应该差不多是在那时候,她父母就葬身在火海里了。本来,叶父能活下来的,但后来跑进火海去救叶小清和叶小明,结果和叶母一起遇难了。叶小清小时候经历数次灾祸,性格变得孤僻了,认为自己是扫把星。迫不得已,叶小清的养父母就骗她,说她爸爸在她出生时就心脏病死了,不是救她而死的。 雷鸣不再作声,心里还沉淀淀的,谁会想到叶小清这么命苦,小小年纪就经历了这么多坎坷。那个男人被高跟鞋捅死,完全是意外,而且他那么压倒一个小女孩,还去摸人家的脖子,天知道是不是变态狂。叶小清那时还小,乱踢之下杀了一个人,这并不能怪她。拿到法庭上说也是一样,要怪会怪父母看管不周,小孩不应承担刑责。 雷鸣想了想,准备说这事不怪叶小清,却见她哭得更厉害了。忽然间,雷鸣很想拥叶小清入怀,可他已经没资格这么做了。李英杰见状,便将抱住叶小清,让叶小清在她的肩膀上哭。话说回来,叶小清搞不懂自己哭什么,到底是哭自己杀过人,还是哭逝去的亲人,她只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溪水潺潺,夜林幽幽,伴着一个女人的哭声,整座后山的植物都渐渐地垂下枝头叶首,仿佛一起为之悲哀。不知过了多久,没人说话时,溪边红光一闪,出现了一个男人。叶小清抽泣着看过去,立刻收住眼泪,惊恐地从火堆边站了起来。雷鸣和李英杰十分警惕,拉着叶小清退了好几步,就怕对方要杀过来。深山老林,能在半夜出现的人,绝对不是好人。当然,他们四个人除外。 “你……是……”叶小清语无伦次,溪水对面的男人就是她三岁误杀的男人,可她觉得这男人的眼神有点古怪,以前好像经常见到。 “我和刘妹儿不一样,她故意害你,我只是想救你。”那男人说完,见没人相信他,于是他就转了个身,样子就变了,并讲:“我说过,我很快就会来找你的。” 叶小清瞠目结舌地看着,那个男人竟然变成了叶小明成年时的模样,难怪她会觉得那男人的眼神如此熟悉!这么多年来,她失手杀死的男人就藏在她身边,假扮早已死去的哥哥。叶小清吓得半天说不出一个字,雷鸣还以为她是单纯的怕鬼。李英杰看不到袁奇风的身影,不知道他追女鬼追到哪去了,但愿女鬼不是调虎离山,让她老公做后援。 那男的见叶小清没说话,便对他们解释:“我绝对不会害你。现在时间不多了,趁她还没完全恢复过来,你们一定要按我说的去做,否则叶小清就万劫不复了。” 李英杰担心那男人要使诈,想要出手,却被那男人弹出的红光制住了。雷鸣和叶小清还没做出反应,也被那男人用红光定住,乖乖地跌坐回火堆边。那男人满意地停下来,没有再动手,并意味深长地说:“我现在要说的事,就是你们一直想要知道的答案……” 接下来,深夜的山林里掀起一阵强风,小溪被刮得水花四溅,火堆也被吹灭了。没人想得到,真相会突然来到,而且如此的残酷。 第二十四章 寄娘 我叫是叶根山,自小学道,十岁以前都和父母躲在东海的一座荒岛上。我父亲本是以前在四川青城山做道士,六十年代还俗后就在浙江的舟山结婚生子了。后来,发生了文化大革命,父亲就和一群牛鼻子老道躲到荒岛上,那年我刚出生不到一年。 我的经历在要讲的故事里不值一提,关键在于我从荒岛回到舟山后,认识了一个叫作刘妹儿的女人。刘妹儿一家人在浙江长兴开过一个神坛,在文化大革命中他们一家一人几乎死绝,只剩下刘妹儿一个人活了下来。我认识刘妹儿时,大家互吐苦水,因境遇相似,久而久之就谈婚论嫁了。 到了八十年代初,有个亲戚来找我,想要我替她女儿求个寄娘。那亲戚是我父亲的一个表妹,她叫叶小清,以前也住在舟山,后来移居到四川江城县。在那里,表妹和一个姓叶的男人结婚,并生了个女儿。可是,同姓人结婚,如果八字不对,其后代会多灾多难,病痛不断。表妹一家人起初不信这种事,直到她女儿几次在死亡边线上挣扎,她才和老公一起带着女儿来舟山找我。 我没什么法子,在荒道上修道时,那群牛鼻子道士就教我凡事顺应天命。但凡世间之乱,皆应妄图改命逆天而生,只要心如止水,风浪即平。其实,只要他们离婚了,分居两地,他们女儿的苦难就能终结。我不能劝表妹夫妇离婚,而那时杭州有个宅子闹鬼,我受人所托就离开了舟山,并答应表妹几天后回来再商谈。 然而,就在我走的那几天里,故事发生了彻底的变化。 我回到家时,表妹一家人已经回四川了,之后没有来找过我。刘妹儿没跟我说实话,我也以为他们接受了现实。直到舟山的一个老道,将他孙女杀死时,一个深藏的阴谋才初见端倪。那老道曾和我在荒岛挨日子,我很了解他,他道行很高,不可能随便就被脏东西附体,继而行凶为恶。可为什么老道忽然疯了,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孙女? 老道被关押后,我去见过他一面,他却说这是在救他孙女,而不是想要害人。原来,他孙女从小也多灾多难,老道听说我妻子刘妹儿在浙江长兴开过神坛,替人找寄娘,便去找我妻子求个法子。 所谓寄娘,实际上是一种毫无血缘关系的寄亲,寄就是寄挂着的意思,但孩子还是由亲爹亲娘抚养,不需要送去寄娘家。民间有种习俗,凡是不好养的孩子都要认个寄娘,这样才能快快长大,长命百岁。如果命数极苦,那认人类做寄娘就不够了,必须认神灵做寄娘,由神灵庇佑那个小孩。 刘妹儿就是这么对老道说的,但不能随便找观音这种大神,因为求他们的人太多了,神仙哪里应付得过来。于是,刘妹儿就说可以找瑶姬娘娘当寄娘,那女神只在湖南一处小镇有名声,求她的人应该不多。认了寄娘后,每年要去那里烧香一次就可以了,以示敬意。当那孩子长大成人,结婚时就亲自去寄娘那里,拜最后一次,他们就会解除关系,苦难也就此结束。 这个习俗在民间广为流传,有点类似于西方世界的教父教母。不过,中国的寄娘习俗有个禁忌,而刘妹儿却将这事隐瞒了。那个禁忌是男孩只能找女性仙神做寄娘,而女孩必须做男性仙神做寄父。这样是避免寄娘或者寄父因贪恋凡尘,会借其肉身降临人间,彻底占据寄子寄女的肉身,到时候他们的灵魂也会被吞噬掉,所以必须两者性别相反。 当然,世界上有没有神仙,这点我们谁都不敢妄加评断。可那老道越发觉得孙女不对劲,他常用天眼看见孙女身上有许多青光丝线,还对辟邪之物有排斥感。一查之下,老道竟发现瑶姬根本不是神仙,而是一个走火入魔的邪女。古时,瑶姬还是凡人,她生前在东海钻入一个珍珠巨蚌里,之后就没再出来。过了千年,瑶姬的阴灵上岸了,并到处显圣,让百姓以为她是神仙。 瑶姬进入珍珠巨蚌,是想借用海纳百川的势气,将自己的灵魂凝聚成神。世界上没有这种修道之法,如果不能清心寡欲,便会走火入魔,自取灭亡。可瑶姬就算走火入魔了,力量也不弱,至少当时没人能对付得了她。瑶姬虽能以魂体暴露在阳光下了,但却还不满足,因为她还不足以控制整个世界。 为此,瑶姬就动了一个念头,想要寻找天下间第一个灵魂,借其灵性再提升自己的邪力。为了阻止瑶姬,古时的佛道联合起来,先一步找到名为“清明”的第一个灵魂。那是最干净的灵魂,可惜远古时被一分为二了,佛与道只能找到一半。他们见时间紧迫,又没办法毁掉一半的“清明”,只好通过关系让郑和把封住“清明”的石棺送到海外。 瑶姬修炼了千年,但在凡间并不是无敌的,佛道联合起来后,她受到重创,最后躲到深山去了。直到清末时,有人才在滇蜀交界的地方寻到瑶姬身影,而那时她早就悄悄地让偏僻山村的人认她做神,那种认知历经数百年,已经难改掉了。瑶姬经过那次重创,一直无法恢复,即便借助黑梨山的珠穴疗伤,效果也不明显。再加上,后来珠穴被道派和香头发现有邪气,又一起围攻她,遗憾的是,她又逃掉了。 早在元代以前,道派兴起过一阵猎杀路神的风潮,不管是白路神还是黑路神。据说,用路神这种灵性生物做丹药,吃了能多活几十年。就在那时侯,白路神和黑路神大量减少,见到他们的人也不多了,而很多善良的白路神也因此与人类反目。瑶姬能逃走,就是有一个白路神暗中帮忙,之后就找不到他们的所在了。由于文化大革命,死了很多修道之人,瑶姬的事就更没多少人知道了,还因此让很多人产生了憎恨人世的心态,刘妹儿就是其中之一。 说起刘妹儿,我很早就看出她的心思了,本以为结婚后能让她放下仇恨,可仇恨在她心里生根发芽,越长越大。后来,有几个人想找她帮忙认寄娘,让自己的孩子健康成长。刘妹儿拒绝了几次,因为那些人在文革时没有站出来帮她一家子,反而落井下石。尽管那些人不是文革的那些人,可刘妹儿还是恨得要死,她不甘心有事来求她,没事就反踩她一脚。 邪恶的念头逐渐滋长,刘妹儿不知从哪打听到瑶姬的事,竟丧心病狂地答应几个人找寄娘的事。那些人之中,皆是替女儿找寄娘的,刘妹儿就让她们全部认了瑶姬当寄娘。刘妹儿明知瑶姬是邪灵,不是神灵,为的就是让那些家庭不得善终。人类的成长是一种奇特的现象,远比万物生灵还要奇特,只要不会被人类体内的阳火反噬,邪灵就可以占据人类的肉体,借此修复伤口,或者提升邪力。 瑶姬不是普通的邪灵,想要附身的话,不会被阳火烧伤。可这样只能让她支配人类的身体,无法借人类的身体养伤。刘妹儿算准这一点,便让瑶姬当寄娘,这样在两方建立了灵体上的关系后,它们就能互通灵体了。也就是说,瑶姬可以获得新生,不但重伤痊愈,还能重回世间。 老道查出这个问题后,斩不断寄娘的关系,又不想孙女被瑶姬吞噬,弄得魂魄全无的下场,只好提前杀死孙女,好让孙女尽早转世。其实,瑶姬还不能在一认她作寄娘,就马上占据女孩子的肉身及灵魂。一定要在寄女成年后,且找到真爱,准备结婚之前才能完全占据寄女的肉身与灵魂。 那时候,它们双方的灵体会彻底互通,没人能再阻止瑶姬重临人间,除非有人能先杀死瑶姬。 第二十五章 青女降临 叶小清眼鼓鼓地瞪着叶根山,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种故事来,难怪瑶姬最近对她频繁现身,还在梦境里说自己是她的母亲,原来那是寄娘的关系。雷鸣和李英杰比叶小清还要震惊,听着叶根山说话,他们连呼吸都快忘了,像是进入了故事里。 叶根山抬头看了看天色,又说:“小清,你不必自责。那晚,我知道寄娘的事,马上赶到你家里,想拔掉你脖子上的瑶姬吊坠。因为我找到了所有通过刘妹儿认瑶姬当寄娘的女孩,她们身上的吊坠都没有问题,惟独你的吊坠有青光闪现。这意味着,老道杀了孙女,瑶姬就换了对象,她要选你做寄女。” 依旧没人说话,叶根山就抓紧时间说:“那晚,也怪我没说清楚就动手拔吊坠,害得你反抗之下失手杀死我。可那种事能说得清吗,我怕刘妹儿比我先到,所以就……幸好我从小修道,比刘妹儿厉害许多,一死后就能立即让魂体脱离肉体,不至于被你父母葬在张天师附近,受其压制不能离开。” “那我爸妈是怎么死的?”沉默了很久,叶小清终于问出声来。 “你父母听了刘妹儿的话,在这后山建了一间瑶姬庙,给你日夜焚香。我死后,利用修道的灵力附在你弟弟身上,将寄娘的事警告你父母。你父母相信我,但又没法子,我也没法子。后来,你父母为了救你,不仅把名字改成一样的,想混淆寄娘与寄女的关系。但你母亲怕这么做还不够,于是想偷偷放火死自己,这样就断掉了同姓人结婚带来的灾难。可惜灾难已成,不能回头了。