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八零年代》 1、001 《重回八零年代》 作者:一剪流光 ★晋♂江♀文§学°城首发☆ 2016/12/19 ——-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摊上这么个不是人的东西!广建啊,你睁开眼睛看看,你娶了个什么样的女人啊!” “妈,你别哭了,赶紧再找找还有啥没了,赶紧算算!” “姓王的不是人啊,她把咱们家的家底也给掏光了” 嘈杂的声音响起,闹醒了正在熟睡的婴儿,一时间孩子啼哭不已。躺在屋里坐月子的常芸也被吵得无法休息,撑起身子起来,抱起旁边正在大哭的孩子柔声哄他。 这是一个才一个月大的男婴,因为是早产的,显得格外的瘦小。 或许是察觉到了抱他的是母亲,孩子的哭声减小,渐渐停止,然后继续睡了过去。 常芸看着儿子的脸,鼻尖涌现一丝涩然,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重生了,重生回到儿子刚出生的时候,现在,她的儿子还好好的。 破旧的木门“嘎吱”一声开了,走进来一个穿着大花棉袄的年轻妇女,体态略丰腴,常芸看着她,轻声问道:“嫂子,妈怎么了?外头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这个年轻妇女是常芸夫家大嫂何淑贤,何淑贤将手里端着的一碗汤放在常芸床边的椅子上,常芸扫了一眼,汤上面还漂着一层淡黄色的浮油。 何淑贤面带愁容的说:“还不是王玉兰,不是说她前几天撂下孩子跑了吗,今天就嫁到隔壁程家村去了,妈偷偷去看了一眼,耳朵上挂着的是妈的金耳环,刚刚妈跑回家翻了一通,妈藏在橱柜里的一百块钱也没了,这可是咱家一年的用度,全给王玉兰摸走了,现在妈正拉着永胜要去王家闹呢。” 何淑贤是常芸夫家的大嫂,丈夫名叫梁永胜。 而王玉兰是常芸的夫家二嫂,王玉兰的丈夫梁广建半年前为了给王玉兰捉鱼补身子溺水没了,常芸的丈夫梁铮明也在和她结婚以后远走他乡,下海经商去了,已经走了八|九个月了,一点音讯也没有,说起来,她们两个女人也可以算是同病相怜,可是自从嫁进梁家的大门,常芸和王玉兰就一直不对付,常芸后半辈子的悲剧,也多半是因她而起。 例如这次,常芸怀着孩子下地干活,孩子是梁铮明走后一个月查出来怀上的,有个孩子,日子也算是有点盼头,当时王玉兰也挺着肚子,比常芸大一个多月,因为她怀着二哥的遗腹子,所以婆婆对王玉兰是有求必应,不仅不要她干活,还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就怕王玉兰一个不高兴,去把孩子给打了。 当时常芸正打算把地里的红薯都挖起来,谁知王玉兰偷偷摸摸的走到田里去,吃了常芸给自己做好的午饭不说,还把地里的玉米给扒了,又挖了她两颗大白菜给了王玉兰娘家的侄子。 梁家的三个儿子已经分家,各有房子和地,常芸的丈夫排行第三,拿到的东西却是最少,房子破旧,下雨天的时候,外面下大雨,里头下小雨,拿到的地也就一小块,压根也种不了多少东西,常芸就自己划了划,一边种点玉米,一边种点红薯,剩下就种点白菜。好在只有她一个人,日子还勉强过得去。 王玉兰偷他们家菜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从前常芸顾念着大家都是一家人,再说婆婆也护着王玉兰,撕破脸大家脸上都不好看,这就一直忍着,现在孩子快出生了,常芸想再怎么样,也不能亏待自己的孩子,就去找王玉兰,就算不能把东西都还回来,也得要她照价赔偿。 常芸自觉这要求并不过分,没想到这王玉兰死活不肯认账,还闹起来说要去打胎,孩子都快足月了,打下来多半是要一尸两命的,她敢去打?大家都知道,王玉兰这话是说给婆婆听得,因为只有婆婆吃她这套。 效果也确实如王玉兰所见,王玉兰肚子里的是二房的独苗,是婆婆的心肝宝贝,怎么可能会让她打了。 这对婆媳一唱一和,就把事情全部栽到常芸的头上,说是常芸污蔑王玉兰。 常芸本来在梁家就受了王玉兰不少的气,结果这回又要被王玉兰倒打一耙,这年头,要是被冠上了偷窃的罪名,一辈子就毁了。就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常芸也要和她们理个明白。 因此,两方就吵了起来,王玉兰死活不承认自己偷了常芸的菜,常芸就想让警察来评评理,谁知一听见常芸要叫警察来,王玉兰就慌了,竟然和常芸动气手来,婆婆也帮着王玉兰,常芸一个人,挺着个大肚子,虽然王玉兰也是孕妇,但婆婆这么多年在地里干活,力气可是不小。 就这样,常芸早产了,是个男孩,还好孩子没事,不过常芸因为早产伤了身子,在医院住了半个月,现在还只能躺在床上。 常芸孩子出生的第二天,王玉兰生了一个女孩,溪汉村的孕妇也不讲究坐月子,只要生产时没出意外,多半是生完孩子也能干活的,可是王玉兰却在婆婆的伺候下做足了月子,刚出月子,人就跑了,撂下了一个月大的女儿。 五天前走的,今天就嫁人了,看来早就已经相看好了,要不然也不会嫁的这么快。 常芸说:“王家人蛮不讲理,可不能让妈就这么去王家。” 何淑贤点点头,“永胜正拦着呢,就算咱们知道东西是王玉兰拿的,也拿不出个说法,要是让王家人把事情都栽到咱们家咋办?” 说着,何淑贤撇撇嘴,显然是想起了当初常芸早产的原因,不也是因为王玉兰偷了常芸家里的菜,可是王玉兰却把罪名扣在常芸头上,王家人都是一路货色! “也是你好心,不跟她计较,要不然,她现在哪能好好的去嫁人。要我说,比当初就该把她往派出所一送,她哪还能有机会去偷妈的钱?” 常芸笑笑,没有说话。 其实她当时刚重生回来,压根就没有明白过来是什么情况,就听见二嫂叫嚷的声音,吵得她脑仁疼,也没听清楚二嫂说的是什么,就想赶紧把她打发走。 不过上辈子,她也确实是把王玉兰给弄到派出所去了,因为王玉兰一口咬定东西不是她拿的,常芸早产是意外,那时候婆婆也偏帮着她,所以王玉兰在派出所没关多久就被放出来了,王玉兰上辈子也是偷了家里的东西撂下出生没几个月大的孩子就跑了,那时候婆婆是怎么做的? 婆婆将这件事情全部算在了常芸的头上,觉得要不是她非要把王玉兰送到派出所,王玉兰也不会做得这么绝。 为着这件事,常芸在村里挨了不知道多少白眼。 “妈妈,妈妈——”外头有人喊了两声。 “哎——”何淑贤应了一声,“丫丫,妈在你三婶这儿。” 一个扎着俩羊角辫的小女孩跑进来,“妈妈,奶奶厥过去了。” 常芸和何淑贤双双一惊,何淑贤忙说:“妈这是给王玉兰给气晕的吧,芸芸啊,我出去看看,鸡汤你趁热喝。” 常芸点点头。 何淑贤带着女儿跑出去,也回来,常芸也不知道前头到底怎么样了。不过下午的时候,她妈来了,拎着两条鱼,还带着给外孙做的小棉袄。 原本她也给孩子做了一身衣裳,只不过还没做完就早产了,这一早产,把她原本的节奏全部打乱了,家里一团糟,什么东西也没准备好。常芸看着母亲带来的两件衣裳,犹如雪中送炭,心里顿时喜不自胜,上辈子出了那样的事,她娘家的脸上也没光,所以和她的关系也不怎么亲近。 她压根也没想过她妈会大老远的过来看她,常芸家里是上水村的,离溪汉村要足足走大半天才能到。她妈这么早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走的。 “妈,你来了怎么也不给我说一声,我去接你啊。” “得了得了,甭说这些场面话了,你这丫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个啥。衣服是我和你姐一起做的,就知道你这丫头什么也没弄好。”苏桂华看着常芸住的地方,“你看看你这过的是什么日子,这屋里连点像样的家具也没有。” 苏桂华又抱着孩子逗弄了一会儿,说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咋没看见铮明回来,孩子都生了,他这爹再忙,总不能连孩子都不见见吧。” 常芸顿了顿,“妈,没联系上铮明。” 苏桂华瞪大了眼睛,“你说啥?” 常芸说:“当时铮明走的时候,也没说要去哪,怎么联系他?” 苏桂华心里那撮火一下就起来了,“死丫头,你说你当时咋想的,让你别同意他出去,你非不听,现在好了,男人没了,你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咋过?” 苏桂华气呼呼的问:“他走的时候就没给你留下点啥?” 常芸苦笑着摇摇头,“当时我觉得自己在村里也用不到钱,就把钱全给他了。” 其实去车站送梁铮明走的时候,梁铮明给她留了一百块钱,只不过这钱常芸还没捂热,就被婆婆给摸走了。这事情,常芸也不想告诉自个儿亲妈,以她妈的性子,大概要提着把刀找婆婆去拼命了,本来两家最近都不太平,也不能因为她的事情再生破折,再说这些钱,她迟早会拿回来的。 果然一听这话,苏桂华立刻就炸毛了,“你这死丫头,别人都可劲的把钱往自个儿兜里攒,你个拎不清的东西倒好,你不想着自个儿,也得想想孩子吧,你看看你这屋,连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你还敢把钱全都给梁铮明,你说说,要是梁铮明不回来,你以后的日子咋过?” 2、002 常芸和梁铮明是经人介绍结婚的,见着梁铮明的时候,常芸就觉得这小伙子长得俊,为人也稳重,当时梁铮明在县里的烟厂上班,一个月能挣二三十块钱,现在条件这么好的男人可难找了,所以她就同意了这门亲事。 嫁给梁铮明以后,梁铮明就和她说,要去大城市里面做生意。 这常芸知道,她以前经常听说谁谁谁去做生意赚了大钱,进一趟城里回来就是有钱人了。 上水村有个钱裁缝,原本只给村里的人做衣服,赚的钱勉强能养家糊口,后来突然跑去县里面摆摊,村里人都觉得钱裁缝这是想发财想疯了,结果人家越做越大,还开了厂子,现在已经是大老板了,钱裁缝不过用了两年,就成了村里人口中的“万元户”,又在城里买了房,买了车,一家子都去过好日子。 谁不想过这样的好日子,常芸也想,所以在所有人都反对梁铮明经商的时候,常芸却同意了。 她觉得,钱裁缝用了两年就成了万元户,她男人这么厉害,肯定一年就能让她去城里过上好日子。 现在想想,她当时脑子一定出了问题,就算让梁铮明出去挣钱,也应该把家里的事情全部都处理好,现在倒好,一堆烂摊子。 常芸叹了口气,怎么过?她现在还能怎么过? 上辈子,梁铮明确实没有回来,或者是他回来了,但是常芸并不知道。 在孩子三岁的时候,常芸去城里找活做,就把孩子托给了自家婆婆,谁知婆婆没看好孩子,让孩子被人贩子拐跑了。 儿子是她的命,孩子没了,就等于要了她的命,常芸恨不得和婆婆拼命。 可是儿子不见了,她也是有责任的,要不是她为了去工作,把孩子给婆婆带,孩子会丢吗? 说到底,错的还是她。 为了找孩子,常芸一个人走遍了城市山村,幸亏她爹原本是个厨子,一身的手艺都交给她,才让她在找孩子的路上没被饿死。常芸又在几家大饭店、酒楼当过厨子,和那边的师傅学了八大菜系,厨艺上也算是学有所成,可是走遍了大河山川,常芸都没有找到她的儿子。 她不知道她的儿子被卖到了哪里,现在是饿了还是冷了,养父养母对他好不好。 那一辈子,她也没有回过溪汉村。 常芸看着还在母亲怀里的儿子,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这辈子,她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再让儿子吃一点苦。 常芸说道:“妈,我想去县城里找个活干,挣点钱。孩子这么小,以后用钱的地方还有很多,铮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也不能总呆在家里,在家也挣不到钱。” “找啥活儿啊你个姑娘能干啥?我要说啊,你就在家带孩子。”苏桂华把孩子塞回常芸的怀抱里,说:“这可是他们老梁家的孙子,黄月香那老太婆能让孙子吃苦?” 常芸沉吟一会儿,说道:“我预备着明年开春,天气暖和些的时候,就带着孩子去城里找工作,就当厨子,爹的手艺我可不能荒废。” 再说了,她会八大菜系,至于手艺,她自觉不差。上辈子虽然没有找到她的儿子,但是她的大名可是传遍了美食界,不少老饕、美食家还有吃货都点名要吃她做的菜。 “当啥厨子,你个女人,还带着个孩子,哪家饭店会招你。”苏桂华是刀子嘴豆腐心,自己的女儿哪能看着不管,她说:“实在不成,你就跟你爹干,给你爹打个下手,有熟人在你照顾孩子也方便,我回去就跟你爹商量一下,看看他有没有门路让你进厂子。” 常芸她爹在县里一个纺织工厂的食堂当厨子,虽然待遇不错,但是太辛苦,掌整个纺织厂几百个工人的菜,天还没亮常芸她爹就要赶一个小时的路去做早饭,早饭完了以后,休息不了多久,又要急急忙忙做午饭,接着是晚饭,等回到家,又是夜里十一二点。 要是只有常芸一个人,这活儿她当然干,但是她还要照顾孩子,儿子每天凌晨两三点的时候还有闹几次,这样的工作时间,她恐怕吃不消。 常芸笑道:“妈,那厂子管得严,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当初爸进去的时候,不也废了好大的力气,算了吧,我自己想想办法,实在不成,就去摆个摊子,在家里做点吃的拿出去卖,我还要照顾孩子呢,爸厂里那么忙,去了就没时间照顾孩子了。” “现在世道这么难,你还拖个孩子,有啥轻松的活儿能给你。要我说,你就干脆把孩子给你婆婆带,你自己出去挣点钱,”说着,苏桂华又是叹了口气,“你看看你现在,跟守活寡有啥区别?” 苏桂华迟疑了一会儿,“要不……” 常芸垂下眼,“妈,那些不靠谱儿的事儿就别想了,我现在就想好好过日子,带好儿子。” 苏桂华恨铁不成钢的指着她说:“咋就不靠谱了?你看看你,死丫头,我咋就生了你这么个死心眼的,要是梁铮明不回来咋办?要是他在外头有别的女人了咋办?难不成你就想把一辈子都拴在他身上了?” “不回来就不回来,我有儿子就行了。” 常芸一副有子万事足的样子,把她娘给气的,苏桂华骂骂咧咧好一会儿,说的口干了才停下来,喝了口水就说要回家去。 常芸看了眼外面的天,冬天夜长昼短,这才四点多,外头太阳已经没了。走回家还要好几个小时,到时候天黑了,看不清路不说,还不安全,就说:“妈,你看这天也晚了,不然就在这儿住一天吧,明儿我和你一块儿回去。” 苏桂华眉头一挑,“我在你这儿过夜多不好。你咋要回家呢?咋的了,还想住在家里让我给你做饭啊?” 常芸笑道:“妈你说什么呢,我就担心你天黑走夜路不安全,明天我想把孩子抱回家给爸和大姐看看,孩子出生这么久,爸和大姐还没看过呢。” “你身子还没好呢,要回家也过两天。”苏桂华说。 常芸说:“妈,没事儿,我身子早就养的差不多了。” 苏桂华想着天确实有点晚了,就答应了常芸今晚留下来。 快到饭点儿了,苏桂华就准备去做饭,她把她拎来的两条鱼带到厨房,切一个鱼头,今晚打算给常芸做鱼头汤,补补身子。剩下来一条鱼还有一条鱼尾巴,她准备腌了,腌制后的鱼能保质期长一些。 常芸在屋里头给孩子换尿布,突然听见厨房里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过了一会儿,苏桂华探进来一个脑袋,“芸芸啊,你家这油放哪儿了?我咋到处都找不到呢?” 常芸想了想,脸色突然一僵,“妈,我突然想起来油前两天用完了,我还没去买呢。要不……我去大嫂那边借点。” 苏桂华沉默了一会,“赶紧去!我咋就生了你这么个闺女呢?” 常芸把孩子先给苏桂华抱,然后说:“妈,那你帮我先看着会儿孩子,我很快就回来。” 大嫂家就住在隔壁,出门拐个弯就到了,常芸去的时候,他们家正好在吃饭,婆婆黄月香坐在朝南的位置上,大哥梁永胜和大嫂何淑贤分别坐在她的两手边,大嫂旁边坐在女儿丫丫。 第一个注意到常芸的是大嫂,何淑贤笑道:“芸芸来了,吃饭了没,要不要留这吃点?” 常芸还没说话,婆婆黄月香的脸立刻就拉下来了,“吃什么吃?你咋跑出来了?孩子不管了?” 3、003 “妈,我妈来了,她在照顾孩子呢,我来就是想问大嫂借点油,家里没油了。”说着,常芸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 坦白说,她还真不想到黄月香的面前来借东西,家里的油两天前用完了,她一直也没空去买,不过也没想着要来借油,想着能撑几天是几天,等村里有人要去县里再麻烦人帮她带一桶。原因就在于上辈子她问大嫂借过小葱,还有两个鸡蛋,虽然很快就还了,但是还是得了婆婆黄月香的白眼,每回见了她都把这件事挂在嘴上,说得好像是她欠了不还一样。 不过今天妈来了,还带了两条鱼,要烧汤的那条鱼必须要用油煎一下,才能做出口味上好的鱼汤。 何淑贤笑了一下,“不就是点油嘛,你等着,我去给你拿。” 黄月香听见苏桂华来了,脸上顿时有了些许不满。“亲家母什么时候来的,你也不来告诉我。” 她就怕常芸把家里的好东西给苏桂华,想起这事,黄月香有些嫌恶的看了常芸一眼,常芸嫁过来以后,就三天两头把好东西往娘家送,都是老梁家的媳妇了,还成天惦记着自个儿的娘家,好的东西全给了娘家。 想起之前常芸回门,铮明买了一条烟,还有两瓶好酒她就肉疼,铮明从前一发了工资就交给她,从不会乱花钱去买这些东西,一准儿是常芸这个媳妇给撺掇的! 若是让常芸听见了黄月香的心里话,那肯定是要冷笑几声了,新娘子带着丈夫回门,这么重要的日子,哪个女婿不得拿些烟酒回去孝敬老丈人? 至于其他的好东西都送回娘家,那就更可笑了,她送了几回?嫁到梁家一年,算上回门那次,她也就回了三次家,还不准她带点东西给爸妈吗?况且她每次买东西都会买两份,黄月香那里一份,给她爸妈也一份,她送的东西都是自己的,没用他们梁家一分半厘! 她多半是猜到了黄月香的心思,不就觉得她常芸一个地里干农活的配不上她儿子,想去找个城里的儿媳妇吗?可她也不想想,城里的姑娘能看上他们农村?而且他们常家的条件也是不差的,甚至比起梁家,家庭条件还要好上一截。梁家也就梁铮明能挣点钱,现在梁铮明不知道在哪儿,老太太就只能靠着老大过日子。 常芸笑着说:“我妈下午来的,刚来没多久。” 黄月香喝了口汤,啧啧道:“亲家母每次过来都带不少好东西,这回又带什么来了?” 常芸扯了扯嘴角,“给我带了条鱼,要给我烧鱼头汤,等做好了,我就端过来点。” 黄月香顿了顿,“哟,鱼头汤啊,这可是好东西。等会儿就不用你端来了,哪儿还要你端来端去的,待会儿我们上你那儿喝就好,” “……”常芸咬了咬牙,“正好,妈,待会儿我有事儿想和你说呢。” 说话的功夫,就见何淑贤拿了半瓶油过来,常芸一看就知道这是大嫂家里正在用的油瓶,连忙说:“大嫂,这太多了,你给我倒一点儿就成。” 何淑贤说:“没事,就这么拿过去吧。” 大嫂家里不富裕,和大哥就靠着地里那点东西过日子,丫丫马上就要上学了,他们还要省吃俭用给攒钱供孩子读书,所以一家人吃的不是很好,丫丫五岁了,却瘦的让人心疼。 常芸接了油瓶,说:“那大嫂,我一会儿用完就给你送来。” 何淑贤点点头,“也成。” 常芸带着半瓶油回家,刚走进院子里,就看见她妈正在帮她打水,常芸走过去一瞧,就这么会儿的功夫,她那口见底的水缸里面又是满满当当的水。 常芸瞬间有些心酸,她知道她的母亲是刀子嘴豆腐心,上辈子离家,到死都没能见上母亲一面。她为了找孩子,抛弃了一切,没能对父母尽到为人子女该有的责任。 苏桂华放下水桶,抖了抖衣服,虽然天冷,但是她打了半天的水,身上已经出了点汗,看见常芸回来了,苏桂华念叨道:“你看看你,都嫁人了还这么不会过日子,家里油没有就算了,连水你都不打好。我可告诉你,这天气好的时候,一定要把水先打好,你看你家井旁边可都是青苔,一不小心踩上去滑的很,那下雨下雪天的,你可千万不能跑来打水。你自个儿带着孩子住,要是一不小心跌一跤,别人都不知道。” 常芸点点头,“好,妈我知道了。对了,待会儿我婆婆和大嫂一家要来喝鱼汤。” 苏桂华脸色一沉,瞄了眼她手里的油瓶,“就知道黄月香那死婆娘死抠死抠的,借她点油,又不是不还,她还非得吃一顿,尽可着些便宜占!” 常芸笑了一声,“妈,你去照顾孩子吧,这鱼我来做吧,今天让你尝尝你闺女的手艺,看看比以前有没有长进。” 苏桂华有些不满的说:“你还真要留她们来喝汤?” 常芸把油拿进厨房,洗洗手开始切小葱,拍大蒜,道:“妈,孩子的名儿还没起呢,我叫婆婆来商量一下,给孩子起个名,也好早点上户口。” 苏桂华说:“你想好给孩子起啥名儿了没?” 常芸抿着嘴说:“妈,你说叫梁焕怎么样?焕然一新的焕。” 苏桂华摇摇头,“妈没读过书,听不懂你在讲啥,不过听着倒是好听。” 里头孩子哭了,苏桂华赶紧去把孩子抱出来哄着,问常芸说:“是不是饿了,他啥时候吃奶?” “还没到时间呢,妈你看看是拉了还是尿了。” 苏桂华摸了摸孩子的尿布,是干的,这个时候孩子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把苏桂华乐的直说:“哟呦呦,乖孙笑了喏!” 苏桂华抱着孩子玩,常芸开始淘米烧饭,大概半个多小时以后,婆婆黄月香领着大哥一家子来了。 大嫂手里还抱着一个孩子,正在哇哇大哭,是王玉兰的女儿,王玉兰跑了以后,她的女儿就被黄月香塞给了何淑贤养,看得出来,何淑贤对这个孩子也不上心,孩子哭成这样她也没怎么去哄,脸上还带着点不耐烦。 黄月香踩得点挺准,鱼汤正好出锅,浓白的鱼头汤冒着热气,发出阵阵鲜香。 常芸赶紧拿了几个碗出来,她、苏桂华、黄月香、大哥梁永胜、大嫂何淑贤还有丫丫一人倒了一碗,一锅鱼汤正好分完。 浓浓白白的鱼汤鲜美又滋补,十二月的天,晚上寒气重,一碗汤下去,胃里面热乎乎的。 何淑贤意犹未尽的问:“芸芸啊,你这鱼汤怎么做的,颜色又白,汤也鲜,哪天有空你教教我。” 常芸笑道:“不难,下锅煎的时候抹了点猪油,加冷水炖了一刻钟。” 何淑贤点点头,看着女儿咕嘟咕嘟的喝汤,她心里打算过两天也去试试。 看大家都喝了汤,常芸收拾了碗,就说:“妈,我今儿想和你说说给孩子起名字上户口的事儿。” 黄月香很久没喝鱼汤了,这一碗喝得她畅快,看常芸稍微顺眼了些,想起孙子还没起名字,就说:“叫狗蛋吧。” “……”从前农村起名,都兴“贱名好养活”的说法,要是常芸没去过城里,应该还是会和上辈子一样,点头答应给孩子起这个名字,但是自从知道了城里孩子的名字,她就觉着儿子的名字真不咋的。以后她打算送孩子去城里上学,要是让人家听见儿子叫狗蛋,不被人笑死。 “妈,我寻思着给孩子起个大名,狗蛋这名将来孩子上学,也不能用啊,” 也不知是因为喝了常芸一碗汤,还是想起了什么,黄月香的语气难的软和了下来,“丫丫的大名是你公公起的,叫梁一清,老婆子我不识字,也起不了这么好听的名字,孩子的名字你自个儿掂量着,就是中间那个字一定要跟丫丫的名字一样。” 常芸点点头,说:“妈,那我就给孩子起名叫梁一焕。焕然一新的焕,希望有了孩子以后,我和孩子都能好好过日子。” “到底是读过书的,起的名字就是好听。”何淑贤抱着王玉兰的女儿说:“对了,这孩子也没起名儿呢,要不芸芸也给起一个。你读过书,起的名儿好听。” 常芸推辞说:“大嫂,你别笑话我了。孩子的名字还是妈来起吧。” 黄月香皱皱眉,“一个没爹没妈的赔钱货有啥好起名的。” 王玉兰那女人,骗她说肚子里怀的是大孙子,结果生了个丫头,这也就罢了,在梁家骗吃骗喝还偷了梁家的钱改嫁,这咋有这样坏心肠的女人呢,有那样一个妈,她对这小丫头实在喜欢不起来。 常芸和何淑贤对视一眼,不说话,苏桂华走过来看了看何淑贤怀中的孩子,说道:“这丫头长得不错,像广建。” 广建就是黄月香已经没了的二儿子,王玉兰的丈夫,孩子的父亲。 黄月香顿了顿,目光朝着孩子瞟了一眼,苏桂华又说:“亲家母,你要是不嫌我多嘴,我就说一句,我觉得这孩子的名儿还是要永胜来取,永胜是孩子的大伯,又是一家之主,孩子的名儿还是他起最好。” 一直低头沉默的坐在一边的梁永胜听见这话,猛地抬头,惊讶的说:“我,我一个大字不识的庄稼人,哪会给孩子起名字,还是弟妹来吧。” 黄月香点点头,觉得苏桂华说的很有道理,“那就永胜起吧。” 梁永胜迟疑的看了黄月香一下,结果被黄月香瞪了一眼,他连忙低下头,想了一会儿,说:“那就叫一安吧,平平安安,咱们一家人都平平安安。” 4、004 两个孩子上户口的事就委托大哥梁广建去办,当晚苏桂华就在梁家住下,母女俩睡在一张床上,说了好些体己话。 夜半,苏桂华沉沉睡过去,发出小小的鼾声。 常芸躺在床上睡不着,她开始想接下来该怎么做。上辈子她一直想找到儿子以后,就开间小餐馆,和儿子相依为命过日子。 以她现在的经济能力,开间餐馆是不可能的,且不说开餐馆还要找铺面,就是每天买菜的钱她可能都不够。 看来,现在只能慢慢打工攒钱,开店的事情以后再说。 小床上的儿子哭了,常芸赶紧披了件衣服起来,把他抱起来哄哄,苏桂华听见了孙子的哭声,赶紧撑起来,“芸芸要不你先睡,孩子我来抱。” 常芸轻声说:“妈你快睡吧,没事,这小子就这样,一夜要闹两次,不过哄哄就好了。” 苏桂华等了一会儿,听见孙子的哭声渐渐停止,她这才放心了,有些欣慰的对常芸说:“这当妈了到底是不一样了。” 常芸也笑了,轻轻的把孩子放回他的小床上,这才回自己床上睡了。 第二天早上四点半,苏桂华准时起来,往常在家的时候,苏桂华就这个点起来给常芸她爸做早饭。 常芸是六点钟起来的,一扭头看见母亲已经不在旁边还有点愣,穿上衣服出去,就看见苏桂华在擦厨房,常芸赶紧去叫住她:“妈,你咋在擦灶台呢?”她又看了一下,发现连早饭都做好了,问道:“妈,你这是几点起的呀,怎么连早饭都做好了。” 苏桂华拧了把帕子,把水池擦了一遍,说:“我不就和以前一样四点半起的吗,说起来,一觉醒来看见旁边不是你爹我还吓了一跳呢。”苏桂华笑呵呵的说:“习惯起早给你爹烧早饭,我今儿不在家,也不知道你姐有没有给你爹做早饭。” “就算我姐不做早饭,爹也会在厂子里吃的,妈你就别操心我爸了。”常芸把锅盖打开,白粥还热气腾腾的,盛了两碗粥,常芸去橱柜里拿了瓶腐乳出来,说:“妈你别擦了,灶台我每天都擦,快来吃早饭,等会儿我去和我婆婆说一声,咱们回家。” 苏桂华点点头,“孩子往常啥时候醒啊?” 常芸说:“他有时候是六点醒,睡得好的话要到八点才醒。没事儿,等会儿让在我怀里睡好了。” 苏桂华听了却摇摇头,“小孩子骨头软,一直抱着睡不好,再说要是把孩子吵醒咋办,没事,咱们晚些走也成,不急。” 常芸想了想,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等孩子睡醒再走也成,晚点走就晚点走。 吃好早饭,常芸看见隔壁大嫂家的烟囱开始冒烟了,就知道这个时候婆婆已经起来烧粥了,大嫂家是婆婆黄月香烧饭,大哥大嫂一般每天早上五点去地里忙活,差不多到六点多再回家吃早饭,吃完再去地里。 常芸去隔壁向黄月香说了一声,今天抱着孩子回娘家,晚上睡娘家,明天回来,黄月香没有说什么。 七点半的时候,儿子醒了,常芸帮儿子换了尿布,将他用毯子裹好,然后和苏桂华一起回家,今天风有些冷,索性太阳晒在身上还是暖和的。 进村口的时候,远远看见村口一棵大树下坐着一个人,常芸仔细瞧了瞧,这身形像是一个女人,上水村的人常芸都认识,不过加上上辈子,她已经有二十年没回来了,在脑海里搜索一下,压根也没想起来这个人是谁。她问苏桂华:“妈,村口那个人我瞧着眼熟,你看看这是谁阿。” 苏桂华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随即道:“这不就是你杏子姐嘛。” 上水村每一家都沾亲带故,常芸家和杏子姐家祖上有亲,杏子和她年纪也只差五岁,俩人以前常常在一起玩,说起来关系还不错,不过后来,杏子嫁了一个知青,她也嫁去了外村,俩人的联系才渐渐断了。 常芸恍然,不过却疑惑道:“外面风这么大,杏子姐怎么坐在村口啊。” 苏桂华叹了口气道:“杏子也是个可怜人,我忘了跟你说了,前段时间杏子的孩子被那个男人带走了。” 常芸一惊,追问道:“哪个男人?” 苏桂华压低声音说:“就是杏子嫁的那个知青,之前不是为了回城撂下杏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跑了吗,前段时间回来了,啧啧啧,一身西装,穿的倒是人模狗样的,你婶子还以为他回来是要把杏子和孩子接到城里去过好日子呢,到我面前好一顿哭,说他们家杏子总算能过上好日子了,结果那个杀千刀的男人可倒好,半夜趁大家伙都睡了,抱起孩子就跑,村里人都去找了,没找到那混蛋男人,你爹说村口有人骑摩托接那个男人,一看就是计划好来抢孩子的,杏子都快哭瞎了,成天坐在村口能她儿子回来。”说着,苏桂华叹了口气,“孩子白养了这么多年,被人一抱走,想找回来,难呐!” 常芸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时候她才想起来,上辈子,她也听说了沈杏的孩子被那个男人抱走。但是她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也不知道后来沈杏有没有把孩子找回来。 亲生骨肉被夺走,这种痛苦她深有体会。 “报警了没有,那个男人是知青,派出所那边应该能帮着找到那个男人。”常云说。 苏桂华回道:“哪能没报警,可是派出所说了,当时杏子和那个男人结婚没领结婚证,法律上不能算结婚,他们管不了,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儿啊!不领结婚证就不是结婚,村里头多少人家都只办酒水不领证的。派出所只能帮着把那个男人的地址告诉咱们,你叔和杏子大老远跑到首都去找了,他们说,那个男人一家都出国了,刚走没几天,不回来了。” 走近了,常芸看见沈杏的神色憔悴了不少,嘴唇发紫,看见常芸,却笑呵呵的说:“芸芸回来啦。”她探头看看:“听说你刚生了儿子。” 常芸也笑着说:“是啊,姐,你在织毛衣呢,织的真好看。” 沈杏点点头,笑着说:“给我家小涛织的,他就喜欢我织的衣服,说穿起来暖和,马上就要到我家小涛的生日了,我得给他多做两身衣裳。” 小涛就是沈杏的儿子,常芸记得那个孩子全名陆远涛,随那个男人的姓,出生的时候,常芸还抱过。 常芸和苏桂华对视一眼,就听见沈杏低声说:“也不知道小涛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再穿上我做的衣裳。” 常芸一手抱着孩子,一手跟她说,“姐,会有机会的。” 一阵冷风吹过来,苏桂华身子抖了一下,她看了下沈杏的穿着,一件陈旧的花棉袄看着十分单薄,她赶紧说:“杏子啊,赶紧回家去吧,这风太冷了,你穿这么少坐在风里头,可是要得病的。” 沈杏点点头,“婶子,我马上就回去了,衣服就快收尾了,我做好就回去。婶子、芸芸,你们快回去吧,孩子这么小,受不了冷风的。” 两人点点头,又再三让沈杏快点回家,这才走了。 回到家,常芸的大姐常静正在掰玉米棒子,一见常芸就走上来嘘寒问暖,然后就开始看孩子。 常芸索性把孩子给大姐抱,看了看周围,家里只有常静一个人在,就问:“姐,小虎呢?” 常静逗弄着孩子,说道:“去村头玩了。” 小虎是常芸的外甥,常静的儿子,今年七岁了,活泼调皮的一个男孩子。 说起来,大姐的遭遇和沈杏有点相似,都是和知青谈了恋爱,不过大姐不同的是,她和那个之前那个大姐夫有结婚证,当年知青大规模回城,大姐夫自然也心动,不过那个时候,大姐刚刚生下孩子,他不敢走。 大姐夫也想把大姐和孩子带回去,可是常静的户口不能转城里,只要大姐夫要回去,离婚是唯一的办法,两人僵持了几个月,后来还是大姐提的离婚,孩子给她,两人这辈子再也没有干系。 离婚以后,苏桂华一直琢磨着让常静再找个好人家人嫁了,可是常静不乐意,一心养孩子。 常静抱着孩子,说:“我还一直等着你儿子办满月酒,怎么不办?” 常芸摇摇头,“哪有钱办满月酒啊,算了吧。” 5、005 临近傍晚,在外面玩了一天的小虎跑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两条鱼,见了常芸就喊了一声“姨”,接着喜滋滋的说:“我刚刚捉了两条鱼,咱们今晚有鱼吃了。” 常芸看了看这两条鱼的个头可不小,这么冷的天,能捉到这么大的鱼,还是两条,本事可不小! “小虎可真厉害,这鱼是在哪儿捉的?” “姨,就是村口那条河里。”小虎说完,就拎着两条鱼直奔厨房,把鱼给大姐。 “小虎,这是哪儿来的?”这鱼可是好东西,寻常日子里哪里吃得上。 小虎还是按照刚刚说给常芸听的理由说给了常静听,谁知常静听了眉头一皱,“胡说,村口那条河最深的地方也就到你小腿,怎么可能有两条这么大的鱼,你跟妈说实话,这鱼到底是哪里来的?” 小虎认真的说:“妈,真的是我在村口池塘里面捉的,一共有三条,我捉了两条,还有一条被大胖拿回家去了。” 大胖是上水村村长的孙子,和小虎一直在一起玩,听说村长家也得了一条鱼,常静这才有些放心,摸了摸小虎的脑袋瓜子,“出去和弟弟一起玩吧,妈妈给你做鱼吃。” 小虎很用力的点了点头,然后跑到院子里来,看了眼在常芸怀里睡得正香的弟弟,小虎说:“姨,弟弟真小。” 常芸笑道:“弟弟才一个多月,以后就会慢慢长大的。” 小虎拍拍胸脯,说:“那我等弟弟长大了,就带弟弟一起出去玩。” 常芸她爸常卫国是晚上六点半到家的,见着女儿和外孙回来了很高兴。常静又端了鱼出来,她把鱼肉片成了片,做成水煮鱼,一家人吃得都挺欢,难得常卫国还拿了瓶酒出来眯了两口。 一家人其乐融融吃饭的时候,听见院子里有人在叫,苏桂华听了听,“好像是何大姐的声音。” 常卫国点点头:“去看看这么晚了她过来有啥事。” 苏桂华放下筷子起身去开门,刚开门那位何大姐就冲进来了,先扫了常家人一眼,然后把目光定在了桌子上的菜上面,皮笑肉不笑的说:“哟,吃鱼呢。” 苏桂华看见她这幅表情心底就不舒服,说话的口气也不如刚才,“何大姐你有啥事?” 何大姐走了一圈,然后直接坐在了刚刚苏桂华的位置上,半点没把自己当外人,“这鱼呢一块钱一斤,我也没称过,不过我家的鱼都是个大味道好,我就算这条鱼两斤,你们拿了两条,给我四块钱。” 这话听得常家人都是一头雾水,苏桂华说道:“啥啥啥,啥叫拿了你两条鱼,凭啥要给你钱?何翠华,抢钱抢到老娘家里头来了,信不信老娘那把笤帚把你打出去。” 何翠华一拍桌子,指着已经被吃了一半的鱼片说:“你敢!凭你家孙子偷了我的鱼吃了,你们还想不给钱?” 众人纷纷一惊,小虎立马说:“我没有偷你家的鱼,这鱼是我在河里捉来的。” “你可拉倒吧,老娘在上水村养了十几年的鱼,咋没见有别人在那条河里捞到鱼?就你一个小孩子,咋可能在这么浅的河里捞到两条这么大的鱼,那条河就在我家鱼塘旁边,一准是你把我家鱼塘的栅栏凿开偷的。” “婶子,你亲眼见了我家小虎偷鱼了?”常静问道。 何翠华家里的养鱼的,村里人的鱼几乎都是在他们家买的,此时此刻,她就像是掐着一把真理,理直气壮的说:“用得着亲眼见吗?在我家河边上拎走两条大鱼。他说是在河里捉的,你出去问问,谁信?” 常静护在自己儿子的身前,说:“婶子,我家小虎也算是你看着长大的,这鱼是我家小虎从村口的河里捉来的,村长家小胖也有一条,绝对不可能是偷你的。” “不是偷的你们家能吃上鱼?”何翠华嘲笑说:“大家都是亲戚,我也不想闹得太难看,直接把钱给了,不然我直接上村公所把你们一家做的丑事都给抖露出去。” 常卫国听着,手里的酒杯重重的放在了桌上。“何大姐,说话要讲点理,这鱼是小虎在池塘里捉到,我相信我孙子不会做偷抢的勾当。” “你说句信他就真没偷?这大冷的天,他说是在池塘里捉到,你们也信?赶紧的给钱。” 常芸听了她的这些话以后,冷笑道:“何婶子,你家池塘的栅栏哪边破了?” 何翠华听了眉头一皱,“怎么?打听好了准备全家一块儿去偷?” 常芸仿佛听见了一个笑话,“婶子,你亲眼看见小虎偷鱼了吗?你没看见为什么要说他偷东西。如果这鱼真的是你们家的,我们会赔,但要是你跑来栽赃陷害,那就别怪我直接把你扭到派出所。” “栽赃陷害?你敢说我是栽赃陷害?”何翠华虽然书没读多少,但是这个词的意思她还是懂的,她扬起手就想给常芸一巴掌,“死丫头怎么说话呢,有你这么个姨,怪不得你家孩子会上我们家偷鱼。” 常芸擒住她的手。“婶子,警察办案还讲证据,你放心,只要去派出所报案,这件事情一定能弄个水落石出。” 何翠华脸色一变,进派出所可不是闹着玩的,不管有没有事,只要进了派出所,名声差不多也毁了。 “说啥派出所,这么点事自己就能解决麻烦人警察干啥,快点,把钱给我,你们家小虎偷东西这件事我就当做不知道。” 听见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响,担心屋里头睡觉的儿子被吵醒,遂说:“何婶子,现在天也晚了,小虎说,他和小胖一共捞了三条鱼,小虎拿了两条,小胖拿了一条,我们明天就去一趟村长家,问问小胖,我家小虎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其实看见常家一家人这么信誓旦旦的说鱼不是他们家偷的,何翠华的底气已经不如一开始来的时候那么足,不过已经说是小虎偷的鱼,她也不能临阵反口。 现在听说要上村长家,何翠华有点慌,村长她是不怕的,她就怕村长那婆娘,那是真的凶悍啊,但凡让村长她婆娘听见有人说他们家孙子不好,她撩起袖管子就能和你干。 这他说小虎是偷东西的,不就说明小胖也是偷的嘛。 何翠华咬咬牙,直接在常家的院子门口嚎:“大家伙儿快出来看看啊,要死了,常家人不厚道啊,偷了我家的鱼,还说是我栽赃陷害抹黑他们家,我何翠华在上水村住了这么多年,从没人这么说过啊。” 上水村的屋子是联排的,一家连着一家,何翠华这么一吵吵,不少人家都探出头来看看,这个时候正好是饭点,有些人就端着饭碗出来看热闹。 “这不是何婶子吗?这是咋了呀?” “偷鱼?常家可不是这样的人家,何婶子你说的都是真的?” …… 把邻居们都引出了,何翠华站在院子里头,大声的说:“他们家小虎偷了我家的鱼,我本来也不想闹这么难看的,就想着过来问他们要买鱼的钱,就当他们是从我这儿买的,大家伙儿说说,都是亲戚,我这样做够意思了吧。” 住在周围的邻居听了,纷纷点点头:“确实,偷东西不好,不过小孩子不懂事,何大婶这么做也给人家留了面子。” 带动了群众的思维,何翠华得意洋洋的点点头,“可是常家人非不承认他们家孩子偷鱼,还说是我故意抹黑他们,你说你们不想给钱就直说,大家都是八竿子打得找的亲戚,马上就要过年了,犯不上为了这点子事情闹得不愉快,可她苏桂华还想用笤帚把我打出来,这算是什么人家!” “苏大姐,这你们就做的不大好了,我觉得人何大姐做的挺对的,你们要是真拿不出买鱼的钱,可以先佘着,不能干这种事儿啊。” “就是就是,小虎还小,得好好教,不能让她学坏了。” 区区几句话,大家就这么把这件事情盖棺定论,全都以为是小虎偷了何翠花家的鱼,常芸看着小虎眼睛里的泪水就知道,小虎这孩子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儿。 这么多年,常静带着孩子在村里过,她是村里唯一一个离了婚带着孩子住娘家的女人,这年头,她离婚的事情就好似是她身上的一个污点一样,村里人看着她时,都带着有色眼镜,常静一直忍着,努力教导孩子,就想着只要儿子以后能有出息,她就算吃点苦也没什么,可是今天,何翠华把他们常家人的脸面往地上踩,常静一时情急,拉过小虎就朝着他屁|股上打,“你说,这鱼是哪儿来的?你说啊,到底是哪儿来的?” 小虎被打得哇哇大哭,逆反心理出来了,直接就吼道:“我不说我不说,反正不是他们家的鱼。” 常芸赶紧上去拦着她,“姐,你先问清楚,别打孩子。” 常静的手一松,被牵制住的小虎瞬间就脱离了她的掌控,孩子像是一枚小小的炮弹,直接冲回了自己的屋子,大力的关上门,常芸还能听见他的哭声。 常芸大声的对院子里的邻居们说:“各位叔伯,我们家在上水村这么多年,我们家人的品行大家应该知道,今天这件事,如果是我们错了,我们一定道歉,但是何婶子跑到我们家说鱼是小虎偷的,半点证据也拿不出来。我相信我外甥不会去偷,小虎跟我说,鱼是他和村长家孙子小胖一起捉的,劳烦明天大家伙要是有空的话就跟我一块儿到村长家去问问,这件事,也不能光听小虎和何大婶两个人的。” 人群中有人附和:“就该这样,我们也不能光听他们两家人的话,还是去问问村长。” 上水村中,村长的威望还是挺高的,大家都相信村长不会说假话。 这么冷的天,大家伙儿也没心情再呆在外面,何翠华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被村里人给劝回了家。 常静看着儿子紧闭的房门,怎么敲小虎都不肯开门,常芸说:“姐,你先帮我去照顾一下孩子,我去看看小虎。” 常静愣愣的点点头,去了常芸的屋。 常芸在门口敲了一会儿的门,“小虎,你开开门好吗?”没有反应,但是偶尔还能听见小虎的抽泣声, 她用力的推了推,发现门并没有上锁,像是有人在门后面抵着。她再用力的推了推。门开了一人大的缝,常芸费力的挤进去,就看见小虎一个人坐在门口面的地上,常芸赶紧把小虎拉起来,“小虎,你怎么做地上了?太冷了,快起来。” 听见常芸的声音,小虎心里更加委屈,“姨,我妈不相信我。” 常芸搂着他,“小虎,你妈不是不相信你。” 她只是太敏感,这么多年,她带着孩子,没少遭人家背后的骂。她什么都没错,就是离了婚,一对夫妻离了婚,不管是什么原因,受到再多闲话的都是女人。 “小虎,你跟姨直说,这鱼到底是哪儿来的。姨知道,你不可能去偷东西,但是现在这季节,在那么浅的河里捉到鱼确实不大可能。” 小虎抽抽搭搭的哭着,常芸有耐心的等着,良久,她才听见小虎小小声说:“是我爸拿来了,他拿了三条鱼过来,当时我和小胖在河边玩水,他就把两条鱼给我,还有一条鱼给了小胖,让我们不要告诉别人。” 常芸心里一惊,她想过很多种可能,但唯独没想过是这样的。 “你怎么知道给你鱼的人是你爸爸?” 大姐夫走的时候,小虎才两岁,都快六年了,按说小虎不应该记得他爸爸。 小虎说:“爸爸每年都来,给我带好吃的,给我讲故事,可是他不让我告诉你们。”小虎的哭声又响了起来,“姨,我真的没有偷东西,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小胖。” 常芸叹了口气,“别哭,姨信你,小虎最乖,从来不会偷东西。明天我们就去找小胖,让他跟何大婶说清楚好不好?” 小虎重重的点了点头。 等小虎睡了,常芸才走到隔壁,孩子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刚才的吵闹半点也没影响到他。常静坐在床头,一手抹着泪,常芸知道她也听到了小虎的话,常芸轻轻叫了一声,“姐。” “我是真没想到这鱼是他送的。”常静抽噎着说:“你说都没关系了,他还回来干啥?” 常芸顿了顿,问:“姐,你有没有想过和他复合?” 常静眼睛红得很,说:“说实话,没想过是不可能的,但是我是农村人,他是城里人,都这么多年了,没准他早就娶了一个城里姑娘了,你看他回来,不也就是看看儿子吗。” 常静絮絮叨叨的说着:“我早知道他想回家,可一直没机会,后来有人来跟他说,他爸身子不好了,他必须回去,其实从他给儿子取名叫常铭家我就知道,我留不住他,他本来就不是我们这儿的人,不该留在这个小村子里。” 6、006 第二天一早,常芸一家人就和何翠华一起去了村长家,还有几个邻居一起跟去,小胖正好在家里吃粥,村长听了大家的来意,马上把小胖叫出来,非得让他说实话, 小胖是个有原则的胖子,俗话说“拿人家手软,吃人家嘴软”。他都吃了人家的鱼,怎么还能把别人交代不能说出去的事情说出来呢。 小胖憋了半天,终于在常芸一家人还有一大帮叔叔伯伯的催促下把实话说了出来。“是一个叔叔,他说他是小虎的爸爸,他给了小虎两条鱼,又给我了一条,还说让我们不要说出去。” 一起跟过来的何翠华听见这话面子有些挂不住,犟嘴道:“谁知道是不是这俩小子串通好了来讹我。” 小胖他奶奶一听这话就怒了,指着何翠华说:“你有脸再说一遍,我家用得着来讹你一条鱼?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何翠华讪讪的闭嘴。 这个时候,人群中有一个声音传来,“是不是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高高瘦瘦的。” 小胖点点头,那个声音接着说:“我昨天看见那个男的和小胖小虎在一起,他们三个就蹲在村口那条河边,当时我也没起疑心,没想到竟然是叶严平回来了。” 这下算是真相大白了。 何翠华不敢再说什么,灰溜溜的回家。 这么一闹腾,已经快到中午,常静和苏桂华想留常芸在家里吃午饭,吃完午饭再送她回去,不过常芸听说村长等一下到到县里面去,正好常芸想去县里面买点东西,就和村长商量搭村长的便车一起进城去。 坐上村长家的三轮车,村长一边骑车,一边和常芸话家常,到县城一个小时的路程也很好打发。 到了县里,村长对常芸说:“芸芸,那我先去办事了,你等会儿一个人回去没问题吧。” 常芸把孩子包裹好,说:“叔,没问题的,你放心好了,麻烦你了。” 村长说:“哎,那你带着孩子小心点啊!” 常芸点点头,然后就去买油,买盐,又给孩子买了罐奶粉。 准备回家的时候,路过一间卖馄饨的铺子,常芸一时兴起,就去问了那个铺子里的老人家,“大爷你好。” 大爷很有礼貌的点点头,问道:“你好啊,来一碗馄饨吗?” 常芸说:“大爷,我不是来吃馄饨的,我就是想问问,你这个商铺,一个月多少租金?” 大爷看了她一眼,常芸不好意思的笑笑,大爷和蔼的说:“我这铺子现在是3块钱一个月,地段不好,不过做点小买卖还是能撑过去。” 常芸点点头,从外面看,大爷这个铺子面积不是很大,这边的人流量不大,主要的销售对象就是不远处的一间大学的学生。 常芸琢磨了一下,她现在手里剩下的钱不多,必须都用在刀刃上,她可以在这里租一间商铺,在这里做一点学生爱吃的东西拿出来卖,现在先挣点小钱,等到孩子大些了,她再别的办法,不过在此之前,她得知道这些学生喜欢吃什么。 常芸想了想,又在周围逛了逛,算是考察一下情况。 走了大半个小时,常芸发现这里的餐馆不多,偶有两家汤面店也是人烟稀少。 常芸拎着大包小包,怀里还抱着孩子,准备回家,刚走到路口就看见一个穿着深色厚棉袄的女人,长得十分像她的婆婆,不过那个女人的身影一闪而过,很快就消失了,常芸想,婆婆这个时候在家里呢,她应该是看花眼了。 这头,黄月香走到了一家书店,书店里面除了坐在柜台里的老板之外没有人,清净得很,黄月香掏出怀里的一封信,交给老板,说:“大兄弟,你能不能再帮我读个信?” 老板一抬头,一看是老熟客,“大姐,又是你啊。你儿子又给你儿媳妇写信了?” 黄月香点点头,“可不是吗,所以我来让大兄弟你帮我读读,看看信上面都写了啥。” 老板点点头,一边拆信,一边说:“大姐,要我说,你这么总瞒着也不是个办法,纸包不住火,你儿子总归要知道的,不如把你儿媳妇的情况告诉他。” 黄月香脸上一脸为难,“这个道理我也知道,可我就是怕儿子听说了以后,身体受不住啊。” 老板很是同情的说:“大姐,你也是不容易啊,儿子出去挣钱,儿媳妇也不在了。” 黄月香叹了口气,没有对此表示任何问题。 拆了信,老板一字一句的念道:“芸芸,这段日子还好吗,我在燕京挺好的,现在和一个朋友一起创业,今年过年不能回家了,等到我稳定下来以后,就接你来燕京,我给你寄的钱收到了吗?如果不够用的话,你跟我说,妈那边麻烦你照顾好……” 念完以后,老板感慨说:“大姐,你这儿子儿媳的感情一定很好,你儿子每个月给你儿媳写信,信上写的都是关心她的话。哎,苦命啊,可惜了你那命薄的儿媳妇。” 黄月香没有反驳老板的话。 自从梁铮明走了以后,除了开头两个月,接下来每个月都会给常芸寄信,第一封信被黄月香一不下心给截下来了,因为送信的那天,常芸正好在地里忙活,不在家,黄月香当时就坐在自家门口,见着隔壁三儿子家门口站着一个邮递员,顺嘴就问了一句,“谁寄来的信啊。” 邮递员说:“常芸是住这儿吧,燕京来的信,她在的话麻烦她出来签收一下。” 燕京! 黄月香心念一动,说:“我是常芸她婆婆,太不巧了,她今儿出去了,大兄弟不然先给我吧,等她回来我给她。” 邮递员告诉黄月香是梁铮明送来的信,并且将信交给了她,黄月香心里一喜,儿子总算是来消息了,不过她不识字,拆开信看见纸上的文字一头雾水,却发现信封里面塞着一百块钱。家里拮据,梁铮明走后,日子就更不好过,黄月香知道,这钱要是给了常芸,一分钱都不会到她的手里。所以这封信就被黄月香给截下来,里面的钱自然也落进了黄月香的口袋里。 之后黄月香每天都到村口晃悠,明着是随便走走,其实就是等邮递员,看看有没有给常芸的信。 果然,蹲了一个月,总算让她蹲到了,第二封信里面有两百块钱! 黄月香激动了,直接把钱偷偷放好,然后把儿子写给常芸的信也给藏起来了。 儿子的钱自然就是她的钱,她拿了心安理得! 给溪汉村里送信的邮递员那里黄月香也打过招呼了,说常芸一直再外头忙,以后只要是有常芸的信,一律都给她就行。 邮递员也没有起疑心,毕竟他也知道,写信的梁铮明是黄月香的儿子。 因为黄月香瞒得好,所以这么久了,常芸也不知道他那一去就杳无音讯的丈夫竟然每个月会给她写信。 直到有一回,黄月香进县里办事,路过这家书店门口的时候就听见老板在给别人读信,黄月香想了想,直接上去问是不是能读信。 老板平时经营书店,除了逢年过节,还有学生开学的时候客流量大一些,其他时间就特别清闲,就开了一个给人读信的副业,还能帮人家代写信。 黄月香赶紧把家里藏好的几封信都拿过来,让老板读给她听听,当时老板觉得不对劲,因为信里面的称呼,明显是个小年轻写给自己妻子的,字里行间热情似火,老板就问黄月香这信是谁的。 当时也没啥好用的借口,黄月香就说是自己儿媳妇的,自己儿媳妇看不了这些信,也不知道这老板的脑子是怎么转的,当时追问她,是不是儿媳妇已经不在了。黄月香愣了一下,含糊其辞的把话题转过去,但是却没有反驳,因此,老板就以为常芸已经去世了。 说起来他也给黄月香读了半年多的信。梁铮明的信除了前头两封写得感情太为丰富,字字句句在他一个外人读来有些出格之外,接下来几封都是平平淡淡的,询问家里的人事,老板觉得,是不是梁铮明已经看出了什么? 老板把自己的猜疑说给了黄月香听,黄月香想,这可不行,可不能让儿子知道那些钱都是她拿的。 “大兄弟,能不能帮我回个信啊。” 老板点点头,“成,大姐你要写啥?” 黄月香想了想,说:“你就写家里都挺好的,寄来的钱都收到了,让他在外头安心挣钱,再问问他啥时候回来,有个准时不。” 其实黄月香也想把常芸生孩子的事情告诉梁铮明,可她就怕梁铮明一个激动就跑回来了,儿子回来是喜事儿,但梁铮明一回来,她拿了那些钱的事情也兜不住了。 不成! 她得想个好说法把这件事情圆过去。 “哎,好。”老板拿起手边的钢笔开始照着黄月香的话写信。 7、007 常芸回到家里已经是下午四点,中午饭还没吃,现在这个点就已经可以烧晚饭了。 常芸先给孩子喂了奶,等孩子喝饱以后把他哄睡了放在小床上,这小床是大嫂拿过来的,是妞妞出生的时候大哥特意给做的,比不了百货公司里卖的那种婴儿床,这只是几块木头板子钉起来,简单得很,但是有这么一个东西肯定是方便不少。 大嫂在自家的小库房里头翻了半天才扯出来,积了不少灰,常芸把它擦擦干净,又垫了一块毯子,剪了一块布,里面塞了点棉花,给儿子的床铺的暖暖和和的,把儿子放进他的小床里,孩子嘴巴蠕动两下,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对于吃食,常芸也不讲究,能填饱肚子就成,反正只有她一个人吃。 虽然中饭还没吃,但是常芸也没觉得饿,就把家里给收拾了一下,然后又拿出个小本子,开始写开店计划。 要开一家店可不容易,就算只是一家小小的饭店也需要大厨、服务员、收营员、洗碗工、清洁工,还有买菜的人,虽然一个人可以做好几份工,但是一家饭店至少应该要三个人,常芸可没有把握她一个人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 一项一项都规划好,常芸看着写了满满三页的计划书,沉重的吐了口气,开店之前还有好些事儿,等全部弄好,估摸着也是要到年后四五月份了。 她手里所剩不多的钱告诉她,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把计划书放在抽屉里,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家里只有常芸一个人吃,所以每次常芸给自己做的饭都简单,今天常芸给自己做了一碗粥,白米煮得软糯可口,配上常芸早前给自己腌好的酱菜,一顿晚饭就这么糊弄过去。 