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海青云之新硎初试》 楔子 范仲淹在岳阳楼记里写到,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余亦尝怀古人之志,然则吾辈照文正公相较,东北话说 “那是差老鼻子劲了”。庙堂与江湖,似云泥之别,天地之远。身置其中,必然是进亦忧,退亦忧,但是现实却又似有一只无形的巨手,从那金碧辉煌的宫殿深处探出,在搅动着这江湖的浪涛。 江湖之事,看似与国事无关,这暗潮汹涌、波谲云诡的 “盛世”之下,国是谁的国?江湖又是谁的江湖?南汉国,九州方圆,独占七八。 南汉太祖帝姬珏,南征北伐,创下建国基业,历经太宗高宗二帝、可谓是四海臣服、国强民丰。 可月盈则亏,这盛世之下,必有隐忧,这南汉国第四位皇帝,是为南汉少帝,三岁继位,太后垂帘,主幼则国疑,加上朝中权奸当道,使得国家苛捐杂税,贪腐横行,不过七八年光景,这三位祖宗爷创下的基业,也就败了个精光,再遇上百年未遇的洪水,天灾加上人祸,百姓民生凋敝,水深火热,纷纷揭竿起义。 北宁国,原为九州北境一支游牧部落,却在中兴之主北宁王——力格和硕特的带领下,统一北境各少数民族部落,渐渐发展成一个集权式的国家,人口不断增加,然而北境资源匮乏,渐渐的已经满足不了北宁国的发展,这时,猎人的目光终于南移,盯上了这内乱不止的南汉国……。 第一次汉宁大战,就此爆发,大战三月未停,南汉国五十万精锐全军覆没,十八路统制战死过半,都城封州府连同二十七座州县被攻陷,江湖中为国尽忠的忠义之士也死伤大半,南汉国被迫签订城下之盟,从此以臣事北宁,每岁纳贡。 南汉国自此国力大损,废少帝,迁都中京,改立潞州王姬风为帝,是为南汉明帝,但朝政仍为权奸把持。 我们的故事从汉宁大战三十年后,南汉国中部的姜州城说起,四个截然不同的家族,在命运的安排下,在这个小城有了交集,一群对生活还懵懂迷茫的年轻人,走向了宿命,宿命的前方,是南汉国家的希望,也是南汉江湖的希望,萤火之光聚集之处,亦可与皓月争辉! 第一章 姜州余氏 春雨润城,姜州城街道上仍旧是熙攘的人群,商户小贩的叫卖声,人们的讨价还价声,鸡鸣狗叫声,不绝于耳。 “呼……嗨!” 城中心一处大院内,传来一声声练功的叫喊声。这是个素雅的院落,如果实在要找个形容词的话,那就是一个字——大!四进的院子,青砖黛瓦,铁门铜锁,恐怕得两人合力才能推得动,一进处便是一座砖雕影壁,上刻着喜鹊登梅,须弥座却是石料雕刻而成,可见这院落的主人是一个十分考究之人。二进便来到了大院之内,两棵梅树分别栽种在大院的两侧。梅树之间,两名少年,在细雨中舞剑,他们的不远处,站立着一个表情严肃的中年男子。 “余重,剑走轻灵,你的脚步太沉了。”中年男子大声呵斥道。 “是,二叔”,这名叫余重的年轻人并未停下自己的身形,反而更加轻盈起来。 “余戎,我们余家的三一剑法源自道家,讲究虚虚无无,重意不重形,你这样拘泥于招式,临敌只会应变不足,忙中生乱。”中年男子又对另一名少年呵斥道。 “爹,我就这天赋,不及堂兄,你说一百遍我也是这样啊!”只见这名叫余戎的少年停下了身形,收剑入鞘,脸上来不及擦去的汗水与雨水混在了一起。 中年男子听罢,恼怒之色立现,欲言又止,因为他发现另一个白衣男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后。他来了,已经不用在多言了。 白衣男子背负着双手,缓缓的从中年男人背后走到了前方,没有一点脚步声,神采奕奕的脸上有着些许岁月的痕迹,看起来比中年男人还略长几岁。 “余煌,不必过于苛求戎儿,三一剑法本就难练,心意形神合一方能初窥门径,如若要达到三三归一的境界,那更是需要岁月的磨砺,不必急于一时。” “是,大哥。”中年人回答道。 “哈哈哈,今日我正好有空,我来指点重儿和戎儿几招。”白衣男子笑声未落,剑已出鞘。余重和余戎根本没看清他是怎么出剑,从何处出剑的,只是这一招起式便已惊讶的张大了嘴,呆呆的看着。 “三一者,乃一身灵宗,百神之命源。”白衣人的声音不断的从剑雨中传出,“一练精气神,乃练身法。”只见白衣人的身法及其精妙,细雨绵绵,竟然无一沾身,“二练天地人,乃练剑气。”此时只见白衣人身法暴涨,剑法招式忽然变得凌厉无比,整个院落其他三人仿佛都被笼罩在剑气之下,“三练虚无空,乃练剑意。”此时只见白衣人剑招忽快忽慢,但却变得更加无法预测,带来的压力更是让在场的三人感觉到呼吸加重,心跳加速,“三三归一,可得大道。”话音未落,白衣人已然收剑,脸色呼吸一如往常,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可现场观看的三人早已大汗淋漓。 “这最后的归一,只能你们自己去领悟了。哈哈哈!”说完白衣人便已大笑着踱步进了内堂,余煌也跟了进去,只剩余重和余戎瞪大了眼睛,呆站在原地……。 “你爹这还是人吗……”过了好一会儿,余戎才会过神来。 “呸,我爹那是你大伯,你能不能说人话。”余重话音未落,一剑刺出,余戎拔剑迎了上去,两人又嘻嘻哈哈的打了起来。 曾经,余氏不过是姜州城一户普通的人家,余氏剑法在江湖上也没有什么名气,但这一切,因为一个人改变了——余梅雪,姜州城余氏家族现任掌舵人,他是余重的爹。十八岁从戎,数年后正逢汉宁大战,余梅雪的队伍,是少数能从那场大战中活下来的南汉国军人,也是唯一一只全身而退的队伍,百人去,百人回,因为余梅雪是这只队伍的都尉。这除了需要自身的勇气和武艺,更考验的是他对团队的把控和指挥能力。战场上,可不是个人英雄主义的地方。 后来新帝继位,对这些战场上幸存归来的优秀武官们要进行封赏,余梅雪拒绝了高官,但拿了赏钱。他离开了军营,回到了姜州,分了一部分赏钱给他认识的部分牺牲士兵的家人,然后拿着剩下的钱,开了个铁匠铺,当了一个铁匠,没错,铁匠! 为什么是铁匠,不是木匠和泥瓦匠? 一些退伍老兵也这样问他,他没有回答。 他在姜州城外十五里,包下了一座铁矿山,这不是普通的铁矿,是整个南汉国独一无二的铁矿山,这里出产的铁矿石,与其他处矿山的铁矿石完全不同,将此处的铁矿磨成铁精粉后,以一成半的比例混合入其他的精粉,炼造出的钢铁如面中有筋,濯尽柔面,则面筋乃见,坚固性远胜其他,这里炼造出来的钢铁,被命名为余氏真钢,仅供军用。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便是当一个铁匠的理由,战场上的失利,有各种原因,作为一个曾经的军人,余梅雪只能做到这么多了。 不到十年,姜州余氏,已经成为南汉国最大的铁器生产者,掌控了南汉国近半的炼铁业,而余家,也成为了南汉国朝内所倚重的家族,南汉明帝亲书牌匾,“国之重器”,悬挂于余家大堂之上。若不是余梅雪行事低调,军用炼钢从来收本不逐利,许多事不为外人道,恐怕余氏一族,早已成为南汉国举国闻名的豪门大族。 “哎呀,两位哥哥,你们怎么还在这打作一团呢,这已经晌午了,你们不饿人家小飞燕都饿了!” 一阵清脆婉转的女声传来,犹如黄莺出谷,悠扬动听。余重余戎二人闻声收剑。一黄杉少女出现在二人面前,蛾眉皓齿,杏脸桃腮,虽稚气未脱却已是亭亭玉立。 “你若是饿了自己去吃便是,莫来打扰我们!”余重悻悻的说道,还在回味刚刚父亲给自己二人展示的三一剑法精髓中。 “我可没说是我饿了,我说的是它它它它它,我的小飞燕饿了。”女孩故作嗔怒状,一边撅着嘴,一边举了举自己怀里的一头小香猪。 “哼,哪有人给猪取和自己一样的名字的,来让我炖了它!”余重一边碎碎念,一边真的要去抢夺小香猪。“抓到我就给你,哈哈!”话音未落,女孩轻盈的身形已然飞出三丈开外。 “余戎,来,帮我抓住飞燕和小飞燕!” “哥,还是算了吧,小妹的轻功,我也就能跟着吃吃土了。” “哈哈,两位哥哥,比剑我不如你们,比跑的快,你们这中饭我看是吃不上咯!”瞬间,少女已随着笑声翻墙远去,余重也一跃而起,追了出去。 “得,你俩这中饭又不用吃了,我自己吃。”余戎拍了拍身上的雨水,收拾了一下进了屋。 余家下一代中,天资独一份者,自然是余重,十六岁的年纪便尽得余氏剑法真传,当然以他目前的境界,余煌让一只手他也未必能赢,更遑论父亲余梅雪的造诣了,余戎性格直爽,本就天资愚钝,但好在勤奋苦练,江湖上年轻一辈也算是佼佼者了,但他们都有共同的缺点,轻功不如他们的小妹,余飞燕——余梅雪的独女,这个小妹古灵精怪,自幼学其他的不行,学这脚底抹油的功夫,那是一点就通。 那又有人问了,余梅雪的武功到底有多高,这应该只能去问他的敌人了,但是他的敌人,好像没有活下来的。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这小城的细雨,还在下着。 第二章 虎落平阳 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 姜进酒,这是姜州城一家普通的酒馆,装修普通,老板普通,来往的客人也普通,唯一不普通的就是这酒,他们家的酒在酿造的过程中加入了稗子。 这稗子本是和水稻一起生长的杂草,农民们恨之入骨,见之即除,而姜进酒的老板却独树一格,从农民手里低价收购稗子,回来制成了稗子酒,反而比一般稻谷酿出的酒更清醇芳香,被姜城人视为珍品,即使离乡多年,也放不下这一口美酒,酒馆的名字也因此而来,意为姜城来往的人们必进的酒馆。 “老板,打壶酒。”一身披蓑衣的大汉走了进来,此人面目黧黑,神色中带有一丝憔悴,身形尚显健硕,两眼无神,年龄大概在五十上下,蓑衣之下,腰上垮着一把雁翎刀,雨水顺着刀鞘上的龙纹滑落。 雁翎刀是军刀,在军人手中倒也常见,但这刀鞘绝不普通,精钢制成的刀鞘外镶着一圈金线,一条栩栩如生、身长双翼的金龙自下而上盘绕在鞘身上,一个长相如此普通的人,却带着如此招摇的一把刀,每一个路人都不禁多看两眼。 “这不是归大人吗?”老板笑呵呵的招呼道,“今天还是老样子,您的酒给您提前备下了,要不然这光景,怕是早已卖完了。” “谢了老板,钱先记账了。”大汉拿起装满的酒壶,转身便走了。 “哎,这归大人每次都记账,这客人要都如他这般,咱们小店还要不要开了。”一个店小二嘟囔道。 “休要胡说。”店老板将一块抹布甩到了店小二的脸上,“有空胡说,活儿干完了吗?”店小二立刻屁颠儿的招呼别的客人去了。老板望了望大汉的背影,长叹了口气。 大汉拿着酒壶,牛饮一口,望着这人来人往的街市,不禁陷入了回忆…… 南汉国禁军御龙卫所内。 “归指挥使,这里是黄金一千两,太尉他老人家说,归大人为国效力,日夜伺候在皇上身边,劳苦功高,这点心意,还请笑纳。”一名宦官谄媚的笑着,坐他面前正是南汉国御龙卫统领——归礼政。 “我身为天子亲军,御龙卫统领,为国尽忠,本属分内之事,何来辛苦,太尉大人的心意,我怕是受之有愧,还请王公公收回去。”归礼政眼睛都没有瞧上黄金一眼,只是看着这宦官继续说道:“反而是王公公,你是天子近臣,如今怎个成了这外臣的传声筒,这若是传到皇上耳里,恐怕不好吧。” 宦官心中一惊,眼神中的慌张一闪而过,僵硬的笑道:“哈哈,归大人言重了,老奴也不过是看归大人辛劳为国,而太尉又体恤我等皇上这身边日夜伺候之人,一心求贤,代为中间传个话,我与太尉本素无往来,归大人不要误会。” “那你无其他的事,便自行离去吧,我还要去校场检阅,就不作陪了。”说完,归礼政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卫所。 “呸。”宦官恶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痰,“若不是太尉看重你,归礼政你这一介武夫,老奴岂会受你这闲气,你等着,有你受苦的时候。” 归礼政从来并未把这些宦官小人放在眼里,此事过去,也便抛诸脑后了,却不知这个世上,向来是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的。 要说这南汉国自汉宁大战以来,国力受损,靠向北宁国缴纳岁币,开放通商,也过了二十余年太平光景,明帝继位后,在权臣曹显贵、陈敬的辅佐下,倒也慢慢恢复了国力和军力,南汉国大部分权力,皆掌握在此二人手中,甚至连天子亲军——禁军四卫也大半掌握在权臣的手中,唯独这头一号的御龙卫统领归礼政,对明帝忠心耿耿,在明帝还潞州做逍遥王爷之时,便常伴左右。后来王爷变了皇上,归礼政也升任了南汉国禁军四卫之首,御龙卫的统领,下辖五十营兵马,共两万五千人,中京半数精锐,尽在掌握。如此位高权重,又是明帝身边之人,自然成了各方势力拉拢之人。 这南汉国朝堂之上,自汉宁大战以后,也翻天覆地。右丞相陈敬联合禁军指挥使曹显贵,废少帝,将祸国之人尽数诛杀,迎明帝继位,陈敬授太师领丞相事赐开府仪同三司,曹显贵封太尉兼禁军都统制,二人一文一武,从此把持南汉国朝政。随着时移世易,这陈曹二人因权力纷争,也便渐渐有了嫌隙。 而随着二人的明争暗斗,朝臣也纷纷站队,这归礼政手握重兵,却只对明帝耿直忠心,反而成了特立独行的那一个。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归统领,皇上在御花园赏月遇刺,请速前往。”一名御龙卫副统领慌慌张张的冲进卫所。 “什么!今日是龙骧卫轮值,龙骧卫统领陈纳海呢?” “属下不知。” “点齐一营人马,跟我走。”归礼政拍案而起。 “是!” 归礼政带着一营兵马,匆匆赶到御花园,只见御花园外已无人轮值,令人生疑,但他哪里顾得这么多,皇上安危已在须臾之间,当下便带人冲进了御花园。 青草寂寂,夜色沉沉,月光之下,只见一华服之人静静的躺倒在地上,身边几个内侍在一旁横七竖八的躺着。归礼政纵身一跃,率先赶到了华服之人身边,扶起来定睛一看,竟是明帝最宠爱的贵妃娘娘,已然香消玉殒了。 “给我四处搜寻,追捕刺客,寻觅皇上。” “是!”精干的御龙卫迅速四散开来。 “来人啊,给我把这里一干人等都围起来。”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男声,一群红甲卫士不知从何处出来,把归礼政等人团团围住。 “曹大人,这是何意?”归礼政借着月色一看,正是他的顶头上司,太尉、禁军都统制曹显贵。 “哼,贵妃御花园遇刺,御龙卫保护不力,全给我拿下。”曹显贵冷笑一声。 “慢,今日乃龙骧卫轮值,我等接报皇上御花园遇刺,方才赶来,曹大人莫要冤枉我等。”归礼政摸了摸腰间的雁翎刀。 “今日皇上陪太后出巡,龙骧卫已随驾出宫,此事我已通知曹大人,曹大人特安排由御龙卫临时轮值,你装做不知么。”此时从曹显贵身后传来一声尖酸之声,原来是那宦官王公公。 听罢此言,归礼政转身看向身后,自己的副统领早已不知去向,此时方知,已上了曹显贵的当了,心中暗思:“如今皇上出巡,自己已是局中之人,百口莫辩,如今着了这宵小的道儿,他岂能放过我,不如突围出去,从长计议,只是如此想必是要负了皇恩了。”想至此处,归礼政已暗自下了决心突围,此刻虽义愤难平,却也知当下情况凶险,稍有差池便身首异处。自己虽在禁军乃至京师之中,武功也鲜有敌手,但周围数百红甲卫士皆为太尉府亲兵精锐,均是万里挑一的好手,缠斗起来,自己也占不了上风,这曹显贵本人,更是深藏不漏的高手,早已听说这曹太尉行伍出身,一路晋升皆因军功,虽从未交手,但只怕实力远在自己之上,看来今夜只能智取,强攻少有胜算。 此刻,御花园内御龙卫和太尉府双方虽有数百人,可却安静的只听得见池塘内的蛙叫和草丛中的虫鸣。 “你们不要出手!”归礼政一声大喝,雁翎刀已出手,人与刀在月光下化作一道银光,直奔曹太尉而去,擒贼先擒王,他深知此刻如果御龙卫一齐出手,自己逃生几率定然倍增,只是这样这一帮兄弟的谋反罪也就坐实了,如今自己被人算计,岂能再连累兄弟! 这太尉大人竟仍旧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不知是没有料到,还是吓傻了,身旁的红甲卫士已然是反应不过来,只见刀锋所指,已近在咫尺。忽然曹太尉眼中精光四射,双手负后,只是单脚轻轻一踮,身形便已向后飘去,而归礼政的刀锋眼见分毫即可取其项上人头。 忽然归礼政左手击出一掌,掌风竟后发先至,刚劲有力,呼啸而来,曹太尉心中一惊,方知这归礼政也不是泛泛之辈,自己若躲避这一掌,身形便有所变化,这样定会被彻底笼罩在其右手雁翎刀的招式之下,陷入被动,归礼政的刀法霸道刚猛,若被缠住,虽自己功力在其之上,也不免两败俱伤。 归礼政虽平时用刀,但旁人只知其刀法霸道,招招制敌,哪曾知,其掌法更在刀法之上,一掌劈出能断金石,一身外家功夫练到他这份上,无论是军中还是江湖上,都很难遇到敌手了。今日与曹太尉交手,他也心知如不一击制敌,被众多甲士缠斗起来,定难脱身,所以出手并未有所保留,刀掌齐出。 这掌风后发先至,只要击中曹显贵,归礼政便可趁其余甲士不备,飞跃宫墙,逃出生天,这高手过招,本就在一念之间便可分出胜负。 “砰!” 一身闷响,只见两人皆已停下,站立在原地。 曹太尉的身形晃动了两下,他竟是用血肉之躯硬接了归礼政这一掌,在接掌的同时,双手已出招,左手化掌为指,不过是轻扣着归礼政的手腕,一击,雁翎刀,已经飞到了十丈开外。右手化掌为拳,重重的击在归礼政前胸上,旁人看来,却也看不出谁输谁赢。 “金……金钟罩。”归礼政喉头一甜,眼睛一黑,一口鲜血喷出,单膝跪地,已经无法站立。 “归大人,我劝你们还是放下武器,束手就擒,今日之事我自会查清始末,定不会伤你性命。”曹显贵说道。 事已至此,再负隅顽抗,恐怕命也难保,归礼政众人只好放下兵器,周围红甲卫士一拥而上,将御龙卫众人绑缚天牢去了。 “哼,这回看你如何翻身,王公公,这次你办的很不错,你领赏去吧。”曹显贵一边说道,一边对自己身边的甲士使了个颜色。 “谢太尉!” …… “咚。”一声闷响,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扔进了御花园的池塘。 “大人,为何不取姓归的性命。” “这归礼政乃是皇上的亲信,真动他性命,皇上回来不好交代,只怕到时我是为他人做了嫁衣,你真当这王太监是一心为我办事?” “大人深谋远虑,属下不及,只是这案子如何处置?” “在皇上回来之前就审结了吧,这御龙卫的人,趁此机会敲打敲打他们,也就不用重罚了,至于归礼政,以渎职论,外放让他去姜州做个指挥使,也不算委屈他了,贵妃遇刺的案子,就让失足落水的王太监领了吧,而这御龙卫统领,你就暂代了吧。” “谢大人栽培”。 皎月当空,御花园又回复了寂静,仿佛无事发生。 ……“爹。”一少年的呼喊,把归礼政从回忆中喊醒。 “原来是明儿。” “爹啊,您咋一个人喝上了,走咱爷俩去花语阁喝上一壶,听说新来的头牌燕秋儿姑娘,琴棋书画歌舞,样样都是一绝!”这少年面如冠玉,看似十五六岁,竟也似大人一般留恋起烟花之地来。 “我看你是想找人给你付账,混小子。” “哈哈哈,咱爷俩要算的那么清楚吗。” “呃,别让你娘知道……” “那爹你也别说漏嘴了,小妹知道也得说我了,我就怕她。” “咦,归明,你怕我吗?”父子二人正欲往花语阁走去,归明听到了这个他最不想听到的声音,转身望去,只见一少女,身着紫绮,衫袂迎着春风飘起,瘦弱的身形,双手擎着油伞,好一个画卷里的人儿,不这画中人好像生气了,正气鼓鼓的站在自己身后。 “啊……思思,我什么也没说,我是来喊爹回家吃饭的,爹你妈喊你回家吃饭,不对是我妈喊你回家饭……”归明摸着后脑勺,仿佛一个偷糖吃被抓现行的孩子不知所措。 “噗嗤……”一阵忍俊不禁的笑声从旁边传来。 “咦,飞燕你怎么也在啊……这真真是太巧了。” “哈哈,我大哥正追着我要抓我的小飞燕炖了吃呢,这方才刚好碰见思思,就和她一起来寻你了,你也知道,思思这弱质女流,出门会有危险的,我可以保护她。”原来这笑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抱着小香猪的余飞燕。 “哼,飞燕你就不是弱质女流吗,你怎么保护我,靠你手上那头猪吗。”思思撅起的小嘴还没有收回去。 “我当然不能算啦,我可是姜州城第一女侠。” “这恐怕只有你自己这么认为吧。” 两个可爱的少女竟然当街斗起了嘴,再一转身,归明已经一溜烟不见了,之剩下一个半醉的老归,碰见这种情况他向来都是溜之大吉的,自己家的小妹已经够他受的了,再加个余家小妹,再待下去,只怕晚上做梦都是这叽叽喳喳的声音。 “思思,我俩别斗嘴啦,你哥都不见了啦,快去追……” 宫墙深深锁春秋,良人远谪待君来。 这雨,好像要停了。 第三章 牛刀小试 “出镖咯!” “合吾!” “李副镖头,一路平安,这趟镖路程七百余里,途中不知有何风险,千万小心了。” “请总镖头放心。出发!” 一只威风凛凛的镖队,从姜州城中走出,这次押送的是一批古玩,从姜州城送往国都中京,百里镖局副镖头李敢当亲自带队,随行三十余人亦尽是镖局好手。不一会镖队便已走远。 城门处还站立着两人,目送着镖队远去。其中年长之人一眼看上去不怒自威,确实是一眼看上去,因为他只有一只眼睛,一身武者长衫,虎背熊腰,精神抖擞,赫然是百里镖局总镖头——百里严,另一个年轻人同样也十分强壮,这是他十六岁的儿子,百里朚。 “爹,你不觉得这一趟镖略有蹊跷吗?” “你也察觉了,朚儿。” “是的,镖货贵重,交付之地竟然是在中京城外的十里坡,镖货也并未作保。” “嗯,所以这一趟镖,我们得做两手准备,不能让我们百里镖局好不容易重新树立起来的名声再度毁于一旦。” 百里严一个响指,身边突然出现了一名病恹恹的老年人,此人面黄肌瘦,身形矮小,感觉比姜州城里的乞丐强不了多少,但在场的百里朚却对他十分尊敬。 “朚儿,明日你便和你郑雄伯伯骑快马出发,很快能追上镖队,然后尾随他们,随时策应,以备万全。” “是,父亲,但为何我们不立刻出发。” “这不是废话,你没看前两日阴雨绵绵嘛,我痛风犯了,你让我歇一天,尊重一下老人家。”病恹恹的老年人没好气的说道。 “出发之前,你去余家找你余伯伯,找他借个人和你同去。” “谁啊?” “余重!”百里严一字一顿的吐出了两个字,他深感这一趟镖或有不妥,可又不知究竟会发生什么,自己必须坐镇姜州,镖局又实在派不出更可靠的人,只能派出儿子去策应,郑雄是镖局里的老人了,武艺虽不高,但却颇有些机巧,江湖经验丰富,有他和百里朚同去,本该是足够,但朚儿毕竟年轻,武功和江湖经验都尚浅,余重的武艺在同龄人中已是出类拔萃,加上郑雄的辅佐,两个年轻人同行,三人互补,应该能让事情更加顺利。 百里家,曾是南汉国武林世家大族,族中高手辈出,开设的百里镖局遍布南汉国各大城市,交付给百里家的镖货,从无失手,因为以百里家的金字招牌,江湖中已无人敢觊觎,然而这一切,都在三十年前,封州城失陷的那一刻,皆成泡影……北宁数十万大军压境,南汉国精锐均已丧失殆尽,封州城被围困三十余日,内无粮草,外无援军,原本过百万人口的国都,仅剩十数万军民绝境坚守,在此国家存亡之际,正是百里家号召武林人士,齐聚封州,为国尽忠。 那一战,天地变色,乾坤倒转,封州城十数万军民与城池共存亡,让北宁军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而百里家千余精锐高手,皆死战而亡,唯有年轻的百里严,失去了一只眼睛,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来到了姜州城,只因百里家在姜州城的镖局并未由百里家人直接掌控,而是由百里家的女婿,也便是现在的副镖头李敢当的父亲老李镖头打理,也实在是老李镖头武艺不精,所以并未参与封州城一役,这反而为百里家保下了这最后的一点复兴的产业。老李镖头死后,这姜州城百里镖局也就名正言顺的交还到了百里严的手里。 每每百里严午夜梦回,都会梦到当年那个血雨腥风的日子,所以他自小便严格教育自己的独子百里朚,不要忘了国仇家恨,有朝一日一定要复兴百里家,助南汉国夺回失地,振兴国运。 去往中京的路上,破庙内。 熊熊燃烧的篝火旁,郑雄和衣而睡,两个年轻人却在窃窃私语。 “那这得生多少孩子啊?”余重听完百里朚讲述自己振兴家族的心愿,若有所思。 “你如此认真的思考,竟是这么滑稽的问题吗?”百里朚望着余重,在想自己父亲为什么千叮万嘱的让自己带上他,他总觉得余重脑子哪里回路和别人是不太一样的。简单地说,就是脑子有病! “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不是么,振兴家族,就得有很多人啊,那你就得娶很多老婆,生很多孩子,孩子再娶个七房八房的,我算了算,也不远,大概你孙子那辈,你的愿望就实现了,你还看得到!”余重一脸认真的拍了拍百里朚的肩膀。 “我这次出门带上你我可真是被猪油蒙了心了……” “百里老弟,可别这么说,没我你肯定会很无聊。” “有了你我更无聊,你不觉得你的笑话都很冷吗?” “冷吗,这么大火苗子窜啊窜的,要不我再给你添点柴火?” “添你大爷。” “我没大爷,我有二大爷。” “那添你二大爷。” “很好,回去我就把你诚挚的问候带给他老人家,不过我二大爷家余戎这孩子脾气挺爆的” “……你能闭嘴吗?” “不能,长夜漫漫,我睡不着!” “所以你便不让我睡?” “好像是你先跟我谈人生谈理想的。” “我错了,我们还是聊聊这一趟镖吧。再过两天就该到十里坡了。” “哎对咯,你爹让你带我来,就是让我帮衬着你,你武功这么差,再带着那个病大爷,真碰见什么意外,还没打你们就输了。” 这时,郑雄翻了翻身,嘴里还嘟囔了几句。吓得余重伸了伸舌头,以为几句吐槽的话都被听见了,毕竟是长辈,还是要有些分寸,人前不能说人坏话,人后嘛…… “我想了一路,有一点我很在意,这趟镖为什么托镖之人不作保?”余重调侃了一夜,终于进入了正题。 “没错,我也在想,要么就是托镖之人十分富有,要么就是这批货来路不正?因为如果是要作保,一定会有官府之人在场,签字画押公证。” “你说的有一定道理,但是我有一个顾虑不知当讲不当讲。”余重说了两句正经的,便又开始没正形儿了。 百里朚已经快被余重逼疯了:“话讲到这了,我说不当讲你真的会不说吗!” “哈哈哈,好吧,我想说的是,对方不作保,是不是因为他们知道一定会有意外?交货的地点那么奇怪,十里坡,进中京本不应该路过那里。” “余大公子一语中的!”郑雄突然睁开了双眼,嘴里蹦出一句话。 “我滴个亲大爷,您这是一直醒着呢?合着刚咱俩小屁孩儿聊天您都听见了?”余重想确认一下刚刚吐槽的话有没有被郑雄听到。 “行走江湖多年,我有一个习惯,只听当听之事,不当听的我听不见。” “得,还是被听到了,这大爷不会哪天在我饭菜里下毒报复我吧。”说了人坏话,余重心里暗暗寻思。 “百里少爷,你说的有一点也很对,这一路我也在想,这批货一定是来路不正的,而且一定会出意外,地点就在十里坡,我随老镖头走镖多年,那地方我知道,附近有个村子,后来发生了人瘟,人都死光了,那地方也就成了乱葬岗,从此杳无人烟了。”郑雄行走江湖多年,习惯便是不说废话。 “叔,这话聊到这可就有点瘆人了。”余重对郑雄的称呼也改了。 “那咱们更应该加快步伐,赶上李副镖头,对他多加提醒。” “你俩放心,李副镖头江湖经验丰富,他自会多加留意,此时我们还不便露面,你怎知不会有人和我们一样,跟在镖队的后面?”郑雄说完这几句话,眼皮便又耷拉下去,不一会便鼾声如雷了。 “哎,老人家就是睡得快,咱俩也快睡吧,估摸着后天咱们就到十里坡了,明日我们也得做些准备以防意外。”百里朚说完,两个年轻人也便也倒下睡了。 只留下一团篝火,噼噼啪啪的。 翌日清晨,三人喂饱了马,继续起程追赶镖队。一路风尘仆仆,入夜前赶到了距十里坡二十里外的一个小镇,此时他们已经追上了镖队,镖队住在镇上的福满客栈,余重三人为了不引人瞩目,选择了镇上的另一家客栈住下。 “赶了一天的路,肚子都饿的咕咕叫了。”余重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小二,上一些拿手的饭菜,再泡一壶上好的茶来。” “好嘞,客官您稍坐,这就来。”店小二忙招呼着三人坐下。 邻桌坐着一个清秀少年,一身天蓝色罗衣甚是贵气,桌上宝剑上镶嵌着一颗红色宝石,一看就价值不菲,余重不免多看了两眼,不一会那少年便上楼去了。 水足饭饱。余重和百里朚回到了楼上房间内,郑雄则神神秘秘的不见了踪影。 “咚咚咚。”敲门声。屋内的百里朚打开房门,是郑雄。 “二位公子,明日便到十里坡了,我刚趁夜去见了一趟李副镖头,告诉了他我们明日会在暗处跟随他们前往,让他不动声色,自己知道就好,我先回房了,二位公子也早点休息。”说完郑雄便退了出去。 “今夜我们都早点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养足精神才能应对可能出现的意外,当然最好是我们想多了,余重,你干什么,我不要和你睡!”百里朚话还没说完,看见余重已经脱了衣服钻进了被窝。 “好啦,你别那么讲究了,谁让只有两间房了,难不成你想去和郑大叔睡,我还想抱个小妞睡呢,条件不允许啊。” “哎,对了,百里,你说晚上大堂那蓝衣少年,是江湖人还是官家人?”余重这时突然想起那少年了。 “怎么,你什么时候喜欢男人了,你和我睡一起不会是有所图谋吧。” “我看像官家人,而且一看就没什么江湖经验,那一身罗衣就不是寻常人家的穿着,我们江湖人也不会这样打扮啊,太容易引人注目了,不过长得真的挺俊的。” “……你晚上别靠过来就行。” 虽说百里朚十分不愿意和余重睡一块,但白天赶路也着实有些乏了,不一会,俩人就睡去了。 春天的天气总是多变的。 “这早上出门还阳光明媚的,这会儿便阴沉沉的了。大家走快点,前面不远就到十里坡了,交了镖,我们也好开始往回赶了,这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就要下雨了。”李敢当看了看天。 “是,李副镖头!”众镖师答道。 众人行不过半里,道中间忽然出现了一道拒马。 见状,李敢当叫停了队伍,环视了下四周,双手抱拳,大声喊:“不知哪路英雄在此摆设香堂,还请现身出来。” 此时道旁出现了一队人马,数十人俱是粗布衣衫,手拿兵器,皆面相凶狠之人。领头的一个大汉漆黑的皮肤,络腮大胡,右脸一道刀疤使得本来就凶悍的长相变得更加丑陋,更显的不是好人。 李敢当先行一步抱拳行礼:“当家的辛苦了,不知当家的吃的谁家饭,烧的是几炷香。” “掌柜的辛苦了,我并非剪径的贼人,我是来接镖的。”大汉高声回到。 “若是如此,当家的就应在十里坡等候。” “哈哈哈,你把镖车交予我便是,哪里来那么多废话,反正你们一个也走不了了。”大汉说完便拔出了刀,一群人将镖队团团围住。 “兄弟们,亮青子挡风。”李敢当和镖师们也立刻亮出了兵器。 “原来你们百里镖局和地龙帮沆瀣一气,盗取前朝古墓,今日我还不人赃并获!”一个蓝衣少年忽然从天而降,站立在了两帮人马的中间。 “哎,百里,你看,昨天那少年,我就说他是官家人吧。”此时,余重三人正在暗处观察着一切。 “我们还不出去吗?”百里朚见余重和郑雄一点都不着急。 “看来这少年也一直跟着李副镖头他们。”郑雄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我们且看他是什么来历,不要着急出去。” “对啊,这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仨就是黄雀。”余重得意的说。 “没想到这接镖之人竟是地龙帮之人,若真如那少年所说,镖货尽是些明器,这次咱们百里镖局可是做了帮凶了。”百里朚已然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见这少年孤身一人,大汉大笑道:“哈哈哈,这又是哪里来的毛头小子,敢来坏爷爷的好事,兄弟们给我上。”大汉一声令下,手下们凶神恶煞的扑向了少年和镖局众人,混战到了一起。 要说这地龙帮也不算什么大的帮派,不过专做些阴损之事——盗墓。所以也为武林人士所不齿,这大汉便是地龙帮副帮主程大器,人称鬼脸,擅使一把鬼头刀,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李敢当与他交手不过几回合便被他的刀震的虎口发裂,兵器都飞了出去。 但没想到这蓝衣少年年纪轻轻,武功并不低,与程大器交手起来并未落在下风,反而稍稍占了一点上风。只见少年一把长剑游走起来如灵蛇一般,程大器一身蛮力,竟也无从发力,如此这般缠斗下去,迟早是要败于这少年之手。 暗处观察的郑雄还在摸着他的胡子:“这少年的剑法,颇有点御华山无尘师太的韵味,但是这老尼姑什么时候收男徒弟了?” “我也觉得这剑法就是女人练得的嘛!”余重看的津津有味,仿佛自己只是个看热闹的,丝毫不理会百里朚在旁边急的跳脚。 此时混战仍在继续,地龙帮的人数毕竟占优,镖队这边已经力敌不过。 而少年依旧和程大器你来我往,战在一起。这程大器却似乎渐渐不敌这蓝衣少年,开始露出了败退之相,蓝衣少年剑势更加凌厉,丝毫不想给程大器撤退的空间。这时只见程大器突然身形一晃,左手一抬,一道黑影从袖中飞出。 原来程大器阴险至极,见力敌不过,卖了个破绽,少年岂能放过机会,右手一剑刺出,直取程大器要害,却没顾及到自己也空门大开,程大器左手袖内暗藏一套袖箭,一抬手也直奔少年胸口而去。少年见状右手反手收剑,凌空翻了个身,但终究是躲避不及,被袖箭划破了衣袖,左臂的鲜血浸透了天蓝色的罗衣。程大器见暗器得手,右手鬼头刀顺势直取蓝衣少年。 “不好!”余重和郑雄异口同声的大喊了一声,余重已经似离弦之箭一样飞了出去,剑已出鞘,银色的剑光直奔程大器而去,百里朚和郑雄随后也跟上杀进了阵中。 只见余重径直飞入程大器与蓝衣少年之间,反手一剑挡住了程大器的鬼头刀,内劲一催,震的程大器顿觉手臂发麻,跳开了去,余重顺势左掌轻轻一推,将少年推入了身后的百里朚怀中,紧接着转身一跃,已将程大器笼罩了在剑气之下。余重平生最恨阴险狡诈之徒,见这程大器比武不过竟暗器伤人,已经是怒火中烧,一出手便是杀招,余家的三一剑法本就不是这江湖蟊贼能抵挡得过,这程大器本来已稳操胜券,哪里料到竟斜刺里又杀出三个人,一时之间也慌了手脚。几招便被余重击飞了兵器,跪地求饶。此时郑雄率众人也已将其余匪徒制服。 “余公子小心。”郑雄忽然大喊。 只见这程大器故技重施,跪地求饶时左手一抬,三道黑影直奔余重面门,眼见余重躲闪不及,一道银光飞过,将三道黑影击落在地。余重一脚将程大器踢翻在地,转身一看,原来是那蓝衣少年手中之剑,救了自己一命。 “这样我便不欠你们了,但是你们与地龙帮盗窃古墓之案,还需跟我回姜州城交代……”,蓝衣少年话还没说完,竟晕了过去,百里朚一把扶住,少年的发髻突然掉落,一头秀发散落下来,一股幽兰的香味扑面而来,百里朚脸顿时通红,说话也结巴了起来:“余……余重,她……她是……是个女的。” “公子爷,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这暗器有毒!”郑雄捡起地上的袖箭,端详了一会,只见这袖箭在闪着暗蓝色的光芒。 余重听见,又踢了一脚地上晕死过去的程大器,啐了一口唾沫:“这混蛋,真想一剑捅他个透明窟窿。” “这样,我们兵分两路,还烦劳李副镖头先把这地龙帮诸人交予地方官府,再将镖车押回姜州城,既是脏物,还是需与府衙交代清楚,我和两位公子爷一路,先找一处地方给这姑娘疗伤逼毒,再一同返回姜州,这姑娘想必与姜州府衙有些干系,我等也不能见死不救,如此这般安排可好。”郑雄思索了一下,做出了安排。 “好的郑副镖头,那这位受伤的姑娘便交予您和两位公子爷照看,还请尽快上路,人命关天,这里便交给我们来处理吧。” 人道江湖多诡计,初出茅庐显英雄。 本来阴云密布的天空突然又放晴了。 第四章 蓝衣少女 一行三人,背着昏迷的蓝衣少女,一路快马赶回了小镇上,住进了客栈。 百里朚一路背负着少女,早已满脸通红,赶紧将少女轻放到了床上。 “百里,你赶紧去找个大夫吧,看你这傻样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了。”百里朚从小生产在镖局,没触碰过女人,还一脸尴尬之色,听到余重这话,立刻就跑出门找大夫去了。 “余公子,这姑娘手臂上中毒之处已然发黑,再不救治,待毒气攻心,可就药石难医了,需要先割开手臂,将毒血放出。”郑雄一脸严肃,“余公子你先帮我准备剪刀、小刀、火烛、毛巾、还有热水。” “好的,我这就去让小二准备。”不一会,余重便将需要的物件都拿了进来。 “老夫这便动手了。” 郑雄将少女左臂的衣袖轻轻剪开,用毛巾替少女擦拭了手臂,再用小刀在火烛上烤了一会,划开了少女此时已经周围发黑的肉皮,双手内劲一逼,只见许多黑血从少女的手臂中流了出来。 余重在一旁才发现,这昏迷的少女,煞是好看,肤如凝脂、手如柔荑、螓首蛾眉、此时虽双眸紧闭,脸色煞白,却美的让余重呼吸都急促了起来,自己怎么一开始竟没发现这是个姑娘,如今却呆呆傻傻的盯着人家看,想至此处,余重也觉得心跳加速,脑袋一片空白。 “余公子,这姑娘手臂中大部分的毒血,我都已经逼出来了,还有些余毒,恐怕需要用嘴吸才能清理干净了。” “啊,什么,用嘴吸……那谁来吸。” “难道是老夫么,老夫这活了大半辈子了,我还不想老年失德。” “那怎么办?” “这屋里除了你我,还有别人么?” “那您的意思是我来咯。” “放心,余公子,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吸,我也不说。” “这姑娘还不知是何方神圣,这她醒来如果追究,我这老身子骨恐怕是经不起折腾啊,余公子你好歹在姜州城也是有地位之人,不至于忍心看见我这个老人家落到如此境地吧。”郑雄终于把实话说了出来。 “你这个老狐狸。” 余重无奈,只好坐到少女的身边,轻轻的扶起她的手臂,嘬了几口,再把毒血吐到了盆中。此时只见少女紧皱的双眉稍稍平和了一些,脸上稍微有了一点血色,应该是清除毒血后,痛楚稍微减轻了一些吧,望着少女娇嫩的脸庞,余重不禁又看呆了。 “大夫来了!”百里朚冲了进来,给余重吓一跳。 大夫不一会给便给少女包扎好了伤口,上了些药膏。 “大夫,她不会有事吧?”余重担心的问到。 “这位公子请放心,幸亏伤口处理的及时,毒血并未蔓延开来,我再开上一方汤药,喝上几天,这姑娘的身体便可调理好了。” 随后,大夫写了张方子,便离去了。 “百里,我怎么越看这姑娘越眼熟呢?”余重盯着少女看了良久,突然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啊,我不知道啊,天下好看的姑娘你可能都觉得眼熟吧。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也对,毕竟你俩彼此救过对方一命,说不定就是缘分呢。” “那你还背了她一路呢!”余重反驳道。 “怎么,还不知道人家是谁,就吃醋了?哈哈哈,不是你自己嫌累的吗。” “好了,我们不要在这打扰她休息了,等她醒了我们再来问她,究竟是何方神圣。” 说罢,三人便退出了房间。 这另一路李敢当等人,将程大器等剩余的贼匪交给官府等人后,也踏上了回姜州城的路,这一战几个镖师受了点伤,到也没有什么重大损失,反而抓获地龙帮重要匪首,又让百里镖局扬了次名,暂且就按下不表。 “这是哪儿?” 少女醒了过来,隐隐作痛的左臂让她回忆起了之前经历的一场大战,只记得自己中暗器晕了过去,那剑法飘逸,救了自己的翩翩少年是谁,自己又是怎么躺在客栈里,左臂的伤口又是谁帮自己包扎的?少女的心中满是疑问。 此时,一个少年开门进来了。 “你醒了?还好吧。”进来的是余重。 “是你救了我?” “是啊,你的伤口还是我帮你处理的呢。” “那你碰了我?” “这话说的,不碰你怎么帮你处理伤口?” 嚓啷……宝剑出鞘,少女一剑刺向余重,竟有杀心,只是她毒伤未愈,使不出平日半分气力,余重也不慌不忙,两指一拨,剑便刺进柜子里,拔不出来了,而少女用力过猛,一个趔趄,竟摔进了余重的怀里,余重只觉一阵少女的香气迎面扑来,沁人心脾,差点就没站稳。 “你放开我。”少女嗔喝道。 “放开你,你便摔着了。” “你再这样,我就喊人了。” “小姐,可是你自己摔倒我怀里的,我还没说你勾引良家少男呢。” “你……你给我放开,我不喊便是。”少女想挣脱,却浑身无力,而眼前这翩翩公子,确实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刚才的愤怒也不过是气急上了头,少女的嗔怒之声,变成了哀求之声。 “你这样,我又怎忍心放手。”余重轻轻的将少女抱起,又轻轻的放到了床上,“你既醒了,有什么需要吗,饿不饿,渴不渴,我去给你弄些吃的喝来。你不要急,既救了你,我也不是坏人,我知道你是姜州府衙的人,我也是姜州人,等你稍微好一些,我们护送你回去,毕竟你一个姑娘家,又有伤在身,在外行走多有不便,还是与我们一同上路安全些。”余重看着少女,眼神里尽是温柔。 而少女,满脸通红不知所措,只得听话的躺在床上。 “余重,出来啦,有事跟你说!”百里朚不知趣的在门口喊着。 “百里在喊我了,我先出去,一会让小二给你送点吃喝来,你好好歇息。”说完,余重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他姓余,余重。”少女努力的在脑海中搜索这个名字,“余重,对,姜州余氏的大公子,天啊,我刚做了什么,我竟然用剑想刺他……”。 “余重,那姑娘怎么样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姜州。”百里朚归心似箭。 “醒了,还比较虚弱,我看再休息一晚,明天应该便能上路了。” “她有说她是谁么,她要真是府衙之人,冤枉我百里镖局暗通贼匪,我可跟他没完。” “放心吧,地龙帮那帮人不是已经被李副镖头押解官府了,拿了中京府的行文,回去还怕不能交差么,再说这不还有我给你们作证。” “这倒是,不过我怎么觉得你对那姑娘有些意思呢?” “别胡说,我的心里只有武学,哪有其他这些红尘琐事。” “反正这姑娘这一路就交给你啦,我和郑叔可不管,哈哈。” 这回到是轮到了百里朚调侃起余重来,余重却心事重重,因为百里朚确实说中了他的想法,他已经心猿意马、有些慌乱了。 “余公子,昨日是我失礼了。”经过一夜的休息,少女恢复了些许元气,来敲了余重的房门,她是特意来道歉的。 “啊,是姑娘你啊,不妨事的,你有没有伤到我,反而是我,倒有些轻薄之举,还请姑娘原谅。” “公子言重了,公子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却刀剑相向,也是因一时气愤,失去理智,还望公子不要计较便是。”说罢,少女向轻重行了个礼。 “小生却也有不当之处,姑娘快请坐。”余重生下来这十几年,都没对人这么客气过,在家天天也只顾着和小妹打闹,从没把她当个女孩,如今面对这少女,倒是有些手足无措了。 “敢问姑娘芳名,府上是姜州何处,这次是为何尾随百里家的镖队,到了这十里坡。”余重心中有无数疑问。 “我姓金,名罗衣。” “啊!姜州知州金大人是你何人?” “正是家父!” “原来是金小姐,在下失礼了。”