那晚,火灾烧死了你父母,你也死了,但瑶姬利用你们之间渐渐互通的灵体,让你再次活了过来。” “那我哥……”叶小清颤声问。 “你哥不是病死的,都怪我日夜附身,耗尽了他的生命。”叶根山内疚道,“以我的修为,要再附身并不难,但我怕日后瑶姬再临,没有点能耐可对付不了她。于是,我就化作叶小明的样子,借口被接养走了,然后就躲到山里潜修。幸好我从小就修道,短短十几年,借着根基和道派里的宝贝,迅速地冲到了灵鬼才有的修为。期间,我偶尔来看看你,顺便了解瑶姬大概什么时候会彻底占据你的肉身和灵魂。” 雷鸣傻眼地想,难怪叶小清在黄河悬崖上能重新活过来,那些青光都是瑶姬在显灵,跟叶小清本身没关系。他们一直找错方向了,全以为叶小清不是人类,谁会想到是她的寄娘在做怪。瑶姬这么厉害,能让死人再活过来,如果她不怀好意,没人能阻止得了。张天师费尽苦心,多半也是想除掉瑶姬这个最大的祸害。 叶根山也在说,张天师的确这么计划的,但因心狠手辣,没人敢和他为伍。那回,在黑梨山里,张天师是想用珠光壁的回光返照,映出瑶姬躲藏的位置,直接找到本尊单挑。可惜,重伤后的瑶姬渐渐复原,即便不用现身,她也能借叶小清的肉体在黄河悬崖上消灭了张天师。张天师几次不杀叶小清,就是因为叶小清死了也能借瑶姬的灵力活过来,杀了也白杀。 “可你为什么要现在才说?如果早点说,我们或许能争取更多的时间去应对!”李英杰不明白地问,同时看着漆黑的山林,却依旧见不到袁奇风的身影。 “我说了也没用。先不说你们不知道瑶姬的藏身之处,即使知道了,也是去送死。”叶根山叹道,“况且,我不能惊动瑶姬,所以才一直以叶小明的形态出现。” “你这么做,也是因为你想弥补刘妹儿的错,不想让我太孤单吧?”叶小清能理解那种心态,她也有过同样的际遇。 叶根山点点头,说道:“现在我把真相告诉你,就意味着你和瑶姬的灵体快要达到完完全全的互通了。再过一小时不到,她就能完全占有你。不过,这是瑶姬最薄弱的时候,为了跟你融合,借人类的身体疗伤,她要在降临之前把灵力减低,不然人类的身体会承受不住。我必须趁这个机会先杀了她,这是唯一能阻止她的办法,但是……” “她在哪?我们一起去吧!张天师连瑶姬的面都没见到,人就先死了,你找上门去,岂不是……”雷鸣不放心地问。 叶根山摇了摇头,笑道:“我最近才知道瑶姬躲在哪里,要找她可不容易。你们好好守着小清,这样就够了。如果一小时内,小清身上青光不断出现,眼睛也变成青色,那就意味着我失败了。你们一定要逃得远远的,这个原因就不用我说了,我想你们都已经了解瑶姬的厉害了。” “哥……舅舅!”叶小清纠结地叫道,“不要一个人去,等等袁奇风,他能帮我们的。” “不行。瑶姬在蒙顶山的古茶园里,那里被她用邪术保护着,人类没办法闯进去,除非像我这样的鬼。”叶根山百感交集,说道,“小清,很高兴你能找到爱你的人了。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如果我失败了,要怪就怪我,别怪刘妹儿,她以前很善良的,只不过……” 忽然,山林里骚动起来,叶小清看见远处有金光闪过。叶根山看向山头,说了声保重,一转身就变做红光飞走了。叶小清想拦住舅舅,但追不上去,雷鸣和李英杰也在阻止她。踩到溪水里的叶小清,双脚冰凉,但却激得她想起一件事来。蒙顶山?古茶园?莫非,梦境里的青石碑写的是“蒙顶山”?叶小清记得很牢,上回去黑梨山里找木清香,对方曾说自己死后依附在蒙顶山的千年古茶树上净化鬼魂的戾气。 这是个巧合吗? 思索中,袁奇风终于用换位术回来了,但女鬼还是逃走了。过了一会儿,他见三个人脸色不对,便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雷鸣扶着叶小清坐回火边,把火堆重新点着,然后就把刚才的事跟袁奇风讲了一遍。李英杰很不乐观,觉得叶根山会失败,但没有把话讲出来。袁奇风更是惊得浑身冰凉,心想果真晚了许多步,有早就应该去追查叶小清的身世了。可他的确没算出来,叶小清就是个普通的人类,问题都在她的寄娘身上。其实,他早几年去查,和现在的结果也一样,因为只有在瑶姬将要降临时,在她灵力压到最低的状态时,叶根山才肯把真相讲出来,否则他们永远都不知道这个深埋的真相。 “我哥……我舅舅他会失败吗?”叶小清抱肩坐在火边,瑟瑟地抖着。 袁奇风不避耳目 ,当着雷鸣和李英杰的面抱着叶小清,喃喃道:“别怕。一定要保持清醒,瑶姬不会得逞的。” “可是如果我舅舅失败了,我不就连灵魂也没有了,身体还要被她拿去。”叶小清心慌道,“我不怕死,我真的不怕死。可我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我还没有爱够,我想永远跟你在一起。” “傻瓜,你不会死的。”袁奇风无力地安慰着,可他最清楚不过了,叶根山很可能会输掉。 第79节 “阿风,你不能现在赶去帮忙吗?虽然你没去过蒙顶山,但可以用神行大法赶过去。那个古茶园虽然人类进不去,但神行大法移动的是心神啊?”雷鸣担心地问。 李英杰也说:“去吧,只要我们还在,不会让任何人动小清的。” 这时候,叶小清哆嗦起来,像是癫痫病要犯了一样。叶根山走掉近一小时了,想必他的计划没有成功,瑶姬即使灵力减到最低,叶根山仍然是她的对手。袁奇风心说糟糕,想要稳住叶小清时,却被她身上忽然冒出来的青光震开了。叶小清痛苦地在地上挣扎着,无论谁想靠近,都会被她身上的青光弹到一边。那阵青光不再一闪一闪的,而是持续亮着,叶小清好似体内装了一枚青色的电灯,通体都青得诡异。 “我不行了!瑶姬要来了!我舅舅他失败了!”叶小清咬着嘴唇,好不容易停住挣扎,趴在一处岩石上喘道。 袁奇风想用法力破掉青光产生的障碍,可根本没用,叶小清见了就警告:“别这样,你们快走!我坚持不住了,她真的要来了,我感觉得出来!” “我不会丢下你的!”袁奇风急疯了,可又无能为力。 叶小清咬破了嘴唇,尽力保持清醒,她将眼前的三个人都望了一遍,同时劝:“求你们了,快走。我脑子里全是瑶姬的身影,她真的要来了。你们斗不过她的,走吧!” 雷鸣和李英杰没有办法,只能心疼地看着叶小清,虽然他们不愿意离去,但叶小清的话没错,现在不走,只会当作瑶姬降临的祭品。只要留住一口气,便有机会找到办法,将瑶姬杀死,救回叶小清。袁奇风没有逃走的念头,他只想和叶小清在一起,不赶走那该死的瑶姬,他哪里都不去。 “求你了,快走!”叶小清两眼渐渐被青光占据,她努力地说,“袁奇风,我爱你。还有雷鸣,小英,我爱你们,谢谢你们为我做的一切,可惜没机会报答你们了。” 此话一出,叶小清的身体就从地上飘起来,接着一股强烈的青光爆开,逼得地上的三个人以及林中的动物都闭上了双眼。远处的几个县城里,又看到一股冲天的青光,将黑夜映出诡异的青亮,仿佛人间跌入阴间了一般。 第二十六章 清明 五天后。 清明节快到了,袁奇风和雷鸣、李英杰来到舟山,栖身在离海不远的一座旧楼里。袁奇风站在窗边,一言不发,回想着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每次一想到叶小清,袁奇风的心就好像被人紧捏着,他恨自己没用,救不了心爱的女人。那晚,叶小清被瑶姬占据后,青光一闪,人就不见了。袁奇风和李英杰、雷鸣在山里找了一天一夜,实在找不到人了,他们才不舍地离开。 叶小清是不是彻底不存在了,还有没有救,这是三天里困扰他们的疑问。袁奇风听雷鸣把叶根山的话复述一遍后,便决定动身去浙江舟山,想要找到最先察觉刘妹儿阴谋的老道。那老道早年杀了孙女,没有被判死刑,但被判无期徒刑,一直没有放出来。打听了一番,他们才知道老道被关在合肥的监狱里,于是又匆匆赶到安徽合肥。 经过一番周折,袁奇风一个人去探监,见到了快进棺材的老道,并立刻将来意说明。老道在监狱里记挂着当年的事,但没法出去,只能苦思如何对付瑶姬。老道一听袁奇风说,瑶姬找到寄女,灵体互通后占据了肉身,却没有太惊讶,好像早料到瑶姬一定会成功。 隔着玻璃窗,老道拿着话筒说:“年轻人,你还有一个机会救人。不管瑶姬多厉害,她都不可能一下跟寄女融合,况且她的伤千年不愈,绝不会一下子就完全占据寄女的身体与灵魂。你要趁她伤好之前,杀了她,不能让她用寄女去疗伤。” “可瑶姬去哪儿了?我根本不知道。”袁奇风六神无主,不像往常那般沉着了。 “你别急,先听我说完。两个灵体在一个肉体里,一定会产生排斥,尽管寄女和寄娘灵体完全相通,但要真正融合必须要有一个东西粘和。这就像两张一样的纸,必须用胶水粘起来,否则怎么凑在一起也是分离的。” “你是说,瑶姬去找那个东西了,现在寄女还没有完全被占据?”袁奇风大喜,原来还有一线希望。 “你听没听过女娲造人的传说?就是世间第一个灵魂的事?”老道问。 袁奇风点点头,答道:“我听说过。不过‘清明’一分为二,现在两半都找不到。” “你错了。”老道神秘道,“其实‘清明’并没有失踪,有一半被送到海外,还有一半被镇在东海的仙岛上。如果我没猜错,另一半已经被瑶姬拿到了,恐怕过不了多久,她会找到仙岛那里去。” “用‘清明’粘和?”袁奇风若有所思地低喃着,然后从怀里抽出从张天师身上找到的羊皮卷轴,问老道,“前辈,你知道这上面记载了什么?张天师以前也想除掉瑶姬,我怀疑卷轴上记载的东西和瑶姬有关。” 老道惊得双眼圆瞪,喜道:“这是清明观的镇观之宝,原来在你身上!” 袁奇风把张天师的事照实说了一遍,老道一边听一边点头,暗叹世间竟还有这种事。话说回来,多年前,叶根山一家从四川青城山搬到舟山时,老道也是同行之人。羊皮卷轴上的文字是青城山道观里的密文,外人拿去也看不懂,因为密文只传给将要做观主的道士。老道曾是青城山的一个观主,识得那文字,见到羊皮卷轴可谓是天缘。 实际上,羊皮卷轴并不是藏宝图,也不是法术秘籍,而是记载了“清明”来历及踪迹。 最初,世界是一片死寂,有一天地底深处钻出一个灵体,孕育了后来出现的每一种灵体,那就是“清明”。因此,第一个灵体对于每个灵体来说,它就像万能的o型血,能够粘和一切。修道念佛之人在汉朝时寻到了“清明”,将其好好保管,惟恐被邪祟利用。早在唐朝末年,战乱不断,为免生灵涂炭,佛道把“清明”一分为二。接着,他们又编造了几个谎言,称一半“清明”被黑衣男人取走,另一半不知所踪。还有几个类似的谎言,和这些都差不多,为的就是混淆视听。这样一来,如果谁心中邪念,想要利用第一个灵魂,他们就会找错方向。 人心不净,故人间不静。虽然少数知道秘密的人没有泄露,但有个叫瑶姬的女人修道走上邪路,利用海里的珍珠蚌萃炼自己的灵魂,变成了可怕的鬼邪。佛道怕瑶姬想染指“清明”便把半边“清明”送出海外,还有一半则镇在东海仙岛上。清明观的密文卷轴记载的就是这件事,只有历代观主才能得见,而仙岛在地图上找不到,只有用卷轴上记载的方法才能寻见。 “卷轴上说怎么找仙岛?”袁奇风急问,因为探监的时间马上要结束了。 老道语重心长地说:“年轻人,别急昏头了。我看你底子不薄,难道不懂凡人看不见仙岛,是因为只有灵体才能寻到吗?