梁铮明眼下正和他的好兄弟晋江一起在停车场洗车,梁铮明这次出来,一开始做的是海鲜生意,但是做了两个月以后,他就和兄弟改行去干了物流,他打算再攒点钱,就去开家物流公司,自己出来单干。 等生活稳定以后,他就可以把妻子和母亲还有大哥一家全都接到燕京来一起生活。 “哥,你今年过年真不打算回家啦?”晋江一边擦车一边问梁铮明。 梁铮明“嗯”了一声,说:“我打算趁着过年多跑几单。” 晋江说道:“哥,你这也太拼了吧,大家一年到头忙活就指着过年休息那么两天,你怎么还要去跑活?这没日没夜的,我看着就受不了,铁打的人也得休息两天吧。” “多挣点钱,也好早日把你嫂子接过来。”说着,梁铮明露出了一个笑容。 晋江看了不免揶揄,“哥,你咋一提起嫂子就乐?我还没见过嫂子呢,你啥时候把嫂子接过来让我瞧瞧?” 梁铮明笑了,连声说:“快了,快了。”又说:“过不了多久我就可以把你嫂子接过来了。” “晋江!有你的信!”不远处门卫老王一声喊。 晋江扭头,喊道:“哎!王叔,我马上来拿。” 晋江赶紧擦擦手,对梁铮明说:“一准是我媳妇儿来催我回家了!” 梁铮明琢磨着他之前寄出去的信常芸应该已经收到了,算算日子,回信也该到了,就说:“也帮我问问,看有没有我的信。” “好!”晋江非常爽快的答应了,然后直接跑去拿信。 梁铮明赶紧把车擦干净,东西收拾好了以后,拎着水桶准备回房间。 这个时候,晋江回来了,手里还捧着一堆大包小包,梁铮明忙放下水桶,去给他帮忙,接过晋江手上一个包裹,那分量差点把梁铮明给压地上去,“你这包里头都是什么东西?重的很。” “嘿嘿!这些可都是好东西!”晋江呲牙,将手上的东西轻轻放下,“哥,我之前不是写信给我媳妇说你今年过年不回家嘛,这些都是我媳妇和我妈她们给你整的,这些都是好东西,我们那儿的特产,特地捎人送来的。” 晋江一边说,一边开始拆东西,第一眼瞅见的就是鱼干,他拿起一块,递到梁铮明的嘴边,“嘿!哥你尝尝。” 梁铮明吃了一口,鱼干腥味重,但是过油炸过,味道很香。 梁铮明点点头,“好吃,替我谢谢你妈还有弟妹,不过这带的也太多了。我一人也吃不完,明天你回家的时候带回去一些。” 晋江说:“带回去做啥,这些东西家里多得是,哥你留着慢慢吃。” “这些卖钱也能卖很多的,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你拿回去吧。我就留一袋在车上吃。” 晋江浑不在意,“这点东西算啥,要不是哥你带我出来,我现在还在渔村卖海鲜呢,哥你带我挣的钱都可以买几百斤这些了。你就留着在车上吃,要不让托人带回家去给嫂子尝尝也成啊,嫂子铁定没吃过这个。” 晋江老家在海边,就是梁铮明以前做海货的供货商,后来梁铮明不相干了改行,晋江也不愿意一辈子老家卖海鲜,就跟着梁铮明出来干了。 梁铮明一想,这些东西在晋江这种常年生活在海边的人看来并不稀奇,可是这是他们那儿买不到的东西。 因为想着给常芸拿回去尝尝鲜,梁铮明便收下了。 晋江又说,“哥,我问过了,王叔说没收到你的信。你说你这每个月往家里去一封信,怎么也没见嫂子回你啊。还有你这每个月寄一封信,都是你妈回的,咋没见嫂子给你一字半话的。” 梁铮明手上的动作一顿,也有些疑惑,出门之前他们还说好了,等他定下来,就给她写信,把他自己的地址告诉她,这样她也能回信给他。当时常芸答应的好好的,没道理这一年一点音讯也没有。 而且每封信都是妈让人代写的,信上面说常芸挺好的,可是常芸为什么不自己给他回信,明明常芸会写字,妈为什么不让常芸回信,还去花钱找个人代写?就算常芸忙,也不能忙到写封信的时间都没有吧。 他按下心中的疑惑,“可能是家里有些事儿吧,我过段时间回去看看。” 晋江点点头,“哥你是该回家看看了。我出来半年多和我媳妇儿见不着面,我媳妇儿一写信就问我啥时候回去,你都和嫂子一年没见了,嫂子肯定也想你了。” 梁铮明笑了笑,没有说话,他们刚刚新婚,他就出来了,只留常芸一个人操持家务,常芸没有工作,要过得好不是那么容易,他对常芸是有愧疚的,只能多挣点钱,多寄回去,让她过好一些。 梁铮明想,过年的时候他再去跑两单,挣点钱,然后买点好东西回家看看她去。 8、008 溪汉村的清晨在鸡鸣时来临,家家户户的烟囱里冒出了袅袅炊烟,常芸披上衣服,从厨房边的小屋里拿出了两块干柴,家里的柴火不多,得先劈好些,为了把劈柴的声音吵醒孩子,常芸特意把柴火拎到门口去,拎起斧头开始劈柴。 两块干柴劈成细长条,扎成一捆拎到出门的灶台下,常芸拿了一些麦秸生火,然后再灶膛里塞了点干柴,开始做早饭。 “三婶。” 外头传来了丫丫的声音,常芸把手洗洗干净,走出去就看见丫丫端着一个大盆,盆上还盖着一个小盆。 丫丫把盆递给常芸,说:“三婶,给!” “这是什么啊?”常芸接过盆子,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块精肉。 “丫丫,这肉哪儿来的?”常芸问道。 “这是奶奶买的,奶奶去县里买了好多肉回来,妈妈让我给三婶送来一点。”丫丫把食指点在嘴边,“嘘!三婶,妈妈说悄悄的,不可以让奶奶知道。” 常芸当下便有些感动,在这个家里,多亏了大嫂时常帮衬。普通人家,得是逢年过节才能吃上肉,常芸也是很久没吃肉了,有点馋,只是收下了还该琢磨怎么换大嫂这人情。 想着家里还有些面粉,常芸就想做点饺子,她对丫丫说:“丫丫,你替三婶谢谢妈妈,晚上叫上爸爸妈妈,来三婶家吃饺子好不好?” 丫丫点点头,笑着应了声,“好。”然后又说:“三婶,那我回去看小妹妹了。” 常芸朝她挥挥手,“好,快回去吧。” 回到厨房,常芸先把猪肉切丝,然后剁成泥,光是吃猪肉馅有些不够,常芸就往里头切了小半颗白菜。 馅弄好了以后,刚刚在锅里烧的粥也好了,常芸盛起来,把锅洗完,估摸着这个点孩子快醒了,常芸就把手擦干,然后捂了一个汤婆子朝屋子里走去。 走到屋里的时候,冰冷的手也有了些许温度,在小床里睡觉的儿子已经醒了,睁着一双乌黑发亮的小眼睛四处看着,常芸抱起她,笑道:“宝贝醒了,今天都没有哭,真乖。” 常芸摸了摸儿子的小手,肉呼呼软软的,今天外头有点凉,常芸也不打算带着孩子出去,就把儿子的小床拖到厨房,让儿子躺在小床上,然后她开始揉面。 “宝贝,妈妈今天晚上做饺子。你想不想吃?等你长大了,就能吃饺子了。” 常芸一边揉面,一边和儿子说话,虽然孩子才三个月,现在还不会叫人,但是这样的情景,却是她上辈子最梦寐以求的,上辈子,她后悔没有好好照顾儿子,为了挣钱,跑去县城的毛线厂当工人,把孩子交给了婆婆带。 “芸芸,忙着呢?”何淑贤抱着安安,手肘还挎着一个竹篮,进门热络的说:“知道你家没什么肉了,我又给你拿了一块。” 常芸接过竹篮,“嫂子,刚刚丫丫就拿了不少肉过来,你怎么又拿了这么多?我一个人吃不了,你拿回去吧。现在猪肉价钱也挺高的,你留着自家吃。” “一家人还客气啥,快收下吧。刚刚给你的是前腿肉,丫丫说你要做饺子,一共才半斤,做了饺子就没得吃了,我给你拿了点五花肉,你可以烧红烧肉吃,我昨天晚上烧了几块,味道还不错,对了,你家八角桂叶还够吗,不够我给你拿点,红烧肉就是要放这些味道才香。” 常芸说:“前几天我上县里买了,嫂子谢谢你,铮明走了以后,要不是你一直帮我,我这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呢。” “谢啥,都是一家人,再说了,铮明走的时候,托我多照顾照顾你,大家都是妯娌,没事儿。”何淑贤又说:“对了,年夜饭你到我家吃。” “啊?”常芸迟疑了一下,“没事,我自己在家吃就成了。” “年夜饭是团圆饭,一家人在一起吃才叫年夜饭,你一个人在这儿冷冷清清的吃怎么叫过年。这也是妈的意思。”何淑贤指了指盆子里的五花肉,说:“这也是妈让我送来的。” 这有点新鲜,见着何淑贤拿东西给她,黄月香非但没有说什么,也没把家里的东西藏起来,反而还让大嫂把东西给她送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常芸想不通,其实何淑贤也有点想不通,之前婆婆看常芸还处处不满意,又一次常芸问她要点葱也被婆婆闹的全家不痛快,这下怎么态度大转变,主动给常芸送猪肉了呢。 两人正说着话,何淑贤怀中的安安突然大声的啼哭起来,何淑贤摸摸孩子的尿布,“尿了。我回去给孩子换尿布。”一面还嘱咐常芸,“就这么说定了,年夜饭到我家吃。” 常芸点点头,“好,谢谢嫂子了。对了嫂子,晚上叫上家里人来我这儿吃饺子。” 何淑贤回头说:“好咧。” 何淑贤走了以后,常芸看了看小床上的孩子,已经睡过去了,她欣慰的笑了笑,孩子现在越来越好带了,饿了就哼唧几声,很少哭闹。 把何淑贤拿来的肉先放旁边,常芸继续做饺子,把所有的馅包完,常芸数了数,正好做了一百个。她分出五十个,打算今晚下了,每人分十个,剩下五十个就留着明天吃。 就这么一忙活,就到了中午,常芸给自己下了六个饺子,外头起了太阳,常芸把孩子的婴儿床搬到廊下,把孩子的脸别过去背对阳光,不让阳光刺到孩子的眼睛。 搬个小板凳坐在阳光下吃饺子,突然听见隔壁传来了吵闹声,而且越来越响,不知道是什么事,常芸也不打算掺和。 谁知她不打算理会,这麻烦事儿倒是自己赶上门来了。 一个穿着大红色裙子的女人扭着腰肢走进来,嘴上涂着大红色的口红,又搭了一件大红色的大衣,正是她前二嫂王玉兰。 瞧她现在的穿着,就可以看出她这是过上了好日子,不过上辈子常芸在各大酒店工作,见识不少,虽然在后厨,但是穿着时髦的贵妇她可没少见,大红色挑人,能压得住大红色的人不多,很多人穿不出红的魅力,反而暴露了自己的缺点。 王玉兰皮肤黑,穿着一身大红色非但没有衬出自己的优点,反而把自己的肤色显得更加的黑。 “三弟妹啊,这么久不见了,过得可好?”王玉兰笑呵呵咧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 说实话,她这幅样子,辣眼睛得很! 她喊常芸弟妹,明显是来套近乎的,常芸一直相信“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句话,常芸没叫她嫂子,只淡淡的问:“程家嫂子怎么来了?” 常芸改口,王玉兰也没说什么,脸上依旧挂着笑容,“我就是来看看你。”她四处张望了一会儿,直接朝着孩子的婴儿床走过去,“呦!这是你儿子吧,长得可真好。”说着,还弯下腰,伸出手去想摸孩子。 常芸马上挡在她的面前,将她和婴儿隔开,“你还有什么事吗?” 王玉兰说:“我就不能和你叙叙旧吗?” 常芸嗤笑,“咱们俩的旧你要是想叙,不如去派出所吧。” “你!”王玉兰语塞,眼中狠色一闪而过,却依然扯出一抹笑容,“弟妹,当初的事情过去就让它过去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别放在心上了,今儿呢,我是有一桩事情要求你。” 早在王玉兰进门起,常芸就觉得来者不善,从前的王玉兰连她这个小院的门都不想进,想要对她说些什么就直接杵在大门口喊,对着常芸,王玉兰也少有好的态度,可是这一次,常芸摆出非常不乐意接待她的表情,王玉兰却仍然能够笑着和她说话,常芸不得不佩服她的脸皮一天厚过一天。要是换做以前,王玉兰早就甩脸子了。 听见王玉兰说有事要求她,常芸听都不想听就直接拒绝,王玉兰想说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王玉兰的脸终于拉了下来,“弟妹,你就这么不顾及咱们这么多年的妯娌情分?连一个小忙都不愿意帮?” 常芸抬手,“没有太多年,我嫁进梁家不过就是一年。程家嫂子所说的情分在你屡次偷我东西开始就没了,我不知道你有什么事情找我,我也不想知道,只希望程家嫂子往后有事儿也别来找我。” 王玉兰觉得自个儿这辈子都没这么低声下气过,好声好气的说话可常芸非得撕破脸皮,她气急败坏的说:“我开口求你是看得起你,你还真把自己当瓣蒜了!” 常芸“呵”的一声笑出来,“想来你现在嫁到程家以后日子过得不错,既然你这么看不起我,那就别说废话了,赶紧走吧。” 王玉兰脸色一变,常芸眼中毫不掩饰的鄙夷将她的笑容撕裂。 是!她就是嫁了一个瘫子那又怎么样,程家有钱,是最近几个村里面最有钱的一户人家,可是程有才偏偏是个瘫子,下半身瘫痪,十里八村压根也没有姑娘肯嫁给他。现在都快三十了,程家就这么一根独苗,为了要孙子,程家二老把找儿媳妇儿的条件放宽,只要不嫌弃程有才,能给他们老程家生孙子的就成。 就是这样,也没有几个人家愿意把自己的姑娘嫁到这家,程有才是个瘫子,吃喝拉撒都得有人伺候,嫁给这样的男人,不就等于是守活寡嘛。 王家和程家有些交情,王玉兰死了丈夫以后,王家就一直惦记着让王玉兰改嫁,打算再捞一笔彩礼钱,偏偏王玉兰怀上个孩子。 不过为了不让程家这条大鱼溜了,王家事先和程家商量好,等王玉兰生了孩子就嫁过去。 王玉兰愿意嫁过去,程家求之不得,也不管合不合老规矩了,王玉兰怀着孩子,证明她能生,只要能给他们老程家传宗接代,娶个寡妇算什么。 王玉兰打心底里嫌弃程有才,但是她嫁给程有才,为的却是程家的钱,只要给程家生了孙子,程家的全就自然是她的了! 突然,门口传来一身厉喝:“王玉兰!” 常芸抬头看过去,只见婆婆气势汹汹的站在门口,抄起手边的一把扫帚冲过来,一边还骂道:“你个贱货还有脸跑到老三家来,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东西!” 9、009 王玉兰迅速一闪身,躲过黄月香的一记打。 “老不死的还敢打我!”王玉兰撩起袖管子就准备和黄月香对着干。 王玉兰是个蛮妇,却也有聪明的时候,一般人打起架来首先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兵器,就像是黄月香那样,然后直击对方的薄弱点。 而王玉兰碍于黄月香手上把那笤帚,动气手来终归是有点不给力,她绕着黄月香拉来回回走了几圈,黄月香看不懂她想做什么,也跟着她绕。突然,王玉兰一个箭步走上前,冲着黄月香的后背就是一脚,黄月香没有半点防备就被她踹倒在地。 地上都是黄土,天气干燥,尘土飞扬,今天常芸还没来得及洒点水,黄月香一跤摔下去,嘴巴里顿时沾了点土。常芸赶紧去把黄月香扶起来。 老太太都六十了,这一跤摔下去,万一出点事就不好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王玉兰大胜,直接在一边放声嘲笑起来,“活该!” “哎呦,这是怎么了?”何淑贤在隔壁听见动静,连忙跑上来和常芸一起把黄月香从地上搀起来,然后大声冲着隔壁喊:“永胜,永胜啊,你快点来啊!” 梁永胜今天没去地里,在家干木活,听见何淑贤的喊声,他放下手上的活就赶紧过来,正好听见黄月香在嚎:“哎呦,杀千刀的东西,你不是人,对着我这个老婆子都下这么狠的手。” “妈你怎么了?”梁永胜赶紧上去问。 黄月香拉着梁永胜的手,哭着说:“永胜啊,这个女人要杀我啊,你可快点把她弄到派出所去吧,要不然我这条老命就要没了。” 有了儿子,就等于是有了主心骨,黄月香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指着王玉兰控诉。 梁永胜为人虽然有些怯懦,但是对黄月香的话却言听计从,一听王玉兰竟然把黄月香这六十岁的老太太推到,梁永胜惊了,直接拽住王玉兰迹要把她往派出所里送。 王玉兰后退两步,警惕的看着梁永胜,“做什么?你要是敢碰我一下,我就告你非礼。” 梁永胜的脸色顿时一红,然后气的发青,“你在这儿胡说什么?” 常芸的小院子里很少有这样热闹的时候了,从他们七嘴八舌的话中,常芸总算是理清了王玉兰今天跑来的意图。 原来王玉兰不知道从哪儿听说梁家的儿媳妇有一块上好的玉,是祖传的,专门传给梁家儿媳妇的,王玉兰知道大嫂何淑贤那有一块,她见过。单单只是为了一块玉,王玉兰还不会这么大老远跑回来,前几天,她听人说常芸身上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这块玉王玉兰没有,她气不过,今天就是来讨个说法的,凭什么都是梁家的儿媳妇,何淑贤有的,她没有,常芸有的东西,她也没有! 黄月香脸都气歪了,骂道:“你个不要脸的东西,你都改嫁了还惦记着梁家的东西,滚,我一个子儿都不会给你!我儿子为了给你补身子,下水给你捉鱼,结果人没了,你不给他守孝,还不养孩子,老婆子我都没找上门去找你算账,你倒好,竟然跑上门来要玉,你心可真黑啊。” “心黑?你的心才是长歪了呢!你永远偏袒老大和老三,当初我进门的时候,你们家给的彩礼钱也就一百块,该有的四大件一样没有!我说什么了吗?可是先前大嫂进门的时候,聘金两百块,三响一转样样齐全,还有老三媳妇。那聘金可足足四百块,不光如此,你们竟然想出钱给她买电视,要不是我拦着,电冰箱是不是也要搬过来了?这同样是娶媳妇儿,你看看老大媳妇,再看看我!就算我比不上大嫂会干活,也没有老三媳妇有文化,凭什么我王玉兰就得受这窝囊气?”王玉兰气急败坏地把她这些年在梁家的憋屈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 “啥啥啥!你这说的都是啥?我心长歪了?明明是你的心被狗叼走了,说起话来不着四六。” “没话可说了吧,我今天来,就是想把你们欠我的都讨回来!彩礼钱我要和老三媳妇一样,那祖传的玉我也要一块!”王玉兰理直气壮的对黄月香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就这样两个要求,差点没把黄月香给气死。 常芸也是没有想到,王玉兰改嫁以后第一次回来,为的不是自己的女儿,而是钱! 这个时候,大嫂何淑贤站出来说:“王玉兰,今天我就给你理理明白。当初你嫁进来的时候,公公重病,家里所有的积蓄全部拿去给公公治病了,给你的彩礼钱是问邻居东并西凑好不容易借来的,家里就剩下这么一点钱,全部给你当彩礼钱了,你嫁进门以后,也看到咱们家那段时间生活得有多苦,我们是真的没有钱再出四大件。这些事情,在给你们家下聘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了,当时你们家没意见,现在扯出来干什么?至于老三媳妇,她所有的彩礼钱都是老三自个儿攒的,爸妈什么都没出,就想出钱给他们买台电视机也给你拦住了。四大件,老三媳妇也没有。还有你说的那块玉,梁家压根也没有祖传的玉,只是当年公公买了一块玉料,自己雕了一只虎、一朵花还有一只螳螂,我家永胜拿了虎,结婚以后就给我戴了。广建拿的是玉螳螂,不过因为在田里干过的时候不下心掉了,已经找不到了,铮明拿的是一朵花,他不喜欢这花样,从来没戴过,到常家下聘的时候,连带着玉一起送到常家去了。” 对于何淑贤说的话,王玉兰其实心里已经有点相信了,同时还在心里暗暗的编排了一把前夫梁广建,她当时怎么会瞎了眼,嫁了梁家最没用的一个男人呢? “呵呵呵!装什么和事老呢,钱你拿了,好人你做了,天底下哪儿有这么好的事情。给钱,拿四百块过来,咱们一拍两散。” 黄月香气的浑身发抖,从前怎么就没看出王玉兰是这么一个不是人的东西,“滚!你这个只会偷东西的贱货,你给我滚!” “说我偷东西,你个老不死的怎么没把自己给算上。”王玉兰冷笑,“你在三房偷了多少东西要不要我给你全数出来。” 黄月香一惊,下意识的看了眼常芸,见常芸意味深长的看着她,黄月香转头冲着王玉兰就要扑过去,“你胡说什么?信不信我把你的嘴拧下来。” 王玉兰慢悠悠的说:“我只是要四百块块钱,这段时间,你在三房偷的可不止四百块了吧,反正是偷来的,给了我你也不亏。” “你!”黄月香被她气的浑身发抖,“永胜,快快快,把这个小偷送到派出所。” 这个时候,王玉兰一点也不怵,“走啊,大家伙儿一块去派出所,要是我蹲牢房了,我非得拉上这老不死的给我垫背,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 在梁永胜来了以后,常芸就抱着孩子赶紧远离“战场”,就怕他们打起来伤到孩子,不过听见王玉兰这话,常芸便知道,她口中说的一百块钱就是当初梁铮明走的时候偷偷塞给她的,钱被黄月香给拿走,她正好想找个时候去要回来,王玉兰可算是歪打正着。 常芸问:“程家嫂子,妈什么时候偷我钱了?” “呦!你还不知道呢?”王玉兰顿时有些得意洋洋,“你这婆婆啊,就是见不得你好,之前老三走的时候,不是偷偷给你塞了一百块钱嘛,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钱,加起来估摸着两百多,喏,现在都在老太婆枕头底下呢。” 连老太太把钱放在哪儿都知道,从前老太太对王玉兰可真信任。 常芸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程家嫂子,谢谢你提醒,不过呢……” “这钱是我让妈帮着保管的。”说着,常芸还扭头问黄月香,“妈,你说是不是啊?” 这个节骨眼上,她还能怎么说,黄月香咬了咬牙,一个“是”字吐出。 常芸说:“妈,那你就把钱还我吧,免得别人再误会是你偷的。” 黄月香别过头去,没好气儿的说:“我回头就拿给你。” 常芸说:“就现在吧,你看程家嫂子这样子,她见不到你亲手把钱交给我,大概是不会走的。” “成,我现在回去拿给你。”黄月香暗恨,她为了点钱千算万算,没想到被王玉兰和常芸两个联合起来算没了。 “妈,我跟您一块儿去。”常芸抱着孩子笑得灿烂。 以黄月香的脾气,她这一去,估摸着今天就不会回来了,过了今天,常芸要是再提起这件事,她敢打包票,黄月香一定不会再认账。所以说今天不把钱拿回来,就永远都拿不回来了。 黄月香冷哼一身,扭头就走,常芸赶紧在她后头跟着。 出门的时候,常芸听见王玉兰说:“好好好,你们梁家人今天合起伙来欺负我,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王玉兰走了,常芸拿到两百块钱,四百块是拿不回来了,都被黄月香给花了,能拿到两百已经不错。 出门的时候,常芸还看见羊肠小道上那一抹红色的身影,常芸不由得眉头一皱,她总觉得今天王玉兰有些不对劲,平白跑来和她示好,然后又和他们撕破脸皮,什么都没拿到就这么走了,不对劲啊! 要是王玉兰真的是为了钱,就算是脸面不要了,撒泼打滚她也会把钱拿到手,这是这次竟然这么轻易的就放手了,很明显,她的目标并不是钱,那不是钱,她又为什么来? 上辈子王玉兰也回过村一次,不过那次常芸不在家,也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 常芸抱紧了孩子,往屋里头走去。 傍晚的时候,大嫂一家来常芸这儿吃饺子,一家人都笑呵呵的,就是黄月香的脸色不大好,嫂子把王玉兰的女儿安安交到梁永胜的手里,然后去厨房看看常芸,“好了没有,要不要我来给你打下手?” “嫂子不用了,正好烧好了。”常芸正好将热腾腾的饺子起锅,嫂子一看,顿时就笑了,“以前也不知道芸芸手艺这么好,这饺子都包出一朵花来了。” 常芸一共包了四种模样的饺子,有月牙形的,有手袋形的,有元宝形的,还有小金鱼形的。 “我就是随便弄弄。”常芸和大嫂端着及大盘饺子上桌,都是一样的馅,就是样式不一样,想吃什么样子的饺子就自己夹。 饺子吃到一半,黄月香开口了,“老三媳妇儿,你接下来有啥打算没有?” 常芸诧异的抬头看了她一眼,黄月香又说:“这不是老三一直没回来,你也不能每天都呆在家里,我呢,城里有个老姐妹,开了一家裁缝店,店里生意还不错,她一个人有些忙不过来,就想找个人帮忙,要不你去试试,每个月十块钱,工资虽然是不高,但是待遇不错,每天早上八点上班,中午有休息时间,下午的五点回家,活儿也简单,就给客人量量尺寸,扫扫地啥的,我都和人家说好了,你还有个孩子要带,我那老姐妹一听说你有个孩子,都乐开了花,巴不得你赶紧过去,她生了几个孩子,现在全都在外头工作,也没人去陪陪她,怪冷清的,要不你就去帮个忙,你看咋样?” 这可算是新鲜,黄月香什么时候这么体贴了,竟然主动帮她找工作? 虽然心里觉得黄月香不会这么好,但是既然她都这么做了,常芸还是说:“妈,谢谢你帮我找工作。不过我接下来已经有了打算了。” “哎好……等会!”黄月香本来打算常芸一定会答应的,谁知道常芸一口拒绝,她差点没反应过来,黄月香连忙追问到:“你有啥打算啊?” “这个您且等着日后看吧。”常芸没有把自己准备开店的事情说出来,而是先卖了个关子。 谁知黄月香的脸顿时就拉下来,“好端端的买啥关子。你今儿就说,是不是你娘家人给你找工作了,你既然已经嫁到我们老梁家,就不要动不动就找娘家帮忙,这要是让外头人知道了,是要戳我们脊梁骨的,还以为我们家亏待了你呢。” 常芸正在咀嚼的动作一顿,少顷,咀嚼几下后把口中的饺子咽下去,淡淡的说:“妈,不是我娘家给找的。” “你自个儿?”黄月香一脸的不相信,“你一个拖着娃的女人能找到什么好工作,还是去我老姐妹的裁缝铺吧。钱不多,但重要的是我孙子,跟着你他能安安稳稳的?你要是去我老姐妹的裁缝铺,我老姐妹那么喜欢孩子,没准还可以帮你带带。” 不管黄月香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是她的话确实有些道理,开店并非一蹴而就,到目前为止常芸连半点进展都没有,真开了店,她就是大厨,难道要让孩子天天跟她在厨房吸油烟? 不过如此,常芸也没有马上答应黄月香说的事情,只说:“妈,我知道了,那个裁缝店在什么地方,有时间我去看看。我没接触过裁缝,也不知道怎么整,去不去还是得看了以后再说。” 黄月香顿时就满意了,从衣服口袋里翻腾几下以后掏出一张纸条,仔细瞅瞅,确认没有错以后把纸条交给了常芸,“给!这是地址,好找得很,你明儿就可以去看看,我都和人家说好了,过年以后,你就去上班。” “……”常芸顿时无语,都和人家说好了才来和她说,这是非得让她去? 10、010 黄月香纸上写的地址常芸知道,和上回她去城里走过的那条街不远,不过从家里到县城,她没有交通工具,走路去的话得要一个小时,这天灰蒙蒙的,估摸着还要下雨,外头湿气重,常芸也不想出去跑,冻着孩子就不好了,所以今天就在家打扫打扫,置备过年的年货。 过年最不可缺的就是炮竹和春联,常芸家里没个男人,这炮竹她也不敢放,就怕炸伤自己,那这个年就精彩了,所以炮竹的话,今年她就不买了,至于春联,常芸想,去买几张红纸,自己用墨汁写写就成了,从前在家的时候,都是爸研了墨写的,也不图写的有多好,就讨个吉祥。 别看常芸他爸只是个厨子,他肚子里的墨水可不少,常芸的祖父祖母可是京都的大学教授,就因为当年“文/化/大/革/命”,二老才来到偏远的上水村投奔亲戚,放下书本,当了半辈子的农民。虽然如此,但是常芸她爸该学的可没少学,祖母祖母也教了常芸不少知识,只是二老身子一直不好,十年前二老都没了。 其实常芸一直想回到首都,去祖父祖母常常念叨的那个京都大学,只是高考重新开始,全国各地学子为此疯狂的时候,上水村这个偏远的小村庄却没有一户人家送孩子去参加高考,因为上水村普遍都是初中学历,在他们看来,有个高中学历已经不错,用不着再花那些个功夫去上大学,还不如在家种地,大学一上几年,地里的庄稼都能收好几茬。 常芸的父母虽然没有反对常芸去考大学,但是不知为何,常芸的父亲极力反对常芸去首都读大学,不能去首都,不能考京都,其他地方常芸没去过,也不敢去,就索性没去考大学,去县城里找了工作,后来嫁到溪汉村,因为溪汉村到工作单位的路太远,所以把工作辞了。 过年了,还要去墓地看看爷爷奶奶,常芸准备明天去买点锡箔。 正擦着柜子,黄月香突然走进来,对着她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咋还不去?” 这话问得常芸有些迷糊,反问道:“去哪?” “去缝纫店上班啊。”黄月香顿时就怒了,“你个懒货,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快中午了你还不去上班,你还想不想要工钱了。” 常芸的脸色阴沉下来,冷冷的瞧着黄月香气急败坏的样子, “妈,我答应你去看看,但我没说要去缝纫店上班。” 黄月香说:“你不去谁去,昨天晚上说的好好的,你要是不去,我咋向缝纫店里交代。” “昨天晚上我只是答应你去看看,我没说要去上班,现在我不需要去看就可以告诉你,缝纫店那里的工作,我不会去的。”原本常芸对这份工作还有些迟疑,像黄月香说的,虽然工资少,但是工作时间宽松,听她说的,好像工作内容还挺简单的,说实话,她确实有点心动,可是现在,看黄月香这幅样子,她对这份工作一点兴趣也没有。 这里头绝对有猫腻! 否则从前见她就烦的婆婆怎么会突然帮她找工作呢?还这么着急! 黄月香瞪大了眼睛,“你说啥?不去?你知道我为了这工作费了多少功夫吗?你说不去就不去,你要是不去,你就滚出去!” 常芸一双黑得发亮的眼珠子幽幽的看着黄月香,“滚出去?妈,这是我家。” 黄月香立马接口说:“啥你家?这是我儿子家,你还想抢房子不成?不去工作就给我滚回娘家去。” 常芸冷笑:“你也知道这是你儿子家,当初分家的时候,这栋房子就归了铮明,我是梁铮明的媳妇儿,你没资格让我走。” “没资格,我是他梁铮明的老娘,你婆婆,你敢说我没资格。”说着,黄月香竟然上来推搡起来。 常芸一个闪身避开了黄月香的动作,“哪家婆婆会对儿媳妇儿这样?妈,从前我忍着你不代表我赞同你的一切决定。谢谢您这么为我着想,这么好的工作,您自个儿留着吧。” 黄月香啐了一口,骂骂咧咧道:“我早就说过,常家人都不是好东西,家里成分不好,有一个离了婚的姐,这妹妹长得再漂亮又咋样?一样是个下作东西,偏偏铮明眼睛瞎了,非娶这么个女人回来。她常静要是真好,那知青咋可能和她离婚。有这么一个不知检点的姐姐,这一家能养出什么好闺女!”说着,还目露鄙夷的扫了常芸一眼。 黄月香的话字字句句都被常芸听得清楚,“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试试!” 常芸可以容忍黄月香对自己的不满,可她容忍不了黄月香对自己家庭的偏见。 成分不好! 这四个字顶在他们常家快二十年了,给他们一家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就因为祖父是国外留学回来的,和国外的同学尚且还存在书信联系,虽然书信只是寻常的问候信,那些人并没有找到什么有危害祖国的信息,但是他们仍然以此为借口,把常家一家都逼得没办法在京都生活下去。来到上水村,还是因为这个原因又遭到大家几年的白眼,直到在上水村生活的久了,大家也了解他们的品行,这样的话才少了许多。 还有姐姐,姐姐没错,离了婚又怎么样,离了婚姐姐能过得更好! 黄月香冷笑道:“说一百遍都可以,你们常家没一个好东西,你害得我儿子回不来,你害得别人戳着咱家的脊梁骨骂。” 常芸忍不住了,“你儿子要出去也没见你拦着他啊,一听外面能挣大钱,你恨不得马上让他走,现在跑来嚎什么。我告诉你,我嫁给梁铮明不是来受你气的。” “你敢这样跟我说话,我撕烂你的嘴。”黄月香扑过来,常芸后退两步,抓住黄月香的手,“被我说中了吧,你压根也不关心梁铮明到底回不回来,你就关心他有没有挣大钱,以后能不能接你去过好日子。” 黄月香一想起儿子寄来的钱,心里就暗爽,儿子出去一年就赚这么多,要不了多久,肯定能让她过上好日子。但是她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之前她还琢磨,要不要匀出一点钱给常芸,终归老梁家的孙子还是她生的,但是现在嘛,她不想给了。 儿子挣的钱给妈收着有错吗? 留给常芸那个败家婆娘,肯定几天就没了。 “我儿子接我过好日子不是应该的,你给我滚,别占着我们家的屋子,赶紧滚!” 大嫂去地里刨了几个地瓜,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了常芸院里头有吵闹声,探头一看,脑袋又疼了,赶紧把地瓜放在墙角,上来拉着黄月香,“这是怎么了?” 妈在家是不是太闲了,非得找点事情出来!都要过年了还不消停! 何淑贤没问具体的情况,就已经把矛头推到了黄月香的头上,她觉得,一定又是老太太搅出来的事。 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 常芸把事情简单的和何淑贤说了一下,何淑贤听完脑袋都疼了。 “妈,弟妹不想去就别去了,本来缝纫店就离家远,她带个孩子每天走这么远的路也不好。” “她不想去就不去?天天呆在家不干活也不怕别人笑话,现在外头谁不知道咱家娶了一个好吃懒做的媳妇。” 对于黄月香的话,常芸也只能以“呵呵”两声冷笑回答,她对何淑贤说:“大嫂,我想回家住几天。” 何淑贤迟疑了一下,点头应了,“那好,不过你年夜饭一定要回来吃。” 听见年夜饭,黄月香好似才想起来过几天是什么日子,直接一口反对。“好啥好,大过年的回娘家,外头人该怎么说咱家。” 何淑贤一脸无语的看着婆婆,上门来找事儿的时候咋没想起要过年了呢。 常芸说,“年夜饭就算了吧,我过完年回来。”省的一家人都吃不好年夜饭。 常芸直接回屋里随便收拾了两件衣服,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抱着孩子出门,看见黄月香和大嫂还在院子里面站着,常芸就说:“大嫂,我先出去一趟,马上就回来。” 何淑贤一头雾水,“好,你去吧。” 常芸无视了黄月香,抱着孩子出门,一刻钟以后,带着一个中年男人回来,中年男人手里还拎着几把锁。 这人黄月香熟,看见他的时候,黄月香的脸立刻就拉了下来,恶狠狠的说:“你这是干啥?” 常芸带来的是村里的锁匠,村里人都叫他龙叔。 常芸没有理会黄月香,对王叔说:“叔,麻烦你帮我配几把锁,把门窗全锁起来。” 黄月香脸一黑,王叔有点迟疑,“这……铮明他媳妇儿,你这都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你用不着这样。” 常芸笑眯眯的说:“王叔你别误会,我要出去几天,不过家里最近遭小偷,不少东西都没了,之前那几把锁太没用了,这不叫叔你来帮我换几把新锁,防贼呢。” “……”王叔看了脸色漆黑的黄月香一脸,点了点头,“好,我帮你换。” 龙叔一边换锁,一边想道:啧啧,黄月香这婆娘够厉害的,都把儿媳妇逼到这份儿上了! 等龙叔把家里的门窗全上了锁,常芸挎着一包衣服,手里抱着一个胖娃娃回娘家了! 11、011 常芸刚走进家门口,正在院子里的小虎就喊:“妈,小姨回来啦!小姨回来啦!” 先走出来的是苏桂华,一瞧常芸抱着孩子进门,赶紧放下手中的活儿,去帮她抱孩子,问道:“你咋突然回来了呢,出什么事儿了?” 常芸笑着说:“妈,我年夜饭在家吃成吗?” 苏桂华问道:“咋了?那边不让你一块儿吃?” 常芸说:“出了点儿事儿,回头跟你说。” 苏桂华仍然存着疑虑,“过年你回娘家吃,外人会说你不懂事儿,要没什么大事儿,你年夜饭都去他们家吃。” 常芸跟着苏桂华进屋,说:“妈,我自己过日子管别人做什么。” “话可不能这么说,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一人吐一口口水都能淹死你。你自己带着孩子过日子要是碰上点难事,总归需要村里头各家各户帮衬的,传出什么闲话可不好。”苏桂华脸色突然严肃起来,“你跟妈说,是不是跟你婆婆起矛盾了?” 常芸点点头,语气平静的说:“她叫我滚出她儿子家。” 苏桂华瞬间炸毛,高声喊道:“她敢叫你滚?她算那颗葱啊,混账王八崽子!你给他们梁家生了个孙子她都敢这么对你。”苏桂华气呼呼的瞪着常芸说:“她叫你滚你就真滚?我咋不知道你有这么听话呢?” “你就这么跑出来叫什么事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做错了事儿,叫你婆婆给赶出来了呢,走,跟我回去,我倒要看看她黄月香到底想干嘛!”苏桂华气不打一处来,拉着常芸就打算去梁家和黄月香大战一场。 常芸赶紧说:“好了好了,妈,我和我婆婆的事儿我跟会儿再跟你细说。村里人都知道我婆婆是什么样的人,他们不会乱说话的,我这次回来,跟大嫂说过,过完年再回去。” 苏桂华只好点点头,“成吧。” 常静端出碗水,“芸芸,走了一路渴了吧,先喝点水。” 常芸确实渴了,笑眯眯的说:“姐你真好。” 常芸嗔了她一眼,“嘴真甜,快喝吧。” 常芸“咕嘟咕嘟”喝了半碗水,放下碗以后问:“妈,晚饭烧了吗?” 苏桂华问道:“你饿啦?饭烧好了,菜就烧了一个。你等会儿,我马上就能弄好。” 常芸摇摇头,说:“妈,今儿晚饭我来烧吧。给你们都好好的露一手。” 现在她心意已定,就准备开饭馆了,原本没有从黄月香那里拿过来的两百块钱常芸还觉得这事儿有点困难 ,现在拿回了两百块,手头一下就宽裕了不少,就是租间地段好的铺子也成了。不过想要开饭馆,还是需要家人的支持,她想用厨艺先征服家人。 女儿要帮着做饭,苏桂华心里自然高兴,就说:“那可好,我和你姐就等着吃现成的了。” 常芸点点头,转身去了厨房,先四周看了看都有什么菜,一道香菇炒青菜已经烧好,正放在灶台的角上拿碗罩着,就怕等带会常芸他爸回来开饭以后菜凉了。 常芸看家盆里有块豆腐,有一小块肉,还有一块火腿。 三样食材摆在面前,两道菜的做法瞬间就在常芸的脑海中显现。 云丝羹,是一道及其考验刀工的菜,云丝就是将豆腐切成细丝,豆腐易碎,要将它切成细丝不容易,而且豆腐切成丝以后还要下锅煮,在这个过程中,掌握火候也是极为重要的,因为火候一旦掌握不好,就会影响口感,也会使“云丝”成不了型。 当初这道菜,常芸也是练习了很久才能做到师傅满意。 将豆腐出水放在砧板上,快速的切成细丝,入开水锅中汆烫出锅,放进凉水中浸泡待用。锅里倒些高汤烧开,常芸将灶膛里的两根柴火拨开,将火弄小一些,然后捞出凉水里的豆腐丝放入高汤中,勾薄芡后出锅,最后用了点点香葱点缀,白绿相间,色香味俱全。 下一道菜常芸准备做火腿煨肉,她先将火腿切成拇指大小的方块,在冷水里焯两下,放在一边把水沥干;然后开始处理肉,先洗洗,把肉上边还残留的血丝洗掉,然后把肉也切成块,和火腿一样,用冷水焯过以后沥干。 紧接着调整火候,变成差不多中火的样子,把火腿和肉都放在清水里煨,加点酒,还有葱、椒、笋、香蕈调味。 不多时,香味满溢厨房。小虎跑进来说:“小姨,你这是做什么好吃的,好香啊!” 常芸神秘兮兮的说:“先保个密,等你吃过以后我再告诉你。” 小虎眼睛发亮,“那我什么时候能吃啊?” 常芸想了想,说:“你等墙上钟的分针指到九的时候,就可以吃了。” 小虎扭头看钟,然后点点头,“小姨,那我一定要第一个吃!” 常芸笑着点点头,“好。” 正和小虎说着话呢,外头突然传来了常静的声音,“爸,你今天咋这么早就回来了呢?” 常芸听见了爸爸常卫国的声音,“这不是要过年了吗,今年厂子收益好,老板心情也好,就让咱们今天拿了工资提早下班。” 常芸听了就对小虎说:“爷爷回来了,小虎去跟妈妈说菜烧好了。”又从筷子筒里面数了五双筷子拿给小虎,“小虎先去把筷子摆上好吗?” 小虎点点头,“好。”扭头就去了。没过一会儿,常静进来了,闻见厨房里的香味就笑了,“芸芸你这是做什么了,怎么这么香?” “我就做了两道菜,这道云丝羹已经做好了,姐你先端上桌让爸点评一下。还有一道菜还要等一会儿做好,做好以后我再告诉你是什么!”常芸冲着常静眨眨眼。 “得了吧,跟我还卖关子,好啊,我等着尝你做的菜。”常芸笑着先把云丝羹端出去,然后又把香菇炒青菜也给端出去。 厨房虽然在外屋,但是餐厅里头他们说的话常芸还是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常卫国说:“芸芸回来了,干嘛还不上桌吃饭?” 常芸坐在灶膛口一直看着火候,听见爸爸的话,回了一句,“爸,你们先吃,我这还有一道菜,马上就好了。” “哎呦!这云丝羹是谁做的?刀工一绝啊!我试了半辈子,都没做出一道满意的云丝羹。”常卫国说着,赶紧拿勺子舀了一口,尝过滋味以后直点头,“味道也不错,火候掌握的非常好,豆腐不烂也不老。”就问苏桂华,“这你做的?还是静静做的?难不成是芸芸做的?” 苏桂华也尝了一口,她不是厨师,就是个普通的吃饭人,也不大了解常卫国说得那些个火候啊刀工啊啥的,她就知道这菜做的好吃,汤很清淡,一点也不腻,“好吃好吃,没想到咱芸芸现在有本事了。静静你也赶紧尝尝你妹子手艺。”苏桂华用大汤勺舀了一勺加在小虎的碗里,“虎子也吃,多吃点。” 常芸在厨房听见了屋里头的话,被灶膛里的火映的红彤彤的脸上顿时染上了笑容。锅里的火腿煨肉也快好了,常芸先拿了一个大的汤碗,从锅里盛了点饭,端到桌上去。见桌上一碗云丝羹都快见底了,她笑着说:“爸妈姐小虎,我做的这道菜咋样?” 常静和苏桂华是连口赞好,一向不怎么夸人的常卫国也竖起了大拇指,说:“这菜做的真是不错。” 小虎是吃的连说话的功夫都没有。 常芸说:“我锅上还有一个菜,马上就好,你们吃慢点。” 转身去厨房,打开锅盖,一大股水蒸气散开的同时,一股肉香扑面而来,将菜出锅,汤汁淋在菜上,香味四溢。 端着菜进屋,小虎就喊道:“我要第一个吃,我要第一个!” “好,你第一个。”常芸直接用勺子给他舀了一勺肉放进他碗里。 常卫国看了看,“火腿煨肉,是不是!” 常芸说:“爸果然是老师傅了,光凭看就看出来这是什么菜。” 常卫国满脸严肃的说:“不仅看,还要闻,你这道菜的火候掌握的也很好,烧的时间也正好,火腿和肉的香味融合,但是又保留着一丝它们原有的味道。” “得了得了,饭桌上谁愿意听你说这些啊,赶紧吃吧。”苏桂华打了他手一下,常卫国看了她一眼,咽下了接下来的话,端起碗刨了口饭,苏桂华说:“芸芸啊,你这手艺咋一下变这么好,比你爹做的菜好吃多了。” 常卫国一连在她这儿吃瘪几次,忍不住笑骂道:“你这老太婆!” 常芸也是笑,一边说:“妈,你说我这手艺能开饭馆不?” 苏桂华还以为她这是开玩笑,就顺着她的话茬说下去,“那是肯定的,我闺女这手艺杠杠的,比城里大厨的手艺还要好,是不?” 常静笑着应和道:“没错,芸芸手艺好了不少,连爸都夸呢。” “爸妈,那你说我真开饭馆怎么样?”常芸一脸希冀的想要从苏桂华和常卫国这儿获得赞同。 苏桂华默了默,“你这是啥意思?你真要开饭馆?” 常芸点点头,无比认真的说:“真的。” 苏桂华和常卫国对视一眼,双双不说话了,常静话本来就少,看见爸妈的脸色不对,她也不说话了,桌上就只剩下小虎吃饭的声音。不过小虎是个敏感的孩子,感觉到屋里的气氛不一样,也刻意放轻了声音。 感觉到父母的不寻常,常芸敛了敛笑容,“爸妈,你们觉得我开店怎么样?” 苏桂华放下筷子,“我不同意。” 常芸皱眉,“妈,为什么?” 苏桂华只说:“开饭馆你不成。” 常芸觉得这个回答有些奇怪,反问道:“怎么不成了?怎么就不成了呢?你刚还不是说我厨艺比城里大厨还要好嘛,怎么这么快就不成了呢?” “夸夸你你还当真了,反正就是不成,你一个女人咋开饭馆,不成就是不成。” “女人怎么就不能开饭馆了,现在外头有多少是女老板,妈,你这什么理由!” “你说你怎么开,妈虽然没开过饭店,但是妈听别人说过,开个饭店你要和不少的人打交道,你一个女人能行吗?” 苏桂华的脸色有些一言难尽,但是身为亲闺女,常芸还是很快就读懂了她的意思。 她解释说:“妈,外面没你想得那么复杂,不是所有人都是坏人,我既然想做,我就有信心能把它做好。” “不成就是不成。”苏桂华突然想起一件事,“你和你婆婆闹矛盾是不是也因为这个事情?” 开店的事情还没实行就遭到了家里的反对,常芸顿时有些烦躁,不过还是耐下心和苏桂华解释说:“我要开店的事情还没跟她说,不过她给我找了个工作,是城里缝纫店里,就说是给她们打扫的,昨天晚上我答应去城里看看到底是什么工作,跟她说看了以后再决定去不去,哪知道她已经答应了人家,今天见着我还没去城里,她就直接朝我骂起来。” “缝纫店的工作?我觉着不错啊,你咋不去呢!”苏桂华说:“这回我倒是觉得黄月香不错,她难得有这么好的时候。” “我怕她把我给卖了!” 苏桂华斜了她一眼,“你这孩子咋说话呢!” “我就是想开店,我已经想了很久了,我准备过几天去县里找合适的店面,然后再招几个人在店里帮忙。这些我都已经计划好了。我就是来跟你们说一声。” 常卫国听了半天,终于开口说:“芸芸,爸当厨子这么多年,其实也想过自己开店,但是开店不是这么容易的,你要想清楚,要是店里的生意不好怎么办,全都亏了怎么办?” “爸,我相信我的手艺,是金子在哪儿都能发光,就算店里生意不好我也不会放弃,总有一天,我的饭店会开遍全国。爸,我就想要开个饭店,带着儿子过好日子。” 常卫国点点头,直接说:“好。就冲你这句话,爸同意了!” “什么?!”苏桂华惊讶的看着常卫国。 这个时候,常静开口了,“芸芸,你说你准备找几个人在店里帮忙是不是?” 常芸点点头,常静说:“那你看我怎么样?我虽然手艺没你好,当不了大厨,但是在你店里帮你扫扫地,擦擦桌子这种活儿我肯定能做。” 常芸一喜,“那感情好啊,姐你要是来帮忙,我们的店一定会红红火火的。” 苏桂华一句话打断,“火啥火,你们父女三个还把不把我放在眼里,你们是想气死我啊!” “妈!”常芸去挤到苏桂华的身边,“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做的,一定不会让你担心。” 苏桂华撇了撇嘴,不说话,常芸挽着她的胳膊,“妈,你答不答应。” 苏桂华瞟了常芸一眼,“你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连你爸都答应了,我还能不答应吗?” 常芸欣喜异常,“谢谢妈,谢谢爸,谢谢姐,我一定会好好做的。” 苏桂华点了点常芸的额头,“吃饭吃饭。” 第二天早上,常芸和常静就商量着去县里买年货,顺便还要看看店铺,小虎好久没进县里了,不管怎么说也要跟着去,常静不同意,觉得带着他不方便,常芸就说:“姐,你就带着小虎吧,你看小虎多乖,待会儿还能帮我们拿东西呢。” 常静犹豫了一会儿,看着孩子可怜兮兮的样子,还是同意了,说:“那你一定要听话,不准乱跑,你要是再敢乱跑,以后就不带你出去了。” 小虎的脑袋点得跟捣蒜一样,“好,我一定跟着妈妈和姨,绝对不会乱跑的。” 三个人走到门口的时候,苏桂华叫住了常芸,“芸芸,你干啥总是带着孩子啊,多不方便,孩子就留家里,我帮你带。” “妈,不用了,还子挺乖的,我自己可以带。你就在家等着我们回来吧。” 把孩子交给别人带,常芸还是不放心,虽然这是她亲妈,常芸对上辈子的事情仍然心有余悸,她不敢把孩子放在离自己太远的地方,她就怕孩子会和上辈子一样,突然离她而去。 常静说:“妈,我和芸芸一块儿出去,买的东西不多,你就放心吧。” 既然她们两个都这样说,苏桂华也就没说什么。 常芸和常静带着两孩子在小路上走着,上水村到县城只有这一条小路,前些年刚铺好的,就是用泥土堆起来的路,路不宽,也就够两辆三轮车并排走,一到下雨天,路上就会变得泥泞不堪,特别难走。 常芸抱着孩子,注意着脚下,和常静说:“本来我昨天还以为要下雨呢,结果没下,今天还要出太阳了。” 常静打趣道:“要过年了,老天爷也高兴,不愿意下雨了。” 路上常芸问起了小虎的成绩,小虎很是骄傲的说:“姨,我今年数学考了一百分,是我们班第一哦。” “真的?”常芸夸他,“小虎这么厉害。” 常静在一旁泼冷水,“你说说你语文考多少?” 小虎顿时蔫了,小小声说:“八十九分。”不过瞬间,小虎又有底气了,“可是今年的语文很难啊,老师说能拿八十五分已上都很好了,我考了八十九分,语文和数学两门课加起来,还是全班第一。” 常静问他,“那你们年级里头第一考了多少分?” 小虎沉默了一下,“九十四分。” “所以你对自己的要求这么低吗?”常芸看着儿子。 小虎看着常静,“妈,我下次一定考好。” 常芸说:“小虎你知道语文试卷上哪些题目错了吗?” 小虎点点头,常芸问:“有没有因为粗心大意扣的分?” 小虎又点点头,“有一句诗,我一不小心写了错别字,扣了两分。不过我下次一定能写对。” “知道错哪了就好,那你其他错的地方会改吗?” “我和其他同学对了卷子,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写了。” 常芸颔首,“看在小虎这么认真的份上,小姨等会儿奖励你一个东西。” 小虎顿时来了兴趣,急忙问:“什么东西?” 常芸说:“等会儿就知道了。” 几人走到县城里正好是中午十二点 ,常芸就带他们去吃了点面,然后先带着他们去了一家书店。 或许是因为没有生意,店里老板正在打盹,一听有声音,立马惊醒,擦了擦眼睛,看见店里终于来了几个人,热络的说:“买书还是读信啊?” “老板,我们来买书的。”常芸回话的时候,看见老板的身后柜子里面还有铅笔,本子等文具,就问:“老板,你后面的文具也卖吗?” 老板点点头,“卖,当然卖,大妹子你要啥。” “我要几本本子,不过我先去里头买书。”常芸对常静说:“姐,你帮我挑几本本子,还有几支笔,到时候放在店里记账用。” 常静点点头,常芸拉着小虎进去挑书,她想给小虎挑几本小人书,可是这货架上的小人书也太多了,压根不知道买什么,索性就直接问小虎。 小虎眼尖的看见上头有一本印着猴子的书,“西游记,我要西游记,我要齐天大圣美猴王孙悟空三打白骨精!” 常芸帮他把书拿下来,又挑了一本不一样的准备带回去给大嫂家的丫丫。 可巧了,今天黄月香去书店找老板打算给儿子写信,家里开销大,之前梁铮明寄来的钱已经不够用,她就准备让老板写封信去让儿子再捎点钱过来。 刚走到书店门口,就看见书店老板正背对着她和一个女人说话,仔细一瞧,竟然是自个儿儿媳妇常芸的姐姐,再往里看看,常芸也在! 黄月香扭头就跑,吓得魂都没了。 店里头正在和老板说话的常静眼睛眯起来,盯着不远处看了许久,常芸选好了两本小人书,和小虎一起走出来,回头看见大姐一直在看外头,自己也瞅了两眼,没有什么特别的,就问,“大姐,你看什么呢?” 常静收回目光,说:“我瞧见你婆婆了,刚还想着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哪知道她扭头就跑。” 常芸愣了一下,随即一笑而过,没有深究为什么黄月香会到这儿来。 黄月香一口气跑到了百米开外,然后拐了两条巷子,回头看了眼没人跟上来,才靠在一个角落的墙上狠狠的喘了口气。 我滴个乖乖! 黄月香感觉自己心跳得极快,也不知道常芸为啥在书店,那老板有没有把她的事告诉常芸。 总之 ,黄月香觉得这家店她以后不会再来了。 12、012 出了书店,他们就去了和平路,和平路的商铺属于旺铺,价钱略高,一连问了几家房东,租金是一个比一个高,常静听了价格就直皱眉,出了这家商铺,常静拉着常芸小声的说:“芸芸,咱们换个地方吧,这儿的屋子太贵了,一个月要那么多钱,咱们开个饭馆可不能把所有的钱都搭在房子上。” 常芸点点头,“姐,你放心吧,我知道的,这几家确实贵了,不过贵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这几家商铺地段好,不远处有百货公司,这条路又是县城里的中心地带,你看这人来人往的,到时候开了店,只要我们做得好,生意应该也不错。” 就是价格太贵了,如果要租这里的商铺,那开饭馆以后,加上买菜、水电、还有工人的工资等等,把这些要用上钱的地方粗略算算,每个月就要花出去上百块钱,让她感觉有些吃不消。 其实常芸是想租敬平路那里的商铺,现在看来,敬平路那里虽然有些偏僻,但是不远处就是菜市场,也有一家百货公司,不过迟迟不开张,可是常芸知道,今年的国庆节假日期间,百货公司就会开张,而且会入驻不少只有在京都才有的大牌子商家,让这家百货公司成为县城的焦点。 可惜敬平路并没有商铺要出租,这让常芸不免扼腕,直呼可惜。 不过上辈子一个人在外,常芸对家乡的消息总是格外的注意,她知道,要不了多久,容县就会改名,成为容市,然后大变样,高楼大厦拔地而起,政府还会在这里建机场,让容县成为一个摩登城市。 常芸想了想,“咱们再去别处看看。” 常静点点头,牵着小虎的手,三人去了下一条街。 走了半天路,脚都走酸了,却没有看中一家,几人坐在公园的长凳上休息,常芸从随身带的包中拿出一个玻璃奶瓶,给孩子喂奶。 常静也拿出水瓶给小虎喝水,她说:“我瞧刚刚那个铺子就不错,地段好,屋子也亮堂,有两层,楼下咱们可以摆几张桌子开饭馆。楼上咱们可以当休息的地方,平时工人的吃住在楼上,可惜房东不租,非得卖,咱们哪有这么多钱。” “姐和我眼光一样,我也是这么想的,开了店以后,要是店里忙,咱们可以住在楼上,也省得家里店里两头跑。