余重赶紧起身还了一个礼,“不知金小姐为何孤身犯险,这查案本不该是你的事啊?” “我本就不似一般大家闺秀,深居简出。我自幼习武,跟着父亲学习查案,但他一直不允许我单独行事,这次前朝皇陵被盗一案,震惊全国,我想如果我能破案,不但能在父亲面前证明自己的能力,于国于民也是好事一件嘛。” 听完这一席话,余重才恍然大悟,原来这金姑娘不似平常女子,竟也是怀有一颗为国为民的心。 “金姑娘,这贼人竟让镖局帮他们押送贼赃,着实可恶,地龙帮的人已经伏法,可是这托镖之人究竟是谁,目前我们还不知道,如此大案,想必不是一个地龙帮便能犯下,这次我便先帮你瞒下,回姜州后过堂,我不会对金大人提及此事,但你得答应我,为姑娘安全着想,以后万万不可一人行事”。 “那以后我遇见事的时候,能找你吗?”金罗衣一脸期待的看着余重,顾盼之际眉目中秋波流动。看着金罗衣的眼神,余重的脸腾的一下又红了。 “这……姑娘有事,我一定帮忙。” “嘻嘻,那好的,余公子,谢谢你。”听到余重的这句话,金罗衣又恢复了少女的天真烂漫,“那我们明日便起程回姜州吧,这次出来我只告诉父亲是出来散散心的,这已经好多日了,我父亲一定着急了,你到时候可别说漏嘴啊,就说是游山玩水碰见的我。好吗?” “好……好……好的。”余重心跳加速的说话都开始结巴了。 “那我先回屋啦!”金罗衣嫣然一笑,蹦蹦跳跳的就走了,毕竟还是个少女啊。 只留下心底小鹿乱撞的余重,还在屋里发呆…… 翌日,余重一行四人三马,踏上了回姜州城的路上,金罗衣这次坐在了余重的马上,一路上和余重有说有笑,好不快活。 “郑叔,你看这两人,怎么突然好的跟连体婴儿一样,是我不正常还是这世事变化太快啊。”百里朚在后面嘟嘟囔囔的。 “哈哈,公子爷,等你有个爱慕的女孩,你就明白了。”郑雄在一旁笑道。 “什么!你说他俩?天呐,那可是金大人的女儿。” “那又有何不可呢,哈哈哈哈!”郑雄大笑着策马而去。 “这小子,真是艳福不浅!郑叔你到是等等我啊!” 少女一笑动人心,铁骨也化绕指柔。 一路春光无限,回城的路亦不觉得远了。 第五章 雨浥轻尘 一路艳阳高照,余重等一行人骑着马缓慢的进了姜州城门,迎面走来一名守卫。 “大小姐,金大人等命我在此等候,小姐一回来便带小姐回府。” 一顶紫色轻纱盖顶的轿子停在路边,四名便衣的护卫精神奕奕的站在一旁。 “想必金大人很担心你了,你快跟他们回去吧。”余重悻悻的说道。 “那余大哥,记得我俩的约定哦。”金罗衣调皮的对余重眨了眨眼睛,便上了轿。 “起轿,回府。” 望着渐渐远去的轿子,余重反而有些依依不舍了,这一路二人相处甚欢,几百里的路,反不觉得漫长,甚至觉得还有些短了。 “这称呼都改了,余大哥……”百里朚在一旁故作扭捏的拿腔学调。 “别闹!”余重嘴里故作恼怒,眼睛却还看着轿子离去的方向。 “哟,这还有点舍不得呢,哈哈,我和郑叔要回去向爹复命了,你要不跟着轿子去金府吧,也许金大人一高兴,收你当个上门女婿什么的。”百里朚感觉自己抓住了余重一个大的把柄,乐的合不拢嘴。 “余公子,这一路也得亏有你了,老夫还要回去会跟总镖头详细禀报事情的经过,就此先别过,后会有期。”郑雄行了个礼。 “郑叔叔多礼了,我受你的照顾更多,我先回去跟家父细禀事情经过,改日自会登门道谢。”余重向郑雄作了个揖。 “那我也跟郑叔一起走了,明日午时,我们在闲云草堂见,我俩此番经历,许多人一定都等着听呢。”百里朚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跟他人分享八卦了。 三人便在城门分手,各自回府了。 姜州城东南角,有一处闲云草堂,青瓦白墙,石桥流水,门前栽种着两棵一人粗的槐树,院内前栽碧桐,后栽翠竹,主人还在院子的四周种了些鸢尾,好一处鸟语花香,闹中取静之处,不停有孩童读书的声音,从院中传出。 “谢师傅,这是我娘让我带来的鸡蛋。” “谢师傅,还有我的,这是我自家栽种的果子。” “师傅,还有我的……” 一群幼学孩童簇拥着一个教书先生从内堂走出来。 “好好好,替先生回去谢谢你们的父母,回家了一定记得好好温书,明日辰时再来上早课。” “先生,我娘说了,先生知道我们都是穷人家的孩子,从不收我们学费,这些都是我们自家的收获,一定要带给您。” “先生,再见!” 孩童们一起向先生鞠了一躬,便都结伴出门回家了。 谢散人,这间闲云草堂的主人。 时间回到十年前,谢散人刚来到姜州城,他是个教书先生。 “师傅!”,四个垂髫孩童一起向向谢散人鞠了一躬。 “立身以立学为先立学以读书为本,从今日起,你们四人便是同门之谊,自当同舟共济,同心同德。你等听清了吗”。 “余重!” “归明!” “百里朚!” “谢浥尘!” “谨遵先生教诲!”四名孩童异口同声的回答。 谢散人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浥尘是我的独子,但上课之时,你与他人一样,只是我的学生,明白否?” “是,先生。” “百里朚,我刚刚讲到哪儿了?”发现百里朚正在走神,谢散人点了他的名。 “啊,先生……讲到……讲到……”,百里朚如同丈二和尚般摸不着头脑。 “先生讲到不知香积寺,数里入云峰”,坐在一旁的谢浥尘轻声提醒道。 “啊,对了,先生讲到不知想鸡吃,想鸡吃什么来着……”。百里朚恍然大悟般的回答道。 “哈哈哈……”,余重和归明笑的差点坐到地上,谢浥尘用手蒙住了双眼,不住的摇头。 “百里朚你给我站着听课!” “这是谁干的!” 谢散人小憩了一会,却发现自己的脸上竟被画上了两只乌龟。 “你们四个不承认,便都给我去墙边站着背诵今天的课文。” “是,先生……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四个孩子一边忍俊不禁的偷笑,一边摇头晃头的背诵着。 “我,余重。” “归明。” “百里朚。” “谢浥尘。” “今日在此,结为异性兄弟,焚香设誓,仿前人故事,约为兄弟,同舟共济,同生共死。” 说罢,四个孩童学着故事中的人,焚香叩拜,自此结为异性兄弟。 不知不觉,四个垂髫孩童已经长成翩翩少年,这闲云草堂,也走出了一批又一批的学童,有富人家的孩子,也有穷人家的孩子,正如闲云草堂门前的对联:“学艺必精苦,用心必公平。” 如今,虽然四位少年均以学成毕业,但他们都已习惯了将草堂当成他们的小天地,这里没有家规的束缚,只有天性的解放;没有严厉的父母,只有手足的兄弟;兄弟,多美好的字眼。 “百里,你们这次中京之行,如你所说,那余重可是当真是艳福不浅了。”说话的是谢浥尘,他已从幼学孩童,变成了一个温文儒雅、满腹经纶的书生。十三岁时参加科举,便已得中进士出身。 “那姑娘到底是多美,比你们家飞燕如何。”归明笑嘻嘻的问道。 “归明,你别打我们家飞燕的主意,哼哼。”余重白了一眼归明。 “他可不喜欢你们家飞燕那种小辣椒,你不知道花语阁的秋儿姑娘才是他的心之所属吗?哈哈哈。”百里朚丝毫不错过玩笑打岔的机会。 “百里,恰逢大家都在此,我觉得我们可以一起分析一下这次十里坡之事。”余重话锋一转。 “我看我们余公子是对金大小姐的事儿上心咯。” “别闹归明,这事和百里家也有莫大关系,别忘了,是谁家的镖队压的镖。” “浥尘你觉得呢?”众人齐刷刷的望向谢浥尘。 “听完你们说的前因后果,我有几点疑惑。”谢浥尘不紧不慢的说道,“第一,是什么人盗了明器;第二,为何他们盗了明器,没有自己运输,而是委托给百里镖局;第三,为何一定要将李副镖头他们杀人灭口;第四,将明器运去十里坡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这些问题我们都知道,我们就不来找你谢浥尘啦,你不是我们的军师嘛!”百里朚说道。 谢浥尘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我们先谈这第一点,地龙帮既然是再十里坡的接货人,那必然犯下案件的人不是他们,否则他们没有必要大费周章,以他们自己的人力物力,自己便可将明器化整为零,带出姜州。” “这第二点,盗明器的人既然选择百里镖局来运输这批明器,便代表他虽然有能力盗取明器,确没有能力将这么大批的明器安全的带出姜州,那他的人手一定不多。” “第三,想将李副镖头他们杀人灭口,我觉得可能大有可能是为了嫁祸给李副镖头他们,伪装成和地龙帮分赃不均而被杀。” “第四点则是我目前还想不通的一点,毕竟情报有限,但地龙帮选择在这里动手,附近必需有方便他们将明器出手的途径,我能想到的,只有距离十里坡已经不到二十里的中京府。” “浥尘不愧是我们的小智囊,仅听我们说,便能分析出这么多线索。”百里朚连声赞叹。 “你先听我说完,再夸我不迟。”谢浥尘接着说道:“首先综合我说的前两点,江湖上喜欢偷盗明器,有这通天本领又胆大能犯下此案的,我只能想到一个人——千面鼠仇圭。” “没想到闻名姜州的谢浥尘谢大才子,对江湖之事也了如指掌。” 突然一个柔美的女声打断了众人的谈话,只见一袭淡粉罗衣迎风飘摆,隔十步之远已闻得幽兰的香味,明眸皓齿,双颊飞霞,青丝飘飘,正是金罗衣。 “不知是金大小姐到访,有失远迎。”余重起身抱拳,众人也随之行了个礼。 “我去你家寻你,你家一个小妹告诉我你在这里,我便到这里寻你来了。但是那小妹甚是无礼,对我没好气的,她是你什么人。”金罗衣看到余重,显得十分兴奋。 “啊,那是我家小妹飞燕,如有冒犯之处,还请金大小姐多多包涵。”余重又行了个礼。 百里朚在后面拉了拉归明的衣角嘟囔道:“飞燕小妹那明显是吃醋了,你什么时候瞧见余重跟人说话这么客气过,这人就是心虚!”归明听罢差点笑出声。 “各位公子你们就让我一个女儿家就这么站着跟你们说话?”金罗衣眨了眨眼,歪着头看着众人。 “啊,是我等唐突了,大小姐请坐。”余重急忙给金罗衣拉了把椅子。 “我今日来寻你,是想来告诉你,明晚我父亲要在内府设宴,请余公子和百里公子前去,感谢二位公子护送我回城,不过记住,我可没说十里坡之事,你们可别说漏嘴了。”金罗衣两眼直勾勾盯着余重。 “啊,大小姐,这种事不应该见者有份的吗?”归明没等余重答话,先抢着说道。 “我当是谁,原来是归指挥使家的小混蛋!”金罗衣不屑的瞟了一眼归明。 “金大小姐你不能厚此薄彼啊。” “我爹可没请你,你脸皮真厚!” “好了归明别闹了,金大小姐回去请回复金大人,我二人一定到。”余重回道。 “谢大才子刚刚分析的头头是道,明日一起去吧,我父亲正为此案头疼呢。”金罗衣看向了谢浥尘。 “啊,还有小生的份呢,那小生冒昧了。”谢浥尘连忙作揖。 “哎,不是说只请他二人。”归明不甘心的插了一嘴。 金罗衣白了他一眼,转身对余重说:“余公子那我便先走了,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哦,嘻嘻。”说完嫣然一笑便离去了。 “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这人的魂儿怕是已经被这女人勾走了。”归明没被邀请,显然是极为不爽,只见余重又在望着门口发呆。 “归明,她爹可是你爹的上司,你怎连她也得罪。”谢浥尘说道。 “哼,他爹没少参我爹,我怎会给她好脸。” “她以后说不定是咱们的嫂子呢,哈哈。”百里朚在一旁搭腔道。 “哎,明日你们三人去赴宴,我只好去花语阁会我的花魁了。” 闲云草堂多才俊,同心同德本是缘。 四人继续谈天说地,不觉已日薄西山。 第六章 府衙献计 余府。 “哥,昨日来寻你那姑娘是谁啊?瞧着挺漂亮啊。”余飞燕没好气的问余重。 “怎么我闻到了一股酸味?” “讨厌,你就会欺负我,我告诉爹去,你在外勾搭来历不明的女人。” “来历不明你还把我在哪告诉人家?” “你……气死我算了。”余飞燕气鼓鼓的撅着嘴巴。 “那是知州金大人府上的大小姐,邀我和百里朚今晚去府衙赴宴的。” “那派个衙役来通知不就行了,为何大小姐还亲自来了?”余飞燕继续不依不饶的追问。 “好啦,你饶了我吧,你这话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是不是你救了人家,人家要以身相许了。” “小妹啊,这话可不能乱说啊,金大小姐可是大家闺秀。” “是是是,人家就是大家闺秀,我就是外面的野孩子,哼!” “好吧好吧,我错了我错了,不过小妹别说,你们俩的性格还真有点像。” “谁和她像,我才不和她像,哼!我不理你了!”余飞燕剁了下脚便跑回房了。只留余重停在原地感叹,这少女心思真是难懂。这也难怪,自幼余重便处处宠爱着自己的这个妹妹,飞燕对大哥的依恋之情更甚对父母之情,这忽然之间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上门来寻余重,飞燕吃醋也是正常,只是余重这榆木疙瘩脑袋,怕是难以理解了。 是夜,余重、百里朚、谢浥尘三人如约来到了姜州城府衙。一衙役引他们从府衙侧门进入,只见院内别有一番洞天,高台厚榭,雕梁画栋,水流涓涓,花草相映,穿过花园,便来到了府衙后堂,只见酒席已经摆好,只等众人入座,门外一名身着紫色锦服,头戴黑色高士巾的男子正在浇花,正是姜州知州金士毅。 “晚辈三人拜见金大人。”三人行礼道。 “平日便听说姜州城几位青年才俊,今日得以一睹风采,都不用客气,此处乃后衙,我们便不讲究那些俗礼,我与你们的父辈皆有来往,你等便如同我的贤侄一般,今日见得尤为亲切,都快入席吧,就当是在家中一般便可。”这金大人到是亲切和蔼,不似一般官家那般打着官腔。 四人坐定,这时忽听得一声唤:“父亲!”金罗衣自屏风后徐徐走出,高耸的发鬓,檀晕的眉眼,额头上贴一梅花印记,双颊飞红,身着锦绣销金彩缎窄袍,贴合着金罗衣略微丰满的身材,若隐若现,不禁看呆了三个血气方刚的少年。 “几位贤侄,这便是小女金罗衣,想必都已认识,今日设宴,也是为了特意感谢贤侄们对小女的照顾,来,罗衣,你代为父敬三位贤侄一杯。”金士毅为人谦和,即使面对后辈,也不失半点礼仪。 “啊,金小姐,今日的你真好似仙女下凡尘……”余重一紧张,把真心话给说出来了,谢浥尘在一旁赶紧给百里朚使眼色,百里朚赶紧把酒杯递到余重手里,“来,我们三人敬金大人一杯,先谢谢金大人的盛情款待。”这时余重才回过神来,连忙接过了酒杯。 见到余重这样,金罗衣也不禁掩嘴而笑,到余重身边坐了下来,一身香气袭人,这般更是把余重迷的神魂颠倒,酒不醉人人自醉。 几人酒过三巡,客套话也说了个遍,终于也进入了正题。 “听小女说,谢贤侄对此次前朝皇陵失窃案有所见解,不妨说来听听。”金士毅率先打开了话匣。 “回大人,小生也不过是猜测,江湖上做明器生意的并不多,尤其还是这么大的案子,此次若不是地龙帮所为,应与江湖上人称千面鼠的仇圭有关。”谢浥尘一五一十的回答。 “我也有此猜测,不过这千面鼠仇圭行踪不定,且善于易容,我派出去的暗探沿街查访数日,都没有查到他的下落。” “大人这样寻找,自然是无法寻到他,抓老鼠,要么就派只猫出去,要么就直捣黄龙,抄他的窝。” “贤侄所说有理,可否详细说与本官听?” “回大人,府衙的暗探虽然都是查案的行家里手,可是他们早以露了相了,即使是猫,他们已经是被剪了胡子的猫,无法再用了,而这仇圭虽然行踪不定,但是他有一个爱好,那便是好色,留恋烟花之地,咱们姜州城最出名的地方是哪呢?” “花语阁!”百里朚一拍大腿。 “正是,此前府衙的暗探临街查访,他定不敢出来偷腥,躲藏这几日想来已是难忍,大人可着人明日张贴布告,就说偷盗皇陵案犯已然落网,再派几名衙役暗探,伪装成押解进京的犯人,敲锣打鼓,沿街示众,大摇大摆的通过城门,这仇圭必定松懈,到时候,嘿嘿。”谢浥尘说到此处,众人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浥尘啊,之前我说镖局的郑雄是老狐狸,今日我方知,你是个小狐狸啊。”余重打趣道。 “贤侄妙计!”金士毅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三位贤侄,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三位贤侄是否可以帮本官这个忙。” “大人请说。” “正如谢贤侄所言,府衙的暗探皆以露了相了,这件事再交给他们恐也不妥,我想请三位贤侄协助本官抓住这千面鼠仇圭,我再派些精干之人配合你们,不知三位贤侄意下如何?” “大人言重,此乃为国为民的好事,我们定效犬马之劳。”还未等余重和谢浥尘开口,百里朚便一口应承了下来,镖局被冤枉,他早就想出这一口恶气了。 “那便太好了,老夫在这里,为了国家和百姓,敬三位贤侄一杯。”说完,金士毅一口干了杯中之酒。 “爹,我也要去!”听到众人之言,金罗衣在一旁甚是着急。 “罗衣,此次查案,去的皆是三教九流,藏污纳垢之地,你去如何使得。”金士毅听言,连忙阻止。 “我可以扮上男装啊,爹……这还有余重三位大哥在呢,您就应承了女儿吧。”金罗衣开始使出绝招,软磨硬泡。 “好吧,你得答应爹爹,凡是不能强出头,要听三位贤侄的安排。”金士毅也是中年得女,宠爱至极,实在拗不过自己的女儿。见父亲答应,金罗衣高兴的又偷偷的向余重炸了眨眼,余重腾的一下脸又红到了脖子跟。 “那此事便拜托三位贤侄了,明日我便安排下去,着府衙众人全力配合你等,本官在此谢过了。” 众人又是一阵推杯换盏,就此定下计策。 花语阁。 “明少,你今日有些喝多了。”只见一妙龄女子,宝鬓松挽,冰肌玉骨,香腮檀唇,眉眼传情,一双纤纤玉手轻扶着醉醺醺的归明,在他耳边轻声细语, “我没喝多,我的三个兄弟去府衙喝酒,我来这里喝酒,我比他们快活,秋儿你说是不是。” 原来此女正是花语阁头牌花魁,燕秋儿。 “秋儿姐姐,你好美,我喜欢你。”归明眨巴着惺忪的醉眼,双手一把抱在了燕秋儿的腰间。 这燕秋儿也本是苦命的人儿,在花语阁这种迎来送往的地方,卖艺不卖身,天天过的也都是苦寂的生活,直到遇见了归明,他经常来陪她聊天,将外面的事情讲与她听,她谈琴唱曲给他解闷儿,因秋儿虚长了归明几岁,她也将归明当亲弟弟一般看待,对他的感情早已不是普通恩客之间的情感。 “我爹是被贬到这姜州城的,他在京城可是御龙卫统领,我本也可以进入禁军的,嗝……” “明少,你今天真真儿喝的有些多了,这些话你本不应与我说的……”燕秋儿话还没说完,归明已经封住了她的香唇…… 清晨,一缕阳光照射进了燕秋儿的房间,躺在归明怀里的她这一刻觉得自己很幸福。 “秋儿姐姐,我定不负你。” “明少……” “我回去就跟爹说,我要给你赎身。” “明少,别傻了,奴家如此出身,怎么可能……” “秋儿姐姐,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帮你赎身的。” 燕秋儿听到此处,泪如雨下,这泪里,掺杂着多少情爱和苦恨。她岂能不知,如此出身怎可能与归明双宿双栖,可是这一刻,她愿意相信归明,这也许是给自己一点活下去的动力,即使这希望如同黑夜中的萤火,那么渺茫。 府衙定计少年谋,红粉佳人度春宵。 这月老牵的线,又有几人怀春。 第七章 猫捉老鼠 “哐……哐……”一队衙役押送着几名蓬头垢面的犯人正在游街示众。 围观的人群纷纷交头接耳。 “怎么了这是?” “听说是皇陵大盗被抓住了,这就要押送京城了。” “金大人就是厉害,这才多少日子就破案了。” 这时,人群里闪过了一个黑影,他压低了草帽,迅速离开了现场,似乎这一切他并不关心。 而在不远处的人群中,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正紧紧的盯着这个黑影,见黑影离开,立刻也尾随着黑影离去了。 余府大院。 “爹,你快管管大哥吧,他非要去抓什么皇陵大盗,这哪里是他该管的事啊!”,余飞燕拖着余重的衣袖不让他走。 “嘘,飞燕你小声点,你要再喊爹就真听见了。”余重吓得赶紧捂住了飞燕的嘴。 “那哥你答应带我去,我就不喊!” “合着你在这等着我呢?” “爹……” “好了好了别喊了,我带你去。” “真的吗?哈哈,谢谢大哥,余戎,快来,大哥答应了。”飞燕兴高采烈地喊道。这是余戎也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蹦了出来。 “你俩合起伙来坑我是不是。”余重顿时感觉自己上了个大当。 “哥,我们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不是。”余戎挥了挥手上的宝剑。 “好吧,那我们兄妹三人一起去,你俩必须得听我的,可不能捣乱,还有,飞燕你去换一身男装。” “好的好的,大哥你只要带我去,我什么都听你的。”说完飞燕便去换了身男装出来,只见这小妹一身男装,英姿飒爽,倒也不输一般的俊朗后生,就是消瘦了些。 “走,我们兄妹三人出手,还有什么小贼抓不到。”余飞燕显得尤其兴奋。 三人走出门,谢浥尘已在门口等候多时。 “怎么样,是否已经有了仇圭的踪迹?”余重问道。 “不如我所料,他已经迫不及待的去了花语阁,现在百里朚和金大小姐已经盯死了他。”谢浥尘狡黠的笑了笑。 “归明哪去了?” “这两日都未见着他,去他家也未见到他。” “也罢,正事要紧。” 一行人翻身上马,向花语阁而去。 花语阁外,余重等人已与百里朚、金罗衣汇合。只见金大小姐一身窄袖紧身四袱衫,头顶金丝束髻冠,一旁还插了一只青色琉璃花,好一个纨绔花样美男子。 “百里朚,怎么样了。”余重问道。 “这老乌龟,一来便挥金如土,花语阁好几位姑娘都得了他的好处,一些首饰一看便知是明器,真是想不认出他来都不行,他已经进去有一会了,府衙暗探们已经四处隐藏起来,将花语阁团团围住了,保证他一只鸟也飞不出去。” “那这样,百里和浥尘随我进去,其他人在外策应。”余重说道。 “余大哥,我也要进去!”金罗衣连忙自告奋勇。 “你一个女孩子家家,这烟花之地不是你该进的。” “不,余大哥你答应我的事呢。”金罗衣不依不饶。 “好吧,你与百里随我进去吧,浥尘你在外接应,正好你武功普通,万一动起手来反而吃亏。”余重无奈,只得答应了金罗衣。 如此安排,众人各就各位,一场围捕行动在几位少年的安排下,静悄悄的展开了。 而此刻的仇圭,正在花语阁里花天酒地,纸醉金迷,丝毫不知即将到来的危险。当一个精神紧绷了许久的人,突然放松的时候,往往连最基本的危机感,都丧失了。 “花大姐,你们这儿的花魁燕秋儿呢?快叫出来给大爷唱几曲啊。”仇圭右手举着一个酒壶,正往自己的嘴中灌。余重三人已静悄悄的来到了他附近的桌子坐下,只见这仇圭獐头鼠目,一脸横肉,面目可憎,在这大堂众人之中显得尤其可恶,真是想不认出他来都难。在角落的桌子里,还坐着一个头戴黑色纱笠,身着素衣的男子,见到余重三人进来,压低了帽檐,仿佛怕被认出来。 “哎呦这位大爷,今日秋儿姑娘身体有些不适,不如我给您安排别的姑娘出来作陪呀。” “不行,老子今日就要秋儿姑娘,不但让他唱曲儿,大爷还要包了她,哈哈,大爷有的是钱。” 说完仇圭从怀里掏出一只碧玉扳指,只需一眼便知是上乘货色。周围的客人见有如此豪客,也跟着起哄。 “哎呦,那可不行,我们家秋儿可是卖艺不卖身的。” “怎么,不够么,大爷还有。” 说着仇圭又掏出一只精光四射的夜明珠放到了桌上。这花大姐本就是见钱眼开的主,见到如此值钱之物,此时哪还顾得许多,连忙把扳指连同夜明珠抢了过去,仿佛生怕客人后悔。 “大爷稍等啊,我呀,这就去让秋儿姑娘在房里等您。” “哈哈哈,什么卖艺不卖身,到了大爷这,什么都得卖。” 仇圭得意的又灌了一大口酒。 “这个衣冠禽兽!”金罗衣见状怒上眉梢,几欲拔剑出手,被余重拦住了。 “他拿出那扳指和夜明珠,必是仇圭无误。”余重给百里朚使了个眼色,白亮起身拿着剑走到了大门口处站定。 只会只见得那仇圭喝的已经半醉,在老鸨的搀扶下,一晃一晃的上楼要寻那花魁去了。余重和金罗衣见状,随后也跟着上了楼,再看角落的纱笠客,早已不见了。 “秋儿姑娘,我来寻你啦。”仇圭东倒西歪的的摸进了燕秋儿的房间。只见屋内红烛摇曳,微弱的烛光映着帷幔中的倩影。 “秋儿姑娘没想到你已经准备好了在等我了,来,让大爷好好看看你。”仇圭一脸猥琐的向床上的燕秋儿扑了过去,粗鲁的就要掀先开床幔扑进去,还未及看清,仇圭的脸已经瞬间挨了两巴掌。 “哟,好辛辣的小娘子,大爷就喜欢这样的,哈哈”只见仇圭一个狮子搏兔,这是打算霸王硬上弓了,还未见扑到床上,又挨了两脚,径直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倒了地上。这一摔,却把仇圭摔清醒了,立刻明白床上的不是燕秋儿,是个硬茬子。 仇圭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喝到:“我道是小娘子辛辣,看来是有别的朋友和大爷兴趣相投,来找茬儿了。” 只见床上帷幔中飞出一只黑色纱笠,径飞向仇圭面门,仇圭虽是半醉,却仍然灵活的像一只老鼠,一个飞跃躲过了纱笠,蹲坐在八仙桌上继续说道,“不知是哪路的朋友,既敢来扫了大爷的兴,何不出来见上一面。” “哼,小爷的名字你还不配知道,仇圭,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吧。” 帷幔拉开,正是归明。原来这几日他每日都来花语阁,并非全是为了喝花酒,其真实目的正是为了这仇圭而来。 “早知你好酒色,今日还不被我抓个正着。”说话间归明已一拳击出,直奔仇圭当胸而来,仇圭此时酒已醒了一大半,见归明拳势凶狠,也不敢怠慢,一个翻转腾挪,将将避开了这一击。这归明的拳法深得其父真传,刚烈无比,一拳击了个空,来不及收手,竟将仇圭脚下的八仙桌拍了个粉碎。 “少侠好功夫。今日不如我俩交个朋友,做人留一线,日后也好相见。” “呸,小爷犯得着与你这般小人交朋友吗。”这仇圭在大堂中对燕秋儿言语相欺,此刻归明岂能轻饶了他,拳脚齐出,连绵不绝,在这小小的闺房内,仇圭也无处可逃,瞬间便被归明的拳风所笼罩,只有招架之功,再加上这酒劲发作,脚下根基不稳,被接连踢了几脚,肥胖的身躯直接撞碎了房门,飞了出去。 这边正在上楼的余重和金罗衣到吓了一跳,这是飞出来了一头猪吗,赶紧一跃,各自躲开,这仇圭便顺着楼梯滚了下去,再爬起来已经摔了个鼻青脸肿,当真是像极了一头猪。这余重和金罗衣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见紧接着从房内追出来一个身影,这不是归明又是何人。 “哈哈,我说你这臭小子两天不见踪影,竟然先下手了。”余重大笑道。 “这小混蛋竟然比我们还先到。”金罗衣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别说了,先抓住这老乌龟再说。”归明又一纵身,紧跟着翻滚的仇圭飞下了楼梯,余重二人亦紧随其后。 这仇圭爬了起来,便想往大门口逃遁,哪知道百里朚早已把住了大门口,又是一脚给仇圭踹了回来,这下可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仇老乌龟,看你往哪跑。”归明大喝道。 当下四人一起出手,和仇圭缠斗到了一起,仇圭哪里是四人对手,接连吃了十数招,眼见自己寡不敌众,一步步后退,突然瞟见一个花语阁的姑娘正躲在柱子旁瑟瑟发抖,便一把抓了过来,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抵住了她的脖子,姑娘一声尖叫,众人定睛一看竟然是燕秋儿。 也是这燕秋儿多事,本来归明安排她躲在其他屋内,她见两人飞出屋子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哪里知道余重等人也在,外面还有一帮府衙暗探,这仇圭是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的,只是心系自己的小情人,担心归明吃亏,也跟着下楼查看情况,谁料就此被当做人质,这下众人反而束手束脚,不敢轻举妄动了。 “好啊,你们以多欺少,今天大爷要是跑不了,她也别想活。”眼见着匕首已经在燕秋儿的玉颈上划出了一道红印。 “仇圭,你要是伤害了秋儿姑娘,我让你碎尸万段。”归明当下恼羞成怒。 “哈哈哈,秋儿姑娘,没想到这小子还是个情种啊,如果我再你的脸上划伤一道,不知道他还会喜欢你么。”仇圭一边说,一边拿着匕首在燕秋儿雪一般的肌肤上比来比去,“你们都给我让开!”。 众人见状只好让开大门,眼见着仇圭挟持着燕秋儿走了出去。此时屋外的余戎,余飞燕见屋内一片混乱,客人鱼贯而出,已经连同衙役,将大门口团团围住。这一内一外,数十人将仇圭围的是水泄不通。 “仇圭,你把秋儿放了,我便放你离去。”余重一边说,一边给门外的余飞燕和谢浥尘使了个眼色。 “哼哼,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话吗,你们给我让出一条路,我安全离开自会放人,哈哈只是可惜这美娇娘,大爷还没享用,太可惜了。” “你……”这边归明已经快按捺不住自己的怒火,只想把仇圭打成个死乌龟。 “让路。”余重挥了挥手,众衙役让开了一条路,眼看这仇圭即将逃出生天。 突然只听得余飞燕一声尖叫:“啊!救命呀,有老鼠!”这一声尖叫真的是振聋发聩,还有什么声音能比女人的尖叫更恐怖的,仇圭当下便被吸引了注意力,可如此时候,怎容得他有一丝的分心。 “嗖——嗖——”两声破风之声,从另一方向飞来两道银光,直接击中仇圭的手腕,力道惊人,竟然将仇圭的腕骨击了个粉碎,匕首直接掉到了地上。 如此精准的暗器,是谁?只见一袭白衣翩翩,正是谢浥尘,谁能料到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竟然有一手精准的暗器功夫。 这仇圭当下疼的大颗的汗珠一滴一滴往下落,可这时哪里顾得上疼痛,他一掌将燕秋儿击向众人,自己纵身一跃,趁众人接住燕秋儿的功夫,当下便隐没在了黑暗里。 “归明你和金大小姐留下照顾秋儿姑娘,其余人跟我追!”余重和百里朚先后似两道闪电飞了出去,其余人也紧跟着追了出去。 “你们楞在原地干嘛啊,跟着追啊!”金罗衣对一群傻傻站在原地的衙役喊道。 “啊,是!大小姐。”一帮衙役赶忙也跟着追去了。 “秋儿,你没事吧。”归明怀抱着燕秋儿,满眼温柔。 因惊吓晕了过去的燕秋儿此时缓缓睁开了双眼,两行热泪从脸颊流下。 “明少……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别傻了,我一定护你周全。”归明紧紧的把燕秋儿抱住。 “没想到你这个小混蛋也有多情的一面,看来我要对你改观了。”金罗衣说道。 “我也没想到你这个大小姐不惧危险,会亲自来抓捕仇圭。” “那我们算和解了?” “和解,哈哈哈哈。”归明大笑道。 “噗嗤……”燕秋儿躺在归明的怀里也破涕为笑。 “瞧瞧你们俩,真让人好生羡慕呢。”金罗衣两颊飞红,又想起了余重。 城内某小巷。 “仇圭。” “是你,后面有人追我,快帮我挡住他们。”仇圭大汗淋漓的说道。 “我是来送你一程的。”来人冷冷的说。 “你……我已经帮你们拿到了……” 话还没说完,一道银光闪过,鲜血已经从仇圭的颈脖出喷射而出,肥胖的身躯缓缓的倒在了阴暗的小巷之中。 待众人赶到,仇圭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他怎么被人杀了?” “这……怎么会这样。” 众人皆一头雾水,四处查看也并未发现凶手的线索,只得先让衙役把尸体抬回了衙门交差。 大闹香阁动干戈,谁是猫来谁是鼠。 这夜幕沉沉,背后隐藏的究竟是什么? 第八章 宝藏疑云 闲云草堂。 “这人就这么死了?太奇怪了吧。盗个墓,为什么会有人想杀他。”百里朚说道。 “仇杀?情杀?我现在也莫名其妙了。”余重也完全毫无头绪。 “哼,缺德事做多了,尽掘人祖坟了,报应。”归明愤愤的说道。 “这事却有蹊跷,从现场来看,仇圭是毫无还手之力的,他虽不是什么一流高手,但能这样把他杀了,咱们在座的各位,恐怕都无法做到吧。”谢浥尘虽然没有胡子,还学着老先生捻须的动作。 “总之这事情很蹊跷,我的脑子是不够用了。”百里朚现在觉得自己的脑袋一个有两个大。 “嗨,反正这也不归咱们想。应该是金大人去头疼的事。”归明是最想得开的人。 “也对,听说你和金大小姐冰释前嫌啦?” “我那是好男不跟男女斗。” …… 四人聊着,不觉一日过去了。 余府。 “重儿。听说前日你和飞燕去花语阁了。”余梅雪慢慢的说道。 “是,父亲,抓捕仇圭。” “年轻人愿意为国尽力是好事,不过,恐怕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我听说仇圭死了?” 余重听得不禁心想,父亲的消息到是灵通,难道他知道些什么。 “你也不用诧异,这事情闹得这么大,听说连浥尘都出手了,你们几个名声已经是传遍姜州城了。” “还好啦,嘿嘿。”余重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 “以后不要总带着飞燕出去胡闹,女孩子家终归是要嫁人的,总跟着你胡闹以后谁敢娶她。” “爹,我可不嫁人,我就陪在您和哥哥的身边。”余飞燕一进屋,恰好听见父子俩的对话,抓着余梅雪的手就开始撒娇。 “我看你是只想让你哥陪着你胡闹,心里哪有我这个爹。” “才不会呢,女儿心里最爱的就是爹啦。嘻嘻。”余飞燕嘟着嘴看着余梅雪。 “你爹我纵横江湖几十年,唯一没办法的就是你了,好了,爹和你哥还有话要谈,你回房去吧。” “嗯,爹,晚安哦。”临走,飞燕还对余重吐了吐舌头。 “重儿,你还年轻,江湖险恶,官场甚之,以后在外行事还是要三思而后行,为父也可以帮你参考参考嘛,不要自行其是。这次仇圭的事,没有这么简单,为父听说,仇圭从皇陵中拿走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余重惊讶的问道。 “是一张地图,藏宝图,远比皇陵中所有明器加起来还珍贵。” “啊!可是金大人召集我等的时候,并未说明。” “金士毅,他可并不简单,你们几个还是年轻了。” “当时百里镖局运往中京的货物里,并没有什么藏宝图啊。” “听说金府的小姐,今日与你走的颇为接近。”余梅雪话锋一转。 “啊,这个父亲也知道了,嘿嘿,儿与那金小姐,还是颇为投缘的。” “这么大人了,有爱慕的女孩也正常,但是记住,不可僭越礼法……” “是,父亲。” “……嗯,你也回房休息吧。”余梅雪好像并未把话讲完。 是夜,余重独自在屋内沉思,为何父亲会知道藏宝图的事?金大人是否知道呢?如果知道为何不言明?仇圭被杀是否因为这张图呢?如今这张图的下落又在哪?究竟是谁杀了仇圭?事情好像往越来越诡异的方向发展,完全不受控制了,自己接下来该如何呢,撒手不管?可这件事既然与金大人有关,也就是与金罗衣有关系,余重心中一直放不下的也是金罗衣。 “咚咚咚。”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二叔,怎么是你?”余重打开门,发现是自己的二叔余煌。 “重儿,你父亲有些话不便对你言明,但我觉得应该提醒一下你。”余煌不紧不慢的说道,一副关切之情。 “二叔请说。” “这前朝皇陵内的藏宝图传说,也是近些年才在江湖上传起,据说这藏宝图上描述的地方,乃是前朝皇帝藏于中京城附近的一处大宝藏,其中宝物和兵器数不胜数,足以媲美我们南汉国的国库。” “那二叔可知这传说的来源是哪?” “这便无从考究了,传说虽盛,但因为一直以来皇陵都为姜州官军所保护,也没有人敢于觊觎。” “那为何仇圭得手了。” “这就是我想提醒你的,仇圭一人,如何得手?你仔细想想便能明白。” “啊!”余重看着二叔的眼神,仿佛知道了二叔想说的话。 “二叔……难道你想说,此事……和金……” “重儿你一定要好自为之,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记得来找二叔。”余煌说完便起身离去了。 事情终于往余重最担心的方向发展了。接下来怎么办,余重彻夜难眠,明日看来需要去找浥尘商讨一下,他最有主意…… 闲云草堂。 “浥尘,这便是我目前所掌握到的线索了,你如何看?”余重将自己所知悉数说出,谢浥尘也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你二叔所说的当不会骗你,那这样看来,此事与姜州军营定是脱不了干系,但是否与金大人有关,还不一定,虽说金大人掌控者姜州兵权……。” “兵权、兵权……对了,有一个人一定或许能帮上忙!”余重突然灵光一闪。 “归明。”二人异口同声。 “你们在喊我吗!”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这归明如同有顺风耳一般已经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你怎么来了?”余重正想打算去找他。 “昨日我在家苦思冥想,这仇圭怎么会死呢?这代表这件事背后还有别的阴谋啊。于是我将整个事情倒回去想了一遍,这皇陵为何会被盗呢?不是官军一直守着么,我便去问了我父亲。” “你倒是也不笨!你父亲怎么说的。”谢浥尘眯着眼睛带着一丝欣赏看着归明。 “我父亲说,他虽然是姜州防御使,但我南汉国的规矩,知州大人掌控一州行政和兵权,没有他的调令,他是无法调动军队的,这前朝皇陵驻守的是我姜州的虎贲营,这可是禁军,实力远非一般厢兵可比。所以……” “你别卖关子啊,快说!”余重催促道。 “你说巧不巧,我父亲以前是禁军御龙卫的统领,这虎贲营的都尉以前正是我父亲的手下,父亲听我说起后,今早便把这都尉叫来问了话。原来皇陵失窃的前几天,虎贲营接了知州大人的调令,和厢兵的人马换了防。这厢兵的人你也知道,都是些酒囊饭袋,你就是拉着大车从他面前把明器拉走,他们都看不到。” 余重和谢浥尘对视了一眼,看来如今这事与金士毅是脱不了干系了。那么现在的问题是,为何金士毅还要请他们帮忙追捕仇圭呢?而金罗衣跟踪镖队,十里坡之战,金士毅又是否知情呢?三人隐隐有一种被利用了的感觉,非常不爽。 “目前我们掌握的线索太少了,而且完全没有证据。”余重说道。 “我到是有个想法。”谢浥尘仿佛突然有了好点子。 “那你倒是说啊。”归明迫不及待。 “既然我们看不到蛇的踪迹,那我们就打草惊蛇!” “如何惊法!” 只见归明和谢浥尘齐刷刷看向余重,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不会吧,你们让我去啊!” “你不去谁去,你现在可是金大人的准女婿,那金罗衣对你欢喜的不行。金大人对你可是另眼相看,我和浥尘可没这面子。” “你们就知道出主意然后让我去冲锋陷阵。” “那谁让浥尘是军师呢,军师就是该运筹帷幄的啊。” “那你是什么?” “呃,我就是一打杂的,哪及得余少侠英明神武,神功盖世!” 余重心思,这归明一遇事就往后缩,也算是对得起他的姓了,如今事情真与金大人有关,接下来这每一步棋如何下,真的是该谨慎行事了。但在这之前,得先确定一件事,得先把金罗衣约出来,确定她对此事究竟知道多少。 城内闹市。 “嘿嘿,余大哥你可真是难得约我呢,今天怎么想起人家啦。”金罗衣揽着余重的手臂,大小姐竟也撒起了娇。 “罗衣,今日把你约出来,是想问问有关皇陵被盗的事。”余重生来也是不会讨女孩欢心,竟直接开门见山的提问了。 “余大哥好讨厌哦,叫人家出来就是问公事啊,你就没有私事要跟我谈嘛?”金罗衣用手捋着自己的发鬓,似一个小女孩一样闹脾气。 “啊,有啊,就是……就是……今天天气挺好的。”余重一时之间竟然语塞。 “余大哥就是个大笨蛋,嘿嘿,好啦你问吧,我知道的一定告诉你。” “百里镖局押明器出城,你是哪里得来的消息?” “是我跟踪府衙的捕头,发现仇圭去百里镖局托镖我才知道的。” 余重心里咯噔一下,这代表从头开始,金大人便知道明器的去向,却没有派人追捕镖队。 “那为何你父亲不派人追捕呢?” “我也不知道啊,反正我去了,这个很重要吗余大哥。”金罗衣天真的问道。 “呃,也没什么重要的,那你是否知道你父亲在皇陵被盗的之前,调动了虎贲营的军士。” “啊,这事人家就真的不知道了,军政大事我父亲从不告诉我。” 看着金罗衣的样子不像在说谎,余重心里明白,此事和金罗衣应该毫无关系了,那便只需要考虑,接下来如何应对金士毅了。看着金罗衣满怀爱意的眼神,余重实在不忍心告诉她自己的判断,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皇陵宝藏现疑云,何以不负红颜心。 想要拨云见日,恐怕这路并不容易走了。 第九章 夜探府衙 既已定下打草惊蛇之计,那如何“打草”呢,既不能让金士毅对自己起疑,还得有引蛇出洞之效。到底怎么办呢,余重苦思冥想,决定个夜探府衙。 入夜后,余重身着一身夜行衣,蒙上了脸,来到了府衙墙外。只见余重一个腾空,轻松的便翻进了内衙,借黑夜隐藏,摸了进去,后衙一片漆黑,有数间屋子内有亮光,只好一间一间找了。 余重先顺着房顶,蹑手蹑脚的摸到了一间屋顶,小心翼翼的揭开一片瓦片,只见屋内红烛飘摇,一名少女正心事重重的坐在桌前看着烛光发呆,细语呢喃:“红烛啊红烛,余大哥究竟知道不知道我的心意呢,他为何从不对我言明呢,哎。”这金罗衣竟然痴痴傻傻,对着红烛在讲话,余重差点在房顶上笑出声来。 余重又摸到下一间,这一间房内陈设着许多放满古籍的书架,书桌上摆着一方古砚,几份公文整齐的摆在书桌的一角,看来这是金大人的书房无误了,如果有什么线索的话,应该就在此屋内了。余重本想趁屋内没人,下去探查一番,忽然听到开门声,金大人来到了屋内,余重心思:“这金大人走路无声,自己竟没有察觉。难道金大人也是习武之人。” 只见金士毅回到屋内,手上拿着一封信函,坐到桌前开始读了起来,观其神色,此信应该颇为重要,只见金士毅读完便放进了书桌的抽屉,在屋内踱来踱去,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不一会,便走出了房门。 千载难逢的机会,岂能错过,余重翻身下房,从窗户一跃而入,摸到桌前,从抽屉中拿出信笺,拆开细读。 “速将图送至京城。”短短七个字,信息量已经足够大了,这图必然在金大人手里,可是他又藏在哪了,环视书房四壁,能藏物的地方太多,找起来必定费时,望着摇晃的火烛,余重突然心生一念,打草惊蛇的机会来了…… “着火啦,书房着火啦,快救火啊!” 只见金士毅的书房冒出白烟,被惊动了仆役们都赶来救火,金士毅听闻一头冲进书房,其实余重只不过把窗帘点了,正趴在屋顶上窥视一切,只见金士毅冲进书房,从书架的背后摸出一只精美的匣子,他掏出随身的钥匙,打开匣子,看了一眼,深呼了一口气,仿佛松了一口气。 此时的余重哪里管那么多,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运足真气破瓦而入,直奔金士毅手里的匣子而去。 余重本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夺过匣子,再趁金大人未回过神来之时,直接翻窗遁去。