要找仙岛,必须灵魂脱窍,或者濒临死亡才能见到。” 袁奇风恍然大悟,这和黑梨山的塔殿差不多,都是一个原理。可总要知道仙岛的大概位置才能去找,不能用灵魂到处溜达去找,东海又不是一个小池塘。羊皮卷轴末尾倒是个有小图,但袁奇风看不明白,上面标的岛图和现在的不一样了,用这个东西去找,只会迷失在东海上。 老道没有马上说明白,而是劝戒:“小伙子,你要答应我,找到仙岛上的那一半灵魂后,不要用来造孽。不然,我死也不会放过你的。那东西只能用来消灭瑶姬,用完之后,你必须把它逼出体外。那灵魂的力量不是人类承受得住的,你把它留在体内越久,死的几率就越大。所以,你也没多少时间去对付瑶姬,只要一拿到那半灵魂,一定要尽全力杀了瑶姬。” 袁奇风迟疑道:“如果我杀了瑶姬,那她的寄女……” “我不是傻子,看得出你爱那个被占据的寄女,可没有办法救她了。”老道明着说,“你杀了瑶姬,她的寄女也会跟着死掉。除非瑶姬愿意脱身,但应该没这个可能了。千万别心存侥幸,如果瑶姬得逞,人间会瘟疫横行,天灾不断的。” 袁奇风沉默下来,不知如何是好,说到底,还是救不回叶小清了。一瞬间,袁奇风就像死了一样,全身都没有知觉了。为什么?他救了那么多人,却救不了心爱的人?老道估摸时间不多了,再拖下去就没时间把仙岛的位置说出来了。于是,老道又劝袁奇风以大局为重,然后被叫监狱里前,说出了仙岛的大概位置。 “夜里朝着海上的月亮开船,大概开出三十多里,你就要用天眼看一看,是不是海上有五彩光亮的烟雾,这时候就可以用灵魂出窍的方式找到仙岛了!记住,只能晚上去,白天看不到仙岛的,不过你是人是鬼。” 离开了合肥,袁奇风回到舟山时,一路上一个字都没说,雷鸣和李英杰也没去问。过了一天一夜,袁奇风从悲伤中醒过神来,才将老道的话告诉他们。雷鸣听完直叹气,李英杰一声不吭地坐在一边,也想不到解救的办法。袁奇风望着窗外,清明节快要了,海上渐渐风雨飘摇,渔船纷纷从东海归来,人们都赶着回来给祖先扫墓。 “阿风,在想什么?” 雷鸣走到窗边,打断了袁奇风的思绪。 “在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袁奇风转身答道。 雷鸣把窗户关上,不让风雨飘进来,然后问:“渔船联系好了吗?那个船家不会又改主意吧?今晚估计风雨很大,出海挺危险的。” 李英杰这时从沙发上起身说:“但你不能一个去,我和雷鸣肯定要跟着。” “我知道劝不住你们,只好先谢谢你们了。”袁奇风疲惫地笑了笑,却掩饰不了心里的伤痛。 这时候,几滴大雨珠打到窗户上,他们一齐望出去,隐约中看到天空里的雨云闪过淡淡的青光,那光亮正朝东海那头奔去。 第二十七章 追月 深夜,一艘小渔船慢慢地驶离海边,向天尽头的弦月开去。渔船表面的漆皮脱了许多,船身也很小,加上船家在内,四个人就嫌挤了。渔船好像很多年没开过了,一离开岸边,马达声就震耳欲聋,不少船家在岸边听到了,都好奇地望过去,嘀咕着谁在这种鬼时候出海呢? 袁奇风站在船头,算了算时间,只盼瑶姬还没到仙岛。老道告诉他,仙岛只能在夜里看见,但瑶姬如果强到无可匹敌,会不会在白天就先一步赶到仙岛了。雷鸣也是那么想的,瑶姬不是神仙,就和路神一样,只不过有个好听的名号罢了。瑶姬抢先到达东海,也不一定能够马上找到仙岛。况且,瑶姬占据寄女的肉身与灵魂已达五日,既然现在才现身,说明她还不知道确切的位置,不然早就来了。 李英杰窝在船舱内,往船头看了看雷鸣和袁奇风,然后问船家今晚的浪那么大,渔船应该还安全吧。船家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名叫李狂药,他是唯一肯在今晚出海的船家,袁奇风找不到第二个船家了。李狂药不像是地道的渔民,一开始他没兴趣出海,当听袁奇风说只在晚上出海,且要追着月亮开船时,他就点头答应了。 李狂药一边驾船,一边答:“今晚风浪大,不打紧的。三十里外的海都有很多小岛,如果有危险,我们可以躲到上面去。” “你经常出海吗?”李英杰有点不放心,生怕这只小船会开到半就石沉大海。 “不经常。”李狂药狐疑地看着李英杰,又问,“你们不会想来打捞海底的沉船吧?也想找一百年前沉下去的葡萄酒?” 李英杰脱口而出:“对葡萄酒不感兴趣。” 李狂药还是有些怀疑,便问:“你们出海追月亮做什么?只听过夸父追日的,没听过有人追月亮。” 李英杰不想惊吓船家,便说他们要找一个没标在地图上的小岛,大概和寻宝家差不多吧。李狂药一听是寻宝,似乎有兴趣,又没什么兴趣,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不过,李狂药拍胸脯保证,他不会跟上岛偷看的,也会等船上的人一起回来了才开船回舟山,这点他可以拿项上人头担保。 李英杰笑了笑,便走出去找袁奇风和雷鸣,问他们有没有找到仙岛的踪迹。袁奇风站在船头,心事重重地用天眼检查海面,却只见海上的雾气,没有见到会散发五彩光芒的水雾。渔船已经开出近二十里了,袁奇风还没收获,急得他怀疑老道是不是骗了他。雷鸣第一次看见袁奇风自乱阵脚,于是劝这位好兄弟别着急,越着急越会败事。 海上没有来回的渔船,他们倒是经过了几个死寂的小岛,但那上面什么都没有。袁奇风不停地用天眼扫视着反射月光的海边,都快产生幻觉了,就是看不到仙岛。他们运气不好,不仅没寻见仙岛的踪影,月光反而渐渐被乌云遮盖,再过不久就会失去海上弦月的目标了。 幸好,船家李狂药在舱里大声道:“你们放心!月亮被挡住了,我也知道它在哪个位置,跑到天上的哪一点了!” 雷鸣奇道:“真的假的?这么神?” 李狂药轻笑一声,答道:“别以为就你们有故事,小哥我也在海上出生入死过好几次了,这一带的传说太多了。” “传说?”雷鸣来了兴趣,追问,“是不是夜里见到一个岛有五彩光芒?” 李狂药一愣,不紧不慢地说:“什么乱七八糟的。看得出你们不是同路人,我可以跟你们讲一讲。我家太爷爷以前是舟山渔民,以前在海底捞过沉船宝贝,后来还有很多传奇经历呢。你们到舟山那边问老渔民,李狐是谁,他们会告诉你,李狐就是那个捞到宝贝,杀人跑路的坏蛋!当然,事实不是这样……” 袁奇风站在船头,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虽然很吵,但勉强能听到船舱里的动静。一听到“李狐”二字,袁奇风就想起天津那家养老院地下有个坍塌酒窖,里面有许多古老的葡萄酒,石壁上还有人刻过一句话:千珠笛在李狐手上,丁家子孙一定要替我报仇——丁寒。莫非,那个李狐就是船家提到的太爷爷?世间竟有这种巧事! 不过,袁奇风没有多嘴,也没兴趣交谈。眼下,他要不遗一秒地搜索海面,务必在今晚就找仙岛。至于找到仙岛后,怎么找另一半的“清明”,袁奇风就没主意了。老道没说明白,但灵魂不能随便放,像“清明”那样有灵性的灵体,一定会镇在能够储藏天地灵气的生物上。可以是古老的桃树,也可以是千年灵芝,更可以是会动的巨龟。 渐渐地,海上的雾气越来越浓,天上的乌云也变得多而厚,月亮终于被全部遮住了。李狂药认真地驾驶渔船,没有再聊自己的经历,一副很负责的派头。李英杰也懂得开天眼,当发现月亮不见了,便再次走出去帮忙注意海面上的异常情况。 雷鸣看不透,只能干问:“你们说,瑶姬是不是变态?居然主动钻进巨蚌里等死,让灵魂躲在蚌里修炼,哪有这种疯鬼。” “我记得,有篇报道提过,桃川镇出土了一口石棺,里面有个巨蚌,蚌里有尸骸。”李英杰说,“我猜,那就是瑶姬的尸骸,她藏身的巨蚌后来被捞上来下葬了。她创造了女书,又在那个镇上名胜显赫,只要给一群人托梦,那些人一定会帮她办后事的。” “我是说,她脑子不正常,死了就死了,干嘛还要害人呢?小清真是无辜!”雷鸣不懂。 “也许她被人辜负过,也许她被人害过,也许……”李英杰耸耸肩,答道,“也许不甘心在古代女性地位低微,一心要强,所以才有今日的瑶姬。叶根山不是说过吗,以前瑶姬被佛道一起围攻过,可能从那时起就更恨这个世界了。他们应该重在感化,而不是重在消灭。这世界上的罪孽太多了,灭不尽的。” “怎么像说禅?”雷鸣听得头大,转头去问袁奇风,“你觉得小清能救得回来吗?” 袁奇风心猛地刺疼起来,脑海里回响老道说过的话,一定要用另一半“清明”的力量去杀瑶姬,否则世界将多灾多难。这样一来,叶小清就永远救不回来了,他去杀瑶姬,也等于是去杀死他心爱的叶小清。袁奇风多么想叫李狂药把船开回去,懒得去管瑶姬了,世界多灾多难与他何干,连自己心爱的人都救不了,还救什么全世界。 可是,袁奇风办不到,因为叶小清那么善良,她绝不会知情而不去管。一方面,袁奇风想按叶小清的意愿行事,另一方面,袁奇风心存侥幸,认为还能救回叶小清,即使死也要死在一起。 雷鸣没听到袁奇风回答,便想再问一句,可袁奇风却注意到远方有五彩光亮,头顶上空还有一道青光飞过。 第二十八章 仙岛之战 仙岛!袁奇风大喜,终于找到了它了! 瑶姬正好从渔船上飞过,被袁奇风看见了,她的速度比渔船快百倍,一眨眼就消失在前面了。袁奇风知道大战在即,必须沉着冷静,否则将一败涂地。雷鸣却在想,怎么以濒临死亡的状态上岛。他们可以让袁奇风逼迫灵魂离体,那谁去开船,灵魂能开船吗? 袁奇风早就思考过这一点了,所以一早买了艘橡皮船,他们可以让李狂药将船停在附近,坐上橡皮船驶向仙岛。到时候,袁奇风会让灵魂暂时离体,再用灵力将船推向仙岛。一靠岛,他就让灵魂回体,需要的时间不长,灵魂离体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雷鸣没试过灵魂离体的感觉,有点跃跃欲试,可李英杰却说那感觉不好受,人醒来后,会有点像喝醉了,身体重重的感觉。 李狂药没多问,把船停下来后,人就坐在一旁发呆,不去偷听船头三个人在说什么。袁奇风望着若有若无的仙岛,想说你们别去了,我一个人就可以。可这话早在岸上就说过几次了,实在甩不掉他们。一切就绪后,他们一个个地跳上能够载三个人的橡皮船上,朝李狂药挥了挥手,然后就慢慢睡下去。 呼—— 一阵冷冷的海风吹过,雷鸣感觉身体飘了起来,但没飘到空中,像一只摆着线的气球一样。袁奇风已经念咒,让三人的灵魂暂时离体,同时尽力让灵魂的一半都留在身体里,免得旁边两个人的灵魂会像断线的风筝,随风而去,很难再寻回来。紧接着,袁奇风就望向海面前方,暗中使力将橡皮船推过去。 仙岛的名字不知是谁起的,名字挺好听,但用灵魂去看它时,竟没有五彩光亮了,只有一片沉寂的昏暗。岛不算大,最多只有四个足球场大小,岛上有个没有特别的东西,远远看上去很像普通的小岛。不过,在穿过一层雾气后,袁奇风就听不到外面的海浪声和风声了,仙岛附近静得像真空一样,人在对面说话也听不清楚。 “魂归本原,阴阳聚,合!” 咒声一起,三个人的灵魂又回到肉体,同时橡皮船撞到岛边的礁石上,猛烈地震了一下子。袁奇风一醒过来,迫不及待地赶到岛上,想要看一看瑶姬是不是拿走了“清明”。雷鸣和李英杰把橡皮船拖上岸,然后大步追上去。