就是房东要出国公干,这铺子不租只卖,价格倒是实惠,可我手头一下也拿不出这么多钱。” 常静叹了口气,“没想到开个店这么难,咱们连店都没开起来呢,就卡在了房子上。” 常芸说:“姐,咱们慢慢找,总能找到好铺子。”冬天日短昼长,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常芸说:“姐,咱们先去买东西吧,再不去天都要黑了,商铺下次来再看。” 常静点点头,三人一块儿去菜场买了菜,又去百货公司买了瓜子果仁一些东西。 回到上水村的时候天已经大黑,不过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小路也不是那么难走。 路过村口一家人家,常芸走过门口的时候听见了苏桂华的声音,赶忙叫住了常静:“姐,妈好像在这儿!” 常静一愣,“这是老姜叔家,妈怎么会……”想了想,恍然大悟,“妈,肯定在这儿杀猪呢。走,咱们去看看。” 常芸想了想,终于从脑海中翻出了老姜叔的信息,老姜叔是村里的屠户,专门杀猪的,最近两年家里渐渐条件好了,常芸家里就会在过年之前拉一头猪到老姜叔家里让他杀。过年一家人吃猪肉,好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的年味了。 常芸走进去,就看见苏桂华拉着猪在排队,一边还跟老姜叔说:“老大哥,猪血你可不能给放了,我猪血也要。” 老姜叔正在磨刀,“好咧好咧,老姐姐你还不知道我,不会让你亏的,马上就到你家了。” “妈,今儿怎么这么晚?”常芸记得以前都是下午杀猪,晚上到家就能猪大肠。 苏桂华抬头就看见女儿抱着孙子走过来,“你们回来啦!今天家里事情多,一忙活就耽搁了。你咋带着孩子来这儿了?也不怕吵着孩子,快回去吧。” 常芸点点头,“妈,那我先回去,家里饭烧了没?” “你爸在家烧饭呢。你叫他赶紧吃,吃完了来替我。” “成!”常芸一口应了,然后和常静回家,小虎不肯回去。非得跟着奶奶在这儿看杀猪,常静也随他去了,只跟他说,等会儿跟着奶奶回家吃饭。 第二天就是除夕,这天太阳很好,早上醒来,苏桂华正坐在院子里洗猪的小肠,常芸说:“妈,要不要我来帮你。” 苏桂华摆摆手,“你去把锅里的猪头肉盛起来放盆里,再烧点百叶结,待会儿要摆酒祭祖。” “好。”常芸脸上挂着笑容,这样的年才叫年,上辈子她在外头过了几十年,过年那天,有时候在饭店的厨房里烧菜,有时候在小屋子里自己一个人吃,也有时候,她就坐在寒风里啃个包子。 孤独寂寥时,就无比期盼能回到从前。 早上祭祖,下午去墓地看祖母祖父,忙忙碌碌一整天,到了晚上,一家人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下吃团圆饭。 因为鞭炮声太响,孩子吵得睡不着直哭,非得要常芸抱着才会安静些,看着自己的孩子,常芸心里说:宝贝,你两岁啦! 新的一年,一定会越来越好! 13、013 大年初一,常芸是在连连不断的鞭炮声中醒来的,被吵醒的感觉并不好,常芸揉了揉眼睛,感觉脑中一团乱。 稍微清醒些,扭头看看躺在边上的儿子,孩子小嘴小小的张着,睡得极好,这么大的鞭炮声,他却没被吵醒,常芸坐起来,然后俯下身在儿子的额头上轻轻轻了一口,真是一只小懒猪。 穿上衣服出去,大年初一的阳光很好,在常芸的记忆里,年初一到年初五,他们都会到亲戚家吃饭,又或者请亲戚到家里吃饭,往日里因为事忙见不到的亲戚能借这个机会好好的热闹一下。 父亲那边的亲戚都在京都,多少年没有来往过了。所以拜年请客,都是与母亲这边的亲戚往来。 今年的是照着往年的例,苏桂华端着碗粥,对常芸说:“芸芸,今天中饭和晚饭我们去你三舅家吃。” 常芸点点头,“妈,你和爸准备哪天请客?” 苏桂华说:“我和你爸预备年初三请客,特地问了你三叔和大姨,正好那天他们都不出去。” 常芸说:“那正好啊,我年初五回去,还能帮你们烧个菜。” “回去以后,你可得和你婆婆好好说话。”说起要回那边,苏桂华的话匣子又开了,叮嘱常芸千万不能再和婆婆起冲突,要好好过日子。 其实谁不想过安稳日子,谁希望每天的日子都充满防备和争吵,常芸也希望日子能过得不那么糟心。 但是上辈子的种种事情,让常芸不得不对某些人某些事起了芥蒂。 说实话,两辈子加起来,她和梁铮明分开都有二十年了,再深的感情都要淡了,要不是现在回来了,家里有一张梁铮明留下来的一寸照,她连梁铮明长得什么样子都想不起来。 当年梁铮明答应过她,安定下来以后就会给她写信,把自己的联系方式告诉她,一去几年,儿子都三岁了,别说信了,半点消息都没有。 一开始常芸还埋怨梁铮明,后来儿子被拐走,她在寻找儿子的路上,体会到在这个社会上生活的不易,又开始担心梁铮明的安危。 儿子不见了,她也不见了,也不知道梁铮明上辈子都没有回来过,知不知道他们原本有个儿子,后来又没有了。 有没有,去找过她们母子俩? 胡思乱想着,常芸叹了口气,却被苏桂华打了一下,“想啥呢,我和你说话你也没听见?” 常芸回神,茫然的问:“妈你说什么了?” 苏桂华去把碗筷放下,然后再院子里头挑竹篮,“我说,我待会儿要下地去干活,你在家里好好的。” “妈,大年初一你还下地干嘛,我和你一块儿去。” “我就是想着你三舅喜欢吃野菜,我待会儿去地里给他挖点,你甭去了,在家照顾孩子吧,你姐出去给你福婶家送点东西,现在不在家,待会儿小虎起来了你照顾着点,看着他,千万不能让他不吃饭就出去。” 小虎贪玩,也不喜欢吃早饭,为此家里人可是操碎了心。 常芸点点头,“好。” 苏桂华前脚刚走,屋里头小虎就醒了,自己穿好衣服就出来,和常芸没说两句话就想跑出去和别的小伙伴一起玩,常芸赶紧拉住他,给她盛了碗粥,放在他面前,“吃!” 小虎苦着脸,“姨,我待会儿回来再吃成吗?” 常芸笑眯眯的摇摇头,“当然……不成!快点吃,待会儿我们要去三舅爷家吃饭,你不是一直惦记着三舅爷家的小妹妹嘛,你要是不吃,我就叫你妈不带你去了。” 提起三舅爷家的小妹妹,小虎瞬间来了精神,“我吃,我马上吃!小姨你可一定要带我去看小妹妹啊!” 看他这个样子,常芸就好笑,“隔壁张奶奶家里也有两个小妹妹,成天跟在你屁股后头跑,也没见你和她们多亲近,怎么这么喜欢三舅爷家的妹妹?” 小虎吸了吸鼻子,说:“姨,你不知道,三舅爷家的小妹妹长得漂亮,还会分糖给我吃,隔壁张奶奶家的雯雯和月月只会哭,还会告状,说我欺负她们了。” 常芸笑出了声,“你多哄哄她们,她们就不哭了。” 小虎大口咽了口粥,小声说:“妈妈让我不要和她们走太近。” 常芸默了默,随即想到了隔壁张奶奶的小儿子,因为与一个女知青牵了一下手,被认定是耍流氓,现在还在监狱里蹲着。张奶奶对两个孙女的管教就格外的严,也不让她们多接近村里的男孩。 突然,屋子里传来了孩子的哭声,小虎喊道:“小姨,弟弟哭了!” “弟弟醒了,我去把他抱出来,你在这儿把粥吃完,不准浪费,不准溜。” 常芸很严厉的告诉他,小虎点点头,然后常芸才去屋里帮孩子把衣服穿好,又换了尿布,喂了奶以后抱出来,小虎正坐在门槛上看小人书。 常芸见了就说:“小虎,你别坐那儿看书啊,太阳要刺坏眼睛的。” 正好,这个时候,苏桂华和常卫国回来了,没过多久,常静也回来了。一家人见时间差不多了,就齐齐走到三舅家里去。 三舅请的不只是常芸家一家,屋里头摆了一桌,廊下摆了两桌,这会儿亲戚来的都差不多了,七嘴八舌,热闹得很。 “哟,桂华和卫国来啦!快坐快坐。”三舅妈和父母热络的寒暄,常芸和常静也插不上话,两人就一起找地方坐了,常芸的作为旁边已经有人了,桌上还摆了一个水杯,但是人不在,多半是在屋里和人说话。小虎要去看小妹妹,常静只能牵着他的手跟他一起去。 常静走了没过多久,水杯的主人回来了,竟然是沈杏。 “芸芸,这就是你儿子吗?长得真漂亮。”沈杏坐在常芸的身边,看着孩子稚嫩的脸,心里一热,眼巴巴的看着,迟疑的说:“我……能抱抱他吗?” 常芸笑了笑:“当然可以,杏子姐,来,你抱抱他。” 孩子快四个月了,还是整天只知道睡,这会儿又睡着了,很安静,常芸把孩子抱到沈杏的怀里,沈杏慌忙的调整姿势,但是也不用常芸交,就稳稳的抱着孩子。 常芸看着沈杏的眼眶慢慢的红了,眼中莹莹闪着泪光,在泪水即将涌出之前,沈杏把孩子还给了常芸,然后背过身去,把眼中的泪水擦干。 再转头回来时,眼睛已经擦干,但是眼红还是红的,她嘴角牵出一抹笑容,却又欲言又止,脸上浮现浓浓的纠结之色,良久,常芸才听见她说:“芸芸,我……我知道这样不好,但是……但是你能不能让我做这个孩子的干妈?” 常芸有些错愕,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沈杏见常芸又些迟疑,便以为常芸不同意,说:“我挺喜欢他的,能不能让我做他的干妈,你放心,我就想常常去看看他。” 常芸笑道:“杏子姐,孩子多一个干妈,还多一个人疼呢,我怎么会不同意呢。我爸妈和叔婶都在这儿,认孩子做干妈的事情也得跟他们说一声。” 沈杏一听常芸这话,连忙点头,高兴的说:“你在这等着,我马上就去找他们来。” 沈杏自己的孩子丢了,这辈子估计找回来的可能性不大,从前看见她为了找孩子一度疯疯癫癫的,还以为她疯了,村里人都同情她,却不敢接近她。 好不容易,沈杏自己走出来了,沈杏的父母打心底里高兴,但是这段时间,沈杏的话太少,别人问几句她才回一句,他们也只能在心里干着急,却没有办法。 现在,沈杏好不容易主动说句话,她父母能不应吗?况且常家也不是那种不正经的人家,大家都知根知底的,也没什么不好的。 正好今天日子好,大年初一,在亲戚朋友的见证下,沈杏成了常芸儿子梁一焕的干妈。 苏桂华笑着说:“今天可算是个好日子,原先我们家和沈大哥家就是亲家,现在是亲上加亲了!” 常芸的三舅娶的是沈杏的姑姑,所以,常家和沈家是亲家,两家关系一直以来都算亲厚。 沈家婶子也说:“那可不,咱们两家这缘分,别人抢也抢不走,我瞧瞧孩子,以后也是我孙子了!” 沈杏笑着,谁都知道她很开心,她说:“芸芸,其实这几天,我给孩子做了几身衣服,是按照四个月大孩子的身形做的,也不知道焕焕合不合适,晚上我就拿来给你。” 闻言,常芸说:“姐,你不用忙,衣服过两天拿也成。” 沈杏点点头,现在看见了孩子,她对孩子的身形也有了把握,回头得先去把衣服改改。 14、014 大年初三的时候,常芸家请客留亲戚,原本是不打算请沈杏一家的,因为他们与常家到底算不上是关系近的亲戚,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沈杏是梁一焕的干妈,两家的关系瞬间就近了一层,这次请客。必定要请他们的。 请客是吃中午饭,现在时间还早,一家人就坐在院子里说话,提起了商铺的事情。 常卫国说:“芸芸,我之前找厂子里一个同事问过了,他说他们家府西路那边有两家商铺,一家是卖衣服的,另一家是卖布料的,最近生意都不好,如果你要,他可以便宜一点转给你。” 两间铺子? 常芸问:“那铺子多大?朝向好不好?一间商铺多少钱?” 常卫国说:“两间铺子都是五十多平米的房子,朝南的,他领我去看过了,朝向不错,价钱也便宜,两间铺子两百块。” 才两百块?府西路的房子她和常静去看过,价钱也不低,到他这儿怎么会这么便宜?而且还是两间? 常芸皱了皱眉头,心里的疑问还没有问出声,就听见常静问出了同样的问题,“爸,两间铺子两百块!怎么会这么便宜?难不成房子都什么问题?” 常卫国摇摇头说,“老郭的为人我知道,他不会卖有问题的房子给我。他说现在生意不好做,他们家的布料和衣服都没有好看的花样子,留不住人,铺子开着也是浪费钱,还不如把铺子转出去” 常芸也觉得这房子过于便宜,就问:“爸,那你先说说那房子吧,你看着能不能当饭店?” 常卫国沉吟后说:“这房子我觉得不错,可就是这两间屋子不是相邻的,中间还隔了一家,还有,他们家房子是没有厨房的,如果你要这房子,就要自己隔出一个厨房。” 常芸咬了咬下唇,“不是相邻的?那中间那家人有意向把铺子出租吗?咱们可以把三间铺子打通。” 常卫国摇摇头,“我去问过了,那家人是卖小吃的,生意不错,不愿意把房子转出去。” 这就难办了,中间隔了一家,那她要两间房子也没用,可只要一个的话,又要开厨房,又要隔出休息的地方,还有顾客吃饭的地方……屋子恐怕不够大啊。 “爸,那既然这样,咱们也只能去看看别的铺子了。” 常芸她妈突然站起来去井边打水,想了想,就说:“我还是觉着不要开店了,两百块钱的铺子,太贵了,啥都没赚就要花出去两百块,妈心里可没底啊,芸芸静静,你俩还是去城里找个稳妥点的工作吧,妈这心里也舒坦点。” 常静说:“妈,两百块钱两个铺子算是便宜的了,之前我和芸芸去镇上看过,稍微好一点的铺子,一间都要四五百块才卖的,一个月租金,有的要八块多呢!” “啥?四五百?”苏桂华一脸肉疼,“咱不开店了成吗?” “妈,舍不着孩子套不住狼。” “得了吧,你把钱撒出去,万一回不了本了怎么办?” 常芸笑着和苏桂华说:“那就继续挣,挣到回本!” 常芸的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口有人喊:“我来早了吗?” 常芸扭头回去一看,竟然是沈杏,她连忙站起来,把自己的位置让给沈杏,说:“杏子姐你快坐。” 苏桂华把水桶放下,“杏子来了!你爸你妈呢?” 沈杏回说:“我爸我妈还没来了,我就瞅着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就先过来了。” 虽然沈杏这样说,常芸还是知道她想早点过来看看孩子,就说:“孩子还在屋里睡呢,等会儿我把他抱出来。” “不用不用。”沈杏摆手,“让他睡吧,别吵醒她了。” 苏桂华对沈杏说:“你和芸芸静静说说话,婶子去烧菜。” 沈杏点点头,说:“我昨儿拿来的衣服给孩子试过了吗?合不合适?不合适我拿回去改改。” 沈杏昨天拿来的两件毛衣是她自己织的,花样款式一点也不比外面的差,最重要的是自己织的衣服暖和。 常芸去倒了杯茶过来,“不用改了,衣服大小正好。我还想谢谢杏子姐呢,你的手可真巧。” 沈杏笑了笑,“我就是在家没事自个儿琢磨的,你不嫌弃就好。” 沈杏坐在椅子上稍微有些局促,她和常芸已经一年多没见了,好多话题都谈不来,和常静也没有多少的交情,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过她想起刚刚进门的时候,无意中听见他们聊的话,就问:“我刚刚好像听你们说,你们正在找商铺?” 常芸点点头,这些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就说:“是啊,我以后准备做点小生意,现在正在找商铺呢。” 沈杏一听,有些惊讶,没想到常芸一个女人竟然想去做生意,“做生意好啊,听人家说,现在外面到处都是赚钱的地方,只要走对了,就发财了。” 常芸喝了口水,轻轻说:“我也不求发财,就希望日子过得好一些。” “那你们铺子找到了吗?”沈杏问。其实不用问她也从刚刚苏婶的话里头猜出来,大概是看中的商铺价格太贵,他们才一直没有定下来。 常静摇摇头,“正愁这个呢,找了几天都找不到满意的。” 沈杏接口就说:“你们要啥样的商铺?我也可以帮着找找。” 常芸知道沈杏家里人脉不错,沈杏从小到大为人也热心,不过找商铺是件麻烦事儿,也不好意思去打扰她,就说:“姐,太不好意思了,怎么能麻烦你呢。” “不麻烦,其实我家在城里有一个房子,一直空着,爸妈想闲着也是闲着,就想出租出去,或者转出去,房子有两层,楼上楼下加起来一百二十平米,就在敬平路,那个大商场的旁边。你看你中意不?要是想去看看铺子,我改天可以带你去。” 敬平路日后寸金寸土,是将来容市发展最好的区域,以后就算是有钱也求不到一家商铺,沈杏家里有,常芸自然想要。 “姐,听你说的我就觉得中意,不过这么好的房子你咋不自己留着?” 沈杏点点头,“这房子是……”沈杏欲言又止,顿了顿,说:“是他之前一直说,要带孩子去城里住,所以我爸我妈才花钱在城里买了房子。现在小涛没了,我爸怕我看见那房子会伤心,就想卖了,我妈的意思就是租出去,还能收点月租费。” “姐,我自己手头也有点紧,这么大的房子我一时也拿不出钱买下来,不过这房子一个月租多少钱?” 如果房租超出她的预算范围,常芸就算再眼热,也只能放弃了。 “当年这房子买的时候两百块,我和我爸说说,再两百块钱转给你就成了。” 常芸失笑,“姐,哪有你这么做生意的,现在物价涨了,你当年两百块钱买的房子,现在两百块卖可就亏大了。” “你们俩一个要租房子,一个又不懂房价,怎么会谈得拢呢。”常静笑说:“这样吧,这房租还是等叔和婶来了再商量吧。” 两人都点点头,差不多一个小时以后,沈杏的父母来了,听说常芸想要租他们在城里的房子,他们是求之不得。 房子是当时那个男人非要买的,都是他们二老出的钱,为了女儿能过上好日子,二老也没什么怨言,没想到买了以后,那个男人就跑回城去,可把他们二老快气死了。这还不止,之前回来抢孩子,那个男人竟带来一个帮手,要偷房产证,要不是常芸她妈把东西藏在枕头底下,那房子早不是他们的了。 “当年买的时候,那个商场还没盖,现在盖了商场,带动了旁边房子的租金。租金是涨了,可商场一直没开,我之前去瞧了瞧,周边的铺子生意也不算太好,我也不能亏了你,就按照一个月八块钱租给你。” 常芸被这惊喜吓了一跳,“叔,你这哪里是亏了我,别人家五十平米的房子也要八块钱租金,你这一百二了,摆明了是便宜我了。” 沈杏她爸笑着说:“不便宜了,我这房子可没装修过,啥东西都要你自个儿弄,开饭店要弄这么多东西,算下来要花不少钱呢。就这么说定了,你找个时间和我去看看房子,看中了呢,咱们就定下。” 常芸点点头,连声说“好”。 15、015 年初四的时候常芸和沈杏还有沈杏的父亲,三人一道去城里看房子。 那栋房子就在敬平路那座大商场的旁边,位置很好,原本是沈叔买了给沈杏夫妻住的,所以挑的是地段好的,两层小楼,坐北朝南。 仔细的查看了一下,房子没有什么问题,而且常芸非常的满意,和沈叔商量好了以后,常芸给了沈叔三个月的租金,也拿到了房子的钥匙。 事情都商量好了以后,常芸准备抱着孩子回家,回的是梁家。 不过沈叔却把常芸拉到一边,避开沈杏,压低声音对常芸说:“芸芸,叔有一桩事情想和你商量商量。” 常芸心里疑惑他想说什么,面上带着笑,说:“叔你直说好了。” 沈叔扭头看了眼正抱着孩子哄的沈杏,声音压得更低了,“我和你婶子商量过了,能不能让杏子以后就在你这店里干活?” “这……”常芸迟疑了一下,“杏子姐来我这儿,我当然没问题,不过不知道杏子姐愿不愿意。” “她怎么会不愿意呢,我来和她说,你放心,到时候不要你给她工钱,就希望你能让她看看孩子。”沈叔长叹一口气说:“芸芸呐,我们家的事儿,你怕是也听说了,之前杏子没了孩子,眼睛都快哭瞎了,好不容易好了一些,人也没以前活络了,总是不爱和人说话。我和你婶子就想让她跟着你,你看她和你们家焕焕多亲,自打认了你家焕焕当儿子,她吃饭也有劲儿了,就好像过日子有了个盼头。我和你婶子求你行行好,让她和孩子呆在一起。” 常芸说:“叔,你放心,杏子姐是我儿子的干妈,我不会不管的,不过这事儿,你还得和杏子姐商量一下。如果杏子姐也想到我这个小店来,你就让她跟我说一声。” 其实在常芸看来,以沈杏的能力,她完全可以自力更生,就说沈杏织毛衣,常芸也会织毛衣,可就是比不了沈杏的手艺,村里头会织毛衣的人里就数沈杏织的又快又好看。你说她要是把毛衣织了拿出去卖,也能挣着不少的钱。 不过每个人过的日子都不一样,沈家帮了她这么大的忙,她也不能坐视不理。 话别沈叔和沈杏,常芸抱着孩子回梁家,进了村口,绕过那块熟悉的土坑,远远的瞧见黄月香蹲在她家门口,常芸脚步一顿,复又泰然自若的走了过去。 黄月香左顾右盼的张望着,这几天,一直在村口等邮递员。 看见常芸回来,黄月香心里一个咯噔,坏了!她咋这么快就回来了? 其实她之前把常芸赶回娘家,就是为了等信。不知道为什么。梁铮明上个月没寄信来,这个月的信也迟了,黄月香是年夜饭都没吃好,就怕是不是梁铮明看出点什么来了。 又觉得没准是信在路上耽搁了,所以她就一直在常芸家门口等着,结果没等来邮递员,倒是等回了常芸。 黄月香悻悻的别过头,还是蹲在常芸家门口,没有挪动。 常芸路过她的身边,淡淡的叫了一声:“妈。”然后从兜里掏出钥匙开锁。 黄月香站起来,躬着身子揉了揉已经蹲的酸麻的腿,不冷不淡的说:“孩子咋样了?” 常芸回说:“这几天吃的不错,孩子胖了。” 黄月香点了点头,甩甩头就一言不吭地往自家走去。 常芸顿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进门查看了一下东西,没少! 晚上的时候,常芸去隔壁找大嫂,她给大哥大嫂买了点水果,又把之前买的小人书还有一支笔和一块橡皮交给丫丫。 何淑贤摸摸丫丫的偷,“你花这闲钱做什么?” “丫丫今年九月不是要上学了吗?我就给她买了本书,胡乱看看。”常芸蹲下身子,平视丫丫,“丫丫会写字吗?” 丫丫安静的摇摇头,常芸笑了一下,说:“那让妈妈教你写字好吗?” 丫丫点点头,看向何淑贤,何淑贤笑了一下,“我哪会写什么字啊。” 常芸站起来说:“嫂子可以教丫丫写数字,这些都是上学要学的,早点学会没坏处。” 何淑贤点点头,对丫丫说:“快谢谢婶子。” 丫丫很乖,听了她妈妈的话非常认真的和常芸道了声谢。 黄月香出去和村里的老姐妹们聊天去了,不在家,常芸就把自己要开店的事情告诉了大哥大嫂。 梁广建自来是个没主见的,在妈跟前听妈的,在媳妇跟前就听媳妇的,因此常芸说了要开店以后,他也没吭一声,全凭何淑贤的话。 何淑贤倒是有些不同意常芸去开店,不过这是常芸自己的事情,她虽然是个大嫂,但是也不能说什么,常芸只是告诉她一声,并没有来征求她的意见。所以也没说什么其他的。 常芸没把这事儿自己告诉黄月香,至于黄月香那里,梁广建自然会去说。 大年初八的晚上,梁铮明驾驶着货车行驶在空旷无人的马路上。路上黑黢黢的,这个地方也没有装路灯,只有梁铮明车子上两个大灯亮着,照亮着绵延无尽的前路。 这样的天,就算是坐在车里,也冷得让梁铮明打了个寒颤,不过他心里却暖呼呼的,这一趟加班加点,到手的钱可不少,他心心念念的公司总算是可以开了,同样,他一直想接常芸到燕京生活的愿望也可以实现了。 燕京下雪了,雪花飘下来,落在前挡风玻璃上,雨刷器不停地刮着,留下几道冰碴子印。 一天一夜没有休息,梁铮明看了看前路,确认没有风险以后一手脱离方向盘揉了揉眼睛。突然,梁铮明感觉到车子有点打滑,他的神志瞬间清明,双手紧紧把着方向盘,他想放慢速度,但是车子不受控制地冲向了旁边的大树。 紧接着,刺耳的紧急刹车声和一声猛烈的碰撞声在寂静的马路上响起。 一棵树的树杈直直的戳破前挡风玻璃,刺进了车中,梁铮明满头都是鲜血的歪在驾驶座上,玻璃碎片撒了他一身。 梁铮明是不幸的,却又是幸运的,在他出车祸的五百米远处,正好有一个岗亭,过年时,交警还在岗亭里坚守岗位。 一听见声音,交警下意识感觉不对劲,马上站起来看情况,见不远处一辆大车撞在了树上,他立即通知在周边执勤的同事,然后赶去查看情况。 16、1.24晋|江|独|家发表 “改嫁?”常芸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大嫂何淑贤, 没想到她今天会突然向她提出这样的事情,“大嫂, 你真的想让我和铮明离?” “我当然不……”何淑贤的话音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 立即又改了口,“芸芸,铮明那么久不回来,你一个人在这儿守活寡我这心里也不太好受,不如你就找个找人家嫁了。” 常芸看着何淑贤,冷静的问道:“那我要是改嫁,孩子怎么办?” 何淑贤支支吾吾的说:“孩子到底是梁家的, 要是跟着你, 你将来在婆家也立不住脚,不如留在梁家,我帮你照顾。” 常芸一听就知道不是何淑贤的心里话,上辈子她也曾向大嫂倒过苦水, 这样的日子她过不下去, 她想离婚,当时大嫂是什么反应? 大嫂是坚决不同意,好说歹说要让常芸打消这个念头,说梁铮明一定会回来的,让她再等等,这辈子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发生,怎么突然大嫂就改了口呢? 常芸冷笑, “大嫂,这是什么道理,你们这是想赶我走啊!合着我这两年嫁到梁家就是白给你家生了个儿子?你直说吧,这事是不是妈出的主意,是不是妈让你来说的。” 何淑贤眼见常芸已经看穿,也瞒不住了,赶紧拉着常芸的手,“你可千万别去找她。” 常芸气道:“那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你们当我是什么?” 何淑贤重重的叹了口气,“芸芸,说实在的,嫂子也不同意你离婚,可是妈说,不能让你这么等下去了,你还这么年轻,别白白耽误了。” 黄月香什么时候真心为她打算过了? 常芸幽幽说道:“嫂子,你真信她说的?” 何淑贤抿了抿嘴,黄月香是她婆婆,有些话,她也不能说,只好问常芸,“芸芸,那你有什么打算吗?” “嫂子,我的意思是离婚可以,但是孩子得归我。” 这肯定不成啊!婆婆找她说这事儿的时候,千叮万嘱,一定要把孙子抢过来。 想想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折腾出些事。 何淑贤语塞,说:“芸芸,嫂子也不同意你离婚,去年铮明走的时候,说一定会回来接你走的,铮明的脾气我知道,他说话肯定中用,现在不回来,可能是碰见了什么事,你听嫂子的话,再等等。嫂子原先还不同意你去开店,现在想想,去城里开个店也好,不管怎么说,日子都能好过些。妈那边……你别再管了,今天我也是知道你的意思了,以后再有这种事情,嫂子替你挡着。” “谢谢嫂子了。”常芸突然想起来一个事儿,就问:“嫂子,你有没有见过妈收外面寄来的信或是电报?” “信?电报?”何淑贤想了想,“没有啊,咋了?” 常芸摇摇头,“没事了。” 上辈子等了三年,梁铮明没回来,现在常芸不想再苦巴巴的等了,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不再纠结他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 梁铮明回不来的原因,常芸自己归出了三个: 第一:就是外头有事情把他给绊住了,一时回不来,也不能给她递信。 第二,就是梁铮明出了事儿,人已经没了,毕竟她一直没有信儿。 第三呢,就是梁铮明已经有了别的女人。 不管是哪一种,常芸都看开了,一直不离婚,只是为了少些麻烦。 其实常芸一直怀疑梁铮明和婆婆私底下有联系,因为上辈子,她曾经见过婆婆黄月香收外面寄来的信,婆婆不识字,常芸还好心上去想帮婆婆读个信,结果婆婆态度恶劣,骂了她一顿后走了,常芸也不知道信是谁寄来的,不过常芸嫁进梁家几年,也没听说过梁家在外面有什么亲戚的,只有梁铮明。 再有就是上辈子她说过,要去公安局报失踪。 当时婆婆直接打了常芸一巴掌,“你个没良心的,铮明是你男人,你不想着他好就算了,还天天想着他好不了,你说,你是不是就算计着想离婚呢?” 当时去公安局报了失踪,拿到证明以后,是可以申请离婚的。 现在想想,黄月香的反应太过可疑。儿子失踪快三年,婆婆非但不着急,每天还笑呵呵的。去公安那边报案,梁铮明不管是活着还是死了,只要公安能查到消息,都会马上和他们说,这事儿连大嫂和一向听婆婆话的梁广建都同意,可婆婆的反应倒是新鲜,一家人就这么原地等着,常芸要去报案还落了个没良心的骂名。 要是婆婆真没有梁铮明的消息,她会这么做? 细思恐极! 有些事儿,真的不能往深了想,什么好的坏的都出来了。 —— 这两天,常芸没事就去城里和装修师傅商量房子的装修情况,原本她和常静是打算把楼上作为她们休息的地方,不过常芸仔细想了想,还是把楼上隔成了四个包间。楼下隔出四个区域,一个是大厅里顾客的用餐区,一共放了十二套桌椅,单桌最多可以坐六人,一个是厨房区,厨房用玻璃开出了一面窗,让顾客能看清厨房的环境。常芸知道,几十年以后,餐饮店的卫生问题将会成为人们生活中的一大隐患。这样做,能让顾客对他们店的卫生有个了解。还有一个是他们休息的地方,剩余的区域不是很大,几张床摆进去,勉强能挤下三个大人一个孩子。最后一个卫生间是必不可少的,楼上楼下两个卫生间,也方便。 另外值得高兴的是,这房子后面还自带了一个小院子,院子里面有个矮房子,平时没有阳光,有些阴冷,不过正好可以当做储存东西的杂物间,或者当天买的菜也可以存放在里面。 常芸细节要求高,师傅们也不含糊,加班加点干了将近一个月,餐厅已经与常芸心中念的情景越来越近。常芸和常静两姐妹兴致勃勃的坐在新店里头定菜单。 常静看着常芸定的价钱,心里直突突,“一道醉虾一块三是不是有点贵啊?” 常芸一看没有什么问题,之前去看门面的时候,她悄悄去瞧过别人家的菜单,这是货比三家以后定出来的价格,她觉得还是比较实惠的,“姐,加上买虾的钱,还有调料费和加工费,这个价钱差不多了。” “芸芸!” 身后传来一声喊,常芸扭头一看,沈杏站在门口,常芸赶紧叫她进来,“杏子姐你怎么来了?” 沈杏抿了抿唇,有些迟疑的说:“芸芸,我能来你店里干活吗?扫地洗盘子都成,我都会干。” 常芸一愣,随即说:“杏子姐你要是想来我当然求之不得啊。” “谢谢你芸芸。”沈杏说:“其实我知道我爸私底下找过你,我这次来找你不是因为我爸,是我自己愿意过来。我爸我妈的意思我也知道,他们就是不放心我,以为我哪天想不开就去了,他们就是想找个人来看着我,其实我早就想通了,我不会这么想做的,我没了儿子,我还有爸妈,日子还是要过,而且总有一天,我会找到儿子的。” “你能这么想就对了。”常静拉着她的手安慰她,“你放心,就算那个男人没良心,小涛是你一手带大的,他一定不会忘了你这个妈,等他长大了,自己来找你也说不定。” 沈杏捂着嘴,有些哽咽,“小涛是哭着走的,哭着喊我,他一定会回来的。” 常静和常芸都是当了妈的,这种伤感是会传染的,沈杏这么一哭,两人的鼻尖也有些酸酸的。 常芸吸吸鼻子,扭头将注意力转移,想让这种感觉褪去,她突然想起一个事儿,就说:“杏子姐,我记得你会做小笼包。” 沈杏抹了抹眼泪,有些呆滞的点点头,复又惊诧的问道:“难不成你想让我做小笼包?” 常芸点头,“姐,我记得你做的小笼包,皮薄汁多,到时候肯定有人吃。” “我行吗?”沈杏并不自信。她只在家里做过,从想过这些能拿出来卖。 “当然可以了。”说着,常芸就把小笼包写进了菜单。 “咱店预备着啥时候开啊,我好回去准备准备?”沈杏问道。 常芸说:“我和姐商量了一下,现在饭馆有还些事情没弄好,另外饭馆刚装修完还有些味道,五一劳动节的时候这些味道差不多能散,那时候开店。” 说着常芸抬头看了看时间,这个点孩子快醒了,她想着厨房里正在做的炖蛋也应该要好了, 孩子已经五个月了,可以适当的加点辅食,常芸就减少了喂奶的次数,平时给他吃点米糊,粥汤之类好下咽好消化的东西。 常芸就说沈杏说:“姐,孩子在屋里睡觉呢,也快醒了,你去帮我把孩子抱出来吧,我厨房里正做着炖蛋,待会儿喂给孩子吃。” “哎!”沈杏答应的很是爽快,马上就去屋里抱孩子了。 …… 燕京某个医院,晋江蹲在重症监护病房门口,二十五岁的大伙子捂着眼睛哭得不能自已。 他没想到,只是回家过了个年,回来就接到了噩耗,警察联系到他,说哥出事儿了,到现在昏迷快一个月了都没醒,他刚刚进去看了一眼,身上全是伤,一只脚吊起来,脑袋也包得严严实实的,也不知道哥到底能不能好起来了。 “梁铮明的家人是吗?”一个戴眼镜的男医生走过来,翻了翻病历,说:“梁铮明还需要做第二次手术,你们家长商量一下,这手术要不要做?” 晋江用袖子把眼泪擦干,站起来拉着医生的手就问:“医生,我哥做了手术就能好起来吗?” “这次手术是把他脑中淤血和水肿清理。能不能醒过来,还是要靠病人自己。不过因为病人受伤比较重,这次手术的风险也比较大,你们家长还是商量一下,到底要不要做手术。” 晋江一吓,“那要是不做手术,我哥还能好吗?” 医生给他解释了一下,晋江一听,不做手术可能有生命危险,做手术也有生命危险,晋江纠结了许久,做了手术活下来的机会才更大。 见他下定决心,医生催促说:“先去把钱交了吧,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个字,我们准备手术。” “哦哦哦,交钱!”晋江慌忙的点头,准备往护士站走去,却突然想起一个事,“医生,签字一定要是家长吗?我不是我哥的家长。” “你们不是亲兄弟吗?”医生问道。 晋江说:“我和我哥不是亲兄弟,不过我和我哥比亲兄弟还要亲。” 医生点点头,又问道:“那病人的家里人呢?做手术的事情最好告诉一下家里人,叫家里人来签一下字。” 晋江只知道梁铮明的老家在容县,并不知道他家的具体地址,也不知道梁铮明家里的联系方式,只好说:“他们都在外地来不了。” 医生在医院工作多年,这种情况也是有的,就问:“那病人的事你能做主吗?可以的话你就去签个字。” 晋江去护士站签了字,然后回家拿钱交费,他和梁铮明住的是一起租的房子,房子不大,两个人住显得有点拥挤, 晋江突然想起一个事儿,哥的妈不是寄过信给哥,信上应该有地址啊。 他赶紧翻箱倒柜一通,在一个铁盒子里找到了黄月香的信,信封上面都留有地址。 晋江一喜,这样就好办了,他赶紧写了封信,告知梁铮明出了车祸,让梁家赶紧来人看看。 把信寄出去,晋江想想又有点不妥,信从京都到容县要半个多月,再等哥家里来人,那不得要一个月,万一这中间哥出了啥事,他可担待不起。 晋江赶紧跑到电信局去给黄月香发了封电报,一个字一毛四的电报虽然贵,但是能很快送到梁铮明家人的手上。 17、1.24晋|江|独|家发表 电报算是这个年代最快捷的通讯工具,不过一个字一毛四的价格,还是让不少人敬而远之。 黄月香还眼巴巴的等着信呢,结果住在村口的老李就告诉她,让她去电信局里拿电报。 老李中午去了电报局,那边的人叫他通知一下同村的黄月香来拿电报。 “大哥,你瞅清楚了?真是给我的?从哪儿发来的电报啊?”黄月香就奇了怪了,谁会给她发电报?一封电报贵的要死,还不如写信。再说她也不认识字,发给她电报还不如发给她大儿子和媳妇。 老李回说:“大姐,就是给你的,你赶紧去看看吧,至于是哪边寄来的,他们也没和我说,反正这封电报是加急的,是不是你们家外面还有啥亲戚,出了事了才找上你们的?” 黄月香心想,我们家哪里还有亲戚,就算有,也早断了联系方式,咋会突然来封电报呢? 咦! 电报?加急的?外面的? 黄月香脑中灵光一闪,一个名字呼之欲出:铮明? 这个时候,老李也来了一句,“是不是你们家铮明发的?” 黄月香捂着嘴,左右看了看,见儿子媳妇都不在,她赶紧对老李说:“咋会是铮明呢?电报太贵,他可从来不发。我想起来了,我在外头还有个老姐妹,几十年没见了,听人家说这几年身子一直不好,这电报没准就是她发的。谢谢大哥啊,我得赶紧去瞧瞧。” 老李信了,赶紧说:“快去快去,你老姐妹突然发了加急电报,没准是真出大事了。” 黄月香扭头就往自家反方向跑,一心要去看看儿子给她发了什么电报。可是她忘了自家的门没锁,屋子里只有两个孩子,一个五岁的小姑娘,另一个五个月大的女婴。 何淑贤和梁永胜在地里忙活了一天,前几天刚撒上新鲜的菜种,今天地里就长了不少的野草,两人把菜地里的野草拔干净,又挖了水渠通到自家的菜地,一忙活完,已经差不多是四五点,平时他们也是这个时候回家吃饭,夫妻两个就扛着锄头回家,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女婴哇哇的哭声,梁永胜烦躁的嘀咕,“这娃咋成天就知道哭?” 何淑贤放下锄头,“天黑了,妈咋不开灯呢。我去瞧瞧。” 这么一瞧,就瞧出事儿来了。只见丫丫躺在地上,一脑袋上全是血,人已经昏迷了,原本放在桌子上的热水瓶倒在地上,热水和玻璃掺和在一起,流淌在丫丫的身边,而五个月大的安安在床的边缘扑棱着四肢哇哇大哭,小脸都憋红了,眼看着就要摔下床。 何淑贤大惊,脸都白了,吓得险些说不出话,“这是……这是咋了?” 何淑贤赶紧去把孩子抱起来,来不及哄,就抱着孩子蹲下身看自己的女儿丫丫,她不敢碰丫丫,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血,何淑贤颤抖着唇,艰难的发出声音,“永胜!永胜!永胜你快来!” 梁永胜正在厨房的柜子里找酒,他这人平时就爱在吃饭的时候眯点白酒,听见何淑贤的声音,他迟疑了一下,然后往卧室走进去,一边走还一边说:“妈不知道咋了,今天好像没烧饭,你又咋了?碰见小偷啦?” 一进门,就见自己的女儿满头是血,梁永胜也是一吓,磕磕绊绊的说:“快快快!快送孩子去医院。”梁广建冲上去直接抱起孩子,转身就出去,不过跑到门口,他突然想起回家这么久,却一直没看见黄月香,停下脚步,问何淑贤,“妈呢?” 何淑贤跟在梁永胜的身后,一直担心的看着女儿,乍一听见梁永胜说起黄月香,她一愣,瞬间就懵了,她下意识的以为黄月香和两个孩子一样也出了事,安安还在怀里哭,哭的嗓子都哑了,何淑贤却一直没工夫去哄她,跌跌撞撞的跑到各屋去找婆婆。 梁永胜抱着孩子还门口等得心焦,就算是一分钟,也如同等了一个世纪,直到何淑贤惨白个脸出来,哆哆嗦嗦说:“没人。我到处找过了,屋子里都没找到妈。” 梁永胜同样以为黄月香遭了不测,第一次朝着何淑贤大吼,“那你再找啊!” 何淑贤固然担心婆婆,但是她更担心的是她的女儿,丫丫额头上的血滴在地上,与尘土融合,看得何淑贤心疼不已,“我去拿点钱,咱先把孩子送医院!回头再回来找妈。求求你了永胜,孩子快不行了。” 梁永胜无奈,只好抱着孩子拼命的往村长家里跑,村长家里有一辆面包车,是村子里唯一有车的人家,走到县医院要一个小时,看孩子头上血流的样子,还不知道能不能坚持这么久,现在他们也只能求村长帮忙开车把他们送到医院,也能省下些时间。 黄月香完全不知道家里已经因为自己的粗心闹得天翻地覆,她刚从电信局出来,拿着那封电报神情有些恍惚。 “信上说,你儿子出了车祸,让你们马上去燕京第三医院。” 电信局工作人员的话还在耳边回荡,黄月香走了两步,有些颓然的蹲下,虽然信上没有说梁铮明伤哪里了,但对方用加急电报传来的消息,就知道梁铮明伤得肯定很重,否则梁铮明怎么不自觉发电报回来? 最让自己骄傲的儿子出了车祸,她该怎么办?要是铮明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她以后的日子还有什么盼头。 一路上不知想了些什么,回到家里,天已经黑透了,黄月香出门的时候忘记锁门,自己身上却带好了钥匙,心里揣着事太多,也没有奇怪为什么天黑了,家里大门上的锁是锁在外面的,而不是从里面用门栓拴住。 黄月香开锁进了门,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就像是做贼一样,悄没声的溜进自个儿的屋子里。 她以为儿子媳妇已经睡了,也不想把梁铮明的事情告诉他们,只要何淑贤知道,就一定会告诉常芸,她还没想好该怎么把钱的事情处理好,这个节骨眼,常芸和铮明不能见着。 可咋办呢?儿子出事儿了!她一定得去看看! 黄月香下定了决心要去燕京,二话不说开始收拾东西。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包,从里头翻出两百块钱,然后装出几件衣服,大包往身上一甩就准备离开。 可眼下还有另一个问题难住了黄月香,燕京那么远,她自己又从来没出过远门,就凭她自己一个人咋可能找得到儿子,怕是刚出火车站,就被拐子给拐走了。 想了想,黄月香准备去找大儿子帮忙,让梁永胜带她去燕京。 她知道梁永胜听媳妇的话,可黄月香也知道,梁永胜是黄月香三个儿子里头最孝顺的一个,从来不会忤逆老娘的话,黄月香要是提前交代不许他告诉何淑贤,梁永胜不敢不听。 黄月香放下包,偷偷摸摸走到儿子媳妇的房间门口,原本打算悄悄把梁永胜叫起来,没想到这俩人睡觉竟然没关门。 黄月香嫌弃的朝里面看了一眼,低骂了一声,悄悄走进去,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纤,黄月香仔细看看,竟然在床上没看见人,她疑惑的开灯,房间瞬间亮了起来,屋子里的情况也尽收眼底。 “这都是啥玩意儿啊,永胜媳妇连屋子都不会收拾了。” 床上床铺凌乱,地上热水瓶还碎了,玻璃渣子也没人收拾。 “呀!”黄月香被地上一小滩红色的液体吓到了,凑近看了看竟然是血!黄月香吓得腿软,“乖乖,这是咋了?” “妈你去哪儿了?”身后传来了一个非常平静的声音。 黄月香一吓,猛地提上一口气,回头看见是梁永胜,她愣了一下才缓过来,拍拍胸脯说道, “你吓我一跳,干啥呢大半夜的不睡觉躲我身后头吓人,真是被你吓坏了。” 梁永胜抹了把汗,喘了口气,“你去哪儿了?我咋到处都找不着你?” 黄月香眼珠子转转,“我就出去转转。” “妈,家里出事儿了你知不知道?” 黄月香惊讶道:“出啥事儿了?”难不成他们已经知道铮明的事情了? “妈,丫丫出事儿了,磕了一脑门子血,现在医院呢。”梁永胜说:“家里头还有没有钱,医院那边等着交住院费呢,你赶紧拿六十块钱出来,我得赶紧送过去。” 一听来要钱的,黄月香当然不乐意了,“六十块!医院咋不去抢呢!小孩子磕磕碰碰难免,出点血怕什么,你们三兄弟小时候还天天打架打出血呢,一个小丫头片子上啥医院,还六十块,你听他们给你忽悠!赶紧把她给我弄回来,找村里的李大夫看看都得了,为了一个赔钱货花那么多钱,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梁永胜虽然愚孝,但是医生说,要是再晚点送去医院,女儿就有生命危险了,绝对和平时孩子的小碰小伤不一样。 “妈,丫丫说她午睡醒来到处找不到你,安安饿了要喝奶,她只好自己去泡,热水瓶放在台子上,她去够的时候打翻了热水瓶,烫伤了手脑袋还撞到了地上,医生说再晚点,没准丫丫命都没了,还有安安,她说她叫了好久的奶奶,你人呢?” 黄月香张了张嘴,也没想到她就出去一趟,会弄出这样的事,“我这不是去电信局拿了封电报嘛。” “啥电报啊你撂下家里两个孩子不管,再怎么着急,也该到地里告诉我和淑贤一声吧。” 梁永胜的口气很是强硬,黄月香养了他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听见梁广建用这么有底气的语气说话。 “你这是啥口气,难不成你以为这是妈故意的?” 梁永胜当然不敢说是,只好摇摇头。 “永胜,妈告诉你一件事。”黄月香走近了几步,对梁永胜说:“永胜,妈刚刚收到铮明的消息了,那封电报上说,铮明出车祸了,现在在燕京第三医院呢,你送妈去燕京看看成不成?” “铮明出车祸了?咋可能?”梁永胜有些不相信,咋会这么巧,啥事儿都撞一起? “千真万确,你快送我去燕京看看铮明。” 梁永胜犹豫,“妈,丫丫还在医院躺着,我怎么送你去?” “丫丫你就别管了,快走,铮明还等着我们救命呢。”黄月香拽着梁永胜就想走,嘴里还嘀嘀咕咕道:“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给铮明交住院费,听说医院不交费就不给治,要是真这样,铮明不知道能不能扛下来。” 梁永胜听着,就想起了同样躺在医院的女儿,他狠狠的甩开了黄月香的手,无奈的喊道:“妈,你这叫啥事儿?铮明的命是命,我闺女的命就不是命了?” “梁永胜!你说的是人话吗?他是你亲弟弟!”黄月香声音一拔高,梁永胜所有的底气就消失不见了,黄月香继续说道:“丫丫医院里还有她妈照顾,可铮明呢。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医院,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妈现在就剩下你和铮明两个儿子了,你就这么想让你弟弟死吗?” 面对强势的母亲,梁永胜颓丧的说:“妈,那我怎么着也得把住院费交到淑贤手里,看着丫丫度过危险期才能走啊。” “你跑医院去要耽误多少功夫,咱们先去火车站,看看能买到啥时候的票,时辰够的话,你再回来给她们送钱。” “可是……” 梁永胜刚说了两个字,就被黄月香打断了话,“你再磨蹭,耽误了时间,我一分钱也不给那个赔钱货!” 强权之下,梁永胜虽然对母亲的所作所为不满,但是他一句话也不敢多说,黄月香拉着儿子,两人匆匆忙忙的走了。 跑去火车站的时候,正好半个小时以后有一趟火车要发燕京,还有车票,黄月香买了两张硬坐,急急忙忙拉着儿子走了。 母子俩这么匆忙,梁永胜自然也没有时间再去给医院里的何淑贤送钱。 三天以后,常芸回家来拿东西,原本想和大嫂说一声她的店就要开业了,谁知道敲了半天的门都没有人应。 常芸心生奇怪,这个点,大哥大嫂不在家正常,他们俩要在地里忙活,可婆婆和丫丫不在家就不正常了。 正巧这个时候村长路过,一见常芸就说:“铮明媳妇,别敲了,家里没人。” 常云问道:“叔,我大哥大嫂是在田里干活吗?” “你还不知道呢?你大哥大嫂家出事了。” 常云一听坏了,自家的事情连外人都知道了,肯定是大事。她急忙追问:“叔,到底出啥事儿了?” “是丫丫那孩子,也不知是在哪儿磕的,脑袋磕出一大摊血,大半夜的跑到我家让我忙着送到县医院去,那满脑袋都是血,吓死个人咯。就是三天前的事儿。”村长絮絮叨叨的说:“你大嫂现在在医院照顾孩子,就是婆婆和大哥,也不知道这母子俩干啥去了,孩子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连个人影都没了。” 这时候又走来一个人,听见他们谈论的话题,插嘴进来说:“黄月香和梁永胜早带着家当跑了!” 常芸惊道:“这话怎么说?” “那天晚上我可瞧见了,这对母子背着大包小包,我躲在墙角根听到他们说要去火车站。”那人“啧啧”两声,感叹道:“这对母子太不是东西了!” 常芸听着这些话,怎么听都有些不真实,丫丫出事,婆婆和大哥跑路,这都是上辈子没发生过的事儿,上辈子他们的日子安安稳稳的过到了明年的二月份,她的儿子就是在正月里丢的,那个时候,家里才开始不安宁。 婆婆和大哥怎么会突然不见呢? 对了!现在是三月! 上辈子三月的时候,婆婆说她在城里有一个老姐妹,身子不好,叫她去看看,不过黄月香没出过远门,梁永胜怕她在路上有个好歹,就送她一起去了,大哥去了三个月才回来,婆婆更是在外面呆了半年多。 这是什么样的老姐妹,这么重要,竟然让这两人连孙女和女儿都不管了。 不过两人跑都跑了,也不能再追究下去,常芸想着大嫂不是还在医院吗,就准备去县医院看看她,在医院门口的水果摊买了点香蕉才上去。 丫丫住在八人的普通大病房,床位在最里面,病房里很安静,病人们都在休息,常芸轻轻走过去,叫了一声:“嫂子。” 丫丫现在睡着,头上包裹着纱布,安安睁着眼睛,不哭不闹,就盯着常芸看,正在给安安擦手的何淑贤转身,惊喜的说:“弟妹,你怎么来了?” “我听村长说,丫丫出事儿了,就过来看看。”常芸把水果放下,问了问丫丫的病情。 常芸以为这次受伤的只有丫丫,结果听大嫂说,安安因为哭的太久,把嗓子哭坏了,医生开了点药,要每天喂给孩子吃。 原本一个孩子何淑贤还忙不过来,现在又增加了一个,辛苦点不算什么,可是让何淑贤心寒的是梁广建说回家去问妈拿钱交住院费,结果一去不复返,昨天听见同村一个婶子说,俩人上了火车。 “芸芸,永胜回家了吗?”何淑贤问道。 常芸摇摇头,常芸知道何淑贤现在的困境,“嫂子,住院费我先帮你垫了点,我今天出来钱也没带多少,只能垫一半,回头我再给你想想办法。” 医院的住院费太高,并不是他们一时半会儿就能拿出来的,何淑贤知道常芸开店,手头正是紧张的时候,“别麻烦了,我回头找我娘家先借点。这钱我改天就还你。” 常芸摇摇头,“嫂子,钱不急。对了,嫂子,两个孩子什么时候出院?” “医生说再住三天就成了。”何淑贤说。 常芸点点头:“好,那天我来接你和孩子回去。” 在医院没待太久,常芸就回了店里,孩子第一次离开她这么久,她还有些担心,原本这一次出来常芸仍然想带着孩子,不过常静和沈杏却不同意,因为焕焕晚上睡觉的时候着了凉,有些感冒,她们就不肯让常芸把孩子带出来。 为了孩子的身体,常芸也没有太坚持,只好把孩子交给常静和沈杏一起照顾。 原本打算快去快回的,她也没想到中间会出了这样的事。 18、1.24晋|江|独|家发表 原本想三天以后接孩子出院的,不过那天常芸去了医院才知道,丫丫的情况有些不乐观,医生建议在医院再观察一段时间,后面店要开业,又有的忙了,常芸也找不到时间出来,只好给两个孩子买了点水果和牛奶。 临近开业,可是周边人流量一直不高,常芸难免有些焦虑,该怎么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人们知道她的店? 要是在上辈子这些就不是事儿,通过网络公布开业时间,并把店里的新鲜东西拍摄出来,就会有不少人寻来尝鲜。 但是现在网络电子都没有发展起来,就连电视机,在容县也能算是稀罕物。 无意间抬头,就看见对面一间服装店的门口贴着一张“五一劳动节一律八折”的大报,常芸想到,或许她可以用发传单的方式来让饭馆的知名度提高。 说干就干! 传单常芸是没有从来弄过的,不过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吗? 从屋子里拿了一支毛笔,蘸了点墨常芸就下笔了,首先就是“品香馆新店开业”七个大字。是的,常芸的饭店名字就叫品香馆,是常静常静还有沈杏三人一起决定的,这七个字占了一张纸三分之一的部分,中间留出一部分简写关于店铺的介绍,并标注写上了店铺的地址,最底下写了“新店开业,八折优惠,前十位顾客赠送水果一份。”的字样,其实传单并不需要太花哨,最应该注意的还是排版和整体效果。 这样的优惠力度也是常芸深思熟虑过的,应该能吸引不少顾客过来。 写完以后,常芸看着自己的作品,满意的笑了笑,她准备拿去印刷厂印个一百份传单,然后去附近的街上发传单。 放下笔,正好沈杏去买了菜回来。见常芸面前摆着笔墨,她好奇的凑过来看看,“这是芸芸你自个儿写的?” 常芸点点头,把她手里的菜篮子接过来,说:“姐,这是我写的传单,咱们店里的知名度不够,要是不做点宣传,恐怕还没人知道我们的店要在劳动节开业,所以我想拿这个去印刷厂印一百份,明天咱们一块儿去发传单。” 沈杏看着传单,觉得挺新鲜的,从前见过发传单的,但那些传单也只是涂几个大字,并不像常芸弄得那么精致。 沈杏说:“你弄得可真好。” 离店不远的地方就有一家大型的印刷厂,常芸收拾了东西准备过去,就对沈杏说:“姐,你帮我看着点孩子,我马上就回来。” 沈杏点点头,“你去吧,孩子就放心的交给我。” 常芸去了以后,先问了价格,得知价格在她的预料之中,常芸才和师傅说要印一百份,一百份对于这样大的厂子来说并不难,一会儿就能印好,常芸就在厂子里等着,大概半个小时,师傅就拿着一百份传单出来。 “小姑娘你数数看对不对。”师傅把传单交给她,常芸说:“叔,我知道你们不会少我,不过我要看看这些传单有没有印错。” 师傅笑说:“你放心,我们印刷厂开了十几年了,质量是第一保证,我之前已经检查过了,一张都没印错,不信你就看看。” 常芸大致翻阅了一下,确实没有什么问题,才将尾款付完。 第二天早上常芸把一叠传单分给常静和沈杏,“姐,咱们就在附近的两条街发传单,发完传单就回家吃饭。” 常静和沈杏各拿了一半,常静说:“芸芸你一个人抱着孩子发传单会不会不方便,要不我跟你一块儿。” 常芸摇摇头,“我把孩子背在背上,这些传单不算多,我去热闹一点的地方应该很快能发完。” 二人闻言也没再耽搁,点点头便离开了品香馆,各自往不同的方向去。 常芸把孩子背在背上,关上店门以后往后边那条街去。 或许是因为第一次被绑在妈妈的身后头,焕焕有些兴奋,一路上不停的“丫丫”的叫着。 常芸并不没有发过传单,一开始还有些羞赧,不敢上前去,不过发了几张以后,常芸就习惯了,胆子也大了起来。 有些人还挺好奇常芸在发什么东西,主动上前来问常芸讨要传单,常芸当然求之不得,一边发传单,一边说:“大姐,我们店三天以后就要开了,就是劳动节,新店开业碰上国际劳动节,每单打八折,前十个订单咱们店里还送水果拼盘,那天大家都放假了,可要来我们家店里尝尝鲜啊。” 不仅打折,还送水果拼盘,这样的优惠在很多人看来是占了大便宜了,有不少人都点了点头,说:“我那天一定去瞧瞧。” 常芸笑开了花,要是那天真有这么多人去,那她可要开心死了。 常芸在发传单的时候,何淑贤正蹲在自家的院子里洗衣服,孩子在医院里住了快半个月,回家以后身体还一直不舒服,只能躺着,何淑贤照顾两个孩子,忙的是团团转,昨天晚上给安安擦了身找不到换的衣服,才想起还有这么多衣服堆着没来得及洗。 