谁知他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这金士毅仿佛脑后有眼一般,一个翻身便躲开了去,余重直接扑了个空。 “来者何人,竟敢擅闯府衙。” 此时余重哪里敢接话,若被听出声音,岂不糟糕。暗暗将真气灌注全身,双掌齐出,掌风如滔滔江河之势,呼啸而去。金士毅竟不躲不闪,只以单掌应对,另一只手则护住了匣子。双方掌力相拼,竟将屋内家具震了个粉碎,这时余重才发现,这金大人原来是个武林高手,怪不得轻松的躲开了他的势在必得的第一击,刚又单掌化解自己的双掌,恐怕内功在自己之上,今夜有些托大了,如今匣子没抢到,自己跑不跑的了还不一定。本来还藏了一手的余重,知道此时如果再不出剑使出全力,恐怕形势逆转,不知如何收场了。 想到此处,余重决定放手一搏,右手一晃,腰中宝剑出鞘,化作点点寒光攻了过去,金士毅仅以肉掌相迎,又要护着匣子,面对余重凌厉的剑法,也是稍有些应付不过来。 哪只此时金罗衣突然出现,“爹!”,听见金罗衣的声音,余重竟然楞了一下,仅仅是分秒之间的迟疑,已被金士毅抓住破绽,一掌重重击在余重左肩,他此时只觉得左肩如同碎裂一般,火烧似的疼痛,金士毅的内劲如同大山大海一样冲进他的身体,震的他五脏六腑都搅做了一团,差点一口血便喷了出来,凭内力强撑着仅仅是后退了几步,已是不易。 “爹,你没事吧,大胆狂徒,竟敢夜闯州府。”金罗衣未等金士毅再次出招,自己已是拔剑抢攻了过来,余重此时左臂已是动弹不得,真气灌注右手,一剑便击飞了金罗衣的兵器,金罗衣用力过猛竟直接撞进了余重的怀里。 “余大哥,我知道是你,快用我做人质先逃出去。”金罗衣在余重耳边细语说道。 余重心中一惊,金罗衣仅凭身形就将他认了出来,但此时只能按照金罗衣说的去做,一剑横在了金罗衣的脖子前。 “住手!这位朋友,你别伤我的女儿,我可以放你走。”金士毅见最宠爱的女儿被当做人质,立刻慌了神。 余重单手持剑,左手强忍着疼痛抬了起来,指了指金士毅手上的匣子。金士毅立刻明白对方要的是什么,匣子还是女儿,这是一个痛苦的抉择,余重在赌,他在赌金士毅对女儿的重视和宠爱。赌赢了,匣子和命都在,赌输了,命没了,匣子也别要了。 “爹!”金罗衣眼泪汪汪的看着他爹,演技还是不错的,应该也有一部分真情流露。余重为了加强戏剧效果,又将剑抵近了一些,冰凉的剑锋几乎已经是碰到了金罗衣的肌肤。 “等等,朋友,这匣子你拿去吧,请一定不要伤害罗衣。”余重终究是赌赢了,金士毅将匣子扔了过来,余重挟持着金罗衣往府外走去,这短短的一段路,仿佛比余重这一生走过的所有的路都要漫长,他并不想以罗衣相威胁,可是此时的他别无选择,从他决定夜探府衙的那一刻,便已经是选择了和她的父亲为敌。 余重用剑挟持着金罗衣,慢慢的走出了府门,后面跟着一群衙役和金士毅。见已经出了府衙大门,收剑轻轻一推,将金罗衣推给了她的父亲,转身消失在了黑夜之中,此时的他只想赶紧逃离这里,他不怕金士毅的追兵,他恐惧的是金罗衣那伤心的眼神,她在自己的父亲和爱情中选择了自己,可是自己到底干了些什么呢?此时金罗衣的心中一定失望极了、伤心极了。想到此处,余重心潮涌动,再也压制不住体内翻腾的血浪,一口血喷了出来,差点便晕厥在路边,但此刻他不能晕倒,他倚靠着路边的墙,掏出了刚刚抢到的匣子,将匣子打开,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张羊皮卷,赫然是一张地图,今日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此时最重要的,是找一个安全的去处。 闲云草堂。 一个黑影悄然无息的翻了进来,直接撞开了谢浥尘的房门。 “余重,你这是怎么了。”谢浥尘见到余重一身夜行服,还仿佛受了重伤,十分讶异。 “快,看看这匣子里的地图”余重顾不得自己的伤,将匣子拿了出来。 “你先让我给你把把脉。”谢浥尘皱了皱眉,“谁能把你伤的这么重,肩膀都脱臼了。” “还不是你们出的主意,我去打草惊蛇了。”余重强撑着回答。 “啊,姜州府竟然如此高手。” “正是金士毅,那匣子里便是今夜打草惊蛇的战利品,你快看看。” “我先给你把疗伤。”只见谢浥尘抓住余重的肩膀,用力一推,便把脱臼的肩膀接上了。 “浥尘你可以去当个接骨师傅了。”此时余重还不忘打趣。 “你少说点话吧,来,吃一粒我调配的专治内伤的丹药,虽不是什么圣药,但是对你的内伤还是有一些好处的,明日天明我在开一副方子去给你抓药,你这伤可得将养一段时日了。”只见谢浥尘从药箱里拿出只青瓷药瓶,倒出了一颗小药丸交给余重。 “吃了药,你自己运功调息,我来看看这地图。”谢浥尘打开匣子,取出了地图仔细的端详了一会。 “这确实是一张地图,虽然有些年代了,但经过了特殊的防腐处理,所以还没有腐坏。此图标画的地形不是我姜州附近的地形,我也瞧不出是何处的,不如明日去镖局找百里朚,给他父亲看看,说不定能有所获。” “嗯,我看可行。”余重一边调息着真气,一边回道。 “今夜我看你就在我这休息吧,否则出去被发现了也惹人生疑,一切等明日去了镖局再说,我这就去给你抱一床褥子。” 莽撞少年探府衙,心碎红颜救情郎。 一弯新月朦胧,雾里看花终是隔着一层。 第十章 抽丝剥茧 春日的阳光总是令人心情舒畅的,可是余重却无法开心起来,左肩的疼痛还在提醒着自己昨夜经历的大战,还不知金罗衣怎么样了。他正与谢浥尘在骑马去百里镖局的路上。地图上的地形他俩谁也看不懂,去问走南闯北的百里严或许能知道结果。 百里朚正翘着二郎腿在镖局大院里晒太阳,副镖头郑雄也在一旁逗着鸟,喝着茶。 “哎,稀客上门,二位少侠,有何贵干,是要托镖吗。”百里朚嘻嘻哈哈的迎了上来,一掌拍在了余重的左肩上,余重疼的眉头一皱,脚步往后退了一步。 “咦?这是受伤了,怎么回事?”百里朚发现他俩来的目的应该不简单。 “进屋再说,总镖头在吗?”谢浥尘一脸神秘。 “我父亲出门了,有什么大事吗?” 三人一起进到了内堂,谢浥尘拿出了地图。 “这是什么?”百里朚一头问号。 “昨夜余重去府衙盗……哦不,应该说是抢出来的。”谢浥尘神秘的笑道。 “我的天,昨天夜里大闹府衙的竟是你啊,那我大概知道你的伤是怎么回事了。”百里朚吐了吐舌头。 “原本来找你父亲,想总镖头走南闯北,也许能看出这地图之中的端倪。”余重一边揉了揉自己刚被拍的左肩,一边说道。 “嘿嘿,也不一定要问我父亲啊!我这就给你找个人来。郑叔!郑叔!”百里朚大喊道。 “哟,三位公子爷,找我何事。”郑雄慢慢吞吞的从外屋走了进来,手里还捧着壶茶,一边走,一边砸吧着嘴里的茶叶。 “这里有张图,郑叔你来看看。”三人充满期待的看着郑雄,但是这老头子就是慢性子,依旧不慌不忙。 “您快给看看吧!”百里朚一把就给郑雄拽了过来。 “哎,慢点,老头子骨头松,别给我拽散了架。”郑雄走到图前,拿起远看看,近看看,看了半会儿,眯着眼睛笑,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 “郑叔你看出啥了,可别卖关子了。”这边给百里朚急的跳脚。 “你们先容老夫猜一猜,余公子是不是左肩受了伤,我在院里瞧你进来的时候左肩就比右肩沉,这姜州城能伤着余公子的可没几个人,想必昨夜大闹府衙的事,和余公子有关吧。”郑雄不愧是**湖,不用旁人说,便将所有的事都言中了。 “郑叔明眼人,这图事关重大,如果这图您老看出什么端倪,还麻烦给晚辈指点一二。”余重作了个揖。 郑雄见余重如此郑重,也不再玩笑:“老夫跟随两任总镖头走南闯北,南汉国内可以说没有老夫未去过的地方,这图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图中很多地形地貌现在都已经有了变化,不过,依稀可以辨认出一些,可以断定这张图是中京府附近的地形图,诸位稍等,我去拿些东西。”说完,郑雄走进后院,走进自己的卧室,拿了一个大布包出来。 郑雄从布包里拿出了厚厚一叠布,从中间挑了几张拿了出来:“几位公子爷请看,老夫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有一个习惯,每到一处便将附近的地形图画出来,请看这几张是中京府附近的地形图,你们诸位比较比较看。” “我的天,真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们镖局怎么供了您这么大一尊菩萨。”百里朚兴奋的差点想给郑雄抱起来。余重和谢浥尘连忙拿起这几张图与羊皮地图做起了比较。 “郑副镖头说的没错,虽然地形有所改变了,但是对比郑叔这几张图一看,这张羊皮地图所标注的一些地点,确实是中京附近的地形,郑副镖头,你这几张地图能否借与小生几天。”谢浥尘在地图上比划着。 “自然是可以的,能帮到几位公子爷,老夫这功夫也算没白下。” “你可是帮了大忙了,郑叔,回头请你喝陈年女儿红。余重,浥尘,喊上归明,咱们去草堂。”百里朚卷起桌上的地图,迫不及待的要去“破案”了,明明他是几个人里最笨的那个。 闲云草堂。 四人围坐在院里石桌前,盯着散落在桌上的几张地图。 “我怎么看来看去都看不懂呢,这画的什么玩意儿啊。”百里朚看的一头雾水。 “你可真是个愣头青。”归明抬手就给了百里朚一脑瓢。 “我们还是听浥尘说吧,他已经看了好一会了。”余重示意二人安静一会。 只见谢浥尘对着几张图比了半天,拿着朱砂笔在图上一会这画个圈,那儿画个叉:“你们几个看,我对照着郑副镖头给的地图,在这羊皮图上标注了几个地方,画圈的这都是没有变过的标注,画叉的都是变化较大的地方,你们再看看。” “咦,这么一看好像就有点明白啦。”百里朚恍然大明白的样子。 “但是,这张图,只是一半。”谢浥尘一句话说出,就像一盆凉水浇在了众人的头上,余重拼命抢出来的地图,竟然只有一半,那剩余的一半究竟在哪?四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好不容易得到的新线索,竟然残缺不全。 “大家也不用泄气,至少我们现在已经有了一半,只要这一半在手上,另一半一定会找上门的。”谢浥尘自信的摸了摸下巴。 “余大少侠,你讲讲那天晚上大闹府衙的事呗,我们几个听听你的英伟故事。”归明冲余重挤眉弄眼的作怪,百里朚也在一旁兴趣十足的样子。 “余兄,我正好也想听一听,复盘一下,或许我们能从中提取出什么新的线索。”谢浥尘说道。 见三人都如此说了,余重便将夜探府衙的事如竹筒倒豆子一般,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没想到金大人竟然也是身怀武功之人,比我们余少爷的功夫还高,没想到啊没想到。”归明听完他们的厮杀细节,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这金小姐对我们余少爷真是情深义重了,竟然牺牲自己救你出来。”百里朚对也对金罗衣赞不绝口。 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评头论足,只见谢浥尘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怎么了浥尘,你是否觉得有何不妥。”余重问道。 “余兄,我在想,既然罗衣姑娘认出了你,金大人会不会也有所怀疑。你可要提前准备好应对之策,如果他真的也认出了你,或者罗衣姑娘说漏了嘴,你的境况就不妙了。”谢浥尘将他的担心说了出来。 余重心中咯噔一下,谢浥尘说出了这件事的关键之处,如果金大人认出了他,他这大闹府衙,刺杀朝廷命官的罪可就等同于谋反了,到时候不仅他自己,连同余家都将被连累,这可如何是好,余重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而归明和百里朚也显然没有想到这一层,只能在一旁面面相觑。 谢浥尘思考了一会,说道:“金大人如果怀疑你,一定会去寻你确认,你的伤势便是铁证,我们得想办法瞒天过海,我这里有一应对之策,可说与余兄听,你看看是否可行。”说完谢浥尘便招手示意余重附耳过来,两人轻声耳语了几句。旁边归明与百里朚也竖起耳朵想要偷听,但是什么也没听到。 “我看可行,我们就这样去试试,成不成就看天意了。”余重目前最担心的,便是金罗衣会不会说漏嘴,如果是那样,什么都是枉然了。 “哎你俩到是说出来让我们听听啊,还卖关子。”归明在一旁嘟囔道。 只见谢浥尘摸着下巴,笑而不语。 姜州府衙。 仆役们正在忙着修缮昨夜毁坏的书房屋顶和房内陈设,内堂之中端坐着金士毅,在他面前则站着金罗衣。 “罗衣,昨夜的黑衣人你可认识?”金士毅一脸狐疑的看着自己的女儿,他隐隐觉得昨夜女儿似是有意帮助黑衣人脱逃。 “爹……我怎么可能认识……”金罗衣内心虽然慌乱,但是她也知如果让自己的爹看出来,余重的祸事便大了,虽然她现在还不知道为什么余重要来夜探府衙,也不知道他抢走的匣子里装着何物,可是她就是坚信,余大哥一定有自己的原因和苦衷,她想听他亲自解释,在弄清楚原因之前,她决定坚决维护余重。 “是吗?我怎么觉得他的功夫有点余氏剑法的意思?”金士毅其实也只是靠猜的,否则他早已派人去拿人了,这样说也只是在套女儿的话,他回头想起,觉得从女儿被劫持开始,整件事就哪哪都不对劲。 “爹,余大哥之前全力帮您追缉仇圭,他怎么可能大闹府衙呢,那个黑衣人拿走的匣子很重要吗?里面装着什么?”金罗衣当然知道父亲一定不会给她答案的,不过是想用匣子的话题来转移父亲的注意力。 “匣子的事与你无关,一会你随我出门,我们去一趟余府,拜会一下余梅雪,余重之前帮了府衙的大忙,我得去感谢一下余梅雪培养出这么一个好儿子。”金士毅目光里满是狡黠。 金罗衣心知父亲的怀疑仍旧没有打消,可是她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暗自祈求上天,保佑余重度过难关。 说罢,金士毅点齐一班衙役,与金罗衣一起出了府门,这哪里是去拜会,这分明就是去拿人的。 “小心啦,马疯啦,快躲开啊!”,突然听得一声大叫。 只见一匹疯马拉着马车以极快的速度在街道上飞奔,车上的马夫一边大喊着马疯啦,一边努力控制着马车,但是毫无效果,街道上的百姓们纷纷避开,沿路的商摊都被撞上了半空。眼见着疯马竟奔着金罗衣而来,车夫吓得直接跳了车,疯马转瞬间就已冲到了她的眼前,这如果撞上恐怕半条命都得去了,金士毅见状飞身而起,想去勒住疯马,但却是鞭长莫及了。 此时只见一道黑影像离弦之箭一般飞身出来,一掌将金罗衣推了出去,黑影却结结实实的被疯马撞飞了出去,然后又伴随着一声惨叫,像断线的风筝重重的摔倒了地上。 “余大哥!”金罗衣尖叫着扑到了黑影的身边,两眼飞花,她没想到余重竟然还会出现在她眼前,更想不到的是竟然是这种方式,他又救了她一命。 此时疯马已经被金士毅一把勒住,转身看见余重救了自己的女儿,满脸的不敢相信,他本来怀疑余重正是昨夜大闹府衙之人,可是如今嫌疑人竟然主动出现在了他眼前,还救了自己女儿的命。 “啊,我的左肩好像脱臼了,左臂好像也骨折了。”余重满脸的汗珠一滴一滴的往下落,疼痛无比,但是他知道,这是瞒天过海必须的代价,否则金士毅不可能会相信。这一切正是谢浥尘给他定下的应对之策,如果马夫的技术差一点,如果自己的身法慢一点,如果撞的位置歪一点,此计都有失败的风险,唯一计算之外的是,金罗衣出现在了现场,原本计划的是只用让金士毅亲眼目睹就行,而如今金罗衣这个意外因素,让整场戏显得更加逼真了。 “快,送医馆!”金士毅急忙招呼衙役,此刻虽然他内心的怀疑还没有完全打消,但救人始终是第一位的,这个人可是随时可能成为自己的女婿的人。众衙役手忙脚乱的找来了担架,抬着余重去了医馆,金罗衣扶着担架,一路泪眼婆娑,她知道余重在此出现是冒了极大风险,她一定要守护在他身边…… “大夫,余公子的伤势如何。”金士毅将大夫拉到一旁。 “回金大人,疯马的力量极大,这位公子伤势不轻,左臂肩膀脱臼,手臂也有骨折之像,若非这公子是习武之身,换一个普通人恐怕当场就毙命了。”大夫回答道。 “你看他左肩之伤有没有可能是别的造成的,例如掌力。”金士毅怀疑的问道。 “回大人,小民不敢诓骗大人,公子这伤确实为疯马所撞。”大夫急忙回复。 听到大夫的回答,金士毅已经开始相信,大闹府衙的另有其人,心中竟然顿时有了一丝对余重的愧疚之情。 “大夫,你一定要尽力治好这位公子的伤势,如果他有留下什么后遗症,我拿你是问。”金士毅终于打消了内心的怀疑,看见泪流满面的女儿,他的心痛不亚于余重这马撞的外伤。 “是,大人,小民一定尽力。”大夫战战兢兢的连忙去准备药材了。 “余大哥……”金罗衣声音哽咽的看着余重,此刻她不想去知道余重为什么擅闯府衙,她只想他安全。 “傻姑娘。”余重擦拭去了金罗衣脸颊的泪水,内心满是歉意却不知从何说起。 “余少侠!多谢你对小女的救命之恩,请务必好好养伤,待你伤愈时,还望令父与少侠能过府一叙,商谈一下少侠和小女的人生大事,少侠是江湖中人,应不会觉得本官唐突吧。”金士毅双手作揖,向余重行了一礼,无论他的立场如何,无论他是正是邪,亦无论他所作所为究竟是为何,他对女儿的深情是无人可比的,也是真挚的,况且眼前的年轻人与自己的女儿两情相悦,余家在南汉国举足轻重的地位,如果真能联姻,对他的仕途一定大有裨益。 金士毅此言一出,惊的余重差点从病床上翻滚下来,金罗衣也羞的满脸飞红…… 半张宝图已在手,瞒天过海真妙计。 晚霞就似美人的脸颊,至少明日是个好天气。 第十一章 因祸得福 没想到金士毅竟然主动提及二人的婚事,这可是大大出了余重的意料,毕竟不久前他在金大人眼中还是个嫌疑人。 “爹!”金罗衣一甩手,一跺脚竟然害羞的跑了出去。 “大人,这,晚辈实在是惶恐。” “余少侠不着急答应,这段时间你回去好好养伤,我也会让罗衣多去替我探望你,我刚说的话你可以慢慢考虑。” 这可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没想到金士毅的态度竟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他内心究竟在想着什么,余重无法得知,但至少暂时是安全了,接下来所要考虑的是,既然有了一半地图,那另一半地图如何去寻。 大夫给余重用竹夹板固定了左臂,又给脱臼的左肩复了位,开了一方治内伤的药,金大人便指派了几名衙役,抬着轿子,一路将余重送回了余府。一路走,这余重一路思考,虽然自己的怀疑是暂时解除了,但是金士毅肯定还是要追究这地图的下落的,接下来这棋局该怎么下,还得去找谢浥尘谋划谋划。 “余公子,已经到贵府上了,咱们几人这就回去给金大人复命了。”领头的衙役点头哈腰的说。 “辛苦几位差大哥了,这点银两你们拿去喝点小酒,也不多,是个心意。”余重右手从怀里掏出点散碎银两,几个差役连忙谢过,拿了银两便回了, “天啊,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出门,裹着手回来了。”余飞燕惊呼一声。 “哎,一眼难尽,爹和二叔呢?” “内堂谈事呢,浥尘公子也在,爹正等你呢,我扶你进去。”飞燕搀扶着余重,往内堂走去。 “看样子,事情解决了?”余梅雪见到余重一身是伤,竟也不惊讶。 “爹,你都知道了?”余重看见谢浥尘在一旁坐着,心中也知道大概这小子把自己给出卖了。 “余兄你可别怪我,哈哈,如此重大的事情我如不和余伯伯交代清楚,我怕他是饶不过我的。”谢浥尘笑道。 “我可笑不出来,你看我都伤成什么样了。”余重要不是有伤在身,此刻就想给谢浥尘一脚。 “重儿,这么大的事不跟为父商量,如果不是你二叔骑术高超,将马的速度控制的恰到好处,你现在还能有命回来见我?简直是胡闹。”余梅雪虽是生气,但是更多的还是对儿子的关切。余重此时才知,原来谢浥尘早已和父亲通了气,这车夫竟然是二叔乔装假扮的,再一看二叔余煌,果然是一身布衣,正是刚刚车夫的打扮。 “那地图的事父亲也都知道了。” “地图干系重大,切记谨慎行事,还有金姑娘,妥善处置。”余梅雪言简意赅,但话中明显另有深意。 余重现如今陷入一个尴尬的境地,自己与金罗衣两情相悦,但是这半张地图,就像一个拉木锨的老鼠,长长的绳子后面究竟是什么,金大人也许只是这绳子上的一个结。 “余兄,你先好好休息几日,伤好一些时,再到我草堂来,我们商量一个妥善的办法,余伯伯,余二叔,晚辈今日便先告辞了”。余梅雪点了点头,谢浥尘便离开了余府,此时,一个新的谋划,已经在他心中渐渐清晰起来。 不过无论如何,余重终于能好好休息几日了。这金罗衣还真的经常来探望余重,只是每次进府,都要受余飞燕的白眼,这两个女孩子的个性也是十分相似,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让着谁,也不知道这两个女人上辈子是不是结了仇,只可怜余重,每次都要被夹在中间受夹板气。 “金大小姐,我哥还伤着呢,你就不能让他多躺着休息休息嘛!”这不,飞燕又对金罗衣开战了。 “我的余大小姐,你哥是伤了手,又不是伤了腿,多出来晒晒太阳对伤势也是有好处的,要不然憋在屋里岂不是憋坏了。” “不行,哥听我的,回屋。”飞燕撅着嘴,一手抱着自己的“小飞燕”(那只小香猪),另一只手拽住了余重。 “不行,听我的,哼!”金罗衣也毫不退让,抓住了余重的另一只胳膊。 “两位女侠,饶了我吧,你们再这么抢,我另一只手也该折了。”余重现在只想伤快点好,不用再受这两个女魔头的煎熬…… “你是谁,我哥为什么听你的,哼”余飞燕不依不饶。 “你问你哥我是谁,让他说,他听谁的。”金罗衣针锋相对。 “好吧,那我们今日便分出个高下,输了的人自动放弃我哥。”说完,飞燕把小飞燕放到了旁边的地上。 “好!比就比。” 不愧是江湖儿女,快意恩仇。飞燕和罗衣竟然一起放开了余重,各自施展看家本领,打了起来,余重带着伤,也不敢劝架,怕一会给自己也打了。 “余大侠,余大侠,我们来看你啦。”归明和百里朚拎着大包小包的补品进了院子,后面跟着谢浥尘。余重看了他们三人,仿佛看到了救星,赶紧迎了上去。 “咦,飞燕和金大小姐这是干嘛呢?”归明看着战在一起的两位姑娘,满脑袋问号。 “别管他们了,走,我们进去谈事。”余重哭笑不得,谢浥尘和百里朚对视了一眼,不禁大笑了起来。 “余兄,如今的形势,可以说,敌在明,我再暗,主动权已经在我们这边,如果想查清楚这宝图背后的事,我们需要谨慎部署,步步为营。”谢浥尘拿出了那一半宝图,放在了桌上。 “那浥尘你到是说说吗,如何部署?”百里朚嘴里塞着半根香蕉,一边嚼一边问道,也不知道这些水果补品,究竟是给谁买的。 “钓鱼的第一步,我们要把鱼饵扔出去,这半张图,这几日我已经仿造了一张,不但经过了做旧处理,可以假乱真,而且几个关键之处我故意做了些掩饰。”谢浥尘又拿出了另一张图,众人围上去仔细瞧了半天,如果不两张放在一起对比,还真的分不出真假。 “哇,浥尘你竟然还有这一手,你不去文玩市场开个古董店骗钱,真的可惜了。”归明一脑子都是不正经的玩意儿。 “接下来,便是如何把这鱼饵投出去,让鱼儿上钩。这就还要劳烦余二叔配合一下了。”谢浥尘一字一句的说着。 “如何配合?”余重问道。 “你二人如此……这般……”四人便就这样定下了接下来的行动部署。 四人商议完毕,走出内堂,只见余飞燕和金罗衣已经停手了。 “呼,今日……本姑娘……状态不好,你等下次……”余飞燕喘着粗气,双手叉着腰。 “哼……本大小姐等着……你。”金罗衣也气喘吁吁,但还是嘴不饶人。看来这二人打了半天也没分出胜负。 “好啦,今日天色已晚了,内个谁,你们三个,护送金大小姐回府吧。”余重冲三人使了使眼色。 “哎,等等,我还没……”只见归明和百里朚,不由分说便架着金罗衣往外走去。余重心思,总算走了一个,可以安静会儿了。再看余飞燕,正横着眉毛盯着自己,此时可惹不得她,三十六计走为上,余重赶紧跑回屋内继续养着去了。 而此时的金士毅,收到了一封飞鸽传书,“十日内将宝图送京”。而此时图已不在手中,这究竟如何是好,金士毅满脸愁容,他知道当下最迫切的是查出黑衣人的下落,却哪知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而这传书的人,究竟是谁?这背后的阴影又掌控着什么力量,能让金知州心甘情愿的为之效劳。 虽释知州心中疑,祸兮福兮未可知。 天边的云似远山,层峦叠嶂。 第十二章 妙计连环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余重可等不了一百天,那黄花菜都凉了。这才过了几天,他便吊着一只胳膊,牵着金罗衣,在大街上招摇过市,仿佛唯恐人不知,他即将是姜州知州金大人的女婿。 “罗衣,你没有问题问我吗?”余重问道。 “余大哥不说,我便不问。”金罗衣深情的看着余重。 “你可真是个傻姑娘。” “傻一点挺好,太聪明了会有烦恼。” 金罗衣哪里是傻,她又何尝不知她钟情的这个少年,正在和父亲以及父亲身后的力量作对,她无法左右两个她深爱的男人的立场,只能让时间的车轮推着她往前走,不到最后时刻,她不想选择,如果让她选,她宁愿自己去牺牲,也不愿意父亲和余重受到伤害。 “余大哥,我只要你答应我一点。” “哪一点?” “如果你赢了,请不要伤害我父亲的性命。” “我答应你!” 世事本无常,黑白不两立,已是局中人,何谈保全身。 游戏已经开场,谁也不能中途退出。 夜,内衙书房。 金士毅在窗边踱着步,他隐隐觉得,有另一股势力在暗中和他作对,他在思考,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错。从借仇圭之手盗出宝图,然后以百里镖局和地龙帮转移视线,却不料仇圭坐地起价,隐藏了起来,他便又借余重等人之手找出仇圭所在,亲自干掉了仇圭,拿走了宝图。这中间如果有人有问题,那只能是余重等人,可是这几个年轻人,怎么可能知道宝图的存在,又如何知道宝图背后的意义,从而与他作对,这样也太不可思议了,难道另有人与他作对,这些人一直都掌控着他的所有行动,但有这样能力的人,不会在姜州城。 正在金士毅苦思冥想的时候,一个黑衣人已经轻飘飘的落在了他的身后。 “何人?”金士毅头也没回,以他的武功修为,黑衣人靠近他二十步以内时,他已经发现了。 “不愧是金大人,上次府衙一面,别来无恙。”黑衣人低声说道。 上次?这是上次大闹府衙的黑衣人?金士毅听到这句话,回过头来,来人身形确实有些眼熟。 “阁下这次又踏月色而来,想必是有别的指教。”金士毅冷冷的说道。 “金大人,上次拿走的这张图只是一半,另一半在哪?”只见黑衣人掏出一张羊皮卷,晃了一晃,又收了起来。 “阁下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上次已放你一马,这次你还想全身而退吗?”话音未落,金士毅忽然出手,单掌化拳直奔黑衣人左肩而去。左肩一沉,仿佛受伤未愈,将将避开他的这一掌,右手一点寒光,剑已出手。金士毅只觉眼前点点梨花,已被剑气笼罩,这正是黑衣人的剑法。肉掌与宝剑相拼,金士毅知道他胜算不大,但他可以只攻黑衣人受伤未愈的左肩。 “砰!”,黑衣人被迫用左掌接了金士毅一掌,倒退了数步。看来此人确实不是余重,因为他的左臂还打着夹板呢。见已占得优势,金士毅连续抢攻,黑衣人只剩招架之功,可是金士毅就是无法一招制敌,两人拆了几十回合,他已经开始有些急躁。 “慢!”黑衣人突然跃出战阵收剑入鞘。 “阁下,是想求饶吗。”金士毅说道。 “金大人,想你与我交手这两次也知道,虽然我左肩受伤了,但是以你的武功,是不可能将我击杀或者生擒的,你现在已经后力不济了,不如听听我的条件?” “阁下请讲。”金士毅思索了一下,决定听听黑衣人讲什么。 “我背后的人,与金大人背后的人,想要的东西都是一样的,不过这图只有一半,不如我们谈个交易?这图我还给你,保你一家老小性命,我的条件便是你去寻那下半张图的线索。” 金士毅暗思,果然有另一股势力在与自己争夺宝图,当务之急不如先应承黑衣人,拿回宝图,否则就真的如同他所讲,自己连同家人的性命都将不保。 “好,我答应你。” “很好。”黑衣人掏出羊皮卷,扔了过来。金士毅一把接住。 “金大人,不要想跟我耍花样,这图我留了一份备份,待你找到另一半线索的时候,我自然会来找你,如若你戏弄于我,想必你知道结果。”说完黑衣人已经一个纵身,翻出在院墙之外。 金士毅当然知道后果,如果让他背后的人知道,此图曾经失窃,那他的性命一样不保。如今之际,只能按照黑衣人说的去做了,他不怕死,但他死也要保护自己的女儿。 只见黑衣人从府衙翻出后,四处张望,确认无人跟踪后,走进了一个黑暗的巷子。 “二叔,怎么样?”一个男声问道。 “该说的都说了。”黑衣人回道。 “那没有被发现破绽吧?”男声又问道。 “我只用了五成功力,故意装作左肩受伤,我俩身形相似,剑法又系出同门,应该是没有破绽。”黑衣人又说道。 “鱼饵已经撒出去了,接下来就看鱼儿上不上钩了。”又一个斯斯文文的男声说道。 月光照射进小巷,赫然是余重、他的二叔余煌,还有一个是谢浥尘…… 另一边金士毅则拿着失而复得的地图,觉得这一切有些诡异,一时又想不出哪里有问题,可是时间已经不允许他想的太多,飞鸽传书要求十日将地图送至中京府,这如今已过一日,算上路程,给自己留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送图的任务派谁去?除了自己的女儿,他谁也不信,可是他又不想让心爱的女儿牵涉其中。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这一夜,就这样过去了,但对有些人,恐怕是个不眠之夜。 “余公子,余公子,金大人请你过府一趟,有要事相商。”一名衙役大清早便敲开了余府的大门。 余重揉着惺忪的睡眼,吊着还夹着竹板的左手,走了出来,他知道,鱼上钩了。 府衙内堂。 “贤侄,今日请你过府,是有一件关乎我一家性命之事与你相商。”金士毅一上来便开诚布公。 “大人言重,请讲,有什么需要晚辈出力的地方。” “我这有一个匣子,需要在八日内送往中京府,但此事绝密,不可托付旁人,罗衣单纯,我不想她牵涉其中。只得以诚相告,希望贤侄能为了罗衣,答应老夫的请求。”说完金士毅掏出一个贴了封条的匣子,放在了余重的面前,余重知道,里面是那张仿制的地图。 “大人所托,我定不辱使命。”余重应承了下来,这也正是他的目的,如此他便可以查出这幕后之人的端倪。 “此次进京,你带上罗衣,以去探望她的祖母为由,这样她也不会怀疑,我再派上两个精干的衙差保护你们,任务完成以后,你独自回来就好,让罗衣在祖母那呆上一阵子。” 金士毅知道事情的发展,主动权已经不在自己手里,这样安排能让女儿避开这漩涡的中心,自己也能毫无后顾之忧。这也正是余重所想,他与金士毅最终会撕破脸皮,可这一切,他不想让罗衣看到。 “你进京以后,先将罗衣安置好,你带着匣子去城里的庆余客栈,开天字二号房,自然会有人去找你。切记。”金士毅握着余重的手,又语重心长的说:“贤侄,希望你一路顺风,待此事过去,你与罗衣的大事,也可了了。” 其实金士毅也未必是一个邪恶之人,他也不过被一只无形之手操控,是这一场棋局中的一个棋子,下棋之人或许远在京城之内,甚至是在那深深的宫墙之中。大家都是这棋局中的棋子,不同的只是立场不同而已。 余重此时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卑鄙,他利用了金罗衣,利用了金士毅,利用了人与人之间最真挚的感情,他不知道这样做,自己坚持的道义,还是否纯粹,但是棋局之中,无人可以悔棋,他现在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好让一切都有个结果。无论这个结果是什么,他都做好了准备去承受。 翌日,余重与金罗衣一行人离开了姜州城,前往中京府,此行前途等待他的,可能是他从未遇见过的疾风劲浪,他这样的年纪能一肩承担吗?或许不能,但是他无所畏惧,因为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余重走后一会,六匹快马,从姜州城门中飞驰而出,他们的方向,和余重一样…… 江山代有才人出,计定连环赴劫难。 这阴霾的天,适合钓鱼。 第十三章 误入匪穴 中京府,南汉国的都城,余重没有去过,有几个城门都不知道,如今却要深入权力的腹地,去与虎谋皮,前途未卜,即使是从小天不怕地不怕的,也有些紧张了。 “余大哥,你在想什么呢?”金罗衣从轿子中探出头来。 “哦,我在想中京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不怕你笑话,我都没去过。”余重赶紧随便说点儿什么掩饰一下自己的真实想法。 “嘻嘻,总之就是很大,有很多人,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金罗衣笑嘻嘻的接着说:“等到了中京,你和我一起去见祖母,她一定很喜欢你。” “你这么肯定吗?万一她觉得我是个纨绔子弟,用扫帚给我赶出来,那我就要睡大街了。” “不会的,嘿嘿,祖母从小最宠我了,我喜欢你,她就喜欢你,回头我再她面前多夸夸你。父亲说,让我这次多陪祖母呆些时间,余大哥你愿意留下来陪我吗?” 余重看了看金罗衣,没有说话。金罗衣原本兴高采烈的情绪,突然变得消沉了,她想留下余重,因为留下余重,或许他渐渐的就会不再想和父亲作对,如果余重愿意留下陪她,她宁可再也不回姜州城。 余重又何尝不知她的心思,可人在江湖,本就身不由己,所有人都是在被时代的浪潮推动着往前走,停下的人,只有一个下场,淹死! “余公子,小姐,前面道边有个茶棚,我们停下吃点干粮,喝点茶水吧。”衙役说道。众人赶了半天的路,人疲马乏,正好也休息休息。 这茶摊儿就两个人,一个老板,一个小二。 “哟,几位官爷,快坐快坐,小二快,给官爷们看茶。”老板连忙对小二招呼道。 也许是渴了,余重竟然觉得这白水都有一丝甘甜之味,猛喝了几口。 “老板,这前方可有什么村镇?”余重问道。 “回公子的话,这方圆五十里内都没有村镇。”老板笑着回复道。 听完老板的话,余重突然觉得不对劲,方圆五十里都没有村镇,那这茶摊儿是哪来的?余重猛的起身,突然觉得天旋地转,差点一头栽倒,旁边的金罗衣,已然是晕倒在桌前,几个衙役和轿夫也都东倒西歪的倒下了。 “蒙汗药!”余重心思不妙,到底是江湖经验尚浅,竟然着了这下九流的道儿,想拔剑自卫,却连手都举不起来,摇摇晃晃的走了两步,也倒了下去……恍惚只见,听见老板与小二的对话。 “二哥,都倒了!”小二对老板说道。 “这几个下人就别管了,这对年轻男女一看就是富庶之家的公子小姐,把车推过来,拉回去,定能敲上一笔……” 余重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与金罗衣一起被绑在了一个黑暗的茅草屋内。这怕是碰见劫道的贼匪了,只恨自己没有多加留意。 “罗衣,罗衣,醒醒。”余重推了推金罗衣,她才缓缓的醒了过来。 “余大哥,我们这是在哪,我只记得喝了那碗水以后,就不省人事了。”金罗衣晃了晃脑袋,只觉得现在还沉得很。 “我们这是遇上山匪了。”余重回道。 “啊,那如何是好?”金罗衣从小到大,哪里见过山匪是什么。 “没事,他们应该是劫财,如果劫色我就把你交出去就行了。”余重这种时候竟然也有心情开玩笑。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哈哈,这叫既来之,则安之。” 余重明白,既然这群山匪没有害了自己和金罗衣的性命,应该也只是求财,这样的话是有脱身的机会的。他先暗自运了运真气,真气畅通,应该只是中了蒙汗药,没有中毒。此时只听见屋外有人来了。 “吱……”三人推门进屋,其中一人便是那茶摊老板。 “哟,小少爷醒的挺快,知道我们是谁么?”茶摊老板先发话了。 “这是我们双龙山二掌柜王小二,来问你们话。”旁边的小喽啰大拇指一指茶摊老板。 茶摊老板对着小喽啰就是一耳光:“我让你废话了吗,嗯?谁让你报我姓名的。你是没长脑子啊,还是脑子长了霉啊。” “王小二?这么随性的吗?”,余重差点笑出声,身后的金罗衣却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笑什么笑,小姑娘信不信你二爷我娶了你当压寨夫人!”王八股脸红脖子粗的指着金罗衣说道。 “本大小姐笑你的名字,王小二当二掌柜,挺合适。”金罗衣笑的停不下来。 金罗衣越笑,这王小二越是生气:“你懂个啥,我家里排行老二,我生下来个子就小,就叫王小二。”这山匪也是略有些直楞,明明是来问话,结果反而被二人给取笑了。 “都别笑了,我来问你们,家住何方。”王小二拿着一把小匕首指着二人。 “嗯,回小二掌柜的话,小的家住姜州城,在城中虽不是首富,倒也是颇有些家财,如果小二掌柜是求财的话,咱们好商量。”余重勉强憋住了笑。 王小二见他倒是挺配合,火气也消了一半:“你给我把那小字去了,我哪里小了!”说完王小二掏出一张纸拍在余重面前:“你,修书一封让你家人赶紧送百两黄金来赎人,不然有你们好受的。” “是,二掌柜,你让我写信,总得给我松一只手把。”余重乖乖的配合。 “看你小子还算配合,左手还挂着夹板,谅你也玩不出什么花样。”说完王小二便走上前来要给余重松绑。 余重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右手运足真气,暗地里一使劲,只听得啪的一声,缚住他的绳索崩断成了几截,王小二大惊失色,还未来得及逃跑,便已经被余重单手拿住,后面的两个小喽啰吓得赶紧跑了。 “哎我说你们两个没义气的家伙,这就丢下我了?”王小二气急败坏的骂道。 “好了小二哥,你没伤我,我也不伤你,去给这姑娘松开绳索,再给姑娘道个歉。”余重倒也并不想与他为难,放开了王小二,顺便赏了他一脚。 “姑奶奶对不起,姑奶奶我错了,姑奶奶饶了我吧。”王小二自知不是余重的对手,摸着屁股,一边点头哈腰的道歉,一边帮金罗衣把绳索解了开。 “我们的行李呢,领我们去拿。”余重又给了王小二一脚。 “好好好,别踢了,屁股都要踢碎了。”王小二无奈的说道。 二人押着王小二走出了茅屋,见这所谓的二龙山寨,其实不过就是在山上随便搭了十几间茅草屋,哪里像什么盗贼的巢穴。只见刚刚落跑的两个小喽啰带了一群人拿着兵器冲了过来,其中一个黄脸大汉貌似领头之人。 “放开我二弟。”黄脸大汉大声喊道。 “想必这位便是二龙山的大掌柜吧。”余重回道。 “正是本大爷,我叫王大,放开我二弟,乖乖交了赎金,今日便不与你们为难,否则……”只见众匪朝二人亮了亮自己手中的兵器。余重此时倒不觉得这群山匪可恶,反而觉得他们挺可爱的…… “哼,正好本大小姐的气没地方撒,你们这叫做自寻死路。”还没等余重接茬儿,金罗衣飞身而去一招便夺了黄脸大汉的兵器,众匪还未反应过来,倩影已在人群中转了几圈,只见众人的外裤齐刷刷被割断了腰带,落到了地上…… 余重摸着脑瓜直摇头,心中只感叹金大小姐生气好可怕啊。只见众匪被吓得脸都白了,连忙提起裤子求饶。 “好了,见你们也不似大奸大恶之人,何以做起这劫道的买卖。”余重看着他们,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回公子的话,我们都是这附近县里的农民,只是因为那县官联合有钱的乡绅,欺行霸市,侵吞土地,我们无路可走,才上山落了草,劫点儿钱银,我们可从未害过人性命,还望公子饶了我等。”这王大一边说一边磕着头。 “竟有这种事,你们起来吧,我父亲便是姜州知州金大人,你们前面带路,如果真如你们所说,我定不饶他。”金罗衣听完眉头一皱,未想到还没出姜州辖界,便遇到这种不平之事。这金大小姐也当真是侠肝义胆,未等余重发话,已经决定要帮这群县民出头了。余重心里暗思,刚才脱人家裤子的也是你…… 听到有人要为他们出头,一帮农民对着金罗衣和余重千恩万谢,此时听见几个衙役跟班的声音寻来了,原来他们醒来未见到余重和金罗衣,顺着山路寻了上来,还真让他们找着了。 初涉江湖经验浅,本是遭劫反助人。 伴随着山里的薄雾,夕阳已西下。 第十四章 惩治贪官 决定为县民出头后,余重一行人在二龙山上留宿了一夜,第二日清晨便下山随着王大和王小二,来到了附近的县里,此处名为义县,倒也是正好在姜州管辖的范围内。 这城门的守卫,见着众人,一把拦住。 “等等,进城先交人头税,一人一两纹银。”守卫骄横的说道。 “这是什么税?这么多?”余重问道。 “这是我们县太爷定的,嘿嘿,如果没有,就让后面的小姑娘陪爷爷喝几杯。”几名守卫不怀好意的扫了一眼金罗衣,大笑起来。 “看来县民们说的果然不假,朝廷养你们就是欺压百姓的么?”说完,金罗衣瞬间连出几脚,将几名守卫全部踢翻在地,拉着余重直接闯进了城门,一行人直奔县衙而去了。 义县县衙。 “报!知县大人,有几个人不交人头税,闯了城门,还打了差役。”一名衙役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什么人如此大胆,来人啊,随我去看看!”只见这知县伸了个懒腰,从太师椅上爬了起来,点齐了一班衙役,刚走出衙门口,迎头便遇上了余重等人,衙差连忙指认,一群人把余重等人团团围住。 “你等是何人啊,竟敢如此大胆,殴打我城门税官,你们可知罪啊。” “你便是这义县知县?”金罗衣厉声说道。 “正是本官,小姑娘你可知殴打朝廷命官吗,按我南汉国律法,是要充军的,不过看你年纪轻轻,罚银一千两我便饶了你的罪过。否则你们这些人,全都要跟着倒霉!” 金罗衣听完便气不打一处来,飞身起来又是赏了这贪官两脚,踹的他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被手下人扶住,狼狈至极。 “来人来人,都给我拿下!”贪官气急败坏的说道。 “大胆!”金罗衣身后闪出两名衙差:“你可知道你在跟谁说话?这是姜州知州金大人的千金。” 这姜州知州正是这贪官顶头上司,他听闻此言,也不顾得灰头土脸的形象,赶紧起来拍了拍身上,扶了扶官帽,换了一副谄媚的嘴脸:“原来是金大小姐驾临,下官多有得罪,多有得罪!”转身给身边的差役两巴掌。 “瞧你们给我惹的祸,快去给大小姐赔礼道歉!” “不用了,你该道歉的是这里的县民。”余重指了指在场的王大、王小二等一干县民。 “是,是,是,公子说的对,快道歉。”贪官又转身对差役们训斥道。只见一帮差役当着众人的面,连声说着道歉。周围的县民们见有人帮他们出气,俱一起叫好,只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群情激奋,有的县民递上了状纸,诉苦申冤,更有甚者直接下黒拳黑脚,这贪官挨了几下,鼻青脸肿,连声求饶。余重连忙分开众人,阻止了县民,金罗衣则让人将贪官绑了起来。安排了随行的衙役,带着作证的县民,让他们押送着贪官去姜州府衙找金大人伸冤去了。 “余公子,金小姐,日后你们要有用得着我王大的地方,我定义不容辞。”王大对余重和金罗衣行了个大礼。 “我们也是!”王小二和一众县民都大声喊道。 未料到这旅途之中,还能顺手做些行侠仗义的好事,解决完这贪官之事,余重等人得继续上路了,义县的县民们给她们准备了快马和水粮,将他们送到了城门之处,连声感谢。 