岛上几乎没人来过,所以没有路,植被也不多,更别说有灵性的植物了。袁奇风点起四团火光,照亮这座黑乎乎的仙岛,并想这应该叫鬼岛,怎么会叫仙岛。 往岛中心走了几步,他们立刻看到中心有一处沙地,两旁摆了风蚀严重的石像,最前面有个坟包一样的石头建筑。袁奇风琢磨,那会不会就是另一半“清明”所在,石头建筑附近好像有禁制法咒,能使风雨不侵。他们三个人刚想奔过去,却听到一个女人在笑,笑声像银铃一般,开心得很。 “果然,我寄女的预感很准,你们会在这时候出现。”一阵青光闪现,叶小清就从空中缓缓落下,但那已经不是她的声音了。 袁奇风怒目相视,当即想用胸口的桃木剑全力攻去,但或多或少会伤到叶小清,他可不愿意见到那样的结果。瑶姬早就到仙岛上了,仿佛是为了等人,故意拖到现在才现身,也不急着去取那一半的“清明”。叶小清还穿着那晚的衣服,神态却已经不一样了,双眼还冒着青光,像个恐怖的女鬼。 “你到底想怎么样?”袁奇风不敢妄动。 “我啊?好久没活动筋骨了,想先跟你们玩一玩。”瑶姬笑道,“那个叶根山我一下子就打发了,真没劲!” 袁奇风朝李英杰使了个眼色,叫她先和雷鸣站到一边,由他先对付瑶姬。无奈,这次的对手强得有理,即便心思不腻味,也能将危机化为先机。再加上,袁奇风每招都留有余力,怕伤到叶小清,所以一直无法逼近瑶姬百米之内。老道的话又一次响在耳边,袁奇风不敢再侥幸了,必须全力以赴。他知道,叶小清也不想被瑶姬控制着,去残害人间,没有比魂魄俱灭更惨的事了。 一定要杀了瑶姬,救不回叶小清,也要将惨重的后果将到最低——至少保住她尚未被完全侵占的魂魄! “五木之精,驱邪灵,斩!” 漆黑的岛上,一道五彩光亮化做巨剑,劈向瑶姬,可她只望了一眼,那桃木剑的威力就弹开了。接着,袁奇风又用了几招厉害的法咒,可依然伤不了瑶姬。现在瑶姬挡在另一半“清明”的前面,袁奇风不能去取过来化为己用,只能凭真才实料去拼了。擒灵大阵因要把灵体一分为七,且要花点时间,袁奇风没敢这时候用,否则瑶姬趁虚而入,他就大势不保了。 想了想,袁奇风拔下脖子上的桃木剑,捏在手里。瑶姬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但见到这个阵仗,还是把目光移了过去,生怕大意之下会赴张天师后尘。袁奇风目光寒寒,脸面冷峻,不像刚才那般激动了。桃木剑在他手里被捏成了粉末,顿时那些粉末就化做五彩光粒,像螺旋一样地缠绕在袁奇风身边。很快地,光粒越变越多,亮度也增大了,构成了一道彩色的银河。 这座昏暗的孤岛上,一道螺旋彩光冲天而起,然后猛地转了一个弯,朝瑶姬袭去。瑶姬有些忌惮,便一蹬脚,跳离了地面。但光粒汇聚的彩光犹如长了双眼,竟又转个弯,继续朝躲散的瑶姬冲去。瑶姬显得有些狼狈,不如刚才那样潇洒,她一怒,便又落回地上,并停了下来。那道彩光滚滚而来,带着一股压力冲下去,瑶姬单手去挡,虽然震得身体有些疼,但硬是化解掉那股威胁了。 “你就这点本事了?还要借用法器?”瑶姬笑了笑,“看来你好不如叶根山,至少他跟我斗了很久,也没借助外力。” “你不一样要借用寄女的肉体和灵魂?”袁奇风反唇相讥,“以前的伤千年不愈,你也就只配用邪术逞威风了!” “我可不会一直霸占叶小清的肉体和灵魂!”瑶姬骄横地说,“区区一个凡胎肉体,怎么长期承受我的力量?时间一长,不是腐烂就是爆炸,活动起来也不方便。” “那你还不快脱身?”袁奇风一边说,一边观察这座孤岛的形势。 “这躯体只不过给我疗伤罢了。这也不是我头一回占有寄女了,现在就差最后一个寄女我的伤口就能完全愈合了。”瑶姬仰头吸了一口气,望着黑色的夜空说,“告诉你一个秘密,别吓坏了。其实,被送到海外的那半灵魂早被我拿到了,要不然,我可不敢轻视你。” 袁奇风大吃一惊,一直默默在一旁的李英杰和雷鸣也吓了一跳,原来瑶姬早就拿到了另一半灵魂。可是,在黄河悬崖上,那个异国魂的记忆里明明是被张民收走了那半边灵魂,怎么会转到瑶姬手上了。而且,张民自从在天津消失后,只在陕西铜川的塘溪公路出现过一次,以后就没有踪影了。 “怎么?怕了吗?”瑶姬长笑一声,“我现在就等着取走另一半灵魂,然后合二为一,彻底化为己用。” “谁告诉你我们怕了?”几个声音分别从几个地方冒出来。 第80节 瑶姬暗觉不对劲,再往岛上的周围一看,心说哪里多出几个人来,接着从容的脸上就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第二十九章 无敌 荒芜的岛上,李英杰和雷鸣不知何时将灵魂分开了,每人分出了三个灵魂。原来,袁奇风故意一人对付瑶姬,暗地里却让李英杰和雷鸣用他这几日教的分身化影术,一起分出六个魂体,最后再一起用擒灵大阵来收拾瑶姬。 瑶姬知道张天师败在此阵之下,不敢轻敌,想要立刻冲出阵外。可袁奇风却接连用金光灵力去拖住瑶姬,不让她马上跑掉,硬是将她留在岛心的沙地上。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一见瑶姬不能脱身,沙地上的七个人影就同时坚定地大念擒灵法咒。 百家仙灵,借力七方。杀摄不祥,收擒瘟毒。登山石裂,法法如章 神师伐鬼,不避恶强。先灭邪精,后斩夜怪。红血之火,青木之基,黑石之心,白雪之晶,金光之剑,蓝天之风,紫玉之魂。分身化影,普告万灵! 登时,平静的海浪掀起巨浪,孤岛仿佛地震一般。沙地上的七角扬起耀眼璀璨的光亮,织成了一张密网。光网上还有许多奇怪的符咒,每个符咒的光亮都不一样,在夜里看起来美丽得醉人。可瑶姬没心思去欣赏,她被困在擒灵大阵里,难受得想呕吐,只想快点挣脱这个该死的阵法。 李英杰本身有底子,学起擒灵大阵得心应手,再加上不用一分为七,只分成三个就可以了,所以很快就学会了。雷鸣在五天里,勤修苦练,做梦都在练,就怕关键时候不能帮上忙。如今,他和李英杰一样使出擒灵大阵,心里别提多兴奋了。那兴奋的感觉一闪而过,雷鸣知道要像袁奇风一样冷静下来,千万不能让瑶姬有逃走的机会。 法咒还在持续着,瑶姬见逃不掉,索性不再想着逃跑,而是双手合十,然后分开倒转。接着,瑶姬就旋转出同样闪亮的青光,那些青光不断地去撞击擒灵大阵的光网,一下要撑破,一下又被压下来。这样僵持了很久,瑶姬恼怒不已,她见破不了擒灵大阵,将收住了手里的法力。 “哼!既然如此……那就让你们见识一下,那半边灵魂有什么能耐!” 瑶姬诡异地一笑,从口中吐中半个清亮的小人影,然后晃了晃手,那清亮的人影就变作一股带有千斤压力的光雾滚来。霎时间,擒灵大阵被毁掉了,连雷鸣和李英杰的分身化影术也被破了,灵魂重新回到了他们的身体内。由于震力太强,他们一倒地就吐了许多血出来,袁奇风眼疾手快地用灵力护体,这才没有大碍。 “行了,我玩够了。不跟你们磨蹭了。”瑶姬小心道,“袁奇风,让你死在心爱的女人手里,我也对得起你了,放心去吧。” 袁奇风料到,擒灵大阵对付不了瑶姬,接下来对方肯定要出杀招,并将他视为后患。瑶姬边笑边手扬青光,化出百把利剑,飞向袁奇风一个人。那些利剑穿过空气,似乎能将空气都划伤,还激发出嘶嘶的刺耳声。青光利剑飞过去时,瑶姬目不转睛地望着,想看袁奇风是不是能避开。果然,青剑扫过,袁奇风人不见了,敢情是用换位术跑到海边去了。 “你只知道逃吗?”瑶姬话音刚落,又见到袁奇风用换位术回来了。 “你以前不也逃了好多次?”袁奇风讽刺道,故意提起以前瑶姬被佛道追杀的那段历史。 怎料,瑶姬怒火中烧,一闪身影就来到袁奇风身边。这身法快如闪电,袁奇风未能还手,瑶姬就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的身体举起来。瑶姬冷笑一声,问袁奇风肯求饶吗,求饶的话就让他死得痛快一点。可袁奇风依旧轻蔑地对她一笑,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瑶姬怒不可竭,一手掐着袁奇风的脖子,一手猛力地朝他心口打出一掌。 砰——! 一声巨响,袁奇风倒在远处,吐了一滩的血,动一下全身都疼,一时间无法爬起来。雷鸣一见,吃力地爬起来,跑过去从后面抱住瑶姬,将袁奇风以前给的纯阳血符贴到她身上。可是,瑶姬却发笑地转过身,把符咒取下,轻松地把它丢到一边去。雷鸣以为邪物都怕那东西,没想到瑶姬完全没反应,等雷鸣意识要逃开时,人已经跌倒在袁奇风身边,两眼黑了过去。 李英杰因伤势过重,没有能马上站起来,瑶姬走过去,准备对她的头部重击一下。忽然间,袁奇风又站了起来,并用换位术赶去,从后面用金光掌打向瑶姬。这一次,瑶姬没有躲避,那掌打下去时,她半点事都没有。袁奇风稍稍一愣,赶紧又用换位术闪开,他刚闪掉,瑶姬的背部就震出一股力,将一块突起的海礁撞个粉碎。 瑶姬转过身,暂时没去理李英杰,而是对着伤痕累累的袁奇风问:“你这是何苦?明知道不是我的对手,还来送死?” “你不懂!”袁奇风吃力地站在沙地上,不让自己再倒下去。 瑶姬刚想再说点什么,却发觉两边的眼角分别溢出一股热流,她将热流抹掉,竟发现那是人类的眼泪。寄女被她完全控制了,居然还能感应到心上人受伤了,痛苦地流出眼泪。瑶姬大惊,心想必须快点用寄女的肉灵愈合伤势,不宜再和这三个人玩下去了,否则快要复原的伤势会加重的。 “让你跟我动手,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瑶姬说罢,用手结出五个青色的人影,将它们依依弹出去,那些人影就围着袁奇风展开攻势。瑶姬得意地笑起来,然后坐在一旁,又结出两个青人,守在她的旁边。就在袁奇风对付那五个青人时,瑶姬就喃喃地念着法咒,周身的青光闪现的频率逐渐加快,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 袁奇风一边斗,一边注意瑶姬的举动,她要找空档用寄女去疗伤。袁奇风心疼叶小清,不想让她在煎熬着,却又不能出声。可他腾不出手来,那五个青人一个个都极其厉害,每个都邪气翻腾,像是百年厉鬼一样。袁奇风不得不想,难道瑶姬没有弱点,真的无敌吗?以前的佛道捉她能成功,是因为会法术的人很多,大家用的是人海战术。可现在袁奇风只有两个帮手,两个都已经倒下了,他也快不行了。 眼看瑶姬皱起来的眉头渐渐舒展,袁奇风急得头发快白了,可只消灭了一个青光人,还有四个在纠缠着他。瑶姬运气养伤,逐渐地,眼角的热泪停住了,她又将寄女近一步地占据了。满意的瑶姬起身转向沙地尽头的石头建筑,一步步地慢慢走去,头也不回,很肯定袁奇风没能力这么快脱身。 “那边一定是另一半灵魂,绝不能让瑶姬得逞!” 袁奇风心一横,想用自杀式的法术杀出青人阵,冲去阻止一步步逼近石头建筑的瑶姬。就在这时候,暗牢一样的孤岛上空像是闪电一样,划出一道蓝色的光,一个人影落到岛中心的沙地上,而四个青人也同时被忽然出现的人打得散成空气,消失在冰冷的黄沙地上。 第三十章 诛心 袁奇风停住手上的法术,定睛一看,只见一个浑身雪白的人形出现在眼前。