这个时候,耳边传来了自行车铃的声音,清脆悦耳。紧接着,便有一道声音在何淑贤的身后响起,“黄月香是住这儿吗?” “啊?”何淑贤抬头,“是是是!是住这儿的,大兄弟你有啥事儿啊!” 那个人从随身携带的绿色的挎包里翻了翻,找了一封信出来,“有黄月香的信,麻烦让她收一下。” “谁给我妈的写信?”何淑贤疑惑,说道:“我妈现在不在家。” “黄月香是你家人吧,既然她不在,那你就代收一下吧。”邮递员看了看信封,“是燕京来的信,不好意思,因为我的失误。这封信耽误了半个月才送来。” “没事儿,半个月前我妈就出去了。你送来她也不在。” 何淑贤心想,乖乖!竟然是首都来的信!妈啥时候认识首都的人了? 把手上的水擦干接过信,可惜何淑贤并不大认识字,只知道信封上面写着“黄月香”三个字,那下面那个字她就不认识了,大概是“收”吧?何淑贤有些不确定的想。 既然是婆婆的东西,何淑贤也不方便看,就去放在的婆婆的卧室里,想着等婆婆回来以后再给她。 燕京第三医院,梁铮明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看见了母亲黄月香一张大脸凑在他眼前,“……妈?” 他闭了闭眼,又睁开,眼前并不是他熟悉的地方,梁铮明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嗓子眼干得很,他开口问道:“这是哪儿?” 黄月香抹了抹泪,激动的说:“铮明啊,儿子啊,你可总算是醒了,吓死妈了!你说你好端端的开车,咋会撞树上呢,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等我以后下去了,我咋和你爸交代啊。” 梁铮明刚醒,身体虚弱的很,黄月香在他耳边喋喋不休,一时间让梁铮明心烦不已。 梁永胜打了些水进病房,一见到弟弟总算是醒了,他狠狠的松了口气,跑出去从走廊就开始喊医生,“医生,医生你快来,我弟弟醒了,护士,你们快来!” 此时是大半夜,医院各处都一片肃静,被梁永胜这大嗓子一嚎,住在医院胆子小的孩子已经被吓哭,医生赶紧出来,呵斥了梁永胜一声,“小声点,大家都在休息呢!” 梁永胜一吓,顿时不敢说话了,跟着医生回到弟弟的病房。 医生给梁铮明检查了一下,“身上伤口恢复的还不错,现在人也醒了,已经度过了危险期,刚刚醒来,身体虚弱,先好好休息吧别太累着。” “谢谢医生,谢谢医生。”黄月香对医生是连连道谢。 等医生走了以后,梁铮明直视着黄月香的眼睛,“妈,你怎么来了?芸芸呢?” 黄月香脸一黑,压根也没想过儿子醒来就问常芸那女人! 黄月香没好气的说:“她好着呢!天天好吃懒做,啥事都不干,我说她几句她还朝我甩脸子,这样的儿媳妇不要算了!” 一提起常芸,黄月香是满肚子的气,下意识的就把梁铮明当成倾诉对象,开始大吐口水,不过儿子离家一年,她显然已经忘了梁铮明的脾气,梁铮明并不会被她三言两语的话而改变对常芸的看法。 梁铮明皱了皱眉,他和常芸虽然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不过常芸的脾气他也是了解的,不然梁铮明不会和常芸结婚,他知道常芸不是这么不讲理的人,去年他走的时候,常芸还答应他,会替他好好照顾妈。 而黄月香的脾气,他身为儿子也不可能不知道,这话里头,多半是被黄月香添油加醋的有水份的。 梁铮明慢慢的说:“妈,芸芸她不是这样的人,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对上儿子的眼睛,黄月香顿时语塞,她咋忘了当初儿子是怎么护着常芸的。不过黄月香现在也不敢和梁铮明多争辩,只好说,“好了好了,你先休息,刚刚醒来,别说那么多话,再睡会儿。” 昏迷那么久,梁铮明整个人都没有精神,四肢软软的使不上劲儿,不过他也不想再睡了,只是闭上眼,缓了缓精神,又问:“妈,你咋知道我在医院里,谁让你来的?” “是你那个兄弟,叫晋江是吧,他给我发了电报。”黄月香想起晋江帮他们家铮明垫上了所有的医药费,她就特想去感谢这小伙子,好人!大好人! “要不是他给我发了电报,我还不知道你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说他是你兄弟,儿子,你这兄弟可是个大好人,医药费都是他出,这样的兄弟你真没白交。” “医药费都是晋江给的?”梁铮明皱了皱眉头,“妈,回头替我把钱还给他。” 黄月香一听不乐意了,“凭啥要还?” 因为梁铮明刚刚醒来,身体还很虚,所以说话的速度很慢,“妈,人家帮我垫医药费,是人家好心,我不能把人家的好心糟蹋了。” “你这叫啥话,这是他自愿给的,我有没逼他,凭啥还要给他钱,我不给!”黄月香不同意,儿子出了这样的事儿,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挣钱,她可不能让他们就这样把钱都糟蹋完了! 梁铮明知道他妈就是钻钱眼儿里了,这事儿和她也说不通,梁铮明也不想和她纠缠,就换了一个话题,“怎么是你和大哥来,芸芸呢?” 芸芸!芸芸!又是芸芸! 黄月香怒道:“有了媳妇忘了娘,你就不能少提她?” 19、1.24晋|江|独|家发表 梁铮明仍然固执的问:“妈,我寄回家的信怎么都是你回?” 黄月香知道梁铮明会问,但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开始扯那些寄回家的信。 实话她当然不会说,黄月香刚想找个借口让梁铮明话这茬带过去,谁知道大儿子惊讶的开口说:“老三你啥时候往家里寄过信了?” 黄月香心里一个咯噔,就听见梁铮明说:“哥,你不知道?我往家里寄过四封信,都是妈叫人代写回我的。”梁铮明把目光投在黄月香的身上,“妈,你没告诉大哥?” 黄月香瞪了梁永胜一眼,胡扯道:“你又不识字,告诉你干啥?去!给你弟弟打点水洗洗脸。” 梁永胜默了默,然后走出了病房。 梁铮明看着大哥和亲妈的神情,总觉得这里头有点不对劲,可他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大病初醒,梁铮明就说了这么多话,难免有些精力不济,和黄月香说声累了要睡了,话音落了没多久,梁铮明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儿子醒了,黄月香一颗悬着的心也总算是落下了。 品香馆开业的第一天,因为是国际劳动节,常父所在的厂子也给员工放了假,所以常家二老也来了店里帮忙。 早上十点,品香馆开门迎客,同时也迎来了第一桌顾客,沈杏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微笑着向客人点单,她时刻记着常芸说过,对待客人,服务态度一定要好,要时刻保持微笑。 “芸芸,快!来客人了!”沈杏点完单以后冲进厨房,激动的说:“这是咱们第一桌客人。” 常芸接过订单,也是开心急了,说:“快先给客人上水果拼盘。” 沈杏点点头,水果拼盘里面一共有四样水果,香蕉、苹果、香瓜和西瓜,切成小块摆在常芸特地去买的四格果盘里。 临近饭点,客人越来越多,常卫国和常芸也开始在厨房里忙的不可开交。 透过厨房的额玻璃,常芸能看见沈杏在不停的招呼客人,常静坐在收银台,一边给客人点单,一边给客人结账,苏桂华原本是来照顾孩子的,不过店里生意这样好,她把孩子哄睡了以后也来帮忙,现在在后院洗盘字。 能这样忙就说明生意很好,不过很快,另一个问题就出现了,沈杏到厨房对常芸说:“芸芸,店里都坐满了,可是还有好多客人在门口等,咋办呢?” 常芸一愣,显然没想到生意能火成这样,“连楼上包厢都坐满了吗?” “都坐满了,有的客人已经在门口等了半个小时了,我听他们的口气,好像有些不耐烦了。”沈杏满脸都是忧心,担心这些客人因为等了太久,以后就不来他们店了,这样对他们店里,或多或少都是一个损失。 常芸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想了想,看见身后蒸笼上冒着热气,脑中突然想到了一个点子,“对了杏子姐,你早上不是做了好多汤包,咱们给每个等在门口的客人先送一个汤包。然后告诉他们,在门口等的时间超过一个小时,咱们再免费送一道三鲜汤。”常芸叮嘱道:“告诉我姐,客人下订单的时候开两张票,一张给客人,一张咱们留着,到时候送三鲜汤,要确定一下两张票的时间是不是一样的。” 沈杏点点头,从橱柜了拿出了十几个小碟子,然后每个小碟子里都夹了一个汤包,用托盘把汤包拿出去送给外面的客人。 今天很多人都是冲着开业大酬宾的八折优惠,还有送水果拼盘来的,虽然看过菜单以后,觉得价格有些小贵,但还是抱着尝尝鲜的心态进了店,况且八折打下来,价钱也优惠了不少,不少人尝过菜之后,就觉得今天这钱花得值,一道道菜都是美味,更让人觉得新鲜的是,这家店的厨房是透明的,能让顾客看见他们口中的美食是如何制造而出。 因为厨房半透明,所以厨房的整洁干净也给顾客留下了一个好印象。 品香馆不像是某些馆子,外面装饰的再好看,厨房里头乱七八糟,干干净净的,他们吃了才放心。 有些顾客在外面等了太久,心里已经有了怨言。 不过沈杏拿了汤包出来。等在门口的顾客有些惊到了,这汤包能算是沈杏的招牌手艺,皮薄汤多,软嫩鲜香,提起像灯笼,放下似菊花。就连常芸当了这么多年的大厨,吃到沈杏做的汤包还是赞不绝口,常芸口味挑剔,能让她称赞的东西自然不一样,有的人尝过以后,也被这美味征服,忍不住说:“姑娘,你们店里咋连这么好吃的汤包都能免费送,也不拍亏本了。” 沈杏笑道:“大姐,咱们店里是顾客至上。客人吃得好才成,我们老板说了,客人们要是在门口等的时间超过一个小时,咱们再免费送一道三鲜汤。”沈杏接着说,“大家以后要常来啊!” 一个中年男人口中一边吃着汤包,一边说:“就凭你这汤包做的这么好吃,以后一定来!” 这样好吃的东西,肯定很多人来吃,要排队等待也是理所当然。 还有几个顾客还在附和。 显然这个安抚客人情绪的方式他们很满意。 常芸以为中午已经是今天的高峰了,但是晚上,客人更多。 常芸和常卫国从早上十点开始掌勺,到晚上十点才彻底结束。送走最后一桌客人,常芸关门结业,收拾了东西,大家围在一桌胡乱吃了点东西,才开始算钱。 几个人这一天都是累得够呛,但脸上难掩激动的神色,他们忙活了一天,从今天客人的数量上看,就知道今天的收益一定不错。 常芸霹雳啪啦的敲打着计算器,先结出总收益,然后扣除了一系列的成本以后,常芸发现这一天的营业额竟然高达五百块,就算扣除了成本,她也赚了两百多块钱,早听说开饭店暴利,这利润高得让人咋舌。 “今天还是第一天,从今天客人的反映来看,咱们店里的东西挺合他们的口味,明后两天还是节假日,客人应该还会不少,大家好好休息,明天再接再厉。”常芸拿出了四十块钱,分给常静沈杏还有常家父母各十块,她笑着说:“这是开业红包,大家都辛苦了。” 常卫国和苏桂华笑道:“你这孩子,我和你爸就不用了。” “爸妈,要不是你们来帮忙,今天那么多客人店里指不定会成什么样呢。”常芸也觉得是自个儿考虑的不周到,看来还是要再找两个人来帮忙。 夫妻两个对视一眼,常卫国说:“这是女儿的心意,收下吧。” 天色晚了,几人累了一天,洗洗就去睡了。 常芸估算的没错,明后两天的客人确实很多,好多客人都是因为亲朋好友的大力推荐才来的,三天收益结算下来,常芸竟然赚了一千五百块! 这是她从没想过的收益! 燕京第三医院,梁永胜正在给梁铮明擦手,犹豫了一会儿,说道:“那个……老三啊,我想,明儿个就回家去。” 走了一个多月,丫丫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他必须要回去看看,就算妈再拦着,也不成! 梁永胜一直跟黄月香说要回去,可黄月香一直拦着他,梁永胜没办法,就直接跟梁铮明说。 梁铮明点点头,想着他现在身体已经大好,黄月香在这儿呆的也够久了,就说:“大哥,你让妈也回去吧,回去以后告诉芸芸一声,就说我好了就回去看她。” 梁永胜沉默了一下,妈怎么可能跟他一起走,不过他还是点点头。 现在黄月香不在,梁铮明想了想,还是把心中的疑问问出了声,“哥,你真不知道我写过信回去吗?” 梁永胜是个没主见的老实人,黄月香在的时候,他就只听着黄月香的意思说,现在黄月香不在,他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和弟弟解释。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这……妈收到了。” 梁铮明能看出这里面有猫腻,也能看出梁永胜是真不知道梁铮明曾经写过信回去,这个时候,梁铮明心中隐隐有个猜测,是不是常芸同样也不知道他写过信回家? 可常芸为什么会不知道? 黄月香去打了早餐正好回来,梁铮明默默的看着自己的亲妈,淡淡的问:“妈,我寄回去的钱你都收到了吧。” “咋又提这个了?收到了收到了。”黄月香不耐烦的说。 “你给常芸了吗?”梁铮明追问道。 黄月香脸色一黑,骂骂咧咧说:“我告诉你,这个媳妇压根就不是一个好东西,你听妈的话,赶紧和她离,妈再帮你找个好的。” 梁铮明半点都不相信,“妈,哥要回去了,你跟他一起走吧。” 黄月香一听,瞪着梁永胜说:“回去?你回去干啥?” “妈,丫丫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怎么可能在这儿呆的下去?” 梁铮明赶紧追问道:“丫丫出什么事了?” 黄月香还想遮掩过去,梁永胜没忍住,把丫丫受伤送医院,可是黄月香却连夜把他拉到京都的事情说了出来。 “妈,丫丫出这么大的事,你们不在家里照顾丫丫,大老远跑到这儿来呆了这么久,大嫂和丫丫怎么办?丫丫谁来照顾?” 更让梁铮明想不通的是,一个多月了,这俩人竟然没和他提起半句?这算什么? “妈,大哥,你们都回去吧。”梁铮明撂下这一句就躺下睡了,也不管黄月香怎么哭嚎,其他的他也不想说什么了,总觉得他必须要回家去看看常芸了。 晚上的时候,梁铮明的兄弟晋江来看他了。 黄月香出去给梁铮明打饭,只留梁铮明和晋江两个人在病房里说话。 “晋江,谢谢你帮我垫付了医药费,等我出了院,就去银行把钱取了还给你。” 晋江摇头,“哥,你客气啥,不用了。” 钱是一定要还的,除此之外,梁铮明还有一件事情,他说:“兄弟,我想求帮我办一件事。” “哥,啥事你说,只要我能做,我一定帮你做好。” “帮我再发一封电报,给我妻子常芸,就说我受伤了,现在在燕京第三医院,另外把咱们租住的小房子地址也告诉她,让她收到以后,自己给我回个信。这是她的地址。”梁铮明把手中写了家里地址的纸条交给晋江。 发个电报而已,小事一桩,晋江给他打包票,“放心哥,我马上就去。” 梁铮明点点头,然后交代说:“这件事情,不要告诉我妈还有我大哥。” 晋江一愣,心里有些疑惑,发电报给自己媳妇,为啥不能告诉他妈还有大哥呢? 不过既然梁铮明已经开口了,晋江也不会再去黄月香和梁广建那边多嘴。 20、1.24晋|江|独|家发表 今天晋江过来,除了想看看梁铮明的身体之外,还有一件事,之前他和梁铮明干过的一家物流公司要倒闭了,老板经营不善,现在要把厂子低价给卖了,晋江说:“哥,你不是一直想开个厂子吗?我就想啊,是不是可以把远东物流给买下来,远东物流里还有咱们以前一起干过的兄弟。要是厂子卖了,他们也没有工作了。” 梁铮明问了厂子的价格,觉得可以考虑一下。就说:“成,这件事我会考虑一下的。” 晋江当天就去电信局发了电报,不过这封电报常芸却没有及时收到,因为常芸现在已经搬到店里去住,店里太忙,根本没时间回家。 现在常芸店里的生意已经稳定下来,短短几天,常芸小店的口碑也打起来了,每天有不少新老顾客光临。 因为劳动节三天的忙乱,常芸想必须要再召几个员工,不然根本忙不过来。所以第二天,招贤纳士的招聘大报就贴在了品香馆门口的告示板上,一共要招服务员一名,洗碗工一名,大厨两名。 品香馆自从劳动节开业以来,就受到了食客的欢迎,是口碑与人气都俱佳的一间店,店里的菜味道好,简直能比得好些大酒店的大厨,尝过一次的客人几乎都成了品香馆的回头客,不止如此,店里的服务水平也是不差,所以那些回头客下次再来的时候,还会带上亲友,帮常芸好好推销了她的店,给她带来了不小的收益。 常芸就想,是不是该效仿上辈子那些大酒店,推出vip会员制度,不过这也是一个转瞬而逝的念头,现在店里还有好些事情要忙,一下子弄起来太多的东西,要是后继无力就不好了,还是一步一步慢慢来的好。 就因为品香馆生意不错,在招聘启事贴出来没多久,就有不少人前来应聘,当然,是冲着常芸开出的高薪水来的。 一个月二十五块钱!包三餐但不包住!每个月做得好还会有额外的奖金。其他的就不说了,就说那工资,还有奖金,那可是大厂子才有的待遇,就冲着每个月的工资也要来试试。 品香馆是早上十点开业的,不卖早餐,所以早上七点到九点半,常芸有时间见来应聘的人,这两天见了不少人,服务员和洗碗工倒是好找,都是简单的活计,第一天就找到了,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和一个中年女人,都是附近村子里的人,常芸就把这两个人交给沈杏培训。 这两天来应聘大厨的人也不少,可是有水准的大厨并不好找,常芸也让他们试着炒几个菜看看真正的技术,但是来应聘的均不过关,就连常芸心里最低的标准都没有达到。 常芸不免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要求太高了,比较她的馆子刚开业,规模不大,那些有本事的大厨明明能进大酒店,干嘛来她这个小饭店委屈? 要是换做她自己选,她也会选对于自己以后发展有好处的大饭店。 就在常芸犹豫着是不是要降低自己的招聘要求的时候,有天刚开店,店里就走进来了一位老者。 老者五十多岁的样子,穿着一件白色的背心和一条黑色的大短裤,走到收银台面前就和常静说:“你好,我是来应聘厨师的。” 常静上下打量了大爷一眼,见大爷穿的如此简单,就知道大爷是住在这附近的,她点点头,说:“好的,麻烦你坐在那儿等一下。”先给他到了一杯水,然后就去里头叫常芸。 常芸正在屋里和儿子玩,现在儿子已经会爬了,调皮得很,每天醒来就在床上爬来爬去,一刻也不停,不过他很聪明,知道摔下床一定会很惨,所以就只在床上翻滚。 “芸芸,来了一位大爷要应聘,你要不要出来看看?”常静喊了一声。 “好!姐你先帮我看着点孩子。”常芸摸摸儿子的小脑袋,然后立刻走出去。 常芸走到大厅的时候,便看到身姿笔挺的坐在餐桌前的大爷,大爷一看就知道为人很和善,坐在那儿,整个人精神奕奕的。 “您好,我是品香馆的老板,请问您是来应聘主厨的吗?”常芸保持着微笑,坐在大爷的对面,问道:“请问您擅长做什么菜系的菜?” 大爷笑道:“我原先是炊事班的,部队的小伙子来自天南海北,什么地方的都有,所以我什么菜都会做点。” 常芸点点头,既然是部队炊事班的,那做菜的水平应该不会太低,就问:“大爷,那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我叫江绍军,今年五十六岁,已经退休在家了,不过以前忙惯了,突然闲下来还有些不习惯,就想出来找点事做,今天路过你家店,我想来试试。”大爷笑得十分爽朗。 这个时候,第一桌客人来了,沈杏点完单交给常芸。常芸拿着菜单,说:“江大爷,我能看看你的手艺吗?” “当然可以。”江大爷一口答应,跟着常芸进了厨房。 常芸把厨师服和厨师帽交给大爷,看了看菜单,然后说:“大爷,麻烦你做一道鱼香茄子。” 这道菜并不难,也算是她们店里一道热门菜,每天常芸都要做上十几次。 江大爷在做菜,常芸自己也没闲着,开始切菜做汤,偶尔扭头看看江大爷的一举一动,见他从切菜到炒茶都做的十分出色,一看就知道是专业的,常芸见了便十分满意。 炒菜很快就做好了,一看色泽就知道很不错,不过常芸并不打算自己尝,而是让沈杏端到外面给客人试吃,对于厨师来说,客人的评价才是决定他们成功与失败的关键。 常芸让沈杏对客人说明理由,又免费送了一杯鲜榨果汁。 然后常芸和江大爷一起站在厨房,耐心的等待客人对这道菜的评价。 常芸看见客人一开始眉头皱起,好像有些不高兴,不过在尝到菜以后,眉头渐渐展开,之后又对这道菜连连下筷,最后,朝着厨房的方向竖了一个大拇指,又对沈杏说了些什么,虽然听不见他们说的话,但是就凭那个大拇指,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常芸笑着伸出手,说:“江大爷,希望接下来的日子里,咱们一起努力。” 江大爷回握一下,对常芸说:“好,我一定对努力的。” 江大爷很快就适应了店里的状态,而且忙中不乱,压根也没有出错,和常芸一起忙活起来,除了江大爷之外,店里还新来了一个服务员,名叫燕子,还有一个洗碗工,常芸叫她春花姐,店里员工多了,常芸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忙,也有时间和儿子一起玩。 晚上十点,常芸准时关门,让店里的三个员工先回去,然后和常静还有沈杏把今天的账结一下。另外夏天要到了,店里的菜单也该把时令的菜换上。就听见有人“咣咣”的敲门。 屋里三人都吓了一跳,对视了一眼,都在各自的眼神中看见了恐惧。 就这动静的敲门声,别是碰见了抢劫的吧!小店生意这样好,就算是被人盯上也正常。 三人都这样想,谁也不敢去开门,三个都是女人,要是一开门冲进来一群拿着家伙的大汉怎么办? 就在三人迟疑的时候,外面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芸芸!芸芸!芸芸你快开门啊!” 常芸和常静对视一眼,常芸说:“是大嫂?” 然后两人同时站起身,赶紧去开门,常芸问道:“大嫂这大半夜的你怎么来了?” 何淑贤拉着常芸的两只手,一边哭,一边说:“芸芸,出事了!出事儿了!” 也不知道遇见了什么事,何淑贤一边说,整个人一边瘫软下去,常芸和常静拉着她,沈杏也拖着她的身子,才没让她倒在地上,常芸从没见过大嫂这样失态的时候,她急忙问道:“大嫂,出什么事了?” 何淑贤抽噎着,断断续续的说:“丫丫……丫丫让拐子拐走了!” “你说什么?”常芸震惊的看着她。 “我从地里回去,正好看见他们把丫丫捂着嘴塞进车子里,是辆面包车,我追不上。” 常芸惊呆了,她以为,只要自己保护好儿子,上辈子的悲剧就不会再重演,可是她却忘了,拐卖人口的案件在全国各地都有,她的孩子是安全了,但是那些人贩子却不会停下自己犯罪的双手。 她万万没有想到,这辈子拐子来的这么早,更没想到,他们的黑手,竟然会伸到丫丫的身上来。 常静和沈杏非常惊讶,她们也知道,近些年拐卖人口的事情越来越多,可是她们总觉得,这种事情不会让她们碰上,拐卖人口对她们来说,还是一个很遥远的事情。 常芸赶紧说:“嫂子,你先坐,咱们慢慢说,你有没有看清面包车的车牌号,有没有看清带走丫丫的人长什么样子?” 仔细问了以后常芸才知道,前几天,婆婆和大哥回来了,何淑贤又回到了从前那种把孩子交给婆婆带,自己和丈夫去地里干活的日子。 就在今天下午,她觉得口渴,但是出门的时候忘了带水,就想回家去拿,结果竟然看见有个带着黑帽子的男人把丫丫塞进了面包车里,自个儿上了车,车子就发动了,开了个没影,何淑贤怎么也追不上,等到何淑贤跑回去找人帮忙的时候,就看见婆婆黄月香坐在家门口嗑瓜子!她压根也没看见有人把丫丫带走! 21、1.24晋|江|独|家发表 “嫂子,你报警了没有?”常芸赶紧问。 何淑贤摇摇头,哭着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丫丫一下子没了,我脑子里乱糟糟的,也不知道要干什么,糊里糊涂找了一下午没找着人,我就往你这儿跑了。” “走,我陪你去警察局报案去。”常芸拉着她,赶紧去县里的警察局。 上辈子常芸的孩子丢掉过,报了警,她在异乡寻找的时候,警察也没停下帮她寻找孩子的步伐,一有消息,总是立刻通知她,虽然没找到她自己的孩子,但是警察却帮了不少被拐儿童回家。 临走时,常芸还吩咐常静和沈杏,“姐,一定要看好焕焕,晚上睡觉的时候把门窗都关紧了,千万要注意安全。我和大嫂应该会很晚才回来。” 沈杏和常静点点头,连连对她们二人说:“太晚了,你们路上也注意安全,” 常芸点点头,和何淑贤一起去警察局,晚上十点,路上行人很少,天气有些燥热,何淑贤一边走,一边抹泪,小小的抽泣声听在常芸耳中,让她一瞬间就想起了上辈子她也是这么无助,鼻头酸酸的,常芸强忍住眼中的涩意,安慰道:“嫂子,孩子一定会找到的,你别急。” 何淑贤挽着常芸的手,用力的点点头,“我知道,丫丫一定会找到了。” 这个点,警察局依然灯火通明,走进去,常芸竟看见一个老太太坐在警察局的地上哭,一边哭一边喊:“我的孙子,求求你们帮我把孙子找到,我给你们磕头了。”说着,老太太抓着一个年轻的男警察的裤管,跪在他面前就要把自己的头扣下去,警察赶紧阻止她的动作,旁边有几个警察也上前把她扶起来,有一个女警察扶着她的手说:“老太太,您受伤了,我陪您去医院看看吧,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力帮您找孩子的。” 女警察扶着老太太转身的时候,正好看见常芸和何淑贤两人,“你们是?” 常芸赶紧说:“我们是来报案的。” “我……我女儿没了。”何淑贤声音颤抖的说:“我的女儿被人贩子抢走了。” 警察局里众人对视一眼,第二起!同一天发生两起孩子被抢案件。 有个警察赶紧拿了纸笔过来,让何淑贤坐下,然后坐在她对面,开始问起了具体情况,“麻烦你把具体情况说一下,有没有看见犯罪嫌疑人?” 何淑贤擦了擦眼泪,声音有些急促。“我没瞧见那人长什么样子,不过我瞧见他们面包车的车牌号,我弟妹说,把车牌号告诉你们,你们没准能找到孩子。” 何淑贤把车牌号报出来,原本那个将要去医院的老太太一听,转过身就说:“对对对,就是那辆面包车抢走我孙子的,那个女人直接把我推开,然后从我手里把孙子抢走,我的孙子啊,他才刚刚满一周岁啊。” 警察问何淑贤:“抢你孩子的也是一个女人吗?” 何淑贤摇摇头,“是个高高瘦瘦的男人,带着个黑帽子,不是我们村的人,我从来没见过他。” “那你能把他的样子描述一下吗?”警察又问。 何淑贤想了想,因为距离远,那个男人又带着帽子,她压根也没看清楚那个男人长德什么样子。因此只能摇摇头。 何淑贤把该说的都说了,她把自己全部的希望都寄予在警察的身上。 常芸站在何淑贤的身后,心里默默的摇了摇头,这些线索还是太少了,人贩子很狡猾,他们所用的牌照很有可能是假的,只有车牌号一个线索,也许并没有什么用,但是有线索总比一点头绪都没有得好。 在派出所呆到了凌晨两人才出来,常芸说:“嫂子,天太晚了,要不你今天就别回家了,去我店里休息休息吧。” 何淑贤缓缓的摇摇头,“我还是回家去吧,出来好久了,不回去的话,永胜会担心的。”何淑贤对常芸说:“你回去吧,我一个人走回去好了。”她的声音很轻,充满着疲惫。 这么晚了,路上黑漆漆的,让她一个人回去,常芸怎么放心,“嫂子,你就跟我去店里休息一晚吧,明天等天亮了,我再和你一块儿回家去,现在已经快一点了,你回去路上不安全。” 何淑贤摆了摆手,让常芸自己回店里,她说:“我没事,我就想一个人走走,你不用陪着我,你店里还有这么多事呢,你回去照顾孩子吧,我记得以前焕焕每天一两点要醒了喝奶,现在还这样吗?” “他现在晚上喝完了奶,能一觉睡到天亮,已经不需要每天晚上起夜了。”常芸拉着她的首,“嫂子,你还是跟我去店里吧,现在真的太晚了,路上又没个路灯,咱们明天天亮再回去成吗?” 何淑贤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常芸店里没有空余的床,不过在地上打个地铺还是能休息的,常芸把床让给大嫂睡,自己在地上铺了一层棉花毯,然后再放一张竹席,因为太累,常芸一躺下就睡着了。 早上四点半多的时候,常芸还在睡梦中,不过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细细碎碎的声音,她一下就被吓醒,正好看见大嫂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开了门准备出去。 屋里焕焕和常静沈杏都在睡,常芸轻轻的起身,出了房间就赶紧追上大嫂,“大嫂,你等一下。” 何淑贤本来想自己一个人悄悄的走,因为担心丫丫,她一夜没睡,睁着眼睛到天亮,一见外面泛出一丝光亮,她就赶紧起来,准备往家里赶。她想去村里问问,有没有别人看见抢走她女儿的人长得什么样子。 扭头见常芸追了出来,她问:“芸芸,我吵醒你了吗?” 常芸摇摇头,“我差不多都是这个时候醒的,嫂子,你等一下,我和你一块儿回去。” 何淑贤赶紧说:“你还要开店呢,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嫂子,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我和你一起回去,嫂子你等一下,我去写张字条留给我姐。”常芸转身去收银台拿了纸笔写了张纸条,然后放在了常静的枕头边上。。 何淑贤眼下黑眼圈那么重,眼睛里面还有血丝,一看就是一夜没睡,和常芸说话的时候,声音也有些有气无力的,就这个样子,常芸怎么敢让她自己一个人回去,只好再麻烦两个姐姐照顾一下焕焕。 从店里到溪汉村梁家,原本要一个小时的路,不过两个人走得快,半个多小时就到了。 梁永胜和黄月香都已经起床了,两个人坐在院子里喝粥,黄月香一瞧见何淑贤和常芸一起回来,开口就对何淑贤说:“一夜没个人影,我当你干啥去了呢,原来是去找她,咋的?她能把孩子给找到啊?” 常芸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把大嫂送到了家,她就说:“嫂子,那我先回去了。” 何淑贤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沙哑,“你回去吧,路上小心一些。” 可黄月香又说话了,“你还是不是梁家的儿媳妇,到了家连人都不叫一声,坐都不坐就要回去,也不知道那破店有啥可忙的,一天到晚不着家,我告诉你,赶紧把那店给关了,要是赔了钱,可没人帮你还债!” 做生意的,最忌讳的都是这些,她现在店里生意那么好,黄月香竟然还说出这些话,成心想让她店里赔本是吧! 常芸心里憋着怒气,不过今天不是和她争辩的时候,就说:“大哥,大嫂一夜没睡,你让她去休息一下,妈,我还有事,先走了。” “成了,你回去吧。”黄月香目露鄙夷的看着常芸,嘴里嘀嘀咕咕的,想也知道不是好话。 出了大嫂家的院子,常芸就想赶紧回去,她脚程快的话,还能回去给两个姐姐做早饭。 这个时候,迎面走来了一个人,常芸一瞧,是同村的张大婶,张大婶手里挎着一个竹篮,竹篮里放了点青菜,一看就是刚去地里回来。常芸笑着打了个招呼。张大婶却迎面走上来,拉着常芸倒一边,压低声音问道:“芸芸,你家丫丫找到了吗?” 这年头应该是没有多少秘密的,一户人家出了事,要不了多久,全村都会知道了。 见到常芸摇摇头,婶子低骂一声,“那些人太不是东西了,连孩子都抢,作孽啊!” 常芸想了想,婶子家的妞妞常常和丫丫一起玩,就问:“婶子,昨天妞妞有没有和丫丫一起玩?” 婶子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丝尴尬,常芸看出了一些端倪,就问:“婶子,麻烦你知道什么就和我说,没准对找丫丫有帮助。” 婶子迟疑了一下,长叹了一口气,“昨天我问过我家妞妞了,那孩子一边哭一边和我说,她说她和丫丫在一块儿玩捉迷藏,她藏在康大叔家的小屋里头,就看见丫丫被一个男人扛起来塞进车里,把我家妞妞都给吓傻了,哭着跑去地里找她妈。” 既然妞妞看见了丫丫被抢走的过程,那是不是看见了那个人长得什么样子? 常芸赶紧追问道:“婶子,那妞妞有没有看见那个人长得什么样子?” 婶子摇摇头,“妞妞说,那个男人带着黑帽子,帽子遮了一大半的脸,她也没看见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子。” 半下午的时候,大家都在田地里忙,可是这个时间,正是小孩子在外面玩得兴起的时候。常芸想,也许还有其他小孩子也看到了呢? 只要有人看到那个男人长得样子,或许就能为警察提供很大的忙住,常芸想了想,决定先去挨家挨户问问。 22、1.24晋|江|独|家发表 常芸走了以后,黄月香把何淑贤拉进屋,还关上门,大白天的做事这么偷偷摸摸的,看得何淑贤一头雾水,满脸都是疑惑。 黄月香拉着何淑贤坐下,说:“淑贤啊,妈想和你商量个事儿。” 一天一夜没休息了,何淑贤脑子昏昏沉沉的,她按了按脑袋,强行打起精神,说:“妈,你说吧,什么事儿啊。” 黄月香笑了笑,然后试探着说:“你还想不想再要个儿子?” “妈,你啥意思啊?”何淑贤问。 黄月香直说:“我想让你们再要个孩子,生二胎吧。” 何淑贤皱了皱眉头,“妈,你怎么又说这个了?我和永胜已经有丫丫了,不能再生了。” 之前黄月香也提过这个问题,当时因为丫丫还小,而且家里事情太多,又碰上公公去世,所以何淑贤没同意,后来常芸和王玉兰都有了孩子,黄月香也没提起过,没想到今天,黄月香又把这个事情揪了出来,按照计划生育,她和梁永胜只能生一个孩子,虽然他们这个小地方管的不严,但如果非要生的话,就得交罚款。黄月香向来抠门,要从她手里拿钱,那不是个容易事,所以就没再提起过。 “丫丫现在不是没了嘛,按照政策,你和永胜能再生一个,我去村口李大娘那边去问过了,她说永胜命里该有个儿子,你再生一个,保准是儿子!” 村口李大娘是个神婆,村里的老人可信她的话了,家里一有个什么事,就去老大娘那边问问。 不过何淑贤早觉得那老太太不靠谱了,之前李大娘说王玉兰能生儿子,黄月香就每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说常芸只能生个女儿,黄月香就对常芸不理不睬,结果呢,王玉兰生了个女儿,常芸生的是儿子,那老太太完全是看人脸色说话! 黄月香小声的说:“我早就打听过了,要是一个孩子死了,出个证明,是能生第二个的,你和永胜赶紧的,打证明的事儿我来办,你就准备生儿子就成了。” 何淑贤脑子一下就清醒了,她倏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妈你这什么意思?丫丫还没死呢!什么打证明,什么生儿子?” 黄月香说:“被人贩子拐走了还能回来吗?你知道丫丫被卖到哪儿去了吗?啥都不知道咋找?” “我已经报警了,警察会帮我们找,丫丫一定会找到的。” “警察能找得到才怪,丢孩子的那么多,咋可能帮你找到。”黄月香苦口婆心的说:“你也别怪妈说的难听,妈都听别人说过,孩子被拐走,那是被卖到大山里去当童养媳了,肯定是回不来了,你们赶紧趁着年轻,再要一个,妈老了,就想抱孙子。” 何淑贤已经被气的说不出话来了,缓和了好半天,她才说:“你要孙子,那焕焕不是你孙子?” 黄月香皱了皱眉头,“谁会嫌孙子少!” “我告诉你们,不生,我这辈子就丫丫一个闺女,要生你自个儿生去!” 黄月香脸一黑,扬手对着何淑贤的脸就是一巴掌,“你说啥?” 何淑贤捂着脸,死死的盯着黄月香看,“我不生!”她扭头看向坐在一边一声不吭的梁永胜,头一次觉得自己嫁的这个男人竟然这么没用! “梁永胜,你就不说一句话?你也是这么想的?”何淑贤问:“丫丫是你亲闺女,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她?她丢了一天了,你去找过吗?” 梁永胜低头没出声,吭哧半天说了一句:“我想要儿子,我不想外人说我没种!” 何淑贤笑了,眼泪同时从眼眶里流下来,悲伤从眼中溢开,“别怪外面的人看不起你,我也看不起你。梁永胜,我们离婚!你们不找丫丫,我找!你们不想要女儿,我要!” 说完这句话,何淑贤就跑了出去。 “淑贤!”梁永胜喊了一声,就要追上去,黄月香一把拉住他,“干啥呢?她要走就让她走!脾气越来越大了,都是那个常芸,你看看你看看,自打她嫁到咱家以后,出了多少事,连你老婆都被她带坏了。” “妈,刚刚淑贤说要跟我离婚。”梁永胜有些懊恼,他是不是不该听妈的话,让何淑贤再生一个? 黄月香冷笑,说:“她就是吓唬你,你看她敢不敢离!” 她是打定了主意,觉得何淑贤一定不敢离婚,都给他们老梁家生了一个孩子的女人,要是离了婚,以后还有哪户人家肯要?黄月香就是掐准了何淑贤不敢离婚,所以她才这么说,依何淑贤那脾气,哭过闹过以后,肯定会乖乖的回家生孩子! 不过这次,黄月香算错了,何淑贤是真的想要和梁永胜离,其实这个念头,以前她也不是没有动过,不过每次,她都觉得夫妻间磕磕碰碰难免,什么坎迈不过去,其实梁永胜也没什么错,人老实,也从不敢做坏事,就是太听婆婆的话,但婆婆只要好好顺着,也不会存心来找事,这么想想,离婚的念头就压了下去,一次又一次。 但是这次,何淑贤心寒了,丫丫被人贩子拐走,她在外面找了一天,回到家里,梁永胜和黄月香没有问过一句也就算了,他们还在这个节骨眼上想让她给他们生个儿子? 就算他们不喜欢丫丫,可丫丫不是别人,是梁永胜的亲闺女,是黄月香的亲孙女,他们怎么能一句都不问,对丫丫的死活一点都不关心呢? 心里眼里全是儿子孙子,何淑贤觉得,自己在他们的眼里,自己就是一个生儿子的工具! 要是下一个孩子还是一个闺女,那他们俩是不是会把孩子丢掉,然后再让她生儿子? 这个想法这么可怕,可何淑贤突然觉得,没准这俩人真的能干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 确实,梁永胜没什么不好,当初她嫁给梁永胜,就是看中了梁永胜的老实本分,可是梁永胜最大的错,就是太听他妈的话,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他都听,一个大男人,在他妈面前,就是一滩稀泥,一点男人的硬气都没有! 心狠愚昧的婆婆,愚孝耳根子软的丈夫,这样的家还呆着干什么? 像常芸的姐姐常静,不也是离了婚,现在怎么样了?她昨天看了一眼,人家身上穿的都是新衣服,脚上穿的是时髦的皮鞋,当年第一次见到常静的时候,常静整个人都有些蔫蔫的,可是现在,跟着妹妹赚着钱,人也精神了好多。 完全不像别人说的那样,离了婚就活不下去。 何淑贤觉得,等她找到了女儿,她也能过得更好! 常芸正在问村里一个小男孩有没有看见昨天抓走丫丫的人,抬头就看见何淑贤走了过来,脸上还挂着眼泪,常芸一愣,赶紧走上去,问:“大嫂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见常芸还在这儿,何淑贤也是一愣,“芸芸你咋还没有走呢?” “我就在这儿问问看有没有人看见昨天带走丫丫的人。”常芸看了看她的脸,红彤彤的,还有一个巴掌印,“是不是妈打的?” 何淑贤扯了扯嘴角,没说话,不过她将眼泪抹掉,说:“我跟你一块儿问。” 何淑贤没说是什么事,可常芸觉得,一定是出了大事,不然大嫂不会被打,这里面,肯定和黄月香脱不了干系,可是大嫂不说,常芸也不能再紧咬不放。只好跟着大嫂一起问关于人贩子的线索。 挨家挨户的问了一上午,一口水都没喝,常芸觉得自己嗓子都要冒烟了,可是她们的辛苦没有白费,问了这么多人,总算是问到了一点消息,那个抓走丫丫的男人,脸上有道疤,很长,从右侧眼角到下颚,疤痕划过了大半张脸,这样明显的特征,怪不得那个人要在大热天戴带个黑帽子遮掩。 何淑贤欣喜异常,“我们快去告诉警察。” 常芸点点头,“总算是有了点线索。” 两人一块儿往县城走,半路的时候,何淑贤突然说:“芸芸,我准备和永胜离婚了。” 常芸一惊,“离婚?这是出什么事了?”在常芸的印象里,大哥和大嫂的感情是比较好的,俩人从没有像别的夫妻那样脸红脖子粗的争吵过,大嫂怎么会突然要离婚了呢? 何淑贤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脸颊,“妈让我别找丫丫了,让我给永胜生个儿子。” 常芸倒吸了一口凉气,自己的亲孙女被人拐走,生死不明,黄月香竟然不让大嫂找孩子,还想让大嫂再生一个儿子。 这还有没有点良心了,自己孙女都不管? 上辈子焕焕丢的时候,黄月香都没这么不要脸! “那大哥呢?大哥就没说什么吗?” 何淑贤“呵”的笑了一声,“他要是能说些什么,我也不会和他离婚了。” 常芸无话可说了,她并不反对何淑贤离婚。而且这是何淑贤的决定,她也没有资格去说什么。 出了派出所已经是下午的一点,常芸要回店里,何淑贤要回娘家,两人分开的时候,何淑贤突然叫住了常芸,“对了,芸芸我突然想起一个事儿,前几天,有个人让你去电信局拿电报。” “电报?我的?”常芸疑惑,谁会给她发电报? 何淑贤点点头,“已经有几天了,我一直没时间和你说,你有空就赶紧去拿吧。” 常芸点点头,“好,我现在就去。”她叮嘱道:“大嫂,你路上小心点。” 23、1.24晋|江|独|家发表 常芸和何淑贤分开以后,常芸就马上去了电信局,电信局离派出所不远,很快就到了,进去以后,常芸就问有没有她的电报,工作人员一听她就是溪汉村的常芸,连忙说:“有的有的,你的电报都放了好几天没人来拿,我还想着今天下班以后送到你家去呢。”然后赶紧去把电报取了过来。 常芸接过接过来,笑着说:“谢谢谢谢,我之前也不知道有我的电报,所以才没来拿,谢谢你们了。” 常芸拿着电报,胡乱的扫了一眼,无意中扫到一个名字,她就怔住了,然后瞪得大大的,盯了那个名字好久,她才开始仔细看电报的内容。 这封电报是这样写的:嫂子你好我叫晋江,是梁铮明的兄弟,哥年初八出车祸在燕京第三医院,收到电报请立即回讯。 然后还附有梁铮明在燕京的地址。 常芸愣住了,这辈子,加上上辈子,梁铮明失踪了有几十年,现在突然又冒出来,着实吓了她一大跳,上辈子她确实心心念念想着梁铮明回来,觉得只要梁铮明能回来。她就有了主心骨,结果梁铮明没回来。这辈子,她对梁铮明已经不抱任何期待,从来没想过梁铮明真的能回来,可命运就是这么喜欢开玩笑,梁铮明竟然有消息了。 她没有怀疑这封电报是假的,骗子不会大费周折的发电报来骗她,要是常芸不上当,那骗子可就亏了血本了! 在电信局坐了半天,常芸竟然想不出与梁铮明发生过的事,常芸只记得,他们之间的幸福虽然短暂,但是那段日子很甜蜜,常芸以前无时无刻不觉得自己嫁对了人,可是现在,隔着遥远的前世,这些记忆她都已经想不起来了。 低头再看了眼电报上的内容,常芸皱了皱眉头,出车祸?还是年初八的时候?到现在已经差不多要半年了,怎么会这么晚才发电报给她?难道梁铮明伤的很重? 看来,她必须要尽快去一趟燕京了。 心里想了好些东西,良久以后,常芸才去照着对面写的地址给他回了一封电报,并说明她会在近期前往燕京。 今天梁铮明出院了,是晋江来接的他,一出院,两人就直奔远东物流,之前谈的事情基本已经谈完,今天他再看看公司的情况,如果没有什么问题,就可以签合同。 梁铮明由晋江扶着,慢慢的走到公司,因为老板经营不善,现在公司已经没有多少业务,所以同事们每天都闲着。 一见梁铮明来了,几个人跑到他面前,问道:“哥,听说你出车祸了,现在身体已经没什么事了吧。” 梁铮明笑了笑,“今天刚出院,已经没事了。” 另一个人问道:“哥,你真要买下远东物流吗?” 梁铮明点点头,他四处看过了,公司挺不错的,只要以后好好经营,一定能恢复到以前的生机勃勃,现在公司的员工都是他以前的同事,人品都信得过,所以他才最终决定要买下来。 “以后大家又要一起工作了。”他说。 “成!跟着铮明哥,我们以后一定好好干!”以前他们和梁铮明一起工作的时候就看出来了,梁铮明是个有本事的,果不其然,只是短短几个月不见,梁铮明就赚了大钱,连原来的东家都要买下来,以后他们跟着梁铮明,肯定能挣大钱! 没一会儿,远东物流原本的老板来了,梁铮明和他签好了合同,付清的各项款子,远东物流,就是他的了。 和同事们在一起聊了一会儿,时间也不早了,梁铮明就想走,晋江连忙叫住他,“哥,你身体还没好利索,我先送你回去休息。” 梁铮明摇摇头,“不用了,我想先去电信局看看有没有我的电报,”等了快半个月了,常芸怎么还没回消息,这个时候,妈和大哥都应该回家了,就算没收到电报,妈和大哥没让她给他来个消息吗?难不成是常芸真的出了什么事? 梁铮明已经决定好了,今天去电报局看看,要是常芸还没有回复,他就直接买车票回家。 晋江点点头,想起刚才兄弟们的提议,觉得挺好的,就说:“对了,兄弟们都说要不要把远东物流这个名字给换了,咱们买下了公司,还是挂个新名字比较好。” 梁铮明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小纸条,“名字我之前想了一个,叫常盛物流,就是这几个字。”他戳戳纸上的几个字,“回头有空,我就去把名字给改了。” 晋江憨憨的笑,“常盛这两字好啊。” 常芸回去以后,早店里忙活了一天,晚上早早的睡下了,第二天早上,她和沈杏还有常静说了梁铮明的事,她们都为常芸高兴,丈夫走了两年,总算是有消息了,现在店里的生意已经稳定下来了,常芸的好日子算是不远了。 常静说:“那你打算啥时候去燕京?焕焕你要带去吗?” 常芸眉头蹙起,“电报上说铮明现在在医院,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还是越早过去越好,我打算明天早上就去买火车票,能买到几点就几点走。不过我也愁到底该不该把孩子带过去,焕焕都这么大了,从没见过爸爸,我当然想把他带去早点见着铮明,可是万一铮明伤的重,我既要照顾铮明,又要照顾孩子,一个人怎么忙的过来。” 沈杏和常静一听,也是,现在孩子会爬了,一刻也不能消停,要是有一眼不注意,没准他就磕着碰着了,带个孩子格外的耗费心神,要是再照顾个病人,人都要累瘫了。 常静赶紧说:“你说的也是,孩子还是别带出去了,就留在家里吧,我和杏子一定会帮你照顾好孩子的。” 常芸摇摇头,“我去了燕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离开孩子一天我就受不了,要是几个月才回来,我怎么受得了。” “你们在商量啥事呢?”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耳熟的声音,常芸一转身,就见苏桂华拎着一个蛇皮袋,推开玻璃门进来了,常芸赶紧去帮她拿东西,“妈,你咋来了?” 苏桂华笑着说:“家里种的青菜吃不完,我寻思着采点送到你店里,也省的你们还要花钱去买,太浪费钱了。” 常芸和她一起把菜放到小院里去,觉得梁铮明的事情还要对苏桂华说一声,就说:“妈,铮明来信了。” 苏桂华忙着手里头的青菜,也没注意常芸说什么,接口道:“谁来信了?” 常芸又说了一遍,“铮明来电报了,现在人在医院里躺着呢,要我赶紧去趟燕京。” 苏桂华眨了眨眼,缓了半天,才想起自个儿的二女婿叫铮明,“在医院?他咋了?人有没有事?” “出了车祸,过年时候的事儿,年初八的时候出的车祸,两个星期前给我来的电报,我今儿才看见。电报上也没说他伤的怎么样,就说让我去燕京第三医院去。” “那你咋还不去呢?在这儿磨叽啥呢?”苏桂华着急得很,女婿好不容易来个信,常芸竟然不赶紧过去。 常芸洗了洗手,说:“我这不是想要不要带孩子一块儿过去嘛。” “为啥不带,铮明连焕焕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你们这两年没联系,没准他连自己有个儿子都不知道,你把孩子带过去,让他们父子早点见面,没准铮明的病就好了呢。” “可要是铮明病的下不了床,要人照顾,我带着孩子过去,一边照顾孩子一边照顾病人,我忙活的过来吗?” 苏桂华一想,也是这个理儿,她琢磨了一下,咬咬牙,下定了决定,“妈跟你一块儿去!” 她去了,还能帮着照顾点常芸跟孩子,最重要的是,她要去问问梁铮明,为啥一走两年没个动静? “啊?”常芸吃惊的问:“妈你要跟我一块儿去?” 苏桂华点点头,还没说话,常静跑到小院里来,对常芸说:“芸芸,有个警察找你。” “警察?”苏桂华一惊,在她看来,是做了坏事警察才会找上门的,她赶紧拉着常芸问:“你干啥了?警察为啥找你?” 常芸无奈的说:“妈,我没做坏事,我嫂子的女儿丫丫前几天被人贩子拐走了,我去派出所报了案,填的是我店里的地址,他们要是有什么进展,会到我店里来跟我说。” 苏桂华吐出一口气,拍了拍胸脯道:“那你不早说,吓死我了。” 常芸走进店里,就看见一个穿着制服的女人坐在店里,沈杏正兢兢战战的坐在她对面,常芸微笑着走过去,说:“警察同志你好,是孩子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警察点点头,“根据你们昨天下午给我们提供的线索,经过排查,我们在档案库里找到了这个人。”警察推过来一张照片,常芸拿起来看了眼,这个男人她不认识,不过只要见过这个男人,就很容易将视线让在他脸上那条超长的疤痕上,那条疤痕非常惹眼。 警察介绍说:“胡力,男,四十六岁,家住鲁南村,因为偷窃罪被判入狱十年,去年刚刚出狱。昨天我们查到以后立马去了他的家里准备将他抓获,可惜被他跑了,不过我们抓到了另一个人。” 警察又推过来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女人,穿着罪犯的衣服,手上戴着手铐,不过这不算什么,让常芸震惊的是,她长得和王玉兰一模一样! “她……”常芸吃惊到语塞,反倒是站在常芸身后的苏桂华惊讶的说:“芸芸,这不是你二嫂吗?叫啥来着?王……王……王玉兰!” 女警点点头,对常芸说:“犯罪嫌疑人的名字就是王玉兰,经我们了解,她也是人贩子集团的一员,据她交代,梁一清的拐卖,是她和同党一起作案,我们审了一夜,她都没说出同伙的下落,还有梁一清现在在什么地方,不敢我们查到她原本和你还有何淑贤是妯娌。” 常芸吃惊的张大了嘴巴,万万没想到啊! 王玉兰竟然成了人贩子,做起了拐卖孩子的勾当! 那上辈子焕焕被拐走,是不是也是她干的? 常芸从来没有怀疑过王玉兰,就算她和王玉兰之间有嫌隙,她也没想过王玉兰会做出这种事。 一个孩子对于一个家庭来说是希望,孩子没了,希望破碎,那这个家庭也破碎了。 王玉兰在把丫丫拐走的时候,难道有没有想过,丫丫也是她的侄女?丫丫是她看着长大的,她就这么给卖了,她的良心呢? 女警把两证照片拿回来,说:“何淑贤那边,我们已经派人去通知了,不过这次过来,我想告诉你另一件事。” “警察同志,你说吧。”这什么事都没有王玉兰拐卖了丫丫严重,常芸表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 可是女警察的面容比刚才还要严肃,“王玉兰交代,他们这个犯罪集团,不止从事拐卖儿童,而且还拐卖妇女,她已经把你的资料发出去了,可能她的同伙已经把下一个目标对准你,接下来一段日子,你小心。当然,我们也会派人保护你。” ……王玉兰个丧尽天良的东西! 她不止想卖丫丫,她竟然连常芸都想卖! 说完这些,女警察就走了,常芸坐在椅子上,心有余悸的说:“妈,咱们过几天再去燕京找铮明吧。” 苏桂华一脸懵逼的点头,“你别去了,让你婆婆去,你等警察把人都抓到再去吧。” 常芸点点头,好一会儿,苏桂华才将这消息消化掉,“王玉兰怎么会这样,连侄女都卖了,就算她现在改嫁了,可丫丫还算是她侄女,她这么做,就不怕广建半夜来找她嘛。” 常芸叹了口气,“做得出这样的事情的人,怎么会怕呢?” 为了自己的安全,常芸还是觉得短期之内不要去燕京的好。不过她已经给对方回了电报,突然失信也不好,就准备去一下电报局再发一份电报。 苏桂华不放心常芸,非要跟她一起去,常芸发完电报还准备去派出所看看王玉兰,问问看她到底知不知道丫丫的下落,本来想一个人去的,苏桂华不放心她,常芸只好同意,母女俩先去了电报局,常芸给对方回了信,说明自己家里突然出了重要的事情,短期不能到燕京去,麻烦对方说一下梁铮明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如果梁铮明真的病到下不了床,非得要人伺候的地步,常芸不管怎么说,也要过去一趟,不过如果梁铮明的生活能够自理,那她还是等自己安全了再去吧。 发完电报,母女俩人一起去派出所,正好在门口碰上了匆忙赶来的何淑贤。何淑贤看起来状态不是很好,整个人有些萎靡,常芸担心的问道:“嫂子,你怎么了?” 