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领捉鬼记》 第一章 生死时速 1996年的农历新年就要到了。 t市最知名电子生产制造厂中,开放办公室的天花板上,错落有致的挂着大大小小的红灯笼,各色彩条被拉得老长,连员工办公桌围挡的吊柜上,也贴着各种福字和对联。 浓重的节日气氛,让成天对着电脑和电话的年轻人都很兴奋。 打开了自己的电子版工资单,江小笛看着账户里多出的四位数的年终红包,心里和办公室的气氛一样,喜洋洋的。虽然她不在乎金钱的多寡,在乎的是公司对自己工作的肯定。 “江小傻,你年终奖是多少啊?”坐在她旁边的刘美玲神秘兮兮地小声问道。 “公司不是规定不可以互相询问各自的奖金吗?”江小笛纳闷地瞟了眼好友,圆圆的杏眼中尽是不解。 “切——!公司规定多了,你都执行吗?快,让我看看。”刘美玲嗤笑一声,红色小牛皮长靴在浅灰色地毯上一蹬,带着万向转轮的软椅子就滑到了江小笛的身边。 她老实不客气地将自己的闺蜜挤到一边,一双如玉的小手飞舞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输入了江小笛工资的查询密码,研究起她的年终分红的比例。 侧身拿起自己的水杯,江小笛索性站起身,说道:“得嘞,您随便看啊,小的喝水去了,不打扰您了!” 说完,就悠哉游哉地离开了座位,向茶水间走去。 二楼茶水间的窗户正对着厂房外面宽敞的马路。楼下是一个十字路口,汽车和行人按照红绿灯的指示,正在依次通过车水马龙的路口。 江小笛走到饮水机前,接了一杯热水,倚靠在落地窗前,享受着冬日的暖阳。 突然,远处响起了凄厉的警笛声,她忙把视线落在了警笛传来的远方。 远远地,一辆大货车横冲直撞地飞驰过来,在货车的后面,紧跟着几辆警车,警笛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此时,货车前方的红绿灯已经从黄色变成了红色,两辆挂着黑色牌照的小车,停在了停车线里面。然而,紧随其后的货车丝毫没有减速的迹象,它带着因为高速行驶而引起的气流,直冲向了停着的小轿车! 险情,即将发生! 后面跟着的警车上,高音喇叭传出了焦急的呼喊:“前方的车辆请马上停车!马上停车!” 紧接着就是“砰”的一声枪响,警车里面的警察正在开枪示警! 然而这一切并没有阻止大货车的速度,它依旧带着飞扬的尘土,一路风驰电掣地冲向了十字路口! 此时,正在等红灯的小轿车发觉到不对劲,也不管红绿灯的指示了,纷纷飞速地启动,一边变换车道,一边冲过了红绿灯。毕竟,和生命相比,交通违规啥的,已经不足挂齿了。 眼见着前面的车辆纷纷开走,江小笛长舒了一口气。 做贼似的四下瞅了瞅,茶水间并没有其他同事。她漂亮的杏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明亮的光芒,瞬间把那个距离她几百米远的货车司机看了个清楚。 这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眉头因为常年的紧皱,已经形成了“川”字形。他印堂昏暗,双目赤红,面部表情狰狞而扭曲,一边猛踩着油门,一边疯狂地大笑。 “糟糕!”忽然,江小笛暗叫了一声不好! 路口上,一辆蓝色富康正驶过绿灯,准备横穿这个十字路口。而竖向行驶的大货车的车头,眼看就要撞到富康的驾驶室的车门上了! 眼中的光芒再闪,江小笛看清了驾驶富康车的是一个年轻妈妈,副驾驶的位置坐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小孩子开心地正和妈妈说笑着! 江小笛焦急地把左手放在了茶水间的落地窗前,徒劳地拍着玻璃。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她食指上的那个琥珀指环,发出了一道诡异的金黄色光芒! 这光芒猛地把江小笛笼罩起来,又瞬间消失。 与此同时,楼下的那片天地间,忽然刮起一阵诡异的大风,狂风呼啸着把那辆富康向前猛的一推! 富康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前一冲,车尾险险地擦着大货车的车头,有惊无险地驶过了路口! 路上的行人,后面警车里的警察,还有其它远远躲避的司机们,全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在心里齐齐叫着侥幸。 然而,那大货车依旧用极快的速度行驶着,如果不能及时制止,出事是在所难免的! 远远地,她清楚地看见大货车的车头处已经有猛烈撞击的痕迹,上面还有些许的血痕! “这是撞了多少人啊!”江小笛惊悚地揣测着,不自觉地,放在窗户上的左手又拍一下! 刚才的那诡异的一幕再次出现,金黄色光芒突兀出现,又飞快地消失。 同时,一股狂烈的风把高速行驶的货车,吹得偏离了行驶方向,猛的向着路边的绿化花坛冲了过去! 一声激烈的撞击声中,那疯狂大货车终于停了下来。 紧随其后的警车纷纷停下,警察们手持着警棍和手枪,飞快地包围住了已经变形的货车驾驶室。 “薇薇安,在晒太阳啊?”一个熟稔的女声响起在她的耳边,江小笛回过头,对那个烫着大花卷一般的女子微微一笑。 “珍妮,新发型真不错哦!”甜腻腻的声音发出,江小笛把自己恶心得差点将手中茶杯扔掉。 她保持着一脸假笑,悄然离开了那扇窗户,匆匆走出了茶水间。 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刘美玲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正一脸兴奋地抱着电话,大说特说着。 当看到江小笛坐在椅子上,她马上撂下电话,小脸儿通红,压低了声音道:“江小傻,咱开发区出大事了!” “什么事啊?”一边漫不经心地问着,一边打开自己刚刚做了一半的表格,她得将下午开会用的数据抓紧整理出来。 “哎呀,我跟你说啊……”刘美玲干脆从椅子上跳起来,俯身在江小笛的耳边,和她咬起了耳朵。 “就在刚才,距离咱公司好几条街的某物流公司,一个员工和老板发生了争执后,就发疯了!开着他们公司装集装箱的大货车,冲出了公司大门,撞伤了那家公司的两个门卫。” 听到这里,江小笛才明白,刘美玲的消息正巧是她刚才看见的那一幕的缘起,慌忙紧盯着好友的眼睛,催促着:“然后怎样了?” “后来,这个司机把那辆货车当成坦克开了。好嘛,在开发区横冲直撞,撞翻了好几辆车,警察现在正跟在他后面,满大街追呢!也不知道结果怎么样了!” 刘美玲坐回了自己座位,精致的小脸上出现了同情之色。 第二章 指环的由来(上) “叮铃铃……”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敲碎了弥漫在俩人间沉重的气氛。 “喂,你好?”刘美玲转身趴在桌上,一把捞过自己电脑旁的电话,一边接听那头的声音,一边回到座位上。 江小笛再次将头转向了自己的电脑,却没有急着完成刚才的excel表格,而是看着自己手上的琥珀指环,发起呆来。 这个指环是在她初生的时候就戴在手上的。 江小笛是典型的老来女。她降生的时候,母亲已经三十六岁了。 根据老妈姬华琳的回忆,小女儿降生后,表现的与其他小孩子截然不同。 江小笛刚一落地,就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而且一只眼睛还有点发红。她先是用冰冷的目光,扫视了产房中所有医护人员以后,才咧开小嘴儿,象征性地嚎了几嗓子。接着就趴在接生的医生手中,睡着了。 “当时的你呀,整个就是一副睥睨天下的模样。”老妈每次说起这段,都笑着端详着女儿亮晶晶的眼睛,感慨万千地道:“刚一出生,就用一双冷眼看世界!” 然而,江家人很快就发现了这个最小的女儿有些不对劲了!幼小的江小笛总是睡不安稳,尤其是在深夜。那溜圆的眼睛瞪得老大,一双小手不断地在空中挥动,好像要赶走什么东西似的。 由于睡眠不好,刚出生的小婴儿身体也变得越来越虚弱,把江家夫妻给急得,三天两头往医院跑。 也幸好做为父亲的江乃文是军医,他带着女儿跑遍了t市的各大医院,却什么毛病也查不出来! 看着指标正常的各种化验单,江父的心却是一沉到底了。 生理上没有毛病,那就一定是有医学解决不了的问题。 抱着越来越瘦弱的女儿,身为母亲的姬华琳心疼得直抽抽!夫妻俩前面连着生了两个儿子,他们最盼望的就是在生一个女儿了。 也许是老天听见了她内心的祈祷,居然在夫妻俩都死心了,却在自己三十六岁的时候,期盼已久的女儿终于降生。 “老江,要不让隔壁的鲁姥姥给看看?”姬华琳抱着小脸苍白的女儿,目光中带着乞求。 江家住的是军区的家属院,大院中居住的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军人家属。而鲁姥姥就是从山东农村过来,同女儿女婿住在一起的小脚儿老太太。 要说这鲁姥姥,当初在她们老家也是一号人物。原因无他,老人家是当地有名的顶仙儿。后来因为那个时代的缘故,家里人也不再允许鲁姥姥做顶仙儿的行当了。 “这……”江乃文犹豫起来。虽然他和王平关系不错,可是这个老战友平时最忌讳的,就是别人提到自己岳母曾经从事的职业。 他看着妻子哭红的眼睛,又看看瘦得像小猴儿一般的稚儿,最后终于点头同意了。 两家住在隔壁,江乃文走出家门一转身,就推开了战友王平的院门。 当听到了江乃文的来意,没等王平说话,鲁姥姥提溜着大烟袋锅子就走出了房门。 “我说小江,你倒是真沉得住气!”老太太一双三寸小脚紧着捣腾,居然比自小从军的江乃文走得还快。 “这孩子都落地七八天了,哪经得住这么熬啊!”老太太一边走,一边埋怨着脸上带着尴尬之色的江父。 北方冬天异常寒冷,鲁姥姥在江家的外间屋呆了好久,确认自己身上的寒气没有了,才走进了姬华琳做月子的房间。 “鲁姥姥!”一见那个摇摇晃晃走进来的老太太,姬华琳红肿的眼睛猛地一亮!她不顾自己刚刚生产的身体,一步就跳下了床,拉着老太太就哭上了。 “哎哟!你可不敢下地!”鲁姥姥一把就将姬华琳按回了床上,自己也脱下尖尖的小棉鞋,盘腿坐在了小婴儿的旁边。 端详着那小人儿晶亮的大眼睛,鲁姥姥啧啧称奇道:“哎呀呀!这小模样长的可真俊!” “鲁姥姥,您看得出我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吗?”做为母亲,女儿被称赞当然会高兴,然而姬华琳却是心急如焚,只是焦急地看着老太太满是皱纹的脸。 鲁姥姥拉着小婴儿柔软的小手,闭着上了一双浑浊的眼睛,嘴里低声地念叨了起来。 江乃文站在床头,一手轻轻安抚着妻子的后背,仔细聆听着老太太念叨的话语。 然而,饶是他们夫妻听得如何仔细,对老鲁姥姥的话却是一个字也听不懂。 老人的念叨声好像有催眠的魔力一般,小婴儿在喃喃的细语中,渐渐闭上了眼睛,攥着一双小手,呼呼地大睡了起来。 鲁姥姥又念叨了好大一会儿,才停止了下来,眯缝着眼睛打量着那个睡得香甜的小女婴。 “鲁姥姥,谢谢你!”这是姬华琳第一次见女儿睡得如此踏实,苍白的脸上有了笑容。 “这女娃儿眼睛太亮,总是能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哎——!”鲁姥姥说道一半,长叹了一声,拿起长烟袋,起身下了床。 “鲁姥姥,那她现在怎么就睡着了?还有,以后再睡不着可怎么办呢?”江乃文紧跟在老太太身后,一连串地问道。 “小江啊。”鲁姥姥转过身体,浑浊的眼睛有着莫名的思绪,她思索了片刻,把大烟袋锅子在门口的台阶上磕了磕,一脸郑重道:“刚才也只是将孩子的眼睛暂时蒙住了,可这也不是长事。咱得去趟慈悲禅院,给孩子请个护身符!” 第三章 指环的由来(下) 江乃文一听“慈悲禅院”四个字,脸就有些发白了! 这是一个特殊的年代,况且他还是一个军人!去做这种事情,那可是要犯错误的! “哎,也不用你去了,明天一早儿,我去一趟吧!”老太太也知道江乃文的犹豫,她一边颠着小脚儿向自己家走去,一边摇头一边说道:“有些事啊,真的不能不信呐!” “鲁姥姥!”江乃文快步追上了老人,搀扶着她迈进了自家院子,小声说道:“明天我换上便装,和您一起去!” 第二天的六点多,天还没有亮,江乃文就换上了灰色的中山装,搀扶着鲁姥姥,一起向位于城市边缘的慈悲禅院走去。 那个年代的寺院,完全不是现在香客如织的情景。当俩人踩着冬日的朝阳,走到破败的慈悲禅院的大门前,江乃文的心一路跌到了谷底。 两个盖着公章的封条,牢牢地贴在了斑驳的寺院大门上。 “鲁姥姥,这………”朝阳下,封条上的文字分外刺目,江乃文落寞地看向了身旁的老太太。 “没关系,跟我来!”鲁姥姥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对着那封条摇摇头,转身走进了寺院旁边的一条小巷。 江乃文随着老人不紧不慢的脚步,在七扭八拐的小巷中走了十几分钟,终于停在了一个毫不起眼的小房子前。 鲁姥姥拍拍江父的手,示意他不要出声,随即轻轻扣响了那沉重的木门。 “谁呀?”良久之后,门后响起了一个平静的问话声。 “一凡大师,我是鲁老太。”鲁姥姥端庄地立在门前,身体微微先前躬着。 而站在一旁的江乃文,却在老人的脸上,看见一种从未有过的,难以形容的光芒。 “吱呀”一声,木门缓缓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身穿清灰色棉袍的中年人。他面容矍铄,一双细长的眼睛,小心地打量着门外的俩人。 “原来是鲁施主!”当看清了门外的鲁姥姥,中年人露出了放心的笑容,他微微点了点头,又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江乃文。 江乃文虽然身为军医,但也是参加过战争的军人,身上自然有股杀伐之气。一凡大师略一打量,了然的目光平和地投向了鲁姥姥。 “大师,我们今天来是有事相求。”鲁姥姥明白对方已经知道了江乃文的身份,赶紧出言解释道。 “鲁施主,你们此行的目的,贫僧已经知晓!”一凡大师把手伸了出来,光洁的手掌上,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小布包。 “将此物戴在那孩子的左手食指上。”大师将小布包放进了江乃文的手中,只说了一句话,就转身关上了木门。 “多谢菩萨!”鲁姥姥双掌合十,虔诚地对着木门微微躬身。 江乃文一脸茫然地握着那个只有乒乓球大小的布包,对着紧闭的木门发起呆来。 “小江,快走,可不敢给大师惹麻烦!”鲁姥姥一拉江乃文的衣袖,就颠着小脚儿,飞快地走出了巷子。 江乃文忽然意识到他在做的,是当时严令禁止的事情!他紧紧地攥着那个小布包,慌忙地追着鲁姥姥走上的大路。 等他回到家里,那红布包都被他手心的汗水浸湿。 一进家门,江乃文就把两个在家闲逛的儿子给赶了出去,一把将大门关上,还锁上了门锁。 温暖的卧室中,一夜好眠的小女婴已经醒了,她睁着一双亮若星辰的圆眼,咕噜噜地看着周围,嘴里还咿咿呀呀的说着话。 姬华琳温柔地抱着女儿,着迷地看着她的小鼻子小嘴儿,笑得心满意足。 “华琳!”江乃文推开房门,就看到了这温馨的一幕,立即觉得自己早晨的这趟出行,即使是被领导发现,也是值得了! 他展开已经发木的手指,将手心中的布包打开。 鲜红的布料上,静静地躺着一支金黄色的小巧指环。上午明媚的阳光照在上面,晶莹剔透的指环显得既神秘又高贵。 “老江,这是什么啊?”姬华琳将那指环拿起,几乎都感觉不到一点重量,而其中流动的点点金光,却让她心神迷醉。 江乃文坐在床头,将这一早晨的奇遇讲给了妻子听。 “那还等什么?快给孩子戴上!”姬华琳听完后,急不可待将女儿的左手举起来,一下就将那指环套在她的食指上。 孩子细小的手指,套上了粗大的指环,显得异常空旷。而在下一瞬间,那金黄的指环神奇地缩小着,直到熨帖地套在那柔嫩的小手。 年幼的江小笛,好奇地啃着自己的手指,晶亮的圆眼睛里满是单纯的快乐。 从那天起,这个指环就伴随着江小笛,走过了童年和少年,直到长成了如今这个二十五岁的美丽女子。 “小傻?江小傻!“呆愣中的江小笛眼前,出现了一个雪白如玉的手掌,不断地在她眼前晃荡着。 ”刘小美,又怎么了?“江小笛睁着漂亮的大眼睛,不满地给了刘美玲一个白眼儿。 ”最新消息,哎呀妈呀,真是太恐怖了!“刘美玲拍着胸口,妆容精致的小脸上,散发着八卦党神圣的光芒。 ”就那个把货车当坦克开的司机,刚刚被捉住。虽然只是受了轻伤,可人却疯了!“早就对江小笛慢半拍的反应习以为常了,对着好友那张木呆呆的脸,刘美玲依旧保持着高涨的八卦精神。 ”哦,是个疯子呀!“江小笛重复着八卦女的话,兴趣缺缺地回答。 从小就看惯了各种惊悚诡异的事情,她已经练就了八风不动的心态。只要没有伤害到自己,她才懒得听什么鬼上身之类的故事呢!如果她将自己从小到大见过的鬼怪事情说给刘美玲听,估计她即便不被吓疯,也得吓傻了吧?江小笛心中恶作剧地想到。 ”那司机被捉住的时候,不断地说着两个字!“刘美玲停顿了一下,希望能在江小笛的脸上找出好奇的神色。然而,她第n次失败了。 ”那司机一直说‘蛤蟆,蛤蟆’……“刘美玲再也受不了了,描画精致的眉毛高高地扬起,青葱玉指点着江小笛光洁的额头,气急败坏地吼道:”跟你说话,怎么这么没劲呢!“ 强压下心中的恐慌,江小笛扭头看着自己的电脑屏幕,低声嘟囔着:“没劲就别说呗!” “你——!”刘美玲看着那个梳着高高马尾辫的后脑勺,“蹭”地站了起来,“我找彦姐去,哼!” 说完,她扭着小蛮腰,气呼呼地走了。 直到感觉刘美玲走远了,江小笛才开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她看见的那个诡异的眼睛,正是一双蛤蟆,不对,应该是一双蟾蜍的眼睛! 第四章 事不关己 “一只蟾蜍!一定是只蟾蜍!”江小笛回忆着那冷酷的眼睛,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然而,怎么会是一只蟾蜍?如今这人间的环境,如何能够给精怪生存的空间呢? “管他!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江小笛俯身从抽屉中翻出一袋话梅,取出一粒果肉塞进嘴里。又酸又甜的话梅肉缓解了她心头的恐慌。 从小见过了太多的诡异,她练就了转瞬就忘的本领。一颗果肉下肚,江小笛已经开始继续工作了。 因为原材料的短缺,她不得不临时更改生产计划,这使得库房和生产线一片大乱。在打了数个电话沟通后,江小笛瘫坐在椅子上,对着电脑中改得乱七八糟的表格,一阵阵的犯晕。 好不容易把手里的活儿处理利索后,她揉着僵硬的肩膀,摇头晃脑地站起身,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叮铃铃……”连续的铃声响起,听那声音的频率就知道是外线,江小笛飞了地抄起了电话。 “小笛吗?”一个低醇的男中音从电话那头传出,让她的心头微微一跳。 “嗯!”她轻轻地回答着,脂粉不施的脸颊上出现了两坨绯红。 “我听开发区刑警队的哥们说,在你们公司门口,有一个开车撞人的肇事司机,你,你没事吧?”那语速虽然平稳,然而熟悉对方习性的江小笛却听出了他紧张,心头升起了丝丝甜蜜。 “我一直在公司里面,没有出去过。”纤细的手指绕着电话线,一脸小女儿的娇羞。 “下班要不要我开车接你?”那个男人明显放松了语气,声音中带着一丝温柔,轻声问道。 “不用了,坐班车直接就到家门口了。”江小笛嘴角浮出两个小酒窝,小脸儿却是越来越红了。 “那好吧,等我忙完这阵子,就去市区看你!” “嗯。”她对着电话狠狠地点着头,好像对方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似的。 “你注意安全,我挂了!”没有一句温情细语,只是一声叮咛后,电话中就传出了忙音。 “真是的,有这么忙吗?”不高兴地嘟着嘴,她轻轻放下了电话。 “又是你那保国哥哥?”刘美玲在江小笛放下电话的同时,就凑到的她的耳边,打趣地道。 “要你管!”江小笛伸出爪子,在刘美玲那俏丽的短发上一通乱挠,使得她精心打理的不对称发型瞬间变成了鸡窝。 “呵呵呵……”踩着办公室中轻软的地毯,江小笛乐呵呵地跑过了办公室走廊,还不时地转头对着紧追在后面的好友做着鬼脸。 “砰!”地一声,正在做反身奔跑运动的江小笛感觉后背撞上了一个人,她慌忙停止了脚步,扭头看着那个被她撞得靠在墙上的中年人。 “斯坦利……”还没看清那人的模样,熟悉的男式香水味道,就让江小笛瞬间知道自己小闯了一祸,她慌忙站在那个身材修长的男子面前,做低头认罪状。 “薇薇安,安吉拉,veryhappy呦?”带着明显东南亚口音的汉语从江小笛头顶响起。咦?看来老板心情也不错嘛! “老板,刚刚看到公司发的红包,我们当然高兴嘛!”刘美玲大方地走到斯坦利的面前,把江小笛拉到了身后,扬起青春飞扬的小脸,给了这个帅大叔一个大大的笑脸。 “高兴就好,明年还要努力呦!”帅大叔也是一脸笑容,他对着这两个刚刚入职的小员工用力地纂了纂拳头,诙谐地做出一个加油的手势。 “老板也加油!”刘美玲学着帅大叔的样子,同样挥挥小拳头。 “哈哈哈!”爽朗的笑声从大叔嘴中发出,他挥着手道:“中午了,该去吃午饭了吧?” 刘美玲对斯坦利道别着:“老板再见!”说完,笑嘻嘻地拉着一直低头不语的江小笛走出了办公室。 很快,江小笛被刘美玲拉着,走在了通往员工餐厅的走廊上。 忽然,她的脚步一顿,毫不意外地看着走廊地面上的一片水渍,弯弯的眉毛微微皱了皱。 那片水渍,自从她到了这间公司就一直在那里。在平常人的眼中,那就是一片地板上擦不掉的水印,而在江小笛的眼中,那水渍所在的区域,全部被一层薄薄的水雾笼罩。 每当有人从那里经过,那水雾就会发出一阵涟漪,而通过水雾人们的脸色,将会变得苍白一些。幸亏这里工作的都是年轻人,出去晒晒太阳,亏损的生气就会补充回来。再者,那水雾从凡人身上汲取的生气很少,所以倒也造不成什么伤害。 对于这诡异的水渍,她倒是不怕,因为每当经过那里,手指上的指环就会发出微弱的光,使她免受吸伤害。可是她还是顾忌着好友的身体,随即不动声色地拉着刘美玲,贴着墙根快速通过那个地方。 “你有强迫症吧?”被江小笛硬拉着贴墙走,刘美玲不悦地抱怨道:“一经过这里,你就溜边儿。你属黄花鱼的吧?” “说到鱼,我好像闻到了餐厅中有红烧鱼的味道!”江小笛抬起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忽然甩开了刘美玲的手,欢快地向着餐厅冲去! “你个吃货!”熟知好友口味的刘美玲撇撇嘴,踩着高跟小牛皮靴,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 当江小笛心满意足地端着盛满了红烧鱼的餐盘,站在可供上千人同时进餐的就餐区入口,圆圆的大眼睛在高谈阔论的人群中寻找着。 “小笛,这里!”靠墙的位置上,一个烫着大波浪长发的女郎对她挥着手,江小笛点头示意了一下,就端着托盘,驾轻就熟地在众多餐桌间穿梭,直奔目标而去。 “彦姐,今天的红烧鱼很好吃哦,你怎么没有拿呢?”刚一落座,江小笛明亮的大眼睛就溜向林彦盘中的菜品。 “你当谁都像你,属猫的呀!”刘美玲端着自己的餐盘,一屁股坐在了她的旁边,将毒舌的功夫发挥到极致。 “哎,你俩就别吵了!”林彦甩了甩波浪形的长发,修长的眼睛中闪着八卦的火苗,故作神秘地说道:“你们知道那个肇事司机怎么疯的吗?” 身为部门老板斯坦利的秘书,林彦有着大量的信息来源,再加上八卦党的特质,成就了她八卦女王的称号。 “快说说!”同为八卦一族的刘美玲激动得连最爱的鸡腿都顾不上了,她把餐盘向旁边一推,整个上身趴在桌子上,几乎和林彦头碰着头。 “那个司机只是和他们老板发生点口角,从老板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没想到……”林彦说道这里,忽然停止了声音,不满地看着专心致志吃鱼的江小笛一眼。 八卦女王发布消息,怎么会有人精神不集中?这是对她女王位置的挑衅! “彦姐,别理这吃货!快说后面啊!”刘美玲给了江小笛一个算你狠的表情,随即催促着。 第五章 传言 “那间物流公司的员工私底下都说,司机后来去了趟厕所。”林彦又停了下来,眼睛又瞟了下埋头大吃的江小笛,眼中闪过恶作剧的光芒。 “你们也知道,就那种私人的小公司,又都是一群开大车的司机,那厕所里,那味道,那地上流的……!” “彦姐!你还让不让人家吃饭了!”令林彦没想到的是,江小笛仿若未闻地继续和鱼刺做着斗争,一旁的刘美玲却不满地抱怨了起来。 “好好,具体咱就不描述了。”林彦彻底放弃了,这个江小傻,可真的傻出一定境界了! “那人刚进厕所,就从里面传出了一声特别大的声音,好像是一种动物的叫声!周围的人都被那声音给吓坏了,躲得远远的!” “什么样的声音啊,居然把一群小伙子给吓到?”刘美玲歪着头,不解地问道。 “形容不出来,有人说是‘哞哞’声,有人说是‘呱呱’声,反正那司机从厕所出来后,整个人就变得疯疯癫癫的了。” “啪”地一声,江小笛的筷子落在餐桌上,打断了林彦的描述。刘美玲用胳膊肘捅了江小笛一下,不满地说道:“别捣乱,吃你的!彦姐,你接着说。” “就在人们都远远地躲开这个水塘边的厕所时候,那个司机突然直愣愣地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还呵呵傻笑。有人见他神情不对,想问问他是怎么回事,没想到让他一把给推个跟头,那力气可大了!再后来,这人像是疯了一样,开着自己的大货车冲出了公司。” 林彦说道这里,习惯性地摊了摊手,这是她结束八卦的标志性手势。 “这么说,那司机不是因为和老板吵架才发疯的,而是……撞邪了?”刘美玲把自己的餐盘挪回来,一边用筷子卸着鸡腿肉,一边揣测着。 “那还用问啊,一定是撞邪了!”林彦端起了一听可乐,喝了一大口,用筷子戳着盘子中的扬州炒饭,点头说道。 “你们来得晚不知道,就咱们这片厂区呀,以前就是一大片沼泽地,所有的工厂都是把水洼填上后,在上面盖的。听说好多工厂都传出来有人撞邪的事情,然而这样的传闻都被上面给遮了过去。”林彦用手指指天花板,神秘兮兮地说道。 俩人说得眉飞色舞,而江小笛却没有了继续吃饭的心情。手中的筷子无意识地戳着餐盘,心思却还在那一声诡异的叫声中。 现在正值隆冬,哪里来的蟾蜍?又怎么会发出惊人的叫声?除非……江小笛觉得后背一阵发冷! 这绝对不是精怪作祟,是比之精怪还要凶悍的东西!它已经不受生物天性的控制,这个东西,比江小笛从小到大见过的所有鬼怪,都要凶猛许多! 如此穷凶极恶,这东西是要做什么呢? “不关我的事,权当没看见!”江小笛用力将筷子戳进了吃了一半的鱼身上,小声嘟囔着。 经年的习惯使然,让她再一次选择了当鸵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哟! “江小傻你干什么呐!”刘美玲脆生生的一声断喝,把江小笛从怔愣中惊醒。“不吃饭就算了,看把这条鱼戳得,稀碎稀碎的!你在影响别人的食欲啊,知不知道!” “啊?”听了刘美玲的话,江小笛低头看向自己的餐盘,只见那条原本色香味俱全的菜品,被她用筷子戳得破破烂烂的,鱼眼珠都蹦到了餐桌上。 “对不起,走神了!”江小笛眨巴着大眼睛,抓过汤碗,一口喝掉了里面的西红柿鸡蛋汤。飞快地手腕一翻,将汤碗倒扣在那条惨不忍睹的红烧鱼上。 “彦姐,这孩子傻病又犯了,得缓会儿了!”刘美玲“砰”地一声打开了自己的罐装可乐,放在好友面前,顺带着拍拍她因为喝了太多的热汤,有些微红的脸颊。 “小傻瓜,知道你上午给老头找了多大麻烦吗!”林彦用筷子的另一头敲了江小地脑袋一下,正色地说道:“你上午一通折腾生产线,那些生产主管们都快把斯坦利的电话给打爆了!” “啊?他们找老头做什么?”江小笛这下是真的给吓到了,她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问道。老头就是她们的部门经理,那个帅大叔斯坦利。 “能干什么,告你状呗!人家生产线的物料都投进去了,机器调试好了,加夜班的工人也安排好了,你一通电话,所有都得改!生产线主管哪个是吃素的,还不得跟老头理论呐?”林彦机关枪一样地数落着,唬得江小笛瞬间感觉刚才吃的有些多了! “没关系,老头都替你搞定了!”见江小笛越张越大的嘴,林彦知道这孩子当真了,随即给了她一个安慰的微笑,“老头说:我的员工能够提前十二小时通知你们,并按照你们的产能及时调整了计划,做得已经非常完美了,你们难道要等到下一批材料到货吗?” “哎,要说咱们老头人还真的不错哎!”刘美玲感动地评价道:“能这么给自己人撑腰。” “那是!”林彦与有荣焉地点头同意着:“斯坦利不但对手下的员工好,还是个疼老婆的顾家好男人呢!” “哈哈,彦姐!”刘美玲歪过头,白嫩的小手指着林彦,贼兮兮地笑道:“你又偷听老板的打电话?” “谁偷听了,他说话声音那么大,我是被迫偷听!”林彦俏脸一红,很快又挺直了腰杆,大声反驳着。 “刘小美啊,这偷听电话和老头疼老婆有什么联系吗?”江小笛一脸的小问号,凑到刘美玲的耳边,小声问道。 “你个木头脑袋,离我远点!”刘美玲哭笑不得地把江小笛懵懂的脸推开,随即对着林彦笑问道:“你说,傻病会传染吗?” “哼!”江小笛脆弱的玻璃心碎了一地,她霍地站起身,一边收拾着自己的餐盘,一边抱怨道:“本木头要出去晒太阳去了,你们继续八卦吧!” “你还真犯傻病啊?”林彦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一把拉住了江小笛羊绒毛衣的下摆,“这三九天的,你出去喝西北风吗?” “彦姐,外面那么好的太阳,不晒晒多可惜!”江小笛指着宽敞的餐厅另一边的落地窗外,那一片湛蓝的天空。 她是真的想把这俩人拉出去晒晒太阳,那片诡异的水渍所吸收的活人生气虽然很少,但也禁不住长年累月的损失。解决的方法也很是简单,出去多晒晒太阳,损失的生气就会补充回来。 “行行行,怕了您了!”刘美玲一口喝光了手边的可乐,也开始收拾自己的餐盘。 “美玲,你也跟她一起发傻吗?”林彦眼睛瞪得更大了! “哎,彦姐!”刘美玲无奈地长叹一声,点着已经走向回盘窗口的江小笛背影,悲愤地说道:“我是怕听她唠叨!你可不知道,这小傻瓜若是较上真,不把你念叨得心神不宁,她不停嘴啊!” 第六章 流浪汉 办公室墙壁上的指针指向了下午四点半的时候,江小笛将最后一封电子邮件发送出去后,高高地扬起双臂,美美地伸了一个懒腰。 “啊——!这一年终于结束了!”娇小的身体像弹簧一样,从座位上弹起,蹦到还在跟表格奋斗的刘美玲身后大声喊道:“我要睡到自然醒!” 刘美玲吓得手一抖,表格上的数据瞬间变成了“#n/a”,气得她反手就给了身后的江小笛一巴掌。 “江小傻!你也撞邪了,发什么疯呐!”她一边骂着在身后又蹦又跳的好友,一边飞快地将表格重新整理好后,立即存盘。 “明天就放假喽,不用赶班车,不用接电话,不用看邮件,不用开会……”江小笛丝毫没有感受到刘美玲的愤怒,每说一个“不用”就狠拍她的肩头一下。 刘美玲黑着俏脸,在那小疯子的魔抓下,“噼里啪啦”地敲击着键盘,终于把过年期间的生产计划发给了所属生产线的主管们。 江小笛的眼睛瞄着刘美玲的鼠标,当看到那小箭头滑向电脑左上角的“send”标识的时候,立即转身就跑。 而办公室的同事们,也都纷纷完成了各自的工作。一边收拾着自己办公桌上的文件文具,一边提前互相的恭贺起新年来。 经过了一年的辛勤工作,他们终于迎来了期盼已久的放假,尤其今年的春节,居然可以连续休息整整一周啊! 北方冬天的清晨,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位于t市一隅的军区干休所外,两个年逾花甲的老人,慢悠悠地走在一条偏僻的小路上。 他们正是江小笛的父母,江乃文和姬华琳。老两口虽然都已经离退休,但却依然保持着早起的习惯。他们正相携着,走向干休所外面的小花园,开始早晨的锻炼。 “老江,今天我们给小笛买豆腐脑吧,她昨天晚上就吵吵要吃。”姬华琳双手拍打着自己的两肩做晨练的准备活动,一边和老伴商量着早餐吃什么。 “你就宠着她吧!”当了一辈子兵的江乃文,虽然已经将近七十了,但却依旧身姿挺拔,他声音洪亮地取笑着老伴。 “哎,也宠不了几年了,保国那孩子已经三十多了。”姬华琳提起小女儿,脸上就不自觉地浮出了慈祥的笑容。“王平是不是又催你?” 王保国是鲁姥姥的外孙子,两家以前都住在一个家属大院。后来因为王平调到了大军区,王家就举家搬到了b市。虽然两家分开了,但是从小青梅竹马长大的王保国和江小笛却一直有联系。 “哼,我好不容易养大的女儿,哪能这么简单地便宜个老王家!”江乃文一梗脖子,一脸不甘心地念叨着。 “你呀你,就嘴硬吧!”姬华琳笑着白了老伴一眼,目光一闪,就被小路拐弯处的一个黑黢黢的物体吸引了。 “哎呀,这大冷的天儿,怎么有人躺在地上呢?”姬华琳三步两边地走到了那墙角避风处,她蹲下身,打量着那个裹着一床黝黑棉被的流浪汉。 “小伙子,小伙子?”善良的老太太并没有嫌弃流浪汉身上发出的刺鼻味道,用手推了推那蜷缩成一团的人。 那人并没有动,只是嘴里发出一声咕哝,好像正在熟睡的样子。 江乃文也跟着蹲下身,职业习惯使然,把手放在那人的鼻子下面感受一下。 “没什么大碍,只是睡着了!”这样的天气还在外面流浪的人,让江乃文提高了警惕,他站起身,顺道搀扶起了姬华琳。 “这么冷的天,就这么睡着,太可怜了!”姬华琳自从小女儿出生后,就开始信佛,她见不得有人受苦。 “老江,你自己去买早点吧,我回家看看给这孩子找点御寒的衣服,可别冻个好歹的。”天寒地冻的,姬华琳真的不忍心让这个流浪汉就这样睡在露天地里。 “你呀!”江乃文早就习惯了妻子的善良,原本他还生怕老伴将人领回家,当他听见姬华琳只是想给他拿件衣服,心中的石头才落了地。 “我不会让不明不白人进咱家的,家里还有小笛不是?”夫妻多年,江乃文怎么想的,她心知肚明,笑着解释道:“可要是就这样不管这孩子,我还真的不放心!” 姬华琳说着,就匆匆转身往家的放向走去。而江乃文则笑着摇头,看来今天的晨练活动,要取消喽! 没过几分钟,姬华琳就抱着一件有些褪色,但却非常干净的军大衣匆匆跑了回来。 她将那件棉衣轻轻盖在了流浪汉的身上,又仔细看了看那人的气色,才放心地离去了。 就在姬华琳刚刚转身的时候,那原本熟睡的流浪汉忽然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江小笛昨天刚刚见过的,蟾蜍的眼睛! 凸出的眼睛冷酷地盯着老太太有些佝偻的背影,漆黑的眼珠中,闪着凶残的光。 下个瞬间,流浪汉那被长长的胡须覆盖的嘴,僵硬地张开! 一个大拇指大小的灰黑色动物,拔开了他唇边乱蓬蓬的胡须,飞快地从他的嘴里蹦了出来! 它刚一落地,周围的空气就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好像沼泽地中,腐烂的植物味道,又像是哪个化工厂排放的污水味道。 如果有人注意到这个生物,一定会非常纳闷:在这样寒冷的季节,怎么会有蟾蜍在冰天雪地中蹦跶? 原来,这个流浪汉原本已经快被冻僵了。 弥留之际,想起自己悲惨的一生,心中升起了对于人世的浓浓的怨恨与强烈的不甘! 正是这种怨恨,吸引了那只诡异的蟾蜍。它附身在流浪汉的身体中,吸收着那对于它来讲,最为滋补的不甘和怨气。 由于有这只诡异蟾蜍的存在,那流浪汉的生命体征才会保持着正常。而姬华琳的善意举动,却让那还有一丝神智的流浪汉,在生命的最后时候,重新感受到了人间的温情。 郁结于心的怨气忽然消失,他想起了曾经的幸福岁月,身上凶恶的气息全部褪了下去。 而那依靠人间生灵怨气生存的蟾蜍,却被那人突然的气息转变,差点废掉大半的功力! 在逃跑前的一刹那,它利用流浪汉的眼睛,看清了坏它好事的人类的面孔,并牢牢记住了她居住的那栋楼,这才恨恨地离开了那个含笑而死的人类,跳到了旁边枯萎的树丛中。 那流浪汉的魂魄,带着对姬华琳深深的感激,在这新年来临之际,缓缓地飞上了天空。 而已经开始给女儿做早餐的姬华琳,全然不知道因为一个善举,为自己的将来招来了祸端。 第七章 童年往事 光秃秃的树枝,在呼啸的北风中不断地摇曳着。冬日清晨的阳光,透过那摇晃的树影,透亮亮地照在军区干休所三楼的一扇窗户上。 江小笛紧紧闭着眼睛,舒服地在洒满阳光的床上假寐。明媚的朝阳透过浅粉色碎花纱帘,将这间装饰精致的小屋照的光洁明亮。 已经都早晨八点多了,习惯每天早早起床上班的她,其实早就睡不着了,却因为难得的休息日,依旧赖着不肯起床。 “小懒猫,还不起来?”江小笛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姬华琳一脸宠溺地看着那个把头扎进粉色格子棉被中,只露出一缕乌黑秀发的女儿,快步走到了床边。 “快起来,早饭都凉了!”熟练地掀开了小女儿紧紧抓着的被子,姬华琳随即转身,又把窗帘完全打开。 “老妈——!”江小笛翻了个身,把柔软的枕头盖在后脑勺上,闷闷的声音从枕头下传来:“人家好不容易休假,就让我体会下睡懒觉的滋味嘛!” “刚才二柱子可来电话了,他九点多就到咱家!”姬华琳一想起这个老王家的二小子,一阵纠结的感情涌了上了。 二柱子是王保国的小名,这小子从小就盯上的她这宝贝疙瘩。那一双狼眼珠子,整天黏在江小笛身上,看得姬华琳是又高兴又懊恼。 她一方面是欣赏着那韧劲十足的小子,只因为小女儿一句儿时的戏言,真的就考上了某军医大学,成了同江父一样的军医;另一方面是恼恨着那不娶到江小笛誓不罢休的臭小子,居然敢跟她抢女儿!这个老来女,她还没养够呢,怎么舍得早早地将她嫁人? “保国哥哥要过来吗?”江小笛听清了老妈的话,忙不迭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睁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亮晶晶的看向了姬华琳。 果然,女大不中留喽!姬华琳微微撇撇嘴,不满地说道:“这一早晨我催了你多少次,还没有二柱子一个电话管用!你这小白眼狼!” 江小笛拥着被子,眼睛滴溜溜地跟着老妈的身影,看她从橱柜中拿出一套棉绒的保暖家居服,嘟着嘴说道:“保国哥哥是客人嘛,他到咱家,我总不能还懒着吧?” “你还知道懒啊!”把衣服放在女儿的床头,姬华琳用食指点着江小笛的额头,笑骂道:“还不赶紧起床?过会儿你哥哥嫂子都到了!” “哦!”江小笛匆忙起身,脱下了印着卡通小猪图案的睡衣,换上了老妈给自己拿出的家居服。 姬华琳看着女儿露在空气中,年轻姣好的身材,心疼得大呼小叫道:“死丫头,快别冻着喽!”说完,还转头看看窗外。 顺着母亲的视线,江小笛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房间的窗帘已经完全被老妈拉开了!幸亏窗外是警卫班平时训练的小操场,现在空荡荡地空无一物。 饶是知道并没有人能够看到自己的房间,她也是有些羞赧地瞪了一眼老妈,飞快地将衣服的扣子扣好。 见江小笛完全穿戴整齐,姬华琳立刻将这个房间的门窗打开,一边指挥着小女儿把被子抱到阳台上晾晒,一边麻利地整理着床铺。 江小笛抱着自己的被子,走到阳光正好的阳台上。当她把那床粉红色的被子搭在晾衣杆上的时候,亮闪闪的阳光照在她食指的琥珀指环上,闪过了一连串的金色流光。 习惯性地抚摸着这个好像长在手指上的指环,她想起了小时候,鲁姥姥曾对自己说过的话。 那是她刚刚两三岁的时候,已经学会了清晰地表达自己的所见所想。而这个不寻常的小孩,经常看见正常人看不见的生命体,为了不惊世骇俗,江家父母并没有把江小笛送到幼稚园。 由于是双职工家庭,两个儿子也比妹妹大了好多,正在上学的年龄,家里没有人能够照料江小笛。无奈之下,江乃文把小女儿托付给了邻居鲁姥姥照顾。 这天,正在准备午饭的鲁姥姥忽然发现年幼的江小笛,坐在门口的小木凳上,对着空荡荡的院子有说有笑的,不禁心头一跳! 老太太心不在焉地择着菜,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那拍着小手,笑得天真烂漫的小女孩。 没过一会儿,江小笛歪着头,好像在思考着什么。她缓缓地伸出小肉手,用力地向下撸着食指上的金色指环! 老太太见状大惊失色,扔下了手中的青菜,颠着小脚儿跑到门口,一把抓住了江小笛的小肉爪子。 “小笛,告诉姥姥,你干什么呀?”鲁姥姥压下心中的不安,把声音尽量放轻松地问道。 “那个老爷爷让我把这戒指拿下来,他好陪我玩儿!”江小笛眨巴着又圆又大的眼睛,指着空空的院子,天真无邪地说道。 听了江小笛的话,鲁姥姥一把将她抱进了里屋,郑重地嘱咐她不许再出声。 随即,这个小脚儿老太太就像风一样刮到了厨房,抄起了切菜刀,再像风一样跑到了院子当中。 “你个臭不要脸的,对这么小的孩子也下得去手!”老太太一边骂着,一边在院子里迈着诡异的步伐,蹦跳着挥舞着手中的菜刀。 “告诉你,离我家孩子远点!下次再来祸害我家闺女,老太太我可就请仙家来对付你了!” 鲁姥姥就这样在院子中连骂带比划地,直到初夏中午的阳光把院子照得亮晃晃的,才擦着满头的大汗,精疲力尽地回到了里屋。 放下菜刀,鲁姥姥把江小笛紧紧地抱在怀中,喘息着问道:“小笛,你刚刚……看见了什么?” “一个白胡子子老爷爷,还戴着小花帽子。”江小笛依偎在鲁姥姥的怀中,奶声奶气地回答。她从小就见惯了那些打扮稀奇古怪的人,天真地以为都是正常的人类,所以并没有怎么害怕。 “那老东西跟你说什么了?”鲁姥姥因为生活在农村,大致知道江小笛所说的是什么,忍不住气怒交加地问道。 “那老爷爷说,有好多小朋友要陪我玩儿,可是得把这个指环摘掉才行!”敏锐地感觉到老人的怒火,小家伙意识到自己好像惹得鲁姥姥不高兴了。她讷讷地伸出两只小爪子,指着左手上的,那个从小就戴着的指环,小声说道。 第八章 第八章 童年往事(二) “可是,后来姥姥来了,那白胡子老爷爷就走了!”江小笛扭着手指,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透过浓浓的睫毛,偷偷看着还淌着汗水的老人。 “呼哧——!”鲁姥姥一听,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和着她老人家刚才那一通忙活,都是给这臭小孩儿看戏了! “小笛呀,以后记住了,只要是有人让你摘掉这指环,一准是个大坏蛋!”老太太顺了一口气,原本一脸严肃地对江小笛嘱咐道。 扬起小脑袋,江小笛看着平时总是慈眉善目的鲁姥姥骤然严肃的脸,不解地问道:“可是,刚才那个老爷爷,总陪着我玩啊?” “那是一只老鼠精,根本就不是老爷爷!”通过小女孩的描述,鲁姥姥大致搞清楚了那个东西的本来面目。 这孩子的命还真的挺好!鲁姥姥心中感叹着。她们居住的地方,是驻t市军区的家属大院,到处充满着刀兵之气和热血军人的浩然正气,一般的邪魔外道还真的不敢进来。能够悄悄溜进来的,也就是可数的几种无害精怪了。 而江小笛嘴里的老爷爷,应该是成了精的老鼠,并没有害她的心思。在农村跟山精野怪打过交道的鲁姥姥清楚,一般的精怪不会轻易祸害小孩子。所以那老鼠精一见有大人出来,即刻逃之夭夭了。 “小笛,以后一定记住了,这个指环你千万不能摘!”老太太拉起江小笛柔嫩的小手,粗糙温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那个有着金黄光泽的指环,慈祥的眼睛中露出难得的严肃之色。 “可是……”江小笛的小肉手扒拉上了老太太脑袋后面的发纂,抓挠着鲁姥姥家传的银发簪,糯糯的声音里带着委屈:“我戴着这个东西,都没人陪我玩儿呢!” 想着那几个衣着奇怪的人,全都是因为指环上发出的黄色光芒,而远远地避开她,江小笛幼小的心灵有些受伤。 看着怀中这个软软的小人儿,鲁姥姥的心化成了一汪水,她温柔地抱起江小笛,走到了厨房。 “小笛,你保国哥哥可以陪你玩儿啊!”老太太一眼瞅见了正在厨房找吃的小男孩。 这小男孩六七岁的模样,长得虎头虎脑,一双乌溜溜的凤眼扫过厨房中可能放剩饭的地方,小脸儿上横七竖八地抹着几道漆黑的道子,洗的褪色的衣服上,粘着几块不知道哪里蹭的泥土印子。 他,正是鲁姥姥的小外孙,王平家的野小子——二柱子。 “二子!”鲁姥姥一把将那抓着半个凉馒头的二柱子给拉到身边,笑着对江小笛推销着:“你以后就跟着他,让他陪你玩儿!” “姥姥,怎么还不吃饭,我饿了!”二柱子扭着小身子,挣脱了老太太的手臂,啃着冷馒头抱怨道。 “二子,以后出去玩儿,带着我们小笛,知道了吗?”鲁姥姥对自家外孙子就没那么和颜悦色了,她板着脸对二柱子叮嘱着。 “嗯!”二柱子盯着小女娃那一双澄澈的大眼睛,想也没想地就一口答应。 粉雕玉琢的江小笛,有着一双亮晶晶的杏眼,配上小扇子一般浓密的睫毛,真的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小萝莉。二柱子从小就喜欢这个小妹妹,答应得欢天喜地。 从此以后,二柱子就有了一个小跟屁虫。一个总是瞪着懵懂的眼睛,对着空气说话的小女娃。 而二柱子则见怪不怪地,严格按照姥姥嘱咐,妹妹眼神不好,要及时纠正妹妹的错误。遇到他根本看不见的东西,二柱子就一本正经地提醒着江小笛:妹妹又看花眼了,那里什么都没有。 不过说也奇怪,自从有了二柱子的陪伴,江小笛的童年变得清净多了,很少再遇到那些只有她能够看到的生物。 俩小无猜的童年就这样过去,直到若干年后,二柱子的老爹因为工作原因,举家搬迁至b市。已经上小学五年级的二柱子,拉着江家小妹手,那叫一个难舍难分。 而江小笛对于这个陪伴了自己整个童年的保国哥哥,也是难分难舍。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小青梅和小竹马抱在一起,如生离死别般地哭了起来。 “小笛妹妹,我走了,以后你看东西可要仔细啊!“二柱子想起这个妹妹的眼神不好,临走还不忘嘱咐着。 外孙子的话提醒了鲁姥姥,她颤巍巍地从吉普车上下来。拉着已经懂事的江小笛,走到了僻静的地方,一五一十地说出了她刚出生时候的那些事情。 “小笛,姥姥就要走了。”说道最后,鲁姥姥把江小笛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老泪纵横地叮嘱着:“了凡大师给你的这个指环,你可千万别摘下来!有了这个指环,就不会被那些脏东西骚扰。还有啊,只要那些东西不伤害你,你就权当没见过它们。” 在鲁姥姥千叮咛万嘱咐中,江小笛终于明白了:这世界上有些东西,只有她一个人能看到。虽然她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但是却不再跟别人说她所见过的任何东西。 “小笛,别站在阳台上发愣,小心着凉!”老妈的喊声从餐厅传来,把江小笛从回忆中惊醒。她搓着已经有些冰凉的手,跺着脚走进了房间。 第九章 婚事 吃完了热腾腾的老妈牌早餐,江小笛从餐边柜中找出大哥送的牙买加咖啡豆,跑到厨房一边和老妈闲聊,一边熟练地研磨,煮泡,过滤……。不一会儿,厨房中就被浓浓的咖啡香味充斥。 江小笛咖啡冲好了,老妈也把厨房收拾利索了,母女俩又转战到客厅中。 冬日的阳光将客厅照得温暖明亮,坐在洒满了阳光的沙发上,头发花白的姬华琳端着保温杯,小口地喝着浓香的熟普洱茶。一双温暖慈祥的眼睛落在坐在她身边,沉浸在咖啡香味的小女儿身上。 “小笛,你和二柱子打算什么时候结婚?”看着像猫一样慵懒地瘫在沙发上的女儿,不舍和难过再一次涌上心头。女儿都已经二十五岁了,再强留在身边,实在是说不过去了。 “妈妈?”江小笛隔着氤氲的水汽,瞪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一脸的不相信。保国哥哥都快把自己家门槛踏烂了,老太太都咬紧了牙关,就是不肯将那倔小子晋升成江家的女婿。今天老妈怎么了,这是松口的前奏吗? “哎,我的傻闺女哟!”姬华琳轻轻把保温杯放在茶几上,温暖柔软的手轻轻抚过女儿垂落额头的碎发。不舍地目光流连在女儿灵秀的五官,和那一脸同灵秀完全不搭的呆滞表情上。 “看你这傻样子,我哪里舍得把你嫁出去。”姬华琳说着说着,仿佛看到女儿自己操持家务,伺候公婆的情景,居然扑簌簌落下泪来。 “老妈,你怎么又哭上了!”江小笛一声哀嚎,慌忙把喝了一半的黑咖啡放下,从衣服口袋中掏出绣着腊梅的棉布手帕,轻轻擦拭着姬华琳脸上的泪水,哭笑不得地说道:“我又没说要结婚啊,你这好好又哭什么嘛!” 自己老妈也是够奇葩的!自从王保国跟江家二老提出结婚的打算,老妈对他的态度就来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从以前的热情款待嘘寒问暖,直接变成了横眉冷对,仇人相见的模样。 “我说老太太,差不多就完了,女儿总有出嫁的那一天,难道你还要把孩子留在家里一辈子啊!”江乃文坐在另一组沙发上,放下手中的报纸,炯炯有神的目光透过老花镜的边缘,笑看着着自己的老妻。 “可你看看她,什么都不会做,这要是成家立业了,还不得把家里搞得一团乱!”轻轻抚摸着女儿从未沾过阳春水的双手,又是心头又是苦恼地说道。 “还不是你宠的!”江乃文一抖手中的报纸,小声地自语着,又把脑袋扎进了报纸中。 “你个死老头子!难道没你份儿吗?”姬华琳的声音陡然升高,论斗嘴皮子,江父这个外科医生可不是姬老师的对手,语文老师的口才,那是白给的吗? “哎?时间不早了!”江乃文见妻子摆出一副开研讨会的模样,立刻太头看着墙上的挂钟,急匆匆地将报纸扔到沙发上,起身走向了厨房。 “老大老二一家就要到了,我去厨房准备准备!”说着,江父飞快地逃向了厨房,只留给没开始长篇大论的姬老师,一个高大挺拔的背影。 “老妈,保国哥哥说……”想起王保国的嘱咐,江小笛后知后觉地捂住了嘴。 “他说什么?”姬华琳听了女儿说了一半的话,眼睛中闪着精明的光,追问道。 “他说,他说……”江小笛眨巴着眼睛,脑袋瓜飞快地转动着想找个话题搪塞过去,奈何老妈太精明,她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对策,不由得把目光投向厨房中鬼鬼祟祟的老爸。 “老婆子,这中午的菜谱……”接收到女儿求助的目光,江乃文搓着手,不情不愿地从厨房蹭了出来。 “叮咚!叮咚!”门铃声响起,江家父女二人全都是一声欢呼,他们不约而同地觉得,今天的门铃声怎么这么悦耳呢? “来啦,来啦!”毕竟是年轻人,江小笛的腿脚要麻利多了,她飞扑到大门口,一把拉开了房门。 “小姑!”房门刚一打开,就呼啦啦涌进了一群人。其中一个穿着大红色羽绒服的小女孩率先冲进来,带着室外寒冷的空气,跳到了江小笛面前。 “俏俏,你怎么长的,又胖了!”这小女孩是大哥十岁的女儿江俏也,粉粉嫩嫩小女孩是江小笛的心头宝。 “我们在楼下碰到了小姑父,你说巧不巧?”江俏也一边脱下红色的棉皮鞋,一边指着身后的人群说道。 江小笛顺着侄女的小肉手望去,一眼就看见了和自己大哥站在一起的那个熟悉的身影。 此时的王保国已经不复二柱子时代的调皮模样,三十岁的男子,成熟稳重又不失活力。一身戎装熨帖地包裹着他修长的身材,由于是医生的职业,英俊的脸庞在国防绿的映衬下,儒雅中不失英武。 “江伯伯,姬阿姨!”先给了江小笛一个温柔的微笑,王保国毕恭毕敬地走进屋里,“昨天回了一趟b市,我爸爸让我给江伯伯稍来几瓶酒。” “老王身体怎么样?血压控制得如何?”自从王平一家搬走,他们只有通过电话联系了。离休后,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然而毕竟是出生入死的老战友了,自然免不了互相牵挂。 把包装精美的茅台酒递给江小笛,他熟稔地换上了拖鞋,紧紧地跟在江父的身后,亦步亦趋地走向了沙发。 而大哥江华一家,和二哥江河一家也脱下了御寒的外衣,换上家居的拖鞋,互相笑闹着走进了客厅。 “江伯伯,今天来是想和您二老商量商量我还小笛的婚事。”刚一落座,王保国就开门见山地提出了自己的来意。 “我家小笛还小,过两年再说!”姬华琳一听王保国说话,气就不打一处来。每周都来他家,这是催婚啊还是催账呐! “姬阿姨,我知道您二老舍不得小笛出嫁。”王保国没有被老太太的横眉冷对吓到,反而沉稳地点点头,坐姿笔直地说道:“我和家里商量过了,我爸妈同意我入赘到您家。” 第十章 子夜时分 “啥?”刚刚坐好的江家老二江河,被王保国的话吓得一蹦多高,他跑到王保国面前,伸手摸摸他饱满的额头,“你想娶我家小笛,都想疯了吧?” “二哥!”王保国一把拍掉了江河的手,黑亮的眼睛中有着警告的意味。他调整了下身体,尽量放松了情绪,真诚地看着同样吃惊的姬华琳道:“我知道您舍不得小笛,那我们结婚后就住在您家。可是……可是以后有了孩子,还得姓王,这是我爸爸的底线。” “没问题!”江家二老点头如捣蒜,异口同声地大声回答道。 “老江,你说,你说!”姬华琳一改之前的痛恨表情,保养得宜的红润脸庞上满是笑容,第一次把话语权交给了丈夫。 “我们完全同意,只要小笛不离开家,我们什么条件都答应!”江乃文也是满脸红光,一迭声地称好。 “对对对!”姬华琳点头附和,只要宝贝闺女在她眼皮子底下,怎样都好。 “我说二柱子,你是不是早就打算打进敌人内部了?”大哥江华推了推金丝眼镜,调侃地说道:“从你毕业分配,放着大军区总院不去,非得到本市的某军医院。你小子,老谋深算啊!” “大哥,我这不是,这不是从小在姬阿姨身边长大,对二老感情深嘛!”被江家大哥说破心事,王保国微黑的脸上闪过尴尬的暗红。 轻松搞定了江家二老,后面的就是对于婚期的讨论了。而身为女主角的江小笛却咽着口水,手轻脚地溜进厨房,好像客厅中那群人讨论的话题与她无关一般。 此时的厨房,已经被江家大嫂和二嫂霸占,她们已经挽起袖子,戴上了围裙,热火朝天地开始了厨房十八般武艺的展示。 江大嫂乔思平是一个全职的家庭主妇,乔家和江家是世交。大哥和大嫂当年同在家属大院长大,可谓是青梅竹马的典型了。 乔思平高高挽起的秀发下,露出了天鹅般的颈项,她正低着头,收拾着一条鲜活的鳜鱼。 二嫂南锦绣是中学老师,她是姬华琳最得意的弟子。就是因为姬老师太喜欢这个聪明伶俐的学生了,才撺掇自己的二儿子将人给娶回了家。 南锦绣是典型的江南女子,温柔小巧又大方得体。她正忙着摆弄那些绿叶蔬菜,那一双青葱玉手在翠绿的叶子上,灵活地游移着。 她眼角一挑,就看见一只爪子正悄悄伸向那摆盘整齐的卤肉。“啪”的一声,南锦绣忙碌的手就拍上了那只已经得逞的爪子,江小笛哀嚎一声,委屈地看着身材娇小的二嫂。 “看你那脏爪子,洗洗再吃!”南锦绣漂亮的凤眼微微眯起,这是母老虎要发威的前奏。江小笛识相地猎物塞进嘴里,把手放在水龙头下面,哗啦啦地洗上了。 “哎,真是难为二柱子了,他是怎么说动王平叔叔同意的?”大嫂也是从小看着王保国长大的,所以对他也是称呼小名。 “不知道。”江小笛又抄起一只鲜咸软糯的猪蹄,有滋有味地啃着,对于大嫂的问话,根本就没反应。 “这傻丫头,真是傻人有傻福!”乔思平把拾掇好的鱼放在鱼盘中,开始在鱼身上涂抹着橄榄油。 江小笛飞快地解决了一个猪蹄,把油腻腻的手在大嫂的围裙上擦了擦,才心满意足地走出了厨房。 客厅中,已经是笑语晏晏,一团热烈的新春气氛了。 当天晚上,敲定婚事,目的达到的王保国辞别了依依不舍的江家二老,连夜开车回b市过年去了。而江家却因为江华和江河两家人的留宿,显得拥挤而热闹。 江小笛贡献出了自己的卧室,抱着被子睡在了父母卧室中的长沙发上。 明天才是除夕夜,夜晚的城市中,只有零星的鞭炮声响起,告诉这个国度的人们,除旧迎新脚步的临近。 十点钟还不到,江小笛听着老爸老妈那令她心安的鼾声,渐渐进入了梦乡。 安静的卧室中,指针滴答滴答地,在此起彼伏的沉睡声中,缓缓地转到了午夜十二点。 午夜清冽的冷风中,不知从哪里弥漫出一阵阵潮湿而腐烂的气息。紧接着,北方深冬中冷硬的空气里,忽然出现了一片浓浓的雾气。 那雾气并没有因为寒冷的空气而凝结成寒霜,反而在北风中,忽聚忽散地向着一个方向飘忽而去。而那雾气飘荡的尽头,赫然就是江家父母的卧室窗台! 紧闭的窗扇,阻挡着寒风;厚重的窗帘,阻隔着寒冷。万籁俱寂中,一股混合着潮湿,腐臭的气息,隔着窗扇缝隙,缓缓渗透进温暖的卧室中。 暗绿色的天鹅绒窗帘,忽然从中间静静地分开,仿佛有只无形的手,轻轻地拉开了窗幕。昏黄的小区路灯光线,闪闪地落在了睡在长沙发的女人脸上。她浓密如蝴蝶翅膀的睫毛,微微抖动了一下。 很快地,那正对着江小笛所在的长沙发的窗帘,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室内依旧是安谧的黑暗。 一丝丝如雾似水的气体,渐渐聚拢在了窗台上。那雾气如同散沙一般,从窗台无声无息地落到了地面上,渐渐凝聚成一个灰白色的人形! 这一切的发生,都伴随在室内人熟睡的鼾声中。 就在那灰白色人形成型后,一双高高向外凸起的眼睛,诡异地在那惨白的人脸上睁开。 褐色的,呈发散状的眼珠中间,是狰狞而凶戾的漆黑瞳仁,那双根本不属于人类的眼眸,恶狠狠地落在了姬华琳安静祥和的睡颜上。 “哼哼哼……”缥缈又凄厉的冷笑,从那如烟似雾的人脸中发出,它身体轻飘飘地摇摆着,张开了如蝙蝠翅翼般的双臂,向着睡梦中的姬华琳扑去! 第十一章 噩梦 江小笛又陷入了那个做过无数次的梦境中。 梦中的她云鬓高挽,衣袂翩跹。 在那云海高远处,隐约有一只凶猛野兽的影子,她看不清样貌,只听得到那声声兽吼! 惊天动地的吼声中,她的眼前突然一片血光!整个人失重般从高空中坠落了下来! “啊——!”梦中的江小笛发出了悲愤不甘的呼声,她猛地睁开了眼睛,再一次从梦中惊醒! 一股如腐臭的味道游丝一般萦绕在她的鼻端,惊醒了神思恍惚的江小笛,她睁大了星子般的眼眸,一双眼睛在黑夜中闪着黑曜石般的光芒。 江小笛第一时间感觉到卧室内诡异的氛围,她猛地坐起身,一眼看见了那个要对自己老妈下手的怪物! “住手!”江小笛一声怒吼,浑然没有往日里的胆小和冷漠,她霍地掀开棉被,光着双脚站在地上! 江小笛突然的惊醒让那灰白人影身形一顿!它收回了已经按在姬华琳心脏上的利爪,飞快地扭头,一双凸出的漆黑瞳仁带着阴冷的光,看向那个正要向自己冲过来的女孩。 “嗷——!”那缥缈如烟的怪物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嚎叫,张开黑洞洞的大嘴,对着江小笛喷出了一片浓厚而腐臭的气体! 江小笛只觉得周围的空气一阵扭曲,蓄势待发的身体猛地堕入了阴冷潮湿的泥潭!她如木雕泥塑一般矗立在原地,四肢被一股无形的诡异力量,死死地困住了! “呵——!”怪物虽然把江小笛制住,却好像很忌惮她似的,并没有伤害她的意图。反而再次伸出一双长着蹼趾的利爪,抓向了沉睡中的姬华琳的心脏! “住手,住手!”眼睁睁地看着那冒着灰白色寒气的鬼爪靠近自己的老妈,江小笛心胆俱裂地嘶吼着,挣扎着。 奈何她不但手脚被困在,连喉咙好像也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只是徒劳地长着嘴,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此时那怪物的嘴角,流出一滴滴冰碴般的涎水,一条鲜红细长的舌头从黑洞洞的嘴里伸了出来,一层层充满了怨毒的黑色气体萦绕在那抹血红之上! 灰色的利爪无情地按在姬华琳的心口位置,四只带着倒钩的黑色指甲,深深地嵌入进老人的胸腔。 隔着不到两三米的距离,她几乎可以感觉到母亲的心跳,渐渐从平缓有力变得紊乱为微弱! 母亲的性命危在旦夕! “你给我住手!”眼见着母亲的脸色越来越灰败,从未有过的恐惧与愤怒让江小笛眼前一片血红!如本能一般的,她鬼使神差地将全部精力集中在了自己头部! 忽然,她的额头上砰然爆出了一团刺目的亮光! 一颗六芒星状的透明宝石从她的眉心处飞出,在那光亮发出的同时,江小笛僵硬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瘫软了下去,整个人陷入了昏迷。 而那颗婴儿拳头大下的透明宝石,闪着迷离的流光,带着炽烈的温度,将整个卧室照亮! “咕呱——!”宝石发出的透明光亮,有如利剑一般劈在那灰白色人形雾气上,那怪物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嚎! 无数细碎光芒的切割下,那怪物的身体如同烈日下的一团水雾,只是一个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在水雾消散的同时,那神奇宝石的光芒忽然一黯,六芒星缓慢自转着,飞回到江小笛的额头。在下一个眨眼后,透明的宝石就消失无踪了。 从六芒星的出现,到它如水滴一样融化在江小笛的眉心,整个过程只发生在不到两秒钟之内。 这一切快到几乎是在江小笛倒地的同时,六芒星就回到了她的额头。 卧室又回到了原来的黑暗。 昏黄的路灯照在江家二老卧室的窗台上,只见一小团灰白色物体,如沙粒般落下。很快又变成了一缕缕雾气,顺着窗户上那肉眼看不见的缝隙,飞速地飘逸到了室外。 冬夜的寒风中,一丛低矮而枯萎的灌木中,传出了一声如受伤野兽的低沉吼声。 那灌木丛发出一阵剧烈的颤抖后,萦绕在附近的湿冷雾气完全散尽。 凌晨时分,姬华琳忽然醒了,她感觉心脏好像被一双手扭着般疼痛。而当她捂着胸口缓缓坐起身的时候,那令人窒息的痛感又突然消失。 “哎,老了……”姬华琳暗自叹息着,从枕头下面摸出一瓶速效救心丸,又摸索着打开了床头灯。 然而当她看清了躺在地上,只穿着卡通睡衣的女儿后,却吓得一声惊叫,手里的药瓶“啪”地一声落到了地上。 姬华琳将吃药的事情扔到了脑后,一骨碌爬起来,奔向昏睡在地上的女儿。 “丫头,丫头,你醒醒啊——!”摸着江小笛滚烫的额头,姬华琳心疼得直掉眼泪。 此时江乃文也被屋内的动静给惊醒,他慌忙跑到沙发前面,一把将江小笛抱到了床上。 简单检查了女儿的呼吸与心跳,做了一辈子医生的江乃文缓缓松了一口气,把正要冲出房门找儿子帮忙的姬华琳叫住。 “小笛没事,就是有些发烧。大半夜的,你就别吵得全家睡不着。” “可是,她怎么这么烫!”姬华琳披上了外衣,走回到床边,温柔的手掌再次摸着小女儿的额头。 “应该是三十七度多点,不是高烧。睡大床习惯了,半夜从沙发上滚下来也不知道,就那样睡在地板上,这孩子!”江乃文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小药箱,在里面翻找着常规的药物。 很快的,江小笛被老妈摇醒。她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感觉全身的骨头好像被火车碾过一般地疼痛。 “老妈!”刚清醒过来,她就猛地坐了起来,一把抓住姬华琳温暖的手,心脏突突地猛烈跳动着。 “你这丫头,睡个觉还能睡到地板上!”姬华琳一边搓着女儿冰冷的小手,一边揾怒地说道:“真是的,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就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呢!这下好,发烧了吧?明天就是大年三十,这年可怎么过……” 听着老妈的碎碎念,江小笛有一瞬地怀疑,自己昏迷前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噩梦。直愣愣的目光落在母亲胸前,看着那完好的睡衣,感受着母亲身上特有的气息,情不自禁地扑到姬华琳的怀中,眼眶微微发热。 “妈妈,妈妈!”撒娇地在母亲里蹭着脑袋,闷闷的声音中带着哽咽。母亲的怀抱,真的好温暖! 姬华琳宠溺地拍着女儿的后背,轻声细语地说道:“这么大了还撒娇,你个小臭丫头!” 接过老伴递过来的退烧药,她轻轻推开了女儿的肩膀。“赶紧吃药,吃完发发汗就没事了。” 姬华琳再也不肯让江小笛睡沙发了,最后是江乃文抱着被子躺到沙发上。 虽然眼见母亲没有事情,但是江小笛也是不确定刚刚是不是一场噩梦,也就不再推辞,和妈妈一起睡在了大床上。 夜晚,又恢复了平静。 第十二章 家的味道 北方隆冬的清晨,即使是阳光明媚,室外的温度也是冷得嘎嘣脆。 姬华琳轻手轻脚地走进卧室中,把厚重的窗帘缓缓拉开,让早晨的阳光照在小女儿的身上。 自己这个老闺女,就爱在冬天晒着太阳起床。自从大学毕业上班以后,她只有在周末才能够享受到这样的阳光。 温暖的阳光透过明亮的玻璃照在江小笛惨白的小脸上,看得姬华琳一阵的心痛。这孩子啊,表面上看起来迷迷糊糊,可却是心思最细致的一个。 知女莫若母,从牙牙学语时候的童言无忌,到后来满眼惊恐却一个字也不说,一直到现在,用冷漠和淡然面对自己的所见所感。 姬华琳一直知道,自己的女儿总是能够看见凡人看不出的东西。可她从来没说起过,而家人也当从未知道。 就像昨天晚上,姬华琳明明感觉到了心口的剧痛,可是沉睡中的自己就是醒不过来。而当她好不容易清醒了,却看见女儿手脚冰冷地躺在地板上。这期间女儿是不是经历了什么,她不敢问,即便是问了,江小笛也不会说。 干燥温暖的手指轻轻抚过女儿紧皱的眉头,又碰碰她光洁的额头,还好烧退了。 越来越刺目的阳光让江小笛从睡眠中醒来,鼻端萦绕着母亲特有的馨香。屋外是北风呼啸,而室内却是温暖而祥和,她微微勾起嘴角,眯缝着眼睛,看见了姬华琳担忧的目光。 “老妈,几点了?”刚刚睁开眼睛,一阵针扎般的刺痛从眉心直扎进脑海中,疼得她又把眼睛闭紧。 “不到九点,要是不舒服就再睡会儿!”温暖的手指再次划过江小笛紧皱的眉心,姬华琳明显感到了女儿的不适。 “嗯!”此时的江小笛头疼欲裂,小脸在枕头上蹭了蹭,却是没有再睁开眼睛。 江小笛一觉睡到了将近中午,直到头不再痛了,她才缓缓坐起身。 摇晃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回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情。她自始至终都不认为是梦境,因为那双诡异的眼睛太熟悉,正是前天那个肇事司机的眼睛。 她换上老妈放在身边的保暖家居服,收拾好床铺后走出了父母的卧室。 “嘟嘟,小懒猪!”刚一开门,一个三岁的小男孩跑到江小笛面前。小家伙的小手在胖嘟嘟的脸上划拉着,一边做羞脸的样子,一边口齿不清地喊着。 “江云飞,姑姑生病了,不许捣乱!”南锦绣从客厅里跑过来,一把拉住对江小笛做鬼脸的儿子。 “小笛,好点了吗?多穿点别冻着了!”二嫂细长的凤眼飞快地扫过她的全身,最后落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关心地嘘寒问暖。 “小胖猪,胖乎乎,吃得饱,睡乎乎!”江云飞显然对自己老妈的话根本没听到,继续着他羞羞姑姑的大业。 “小子,要造反呐!”南锦绣漂亮的凤眼一瞪,两只青葱玉指熟门熟路地掐在儿子的耳朵上,将那呼呼喊痛的小家伙拎到了客厅中。 “二婶又虐待儿童喽!”江俏也穿着一身粉红色的毛绒衣裤,跟在南锦绣身后,拍手大喊着。 “妈妈,虐待!”江云飞的大脑袋微微向上抬起,学着堂姐的样子,对自己老妈喊道。 “平姐,管管你家俏俏!”南锦绣闲着的左手准确地掐住了江俏也的小耳朵,一手一只地拎着两小,走到正在剥荸荠皮的乔思平面前。 “南老师,教育小孩子的活儿,还是你来合适,我只管做饭,呵呵……”乔思平抬眼瞟了瞟龇牙咧嘴的女儿,又低下头专心在手中的活计上了。 “哎呦,我的红烧肉!”南锦绣忽然想起灶台上的大砂锅,双手一甩把两只小家伙抛下,转身跑进了厨房。 “小姑,你可醒了,奶奶都不让我们大声说话。”江俏也揉着还有些疼痛的耳朵,嘟着粉红的小嘴对江小笛抱怨着。 亮闪闪的阳光洒满了客厅,温暖的房间中,有大人的笑谈声,有小孩儿的玩耍声。客厅对面的厨房里,是两个嫂子忙碌身影。这个四室两厅的空间里,飘满了饭菜的香味,那是家的味道。 就在这样的氛围中,江小笛心头的阴霾渐渐散去。她将夜晚的惊恐抛到脑后,跑到两个小家伙的中间,尽情享受着大家庭的热闹温馨。 家人团聚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热热闹闹中,年夜饭已经摆上了餐桌。 和往年一样,江家的年夜饭,主角是白玉荷叶大盘中,那只香喷喷,金黄色的嫩酥鸡。几颗翠绿的小油菜和红红的番茄点缀在周围,而鸡肚子中满满地塞着甜软香糯的栗子。这道菜寓意大吉大利的意思。当然了,另一道菜也是必不可少的,那就是年年有余,其实就是一条头尾完整的红烧鲤鱼。 江乃文和姬华琳坐在主位上,笑眯眯地看着满堂的儿孙,闻着满屋的菜肴香,觉得这一生的劳碌,真的没有白白付出。 江小笛把筷子伸向鱼腮下,那一小块白嫩的鱼肉。“妈妈,这是鲤鱼身上最好吃的一块肉了,你吃!” “哎,女儿果真是妈妈的小棉袄,我这老头子可从没有这样的待遇呦!”江乃文状似惆怅地喝了一口小酒,嫉妒地看着老伴灿烂的笑脸。 “爸爸,一会儿等吃完这边的鱼肉,再把另一边的留给你。”江小笛一边说着,一边把鱼鳍鱼尾等刺多的地方拨进了自己的碗中。 “有小笛这样贴心的女儿,妈妈可真是有福气!”南锦绣羡慕地看着正在给大嫂碗里夹菜的江俏也,又看看把鱼肚腹上的嫩肉夹进公公碗中的小姑,语气里满是酸意。 “呵呵,这你可还真是得认命,谁让你生了个小子,哈哈哈!”江华与有荣焉地看着自己的妻女,抚掌大笑着。 “瞧你那嘚瑟样的!”江河从小就爱和自己哥哥一较高下,最是看不得大哥比自己强。“今天是除夕夜,咱们不醉不归!” “喝就喝,你小子喝酒还是我教的呢!”江华挽起了衬衣袖子,举头就喝光了小酒杯中的白酒。 “呵呵,有了你们这样好的儿女,我这辈子,值了!”姬华琳宠爱地看着桌上的儿孙,满满的幸福涌上心头。 “妈妈,下辈子啊,我还做你的女儿!”江小笛把头靠在姬华琳的肩上,大大的杏眼中,满是濡慕。 “奶奶,还有我,还有我!”江云飞虽然不懂大人的话,却知道跟着姑姑说话,准能让奶奶高兴。 “好好,咱们下辈子还要做一家人!”姬华琳被老闺女和大孙子哄得,笑眯了眼睛,连连点头地道。 第十三章 天门开 除夕之夜,江家人倒是没有守岁的习惯。春晚刚刚结束,一家人都陆陆?32??续地回到房间中休息了。 由于昨晚江小笛睡沙发着凉,江父说什么也不舍得女儿再在沙发中睡觉了,他抱着自己的被褥,睡到了书房里。 而江小笛却是因为担心那怪物今晚还会出现,也就没有推辞地躺在了妈妈的身边。 白天的时候,她睡的太多了,在加上屋外不时有鞭炮声响起,此时的江小笛了无睡意,索性在黑暗中睁着眼睛,默默地守护着渐渐沉睡的母亲。 也许是鞭炮声真的有震慑鬼魅的作用,也许是昨天江小笛额头飞出的六芒星真的伤到了那怪物。这个辞旧迎新的夜晚,平安无事地过去了。 凌晨四点多的时候,江小笛蹑手蹑脚地穿戴整齐,悄悄溜出了家门。 不知道从哪年开始,每到大年初一的这个时候,她总是要走到室外,看着东方漆黑的天空,等待那个神奇的时候。 除夕守岁的人们此时已经非常疲惫了,即使是最调皮的孩子,此时也在半梦半醒之间了。这个黎明前的时候,也是最安静的时候。 一颗亮闪闪的星子缓缓升起,江小笛紧紧羽绒服的衣领,用力地在冰冷的地面上跺了跺脚。 鞭炮的火药味道充斥在这寒冷的黎明,天上的星星寂寥,只有那颗越来越亮的启明星,昭告着人间,新的一年已经来到。 忽然,高空中出现一个比启明星还要明亮的星星,与启明星运行轨迹截然相反,它是从很高很高的天空缓缓落下。明亮璀璨的光芒在深蓝色天空中,画上了一道亮丽的垂直线。 “时候到了,不知道今年会出现什么?”江小笛明亮的眼睛追逐着那颗奇怪的星子,被冻得通红的脸上,出现了兴奋之色。 在江小笛自语的时候,那星子忽然从天空中消失,如果不是还有一条从天而落的,雪亮的直线,江小笛几乎怀疑自己是看花眼了。 就在那星辰消失的同时,它留在天上的轨迹忽然光芒大盛!天空中,那雪亮的光线像是一副古老的画卷,从中间缓缓展开。 1996年的冬天,城市中没有雾霾。黎明前的天空非常清朗,江小笛的眼睛闪着熠熠的光,难掩兴奋地直直盯着那副看了好多次的画卷。 随着画卷的展开,高远的天空上,透出微黄的光亮。在那光晕中,隐隐浮现出一座巍峨古老又富丽堂皇的城门!雪白的石砖堆砌起城墙,城门上雕刻着古老神秘的兽头。 一声仿若钟声的悠扬声音过后,白玉般的城门缓缓打开,露出了城墙里面如梦似幻的场景。 天上的云雾薄纱一般从城门内缥缈而出,几个身穿着古代盔甲的巨人从城门中走出,站在高大的城楼下,手里举着不知名的冷兵器,威风凛凛地俯瞰着人间。 这场景就是传说中的开天门,而有幸看到天门的人,一辈子都会有非常好的运道。 因为自己异于常人的眼睛,江小笛总是能够轻易地看到天门大开的场景。而对于传说中的好运气,她实在是没有享受过。 “咦?