李英杰正想吃力地站起来,要过去帮袁奇风,当看到白色人形时,她就心说这是传说里的白路神!瑶姬刚要走向石头建筑,发现动静后,又马上转过身来,凶神恶煞地瞪向身后的人群。 “你居然也背叛我?”瑶姬在远处喝道。 白色人形转了一个身,化出了一个人类的模样,他就是张民。袁奇风和李英杰都惊讶不已,原来张民真的不是人,而是一个白路神。张民早在mary campbell的记忆里就出现了,这说明张民活了数百年,灵力不是雷鸣所能比拟的。可半边灵魂明明在张民手里,为何又会落入瑶姬之手? 张民不多言,只说:“你快去照顾你的朋友,我来替你打一架!” “白路神,你真要这么做?”瑶姬阴阴地问。 “我以前被道士围攻,差点被抓去炼丹药,是你救了我。这点,我很感激你,也一直想要让你忘掉仇恨。”张民诚恳地说,“可你还是要走向邪路吗?” “这不是邪路!”瑶姬不高兴地否认,还说,“我们以前走投无路,惺惺相惜,我真不愿意见到今天这个局面。念在以前你把那半边灵魂给我找来,我可以放过你,你马上走吧!” 张民却道:“你不要执迷不悟,再这样下去,你不会有好结果的!” “背叛的人才不会有好结果!”瑶姬恨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叶根山暗中勾结,暴露了我藏身的位置。你早就看不惯我了,为什么不早点走,还要装模作样地陪着我。” “因为我以为能感化你,没想到……”张民摇着头,没把话说完。 趁着瑶姬分神的时间,袁奇风将李英杰和雷鸣聚到一起,用清神法咒让他们暂时舒缓一点儿。雷鸣一醒来,见到张民现身,还和瑶姬打了起来,忙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袁奇风先用法术帮雷鸣和李英杰疗伤,让他们暂时能活动后,便劝他们要不要先乘橡皮船回去。如果他打不多瑶姬,还可以用换位术回舟山,他们不必担心他。 “少骗人!”雷鸣反笑道。 “那你要是死了,可别来怨我。”袁奇风瞪道。 李英杰摇摇头,轻轻道:“先看看张民怎么样了,他估计也斗不过瑶姬,不如我们去帮忙吧?” 袁奇风一转身,就见张民掌心飞射出万道蓝色气流,将瑶姬裹得严严实实。果然,拥有数百年修为的白路神不简单,还好张民没有反过来帮瑶姬,不然他们三个早就翘辫子了。瑶姬的青光穿不透蓝色的烟雾,短暂地被压制住了。可袁奇风没来得及帮忙时,瑶姬又使用了半边的“清明”,用清亮的风与光打散了张民的攻击。 瑶姬恨意加深,不满被人背叛,一看张民被反震退几步,她就转眼袭来,想要一招取命。张民是在场最了解瑶姬的人,倘若让张民一起来攻她,恐怕她会功亏一篑。张民闪得非常快,瑶姬手一抓,只抓到影子,碰到没碰到张民一下子。 “袁奇风,你攻她左边,我攻她右边。”张民飞转到一旁,喝道,“雷鸣、李英杰,你们要是还能活动,再用擒灵阵围住她。虽然你们只能分身化影出六个魂体,但也能削弱她的邪力!” 瑶姬见张民指点她的敌人,想要快刀展乱麻,却两手腾不开来了。张民跟她一起躲在四川蒙顶山修炼,他们的法力几乎路数相同,都知道如何抵挡。而袁奇风受到张民鼓励,信心大增,灵力竟然大涨,也不好应付了。李英杰和雷鸣在外围用不合格的擒灵大阵干扰瑶姬,害得瑶姬不能专心对付张民和袁奇风,让她好生懊恼。 渐渐地,瑶姬处于下风了,张民料想她又会借用半边“清明”抵御,所以和袁奇风不停地杀过去,让瑶姬腾不出手借助外力。瑶姬意识到张民不会手下留情,当即狠下心来,撤掉了对付袁奇风的手,然后使出半边“清明”,朝敌人横扫一通,每个人又再次被强劲的力道打出老远的距离。 张民伤得最重,瑶姬对他恨之入骨,还嫌出手得太轻了。张民倒在袁奇风旁边,吐了一滩血,只不过不是人类的红色血液,而是蓝色的液体。张民一下子被“清明”伤得太重,几乎不能再站起来,多亏袁奇风用金光点住张民心口,这才将伤势缓下来。 “这就是背叛我的下场,你还想再试一试吗?不过你也没机会了!别以为只有你知道我的弱点!”瑶姬愤怒道。 张民抹掉嘴角的蓝血,没有回应,而是对袁奇风说:“你比我想象得要厉害得多,我现在被她伤到路神的心脏了,很快就要死了。” “怎么会这样?”雷鸣想站起来,可却和李英杰一样,又在沙地上苦苦挣扎着。 “不管是白路神还是黑路神,我们的弱点就在心脏这处,稍微伤一点就会死。”张民对雷鸣说,“我在塘溪公路上射伤你,就是想断掉你的灵根,不让你再拥有路神的法力,这样一来,你虽然没了深藏的法力,但不至于让心脏成为弱点。这是路神的悲哀。” 渐渐地,张民的皮肤越来越白,袁奇风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能说什么。张民没有难过,也没有胆怯,却对着每一个人微笑着,包括瑶姬在内。那个笑容让瑶姬浑身颤栗,仿佛张民很肯定她会失败,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不!瑶姬冷静地想,白路神死了就死了,什么都不剩下了,又怎么能跟她继续斗呢? “别灰心!也别像我心软!”张民要变回白路神的原形之前,嘱咐道,“一定有办法救回叶小清的!” 张民的话很深奥,不像是胡说八道,可袁奇风自认打不过瑶姬,何况她有一半的“清明”在手,张天师来帮忙怕也没用。张民倒下后,化作白色和蓝色夹杂的烟雾散去,袁奇风三个人看得万般难过,瑶姬却又一次大笑起来。不等袁奇风再次攻向她,她就先用“清明”的力量化作一股巨浪,重重地朝袁奇风他们三个人卷去。 转眼,黄色的尘沙四起,三个人倒下去没有起来,也没有动一下。瑶姬满意地看着沙地上的人,心说谁跟我斗,这就是下场。奇怪的是,瑶姬两边眼角又流出滚烫的液体,这是人类的眼泪,她讨厌至极!明明寄女被她占据了,她的心也被控制了,为什么还能流泪呢? “讨厌的人类!” 瑶姬心烦地念了一句,然后转身走向沙地尽头的石头建筑,打算取走另一半“清明”就离开仙岛。只要把伤养好了,她就可以马上丢掉寄女的肉体,当然寄女的灵魂则被拿去愈合伤口,永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瑶姬按捺着激动的心情,慢慢地走过去,心安理得地想,这些寄女没有她的庇佑,早就死了几百次了,现在拿她们的灵魂用一用,没什么大不了的。 终于,瑶姬走到了石头建筑边上,那里像一个小型的金子塔,四周有禁制法咒,不让邪灵靠近。可那些法咒在瑶姬面前不值一提,她一拂手,手里的青光就将禁制法咒消去了。瑶姬先回头看了一眼,袁奇风趴在远处痛苦地望着,这让她很是快乐,今天真是她的好日子!紧接着,瑶姬又扭回头,用法力炸开了这座石头建筑,里面立刻露出一口被尘土满盖的石棺。 “找了这么久,终于让我得手了。” 瑶姬笑了起来,并吹了一口青雾,将封住的石棺盖子吹开了。袁奇风注意到动静,心想糟糕,瑶姬得手了,没有办法再阻止了。这么多人对他有信心,可他失败了,最后救不了叶小清,还要搭上好朋友的性命。可是,前方久久没有下一步动静,袁奇风一开始以为瑶姬在平静激动的情绪,但平静的时间是不是太长了一点儿? 就在袁奇风想要站起来时,瑶姬就在沙地尽头对着石棺大喊一声:“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第三十一章 绝望即是希望 怎么了!? 袁奇风大惊之下,慢慢地站了起来,雷鸣和李英杰也清醒了,俩人扶在沙地边上的石雕也站了起来。袁奇风觉得前面不对劲,瑶姬刚才自信满满地,像是天下尽在手里,怎么忽然口气大变?石头建筑里究竟有什么东西,能让瑶姬如此激动?不等袁奇风想明白,石棺就闪出剧烈的彩光,将岛上的黑色夜幕映出极光那样的景色。 “彩光咒?” 袁奇风干笑一声,当初在海南岛上,那口从西沙捞起来的石棺里头也没有半边灵魂,只有一个封了好多年的彩光咒。千算万算,没人想到仙岛上根本没有半边“清明”,袁奇风刚才还以为瑶姬要得手了。可老道说得那么认真,不像要欺骗他的样子,如果仙岛上没有半名“清明”,那叫袁奇风跑来不是送死吗? 瑶姬怒火中烧,转身瞪向袁奇风:“你们使诈?另外一半的灵魂在哪,马上交出来,不然我就把你们统统杀了!”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袁奇风恢复过来了,又想再次攻击过去。 “你是活腻了,还是死不了?怎么每次打倒你,你还能站起来?”瑶姬又气又恨。 “你还没倒下,我怎么能倒?”袁奇风冷酷道,同时两眼露出凶光,又要展开新一轮的攻击了。 “凝神聚形,震九天,剑魂归一,绝地起!” 瑶姬听那到斩钉截铁的口气,意识到情况不对劲,袁奇风难道还留有一手,能够对抗她这个千年修为的鬼女?顷刻间,孤岛上的空气里映现出万把发着彩光的剑影,一起朝着金光闪闪的袁奇风聚集而去。其实,早在一开始袁奇风毁掉桃木剑,并不是鲁莽之举,而是一个长线之计。 那把桃木剑不是普通的桃木剑,是真正缘自上古的灵木,而那种灵木本身就能与人类灵魂媲美的灵性。拥有此物的主人,只要日夜修炼,用自己的灵魂力量去萃炼剑身,剑也会形成魂体,与剑身合二为一。这种法器一旦炼成,它会只认一个主人。倘若剑身的形体别灭,剑身的法力就会进入主人体内,与主人同为一体。 不过,剑魂必须炼到成熟时才能使用,不然捏碎剑身也没用。袁奇风算到叶小清会有大难,为了应付将来的危险,他那段时间都在加紧修道。这种法器很少有人能炼成,袁奇风也不知道威力有多大,在等剑魂完全融进身体后,他就拼出全力杀向瑶姬。 瑶姬想要挡,可怎么都挡不住,连续几道剑影一过,她就几乎要倒下海崖了。瑶姬知道以自己的力量敌不过袁奇风了,便想再借半边“清明”反杀回去。袁奇风暗说不好,“清明”那么厉害,剑魂估计抵不住了。情急之下,袁奇风加大了剑魂的威力,想要化掉“清明”的巨大冲击力。奇怪的是,瑶姬好像法术失灵了,竟没有将法力发挥,反而被袁奇风连续击出的几道金光打中,一下子跌落海崖。 “小清!” 袁奇风吓了一跳,没想到瑶姬使不出“清明”的力量,竟然忽然被打倒了。这让雷鸣和李英杰也百思不解,本以为那是瑶姬的圈套,可跌下去的人却没有再回到岛上。瑶姬跌落海崖的那一瞬间,天地间涌出大片乌云,叶小清的意识又回来了。那一刻,叶小清眼泪横飞,不知怎么地,心里却在想:“都说人死前的那一瞬间,生前的往事会闪现在脑海里。在我死的这一刻,想起来的只有一件事——我没来得及把项链还给袁奇风。” 然而,叶小清不知道,项链上的珍珠红光闪烁,犹如一颗活的心脏在珠子里面跳动一样。她人还没落进海里,手里就流出半边清亮的人影,那人影很快又钻进了珍珠里面。这一瞬间,虽然很快,但叶小清看得很清楚。她人一落海,体内的另一个邪灵就脱了出来,让她感觉像是不用再背一个重物了,一下子舒服了很多。 可冰冷的海水让叶小清又陷入痛苦中,只见一道金光也冲进海水里,她人就被捞了起来。叶小清人刚离水,海里马上浮出一大片青色的黏液,像是漏出来的海底石油,只不过颜色不是黑的。 “小清,小清!” 袁奇风放下叶小清,不停地叫着她的名字,他终于救回她了!