何淑贤面色苍白,摇了摇头,“我没事,我们进去吧。” 警察把王玉兰带了出来,距离常芸上一次见王玉兰,已经有半年了,那时候的王玉兰多风光,穿着红色的裙子,光鲜亮丽得很,而现在的她套着一件罪犯的衣服,整个人显得灰扑扑的,警察和王玉兰面对面坐着,严肃的说:“老实交代吧,你说一下怎么把孩子弄走的。” 王玉兰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见站在门口的常芸,她突然笑了,说:“我原本想卖的不是丫丫,是常芸的儿子,丫丫已经记事,年纪也大了,又是个女孩,价钱比不记事的男孩便宜多了。可惜常芸把她儿子看的紧,我没机会下手,那边要货急,我就瞅准了丫丫,丫丫认识我,看着我就叫二婶,我瞅着她身边没个大人,就叫胡哥捂住她的嘴把她塞进小车里带走。孩子在车上一直哭,我就给她灌了点药。” 王玉兰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听在何淑贤耳中不亚于晴天霹雳。 何淑贤冲进去狠狠扇了王玉兰一个巴掌,旁人拦也没来得及,何淑贤哭喊着指着王玉兰说:“你个黑心肝的东西,你不是人!你怎么不把你女儿卖了呢?我把你女儿拉扯得这么大,你个贱货反倒把我的丫丫给卖了!” 王玉兰受了何淑贤一记耳光,左半边脸顿时肿了起来,顶着一个红彤彤的巴掌印,王玉兰竟还说:“大嫂,这你不应该怪我啊,要怪就怪常芸把儿子看得太好。丫丫是帮她儿子顶了事儿。” 警察拍拍桌子,“王玉兰,你赶紧交代孩子的下落。” 王玉兰扭头,冷哼一声:“我都说了几次了,不知道!” 何淑贤拽着她的衣领子,恶狠狠的说:“丫丫是你卖的,你会不知道丫丫在哪?你说,丫丫在哪儿?丫丫在哪儿?” 王玉兰拧着脖子说:“我只负责供货,卖孩子的事情是他们干的,不过你们应该也知道,一般十岁以下的小姑娘都会卖到山沟沟里去,好一点的就卖去给那些生不出孩子的人家,要不就是去当童养媳,你说你女儿会在哪?” 何淑贤捂着嘴,痛哭出声,“你凭啥要卖我的女儿,丫丫招你惹你了你这么对她?” 看见大嫂哭成这样,常芸心里也不舒服,正想上去安慰何淑贤,谁知何淑贤突然站起来,直接把王玉兰坐的椅子给推翻。 王玉兰手上戴着手铐,整个人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在众人还没有回过神的时候 ,何淑贤直接一脚踹在王玉兰的脸上,紧接着手脚并用对王玉兰又踹又打,口中还喊着:“你去死吧!你去死吧!” 王玉兰没想到何淑贤会当着警察的面暴打她,她现在手上戴着手铐,被限制了动作,就是想反抗也没办法。 24、1.24晋|江|独|家发表 何淑贤下手又快又重,没一会儿,常芸就眼睁睁的看见王玉兰的面部开始红肿起来,嘴角边也溢出了一丝血。 警察连忙上去拦着何淑贤,连带着苏桂华也去帮忙拦着,苏桂华赶紧劝着,“淑贤啊,你别打了,你要是把她打死了,你怎么办啊?” 警察也说:“同志,这里是派出所,不许再殴打犯罪嫌疑人!” 像是没听见两人的话,就算有两人钳制着何淑贤的手,何淑贤的脚依然一下一下的往王玉兰的身上踹。 如果这里不是派出所,常芸还真不想去劝架,王玉兰做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打她几下算是轻的,这种人贩子,就活该判个死刑! 可这里是派出所,当着警察的面,要是把王玉兰打出了事,连带着何淑贤也要蹲局子。 常芸几步走上去,帮着扶住何淑贤,“大嫂你没事吧,大嫂你别打了,咱们还需要从她嘴里问出丫丫的下落。”只是脚下没看路,“一不小心”踩到了王玉兰的手。 王玉兰痛得“嗷”一声叫出来,常芸趁着警察不注意在她手上撵了几下,然后才挪开了脚。 一听见常芸提起丫丫,何淑贤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终于停下了动作,软软的倒在了苏桂华的身上,呜咽出声。 何淑贤和常静差不多大,却好端端的遇见这种事,苏桂华对她同情不已,和常芸一起将她扶到外面去悉心安慰。 警察赶紧上前去查看王玉兰的伤势,顺便帮她解开了手铐,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又叫了别的同事,要一起把王玉兰送到医院去。 因为疼痛,王玉兰的脸已经扭曲,她被两名警察带出来时,目光在常芸和何淑贤之间游移,常芸冷静的和她对视。王玉兰停下脚步,说:“想知道丫丫在哪儿吗?” 何淑贤倏地抬头,目光如炬的注视着她,声音嘶哑的问:“我的孩子在哪?” 王玉兰“呵”了一声,“我把她卖给了燕京一对没有孩子的老夫妻,前几天把孩子弄到手,我们就连夜去了燕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听说这对老夫妻脾气不太好,周围邻居都说他们是疯子,因为他们没事就拿个木条往别人家小孩身上抽,听说老夫妻以前有个女儿,不过被他们俩活活打死了。买丫丫是因为丫丫长得和他们的女儿小时候太像了,也不知道俩老人会不会把木条往丫丫身上抽?不过大嫂你别担心,两位老人家里还挺有钱的,当初一眼相中的丫丫,一点价都没还,直接一口价成交,买个孩子都这么爽快,以后把孩子打出了事,送去医院肯定也不会拖泥带水的是不是?”她把目光放在了何淑贤的身上,“你说我给丫丫挑的这户人家好不好啊?大嫂?” 何淑贤咬紧了牙关,死死盯着王玉兰,双拳攥紧,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不是人!”要是没有苏桂华强行拉着,何淑贤肯定又要冲上去给王玉兰两个大耳刮子! 常芸低低的说:“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王玉兰笑了,扯到了嘴角的伤口,她“嘶”的倒吸了一口凉气,止住了笑,她说:“只有蠢货才信这个世上会有报应。” “那你的女儿呢?”常芸想起那个胖乎乎的小丫头,这样一个女儿,真不配做她妈,常芸说:“你把丫丫卖了的时候,就没有想过,是谁把你女儿养的这么大的吗?” 王玉兰冷笑一声,“那我是不是要谢谢你们?你们也不想想是怎么对待我女儿的,她哭的要死的时候,何淑贤你人呢?她饿了要喝奶的时候,何淑贤你人呢?别以为平时从牙缝里挤出点菜塞给她就是对她好,你对你自己女儿怎么样,对我女儿怎么样,谁都看的出来!要不是黄月香那个死老太婆不肯把孩子给我,我女儿用不着被你们虐待!” “亲兄弟还分亲疏呢,不是亲生女儿,凭什么要求同样的对待,能从牙缝里挤出点菜已经不错了,非要满汉全席的伺候她才算是对她好吗?”更何况黄月香对待这个孩子压根一点儿也不上心,一天就给吃一顿,孩子根本吃不饱,有时候连那一顿都能忘了,要不是大嫂平时给孩子偷偷买了袋奶粉藏在常芸家里,趁着婆婆不注意给孩子喂点,孩子能好好长这么大吗?怕是早被黄月香给饿死了。 一片苦心被当成了驴肝肺! 常芸看她的样子,和她昔日认识的王玉兰已经大不一样,从前的王玉兰只是在一些家庭琐事上喜欢和人挣个长短,可是现在,却已经沦为了没有良心的人贩子。 “说,丫丫到底在哪?那对老夫妻到底在哪儿?”当务之急,就是赶紧找到那对老夫妻的下落,把丫丫找回来。 警察也发声说:“王玉兰,你要是主动把孩子的下落说出来,我们可以向上级反映,对你从轻发落。” 王玉兰昂着头,“我不说,你们能拿我怎么样?” 常芸咬牙切齿的说:“那你就等着把牢底坐穿!” 王玉兰笑了,她得意的说:“你信不信,今天警察抓了我,明天我就能出去!”王玉兰觉得胡力本事那么大,一定可以把她从警察局里带出去。 因为胡力曾经说过,他的一个兄弟犯事进了派出所,他只是去派出所随便说了几句话,那个兄弟就被安然无恙的放了出来,王玉兰一直相信,胡力有这个能力,所以,她一直没有开口说出丫丫如今的下落,以及和胡力的联络地点,胡力说过,绝对不会抛下她不管,王玉兰相信,胡力不可能不救她! 常芸皱了皱眉头,“你当派出所是你家吗?你这么容易就能出去?” 警察把王玉兰送上了警车,开往了医院,转头对何淑贤还有常芸说:“在派出所里把人打成这样。你们知道要承担什么样的后果吗?” 常芸和苏桂华一起扶着何淑贤,“警察同志,我大嫂也是因为着急想知道孩子的下落,您就体谅体谅吧,孩子被她拐走,我大嫂心里不好受,一时没控制住。实在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苏桂华说:“警察同志,孩子丢了,淑贤心里着急,换了别人,肯定也会这样,不过你看那个王玉兰,刚刚说话声音那么响,肯定没什么事,你们这次能不能不要计较了,下次我们一定注意。” 警察说:“她伤的怎么样,还要等医院的检查报告,要是伤得重,你们可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苏桂华一吓,“这么严重?” 把人打伤要负法律责任这事,常芸知道,不过她看了看何淑贤一脸恍惚的样子,就知道,现在在她心里,什么都比不过孩子重要。就问警察:“刚刚王玉兰说,孩子被她卖到了燕京,是一对没有孩子的老夫妻买的,老夫妻性格暴戾,在邻里间的风评不好。这几个线索能不能帮助我们找到孩子呢?” 警察沉吟了一下。“这虽然也是一个线索,但是燕京很大,范围太广,一时也无从查起,不过我们会加紧找孩子,也会联合燕京那边的派出所一起排查,当然,还会继续从王玉兰的口中询问孩子的下落。” 何淑贤眼珠子转了转,有气无力的看着警察,说:“求求你们,一定要快点帮我找到孩子。” 警察点点头,看着何淑贤对常芸和苏桂华说:“你们先带她回去休息一下吧,有什么进展,我们会马上通知你们的。” 常芸点点头,对苏桂华说:“妈,先带嫂子回店里休息一下吧。” 苏桂华叹了口气,对何淑贤说:“淑贤啊,你一定不能有事,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丫丫可怎么办啊?” 何淑贤虚弱的笑了笑,“婶子,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有事的,就是今天一天没吃东西了,身上都没力气。” 这样的症状恐怕不是一天没吃东西的样子,怕是因为没吃东西,又一连几天没休息好才这样的,常芸心疼的说:“嫂子,你就不怕你身子垮了吗?” 何淑贤握了握常芸的手,“你们放心,我不会出事的,我还要去找丫丫呢,丫丫还在等着我去救她。” 常芸和苏桂华把她带回了店里,下午三点半的时候,店里人不多,常芸赶紧给何淑贤做了点粥,因为她一天没吃东西,常芸也没做的太油腻,生怕吃坏了胃,吃了一点点粥,何淑贤才睡下,不过睡得及不安稳,连带着梦里都不停的叫着丫丫的名字,头上还冒了冷汗,常芸只好时刻陪着她。 何淑贤睡了一天才醒,醒来以后,也不肯回家去休息,要在常芸店里等消息,何淑贤还非要抢着干活,以此来麻痹自己,常芸劝了几次都没劝住,也就只能随了她了。 等待是煎熬,四天以后,派出所传来了消息,说丫丫有消息了,他们说很有可能已经找到了丫丫所在的地方,常芸赶紧把事情告诉何淑贤。 25、1.24晋|江|独|家发表 梁铮明拎着行李站在自家门口愣怔出神,家门的钥匙在他手里紧紧握着,他并不是不想开门,而是他的钥匙根本就打不开门,梁铮明是去年三月走的,到现在两年时间,他有些错愕,为什么拿着钥匙,可是连自家的门都开不了?这段时间,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大前天,他收到常芸的电报,说要来燕京,他就一直在燕京等着,谁知等了一天,没等到常芸的人,倒是等到了第二封电报,常芸说家里出了事,她不方便过来,梁铮明当即回了一封电报过去,说自己会马上回来,然后就买了火车票,连夜从燕京赶了回来。 因为担心常芸,梁铮明在火车上也没有休息,下了车就赶紧往家里赶,谁知道家里并没有人,也不知道那封电报,常芸有没有收到。 自己家里没人,梁铮明走到隔壁大哥家,他想着,这个时间是农忙,大哥大嫂可能不在家,可他妈黄月香肯定在家。 谁知道敲了半天的门,愣是没人应,梁铮明喊了几声,“妈,大哥大嫂,你们在家吗?我回来了!”梁铮明心生奇怪,怎么家里都没人。想了想,他正打算去村尾二哥家里看看,身后突然有人叫了他的名字,“铮明?” 梁铮明回头,发现竟然是村里的锁匠王叔,他叫了一声,“叔!” 王叔说:“铮明啊,真的是你,我还当时看错人了呢,你可算是回来了!你说你这段时间都去哪儿了,怎么连个信都没捎回来。” 梁铮明把行李放在家门口,对王叔说:“叔,我前段时间出了点事,回来晚了,对了,你知不知道我妈还有我媳妇都到哪里去了,是不是都在地里干活,我这敲了半天门,怎么家里都没人啊?” 王叔惊讶的问:“你还不知道?丫丫被人贩子拐走了,你大嫂都找疯了,村里人都帮着找,也报案了,就是没找到孩子。” 梁铮明震惊的问:“你说什么?”怎么会这样?丫丫怎么会被人贩子拐走了呢? 王叔叹了口气,“你快去看看吧,你们家这段时间,可是出了不少的事,听说你大嫂现在要和你大哥离婚了,你妈非但没劝着,还撺掇两个人离。”王叔小声的和梁铮明说:“你可要好好说说你妈,两个儿媳妇都挺好的,偏她不满意,一天到晚作妖,你也别怪我说话难听,你们家这么多事,一半是你妈搞出来的。” 梁铮明赶紧追问说:“叔,那你知道他们现在哪儿吗?我去找他们。” “你媳妇在城里开了个店,你大嫂估计在店里,你大哥和你妈我就不知道了,两天没见着他们人了。”王叔从口袋带里掏出一张纸,说:“这是你媳妇写给我的,说是店里的地址,去这里就能找得到她,她娘家人都在。” 王叔也没去过品香馆,不过听去过的人说,店里的东西很好吃,服务也很好,这些都是他亲近的人说的,王叔一听,就知道常芸是个会做生意的。 梁铮明接过纸条,这上面的地址他认识,梁铮明对王叔道谢,然后赶紧照着地址的方向过去。 常芸和何淑贤刚从派出所回来,警察说,燕京那边派出所的同事在排查了大量人口以后,终于找到了那一对符合王玉兰说的性格暴戾的老夫妻。 这也是一个巧合,他们派出所有一位同事正好与这对老夫妻住在一个大院里,这对老夫妻常常因为一点事情就闹得整个大院都不得安宁,几乎家家户户都被他们祸害过,算是整个大院的公敌了。 这对青年就丧女的老夫妻,在孤寡了大半辈子,半截都埋入了黄土,突然在一周前带回来一个孩子,当时就引起了大院里住户的注意,有些人私底下就在讨论,是不是他们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孩子,那个警察同样起了疑心,偷偷去问了孩子,可孩子不声不响的,不会说话,院里的人都当她是哑巴。 结果没几天,容县派出所就请他们协助调查一起拐卖儿童案件,那个警察想了一下,就把这件事上报给了上级,问容县这边要了丫丫的照片,核实以后才把找到孩子的事情告诉常芸他们。 只不过这对老夫妻太固执,无论做多少工作,他们都不肯让警察把孩子带走。 知道了孩子的下落,何淑贤心急如焚,一定要去燕京看看,常芸决定和她一起去,不过马上就要“六一”儿童节了,常芸本来想在这天推出儿童套餐优惠,最终套餐数量还没有商定好,因为要去燕京,只好请江叔留下来加个班,和他连夜定好了菜单。 然后常芸还自己把海报画好,打算让常静明天去印刷厂再印个一百份。 也不知道她们能不能再六一儿童节之前顺利把孩子接回来。 这次儿童节正好是周三,是工作日,常芸想,中午来吃饭的人应该不多,客流都聚集在晚上,当天坑定很忙,她一走,店里就只剩下江叔一个主厨,原本劳动节开店那天有她爸爸来帮忙都忙得团团转,江叔一个人在厨房肯定忙不过来,常芸就想再找两个厨子。 这次是高薪聘请,按天结算工资,要求六一儿童节那天一定要上班。 当然,常芸也把江叔的工资交给了沈杏,让她儿童节那天给江叔,不然新来的厨子薪水那么高,不能让江叔寒了心。 来上一天的班,就能拿到双倍的工资,不少人都动了心,一早上来应聘的人源源不断。 大嫂何淑贤在屋里收拾东西,常芸就在外面店里和江叔一起看来应聘主厨的人。 忙活了半天,千挑万选以后才把两个主厨定下,常芸走出去,正想把招聘的告示撕下来,就看见不远处匆匆走来一个人,提着一个大包,长得眼熟的很。 随着那人一步一步的走近,常芸愣了愣,脑中想起的,是梁铮明当年踏上月台,慢慢离她远去的画满。 “芸芸。”梁铮明叫了一声。 常芸愣了愣,还没回过神,木然地把告示拿进店里去。 梁铮明见心心念念的媳妇对他不理不睬,也是一愣,他赶紧快步走上去,冲进店里,一把抓住常芸的手,“芸芸。” 常静正在厨房帮着江叔切肉片,见一个男人背对着她,拉着自己妹妹的手,她赶紧走出来,仔细一看,竟然是自己的妹夫,常静叫道:“铮明!你终于回来了!” 此时厅里的人除了常芸和常静,都是不认识梁铮明的,就连沈杏,也只是在常芸和梁铮明结婚那天远远见过他一次,两年过去了,已经忘了梁铮明长得什么样子。 只是她还记得常芸丈夫的名字,听见常静喊“铮明”。她才恍然,对店里其他的人说:“这是老板娘的丈夫。” 其他人点点头。他们对老板娘是私事了解的不多,不过见老板娘自己带着个孩子,又从没见过孩子的父亲,就以为常芸和常静一样,也是离了婚的。 常芸错愕的看着梁铮明,嘴微张,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大姐常静推了推她,脸上欣喜之色溢于言表,“你还愣着做什么?铮明回来了!” 常芸抿了抿嘴,“你怎么回来了?”她忽然想起之前电报里说他在医院,赶紧说:“你身体怎么样了?之前伤了哪里,为什么会进医院?” 梁铮明明显感觉常芸对他疏远了不少,但是他不介意,毕竟是他错在先,两年没有音讯,换做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负心汉,出车祸的时候,他最后悔的就是没有回家看看,现在好不容易看到了她,梁铮明直接一把将常芸拥入怀中。 面对突如其来的拥抱,常芸愣了愣,四肢僵硬,手脚都不知道在哪儿放,“你……”她欲言又止,有很多话想说,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常芸轻轻推了推梁铮明,低声说道:“你先放开我。” 曾经最亲密的两个人站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 何淑贤在里头整理衣服,听见外面有声音,赶紧出来看看,见到是梁铮明,她欣喜的说:“铮明,你总算是回来了!” 梁铮明一听是大嫂的声音,把常芸放开,赶紧问:“大嫂,我刚刚回家了一趟,听说丫丫出事了?现在怎么样了?” 何淑贤愁眉苦脸几天,今天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警察说孩子找到了,就在燕京,我们已经今晚的买了火车票,和警察一起去燕京把丫丫救出来。” 梁铮明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找到就好。” 常芸说:“大嫂,现在还有点时间,你先回屋里睡一会儿,时间到了,我再叫你起来,我们一起去燕京。” 何淑贤点点头,又是:“我去把焕焕抱出来给铮明看看。” 何淑贤还没动,常静已经去把孩子抱了出来,她笑着说:“铮明,还没见过你儿子吧。”常静逗弄着焕焕,指着梁铮明说:“焕焕,这是爸爸,快叫爸爸。” 梁铮明吃惊的张开嘴,“这孩子……” “这是你儿子啊!”常静说。 常芸低声说:“你走了以后查出来怀上的,去年十月底生的,快八个月大了。” 梁铮明看着孩子,双唇颤抖,想要抱抱孩子,双手却像灌了铅一样,根本提不起手来。 他的儿子,他有儿子了,他的儿子八个月大,可是他这个当父亲的,却今天才知道他的存在。 26、1.24晋|江|独|家发表 千言万语不知怎么言说,他还记得,母亲和大哥到医院来照顾过他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两人分明有无数次机会和他说,他有个儿子,常芸给他生了个儿子,今年两岁了,可他们没有,一句关于孩子的话都没说。 梁铮明也无数次问起家里的情况,问起常芸的现状,两人含糊其词,要不就说常芸过得不过,要不就是说常芸对待黄月香不好,黄月香竟然还时常劝梁铮明和常芸离婚。 可他们怎么不说,常芸给他生了个儿子呢? 两年了,他没回家,寄回来的信也没到常芸的手里,害得常芸带着孩子,受了那么久的苦。 他不止不是一个好丈夫,也不是一个好父亲。 “铮明,你抱抱他吧。”常静把孩子抱到他跟前,焕焕睁着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爸爸。 梁铮明双手有些颤抖,左手一松,手里的行李就落到了地上,抬手想要抱焕焕的时候,焕焕一扭头,把脑袋埋进了常静的怀里。 焕焕已经会认人了,他不认识梁铮明。自然也不肯让梁铮明抱。 梁铮明尴尬的放下手,眼巴巴的看着儿子,最后,还是摸了摸他的脑袋瓜,问常芸:“他叫焕焕?” 常芸点点头,“叫梁一焕,焕然一新的焕。” 梁铮明伸手握了握常芸的手,“名字取得真好,这两年,你受苦了。” 常芸静默,这段日子并不算什么,上辈子没有儿子的日子,才算是苦,从心里溢出的苦味。 有些话也不能再多说,因为马上常芸就要和何淑贤一起去燕京,梁铮明一听,他不放心妻子和大嫂两个人过去,就算身边有警察,他也不放心,就赶紧去买了一张火车票,要和常芸还有大嫂一起去燕京救丫丫,索性他的行李都在包里,也没有拿出来过,不需要再整理,随时可以动身。 从容县到燕京,坐火车大概要一天的时间,他们傍晚五点的火车,预计到燕京的时间是明天下午三点。 越是临近燕京,何淑贤就越紧张,双手不安的交叠在一起,“也不知道丫丫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她一想起那天,王玉兰在警察局说买丫丫的那对老夫妻喜欢打人,连自己亲生的女儿都被打死了,她就心慌,生怕他们对丫丫同样也下这么狠的手。 “大嫂,你不要担心,不是说燕京方面的警察已经在监视他们了吗,如果他们敢打丫丫,警察一定会马上帮我们把丫丫救出来的。”这车上几个小时,梁铮明已经把丫丫的情况和警察还有常芸问了个七七八八,都了解的差不多了。 何淑贤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抬头和梁铮明说:“铮明,我打算把丫丫救出来以后,就和你大哥离婚。” 梁铮明张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劝大嫂不要离婚?可他凭什么劝?丫丫丢了,大哥连个影子都不见,大嫂恐怕心都凉了吧。 最后,梁铮明才说了一句:“大嫂,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大嫂。” 何淑贤点点头,说:“我想带着丫丫住在县城里,我离婚以后,住在娘家也不好,就打算和芸芸一样,在县城里开个店,靠手艺养活自个儿。”何淑贤的父亲已经去世了,上面有两个哥哥,都已经分家,母亲平时两个儿子家里轮流住,何淑贤要是回娘家,总不能长久住在哥哥嫂子家里。 常芸觉得大嫂的想法不错,自力更生,用不着靠别人,她问:“大嫂,你准备开个什么店啊?” 何淑贤笑了笑,说:“我之前在城里逛,看见有的小摊在卖牛轧糖,我就想自己试试。不过我就卖糖,只是小本生意,也不知道能不能坐起来,就不打算像你一样买铺面,我瞧着街上那些推着小推车沿街卖货的挺好的,就想像他们一样,买个小推车,把糖做好以后拿出去卖。” 常芸笑着说,“大嫂的想法很不错,等生意做上来以后,可以再尝试做别的,我记得大嫂的糖画也做的很好,以后倒是可以尝试一下。” 何淑贤摇摇头,谦虚的说:“我画的糖画远比不得公公,公公画的比我的好看多了。” 梁铮明也想起来,他的父亲,从前也卖过一段时间的糖画,手艺乃是一绝。 “何必要去买推车,回头我让二哥给大嫂做一个不就成了。”梁铮明笑着说:“二哥的木匠活是最好的。他以前也给人做过推车。” 何淑贤一愣,没有接话,正在倒水的常芸惊愕的回头看着他,梁铮明看见她的表情,话音一顿,“怎么了?” 常芸迟疑的说:“二哥在你走了两个月的时候,溺水没了,你不知道吗?” 刚刚梁铮明说过,婆婆和大哥上个月去燕京照顾梁铮明,别的事情没说就算了,可是二哥早已经去世这么大的事情,没道理也不跟梁铮明说啊。 梁铮明一惊,“你说什么?” 一看这表情,常芸就知道,黄月香连自己二儿子的死都瞒下了,心里对黄月香的做法已经不是愤怒,而是无奈。无奈因为她,造成了这么多的错误。 梁铮明双拳握紧,手上青筋暴起,似乎在隐忍着什么,牙齿紧紧咬着,从齿缝里吐出一句话,“我走了以后,到底发生了多少事,你一五一十和我说。” 常芸和何淑贤对视一眼,何淑贤叹了口气,“虽然发生了太多的事,但总归都过去了,有些事就不要再追究。” 不追究?怎么可能? 他想知道,这段时间,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常芸母子还经历过什么,还有,他的母亲,还瞒了他什么。 他想不通啊,黄月香为什么要把这些事情都瞒着,不让他知道他有儿子,不让他知道二哥死了,连带着大哥也帮着妈欺骗他,这是为什么啊? 梁铮明下意识的想反驳何淑贤的话,但是耳边响起了火车的汽鸣声,他才恍然,这是正在去燕京的路上,他这是去救丫丫的,梁铮明按捺住心中的愤怒,只好等把丫丫带回家再仔细查问这件事情。 刚下了火车,就有来自燕京派出所的警察在火车站接他们,并且和他们说了孩子的情况。 警察说,经过他们的观察,孩子这几天,几乎一句话都没说,因为那对老夫妻看得严,根本不让人接触到丫丫,有人找到机会偷偷上去问丫丫话,她不声不响,只有提到她的妈妈,说要带她回家,丫丫才有点反应,开始哭,但是依然不发一声,他们猜测,可能是因为之前王玉兰给丫丫喂的药伤了声带,导致丫丫现在不能说话,但这只是猜测,到底是因为药伤了声带,还是其他原因导致不能说话,还是要等检查了丫丫的身体以后才能知道。 何淑贤捂着嘴,眼泪又要掉下来,“丫丫一定是吓坏了。” 常芸马上说:“警察同志,能马上带我们去找孩子吗?” 那个警察点点头,“他们住的地方比较远,过去大概要一个半小时。” 一行人上了车,梁铮明恍恍惚惚的上了车,他感觉是自己的耳朵不灵光了,竟然听见警察说是他二嫂王玉兰给丫丫灌得药,怎么可能呢!一定是他听错了。 常芸斜眼看见他的表情,低声说:“你没听错,就是二嫂干的,不过她现在已经不是二嫂了,二哥走了以后,她生了孩子就改嫁了,嫁到隔壁村的程家,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去当了人贩子,丫丫就是被她拐卖的。” 常芸说完这句话,身边压根没有一点声音,良久,梁铮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整个人像是被抽了精气神一样靠在靠垫上。 常芸听见他喃喃的说:“两年,怎么成这样了?” 常芸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她也想问,怎么成这样了? 今生的一切,都与她上辈子发生过的事大相径庭,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重生了,所以改变了上辈子的事情。 因为自己重生了,没有走上辈子的路,导致一切的人事都变了样子,他们也走了不一样的路。 又或者……他们原本就是她上辈子灾难的制造者,这辈子她的改变,导致他们的阴谋提早显露,才避免了悲剧再次加之在常芸的身上。 婆婆黄月香、二嫂王玉兰、大哥梁永胜,这些都是她悲惨生活的推手。或许还有……常芸扭头看了看低头一言不发的梁铮明,她叹了口气,之前她有机会和梁铮明离婚,但是一直不离,只是真的没想过他会再回来,挂个已婚的身份会少些麻烦,可是他突然回来了,常芸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么多年,她对梁铮明的感情似乎已经随着时间消逝,常芸想,等救了丫丫回去,就是时候该提离婚了。 道路通畅无阻,车子在开了一个多小时以后,到达了一条胡同口,警察指了指,“前面第三个院,里头左边第一家就是,外面有我们的同志蹲守。” 何淑贤心急如焚的跑过去,常芸追上她,梁铮明和随同她们一起来的几位警察紧跟其后。 进了大院,何淑贤直奔左边第一家,门口有一个穿着短袖的年轻人坐再小板凳上,见到她们来,当即站起来,和梁铮明还有其他的警察挨个儿握了握手,梁铮明指了指屋里面,“情况怎么样了?孩子呢?” 年轻人说:“孩子在里面,今天一天老太太和老爷子都没出来,我敲了半天门,里面有回应,但是一直不肯开门,我们也不能硬闯。” “那我的孩子怎么办?”何淑贤走上前去拍门,喊道:“丫丫!丫丫!妈妈来了!你在里面吗?” 喊了良久,里头都没有半点声音,常芸心想,这样不成,如果他们一直不开门,难道他们就一直等在门外吗? “能不能直接进去,他们这样,肯定是不想让我们把孩子带走。”常芸说:“难道我们就要一直被关在门外边等着吗?” 几个警察对视一眼,围在一起商量了一会儿,最后,一个警察说:“准备好直接进去!” 两个警察准备踹门,梁铮明拉着何淑贤和常芸站在一边,生怕会伤到他们。 随着“哐”一声,门被踹开,几个警察抢先进去,常芸他们跟在后面,开始在各个房间找丫丫。 只是没想到,屋子里竟然会没有人。 “这房子有后门吗?”梁铮明伸手感受了一下桌上茶水的温度,“还是热的,应该是刚走。” “没有后门,只有一个大门被我们的人盯着,他们不可能会往大门走,应该是走了窗户。”几个警察各处看了一下,其中一个说:“东西还在,贵重物品都没带走,肯定是听见我们要进来,所以带着孩子跑了!” 另一个说:“赶紧分头找,两个老人带着一个孩子,肯定走不远,应该就在这附近。” 常芸也跟着他们一起找,慢慢的,搜索范围扩大,常芸沿着胡同找,胡同口有两个草堆,其中一个常芸看见梁铮明搜过,另一个可能是因为发出了阵阵的恶臭,让人自觉退避三舍,所以他并没有上前去搜。 但是常芸鬼使神差的撩开草堆一看,竟然是两个老人和一个小孩子藏在里面,两个老人缩在一起,老太太一手捂着孩子的嘴,那个孩子,竟然就是丫丫! 常芸松了口气,高声喊了一句:“找到了在这儿!” 同时伸手就想去把丫丫抱过来,谁知道老太太突然冲出来,将常芸压倒在地,然后冲着老爷子大喊:“老头子快跑!” 常芸被老太太压着,承受了老人所有的重量,同时腰间剧痛。 27、1.24晋|江|独|家发表 原本蜷缩在里面的老爷子一听,直接把孩子连拖带拽的带走,丫丫认识常芸,知道这是她三婶,小手不停地拍打老爷子的手臂,想要从老爷子手里挣脱,丫丫的嘴巴张着,眼泪一直流,但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常芸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难道丫丫现在真的不能说话了吗? 常芸倒在地上,看着老爷子想把丫丫强行拽走,她心疼不已,“丫丫你别怕!三婶和妈妈都来救你了!”她想推开老太太去把丫丫抱回来,但是老太太所有的力量全部都压在常芸的身上,使她无法动弹。 幸好其他人都离得不远,听见常芸的话以后,就赶紧跑过来,几个人将准备逃跑的老爷子制住,何淑贤冲上去就把丫丫抢了回来,抱着丫丫好一顿哭。 梁铮明赶紧上前,把压在常芸身上的老太太推开,“芸芸你怎么样?有没有事?我先扶你起来。” 梁铮明一手托着常芸的颈部,一手扶着常芸的肩,刚一使力想要拉她起来的时候,常芸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赶紧说:“你别动,你别动。你先别碰我。” 梁铮明见她脸都白了,心急的说:“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常芸摇摇头,“我不知道,总觉得腰那边疼得很。”腰间钻心的疼,刚刚她还以为可能是因为老太太压在她身上的缘故,现在现在老太太没压着她了,她腰间还是一阵阵发疼,常芸意识到,恐怕不是因为承受了太大的重量导致的,应该是受伤了。 梁铮明想看看她到底伤在了哪里,却怕自己笨手笨脚又把她弄得伤上加伤,不敢动,担心的看着她,问:“还能动吗?” 常芸的脸越来越白,额头上也有细汗冒出,她艰难的摇摇头。 “我马上帮你叫救护车。”说完这句话,梁铮明就立刻去找了警察。 他身上没有任何的通讯设备可以联系医院,只能求助警察。 此时丫丫已经回到了何淑贤的怀里,何淑贤抱着丫丫正在大哭,常芸忽然眼前有点恍惚,她感觉自己脑袋很晕,胸口也有些闷闷的,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 常芸将视线移到梁铮明的身上,他正在和警察说些什么,听不真切,不过时不时将视线转到常芸的身上,看得出来,他很紧张。 常芸脑中一阵昏沉,上下眼皮打颤,最终,迷迷糊糊的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晚上,窗帘被拉上,但是中间留出了一条细缝,有一丝光亮洒进来。 房间里没开灯,黑漆漆的也看不真切自己身在何处,常芸身子动了动,腰间顿时又传来一阵疼,常芸没忍住嘤咛一声。 顿时,房间响起了细细碎碎的声音,并不是常芸弄出来的,片刻以后,房间的灯就亮了。 突如其来的明亮实在刺眼,常芸不适的眨了眨眼,紧接着她就听见一道低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芸芸,你醒了,还疼不疼?” 是梁铮明。 常芸看着他,声音极其虚弱,问道:“我怎么了?” “医生说你摔倒的时候有一颗小石头扎在腰间了,现在取出来了,已经没事了。”梁铮明轻轻的摸了摸常芸的额头,将她头上的碎发撇到一边。 其实常芸真正的伤情并没有他说的那样简单,石头子不小,有常芸半个拳头那么大,关键是一头很尖,尖的那头扎进了常芸的皮肉里,扎得很深,而且差点就扎进脊椎,看常芸坚持不住疼的昏过去就知道后果非常严重。 虽然现在已经取出来,但是医生说,她必须要卧床休养。 虽然梁铮明说的一点都不严重,但是常芸还是觉得自己应该伤的挺重的,因为她稍微动一下就牵扯到伤口,疼的她撕心裂肺,梁铮明心疼的按着她的肩膀,轻声说:“你别动了,你要做什么,告诉我,我帮你。” 常芸左右看了看,在房间没看见其他人,就问道:“大嫂和丫丫呢?” “他们都没事,你放心吧。”梁铮明说:“你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常芸摇摇头,梁铮明又问:“那你饿不饿,要不要我去食堂给你打点饭?” 常芸还是摇摇头,虽然一直没吃过东西,胃里空空的,但是她现在也没有什么食欲,并不想吃东西,她的全部关注度都还在丫丫的身上。 “不是说丫丫一直不能说话吗?现在见到了大嫂,还能不能说话了。”常芸记得,刚刚把丫丫救出来的时候,丫丫真的一声都没有吭,光是流眼泪,可是嘴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要是孩子真的不能说话了,那可就是大事。 一个才六岁的孩子,原本好好的,突然就哑了,谁能受得了,丫丫以后该怎么办? 梁铮明沉默了一下,“丫丫确实一直说不出话来,大嫂已经带着丫丫做过检查了,报告还没出来,不过你别担心了。” 他们问过丫丫,是不是喝了二婶灌的药才不能说话的,丫丫点了点头。 医生初步检查完以后,暂时也看不出什么,没有办法马上让丫丫恢复声音,就让丫丫做了一个全面的检查,不过医生说如果可以,还是要知道那个药的成分。 现在警察已经打电话回容县,让那边的警察问王玉兰药的事情。 已经五个小时过去了,对面还是没有消息过来,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又或者是王玉兰压根也不想告诉他们。 梁铮明也是心急如焚,他陪他们一起来到燕京,就是希望能保护她们,结果常芸和丫丫都出了事。 梁铮明轻声说:“现在已经十二点了,你再睡一会儿吧。” 常芸摇摇头,“睡不着,我想焕焕了。”一天也没见到儿子了,也不知道今天他乖不乖。 想到儿子肥嘟嘟的笑脸,以及黑葡萄似的圆溜溜的小眼睛,梁铮明的嘴角勾起了一个笑容,“你把孩子养的真好。” 常芸说:“都是我姐和沈杏姐帮我带的,要不是她们,焕焕也不会这么好。” “睡不着的话,能不能和我说说孩子的事吧。”梁铮明小心翼翼的说:“我亏欠你们太多,想多知道一些。” 常芸沉吟一会儿,说:“焕焕是去年的十月二十五日生的,是早产的,八个月大就出生了,因为我和王玉兰吵架,她偷了我的菜,我去找她赔钱,她不肯,我们就打起来了,焕焕出生的时候才四斤七两,虽然比其他的孩子个头小,但是孩子的身体没有一点问题,医生说,他很健康,以后只要营养跟得上,就不会有问题。” 常芸笑了笑,想起儿子刚出生的样子,那小小的个头,比一只猫儿也大不了多少。 “孩子出生的第二天,王玉兰也生了,是个女儿,名字是大哥起的,叫梁一安,安安一个月大的时候,王玉兰改嫁了,不过孩子没带走,没办法,孩子只好让大嫂照顾。焕焕三个月大的时候,我就想出去做生意,开个餐馆,和我爸妈商量以后,就去找铺面,因为不放心孩子,我就一直抱着他,带着他东奔西走,一开始很担心孩子在外面会吹风受凉生病,不过好在,焕焕很健康,到现在为止,都没有生过一次病。” 梁铮明皱起了眉,听着她轻描淡写的话,看着她苍白的脸,忽然觉得,自己能为她做的事情那样少。 从前,因为自己的一腔热血,他远走他乡,说是为了挣钱让常芸能过上好日子,其实现在想想,不过就是扯淡。 钱是挣到了,可是家差点就没了,他要是有心,在三封信发出去,却没有受到常芸一点回信的时候,就该起疑心。 在收到黄月香找人代写的信的时候,他虽然怀疑常芸出了事,可却没有回来看看,为了挣钱开公司,他还去跑车。出了车祸也是他活该,在医院躺了快半年,他让晋江打电报去通知常芸,结果来的是他妈和大哥,黄月香每天都对他说常芸有多不好,说常芸平时有多对黄月香不敬,他虽然不信,但是心底到底还是对常芸有了怀疑。 梁铮明懊恼的抚了抚额,一手手指穿过浓密的头发。 “你知道吗?焕焕已经认了沈杏姐当干妈了。”回想起之前的一点一滴,常芸一点一点的和梁铮明娓娓道来,“沈杏姐有个儿子,你应该知道,不过前段时间,孩子被他的父亲带走了,背着沈杏姐带着孩子出国。过年的时候,我们去三舅家吃饭,碰见沈杏姐,焕焕就认了沈杏姐当干妈。” “沈杏姐真的帮了我很多的忙,我现在店面的铺子,原本都是沈杏姐家的,租给我的价钱,也很便宜。杏子姐来店里工作,还要帮我照顾儿子,你看这两天,我不在家,焕焕一定又是沈杏姐在照顾。” 常芸想起了一件事,这件事是她早就想好的,她对梁铮明说:“现在店里的生意已经不错了,我想在县城里买套房子。以后就住在县城里,总是住在店里也不是办法,几个人一起住实在是太挤了。” “可……”梁铮明迟疑的说:“可我想接你到燕京,咱们一起在燕京生活,你觉得怎么样?” 一起生活? 常芸迟疑了一下,“我的店在容县,我的家人都在容县,我不能就这么到燕京生活的。” 28、028 梁铮明还真没想过常芸会不愿意跟他一起到燕京生活,不过她说的也没错,在容县他们还有很多的牵绊,不能说走就走。 三天以后,何淑贤和丫丫就回了容县,王玉兰虽然没有说喂给丫丫的药成分是什么,但是医生还是没有耽误对丫丫的治疗,只是喝了两天的药,丫丫就已经能发声了,虽然声音非常的沙哑,不过坚持吃药,总会好的,总比一句话都不能说强。 丫丫的病到容县也能治,何淑贤便带着孩子和警察一块儿回去,而常芸因为身体原因,还不能出院, 等何淑贤回到容县,把丫丫被救下来,常芸意外受伤的事情说给了苏桂华听,苏桂华怎么都不放心,非要来燕京看看。 因为稍微动一下就会牵扯到伤口,虽然受伤的地方一直恢复不好,常芸去问过医生了,说她这样的情况,最好要在医院再住个半个月,仔细检查以后才能出院。 半个月太久,这才刚离了儿子几天常芸就受不了,反正苏桂华要过来,常芸就索性让她把儿子也一块儿带过来。 这天,常芸正躺在病床上看书,手上还打着吊针。 “芸芸,你看谁来了!” 常芸放下书一看,是苏桂华抱着焕焕进门,后面还跟着常卫国。 她欢喜的叫道:“妈,爸。” 苏桂华凑上来,心疼的看着她,“你这是咋弄的呀,要不要紧,医生怎么说,啥时候能出院?” 一连串的问话包含着浓浓的关心,常芸说:“妈,你别担心了,医生说没事的,差不多还有一个星期就能出院了。” 问过常芸的身体状况以后,苏桂华就突然放了个大招,“你大哥大嫂已经离了,淑贤回去那天两人就去领的证,孩子梁家没要。” 梁铮明沉默了一下,“那大嫂和丫丫现在住在哪儿?” “就住在芸芸店里,芸芸不在,我就做主把她的床给淑贤睡了。对了,来的时候,你大嫂去买了小推车,做了牛轧糖去卖,也不知道卖的好不好。”苏桂华把焕焕放在常芸的床上,焕焕很乖,躺在床上安安静静的玩常芸的头发。 苏桂华摸摸外孙的脑袋,扭头对梁铮明说:“铮明,我来的路上,碰见你妈了。你妈说你早晚会和我家芸芸离婚,还说你的条件,能找到比我们家芸芸更好的。”黄月香当着苏桂华的面说的话可比这难听多了,苏桂华觉得自己没她那么脸皮厚,说不出那样恶心的话。 苏桂华板着脸,严肃的看着梁铮明,“你跟我说老实话,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跟我说说,你出去两年,是不是在外头有别的女人了?你一走两年,为什么突然出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小九九呢,是不是看见我家芸芸开饭店了,挣钱了,你就跟你妈一样,想过来抢钱了?!” “妈,没有,我发誓,我真的没有做对不起芸芸的事,以后也绝对不会做对不起芸芸的事。”梁铮明没想到丈母娘会这样说,更没想到自己的母亲黄月香会这么和苏桂华胡说八道,拆了大哥大嫂还不算,还想来搅合他和芸芸的事,他妈是真想拆了这个家吗? 常芸对于梁铮明的表态只是心中微微一动,并没有太多的感觉,她的重点全都放在苏桂华那句“你就跟你妈一样,想过来抢钱”上面,她皱了皱眉,“妈,我婆婆因为饭店的事情和你闹了?” 苏桂华冷嗤一声,“要真是当面来和我闹我还巴不得呢,黄月香那个老不要脸的,竟然到店里去闹,说你拿了她的钱,偷偷去开了店,生意好了发达了就不管婆婆,把娘家人全接到城里过好日子,把婆婆撂在乡下吃不饱穿不暖,我当时就直接拿了把笤帚把她打了出去。这种恶心人的玩意儿,我见一次打一次。” 当着梁铮明的面,苏桂华骂的一点也不客气,她并不觉得自己需要遮掩什么,这原本就是黄月香干的恶心事。 “妈,她什么时候去闹的,不会是当着客人的面闹的吧。”店里面要是发生纠纷,处理不好的话,可是会很影响店里的业绩的。 “没人看她还闹什么,当然是找了个人最多的时候来哭,有好些人听见她那些不三不四的话,竟然还相信了,说你是心虚才不出来,还说以后绝对不会来我们饭馆吃饭,可把我给气死了,”苏桂华惆怅的说:“现在店里的生意比之前少了不少,肯定是为着这件事。” 两个女儿好不容易做出点事了,可把苏桂华给骄傲坏了,逢人就说城里品香馆是她女儿开的。 常芸这个馆子可帮苏桂华好好的长了一回脸。 要是因为黄月香导致店里没生意了,她就算是豁出这条命不要,也要跟那个死老太婆拼个你死我活! 这段时间以来,这么多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发生,苏桂华真的后悔当初把女儿嫁到梁家了。 当初定下两个孩子婚事的是梁铮明的爸爸,老梁在村里是老实人,当初就是因为信得过老梁,他们才同意两个孩子的婚事。 谁知道老梁竟然没了,更没有想到,老梁不在以后,以前那个对老梁唯命是从的黄月香就跟孙悟空没了压他的五指山一样,整个一个无法无天! 因为这几天黄月香的事情,苏桂华对梁铮明也产生了怀疑,怎么就这么巧,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在常芸开了店,店里生意好了以后回来了。 梁铮明和常芸前脚刚去燕京找孩子,后脚黄月香那个老太婆就过来舔着脸要钱了。 这巧合不要太多! 梁铮明说的话,苏桂华也不知道该不该信。 看他妈黄月香就知道,有这样一个妈,能教出多好的儿子? 看看梁永胜! 淑贤多好的孩子,他妈说离,他愣是屁都没放一个就去了民政局。 到底之前那两年他们都没见过梁铮明,谁知道他怎么过的,随便他怎么说,就算他以前在外边有女人也没人知道。 苏桂华扫了梁铮明一眼,冷声道:“你要是真想和芸芸离,我不反对,就一个要求,孩子归我们家,我们养,我看你妈那德行也不是个会养孩子的。” “妈。”梁铮明喊了一声,然后把视线转到了常芸的身上,常芸不适的扭头去看儿子,梁铮明嘴角一勾,坚定的说:“妈,我不会离婚的,不管我妈怎么说,我都不会和芸芸离婚的,你们放心,我现在已经在燕京开了物流公司,完全能够养得起芸芸和焕焕。” 苏桂华诧异的看着他,“你开公司了?” 梁铮明点点头,“是之前的老东家,后来因为经营不善要把公司转出去,我就买下了。” 常芸和常卫国也惊讶的看着他,常芸知道,在燕京开个公司有多么不容易,没想到梁铮明还真的做到了。 苏桂华点点头,又说,“那又怎么样,你妈都说要你和芸芸离婚了,我记着你之前也挺听你妈话的。” “我是听我妈的话,但我不是没有原则的,要我离婚,这是不可能的。” 不知道黄月香为什么会这么不喜欢常芸,但是梁铮明喜欢,常芸是他心尖上的人,是他想念了两年的人,这段时间,梁铮明也感觉到了常芸对他的疏远,不过梁铮明觉得,这是情有可原的,比较他们分开了两年,这两年里,他没有给常芸一点安全感。 离婚?去他的离婚! 梁铮明想过,以后是不是要和他妈分开住,离远点,现在看来,这样的方法,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 有些事情,还得去找他母亲解决。 苏桂华话音未完,就被常卫国打断了话,“行了,行了,你也别问了,女婿不是说了不会离婚嘛,你还问个啥,哪有你这样的,不盼着两个孩子好,还天天指望着他们离。” 苏桂华瞪大了眼睛,梗着脖子说:“谁指望他们离啊!指望他们离的是黄月香。”谁不想好好过日子,摊上黄月香这么一个婆婆,常芸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还不如像原来一样,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城里,有个店,总归是吃喝不愁。 “算了算了,我也不说了,你们俩的事情,你们两个自己商量吧。”苏桂华拍了拍常芸的手,“妈去帮你买点粥,我刚在门口看见一家粥店,我和你爸帮你去买点,有些事,你们自己去商量一下吧。” 常芸点点头,嘱咐道:“爸妈,你们小心点。” 等苏桂华和常卫国都出去以后,屋里只剩下常芸和梁铮明,还有一个只会叫妈妈的小娃娃。 “梁铮明。”常芸喊了一声,梁铮明目光注视着她,常芸说:“其实我想离婚。” “我不同意!”简简单单四个字,梁铮明说的铿锵有力。 常芸反问他:“你连理由都不听?” “我知道,这两年,我没给你任何的安全感,我妈又那样,不过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常芸看着他的眼睛,淡淡的说:“那你准备怎么解决你妈?我们俩之间最大的问题,应该就是你妈了。” 梁铮明没有立刻说话,常芸看着他,默默的等候他的回答。 其实想也知道,梁铮明不可能真的对黄月香做出什么,一个“孝”字压在头上,梁铮明能做什么? 对母亲不孝,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不管是什么原因,被别人知道了,十里八村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 29、029 梁铮明笑了一下,像是自嘲:“说到底,还是因为我,要是当初,我妈来燕京的时候我对她态度坚决一点,她或许也不会这样。” “你妈觉得你娶我是吃了大亏,一心想让你跟我离婚,好去娶一个城里的姑娘。”儿子窝在常芸的怀里,渐渐入睡,或许是玩累了,还打起了小小的鼾声,常芸把被子帮他拉好,继续和梁铮明说:“她都能到我的店里来闹了,就能做出比这更加恶劣的事。” 常芸说的话,梁铮明也同意,不过黄月香到底是他亲妈,他也只好说:“我会跟她说的。” “你说又有什么用,你也太不了解你妈了。在她眼里,最重要的是钱,你不是说你以前给我寄过钱来嘛,我一分钱没收到,都进了她的兜里,这些我也不追究了。问题是她拿了你的钱,还想来抢我的钱,这是什么道理?我当初开店,用的都是我自己的钱,我没用你们梁家一分一厘,她这是哪儿来的脸跑到我的店里来闹?”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常芸也不想再遮遮掩掩了,这些话,她早就想说了。 “我这个人向来不乐意去惹麻烦,更不愿意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扯上我,我就想好好开个店,有这么难吗?我是真的不想再和她扯上什么关系,挺累的,心累。” 有句话怎么说的,“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当有理的碰上胡搅蛮缠的,只能自认倒霉。 嫁给梁铮明之前光看梁铮明的品性和公公的人品了,忘记注意黄月香的德行,她也是活该! 梁铮明看着常芸沉默了半响,听她的一字一句,“你的”、“我的”、“你们梁家”,她分的这样清楚。 “再给我一个机会好吗?”梁铮明开口询问道:“只是给我一个机会。” 他将重音落在“我”字上面,又说:“以后这些事,都由我来处理,你想开店,我不会阻拦你,更不会让别人去影响你。” 常芸也沉默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而“婆媳经”是她嫁人之前苏桂华反复提起的,常芸倒现在还记得她妈说过一句话,婆媳间的矛盾,其实关键还是在儿子/丈夫的态度上,只要丈夫更够妥善的处理好母亲和媳妇之间的事,那婆媳之间的矛盾不会加深。 常芸相信梁铮明的人品,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常芸相信梁铮明对她是真心的,但是她不相信黄月香的人品,她觉得自己对黄月香还挺了解的,黄月香并不是那种会为了家庭和谐而放弃自己欲/望的人。 良久以后,常芸说:“半年为期。”她和梁铮明结婚以后,在一起居住仅半年,现在,她同样要求半年。 不愿意再与黄月香有纠葛,却愿意给梁铮明一个机会。 是执念吧。 其实她心底一直对梁铮明还抱有期待。 梁铮明听到后心底却欢喜的很,至少他还有机会,这半年,他绝对会好好珍惜。 一周以后,常芸出院,梁铮明开着自己刚买的小轿车,把常芸还有他的岳父岳母接回家。 他原本是想把常芸接来以后一起看房子的,但是事发突然,就先租了一间两室一厅的屋子,等以后再和常芸一起去买房子。 梁铮明租的是一栋一层小楼,麻雀虽小,但是五脏俱全。 苏桂华拎着行李走进来,四处看了看,不由得说:“哎呦!这房子是真不错,一个月怕是要不少钱吧!” 常芸也觉得这房子不错,家具一应俱全,连电视机都有,刚在沙发上坐下,就听见苏桂华惊道:“呦!这是电视机吧!”上水村只有村长一家有电视机,苏桂华可羡慕了,连忙说:“芸芸,这电视可以开吗?” 常芸把视线移到梁铮明的身上,梁铮明说:“当然可以。”说着,他走上去帮着把电视打开。 现在的电视机都是黑白的,就连能搜到的电视台也没有多少。梁铮明把频道调到中央电视台,里面正好在演西游记中三打白骨精一篇。 只听那猴子大喝一声:“妖精!” 焕焕也跟着大声的“呀”了一声,两只胳膊也开始奋力的挥舞起来。 苏桂华笑道:“看看咱们焕焕,原来他喜欢孙悟空呢!” “妈,你看看还有什么缺的没有?少什么我马上去买。”梁铮明把自己手里的东西放下,接过苏桂华手里的行李,指了指左边那间房间说:“妈,你和爸先住那间,我和芸芸谁你们对面那间。” 苏桂华点点头,说道:“不早了,我先去做饭,家里有菜吗?没有我还得出去买。” 梁铮明赶紧说:“我来做饭吧,爸妈你们先歇着。” “你?”常芸用怀疑的小眼神看他,“你行吗?” 梁铮明眉毛一挑,笑道:“不会让你失望的。” 这两年,梁铮明的伙食基本上都是自己解决的,虽然比不上饭店的手艺,但是总归没有差到哪里去。 