虽说私自处置朝廷民官略有些不妥,但江湖儿女,快意恩仇,路见不平,何必在意这些呢。 众人谈笑间,便已疾驰远去。 这春天孩子脸,一天变三变,中午时还阳光普照,傍晚便突然阴雨密布,豆大的雨点打了下来,给大家浇成了个落汤鸡。恰好前方不远处有一个庄园,这天色也晚了,三人便牵着马,向庄园走去,准备借宿一宿,顺便避雨。 “有人吗?”余重拍了拍大门,发现大门并未锁上,一推便开了。只见庭院里荒草丛生,山石累累,显然是已经荒废已久了,但庭院里有一株梨树,却长势极好,与这荒芜的庭院形成了极大地反差。走入厅中,断壁颓垣,环堵萧然,蜘蛛结网,茅草成堆,虽然破旧不堪,遮风避雨倒是足够了。余重寻了一些干树枝和干草,掏出火折子,燃起了一堆篝火。 “大小姐和公子先休息一会,属下去这屋内巡视一下,看看有无异常。”衙役说道便去巡查房间了。 “罗衣,你帮我把外衣脱下来烤烤,我这一只手也不方便。”余重边说边开始脱自己的上衣,显露出健壮的身材。 “呀!余大哥耍流氓!”金罗衣连忙用双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却还留了一条缝隙偷看。 “别闹,快帮忙,一会你也把外衣脱下来递给我,我帮你烤烤,别着了风寒。” 金罗衣只好低着头,帮余重把上衣都脱了下来,然后赶紧躲到一边去了。 “你也闭上眼,不许偷看!”金罗衣背过身解开了自己的外衣,扔了过来。 “你离火近一点,把身上的雨水也烤烤,我又不能吃了你。”余重说道,他哪里知道少女的害羞,毕竟从小在家即使只穿着短裤到处跑,飞燕也从来没当回事。 金罗衣听罢慢慢的往火堆旁挪了几步,看着火堆,想起了他们初次相遇的情景,不禁嫣然一笑。 “你突然笑什么?不会是淋浴淋傻了吧,我摸摸看发烧没。”余重伸手便摸了摸金罗衣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自言自语道:“这也没发烧啊。” 金罗衣突然只觉得自己的脸烧的厉害,也不知道是不是离火堆太近了。 “余公子,属下巡视了一番,这房屋四下无人,应该是荒废了许久,只是这后堂有些……您要不要随我来看看。”此时衙役已巡视了回来。 “罗衣,你在此休息,我去去就来。”余重披上衣服拿上剑便随衙役去往了后堂。 这后堂之中,也如前厅一般破旧,空空的房屋内摆着一处香案,香案之上摆放着三十二座结满了蛛网的神牌,一阵阴风吹过,让人不寒而栗。 看来此屋主人以前也该是世家大族,想必是遭逢不幸,满门都死光了。余重走进了才看清神牌上的字,最中间主位上摆着“家严白天均之灵位”,其他的灵位也都是白姓族人。 “白天均!”余重总觉得这名字很熟悉。 “余公子,这白天均该就是十年前,震惊江湖的灭门惨案的受害人姓名。”衙役说道。 对,余重突然想起,那时自己年纪尚幼,也只是听起父亲和二叔谈起,这白天均乃是当年的武林盟主,谁料一夜之间,满门被灭,甚至惊动了大内派出密探查案,可是凶手至今也没有找到,也就成了一桩悬案。没想到今日竟路过的是白家当年的宅邸,看这些牌位,白家应该还有后人啊,如何让这庄园荒芜成这样,这样这可真的有点瘆人了, “晚辈只是路过借宿一宿,前辈们有怪莫怪,有怪莫怪。”余重赶紧向神牌作了几个揖,退了出来,毕竟是江湖前辈,应该不会与自己这后辈为难吧,可怜这武林盟主,在世时何等风光,没想到竟落得这满门尽殁的下场,余重不禁暗自叹息。 “余大哥,后堂怎么了?” “没事,一些江湖往事,都已随风而逝了。” 江湖便是这样,刀头舔血的日子,也许前一刻你还是万人敬仰,下一秒便万劫不复,就像那仇圭,偷盗皇陵的时候,可想到自己最终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而余重也因为这一件事,卷入了一个未知的漩涡。 救民惩贪行侠义,春雨一夜白家庄。 风雨过去,天边渐渐的露出了鱼肚白。 第十五章 无尘师太 天亮了,一夜风雨,庭院里原本干涸的池塘,重新积起了一洼池水。余重等人收拾行装,离开了白家庄园,离开时,余重不由得又看了院里的白梨一眼,未随流落水边花,且作飘零泥上絮。 “余大哥,前方就是御华山了。” “啊,什么山,干什么的?”余重顺着金罗衣手指的方向看去,不远处的山脚下立着一座石牌,上面好像是写着什么山来着。 “嘻嘻,你不知道么,我的武功便是师承御华山无尘师太,我想顺便去拜见一下师太,余大哥你不知道,师太可是特别厉害的高手哦。”金罗衣一副特别骄傲的表情。 “那我们便去拜访一下她老人家吧,就是不知道我们男人上山是否方便。”余重寻思到,这尼姑肯定是住尼姑庵啊,尼姑庵就会有很多尼姑,我肯定不太方便去的啊,这传出去多不好,有伤小爷清誉。 “没事的,师太她独居多年,是个世外高人,是个不拘小节之人,你便和我一起上去嘛,你就不怕我遇上山魈什么的。”金罗衣撅着小嘴。 “山魈遇见你,应该只能落荒而逃。” “大小姐,余公子,你们二人上山去便好,小的是公门中人,不便与江湖人士打交道,就在这帮你们看着行李和马。”衙役说道。 “好的,那就劳烦差大哥了。”余重话还没说完,就被金罗衣拽着往山上跑去。 御华山,山势倒是并不险峻,一路风光也颇为秀丽,只是不知道这大小姐一路如此贪玩,能否在八日内赶到京城。余重暗自担心。 两人一路行走了半个时辰左右,不远处出现了一处院落。 “余大哥,那便是无尘庵了。” 不一会,二人便到了庵门口,整体院落座东南,朝西北,陶瓦砂墙,院外草木丛生,环境清幽。 “师傅!罗衣来看您啦!”金罗衣迫不及待的就往院子里冲。 两人刚进院门,一阵劲风迎面扑来,余重连忙用右手一把抓住了金罗衣,运足真气双脚抓住地面,两人才没有被吹出院门。俩人定睛一看,只见一名身着素衣的尼姑,正与一名孔武有力的老和尚以拳脚正在比拼内力,两人迸发出来的真气惊人,除了自己的父亲,余重此生未见过如此高手,想必这尼姑便是无尘师太了,这老和尚又是谁? “师傅,快住手呀,徒儿快顶不住啦。” 无尘师太扭头一看,看见自己的徒儿金罗衣和余重,余重的手还抓着金罗衣的手,大喊一声:“收。”和老和尚同时撤掌。顿时这灌满院子的真气遁去全无。 “登徒子,放开你的手!”哪只这无尘师太刚撤了内力,竟一掌直取余重而来。 这真是不分青红皂白啊,面对如此高手,余重哪敢怠慢,放开了金罗衣,双脚轻踮了一下地面,飞出一丈高,爬上了院内一颗高耸的松树,将将躲开这一掌。这师太一掌击空,掌力竟直接在地面上打出一个掌印。余重在树上冷汗直冒,暗暗庆幸刚刚一直提着真气,才来的及施展轻功躲开,这师太,暴脾气,下死手,早知道不上山来了。 “哟,小伙子轻功不错,你给我下来!”师太在树下喊着。 “我不下来,你上来!”余重在树上喊着。 “你下来。” “你上来……” “好啦师傅,这位是余公子,陪徒儿来探望您的,不要为难于他嘛。”金罗衣连忙过来劝架。 “徒儿你可要小心这些富家少爷,都是些负心薄幸之人。不要和他过于接近。”只见无尘师太握着金罗衣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 “哎,师太,你这么说话老衲就听不过去了,你看这位男施主,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年纪轻轻,武功过人,哪里像是登徒浪子了,这般年纪能躲开师太一击的,恐怕江湖上也没有几人吧。”只见老和尚走了过来说了句公道话。 “这位大师,敢问法号。你说的还算句公道话。”余重在树上高声喊道。 “阿弥陀佛,老衲无垢。” “大师,你劝劝师太,佛陀说,非魔非劫,不住不空。无尘无垢,莫撄莫从。她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岂不是违背了佛祖的意思。”余重单手抱着树,眼见都要坚持不住了。 “你这小猢狲,倒颇有些慧根,一句话既给自己解了围,又道出了我和无垢师兄的法号,你下来吧,你既是罗衣朋友,我不与你为难了。”无尘师太听了听了余重胡诌的几句话,竟然转怒为笑。 余重心思,这师太性子倒是颇为直爽,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要不是从小听着母亲大人礼佛,随便记了几句,这一关还没这么容易过去。只见余重一个壁虎游墙,溜下了树来。 这时,余重才有机会好好看看这位无尘师太,看上去大概五十来岁,精神焕发,红光满面,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也应该是一个美人。 “拜见大师、师太!晚辈行动不便,无法行全礼,还望谅解。”余重单手行了个佛礼。 “阿弥陀佛,小施主有礼,我见施主虽言行动不便,其实倒也是颇为灵活的。哈哈哈”无垢大师笑道。 原来这无垢与无尘两位大师其实并非同门,只是一起隐居在这御华山,一人居山南,一人住山北,经常会以武会友,打发时间,便以师兄妹相称,恰逢今日余重二人来拜访,碰见了个正着。 “师傅,我们上京路上路过此地,所以便上山来探望一下您老人家。这会也该下山赶路去了。”金罗衣依依不舍的跟无尘师太告别。 “那罗衣你一路小心。你这小子,好好照顾我的徒儿,她出什么问题我拿你是问。”无尘师太转而交代余重道。 “谨遵师太之命。” “老衲与余小施主颇为有缘,想必来日还会有相见之期。”无垢大师却不知怎的,对余重颇有好感。 师徒依依话别,二人便下山去了。余重暗思没事还是不要再见了,谁知道这师太哪天不高兴,又给自己一掌呢? 二人快到山脚时,远远的瞧见一群人围着衙差,似乎在叫骂着什么。余重见状连忙加快了脚程,几个起跃便接近了众人。只见衙役护着一个正在哭泣的小姑娘,一群凶神恶煞的人围着他们,一看就不像好人, “狗官,还敢管起我们马帮的事来了,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马王爷几只眼。”说话的是个黒胖子,众人跟着便大笑了起来。 “原来是马匪,你们强抢民女,当真不怕国法么。”衙差虽然嘴硬,其实脚已经软了,早知道自己便不逞这个英雄了。 “弟兄们,给我教训教训他!”这黒胖子该是个首领,他刚说完,一群人便一拥而上。 还未等这群马匪动手,余重剑光已到,右手剑气横扫一片,一众马匪应声倒地,狼狈而窜。余重跟他们也无深仇大恨,所以也留了手,否则这些人早已一命呜呼了。 “余公子,吓死我了,你要不来,小的今天就交代在这了。”衙役摸了一把头上的冷汗。 “这群乌合之众,差大哥自己也能应付的了的,我只是看不过去而已。”余重倒也知给人留些面子。 “小姑娘,你是什么人啊,为什么被这些坏人抓住了啊。”金罗衣在后面安慰着哭泣的小女孩。 原来这小姑娘是盐帮帮主之女,马帮因与盐帮因利益争夺,历来有嫌隙,双方约定解决矛盾,结果一群马匪趁盐帮人不备,将这小姑娘绑了来,想威胁盐帮妥协,结果正好碰见余重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会盐帮之人正在前方不远的镇子上,正好一路护送小姑娘回去。 御华山中遇二圣,山下救人行侠义。 第十六章 盐帮纷争 这是个不大的小镇,盐帮在这设有分舵,两大帮派把会谈之地选在这里,也是为了避免与官府起冲突。 南汉国立国之初,实行盐业官营,为的是掌控国家的经济命脉。国家连年战事,对一些捐献钱粮,为国家做出贡献的商贾,也会发放盐业许可,这些商贾联合,成立了最初的盐帮。 但是如今在部分腐败官僚手中,盐,成为了牟取暴利,欺压百姓的工具。而盐帮,也渐渐成为了贩卖私盐,谋取私利的江湖草莽组织。 提及盐帮,便不得不提马帮,这南汉国地广物丰,这江河沿线的运输走的是船运,而这陆地和山地运输便主要靠的是马帮,老百姓有俗话:“铃铛一响马帮来。”盐帮的陆地运输,一直便是交给马帮来做,原本在双方上一代帮主的协调下,也是合作无间,谁知马帮新任帮主上任,便改了之前的约定,提高了运费抽成,这盐帮自然不愿意了,双方也是发生了几次争斗,互有损伤,这次双方约定在此谈判,也是为了解决这抽成的比例问题。 余重等人带着小姑娘进了镇子,二人身后还跟着个衙役,盐帮众人当他们是来踢场子的,将他们团团围住。 “几位朋友不知是那条线上的,今日我盐帮在此办事,如无必要,还是请速速离去。”一个领头的大汉双手抱拳道,只见他身材魁梧,小麦色的皮肤颇为健康,双目炯炯有神,脚步沉稳,一看就不是普通的盐帮弟兄。 余重下马上前双手抱拳道:“回这位瓢把子的话,小弟新上跳板,走的是姜州的线,本家姓余,敢问尊驾的万儿。”余重这番话用的是行走江湖的切口,也就是黑话,到了别人地盘,得先通自己的姓名和身份,他自小跟随父亲和二叔出门,学了些黑话,此番正好用上了。 只见大汉双手还了个礼:“原来是姜州顶水万儿家的少爷,久仰贵府大名,在下盐帮三分舵舵主,王庆,不知余公子与有何指教。”在切口里,人的姓氏都称为万儿,这顶水万儿便是余姓,又如这王姓,便称做虎头万儿。 这余家占据着南汉国冶铁业的半壁江山,在江湖中也是颇有名气的。所以盐帮之人听说是余家的人,也会给些面子。 “原来是王舵主,不要误会,我们几人上京办事,路过此地,途中遇见有人劫道,救下一名小女孩儿,阁下看看可认识。”余重指了指身后马背上的小女孩儿。 “王叔叔!”小女孩儿看见王庆,高兴的喊了一声。 “原来是小姐!帮主正派我等四处寻你呢。”王庆忙迎上前去,问清了事情缘由,转身向余重行了个礼:“原来是余少侠救了敝帮小姐,敝人代盐帮谢过余少侠,帮主正因小姐不见大动肝火,还请少侠移步,好让我盐帮行地主之谊,感谢余少侠拔刀相助之恩。” “那劳烦王舵主引路了。”余重转身又对身后的衙差说道:“还请差大哥自行前往客栈歇息,我先去拜见盐帮帮主。” 这衙差也乐得清闲,官府中人本就不便与江湖之人来往过密。 “大姐姐,大姐姐,你也去吗?”这小姑娘一路与金罗衣同骑一匹马,甚是喜欢这个漂亮的大姐姐。 “好呀,姐姐跟余大哥一起陪你回去。”金罗衣说着话,调皮的向余重也眨了眨眼睛。余重心想,看来即使不请她,她自己也是会跟去的。 于是二人便随着盐帮之人,到了盐帮分舵。 只见盐帮分舵中旌旗招展,上百名盐帮弟兄分列大堂两侧,一名中年人端坐在大堂之上,看起来四十出头,凛若冰霜,不像个好接近的人。 此人正是盐帮帮主阎海龙,王庆为余重二人引见,并讲清了事情原委。 “原来是姜州余家的公子,令尊在江湖中名声赫赫,此次小女蒙余公子所救,万分感谢。”阎海龙非常客气,并不像外表那般冷漠。 “阎帮主客气了,晚辈也是路见不平,做该做之事,不知盐帮与马帮有何过节,他们竟使出如此手段。”余重问道。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马帮新任帮主马正川,违反先任帮主与我盐帮定下的成例,擅自将运盐的抽成从二成半涨到了四成,我们不交,便直接扣押我们的盐。”阎海龙气愤的说道。 “为这件事,两帮时常发生矛盾和火拼,这次在这开大会,便是要解决这问题,没想到马帮竟然背后下手,先劫持了我们盐帮的大小姐想威胁我们屈服。”王庆在一旁补充道。 “这马帮如此无理,帮主若有什么用得着晚辈的地方,晚辈在所不辞。”余重听到马帮如此无理,心中也是十分气愤。 “多谢余公子好意,你救了我的女儿,便是我们盐帮的贵客,岂能在麻烦你。”阎海龙婉拒了余重的好意。 “余大哥,这马帮如此无理,你刚刚下手就该重一点。”金罗衣一直愤愤不平。 “这是江湖帮派之事,以你我的身份,确实不好插手。”余重悄悄的跟金罗衣说。 “还未请教这位女侠!”阎海龙此时才注意到余重身边的金罗衣。 “回帮主,这是晚辈的朋友,姓金。”余重回道。 “帮主,马帮的人来了。”忽然一个弟子来报。 只见马帮帮主马正川带着一群马帮弟子,旁若无人的走了进来,似乎并未把盐帮众人放在眼里。 “马帮主,未曾远迎,请坐!”阎海龙抱拳。 “阎帮主,客气!”马正川敷衍的回了个礼,径直坐下。 说罢双方人马站定。 “那人既然来了,咱们开始谈吧。”马正川的语气及其嚣张,见其对阎海龙如此无理,在场盐帮弟子均一脸恼怒之色。 “马帮主,今日我们便定下个新例,以后便按此执行,希望两帮不要再起争端,但是四成太多,我们盐帮最多只能接受三成。”阎海龙说道。 “不行,四成没得谈,我们马帮的弟兄也是要吃喝的。”马正川说完,手下的马帮弟子们跟着一起起哄。 “哼,你们马帮之人劫持大小姐的事,我还没跟你们算账,竟然敢对我们帮主如此无理。”王庆拍案而起。 马正川斜眼瞧了瞧王庆,并未说话,眼中满是蔑视。只见马正川身边一大汉站了出来:“你又是谁,不要血口喷人,我马帮虽不是什么大帮派,却也不会干此背后伤人之事。” “好说,在下盐帮一无名小卒,王庆!”这王庆明明是分舵舵主,却说自己是一无名小卒,言外之意也是想杀杀他们的威风。 “你污蔑我马帮绑人,可有证据。要是没有证据,不要怪我替你们阎帮主出手教训你这胡言乱语之人。”这大汉提了提嗓子。 余重在旁瞧的清楚,这人精干健壮,一双短戟反背于身后,武功很显然在这王庆之上。 “此事我帮的客人余公子可以作证,还有他身边的金姑娘,也是证人。”王庆指了指余重这边。 本来余重不想插手盐、马两帮的纷争,可如今话已经说到了这,他也只好起身对马正川行了个礼,说道:“在下确实可以作证,贵帮弟子劫持阎帮主之女,便是在下所救。那劫持人质之人,现在就在场,可叫他出来与我对质。”说完,余重便冲人群中一指,只见那黒胖子赫然在马帮众人中站着。 “哼,你是何人,你一人之言岂能作数。”大汉冷冷的说道。 “我余大哥说是就是,你以为他跟你们这些马匪一样,其身不正,哼!”金罗衣见马帮的人耍赖,气不过便插了句嘴。 “什么时候,盐帮要靠女人出来说话了。哈哈哈。”这大汉仰天大笑。 “怎么,没女人能有你啊,你娘不是女人啊,哼。”金罗衣嘟囔了一句,在场盐帮众人哄堂大笑,这大汉顿时觉得脸上挂不住了。 “哼,不要逞口舌之快,有本事下堂比试一番,在下马帮副帮主,人称铁戟无情雷老五。” “什么?雷老鼠,奇怪的名字。”金罗衣这斗嘴的功夫可真是无人可比,余重在一旁直摇头,暗暗心思这大小姐怎么尽给自己惹祸了。 这雷老五哪里被女人如此侮辱过,当下便下到场中开始叫战,这金罗衣倒是不惧,长剑出手,轻飘飘的落在场中,柔美俏佳人立刻变身成了冷艳潇洒的女剑客,看的这在场众人不禁暗自惊叹。 “罗衣,小心他的短戟。”余重在后面提醒了一句,金罗衣武功深浅他素来知道,倒是不担心,只怕这短戟另有奇招。 “来得好!”雷老五大吼了一声,抖擞精神,先发制人,一双铁戟当头直劈,来势凶猛。 金罗衣身形轻盈,轻易避过了这一劈,暗自道以为这人武功有多厉害,原来也不过是一个莽夫,当下施展身法,飘忽不定,只见这雷老五铁戟攻势虽盛,却连金罗衣的衣袖都碰不到。 “好轻功!”王庆在一旁见状不住赞叹。 金罗衣也只是为了避其锋芒,试探试探这雷老五的功夫,她的剑法本来便是以身法见长,再寻机攻敌不备,出奇制胜。不一会这雷老五的体力下降,攻势渐渐有所减缓,金罗衣见状一剑攻其必救,这雷老五急忙中双戟一挡,竟将金罗衣的长剑紧紧锁住,拔也拔不出来。 只见金罗衣虽长剑被锁,倒也不慌不忙,直接撤手一个鹞子翻身,双手接连击出三掌,一气呵成,第一掌击在剑柄上,只见长剑竟以千钧之力,带着一双几十斤重的铁戟呼啸而去,牢牢钉在了树上。这第二掌和第三掌分别击中雷老五的前胸和肚子,这雷老五竟也似脚底无根般,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好一个无尘三式,原来是御华山无尘师太的高徒!”阎海龙不愧是行走江湖多年,一眼就认出了金罗衣的武功渊源。再看一旁的马正川,脸色及其难看,如果就这样被一个女人驳了他们马帮的颜面,今后如何在江湖中立足。 只见马正川身形暴涨,一双铁拳直奔金罗衣而去,刚才坐立的地方竟有深深的两个脚印,不说别的,但就这一身千斤坠的外家功夫,恐怕在场已是无人能敌,一帮的阎海龙见状想阻止,已是来不及了。 初入江湖遇纷争,盐帮分舵呈英雄。 这拂面春风,添几分力道便猛烈,添几分寒意便刺骨。 第十七章 以武服人 这马正川虽身形魁梧,身法却非常灵活,眨眼间虎虎生风的铁拳,已经是到了金罗衣的眼前。忽然一只手从后伸出,揽住了金罗衣的杨柳细腰,轻轻一推,金罗衣飞回到了场边。 好熟悉的感觉,金罗衣抬眼一瞧,正是余重。 马正川见扑了个空,更是恼羞成怒,转而向余重攻来。余重这左手还吊着夹板,只能以单手迎战,不敢怠慢。 余重集中了精神,一个腾空,翻身拔剑,银光闪烁,梨花点点。马正川一双铁拳迎战,竟也不落下风。只因这马正川正是外家功夫的高手,全身筋肉皆练得坚硬如铁,所以从不带兵器。 转瞬间二人过了数十招,难分胜负。 这余家的三一剑法,招式不多,重意不重形,无论敌人使任何兵器、任何招呼,都只一式去。只这一式,变化无穷,这正是道家的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讲究的是行云流水,随心所欲。 这马正川平生哪见过如此诡异的剑法,在剑气笼罩下也不免有些慌乱,但毕竟是江湖老手,只见他稳住阵脚,见余重左手不便,专捡这余重反手空挡而去,一时间余重的境况也十分凶险,看的金罗衣等人在一旁都为他捏了一把汗。 原本这余重三一剑法领悟有限,勉强能领会这第二层气汇精神的境界,平日里也未曾遇上什么真正的高手,一直也未有突破。今日碰见这马正川,已不是一般敌手,临敌经验丰富不说,一拳一掌,皆是杀招,实是一个难对付的敌手。 只见二人你来我去,竟已斗上了百余回合,余重肩伤未愈,已是渐渐显得有些体力不支,马正川见状,攻势更盛,一拳更比一拳凶狠,围观众人都感受到了拳风的压力,这战阵中余重的压力,更可见一般。 体力不济的余重忽然脚下一个踏空。高手相较,一个破绽,那便是致命的机会,这马正川哪里肯放过,全力击出一拳,拳未到,拳风已至,感受着这迎面如江海般扑来的拳风,余重已是躲避不了了。 “剑意御敌,形神难测,一二遁去,三至虚无。”余重在此危险之际,忽然领悟了这三一剑法第三重的奥义,他竟把眼睛闭上了。 众人在一旁惊呼,难道余重这是放弃了。马正川也暗自得意,这下胜负已分了。金罗衣吓得把眼睛都蒙上了,可是却没有听到余重被拳击中的声音。 原来这三一剑法突破至第三重,已能用身体的每一个感官,去感触自然的变化,感受敌意的变化,以剑意为人意,结合极致的身法,便能在各种险境化劣势为胜势。 刚刚这马正川的全力一击,便是在即将击中余重之时,被余重以丝毫之间的距离躲过了。见到余重竟然闭上眼与自己对战,他更是恼怒,只道是对方如此瞧不起自己,哪里知道,自己已助余重的剑法更上一层楼。 此时的马正川,仿佛拳势依然占优,却每次只是贴着余重的身形而过,无法确实命中。而余重此时仍旧闭着眼睛在享受着此时的感觉。只见马正川越攻越急,疾风劲雨般的拳劲将余重笼罩其中,旁人只看的眼花缭乱,也分不清这人影谁是余重,谁是马正川。 忽然一声剑鸣划破拳风。两个身影都停了下来,马正川呼呼喘着粗气,面前的地面竟被他击出一个大坑。而一杆银蛇,正从他身后架在他的肩上,余重的眼睛,仍旧没有睁开。 此时全场鸦雀无声,大家都还沉浸在刚刚激烈的战斗中没有回过神来,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余氏三一剑法,名不虚传。我今日竟有幸见到……”阎海龙连声赞叹。 金罗衣在一旁都已看呆,未料得余重的讲法已经精进至如此。其他的虾兵蟹将,已经觉得自己看到的不是人的剑法了。 此时余重缓缓睁开了眼睛,收了长剑,对马正川作了个揖,说道:“马帮主,晚辈今日无意冒犯,只是有一言相劝,盐帮马帮唇齿相依,没有必要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伤了彼此兄弟的和气,当年老帮主们定下的成例,也是希望盐、马两帮能精诚合作,同气连枝。马帮主,你说是不是。” 马正川此时方回过神来,想起刚才如若余重有些许杀意,自己已经是一命呜呼了。 “余公子,老子服了,我马正川平生只服武艺高强的人,更遑论余公子年纪轻轻,武艺已经精湛如此,你说的话,老马听进去了!”马正川倒也是豪爽之人,说罢用拳击了击自己的胸口,以示诚意。 “阎海龙替盐帮弟兄,感谢马帮主深明大义。”阎海龙说道。 “阎帮主不用客气,我老马是个粗人,不知道什么大义,今日余公子在这做个证,今后盐帮的抽成,老帮主当年定的二成五的成例,我今日重新定一下,只收两成。”马正川一言既出,众人欢呼,两帮恩怨就此化解。 此时只见那黒胖子从人群中出了来,单膝跪在阎海龙和马正川面前说道:“二位帮主,之前是小的一时被猪油蒙了心,欺上瞒下做出了绑架小姐的蠢事,小的错了,特来请罪,请二位帮主处罚。” 只见马正川给了他一脚:“你小子,真给我们马帮丢脸,我们马帮什么时候做出过这种阴损之事,阎帮主,你说怎么处理吧。” 阎海龙笑道:“今日我们两帮兄弟化解恩怨,是件大好事,这黑胖弟兄也是一时偏颇,不如就小惩大诫,罚他三日不许吃盐好了,哈哈哈。” 马正川又给了黒胖子一脚:“还不快谢谢阎帮主。” “谢谢二位帮主,小的今后一定好好改正,绝不再做这种阴损之事。”说完便退了下去。 二位帮主来到余重面前,一起行了个礼,感谢他为两帮化解纷争。 “多谢余公子,你是我们盐帮的大恩人,今日一定让在下为余公子接风洗尘,我们大家不醉不归。”阎海龙说道。 “那我和罗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余重一听到有酒席,馋虫早就勾出来了,打了半天,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这一场纷争,竟被余重化解于无形,两帮之人从此握手言和,结为同盟。 这时,客栈里,孤独的衙差大哥正一边喝着茶沫子,磕着瓜子,心中暗思:“这大小姐和公子究竟干嘛去了呢,我好饿啊……” 翌日早晨,镇口。 “余公子,金小姐,日后只要有我盐帮弟兄的地方,有事尽管招呼,我盐帮上下,义不容辞。”阎海龙抱拳说道。 “还有我,我老马平生没服过几个人,我们老帮主是一个,再就是余少侠你了,今后但凡有需要我马正川的地方,尽管言语,上刀山,下火海,绝不眨眼。”马正川拍着胸脯说道。 “二位帮主言重,今次能结识众位弟兄,皆是缘分,今后江湖再见,我等再把酒言欢。” 余重说罢,上马行礼,向京城方向快马疾行去也。盐马二帮众人目送着他们的背影,许久方离去。 “大小姐,公子,我们的行程已经过半,前方是襄州府,我们可以进城歇一晚,明日再出发。” 此时,有一双眼睛紧盯着他们进了城门,随后紧紧跟在了他们的身后…… 余重等人进了客栈,找了张桌子便坐下,点了饭菜,准备补充点体力。 “我去上个茅房,憋了半天了。”只见余重小跳着往屋外走去,这确实是憋了挺久啊。 “唔,舒服!”余重方便完,浑身舒坦,突然感觉身后一阵风,反手就是一拳。 “唉呀妈呀!”一个人被打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百里?怎么是你!”竟然是百里朚。 “你……你下手不能轻点吗?你看我这眼睛!”百里朚松开捂着眼睛的手,一只眼睛被打的乌青乌青的。 “哈哈哈,谁让你鬼鬼祟祟的。”余重冲百里朚做了个鬼脸。 “废话,好不容易等到你落单才有机会来跟你碰头,谁知道你这么不知好歹呢。”百里朚眨巴着乌青的眼睛,没好气的说。 “好啦,是我的错,快跟我说说你怎么到襄州了。”余重赔笑道。 原来在余重等人离开姜州时,归明、百里朚、谢浥尘、郑雄、还有余重的二叔余煌,便紧跟着出发了,为了协助他此次中京城的任务,其他四人已经先行一步前往中京城安排一切,百里朚则在襄州等着余重先行接头。 “我们大老远的来助你,你倒好,先打我个乌眼青。” “哈哈,我就说,你们怎么能忍心让我一个人去中京。” “好啦,我就住在二楼左手第二间房,你一会儿来找我,我现在得去找个熟鸡蛋敷敷眼睛。”说完百里朚便捂着眼睛气鼓鼓的走了。 临敌险境终逆转,襄州府里遇故人。 第十八章 行踪暴露 襄州府,南汉国中部重镇,南北通衢,来往于南汉国各个方向的客商都会路过这里,造就了这里不输中京府的的繁华,八街九陌,车水马龙。 百里朚等人,比余重早两天到这里,其他人休息一夜便直奔中京府,他主动要求留下来等余重汇合,毕竟这里与姜州相比,那简直是另一个天地,在这考察考察,给镖局开个分号也不错。 既然是要等余重,那自然是要在城门处等他,可是自己也不能一直呆在城门傻站着不是。 繁华之地,自然也会聚集了各方的势力,官家、商贾、草莽,在这里群分类聚。无论你要办什么事,只要你有钱,那就有人来为你办。 百里朚了几两银子请了几个乞丐,天天在城门盯着,一有信儿就来报,所以余重等人一进城门他便知道消息了。 他紧跟着余重几人,好不容易等到余重上厕所的机会,打算秘密和他接头,趁机吓唬吓唬他,谁知余重警惕性如此之高,回头给他打成了个乌眼青。 “咚咚咚。” “来啦,进来说。”百里朚看了看房间外,没有人。 “光明正大来的,你如何像做贼是的。”余重说道。 “这叫小心驶得万年船。” “你叫我来干甚?” “嘿嘿,自然是有重要消息讲与你听。”百里朚一脸神秘。 原来这百里朚来这几天,也并不是什么事都没干,他流连在这软红香土之处,有意无意中也探得了一些消息。 这襄州府有一个地头蛇,叫包达庭,这原本也不是他的名字,但他这人别的本事没有,就一个本领,无论是官家的风向,还是江湖的消息,甚至是谁家小姐的闺中秘闻,那真是没有他不知道的。后来慢慢有了名气,干脆就改名叫包达庭了,至于原来叫什么,也没人记得了。 像百里朚这种走镖的出身,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职业习惯便是打通这里的消息来源。找消息,那自然是要去妓院、赌坊、茶楼这种下九流云集的地方。 也算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这包达庭那日在赌坊出千,被三五个大汉一顿痛扁,正好被百里朚撞见,给他解了围。百里朚也顺便从他嘴里套得了一些关于藏宝图的消息。 江湖上盛传,这藏宝图目前有好几方势力正在争夺,其一便是官家的人,有人曾经看到仇圭在死之前与官家的人来往。这一点百里朚倒也是心里清楚,金大人不正是官家的代表。 这其二便是以地龙帮为首联合起来的江湖势力,毕竟被人利用来当转移视线的幌子,谁又能高兴呢。 这其三,有小道消息说,北宁国已经派密探潜入南汉,也是为这藏宝图而来,若得到这笔宝藏,恐怕南侵之日便不远了。 最重要的有一点,这宝图的一半,在前朝灭亡之时,怕是已落入了南汉国皇族或是高层官员之手,再加上仇圭这一死,盛传这另一半宝图也落入了官家之手。如今各方势力聚集中京府,眼睛都盯着这块图。谁能知道这另一半已经是被余重等人偷梁换柱了。 百里朚一五一十的将自己这几日探听到的消息告诉了余重。如今这三方势力均觊觎这宝图,余重他们手上这半块图,就如同一块烫手山芋,消息如果泄露出去,恐怕都不用走到中京,半道上就得丢了性命。 在如今的形势下,余重已是进退维谷。 “浥尘的走的时候,有些话交代了下来。他让你把随行的衙役找个理由打发回姜州,从这开始往后的路程,会有无数的眼睛盯着你,带着衙役目标太大了。”百里朚转述了谢浥尘临行留下了话。 余重想想便也明白了,这仇圭是在姜州死的,既然大家笃定图已落在了官府手里,自己从姜州出发,还带着知州家的大小姐和府衙差役,这何止是目标大,这简直是唯恐天下人不知道宝图就在自己的身上。想想这一路没出事,也算是老天爷保佑了。 再加上之前在盐帮的事,已经传遍江湖,这襄州乃是各方消息来源,这之后的路还是得多加小心了。现在只希望快点到中京府,自己可别为了这个假图惹上什么麻烦。 第二天,余重给了随行衙役一些银两,让衙差在襄州玩乐两天再回襄州,回去便回复金大人说将他们送到了中京府就行,这衙役倒也是颇为识趣。 现如今,得尽快赶到中京府和谢浥尘等人汇合才是上策,余重等人一人备上两匹快马以便途中更换,打算吃过午饭,便立刻离开襄州。 “余大哥,为什么他也在!”金罗衣气鼓鼓的指着坐在桌子对面的百里朚,心中只道少了个跟屁虫的衙役,又多了百里朚这个电灯泡。 “啊,你说巧不巧,百里老弟正好随着镖队来了襄州,正碰上了,他便想陪我们去中京。” “金大小姐,有我在,可以保护你们啊。”百里朚嬉皮笑脸的赔笑道。 “哼,那为何又要如此着急的赶路,人家还想在襄州多玩儿两天呢。”金罗衣悻悻的说。 “之前我们已经耽误了很多行程啦,到了京城不是更好玩。也免得金大人担心嘛。”余重只好把她父亲搬了出来。 此时客栈大堂走进了一个红衣劲服少女,众人眼前斗然一亮,只见这少女脸色晶莹,肤滑如丝,肤色虽不如金罗衣那般雪白,却也是个清丽的美女,腰间挂一鹿纹玉佩,手持银龙凸花宝剑,想必也是个江湖中人。 “本大小姐还不够看吗,还要看别的女人。”见余重和百里朚两人紧盯着别的女人,金罗衣真是气又不打一处来。 这红衣少女倒也奇怪,进了大堂,便坐在三人旁边的桌上,没有躲避他们的眼神,反而一样也盯着余重和百里朚看。这金罗衣更是生气了,心里暗暗寻思,哪里来的不知耻的女人,盯着不认识的男人看。 这红衣少女看见金罗衣生气,反而好像还挺开心,微笑着看着他们,一副挑逗的神情。 “两位公子好生俊俏,这是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啊?”红衣少女主动向余重等人问道。 金罗衣见状已是气的饭都吃不下去了。若不是余重拦着,以她大小姐的脾气,恐怕已经拔剑了,这时候,可不能再让这大小姐闹事了。 “啊,姑娘,我们这是……”百里朚还没说完话,余重在桌下给了他一脚,他方知自己差点失言。这百里朚向来直爽,从没有那么多心眼,看见个美少女,便把谢浥尘的话忘到了九霄云外,差点就把一行人的目的地给说了出去。 这来历不明的女子,奇怪的言行,本就令人怀疑,余重此时只想赶紧吃完饭赶路,便也就不做理会。 谁知这少女见余重不言不语的,反而更对他饶有兴趣,一双凤眼在他身上扫来扫去。 余重被扫的浑身不舒服,逼不得已,站起来行了个礼,回道:“姑娘,萍水相逢,聚散不定,皆是异乡之客。”他这言外之意,就是我不说,你也不必问了。 只见这红衣女子慢慢的走过余重的身边,凑在他的耳边轻语:“余公子,也许我们不仅仅是这一面之缘呢?”说完便微笑的上楼去了。 余重心中一惊,她如何知道我的身份,看来自己和宝图已经是被人盯上了,此地已不可久留。金罗衣哪里知道这些,还只道是这红衣女子看上了余重,当着自己的面挑逗,这余重竟然还回了话…… 前途凶险未可知,又遇红粉俏佳人。 第十九章 暗度陈仓 “余大哥,你是不是看上她啦?” “怎么可能。”余重心中还在想行踪暴露之事,哪里顾得上这种事。 “哼,你看你回答问题都不看着我,你就是敷衍我。” 余重此时只觉得,这女人真是个麻烦的动物,这都哪跟哪啊。百里朚在一旁幸灾乐祸,只道这女人缘好,有的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 三人一路换马飞奔了几个时辰,不觉之间金乌飞坠,玉兔升空。 “余兄,前面有条河,我们也休息休息,让马儿也吃吃草。”百里朚此时自己也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嗯,这四处也没有村舍,我们今夜便在这小河边休息一夜,捕几条鱼,我们吃烤鱼。” 这河水也不是很深,马儿也在河边悠闲的吃起了草。 余重挽起衣袖和裤腿,拿起宝剑,便往河中趟去。金罗衣则去寻了些茅草和树枝。 这捕鱼可是个技术活儿,即使是白天,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光影照射道水中会形成折射,给人视觉上的错觉,这晚上捕鱼,就更难了。 余重如今三一剑法已经突破到第三重的境界,抓条鱼就犹如让孔夫子去教三字经——大材小用。只见他静静的站立在河水里,闭上了眼睛……当然了,大晚上的,睁着眼睛你一样也看不见鱼。 他在水里闭上眼睛,是再感受河水的流动,鱼儿的流速和河水的流速终究是有差别的,鱼儿越大,这感觉便越明显。 只见寒光一闪,一条肥鱼已是从河中拍打着飞到了岸上,紧接着又是一条、两条、三条…… “余大哥好厉害。”金罗衣像个孩子一样在河边鼓掌。 “嗯,这手功夫,哪天你家不打铁了,改卖鱼也行。”百里朚一边吃着香喷喷的烤鱼,一边还要插科打诨。 “有吃的也堵不住你的嘴,今夜我俩轮流值夜,毕竟是在野外,还是小心点比较好。”余重说道。 星汉灿烂,皎月当空。 百里朚吃完便像一头猪一样沉沉的睡了过去,不时还翻个身,说点梦中的呓语。 “余大哥,好想永远这样和你一起看星星,看月亮。”金罗衣趴在余重的腿上,看着这深邃的天空。在她的心中,没有争权夺利,也没有江湖纷争,只有对爱情和自由的向往。 少女情怀总是诗,余重的心事却浓如酒,一旦进了中京府,面临的是什么,他也不知道,他也不过是个少年,却在这个年纪承担了不该他承担的事。 或许这也是他作为余家长子的一种历练,是父亲余梅雪对他的期望,日后他要继承的,是一个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望族,是一个能影响南汉国国运的钢铁帝国。他现在只能做的,便是往前走,他要去击穿这笼罩大地夜幕。 不一会,金罗衣也趴在余重的怀里睡去了,火光映着她脸庞,分外娇柔。 这眼看明日晌午,便可进京了。 中京府,南汉国的京都,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城市的规模宏大,一眼望不到头,比襄州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四衢八街,人声鼎沸,街道两旁的建筑鳞次栉比,达官贵人、工匠商贩在这里各得其所,一副盛世画卷在这里展开。 余重一路进城,却没有什么心境欣赏这沿街的风景。自打他进城开始,他便觉得自己的一言一行,仿佛已经是在别人眼皮子底下一样,浑身不舒服,所以他一进城便先将金罗衣送到了她祖母的家中,自己找了个借口和百里朚先出来探探风。 庆余客栈,是个不错的名字,这便是金大人告知约好的接头地点了。 余重一进大堂,便看到了谢浥尘,当然,还有归明、郑雄副镖头和他的二叔余煌,每个人都进行了易容乔装。在余重到中京府之前,他们已经把天字二号房周围的几间房全都包了下来。 谢浥尘看到余重二人进来,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上楼房间说话。大家先将互相知道的消息,做了一个交换。 如今,地龙帮的帮主皇莆桀已经到了中京府,自然是为了宝图而来。宝图的的另一半张基本可以肯定落在朝中的势力手中,只是还不知道是谁。最神秘的便是这传说的北宁国的密探,是男是女,是胖是瘦,是高是矮,毫无线索。 目前,余重等人手中有一半图,如果没有另一半,这便如同废纸一般。本来他对这宝藏也没什么兴趣,但这幕后之人如此大费周章的要弄到这图,一定是想达到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既然已入了局,那就搅他个天翻地覆。 “接下来的行动,我们必须每一步都谨慎小心。”谢浥尘神情凝重的看着众人。 谢浥尘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余重自然是去和来拿宝图的神秘势力接头。二叔余煌从旁策应。只有把假的宝图先交出去,敌明我暗的形势才可能改变,否则太过被动。 百里朚和郑雄负责去盯住中京府各大江湖势力的动向。归明去走一走当年父亲留在中京府的旧部属,看看能不能获取一些新的消息。 “余兄,金大人给你的那只匣子呢?”谢浥尘问道。 “在这里。我连封条都未曾打开。里面应该就是我们还回去的那张假图。”余重把匣子拿了出来。 “我看看。”谢浥尘拿起来掂量了一下,晃了晃,突然脸色一变。 “不对,那张假图是我亲手所作,这分量不对。”说完谢浥尘撕掉封条,打开了匣子,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张空白的纸卷。 众人大惊失色。这一幕实在是出乎众人的意料。 “金士毅这老狐狸,好一招瞒天过海。我们全都被骗了。”谢浥尘恨恨的说道。 金士毅表面让余重护送匣子进京,其实又是个转移视线的手段,看来他自己已经暗中带着那张图进京了。那所谓的接头的地点,想必也是假的。怪不得众人在客栈里呆了几天,却没见到任何异常。 谢浥尘突然又大笑道:“不过好在,真图在我们手上,我们并未完全输。只是这样便宜了那老狐狸,我们又成了他的掩护了。” “老狐狸,我迟早得让他知道知道小爷的厉害,从开始利用我们百里镖局,现在又利用余老大,别让我看见他。”百里朚愤愤不平的说道。 “只是这样,我们的计划就不得不也要做出一些更改……” 众人正说着话,忽然一只飞刀从窗**入,牢牢的钉在柱子上,上面还绑着一张纸条。 “东十字大街甲三号。” 纸上只留了一个地址,再没有其他。 “这飞刀不知是何人所发。”余重打开窗户,窗外只有川流不息、络绎不绝的人群。 “既然我们现在也毫无头绪,余兄,我们二人先去这看看。”谢浥尘看着纸条沉思着。 东十字大街甲三号,这是个很普通的院子,在这繁花似锦的中京城里,一点都不显眼。 一个戴着斗笠,身着短打的人走了过来,看了看四周,环视无人,打开了门锁,走了进去。 这一切被两人尽收眼底。 “金士毅!”余重从牙缝里挤出了三个字。 这到底是谁?竟同时掌握了余重等人和金士毅的行踪,还把金士毅的行踪透露了给他们,到底有何目的?谢浥尘百思不得其解。 移花接木少年计,老谋深算度陈仓。 第二十章 少女苏绰 金士毅既然偷偷潜到了京城,想必是亲自来交宝图的。看来这老狐狸除了自己,谁也不信任。 余重本来看在金罗衣的面子上,还打算放这老狐狸一马,如今真是旧恨未平,又添新仇。 突然耳边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余公子,如何,我说过我们还会见面的。” 余重和谢浥尘都将注意力集中在金士毅的身上,竟没有留意身后来人。余重扭头一看,竟然是襄州遇上的那个红衣少女,虽然每次见到她都是一副笑脸迎人,可她那招牌式的笑容总让余重觉得不是很真诚,仿佛就是一张脸谱。 “姑娘究竟是何人,看来客栈那张纸条是阁下为之了。”在不知道对方来意的情况下,余重二人此时已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余公子和谢公子不要如此紧张,奴家苏绰,对你们没有恶意,否则也不会把金大人的藏身之处告知你们啦。”苏绰又笑了笑。 “苏姑娘看来对我们的事很清楚。”谢浥尘此时有一种小辫子被人抓住的感觉。 “余公子最近的名气可是越来越大了呢,想不清楚都难,公子左肩的伤好了?”苏绰笑道。 她竟然连余重左肩受的伤都知道,进襄州城之前,余重就已经把夹板去了,看来她是早就跟着余重了。 “苏姑娘为什么要帮我们呢?”余重问道。 “这都看不出来嘛,奴家喜欢你啊。”说完苏绰掩嘴一笑。 余重只觉得被一个这样的女人喜欢,有点浑身不自在。 谢浥尘突然说道:“想必姑娘是对那匣子里的东西也有所图吧。” 苏绰娇躯微微一震,很明显被谢浥尘说中了,虽然她脸上那招牌式的微笑,还在努力的隐藏自己内心活动。 “谢公子果然聪颖过人,奴家便也不在藏着了。”