叶小清喘息不停,好不容易睁开眼睛,却像做了一个梦一样,一切发生的事她都记得,可她就是没办法去阻止。叶小清知道袁奇风为了她,拼死拼活,醒来后就想抱住袁奇风大哭一场。不想,叶小清抱过去时,竟然扑了一个空,眼前的袁奇风竟然没有肉体了! “你……”叶小清浑身是水,惊恐地问,“你怎么了?” 这时候,李英杰赶到海崖边上,雷鸣跟在后面,双手抱着一个人——袁奇风。叶小清不敢相信地望着这一切,眼珠子都要掉到沙地上了,刚才心上人救了她,怎么可能马上离去呢。可是,袁奇风的魂体的确游离在肉体外,如果他还能回身,一定会马上回去,用力地去抱住失而复得的叶小清。 “对不起,我恐怕不能回体了。”袁奇风的魂体在海风中飘着。 “为什么?”叶小清站起来问。 “刚才我用尽了法力,不能再下海救你了,所以用灵魂的灵力把你从海里捞回来。”袁奇风对大家解释,“刚才又趁势消灭了瑶姬,但她同时也伤了我的魂根。魂根就是连接肉身的关键部位,一旦坏了,魂体就不能回到身体,也就是死了。” “不!不会的!”叶小清不知所措,也不去管为什么瑶姬刚才法力失灵,珍珠里有什么蹊跷。 “听话。跟雷鸣他们回去,别在岛上待太久。”袁奇风像哄小孩子一样。 “我不信!你不会死的!我不要你为我死,要死我们就死在一起!”叶小清一急,想要重新跳回海里。 岛上的人一头雾水,也一团乱时,一道白影掠过空中,落到了黄色的沙地上。袁奇风大惊,以为瑶姬还没死,刚才那可是他趁瑶姬暂时失势时全力一击,要是瑶姬再没死,他可没折了。却见,那白影落地凝聚出人影后,一道淡淡的茶香飘遍岛上。 “绝望即是希望。” “木……木清香?”刚想跳海的叶小清回过头,张大了嘴巴,谁都没想到隐匿在黑梨山的灵鬼会在这时候出现。 “这是你以前对我说的话。”木清香停在原地,声音却不受风声所阻,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我以前对你说过那句话吗?”叶小清搞不懂。 “其实,直到你上回来找我,我才发现你就是叶灵,你都不记得自己谁了,不记得那句话也很正常。”木清香宛然自若地一笑,“你不用担心,虽然袁奇风的灵魂暂时回不了身体,但只要在七天内将魂根治好,他还能回体。” “怎么治?快教我!”叶小清病急乱投医,即使对方是鬼也想去求。 木清香却不急,还说已经施法将李狂药送回海边,她现在来就是带岛上的人离开。在把人送走后,木清香向叶小清许诺,会将她忘掉的过去告诉她,还有……她和袁奇风的前世姻缘。 第三十二章 闯地府 冰凉的凌晨到了,木清香用法力将岛上的人与魂都送回了海边。夜里,没人在海边走动,雷鸣怕袁奇风的身体受冻,又背着袁奇风回到他们住的小旅店里。老板娘以为袁奇风喝醉了,没有多问,倒是其他人一身伤,她还以为这群旅客去打架了。回到旅店的房间里,木清香和袁奇风的魂体已经等在那里了。叶小清满心疑问,不知木清香为什么要在这时候出现,但她更关心怎么救袁奇风。 第81节 “别急,叶灵。你两次有恩于我,这次我一定会报答你。”木清香语气平缓,多少让叶小清也不那么慌张了。 “你先说怎么救他嘛。”叶小清哀求道。 雷鸣和李英杰伤得很重,很想倒下睡一觉,可却依旧打起精神,要听眼前的灵鬼解释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木清香落在地上,用秋水一样的眼睛望着叶小清,开口讲了一段很久以前的故事。数百年前,四川的蒙顶山上有数棵古茶树,那里本是唐朝贡茶地,后来因战火而荒废了。木清香成鬼后,家人请道士把她的魂魄镇在千年古茶树里,借此净化她死时产生的暴戾之气。可蒙顶山不是小山,古茶园有数座,古茶树也有十多棵。道士把木清香的魂魄放在古茶树里时,旁边的一棵古茶树里也有一个鬼魂被养在里面,而那个鬼魂的名字叫叶灵。 古茶园里没有人类,两个女鬼就做伴聊天,说起了自己生前的故事。叶灵本是蜀地一个桑蚕大户的小姐,爱上了一个天师道的男人,想要和那男人私奔。天师道虽然能够结婚,但桑蚕大户的主人不同意,还将叶灵软禁起来。时日一久,叶灵的父亲将她许配给一个官家老爷,叶灵被迫被嫁过去。当晚,天师道的男人要来救走叶灵,不想因救一个被鬼迫害的农妇而耽误了时间。叶灵等不到心上人,又不想跟官家老人圆房,无奈之下,只好投井自杀。 后来,那个天师知道真相后,郁郁而终。而叶灵也被家人请了道士,放在古茶树里,想以此净化她心里的怨气。殊不知,叶灵当时就要去投胎了,可却被道士镇在古茶树里,哪里都去不了。叶灵一直对木清香唠叨,只要她在古茶树里练出本领,一定要离开这个鬼地方,重新投胎转世,去找心上人再续前缘。 木清香认为修出灵力,不如留在山里头当鬼,否则千年修为会在转世时化为乌有。再说,人间多情,因而生恨。木清香六根清净,不想再染红尘,但却劝不住一心寻爱的叶灵。叶灵早木清香一步练出本领,挣脱了古茶树的符咒束缚后,她就迫不及待地投胎去了。没了叶灵的日子里,木清香苦苦地挨日子,心也越来越静,不过她还是偶尔想起叶灵,很想知道叶灵有没有找到真爱。 就在那晚,叶小清一个人跑去黑梨山,木清香才认出叶小清就是当年的叶灵! “我以前也是鬼?”叶小清脸色刷白。 “每个人投胎前都是鬼。”木清香镇定地解释。 “这么说,我们以前就是朋友了?那你能不能救袁奇风?”叶小清央求道。 “虽然我不知道你当年喜欢的男人是谁,但我知道你一开始就爱上了袁奇风,想必你们还是在一起了。”木清香微微笑道。 “你先说怎么救他!要不然,我们只能人鬼恋了。”叶小清快要哭起来。 木清香却依旧不紧不慢地说:“我本不会再来人间,也不去理会瑶姬的事。但念在你救我一次,又陪我度过数百年,今天我就是来帮你的。” “那你怎么不早说?”半卧在床上的雷鸣问。 “你活得不长,自然不懂,有些话要在适当的时机说才有用。”木清香复杂地说。 “那你怎么不来帮我们?万一瑶姬胜了,小清连魂儿都没了。”雷鸣责怪道。 “说起来,瑶姬倒下海里时,有点怪。为什么她想用那半边灵魂,没用出来?”李英杰这时候问。 袁奇风的魂体费劲地落到他的肉身边,然后说:“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那根珍珠项链里,藏了另外一半灵魂。我爸以前说过,那是从东海里捞起来的珍珠,也许他以前就去过仙岛,并早就拿走了半边灵魂封在珍珠里。张民死前跟我那么一说,我老觉得不对劲。还有,叶根山也是后来才知道瑶姬的藏身处,我想张民怕瑶姬还会走上邪路,所以早就留了一手。我爸死得早,我不知道他的经历,但他很可能也认识张民,还在张民的指点下拿到了半边灵魂。” “第一个灵魂很有灵性,它们一半在瑶姬手里,一边在项链上。虽然项链里的半边灵魂被封着,但处的日子久了,两半灵魂在紧要关头合成了一体,瑶姬才没有得手。我看小清脖子上的项链没有光泽了,第一个灵魂是不是又跑了?”李英杰接着推断道。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其实那东西不见了也好,省地妖魔鬼怪会继续找小清麻烦。我下海时,瑶姬还在懵懂之中,这也给了我一个机会将她消灭,不然真不好对付。”袁奇风望着自己的肉身说。 叶小清有点后怕,问:“她真的被消灭了吗?那片青色黏液就是她?” “现在她没追来,八成是死了。我记得阿风提过,关在监狱的老道说,瑶姬要是没死,伤一好,世界就会多灾多难,瘟疫啊,地震什么的会频繁出现。这些以后再说,关键是怎么让阿风活过来。”雷鸣向木清香问。 可木清香却答:“魂根很难治,虽然我修了一千年,但也治不好。” “那你还说这么多?”雷鸣没好气地问。 “我说知道怎么救人,没说自己能救。”木清香不气不恼地解释,“要治好魂根,有两个办法,一个是投胎,在母体里修复,这个办法你们肯定不会选。还有最后一个办法就是闯地府,拿龙蛋。” 木清香料到众人会不明白,便马上解释地府并不是阴间,而是一处积郁了龙气的地穴,也就是古人说的龙穴。那种地方门为皇家做墓穴,如果龙穴存在了万年,万年龙气会集结成圆滚滚的晶石,像一个会发光的蛋一样。那种地方虽然比不上珠穴的灵石那般好,但用来治疗受伤的魂根戳绰绰有余了。 “哪里有龙蛋?地府又在哪里?”叶小清忙问。 木清香望了袁奇风一眼,然后才缓缓答道:“雷小雨的离去之地。” 第三十三章 万古龙蛋 多年前,雷小雨在重庆的一处山野出事,丢了性命。在那里,袁奇认识遇到了木清香,还因此结下梁子。大家一听到这几个敏感的字,好一会儿都没出声,只有叶小清跳出来,抢着要去闯地府,找龙蛋救人。袁奇风怕叶小清会出事,想用魂体护送她去,可木清香却摇头说不行。 “先不说你的魂根伤得很重,就算没有受伤,一旦魂魄离肉体太远,一万枚龙蛋也救不了你。你必须留在身体附近,现在你的魂魄最好不用再用灵力,否则魂根会彻底死掉。”木清香叮嘱道。 “那我陪小清去。”雷鸣抢道。 “要不我去?”李英杰是唯一活着,又懂点法术的人了。 “你们如果希望袁奇风早点死,那就去吧。”木清香冷冰冰地说,“别忘了,袁奇风得罪过很多邪灵,它们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你们必须好好守护他的肉身,还要适当地给他敷些药。肉身坏了,魂根医好也没用。小清,我只能把这个方法告诉你,成不成就看你了。我也没办法一直保护你,如果你真的爱他,只能靠你一个人了。” “你不跟去?”雷鸣不放心地问。 “龙穴是龙气最旺的地方,鬼邪难近,我最多只能走到附近,根本没办法去拿龙蛋。那年。况且,我要留下来暂时定住袁奇风的魂魄,现在他魂根坏了,会像断线的风筝乱飘,一飘走就很难找回来了。不过,我只能定住魂魄七天,七天一过,他的魂根就不可能医好了,肉身也会跟着坏掉。”木清香警告道,“小清,你必须快去快回,你的心上人耽搁不起了。” 叶小清不怕苦,为了救回袁奇风,她死也不怕。袁奇风为她做了那么多,是时候换她为心上人做一些事了。可是,那处龙穴没有皇族埋葬,是一处极少有人进处的山水之地。那年,木清香在那里出没,就是因为和一个道士斗法受了伤,想找龙蛋治好自己。谁知道,她进不了龙穴,还遇到了袁奇风,接着就被囚在茶楼里了。 袁奇风不舍得让叶小清以身犯险,想说死就死了,可叶小清眼泪直流,说什么也不让他就这样死去。木清香把龙穴的具体位置告诉叶小清,再把龙蛋的样子描述出来,天一亮就催叶小清赶快上路,七天要打来回,时间紧得很。他们现在也不适合移动袁奇风,只能暂时在这小旅馆里藏着,免得让袁奇风的肉身和魂魄都再次受损。 临走前,袁奇风飘在空中,念道:“小清,如果遇到危险就快逃,不要强求。只要你开开心心地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没有你,我不会开心。”叶小清强颜欢笑,一出门后就抽泣着奔去车站。 为了赶时间,叶小清什么都豁出去了,她先从舟山坐快巴赶去杭州,再从杭州坐飞机赶往重庆。可惜,转车的次数太多,叶小清花了两天半的时间才赶到木清香提到的龙穴附近,而且天已经黑了。