用完了晚饭,是梁铮明洗的碗,常芸抱着孩子去洗漱,出来的时候,梁铮明正在铺床。 常芸有些迟疑,“我们三个人要睡一起吗?” ……想想有些尴尬。 梁铮明知道常芸心里可能有点心结,也不会在这事上勉强,就说:“你们母子睡床上,我打地铺。” 常芸点点头,把儿子递到梁铮明的怀里,说:“你先看着他一会儿,别让他掉下床,我去看看爸妈那边有没有什么问题。”常芸吩咐完,就去了她爸妈的房间,也没注意梁铮明到底会不会照顾孩子。 小孩子骨头软,细皮嫩肉的,刚从浴室出来,小脸还红嘟嘟的,口中“咿咿呀呀”的叫着,煞是可爱,梁铮明抱着他是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笨手笨脚把孩子弄伤。 梁铮明不动,可孩子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小肚皮一翻就滚了一个圈,吓得梁铮明脸都白了,慌忙的把快要滚到床边的焕焕给捞回来,把儿子抱在怀里,梁铮明顿时松了一口气。 偏偏焕焕不知道他爸爸刚刚经历过这么可怕的事情,还以为梁铮明在和他玩,龇牙咧嘴的朝着梁铮明笑。 梁铮明看着儿子这么没心没肺的样子,在焕焕的小屁股墩上轻轻拍了一下,佯装生气,板着脸说:“你这臭小子,以后老实一点。” 焕焕笑得愈加开心,梁铮明不由的看得愣了神,片刻以后,在焕焕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常芸回到房间以后,把孩子抱过来,说:“你先去洗澡吧,我来哄他睡觉。” 梁铮明点点头,拿了衣服进了浴室。 焕焕睡觉时不能开灯,一有光亮他就睡不着,所以等梁铮明进了浴室,常芸就把灯给关了。 其实焕焕很好哄,把灯一关,没多久他就睡了过去,常芸也抵抗不住睡意闭上眼睛。 洗完澡出来的梁铮明听见屋子里没有一点声音,刻意把脚步放轻,去柜子里拿床铺的声音也轻了不少。 将床铺好,梁铮明躺在铺盖上,却没有了睡意,片刻以后,他悄悄的站起来,坐到了床边上,出神的凝视着自己的媳妇和儿子,心跟着软成了一团。 梁一焕躺在常芸的旁边,自己一个人盖着一条迷你小被子,面朝天躺着,小嘴时不时蠕动一下,小手握成了拳头分别放在脑袋旁边,很是可爱。而常芸则朝着焕焕的方向侧躺着,母子俩睡得沉,连梁铮明偷偷爬上床都没感觉到。 梁铮明睡在孩子的另一边,孩子躺在两人的中间。 一家三口,这样多好。 梁铮明从前去跑车,每天天没亮就醒了,现在已经养成了早起的习惯。 娇妻爱子在侧,梁铮明真的不想起来,不过他昨天可是对常芸说过,自己要打地铺的,如果让常芸知道自己半夜爬上了床,那就不好了。 看了眼地上的冷铺盖,梁铮明磨磨蹭蹭的爬了下去。 在地上躺了半天,梁铮明是怎么也睡不着,索性起来给他们做早饭,就把铺盖卷起来,塞进柜子里。 听见有声音,常芸睡眼朦胧的撑起身子扫了一眼,见是梁铮明,她问:“要起来了吗?现在几点了?”声音中带着浓重的困倦。 梁铮明轻轻的说:“还早,我去烧早饭,你再睡会儿。” 一听可以继续睡,常芸放心了,瞌睡虫再次涌上来,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焕焕还没醒,常芸换了衣服准备起床,结果就注意到焕焕旁边的床褥有点皱,一看就是有人躺过的样子。 这个时候,正好梁铮明走进来,手里端着碗粥,还有一碟小酱瓜,“芸芸,先去刷个牙,来吃早饭吧。” 常芸将目光定在他的身上,似笑非笑。 梁铮明一愣,将手里的碗放下,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是不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常芸摇摇头,说:“没事。对了,你干嘛要把粥拿进来,在餐厅吃不成吗?” “你昨天不是说腰还有点痛吗,我就给你端过来了,在床上吃就成了。” “我没事了,你端出去吧,儿子还在睡,别吵醒他。” 梁铮明看了看儿子,小眉毛动了动,像是要醒来的样子,赶紧蹑手蹑脚地转身出去了。 在燕京呆了几天,常芸必须要回去了,之前错过了店里的“六一”店庆,也不知道她特地推出的儿童套餐反响怎么样,必须得回去看看。 常芸要回去,梁铮明也不想和她分开,抓紧把公司里的事情处理好,买了车票准备和常芸一起回去。 谁知他们还没动身,家里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常芸和儿子一起呆在床上看梁铮明整理衣服,看着梁铮明将衣服整理的整整齐齐,常芸不禁问:“梁铮明,你是不是有强迫症啊?” “嗯?为什么这么说?”梁铮明将衣服整理好放进他刚去商场买的行李箱内。 “你看看你叠的衣服,全都叠成一个大小差不多的方块,要是这个方块有些散了,你还非得拆了重新叠。” “我只是觉得这样整整齐齐的很好啊,而且能节省空间。”把衣服叠好以后,常芸开始给儿子换衣服,刚换好就听见有人在敲门,常芸道:“有人敲门。” “嗯。”梁铮明点点头,说:“可能是晋江来了吧。我去开门。” 他新家的住址只告诉了晋江一个人,不过他昨天刚和晋江说好,今天他们要回容县,他怎么突然来了?难道是有什么紧急的事? 梁铮明把行李顺便拿了出去,常芸抱着儿子也跟着出去,结果就看见晋江领着一个身材肥硕的女人进门,常芸顿时站住了脚,同时,梁铮明叫道:“妈,你怎么来了?” “呵呵!”黄月香冷笑两声,“我要是不来,哪里知道你买了房子不给我住,给几个外人住!” 梁铮明皱了皱眉头,“妈你什么意思啊,谁是外人?” “你自个儿心里头明白。”黄月香扫了常芸一眼,“他们常家人不是挺有本事的吗,常芸不是能挣不少钱吗,怎么连房子都不舍得买,还要住在你的家里?” 这是梁铮明第一次看见黄月香对常芸这么不客气,还是当着他的面。 “妈,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常芸是我媳妇,你怎么能这么对她?” “你这是有了媳妇就忘了娘啊。”黄月香两手插着腰,叫嚷道:“苏桂华呢,苏桂华那个死老太婆呢?不是说她女儿吃的用的都是自己的吗?现在她住着我们家是什么意思?” 晋江站在一边,非常尴尬的开口,“额,哥,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梁铮明点点头,“谢谢你帮我把我妈送过来。” 晋江一边走一边摆手,忙说:“不用谢不用谢。” 他若是知道送了黄月香过来会闹出这么一场事,肯定不会这么多此一举,之前黄月香到燕京,也是晋江去接的,当时晋江给黄月香留下了他住的地址,也没想到今天黄月香会直接来找他。要是早说哥和嫂子今天准备回去,不把黄月香带到这边来,没准就没有这么一出了。 30、030 晋江一走,黄月香更加嚣张,把自己装着行李的包往沙发上一扔,昂首喊道:“苏桂华那个死老太婆怎么还不出来?这是怕我抓着证据,躲起来了吧!” “够了!”常芸忍不住了,说道:“我妈光明正大的在这儿住,你凭什么这样说她?” “嘿!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妈又算个什么东西,这是我们家铮明自己挣钱买的房子,你要是有本事,自己买一个房子去啊,住我们家干什么?”说着,黄月香还伸手准备将常芸推出去。 口气中充满着对常芸的鄙视,梁铮明深吸了一口气,直接挡在了常芸的面前,尽量心平气和的跟黄月香说:“妈,我再说一次,我和常芸是夫妻,我们住在一起合情合理合法!” “啥夫妻,不是早叫你离了嘛,你哥离了我都帮他找了个好的了,我就不信我儿子这么好的条件,还找不到一个好姑娘了。” 梁铮明皱眉,“妈,我不会和芸芸离婚,这些事你以后不要再说了,另外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哥和嫂子才分开几天啊你就帮他又找了一个?” “咋了?妈我眼光好,找的姑娘体贴又孝顺,肯定能好好伺候永胜,还有你,你也赶紧和她离了。妈再帮你找个好的。”顺便,黄月香还白了常芸一眼,也没管脸都快黑成碳的梁铮明,自顾自的说:“你看你吴叔家的海燕怎么样?小时候你们俩天天在一块儿玩。” 常芸在心里冷笑一声,眼光好? 别逗了! 当初何淑贤和梁永胜的婚事,还有常芸和梁铮明的婚事,都是公公做的媒。 倒是那个嫁进门以后成天生事的王玉兰,是黄月香看中的。 就黄月香那眼光,能找着什么样的儿媳妇。 恐怕只要是看着能生儿子的,都被她塞给了梁永胜了吧。 “妈你别瞎扯了,我是不会和常芸离婚的,你不要再说这些话了。” 梁铮明的话音刚刚落下,只听见门锁“咔擦”一声,紧接着,门就开了,出去给孙子买衣服的苏桂华和常卫国回来了。 苏桂华一见黄月香在这儿,瞬间就变了脸色,黄月香亦是。 苏桂华和黄月香碰到一起,就像是两个易燃易爆的危险物品,两人一见面,彼此间的硝烟就在顷刻间爆发。 两人骂到最后,就只剩下一个字。 “离!”苏桂华喊道。 “离!”黄月香也喊。 苏桂华拉着常芸:“赶紧回去离婚,现在不离,你以后可没安生日子过了。” 黄月香也拽着梁铮明的手,指着常芸和苏桂华说:“赶紧离!别再巴着我家铮明不放。” 苏桂华愤愤说:“谁要巴着你们家了,我告诉你,离婚以后,孩子归我们,以后我们两家,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谁稀罕呢!等我儿子结了婚,要多少孩子没有。” 黄月香的这句话一落,常芸紧抿着嘴唇,冷冷的看了梁铮明一眼。 她的儿子是宝贝,对她来说,犹如生命重要,她可以为了梁铮明而忍受黄月香的冷眼,但是她忍不了黄月香对她儿子的轻视! 他们不稀罕她的儿子,她稀罕! 那一眼顿时把梁铮明看的不已,慌慌张张去抓着常芸的手,“不离婚!” 就在梁铮明这三个字说出口的同时,常芸说:“我们离婚。” 梁铮明摇摇头,脸色有些苍白,“我们说好的,不离婚,你说过给我半年的时间让我证明自己。” “计划赶不上变化,而且用不着半年,今天就可以证明你自己了。”说完这句话,常芸抱紧了孩子,对苏桂华和常卫国说:“爸妈,我们走吧,别老占着别人家的地方。” 梁铮明的脸色更加白了一些,但是他看着常芸带着孩子离开,却没有追上去。 整个人无神的坐在沙发上,周围围绕着一圈死气。 黄月香看着自己儿子这样,心里有些慌,但是她却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反而觉得自己把常芸一家人赶出去是做了一件对儿子来说天大的好事。 良久,梁铮明低声说道:“妈,我求你了,你好好过日子成吗?把大哥大嫂拆散了还不够,你还要把我和常芸也拆散了。” “那个女人有啥好的,妈再帮你找你一个!保准比常芸好一百倍!”黄月香拍拍胸脯,对梁铮明保证。 梁铮明抱着手,无奈的长叹一声,“妈,在我心里,常芸就是最好的,我绝对不会和她离婚。” “你为什么偏要让我和她离婚,你当我不知道吗?你瞒着我把我之前寄回家给常芸的钱拿走,你当我不知道吗?你瞒着我二哥的死讯,就是不想让我早点回家和常芸团聚,掩盖你拿走了钱的事实,你当我不知道吗?你对丫丫疏忽照顾,导致丫丫被人贩子拐走,你当我不知道吗?你跑去常芸店里闹,说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当我不知道吗?” 这一连串问题下来,黄月香早就吓傻了眼,哆哆嗦嗦的说:“你咋知道的?”没等梁铮明回答,她自顾自的说:“是不是那个女人跟你说的,你可千万别听她的,她嘴里可没有一句好话!” “妈!”忍无可忍,梁铮明喊道:“我不是大哥,我不会就这么听你的摆布,我喜欢常芸,不掺任何的杂质,如果你非要拆散我,我只能割舍其中的一样。” “你这是啥意思?”这些话,黄月香听得一知半解,糊里糊涂的问:“你想干啥?” 梁铮明狠狠心,说道:“我以后会每个月给你一些生活费,你自己在家里好好过。” 黄月香不敢置信的看着梁铮明,这句话,她可是听懂了! “你说啥,你为了这个女人,你连你妈都不要了,你还是人吗?”黄月香坐在地上,两腿一伸,就开始嚎:“他爸啊,你看看你的好儿子,为了个女人,连亲妈都不要了,这日子过不下去了,你早点来接我吧。” 梁铮明只默默的看着,黄月香哭了一会儿,没等到梁铮明的回应,悻悻的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眼泪,有些尴尬的站起来,这个时候,梁铮明站起来,缓缓的开口说道:“妈,我的媳妇可是爸亲自选的,你还记不记得爸走之前说过什么。” 黄月香惊! 她老伴说过,让她以后好好过日子,千万别作妖,如果自己不老实,就别怪子孙不孝顺。 把话说完,梁铮明就匆忙收拾了东西,往火车站跑。 火车票都在梁铮明的身上,常芸他们想回去,只好重新买票。 结果常卫国刚买完票就看见了梁铮明,不免冷笑,“怎么?想马上回去和我家芸芸离婚啊!” 其实常卫国对于二女婿还挺有好感的,可是他妈真的是让人忍不下去。 常芸也是他们捧在手中的宝,凭什么让她黄月香这么被欺负。 梁铮明迫切的想把事情当着常芸的面说清楚,可惜常卫国和苏桂华轮流拦着让他见不到常芸,偏偏他们重新买的车票,坐位离他一大截,所以整趟火车,梁铮明压根没见到常芸一面。 回到容县,常芸就直奔品香馆,苏桂华和常卫国回家,倒是梁铮明下车以后非要跟着她去,常芸也不想理他,常芸在前头走,梁铮明在后面远远地跟着。 现在正好是中午,品香馆中人头攒动。 常芸一进门,正在忙活的沈杏便瞧见了,放下手中的活,笑道:“芸芸回来啦,身体怎么样了?” “姐,我都没事了。”常芸回了她,左右看了看,又问:“姐,我走的这段时间,店里生意怎么样?” 沈杏笑道:“生意不错,尤其是六一儿童节那天,来的客人比开业那天还要多。” 常芸心里一喜,“真的?” 沈杏抱了抱焕焕,然后拉着常芸到里头看账本,“你看儿童节那天的账,比开业那天还要多上三百呢。” 儿童节那天,常芸一共推出了两种套餐,一种是“儿童套餐”,里面都是适合三到十岁孩子的餐饮,是常芸特地为这个年龄段小朋友搭配的菜,注重的是营养、好吃、好看,另一种是“家庭套餐”,比起“儿童套餐”,这个套餐性价比更加高一些。 菜都是常芸特地去他们自己村里一个农户手上买的,合作对象是知根知底的,偶尔苏桂华还会去那个人家里溜达溜达,算是替常芸把把关,绝对是纯天然无污染。 看到账单,常芸松了口气,看来这种套餐优惠的反响不错,对于接下来准备推出的几种套餐,她的心里也有了底。 常芸想起来苏桂华和她说过,黄月香来店里闹过,当天有顾客明确表示不会再来他们店里就餐,问起这事,沈杏也皱了皱眉头,“芸芸,你婆婆来闹过那天,有好多客人都看着,当天生意确实有了影响,而且还挺明显的,不过没两天就是儿童节,生意很快就回暖了,应该是没有多大的影响。” 可常芸却不这样认为,一家店,最重要的是口碑,口碑从哪里来,就是从那些来店里体验过的人口中,这些人能够给后面的顾客提供参考意见,经过他们的口口相传,也能带动他们店里的新客源。要是他们来体验的效果不好,也会给一些还在犹豫要不要到他们店里来吃的人一个负面的参考。 对于餐厅来说,顾客的每一个要求和意见,都需要经营者深思熟虑以后做出正确的判断。 经营有道才是长久之策。 31、031 沈杏想了想,说:“还有啊,芸芸,我听人说隔壁那家大商场,今年国庆节准备开张了,前两天就有商家开始陆陆续续的往里面运东西了。” 常芸一拍脑袋,差点忘了这事,“那就还有差不多三个月的时间。” 沈杏点点头,“你看我们店里是不是也得趁着这个机会再开一些优惠活动,到时候,肯定会比这次挣得还要多。” 常芸笑道:“优惠活动是肯定有的,我准备再推出几个套餐,具体的,我还要去和江叔商量商量。” 沈杏轻轻的“嗯”了一声,透过门缝,常芸能看见厅堂中店员忙碌的身影,常芸问道:“姐,我走的这段时间,大家都干的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发生,尤其是新来的两个厨子,都勤快吗?” “特殊情况啊……”沈杏沉吟半响,突然想起了一个事儿,“有,确实有一桩事。咱们之前不是招过来两个厨子嘛,其中一个叫童志,我觉着他倒是干的挺卖力的,平时江叔也经常夸他,还说要收他当徒弟呢。不过另一个就不怎么样了,那个叫吕良辉的,你还记得吗?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我就感觉他是来混工资的,平时难度高的菜他都让童志做,自己就炒两个小菜,厨房里忙不过来的时候,他还跑出来和客人聊天,说什么帮我们照顾客人,我可注意到了,他平时就和那些个长得漂亮又年轻的姑娘搭话,我估摸着他是在相对象。” 常芸皱了皱眉头,“我记得那天应聘的时候,他做的是松鼠鳜鱼和黄焖栗子鸡,在我看来,他的手艺可是比童志还要好。” 沈杏低声道:“可不是,那道松鼠鳜鱼我也吃过,味道真是不错,不过他到了店里来工作以后,除了炒几个简单的小炒,就只做过这两道菜,他不是说自个儿会八大菜系嘛,除了松鼠鳜鱼和黄焖栗子鸡,我就没见过其他菜系的。” 说着,沈杏的眼睛随意往外面一瞥,随后努努嘴,对常芸说:“你看,他又去找小姑娘说话了。” 常芸把身子倾过去一些,正好能看见吕良辉一手搭在椅背上,朝着一个扎马尾的姑娘笑得花枝招展。 常芸的眉头皱得更紧,她不反对谈恋爱,但是工作时间去做私人的事,她就有意见了,毕竟她是老板,利益第一。 手底下的员工要是不能帮她带来收益,那这个员工也不用继续呆下去了。 “好的,姐,这件事我知道了,我会找个时间和他谈谈,”常芸把吕良辉的事情先放一边,对沈杏说:“对了,杏子姐,我想给咱们店里装个电话。然后再去印些名片,以后顾客来吃饭,就可以通过电话预定包厢,也不用站在门口等那么久了。” 沈杏却说:“其实我一直觉着,楼上才只有四个包间,是不是太少了。咱们要不要想办法,再隔出两间包厢。” 常芸也一直愁这个问题,生意好了以后,才觉得房子实在是太小了,虽然当初她装修的时候,已经尽可能的将所有的空间都利用起来,但是一直以来,顾客用餐的座位不够的问题一直存在着。 虽然能够侧面反映出他们店里的生意好,但是总是让客人在外面排队却不是办法。现在天气越来越热,万一中暑了怎么办? 想了一会儿,常芸说:“楼上的空间有限,隔出四个包厢已经是极限了,没办法再隔。我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把隔壁那家店给盘下来,到时候两间楼打通,这样咱们餐厅的面积就大了。” “隔壁那家店之前我和静静也去问过了,老板一直不肯卖。” 沈杏平时闲来和隔壁的老板相处的也不错,旁敲侧击的问过几次,可是那个老板就是不肯卖。 “我过两天再去找老板问问,如果他实在不肯卖,我们就只能再想想办法了,或者去问问政府,能不能把隔壁那块空地卖给我们,让我们继续建房子。”常芸继续说:“还有,我准备就在这附近买个房子,你看我们平时几个人都住在店里,实在是太挤了。” 这倒是个大问题! 沈杏也说:“淑贤姐和丫丫搬来了,那你今天晚上不就是没地方睡了吗?” “我的床就先给嫂子和丫丫住吧,我今天先回家去住一天,明天去看房子。”常芸指了指房间,说:“等我们搬走了,这里可以隔出两个包间,也挺好的。” 确实是挺好的,可是沈杏觉得,也不是非要去买个房子。 她说:“我们可以住在后院啊,后院地方大,也就是放些菜啊水果什么的,没有太多的东西,只要稍微整理整理,还是能住人的。” 常芸却摇摇头,“后院连点阳光都晒不到,要是碰见下雨天,更加阴寒,住不了人的。” 这个时候,一直坐在常芸身上安安静静玩手的焕焕却耐不住性子,开始折腾起来了,常芸马上抱他起来,“孩子要喝奶了,姐,这儿还有没有奶粉了。” 沈杏摇摇头,“没了,之前那罐就剩一个底,我就索性把两罐奶粉都并在一起,让阿姨带过去了。” “我妈带过去那罐正好在火车上吃完了,我等会儿再去商场买一罐回来吧,姐,店里还有没有粥。”焕焕已经断了母乳,目前为止,主食就是奶粉,常芸会给他搭配一点稀粥和炖蛋还有一些好消化的东西。 沈杏点点头,“还有一小锅粥,我去拿过来。” 等把孩子喂好,常芸就准备带着孩子一起去商场买奶粉,只是刚出门,就看见梁铮明站在店门口,见常芸抱着孩子出来,一脸惊喜的说:“你要去哪儿啊,外头这么热,还是别出去了,在屋子里面凉快。” 常芸问:“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在等你啊。”梁铮明伸手就想帮常芸拿她手上的东西,“来,把东西给我吧,我来帮你拿。” 常芸后退一步,瞄了眼他拎在手上的行李,淡淡的说:“证件都在身上吧,等一下我们就去民政局把婚离了。” 梁铮明脸色一变,斩钉截铁的说:“我不可能和你离婚。” “都闹成这样了,这么拖着有意思吗?”常芸说了一句:“好聚好散。” 梁铮明扯了扯唇角,“去他的好聚好散。凭什么好聚好散?你有没有考虑过孩子,如果我们离婚了,孩子怎么办?” “就是因为考虑了孩子我才选择离婚!”常芸的声音不可控制的飙高,两人站再店门口争执,难免会迎来群众的注意,常芸赶紧把梁铮明拉走,“走走走,我们出去说。” 别挡着我生意! 反正只要常芸一提离婚,梁铮明立马反对,常芸要去商场给儿子买奶粉,也没心思和他去耗,就想打发他走,可没想到梁铮明就这么跟着常芸到了商场,一进商场,常芸就轻车熟路的带着儿子直奔奶粉柜,而梁铮明的步伐却越来越慢,看着商场里的各式各样的童装还有儿童玩具,梁铮明突然发现,自己还没给儿子买过任何东西。 常芸回头没看见梁铮明,还以为他已经走了。一手抱着儿子,另一手抱着一罐奶粉去柜台那边付钱。 刚准备掏钱的时候,梁铮明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芸芸,你看咱儿子穿什么样的衣服好看,我觉得这件款式就不错,要不我再去多买几件。” 正在给常芸算钱的收营员一瞧,顿时觉得这是一个大客户,立马说:“先生眼光真好,这是我们店里的新款,刚进的货,衣服很软,款式又好看,很多小孩子都穿,是最近买的最好的款式。” 常芸一回头,就看见他拎着一个篮子,篮子里全是小孩子的衣服,足足一筐! “你!”常芸语塞,他买这么多衣服是干什么?孩子长得快,这些衣服压根穿不了几天就穿不上了。 梁铮明自顾自的说:“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件衣服不错,你等一下,我再去拿两件,我看见那里还有一件蓝色的和一件灰色的,以后咱们儿子可以换着穿。” “你拿这么多衣服做什么?” “我还没给儿子买过东西呢,今天正好咱们一家三口一起逛商场。对了,我刚刚看见那边还有玩具,你等一下,我去拿几个过来。” 梁铮明把手上装衣服的篮子放下,又问收营员拿了一个空篮,扭头就要再次冲进商场大扫|荡一番的架势。 常芸赶忙制止他,“你别闹了,孩子长得快,这些衣服根本穿不了几天就不能穿了,而且家里衣服多得是,你快点拿回去放好。” “我就给孩子买两件衣服你也拦着。” 常芸指了指那满满一筐衣服,“你这是两件吗!赶紧拿回去放好!” 结果梁铮明特别欢喜的说:“好嘞!” “……”常芸说:“玩具也不要买了,他还小,不会玩玩具。” 梁铮明说:“我之前在火车上明明看见他和别的孩子一起玩拨浪鼓了。”说着,梁铮明从柜台上面拿了一个拨浪鼓,在焕焕面前摇了两下。 孩子素来喜欢这种东西,他虽然不会玩,但是“咚咚咚”的声音却非常能够吸引他的注意力,果然,焕焕立马捧着拨浪鼓不撒手。 梁铮明给常芸使了个眼色,“你看,他果然喜欢玩具吧。” 32、032 常芸回家以后,就开始加班加点的定套餐的菜单。 晚上大概凌晨一点半的时候,苏桂华批了件衣服起夜去上厕所,瞧见常芸屋里的有一丝光亮,她疑惑地推开门,就看到常芸正坐在书桌前写东西,瞥了一眼瞧见孩子正在床上睡着,苏桂华轻声问:“芸芸,你咋还没睡呢?” 常芸把最后一个套餐的前菜定好,回说:“妈,我弄点东西,马上就弄完了。” “弄啥东西啊,都这么晚了,赶紧去睡吧,明天再弄也成啊。” 常芸点点头,“我就是定个菜单,马上就好了,妈,你先去睡吧。” 还需要把定十道热菜和甜点,就可以把这个套餐完成。 常芸想一次性弄完,可苏桂华却不让她再这么熬下去,连忙制止她,“不许写了,赶紧去睡觉,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昨天刚从燕京回来,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你不累啊,在火车上就没好好休息,再这么熬下去,身体可要熬坏的。” “妈,我马上就写好了,差不多一刻钟就能弄好,弄好了我就去睡觉。你就别担心了。”常芸手中的笔不停的在纸上摩擦。 苏桂华一把将她手中的笔抽出来,“一刻钟也不行,赶紧去睡,你就不能明天起来再花一刻钟弄,非得熬夜?” 常芸只好将菜单合拢,把东西都收拾好,“好好好,我现在就去睡觉。” 苏桂华却不放心,还担心常芸等自己走了以后还偷偷摸摸的熬夜写,直接把菜单给拿走了,常芸无奈,只好睡下。 第二天早上起来,把菜单还有店里的名片一起弄好了才抱着孩子到店里去。 刚进门,正在扫地的常静就放下扫把,拉着常芸指了指对面的商铺,说:“芸芸你看,对面也开了家饭店。” 常芸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看过去,就见人家店正在挂招牌,店名叫“聚福楼”。常芸可以看出,对面那家店已经装修得差不多了,应该很快就要开业。 常静担心的说:“对面也开了家饭店,会不会影响我们店里的生意?” 常芸说:“两家店开得这么近,对我们店里的生意肯定会形成影响,而且那家大商场就要开了,没准以后会有更多的饭店开在这周围。” “那怎么办啊?”常静问。 店里生意下滑,这是谁也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常芸拍了拍姐姐的手,“姐,你别担心,只要我们坚持做好自己的特色,就不会没有客源。” 她相信,就算周围开满了饭点,以她们店里的各种拿手菜,也可以吸引到新老顾客的青睐。 常芸到厨房去,把自己定好的菜单给江叔看,“江叔,这是我定好的新菜单,还有国庆节那天,我们店里准备推出的几种优惠套餐,你看怎么样?有没有要改的地方?” 江叔仔细看了看,摇摇头,“你这份菜单定的很不错,也考虑到了那个季节上市的菜,我没什么意见。” 常芸点点头,“那我就照着这个去印几份,到时候咱们店里的菜就按照新菜单做。” 这个时候,两个新来的厨子童志和吕良辉都没来,常芸想起昨天沈杏和她说的话,就问江叔:“叔,你觉得童志和吕良辉这两个人都怎么样?” 江叔失笑,“你自个儿心里不是已经有数了吗?怎么还来问我呢?” “叔,我心里是有个打算,不过这不是也需要向您确认一下嘛。”常芸笑着叔。 江叔脱下围裙,跟着常芸一起坐到外面的餐桌上,说:“童志那个小伙子,我确实挺喜欢的,人踏实,肯干,也肯学。就是那个吕良辉……”江叔摇摇头,有点一言难尽的感觉。他想了想,继续说:“这个小伙子,心不定,你叔我活了这么多年,这双眼睛看人是很准的,那个小伙子,摆明了是想投机取巧。” 常芸点点头,心里也有数了。就说:“好,江叔我知道了。” 之前召吕良辉的时候,规定的是“六一儿童节”那天必须要来店里,工资是当天结清的,之后的话,如果你有意向继续在品香馆干下去,常芸是欢迎的。 在“六一儿童节”之后,吕良辉继续到店里工作,就是说明他要呆在品香馆,但是这段时间,他的工作不认真,常芸就有理由辞退他。 “老板娘,叔,杏子姐,静静姐,我刚买的糖炒栗子,还热乎着呢,大家一块儿吃。” 常芸回头一看,是他们正在谈论的两个主人公之一,童志。 沈杏笑道:“干啥还浪费钱买栗子?” “也没多少钱,大家一块儿吃吧。”童志把栗子放在桌上,又给每个人抓了一把放在他们的面前,又把正在后院忙活的燕子和春花姐叫来一起吃。 常芸笑着说:“谢谢啊!” 童志有些羞涩的摸摸脑袋,“老板娘你太客气了,谢啥啊!” 常芸剥了个例子塞到嘴里,顺便抬头看了眼时间,十点整。 常芸继续剥栗子,等到她面前的栗子全剥完的时候,是十点零五分,看了看门口,吕良辉还是没有到。 因为店里是十点钟开张的,所以常芸规定店员必须在十点钟之前到达餐厅,可是吕良辉目前迟到了五分钟。 “吕良辉一般都是几点钟到店里的?”常芸问江叔。 江叔说:“差不多十点半的时候。” 常芸皱了皱眉头,“为什么这么晚?我之前不是说过必须要十点之前到餐厅的吗?” 江叔低声说:“他说家里老母亲身体不便,他必须要伺候老母亲吃喝完了以后才能过来,之前有段时间他还是十一点半多才过来,杏子特意去跟他说了才改到十点半的。” 十一点是店里生意最好的时候,也是厨房最忙的时候,他到十一点半才过来,还不如不来。 当初她肯定,已经把店里的规矩都说了一遍了,十点钟之前到餐厅肯定是强调过很多遍,当时他没提出什么问题,还答应的好好的,怎么她一走,吕良辉就开始出幺蛾子? 常芸摇摇头,这样的人,就算是厨艺再好常芸也不会留下他。 接下来常芸还有的忙,最先要做的时候,就算去电信局,找人给店里先装上电话。 之后常芸有去了周围看房子,周围大多都是单位分配的房子,可以出售的房子不多,常芸可没有多少可以选择的余地,她也没有什么要求,就是希望房子的朝向好,能够照得到太阳,没有什么质量问题,比如下雨天漏水什么的。 看了三家,最终她还是决定买第三家房子,房子很不错,在三楼,坐北朝南,三室一厅,一共八十平米,带一个阳台,到她的店里大概步行二十分钟。 房主因为个人原因,急需用钱,要求买房的人一次性把房子付清。 这个年代的房价虽然不贵,但是能够一次性把房款全部付清的人还是不多的。 房主为了能够尽快把房子卖出去,就把房价定的很低。 一开始常芸看见这个价钱还以为是房子有问题,所以房主才会尽快想要脱手,几番打听,问清楚了才知道房主的母亲住院,急需高额的医药费,所以房主才会把房价压得这么低。 把房子看完,确定没有问题以后,常芸就和房东签了合同,又一次性把房款付清。 买了房,常芸的这几个月攒下来的积蓄也用的差不多了,不过剩下的钱,还是够把房子简单装修一下的。 回到店里,常芸就看见吕良辉又和一个姑娘在说说笑笑,与他相对的,沈杏和燕子两个人一个点单一个上菜,都忙得团团转。 常芸皱了皱眉头,上前说了一句:“吕良辉,你过来一下,我有事情想和你说。”常芸去房间里拿了钱,包在一个信封里,然后让吕良辉和她一起去后院。 吕良辉一愣,随后和那个姑娘打了一个招呼,就跟着常芸走到后院。 常芸看着他头上还戴着厨师帽,身上还穿着工作服,不由的笑了一下。 吕良辉疑惑的问道:“老板娘,你把我叫出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我想问一下,这段时间,在店里过的怎么样?” 吕良辉笑道:“挺好的,大家都对我特别的好。” 常芸点了点头,然后说:“我想我店里不能再留你了。” 吕良辉一愣,追问道:“为什么啊?” 常芸解释道:“因为我觉得你并不适合继续在我们店里工作。” 吕良辉觉得自己听岔了,好端端的,常芸竟然想辞了他,开什么玩笑! 他问道:“凭什么?就这么一句话你就想赶我走?我要一个理由?” “理由?”常芸说道:“我需要的是踏实肯干的员工,而不是经常和女客人说说笑笑的人。” 吕良辉语塞,及其不服气的说:“我这是在帮沈杏姐和燕子姐照顾客人。” “可你是厨师?你当初应聘的职位是厨师?厨师是干什么的?厨师应该在厨房做菜,而不是放着厨房大把的活儿不干去与女客人说说笑笑。”常芸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他,说道:“这是你今天的工资,以后你不用来了。” 吕良辉憋着一口气,愤怒的说:“你想拿钱赶我走?” 常芸抬眼,将信封收回去,“那你可以选择不要。” 33、033 见常芸冷硬的态度,他开始想打感情牌,一把抓住常芸的手,声泪俱下的说:“老板娘,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我家里还有八十岁的老母亲要照顾,我不能丢了这份工作啊!” “我知道你有母亲要照顾,在母亲和工作之间,你一直不能将这两者的时间平衡好,所以我觉得,我们店里的上班时间和你严重不符,这也是我辞退你的第二个理由。” 吕良辉是聪明人,知道常芸的意思就是指他经常迟到。 但是这样高薪的工作,他却不想轻易的放弃,“老板娘,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干的。” 常芸道:“我相信你会好好干,但是机会有已经给过你了,我的店里真的不能留你。” 她伸出手,“这是你今天的工资。” 吕良辉低垂着眉头,双手攥成拳,咬牙切齿的说:“你别逼我?” “你不要的话就算了。”常芸把手放下。 要和不要,吕良辉只是犹豫了一秒,就伸出了手。 在钱和尊严之间,他选择了钱! 转头的时候,他瞥过常芸面无表情的脸,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把这个逼他的女人一把掐死。 接下来几天,常芸就一直在店里、印刷厂、新房三点一线的跑,忙的脚不点地。 常芸把印刷好的信菜单准备拿到店里去,刚进门,就被沈杏拉到一边,低声说:“芸芸,你知不知道吕良辉到对面那家店里去上班了。” 常芸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已经不是我们店里的人了,去找别的工作也正常。” 沈杏急忙解释道:“哎呀。如果单单是他去对面上班,我也不会放在心上,可是刚刚我们才知道,对面的菜单和我们的一模一样,连刚刚推出的优惠套餐,也和你刚刚定好的套餐一模一样。” 常芸的面色这才渐渐严肃了起来,看向江叔,说:“叔,吕良辉看过我们的套餐吗?” 江叔懊恼的点点头,“之前他走的时候来放衣服,当时菜单就放在桌子下面,他一定是那个时候看见的。” 常芸把视线移到常静的身上,问道:“姐,这两天的生意怎么样?” 对面那家聚福楼已经开张三天了,如果菜单真的和常芸的品香馆一样,那对他们店里的生意肯定是有影响的。 常静摇摇头,“收入少了一半,芸芸你要赶紧想想办法啊。” 常芸定好的套餐是准备国庆节推出的,她这边还没出,对方却抢先推出,把常芸打了个措手不及。 沈杏拿出一张纸,说:“芸芸,我之前想办法拿了一张他们的菜单,你看看!” 常芸拿过来一看,品香馆的菜单是常芸自己定的,她一眼就看出聚福楼的菜单和他们店里的一模一样,唯一不一样的是定价,对面每一道菜的报价,都比常芸店里的便宜一角。 别小看这一角,一角钱已经能买不少东西了,更何况客人点菜总不可能点一样,点个两三样菜,就相当于在常芸店里消费的便宜三角。 常芸相信,肯定有很多人为了这一角钱就去对面吃。 “原本的菜单肯定是不能用了,必须要尽快重新定价。”她对江叔还有童志说:“新的菜单咱们一块儿做吧,把自己拿手的菜都写出来。” —— 常芸快半个月没听见常家的消息,还不知道在这个短短半个月里面,黄月香已经重新帮梁永胜想看了一个媳妇儿,梁永胜和那个女人连结婚证都领了。 前几天,梁铮明就去燕京把黄月香给接了回来,黄月香回来得也巧了,第二天就喝上了媳妇茶。 新媳妇娶回家,黄月香乐的合不拢嘴,把老大的人生大事解决完,她就开始琢磨帮梁铮明先找媳妇。 梁铮明这两天一直在地里干活,两年没回家,他家的地已经杂草丛生,看得出来,常芸已经很久没回家料理过这些菜了。 一个人将杂草处理干净,他又撒上了点菜籽。 他已经想好了,将来他会和常芸一起去外面生活,当初分家分给他的地虽然不多,但好歹也能种点东西,就给大哥一家。 然后他每个月给大哥生活费,让大哥帮着照顾妈,以后,他也会经常回来看他妈。 这是他想了很久才决定的,照黄月香说的,要他和常芸离婚是不可能的事,母亲与常芸关系不好,如果两人在同一屋檐下,肯定会引发大的矛盾。 新大嫂是妈自己挑的,肯定能够和大哥一起好好照顾妈。 扛着锄头回去,梁铮明就看见大哥家的院子里站着一个陌生的女人,梳着两条大辫子,穿着一条蓝色的连衣裙,看起来挺时髦的。 梁铮明蹙眉,还没问对方是谁,正在厨房烧菜的黄月香就扯着嗓门说:“铮明回来啦!快点把东西放下吧,和小苏一起去吃饭吧。” 梁铮明迟疑地把手中的锄头放下,黄月香口中的小苏一脸羞涩的看着梁铮明,“你好,我叫苏丽,我姐是你大嫂。” 梁铮明冷淡的点点头,去厨房洗了洗手,顺便对黄月香说:“妈,既然大哥这边有客人,那我回去吃了。” 黄月香不高兴了,“干啥回去吃,你哪儿有口热乎饭不?小苏是你大嫂的亲妹妹,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在一起吃个饭,你跑回去干啥?不许走,你要是走了,我跟你急!” 梁铮明无奈的点点头。 饭桌上,黄月香不停地给苏丽夹菜,“小苏,吃菜,你嫂子说你最喜欢吃鱼了,可巧了,我们家铮明喜欢吃鱼。” 梁铮明的新大嫂叫苏梅,也时不时的给梁铮明夹菜,嘴里还不停的问问题,“铮明啊,听妈说你在燕京开了个公司,是干啥的你跟我说说吧,铮明啊,你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啊?铮明,我妹妹在城里也开了个店,你俩以后肯定能合得来。” 听听苏梅问的问题,这明摆着不是一个身为大嫂该问的问题,反倒像是给自己妹妹想看丈夫的架势。 梁铮明觉得家里的气氛不对,也不与他们搭话,就想快点吃完以后赶紧回家。 偏偏黄月香非要把有些事情扯到明面上来,“铮明啊,你觉得小苏怎么样啊?” 梁铮明埋头吃饭,没说话。黄月香拍拍他的手,“你跟妈说说,你觉得小苏到底怎么样?” 梁铮明胡乱说了两个字,“还成。” 苏梅注意到自己妹妹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连忙推推梁永胜的手,想让梁永胜帮着说叨说叨。 “那个……铮明啊,要不你和苏丽一块儿回家去说说话吧,两个人在一起培养培养感情。” “哥,你这是啥话?我一个结了婚的人,怎么能和一个还没定亲事的姑娘单独相处呢,要是影响了人家姑娘的名声怎么办?”梁铮明的口气有些不善。 苏丽咬着下唇,迟疑了一会儿,说:“梁大哥,听说你的厂子在燕京,我能和你聊聊关于创业的事情吗?” 梁铮明索性说:“没什么好聊的。” “还担心什么名声?”黄月香嘴里吐出一句,“你娶了人家不就成了。” 梁铮明把碗筷重重放下,面色严肃的说:“妈,你这是啥意思?” 黄月香回了一句:“我啥意思你还不清楚?” 梁铮明环视坐在屋子里的几个人,冷声说:“我的妻子是常芸,这个问题还需要我一遍一遍的提醒给你们听吗?” 黄月香也把筷子往桌子上面一拍:“今天妈就要你一句话,啥时候去和常芸离婚?” “我说了几百遍了,我绝对不会离婚!” 黄月香严厉的说:“不离婚你就给我滚出去!别认我这个妈!” 说出这句话,黄月香纯属是想威胁梁铮明,让他赶紧和常芸离婚而已,倒是没真想把梁铮明赶出去。 黄月香也不是真的蠢,把自己最会挣钱的儿子赶出去,以后谁挣钱养她? 不过她也是没想到,梁铮明会扭头就走。 “铮明啊!”看着儿子的背影,黄月香立马后悔了。 而苏丽则是坐在饭桌前,开始默默的流眼泪的了,苏梅看见妹妹这么伤心,连忙说:“没事没事,他不适合你,姐再帮你找一个。” 黄月香却说:“我觉得小苏挺好的,我特别想让她当我儿媳妇,小苏你放心,铮明就是死心眼儿,不过只要我说句话,他肯定会和那个女人离的。到时候你们姐妹俩都嫁到咱们梁家,既是姐妹,又是妯娌,多好啊。” 苏梅仔细瞅了瞅妹妹的神态,问:“丽丽,你是不是真看上铮明了,你要是看上了,姐肯定帮你。你看,妈也帮你呢,你跟姐我实话。” 苏丽止住了眼泪,迟疑了一会儿,羞涩的点点头,她倒是真看上了梁铮明,听说梁铮明都已经把厂子开到燕京去了,肯定是个有本事的,跟着他,自己以后肯定能过上好日子。 梁铮明大步走回隔壁自己家,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大皮箱,又从柜子里把自己的衣服一股脑儿全部塞进皮箱子里,也来不及把东西整理的整整齐齐了,他就想赶紧把东西收拾了赶紧离开这儿。 他总算是知道常芸为什么会在这里住不下去了,换成他,他也忍不了他妈的脾气。 明明他离开之前,他妈还是好好的,怎么才过两年,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呢? 34、034 常芸压根不知道梁家又因为她起了矛盾,她现在正坐在店里,和大家一起定菜单。 常静瞪着对面生意热火朝天的聚福楼,心有不甘的说:“吕良辉偏偏要把菜单弄得和我们店里一样,这是成心恶心咱们呢!” 常芸笑笑:“姐,菜单可以复制,手艺可复制不了,咱们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压的。” 江叔和童志都把自己的拿手菜都写了出来,将纸递给常芸,江叔笑呵呵道:“我的菜可都是有秘方的,别人没那么容易学了去。” 常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然后将纸张保存好,“那好,我回去再重新定一份菜单。” 常芸听见燕子喊了一声,“欢迎光临。” 她抬头一看竟然是梁铮明,就问:“你怎么来了?” 梁铮明笑了笑,“我来吃个饭。” 常芸见他拎着一个行李箱,也没放在心上,觉得他要回燕京了。 也是,都是一个公司的老总了,他也不能总是把公司的事情交给别人,自己在外面潇洒。 “你回家吃去。”常芸说。 “可是家里没我的饭怎么办?”看了看常芸的脸色,梁铮明说:“你就把我当成普通的客人就成了。” 他坐下,对常芸说道:“店里有面吗?给我来一碗光面。” 光面,就是阳春面。 作为一个有职业操守的人,不管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客人,都要一视同仁,常芸对梁铮明微笑一下,说:“请稍等一下。”然后就进厨房,让童志给下一碗阳春面。 几分钟以后,热腾腾的阳春面出锅,常芸给他端出去。 “怎么今天店里没什么客人?”梁铮明问道。 常芸的店他来过两次,那两次客人可多了。 现在大厅里除了他以外,一共也有只有两桌客人,今天的用餐人数和那两天比起来,那可真是少了许多。 常芸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普通客人不会问这个问题。” 媳妇不高兴了,梁铮明默默的低头吃面,只是不经意抬头扫了一眼,就看见品香馆的正对面,也是一家餐馆,之前他来这儿的时候可没看过有这么一家,应该是新开的,一眼望过去,店里的客人还是挺多的。 梁铮明明白了,这是对面开始抢生意了。 埋头将满满一碗面吃完,梁铮明感慨道:“这不是你做的,手艺没你好。” 常芸双手交叠在胸前,悠然的看着他,说:“你怎么知道这不是我做的?这么多年了,你还能吃出我做的菜的味道?” “当然,你做的菜的味道,我永远也忘不了。” 这么些年在外面,梁铮明吃的是食堂的大锅饭,偶尔是盒饭,或者就是随便吃点饼子馒头垫垫,那时候他最想念的,就是常芸给他做的菜,他还记得,当初他走的那一天早上,常芸给他做的就是满满一碗光面。 梁铮明拿起行李,走到常芸面前,从口袋里拿出几张纸币,“我结账。” 常芸清点以后,说:“正好,您慢走。” 梁铮明淡淡一笑,“我回去了,你晚上早点休息。” 常芸随意的点点头,略显敷衍,梁铮明转身离开,常芸看着他的背影,感觉有点萧瑟。 第二天早上,常芸照常九点半抱着孩子一起到店里,刚走到店附近的街上,远远瞧见梁铮明正在她的店门口徘徊。 何淑贤走出来,还给梁铮明递了两个白馒头。 走近了,就看清楚梁铮明脚边还放着一个行李箱,就是昨天她看到的那个。 常芸抱着孩子走过去,似乎是因为父子之间血脉相连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焕焕还没有忘记这个在燕京陪他一起玩过的父亲,对于梁铮明,焕焕表现得格外亲切,扑腾着小手就想扑到梁铮明的怀中。 梁铮明看了眼常芸,常芸回眼示意他一下,梁铮明赶忙将馒头放在行李箱上面,接过焕焕,欣喜的喊道:“儿子!” 颠了颠分量,梁铮明笑道:“重了不少。” 常芸将视线移到他的行李箱上,轻声的说道:“你要回去了?” 梁铮明点点头,正色道:“芸芸,晋江出了点事,我必须要去看看。” 晋江这个人,常芸是知道的,梁铮明和她说过,这是他的好兄弟,两人一起创业,这一次梁铮明回来,就是把公司交给了晋江暂管。 “他出什么事了?”常芸问道。 梁铮明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刚刚才收到的电报,说是他媳妇出了事,具体是什么事,他电报上也没说,我得回去看看。我买了十一点的车票,马上就要走了。” 竟然这么突然,常芸问道:“我记得你跟我说过,晋江的老家是在云海,你要去云海吗?” 云海可比燕京还要远。 “我先回燕京,之前晋江跟我说过,要把他媳妇接到燕京来,我也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把他媳妇接到燕京,总之我先去燕京看看,要是燕京找不到人,我再去云海。” 常芸点点头,梁铮明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递给常芸,“这是我燕京办公室的电话,你要是有事情要找我,就打这个电话。” 常芸把纸条收下,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就轻轻的说了一声:“你路上小心一点。” 梁铮明走了,常芸的日子没有什么变化,在餐厅定菜单,或者去新房子看看装修得怎么样了。 这次请的装修队就是上一回帮常芸装修店面的人,常芸找上他们时,工头一看是回头客,对常芸倒是挺客气,也知道她对房子的要求挺高,但是依然还是尽心尽力的去做。 今天常芸回到新房的时候,发现房子已经装修得差不多了,只要把家具运进去就可以住人了。 常芸就准备今天去买家具,先买了三张床,桌椅沙发都买好,她又去到家电区,她准备买个电视机。 走到电视机那边,有不少人都在选购电视,常芸走过去的时候,其中一个电视里面正在放《红楼梦》,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与姑娘们谈笑那一幕,镜头切到桌上的菜膳,看得出剧组很用心,食品点心样样精致。 常芸突然想到一个事,她记得,《红楼梦》中,除了细致的剧情让人不断探究之外,其中的精致的美食也会让人垂涎三尺。 常芸一直想把自己店里的菜弄出一个特色,但是为了这“特色”二字,可把常芸给愁坏了。 现在就不一样了,要是他们店里推出“红楼菜”,那就是一个特色! 现在正好是《红楼梦》热播的时候,现在推出,还能蹭点电视剧的热度。 常芸赶紧把那台播着《红楼梦》的电视机给买下来,让人送到自己家里,然后又去书店买了本《红楼梦》,准备把书中所有出现的菜膳都整理一遍。 不过这个想法,常芸却一个人都没有告诉,自己在房间里对着一本厚厚的书找菜单,把书中出现的菜列出来以后,她还要去找资料,查查这些菜的菜谱,工作量还是挺大的,一天两天是完不成的。 -- 午后,常芸坐在收银台算账,这两天,店里的收益有了一个明显的回升,大概是客人尝过两家的菜以后,还是选择了他们家的菜,让常芸略微松了口气。 这个时候,电话响了,常芸拿起话筒,有礼的说道:“你好,这里是品香馆,请问是需要预定包厢吗?” 对面没有说话,常芸疑惑了一下,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良久,电话中才响起了一声低哑深沉的嗓音,“芸芸。” 常芸一听就听出了这个声音,“梁铮明?” 对面低低的应了一声,常芸问道:“有事吗?” 梁铮明没有回应,常芸说:“没事的话,我就挂电话了。” “我……”其实梁铮明有很多话想和常芸说,但是突然又不知道从哪儿开始说起,他的声音有些哽咽,道:“我就是想说,你没事,真好。” 常芸听出他的声音有些问题,问道:“梁铮明,你怎么了?” “我没事。”梁铮明的声音非常轻。 这么沙哑的声音,怎么可能没事,常芸追问道:“你到底怎么了?你要是没事,你不会这样的?” 梁铮明解释道:“我真的没事,是晋江,他媳妇出事了。” 常芸想起梁铮明是因为晋江出了事才回去的,便问道:“他媳妇怎么了?” 常芸听到梁铮明咳嗽了一声,声音有些低哑,“他媳妇难产,去世了。” 晋江的媳妇怀着孩子,因为和别人起了争执,肚子撞倒了桌角,所以早产了,送到医院,医生说难产,孩子一直生不下来,只能剖腹,通过剖腹产生了一个女儿,没想到大人因为大出血,就这么去了。 晋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也不管孩子,每天都醉成一摊烂泥,要不是梁铮明看着,估计他要跟着他媳妇一起去了。 一直听说女人生孩子是在走鬼门关,这一次,梁铮明是切切实实的体会到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梁铮明想到,之前常芸和他说过,当初常芸生焕焕的时候,是因为和王玉兰争执导致早产的。 他是不是差点就失去她了? 35、035 常芸不认识晋江的媳妇,但同为女人,同样她也在生产时面临过死亡,听到这件事情,不免有些唏嘘。 “芸芸,我最近可能回不去了,你在家里要好好的,有事可以随时打我电话。”梁铮明的声音顿了顿,又接了一句:“如果我妈再来找你闹,你一定要跟我说。” 常芸低低的应了一声。挂掉电话以后,常芸看着手下的账本,也没有了算账的心思。 心里有点烦闷,就打算带着儿子一起出去逛逛,路过第一小学的门口,常芸竟看到何淑贤站在一个推车前吆喝:“好吃的牛轧糖,来尝一个不?” 常芸走上去,问道:“姐,你今天在这儿摆摊呢!” 何淑贤和梁永胜离婚以后,常芸就改了称呼,把何淑贤叫姐。 何淑贤笑道:“是啊,丫丫不是开学了嘛,我就把摊子摆到学校门口,差不多还有一刻钟,丫丫就该放学了,等会和她一块儿回去。” 常芸说:“这样挺好的。”又问道:“姐,今天生意怎么样?” “生意还不错,有好多家长都买了不少糖给自家孩子吃。”何淑贤捡了一块递到常芸嘴边,常芸张嘴吃下,一股浓郁的奶香味充斥着味蕾。何淑贤问道:“甜吗?” 常芸点点头,“甜。” 何淑贤说:“芸芸,这段日子,我也攒了不少钱,我想带着丫丫到外面住,也不能一直住在你店里,倒是害得你还要经常大老远的从店里和家里来回。” “姐,你这是说哪儿的话,店里你要住多久都没问题,你刚给丫丫交了学费,要是再去租个房子,那估计也就没剩下多少钱了。租房子的钱还说先攒着吧,以后再说。” 何淑贤摇摇头,“不成不成,真的是麻烦你很久了。” “姐,这怎么是麻烦呢,你以前还不是帮了我很多。”常芸看见学校里已经陆陆续续与学生出来了,就问:“姐,丫丫是不是快出来了。” 常芸顺利把何淑贤的精力都转到了丫丫的身上,见到学校里的的学生背着包出来,她立马开始收拾东西,“应该是放学了,我咋没听见打铃呢。” 常芸笑着说:“没准是学校停电了呢。”当初她上学的时候,学校里也是三天两头的停电没有铃声。 常芸看着她把椅子放进小推车里面,疑惑道:“姐,你这就要收摊了吗?剩下的糖不卖了吗?” “今天的糖没做多少,剩下一点点就不卖了,拿回去给大家分了吧。”何淑贤把糖都装起来,开始整理其他的东西。 小推车就是方便,东西很快就能收拾好。 等她们把东西收拾好了,越来越多的学生涌进来,何淑贤站在门口,焦急的四处张望,时不时问道:“芸芸,你看见丫丫了吗?” 常芸摇摇头,也昂起头四处寻找丫丫的踪影,可惜学生太多,大家个子都差不多,穿着同样的校服,常芸一时间也没认出哪个是丫丫。 就在俩个人到处找的时候,丫丫自个儿跑了出来,笑嘻嘻的对何淑贤和常芸说:“妈妈,三婶,你们看,进来老师夸我课文念得好,特意给我奖励的小红花。”小手伸出来,常芸就看见她的手背上沾着一个小小的红星星的贴纸。 常芸夸道:“丫丫真棒,第一天就被老师夸。” 女儿争气,最开心的就是何淑贤了,她推着推车,丫丫乖乖的跟在她后面走着,常芸抱着孩子走在丫丫的旁边,几个人有说有笑的朝着品香馆走去。 走到品香馆所在的那条街道,一拐外,常芸就看见黄月香和两个陌生的女人直直地冲着常芸走过来,其中一个看着比较年轻一点的女人挽着黄月香的手,两人说说笑笑,就像是亲母女一样。 常芸看到了她们,她们自然也看到了常芸。 不过常芸却不打算理会她们,免得又生出什么事情惹得自己不高兴。