苏绰突然收起了她的笑脸,变成了一个冰霜美人。 “想必二位公子也知道如今中京城有多少人在觊觎着这张藏宝图。”苏绰接着说道。 “没错,据我们所知就有三方人马,如今加上姑娘和我们,就有五拨人马了。”谢浥尘回道。 “不,是四拨,因为奴家和二位公子是一拨的。”苏绰脸上又浮现了那张微笑脸谱。 “哦?想必姑娘是觉得自己没有必胜把握,所以想与我们合纵,对抗其他几方强大的势力。”谢浥尘一语道破。 “没错,奴家有必须拿到这张宝图的理由,可是一个小女子,势单力薄,所以在拿到宝图之前,奴家绝对不是二位公子的敌人。” “苏姑娘的意思,是我们协力拿到宝图以后,你就是我们的敌人了,我理解的没错吧。”余重冷冷的说道。 “余公子虽然说的直白,却是有理的话。嘿嘿,不过在这之前,奴家便是你的人。”苏绰说着便要往余重身上靠,余重见状连忙躲开。 “那便如苏姑娘所言,在拿到宝图之前,我们通力合作。”谢浥尘稍加思索,答应了苏绰结盟的要求。 “二位公子皆是识时务之人。” 说完,三人击掌为盟。 “金士毅与人接头的时间应该是在今夜子时,二位公子要不要先回去歇息,奴家帮你们盯着?”苏绰莞尔一笑。 “我才不要,我不信任你,浥尘你先回去和其他人交代一下,我在这盯着。”余重瞟着苏绰。 “那奴家便在这陪着余公子。”苏绰两眼含春的看着余重,看得他直想打寒颤。 于是谢浥尘便回了客栈去安排一切,留下了余重和苏绰在原处盯梢,同时也是盯着苏绰。 “苏姑娘,你老看着我干嘛?”余重忍不住问了一句。 “奴家在想,余公子相貌堂堂,又武功不凡,难怪金家那大小姐会为了你争风吃醋。”这句话一出,余重竟害羞的脸都红了。 “苏姑娘言重了,我和金小姐……”余重话说一半突然想起,我和她说这么多干嘛。 “余公子真是可爱,换做奴家,也是要对你倾心不已呢。”苏绰不停的对余重打趣。 “苏姑娘,美人计对我可没用,在我知道你的真实目的之前,你说的话我可不信。”余重说道。 “嘿嘿,余公子那是你的自由,奴家一定会好好协助你们。” 这边谢浥尘回到客栈,与众人说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什么!你把余重一个人留在这么一个大美女的身边了,那我要赶紧去保护这位苏姑娘!”归明听见姑娘就激动不已。 “你迟早死在女人身上。”百里朚给了归明一脑瓢,让他清醒清醒。 “你们放心,这位姓苏的姑娘说的话虽说有所隐瞒,但是她要与我们结盟的话应该是真的,否则也不会主动跟我们透露金士毅的据点。”郑雄副镖头捋着胡子说道。 “我们接下来要安排好今夜的事……” 众人决定,今夜子时集体出动,从各个方向盯住目标,如有必要,直接出手拿住接头双方,抓回来再问。 入夜。众人已经悄悄在暗处完成了对院子的包围。 余煌在正门处,百里朚在西街,郑雄在东街,后门处有谢浥尘,余重、归明、苏绰三人则在屋顶上藏匿起来。 子时一到,果然有一道黑影掠进院子,径直走进了亮着灯的堂屋。余重等人连忙偷听屋中人的谈话。 “金大人,图可带来了。”神秘人问道。 只见金士毅战战兢兢的拿出羊皮卷交给了神秘人,显然来人的地位应该是在他之上的。 “下官此次不辱使命,还望大人回去在主公面前,多多美言。”金士毅的话说完,众人方知,这来接头的神秘人也不过是个传话的。 看来这幕后还有更大的黑手在操控着这一切,这人究竟是谁呢。 “要不要动手?”余重小声的问道。 “余公子,此时动手便打草惊蛇了。”苏绰在余重耳边呵气如兰。 “余老大,你看他腰间有个物件,是什么?” 三人细看,只见神秘人的腰间别着一块貌似金牌的东西,在烛光映射下闪闪发光,上面的花纹归明觉得倒是有些熟悉,只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是什么。 只听得神秘人又说道:“如今两张图皆以寻获,主公十分喜悦,大事可期,到时你我皆可青云直上。” 金士毅听了大喜过望:“那便要在此提前恭喜主公了。” “听闻你的女儿和姜州余家的公子交往甚密,余家掌控着我们南汉国近半的钢铁炼制,如果能拉拢余家,对主公也大有裨益,你可要好好把握。”神秘人提到了余家,不禁让余重十分在意。 “下官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早已在布置之中。”金士毅虽老谋深算,却不知梁上有耳,阴谋早已败露。 余重见金士毅竟然为了自己的阴谋诡计,要搭上女儿的幸福,心中对其更是鄙视万分。 而苏绰此时却直勾勾的看着余重,眼神中意味颇深。 如今看来,这另一半宝图果然是在这神秘势力之手,只是如何去揪出这幕后之人,还是需要好好做一番谋划。 忽听得一声唿哨。十几个黑衣人突然掠进了院子,皆手持兵器,将堂屋团团围住。显然,他们并不是和屋里二人一伙的。 这突发的情况让余重感觉十分意外,反观苏绰却一脸从容,仿佛这些黑衣人的到来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苏姑娘,瞧你这表情,这些人应该与你有关吧。”余重贴过去轻声说道。 “余公子,你这般亲近于我,奴家竟有些高兴呢。” “你别误会,我只是不想被发现。”余重面对这样的女人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嘻嘻,奴家可不是只给了你们纸条哟。”苏绰的表情,就像做了什么恶作剧一样开心。 只见黑衣人中为首的一个,对这堂屋内大喊:“地龙帮皇莆桀,请金大人出来相见。” 这些人竟然是地龙帮的人,余重回头看了看苏绰,顿时觉得这个女人心机颇深,这一手借刀杀人,无论哪边赢了,都有一方退出了宝图之争。还是离她远点比较好,余重连忙往归明那边挪了挪。 “余公子,如果不是奴家把纸条给了皇莆桀,他要找的可就是你们了,你哪还有时间在这与奴家说话,你不谢谢奴家便算了,这样疏远让奴家好是伤心。” 苏绰虽然行事诡异,但她说的却有几分道理,对余重等人也是光明正大,从开始便未隐藏她想要拿到宝图的真实目的。 表面上虽然把情报给了地龙帮众人,对余重等人其实是利大于弊的,否则被他们缠上,余重想空出手来查出事情的真相,更是难上加难。 想到此处,余重发现这苏姑娘也并没有那么讨厌。 只见金士毅从屋中走出,不慌不忙的说道:“原来是地龙帮的朋友,不知有何指教。” “金大人,我地龙帮是干什么的,想必你也是清楚,今日我是来取一件本该属于我们的东西,还望大人行个方便。”皇莆桀说道。 “我如果不给呢?”金士毅冷冷的回道,两眼已现杀意。 “那我们就只好得罪了。”皇莆桀话音一落,十几名黑衣人一拥而上。 而此时屋内的神秘人也破门而出,两方人马拼杀了起来…… 红袖春风寄私语,公子何必分敌友。 第二十一章 幕后之人 这地龙帮人数虽然占优,却是些乌合之众。金士毅与神秘人的武功奇高,这也是他们没有意料到的。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金士毅二人被地龙帮众人缠住,苏绰已跃入院中,一式下截剑,直取神秘人,想趁机抢夺宝图。 “余老大,这苏姑娘一介女流,剑法竟走的是大开大合的路数。”归明在余重耳边说道。 只见苏绰一袭红衣,穿梭在人群之中,竟无人能近她三步之内。她的剑法并不华丽,却十分实用,能一剑杀敌,绝不有多余动作,非常利于实战,不知这剑下已有多少冤魂。 一般会功夫的女人,俱是灵活轻盈,以身法见长,余重还是第一次见到剑法如此霸道的女人,也是暗暗称奇。 本来是两方的战斗,突然加入了一个苏绰,变成了三方的混战。再看那黑衣人本来应付一个皇莆桀绰绰有余,斜刺里又杀出个苏绰,一时之间,有些疲于应付。 “余老大,这下面打的也太乱了,我们要不要出手。”归明在屋顶上都已经按捺不住了。 “再看看。”下面斗的一团乱麻,余重竟看的饶有兴趣。 “也对,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人!”归明捂嘴偷笑。 谁料这地龙帮众人功夫实在太差,十几个小喽啰不一会便伤亡惨重,皇莆桀也中了神秘人一掌。 “风紧,扯呼!”地龙帮的人不愧是江湖匪类,立刻跑了个干干净净。形势立刻变成了金士毅两人对苏绰一人,眼见她就要力敌不过。 两个男人打一个女人,换谁来也不能忍啊。余重归明两人蒙上面,纵身一跃,也飞入院中。 余重如今的剑法,金士毅已然不是对手,只有招架之力,而归明和苏绰则围攻神秘人,也稍稍占着上风。 神秘人眼见形势不妙,扔出一颗***。待烟雾散去,神秘人和金士毅已然不见踪影。 “可恶,让他俩跑了,啊呸……”归明被烟雾呛的不停的打喷嚏。 “没事,跑不掉。”只见谢浥尘和百里朚跃进了院墙。 原来余煌和郑雄已经尾随逃跑的二人而去了。 “奴家谢过二位公子刚才出手相救,嘻嘻,既然公子已有安排,那奴家明日在来打扰各位公子。”说完,苏绰转身便离去了。 “这苏姑娘倒是快人快语。”百里朚看着苏绰离去的背影说道。 “百里你小子不会看上人家了吧。”归明拍了拍百里的肩膀。 “我们先回客栈,再从长计议。”余重说道。 客栈里。 百里朚在屋里不停的走来走去。 “哎,我说你能不能消停消停,别老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归明说道。 “我这不是再担心余二叔和郑副镖头嘛。” “放心吧,他们二位都是**湖了,你丢了他们都丢不了。”谢浥尘摇着扇子笑着说道。 “归明,屋里神秘人腰间的金牌,你还记得是什么样子嘛,不如画出来大家参详一下。”余重不提醒,归明都忘了这事儿了。 众人围着画出来的图看了半天。 “归明你画的太丑了,我都看不出来是什么。”百里朚抱怨道。 归明举着图,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突然一拍大腿:“我想起来啦,我爹给我看过,他当年的御龙卫腰牌,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的,因为刚刚屋内灯光昏暗,我看走了眼才没想起来。” “南汉国禁军最精锐的四卫,御龙卫、龙骧卫、骁骑卫、玄武卫。难道这神秘人与禁军有关。”谢浥尘皱了皱眉。 如果是这样,看来宝图的事情已牵涉皇宫内院,查起来便难上加难了。此时有人在外面轻敲房门,是余煌和郑雄回来了。 他二人一路跟踪,一直跟到了皇宫门口,只看到那神秘人领着金士毅进了宫,眼见无法再继续追踪了,便折了回来。 “既然如今我们制作的假图已经落入他们的手里,他们只要对照一下,便会发现破绽。”余重说道。 “皇宫我们进不去,这线索不就断了。”归明问道。 “也未必,明的不行,可以来暗的。” “浥尘你的意思是,夜探皇宫?” 众人吓了一跳,这皇宫内院高手无数,一般人进去,恐怕十条命也不够丢的。更何况偌大的皇宫,进去了又上哪去寻这二人呢。 “既然知道来人与禁军有关,武功地位又在金士毅之上,那至少也是四卫统领级别以上的,我们就以此为突破口,先查一查。”谢浥尘说道。 “皇宫戒备森严,人多了反而不便,这神秘人只有我和归明见过,我看明日便由我和归明去吧。”余重说道。 “这假图如果被幕后之人发现,恐怕金士毅很快就知道,真正的宝图就在我们手里,到时候我们不找他们,他们也会来找我们。”谢浥尘拿出真的那张图,放到了桌上…… 皇宫内某处。 “金大人,此图主公已过目,是假的,不会是你搞的鬼吧。”神秘人一脸严肃。 “怎么可能,下官一心为主公寻觅宝图,哪有如此大的胆子,想必是中间处了什么意外,或者是那仇圭死前掉了包,大人再给下官一些时间,下官一定查清事实。”金士毅一脸惶恐。 “方才要抢夺宝图的几人你可认识?主公限你十天内查清真的宝图下落,否则你我在主公那都讨不了好。”神秘人训斥道。 “下官自然明白,下官一定尽力。”金士毅心中暗暗回想,方才的几个人中,有一个人的身影和武功太像一个人,可是又不像,因为那个人的武功不可能这么高,自己竟完全不是对手。 “我派一些亲信之人给你指挥,记住,你只有十天,今夜你暂且住在这里吧,明日我派人送你出宫。”神秘人又说道。 “谢大人,那下官先退下了。”金士毅缓缓退了出去。宝图的下落,他心中大概有了方向,回想起两次黑衣人夜探府衙,宝图失而复得,大概便是在此时宝图被掉了包,现在关键是这黑衣人究竟是谁? 曾经他十分怀疑余重,可是后来又因为疯马的事情,让他暂时放下了怀疑,可是如今细细回想,如果疯马的事件是余重故意安排给他看的,那黑衣人就一定是他,宝图便一定在他的手里。 想到自己竟被一个黄毛小子玩弄于股掌之中,却浑然不知的还想与余家联姻以获得政治上的资本,不禁愤恨不已。 第二天,金士毅出了皇宫第一件事便是回了京城的家。他现在当务之急是得先弄清楚余重在哪。 “爹,你怎么到京城来了?”金罗衣看到父亲,虽十分惊讶,但还是很欢喜的。 “余重呢?”金士毅冷冷的问道。 “他送我到祖母这以后,便离去了呢,说是去探望京城的朋友。” 金士毅暗自想道,这余重自小在姜州长大,京城哪有什么朋友,看来自己昨夜遇袭,除地龙帮的人以外,那几人中,有一人便是余重,而且武功进步神速,如今已是在自己之上了。真的宝图应当是在他手里了,他想必也盯上了另一半宝图。 见到父亲神情严肃,金罗衣也基本能猜到是什么事了,纸终究还是包不住火了,自己如今该怎么通知余大哥呢。 真假宝图计连环,正邪斗法终开场。 第二十二章 夜闯皇宫 余重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看看能收到什么消息,昨夜东十字大街一场风波,被迫出手,恐怕自己已经暴露,再与金士毅见面便是生死之争了。 一个轻飘飘的身影落在了余重的身边。 “余公子,昨夜休息的可好。” 还是那个酥软的声音,余重不回头都知道是谁:“挺好的,多谢苏姑娘关心。”此时余重心里意见正大着呢,如果昨夜不是苏绰突然出手,自己也不会暴露,起码还能去金罗衣那探听点什么。 苏绰笑了笑,说道:“余公子莫不是在生奴家的气。” 余重看了看苏绰,苦笑道:“哪里哪里,苏姑娘言重了。”其实他自己也知道,即使没有昨夜的事情,只要宝图被发现是假的,金士毅迟早也会想明白。 “余公子先不要生气,奴家是来给你带消息的。” “什么消息?”听到苏绰是来给他带消息的,余重心中稍微宽慰了一些。 “昨夜那神秘人,应该是宫中的御龙卫统领杨林,奴家和他交手的时候,留意到了他的腰牌。”原来昨夜苏绰出手,并非是要抢夺地图,而是想弄清楚他的身份。 余重倒是想到了这神秘人是宫中之人,苏绰的话与他的想法正好对上了。 苏绰又接着说道:“余公子不想知道,他是谁的属下吗?” “你是说幕后之人?”余重听到此话,停下了脚步。 “这杨林,可是当朝太尉曹显贵的亲信。”苏绰一边说,一边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 余重连忙追上去问道:“苏姑娘的意思是,藏宝图的背后,应该是如今的朝中权臣曹太尉。”虽然从苏绰这得到些线索,可是余重心中却暗暗思索,这苏绰对朝中之事知道的竟如此清楚,她究竟是何人? “嘿嘿,我可没这么说。怎么?余公子不生气了?”苏绰回头冲余重笑了一笑。 余重心中暗想:“如今看来,昨夜杨林和金士毅口中的主公,应该就是这曹太尉了,如此位高权重的人,对藏宝图却有这么大的兴趣,恐怕目的不是想发大财吧。” 苏绰咬了咬嘴唇,说道:“如今这张图已落到曹显贵的手中了,我们想抢夺便是难上加难了。”她哪里知道,杨林带走的只是张假图,真图尚在余重手里。 余重眉头一皱,心中想到:“曹显贵如果得知真图目前在自己手里的情况下,他要对付他们这一群人,恐怕是易如反掌。” “余公子,这曹显贵在京中耳目众多,你们行事还望多加小心,奴家先走一步了,有新的进展,再来寻你。”苏绰说完便又飘飘然的离去了。 余重看着苏绰的背影,陷入了沉思:“既然已经知道了神秘人便是杨林,今夜便去探一探皇宫,从他身上也许能找出其他的线索,只是这苏姑娘,究竟是什么人呢?” 是夜,风急天高,月明星稀。两个矫健的身影跃入了高高的宫墙。 “归明,你可知道御龙卫的卫所在哪。”余重低声问道。 “我小时候跟我爹来过几次,稍微有些印象,只能试试看了,迷路了可别怨我。”归明在一旁回道。 两人一边躲避着守卫,一边往宫内摸去。忽然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宫墙上一闪而过。 归明揉了揉眼睛,说道:“我怕不是看见鬼了,老大,刚那是个红衣女鬼吗?” 余重一眼就认出来,那一袭红衣,腰间的鹿纹玉佩和银龙凸花宝剑,不是苏绰还能是谁,他拍了拍归明的肩膀:“走,跟上去。” 两人施展轻功,一前一后,紧跟着苏绰而去。 “余老大,这就是御龙卫所啊,你看门口的旗帜,和我爹随身佩刀上的花纹一模一样。”归明手一指。 只见卫所前站立着两名精干的武士,身着金甲,手持长戟。旗杆上随风飘扬的双翼金龙旗,这正是御龙卫的旗帜。 眼见苏绰已经走远了,余重决定先进御龙卫里探一探,至于这苏姑娘为什么入宫,有机会再问她好了。 二人避开卫所前值夜的金甲卫士,从旁边的宫墙一个纵身,跃了进去,蹑手蹑脚的走到大堂之外,往里窥去。 这杨林正躺在太师椅上休息,忽然一阵风,烛影摇动,“有人!”杨林心中一惊,手已经摸到了佩刀上,他已经很快了,可是来的人更快,一杆锋利的宝剑已经从后架在了他的右肩上。 来人正是余重。 “你……你是何人,竟敢夜闯禁宫。”杨林摸着刀的手慢慢抬了起来,他知道自己只要有异动,立刻就身首异处。 “杨统领。”余重压低了声音说道:“藏宝图呢?” 这杨林本就是个贪生怕死之辈,当年也不过就是靠溜须拍马,陷害忠良,才当上了御龙卫统领,此刻命在旦夕,已是战战兢兢。 “藏宝图已经交给太尉大人了,不过那张图是假的。”杨林说道。 “那另一张呢?是否也在曹太尉手中了。”余重又接着问道。 “的……的确已经在太尉手中了。” “那你可知,他藏在哪了?”余重用剑抵住杨林的脖子。 “太尉大人……府中书房有一密室……别的我就不知道了,英雄可千万别杀我啊。”这杨林为了保命,什么都说了。 余重并没有废多大劲,就从他口中得到了想得到的消息。看来这盗窃皇陵,杀死仇圭,觊觎宝图的幕后主使,正是当朝太尉曹显贵,这金士毅不过就是一个跑腿办事的。 “什么人!有刺客!” 此时,这在屋外放风的归明竟不小心被守卫发现了。余重见状立刻击晕了杨林,翻出屋外和归明汇合。 只见大批金甲侍卫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纵然是绝世高手,如此多训练精良的禁军守卫,恐怕也不是对手的。 眼见不妙,二人迅速翻上宫墙逃去,此时已有守卫敲响了警钟,整个宫内的守卫都被惊动了。数千侍卫在禁宫内大肆搜捕,眼见这宫门是出不去了。 “余老大,这下可不好办了,宫门重兵守卫,还有强弩手。” “还不是怨你,让你放个风,你在外面搞什么!” 两人只好又返回宫内,一路逃窜,误打误撞,径直闯入了后宫。 “奇怪,为何禁军没有跟过来。”余重自言自语道。 “老大,没跟过来不是更好。” 他们二人哪里知道,自己闯入的是皇宫后院,住的都是皇上和妃子,一般的守卫没有旨意是不敢进来的。 “我们先找个没人的屋子,避避风头,一会再想办法出去。”余重看了看四周,周围倒是有几间没有烛光的黒屋子,想必是没人的。 “老大,这是间什么房子啊,怎么还有股香味,有点像女人的脂粉味啊。”归明耸着鼻子闻着。 忽然一道寒光射来,余重拔剑抵挡,“叮!”两剑相拼,火花四溅。来人见这黑暗之中,自己全力一剑竟然轻松被破,轻哼一声,仿佛十分惊讶。其实这黑暗之中,本就对余重没有什么影响,闭上眼睛都能打。 只是脂粉的香味,好像有点熟悉。转瞬间,来人又接连抢攻数招,皆被余重轻松破解。 “来者何人,偷袭算什么本事,有本事让你小爷看看你的长相!”归明在一旁说道,反正这黑暗之中他也帮不上什么忙,便逞一下口舌之快。 来人听到这话,竟收了剑,一个温婉动听的声音传来:“余公子?” 余重听言,也收了剑,掏出火折子点亮,只见一名女子,上身穿着薄纱主腰,下着宽松襦裙,婀娜的身姿凹凸有致,手持银龙凸花宝剑…… “苏姑娘!”余重和归明差点吓得叫出声来。 “流氓!”苏绰卷起椅子上的衣服将自己裹了起来…… 闯御龙星夜踏月,避金甲误入闺房。 第二十三章 乔装出宫 “怎么是苏姑娘你?”余重尴尬的摸着头脑。 “怎么就不能是我,这是我的闺房!”苏绰没好气的说道,脸上还带着一丝红晕。 “啊,我的意思是,苏姑娘为何会住在这深宫之中……”余重不好意思的问道。 “对啊,苏姑娘竟然住在宫中,这也太奇怪了吧,刚才我看见的女鬼果然是你啊!”归明在一旁帮腔道。 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一群禁军侍卫嘈杂的声音。 “苏尚宫,禁宫进了刺客,吾等奉旨意入后宫搜查,请问你可有看到可疑的人。”门外的禁军问道。 “我已经睡了,并无可疑的人,辛苦你们了。”苏绰冲余重炸了眨眼,对屋外回道。 “属下职责所系,打扰了。”说完,屋外的禁军们便离去了。 余重万万没想到,这苏绰竟然是宫中的尚宫,说起来也是个品级不小的女官了。一个尚宫,身怀绝技就算了,还联合他们寻找藏宝图,余重看着苏绰,眼神中充满了怀疑。 “余公子,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但此时不是聊天的时候,今日你们大闹禁宫,除了我没人能带你们出去。”苏绰红着脸说道。 “好吧,苏姑娘,我暂且信你一次。”余重知道,此刻除了相信苏绰,自己也没有别的办法毫发无伤的走出这禁宫。 “还看着我,奴家要穿衣服了,背过去!”苏绰嗔怒道。 余重赶紧和归明转过身去,暗暗思量,还是第一次看见苏绰如此不苟言笑,平时脸上都是带着副招牌式的笑容,难道女人的内心情绪和穿的衣服多少有直接的关系? “好了,可以转过身来了。” 余重两人转过身来,只见苏绰身着如意云纹长襦裙,梳着半翻髻,头戴金银缀花钿,好一个五品尚宫俏女官。 “你二人也得乔装打扮一番,你俩就扮作我随行的宫女吧。”苏绰说道。 “什么?宫女!”二人虽十分抗拒,但也别无他法,只得任由苏绰摆布。 不一会,苏绰就给二人收拾打扮好,把铜镜放到二人面前,笑着说道:“你们看看奴家的手艺好不好,嘻嘻。” 只见镜中出现了两个高大精壮的“仕女”,二人对视一眼,忍俊不禁的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余老大,你这扮相,走出去想必能吸引不少男人。”归明指着余重笑道。 “你也不妨多让啊,回姜州你就是花语阁头牌。”余重也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看着他俩这扮相,苏绰也不禁掩嘴而笑:“好了,你二人别闹了,这眼见就要卯时了,赶紧随我出宫吧,天亮了就不好办了。” 二人穿着宫女的服饰,亦步亦趋的跟着苏绰往宫门走去。 “哟,苏尚宫,这是要上哪去?”把守宫门的守卫问道。 “回侍卫大哥,我今日请了旨意,要出宫采办去,他们二人是随我去的。”苏绰看了看身后的二人。 “哦,也对,采办是得带着健硕点的宫女,昨夜宫里进了刺客,苏尚宫要是有见到可疑之人,记得通知我们。”侍卫眼睛扫了扫余重和归明,又对苏绰说道。 “那是自然,侍卫大哥们也辛苦了,我出宫给各位带些好酒回来,也好犒劳一下你们。” “那太好了,苏尚宫快去办事吧,这样也能早点回来复旨。”这侍卫见有酒喝,连忙给三人放了行。 二人紧跟着苏绰出了宫,一路上头都不敢抬,唯恐被识破。 “好了,余公子,接下来你们可以自行离去了。奴家就不远送了。”苏绰穿上这尚宫服,竟是温柔不少,也不似之前那般妖娆。 “多谢苏姑娘!” “公子言重,奴家还有一言相劝,你们此番大闹禁宫,不用多久,官府便要上街拿人了,你们还是尽快转移为好。” “那我们告辞了,苏姑娘保重。” 现在他们最想做的事,就是找个地方把这身女装脱了…… 谢浥尘正泡着茶,摇着折扇,静等着他们回来。二人冲进房门,第一件事就是拿起茶壶,灌下去了两壶茶。 余重把夜探禁宫所遇诸事,皆细细道来,归明还添油加醋的说自己如何大战大内高手,没有他的神功盖世,二人就无法全身而退之类的。谢浥尘自然不会信他。 “这苏姑娘竟然是宫内女官,这倒是出人意表。”谢浥尘说道。 “这另一半图既已在曹太尉手中,想必假图已经被识破了,昨夜我们又大闹皇宫,这客栈已非久留之地,我们还是尽快转移的比较好。”余重说道。 谢浥尘笑了笑,不慌不忙的说道:“余兄不用担心,我已安排百里朚去城南寻了一处僻静隐蔽些的小院,他们已经先行前往了。我特在此等候你们回来。” 刚离开客栈,便看到了满街的官兵开始到处拿人,也不问青红皂白,看见习武之人便抓,三人连忙压低帽檐,寻小巷溜之大吉了。 这中京城,东富西贵,南贱北贫。南城居住的皆是些贩夫走卒,优伶力工等下九行的人,如果是要隐匿行迹,住在这里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这院子倒也僻静,余二叔和郑雄副镖头每日都会上街探探消息,我们这几日在这先避避风头吧。”谢浥尘说道。 听到得几日不能出门,百里朚抱怨道:“太无聊啦,干脆我们杀进太尉府,把那什么曹先龟干掉,把宝图拿走,挖了宝藏我们回去当首富。” 归明听罢给了百里朚一脑瓢,说道:“你小子就是一根筋,你当这里是姜州,太尉府是你家呢,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如果事情这么简单,我们还这么麻烦干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 “你聪明,你聪明倒是出个主意呀!”百里朚和归明想必是五行相克,两人斗嘴如同吃饭一样平常。 “好啦,你们兄弟俩斗嘴也不看看时候,今日大家也都辛苦了,还不如早些休息,等二叔和郑副镖头回来再说吧。”余重这折腾了一夜未睡,早已是哈欠连天,也不知道这归明哪来的精力,还跟百里朚你一言我一语的打嘴仗。 这一夜,倒是平安无事,众人也睡了个好觉,直到鸡鸣拂晓…… “咚咚……” “浥尘啊,也不让人多睡会,这么早呢!”余重揉着惺忪的睡眼打开了房门。 “余二叔和郑副镖头回来了,带回来个消息。”谢浥尘摇着折扇进了屋子。 “什么消息?” “现在外面盛传,藏宝图的一半已经落在了我们的手上。地龙帮联合了几个小帮派正满京城的找我们呢。” “这消息谁放出去的。”余重皱了皱眉道。 “还能有谁,恐怕就是你那未来的岳父,金士毅金大人。哈哈”谢浥尘笑着说道。 “都什么时候了,还拿我打趣。如今我们真是腹背受敌了。” “这中京府的官兵借口宫中刺客之事,也在四处搜捕,想必也是受了太尉府的指示,搜到南城也是迟早的事,恐怕这里我们也待不了太久了。”谢浥尘说道。 余重心中暗思:“这金士毅把消息放出来,借江湖之手来对付我们,到时在一网打尽,坐收渔翁之利,好一个借刀杀人,不可谓不狠毒。” “如今我们需要尽快有应对执法,化被动为主动,我到是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只是找不到合适的人去执行。”谢浥尘说道。 “是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男扮女装出禁宫,腹背受敌思良计。 第二十四章 纵横捭阖 谢浥尘继续说道:“无论是朝堂之上的权谋之术,还是江湖中的武斗纷争,都讲究一个制衡,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余重没好气的说道:“你们这些书生,就是喜欢故弄玄虚,有时候明明一句话就可以说完,你就偏偏要给我来个长篇大论,说明白点。” 谢浥尘摇着折扇,依旧不慌不忙:“这地龙帮诸人,不过也就是江湖上的一帮乌合之众,都是些利令智昏的家伙,我们没有必要跟他们起正面冲突,金士毅借他们的刀给我们制造麻烦,我们一样也可以借他们的刀杀金士毅一个措手不及。” 余重思考了一下说道:“你是说和地龙帮结盟?” 谢浥尘顿了顿,喝了口茶,又继续说道:“没错,这地龙帮无非也是为了张宝图,与我们也没有深仇大恨,反而是金士毅一再利用他们。只要有人能与皇莆桀说通,想必他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需要一件投名状。” “你是说,藏宝图?” “没错,这宝图我已誊抄一张,对我们而言已经没有实际价值,不如送与着皇莆桀,他拿到这一半宝图,你觉得他接下来会去找谁的麻烦呢?”谢浥尘神秘的笑了一笑。 “我觉得你笑的很狡猾啊,浥尘。”余重吐槽了一句。 “这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只是这中间搭桥牵线的人选,我没有太好的主意,江湖之事江湖了,这人选除了江湖经验丰富,还要能黑白通吃,有一定的江湖地位,我们几人之中,郑副镖头的经验丰富,可是论起江湖地位,恐怕皇莆桀也不会给他老人家面子。”谢浥尘皱着眉头说道。 余重听罢此言也陷入了沉思…… “哈哈哈,二位公子莫慌,老夫不行,还有人行啊!”郑雄大笑着走了进来。紧跟在他身后,走进来了一个黑壮的大汉。 “余公子,许久不见,别来无恙,你可想死我啦!”大汉见着余重,一把给余重搂进了怀里。来人正是马帮帮主马正川。 “咳……咳……老马你先松松手,我快被你勒死了!”余重被热情的马正川搂的都喘不上气了。 马帮本就是江湖大帮,消息灵通,这马正川听闻地龙帮皇莆桀等人欲寻余重等人的麻烦,星夜兼程的赶到了中京府,四处派人寻找余重的下落,正好被郑雄遇上。 马正川连忙松开余重,大笑着说道:“哈哈哈,余公子,老马我知道遇上麻烦,连早饭都没吃,赶紧跟着郑副镖头就来了,皇莆桀那小子,我老马的面子他还是的给的,我去帮你说项说项。” 余重一听,喜出望外,说道:“如此真是太好不过了,我们正愁没人能胜任呢。” 几人一起坐下,把宝图的事和接下来的计划与马正川娓娓道来。 “行,余公子你放心吧,皇莆桀这边我来帮你们搭桥,我定不负所托,您等我的消息。”说完马正川起身一拳,转身便出门了。 “余兄,据我所知,这马正川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人物,没想到竟与你有如此深得交情。”谢浥尘说道。 “哈哈哈,还好还好啦,都是巧合,巧合!”余重不好意思的摸摸头。 “我们这小余公子,那是高人不露相啊。哈哈。”郑雄捻着须笑道。 这马正川不愧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刚过晌午,便派人来了信,已约好地龙帮皇莆桀,夜里亥时,在马帮在京城的一处宅院见面谈判。 余重一行人,准时来到了约好的地点。院内火把通明,马帮在院子附近的明哨暗哨都已布下,以防止意外发生。 见众人坐定,马正川率先说道:“在座的各位,都是马某的朋友,今日马某做东,摆下这和解酒,有什么话,咱们今天打开天窗说亮话。” 前些夜里太混乱,余重等人也没顾得上细瞧,今日一看,这皇莆桀竟然是个大胖子,估计得有两百来斤重,其态度也甚是傲慢,仿佛并没把余重这几人放在眼里。余重率先起身行了一礼,对皇莆桀说道:“晚辈与贵帮本无仇怨,皆是因有人从中挑拨,今日才烦请马正川帮主,居中调停,也是为了与皇莆帮主能消除误会,尽释前嫌。” 归明也紧跟着说:“对呀对呀,晚辈几人行走江湖,家人便对我们说道,这江湖中几大帮派,皆是英雄之辈,我等行走江湖还需多多学习,多多请教,这第一便是皇莆帮主,第二便是马正川马帮主,今日小可能见着二位,真是三生有幸,我先敬二位帮主一大碗,表达一下晚辈的敬仰之情。”说罢,归明咕嘟嘟先干下去一大碗酒。 余重在一帮心里暗想:“这归明,说起胡话来也不打打草稿,当真是个马屁精。” 这皇莆桀本来也是个好大喜功之人,这余重彬彬有礼,归明马屁又拍的他很舒服,这傲慢的劲儿已经下去了一大半,自觉又是江湖前辈,心思便不与这几个少年晚辈计较,也以免他日江湖中人嘲笑自己欺负后辈。 想到这,皇莆桀说道:“哈哈,你们几个少年晚辈倒是也知情识趣,我皇莆桀行走江湖多年,确实也是有有些名声。” 归明一边谄媚的拍着马屁,心里一边想道:“我呸,就你也能算是英雄好汉,一个掘人祖坟的地老鼠。”百里朚在一旁看着归明这马屁精的样子,觉得自己都快吐了。 余重又接着说道:“晚辈等人知道这皇莆帮主被朝廷鹰犬陷害,皇陵之事致使贵帮副帮主以下数十位英雄皆陷了牢狱,本想营救这数十位英雄,奈何我们年少,本领有限,实在惭愧。” 百里朚在一旁心里暗暗发笑:“那几十个杂碎不就是我和余重抓进去的么,他怎么也学得归明一般说胡话的本事了。” 皇莆桀本就不是个重视情义的人,这会儿马屁拍的浑身舒坦,哪里在乎几十个兄弟的死活:“听你们这么说,余公子也算有心了,哈哈哈,不打紧,他们几个那是自己本事不济,怪不得旁人。” 余重见状,趁热打铁,说道:“晚辈于是想着,如何能为皇莆帮主出一口恶气,因缘际会,我们得到了一张宝图,贵帮几十位英雄也是因为他才身陷囹圄,如今我们将这张宝图带来献给帮主,也算是略尽绵力了。” 这皇莆桀一听到宝图,眼睛都绿了,连忙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快拿与我看看。” 余重示意谢浥尘,将真的宝图拿了出来,双手送到了皇莆桀的桌上。 皇莆桀虽武功不济,但是鉴定古董明器,江湖上他认第二,恐怕也没人敢认第一了,只见他拿着羊皮地图端详了好一会,突然大笑道:“哈哈哈,好,果然是真东西,余公子果然是诚信之人,我们本就无仇无怨,今日余公子此番诚意,我皇莆桀也不是不知礼之人,来啊,拿我的宝剑来!” 只见皇莆桀的下属拿上来一把剑。乌金流云的剑鞘雕饰着四象星宿,蜿蜒如蛇的剑柄竟是纯金打造,剑一出鞘,一团光华绽放而出,在周遭熊熊火光的照射下,犹如太阳般闪耀,皇莆桀轻轻一挥,面前的砖地竟已崩裂。 “好剑!”在场众人都不禁起身赞叹。 这皇莆桀大笑道:“哈哈哈,诸位果然是识货之人,此乃当世名剑,名为炎钧,这也是本帮主无意间得到,我知余公子也是使剑之人,今日便将它赠与你了,也算是一件回礼,也不算白得你这张宝图。” 众人大惊,这当世四大名剑——雷霄、风阙、炎钧、龙渊。今日竟有幸见得其一,已是不易,未料到这皇莆桀如此大方,竟将这炎钧赠与余重。 余重本是练剑之人,见到此剑已是惊呆的走不动道了,归明在一旁捅了捅他,他才回过神来,连忙上前双手接过宝剑,抚摸着剑鞘,半天说不出话来。 “皇莆帮主如此厚礼,我代余兄谢谢帮主的厚爱。”归明见余重半天不说话,连忙接过话茬。 皇莆桀说道:“哈哈哈,余公子看来也是个剑痴,宝剑赠英雄,本帮主也不是练剑之人,此剑跟随我身边也无用武之地,何况余公子给我的这张宝图,价值远胜此剑,你们也不用过意不去。” 谢浥尘见状,连忙紧接着说道:“帮主如此重礼,晚辈们深感厚爱,还有一消息赠与帮主,这宝图共分两半,这只是其中之一,还有一半,正藏于当今太尉曹显贵府内书房,只是戒备森严,晚辈们无法替帮主取来。” “原来如此!”这皇莆桀不但得到一张宝图,还得知了另一半宝图的下落,不禁喜上眉梢。 本为和解脱困局,少年意外获名剑。 第二十五章 名剑炎钧 这当世四大名剑,是为雷霄、风阙、炎钧、龙渊。俱为传说中的铸剑大师,叶子欧以鲜血铸成,南汉国开国四大名将的佩剑,饮血无数,皆是举世无双的神兵利器。传说这雷霄可引天雷,风阙可斩狂风,炎钧可裂地火,龙渊可除妖邪。 只可惜,四大名剑皆在当年汉宁大战、封州府失陷时失了踪迹,没想到辗转被皇莆桀得到一把。 原本余重等人只为解除自己的后顾之忧,与皇莆桀结盟,谁知意外惊喜,还得了把神兵。 余重抱着炎钧,发了半天的呆才回过神来,连忙向皇莆桀说道:“皇莆帮主如此厚礼,晚辈真不知如何感谢。”他的这句话绝对是真心的,毕竟是爱剑之人,皇莆桀以此礼相送,虽然很明显是收买他,但此刻哪还顾得上想那么多。 皇莆桀大笑道:“哈哈哈,余公子不必客气,江湖上盛传我与你为敌,都是瞎扯,今日你我相见,一见如故,以后行走江湖,遇上难办的事,记得报我的名字。” “既然皇莆帮主和余少侠误会已经解除,我建议,大家共饮此杯。”马正川举起酒杯建议道。众人纷纷举杯,一饮而尽。 “余少侠今日得此神兵,不如当堂试剑,让我等也饱饱眼福。”马正川又提议道。 只见十名马帮弟子手持朴刀,走上堂来,分列两旁。余重运足真气,炎钧出鞘,熠熠生辉,只一招,十把朴刀全部断裂,余重心中也不禁暗自赞叹。 这一剑,引得满堂喝彩,众人又是一轮推杯换盏,这事便过去了。如今后患已无,他们便可全力对付金士毅以及他背后的曹太尉。 “余老大,今天你可是赚大了。”回去的路上,归明不住的赞叹,看着炎钧,满脸都是羡慕之情。 “不求连城璧,但求杀人剑。余兄此行一箭三雕。”谢浥尘摇着折扇笑道。 “三雕?哪三雕?”百里朚一头雾水。 谢浥尘看了看他,笑了笑:“这其一,我们去了地龙帮的后患,不再腹背受敌;这其二,余兄得了把神兵利器,如虎添翼;这其三,我故意把下半张地图的所在地透露给了皇莆桀,如今坐山观虎斗的,可不是金士毅了,而是我们。” 余重接着说道:“没错,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盯紧皇莆桀,一旦他有所行动,就是我们出手的时机。” 归明一拍脑袋,说道:“余老大的意思是,他们在明处吸引注意力,我们在暗处趁机下手。” “没错,太尉府高手如云,且密室一定机关重重,如果只有我们自己,想偷到这地图,恐怕难上加难,我们一定要挑选最有利的时机下手。”谢浥尘回道。 一行人一边商量,一边回到了小院,此时已是深夜。 第二天一起床,余重他们就在院子里看见了一个女人,苏绰。 “余公子,你瞧瞧,这都什么时辰啦,奴家可是等了许久了。”苏绰还是那一身红衣劲服,与那日穿着尚宫华服又是完全不一样了。 “苏姑娘,你怎么找到这儿的?”余重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的神通广大。 “嘻嘻,这中京府还没有奴家找不到的人。” 余重心中暗思:“苏姑娘都找到了这里,看来此地已不能久留。” 谁知苏绰像看破了余重的心思一般,说道:“余公子放心,这些中京府的衙差都是些酒囊饭袋,比我差远了,此处暂时还是安全的。” 郑雄在一旁吧嗒吧嗒的抽着大烟袋,看到余重手中的宝剑,说道:“余公子看来收获了一件宝物呀。” 百里朚连忙插嘴:“郑老伯你是不知道,这剑叫炎钧,可是有点厉害了。” “炎钧!”苏绰听到此言身躯微微的摇晃了一下,一丝复杂的神情在脸上一闪而过。 “这可是南汉国四大名剑,据说当年汉宁大战,此剑亦是斩杀无数北宁冤魂,不过自封州失陷后,便不见踪迹了,没想到如今被余少侠得了,也算是缘分了。”郑雄竟也对宝剑的来历十分清楚。 紧接着他又补充道:“不过此剑据说对使用者的内力的掌控要求极高,多一分则刚猛,少一分则柔弱,如若是一般的人,也就能比平常刀剑锋利些吧,倘若是真遇上能达到人剑合一的高手,此剑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余重看着手中的炎钧,未想到此剑的使用还如此讲究,难怪自己昨夜席上全力一劈,虽劈断了许多普通兵刃,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对了,苏姑娘今日来所为何事?”余重问道。 “余公子就打算让奴家继续在这站着吗?”苏绰娇滴滴的说道。 归明在一旁说道:“苏姑娘是想知道那日我们为何进宫吧,嘿嘿。” “苏姑娘请到我屋里一坐,我与你详谈。”余重作了个请的手势。 两人一前一后便进了屋。 余重率先问道:“在下也有一个疑问,那日也未来得及细说,敢问姑娘身为宫中女官,为何会对这藏宝图有兴趣。” 苏绰笑了笑说:“非也,奴家是先对宝图有兴趣,才会成为女官,想在宫中探听宝图的下路,谁知后来发现已经有人先下手为强了。” “姑娘是指,曹太尉?”余重说道。 “看来余公子那夜闯宫,必是去找那杨林了。” “苏姑娘所说不错,据他说,宝图如今正是藏在曹太尉府中。”余重隐去了自己将真宝图给了皇莆桀的事,毕竟这苏绰身份未明,有些事还是不要说的好。 “我曾经夜里去过一趟太尉府,守卫太森严,我虽进了曹显贵的书房,却没有找出任何东西,或许是有密室。”苏绰说道。 “据杨林说的确有一密室在书房,不过具体怎么进去,他也不知道。我本来也在计划去探一探这太尉府,不过需要小心行事,我劝姑娘不要擅自行动,一旦被曹太尉发现,再想进太尉府,可就难了。”余重说道。 “那奴家便等公子的消息,公子如要寻我,往上次送你们出来的宫门外一百步,有一棵三人合抱粗的大槐树,上面有个喜鹊窝,公子可将信留在那,我会每日出来看一次。”苏绰说完便起身走了。 后患已无,该开始办正事了。 余煌和郑雄二人轮流盯着皇莆桀等人得行动,终于有了消息。 “重儿,皇莆桀看来今夜便要动手了。”余煌说道。 “二叔你让大家也准备一下,我去去就来。”余重起身,他要先去通知苏绰,做人还是要有信义,毕竟自己也被苏绰救过。 按照苏绰说的,余重找到了大槐树,他看了看,四下无人,一个纵身便上了去,将通知的信笺放到了树上的鸟窝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喜鹊窝,反正就这一个鸟窝,总归是错不了。余重心里暗想:“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通知方法,差点就沾一手鸟屎。” 这边众人都已做好了准备。 “哎,余老大,为啥这偷偷摸摸的事总要我陪你去干啊。”归明抱怨道。 “因为你小子就贼眉鼠眼啊!”百里朚在一旁打趣。 “去你的。”归明赏了百里朚的屁股一脚。 “今夜我和归明进太尉府,应该还会有苏姑娘同去,还得麻烦二叔和郑副镖头紧盯着皇莆桀那边,浥尘和百里你们做好接应,以防不测。”余重说道。 “好的,余兄你们一定记住,皇莆桀没到,千万不要动手。”谢浥尘叮嘱道。 惊世名器唤炎钧,夜探尉府少年侠。 第二十六章 密室怪人 出了皇宫没多远,便是南汉国权臣曹显贵的太尉府,这里恐怕是除了皇宫以外,全国戒备最森严的地方,五百名红甲精卫昼夜巡逻,院内四角设箭楼四座,各有八名强弩手于其上,如果谁想从太尉府偷点什么出来,可能刚进去,就会被强弩射成刺猬。 夜晚很快降临,余重他们知道,如果今夜无法获得这下半张宝图,一旦打草惊蛇,再想拿到宝图,只怕难于登天。 “余老大,我怎么有点紧张呢,那天进皇宫都没觉得这么难。”归明在一旁搓着手。 “所以今夜我们要更加谨慎小心,只是不知道这书房究竟在院内何处,如果贸然行动,很容易惊动侍卫。”余重看着院内往来的红甲精卫,担心的说道。 身边传来一声如丝细语:“奴家知道呀,嘻嘻” 两人回头一看,果然是苏绰。 “苏姑娘,你能不能每次不要这样神出鬼没,你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归明拍着自己的胸口。 “那一会劳烦苏姑娘带路啦。”余重小声的说道。 “书房在府内的西北角,院内四座箭楼,遥相呼应,三十二名强弩手均是万里挑一的神箭手,强攻几无可能,我们只有一次机会能避开他们的视野进入院内,便是子时他们换班的时候。”苏绰对太尉府的守卫十分清楚。 余重心里暗想:“这苏姑娘看来是不止一次来探查过,不过不知道为何,却没有成功拿走地图。” 