重庆的龙穴是在和四川交界的地方,那里是一处尚未开发的山谷,只有一些老中医偶尔进山采草药。龙穴的位置不难找,因为那里埋了很多古坟,坟墓的规格都不算大,不及皇陵那般气派。 据说,那是在宋朝时寻到的龙穴,当地富豪占据了山谷,还把朝廷的风水老先生打发走了。因此,那是一处皇族没有染指的包地,葬的大都是古时富贾一方的大老爷。可惜后来还是有盗墓贼去挖了古坟,很多古坟都被破坏了,当地政府嫌山路崎岖,也懒得去保护。反正东西都被挖光了,只剩个烂摊子,没有油水的活谁也不愿意去接管。 重庆背靠大西部,这一带的山近似西部大山,巍峨壮观,不似江南青峰的秀美。如果说西部大山是男人,江南青峰就是女人。叶小清一经打听,才知道那个山谷叫鬼谷,难怪木清香会说那里是地府。鬼谷一带后来又埋了不少新坟,现在清明节将至,好多坟前都摆了腐烂的包子、肉、鸡鸭,弄得山谷里头臭气熏天的。 夜里的鬼谷真的跟地府一样,乌鸦在半夜还叫个不停,很多地方还有鬼火飘荡。叶小清兜里准备了三支手电,还有两个打火机,就怕在鬼谷里头迷失发现。龙穴在鬼谷的最深处,夜里会浮现淡淡的黄晕光芒。龙蛋是龙气郁结而成的晶石,在黑暗的龙穴里会发出黄色的火光,很好认,但很多脏东西也会去贪婪地吸食龙气,所以很容易在那里撞鬼。 “不用怕!不用怕!” 叶小清连夜走进山谷,不断地催眠自己,连瑶姬都被消灭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当走过一个个坟墓时,叶小清还是忍不住看过去,仿佛里面随时会爬出一个骷髅架子。越走越深,叶小清就开始有种错觉,好像有人在附近盯着她,还不时地发出嘲笑的声音。 好不容易,叶小清在午夜十分找到了龙穴,也就是一个地裂洞口。地穴里有多深,叶小清搞不懂,她没有时间去调查了,一见到入口,马上就钻进去。那个入口跟一个怪兽的嘴一样,叶小清总觉得入口一张一合,像是在等着吃人。还没钻进地穴前,叶小清先把手电关了,然后往里面观察了一会儿。 “没有光亮,会不会龙蛋早就被人拿去了?”叶小清有点害怕,但愿龙蛋还在里面。 “估计龙穴很深,先进去看看吧。”叶小清不敢犹豫,马上跌跌撞撞进闯进龙穴里。 幸好那处龙穴没被古代皇族改成墓穴,否则机关重重,入口也被封住,叶小清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能进去。龙穴里不会有脏东西,木清香已经证实了这点,但难保不会有猛兽毒蛇。叶小清半路买了一包雄黄,入山前就洒在身上,为的就是驱开毒蛇之类的东西。龙穴里非常壮观,一些嶙峋的怪石真的像龙一样,水里还有一种透明的鱼类,眼睛像金鱼一样大。 不过,叶小清没心思去赞叹,除了龙蛋,她现在什么都不想看。往龙穴里走了一公里,叶小清什么都没找到,黑暗的隧道里好像没有尽头,她也渐渐焦急起来。又往里走了一公里,叶小清踩到一个东西,发出了清脆的响声。低头一看,她吓得叫了一声,眼前竟然有几具人类的尸骸,更远处还有一具硕大的蛇骸,比蟒蛇还要大。 “古时候就有人来过了?那么龙蛋……”叶小清自言自语,随即加快脚步,不去理会那些尸骸。就在叶小清经过巨蛇骨骸边时,她注意到骨架子里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但里面有黄色的光亮渗出来。 龙蛋!原来这条古代巨蛇吃掉了龙蛋,然后被人杀了,龙蛋就在蛇的肚子里。叶小清惊喜地掏出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心说好在巨蛇只剩下骨头了,要不然她就错过龙蛋了。那枚龙蛋并不大,比柚子要小一点,但污泥被剥掉后,晶莹黄澄的龙蛋就闪烁出纯净的光芒,比手电还要亮。 “袁奇风有救了,我要快点赶回去,七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三天了。” 叶小清边想边往龙穴外跑,一方面怕时间不够了,另一方面怕还有巨蛇躲在里面,她可不想被蛇吞掉。跑了半小时,叶小清才跑出龙穴,外面的鬼古阴沉沉的,乌鸦还在努力地叫着。还没出来前,叶小清又用污泥把龙蛋抹黑,因为木清香警告过她,龙蛋是脏东西最喜欢的东西,很多鬼邪都在龙穴外游荡。一旦拿到龙蛋,它们八成会来抢,所以找龙蛋不困难,难就难在怎么带回来。 果然,叶小清刚跑过一处古坟堆,喘着气的她就感到身后一阵冰凉,一个尖尖的女声飘了出来:“叶小清,我看今天谁救得了你!” 第三十四章 仇家 叶小清惊恐地转过身,护着装有龙蛋的背包,回头一看,心想她的名气那么大吗,怎么到处有脏东西认识她。一个黑色的人影飘在一棵树上,渐渐地显现出面孔,叶小清望了好一会儿才认出那女鬼是刘妹儿,就是在养殖场后山见过的女鬼!那晚,袁奇风对刘妹儿一路追杀,可还是让她逃了,没想到会在鬼谷里冤家路窄地碰面。 “你还真是命大,连瑶姬娘娘都对付不了你,我就不信了!”刘妹儿大为火光,说罢就化出三道鬼雾,想要困住叶小清。 “我见过叶根山了,就是我的舅舅,其实我们是一家人,你是我舅娘。”叶小清忙说,“一家人别闹了,你放我走吧!” “别跟鬼攀亲戚,你杀了我老公,你老娘又杀了我,一定要偿命!” 刘妹儿不跟叶小清罗嗦,转眼就携着黑气冲下来,吓得叶小清转头就跑。现在没人救得了她,一切只能靠自己。为了袁奇风,对付一个女鬼没什么好怕的,她不能让袁奇风就这么死了。刘妹儿知道附近没有叶小清的帮手,顿时她心中生出一股快感,好久没有这般痛快地报仇了。 更倒霉的是,不只刘妹儿一个女鬼,还有垂涎龙蛋的脏东西也纷纷现身,扑天盖地朝叶小清追过去。这些脏东西都不及刘妹儿那般厉害,它们还没追上叶小清,刘妹儿就一拂手,将那些不识相的脏东西打跑了。刘妹儿眼冒邪光,心里大喊,今晚她不但要叶小清的命,还要那枚万古龙蛋,一个都不能少! 叶小清慌不择路,一时在夜里找不到方向,跑着跑着,方向竟然又转回鬼谷深处去了。刘妹儿下手极重,每一道鬼气都把野树击倒,山石炸碎,如果打中人,肯定要死掉。叶小清慌了一阵,随即镇定下来,虽然没人能保护她,但雷鸣在她临走前递了几张纯阳血符给她,以备不时之需。 “有办法了!” 叶小清一个激灵,放慢了逃跑的速度,然后一只手从怀里的口袋翻了翻。刘妹儿见叶小清跑不动了,她也不耐烦了,只想快点杀死这个丫头。刘妹儿双脚离地,迅速地朝前面飞过去,想要一招拧断仇人的脖子。叶小清背后冰凉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她知道刘妹儿靠近了,于是忽然煞住脚步,一个急转身就抛出一张纯阳血符。金光一闪,黑色的人影就往后被震飞十多米远。 “你……臭丫头,居然比老娘还狡猾!” 刘妹儿中计后恼羞成怒,一心要除掉叶小清,还更加谨慎了。叶小清不敢多用纯阳血符,因为刘妹儿时刻提防着,抛不中脏东西的话,血符只会落到地上,她可没空捡回来。往鬼谷里头跑了一段路,叶小清发现她又回来了,龙穴就在不远处。那个地方龙气郁结,脏东西最怕了,可以回到那里暂避一下子。 “好你个鬼灵精,居然知道躲回龙穴里。”刘妹儿不敢靠近龙穴,只得在远处大骂。 叶小清连续几晚没睡好,不要命地疯跑了一段时间,累得倒在地上喘着气。虽然暂时没有脏东西能靠近龙穴,但叶小清还是逼自己爬起来,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她一定要想办法逃出地府一样的鬼谷。现在过去三天了,回浙江舟山恐怕也要两天多,她必须提前一天回去,以便腾出时间让龙蛋起效。 想了想,叶小清就朝龙穴外喊:“你放过我吧,只要让我把龙蛋送回去,我再回来让你报仇!” “你当我是傻子,等你找人来收我?”刘妹儿好笑道。 “我当年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害人。”叶小清无力地辩解,她想起三岁的事后,也一直在责怪自己。 “别解释了,我只要你的命,你要真有点良心,那就出来受死!”刘妹儿横道。 叶小清不想逃避,她的确杀过人,即使是无心之失,她也不会原谅自己。可救人要紧,时间一去不回,她绝不允许因她的罪孽害死袁奇风。事实上,刘妹儿底气并不足,她早就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如果当年刘妹儿不想害人,不乱用寄娘的禁忌,叶根山就不会着急地跑来要取走瑶姬娘娘的吊坠。一切的因都是刘妹儿种下的,后来的果与叶小清没有直接的关系。 可叶小清没想那么深,她只想偿还孽债,于是她一边慢慢走出龙穴,一边恳求道:“我可以让你报仇,但无论如何请把龙蛋送回舟山,求你了。” “我不会答应的。”刘妹儿不同意。 叶小清知道说服不了刘妹儿,不让刘妹儿报仇,她自己也会永远背负深深的愧疚感。因此,刘妹儿即使没答应,叶小清迈出龙穴,准备接受刘妹儿的一击。刘妹儿见到叶小清从黄晕闪闪的龙穴里走出来,先是吃了一惊,以为附近有埋伏。过了一会儿,刘妹儿什么动静也没听到,于是邪邪地一笑,扬起一道浓浓的黑风扫向叶小清。 深夜,星月无光,鬼谷里飞沙走石,叶小清被鬼风掀了起来,转了几下就跌撞回龙穴里。龙穴入口有很多尖锐的石头,叶小清的头部正好撞了上去,一时间血液四溅,她也立即失去了知觉。眼看血越流越多,刘妹儿心花怒放,看着痛恨的人慢慢死去,那种感觉就像吃了一个小孩一样爽。 “可惜还是让你跌进龙穴了,不然我现在不仅要龙蛋,还要吃掉你的魂魄。”刘妹儿还是不甘心。 叶小清昏迷了,没有知觉,可心里还有一个声音在喊:一定要快点醒来,马上去救袁奇风!我可以的!我可以的!反复念了很多遍,叶小清的一根手指动了动,这让刘妹儿又恨又急,心说这丫头怎么还没死,即便是猫女也该把九条命用完了吧。当看到叶小清重新站起来,刘妹儿抓狂地朝龙穴打了几支鬼气凝结的利箭,想要再杀一次叶小清,可龙气挡在入口处,任何邪气都进不去。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叶小清不再慌张,她一边念着这句话,一边慢慢地又走出龙穴。 刘妹儿开心地笑起来:“好!让我再杀你一次,让我过过瘾!看来你真是与众不同,居然这么想死。” 叶小清极为沉着地走出来,跟刚才的她完全不一样,迷离的眼神也忽而锐利起来,并又答道:“我和你是不同,你一心只报仇,却从没想过怎么救心上人,或许你从没爱过吧。” “我爱不爱,关你屁事!”刘妹儿一恼,整个魂体都冲过去,准备像捏死蚂蚁一样地捏死眼前的丫头。 第三十五章 回魂 千钧一发之际,叶小清一手伸出去,左右一摇,大声念道:“月离于箕,风扬沙,起!” 忽然间,鬼谷内金风大起,大到像风暴一样,刘妹儿瞬间就消散了,所有山谷内的脏东西无一幸存。原来,刚才刘妹儿用了黑风杀人,这让叶小清想起了袁奇风教她的金风术。龙穴内有这么多龙气,一个简单的金风术就跟抽风机一样,把所有的龙气一下子吸出山穴,在山谷里形成了金色风暴。别说刘妹儿抵不住,瑶姬来了也要吃大亏。 