何淑贤也是,她已经和梁永胜离了婚,就和黄月香没关系了,现在也不想再和黄月香扯上。 两人目不斜视的走过去,正当常芸迈过黄月香身边的时候,黄月香一把拽着常芸的手,“你干啥?路上碰见了连叫都不叫一声了。” 常芸无奈的别过头去,黄月香说:“把孩子给我抱抱。”说着,便要伸出手。 常芸注意到她的手黑乎乎的,指甲缝里还有泥,看来是从地里匆忙出来,连手都没来得及洗干净。常芸警惕地向后倾了倾身子,注意到常芸这个动作的黄月香立刻就怒了,“咋的了,我是孩子的奶奶,还不让我抱了。” 常芸脸上的笑容有些淡了,“您是孩子的奶奶,抱他当然可以,但是孩子怕生,如果您要抱,还是等到以后孩子和您熟悉以后再抱吧。” “你这是啥话,我是孩子的亲奶奶,你竟然还说我和孩子生?” 常芸不想和她在大庭广众下扯,就说:“我不是这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存心想气我是吧。” 常芸刚想开口说话,站在黄月香身后的那个姑娘,就是刚刚挽着黄月香手的那个女人站出来,笑意盈盈的说:“原来这就是常芸姐姐啊。” 常芸被这莫名其妙的称呼惊到,疑惑的说:“你是哪位?” “我姐苏梅刚和梁大哥结婚,我叫苏丽。”苏丽指了指身后的苏梅,“这就是我姐姐。” 常芸沉默了一下,这才过了多久,梁永胜竟然又再婚了? 她侧了侧脸,就见到何淑贤和丫丫母女俩都在仔细的看着那个叫苏梅的女人。 “小苏年纪轻轻就开了家饭馆,今天特意来请我吃饭。”黄月香的口气在常芸耳中听起来,有些炫耀的意味, “常芸姐姐要不一块儿去。”苏丽把视线转向常芸身边的何淑贤身上,问道:“这位姐姐也一块儿去吧。” “不了,你们自己去吃吧。”常芸扯了扯嘴角,说:“我觉得你的年纪和我差不多大,你为什么一见我就喊姐姐呢?” “叫你姐姐是人家小苏有礼貌,不像你,路上见到了连个人都不叫。”黄月香道:“人家小苏开了饭馆还请老婆子我来吃饭,你呢,饭店都开这么久了,连一粒米都没让我瞧见。” 常芸来了兴趣。“苏小姐开了饭店?就在这附近吗?” 苏丽笑着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店,“就是这家聚福楼,刚开张没几天。听阿姨说姐姐也是开饭店的,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和姐姐一起谈谈饭店的事情。” 常芸了然,有些好笑的看着她,“你知道我的店是哪家吗?” 苏丽疑惑的看着她,常芸笑了一下,“我的店在你对面。” 说完,常芸面无表情的离开。感觉这一天有些莫名其妙。 回去后,常芸就开始整理“红楼菜”,并且将她的想法告诉给江叔听。 “你这个点子很不错啊,不过这里面有几个菜我都没做过,到底能不能做出来还不知道。” 有几个菜,常芸自己也是从没做过,查过资料,有两个菜的原材料实在太贵,只能不列入这次“红楼菜”菜单的考虑范围。 其他的菜,她是通过菜谱上写出的制作过程的难易程度选定的,不过做倒是真没做过。 “叔,等会儿我们去菜场买菜,然后一起试试看那些菜能不能做出来,如果都能做出来的话,那咱们的‘红楼菜’可就很快能推出来了。” 新菜的推出并不是那么容易的,经过改良和加工以后,常芸总算是在国庆节之前推出了“红楼菜”。 新菜单推出的第一天,都是老顾客来点菜,总的来说顾客们的反响还是不错的。 首先就是常芸的“红楼菜”令人眼前一亮,不少人看见这上面的菜单,就能想起来在电视剧中看到的精致的美食,不由自主的就想点上一些尝尝鲜。 其次就是被这些美味所征服,所有的菜都是被江叔和常芸一起改良过后的,味道更加的鲜美,吃过的人都赞不绝口。 最后,就是店里的电视机,家里有电视机的人并不是很多,常芸在店里摆放了两台电视机,吃饭的时候还能一边看看电视,这是多好的事情。 第二天乃至以后的一段时间,“红楼菜”的名声开始打响,不少人都是因为“红楼菜”慕名而来,这些来的人中也有不少是著名的“红学家”,聚在一起一边品尝“红楼菜”,一边畅谈红楼梦。 最近收益直线上升,常芸终日紧紧蹙起的眉头总算是舒展开来了。 然而这舒心的日子没过多久,总有人会来破坏。 常静愤愤不平的对常芸说:“芸芸,对面那家店也推出了‘红楼菜’,而且价格比我们的还要低一半。” 低一半? 若用的都是新鲜的食材,这样的价格不就是亏本了。 “我们店里的生意不会又被他们抢去吧。”常静担心的说。 “不用管他们,价格压这么低,连本都回不来。” 常芸就想不通了,对面那姑娘和她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拼着赔本也要和常芸玩价格战争。 两辈子加起来,常芸吃的盐比她走的路还多,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也想和她这根老油条斗。 常芸会让她后悔今天这个决定。 36、036 后天就是国庆节了,常芸准备在国庆节这天,借着隔壁大商场新开的热度,推出她计划已久的vip会员制度。 一次性消费满二十元获得黄金会员卡一张,黄金会员卡采取积分优惠制度,消费一元积一分,积分到达一定额度,可换购店里的菜品。 在黄金会员卡中一次性充值一百元就是白金会员,以后来店消费每次都打八点八折优惠,并且可以享受店里任何形式的折上折优惠,一次性充值满四百元的就是钻石会员,以后每单打七折优惠,并且节假日有礼物赠送,至于是什么礼物,常芸想卖个关子。 不要觉得常芸把消费的标准定太高,这是常芸综合了之前所有的单桌消费额度取出的平均值。 之前常芸一直都是在厨房忙活,结账的事都是常静在做,要不是这次她仔仔细细的对了账单,她也不知道她的店里曾经光临过这么多的土豪。 常芸在账单上查到,单次消费额度最高的是六十二元,这是客人在包厢的消费,这一单几乎把他们店里菜单上所有的菜都点了个遍。 看了账单,大单子都是在包厢出来的,好多人都是请客,在包厢和亲朋好友一起畅谈,有不少人都包下了中午和晚上的包厢,这让常芸更加觉得,她必须要开始扩建店铺。 不过在此之前,常芸还有好多的事情要去做。 先是去工商局注册商标,然后又要去联系厂子制作会员卡。 几十年以后的会员卡都有内置的芯片,客户的信息都在芯片上,用电脑搜索就能搜到客户的信息,还可以直接用会员卡支付。但是现在的科技却办不到,只能用最笨的办法在纸上记录。 常芸还记得,芯片功能广泛用在会员卡上大约是在十五年以后,还有的等呢! 国庆节那天,隔壁的大商场冠名“领航”,盛大开业,众多国内外名牌入驻商城,一时间原本算是清冷的街道门庭若市。当天晚上,据说放了一卡车的烟花,烟花盛宴下的“品香馆”宾客也是络绎不绝。 常芸事先已经知道,隔壁的商场是晚上十一点关门,所以她已经和员工们说好了,国庆七天每天多干一个小时,当然,这一个小时,常芸会支付三倍的加班费。 借着商场开业的光,常芸今日的收益又是猛地涨出了一个新的高度。 光是黄金会员,这一天就增加了二十三位,另外还有八位白金会员,两位钻石会员。 这样的收益让常芸不禁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在给员工发加班费的时候,又每个人额外的包了一个八块钱的红包。 看见另有红包的时候,几个员工都惊到了,燕子说:“老板,是不是给多了啊。” “今天是国庆节,是国家规定的节假日,大家原本该在家里休息的,现在出来忙活了一天,这点钱不算什么。”常芸笑着说:“接下来还有六天,希望大家继续再接再厉。” 常芸素来对手底下的员工大方,她给的员工福利比那些个大厂子还要好,这样好的福利,他们干活怎么会不卖力。 众人异口同声的说:“谢谢老板。” 常芸笑道:“今天的工作大家完成的很好,我非常满意,大家回去吧,路上小心一些。” 其他人都走了,常静和沈杏照常留下来和常芸一起整理账本。 燕子却还没有走,神色有些犹豫,面对着常芸,有些欲言又止,常芸问道:“燕子,怎么了 ?” “老板,你店里还招人吗?”燕子咬了咬下唇,开口说道:“我有一个好姐妹,想找份工作。” 似乎是怕常芸不同意,燕子急忙补充道:“她啥都能干,洗盘子还是扫地,或者是给人上菜收拾东西,她真的啥都能干。” 店里确实是缺人,不管是厨师还是打杂的,都缺,常芸便说道:“那你叫她明天早上八点半的时候过来一趟行吗,我做一个简单的面试。” 燕子拼命的点头,与常芸再说了几句关于她朋友的事情,便回家了。 常芸刚准备去把门关上,就见黑暗处,有两个人影走过来,常芸立马提高了警惕,待到两人走近了,借着灯光,常芸看清了其中一个人正是梁铮明,常芸松了口气。离开两个多月,再次见到媳妇,梁铮明三步并两步的走上前来,放下行李就拉着常芸的手,“芸芸。” “你怎么回来了?”常芸问道。 “国庆节我让员工们都回家了。”梁铮明问道:“我路过看见你店里灯还亮着,就进来看看,你怎么这么晚还在店里。” “今天生意好,延后一个半小时关店。”常芸侧了侧头,就见梁铮明身后还有一个人,一直低着头,手里抱着个东西。 梁铮明赶紧给大家介绍,“这是晋江。” 突然,他的怀中响起了婴儿的哭声,晋江来不及说话,抱着孩子开始哄。 沈杏走上去,看了看晋江怀里的孩子,迟疑的问道:“这孩子是……” 晋江把孩子抱在怀里,不停的颠她哄她,一边说道:“这是我女儿。” 常芸了然,沈杏看着他抱孩子的姿势笑了一下,“让我试试吧,你这样抱她会不舒服的。” 晋江迟疑了一会儿,看了眼沈杏,然后把孩子抱到了沈杏的怀里,沈杏轻轻的摇了摇,孩子的哭声渐渐低了,晋江顿时松了口气。 常芸把今天的账单结清,已经是十二点了,因为天太晚,梁铮明和晋江也找不到旅馆住,常芸只能带他们到新房子里去。 新房子里家具都已经弄好,就是房间里还有些油漆味,所以常芸一直没进来住,现在味道散的差不多了,常芸、沈杏还有常静一人睡一间,焕焕跟着常芸睡,晋江的女儿跟着沈杏睡。 就剩下两位男士,在客厅里面睡沙发。 夜色漆黑,四周静寂无声,晋江突然说:“哥,你为啥也睡沙发?” 梁铮明:“……”他从这几个字里面听出了嘲笑。 第二天早上八点的时候,常芸就去了店里,现在还早,店里头还没人,只是常芸走过来的时候,见到隔壁那家店铺已经开张了。 想了想,常芸直接走过去,想跟老板谈一下买下他们家商铺的事情。 “大姐。”常芸刚开口叫了一声,还没把自己来找她的目的说清楚,大姐摆摆手,“我知道你想干啥,你回去吧,我这店不卖。就算是亏本亏死,我也不卖。” 这位大姐的话瞬间把常芸接下来想要说的事情给堵回了嗓子眼儿。 其实这间商铺在两年以前已经开始亏本,就连昨天大商场开张都没给这间店铺带来什么收益,已经有不少人都上门想要买下点检商铺,常芸就是怕她把商铺转给别人,就找了这个机会和她谈。 常芸出的价钱绝对合理,并且比其他人给的价格高,但是人家态度这样坚决,常芸也没办法了。 她有些失落地往回走,低着头,耳边突然响起了梁铮明的声音,“怎么了?是不是想扩店?” 常芸点点头,惋惜的说:“可惜老板不肯把这间店铺转让给我,不然我就能将两间店铺打通。” “我看另一边不是还有一块开阔地吗?那里可以造饭店啊。”梁铮明指了指品香馆另一边的那片开阔地。 常芸测量过,这样的地皮,让常芸盖一个饭店是足够了。 “那块开阔地一直没有要卖的意思,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了。”常芸回到店里,实在没办法,她就只能开分店,可惜这里的地段好,分店开再大,要是没有好的地段也是白搭,常芸实在是不想放弃这里。 梁铮明沉吟了一会儿,对常芸说:“会有办法的。” 这天中午,常静一脸愤慨的来找常芸,“芸芸你看对面那家又干啥了!” 常芸皱了皱眉头,“怎么了姐?” “你瞧瞧,这是他们家的会员卡,是不是和咱店一模一样。”常静把一张卡放在常芸的面前,指了指会员卡左上角,“除了聚福楼仨字不一样,其他的真是一点区别也没有。” “还有,你看看对面的海报,他们把成为会员的方法也弄得和我们店里一模一样,这是成心想和我们店里杠上了!” 之前常芸见过对面的女老板,长得漂漂亮亮,看着也聪明,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干出这样的蠢事呢! 常芸仔细看了看对面聚福楼的会员卡,又看看对面海报上的字。 常芸冷笑,对面那姑娘几个意思,菜单要学,现在连会员卡都要学,整的一模一样,她还以为是自己开了家分店呢,学她学上瘾了是吧。 常芸把视线定在左上角“聚福楼”三个字的旁边,那是五颗红蓝相间的小水滴组成的火字,仔细看,又有点像“品”字,那是常芸自己画的商标,这个商标,代表的就是“品香馆”。 抄个会员卡的格式就算了,连商标都照搬,就跟考试的时候作弊,抄人家答案顺带着把别人的名字一块儿抄一样。这不就是直接把自己的把柄送到常芸手上嘛! 幸亏常芸早几天去把商标注册了,要是没注册,这个哑巴亏她不就得吃到底了! 37、037 常芸想拿着证据直接去工商部门,梁铮明抱着孩子从外头走进来,见常芸要出门,便问道:“芸芸你要去哪儿啊?” 常芸也不想把这些事情告诉他,之前对面那个老板娘还挽着黄月香的手呢,这几天也经常能看见黄月香和梁永胜出入对面的聚福楼,没准这些事情梁铮明也知道! 她没好气的说:“没事。”又嘱咐常静帮忙把焕焕照顾好,打算自己一个人出门。 梁铮明见常芸的神情直觉是出了什么事,就问常静,“姐,出什么事了?” 常静想自己妹妹大概也是不想把这个事情告诉梁铮明的,但是常静担心常芸一个人去搞定不了这些事,就把事情大概和梁铮明说了一下,又问道:“铮明啊,芸芸说要去工商局,你看这事这么处理成吗?” 梁铮明扭头,看向对面那家店,“聚福楼”三个字还是崭新的。 他沉声道:“如果认定对面那家店确实侵权,常芸可以要求他们立即停止侵权并赔偿。” 不过梁铮明担心的是对面那家店明目张胆的侵权,难道他们不怕法律?还是因为背后有强大的后台? 若对面真的有后台,那常芸就这么过去,很有可能什么都拿不到,还会给对方提高警惕,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把焕焕交给常静,说:“姐,你先帮我看着孩子,我和常芸一块儿去。” 常静也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赶紧抱过孩子,点点头,“你赶紧去吧,放心,孩子我会照顾好的。” 梁铮明赶紧去追常芸,半路把常芸拉住,“你就这么去?你就不查查他们有没有什么后台?” 常芸嘴角扯了扯,敷衍说:“和你无关。”说着,她甩开梁铮明的手。 梁铮明拉住她,有些气恼的说:“我是你丈夫,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能不能不要什么事情都一个人扛,告诉我,让我跟你一起分担行吗?” 常芸看着他的眼睛,明亮的双眼中映出了常芸的影子,满脸都是真挚,常芸嘲道:“你会帮我?你要是真的会帮我,就不会不把对面聚福楼老板娘是你们家亲戚的事情告诉我!” 这话听得梁铮明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什么叫对面聚福楼的老板娘是我们家亲戚?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一门亲戚。” “别装了,你妈和你哥三天两头到对面吃饭,你当我傻吗?” “我没装,我是真的不知道,而且我们家的亲戚有多少,你还不知道吗?” 梁铮明是压根想不出,自己家会有什么亲戚有能力开这样一家饭店的。 他们家的亲戚全都住在溪汉村,据梁铮明所知,村里所有人都知道“品香馆”是常芸开的店,梁铮明从小到大都在村里,对村里人的人品都没有质疑,他觉得,村里人不可能干出侵权这种事情,而且还是在明知道常芸是品香馆老板娘的情况下。 常芸想起来那天她自称是梁永胜妻子的妹妹,就说:“她说她是你新大嫂的妹妹,你妈一口一个小苏!别告诉我你不认识。” 梁铮明仔细想了想,这个他还真认识,不过他真不知道那个女人竟然惹到他媳妇头上来了! “我确实认识她,之前我妈叫她来过家里吃饭,我就见过她一次,我真不知道她会这么干。” “我管你知不知道,别拦着我!” “等一下,你至少先把人家的事情查查清楚吧,万一人家有靠山呢,你想想看,要是人家没有靠山,她会这么明目张胆的侵权吗?” 常芸当然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现在不拿证据上去,万一对方意识到这个问题,马上改了怎么办?以后就更没机会对付她了。 “确实,我们家都是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斗不过梁大老板,但是斗不过我也斗,要是地方政府弄不好,我就闹到中央去,我看谁不好过!” 梁铮明从这句话中听出了猫腻,“你觉得我是她的靠山?” “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这么说。” 媳妇咋一直不相信他呢? 梁铮明憋着一口气,二话不说直接拉着常芸一起去工商局举报。 怂个毛啊! 刀山火海他们夫妻两个一块儿闯! 把事情办完回到店里,已经是下午的一点,刚进去,就看见有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女孩子和燕子站在一起,那个女孩子见到常芸,走上前两步,叫了一声,“老板娘。” 常芸疑惑的看着她,问道:“你是……” 那个女人咬了咬下唇,一脸羞赧的开口说道:“老板娘,我叫佟立香,昨天燕子跟我说来面试。我早上来过,但是老板娘你一直在厨房里忙,我就在外面等你,后来你又出去了。”她的手指不安的搅动着,时不时还拉拉衣服,常芸注意到,她身上那件白衬衫已经发黄,袖口也磨得有些烂。 或许是常芸打量的目光太过直白,佟立香十分紧张的看着常芸,说道:“老板娘,求你收下我吧,我啥都会干。” 沈杏把常芸拉到一边,“芸芸,你就收下她吧,这姑娘的手脚还挺麻利的,厨房里的碗都是她洗的。” 常芸说:“去检查过了吗?碗洗的怎么样?” 沈杏点点头,“拿洗洁精洗了三遍,又用清水过了三遍,我检查过了,洗的挺干净的。” 常芸想了一下,转身对佟立香说:“那就先留下吧,不过有两个月的观察期,这两个月你要是干的不好,我随时都会辞退你。” 佟立香拼命的点头,高兴的和燕子拥抱在一起。 常芸笑着说:“观察期的工资是十五块,干的好有奖金,等你转正以后工资是二十块。” 佟立香开心的向常芸鞠躬,“谢谢老板娘,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工商局办事效率高,当天下午三点左右就派人到苏丽的店里去了。 苏丽看到当官的人来了,整个人都怂了。 其实苏丽压根没什么背景,她就住在常芸家不远的另一个村子里,也是常芸的中学同学,就在常芸的隔壁班,常芸或许不认识她,但是苏丽不会忘记年年考试都压在她头上的常芸。 这个年头,十里八村都有些个沾亲带故的,常芸本事那么大,开了一家饭店的事情早传得周围几个村庄沸沸扬扬。 苏丽之前来常芸店里吃过饭,那个时候常芸不在,店里并没有因为少了个老板而停止运转,反而生意红红火火的,她就以为开个店是很容易的事,就是那种花钱找几个工人在前面干活,老板在后面数钱。 看见了别人因为开店名利双收,苏丽也心动了,回家就磨着她爹妈要开个店。 世上的父母都觉得自己孩子的最厉害的,苏丽她爹妈觉得自己女儿这么聪明,开个店肯定能比常芸还要好,就拿出了攒了好久的积蓄,连带着大女儿的彩礼钱都拿出来支持苏丽。 手里揣着巨款,苏丽开始准备买商铺,她买商铺的时候,已经有消息说隔壁领航商城要开业,这个地段的房价都有了不小的涨幅。 很多商户都不肯把自己的铺子卖了,但是苏丽不肯找别地方的房子,她非要弄到常芸店的附近,她要让别人看看,她苏丽不比常芸差! 事实上,她买下店铺,就遇到了不少困难。 第一是装修,买商铺已经花了他们家大半的积蓄,她实在是无法装修出心目中那种豪华大酒店,只要一切从简。 第二是招聘,她压根也不知道该怎么招人,也不知道该开什么样的工资,就直接看顺眼的人留下,不顺眼的全都走,也不管留下的人能不能胜任这项工作。 第三就是菜单,不会定菜单怎么办呢? 苏丽就想到了常芸店里的菜谱,借着吃饭的名头到品香馆里好好的看了他们的菜单,还顺手摸走一份。 她想和常芸争,她想让客人们都到她的店里来,再也不去对面的品香馆,就把菜单价格压。还把原本在常芸店里的大厨吕良辉给高薪聘请到她的店里去。 事实证明,有些事是会上瘾的。 没本事的人不能轻易玩价格战争,不然绝对亏死。 苏丽玩了一段时间,收入大大小于成本,店里已经开始进入亏损状态。 但是坚强的人是不需要安慰的,她很厉害的撑了三个月,到了国庆节,蹭着隔壁大饭店的热度,苏丽店里的收入也还成。 不过那天晚上,苏丽站在自家店里二楼的阳台上,眼睁睁看着品香馆门口排起了队,许多客人是不想等才选择到她的店里来吃饭。 苏丽憋着一口气,当天晚上,她就打听到了常芸店里推出了一个什么vip会员制度,还整了张卡。 苏丽知道,跟着常芸有奶吃,连夜就让人去把这会员卡原模原样复制了一份,当然,她没有忘记把会员卡左上角的“品香馆”三个字改成“聚福楼”。 苏丽压根不知道一个饭店还有商标这么一回事,也根本不知道现在的商标是可以注册的,更不知道常芸已经去注册了商标,她要是也弄一个会员卡,那没问题,法律不能拿你怎么样,但是她现在照搬了品香馆的商标,那就是侵权。 轻则罚款,重则坐牢。 39、039 常芸的话一出,也有不少的群众附和,有个年轻的男人说:“听到了,要是需要人证,只管找我。没想到这里头还有这样的事呢,我倒是觉得品香馆的老板娘做的挺对的,报纸上说了这两年商标侵权的事情越来越多,那些被侵权的就该拿起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的合法权益,这样那些侵权的事也就不会再有那么多。另外这位老太太的作为,啧啧啧!”说话的这人“啧啧”咋舌,没有再把话说下去,大概是觉得大庭广众之下说一个老太太有些不好。 但是有些人却没有顾忌,指着黄月香说:“老太太真是是非不分啊,自己儿媳妇不帮,偏帮着外人是什么道理。” “听老板娘说还偷钱呢!做出这样的事还跑出来说谎诋毁别人,有些人呐。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点点头,面色较为严肃,“老板娘还是早点把这种事情处理好吧,为了这种人耽误生意不值得。” …… 对面群众的指责,黄月香有些傻眼,法律的事情她不懂,侵权啥的她更是一点概念都没有,可以说是以前听都没听说过“侵权”两个字,就是因为苏丽大早上急了忙慌地跑到他们家里去,跟她说常芸看不惯她平时和品香馆抢客人,眼看着苏丽的聚福楼生意越来越好,常芸就眼红了,跑去诬告她还要让她坐牢。 黄月香对常芸有先入为主的观念,被苏丽添油加醋这么一说,她就拉上苏丽来找常芸了。 “你们都是啥意思,凭啥都帮着她说话,小苏,你跟她们说,就凭一朵一模一样的花就能让小苏坐牢,还有没有王法了!”黄月香把一直站在她身后的苏丽拉出来,指着常芸说道:“小苏,你也告她!老娘就不信了,活了那么大岁数我能被这个小贱人给斗倒了!” 她口中那朵一模一样的小花,就是常芸自己设计的商标,这个商标代表是“品香馆”,她店里专属的标志,凭什么给别人用? 常芸直了直腰板,目含讽刺的看着那两个人。 苏丽看着周围人的视线,一个个看着她的目光,或多或少带了些鄙视。他们都是文化人,知道法律,不像黄月香那么好骗。 要是苏丽真的像黄月香说的那样,跑去告常芸,那她可就真的完了。 苏丽拉着黄月香,小声的说:“阿姨,你好好说话吧,这里都是常芸店里的客人,都帮着常芸的人,他们人多,咱们还是和常芸好好谈谈吧。” 苏丽把黄月香拉过来纯属是想让黄月香以常芸婆婆的身份压迫常芸,让常芸别告她。之前她也从姐姐口中知道,常芸和婆婆黄月香的关系并不好,自己在外面开了店以后,就没回过自己家里住,也没和黄月香同桌吃饭过。 苏丽所理解的婆媳关系不好是那种婆婆一边倒的压制媳妇,毕竟黄月香是长辈,人又那么厉害,谁对上她都不会好过,梁铮明也回来了,当儿子的总要孝顺母亲,不能忤逆,常芸要是还想和梁铮明好好过,就肯定会听黄月香的话。 她是真的没想到,常芸对上黄月香竟然没示弱,当着别人的面就把家里的事情全扯出来了。 听到常芸说黄月香偷钱,苏丽有些不敢置信,但是黄月香没有第一时间反驳常芸的话,苏丽心里就有了数,多半常芸说的是真的了,对于黄月香,也有了疙瘩。 可就算是真的,常芸这么直喇喇的把这些话说出来真的好吗?家丑不能外扬,她也不嫌丢人。 苏丽不知道,常芸早就想和黄月香撇清关系了。 她和梁铮明的婚姻并没有走上绝路,这段日子,常芸知道梁铮明对她好,对儿子也好,而且儿子对梁铮明的依赖也越来越重,她还想维护这段感情,维护这个家,或者说,他们两个人都不想这么轻易的放弃。 但是梁铮明的母亲是常芸最恨的人,有人说,爱一个人,可以忍受他的一切,可是常芸无法因为梁铮明而去忍受她的母亲。 常芸就怕黄月香会时不时跳出来毁了她的生活,可是她想不到方法解决。 梁铮明说,以后他们和黄月香分开住,但是常芸觉得,这个方法却是没多大用的。 只要黄月香再来她的店里闹几次,她店里的生意就真的要没有了,索性趁着今天,就把话摊开来讲。她并不怕丢人,之前黄月香已经来闹过一次了,那一次常芸不在,不知道具体情况,但从她母亲的转述中,常芸就知道黄月香说的话有多难听,肯定和今天差不多。 黄月香都不嫌丢人,她怕什么。 苏丽那句话的意思就是让黄月香别在大马路上闹,当着群众的面,她们是讨不了好的,毕竟明眼人都知道,错的那一方是她。 但是黄月香没理解出这句话的含义,大声的喊道:“他们人多怕什么?”还撺掇着要苏丽去叫警察。 苏丽哪敢啊,警察一来,她就全完了。 黄月香闹得声势浩大,全因她旁边的苏丽,难免会有人把矛头指向她的身上。 “聚福楼我侄子之前去过,就因为品香馆人太多,他不愿意等就去对面吃了,结果他说吃了两口就跑出来,说他们家菜单和品香馆一模一样,可是菜难吃得很,一点油水都没有,怪不得价钱比品香馆低。” “菜单都一模一样?我没去过聚福楼,这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老板脑子真是个蠢的,谁开饭店连菜单都是照搬别人家的。” “我去过,真是一模一样,还有他们家一个大厨,原本是品香馆的,我见过,听说那个大厨被品香馆辞了,谁知道又去了聚福楼。” “常老板也是倒霉了,摊上这么一个婆婆不说,竟然还碰上这样的事,换作是我,早拿把菜刀冲过去了。” 苏丽脸色一白,脸上血色瞬间褪去,任谁在大街上被别人指指点点都不好过。 “你们说啥?”黄月香那个大嗓门一喊,几乎半条街都能听见,“你们知道个屁,常芸就是看不得小苏生意做得比她好,就要把小苏弄去坐牢,她的心眼这么毒,你们不帮小苏还去帮她,她是给了你们啥好处了?” 黄月香这话出来,场面更加一发不可收拾了,原本在一边围观的群众也忍不住了,纷纷说:“你这老太太怎么说话呢!” 苏丽偷偷看了眼常芸一点一点阴沉下去的脸色,苏丽就知道常芸不会那么容易放过她了,她现在就想赶紧离开,别再让黄月香激怒常芸了,要是再让黄月香留在这儿嘛,换做她是常芸,她都忍不了。 苏丽拽着黄月香要走,可黄月香哪肯,一心还想当着大家伙的面让常芸给苏丽道歉呢。 周围人看到黄月香的样子,纷纷摇头,有人问:“老板娘,你丈夫呢,就是这位老太太的儿子,她们闹出这样大的事情,他就不出来管管吗?” 常芸淡淡的说了一句,“他今天出去了,没在。”今天一大早,梁铮明就被他大哥梁永胜给叫走了,去哪也没跟常芸说。 梁铮明和梁永胜前脚刚走,她们两个就找来了,常芸还有点怀疑是不是梁永胜特意来支走梁铮明的。 话音刚落,常芸站在台阶上,就瞧见街那头远远走来三个人,正是梁铮明、梁永胜还有苏丽的姐姐,梁永胜的媳妇苏梅。 今天早上梁永胜匆匆忙忙跑到店里把梁铮明叫走,就是因为苏梅怀孕了,送到医院医生说她有点先兆流产的迹象,要住院。梁永胜没钱交住院费,只好来城里找弟弟,大哥有事,梁铮明也不能不管,谁知道到了医院,苏梅却不肯住院,非要到妹妹店里去。 梁铮明和梁永胜拗不过她,问过医生说不严重,回家好好养着就成,所以只好同意了,反正苏丽的店就在常芸店的对面,梁铮明就和他们一起回来。 走到半路却看见常芸店门口围了一群人,梁铮明眼皮一跳,觉得有些不妙,把手里的东西往大哥手里一塞,就赶紧跑过去看。 挤进人群,就看见自己的妈正慷慨激昂的发布诋毁常芸的言论,梁铮明顿时觉得头都大了,直接上去拽着她,“妈!你这又是在干啥?” “铮明你回来啦?”黄月香拉着梁铮明,开始大倒苦水。 梁铮明扫了眼站在黄月香身后的苏丽,眼神骤冷,苏丽咬着嘴唇扯着衣服角,把脑袋别过去。 梁铮明听了黄月香的话,果然是因为苏丽,梁铮明心里一寒,他妈竟然连这么低劣的骗术都相信,不懂这些事就不能来问问他嘛?凭什么听个外人的话她就认定了常芸是个坏的? “关芸芸什么事?苏丽自己做的事,就该付出代价,妈,你能不能不要把芸芸想的那么坏?” “她本来就不是个好的。”黄月香固执的说:“我跟你说,她就是看不惯小苏比她会赚钱,就去举报小苏,我要把这个恶毒的女人送到局子里去。” “好了!你别闹了行不行?”梁铮明一喝:“苏丽是我去举报的,你是不是也要把我送到局子里去?” 黄月香傻眼了,连苏丽也被这话惊到了。 “梁大哥,你……”苏丽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 黄月香也难以置信的追问:“你举报的?你为啥要举报?” “妈,咱们先走吧,回去我再和你慢慢说。”这么一大帮人堵在店门口,常芸该怎么做生意。 “凭啥要走,就在这儿说!”黄月香不肯走,梁铮明没办法,只能把她硬拉回去,不过在此之前,他走到常芸的面前,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常芸摇摇头,梁铮明用力的握了握她的手,“我去把事情处理好,马上就好。” 常芸点点头,梁铮明就把黄月香拉到一边,给她讲苏丽的事。 接下来的事情常芸也没兴趣看了,就回了店里,一旁围观的群众们见没什么看头了,也纷纷扭头离开。 常芸靠在收银台边上给自己倒了杯水,就看见梁铮明拉着黄月香到另一边说了一些什么,黄月香的神情从疑惑到恍然再到愤怒。 常芸还挺好奇的,梁铮明到底是说了什么,竟然能让黄月香的脸变得这么快。 然而更快的还在后头,常芸见到黄月香快速地走到苏丽面前,扬手就朝着苏丽的脸上重重的拍下一巴掌,“小贱人你敢骗我!” 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梁铮明也是狠狠一愣,不过在呆愣过后,他马上去拉住黄月香,沉声喊了一句:“妈,你别动手成不?” 苏丽捂着脸,脸上火辣辣的疼,不由自主就流下了眼泪,“阿姨你为什么要打我?” “你说我为啥打你,你个小贱人。” 眼见黄月香扬手又要打,苏丽的姐姐苏梅挡在苏丽的身前,拦着黄月香,说道:“妈,你有什么事好好说,千万别动手!” “滚开吧你!”黄月香狠狠一推,把苏梅推倒在地上,指着苏梅振振有词的说:“你妹妹做出这种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亏我还那么相信你。” 苏梅倒在了地上,没有爬起来,只是捂着肚子,开始喊:“永胜,我肚子疼。” 梁铮明脸色一变,苏梅怀着孕呢,这一跤摔下去…… 梁永胜三步并两步冲上去,此时苏梅的□□已经有血溢出,梁永胜哆哆嗦嗦的说:“媳……媳妇,你……你怎么样?” 苏丽惊慌失措的蹲在苏梅身边,“姐,你咋了?” 梁铮明赶紧说:“大哥,快送医院啊!” 梁永胜顾不得许多,抱起苏梅就往医院的方向冲。 此时,群众瞬间又将黄月香给围拢,指指点点的说: “那姑娘咋了?我好像看见血了。” “是不是怀孕了?” “要真是怀孕了,估摸着孩子是保不住了!” “哎呦!真是可怜啊,被自个儿婆婆把孩子弄没了。” …… “铮明……”黄月香总算是慌了,掐着梁铮明的手,哆哆嗦嗦的问:“铮明,你大嫂怀上了?” 梁铮明面色凝重的点点头,“嗯,我们刚从医院回来。” 黄月香吓得腿都软了,看刚刚苏梅这个样子,孩子估摸着保不住了,她的孙子啊! 正在此时,警察来了,直直地冲着黄月香走过去,“跟我们去警察局里走一趟吧。” 黄月香拼命摇头,“为啥?为啥?我不去!” “有人告你扰乱公共秩序。”警察把黄月香铐上手铐,继续说:“不过我觉得你的罪名不止这一条!” 40、040 等到大祸临头的时候,黄月香才开始着急,死死拉着梁铮明就是不肯松手,“铮明啊,你跟他们说说,我不要去警察局。” 在黄月香的记忆里,只有那些犯了很大的错的人,才会铐上手铐,被警察关进牢里。 没想到她今天只是到常芸的店里来了一趟,就要被抓起来了。 黄月香被抓,是常芸让童志去报案的,所以常芸也要一块儿过去。 一路上,黄月香吵吵闹闹,就是不肯去,还想着要伺机逃走,还是警察说了,再闹直接对她不客气,她这才安静下来。 看了看儿子,梁铮明全程跟在她后面,一句话都没说,黄月香眼睛闭上,眼泪随之流下,为啥儿子一句话都不说,是救不了她吗?可是她真的不想去坐牢。 黄月香的事情其实很简单,把前因后果说清楚了就能带走,但是黄月香到了警察局听见警察说了一句“老实交代”就慌了,这是拿她当犯人审啊。因此不停的闹腾,自己作死就怪不了别人了,警察直接拘留了她。 梁铮明抚了抚额,疲惫的对常芸说:“做完笔录我先送你回去,然后我去医院看看大哥那边怎么样了。” 常芸也是无语了,点了点头,“大哥那边要是有问题的话就告诉我一声吧。” 黄月香坐在椅子上,看见常芸和梁铮明竟然都不管她了,就这么想要离开,黄月香一急,大声喊道:“铮明啊!你要去哪儿啊,你救救我啊!” 梁铮明回了一句,“妈,你先在这待几天,我去看看大嫂怎么样了?” 黄月香急了,“凭啥待几天,我没犯事儿,凭啥要关进牢里,你救救妈啊,你先救救妈成不成啊,妈真的不想呆在这里。” “妈,到现在你还想着你自己,你看看你闹出了多少事?本来简简单单的事情被你闹成这样。”梁铮明愤愤的说:“大嫂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你就不能想想她?” 黄月香终于是怕了,一下就哭出了声,“铮明,你先把妈救出去吧,妈不想呆在这儿。” “妈,你没听见刚刚警察说什么吗?你在派出所里面闹事,拘留五天!”黄月香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梁铮明无奈的说:“我先去医院看看大哥,你在这儿好好待着,要是再弄出什么事,谁也救不了你,妈,明天早上过来看你。” 忙活了半天,常芸被梁铮明送回了店里,然后梁铮明就马上往医院那边去,常芸刚回店里没多久,坐下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另一个不速之客来了。 “芸芸啊。”何翠华满脸堆笑,凑到常芸的身边说道:“我瞧你这店里弄得挺好的,我就说嘛,咱们芸芸本事大得很,你看这店开得,生意多好啊!” 何翠华喋喋不休的说着,奉承的话是一茬接一茬。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和何翠华并没有多少交集,唯一的交集还是何翠华诬陷小虎偷了她家的鱼,常芸还记得当时何翠华的嘴脸,和现在放一起,那可是一个天一个地,因此常芸对何翠华没有多少好感。 这样一个人,突然跑到你面前来死命的夸你,那绝对是有所图。 常芸就默默的听着,也不接她的话。 何翠华说了半天也没见常芸有所表示,有讪讪的住了嘴。 正好里头江叔叫常芸一起来配个菜,厨房里有些忙不过来,常芸起身,准备到厨房的时候,何翠华拦在了她的面前,“芸芸,婶子求你个事成不成?” 磨叽了半天总算是扯到正题上了。 常芸说道:“婶子,要不你现在这儿等一下吧,我去里面配个菜,很快就出来。” “我这事只要你一句话就成,很快的。”何翠华说着,就要跟着常芸一起到厨房里去,常芸连忙拦着她,“婶子,厨房除了我们店里的员工,其他人都不能进厨房的。” “那我……”何翠华还是不想放弃。 常芸说道:“婶子,你在外面等一下,我马上出来,有什么事待会儿商量,现在我店里也挺忙的,麻烦婶子体谅一下。” 何翠华一听有戏,赶紧点头答应,“哎好!你赶紧去忙,我就在这儿等你。” 常芸在里头配了大概一个小时的菜,还以为何翠华会等不及离开了呢,谁知道出了厨房就看见何翠华站在收银台旁边,和常静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见常芸出来了,何翠华眼睛一亮,“芸芸。” 常芸开门见山的说:“婶子,你有啥事情说吧。” “这不是……”何翠华摸了摸自个儿的脑袋,似乎自己也有点难以启齿的样子,“你也知道,我们家是开鱼塘的,我瞧着你店里生意做挺大的,咱们能不能做笔生意,你到我们家买鱼,大家都是亲戚,我也会把鱼便宜点卖你。” 何翠华的话说得格外直白,常芸皱了皱眉头:“买你们家的鱼?一块钱一斤的鱼,我可不敢买!” 何翠华脸上顿时臊得慌,也想起了当初她狮子大开口时说的话了。 但是现在有事要求别人,何翠华也只好放下脸面说:“芸芸,那个事都是我不好,当时真是有人偷我们家的鱼,是我自个儿老眼昏花没看清,才错怪了你家小虎,你放心,回头我就拿两条鱼去你家给小虎补补。另外我们家的鱼价钱不贵,肯定必须你现在买的便宜多了,大家都是亲戚,我也不会占你便宜,鱼肯定是挑最新鲜最好的给你,你看咋样?” 常芸大概也知道何翠华为什么会找上门了。 天气一天一天的凉了,她大概还有很多鱼没卖出去,才来找她的。 说实话,常芸现在确实是需要一个固定的食材来源,而且还必须有保障的。 何翠华家里的鱼不错,但是何翠华这个人实在是有些一言难尽。 何翠华看了看常芸的脸色,说了一句,“之前的事情都过去了成不?” 41、041 见常芸目露怀疑,何翠华抓着常芸的手紧张的说:“算婶子求你了,婶子这也是真的有难处才来找你,你这儿开饭店,鱼肯定每天用的不少,婶子家里的鱼你也是从小吃到大的,好不好你自己心里也清楚,婶子知道以前的事都是婶子不对,你就看在大家都是亲戚的份上帮婶子把这片鱼收了吧。” 说着,何翠华双膝一弯,就要跪在常芸的面前。 何翠华这一跪,常芸可受不得,况且店里面有这样多的客人,不少都放下了筷子在坐在一边看,见何翠华要跪常芸,全都目露疑惑。 常芸搀着她的双手,拦着她不让她跪,“婶子好端端的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芸芸啊,求你了,你就把鱼收了吧,再不如你买一斤我送半斤成吗?你叔病了,急等着用钱,不然我是绝对不可能就这么卖出去的,亲戚朋友我求遍了,一听你叔生病了,要动手术花钱,就摇头说家里没钱,我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想把鱼都卖了。” 何翠华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才来找常芸的,她知道之前冤枉小虎的事常芸肯定记在心上了,这次来找常芸她心里其实也没底,可自己真的已经没有办法了,不管能不能成,总要试一试才知道。 谁叫她倒霉呢,丈夫生病了,这个病很难治,大夫说必须要做手术,高昂的手术费用对于他们这个收入不高的家庭来说简直就如同晴天霹雳一样,不止如此,手术就算成功了,后期的治疗也要花去一大笔费用。 可没办法,不做手术人就没了,就算是倾家荡产,她也得给丈夫治病。 平时走得近的亲朋好友一听说她是来借钱的,人都没见就已经把门关上了,人心薄凉,闭门羹吃多了,何翠华也死心了。 这次是因为常芸的母亲苏桂华到她的鱼摊上买鱼,何翠华才想起她女儿常芸是开饭店的,听说生意很不错,何翠华想大饭店里鱼都用的勤,这才动了来找常芸的心思。 来之前她已经忘记了之前冤枉常芸的外甥偷鱼的事情,是走到品香馆门口想起来的,踌躇了半天才进来,成不成都要试试! 常芸了然,原来不是因为天气寒冷要赶紧把鱼都卖出去,是常叔生病了。 常芸疑惑的问道:“婶子,常叔生了什么病?我记得志民哥和志娇姐都在城里工作,他们一个月的工资都不少啊。” 志民和志娇是何翠华的一儿一女,当初这两个人进了城里大工厂上班,一个月工资四五十,可是上水村的一个大新闻,常芸还记得那段时间,何翠华天天到他们家来和苏桂华说话,对着苏桂华就把她那两个孩子往死里夸,弄得苏桂华那阵子见了何翠华就烦,只要听见门口有点响动就躲在屋里不出来。 “别再提这两个小兔崽子了,以后他们两个,就跟我们家一点关系都没有!”提起这个事儿何翠华就来气,自己生了两个孩子,辛辛苦苦抚养长大,又花了钱让他们进大厂子工作,谁知道这两个白眼儿狼连自己爸都不肯救,一分钱都不肯出。 还说这病是绝症,压根救不好了,与其把钱砸进这个无底洞里,还不如好好攒下来,给他爸办个好点的葬礼,也算是能让他爸风风光光的走。 这是人话吗? 那些亲戚不出钱,何翠华还可以理解,可是现在躺在病床上的是他们的父亲,他们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常芸心里明了,看到何翠华这样,她也不知道怎么办了,有句话说“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常芸迟疑了一会儿,就说:“婶子,我们饭店用的食材都是有要求的,我也不能这么贸贸然就把买鱼的事情定下,要不然这样,我先去你家的鱼塘看看,要是确定没有问题,我们再商量。” “好好好!”何翠华松了一口气,只要常芸这样说,她就成功了一半,对她来说,常芸的这句话,是在她充满阴霾的前路上撒了一道光。 何翠华又小心翼翼的问常芸,“那你啥时候有空去我家鱼塘看看?” 常芸看了看店里的情况,索性就说:“就今天吧,反正今天我也准备回家看看爸妈。” 何翠华不住的点头,常芸把店里的事情和常静还有沈杏交代了一下,就抱起正在床上打滚的焕焕,带着他一块儿回去。 刚过了马路,拐了个弯就看见苏丽朝着她们的方向缓步走来,满身的颓然。 见到常芸她还一愣,张张嘴想说什么,常芸皱了皱眉头,就见到她的目光转到了她身边的何翠华身上, “大姨你……” 常芸一愣,没想到何翠华竟然是苏丽的大姨? “哼!”何翠华对着冷哼一声,“小贱蹄子还有脸叫我!滚!以后离我们家远点!” 常芸又是一愣,疑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旋,见到何翠华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她便也跟着走了。 苏丽的脸上顿时青一阵白一怔,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 走了一会儿,直到苏丽的身影看不见了,何翠华才感叹似的说:“当初她们家开店,巴巴的跑来问我借钱,我是二话不说就借给他们,现在我们家遭了难,想到还借过她们家四百块钱,就想去问她们要回来,结果呢,这小贱蹄子死活不肯承认借过钱,也是我当时想着大家都是亲戚,才没打欠条,现在被她这么坑了一遭,我算是看清这小丫头的嘴脸了,往后我们家和她们家就桥归桥路归路,老死不相往来吧。” 听何翠华说起苏丽,常芸就皱了皱眉头,没钱还就算了,竟然还能赖账? 到了何翠华家的鱼塘,何翠华拿了张网往池子里随便一撒,再一拉,一大袋子活蹦乱跳的鱼就进了渔网里,何翠华把渔网拉上来,常芸把焕焕放在旁边的草垛上,离自己很近,又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叮嘱小家伙不要乱动,焕焕现在已经能听懂一些话了,他点点头,端端正正的靠在草垛上,常芸见了也略放下心,就也去帮忙。 好家伙,这分量可是让常芸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拉上来,何翠华气喘吁吁的说:“芸芸,你瞧婶子家鱼咋样?个儿大,又活蹦乱跳的,你放心,你要是买了我家的鱼,我给你挑的肯定是个儿大新鲜的鱼。”又和常芸说了价钱。 常芸仔细看了看鱼,思忖良久以后才说:“那成,婶子,往后早上八点半就往我们店里送一百条鱼,一定要个头大,还新鲜的。等鱼到了,咱们再当面给钱。” 何翠华听见常芸要买她的鱼,心里可算是乐开了花,拍拍胸脯保证道:“成!婶子办事,你放心!” 买鱼的事情定下以后,常芸就带着孩子回家了,焕焕现在已经能自己走路了,虽然不稳,但是被常芸牵着,自己能走好多路。 他认识路,不用常芸带就知道往哪边,自个儿一摇一摆地往家里走,走了几百步,他定下来左右看了看,然后仰着头伸伸小手,这是走累了要抱抱,常芸笑着把他抱起来,却听身后有人叫她的名字,常芸回头,苏桂华手里挎着篮子,“芸芸你咋回来了呢?” “回来办点事情,正好焕焕也很久没见爷爷奶奶了,咱们今天回来住。”说着,焕焕的身子朝着苏桂华的方向倾了倾,还冲他伸手。 苏桂华把菜篮子给常芸,抱过焕焕就亲亲他的脸:“乖孙子,奶奶刚看见你自个儿走路了是不是,真厉害!” 三人一起往家里走,苏桂华问道:“你真要买她家的鱼?” “妈,你咋知道呢?”常芸说。 “你和何翠华一块儿到他们家鱼塘的时候可有人看见告诉我了,我一猜就是她要把鱼卖给你。” 常芸点点头,“我店里的鱼是搁城里一家水产摊贩买的,他们家的鱼不止供给我店里,他还往别的饭店里面销,又要在菜场摆摊,别人早上三四点去拿鱼,我们是早上八点半去拿鱼,那个时候新鲜的个头大的鱼早被别人拿完了,就留下几条个头小,还半死不活的,何婶家的鱼不错,我就和她说好了。” 苏桂华点点头,“你何婶也可怜,咱们能帮点就帮点吧。” 时隔三个多月,王玉兰的事情总算是定下了,她因拐卖儿童被判八年有期徒刑,消息传到何淑贤的耳中,何淑贤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才八年!我的女儿差点没了,我的女儿差点就不能说话了,她竟然才判了八年!” 常芸也觉得这样的惩罚对于那些穷凶极恶的人贩子来说实在是过于轻,可这是法律定下的期限: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严重的才会是十年以上的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 上辈子,常芸无数次诅咒那些人贩子,诅咒他们同样也家破人亡!他们就该死刑! 常芸知道,被判十年以下是因为法律想给那些人贩子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可是到底有几个人贩子是真的改过自新了? 常芸不知道,不过常芸知道,那个教唆王玉兰拐卖人口的胡力,法律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他非但没有领情,反而还将别人带入了这个坑,现在胡力人呢?压根找不到了! 非但如此,常芸觉得,他还在继续发展下线,教唆别人从事这个“行当”! 42、042 医院病房外,苏丽站在门口迟迟不敢进去。 她昨天被苏梅打出来了,如今已经不敢再进去,她怕姐姐看见她,会再次引起情绪的大起伏,她站在门口,还能隐隐约约听到姐姐的哭声。 “嘎吱”一声,门开了,苏梅的哭声越来越清晰,听到哭声的苏丽一惊,连忙后退了几步,贴着墙更是不敢吱一声。 出来的是梁永胜,他手里拎着一个热水瓶,他是用出来打水的借口离开病房的,原因无他,病房里的气氛实在是太压抑了,苏梅掉了孩子以后,就每天哭,他实在是受不了这样的日子了。 轻轻地带上门,梁永胜颓废的蹲在门口,热水瓶放在他的脚边,他的双手抱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过。 苏丽站在一边,怯懦的小声喊道:“姐夫……” 梁永胜一愣,迟疑了一会儿,抬头,见是苏丽,他双拳缓缓握紧,苏丽没有发现他的不对,视线往病房里面扫了一下,问道:“我姐还好吗?” 这句话像是导火线一样,点燃了梁永胜心中所有的怒火,他站起来,指着苏丽大声呵斥道:“你还有脸问?滚!给我滚!” 病房里那时断时续的哭声一下子就止住了,苏丽也惊呆了,“姐夫……” “滚!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你姐再也不能生孩子了!”梁永胜面带心痛的指责道。 苏丽话语一哽,但她却不认为姐姐掉了孩子都是因为她的缘故,她辩解道:“你怪我做什么?我错了我认,可又不是我把我姐推倒的,是你妈把我姐推倒的,你去找你妈算账啊,凭什么你们都把账算在我的头上?” “如果不是你干出那种事,又撺掇我妈去弟妹店里闹,你姐会出事吗?就是因为你,你姐才会掉了孩子,才会再也不能生!”梁永胜却认为,要是没有苏丽,他妈绝对不会去常芸店里闹。 梁永胜这话一出,方才沉寂一会儿的病房中再次响起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你凭什么只怪我一个人,当时那么多人都看着呢,明明就是你妈把我姐推倒的,你自己在你妈面前怂的跟个龟孙子一样,还敢跑到我面前来逞威风,有种你去找你妈,你要是敢去,我还当你是个英雄呢,可惜你这辈子就只能是个怂包!”说着,苏丽冷笑一声,“我差点忘了,你妈现在还在派出所里头蹲着呢,还是因为打了警察的缘故,你妈这是有前科的,她还把我姐的孩子弄掉了,她就是杀人犯!” 这一字一句的,倒像是把刀,在戳他的心口,梁永胜最恨别人说他怂,当初何淑贤要是不说这事儿,他也不会和何淑贤离婚! 梁永胜心里的怒气一下子涌上心口,扬手狠狠给了苏丽一巴掌。 “你他娘的给我闭嘴!” 苏丽被他一巴掌打倒在地,可见梁永胜这力道用的有多重,嘴角肿起,牙齿间已经有血丝。 病房的门打开,苏丽抬头,却是姐姐苏梅的身影,短短几天,姐姐已经瘦了一圈,苏丽鼻头微酸,被梁永胜打了她并不想哭,但是看见姐姐单薄的身影,顿时有股想哭的冲动。 苏丽原以为姐姐也是来打她的,谁知道苏梅把梁永胜一把推开,狠狠的质问道:“你凭什么打她?” 苏丽和梁永胜双双错愕,梁永胜踉跄两步以后站稳,迟疑的说道:“媳妇儿,她把你害成这样,我打她是为了给你出气啊!” 苏梅哭着搂着苏丽,“昨天我打她,是因为她不争气,她好好一个姑娘,那么年轻,干啥不好,她去做犯法的勾当,可你凭什么打她?你别忘了,是你妈把我推倒的,是你妈把我的孩子弄掉的,你有本事去打你妈啊,凭什么这么欺负我们姐俩?” “我……”梁永胜语塞。 苏梅委屈的说:“我嫁到你们家,都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苏梅这句话刚落下,医院的走廊那头响起了一个声音,“凭啥嫁到我们家是你倒霉,我还嫌你坏了我们家风水呢。” 三人一同抬头,是黄月香来了。后面还跟着梁铮明和常芸。 黄月香继续说:“你嫁进我们家,跟你这妹妹两个,做了多少孽?差点就把我也给害死了。” 自己造了孽怪别人? 苏丽忍不住站起来想上去撕烂黄月香这张嘴了,却被苏梅拉住。 苏梅咬紧了牙关,别过头去,把妹妹搀起来以后,准备回房间,她现在,不想看见黄月香。 可黄月香却不放过她,拉着她说道:“你说清楚,我们家到底哪儿亏待你了,还吃好喝的伺候你你还不满意了!” “你放手!”苏丽连忙挡在他们俩人的中间,她护着苏梅不让黄月香碰她,苏丽说道:“好吃好喝的伺候我姐?这话你说出来亏不亏心?” 说是苏梅好吃好喝的伺候黄月香还差不多。 梁铮明摇摇头,无奈上前,警告道:“妈,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想起在派出所里说过的话,黄月香心头一震,缓缓的缩回了手,扭头看梁永胜,“永胜啊,这几天你咋不来救妈呢?妈可盼着你呢。” 梁永胜双手握成拳,别过头去,隐忍很久,他才低声说道:“妈,你先回家去。” 黄月香脸色一变,“你啥意思啊?” “现在苏梅要住院,我在这儿照顾她,你先回去吧。”仔细听听,梁永胜的声音还有些颤抖,那是濒临爆发前的隐忍。 可这句话在黄月香的耳朵里却变了味,“是不是她跟你说了啥?她给你吹了啥枕头风?” 梁永胜不耐烦的说:“没有。” 黄月香不信,咋可能没有,要是没有,梁永胜不可能对她这么个态度。 她劝梁永胜道:“没事儿,咱们明儿就去离婚。” “妈,一天到晚你就知道离婚,我要再离婚了,还有谁肯嫁给我?”忍了好久,梁永胜终于爆发了,“妈,我好好的和淑贤过日子,你非要我和她离,好,我听你的,我和她离了,没两天你又找了苏梅,我想和苏梅好好过,可你呢?