今年怎么就两个仙女呢?”江小笛诧异地看着天空,轻声自语道。 通过自己的眼睛,她看到从城门中缓缓飞出了两个身穿薄纱的女子。她们云鬓高挽,面容清冷超然。 一个女子身穿亮蓝色的长裙,怀抱着造型古朴的琵琶;另一个霓裳广带,双手捧着银色的箜篌,赤着白嫩的双足,在高空中曼妙地飞舞。 缤纷的花瓣飞扬在这两人的周围,她们素手轻挥,好像在弹奏着什么,但江小笛却是什么都听不见。 她只看见大片大片的花瓣从天空洒落,当落到地面的时候,全都变成了亮晶晶的光点,无声无息地渗进了泥土里。 空气中,有种甜丝丝,类似檀香的味道。江小笛微微眯起眼睛,深深吸了一口这来自仙界的味道,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涌上心头。 再次睁大眼睛的时候,那两个衣衫单薄的女子,已经缓缓飞到了她头顶的高空,江小笛几乎可以看到,她们在空中飘荡的鲜艳裙摆。 往年她看到的都是三个仙子,拿着不同的乐器出现在新年第一天的黎明。 “奇怪?今年只有两人呢?”江小笛仰着头,专注地看着天空中缓缓飞舞的女子,好奇地自语着。 好像是听见了江小笛的问题一般,那手拿琵琶的蓝裙女仙忽然低下头,冷漠的眼睛扫过江小笛所在的位置。 当那黑亮有神的眸子扫到自己的时候,江小笛感觉到后背凉飕飕的,她慌忙低下头,佯装普通的行人,步履匆忙地向家的方向走去。 “咯咯……”一个清冷的笑声,飘飘忽忽地在高空飘荡,江小笛闻到了浓郁的檀香味道,头顶上传来一阵清凉。 一滴清晨的露珠从头顶滚落到她的眉心,原本还有些微疼的脑袋,忽然被那露珠的清冷驱散。江小笛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神清气爽,她猛地抬头看向天空。 东方的天空上,那副画卷已经缓缓阖上,而那两个衣袂飘飘的女子,也已经不知所踪。留下的,只有空气中淡淡的檀香味。 当画卷完全合拢之后,那条亮白光线倏然消失,刚刚的一切仿若一场幻觉。 深蓝色的天空,渐渐变成了鸦青色,启明星完全升起,新的一天即将开始了。 守岁的人们纷纷从家中走出,又开始新一轮的爆竹辞旧。岂不知就在刚才,苍天已经降下了所有人最期盼的祥瑞:平安喜乐。 t市偏远郊区的一个废弃仓库中,堆放杂物的角落微不可查地传出一声不甘的低语。那声音凶戾而沙哑,如同来自地狱。 “飞天仙君!又是她们……一阵寒冷的风吹过那阴暗的角落,带起一片尘土。呜咽的北风中,那声音飘忽不定却又充满了怨毒。 “以为每年这样出来遛遛,就能涤荡掉人间的怨气吗?真是笑话……!咦……?”那声音忽然变得有些惊奇,“怎么这次只有拢琴和司箜,那个傻瓜去哪里了?莫非……” “乒乒乓乓”地几声巨响,阴暗角落中的那些垃圾,被一股诡异的大风吹得四处飘散。 漫天的灰尘中,一个只有指甲盖大小的灰黑色生物跳跃着跑出来,它一头撞在被涂鸦得乱七八糟的墙壁上,又如同灰尘般消失了。 “咕呱!”仓库外面的旷野中,响起了一声沉闷的叫声,很快又被此起彼伏的鞭炮声遮盖了下去。 第十四章 藏污纳垢处 今年天门开的时间比往年要短暂,那全身充满凶戾气息的诡异蟾蜍,根?32??不用躲避太长的时间。这个善于伪装的怪物,在这荒凉的旷野中跳跃行走着,如同一片被风吹起的枯叶,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 那枯叶随风摇摆着,飘到了一条城郊结合部的黑色小河畔。在这滴水成冰的季节,这条小河上面却缭绕着温热的雾气,而伴随着雾气散发的空气中的,却是一股难闻的恶臭。 腥臭的河水上面,漂浮着零星的几条肚皮翻白的死鱼,河水两边的泥土也呈黑褐色,光秃秃的没有一株植物。 这是条河流的底部,有一个不断向往冒出黑色液体的大水泥管子。没错,这是一条被化工废水污染的河流。 “咕!”那灰黑色蟾蜍发出一声欢快的鸣叫,四肢稍一用力,就跳进了满是恶臭的污水中。 黝黑的河水成了这怪物天然的屏障,它的身体迅速下沉到了水底,落到了满是淤泥的河床上。 “咕咕!”蟾蜍在漆黑的淤泥中吐出了一口雪白的气体,那气体被污水包裹,成了一个如成人拳头大的水泡,缓缓升上了水面。 “咕咕!”又是一声鸣叫,那蟾蜍全身猛烈地颤抖了起来!它大张着嘴巴,两个嘴角尽力地咧开,几乎就要在满是丑陋疙瘩的后背汇合了。 “咕噜”一声,从那漆黑的嘴里,滚出了一颗黑得发亮的小珠子。当珠子刚一脱离蟾蜍的嘴巴,那只蟾蜍就像被滚水烫到的海参,紧紧地收缩成一个小团,生机全无地躺在淤泥中。 那颗同人眼睛一般大小的珠子表面,丝丝的黑色气体微绕其上,黑色气体如同又生命般地,忽上忽下地蒸腾着。 “可恶!本座辛辛苦苦修炼出的魔气,居然被那小丫头的魂魄给破坏了十之七八!”黑色气体吞吐间,一个低沉沙哑的咒骂声,从小珠子内部响了起来。 “我需要大量的凶魂怨灵,我要更多的人间怨气!”那珠子闪着诡异的亮光,发出了一声嘶吼。“天舞,天乐!既然本座逃离了仙界,你们就别想让这人间再有清平喜乐!” 污水河面上,涌出了大量的气泡。灰白色的气体混合着河水上面的雾气,散发到了旷野上,又随着冷硬的西北风,飘散到了空气中。 如果江小笛在此处,就可以清楚地看见,那灰色气体所过之处,把原本因为天门大开而落到地面的祥和之气,腐蚀冲散殆尽。 清晨五点多,江家人还在睡梦中。由于天色未亮,温暖的室内还是昏暗一片。 江小笛打开房门,扑面而来的热气瞬间将肩头的寒霜融化。她轻轻地换上拖鞋,脱下羽绒服,摸黑向父母的卧室走去。 “小笛?这一大早跑哪里去了?”刚一开门,姬华琳的声音就从黑暗中传来。 “妈妈,我就是出去看看。”黑暗中,江小笛脱下了外衣,摸到床上掀起了被子。 “每年这个时候都出去,今年发烧也挡不住你往外跑。”窸窸窣窣的声音中,江小笛感觉身上的棉被又沉了一些,母亲又在她身上盖了床薄被。 “快躺好了,别再冻着!”姬华琳把被子角替她压实,小声地问道:“怎么样,今年看见什么了?” “和往年差不多,只是今年少了一个人欸!”江小笛的眼睛在黑暗中亮闪闪的,如同午夜中的星子。“今年的女仙一个弹琵琶,一个弹箜篌,和敦煌的飞天壁画一模一样!” “都说天若有情天亦老,我看上苍也是有情天啊!”自从女儿悄悄对自己说,每年的新春伊始,都会在凌晨看见天门开的祥瑞影像,她也曾一同出去看过,而每次却是什么都看不见。所以也就由着江小笛自己溜出家门,独自去欣赏天上的奇景了。 “天还没有亮,你再睡会儿!”温暖的手掌轻轻拍着女儿身上的被子,如同她还是小孩子,需要自己哄着入睡。 “嗯……”江小笛一夜没睡,马上天就大亮了,谅那怪物也不敢在大白天的闯进家里,她终于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很快地,新年的假期就要结束了,大哥和二哥带着妻儿回去了自己的小家,江家又恢复了往日平静的节奏。 明天就要开工上班了,江小笛却还没有搬回自己卧室的打算。她半靠在母亲卧室的床头,和自己的老爸大眼瞪着小眼。 “小笛,你自己的房间已经空出来了,怎么还赖在我们房间里不走?”江乃文面对着霸占自己床铺的女儿,一脸的哭笑不得。 “爸,我再陪妈妈睡一天,就一天!”江小笛一把抱住了坐在另一侧床头的姬华琳,等着圆滚滚的杏眼,乞求地看着自家老爹。 “你都是快出嫁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赶紧回你自己屋,这几天我都没睡好觉。”江乃文皱着眉头。人老了,换个环境就睡不着了。 “老江,你今天就在小华的那间屋子凑合一宿。”姬华琳笑得眼角的鱼尾纹深了许多,她一边轻拍着女儿的后背,一边对江乃文说着:“再过几个月就嫁人了,她能在我面前撒娇的日子也不多了!” 想起女儿的婚事,江乃文心头涌上了淡淡的惆怅,好像昨天还是牙牙学语的小女娃,转眼就长大成人了。 “老头子争不过你们俩!”江父终于让步了,一宿就一宿吧!他认命地抱着自己的被褥,向旁边的房间走去。 “臭丫头,以后结婚了,可不能这么任性!”姬华琳手指点着女儿挺翘的鼻子,温柔地笑道。 “就算是结婚,不也是和你们住在一起吗?”江小笛心满意足地躺在床上,双手放在脑后,翘起二郎腿摇晃着。 “住在一起也得有个大人样!”姬华琳从靠墙的衣橱中把被褥抱出来,在铺床的时候,随手打了女儿那摇来摇去的脚丫子一下。“快起来,刷牙漱口去!” “好嘞!”将小笛一骨碌跳下床,在经过窗户前面的时候,下意识地把暗绿色的窗帘拉紧。 第十五章 母女夜话 等江小笛洗漱干净回到卧室,妈妈已经把床铺好,而且她自己那粉色格?33??棉被上,居然又盖上了一个浅绿色薄被。 “妈,家里暖气多暖和,还让我盖这么厚的被子,您想把我捂成熟螃蟹啊!”她一边抱怨着,一边把那浅绿色薄被叠好,就要放回进衣柜中。 “忘了前几天谁除夕晚上发烧了?害得我年都没过好。你呀,长点记性行不行?”姬华琳一把按在她的手上,劈手将薄被抢了下来。 “哎呦老妈,我那不是不小心滚到地上,才着凉的嘛!我求您了,饶了我吧!盖这么厚,热的睡不着呐!”江小笛跪坐在床上,粉色的卡通睡衣把她巴掌大的小脸映衬的吹弹得破,大眼睛清澈透明地看着姬华琳。 “小臭丫头!”小女儿这样的表情,对她来说杀伤力太大,姬华琳终于不再坚持自己的意思,由着江小笛把被子放了回去。 “小笛,明天就要上班了,今晚上就不用守着我了。”看着江小笛消瘦的脸颊,姬华琳终于忍不住说道。 “妈!”江小笛猛地抬起头,看着母亲脸上慈祥的笑容。“您,您说什么呢?”她试探着问道。 “妈妈知道这几天你都没有好好睡觉,妈妈还知道除夕前夜,你是为了我才睡到了地上,对吗?”姬华琳心疼地抚摸着女儿瘦削的肩头,平静地笑道。 “这都哪儿跟哪儿呢!”江小笛低下头,纤长的手指不自觉地顺着棉被上格子的纹路划拉着,“老妈,我晚上睡不好是鞭炮声太吵。还有那天是因为睡不惯沙发,才会掉到地板上的,你就别瞎猜了。” “行,我不说了!听妈妈话,今天晚上好好睡觉,明天就搬回你自己的房间。”姬华琳知道女儿的脾气,她要是不想说,即便是自己再坚持,也不会问出什么的。 “知道了。”江小笛悄悄地松了一口气,飞快地钻进被窝中。“妈,你不睡吗?”侧躺在枕头上,她看着橘黄色台灯下,母亲的侧脸问道。 “我等会儿再睡。”姬华琳拿起织了一半的毛衣,熟练地穿针引线着。“这件毛衣就差一条袖子了,赶紧织出来好让你今年穿上。” 江小笛从被窝中伸出手,摸着那酱紫色的毛线,撇嘴道:“颜色真难看,又这么厚,我不喜欢。” “妈妈年岁大了,以后就不再给你织毛衣了,这件毛衣颜色深,还是纯羊毛的毛线,又暖和又耐穿,就算是我给你留个念想了。”姬华琳手上动作不停,鼻梁上的老花镜一闪闪地反射着昏黄的灯光,整个人笼罩在慈祥温暖中。 “妈——!”江小笛眼眶有些发热,把头靠在母亲的身边,“我天天都在守你身边,你又瞎说些什么呐!” “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不是你不想就不会降临的。这毛衣啊,虽然不值多少钱,可却是我一针一线织的,每一针里面都有妈妈的心意。以后要是妈妈不在了,你穿着……”姬华琳的嘴忽然被一只温热的小手给堵上了,把她后面的话给打断了。 “妈妈,不要说了!”江小笛一手支着床,另一只手放在姬华琳的嘴上,气急败坏地说道:“你不会离开我的,我不许,不许!”说着说着,圆圆的杏眼中已经噙满了泪水。 “好,不说就不说!”姬华琳从口袋中掏出手帕,轻轻擦掉女儿脸上的泪珠,恬静地笑看着一脸惊慌的女儿,“真是的,还像个小孩子似的。” “妈,这都十点了,你也早点睡吧!”江小笛从母亲手中抢过毛衣针,胡乱地卷成一条,放到了床头柜上。 “行,听你的。”姬华琳站起身,换上了睡衣睡裤,缓缓趟在床上,“反正还得再织一个毛背心,还有一条毛裤,也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的。” 一边轻声说着话,老太太一边把床头灯关掉。 漆黑的卧室中,响起了江小笛乞求的声音:“就算是为了我,你也要健健康康的。妈妈要是不在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了!” “傻丫头,照你这逻辑,你姥姥去世的时候,妈妈也就活不下去了吗?”姬华琳轻笑道:“要真的是这样,哪里来的你这小丫头!” “妈——!”江小笛搂住了母亲的脖子,把头靠在她的肩头,撒娇地说道:“反正就是不许你在这么说,我听着难受!” “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姬华琳抚摸着江小笛柔顺的长发,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柔。 很快,母女俩相拥着睡去。夜晚,静谧而温馨。 第二天早晨七点多一点,江小笛匆匆吃完了早饭,就迎着北方寒冷的风,走向了附近的班车站。 清晨干燥的空气,寒冷而清冽,没有那天晚上萦绕在她鼻端的恶臭。清新的空气让江小笛彻底放心了,看来那个怪物不会再出现了。毕竟天门打开过不久,天地间一片祥和安静的景象。 在这样的环境下,江小笛直觉地认为,那怪物没有能力再出来害人了。 放下了多日的心事,她的步履也变得轻松了许多。踩着地上的寒霜,不知不觉地走到了班车站。 班车上已经有同事坐在上面了,她跑了几步上了班车,和司机师傅道了声早,就坐在平时坐的位置,等待发车。 由于上班的公司在本市郊区,到达那里得有一小时左右的车程,她基本都是上车就睡,一路睡到公司。 虽然车上的暖风开得很大,但是车外的寒气依然隔着玻璃窗,渗到了靠窗而坐的江小笛身上。她从背包中取出老妈给织的,那条又长又厚的羊毛围巾裹在腿上,又把羽绒服的帽子扣在头上,舒舒服服地调整好座椅靠背,睡起了上班前的班车觉。 第十六章 旅行的计划 早晨八点半,睡得神清气爽的江小笛准时坐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一边?33??启着电脑,一边和周围的同事互相拜着年。 “江小傻,想我了没啊?”随着一声娇俏的呼喊,一阵香风钻进了江小笛的鼻子里。 她正低头将抽屉中的文具一件件地取出,连眼皮都不抬,慢吞吞地随口答道:“过春节那么多事,哪有时间想你……哎呦!”江小笛话还没说完,只觉的头皮一阵疼痛,自己的马尾辫就被刘美玲抓在手中。 “想……想想!我想你想得睡不着觉!”龇牙咧嘴地抬起头,江小笛一边从无良闺蜜的手中解救出自己的头发,一边忙不迭地改口道。 “气死我了,说一句甜言蜜语就这么难吗?”刘美玲不满地嘟着莹润的红唇,傲娇地转身座在自己的座位上,从大皮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啪”地一声扔到桌上。 “哎,可怜我出门还惦记着某傻,奈何人家心里根本就没我!” 江小笛伸出爪子,笑嘻嘻地拆开外包装,露出里面印着巧克力诱人图案的小铁盒,从中取出一颗糖,放进嘴里满意地品尝着。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江小笛腮帮子一鼓一鼓地,一边飞快地向嘴里塞了好几颗巧克力圆球,一边煞有介事地点头附和道。 “江小笛,你又给我装傻!”刘美玲气得柳眉倒竖,劈手将糖果盒抢了回来,恶狠狠地瞪着被一嘴糖果齁得直伸脖子的吃货。 “我说,刘小美啊。”江小笛慢悠悠地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大口热水,“你是不是春节吃得太丰盛,肝火上亢呢?” “哼!”刘美玲一听肝火上亢四个字,忍不住摸摸自己额头上的几颗小粉刺,心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这个春节过得,不但长胖了五六斤,脸上还冒出了痘痘!哎——!战痘的青春,又开始喽!” “所以呢,像巧克力这种刺激性极强的零食,还是交给我处理最好!”江小笛从刘美玲手中夺过糖果盒子,放在了自己电脑的键盘旁边。 “咦,江小笛!”刘美玲的目光落在了江小笛左手中指上,一把抓过她的手,惊喜地问道:“你订婚了?” 铂金的戒指上,镶嵌着一颗小巧而剔透的钻石,在办公室灯光的照射下,闪着迷人的火彩。喜爱珠宝的刘美玲一看就知道,虽然这颗钻石没有上克拉,但纯净度至少在d级。 “行啊,你那保国哥哥终于革命成功了!”刘美玲微微晃动着江小笛的手,语气里满是各种羡慕。 “呵呵。”江小笛任由好友欣赏着订婚戒指,回想起王保国除夕那天和她分手时候,郑重地把戒指戴在她手上时,那双浓情蜜意的眼眸,小脸不禁有些微红。 “你知不知道,一只手上戴两个戒指很傻啊!”忽然,刘美玲的目光又落到好友雪白小手上那一抹金黄色,她嫌弃地撇嘴道:“这指环又大又笨,几乎占据了整个指节,你还不摘下来?” 说着,她一手抓着江小笛的手,一手用力地想把指环从那手指上橹下来。 “哎哎,别动!”江小笛慌忙将左手从刘美玲的手指中挣脱,轻抚着指环说道:“不是告诉过你,这指环根本就是摘不下来的!” “什么嘛!”刘美玲不满地白了眼那精致钻戒旁,古拙的琥珀指环,转过身打开了自己的电脑,小声嘟囔着:“傻子就是傻子,这么丑的东西,居然一直戴着。” “叮铃铃……”办公桌上的电话连续地响起,提醒着刚刚结束假期的人们,忙碌的一年,已经开始了。 很快地,江小笛就融入了繁忙的工作中。在噼噼啪啪的敲击键盘声,和此起彼伏的电话铃声里,一上午的时间飞速地流逝了。 中午,员工餐厅中,林彦又和江小笛她们坐在了一起。 来公司一年多了,江小笛已经不再像之前刚到公司餐厅的时候,看见琳琅满目的菜品,挑花眼的菜鸟模样。 “这一上午忙活的我,都能吃掉一头牛了!”江小笛把头埋进红烩牛肉饭里,一边狼吞虎咽着,一边口齿不清地抱怨。 “哎,春节假期休息得有多happy,再上班就有多痛苦!”林彦用涂着大红丹蔻的手指捏着筷子,举止优雅地吃着饭。“所以说,假期的时候一定要好好享受。” “彦姐,听说你春节去hn岛了?”刘美玲看着林彦晒得微黑的皮肤,羡慕地问道。 “我先生他们公司去年搬去了海口,我这不才趁着春节假期去看看么。”拿着筷子的兰花指微微一顿,林彦的脸上有些微红。“不过,有空出门转转还真的挺好,只在一个城市里呆着,生活有些单调。” “嗯,是啊!”江小笛咽下了一块香嫩的牛肉,点头同意道。 “对了小笛,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呐?”林彦上午的时候已经从刘美玲那里知道了江小笛的婚事,她好奇地问道。 “不清楚诶!”夹在筷子上的土豆块掉回了餐盘中,“他和我爸妈商量的时候,我好像……”江小笛歪着头,冥思苦想地回忆着当日的情景,那时候她好像在厨房偷嘴吃呢。 “真是服了你啦!”刘美玲抓狂地用筷子敲着江小笛的脑袋,“连自己什么时候结婚都不知道,你这脑子里天天装的是什么啊?” “马上就要结束单身了,你就没有什么想法吗?”林彦眼中噙着笑,满怀深意地问道。 “什么什么想法?不就是结个婚吗,能有什么想法?”江小笛放下了筷子,懵懂地看着林彦描画精致的眉眼。 “哎!”林彦放弃了和这个缺根筋的人兜圈子,“我打算等春天暖和了,就去敦煌旅游,你们俩有兴趣吗?”她直接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趁着你们还是单身,咱们一起出去逛逛,顺道庆祝一下这傻孩子终于嫁出去了!” “好啊,好啊!”刘美玲眼睛发着光,一连串地点着头道:“鸣沙山,月牙泉,我早就想去看看了!小傻,你说呢?” “敦煌,敦煌……”江小笛的脑海中,出现了那天门打开的时候,飞舞在高空中的女仙,那飘飘扬扬的花瓣,还有那熟悉的檀香味道,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第十七章 敦煌飞仙 她和刘美玲在这间公司工作已经一年多了,已经可以享受年假了,再加上周末的日子,差不多能有一周的假期了! “那我们说定了,四月底就出行!”刘美玲高兴得眉飞色舞,她已经开始向往着三人同行的旅途了。 “我,我得先问问,到底什么时候结婚。”江小笛小声说道,自己也觉得有些赧然。 “问什么问,一般人结婚的时间不是五一,就是十一。”林彦忍无可忍地翻了一个白眼,鲜红的指甲点在江小笛的额头上,调侃着说道:“真没见过你这么迷糊的,自己的终身大事都搞不清楚。唉我说,你那未婚夫……该不会是个人贩子吧?” “瞎说,他放着好好的医生不做,才不会当人贩子呢!”江小笛高挑起柳叶眉,认真地回答道。 “谢天谢地,这丫头还知道要嫁的是什么人啊!我还以为她连婆家在哪儿都不清楚呢!哈哈哈……”林彦娇笑着对刘美玲道。 未来几个月有了计划,生活忽然就变得忙碌了许多。 江小笛每天两点一线地奔波于家和公司之间,当然了,期间她也曾警醒着那个试图加害姬华琳的怪物。 只是好几个月过去了,她们的生活一片平静。就连居住的军区干休所,也再也闻不到那股阴冷腐臭的气味了。 由此她彻底地放下心来,那怪物应该已经远离了t市,不会再威胁母亲的安危了吧? 公司走廊上那团常年存在的水渍,虽然还是一如既往地吸收着人们的生气,但因为确实危害太小,她倒也乐得视而不见。除了每天坚持着拉刘美玲和林彦绕开那水渍所在的位置,江小笛在公司里也没有再发现有什么不该存在的生命体了。 忙碌的日子过得飞快。渐渐地,人们脱下了厚重的冬装,穿上了颜色鲜艳的春衫。冷硬的泥土变得松软了起来,街边的柳树上,吐出了翠绿的嫩芽。 春天,缓缓地拖动着它绿色的脚步,走遍了这北方城市的大街小巷。 四月末的一天,江小笛背包款款地走出了家门,由自家二哥开车送到了火车站,与相约出行的刘美玲和林彦一起,坐上了开往西北的火车。 敦煌,莫高窟第四二七号洞窟前。 江小笛站在环着石窟墙壁所画的一百零八飞仙图下,看着那漫天飘落的花朵,眼睛中有着些许的迷离。 在江小笛的身边,刘美玲和林彦正兴致勃勃地听着导游的讲解,浑然不知道同伴已经魂游天外了。 江小笛的目光追随着那些高挽发髻,或在半空迎风遨游,或在缓缓上升,或者凌空下落的飞仙们。 她们半裸着上身,轻薄的纱衣下,是比例完美而修长的身躯。神态或悠闲,或典雅,或雍容。她们衣裙裾如游龙惊凤,摇曳生姿,戴着项饰臂钏手臂中,手持着各种古代乐器。 由于岁月的变迁,那些图案的颜色褪掉,画像剥落,而飞仙的面目也是模糊不清。而无论再怎样模糊,江小笛也清楚地认得,这些就是每年在天门开的时候,她看到过的那些仙人! “咯咯咯……”一声清脆的笑声突兀地响在江小笛的耳边,她把粘在飞仙上的目光挪开,环视着四周,想要找出声音的来源。 然而环绕在她周围的,只有游客们嗡嗡的惊叹声,和导游那掺杂着当地口音的普通话讲解声。 “我这是怎么了?”江小笛揉着耳朵,从一到鸣沙山,她就感觉到所有的声音都是那么缥缈。而此时,居然严重到她只看得到所有人一开一阖的嘴,却听不清他们的声音了。 忽然,江小笛的耳边响起了若有若无的丝竹声,缥缈而空灵的声音由模糊渐渐变得清晰。 “南无佛陀,南无达摩,南无僧伽。南无室利,摩诃提鼻耶,怛你也他奄……” 阵阵梵音声中,江小笛仿佛闻到了那熟悉的檀香味道,恍恍惚惚间,她的眼睛看向了众多飞仙中,一个手持金色横笛的紫衣女仙。 不同于其他飞仙的双目微垂,那紫衣女仙有着漂亮的杏眼,斑驳的色彩掩饰不住她眼中的晶亮。 就在江小笛的眼睛同那紫衣女仙的眼睛对视的时候,她额头上忽然发出了一片雪白的亮光! “……从十六国开始,历经十个朝代,历时千余年,直到元代末期……在这千余年的历史长河中……”讲解员的声音依旧没有改变,但在江小笛的耳中,却仿佛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在朦胧的感知中,她好像被一片亮白的光芒,从头到脚给笼罩了起来。刺目的光线里,江小笛觉得自己忽然变得很轻很轻,她倏然地飞到了石窟的上空,俯瞰着脚下人群。 她忽然在人群中,发现了还有一个对着壁画发呆,同自己一模一样的江小笛!而那个江小笛好像和自己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一样,她所有的感官都是木然而冷漠的。 叮叮咚咚的管弦声充斥在她的耳中,除了这个声音,江小笛的听觉中一片寂静。脚下的人群好像在演默剧一般,只看到他们在动作,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而阵阵丝竹声中,梵音是越来越响,空气中的檀香味道也越来越浓。 江小笛的目光粘在了那紫衣飞仙的眼睛上,仿佛听到了无声的召唤,她的思绪渐渐模糊。而最后的感知,是自己就像是一团云雾一般,渐渐融化进了石窟中的壁画里。 仙界,瑶池边,两个窈窕的身影在潋潋雾霭中从两个不同的方向,袅地袅走近了。 “司箜,好久不见!”蓝色晶莹的曳地长裙,包裹着女仙挺拔的身材,她怀中抱着一个造型古朴的琵琶。虽然脸上挂着微笑,但给人的感觉却是冷清漠然。 “拢琴,百年前听说你去昆吾访友,今天才返回吗?”霓裳广带的女仙微微对着蓝裙女仙点了点头,一只银色的箜篌斜背在她的身后。 在两位仙君打算礼貌道别,各自离去的时候,一头火红色麒麟忽然出现在远处的天边,飞快地向着瑶池靠近。 司箜和拢琴同时看向斜坐在麒麟兽上,那个身材娇小的紫衣女仙。 “释笛,怎么总是风风火火的?”稳重的拢琴微微皱起了黛眉。要知道,在仙界,众仙家都是举止清雅。可是这个释笛仙君,却是仙界奇葩。若不是她们师出同门,自己是无论如何不会搭理她的。 紫衣女仙头上高束着发髻,头戴珠冠,露出的手臂上装饰着宝钏,修长的玉手轻握着一只金色长笛。 “吼——!”一声威猛的兽吼传来,将瑶池宁静的池水激起大片的水浪。空气中传来炽热的气息,那通体火红的麒麟缓缓落到了瑶池边。 释笛仙君娇小的身体轻轻一展,“噌”地跳下麒麟,裙带飘飞间,伴随着纷杨的花瓣落到司箜和拢琴的面前,未语先笑的脸颊两边浮现出两个深深的酒窝。 第十八章 仙君释笛 “两位师姐,师尊让我们去仙府一趟。”她的嗓音如珠玉落玉盘般清脆悦耳,只是说到一半,忽然歪着头,眨巴着明亮的眼眸,喃喃自语道:“要商讨什么来着……?” “冒失鬼,是不是只听了一半,就跑出来了?”司箜上前挽住了释笛的手臂,纤纤素手轻点着释笛的额头。她颜色鲜亮的霓裳无风自动,头上的玉钗叮铃铃作响。 释笛回想着刚刚在师尊仙府中,天乐仙尊刚说道:“小笛儿,拢琴和司箜回来了,你去把她们……” 然而师傅的话还没说完,她就倏地一下窜出了仙府,跳上了自己的麒麟兽,急火火地跑了出来。身后依稀有师傅那气急败坏,断断续续的吼声…… 想到这里,释笛漂亮的圆眼弯成了两道月牙儿,用金色长笛搔了搔头发,呵呵地干笑着。 “即是师尊传唤,我们赶紧去吧!”拢琴亮蓝色的裙摆微微一动,身姿曼妙地飘上了半空。她低下头,清冷的丹凤眼扫过释笛微红的脸颊。 “你这样的性格,真是不知道是怎么修成正果的!”司箜无奈地拉起释笛的手,脚下缓缓升起一团七色的祥云。 而就在她们相携着,即将腾空而去的瞬间,异变突然发生! 一只脏乎乎的小黑手从某棵仙株的下面飞快伸出,一把拉住了紫色长裙下摆。 “姐姐,救救我!”一个穿着红色肚兜的小家伙,从瑶池边的仙藤后面翻滚而出。 肉嘟嘟的小身子“咚”地一声,扑倒在释笛的脚下,扬起的包子脸上满是灰尘。小家伙扑闪着清亮的大眼睛,眼中溢满水光,那小模样煞是可人。 释笛的目光移动到小家伙蜷曲的双腿上。一条黑色的绳子束缚着他肉肉的小腿,由于扎得太紧,把那粉嫩的小腿勒得青一块紫一块,让他根本站立不起来。 “咦?你是谁家的仙童啊?怎的如此狼狈?”释笛好奇地问道,那小童可怜又可爱的模样,让她的心里软成一团。 “呜……”小童委屈地哭泣道:“我是天舞仙尊坐下的童子,祖师命我看管无天魔头。可是……因为小童贪睡让他跑掉了……”小家伙涕泪横流地诉说着,泪水模糊的眼睛中,闪过一丝精光。 “仙尊得知后,说是把小童入药炼丹!求姐姐救我一救!”说着,他垂下了眼帘,遮住了精光四射的眸子。释笛她们只看见他浓密的睫毛上,犹自挂着晶莹的泪珠。 “哎,你这孩子,真是可怜!”面冷心热的拢琴仙君不由莞尔:“行啦,别哭了,正好我们要去求见天乐仙尊,你就和我们同行,让我们师尊去给你求个情,饶了你的小命!” “谢谢姐姐的救命之恩!”小童子猛地抬头,肉嘟嘟的脸上充满了感激。他挣扎着做出大礼参拜的模样,奈何双腿被束缚,略微踉跄一下,一头栽倒于地。 乞求地望着拢琴仙君,大眼睛里的泪水再次扑簌簌地落下:“求姐姐先将这困仙索解开,小童一定听话决不乱跑。” 拢琴沉吟一下,觉得事情也不是多难办,也就点头答应了下来。她俯下身,伸出纤纤玉手,想解开这被小童称为困仙索的绳子,谁知,她拆了半天,那绳索却是越缚越紧,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 “嗯?”拢琴轻轻抚摸着那冰凉的绳索,脸上的温柔之色渐渐褪去。 而站在一旁的释笛,丝毫没有发现小童脸上变幻不定的表情毛躁鲁莽的她二话不说,挥出手里的金笛。 空气中发出了‘噼啪’的爆响,金笛发出的雷电夹杂着狂风,形成了金色的锋刃,狠狠地向那绳索斩去。 那金笛是万载玄青炼制的,蕴含最精纯的雷系和风系威能,在仙界也是数一数二的无坚不摧之利器,她有信心一击就能斩断困仙索。 “铛——!”地一声巨响,火星爆裂着如烟花般四处飞散。 “哎呀,我的眼睛!”