叶小清松了口气,总算没有危险了,当务之急要马上离开山谷,把龙蛋送回舟山那边。没有了脏东西,山谷显得极为宁静,叶小清紧张地跑出去,连后脑勺的伤口都没时间处理。可惜命运总喜欢跟叶小清开玩笑,因为龙蛋有奇异的光芒,还有难以解释的物质,所以在通过机场安检时,叶小清被拒绝登机,差点还把她以贩卖文物的罪名送到公安局。 实在没办法,叶小清又不会飞,只好从火车站离开重庆。火车站也有安检,但不比机场,叶小清一通关,马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可是,火车不如飞机快,一起开了快两天才到义乌务,而且在义乌转车到舟山又花了半天时间。从雷鸣怕叶小清出事,这六天里不停地打电话问,龙蛋拿没拿到。 终于,在第六天晚上,叶小清风尘仆仆地赶回舟山海边的小旅馆,那六天就像隔了一生一世之久。袁奇风因日夜难安,担心叶小清遇害,木清香就暂时施法让袁奇风的魂魄安睡,以免过多地消耗灵魂的能量。李英杰早早就去火车站接叶小清,当看到叶小清一身是伤,她不由得有些羡慕叶小清和袁奇风之间的爱情那么苦、那么甜。 夜里,叶小清一进房间就连连发问:“袁奇风怎么样了?他的肉身上的伤如何了?为什么他的魂魄不动了?” “他的魂魄睡了,这样才能在七天内不过度消耗魂体的能量。”木清香还未离去,一直镇着袁奇风的魂魄,不让它飘走。 “阿风的伤都是我敷的药,还帮他天天洗澡呢,等他醒了,你可别告诉他,那七天都被我看光光了。”雷鸣苦笑道。 “小清,我帮你上点药,你后脑的伤口化脓了。”李英杰关心道。 “不!我不要紧。”叶小清坚持道,并把包打开,抽出龙蛋,“东西在这儿,木清香,怎么才能让袁奇风魂魄回体呢?” “龙蛋里有万古龙气的精华,我会施法让袁奇风的魂根汲取那些精华,只用一晚他就能完全恢复了。”木清香的话让叶小清如释重负。 接着,木清香又说:“小清,你们先到外面等我,我施法时不能被打搅。因为龙蛋里有龙气的精华,稍有不慎,连我也会被龙气反噬的。” 叶小清连忙点头,不敢打搅木清香,马上和雷鸣、李英杰到门外守着。不知过了多久,门忽然开了,叶小清以为是木清香出来了,但又想起木清香不用开门,她可以直接穿过墙壁。当一个熟悉的人出现在叶小清面前,她的眼泪又哗啦哗啦地流出来,袁奇风终于醒了!这一次,叶小清用力地抱住袁奇风,哽咽着说话,却说不出一句清楚的话。袁奇风也没说什么,只是闭着眼睛抱住叶小清,他很怀念拥抱她的感觉,仿佛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雷鸣走回房间一看,木清香早已离去,不知所踪了。李英杰想叫叶小清先好好休息,可话没出口,叶小清就在袁奇风的怀里晕过去了。袁奇风赶紧把人放回床上,然后觉得肚子很饿,这才想起自己在七天里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只靠李英杰买来的营养液注射进体内,保持生命机能的运行。 第82节 “小清怎么晕了?”雷鸣站在房间里问。 李英杰给叶小清仔细检查后,确定只是疲劳过度,答道:“她太累了,这六天半里恐怕没怎么睡。让她好好睡吧,别吵醒她。” 雷鸣和李英杰见人都救回了,便打算回房,自己也好好睡一觉。出去前,袁奇风对他们说了声谢谢,他很少说这样的话,所以让雷鸣和李英杰都感到有些意外。袁奇风很感激这对朋友,能为好朋友付出这么多,繁扰的世界里很难再找到一样的人了。雷鸣和李英杰一起疲惫地笑了笑,然后就回房睡觉去了,没再打搅袁奇风和叶小清。 当叶小清再醒来时,天是黑色的,她着急地坐起来,以为龙蛋被她弄丢了,忙喊我的蛋呢,我的蛋呢。袁奇风正坐在床边,一看叶小清惊醒了,忙抚摸着她有数道血痕的脸颊,轻轻地说没事了,都过去了。叶小清一时搞不清楚状况,以为自己在做梦,记不起龙蛋是不是送回来了,认为袁奇风依旧是个鬼魂。 “你好了?”叶小清难以置信地问,嗓子一动就疼。 “好了。辛苦你了。”袁奇风心疼着说。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叶小清哭了出来,并抱住袁奇风,想要触摸他结实的身体,以确定眼前的男人是个人,而不是魂体。 “饿不饿,我买点东西给你吃,现在应该还能买到宵夜。”袁奇风松开叶小清,想要站起来。 叶小清紧紧地抱住袁奇风,忙说:“我不饿。你不要走,让我抱着你,我怕你一走,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好!我不走,你不用怕,一起都过去了。”袁奇风安慰地说,可他话一讲完就听到叶小清的肚子不争气地叫起来。 叶小清害羞地低着头,不敢再说话,但还是抱住袁奇风,不让他离开半步。好不容易,他们能在一起了,不再有脏东西阻碍,不再有寄娘捣乱。忽然间,叶小清觉得心有一种很暖和的感觉,仿佛心脏里原本有颗冰块,千年之后终于融化了,带来了春天的暖意。袁奇风嗅着叶小清头发上的香味,脸上不自觉地淡淡笑着,怀里的女人就像他的心脏,似乎没有她就不能活了,此刻他们只想永远这么依偎着,直到天荒地老。 那一晚,叶小清幸福地又睡了过去,袁奇风也睡得很沉,他们一起做了一个梦。梦里,一个中年男人出现了,袁奇风认出来那是他爸爸。袁父抱了抱袁奇风,又抱了抱叶小清,说了一些祝福的话,然后感叹终于可以安心地走了。袁奇风还想问项链的事,可袁父没给他时间多问,只留下“珍惜你们的缘分”这句话,转眼就消失在梦境里。 在准备离开舟山那天,李英杰和大家分道扬镳,在汽车站里说:“我还有一点时间,打算回上海看一下长辈,你们呢?” 雷鸣提着一个大包,站在人群里答道:“我还能去哪,当然是回天津,准备处理积累的案子了。” “找个女朋友嘛。”叶小清搂着袁奇风,对雷鸣说,“你又不是很难看,找个老婆不难。” “我可不想结婚了又离婚,你和阿风千万别离婚,不然结婚给的礼金得退回来。”雷鸣开玩笑道。 叶小清红着脸,然后仰头看着袁奇风,听到他说:“李英杰、雷鸣,你们保重。我和小清去四川看她养父母,很快就会回天津了,到时候请你们喝喜酒。” 就这样,四个人分三个方向,在汽车车站里各自离去,准备在天津再见面。叶小清挽着袁奇风,开开心心地上了汽车,虽然那天是阴天,但她觉得阳光明媚,每个人都那么开心。袁奇风小心地护着叶小清,不让拥挤的人群撞到她,在他的世界里,这个女人就是他人生里最快乐的泉源。 半小时后,三辆大巴车陆续从舟山驶出,朝不同的方向开去,也继续着不同的故事。三辆大巴车一驶出舟山,东海深处的一个地方,一条鱼受到惊吓,想要游开时却忽然死了。同时,数十股粘稠的青色液体从四面八方凝聚起来,变成了一个女性石雕,海底轻微地一震,扬起一层浑浊的洋流,但那个女性石雕再也没有动过。 全书完 后记 四年,这是我写故事的时间长度。在我眼里,那不算是写作,因为写作是严肃的,不像我那般随性,文笔跟个小孩似的。感谢每一位追文的读者,能够包容我拙劣的文笔,拖延的更新速度,没有你们一直追下去,我或许早就不写了。 《擒灵》大约是2010年初写的故事,早于《醉神香》,后来因为一些原因,我就暂时丢开了。这个故事能够重新捡起来写完,多亏成都的小乐、台湾的灵儿、上海的小英。当时很多人不看好,是你们一直鼓励我,让我有重拾这个故事的勇气,因而才有今天完本的结果。很抱歉,直到2011年末才完成,但我很感谢你们记得这个故事。当然,还有一直追文的各位读者,你们耐心的等待,让我好几次灰心时再生动力。你们的每个id,都是那么的熟悉,每每看到,我总觉得心里很温暖。 按照原来的计划,《擒灵》最后的结局不是这样的,而是叶小清去找龙蛋时,出事死了。而袁奇风没等到龙蛋,也死了。两人死后重新投生到人间。想一想,以前写的故事结局大多都是死光光的模式,不如换一下口味,幸福的结局也未尝不好。最后一卷穿插了很多我作品里的人物,算是为以前的作品做个完结。 至于寄娘这个灵感,来源于我自己,我小时候灾病多,所以认了当地一个古桥做寄娘。我妈总不会叫我真名,只叫桥某。某字省掉了,我名字不如你们好听,就不提了。哈哈。还有叶小清一些倒霉的事,也是出自我,我以前还真倒霉,这点不是吹的。但我是一个男的,不是女人……在我写过的故事里,女性主角占少数,多数是男性啦。 在写《擒灵》的过程里,我也挺害怕的,有几次写得不敢关灯睡觉,说起来怕你们笑话呢。我最喜欢鬼故事了,我从小就看过清代、明代的灵异故事,一直想写一个属于自己的故事。说来不好意思,我还很喜欢白蛇传说,几次到西湖边,都会想起那个故事。有机会的话,再写一个妖怪的故事吧。记得,圈子里有句话,说写鬼故事的人都有一颗温暖的心。因为在故事里,虽然有罪恶,但正义永远能够伸张,而丑陋必定被揭穿。 在我写之前,我就已经知道鬼故事因某种敏感的原因,在内地无缘出版。不过呢,一个写故事的人不能只为金钱去写,那样故事就变味了,能写自己最喜欢的题材,而不顾及利益,那样写得真爽!真的! 我这个人比较难搞,可以免费发文,可以不要钱,可以不用读者朋友买书,但不喜欢别人催我。我承认,关于这一点,我伤过不少读者朋友,在这里对你们说声抱歉。每个人都有特别的喜好,我惟独不喜被催。其实仔细一数,按时间顺序来算,《上古神迹》、《天崩》、《翻译者的奇遇》、《醉神香》、《死亡航线》、《擒灵》都完本了,没有太监。《死亡航线》(即驼峰航线)因只有一本,不适合连载,唯独这本没有在网络贴全,但也短时间地提供过全本下载。至于《遗香》,因为感觉断了,后来勉强改为中篇小说,也给了很勉强的结局。还有《与律师同居的故事》,这本是真的没写完,抱歉。 所以,请不要担心我会太监,四处挖坑,我的坑品还算及格,不至于为了几个小钱,把责任推给书商,说不能更新完,都去买书吧。 一个人有高潮和低潮,我呢,比较罗嗦,所以有时会一段时间憋不出什么来,会停更很久。这点我能体会大家的辛苦,比较一天一点,读起来非常难受。我也是读者,非常理解。害大家受苦了,今天终于完本了,希望没有拖累大家。我看到留言里有说,为了看文,还破费买了电脑。我真是过意不去了,现在经济那么萧条,如果手头紧,还是把钱花在父母身上吧。 只要大家愿意理解我,肯等着我慢慢把文写完,这就够了。如果可以,我也会尽量快一点完成故事。 至于以后还有没有新故事,我现在也不清楚,至少要在一个月后才知道。主要是最近积累的活儿太多了,得花点时间处理,而且不能重复题材,不能退步,这要花点时间去思考的。现在小说那么多,好多题材都有人写,挺头疼的。如果还有新作,大概发现还是悬疑、传奇、冒险风格的,但会尽量有新意,不会重走回头路。也许就这样了,不会有新作了,但大家给的鼓励我永远记在心里,那是莫大的荣幸,希望我不会辜负每一个读者朋友。 不管怎么说,网络世界不能只有作者,读者才是作者最好的朋友,感谢你们让我有动力写完这个故事。谢谢你们,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