苏绰仿佛看出了余重的心思,又接着说道:“进入院内,只是第一步,书房门口还有四名红甲精卫,都是武功高强之人,一旦有人入侵,他们第一时间便会发出警示,我一人无法同时解决掉他们四人,所以我也从未成功进入过书房。” 余重说道:“苏姑娘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怎么每次我想什么你都知道。” 苏绰嫣然一笑道:“嘻嘻,这是女人的直觉。” “今夜我们能不能进得去,就看皇莆桀来不来了,我们在这先待会,这正好是个反斜面,箭楼看不见我们,我们就当养精蓄锐了。”说完,余重干脆躺下翘起了二郎腿,闭上了眼睛睡了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得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子时了。余重睁开了眼睛,归明和苏绰则是半刻都不敢松懈,一直观察着院子里的动静。只见几个黑影,从对面的墙头摸进了院子。 “来了。”归明低声说道。 此时,箭楼上的强弩手也开始交接班了。 余重看着摸进院子那几个黑影,心中暗暗的笑道:“皇莆帮主你这也太好认了,今夜为了顺利盗图只好委屈你了。” 只见余重手腕一抖,一颗石子往皇莆桀等人所在的方向飞了过去,“啪!”击打在地面之上的声音十分清脆。 “什么人!”附近巡逻的红甲精卫第一时间听到了声响。 “上!”余重三人迅速翻进院内施展轻功,往院子的西北角摸去。而此时众多红甲卫士都开始往皇莆桀等人得方向围了过去。只可怜皇莆桀,此时被人团团围住,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三人一路小心谨慎,顺利的摸到了书房外,只见四名卫士此时也有两名赶去支援,只剩两人看守书房。 余重和归明使了个眼色,两人如出穴灵蛇般一起出手,两名守卫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已经闷声倒下。 “快找密室机关,皇莆桀估计最多能挺半柱香。”余重说道。 三人开始在屋内地毯式搜索,翻箱倒柜,竟都没有找到,余重的目光落到了墙上的一副山水图,这是一副很普通的画,普通到根本配不上太尉的身份。 余重走上前掀开画卷,墙壁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机关,他扳动了机关,只听见“轰隆”一声,屋内瞬间出现了一个暗门。三人对视了一眼,拿出火折子,小心翼翼的走进了暗门。 只见暗门内一段幽深的楼梯,延伸到黑暗之中。归明正准备先下去看看,被余重一把拉住。余重用火光照了照楼梯,只见楼梯上灰尘遍布,却是有几个整齐的脚印一直往下。 “跟着脚印走!”余重率先走了下去。 三人缓缓的沿着脚印,终于走到了楼梯的底部,只见余重拿出一颗石子,回头击中了没有脚印的楼梯。 “咻,咻。”只见两只弩箭已经钉在了楼梯之上,箭头在火光的照射下,闪烁着暗蓝色的光泽,很明显是淬了毒的。 “好险,要不然余老大你刚拉住我,我现在已经是个刺猬了。”归明想想都后怕。 “如此重要的地方,怎么可能没有机关,我们还要谨慎小心。”余重环视了下四周,这面前之路竟然分作了两条甬道,不知都通往何处。 “归明,你去右边,苏姑娘,你与我走左边这条道,一会就在此处汇合。”这甬道深深,却只容一人通过,余重说完,一手拿着火折子,一手牵起苏绰,往左边甬道深处走去,他一心寻图,哪里看见被他牵着的苏绰已经双颊飞红。 两人也走了一会,只听得前面竟好像微微有人声,“这里怎么会有人?”余重想到此处,不禁将身后苏绰的手抓的更紧了。“苏姑娘,这前面好像有人,我们小心些。”余重低声说道,却没有回应,“苏姑娘?” 余重一回头,却发现苏绰正红着脸,呼吸急促的看着他,“我……我没事!”苏绰回道。 “那就好,看你的脸色不太好啊,是因为这空气不好吗?”余重说道。 苏绰心中只道:“这公子怕是个傻子吧。” 二人穿过甬道,尽头是一间石屋,四面都是墙壁,中间摆着一张石桌和几个石凳,黑暗的深处传来铁链碰撞的声音,和微微喘息的声音。 “你……你杀了我吧……”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 竟然真的有个人,只见他蓬头垢面,满身血污,面目狰狞,双手双脚均被碗口粗的铁链锁住,显然是受过了长年累月的酷刑折磨,余重不禁松开了苏绰的手,摸了摸了腰间的炎钧,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被囚于此?” “咳……咳……我还当是曹显贵这个老乌龟,你们是什么人,也是为了宝图来的吗,死了心吧,我是不会说的。”这人气喘吁吁的说道。 “前辈放心,我们与曹显贵不是一路人,前辈与他有何仇怨,竟被折磨至如此?”余重行了个礼。这怪人却不言不语,仿佛并不信任他们,闭上了眼睛。 “这怪人虽出言不善,但被曹显贵锁在此处,恐怕也是忠良之士。”余重想到这里,决定救他出去。 余重右手一晃,炎钧出鞘,剑鸣之声贯彻整个石室,只见红光一闪,四根碗口粗的铁链一一断裂到了地上。余重自己也被吓了一跳,没想到炎钧竟如此厉害。 “余公子,你这是干嘛?”苏绰被余重突然的行为也吓了一跳。 “苏姑娘,这位前辈受了如此酷刑,想必也是被曹显贵所陷害,不如我们救他出去吧。”余重回道。 “地图不找,尽给自己找麻烦。”苏绰嘟囔了一句。 那怪人此刻惊诧的睁大了了双眼看着余重:“少……少年,你果然也是为了地图来的,你这剑是哪来的?” “回前辈的话,这剑我也是因缘际会才得到的,至于这宝图,我本毫无兴趣,只是这曹显贵为这宝图草菅人命,苦心经营,想必是有不可靠人的目的,所以晚辈才到此一探的。”余重回道。 见这怪人还在怀疑之中,余重也不管他愿意不愿意,走上前去搀起他就走,一边走一边说:“前辈,有什么话我们先出了这密道再说,此处不可久留。” 调虎离山探密道,石室囚禁有缘人。 第二十七章 逃出生天 毕竟身在虎穴,不可久留,三人前后走出了甬道,来到了楼梯处,却突然听见轰隆一声,这是密道开门的声音。 “完了,看来皇莆桀那边没抵挡住。”余重心中咯噔一下。单手按住炎钧,挡在苏绰和那怪人的身前,已经做好准备出手了。 突然从右边甬道伸出一只手,把余重拉了过去。 “快,老大,苏姑娘,你们都跟过来。”赫然是归明。三人连忙跟着归明往右边甬道深处走去。 穿过甬道,面前出现了一个石门。 “刚我找到这,就发现这个石门,我试了试,推不动,但这个石门应该是可以出去的,你看。”归明指了指石门的缝隙。 “有风!”余重说道。 “没错,只要打开石门,必有通向外面的通道。”归明回道。 “想必这是曹显贵用来在发生意外的时候,逃生的密道。”苏绰说道。 “我们一起试试吧。”余重说完,三人一起用力推了推石门,竟然还是纹丝不动。 这时,只听得那怪人说话了:“公子,何不试试你手上这把剑。” 余重听到此言,拔出了炎钧:“你们都让开!” 只见红光一闪,火星四溅,这石门上出现了一道深深的剑痕,但却依旧是纹丝不动。 怪人又说道:“公子看来对此剑还运用的不太熟练,神剑炎钧,刚柔并济,虚无守一,剑法自然。” 余重心中暗思:“这怪人说的十六个字,倒是与我余家三一剑法有异曲同工之妙,难道这便是炎钧的剑诀,可这怪人又是什么人,如何知道这个的。” 不过此刻余重已无闲暇再思考其他的,只听得密道门口的脚步已经开始下了楼梯,渐渐近了。 余重闭上双眼,进入了三一剑法的虚无境界,他将真气击中于剑身,此时他亦感觉到,神剑的万钧之力皆击中在了一点。 “喝!”余重一剑劈出,只听得石门崩裂,面前出现了一条通路。眼见追兵转眼即到,余重和归明赶紧架起怪人就往外跑。 四人冲出通道,豁然开朗,通道外竟是皇城护城河的河道,只是河水早已干涸。 “吁!”突然只听见岸上马车勒马的声音。 “嘿,余老大,是我,快上来。”一声熟悉的声音从岸上传来。 众人抬头一看,正是谢浥尘和百里朚。原来他二人在院外接应,却听得河岸这边一声巨响,猜到是余重等人,便驾车前来接应了。 “咦,这怎么还多了一个人。”百里朚疑惑的摸了摸脑袋。 “别管了,先赶紧溜吧。”余重此时可没心情给他解释这么多,后面还跟着一大堆追兵呢。 众人连忙上了马车,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众人在马车上将逃脱的经过说给了谢浥尘听。 “哎,可怜那皇莆桀了,他是不是已经完蛋了。”归明说道。 “放心吧,哈哈,你们那边暗道一声巨响,吸引了很多卫士,余二叔和郑副镖头趁机把他救出去了。”谢浥尘笑着说道。 “对啊,毕竟他也是帮了我们,没有他送我的这把剑,恐怕我们也逃不出来。所以我提前安排了二叔和郑副镖头接应他。”余重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炎钧,感慨道。 “我们余老大真是侠骨仁心,皇莆桀这种恶贯满盈,掘人祖坟的,你还替他想着呢。苏姑娘,你怎么今日话如此少啊。是不是刚刚被震傻了。”驾车的百里朚还不忘伸个脑袋进来打趣道。 苏绰并没有回话,旁人哪里知道,她不知不觉中,心里对余重的看法已经变得十分复杂,但她知道,她不能对这个男人有好感…… “余公子,奴家先行回宫探听消息,今夜我们大闹太尉府,恐怕曹显贵盛怒之下,会全城搜捕,你们要小心。”说完,苏绰便纵身飞出了马车。 “嘿,这苏姑娘,每次都是来无影,去无踪。这位老伯,你的伤还好吧?”归明说道。 “咳……还好,谢谢诸位公子的救命之恩,方才在密道之内我还怀疑你们,现在老夫相信,你们绝非曹显贵那种见利忘义之人。”这怪人缓缓的说道。 “我们先回小院给老伯疗伤吧”谢浥尘说道。 余重此刻心中也有很多疑问,这个怪人如何被关在这密室之中,他又与宝图又着什么关系,他为何知道炎钧的剑诀?这一个个的问题,都需要有人为他解答。 众人回到住处,已是天快亮了,只见余煌和郑雄正在院子里等着众人。 “嘿,公子你们可回来了,老夫担心半天了。”郑雄吧嗒吧嗒的抽着烟,见到众人回来显得十分兴奋。 “二叔,郑副镖头。皇莆帮主没事吧。”余重问道。 “他啊,没事,受了点小伤,走的时候千叮万嘱让我一定要转达他的谢意,还说什么只要余公子需要,地龙帮今后随叫随到。”郑雄回道。 “没事那就好,我们先进屋帮这位老伯疗伤吧。”说完,余重和谢浥尘扶着怪老头进了屋。归明和百里朚则在屋外绘声绘色的开始讲起了晚上的故事。 “老伯,你被囚禁在那幽暗的石室之中多久了?”谢浥尘处理着伤口,见伤口许多处都已溃烂感染,惨不忍睹。 “余公子,老夫见你们都是侠义之人,便将事情与你一一说明吧……”怪老头回道。 他叫靳方,原本是南汉国皇族贴身侍卫统领,靳方历经高宗、少帝两朝,忠心耿耿,不但武功高强,还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谁知恰恰是这本领,给他招来了如今之祸。 当年封州城破,未免前朝宝图落入敌手,他将图中内容牢牢记在心中后,付之一炬,幸而他最后未死,得以还朝,谁知宝图之事却被曹显贵得知,暗中将他抓捕,严刑拷打,只为让他将宝图默写出来,他宁死不从,于是在这石室中一关就是三十年,他之所以能坚持着这一口气没死,也是希望有一日,当今圣上能救他出来,他能将宝图的秘密归还皇室,谁知今日阴差阳错,竟被余重等人救了出来。 “原来如此,靳大人真乃我南汉国之栋梁。”余重虽没经历过当年的汉宁大战,却也知当年能在战场活下来的人,都是盖世无双的英雄人物。 靳方又缓缓的说道:“公子的剑法高深,又姓余……老夫想问,余梅雪是公子的什么人?” “正是家父,靳大人难道认识家严?”余重回道。 “哈哈哈,原来是余都尉的后人,难怪难怪……像你的父亲,年纪轻轻便有如此高深的剑法”靳方不住的赞叹。 原来这靳方,当年汉宁大战时,与年轻的余梅雪在战场上竟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便已对余梅雪的剑法有着很深的印象,因为自己过目不忘,所以今日一见余重剑劈石门的身法,便认出了他的武功渊源。 “靳大人原来与家父竟有此渊源,却不知靳大人又如何得知我使得这把剑的剑诀。”余重说道。 “既然是余都尉的后人,我也不用有所隐瞒,我南汉国四大名剑,当年皆由我负责保存,剑诀自然我也便背了下来,只为将来将他们交给新的主人。只可惜封州城陷,除了龙渊剑被我带回了中京府,交还给了当今圣上,其余的剑都在战乱中失去了。没想到今日这炎钧,辗转道了余贤侄手里,也算是缘分。”靳方一字一句的说道。 “既然如此,这炎钧剑,今日我便物归原主,交还给靳大人。”余重将宝剑双手递上。 “不,贤侄,如今这炎钧剑已归你所有,其实你们余家的三一剑法,与炎钧剑可以说是相得益彰,你才应该是它真正的主人。”靳方握着余重的手说道。 劈石门神剑显威,行侠义密室救人。 第二十八章 另一张图 “余贤侄,你可否给我准备一方纸笔。”靳方喘着气说道。 “好的,晚辈这就去拿。”余重退出了房屋。谢浥尘也跟了出来,并轻轻的关上了房门。 “余兄,我有话和你说,这靳大人被监禁近三十年,受尽折磨,营养不良,伤口也未曾得到医治,我实在很难想像他是以什么样的意志坚持活到今天的。”谢浥尘一脸凝重的说道。 “浥尘,你的意思是……” “靳大人已经油尽灯枯了,方才之所以能与你交谈许久,也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谢浥尘低下了头。 “我明白了,我去拿笔纸……”余重紧捏着双拳,默默的转身走开了。 “靳大人,我送笔纸来了。”余重推门而入。 此时靳方明显已经比刚才虚弱了许多。 “贤侄,你既然是忠义之后,我今日便将这南汉国的国运,托付给你。”靳方喘着气,脸上汗如雨下。只见他拿起笔,迅速的在纸上开始画图。 “靳大人,你画的这是……”余重此刻已心知肚明,靳方已接近油尽灯枯,这是要托付后事了。 “贤侄切记,此图万不可落入曹显贵之手……”靳方在用这一生最后的气力,奋笔疾书,他苦撑三十年,只为了今日。余重在一旁看着,悲愤之情溢于言表,此刻他才知,什么叫为国为民,侠之大者。 “贤侄,这图我便交予你了,还望你……一定……当今圣上。”靳方话没说完,他握住余重的那只手,已然垂了下去。众人一起目送着老英雄的离去,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恨。 “余老大,现在怎么办?要不我们干脆杀去太尉府,把那个曹老乌龟拖出来凌迟。”百里朚愤愤不平的说道。 “你少添点乱吧,现在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嘛?”归明说道。 “我们先将老英雄的遗体找个安全的地方下葬吧,可能需要马帮的兄弟帮忙,我去通知一下他们。”谢浥尘自出姜州城以来,面对死亡,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弱小无力。 “好的,此事浥尘你去安排吧,我们一起送靳大人一程。”余重紧握着双拳,他知道此时不是报仇的时机,靳方既然以性命托付,他一定要完成他的遗愿,将宝图完璧归赵,转交当今圣上。此时此刻,他终于有了目标。 多亏了马正川和马帮的兄弟掩护,余重等人才能带着靳方的棺木,混出城门,将靳方下葬在了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余重站在靳方的墓碑前,心情无比沉重。上天仿佛也被感动了一般,下起了蒙蒙的细雨。 “大家不要太难过,靳大人最终也算死前有所托付,如今我们所要想的是如何完成靳大人的遗愿。”谢浥尘说道。 余重暗暗下了决心,不但要将宝图交给当今圣上,还要向圣上揭露曹显贵的罪行。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可是我们怎么做呢,难道直接冲进皇宫,把宝图扔到皇帝老儿的面前,再告上曹老乌龟一状么!”归明说道。 此时,在城内打探消息的郑雄来了,他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金罗衣被曹太尉抓了,罪名是勾结刺客,夜闯禁宫和太尉府,城门口已贴出了告示。这很明显是在要挟余重等人,让他们带着宝图去换人。 “没想到这金士毅连自己的女儿都出卖了,真是丧心病狂!”谢浥尘皱着眉头说道。 只见余重拿起炎钧,就要往城里走去。 “老大,你要去干嘛!”归明和百里朚拦在了余重的面前。 “你们让开!”余重咬牙切齿的说道。 “余兄,你此时进城,岂不是自投罗网。”谢浥尘说道。 “你们都不要跟来。”余重并没有理会众人,一把推开了归明和百里朚,独自向城内走去。忽然他眼前一黑,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一头倒了下去,身后的归明和百里朚赶紧一把扶住了他。 原来马正川见阻止不了余重,只好用蛮力将余重击晕了。 “现在怎么办?”其余的众人看着谢浥尘。 “此处也不是说话之地,诸位不如先到我马帮在城外的联络点去,大家再从长计议。”马正川说道。 “那便劳烦马帮主了。”谢浥尘行了个礼,众人便随着马正川,前往联络点再做商议。 谢浥尘摇着折扇,在屋内来回踱着步思索着,他知道此刻绝对不能慌乱,如果众人全部失去理智,那么事情恐怕要发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床上的余重也渐渐苏醒了过来。 “你醒了,余兄你先不要激动,听我一言。”谢浥尘停顿了一下,看余重并没有过激的反应,接着说:“如今金姑娘虽然在曹太尉手里,但是她毕竟只是个人质,最终的目的还是要换取宝图,所以她应当没有危险,甚至说可能只是个幌子,我们此刻一定要冷静。” 听了谢浥尘的话,余重恍然大悟,方才自己是悲痛之余,又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竟一时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幸亏被众人强行拦住,否则就正中敌人的下怀,还辜负了靳方临终的嘱托。 谢浥尘接着说道:“这金士毅再狠毒,虎毒尚且不食子,只要我们不刺激他们,金姑娘当安全无虞。这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只要扳倒曹显贵,一切的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余重说道:“这曹显贵乃是当朝太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们纵使宝图在手,却人微言轻,恐怕连皇上都见不到。” 谢浥尘摇着折扇,说道:“南汉国朝中有一人,地位与曹显贵相当,而且一定会帮我们。” “谁?”余重问道。 “当朝太师,陈敬。”谢浥尘一拍折扇。 太师府。 “这最近中京府好像有些不太平啊。”一个白发苍颜的老人,正端坐在正堂之上。 “回禀太师,好像是太尉府出了些事故,这曹太尉寻了个借口满城拿人呢。”一旁坐着的一名身着官服的中年人回道。 “哼哼,我们的这位太尉大人,还是如此冒失呢。华大人可知道是为了何事啊。”老人抿了口茶说道。 这身着官服的中年人,是中京府尹华仁安,而堂上的老人,便是当朝太师陈敬。 “下官倒是有些耳闻,据说是有些江湖人士夜闯太尉府,劫走了一名曹太尉私下扣押的犯人。”华仁安回道。 “哦?这倒是稀奇,竟然有人能从戒备森严的太尉府里劫人,要知道太尉府那五百红甲精卫,可皆是禁军精锐。”陈敬慢条斯理的说道。 “下官还听说一些传闻,是关于藏宝图的事……” 陈敬听到此处,眼中突然精光四射,显然对这个话题十分感兴趣。 “据说太尉大人一直都在四处寻访这前朝的宝图,这被劫走之人恐怕就与此事有关。”华仁安接着说道。 “当朝太尉竟与这江湖人士争夺起什么宝图来,着实可笑。华大人还是不要道听途说,毕竟我们皆是天子之臣,凡是还是要讲证据。”陈敬话里有话的说道。 “下官明白。”华仁安看了看陈敬,心领神会的退了下去。 太尉府。 曹显贵正与金士毅、杨林三人在堂内议事。 “金大人,如果这次找不回这靳方和宝图,你该知道后果如何吧。”曹显贵瞥了一眼金士毅,十分不悦的说道。 金士毅正俯首站在一旁,颤颤巍巍的说道:“太尉大人明鉴,下官定当不惜代价将宝图追回……”从开始,他一直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谁知出了余重这个变数,导致全盘皆输,如今自己和女儿的命都危在旦夕,只能孤注一掷,以心爱的女儿为人质,吸引余重前来救人,再一举拿下。 饱受摧残三十年,临终托孤真英雄。 第二十九章 驱虎吞狼 夜空寂寂,新月沉沉。 金罗衣看着窗外,思绪渺渺,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被父亲利用,幽禁在太尉府里,只为吸引余重自投罗网,她想化成一只蝴蝶,飞到余重身边,告诉他不要来,但此刻的太尉府,已经是禁苑深深,一只鸟儿也飞不出去了。 “女儿,你不要怪为父,为父也是权宜之计。只要余公子交出太尉大人想要的东西,太尉大人不会伤害他的,毕竟他也是太尉大人看重之人。”金士毅走了进来。 金罗衣痛苦的闭上双眼,没有说话。她怕余重真的来了,万劫不复。可她更怕余重不来,那样代表她在余重的心中,根本不值一提。此刻她的心中矛盾不已,心乱如麻。 而余重此时,心绪又何尝不复杂,原本的初衷便是不想金罗衣牵涉到这复杂的事情中来,没想到,还是被自己牵连,空有一身武功,却无法去救自己心爱的人。 “余兄,不要想太多,这陈敬和曹显贵二人勾心斗角已经多年,谁也奈何不了谁,两方都在等一个机会将对方置于死地,我们只要善加利用这一点,好好谋划,一定能扳倒曹显贵,救出金小姐。”谢浥尘在身后拍了拍余重的肩膀。 “嗯,但是我们接下来如何去做呢。”余重说道。 “如今这宝图之事,闹得已经是满城风雨,陈敬不可能不知道,想必他也在等待机会,除非掌握确凿证据能扳倒曹显贵,否则他不会出手,我们要做的,就是给他证据……明日我们乔装进城……如此……这般……”谢浥尘将自己的想法说给了余重听。 翌日,二人乔装打扮,再次混入了中京城中。 “二位楼上雅间请!” 这是一间城里有名的茶楼,热闹非凡,来往的人们络绎不绝,越是这样的地方,反而越安全。余重和谢浥尘看了看四周,径直上楼走进了雅间。 一盏茶的功夫,又来了一个人,走进了这间雅间,一身劲服,腰间佩刀。 三人坐定,互相打量了半天。 “你们是何人,如此大胆。将此信射入太师府,相约见面的可是你们。”来人低声说道,拿出了一张纸条。 “正是我们。”余重回道。 “太师是不可能随便见你们的,所以由我来见你们。”来人接着说道:“想必你便是姜州余氏的公子?” “这位大人,未请教尊姓大名!在下余重,家父余梅雪。”余重行礼道,他没想到,来人竟已弄清了他的身份。 “照你们信中所说,当朝太尉兴私狱囚禁朝廷重臣,为寻宝图勾结外官草菅人命,这可都是谋反重罪。” 紧接着他又自我介绍道:“本官陈纳海,禁军四卫龙骧卫统领,你们要找的陈太师,正是家尊,有什么话,你们尽可说与我听,我自会转达。” 二人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与了陈纳海听。 陈纳海听罢,皱着眉头说道:“这靳方如今已死,此事已缺乏人证,单凭你二人的话,纵使家父相信,到了皇上那,曹显贵也可以轻易脱罪,除非……。” “除非什么?”二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除非曹太尉自毁长城,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如何让曹太尉自己露出破绽呢?陈纳海走后,这个问题萦绕在余重和谢浥尘的心头,久久不能散去。 “余兄,我们也回去吧,现在城中到处都是太尉府的眼线,不可久留。”谢浥尘说道。 二人带上斗笠,连忙往城外的方向走去了。 两人行至城外僻静之处,余重对谢浥尘使了个眼色,谢浥尘心领神会。 “苏姑娘,跟了一路,不妨出来相见。”余重高声说道。 “不愧是余公子,果然瞒不过你。”苏绰闪了出来。 “不知苏姑娘一路相随,有何指教。”余重回过身来,还是那一身红衣,只是之前妖媚动人的姑娘,今日却是一副冰霜脸孔。 “奴家有一事相问,宝图是不是已经落在余公子手里了。”苏绰说道。 这苏姑娘虽然跟自己不是同路人,却也算对自己有过恩情,余重也不忍欺之,只能以实话告知:“是的,苏姑娘,宝图如今就在我手中,苏姑娘今日是来夺图的吗。” “如果不用夺,自然是极好的。”苏绰当然知道,余重不会轻易交出宝图,所以她的宝剑已经准备随时出鞘了。 “苏姑娘,这宝图干系重大,你可否听我一言。”余重不到万不得已,是不想和苏绰动手的。 “奴家说过,有不得已的苦衷,一定要得到这张图,如果余公子不想交出来,那奴家就只能得罪了。”苏绰冷冷的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请苏姑娘的朋友们都出来吧。”余重高声说道,他早已听出周围已经埋伏了很多人。 只见路边树林里陆续出现了数十个黑影,将两人围了起来。均是统一的袍服长靴,手持弯刀,明明都是健壮的武士却编着辫子垂在耳旁。 “北宁人!”谢浥尘一字一顿的吐出三个字。 两人对苏绰的身份有过很多猜想,却万万没想到这苏绰竟然就是北宁国的奸细。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看来苏绰是不会轻易让他们走掉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苏姑娘势在必得,那在下便得罪了。”余重话音未落,只见四周的北宁武士一拥而上,扑了过来。 这群北宁武士虽然孔武有力,但是武功较起余重来,还是差了许多,反而是谢浥尘,他只擅暗器,却不擅近战,被几名武士围攻,便已招架不住。 余重见状几掌逼退身边的敌人,一个纵身,连出几脚,踢翻谢浥尘身边的武士,给他解了围。 “余兄,这样缠斗下去,恐怕不妙啊。”谢浥尘说道。 余重原本不想与苏绰为难,并未出全力,只是她一心抢夺宝图,如果再缠斗下去恐怕吃亏的只是自己。 只听得一声尖锐的破空声,炎钧出鞘,凡遇之兵刃,纷纷断裂,武士纷纷败下阵来。 忽然,余重只觉得眼前一个红色身影一闪,一道银光直奔自己而来,他举剑架住来人,正是苏绰。 “苏姑娘这是何苦,你明知道自己不会是我的对手。”余重仍旧想劝苏绰收手。 “休得多言,看剑。”苏绰又接连刺出数招,都被余重轻松躲过。 眼见着余重对上苏绰却只守不攻,这边被众武士逼着围攻的谢浥尘便着了急:“余兄,你再这么打,我就要死给你看了。” 余重听得此言,右手炎钧忽然化作一张剑网,向苏绰攻去。 苏绰此时方知道,这是个可怕的对手,剑势无常,剑意逼人,但她此刻虽被笼罩在余重的剑网之下,却没有感觉到一丝丝的杀意,心中只道如果余重真的想杀自己,恐怕她拼尽全力,也过不了十招之数,想到这,苏绰不禁心中一酸,面对一个这样的人,自己又怎么能伤害他呢?可是自己肩负着重任来到南汉国卧底多年,如今宝图就在眼前,她又怎么可能放弃呢。 见苏绰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余重右手忽变反持宝剑,在身前划过一道半圆,只听得“当”的一声,苏绰的宝剑已经被震飞了出去,没入树干只露出了剑柄,左手又一掌,轻轻拍在苏绰的腰间。苏绰只感觉到一股真气忽然窜入自己的丹田,搅乱了自己内息,双腿一软,不禁后退了几步。余重趁机摆脱了苏绰的纠缠,去支援谢浥尘了。 “余兄,敢问你刚刚是在打架还是在谈情说爱啊?”谢浥尘被逼急了也会开这种没有风度的玩笑。 “还是先想想怎么脱身把!”余重回道。 救红颜驱虎吞狼,争宝图友变为敌。 第三十章 北宁密探 “如果不是你心慈手软,我看我们早脱身啦。”谢浥尘嘴上虽然这么说,他当然也知道以余重的为人,是不会滥杀无辜的。 “要是没你,我也脱身了。”余重说道。 两人正和众武士缠斗,突然从天而降一张大网,将两人罩在其中,几个武士扯着网围着二人转了几圈,他们便已经动弹不得。 “这下好了,一网成擒了!”谢浥尘说道。 余重暗暗使劲,想挣脱出去,却发现自己的内息紊乱,无法聚集真气。 只听苏绰说道:“余公子别费劲了,你已经中了凝香散,虽无剧毒,可是一两个时辰内你无法再用内力了,这网是浸了水的牛筋所制成,你们越挣扎只会越紧。” “怪不得方才苏姑娘出手时,我就闻到了一股异香,我还以为是苏姑娘佩戴的香囊的味道。”余重在网里小声嘟囔着。 “哎,真是武功再高,也怕下药啊。”谢浥尘无奈的说道。 “你还别说,挺好闻的,我还多闻了几下。”余重回了一句。 苏绰见二人此刻竟然还聊起天来了,厉声说道:“二位公子,奴家其实与你们并无私仇,只是这藏宝图关乎我北宁国国运,我肩负重任,只要公子将宝图交出来,我们立刻放了你们。” “苏姑娘,你觉得我们怎么可能把这种东西带在身上啊。”余重在网中大声的喊道。 “那就只能让你们的朋友带图来换人了。”苏绰说完,一挥手,几个武士上来将二人绑缚的结结实实,抬上了一辆马车,苏绰紧跟着也登上了马车。 “苏姑娘,干嘛把我俩帮的跟个粽子是的啊。”余重躺着说道。 “二位公子武艺高强,不这样哪能控制的住你们。”苏绰一脸冷漠的回道。 “那你不会为了个宝图,就要杀了我吧。”余重又问道。 “如果公子不交出宝图,那我留你何用?”苏绰回道。 “天啊,那你可得好好对待我的炎钧,这可是一把好剑。”余重此时竟然心心念念的是自己的宝剑,谢浥尘在一旁听了直叹气。 “苏姑娘,不知贵国要这张藏宝图有何用。”谢浥尘问道。 “我们北宁国资源匮乏,如果有了这张藏宝图的宝藏,我们就有钱能去和其他的国家通商,我们可以买很多的大米,这样人民就不会饿死了……”苏绰说这说着,眼眶竟然泛红了。 “苏姑娘,只怕这是你一厢情愿吧。”谢浥尘说道:“据我所知,贵国的力格大汗一直想的是如何入侵南汉,这宝藏如若落到他的手里,恐怕是用于装备军队,到时战事骤起,只会有更多的无辜老百姓死于非命。” “你胡说,我父汗不是那样的人。”苏绰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原来她竟然是北宁国的公主。 谢浥尘知道自己在说下去也是自讨没趣,便闭上了嘴,这样所有的事也就讲得通了,这苏绰原就是北宁国派入南汉的密探,入宫隐藏身份也是为了寻找宝图,而之所以从襄州开始便能对余重的事了如指掌,也是有着因为经营多年的情报网络。后来之所以跟他们结盟,也不过就是利用他们罢了。 “苏姑娘,我待你以诚,你却处处算计我,你这样我很痛心,很痛心知道吗?”余重故作扭捏,像一条鲤鱼一样在车里扑腾。 “余公子你也别闹了,只要拿到宝图,我一定放了你们。”苏绰回道。 “公主殿下,我们到了。”马车外传来声音禀报道。紧接着又是一群武士把五花大绑的二人抬了出来。 这是一个林子里的小院,看来是苏绰的秘密据点。武士们把二人抬进院里的一间柴房,扔下就走出了屋外,只听得苏绰对这些武士布置了任务,留下了一部人看着他们,然后带着其他人走了。 “这么狼狈的样子,我这辈子不想有第二次。”谢浥尘郁闷的说道。 “好啦,既来之,则安之,该吃吃,该睡睡,等着二叔和归明他们来救我们吧”余重倒是很想得开,挪了个身子,便闭上眼睛开始睡觉了,不管如何,他需要好好调息,早点恢复内力。 过了一会,忽然听见窗外两声闷哼,有人倒地的声音。“吱呀”一声,屋门开了一条缝,一双眼睛在门外往屋里窥探着,见屋里没有其他人,一个黑影溜了进来。 “余老大、浥尘,你们还好吗,是我呀!”来人轻声的呼唤着。 余重睁开眼睛一瞧,差点乐出声,这不是归明吗,头上包个头巾,像个偷西瓜的贼。 归明掏出一把尖刀,将捆缚着二人的牛筋绳都割开,给二人松了绑。 “归明,你怎么来了?”余重一边问一边把身上的绳子抖落到地上。 “你们二人去了许久未归,二叔让我和百里朚出来接应你们,结果大老远的看见你们被绑上马车了,我就在后面尾随着来了,这不等苏姑娘他们走了我才进来。”归明小声说道。 “那百里朚呢?”谢浥尘问道。 “我让他回去通知二叔他们转移了,以免麻烦,没想到这苏姑娘竟然是北宁人,可惜了,可惜了。”归明一边说一边摇头。 “好了,我们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吧。”谢浥尘说道。 “我的剑!我要去找我的炎钧剑!”余重惦记着自己得来不易的神剑。 “哎呀,都什么时候还惦记着它,估计苏姑娘已经给你当古董卖了。”归明打趣的说道。 “大厅里几个武士喝的酩酊大醉,不省人事。他们的马就在门口呢,我们快走吧,别惊动了其他的人。”归明说道。 三人打开房门,蹑手蹑脚的摸了出去,翻身上马,一路快马加鞭而去。 “一会儿苏姑娘既找不到我们,回来又看不到你们,岂不是鼻子都要气歪了,哈哈。”归明笑道。 “我可不想再看见她,到时候又被绑一次,哈哈哈。”谢浥尘说道。 “我们赶紧去和二叔他们汇合吧,驾!”余重现在心中只想尽快救出金罗衣,她在太尉府多待一日,便多一份危险。 那边苏绰带着一群武士,果真扑了个空,回到小院时发现余重等人也没了踪迹,恨恨的跺了一脚,可她心中却不由自主的有一丝丝隐隐的喜悦之情。 “我这是怎么了?难道……”她在心中暗暗的问道自己,看着手中的炎钧宝剑,心中所想着的却是剑的主人。 此时,余重已经和其他人重新汇合。 “重儿,我已经把至今为止发生的所有事情,托马帮的兄弟快马传信回了姜州,想必大哥见信后便会赶来中京府。”余煌说道。 余重心里暗想:“虽然父亲能前来中京府,对于己方的实力将会是大大的提高,但救人的事却是迫在眉睫,时间上能否来得及还不一定,自己还是应该尽早打算。” 谢浥尘仿佛看透了余重的想法,说道:“余二叔,如今等待外援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今日进城我们已与太师府的人碰了面,他们应该会对我们有所助力。” “这曹显贵据说武功高强,我们这里恐怕只有余二叔能敌得过他,加上金士毅和杨林,太尉府精兵强将亦甚多,正面硬碰恐怕我们胜算不高啊。”归明担心的说道。 “这曹显贵怙势弄权,把持朝政已久,国家深受其害,为得藏宝图草菅人命、勾结外官、私设刑狱、杀害忠良,此人若不除,上对不起国家社稷,下对不起九泉之下的靳方大人,更对不起情深义重的罗衣,我的决心已定,即使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去走他一遭。”余重看着大家,伸出了自己的一只手。 “既然老大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归明伸出了自己的手。 “即使是龙潭虎穴,我们也搅他个天翻地覆。”谢浥尘和百里朚也伸出了自己的手。 红粉佳人竟为寇,兄弟同心闯虎穴。 第三十一章 调虎离山 “这太尉府守卫森严,我们硬闯救人,那是下下策。”谢浥尘说道。 “浥尘你是不是有什么好的主意?”余重问道。 谢浥尘微笑着摇着折扇,说道:“最好的办法,便是调虎离山,我们分为两路,一路人带着宝图,将太尉府的人引出城,另一路则闯府救人。” 众人顿时喊妙,如果正面硬闯太尉府救人,别说他们六个人,纵使是六十个人,也未必能够成功。 谢浥尘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这调虎的一路,可能要面对太尉府的众多高手,所以由余二叔、郑副镖头、百里朚和余兄你组成,救人的一路,则由我和归明同去。” 此时,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余重前去打开了门,只见门外竟站着马帮帮主马正川和盐帮帮主阎海龙。 “马帮主、阎帮主,你们这是……”余重见到二人十分惊讶。 阎海龙双手抱拳,说道:“余少侠,我听闻你在中京府遇上了麻烦,特带着盐帮弟兄们前来支援!” 马正川也说道:“余少侠,嘿嘿,只要是你的事,我老马当仁不让。” “诸位大哥的心意我领了,但是此事干系重大,盐马二帮的兄弟何苦为了小弟,与官府结怨。”余重回道。 “哈哈哈,余少侠你这就见外了,你就等于是我阎海龙的手足兄弟,兄弟有难,我岂能坐视不理,别说是官府,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眼睛都不眨。”阎海龙大笑道。 “老阎说的没错,这曹太尉祸国殃民,我们虽是江湖草莽,却也知为国除凶的大义,余少侠不要再推辞,我老马反正来了就不走了。”马正川豪气的说道。 “小弟谢过二位大哥的拳拳盛意,那我便不再推辞,还请二位大哥进来说话,我们还需仔细商议,以免有不必要的牺牲。”余重见二人盛情难却,只得接受他们的帮助。 众人围坐屋内,商议了一夜,直到天明。 中京府的大街上已然是人来人往,接踵摩肩,繁华的背后是暗潮的涌动。 一个年轻人来到了太尉府的围墙外,见着四下无人注意,将一封信裹着石头扔了进去,然后马上急匆匆的离开了。 他没走多远,突然停住了,因为他的面前站着一个人,一个女人,穿着红衣服,佩着剑的女人。 “余公子……” “苏姑娘……” 两声称呼,似乎已经包含了千言万语。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公子随我来。”苏绰说道。 二人来到了茶楼,直接进了雅间。余重拭去伪装,苏绰放下宝剑,二人坐了下来。 “苏姑娘我们又见面了,有何贵干?”余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先寒暄两句。 “余公子,是不是想救金姑娘。”苏绰面无表情的说道。 “罗衣是我的红颜知己,我自然是要救她的。”余重回道。 “余公子为了金姑娘,竟然敢得罪当朝太尉,她……可真幸福。”一丝痛苦的表情从苏绰的脸上一闪而过,她努力的掩饰着什么。 “苏姑娘说的也并不全对,救人自然是要救的,但更是为了南汉国的社稷安稳,为了被囚禁三十年,悲惨死去的靳大人。”余重激动的说道。 听到余重这样说,苏绰的表情舒缓了许多,说道:“余公子真是胸怀大义,只可惜我们立场不同,否则我们……”苏绰咬了咬嘴唇。 “苏姑娘,我劝你也尽快返回北宁把,此处毕竟不是你的家乡,你何必把自己置身于如此险境。”余重言外之意是他如果真的除掉了曹太尉,也不会在帮苏绰隐瞒身份了,毕竟二人身份不同。 苏绰冰雪聪明,自然听得出余重的弦外之音,回道:“多谢余公子关心,奴家也知道此地已不宜久留,敢问余公子是想调虎离山再救出金姑娘吗?” 余重心中一惊:“这苏绰不愧多年卧底南汉,足智多谋,每每都能猜出自己的心思。” 苏绰又接着说道:“余公子此计虽妙,却可知也十分凶险,这曹显贵掌控禁军,倘若大军出城,以余公子寥寥数人,岂可螳臂当车?” 余重何曾没想到过这样的形势,只是如今只有如此,才可能救出金罗衣。 “多谢苏姑娘的关心,我余重的命轻如鸿毛,倘若能以我的性命去扳倒这窃国大贼,我义不容辞。”余重说道。 苏绰轻叹了一口气:“既然余公子已下定决心,奴家也不在劝你,我夺图的任务既然已经失败,明日奴家便会离开,从此不再踏足南汉国土,还望公子多加珍重。” 苏绰说着话,眼眶中却仿佛有着什么东西在转动,今日的她,不同往常,显得格外的温柔可怜,或许这就是空有离别恨,难有离别言吧。 “苏姑娘,如果在下能为国除奸,他日有缘,或许我们还有见面之时。”虽然苏绰曾经想抢夺宝图,却从未真的谋害与他,所以余重也并不厌恶于她,只是感叹立场不同,造物弄人罢了。 “那……还望余公子保重,多加小心!”苏绰说完话,起身离去了,她怕走的慢了,自己会真的不舍得这里。 “哎……”余重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余重见完苏绰,连忙出了城,回到了大家暂时的住所。 “余老大,回来啦,事情还顺利吗?”归明看见余重进院就连忙问道。 “嗯……你猜我碰见谁了?苏绰姑娘。”余重回道。 “啊,你怎么碰见她了,她找你要宝图吗?还是要以身相许啊?”归明笑嘻嘻的说道,他早就看出苏绰对余重是有点意思的。 “苏姑娘要离开南汉了。”余重说道。 “啊!”这倒是出乎了归明的意料,原本他还以为这苏绰没拿到宝图,肯定不会轻易放弃呢。 归明突然想起了什么,紧接着又说:“那你的剑她没还给你吗?” 余重一拍大腿:“我忘记找她要了……” “哈哈哈,也罢,正好当做定情信物给人家留个念想。”归明哈哈大笑。 余重此时肠子都悔青了,当时被苏绰的情绪影响,只顾着和人话别离,却忘了自己的宝剑还在人家手里。 这时谢浥尘和二位帮主见余重回来了,走了过来。 “浥尘,二位帮主,我已经把信扔进了太尉府,不出意外,明日我们就在约好的中京城外二十里的青龙峡,等着曹太尉的到来。”余重说道。 “成功与否,就看明日了。”谢浥尘摇着折扇。 “几位少侠放心,我马帮和盐帮在中京城附近的兄弟已经都得到了我们的通知,明日清晨便会抵达我们这里,起码也有几百人,给你们壮壮声势。”马正川拍了拍胸脯说道。 “到时候,罗衣就交给归明和浥尘你们来援救了。”余重说道。 “老大放心,我和浥尘肯定不负所托。”归明信誓旦旦的说道。 太尉府。 曹显贵正端坐在大堂之上,手中拿着的正是余重投入院子的信笺。 “金大人,你这未来的女婿倒是有些机灵,约我们去青龙峡会面才肯交出宝图。”曹显贵说道。 金士毅在堂下噤若寒蝉,不敢回话。 “太尉大人,我们何必理会这些黄口小儿之言。”一旁的御龙卫统领杨林说道。 “明日金大人你便留在府中吧,杨统领随我前往青龙峡,我倒是想看看他们能玩什么花样,哈哈哈。”曹显贵阴阳怪气的笑了起来,语气中满是不屑。 “是!”二人连忙说道。 东劳西燕话别离,青龙峡谷终对决。 第三十二章 决战青龙 青龙峡,人迹罕至,地势险峻,两侧高山直冲云天,蜿蜒峡谷迂回盘曲,悬崖峭壁鬼斧神工。 “咻……”一发响箭直冲云霄,这是盐帮的信号。 “他们来了。”余重一字一句的说道。 众人已在青龙峡严阵以待,除了余重等人,还有盐马二帮数百名兄弟在此。 “帮主……报告帮主……”一个盐帮的兄弟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慢点说话,慌什么!”阎海龙训斥道。 “帮主……人……全是人……好多的官军!” 众人往远处望去,果然见到一只黑压压的队伍,蜿蜒如蛇般从谷口出现,无数面红色大旗迎风招展,数百名红甲精卫在队伍的前面开路,后面跟着黑压压的禁军,至少也有两三千人,队伍的正中,只见一人端坐在十六人抬的大轿上,好不威风。一旁军士擎着一杆曹字大旗,已经证明了来人的身份。 “哇,真他奶奶的气派!”百里朚感叹道。 “没想到这曹显贵,真的私自调动了禁军。”余重看了看身后的几百帮派兄弟,遇上这训练有素的禁军和红甲精卫,立刻就有点不够看了。 甚至已经有的弟兄见到这阵势,吓得腿都已经软了。 “兄弟们不用怕,今日我们就与这狗官鱼死网破。”