释笛一声惨叫,握住了自己左眼。她没想到那绳索如此坚硬,因为猛烈击打而飞溅出的火花,伤到了她的眼睛。 “吼——!”眼见主人受伤,站在释笛身旁的麒麟兽猛地张开血盆大口,对着小童发出一声愤怒的吼声! 连续的爆裂声中,释笛模糊地看见那捆仙索只是被斩开了一小个豁口。她后知后觉地大喝一声:“你到底是谁?这不是困仙索!” 回答她的是一声粗哑的大笑,只见那小童的身躯上,猛地翻涌出大量的黑色雾气。那雾气蒸腾间,困在他身上的绳索发出了“吱吱”的声音。 “吼——!”火红麒麟身体猛地腾空而起,巨大的爪子拍在了被黑雾围绕的小童身上。 “畜生,给本座滚开!”小童的声音已经变得粗哑阴戾,黑色的雾气化成了无数的利剑,刺向麒麟的肚腹。 “嗷——!”麒麟兽发出一声吃痛的嘶吼,身体被黑雾撞翻,倒着飞向瑶池边上的白玉雕栏。 “砰!”地一声,雕栏上的一个雕刻着青龙的石柱,被应声撞倒。而且因为麒麟兽巨大的冲击力,轰然飞向了不远处的罚仙台! “哎呀,那是青龙的真身啊!”司箜一声惊呼,身体如流星一般追随着石兽的轨迹而去。 然而就在她的手指即将抓到青龙的尾巴的时候,仙罚台下的云雾猛地冲了上来,包裹住了那石兽的身躯。云雾吞吐之间,青龙石兽已经不知所踪了。 “什么,什么情况?”释笛一手抓着长笛,一手捂着眼睛,呆愣愣地看着眼前匪夷所思的一切,不解地问道。 “傻瓜!你这无药可救的傻瓜!”司箜脸上的冷漠全部消失,火冒三丈地吼道:“青龙的魂魄正在九天上做法布仙雨,只留下真身在此,却被你们……” 忽然,司箜的话戛然而止,她的眼眸猛地瞪得老大,看向那黑雾中的童子。 那童子的身躯正在无限膨胀着,而被释笛砍出了一个豁口绳索“砰砰”炸响着,正在节节寸断! 转瞬间,那童子的身躯完全幻成了漫天的黑雾! 下一个瞬间,黑色雾气又急剧收缩起来!那黑雾越来越稠密,最后收缩成了一颗黑得发亮的小珠,向远处的虚空逃遁而去! 这一切变故惊得三位女仙目瞪口呆,正在她们不知所措的时候,远处传来一声怒喝:“妖孽,休走!” 第十九章 仙落凡尘 一团银白色光芒,从远方激射而来,天空上,一白一黑两道光点流星般划过。 而就在那白芒要追上黑色小珠的时候,那颗珠子突然在空中飞速旋转起来。周围的空气因为它的旋转变得炽热扭曲。 在一眨眼的瞬间,飘渺的虚空被珠子划破一条小小的裂缝。随即“嗖”地一声,那珠子就消失在裂缝之中。在珠子消失的同时,那条裂缝瞬间又弥合上了! 一切发生在火光电石之间! “天舞,困我千年,毁我肉身,你们给我等着!”怨毒的声音留在瑶池边,在空中飘来荡去。 而那刚刚被划开的虚空,渐渐归于平静。 白芒亮闪闪地飞落瑶池的白玉桥上,一位身着银白色羽衣的丰满女子出现在已经石化的三女面前。 机警的拢琴看清来人,慌忙拉着释笛赶紧躬身行礼:“参见天舞仙尊!” “哼!看你们干的好事!我要去找天乐算账去!”丰满妖娆的女子冷冷地看了眼傻掉的释笛,宽大的袍袖轻轻一挥!白光再次闪动,丰满女子和三位仙君同时消失了。 原地,只留下那懵懂中的麒麟火兽。 仙乐府中,天乐仙尊身罩简单的僧袍,同面色阴沉的天舞仙尊一起坐在上座,而下面是刚刚闯祸的释笛和两位师姐。 “天乐,无天魔尊被我在丹炉中炼化了千年,好不容易魔躯尽去,只剩魔魂。可是今天却让你的好徒弟解开了束魂链,让他的魂珠逃脱,你说,这事怎么解决吧?”天舞不耐烦地看着天乐温吞的笑脸,语气不善地质问着。 “那无天魔尊的魂珠需要凡间的怨气滋养百年,才能慢慢恢复魔尊本体,此事还有挽回的余地嘛!”天乐仙尊手摇羽扇,清矍的脸上,满是和煦的笑容。 看着天乐那千年不变的笑脸,天舞强自忍下想抽他的冲动,略一沉吟,冷冷说道:“这无天的魂珠此时已经逃到人间,却是不知道你想怎么挽回?” “小笛儿,祸是你闯的,为师现在命你去人间缉拿无天的魂珠!”天乐终于板起脸,睿智的目光落在眯缝着一只红肿的眼睛,满脸茫然的释笛身上。 “师傅,无天可是魔尊哎!”释笛一眼睁,一眼闭的大声哀嚎着:“徒弟打不过他,您这不是让我送死……呜,呜!” “你个傻货!”司箜伸出手,一把捂住了释笛的嘴,恶狠狠地在她耳边小声说道:“无天会把力量用在冲破仙凡之界,等他到了人间,魂珠都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哪里还有什么的神通?” “哼哼!”天舞丰润的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容,她轻启朱唇,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刚刚好像看到青龙真身被一只麒麟给撞下了罚仙台,不知道天帝得知此事,会怎么发落那畜生。” 天乐仙尊云淡风轻的脸上,忽然出现了层层的龟裂,瘦削的脸颊微微抖动着,看向了自己最小的徒弟。貌似,这傻孩子的坐骑,就是一只麒麟火兽吧…… 感觉到师父灼灼的目光,释笛低垂着头,悄悄躲到了司箜和拢琴的身后,大气也不敢喘。 天乐问询的目光又看向了大徒弟拢琴,而后者那一惯清冷的目光,变得游弋不定,嗫喏着说不出一句话。 看到这里,天乐什么都明白了,心中替倒霉的青龙掬一捧同情泪。人家奉命在仙界行云布雨,真身却被打落凡间,这要是让天帝知道,自己小徒弟这几千年的修行可就付诸东流了。 毕竟是人老成精的仙界尊者,天乐眼珠几不可查地微微转动一下,又恢复成一片无悲无喜的清明。 “释笛,你铸成大错,为师要将你贬至下界,去历经一世劫难以示惩戒。”天乐一边说,一边走下仙乐台。 拢琴和司箜慌忙将释笛拉到自己身后,乞求地看着自己的师傅。 “你俩给我躲开,单是放走无天的魂珠一事,为师倒是可以替她遮掩一二。但她害得青龙真身无辜被罚下界,却是触犯了天条!” “闯了这么大祸,只简简单单地下界历劫?”天舞霍然起身,羽衣微微一晃,就飘落到天乐的身边,妩媚的眼睛里闪着冷冷的笑意。“天乐,你觉得天帝会如此轻易地揭过此事?” “呵呵,一百零八飞仙还担负着下界降吉祥的使命,怎么能少了仙君释笛?”天乐转头直视着天舞,薄唇轻轻勾起,给了对方一个儒雅的微笑。 “你!”天舞暗咬银牙,狠狠地瞪了瞪躲在拢琴身后,探头探脑的释笛,妖妖娆娆的身体微微一晃,突兀地出现在她的身边。 “既然是下界历劫,这些仙宝还是留下来好了!”天舞双手扬起,在释笛的眼前轻轻挥动。 释笛只觉得手中一轻,全身一凉,自己的金笛和紫色纱衣就落到了天舞的手中。 天乐对于天舞的行为不置可否,依旧保持着温吞的笑容,他绕过拢琴和司箜,径直走到只穿着中衣的释笛面前。 “小笛儿,把眼睛睁开,让为师看看你的伤。” 天乐仙尊轻柔的声音让释笛忐忑的心略微安稳了些,她睁大了受伤的左眼,看向自己的师傅。 一片透明的水雾从天乐修长的手掌上蒸腾而起,他广袖轻挥间,那水雾飘向了释笛的双眼。 清凌凌的感觉透过眼帘直达眼底,释笛感觉自己火辣辣疼痛的眼睛忽然变得清凉许多。“师傅,这什么啊,我的眼睛好舒服呢!”她眨巴着双眼,惊喜地问道。 天乐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释笛,不要再磨蹭了,赶紧上路吧!”他并没有回答释笛的疑问,反而将手中的羽扇用力一挥,释笛娇小的身子立即被一股大力卷起,呈抛物线状地飞出了仙乐府。 “师傅,我的笛子!笛……笛……”释笛的手脚徒劳地挣扎,被那股不可抗拒的力量裹挟着,向着罚仙台飞去…… 一阵令人窒息的眩晕袭来,江小笛眼前的飞天壁画不断地旋转着,一百零八飞仙形成了一个漩涡,而江小笛就是那漩涡的中心。 “嘀嘀嘀……”摩托罗拉汉字传呼机的声音连续地响起,而江小笛却充耳未闻,双目迷茫地逡巡在墙壁上的飞天袖间,那千百年未落到地面的花朵。 “小笛,小笛!”木雕石塑般呆立的女子引起了周围游客的注意,刘美玲终于发现了同伴的异常,她跑到江小笛的面前,轻轻推了推她。 “啊,我的笛子——!”江小笛猛地大声喊了起来,把站在眼前的刘美玲吓了一跳! “什么笛子不笛子的,你呼机响了!”刘美玲不满地瞟了眼呆愣愣的江小笛,干脆直接打开了她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了“嘀嘀”作响的传呼机。 第二十章 遇害 江小笛神思恍惚,木然地接过被举到眼前的传呼机,眼睛在壁画和现实之间来回逡巡,思索着刚才自己经历的,倒底是幻境还是真实。怔忪间,她完全搞不清自己到底身在何处。 “江小笛,求求你给我们留点脸面,别在大庭广众下犯傻好不好!”周围的游客已经有人嗤笑出声,刘美玲忍无可忍地给了她一个爆栗。 “干嘛打我!”额头上的疼痛让她彻底回神,江小笛捂着被敲得生疼的地方,大大的眼睛渐渐恢复了神彩。 “你俩别闹了,让人家看笑话有趣是吗?”林彦被周围人们的取笑声羞得双颊通红,一手拎着一个,将两人拉出了石窟。 春天温暖的阳光落在江小笛的身上,她摇摇头,把刚才如梦似幻的场景抛到脑后,低头看着传呼机绿色的屏幕。 “母病危,速归!”传呼机上,只有简单的几个字,却如晴天霹雳,击中在江小笛的头顶!她眼前一黑,全身的力气瞬间消失,整个人就瘫坐在地上! 当连行李都来不及收拾,溃兵一般跑回t市的时候,姬华琳在军区医院的icu病房中,到了弥留之际。 老太太忽然住院的原因还要追溯到两天前。 当江小笛在抵达敦煌的时候,姬华琳和邻居李阿姨正在家门口的早市上买菜。 当两个老太太拎着满满的菜篮子,步履蹒跚地走在回家的小路时候,空气中忽然弥漫出一阵腐臭的潮湿味道。 姬华琳猛然发现刚刚还是春光明媚的早晨,转瞬间就变得晦暗不清。整条林荫小路,被一层薄雾笼罩了起来。阴冷的风打着旋儿,带起路边的尘土,从她的身边旋转着刮过。 “咕呱——!”一个洪亮如蛮牛的叫声,蓦然在这偏僻的小路上响起,听得两位老人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我是不是眼花了,怎么看不到回家的路?”李阿姨颤抖着小声嘀咕道,还用手揉了揉眼睛。 “咕咕咕……”一连串低沉的声音,围绕在两个老人的身边,可她们却看不见究竟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 “别怕,可能是要下雨了吧!”姬华琳强压下心头的不安,镇静地挡在李阿姨的前面,小心翼翼地探步向前走着。 “不会是,鬼……鬼打墙了?”雾气又浓郁了许多,在她们周围,能见度只有一两米的距离。李阿姨想起传说中的事情,更加地害怕了。 “不会吧,现在可是大白天呢!”姬华琳虽然是中学老师,但是自己女儿从小的经历让她知道,这世上确实有一些普通人想象不到的东西存在。 “姬老师,还是别向前走了,我是真的害怕!”李阿姨已经吓得腿脚发软,花白的头发在风中颤抖着,布满皱纹的嘴角忍不住地痉挛。 “李姐,你跟在我身后。”姬华琳放下了手中的菜篮子,拉着李阿姨冰冷手,缓缓地向前走着。 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她们周围的雾气已经浓稠得有如实质,两人被浓浓的灰白色困在一方寂静的空间中。 “啊——!”李阿姨忽然发出一声惊恐的惨叫,“有东西在拽我的裤腿!” 姬华琳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猛烈地跳动着,胸闷的感觉让她大口大口地喘气,可在这粘稠的浓雾中,空气好像非常稀薄一般。无论她怎样拼命地呼吸,窒息的感觉越来越严重。 “李姐,快……快走!我们……赶紧离开这里!”老太太大口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道,缺氧的空气让她呼吸变得非常困难。 “姬……姬老师,我,我走,走不动了!”李阿姨坐在地上,全身一点力气都没了,双手哆哆嗦嗦地抱着头,身体团成了一团。 “快起来呀,别停下!”越来越稀薄的氧气让姬华琳也是手脚无力,但她还是不愿意丢下同伴,用尽力气想把李阿姨搀扶起来。 “咕咕!”那古怪的声音再次出现,这次却是响在了两人的身后。 姬华琳猛地转身,可是身后除了一片茫茫的灰白色,什么东西都没有!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姬华琳试探着向声音的方向走去,“老太婆生平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我倒要看看哪个敢平白无故地害我!” 老人的声音虽然微弱,但却说得理直气壮! “哼哼!得罪本尊的凡人,都别想活着!”一个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冷冰冰地从浓雾中传来,把姬华琳吓得向后退了一大步! 忽然,老人觉得后退的右脚脚下,好像踩到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阴寒的冷意顺着脚底板,一路上窜到了头顶,让她全身的寒毛都炸了起来。 毛骨悚然的感觉让姬华琳想要抬起脚,但是她的全身好像被瞬间冰封了一样,怎么也动不了! “咯喽!”一声,李阿姨被那阴冷的声音给吓得双眼一番,昏死了过去! 而姬华琳缓缓低头,看向自己的脚下。 一只成人巴掌大小的蟾蜍慢吞吞地从她的脚下爬了出来,它抬起丑陋的脑袋,一双布满放射线的眼睛凶残地盯着老人。 它背上布满的密密麻麻的疙瘩,丝丝灰白色的雾气从那些疙瘩中溢出,弥漫在这片区域,让这里的雾气越来越厚重。 被那双眼睛盯着,姬华琳感觉到全身越来越冷,心脏因为严重的缺氧骤然停止了跳动! “小笛……”姬华琳嘴唇微动,轻轻呢喃了一声,身体缓缓向后仰去! “咕呱!”全身冒着寒气的蟾蜍四肢用力,跳到了姬华琳的胸口,长着趾蹼的爪子就要抓向她微微跳动心脏! “哗!”一片圣洁的通明光芒从姬华琳的头顶发出,将老人从头到脚笼罩了起来! “啊——!”蟾蜍的身体里发出了一声惊惧的惨叫,同时那只丑陋的生物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给弹飞了出去。 “居然有神佛护佑!”粗哑的声音从蟾蜍的肚腹中发出,身上那些丑陋疙瘩骤然缩小了许多。“虔诚信徒的灵魂,本尊要她何用,哼!” 蟾蜍四肢用力一蹬,灰黑色的身体就跳进了小路旁边的泥土地里。下一个眨眼的功夫,它消失在原地。 弥漫在这里方圆不足五米的浓雾,倏然消散,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影,洒落在姬华琳苍老的身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