你把孩子弄没了,又要我离婚,妈,你能别再作了吗?你想想自个儿,当年奶奶什么时候这样对过你?” 黄月香一吓,有些傻眼,“永胜啊,你可别听那两个女人瞎说,妈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别担心,和她离了以后,妈一定再帮你找个好的,再生个儿子!” “为我好为我好?你把我弄成这样就是为我好?妈,不是只有孙子才能帮你养老!” 这么多天,梁永胜也想清楚了一些事,他现在弄成这么一个地步,都是因为想要儿子! 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儿子传宗接代,女儿嫁出去就和自家没啥关系了。 以前他也一直这么认为,所以拼命的想要个儿子。 可现在不一样了,女人也可以出去工作,也可以挣大钱,况且他们家又不是大富大贵,也没有有必须传男不传女的传家宝要继承,干啥非得执着生儿子? 瞧瞧弟妹常芸的父母,他们家两个女儿,大女儿常静虽然前半辈子命不好,但是照样孝顺爹妈。小女儿常芸更是了不得,在城里开了店,生意是红红火火的,听说已经在城里买了房,又马上要给自己娘家盖砖瓦房。 现在领养的孩子有心都可以替长辈养老。要是万一生了一窝没心没肺的儿子,不仅天天的跑来要债,想要养老都是白搭,瞧瞧村头老李家不就是这样。生了四个儿子,四个儿子都去城里过好日子,反倒是辛辛苦苦把他们养大的父母却扔在乡下不闻不问的。 替爸妈养老,女儿照样可以,他的丫丫这么好,以前都是他这个当爸爸的不好,差点就让她丢了。 这么想着,梁永胜的眼眶里也有了湿意。 苏丽也在一边静静的看着,适时的出声说了一句:“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在别人眼里,你就是个屁!” 黄月香的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一手颤抖的指着苏丽,双唇颤抖得不知道说什么。 常芸嗤笑,确实!她觉得这句话挺对的! 43、043 原本梁铮明是不想带着黄月香到医院来的,他知道苏梅的身体不好,情绪经不起太大的波折,要是黄月香去的话,没准又会闹出什么事,不过警察告诉他,他们发现黄月香的身体好像有些问题,刚进来的第一天,他们就发现黄月香说话有时候神神叨叨的,问她话,她经常会答非所问,也会不记得一些事情,好像是精神上有什么问题。 观察了几天,又找了医生来看他们才确定了一件事。 这次通知了梁铮明,提前一天把黄月香给放了出来。 梁铮明去接黄月香的时候,他们建议让梁铮明带黄月香去医院做一个全面的检查。 梁铮明这才意识到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赶紧带着黄月香到医院来,谁知道一进医院,黄月香自个儿提出要去看苏梅,梁铮明劝她先做了检查,她不肯,梁铮明再三叮嘱千万不能和大嫂起矛盾,这才带着黄月香过来了。 千叮咛万嘱咐,他就不该信他妈的一张嘴。 梁铮明连忙去把他妈拉走,“妈,咱们先去做个检查。” “你拽我干啥,我今天就要撕烂她这张嘴。”黄月香甩甩手,把梁铮明推开,撩起袖管子就要冲向苏丽。 梁铮明一瞪眼,“妈,你忘了派出所的警察跟你说过啥了?” 黄月香一个激灵,“不准打人!不准动手!”黄月香激动的叫了一句:“不然他们还要把我关进去。” “对对对!”梁铮明悉心的跟她说:“只要你乖乖的,不动手,也不打人,他们就不会抓你。” 黄月香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点点头,梁铮明又说:“那你跟我一起去检查身体吧。” “好好好。”黄月香被梁铮明牵着手,整个人有些呆愣的往前走。 常芸皱了皱眉头,黄月香这样子……看着怎么这么不对劲儿呢? 苏丽苏梅两姐妹,甚至是梁永胜也感觉到了黄月香的不寻常,梁永胜欲言又止:“铮明……咱妈她……” 梁铮明避过黄月香的视线,朝着梁永胜缓缓的摇摇头,轻轻的说了一句:“哥,你跟我们一起去检查吧。”又叮嘱常芸:“芸芸你先去杏子姐那边,我待会儿就过去。” 梁永胜一愣,随即回神,点了点头,就匆忙的跟着梁铮明走了。 常芸还站在原地,苏丽站在她的面对,两人对视,苏梅站在苏丽的旁边,视线在两人之间转旋,随即几步走到常芸面前,直接跪在了地上,“弟妹,我求你了,我妹子不懂事,做出了不该做的事情,我打过她了,也骂过她了,她跟我说,她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做了,求求你,放过她这次吧,她才二十岁啊,她还年轻,要是坐了牢,这辈子都毁了。” 二十岁,是人生最美好的时段,确实不应该在监狱里面度过,可是常芸却摇摇头,她看了眼苏丽,发现苏丽面对她时,眼中全是恨意,而看见姐姐跪在她面前时,苏丽也无动于衷。 常芸说:“嫂子,她的事情,和你无关,她做的事情,她应该自己承受这些代价,不应该是由你来替她求情。” 常芸想把苏梅拉起来,可苏梅拉着常芸的裤管,蜷缩在地上,哭道:“这是我妹妹啊,我就这么一个妹妹,她做了再多的错事,可她还是我的妹妹,我怎么能不管。况且只是一个标志,谁用不是用,我瞧着那个东西大街小巷不都是吗?凭啥别人都能用,我妹妹就是侵权呢?这些先不说,我发誓!我保证!以后我妹妹绝对不会再这样,你放过她这次吧,我们都是一家人,你放过她这一次,我们全家都会感激你的。” 前面的话,常芸觉得也有理,身为姐姐,维护妹妹并没有错,可是渐渐听下去,常芸觉得她的话有些变味了,什么叫做这些标志大街小巷全都是,商标标志显著,是一种在大众传播的标志,拥有一定的独特性,让大众一眼就能区别出商标的不同。 品香馆的商标常芸是通过“水与火”得来的灵感。 水是这个世界上最柔软的,却又是最坚韧的,古语有云:“水滴石穿”。而火又是这个世界上最热烈的,水火原本不相容,可常芸把他们融合在一起,就是代表着自己的店以后能够生意红红火火,又能坚持不懈的做出自己独特的美味,传承百年。而这商标其实还有一个小亮点,在五颗水滴之间,常芸画了一个小小的“奂”字,与红色水滴组成形似“火”字的结合,是个“焕”字。 常芸早就去查过,这样的商标,根本没人使用。 面对苏梅的哭求,常芸说:“嫂子,你身子不好,快起来吧,侵权的事情,你可能不懂,但是你妹妹肯定去查过了,问你妹妹你会知道的更多,我先走了。” 常芸也不再和她多说什么,转身就进了隔壁一间病房,无视身后苏梅的哭嚎。 她今天原本就是来看沈杏的,晋江的女儿生了病,沈杏在医院照顾,常芸来看看她,结果谁知道晋江女儿的病房在苏梅的隔壁,进来的时候又碰上了梁铮明。 梁铮明原本早该回燕京了,他只是回来放国庆的,只是这段日子事情太多,回燕京的时间只能一推再推。 谁知现在又检查出母亲黄月香患上了老年痴呆症,坐在医生的办公室,听见这个消息,兄弟俩觉得天都塌了,梁铮明张了张嘴,磕磕巴巴的问:“医生,你……你没弄错吧,我妈身体一直不错,怎么可能得老年痴呆呢!” 梁永胜也是不停地点头,“医生,你再去查一遍吧,我妈肯定好好的。”刚刚还气势汹汹骂人的老太太咋可能得了老年痴呆症呢。 医生将这个病仔细的给他们分析了一遍,说:“病人虽然还在第一阶段,但是这种病目前没有好的治疗方法,你们家属要多多费心了,患有老年痴呆症的老人在卫生、饮食、大小便、起居等日常生活方面自理能力可能会比较差,这个时候就需要家属的督促和协助了。你们平时也可以多给病人做一下按摩。” 兄弟俩对视一眼,皆是无言。 病房门口,黄月香贴在墙角仔仔细细的听医生说的话。 这个病她以前没听过,听医生这么一说,她就理解为得了这个病,以后人就完了。吃喝拉撒都要别人伺候着,这人还有什么用? 黄月香不相信自己得了这个病,她觉得医生肯定诊断错了,她明明好好的,为啥要诅咒她呢? 出了病房门,看见黄月香坐在门口的长椅上,兄弟俩对视一眼,梁永胜率先开口,“妈,走吧,咱俩回家去。” 黄月香一句话没说,就跟着梁永胜走了。 梁铮明到楼下去接常芸,晋江的女儿晴晴四个月大,可能是因为早产的缘故,时常生病。 晋江并不会照顾孩子,经常忙的团团转,沈杏却因为心疼孩子那么小没了妈妈经常帮他一起照顾,晴晴也缠着她,一来二去,两人之间的关系突飞猛进。 常芸站在病房里,活像扰了他们一家三口相处的电灯泡一样。 时候不早了,沈杏要去食堂给他们父女俩打饭,常芸索性也一块儿去,两人走在路上,沈杏扳着手指头数他们父女俩喜欢吃的菜。 常芸笑着打趣道:“姐,你现在怎么三句不离晋江和晴晴了。” 沈杏嗔了她一眼,常芸又问:“真认定了?” 沈杏缓缓点点头,“我觉着他人挺不错的,做事也踏实,他虽然不会照顾女儿,却肯学,不像……”沈杏一愣,显然是想起了她的前夫,随即接着说:“最重要的是他对我也挺好的。”说完,沈杏看向常芸,问道:“你和铮明怎么样了?之前我听你们俩正商量要一起去燕京呢,是真的吗?” 常芸摇摇头,只说:“我不去燕京。” 沈杏迟疑的问道:“怎么了?” 常芸也没说别的,笑了笑,就说:“我们之间的东西太多,和姐你们俩不一样。” 虽然常芸这么说,但是沈杏也猜到了,“真的要这样吗?其实我觉得你们俩很般配,你们完全可以不理会那些事儿。” 怎么可能不理会呢?黄月香毕竟是他妈,他所做的,永远不可能有说的那么容易,更何况今天…… 常芸想起梁铮明带着黄月香到楼上去做检查,她心中隐隐有个猜测,却不敢相信,黄月香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得这种病? 等到常芸和沈杏打好饭回到病房,就看见梁铮明正在病房里和晋江说话。 见常芸回来了,梁铮明就说:“芸芸,我送你回去吧。” 常芸点点头,跟着梁铮明一起回店里,走在路上两人之间莫名有些无言,良久,常芸轻声的问道:“你妈没事吧。” 梁铮明回答道:“暂时没事。”他又说:“芸芸,我明天想送你个东西。” “什么东西?不能现在送吗?”常芸疑惑的看着他。 梁铮明凝视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蕴瞒着的星辉,他笑着说:“结婚这么多年,我都没给你送过什么礼物,这次总要给你一个惊喜。” 常芸似乎明白了什么,没说话,只是沉默的点点头。 第二天早上,常芸在店里的休息室哄儿子睡觉,这里以前是他们晚上睡觉的地方,他们已经搬到新家去了,虽然常芸之前打算把这里也改成包厢的,但是仔细考虑过后,还是改成了员工的休息室。 昨天晚上孩子闹了一夜,自己不睡,害得常芸也睡不好,还要哈欠连连的哄他睡。 轻轻的拍哄着他,等他睡熟了,常芸帮他掖了掖被子,悄悄的出去,顺便带上了房门。 现在九点,等会开店,客人来了店里就要闹了,那个时候孩子肯定睡不着,她就想着先去给孩子准备一点吃的。 焕焕最近喜欢吃鱼,常芸就挑了新鲜个大的鱼,准备将鱼肚皮上的肉剔下来,鱼肚子上的肉鲜嫩,又没有小鱼刺,不会卡伤喉咙。 常芸正在厨房煮鱼,突然听见房间内一阵巨大的响声,好像是玻璃碎了的声音,“稀里哗啦”响成一片。常芸吓了一跳,紧接着就听见了焕焕撕心裂肺的哭声,常芸赶紧放下手头的事情冲到房间,休息室内一片狼藉。 常芸看见一个女人,抱着她的儿子,正艰难的想通过窗户出去,而屋内一片狼藉,地上全是玻璃碎片。 “焕焕!” 那一个瞬间,常芸顿时慌张不已,这种感觉上辈子也体验过,她冲上去就想去抢孩子,谁知那人听见常芸的声音自己也慌了,动作更快,在右腿跨出去的时候,常芸看清楚了那个人的脸,黄月香! 常芸冲过去想拽住她,谁知却让窗框上残余的玻璃碎片划伤了手,她顾不得疼痛,同样想跨过去,这时,她却看到了正拎着一袋栗子走来的梁铮明。 常芸大喊道:“梁铮明,拉住她,她把孩子抢走了!” 梁铮明抬头一看,他妈抱着哇哇大哭的焕焕,正匆匆忙忙的往前面跑,偷鸡摸狗的,跟个贼一样!后面是狼狈的常芸。 想起医生说过老年痴呆症的病状,梁铮明心里一慌,下意识的冲过去把孩子抢过来,谁知道黄月香把孩子抱得紧紧的,梁铮明生怕弄伤了孩子,不敢用太重的力,他不知道黄月香弄成这个样子到底想干嘛,在不知道她目的之前,他只好使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劝黄月香,“妈,你这是干啥呢?你把焕焕先给我,我来抱。” 黄月香把焕焕抱得更紧了,可能是因为弄痛了焕焕,惹得焕焕的哭声更响亮,黄月香后退两步,离梁铮明远些,“妈知道,妈生病了,妈要死了,妈就想看看自个儿的孙子不成吗?” 见儿子哭成这样,梁铮明心中更加不是滋味,他仔细看了看黄月香的眼睛,发现黄月香此时并不像是发病的症状,连忙说:“妈,你说啥话呢?你不会死的,你要看焕焕,你跟我说,我带你去看他。” “你带我来看?你咋可能呢?常芸肯定不会让我看孙子的,你是被老婆治住了的怂蛋,有她一句话,你还能让我来看孙子?”黄月香一脸不信,之前她说了多少次,让梁铮明去把焕焕接回来,他们梁家的孩子,他们自己养,可梁铮明哪次听她了? 还不如她自个儿来把孙子带过去。 “妈!铮明!” 梁铮明的身后传来了两声喊声,梁铮明回头一看,来的是梁永胜,“大哥!” 梁永胜走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不住,是我没看住妈。” 梁铮明摇摇头,黄月香也是他妈,是他没有照顾好母亲,这个责任,不能让大哥独揽。 “妈,你这是干啥呢,快把孩子还给弟妹。”梁广建说。 “不给,这是我们梁家的孩子,凭啥要给她?” “你为啥抢孩子啊,这……”梁广建指了指地上的玻璃碴子,目瞪口呆的问:“这……这也是你弄的?” 常芸跑了出来,一手的血,梁铮明看到她的样子赶紧说:“你有没有事?赶紧回去上点药,这边我来。” 常芸顾不上处理自己的伤,焕焕被黄月香拉着一只胳膊,哭的小脸通红,常芸赶紧说:“你把孩子还给我!”黄月香这样抱孩子的姿势完全不对,她怕焕焕被黄月香拉伤了胳膊,又或者是弄痛了他,不然焕焕不会哭成这样。 好说歹说,黄月香就是不肯把孩子放下,亲眼看着孩子的脸一点点的变红,又有点泛紫,常芸实在是等不下去了,准备上去抢孩子的时候,身边一个身影比她更快! 梁铮明这也是万不得已了,他们耽误了太久,不仅孩子撑不住了,看得出来,黄月香的体力也渐渐支撑不住,手臂越来越往下,要是她一不小心把焕焕摔在地上,那事情就不可估量了。 他几步上前,先去拖住孩子即将掉落的身躯,然后把黄月香的手扯开。这个时候,常芸和梁永胜也赶紧上去帮忙,两人合力把黄月香的手给掰开。 解除了束缚,焕焕开始干呕,常芸心痛的把他抱过来,轻轻的拍打他的背部,等他稍稍缓过来以后,赶紧往医院跑。 也幸亏她买商铺的时候,最主要看到就是周边的交通环境,以及建筑设施,从品香馆到医院并不远,但是常芸却觉得自己跑了很久。 眼泪一路落到医院,冲进去就喊“医生救救我的孩子。” ———— 梁铮明使劲的拉住黄月香,他不能让黄月香去追常芸,否则又是一场乱。 孙子被抢走了,黄月香哭丧着脸,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谁知坐到了玻璃碴子上,因为她刚刚砸了窗,窗上的玻璃碴子溅到了外面,并没有人打扫。 黄月香“嗷”的一声哭出来,挪了挪位置,开始嚎:“你们这是要逼死我啊!” 她侧了侧身子,继续哭道:“广建啊!你看看你走了以后,你兄弟这么对妈,当初我辛辛苦苦拉扯你们三兄弟这么大,你咋就这么狠心走了呢,留下这么两个兄弟,连孙子都不让我看。” 此时临近饭点,饭店门口都是来吃饭的人,见品香馆门口又出了事,不少人都觉得新鲜。 黄月香这张脸,品香馆的老客户一眼就能认出来了,新客户不知道,没关系,有老客户给他们科普,没过一会儿,黄月香的事情又是人尽皆知了,围绕着他们的,就是指指点点的声音, 梁永胜和梁铮明兄弟俩觉得这地方真是没法呆了,脸都丢光了,可黄月香还在闹。 这样一哭二闹的本事,黄月香越来越精通了,简直是信手捏来。 兄弟俩合力把黄月香带去医院,她身上扎的几片玻璃茬子也要取下来。 到了医院,梁铮明让梁永胜去帮黄月香找医生清理伤口,他在护士台问过了焕焕的病房号就马上赶过去。 病房内,焕焕正在输液,小小的孩子,针扎在他的头上,已经睡着了,但是脸上全都是泪痕。 梁铮明心疼的摸摸儿子的手,“怎么样了?”声音很轻,还有一些沙哑。 常芸回了一句:“没事了。” 虽然这样说,但是常芸的脸色非常凝重。 “你的伤……” 常芸淡淡的说:“已经上了药了。” 梁铮明低头,两手放在腿上,渐渐的握成了拳。 常芸给自己儿子住的,是医院最好的病房,一个人住一间,还带个阳台,梁铮明走到阳台上,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他刚刚来的时候,还是大太阳呢,结果只是一会儿,乌云遮日,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我妈可能不好了。”梁铮明说。 常芸诧异的看他,梁铮明说道:“老年痴呆症,她得了老年痴呆症。” ……一时间常芸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话来回应这件事,这个病,常芸也知道,得了这个病,最辛苦的不是病人,而是家属,得了老年痴呆症,基本上也治不好了,别说是现在,就算是以后,医疗水平再发达,对于这个病,也没有一个好的解决方案。 老年痴呆症患者基本上没有自理能力,需要家属的照看,照顾他们的衣食住行。 梁铮明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他问道:“芸芸,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十一月十二日,常芸当然记得,这是他们俩认识的日子。 那个时候,她扎着两个小辫子,穿着一条棉长裙,由当时她工作单位的主任介绍认识。 梁铮明一直记得那个冲着他笑的姑娘,那个笑容他已经刻在了心上,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可家里有老年痴呆症的老人,需要家属付出的实在是太多了,他不能拖累常芸! “我们离婚吧。” 这句话说出来,空气似乎凝结住,又似乎两人都有些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常芸点点头,“孩子给我。” 梁铮明默了默,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复杂的事情要处理,对于财产和孩子的监护权,好像也没什么可说的,因为这些年,他压根没能给常芸些什么,至于孩子……梁铮明知道,常芸会给他最好的一切。 “我并不想和你离婚,但是我现在同意离婚,只是想给你一个更好的我。” 对于常芸,他没有死心。但是他不能因为自己而去束缚她。 梁铮明知道,结婚是常芸对他的一个选择,离婚也是常芸对他的选择。 常芸能够选择和他结婚,也能选择和别人结婚,离婚以后,他们就没关系了。 甘心吗? 压根不甘心! 可他现在给不了常芸幸福,不能不让她去寻找别的幸福。 第二天,他们就去了民政局,在门口,梁铮明将三个文件袋交给了常芸,“这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常芸的生日在正月,两次他都在外面,没有及时给常芸送上生日礼物,这回补上,还有一个是明年的,他准备带着黄月香去燕京看病,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回来,所以事先送她。 “我想带着我妈去燕京看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梁铮明说。 常芸收下,没有打开,只说:“我们进去吧。” 工作人员看了看他们的信息,见他们连孩子都有了却要离婚,再三问道:“考虑好了吗?真的要离婚吗?” 孩子是维系一个家庭的纽带,很多想要离婚的夫妻会看在有孩子的原因重新郑重考虑是否要离婚的问题,所以工作人员才再三追问。 但是见他们态度坚决,工作人员也没有再说别的,直接帮他们换了张证。 出了民政局,常芸一个人离开,她没等梁铮明,梁铮明想叫她,张张嘴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回到店里,店员们都知道常芸是去离婚的,见到常芸回来,大气也不敢吭一声。 常芸一如既往的笑,“工作都做好了吗?马上就要到年底了,想要年终奖金的就努力工作。” 一听有年终奖金,员工们的眼中一亮,异口同声的说:“还有年终奖金?” “当然!”常芸点点头。“当初不是说好的吗?做得好每月有奖金,年底的时候,还有一个人会有丰厚的年终奖金!” 员工们兴高采烈的鼓掌,常芸说道:“给大家透露一下吧,年底的时候,我会请大家吃年夜饭,到时候咱们也下馆子去,不在咱们饭店吃,咱们去别家吃。” 员工们都说:“老板娘,在店里随便做点吃的就成了,用不着浪费钱!” “大家辛苦半年了,过年的时候总不能让大家再忙活。”常芸又说:“除此之外呢,我包了两个奖金红包,大家都有机会拿!” 两个! 店里一共七个员工,两个红包的话,那中奖的几率又高了一层。 众人心里更加的高兴,接下来的工作也更加努力了。 晚上关店回家,常芸手里还拿着梁铮明送她的那三个生日礼物,她没有打开看,只是把这三个文件袋放进了柜子里锁起来。 “哐哐哐——” “哐哐哐——” 常芸睡眼朦胧的翻个身,隐隐约约看见外面天色还是黑的,也不知道是谁,大半夜的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哐哐哐——” 烦人的声音并没有停,好像还更加清楚了一些,常芸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开了盏小灯,灯光刺眼,她适应了好久才看清床头柜上闹钟的时间。 四点半! 才四点半! 这是谁这么早来敲门? 常芸轻轻拍拍儿子,然后悄悄爬下床,开了房门准备去看看是谁那么早敲他们家的门的时候,就看见住在她房门对面的常静也开了门。 常芸压低声音说:“姐,你咋也起来了呢?” “我听外头那人好像敲挺久的,还以为你睡熟了,想去开门的。”此时外面那人还在不停的敲门,常静迟疑的说:“会不会是杏子?” 常芸摇摇头,“杏子姐还在医院呢,她身上也带了钥匙,绝对不会这么敲门的。” 常静点点头,“那你先回屋照顾焕焕,孩子好好睡着,别让他给吵醒了。我去看看外面是谁。” 常芸迟疑了一下,才说:“好。”又添了一句,“姐,你当心一点,看清楚了再开门。” “我知道。”常静说了这句话,就去看了。 常芸呆在房间里,却一直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她听见常静把门开了,她听见常静惊讶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另一个人说:“常芸呢?常芸在哪儿呢?” “你声音轻点,孩子还在睡觉呢。” 常芸听出了那个声音是黄月香,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走出去。 一见到常芸,黄月香就问道:“你们离婚了?” 常芸木然的看着她,离婚都已经离了三天了,为什么要来找她? “你们为啥要离婚?” 常芸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回道:这问题你问我? 谁知道黄月香说:“我之前要你们离婚,你们非不离,现在我不要你们离婚了,你们为啥又离了,还不肯告诉我,为啥呀!”黄月香指着常芸说:“你为啥偏要跟我对着干?” 常静拦着她:“婶子,你说这话就好笑了,当初谁非要他们离的,现在他们如你愿离了,你凭啥还不乐意了?” 黄月香指着常芸说:“你说,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我就知道,你这种人,眼里只有钱,我们家有钱的时候,你死活不肯离,现在我们家没钱了,你就巴巴的要离婚,世上咋有你这种人?” 常静听了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你们家有钱没钱跟芸芸有啥关系,两个人离婚是钱的事儿吗?” 44、044 “铮明的公司没了,你帮帮他,你那么有钱,连房子都买了,拿出十万压根不是事儿,你帮帮他啊。”黄月香一把拉住常芸的手,说话的声音高昂,显得非常激动。 没了?十万? 这是什么意思? 常芸和常静姐妹俩对视一眼,常静说道:“婶子,你把话说说清楚,铮明的公司咋了?” 黄月香捂着嘴,突然放声大哭,一边说道:“我也不知道咋了,听他们说,铮明破产了,我也不知道破产是啥意思,反正永胜说,咱们家以后没钱了。” 破产? 怎么会呢?明明之前还好好的。 黄月香继续说:“永胜说,铮明手底下的人欠了别人的钱,十万块,说铮明是他老板,非要铮明去还,铮明还不出,就只能拿公司去抵押。” 公司一抵押,梁铮明真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梁铮明是他们家的顶梁柱,梁铮明一倒,他们家也完了。 黄月香这才想起了常芸,常芸那么有钱,城里的房子都说买就买,十万块钱对她来说,根本没难度,她一定能够帮梁铮明的。 这样想着,黄月香就一个人,躲着梁永胜,悄悄的来到常芸的家里。 听了黄月香的话,常芸怎么都觉得不可能,十万块虽然不是小数目,但是她相信这对梁铮明来说,完全不是难事,他怎么可能拿不出,还要到抵押公司的地步? 常芸觉得很奇怪,这里面的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婶子,铮明在哪儿呢?”常芸问道。 黄月香一愣,有些答非所问的说:“你咋叫我婶子了呢?我是你婆婆啊,你该叫我妈。” 常芸低头说:“婶子,我和他已经离婚了。” 黄月香当即说道:“离婚还可以再复婚,你俩复婚吧。” 常芸顿时觉得有些可笑,她和梁铮明之前好好的时候,黄月香非得闹出些事来,弄到他们之间到了不可能挽回的地步,离了婚,原以为两人都可以松口气了,又碰上这样的事情。 常芸相信,黄月香绝对不是真心想让他们俩复婚的,无非是现在常芸或许能够帮助他们的生活回到从前。 如果她和上辈子一样,什么都没有,黄月香不仅不会来找她,没准还没让她赶紧走,家里还能省下一口饭。 常芸脸上的表情淡了,她说:“这是我和他的事情。” 黄月香又追问道:“那你会帮他吗?十万块钱对你来说不是事,你店开得那么大,一定可以拿出来。” 常芸抬眸,表情冷淡,“帮不帮是我的事。” “你不想帮是不是?”黄月香的声音陡然又高了。 其实黄月香心底也是有些知道的,常芸恨她,常芸不想见到她,可她一定要来问问常芸,不然她就是死她都不甘心。 “焕焕在睡觉,麻烦你声音轻一点。”对于这件事,常芸也不想再和黄月香说什么了,就下了逐客令,“如果没什么事,你先走吧。” 黄月香的身子晃了晃,有些站不稳,“我求求你了,我可以不治病,可铮明不能没有公司啊。” 常芸没说要不要借钱,常静也说:“婶子,你回去吧,就这么跑出来,家里人肯定着急,他们找不着你怎么办?” 黄月香的视线在常芸和常静两人之间回荡了一下,然后一句话也没说就转身离开,背脊微驼,脚步有些虚浮。 黄月香走的时候帮他们把门也带上了,她关门的力道不重,可是那“咚”的一声,在寂静的房间内,显得格外的响亮。 常静拉着常芸坐在沙发上,她问常芸:“要是铮明真破产了咋办?芸芸,你会借给他钱吗?” “他如果跟我说,我会给他,可是他没跟我说。”常芸低着头,“他有能力处理这些事。他应该也知道,我不缺这十万块钱,可他不告诉我,可能就是不想让我插手。” 常芸想起了离婚那天,梁铮明给她的三个礼物,是他离开的两年补偿给她的生日礼物,还有一个当做是明年的生日礼物。常芸当时没有看,只是觉得没有必要了。 现在想想,当时梁铮明恐怕已经做好了破产的准备,那他又给她准备了什么? 她走进房间,儿子还在睡着,她放轻脚步,将柜子上的锁打开,拿出了那三个文件袋。 梁铮明在这三个文件袋上头都标上了号,常芸先拿了那个标着“壹”的。 打开来一看,是几张照片,黑白的。 照片上是一间四合院。 常芸一眼就认出了这间四合院是她儿时的家,他们在燕京的家。 三岁以前,常芸就住在这里。 常芸家的老房子在故宫不远,是一间小小的四合院,常芸记得她小的时候,常常和姐姐绕着四合院正中间一棵大榕树下嬉闹。 当年走的匆忙,再回去的时候,老房子已经是别人家的了。 照片背后还有字:芸芸,还记得吗?这是你的家,你当初和我说过,你在燕京还有一个家,我去找了,房子已经是别人的,我想买下来,但是他们不卖,只允许我拍些照片。现在那个房子,是一对八十岁的老夫妻在住,那对老夫妻结婚已经快七十年了,二老没有子女,一直互相扶持,从年少轻狂走到白发苍苍。我们以后一起去看他们行吗? 常芸紧紧的抿着嘴,沉默的拿出了第二封文件。 那又是几张照片,还有一份房产证,还有一个钥匙,用线固定在里面。 照片的后面依然有字:芸芸,当年我走的时候和你说起过,如果我挣了钱,你最想拿这些钱做什么?你跟我说,你想买个大房子,容得下我们两家人,房子还要有一个园子,辟出一块地给我们的爸妈种菜。你说家里的厨房实在是太小了,所以新房子里面,一定要有个大厨房……这间房子,是我之前看好的,我本来想和你商量一下再买,后来才想给你一个惊喜,房子已经装修好了,就是按照你和我说的那样,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常芸的呼吸有些急促,鼻音有些重。 这上面写的很多事情,常芸自己都有些忘了,可是他还记得,一一去帮她实现。 常芸看了看房产证,是一个月前买的,上面登记的是她的名字。 最后一封文件,里面是一份财产转让书。 他又是写了一大段,最后才说,你一定要好好的照顾自己。 常芸仔细看了看文件上梁铮明所列出的财产内容。 他真的几乎将全部的身家都给了常芸,也怪不得会拿不出拿十万块钱。 常芸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钱,她真的不缺。 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才是早上的五点十分,平时她是七点钟起床,七点半去店里,还有一个多小时可以休息,可她已经没有了睡意,就去厨房烧早饭。 常静也睡不着,穿好衣服出来,就看见常芸在厨房里面忙活,进去准备帮忙,谁想到常芸已经全都弄好了,她就切了一块萝卜干,待会儿放粥里吃,常静说:“我刚刚看黄月香那个样子,也是挺可怜的,从前她哪里会来求别人啊,现在铮明破产,倒是来求你了。” 也就是因为破产才会这样,如果放在平时,她对常芸哪会有好脸色。 常芸随意吃了两口粥,放下碗,说道:“姐,焕焕还在房间睡,你看一会儿,我出去给铮明打个电话,看看能不能联系上他。” 常静点点头,“成,你去吧。” 常芸会屋里换好了衣服,再帮常静把焕焕今天要穿的衣服和奶粉都准备好,这才准备出门,结果打开门的时候,一个人影顺势倒了下来,四脚朝天地摔进了常芸的家里。 常芸顿时吓了一跳,仔细看了看以后才看清,这个人就是黄月香。 黄月香也吓了一跳,顾不得自己摔疼,赶紧站起来,“我……我马上走!” 常芸想起她有老年痴呆症,让她一个人回去恐怕是有危险,就说:“你跟我一块儿去店里吧,等一下我给大哥打电话,让他过来接你。” 黄月香见常芸并没有因为从前的事情就对她态度恶劣,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面。 梁家没有装电话的,不过村长家有电话,常芸就打到溪汉村村长家,村长一听黄月香在常芸这边,可是松了口气,说:“在你那边就好,永胜找他妈都快找疯了。我马上让他去你店里。” 常芸说了声好,就挂了电话,告诉黄月香说:“村长去找大哥了,从家里到这边,大概要一个小时,你在这儿等会儿吧,” 黄月香却看了看常芸手边的电话,迟疑说:“你这电话,能不能打到燕京去,打给铮明?” 常芸没说话,直接拨了梁铮明的电话,电话响了几声没人接,常芸又打了一次,依然没人接。 “电话没人接,我过会儿再打。” 听了常芸的话,黄月香只好点点头。 时间还早,常芸就把店里的桌椅都擦干净,这个时候常静竟然来了,常芸见只有她一个人,心里顿时一慌,“姐,焕焕呢?你不会把他一个人放家里了吧。” 常静回说:“哪能啊,焕焕还在家里睡着,是铮明回来了,他在家里看着焕焕呢,妈刚刚也去了,我觉得开店时间快到了就过来了,你放心吧,我不会让焕焕一个人呆家里的。” “铮明回来了?”黄月香闻言倏地一下站起来。 常静点点头,又拉着常芸低声说:“我瞧着铮明心情好像不错,不像是破产的样子。” 45、045 常芸急急忙忙的回家,一进门,就看见梁铮明拎着个拖把和儿子在家中跑来跑去,焕焕小小一个人儿,走路都还不怎么顺溜,小短腿迈得倒是挺快,一时间,家里到处都是父子俩的笑声。 难得见到梁铮明这么轻松无负担的笑容,常芸心中也松了口气。 最先发现常芸回来的还是梁铮明,他有些疑惑,“你怎么回来了?” 常芸刚刚去市场买了菜,一条黑鱼,还有点青菜,她把东西放到水槽里,说:“我姐说你在家照顾焕焕,我不放心,跑回来给你们烧午饭,待会儿再回去。” 梁铮明笑了,“你这是不相信我手艺。怕我饿着咱们儿子吗?” “我相信你手艺,我可不相信他。”常芸指了指正抱着梁铮明大腿的焕焕,“喂他吃饭可是一件难事,我可不相信你能解决。” 梁铮明失笑,抱起儿子,亲了亲他的脸颊,又摸摸他的小脑袋,叮嘱道:“儿子,以后要好好吃饭。”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爸爸的意思,焕焕小小的点了点头,然后把脑袋埋进了爸爸的胸膛里。 常芸把鱼处理好,小火炖着,回屋里把梁铮明给其中一个文件袋拿出来,塞到梁铮明怀里,“这些你拿回去。” 梁铮明的笑容敛了敛,把文件袋重新放到她手里,“这是我给你的,你拿着。” 常芸摇摇头,“我不缺钱,而且这些都是你辛辛苦苦攒下来的,你以后还要用钱,要是全都给了我,你怎么办?” “当年要不是你把家里的钱全都给了我,我也不会挣这么多,这是我欠你的。”梁铮明知道,常芸大概已经听说了他的现状,可这些本来就应该是她的。当年为了支持他创业,常芸把所有的积蓄都给他,自己带着孩子过了这么多年的苦日子,没有常芸,这些东西都不会有。 梁铮明说:“我手边还有点,够用了。这些都是给你的,就算你不要,你给孩子留着,我的话大不了重新来过。” 梁铮明不收,常芸也勉强不了,只好把这笔钱收着,等他有需要的时候再拿出来,或是等以后孩子长大了,就留给孩子。 在饭桌上,梁铮明想起一件事,“对了,我听说,你们家隔壁那块地准备拍卖了。” 常芸点点头,“这几天有不少人来看地,看起来竞争还挺大的。”这件事情,常芸也一直在关注,江叔是部队出来的,他的人脉广,早几天就告诉常芸这块地即将开售的消息,常芸也已经提前预留好了足够的资金,必须要将这块地买下来。 “那块地方以后是容县的经济中心,多花些钱没什么,你店里弄得好,早晚都能挣回来。”梁铮明觉得,常芸在经营上面有天分,有的地方做的比他还要好,将来的成就恐怕不仅仅是停留在容县这么一个小小的地方。 梁铮明今天过来,除了是想看看儿子,还是来和常芸告别的,他已经买了火车票,明天一大早他就要带着黄月香去京都看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不求常芸能等他,因为常芸已经等了太久,他们的婚姻聚少离多,未来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变数,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离婚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常芸以后能遇见一个对她好的,他能接受。如果将来他还有机会,那他一定不会再放手。 梁铮明带着黄月香去京都看病,常芸继续留在容县经营自己的小馆子。 因为她准备充足,所以买地的事情很顺利,建新饭店的事情也提上了日程,常芸挑的还是上回给她店里装修的装修队,之前他们合作过,装修队工头对于常芸的要求也比较了解。工头对常芸再次选择他们的事情非常满意,做常芸这一单,收入足以抵他们以往干一年的,他们十分期待和常芸的第三次合作,所以整个装修队干活都十分卖力。 第二年春天,容县正式改名为容市,市政府也搬到了常芸饭店附近,敬平路段更是成为了容市的商业中心,是容市发展最迅速地区,城市发展快了,房价涨的也快了,尤其是常芸所在那条街的商铺,房租水电费飞涨,常芸隔壁那家店原本经营就不好,这水电费一涨,他们差点连基本的生活都维持不了,老板娘舔着脸来找常芸问她要不要买下这间商铺。 常芸摇摇头,“嫂子,你也知道我隔壁正在装修,手上已经没有闲钱了,要不你去问问别人吧。” “我们家铺子位置不好,面积又不大,只能做点小本生意,可小本生意压根撑不住这么贵的水电费,谁会买啊。” 老板娘悔得肠子都青了,她哪里知道,不过就是短短的一年,容县的变化竟然会那么大,变化更大的是他们家,别人家是越过越好,可他们却是被这入不敷出的商铺给拖累了,这一年里,不知赔了多少钱进去,早知道这样,她就该把商铺早早卖给常芸,那时候房价低,亏是亏了点,可总比现在好多了,这铺子要是再卖不出去,他们一家都得喝西北风了。 老板娘一把握住常芸的手,求道:“妹子啊,你帮帮嫂子吧,你看你是开饭店的,肯定认识很多人,你帮我看看有没有人要买我家铺子的,价钱低点没关系,只要能卖出去就好,嫂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再这样下去,两个孩子的学费都没了。” 常芸只是个开饭店的,也不是中介,卖房子的事情她也没有门路。 不过她想起了何淑贤之前和她说过有意买间离丫丫学校近点商铺,也不知道何淑贤找到了没有。 她当即说:“嫂子,我有个姐姐之前跟我提起过,说是要买间商铺做点生意,我去问问她有没有找到铺面,没有的话就介绍她到你家铺子看看。要不要盘下你们家的店铺还是得她自己看。” 老板娘拼命点头,只要是有个人来看房,她就有了点希望。 这条路上的房价涨得太厉害,就算她把价钱压低,可寻常人根本不往这边来看房子,手里有钱想做大生意的人压根看不上他们家的屋子,她连个卖房的门路都没有。 午饭的时候,常芸找了个时间去找何淑贤,何淑贤现在生意做的不错,小推车旁边还排起了队,常芸过去的时候她还在忙活,连和她打招呼的时间都没有,常芸就上去搭了把手。 短短一上午,就把何淑贤做了一晚上的糖给卖完了。 何淑贤擦了擦头上的汗,“芸芸,还好有你帮忙,不然我都忙不过来了。” “嫂子你不用跟我客气。”别的也不多说了,常芸直接把自己的来意说清楚,“嫂子,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打算租间铺子,现在我店隔壁那个铺子要卖,你要不要去看看?” 何淑贤迟疑,“芸芸,我做了一年的生意,手上也攒了不少钱,可买一间铺子还是不行的,更何况还是你店旁边那家,我听说那边房价都挺高的。” “嫂子,他们家生意不好,经营不下去了,老板说要低价卖出去,她给我说了个价格,我觉得还成,要不你去看看,要是行就盘下来,缺钱的话我可以借你。”常芸说:“你看天气越来越冷,你推着小推车肯定要冻坏的。” 何淑贤答应去看看,那间铺子不大,但是朝向很好,还是个两层小楼,外面的客流量也不错,何淑贤心里是满意的,硬着头皮开口问价钱,她还以为老板娘会开出个“天价”,她没想到老板娘说的价钱把她吓了一跳,见她脸上流露出犹豫的表情,老板娘还把价格往低了喊,现在她相信老板娘这生意是真的做不下去了。 没什么异议,她们就去谈了合同。 日子一天天过,常芸店里的生意越来越好,何淑贤的日子也蒸蒸日上。 到年底时,常芸却听说了一个消息。 梁铮明回来了! 黄月香死了,是自己上吊没的。 46、046 听到这个消息的常芸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对于黄月香,她是厌恶的,上辈子常芸的凄惨人生,虽然不是黄月香一个人造成的,但和她绝对脱不了干系。 黄月香的离开,只是在常芸的心湖里投了一粒小石子,泛起了一丝波澜,却很快就归结于平静。 期间梁铮明也回来了,只是匆匆看了眼儿子又离开了,他们俩倒是连话都没说上。 后来听妈说,梁铮明走的那天来找爸,两个人关在书房谈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馆子里的生意越来越红火,也因为常芸这个“红楼菜”的点子品香馆招来了不少的红学家,他们常常在楼上开个包厢,或是三五人在大堂点几个小菜,品鉴红楼梦中仍然存疑的地方,也因为常芸这个品香馆,让很多人找到了志同道合的朋友。 午后客少,常芸拿着纸笔开始准备新店开业的事项,这是他们的第三家分店,第二家分店是在去年国庆开的,开在容市的东城,那里刚人工挖了一个大型的湖泊,听说是要建环湖别墅,也有的人说是要建游乐场,总之这块正要开发的地方算得上是一块香饽饽。因为还不确定政府要在这块地方搞什么动作,许多商家都不敢轻易下手,但是常芸却在旁人处于观望时期她就果断下手,占据了地理位置最好的一块地,开了她第二家观湖饭店。 她的第一家店就是总店,总店正好是开在容市市中心,稍微要偏西一点,总店和分店占领了容市东西两块日后发展最好的地方。常芸一般是在总店坐镇,偶尔会去湖东分店巡视,因为湖东尚处于待开发阶段,所以生意比不上总店,但是“品香馆”的名气响,不少人慕名去品尝,分店的利润也是客观的。 这次准备开的第三家分店常芸打算开在云海,云海是晋江的老家,现在晋江又和沈杏在谈婚论嫁,常芸准备等云海的分店开好以后,就让沈杏当云海分店的经理。 对于常芸的决策,沈杏却有些忧心,“芸芸,你真的要把分店开到云海吗?晋江之前跟我说过,云海那边其实经济发展并不好,还每年都有台风,虽说风力都不大,但对店里生意会有些影响的,你要是因为我饭店里有了损失,那我怎么过意的去。” 沈杏这段时间正在和晋江说亲,晋江的妈和姐大老远从云海赶过来见了沈杏,晋江的老母亲见沈杏对小孙女思思好,小孙女思思也喜欢她,所以对沈杏是非常满意。又听说了沈杏的遭遇,知道她以前生了个儿子却还被前夫抢走了,老太太也没嫌弃她,欢欢喜喜的拉着沈杏爸妈给两人商量婚事。 原本晋江妈还担心儿媳妇芳兰走了以后,晋江和小孙女晋思没人照顾,在家里拉着晋江他姐整天念叨,担心儿子一个大老粗不会照顾孙女,又担心儿子以后不会再娶了,让晋江他姐连发了几份电报过来,要晋江把孩子送回老家,自己在外面安心干活,好好攒钱,以后再给思思找个好人当妈,可偏偏晋江不听,说是离不开女儿,非要自个儿带。 可你说你一个大老爷们,自己一个人怎么带孩子,要不是女儿拦着,老太太早自己一个人跑出来寻儿子和孙女了。 今年年初,晋江突然发了电报说是不回家过年了,老太太耐不住了,她一年到头可就眼巴巴的盼着儿子和孙女回来呢,现在他们不回来,那这年过的还有什么意思,老太太就和女儿女婿商量着过年时他们厂子里要放几天假,正好可以一起到容市来看看。 谁知刚发过电报,晋江就回信说自己找到了可心的人,准备结婚了,还把沈杏的情况简单的说了一下。 那敢情好!对于儿子的婚事,老太太其实早就已经催了晋江不少次,可晋江总也不肯,她还以为儿子要一直打光棍呢,现在可好,自己找了个媳妇。老太太这次就急了忙慌跑来看,来容市的时间比预计的还要少几天。 晋江家人对沈杏满意,而沈杏家人对晋江也是满意的不得了。 虽然晋江带着一个孩子,但是沈杏也生过孩子,两个人处境差不多,加上晋江这个人老实,靠谱,他的家人也明事理,女儿能找到这样好的婆家,沈父沈母哪有不满意的。 总而言之,两家很是投契,只是晋江的母亲却提出,让他们小夫妻俩婚后到云海去住,自从儿子出来打工,老太太已经有五年没有好好看过儿子了,连新生的小孙女也没见过几面,老太太实在是舍不得他们。 这是人之常情,原本也没什么,沈杏的爸妈也同意,虽然云海是远了点,坐火车也得一天一夜,不过姑娘出嫁都要住到婆家的,他们要是想女儿了,就去云海看看。 只是沈杏和晋江却有些顾虑,他们原本是想结婚以后把老太太接到容市来一起住的,因为云海那边的发展比不上容市,更比不上首都,他们要是回云海,以后的日子可能要苦些。 正巧那段日子常芸正在想她的第三家分店要开在什么地方,容市已经有两家了,她不打算再开在容市,原本首选地是京都,但是京都今年不知道咋回事儿,房价“咻咻咻”的往上涨,她只是几天没注意,原本看好的那间商铺价钱瞬间就涨了一倍。 虽然那地段是不错,但是……买不起买不起! 如果常芸准备在京都开分店的话,成本太高,以她目前的实力还不足以支撑那么大的开销,所以就算是再眼红那块地方,也只能忍了。 沈杏把晋江他妈让他们结婚以后回云海这事儿跟常芸说了,还说以后多半是要辞职了。 常芸自然是舍不得沈杏的,正巧她这边在愁分店的地址,听说了这件事以后,就想着要不把下一家分店开在云海,她专门去云海查看了那边的情况,云海的经济确实是没有容市这边发展的快,但是云海是沿海城市,海产品丰富,贸易往来也极其方便,而且常芸知道,在不久的将来,我国的旅游业就会有一个飞速的发展,云海地理位置良好,气候适宜,正是一个旅游的好地方。 而旅游业一发展起来,就会带动周边的各个产业,餐饮产业大概就是其中牟利最多的。 种种分析,常芸很快就定好了分店的地址,现在正在和装修公司的设计师商量酒店的设计方案。 云海分店的定位是中高档酒店。而常芸对装潢的要求又是极为苛刻的,又要高端大气上档次,还要简约温馨,难倒了不少设计师,不过就算如此,常芸还是等来了一份满意的设计图。 她将设计图递给沈杏,说道:“姐,你放心好了,你看曾经的容市,不也是一个闭塞的小县城,云海虽然起步晚,但它是沿海城市,对将来的发展有一个非常大的优势,依我看啊,将来云海的发展一定比容市更快,姐,你就不要操心这个了。你看看这个,这是我们云海分店内部装潢的设计图,这是大厅,这是走廊,这是餐厅……姐,你觉得怎么样?” 沈杏半忧半信的接过设计图,突然眼前一亮,不由感叹一句,“真是漂亮。” 常芸笑道:“现在那边已经开始装修了,差不多明年开春就能开业。” “这么快?”沈杏惊讶道:“会不会太赶了。” 常芸笑笑,沈杏和晋江的婚期就在明年三月中,她和晋江都已经商量好了,沈杏的婚宴就摆在新酒店里。 47、047 婚礼繁琐,以常家和沈家的关系,常芸肯定是要去帮忙的,又是自己的酒店第一次大规模接待客人,常芸对此格外的重视,忙得脚不沾地,几天没好好休息。 晚上吃饭的时候,沈杏给常芸舀了一碗桂圆莲子汤,“芸芸,你今天早点回去休息,都好几天没合眼了,辛苦你了。” 常芸接过碗,笑道:“没事,忙了那么多天也总算是布置得差不多了,你也喝点,明天你是最漂亮的新娘子。” 沈杏羞红了脸。 她原本想的就是两家人一块儿吃个饭,再请几桌关系较好的亲戚朋友过来,他们两人挣钱不容易,把钱都花在婚礼上那多不值啊,婚礼办得简单就好,说起来,她和晋江都是二婚,也不用闹得多大,低调些好,省的有人在背后说闲话。 而晋江的想法和沈杏截然相反,他觉得沈杏既然嫁给了他,就要尽自己所能给她最好的一切,婚礼是一辈子的大事,再怎么节俭也不能再委屈了自个儿媳妇。 想到明天盛大的婚礼,沈杏心里越来越紧张了。 常芸看出了她的心思,拉着她的手说道:“不要担心,今晚早些睡,等着明天晋江来接你吧。” 沈杏点点头,道:“芸芸你也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辛苦你了。” 为了方便,常芸在自己的酒店顶层预留了五间房,不出售给客人,专门给自己或者亲友居住。今晚她就住在酒店顶楼。 沈杏家离酒店不远,走几步路就到了。 刚进酒店,常芸就发现前台两个小姑娘对她挤眉弄眼的,就连一向稳重的大堂经理也时不时冲她笑。 常芸一愣,“怎么了?”她摸摸自己的脸,是不是刚刚吃的时候把米饭给粘脸上了?又看看自己的衣着,还是自己穿得有什么不好? 三人不约而同的摇头,经理忍住笑,道:“常总,这是您第一天在酒店入驻,祝您有一个愉快的夜晚。” 常芸不疑有他,冲他们打了声招呼就打算回房间休息。 却没想到,走到门口隐隐约约得听到有清脆的琴声传来。 常芸知道,这应该是钢琴声。第一次知道钢琴,还是上辈子她在一家餐厅打工,酒店的大堂有一架钢琴,专门为有需要的客人提供浪漫的。 在这个年代,学音乐的人很少,因为非常烧钱,光是钢琴这类的乐器就不是一般人家能承担得起的。 常芸也想过让儿子学一门乐器,但目前她还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老师,所以这个计划只能搁置。 作为一名门外汉,常芸也只能分辨得出好听还是不好听。这首曲子曲调简单,有几个音没谈完就断掉,整首曲子听起来就不太饱满,就像是初学者弹奏出来的一样。 不过,她的酒店里怎么会有钢琴声? 顺着声音走去,常芸竟诧异的发现,这钢琴声竟是从她的房间里传来的。 常芸顿时有些疑惑,自己的房间怎么会有声音? 酒店的安保能力常芸是相信的,江叔帮她找了退伍的官兵,凑了一个加强排。 一般的小偷压根进不来,更何况闯进她房间这人还极为嚣张,连门都没有关,开着一条缝隙,昏黄的灯光洒出来。 常芸是老板,她的房间经理肯定会格外注意,没道理发现不了,既然发现了,经理又没有赶走,刚刚在楼下的时候也没对她说,说明里面的人很有可能是她的熟人。 是谁呢? 心里隐隐有一个猜测,但是常芸不敢再想,生怕失望多于期望。 常芸准备进去一探究竟,但是为了安全起见,常芸还是按下了紧急联络按钮,这个按钮直接通酒店大堂以及安保室,对方接到消息,应该会马上过来。 慢慢推开门,抬起眼睛,正对上了那双明澈的眼睛。 正在练习曲目想要给常芸准备一个惊喜的男人压根也没想到她会这么早就回来,顿时有点手忙脚乱。 “芸芸,我……你你……哪来的?” …… 慌得连话都说不清了,梁铮明有些懊恼。 常芸看着他的窘态,笑颜如花。 梁铮明看着她的笑,心里那块大石头也悄然放下。 这么长时间以来,梁铮明一直不敢当面来找她,想得紧了,就远远过来瞧她一眼,有时候她在跟着装修队看环境,梁铮明就悄悄跟在她后边,走过她走的路;有时候她自己一个人在店里算账,大姐和杏子姐就会让他进门坐坐,也能让他多看她一眼;更多的,是她抱着儿子在花园玩儿,小家伙又胖了不少。 每次见她的时候,梁铮明都怕自己回控制不住冲出来抱着她。 可是每次看到她,都会觉得自己配不上她,为了这个家,她把自己逼成了女强人,好几家电视台都播过她的事,称她是最成功的女企业家。 是啊,短短几年就将产业开到了云海,谁能比得上她。 可梁铮明知道,常芸的心愿不过是希望生活安定,家人平安。 追根究底,是他把芸芸逼成了所谓的女强人。 人前风光,人后却有着旁人想不到的艰辛。 梁铮明立志要给常芸和孩子一个安稳幸福的家,他拼命的工作,努力把公司扶上正轨。 前两天,他收到了晋江的请帖,他要结婚了,喜宴就在常芸新开的酒店里。 梁铮明知道常芸一定会来,他当即处理好公司的事务,归心似箭。 来之前,梁铮明和晋江还有常静、沈杏都见了一面,晋江第一句就调侃,连他都抱得美人归了,哥你这么久了还没把芸芸追回来。 梁铮明想要复合,他们几个当然是全力支持,白天忙婚礼的事,晚上背着常芸给梁铮明出谋划策,总算是弄出了眼前这一出。 只是让梁铮明愤懑的是,随着常芸回来的时间越近,他就越紧张,这首曲子就越弹不准。 时间点点滴滴过去,常芸却仍是微笑,半句话都没有说,梁铮明心里有些发慌。 情不自禁的,他朝她倾身过去,伸手试探般地慢慢地握住了她的一只手。 她的手凉滑无骨,被他带在了手心里,明显的温度袭来,起先常芸一动不动。他将她的手握的更紧,微颤着声,“芸芸。” 常芸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神采奕奕,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眼中带着些亮光。 慢慢地,她张开了手指,反握住他的手,最后与他五指紧紧地交缠在了一起。 梁铮明心神一荡,浑身热血顿时涌动。 “芸芸……” 他用沙哑的声音低低地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