马正川嘴上要强,其实此刻心中也不免有些胆怯。 大军压境,雅雀无声,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众人都绷紧了神经,哪怕是咳嗽一声,都可能引发一场大战。 “嘿,哈!”只听得整齐的喝声,队伍在众人面前列阵排开,旌旗招展,鼓角齐鸣,声势浩大。这种情势如果换做普通人,恐怕已经吓得屁滚尿流了。 只见禁军阵营忽然两列分开,中军曹显贵的大轿被抬到了军前。 “你们这帮黄口小儿,乌合之众,还妄图与太尉大人的精兵抗衡吗,还不速速献图归降。”站在曹显贵一旁的杨林高声喊道。 “太尉大人,我十分好奇,你费了如此大的气力,草菅人命,这张藏宝图究竟有何特别之处?”余重如同没看见杨林一般,直接和曹显贵对话道。 曹显贵抬眼望去,见余重丝毫没有惧怕的神情,反而不卑不亢,倒是不由得高看了这年轻人一眼,说道:“余梅雪的儿子,果然还有些气度,你不知这宝藏富可敌国,得到了它,我就是可以得到一切我想得到的东西,甚至是这个国家。” 上帝欲使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余重暗暗吃惊:“没想到这曹显贵竟然有谋反之心。” “余重,我劝你还是速速把宝图交出来,否则这军令无情,不要怪本大人不留情面了。”曹显贵说道。 “我与你本就无情面可讲,你陷害靳大人,扣押罗衣,如今还意图谋反,不管是为国为己,我都不可能吧宝图交给你。”余重冷冷的说道。 曹显贵听罢,黑着脸,没再说话,挥手示意。 “杀,杀,杀!”大军高喊着,向众人冲杀过来。 余重等人也率领着两帮弟兄,迎了上去,两方人马迅速纠缠在了一起,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响彻峡谷, 这禁军不愧是南汉国军队中的精锐,除了余重等几个人以外,剩下的帮派弟兄们完全不是对手,转眼间就被杀伤无数。 “这样下去不行,只会有无数兄弟枉死。”余重看见坐在大军后方的曹显贵:“擒贼先请王!”他抢过一匹马,翻身上马,径直朝曹显贵飞驰而去,余煌见状也紧跟在后面。 说时迟,那时快,二人便已驱马冲到了曹显贵的面前,几乎同时跃起,双剑齐出,直取曹显贵要害之处。这曹显贵不逃也不躲,仍旧是坐在那里,他身边的武士也没有任何举动,仿佛任凭他二人出手。 只见余重和余煌的剑同时刺中了曹显贵的身体,可是刺是刺中了,只不过刺破了一层衣服,便再也刺不进去了。 “金钟罩!”二人立刻反应过来,看来这曹显贵的武功果然深不可测。 “铛铛。”两声,两把剑居然同时被曹显贵的内力震断,两人也被震飞了出去,落回了军阵之中,迅速被上百名军士团团围住,左冲右杀,却无奈敌人实在太多,二人以空手对付如此精锐的禁军甲士,已无法靠近曹显贵一步。 余重心里只在想:“难道今日便要在这丢了性命不成。” “公子!接着!” 忽然余重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一个熟悉的身影杀入了阵中,身着红衣,腰佩鹿纹玉佩,手持银龙凸花宝剑。同时还有一个细长的黑影向余重飞了过来。 余重一个纵身拿到了这飞来的黑影,红光一闪,炎钧出鞘,剑气逼人。 来人正是苏绰,原来她并没有走。 “苏姑娘,你怎么来了,此处多危险啊。”余重一边厮杀一边说对苏绰说道。 “奴家是来还剑的。”苏绰一边回话,连出数剑,瞬间刺倒几名军士。其实还剑只是一个借口,她的内心其实是担心余重的。 手拿炎钧的余重此刻已不是能轻易抵挡的,剑气所到之处,俱是人仰马翻。 另一边,归明和谢浥尘来到了太尉府,两人趴在屋顶观察着府内的情况。只见太尉府院内一个苍蝇都看不到,更别说人了,实在安静的可怕。 “浥尘,怎么了,还看什么啊,趁太尉府没人,我们杀进去救人。”归明心急如焚,他还想快点救了人去青龙峡支援。 “不对,感觉不对,即使太尉府精兵都被调走,也不至于如此疏于防范啊。”谢浥尘说道。 “我们小心点便是,即使是圈套,我们也要闯一闯,一定要把金姑娘就出去,这样才能对得起余老大的托付。”只见归明径直翻入了院子。谢浥尘无奈,只好跟着一起进去了。 两人抓了个丫鬟,问出了金罗衣的所在。 “对不起啦,小姑娘。”归明问完话直接击晕了丫鬟。 “你下手可真黑。”谢浥尘说道。 “那怎么办,我总不能让她去通知侍卫来抓我们吧,这种事你下不了手只好我来啦。”归明说的到也有几分道理。 两人按照丫鬟所说的路线,找到了关押金罗衣的厢房。只见门口站着两个红甲卫士。 只见谢浥尘在地上摸了几个石头,两手一抖,石头一齐发出,两名侍卫应声倒地。两人连忙推门进去,只见金罗衣正在屋内担心的走来走去,看见二人开心的大叫了起来。 “嘘,金姑娘,小声点,别把人给招来啦。”归明示意道。 “是余大哥让你们来的嘛,他人呢?”金罗衣担心的问道。 “放心,余兄正在青龙峡拖住太尉府的主力,我们才能潜入府来救你。”谢浥尘说道。 “我们快走吧,此处不宜久留。”归明说完,推开门,却发现门外不知何时,站满了红甲精卫,当中为首的正是金罗衣的父亲,金士毅。 “两位贤侄还是乖乖交出宝图,不要再与太尉府为敌了。”金士毅得意的说道。 “金大人你用脚指头都能想到啊,这张图干系重大我们怎么会戴在身上。”归明插嘴说道。 “那你们就不要想走了。”金士毅说完,周围的甲士纷纷亮出兵器。 归明和谢浥尘正准备硬闯出去,只见金罗衣拿着把匕首,对着自己的咽喉,走了出来。 “父亲,女儿不孝,如果今日你不让女儿走,女儿就知道死在你的面前。”金罗衣泪眼婆娑的看着父亲,她不得不这么做,要不然三个人谁都走不了。 “金姑娘你这又是何必,我和明少一定能带你出去的。”谢浥尘叹了口气。 金罗衣冲他们摇了摇头,看着自己的父亲,眼神中充满了愧疚。 “罗衣你……”金士毅此刻被气的话都说不出来,可是爱女心切的他,又怕女儿真的伤害到自己。 “让他们走!”金士毅挥了挥手,周围的甲士让开了一条路。 勇赴青龙决死地,侠肝义胆除奸邪。 第三十三章 背水一战 “罗衣,今日你既然要走,就不要再回来了。”金士毅强忍着泪水,背朝着金罗衣说道。 “爹!”此时,金罗衣泪如雨下,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依旧用匕首抵着自己的咽喉,掩护着归明和谢浥尘二人往门口走去。 金士毅目送着金罗衣的背影,慢慢消失在了视线之中,心中只道今生或许无缘再见了。 三人出了太尉府,连忙寻了三匹快马,一路出城去了。 “二位公子,余大哥现在在何处?”金罗衣问道。 “余兄现在正在青龙峡,不知道战况如何了。”谢浥尘回道。 “我们快些赶去吧,余老大肯定需要支援。”归明说道。 “驾!” 三人一路绝尘而去。 青龙峡的大战仍旧在继续。 御龙卫统领杨林以一敌二,缠住了百里朚和郑雄,三人已经拆了几十招,竟分不出胜负。要说这杨林其实武功也是极高之人,余重在皇宫中一招制服了他也是占了偷袭的便宜。 而余重和余煌本就是众人中武功最高的两人,余重如今又有炎钧傍身,苏绰在侧掩护,在大军中如入无人境。三人渐渐的越来越靠近阵中的曹显贵。 “哼!”曹显贵见状冷哼一声,一拍座椅,电光火石一般已经冲到了余重面前,这迅捷的身法竟丝毫不输二十岁的年轻人,双手化作一双鹰爪,招招要害,且来势十分凶猛。 余重陡然一惊:“这大力鹰爪功和金钟罩皆是武林中至强的外功,常人修炼一种已是不易,曹显贵竟同时身兼两种神功,且都有极高的修为。” 而且余重方才酣斗一众军士,内力虽未耗损,却也已经累的大汗淋漓,他还能与这曹显贵过上几招,完全是仗着炎钧剑的攻击范围和三一剑法招式上的先机。如果这样斗下去,恐怕迟早是死路一条。 他心思至此,身法只不过稍微迟疑了一秒,胸前已被曹显贵的鹰爪抓出一道血痕,顿时觉得火辣辣般的疼,曹显贵紧接着又是一爪攻来,余重连忙运气用炎钧剑架住,剑掌相击,竟发出了金石的声响。 余重顿时感觉到炎钧的剑身都在共振,自己的真气竟从剑身上被打回了自己的体内,同时一股强大的内劲也尾随着自己的真气,入侵了进来,当胸犹如被钝器重重击打一般,一颗心差点要跳出嗓子眼。 这一击打的余重倒退了十余步,以剑撑住才没有继续后退,没想到这曹显贵是个内外兼修的高手,他当下心中暗思:“恐怕也只有父亲大人来了,才能与这曹显贵一斗,自己实在是太勉强了。” 曹显贵丝毫不给他喘息之机,又是一个纵身冲上前来,一双鹰爪如泰山压顶一般攻来过来,余重这一口气还没提上来,此刻哪有时间施展身法躲避,当下便觉得已是无能为力。 “余公子!”附近的苏绰见状,一双纱目中满是关切之情,可是她也身陷重围之中,无法施以援手。 只见曹显贵的眼神中满是凶残的杀意,就如同猛兽一般,这一招便是准备要了余重的命。 连余重都准备硬接这一掌了,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一双粗壮的手臂架住了曹显贵的鹰爪。余重定睛一看,正是自己的二叔余煌。 “没想到曹太尉竟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我来会会你。”余煌话音未落,一脚穿心脚径直踢向曹显贵的心窝,曹显贵一个大鹏展翅向后飞去,躲开了这一脚。 余煌作为家中除余梅雪外的第二号高手,尤其擅长拳脚功夫,刚才这一脚看起来平平无奇,只有如曹显贵这般高手才能看出其中的厉害之处,所以他也未敢托大,选择了向后退避。 余煌立刻冲上前去以连环穿心腿步步紧逼,要知这大力鹰爪功虽然强横,却也有它的弱点,一旦碰上腿功上的高手,招式上就已失了先机,俗话说胳膊拧不过大腿,就是这个意思。 曹显贵自然也知道这鹰爪功的弱点,所以才练就一身金钟罩的本领,是故余煌虽然在招式上占了优势,却也拿曹显贵毫无办法,练功先得能挨打才能打败别人,这是有一定道理的。转眼间二人已经拆了几十招,曹显贵还是面不改色,余煌却额头上隐隐的开始冒汗,显然曹显贵的内力更胜一筹,到目前为止可以说还是绰绰有余的。 此时余重已经缓过气来,眼见着二叔和曹显贵对拆身法和招式,心中恍然大悟:“这鹰爪功近身虽然无敌,可是只要善用三一剑法的攻击范围和敏捷的身法,始终和曹显贵保持一定得距离,他便奈何不了自己。” “嗡……”炎钧剑的剑鸣声,余重这一剑很快,快如闪电,这是突破到三一剑法第三重境界的一剑,就连余煌也吃了一惊,没想到自己的侄儿剑法已精进到如此地步。 这一剑几乎接近完美,剑身反射着太阳的强光,让人无法直视,剑身划破长空带起了一股热浪,如同地狱里的岩浆喷射而来,他自信无人可以躲开这一剑。 可偏偏曹显贵就躲过了,他在余重一剑出手时就仿佛算到了这一剑的威力,早已跃出三丈之外,左右手抓起两个军士,向余重扔了过来。余重此时已难以收手,只听见两声爆裂之声,两名军士已被炎钧的剑气劈成了四分五裂,死状惨不忍睹。 “可恶!”余重只道这曹显贵实在阴险,关键时刻竟拿手下的肉身为盾。但他又转念一想:“这曹显贵既然以身法躲避,还以他人身体当做盾牌,这代表他也没有自信以自己的金钟罩接下炎钧的全力一击。” 此时曹显贵身边的军士见到此状况,没有人再敢站在附近,也没人再敢与余重交手,都躲的远远的不敢再出手。只剩三人站在原地对峙着。 曹显贵也没想到自己会苦战至此,而余重在战斗中学习能力之快也是出乎他的意料,竟然能迅速找到克制自己的办法,再接下来的战斗,可就真的不知道鹿死谁手了。 只见他从腰间掏出两只精钢打造的手套,带在了手上,尖锐的钢爪在太阳下闪烁着银光。 “他竟然还藏了一手,难道他之前的都没有出全力。”想到此处余煌不禁也几滴汗珠淌了下来。 “二叔,这手套的材质……”余重仿佛发现了什么。 “没错,余氏真钢!”余煌说道。 这余氏真钢本就是余家为了南汉国禁军精锐打造兵器所用的材料,以曹显贵的太尉之尊以这作为兵器,倒也没什么奇怪的。只是他带上这手套,配以他的鹰爪功,恐怕威力会数倍的增长。 只见曹显贵凭空掠起,如鹰扑兔一般先向余重攻来,余重挺剑相迎,余煌唯恐有失,也从侧面攻来。 余重一剑刺出,没想到曹显贵硬碰硬一爪抓住了剑身,使足内劲一震,余重的宝剑差点被震的脱手,连忙双手把住炎钧剑。 此时余煌一脚踢向曹显贵的后背,而他仿佛后背有眼,先是震退了余重,一爪架住了余煌的飞腿,另一爪攻向他的腿,钢爪的爪力强横,余煌的小腿吃了一爪,顿时血流如注,若不是躲得快,恐怕腿骨都要尽碎。 余重无暇再想,使出三一剑法,点点寒光攻向曹显贵,一副全然不顾,要拼命的架势,只见曹显贵虽处处占着后手,却丝毫不落下风,每一招都根据余重剑法的变化而去变招,他也在战斗中了解到了三一剑法诡异不定的特点,并制定了对应的方法。 “二叔你在一旁歇息会,处理一下伤口。”余重喊着。周围的军士们虽然还围在附近,却都还顾及到刚刚曹显贵出卖手下,不想为他卖命,所以见余煌受了伤,倒也没人趁人之危,只是在一旁看热闹。 计定峡谷生死决,鏖战背水终谁胜。 第三十四章 逆转胜负 那边余重和曹太尉鏖战正酣,这边百里朚与杨林的战斗也逐渐进入了白热化。 这杨林说来,与归明的父亲归礼政倒有些渊源,当年归礼政为御龙卫统领,副统领便是杨林,虽然武艺不凡,却因为性格阴险狡诈,见风使舵,始终在武学上也难有更高的突破,后依附于曹太尉,陷害归礼政,才得以执掌御龙卫。 杨林的武器也是精钢打造的雁翎刀,这作为南汉国禁军的制式武器,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不同之处,是他用的是两把,左右手的双刀流,全南汉禁军四卫,只他一人。 他的刀法时而左右分进,有如万马奔腾,时而双刀合璧,有如巨浪拍岸。这边百里朚和郑雄二人联手,只能勉强抵挡而已。 三人你来我往的也拆上了上百招,这郑雄本来就不比年轻人,体力不足,已是强弩之末,全靠百里朚一人一剑在这支撑。 这杨林见郑雄已然支撑不住,左手横扫一刀架开百里朚,右手一刀指向郑雄,这一刀迅猛如虎,郑雄此时已是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强挺着一个翻身勉强躲开了这一刀,却没有办法躲开紧接而来的第二刀。第二刀直接没入了郑雄的右肩,顿时疼的郑雄黄豆大小的汗珠,从额头上滚滚而下。 “副镖头!”百里朚见状心中一急,竟爆发出了超凡的实力,两脚生风,迅捷如电,手中宝剑如灵蛇吐信,朝杨林一口咬了过去。杨林见状欲躲,左手刀却被郑雄紧紧抓住,脱身不得。着急之下,只得撒了左手方才躲过百里朚这一剑。 杨林如今手中只剩一刀,威力已大大减半。百里朚却战意正浓,精神振奋,一口长剑化作万点银光在杨林眼前飞舞,他连忙举刀招架,身形和步法也有一丝慌乱,双方形势顿时有了逆转。 杨林毕竟还是久经沙场的老手,慌乱之余,还是迅速稳住了阵脚,长刀横胸一立,将百里朚的剑招悉数挡下,忽然他眼角瞥见一个黑影以极快的速度向他的面门飞来,下意识的用右手刀去格挡,可是他忘了,此时左手已经没有刀了。 高手对决,一个破绽就能决定胜负,忽然杨林觉得小腹一阵剧痛,低头一看,百里朚已经一剑刺入了他的小腹,鲜血汩汩的往外流着,他不敢置信的看着百里朚,自己堂堂御龙卫统领,竟然输给了这样一个毛头小子,再看刚刚飞来的黑影,已经掉落在地上,正是自己的另一把刀,只见不远处的郑雄正捂着自己的肩膀看着他冷笑。 “咳……咳。”杨林吐着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回顾自己这一生,好像确实没做过什么好事,得到如今的结局,也是活该,他痛苦的慢慢躺下,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 百里朚看着他,踢了他两脚说道:“喂,别装死了,我没刺中要害,你死不了,赶紧去止血,要不然就真死了。” 杨林听到这话,睁开眼睛一瞧,好像真的没刺中要害,连声说道:“啊,谢谢少侠不杀之恩。”连忙爬起来在几名军士的搀扶下退了下去。 周围围攻的军士见百里朚对敌人也如此有侠义之心,也都停手不打了,本来许多人就对曹显贵平时就不满,这下倒好,集体罢工了。 逐渐的这种情绪慢慢的扩散到了整个战场,禁军慢慢都停下了手,毕竟他们本来就不是曹显贵的亲兵,只剩下太尉府的红甲精卫还在和盐马二帮的人战作一团,战场竟变成了大型围观斗殴现场。 “你们在干什么,给我杀了他们!”这边曹显贵见到大部分禁军竟然已经停手了,不禁怒向胆边生,见禁军不听指挥,竟一爪一个,连杀了好几个禁军,结果反而起了反效果。 “哼,曹显贵,你恶贯满盈了。”余重持剑站立说道。此时忽然听得周遭突然鼓声大作,战角轰鸣,峡谷两侧悬崖上出现了许多飘扬的旌旗。 余重抬头望去,只见崖上军士,俱穿着青甲,每人手中一把连弩,对准了谷中的禁军,飘扬的龙旗显示了这只军队的身份,上面赫然两个大字——龙骧,领头的正是龙骧卫统领,陈纳海。 此时峡谷口喊杀声大噪,又有一队禁军从谷口杀了进来,领头的人余重不认识,但是身后的旗帜上写着“华”字。 “太尉大人,你私调禁军、结交外官、陷害忠良、觊觎宝图、欺压百姓、条条皆是谋逆大嘴,今日我与中京府尹华大人,奉皇上圣旨,前来将你抓捕归案,还不速速放下兵器投降,我可为太尉大人再皇上面前求情。”陈纳海高声喊道。 “哼,陈敬小人,竟然落井下石,他自己怎么不敢来。”曹显贵冷哼了一声回道。 “我再说一遍,我奉的是皇上圣旨,曹大人还是遵旨行事的好。”陈纳海声色俱厉的说道。 “好,好得很!哈哈哈!”曹显贵仰天长笑,看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知道自己大势已去。只见他忽然身形暴起,一双铁爪直扑余重。这一招是他的全力一击,已完全不留后手,他的身法之快,快如疾风,这一击绝对没人能躲开。 可是余重并没有想躲,他与曹显贵交手后,发现他只有在进攻的时候,才有那瞬间的时刻,罩门大开,是最好的反击机会,如果一味躲避,永远不可能战胜这个对手。 他闭上了眼睛,凝神静气,他已经感觉到了这势大力沉的一爪,如果被击中,除非大罗金仙下凡,否则必死无疑。曹显贵也是这么想的,他只剩最后一击的时间,他要将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到这个年轻人身上。 眼见着曹显贵的鹰爪便要得逞,只见余重陡然一斜身,贴着曹显贵的身体游走在他的掌风之下,炎钧疾吐,一道红光闪过,一只精钢的鹰爪飞上了半空,还带着汩汩的鲜血,里面有一只断手! “咳……果然是余氏的后人,好剑法。”只见曹显贵捂着自己的左手,不,是手腕,因为手掌已经被余重的炎钧剑连根削去,只剩下一个血流如注的血窟窿。曹显贵连忙给自己点穴止住了血,否则很快就会流血而亡。此时他也已无力再反抗。 峡谷内的禁军和红甲精卫见曹太尉已败,外有龙骧卫和官军的包围,也都逐渐放下了武器,这马帮和盐帮的弟兄也损失惨重,好在两位帮主倒是无甚大碍,只是受了些皮外伤,余煌和郑雄的伤也都没有伤到要害。 “晚辈见过陈统领,华大人。”刚经历激烈恶战,浑身是伤的余重,呼呼的喘着大气,此刻他方觉得疲劳感一下子压到了自己的身上。 “余少侠,此次多亏有你的帮忙,我们才能顺利抓获曹太尉,回去后我定会向皇上汇报,给你请功。”陈纳海言道。 “陈统领言重了,真正的有功之士,是盐帮和马帮的众位义士,否则以我们几人,是万万坚持不到陈统领和华大人赶到的。”余重丝毫不贪功。 “余少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武功和胸怀,真是有乃父之风,这也是我们南汉国之福。”华仁安欣赏的看着余重说道。 “余大哥!” 余重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看,只见归明和谢浥尘已经到了,正微笑的看着自己。他们的身边,是两眼满含热泪的金罗衣。 “余大哥,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金罗衣一头撞进了余重的怀里。 “呀呀呀,疼!”余重被金罗衣撞的龇牙咧嘴。 陈纳海和华仁安见到此种情况,相视一笑,识趣的走开了去。 余重此时见到金罗衣,内心自然满是欢喜,但是他的心中还有一个人放不下,他回头望去,只见谢浥尘和归明在帮助二叔和郑雄疗伤,众军士在打扫战场,曹显贵和杨林也被押上了囚车,却唯独不见他寻找的那个人…… 山崖之上,一个红衣少女,衣袂轻飘,飒爽英姿立于马上,看着崖下的余重等人,一滴飞花落在了土里。 “驾!”少女转身离去,很快便消失在了漫天黄沙之中。 善恶到头终有报,春风一等少年心。 第三十五章 各奔前程 众人随着押解曹显贵和杨林的队伍,回到了中京府。余重委婉的回绝了陈纳海邀请他入宫觐见皇上的请求,虽然皇上一定会有所封赏,但自己也并不想过多的与官府扯上关系,于是大家选派了归明和谢浥尘作为代表,随陈纳海入宫复旨了。 大家先找了间客栈住下,受伤的余煌和郑雄都需要好好休息几天。 余重关切的看着金罗衣,如今曹显贵倒台,跟随他的大部分人要么换个靠山,要么跟着一起倒霉,金罗衣的父亲金士毅想必也是难逃一劫,如此一来,姜州城也便没有了她的亲属,只得留在京城祖母身边了。 “余大哥,你陪我出去走走吧。”金罗衣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余重看得出来,她在担心她的父亲。 “好的,我们一起出去走走。” 这中京府的大街,还是依旧人来人往,如此热闹。两人就这么沉默着,手牵手散着步。不是不想说,是谁也不知道说什么。 “余大哥,我到家了。”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到了金府。 “那……今日你也累了,回府好好歇息,我明日再来找你。”余重说道,目送着金罗衣一步三回头的进了府。 余重一路失魂落魄的回了客栈,曹显贵倒台了,他却高兴不起来,对金罗衣他是有着深深的愧疚的,而对于苏绰,他也有着说不清的复杂情绪,如今一个因自己家庭破碎,另一个也失了踪迹。 “余兄回来了。” 余重抬头一看,说话的正是谢浥尘。 “你们从宫里回来了?”余重问道。 “是啊,余老大你知道么,皇上见了我们可高兴了,说我们献图有功,为国除害,听说浥尘是进士出身,当场就赏了他个县官儿做,是哪来着?”归明兴奋的说道。 “义县。”谢浥尘答道。 “义县。”余重自言自语的念道,这不就是他和金罗衣刚出姜州时,路过的那个县城么,还顺便拿了个贪官。 “那你呢,皇上没赏赐你么?”余重看着归明问道。 “当然啊,皇上赐我父亲官复原职了,这就等于是赏我啦!”归明洋洋得意的说道。 “皇上还赐了百里朚一所大宅子让他开镖局,就在襄州府。”谢浥尘说道。 “啊,我还有呢,那余老大呢,赏什么了?”百里朚惊讶的说道。 “没有,皇上唯独没有提余兄,一个字都没提。”谢浥尘皱了皱眉说道。 “嗨,余老大家都富成什么样了,再赏他直接把皇上让他做好了。”归明见气氛突然很尴尬,开玩笑的说道。 好在余重本来对赏赐什么的也并不在意,他关心的是如今曹显贵等人如何处理,这也直接干系到靳方的大仇能否得报。 “皇上听说了靳大人的事,着华仁安大人好好抚恤靳大人的家人,给他按生前官职加升三级享死后哀荣,也算是告慰靳大人的在天之灵,至于曹显贵和杨林、金士毅等人,一并交三法司会审定案,我看皇上不会轻饶了他们。”谢浥尘将他们觐见皇上的过程娓娓道来。 “如此看来,我们兄弟四人以后便要各奔前程了。”余重说道。 此话一出,突然房间便安静了下来。 “哎呦,好啦,我们还要一起回姜州的,又不是现在就要分离,说的这么伤感。回去了我们兄弟几人先大醉他三天三夜……”归明打破了沉默。 “明少说的对,这几日余二叔和郑副镖头的伤势还要将养,我们便等待数日再返回姜州,正好还可以等待三司会审曹显贵的结果。”谢浥尘说道。 “今晚我们先大吃大喝一顿,慰劳慰劳我们自己。”百里朚想到吃的,就已经肚子开始咕咕叫了。 四人畅饮一夜,大醉到天明…… 既然说不出再见,那便开心的过好每一天。 接连数日,余重将所有时间都用来陪着金罗衣,他们走街串巷,郊区纵马,夜宿山水之间。 “余大哥,如果我们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那该有多好啊。”金罗衣看着天上的繁星,动情的说道。 “这世界,哪来那么多的如果啊,明日三法司的会审就结束了,你担心你父亲吗。”余重长叹了一口气。 “他也有他的宿命吧,无论结果如何,余大哥,我不会恨你。”金罗衣越这么说,余重的心中反而越是愧疚。 “余大哥,这个送给你,无论以后你身在何方,我都希望你能记得我。”金罗衣掏出了一个随身的香囊,扯下了自己的几缕青丝,塞了进去。 “罗衣,我……”余重接过了香囊,正想说点什么,却被金罗衣堵上了自己的嘴…… 春风一夜吹乡梦,又逐春风到洛城。 “余兄,三法司会审的结果出了。”余重刚进房门,就从谢浥尘的口中得到了这个消息。 “结果如何。”余重问道。 “首犯曹显贵犯谋逆大罪,明日午时三刻,便将绑缚法场,斩首示众,杨林金士毅等从犯,充军千里。”谢浥尘回道。 “皇上还是仁慈的,既然事情都已尘埃落定,我们明日便返回姜州吧。”余重说道。 翌日,还未到午时,法场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老百姓,京城杀头的倒是常见,但杀这么大的官,还是第一次。 今日监斩官正是当朝太师陈敬,身后的陈纳海左手托着圣旨,右手皇上御赐持尚方宝剑。法场中间跪着的,正是曹显贵。 “曹大人,你我同朝为官数十年,今日老夫特来送你一程。”陈敬挥了挥手,旁边的军士倒了满满一碗酒,送到了曹显贵的面前。 他一饮而尽,大笑道:“哈哈哈,没想到我纵横疆场数十年,今日是这等下场。”他回头看了看拥挤的人群,却瞥见了余重等人,不由得一怔,自言自语道:“你以为你赢了,其实,我们都输了。” “午时三刻已到!” “斩!” 一只生死牌落到了地上。 “我们走吧!”余重等人骑着马已然离去,他并不喜欢看这种血腥的场面,哪怕这个人十恶不赦。 众人出了城门,只见城门外两个人正骑在马上等着他们,一个人是余煌,还有一个一身白衣,器宇轩昂。 “爹!你什么时候来的。”余重脱口而出。 “为父本来是来给你助拳的,不过你好像做的还不错。”说完余梅雪微微的笑了一下。 余重知道,平日要求甚严的父亲能这么说,已经是对他的极大肯定了。 “驾!”“哈!” 一众人马疾驰而去。 半月后,姜州城,闲云草堂。 “各位,明日我便随父亲回京城上任了,今后无论我再哪里,我们都是兄弟!”归明举着酒杯说道。 “我明日也要和郑副镖头前往襄州府开设镖局的分号了,我也会努力的,要不然岂不是要落后了,嘿嘿。”百里朚摸着脑袋笑道。 “余兄要去游历全国,我也要去义县赴任了,今后大家天各一方,各自珍重。”谢浥尘举着酒杯说道。 看着眼前的三位兄弟,余重站了起来,双手捧起酒杯一饮而尽:“诸位兄弟,今日一别,他日不知何时相见,大家可还记得我们的誓言。” “同舟共济,同生共死。”四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诸位,珍重!” 明月隐高树,长河没晓天,悠悠洛阳道,此会在何年。 第三十六章 美食大赛 七月的骄阳,似火般炙烤着大地。一丝风都没有,连空气都好像凝结了,坦荡荡的官道上,一丝阴凉之地都没有。 远处缓缓的走来了二男一女,他们骑着的马儿也喘着粗气。 “哥,天气太热了啊,我们什么时候能休息啊。”说话的少女不停的擦拭额头上的汗水,虽然热的两腮通红,却掩盖不住她清秀的容貌。 “你还说呢,不是你偷偷跟着跑出来,被你爹通知了所有的分号,我们也不至于受这个苦啊,本来我们现在应该在我们家的分号里,喝着酸梅汤,摇着蒲扇呢。”一个皮肤稍黒一些的少年抱怨道。 骑行在最前面的少年,潇洒倜傥,腰间佩着一把宝剑,乌金流云的剑鞘,纯金的剑柄。 “你俩也别互相埋怨了,前面就是景州城了,我们可以在这里待几日”前面说话的少年,正是余重,跟在后面的男女,便是他的堂弟余戎和小妹余飞燕。 三人进了城,发现街道上的百姓,都在急急忙忙的往一个方向跑。 余戎拽住了一个百姓,问道:“这位大哥,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公子是外地人吧,今天是我们景州城一年一度的大胃王大赛,城里各大酒楼都会拿出最拿手的珍馐美味,赢了大胃王称号的人,可以在城里的三大酒楼免费吃一年呢。”说完这个百姓就急急忙忙的跑了。 “有好吃的哎,大哥我们快去看看!”一听说有美食,还可以无限享用,余飞燕的两只眼睛都放了绿光,拽着余重就往前冲。 “哎,我说你们也不能马和行李都扔给我啊!”余戎在后面大喊道,可惜余飞燕根本不理会他,他只好牵着三匹马赶紧跟了上去。 大胃王比赛现场人声鼎沸,人头攒动,好不热闹。赛场中间摆设了几排长桌,周围用红布围了起来,围观的百姓都在红布外呐喊叫号。 余飞燕拉着余重就到了报名处:“报名报名,我们要报名,三个人!” “好嘞,到这边填下报名信息,一人交五两银子的报名费,你们就可以进场了,只要过了第一轮,报名费就可以退还。”负责报名的小哥说道。 “快,余戎给钱!”余飞燕对跟在后面的余戎喊道。 “啊,为什么出钱的总是我啊!”余戎嘟囔道。 “好啦,反正过了第一轮人家就给退的嘛,快快快!”余飞燕说着就要自己上余戎怀里去掏。 “别抢啊,我掏我掏。”余戎不情愿的把银子拿了出来。 报完名,飞燕拽着自己的两个哥哥,就冲进了赛场。不一会,赛场里就坐满了人,一个个都是庞大腰圆,看起来特能吃的主儿。 “哇,哥哥,你看那边也有个姑娘哎?”余飞燕显得特别兴奋。 余重顺着飞燕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有个姑娘,岁数看着也不大,长相倒是丽质可人,一身白色纱衣,梳着双丫鬓,头插两只短金钗,系白纱头须,显得也十分俏皮可爱。 “哼,看你看你,眼睛都看直了。”飞燕看余盯着着别的女孩半天不眨眼,撅着嘴娇嗔道。 “这不是你让我看的吗,你这不是不讲道理吗。”余重向来拿自己的这个小妹也没什么办法。 余戎在一旁拿着筷子已经等着上菜了,毕竟他花了钱的,现在他的心里只有吃,他要吃回本钱。 “现在我宣布,本届景州城大胃王比赛,现在开始。”说完,主持人敲响了身边的铜锣。 “第一轮比赛的菜肴,是由天香楼提供的,明炉烤乳猪。率先吃完的十六名选手可以进入第二轮比赛。”随着主持人介绍完毕,每个比赛选手的面前,端上来了一只香喷喷的烤乳猪。 这烤乳猪表皮松脆,皮色金黄,每条皮片被切成了八块,共计三十二块,猪肉也被切为三十二块,旁边配以千层饼、葱花、白糖,色香味俱全,让人一看就食欲大增。 余重看着面前的烤乳猪,一下就傻了眼:“天呐,这么大一只猪,真是要一个人吃完吗。”再看看身边的余戎和余飞燕,竟然已经开始大快朵颐的吃了起来。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已经开始陆续有人吃完了乳猪,那白衣姑娘竟然在选手里排在第三位吃完。 紧接着飞燕也很快的吃完了,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余重排在第五名吃完。 “咳咳……”余戎还没吃完,已经撑得直翻白眼了。 “你开始吃的太快了,反而撑着了,要不要顺点儿水。”余重连忙给余戎递了杯水。 “加油啊戎哥哥,加油,你还有机会。”眼见着其他选手一个接一个的吃完,晋级的名额已经不多了,余飞燕连忙在一旁鼓劲。 “我……不行了……再吃要死掉了。”余戎这五两银子看来是打了水漂了。 “第二轮比赛的菜肴,由春景阁提供的,生拆蟹肉烩海虎翅,率先吃完的六位选手进入今天的决赛。” 这生拆蟹肉烩海虎翅,选用上好的鱼翅为原料,翅针透明软化,味道鲜美,韧中带脆,浓而不腻,实属是平时难以吃到的高档菜肴。 只见那白衣姑娘又是风卷残云一般席卷了菜肴,竟率先吃完进入决赛。 余重习武之人,饭量本来就不小,何况今日的菜肴又都是如此的珍馐美味,自然不妨多让,紧接着第二位吃完了。 “不行了不行了,我吃不下了,哥哥你加油吧。”余飞燕撑得小肚子溜圆,最终在第二轮败下阵来。 “本轮决赛的菜肴,由富安居提供的,御品官燕一大碗,率先吃完的选手,将获得三大酒楼全年霸王餐的资格。”主持人说完,现场观众一齐高呼,将比赛的气氛推向了**。 这御品官燕选用极品燕窝,分别加入红枣汁、椰汁、木瓜汁、杏汁、香芋汁,是为五彩汁,香甜可口,丝滑淡雅,据说是皇宫里的御品之菜。 只是今天这碗,略有点大,或者说,这应该是个盆…… 主持人一声令下,六名决赛选手开始狼吞虎咽,只见那白衣姑娘和余重两人的速度不相上下,已经是领先于其他四名选手,看来今天的冠军就要在他们两人中间产生了。 余重一边加快速度,一边心中暗想:“这姑娘怕是饿了几天才来的把,怎么这么能吃。” 那白衣姑娘也一边扒拉着碗,一边看着余重,眼神中显然也透露着不服气。 “咳咳。”余重因为吃的太快呛着了,咳嗽了两声,结果两条燕窝从鼻子里喷了出来,十分狼狈,而一直盯着他看的白衣姑娘,顿时被逗得大笑,嘴里的燕窝喷了一桌…… 余重见状赶紧趁机加速,那白衣姑娘也赶紧憋住了笑容。 最终两人一起吃完了燕窝,可是冠军到底归谁呢? “各位选手和观众,经过几家酒楼老板和我的商议,虽然这两位是一起吃完的,因为这位姑娘在比赛过程中浪费食材的情况,所以我们最终决定,冠军是这位余公子。” “哇,大哥真棒,我们可以跟着大哥吃霸王餐啦!”飞燕搂着余重,开心的都要飞起来了。 “你再这样我可能就要吐出来了!”余重摸着自己的肚子,感觉吃太多有点恶心。 这时,只见那个白衣姑娘来到了余重三人的面前,撅着嘴对着余重说:“你偷奸耍诈,你逗我发笑,本来冠军是我的。” “你不要输了不认账啊,是你自己憋不住笑,哼。”飞燕挡在余重的身前和这白衣姑娘斗起了嘴。 “我不管,你偷奸耍滑,胜之不武,你吃好吃的得带上我。”这白衣姑娘竟赖上了余重。 “好啦好啦,敢问姑娘芳名,我们兄妹三人其实只是路过景州,这冠军让给你也无妨。”余重说道。 “我叫白璃,我不要你让,哼,带着我吃就行。” 第三十七章 瓷艺之争 比赛完了,白璃却一路跟着三人,直到他们落脚的客栈。 “白姑娘,你一直跟着我们干嘛啊?”余飞燕问道。 “怎么啦,这路是你家开的呀?我走犯法吗?”白璃呛声道。 余飞燕想回嘴,却又发现对方说的也没错,只能撅着嘴自己生气。 余重和余戎听了心里不由得暗暗发笑,自小只有这飞燕欺负他们兄弟俩,如今也有被人呛声的时候。 “你们就住这对吗,那你记住啦,你偷奸耍滑抢了我的冠军,你欠我好几顿饭,你们在景州的这几天,吃饭都得带着我知道吗,别想跑哦!”白璃对余重说完话,便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白璃,白璃。”余重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一边寻思着这个名字,总觉得有点印象,但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大哥大哥,我和堂哥一会准备去城里溜达溜达,你去不去呀!”一阵银铃般的声音打断了余重的思绪。 “也好,去消消食儿吧。”余重说道。 这景州城虽然不算大,却因为盛产瓷器,成为了南汉国的制瓷中心,也属于颇为繁华的地方,各地商贾富豪云集于此。而城中的制瓷业基本垄断在三家老字号的手中,杨家的梅亭阁、石家的靑虎堂、黄家的云霓坊。三家的制瓷技术各有千秋,在这景州城也传承了上百年了。 “大哥,听你这么说,那我们可得好好逛逛,多买点儿给爹带回去,说不定他就不生我的气了。”余飞燕摇头晃脑的说道。 “我的大小姐你还说呢,我和大哥出来游历江湖,你非要偷偷跟出来,惹的大伯震怒,通知全南汉的余家分号,看见你就要把你抓回去,害得我们也跟着躲躲藏藏。”余戎抱怨道。 “你们都出来游山玩水,就把我留在家里,那我一个人多闷啊,上次大哥去京城,好歹还有你陪着我,这次你们若要让我一个人呆在家里,爹又要叨叨着让我嫁人了。”余飞燕说道。 “我们这是游山玩水吗,我们是出来历练历练,顺便巡视一下我们余家的分号的,大哥迟早要执掌余家产业,我到时候就是大哥的左右手,哼哼。”余戎满脸骄傲。 “是是是,你就是大哥的跟屁虫,小跟班!”余飞燕作了个鬼脸。 余重看着这两个天天斗嘴的弟弟妹妹,无奈的笑了笑,但这一路也幸亏有他们在,反而多了不少的乐趣。 忽然只见前方的人群一阵骚乱,仿佛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哥,前面好像挺热闹的哎,我们去看看。”余飞燕拽着余重就往前跑。 一家店铺门前,仿佛是有些人在争执,看热闹的人围的里三层外三层,余重抬头一看,店家牌匾上写着梅亭阁三个大字。 “杨庭,你杨家一贯做的都是烧制釉里红,我石家做的是青白瓷,大家这么多年井水不犯河水,如今你联合云霓坊的黄掌柜,一起来抢我青白瓷的买卖,你们这不是呛行吗?”一个满脸胡茬,不修边幅的大汉指着一个中年人大声的呼喝道。 这个中年人想必就是他口中的这个杨庭,梅亭阁的大掌柜,只见这杨庭身着长衫,举目文雅,只是身体有些柔弱。他冷哼一声,说道:“哼,石武我跟你说,咱们出来做生意,那都是各凭本事,只要我遵纪守法,我想做什么买卖,轮得到你来管吗?” 石武听杨庭这么说,更加暴躁了:“好,你既然这么不讲规矩,也别怪我今天不给你面子,我砸了你这破店。”只见石武拿起随身带的棍棒便要砸,身边的伙计连忙阻拦。 “哟,石当家的怎么如此暴戾,妾身来给您消消气啊。”突然从人群中走出了一名女子,看起来三十余岁,雍容尔雅,气度不凡。 “哼,这不是黄掌柜的,你这是来看笑话的么?”石武冷冷的说道。 “妾身哪敢,这杨掌柜的说的没错,我们大家出来做生意,本就是凭的自家的技艺手段,您又怎能怪的旁人,是么?”女子说道。 原来这个中年女子便是云霓坊的当家掌柜,黄清秋。以一女子之身当起偌大的家族产业,想来已是不易,面对这粗暴的石武,亦能不卑不亢,在一旁围观的余重不禁暗暗称奇。 “这杨家做釉里红,我黄家做的青花,你石家做的青白瓷,这不过是几十年前大家俗成的成例,如今太平盛世,人旺业兴,正是我们各凭本事,大展宏图之时,你石掌柜的也可以做青花嘛。”黄清秋淡淡的说道。 石武听了这话,气更是不打一出来,已是火冒三丈。 “这位大姐姐,您说这话就没道理了,你和杨掌柜这不是把石掌柜往死路上逼吗?”一个稚嫩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来。 众人正寻找是何人时,她自己倒是主动跳了出来。 “大哥,那不是白璃姑娘吗!”余戎在一旁提醒道。 余重一看,还真的是那赖上他们的白璃姑娘。 “哼,她跑出来管什么闲事。”余飞燕愤愤的说道。 只见白璃跳出来接着说:“你们二位掌柜把石掌柜的人都撬走了,现在倒打一耙,岂不是不给人活路。” “你这个小姑娘是哪来的,在这里胡搅蛮缠。”黄清秋双眉紧锁,很明显对突然杀出的白璃非常不满。 “嘿嘿,我只是说句公道话,这成例虽然不是条文的法令,那也是三家长辈们约定俗成的事,到了你们这,你们便违反成例,标榜着自己是大展宏图,其实不过就是恶性竞争嘛!”其实白璃说的话,倒也是有些道理的。 “这里那里轮到你在这里说话。”黄清秋听了白璃的话,勃然变色。只见她背后的两个大汉,就要对白璃动手。 这白璃倒也是机警,瞥见了余重等人,竟然一个闪躲就躲到了余重的背后,还喊道“大哥救我呀!” 余重哭笑不得,心中暗想:“我怎么就成你大哥了。” 只见两个大汉直扑过来,两双毛茸茸的大手,抓向他身后的白璃。余重右手举剑轻轻一抬,便架住了右边大汉的手,左手一式擒拿,又如铁钳一般死死咬住了另一名大汉的手,顿时让他动弹不得。 见到余重出手轻松制住了两名大汉,黄清秋的脸色也极为难看。此时只见杨庭走上前来,双手抱拳行了个礼,对余重说道:“不知公子和小姐府上何处,这本是我们的私事,还望诸位不要插手。” 余重心想:“这杨庭表面客气,实际上内里也没憋什么好主意,别说这白璃姑娘说的在理,单单就对一个姑娘家出手,就不是什么好人。” 想到此余重说道:“杨先生,我权且称您一声先生,你们三家的矛盾我也没有兴趣,只是我与这白姑娘也有一面之缘,如果只是因为她仗义执言,你们就要寻她的麻烦,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理的。” 这杨庭碰了个硬茬子,脸色也是极为难看,红一块白一块。 余重接着说:“这白姑娘虽然年纪尚轻,可是说的话确是有些道理的,二位掌柜的破坏成例,确有不妥之处,为何不能三家互惠互利,一起共赢呢?” 黄清秋冷冷的插话道:“这位公子不知是什么来头,如此大言不惭。” 余飞燕见这几人骄横跋扈,在一旁已是气不过了,说道:“哼,姜州余家听过没,这是我大哥,就凭你们也能对他颐指气使。” 在场的人听闻,皆脸色一变,姜州余氏,南汉国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躲在他身后的白璃也是不敢相信的眼神看着余重,此时围观的人们也开始窃窃私语,纷纷开始数落着杨庭和黄清秋。 余戎在一旁对余重小声说道:“大哥,你看这些人,知道你的身份以后就都开始帮你说话,真是势利眼。” 余重笑了笑,继续说道:“晚辈也不过是提些建议罢了,今日之事,大家完全可以坐下来,寻求一个更好的解决之道,何必一定要走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呢,三位掌柜你们说呢。” 见到有人说公道话,这石武自然是满心欢喜,杨庭倒也是善于见风使舵之人,连忙附和,一来确实这姜州余家名声显赫,硬要逞强恐怕吃亏的只能是自己,二来这民意已经倒向余重这边,众怒难犯。只是这黄清秋还是还是一副不甘心的模样。 “这样吧,明日中午,在天香楼,由晚辈做东,请三位掌柜前来议事,我们尽量商量出一个解决的方法,让大家皆大欢喜,几位掌柜意下如何?”余重说道。 “余公子既然这么说,那我们明日一定到。”杨庭连忙说道,见一旁的黄清秋毫无反应,连忙拽了拽她,她便挤了个笑容,也应承了下来。 “多谢余公子和这位姑娘仗义执言,老石我明日一定到。”石武拍着胸脯保证道,倒是个豪爽之人。 此时围观的人群见事情也了了,便都各自散去了。 第三十八章 握手言和 “没想到你竟是姜州余家的公子呢。”白璃好奇的看着余重。 “你这么盯着我看干嘛?我脸上有什么吗?”余重问道。 “我在想,余家伙食也不怎么样啊,你是从小吃不饱吗?要不然你今天比赛的时候怎么那么能吃。”白璃说道。 “嘿嘿,练武之人,自然是饭量有些大的。”余重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 余飞燕在一旁白了一眼,说道:“白姑娘,今日可是我们为你解得围,你不说谢谢也罢了,还对我大哥这么说话。” “我又没让他帮我咯。内个谁,明天中午天香楼我也要来哦。”这白璃姑娘不讲道理起来,倒是和余飞燕有几分相似。 “好的,我等着白璃姑娘大驾。”余重说道。 “那我们不见不散啦。”说完白璃便蹦蹦跳跳的走了,临走之前还挑衅的瞥了一眼余飞燕。 “哥,你看她,你干嘛对她这么客气嘛。”余飞燕在原地气的直跳脚。 “好啦好啦,小妹,咱们大哥是虚怀若谷的大侠,怎么能跟她一般计较,对不对,你也别生气啦。”余戎赶紧出来打圆场。 “哼,大哥每次见了别的女人,就不管我了。”余飞燕说完,便自顾自的往前走去。哥俩连忙也跟着上去,说了一大堆好话的才让他们这个难缠的小妹消了气。 第二天中午,余重早早的就来到了天香楼,等待着三位掌柜的到来,第一个来的,便是石武。不一会,杨庭和黄清秋也接踵而至。 众人轮流落座,余重刚欲说话,只听得楼梯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抬头一看,原来是白璃。这杨庭和黄清秋看见她,脸上便有些许愠色,碍于余重在场,也不好发作。 “哇,好多好菜呀,那我不客气啦,你们聊,我吃就行了。”白璃见桌上摆满了美食,倒也是毫不客气。站在一旁的余飞燕白了她一眼,她却当做没有看到一般。 “三位掌柜,昨日之事,晚辈也是多有冒犯,今日设下酒席,一是给三位掌柜赔个不是,二来也是希望能为了大家的矛盾尽一些绵薄之力。”余重彬彬有礼,谦虚恭让,这三位掌柜即使带着气来,此时也都消去了一半。 三位掌柜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这事情的缘由,这三家的故事,俨然便是景州城制瓷业的兴衰史。 原来这三家从太爷爷那辈儿起,就在这景州城做起了陶瓷的生意,三家是各有所长,休戚与共,同舟共济,这么多年才发展成了景州城最大最有名气的三家老字号,如今到了他们这一代,却突然生了嫌隙。 这原因由来,是因为这石家的青白瓷质量甚佳,典雅素朴,一直是南汉国的贡瓷,专供御府专用,而这杨家和黄家的釉里红和青花,虽然精美绝伦,新颖奇特,工艺繁琐,却始终无法压过这石家的青白瓷,久而久之,其他两家也便动了心思,想要烧制青白瓷,为此,还从石家以极高的价钱挖走了一批熟练的工人。如此一来石武岂能善罢甘休,三家也因为这事起了不止一次的冲突。 “听完三位掌柜的叙述,晚辈也大致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今日请大家来,也是希望能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一起商议商议,寻找出一个三全其美的办法。毕竟合则三利,斗则俱伤。三位掌柜你们意下如何。”余重说道。 三位掌柜听了此言,心中的想法也都大同小异,见这公子哥年纪轻轻,却也有些眼界,便觉得听听他的意见倒也无妨。 “要我说啊,你们有什么好吵的,三家干脆合并成一家,以后就是南汉国最大的瓷业霸主,也没了这些纷争。”白璃头也不抬,嘴里的吃食还没咽下去,便在那吐字不清的说道。 三个掌柜听了此言,都愣了一愣。显然是被这番话给震惊了,合并,这一般人想都不敢想。 “这白姑娘说的话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确实话糙理不糙,与其大家斗来斗去,为什么不干脆合作呢?”余重心里暗暗佩服这白姑娘,倒是什么话都敢说,但这确实也不失为一个解决办法。 杨庭的眼睛在不停的闪烁,已经在心底盘算起了小九九:“这小姑娘语出惊人,但三家这么斗下去,确实也非长久之计,毕竟做生意还是为了赚钱嘛。”想到此处他看了一眼黄清秋,见她的眼神仿佛也有所动摇。 “我石武反正坦坦荡荡,有什么说什么,大家出来做生意是求财不是求气,如果他们两家不是这么过分,我怎么会找他们的麻烦。”石武气愤的说道。 余重见三位掌柜的言行,便知道他们心中已经都有所动摇,只是谁也拉不下这个面子说和解的话。 “晚辈自知资历尚浅,今日想给大家居中调解也是有些自不量力,但大家既然都来了,不如听我一言,化干戈为玉帛,继承前人的志愿,通力合作,这样无论是对你们的名声,还是生意,都是大有裨益的。”余重说完看着三位掌柜,只等他们表态。 换做一般其他人来说这个话,也便没什么分量,但是说这话的是余家的大公子,那就不一样了,余家不但有官家的背景,还有江湖的背景,不久前这位余家大公子,把当朝太尉都给扳倒了,举国震惊。得罪了余家,恐怕在南汉国想做生意将会是举步维艰,三位掌柜也都深深的懂得这个道理。 “余公子都这么说了,我们也不是不能坐下了好好谈,那就得看这杨掌柜和黄掌柜诚意如何了。”石武斜着眼看着杨庭说道。 “石掌柜的,我可以将所有从你们那挖来的工人还给你,答应你以后不再制作青白瓷,你看可好?黄掌柜,你说呢?”杨庭一边说,一边看着黄清秋。 “好……好吧……”黄清秋咬着嘴唇,心中还是有些不甘心。 大家正聊着,突然听闻大街上一阵聒噪。 “走水啦,走水啦,快来人啊!” 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传来,几名杨家的工人跑了上来,气喘吁吁的说道:“杨掌柜的,快去看看,仓库走水了。” 杨庭惊的立即起身,两步并作一步跟着几个工人冲下楼去,差点一个趔趄滚下去。 余重等人也连忙跟着一起出去。只见远处一个院落,浓烟滚滚,火苗冲上了半边天,火势非常大。杨庭已经带着伙计连忙赶去救火了。 “快,你们快去叫上咱们家的伙计,一起去帮杨掌柜的救火,咱们矛盾归矛盾,可不能见死不救,这瓷器可不能着明火。”石武忙对着自己身边的伙计说道。 “石掌柜……”一旁的黄清秋此时顿时动容,见石武如此不计前嫌,也觉得愧疚万分,连忙也招呼自己的伙计,去召集人手来帮忙。 “快,我们也去帮忙!”余重对余戎说道。 在众人的努力之下,火势终于被扑灭了,虽然有些损失,但是在三家的共同努力下,大部分瓷器都被抢救了出来。 看着一片狼藉的现场,杨庭说道:“石掌柜的,我之前如此与你为难,没想到你还如此奋不顾身的来帮我灭火,我简直不是个东西。”说完便要行大礼。 石武连忙扶住杨庭,说道:“杨掌柜的,我们做这行的,瓷器就是我们的命,将心比心,我怎么会眼看着你的心血付之一炬呢。” 黄清秋也走了过来,鞠身说道:“石掌柜,之前妾身也是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在这里给您赔个不是了,这回是真心诚意的。” 众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发现大家都被熏的如同黑炭一般,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经过这一次事情,三家终于冰释前嫌,重归于好。他们还真的考虑了合并的意见,商讨了一个比较合理的方案,三家互相交换了制瓷技术,互相帮助,利益均分,名义上还是三家字号,实际上却已经亲如一家。余重几人,这次又是有意无意的做了件好事。 为了感谢余重等人的调解,三位老板又在天香楼摆了丰盛的酒席,请他们再次赴宴,酒楼外张灯结彩,喜庆的气氛仿佛就跟过节是的。 “白姑娘你怎么又来了?你干嘛老粘着我们?”飞燕一边走着,一边瞪着白璃问道。 “我为什么不能来,要不是我,你的大哥哪有机会做这老好人。”白璃针锋相对的回了一句。 “哈哈,二位大小姐你们能不能不要一见面就闹啊。”余重笑着说道。 “哼!”两个女人异口同声的哼了一声,把头各自扭向一边,谁也不理谁。 酒席之间,众人谈笑风生、觥筹交错、推杯换盏,气氛好不热烈,白璃却从不参与大家的话题,还是如往常一样,低着头只顾着吃。余重看着她,回想起两人的数次见面,总觉得白璃的眉宇之间,仿佛始终隐藏着淡淡的一丝忧愁。 “白姑娘,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余重凑到她耳边轻轻的问了一句。 第三十九章 身世之谜 “啊,我没事的。”白璃抬起头看了一眼余重,一丝慌乱在她的眼神中转瞬即逝。 余重心中暗想:“看来是被我言中了,这白姑娘想来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来来来,余公子,我们再敬你一杯。”众人围着余重敬酒,打断了他的思绪。 宴席一直持续到亥时,众人才东倒西歪的散去。 “余戎,你和小妹把几位掌柜送的礼物先拿回客栈去吧,夜已经深了,我送白姑娘一程。”余重说道。 余戎应了一声,左手右手拿满了一大堆的瓷器礼品,胸前还挂着几个盒子,眼见路都快走不动了,飞燕却自顾自的跑了。 “小妹你倒是帮我拿一下啊!”余戎在后面喊道。 “大哥只让你拿,又没让我拿,嘿嘿。”两人一边互相数落着,一边走了。 “白姑娘,我送你回家吧,这么晚,我可不能让你独自走夜路。”余重作了个请的手势。白璃没有说话,默默的走在了前面。 夜,一片寂静,偶尔能听见民房中传出的狗叫声。两人并肩走着,却不说话,更静了,静的余重仿佛听见了自己和白璃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的起伏着。 “余公子,你想知道我是什么人吗?”白璃突然打破了这寂静,两眼朦胧的看着余重说道。 “白姑娘还请说。”余重回道,其实他也一直很好奇白璃的身世。 只见白璃望着天上的皎月,两行亮光从眼中泛出,顺着脸颊淌了下来,两片朱唇微碰,说道:“我能叫你一声余大哥吗?” “当然能,白姑娘有事不妨直说。”余重回道。 “余大哥,你听说过十年前白家的灭门惨案吗?”白璃问道。 余重心中一紧,经这一提醒,方才想起曾经夜宿一夜的白家庄园,那个凄凉破落的大宅,院中那一颗坚强的白梨树,怪不得自己总有一种直觉,这白姑娘的姓名似曾相识,想到此处,余重不禁问道:“白姑娘,难道你……” “没错,我就是白家的独女,也是最后的生还者。”白璃说到此处,眼泪早已控制不住,如珍珠般滑落,浸透了自己的衣襟。 那是一个肃杀的秋夜,武林盟主白天均被一群神秘杀手暗算,上下三十二口人被残忍屠杀,只有髫年的白璃被一个老仆人诚叔冒死救出。自那以后,为了躲避追杀,他们一直隐姓埋名住在这景州城里,两人相依为命。 直到最近,诚叔得了重病,药石难医,自知不久于人世,弥留之际,让她千万不要报仇。可是幼时的家门惨案历历在目,白璃从来没有忘记过这不共戴天的仇恨。 “原来白姑娘的身世如此凄惨。”听到白璃竟是十年前,惨遭灭门的武林盟主白天均之女,余重心中也是大为震惊。 如今诚叔已经去世,留在白璃心中的只剩两个字——报仇。 “我有什么能帮助白姑娘的吗?”余重问道。 “我想查出真凶,我要为我们白家报仇。”白璃的嘴唇都被自己咬的渗出了点点血迹。 这白天均虽然成名的时候,余重还年纪尚小,却也从家人的口中听说过他的侠义事迹,他一人一刀闯江湖,惩凶除恶、行侠仗义、大公无私,受到江湖人士和武林帮派的尊重,被推举为武林盟主。 “白姑娘,你有没有想过,当年没能查出的事实真相,如今时移世易,想要查出来恐怕更是难上加难。”余重知道这话说出来也许很难听,却是必须面对的事实。 “余大哥,我知道诚叔这些年一直在追查家父被谋害的真相,他一定查出了什么线索,可是因为害怕我去寻仇,没有告诉我。”白璃说道。 “如果是这样,诚叔一定也有他的苦衷,毕竟你孤身一人,盲目复仇只会害了自己。”余重感慨诚叔的良苦用心。 “我知道这前路艰难,可是如果我都放弃了,谁还能来为我们白家昭雪,我父亲在天之灵又岂能瞑目。”白璃恨恨的说道。 “如蒙姑娘不弃,我愿助姑娘一臂之力,查出当年血案的真相,还白老前辈一个公道。”白璃的悲惨身世早已激起了余重心中的侠义之心。 “余大哥,我家的事其实与你并无瓜葛,你又何必卷入到这是非之中来。”白璃饱含热泪看着余重说道,她的内心其实知道,有余重这样的强力帮手,她查出真凶的可能性会大大增加,可是他毕竟只是个过路人。 “令尊是武林敬仰的老前辈,他无辜死于非命,作为一个江湖后辈,为他昭雪也属分内之事。”余重说道。 “余大哥,你是认真的吗?前路凶险,甚至可能会有生命之虞。”白璃两眼熠熠的看着余重。 她哪里知道,余重本就是个侠义之人,初生牛犊不怕虎,连权势滔天的曹太尉都被他一手掀翻,既然答应了的事,怎么可能因为有危险便退缩。 “白姑娘,如果真像你所说,诚叔已经查出了线索,也许我们去你的住处查找一番,能有所获也说不定。”余重说道。 白璃思索了一番,说道“余大哥你说得对,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那我们快回去找找。”说完,她一时情急,竟拉起余重的手跑了起来。 余重一边红着脸,一边心里想着:“这白姑娘不愧是江湖儿女,竟一点不避讳男女有别。”他暗自运起内力,一股股的真气源源不断的从自己的手上传了过去。 白璃只觉得有一股暖流从余重的手上传了过来,往自己的脚底汇聚,顿时觉得身轻如燕,行走起来犹如蜻蜓点水,异常的省力。 两人踏着月色一路疾驰,沿途的草木飞快的向后掠去,午夜的薄雾在他们的发丝上凝结成了一滴滴的露水。 不一会,二人就到了白璃的家门口。 “余大哥,我们到了。”白璃这时才意识到,自己一直牵着余重的手,脸都红透了一半,连忙撒开了手。 “嗯,我们赶紧进去查看一下诚叔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吧。”余重为了缓解尴尬,直入主题。 两人打开院门,走进了诚叔生前居住的屋子,点亮了屋内的油灯,黑漆漆的屋子一下亮堂了起来。这是个不大的屋子,简直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如果这种屋子想藏东西,恐怕一眼就能被人看到。 余重环视了下房屋,一个纵身上了房梁,上面落满了灰尘,看来是不会藏什么东西。白璃则在一旁乒乒乓乓的翻箱倒柜。 “余大哥,这里好像是一封信。”白璃从床褥之下翻出了一个布包,打开布包,里面静静的躺着着一封信笺,她连忙拆开,凑在油灯之下细细读了起来。 这信纸皱皱巴巴的,仿佛是被写信之人的泪水浸湿过。 “璃儿,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人世了,令尊白大侠对我有救命之恩,所以我当年拼死将你从白府救出,这些年我抚养你长大,早已把你视如己出,我知道你一直怀有一颗为白家复仇的心,可是我又怎么忍心看着你被仇恨侵蚀,痛苦的活在复仇的阴影里。其实我这些年一直在暗中调查白府惨案的事实真相,已经有了一些线索,如今我已身患重疾,恐怕不久于人世,如果让我就这样死去,我如何去见九泉之下的白大侠,我只能留下这封信给你,布包中还有一本武学秘籍,上面记载的上乘刀法和内功心法,俱是你父亲一生的心血结晶,我自幼教习你的便是上面的内功心法,但我并未教你招式和刀法,也是唯恐你被复仇所累,戾气缠身。诚叔希望你能慎重考虑,千万不要自己盲目寻仇,我将查出的线索,已去信皆告知了虎啸山庄的梁啸天庄主,他是你父亲生前挚友,如果你真的想一寻事实的真相,你可以去找他。究竟如何取舍,只能让你自己来选择。诚叔,绝笔……” 白璃看完这封信,抱着信和布包里的武功秘籍,哭成了一个泪人,此时她才知道诚叔的用心良苦。 余重在一旁瞧着心疼,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好轻轻的拍着白璃的肩膀,希望能舒缓她心中的悲伤。 “白姑娘,接下来我们怎么办。”余重轻声的问道。 白璃擦了擦眼泪,带着哭腔,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要去虎啸山庄找梁伯伯,诚叔说他知道当年血案的线索。” “那我陪你一起去。”余重看着白璃说道。 白璃一抬头,看着余重那坚定又温柔的目光,不禁觉得脸上有种火辣辣的感觉,连忙避开了他的眼神,有些慌乱的说道:“谢谢……余大哥……那我们明日便出发上路吧。今夜夜已深,余大哥也早些回去吧。” “白姑娘,明日辰时初刻,我们城门口见,今日天色已晚,姑娘早些休息。”余重说完,作了个揖,转身便要离去。 “余大哥,我送送你吧。”白璃将余重送出了院门,呆呆的目送着他远去…… 第四十章 新的伙伴 “什么!你要带上白姑娘!我不答应我不答应!”余飞燕听见这个消息,气的差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小妹,你倒是听大哥好好说啊,别急嘛。”余戎在一旁做着老好人。 “飞燕,白姑娘的身世可怜,况且白老前辈受人敬仰,无辜惨死,我辈侠义中人,难道不应该为他做一些事情么。”余重语重心长的说道。 “大哥,我也知道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我就是讨厌她,哼。”余飞燕胡搅蛮缠道。 “好啦,其实白姑娘人也挺善良的啊,无非就是能吃了点,嘴能说了点,飞燕你大人有大量,不跟她计较啦。”余戎帮腔道。 “好吧,你们两个都这么说,我就不计较了,她只要不气我,我就不与她为难了。”两人好说歹说,总算是说服了余飞燕。 翌日早晨。余重三人备好快马和干粮,便出发前往城门与白璃集合。 “哎,那么多新奇玩意儿,就这样给爹送回去了,太可惜了,我也没留下一两件儿。”余飞燕连叹可惜,一早,余重便把几位掌柜送的礼物都委托客栈老板送到余家在景州的分号去了。 “小妹,咱们行走江湖,带着太多行李行动不便,再说了,你不也说要给大伯拿回去,这样他才会原谅你偷偷跑出来的错吗。哈哈”余戎在后面说道。 余飞燕瞪了他一眼,吓得余戎在后面直吐舌头。 “大哥,你看前面,那是白姑娘吗?”余戎突然指着前方说道。 余重放眼望去,只见城门处一名英姿飒爽的少女立于马上,果然是白璃,她一身素衣劲服,梳着男子般的发髻,手提三尺长剑,一改之前顽皮柔弱的造型,显得颇为干练,清秀的脸庞在初升太阳的照射下,有一种别样的韵味。 余戎不禁看的眼睛都直了,连声赞叹,突然脑袋就挨了一下。 “哼,臭男人,你是没见过女人吗?”余飞燕怒视着余戎说道。 “你打不过大哥也别总拿我出气啊。”余戎无辜的摸着被揍的脑袋。 三人很快的来到了城门口。 “白姑娘,今日这身装扮实在让人意外。”余重向白璃打招呼道。 “余大哥,我想着也是方便行动嘛,那我们出发吧。”白璃脸色一红,羞涩的说道。 “哼,一晚上没见就变余大哥了。”飞燕在身后嘟嘟囔囔的自言自语。 “咦小妹,你为什么总吃大哥的醋啊,以前金姑娘在时你也这样,你和大哥可是亲兄妹啊。”余戎不知道好歹的又在旁边多嘴。 “用你多嘴,哼,我就是看不惯。不行吗?你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飞燕怼了余戎一句。 余重回头看了看这两个冤家,笑了笑说道:“走吧,出发。” “驾!”四人四马,一路绝尘而去。 众人行至午时,日头高照,天气炎热,便找了一处河边阴凉的树下休息。 “白姑娘,来坐下喝口水吧,你这一路眉头紧锁,有什么担心的吗?”余重一边问道,一边递了壶水给白璃。 “谢谢余大哥,自我长大以后,还是第一次出景州城,有些紧张。”白璃接过水壶,喝了一大口。 “不用想这么多,万事还有我们呢。”余重说道。 “嗯,我相信余大哥。”白璃重重的点了下头。 余戎和飞燕坐在他们身后不远处。 “你看大哥和白姑娘,多配。”余戎羡慕的看着余重和白璃的背影说道。 “哪里配了,哼!”余飞燕一边扶着自己的腰,一边坐下说道。 “嘿嘿,郎才女貌。咦?小妹你这是怎么了?”余戎问道。 “骑马骑的我屁股疼,大哥也不关心关心我,就知道白姑娘。”余飞燕龇牙咧嘴的说道。 “嗨,这简单,我给你揉揉。”余戎说着就要上手揉。 “去你的,啊哟!”飞燕给了余戎一脚,结果一下失重摔了个屁墩儿。 “余大哥,这里离虎啸山庄还有多远啊?”白璃问道。 “从景州到虎啸山庄有一百多里,天气如此炎热,马儿的脚程也不能太快,今天是赶不到了,我们晚上寻个地方休息一夜,明天就能到了。”余重说道。 “余大哥,江湖上都说,你武功高强,这南汉国朝中第一高手曹太尉都败于你的剑下,能讲给我听听吗?”白璃好奇的问道。 “哈哈哈,没有啦,还好啦,你这样说我都不好意思了。”余重不好意思的摸着后脑勺笑道。 两人聊的兴起,却没有注意到一个黑影正从树上蜿蜒而下,慢慢的游向他们。突然一阵“丝丝”的声音传来。黑影一跃而起,如闪电一般冲向余重。 “余大哥!”白璃一声惊呼,推开了余重。 “白姑娘!”余重起身定睛一看,只见一条棕褐色的蛇已经咬在了白璃的肩膀上,蛇身则死死的缠住她的手臂,原来她推这一下,竟是救了自己。 余戎见状刚要拔剑,便被余重阻止。只见他一个箭步上前,一手按住蛇头,一手紧紧掐住蛇的三寸之处,一使劲,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咔嗒”声,这条蛇便松开了蛇口,瘫软无力的滑落了下来。 金光一闪,余重手起剑落,这条蛇已经断成了十七八段。这毒蛇咬人,一旦咬上便绝不松口,直到毒液注射完毕,即使斩断了蛇身,蛇头也依旧会留在伤口处,所以一定要攻击它的三寸或者七寸之处,才有效果。这三寸处是脊椎骨最脆弱的地方,七寸则是蛇的心脏。 余重立刻扶住了白璃,低头一看这地上的蛇头,心中一紧,嘴里吐出了三个字:“五步蛇。”这五步蛇剧毒无比,正因为被咬了的人往往走不出五步便会毒发身亡,故而得此名。 “白姑娘,你没事吧?”余飞燕见白璃为了救余重被毒蛇咬伤,对她的敌意全消,急切的问道。 此时白璃已经满头大汗,脸色惨白,眼神迷离,随时可能会晕过去。余重一把撕开白璃伤口处的布料,只见伤口处已经开始发黑,毒液显然已经侵入肌肤。 “余戎,剑,我的剑砍了毒蛇,已经不能用了。”余重接过余戎递过来的剑,划开伤口处的皮肤,先将黑色的毒血挤出,又以内力将余毒逼出,又打来清水清洗了伤口。 “飞燕,来帮我扶一下白姑娘。”只见余重爬上刚刚毒蛇栖息的树上,不知道在寻找什么,过了一会,拿着几颗瓦蓝色的小果子跳了下来,放在嘴里嚼烂了,敷在了白璃的伤口上,又用布条包扎了起来。 “大哥,这是什么啊?”余戎问道。 “这是杠板归,是专解蛇毒的草药,我小时候淘气,经常和二叔去抓蛇,有一次被蛇咬了,二叔就是用这个给我解得毒。”余重回答道。 过了好一会,白璃的脸上终于慢慢恢复了血色,看来是无恙了。众人都长呼了一口气。 “余大哥,你没事吧。”白璃清醒过来第一件事竟然是关心余重有没有事。 “我没事,白姑娘,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如果你为了我出了什么事,恐怕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余重愧疚万分的说道。 “白姑娘,谢谢你救了我大哥,我之前的态度不好,都是我的错。”余飞燕也对白璃改变了自己的态度。 “没事,飞燕姑娘,你和余大哥是一家人,我怎么会责怪你呢,何况我也有不是的地方。”白璃柔声说道,显然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白姑娘,我已经将你的余毒逼尽了,刚才救人心切,毁坏了了你的衣袖,多有冒犯,还望白姑娘见谅。”余重满怀歉意的说道。 “言重了余大哥,我还要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呢。”白璃说道。 “白姑娘你再休息会,等你恢复些体力我们再上路,我们尽快找个城镇休息一晚。”余重说道。 傍晚时分,余重等人来到了一座小村庄,众人骑马信步进入了村子,只见村里的人都以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们,纷纷躲避。 “大哥,你发现没,进村在路上看见的都是女人。”余戎凑在余重身边小声的说道。 “我也注意到了,这一路都是老弱妇孺,只是这村民不知道为什么都在躲避我们。”余重低声回道。 此时只见道边有一村妇,紧盯着他们,并没有像其他村民一样害怕的躲开,余重立刻下马,上前行了个礼,问道:“这位大姐,村子里是怎么了,村民们为什么纷纷躲避着我们。” “他们一定以为你们又是来抓壮丁的吧,所以纷纷躲避,我家已经没有男人了,没什么好怕的了。”村妇说道。 “大姐你们误会了,我们只是路过,我们同行的伙伴被毒蛇咬伤了,所以我们想进村借宿一晚。”余重说道。 村妇看了看后面的白璃,见她包扎着伤口,脸色虚弱,好像确实是受了伤的样子,于是说道:“那你们就来我家吧,我家就我和女儿两人,有空余的房间你们正好也可以用。” “谢谢大姐了。”众人连声感谢。 余重扶着虚弱的白璃下了马,一起走进了屋。 第四十一章 路遇不平 “大姐,这里有十两银子,麻烦你给我们做一些饭菜。”余重拿出了些银子,交给村妇。 十两银子,已经足够平常人家大半年的开销了。余重一出手便如此阔绰,村妇连声感谢,便去为众人准备晚餐了。 “大哥,我出去四周看看,这村子我总觉得有些奇怪。”余戎说完,提着剑,走出了院门。 “白姑娘,你的伤怎么样了?”余重关心的问道。 “多谢余大哥关心,多亏你处理的及时,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白璃说道。 “明日我们便能到虎啸山庄了,或许就能找到白老前辈当年被害的线索了。”余重说道。 “山庄的梁庄主是我父亲当年的生死之交,我也只是小的时候见过他几面,如今十年未见,不知道他还认不认得出我。”白璃稍微有一些担心道。 “不知道这梁啸天庄主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余重说道。 “嘿嘿,这就要本大小姐这个江湖小百科啦。”余飞燕在一旁娓娓道来。 这虎啸山庄,是梁啸天一手建立,十余年来,广收门徒,山庄中徒众如今已是近千人之多,在江湖中赫赫有名,这梁啸天三十六般兵器样样精通,一杆梨花枪,更是出神入化,快如鬼魅,在武林中当属一流高手,据说此人性格阴郁,沉默寡言,不是个好打交道之人。 “没想到飞燕姑娘对江湖武林之事知道的如此清楚呢。”白璃对这个机灵爱吃醋的小姑娘立刻另眼相看。 “嘿嘿,我平时在家里无事便会向二叔请教江湖之事,在武功上我没有办法帮助大哥,我就只好做他的小军师啦。”余飞燕得意的说道,一副大哥的小迷妹的表情。 “大哥,我在村子里附近到处走了走,这村子三面环山,进出村都只有一条路,而且家家户户的男丁好像都不在村里。”这时,余戎回来了。 “饭菜来了。”村妇和她的女儿一起,端着做好的饭菜上来,摆在了桌子上,又接着说道:“不瞒公子小姐说,咱们村的男丁啊,都被抓去附近的矿山做苦工了,一个月只能回来一趟,每一次回来都会少几个人,哎……” “大姐,这官府的矿山,征用民夫都是有法可依的,三丁征一,怎会把全村的男丁都征光了。”余重问道。 “哎,哪里是官府的矿山啊,咱们这方圆几十里,都是虎啸山庄的地盘,矿山自然也是他们的,山庄的人一个比一个凶狠,连地方官府都不敢惹他们,我们村的男丁,包括我们家那口子,便都是被他们抓了去了。”村妇叹了口气,一边抚摸着自己孩子的头,一边说道。 余重心中暗想:“这虎啸山庄梁啸天虽不是什么名门正派,却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怎么会干起这鱼肉乡里的事情来了,如果真的如此,恐怕此行又要波折不断。” “余大哥,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去山庄帮村民们求求情吧,也许梁庄主看在和我爹当年的情分上,会网开一面,放村民们回来。”白璃说道。 “希望如此吧,今晚大家都好好休息,明日我们一早便出发赶路,尽快赶到虎啸山庄。”余重说道。 第二天,余重等人早早的起来收拾行装,告别了好心的大姐,正准备出村,突然听得村口一阵乱糟糟的声音。 只见有大概数十人,拿着兵器,凶神恶煞的闯进村来,俱穿着绣着虎字的黑衣,一路惊得鸡飞狗跳,好不霸道。村民们也都聚集在村口和他们对峙着。 “哼,大哥,这一群人看着就不像好人。”余飞燕在一旁嘀咕道。 “走,我们去看看。”余重拿起宝剑,四人一起往村口走去。 只见领头的一个刀疤男对着村民们大喊:“昨儿矿上又死了几个人,人不够了,你们村里还有没有壮丁了,有的话赶紧出来跟我们走,要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村里哪还有壮丁啊,只剩下我们这些老弱妇孺,大爷你高抬贵手,放村里的男人们回来吧,要不然这一村老小,都得饿死啊。”只见老村长拄着拐棍,站在村民中说道。 “如果没有壮丁,那你们这些老家伙就跟我们走吧,还有这些男孩也一并跟我们走吧,多少也能派点用场。”刀疤男蛮横的指着人群中的幼童们说道。 “大爷啊,您还是行行好,放过我们吧,求求你了。”村长说话间便要下跪相求。 “去你的,这么时候轮到你跟我们讲条件了?我们虎啸山庄的话你们也敢违抗?”刀疤男一脚踢翻老人家,用刀指着他说道。 只见刀疤男话刚说完,身后的一群壮汉便要冲上去抢夺这些村民身后的孩子们。 此刻站在不远处观察的余重等人早已怒不可遏。 “住手!”说话的正是余重,他左手按住炎钧剑,右手攥着拳头,对行凶的大汉们愤怒的一喝。 “哟,这不是还有男丁吗,看起来还挺壮实的,跟我们走。”刀疤男从人群中穿了过来,伸手便去抓余重的手臂,只见他用力一拽,余重纹丝未动,连晃动一下都没有。 “哎,我去,小子有点力气啊。”刀疤男用上双手,用尽吃奶的力气,结果余重依旧是纹丝未动。 “嗨我说,这是跟大爷杠上了是吗,来人,给我把他带走。”刀疤男一声令下,几个大汉从他身后窜了出来,向余重扑了过来。 余重依旧没动,只见身后闪出余戎,连出几脚,只听得几声惨叫,几名大汉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倒了地上。 “哼,大哥,这些宵小之辈,还不用你动手,小弟帮你收拾了他们。”余戎挡在余重身前说道。 “小哥哥真帅,哈哈,快教训他们!”余飞燕在后面欢呼雀跃。 “好,我看你们是活腻了,兄弟们,给我上。”刀疤男一声令下,几十名喽啰一齐出手,直奔余戎来了。 只见余戎一个纵身跃起,连出十几脚,众喽啰纷纷应声倒地,毫无招架之力,右手拔剑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又是十几把兵刃飞了出去。 白璃在一旁都看花了眼,飞燕见她都看呆了,自豪的说道:“白姑娘,我小哥哥厉害吧,我大哥更厉害,不过这种小场面,不需要他出手。” “堂弟这腿法倒是有些长进,深得二叔真传啊。”余重在一旁赞叹道。 不一会,刚才还凶神恶煞的一群人,全部都被余戎放翻在地,**着满地打滚。 “好小子,有点功夫,竟然敢打我们虎啸山庄的人,有本事……有本事别跑。”刀疤男一边说着,一边带着喽啰们落荒而逃。 “哈哈哈,你们这群坏人,别跑啊!”飞燕像个大孩子,开心的笑道。 “多谢公子搭救,只是公子们若是走了,他们再来,我们还是无力反抗啊,哎。”村长对余重等人道了谢,却依旧愁眉紧锁。 “村长请放心,这件事我们一定管到底。余戎,我们俩跟上去,找到矿山,把村子里的村民都救回来。”余重说道。 “好嘞,大哥,正好刚刚还没打过瘾呢。”余戎回道。 “大哥,我也要去嘛。”余飞燕撒娇道。 “飞燕,你和白姑娘留在村里照顾老人孩子们,万一他们折返回来,村里无人可以保护他们,这可是非常重大的任务。”余重说道。 “是,大哥,我和白姑娘保证保护好村民们。”飞燕一听是重大的任务,立刻答应了下来。 “白姑娘,村民就拜托给你们了,飞燕调皮,你还要从旁多协助。”余重对白璃说完这些话,二人立刻上马,尾随着落荒而逃的刀疤男追了上去。 白璃看着两人骑马远去的背影,眼神中仿佛绽放出了充满感情的光彩。 “余戎,我们不要跟的太近,以免被他们发现。”余重二人在后面悄悄的跟着刀疤男的队伍,大概走了七八里路,还真的找到了矿山。 余家经营铁矿多年,余重立刻看出来,这是一座铁矿,而且是非法开采的。全因为这南汉国除了余家是被朝廷特许的铁矿经营权,其余铁矿皆为官办官采,从未听说还发放过其他的许可证,而且此处铁矿并无官兵把守,必是非法矿区。 两人躲藏在山上放眼望去,只见矿区内许许多多的村民正辛苦的劳作着,监工的人一应是穿着虎字绣的黑衣,看来全是虎啸山庄的爪牙。 “大哥,这虎啸山庄非法采矿,我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想必我们给他们这窝点端了,官府应该也不会追究我们吧?”余戎坏笑着说道。 “没错,看来这里不止一个村的村民被迫在这里劳动,想必也是这虎啸山庄势力太大,地方官府根本无法管理,今天我们就替天行道,端了他这非法矿区,把村民们都救出来。”余重说道。 此时只见刚刚逃回来的刀疤男,又带着几十人从矿区里出来,这次领头是一个脚步沉稳,身形矫健的中年男人。 余重一看便知,这人身上带着功夫,而且不低。 第四十二章 解救村民 “你可知他们是什么人,竟然敢对我们虎啸山庄的人出手。”领头的中年人对刀疤男问道。 “朱五哥,是几个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但是功夫了得,我们二十几个兄弟竟不是他一个人的对手。”刀疤男对这个叫做朱五哥的男人点头哈腰的说道,看来这个朱五哥的地位要比他高上许多,应该是这个矿区的主事人。 “蠢货,让你抓几个壮丁都抓不回来,带上家伙都跟我走。”朱五哥带着一群喽啰,从矿区走了出来,看来是要再去村子抓人。 他们刚走出矿区,就发现有两个人拦在了他们的面前,两个风度翩翩的少年,手按宝剑,迎风而立。 “五哥,就是他们。”刀疤男指着余重二人,人却连忙躲到了后面去。 “在下虎啸山庄朱鹏,行五,江湖上朋友给个面子叫我一声朱五哥,二位朋友,不知道是哪条道上的万儿,我们虎啸山庄可曾与阁下结怨?”朱鹏说道。 余重心中并不想说出自己的身份,便随口编了个名字说出来:“在下徐轻,江湖中无名小辈,不值一提,也从未到过虎啸山庄。” “既然如此,我倒是要问问,阁下既然与我虎啸山庄无冤无仇,为何要阻挠我们的人办事。”朱鹏声色俱厉的说道。 “我也叫一声朱五哥,官府征丁尚且三丁征一,你们将一个村子的男丁都尽数抓来,你让留在村子里的老弱妇孺如何生活,这跟强盗土匪有什么区别?而且,据我看来,你们这矿区恐怕是违法私采的吧?”余重的话句句都说在点子上。 朱鹏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厉声说道:“我看你小子也是多管闲事,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得罪虎啸山庄的后果,兄弟们给我把他们抓起来。”他话音一落,身后的众喽啰就将余重二人团团围住。 看来好好讲道理是行不通了,余重给余戎使了个眼色,余戎心领神会,手已经摸到了剑上。 正所谓先下手为强,余重兄弟二人忽然一起出手,迅如疾风,手下绝无一合之敌,顿时杀得这一群喽啰是人仰马翻。 朱鹏见状,身形暴涨,提刀便直劈向余重,这一刀势如飞来之石,刀未到,风已至,刀锋所指,周围的空气都似乎被破开。仅这一招便已看出,朱鹏是个使刀的高手。 余重其实并不想伤人,毕竟此时真的与虎啸山庄发生流血事件,也并不是上策,所以他的炎钧剑也并未出鞘,见朱鹏一刀劈来,只是举重若轻的举剑一挡,“铛”的一声,余重竟感觉到虎口一阵发麻,心中暗暗一惊,这一刀果然是势大力沉。 只见朱鹏忽然变招,一刀横扫向余重举剑的手腕,余重倒也不慌不忙,右手一松,反手托住炎钧剑,肘部一抬,宝剑转了一圈又变回正手持剑,运足内力,顺势一击,朱鹏双手举刀一拦,又是“铛”的一声,他竟被余重这一击震的后退了好几步,低头一看,刀上竟然被震出了一个缺口。 此时他方知,这年轻人的武功竟也是深不可测,从始至终他剑并不出鞘,仿佛并未尽全力,想至此处,朱鹏更是怒从心头起,被一个少年如此轻视,传出去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 转眼间,朱鹏又是一刀挥出,这一刀不似头先那一刀般厚重,却速度更快,原来他见以强硬的攻势无法取胜,便将握刀的手上移了半寸,只这半寸,便使得他的刀法快上了一倍,他想以快取胜。 余重施展身法,在刀影中不断穿梭,倒还是绰绰有余,心中不禁暗想:“这朱鹏果然也不是泛泛之辈,只看这临敌变化,就知道他久经战阵,经验丰富,但不到万不得已,还是避免伤人的比较好。” 这朱鹏见余重一味躲避,心中只道他是瞧不起自己,哪里知道余重心中的打算,刀法更加凌厉迅猛起来,招招攻向余重之必救。 其实刚余重只用剑鞘便将朱鹏的长刀击出缺口,便已经证明,这炎钧剑即使不出鞘,那也绝非一般刀剑可比,所以此时不出鞘,余重反而更能随心所欲,放开手脚,反正也打不死人。 只见余重被笼罩在寒光之中,却如同这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炎钧剑化作一团乌金的光芒,护住余重的全身上下,朱鹏每一刀攻来,虽然凶险,却都被余重一一挡下。 高手过招,比的就是耐心,比的就是谁先出错,这边朱鹏不但怒火中烧,且久攻不下,越发急躁,相反余重却心如止水,进入了三一剑法的虚无状态,此时就是天崩地裂,也是惊不得他半分。 此时,胜负就是一瞬间的事,余重出招了,就一招,快到朱鹏都看不清,只感觉到自己手臂一阵酸麻,他的刀已经打着圈飞了出去。 朱鹏低着头,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没想到自己这么轻易的脆败于一个少年之手。 “朱五哥,我今日来也并非是为了逞凶斗狠而来,有一良言相劝,不知道朱五哥能否听得进去。”余重说道。 此时周围的喽啰也尽数被余戎击败,都灰溜溜的收了兵刃,站到了朱鹏的身后。 “你说。”朱鹏知道如果余重想要自己的命,不过也就是抬抬手的事,之前强硬的态度也荡然无存。 “你们在此处私采铁矿,私征民夫,这一切种种,皆是朝廷法度所不容,想你们虎啸山庄庄主梁啸天,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一个人物,何以会做此为害一方的事情?你们将他们困在这里,他们家中的老小无人赡养,你们毁坏的是无数个家庭的宁静生活,难道你们没有父母,没有子女吗,你们又情何以堪呢?”余重虽然年轻,可是讲起道理来却像一个**湖了。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我今日来实为奉劝朱五哥先关闭铁矿,释放村民回家,让他们共聚天伦。至于梁啸天庄主那边,我明日会亲自登门拜访,正好我也有些私事需要请他老人家赐教。” 朱鹏听到这里,虎躯一震,心思难道这年轻人真的认识庄主,连忙说道:“少侠……这里的事我们庄主并不知晓,我是奉了我们二庄主的命令在这里办事的,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庄主。” “二庄主?”余重心中疑惑,看来此事还另有蹊跷。 “是的,我们二庄主是江湖中人称“神箭无情”的花飞羽,此事是他亲自吩咐我们来做的,大庄主并不知道。”朱鹏老老实实的说道。 余重心中暗思:“这梁啸天庄主也是赫赫有名的一方枭雄,怎的如此御下无方,不过此事还得等到了虎啸山庄,才能知道其中的内情,如今还是先把村民们救出来是头等大事。” “无论如何,今天这人我们是救定了,朱五哥如果你们不放人,我便是硬闯也是要闯进去的。”余重说这话,亮了亮手里的宝剑。 这朱鹏一干人等已是手下败将,此时哪里还敢阻止余重二人,况且这年轻人仿佛和梁啸天还有些瓜葛,自己再横加阻拦也是自讨没趣。 “快,快去,听徐轻少侠的吩咐,关矿,放人。”朱鹏赶紧布置道。 余戎不禁笑着在余重耳边轻声说道:“大哥,你就不能取个响亮一点的化名吗?” 余重回道:“一时情急,哪里有时间思考这么多,你到是给我想一个啊。” “哈哈,那你叫徐轻,我就叫徐松好了。”余戎笑道。 这朱鹏等人手脚还算快的,不出一炷香的功夫,便带着几百号村民都出来了。只见村民们看见余重二人,纷纷跪下,感谢他们的救命之恩。 “各位大哥都请起,你们自由了,都各自回家去吧。”余重连忙扶起几个村民,大声的对大家说道。 朱鹏等人在一旁看着,无奈的嘀咕道:“哎,这下回庄里,还不知道怎么跟二庄主交代。” 刀疤男在他身后说道:“这也怨不得五哥你啊,这小子武功这么高,我们又不是对手,回去禀报花二庄主,让他老人家收拾他们。” 朱鹏心中其实本来也不愿意做这为祸一方的差事,只是这二庄主所迫,无奈为之,如今被余重两人阻止,内心反而如释重负。 “朱五哥,我见你也是个光明磊落之人,我也不希望你为难,今日之事,我自会赴贵庄与花二庄主有个交代。”余重说道。 “你如果不去,我们如何办?”刀疤男唯恐受到惩处,连忙说道。 “我相信徐少侠不是言而无信之人,我们这就回庄静候徐少侠的驾临。”朱鹏挥手示意刀疤男住嘴,他见朱鹏也这么说,也便作罢了。 “大哥,看来这朱五哥到是个通情达理之人。”余戎在一旁小声说道。 余重点了点头,说道:“朱五哥慢走,我们山庄见。” 与朱鹏分别后,余重二人带着一众村民,踏上了回村的道路。原本以为这虎啸山庄之行会比较顺利,如今看来,很多未知的事情,都在等待着他们。 第四十三章 虎啸山庄 这边白璃和余飞燕在村子中已经等了大半天,也是焦急万分。 “飞燕,余大哥他们应该没事吧。”白璃担心的问道。 “放心吧白姑娘,以我哥的武功,如今武林中能胜过他的人不多。这种小场面,不用担心”飞燕嘴上说没事,其实心中也有一丝焦虑,毕竟不是在自己的地盘,要说完全不担心,那也是假的。 “快看,是两位公子和……和……”老村长坐在村口的石头上,突然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众人抬眼望去,果然是余重和村民们。他们回来了!等待的人们迫不及待的拥了上去,欢呼着、哭泣着,拥抱在了一起。 白璃和余飞燕在后面看着也不禁红了眼眶,团聚总是令人开心和幸福的。 “余大哥,你们没事吧?”白璃关心的问道。 “没事,不过此事目前看来没有这么简单,这非法采矿之事好像梁啸天庄主并不知晓,我们还需尽快前去虎啸山庄弄清楚来龙去脉。”余重说道,他心中总觉得这事有蹊跷,这朱鹏口中的花飞羽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为什么隐瞒梁啸天?他的目的又是什么,仅仅为了钱吗? 一连串的问题在余重心中久久萦绕,只是这答案,只能去虎啸山庄寻找了。目前的状况还不适合与白璃探讨这些问题,毕竟她只是为了去寻找父亲被害的线索,其他的事情,还是不要让她知道过多的好。 “公子,你对我们村的大恩大德,我们无以为报,还请一定要让我们大家好好招待你们一顿,小村虽然没有什么珍馐美味,但是靠山吃山,一顿像样的饭菜还是能备出来的。”村长说道,众村民也纷纷相邀。 余重等人见盛情难却,只好留下来用饭,大家在欢歌笑语中度过了一天,在村子里又好好休息了一夜,第二天早晨,告别了村民们,踏上了去虎啸山庄的路。 “大哥,我们一路快马加鞭,看来中午之前就能到虎啸山庄了。”余戎说道。 “这矿区一战,恐怕我们已经是山庄的不速之客,还是多加小心的好。”余重虽然略有些担心,不过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想再多也于事无补。 四人一路疾驰,逐渐进入到了一片郁郁葱葱的深山老林之中,沿途俱是各种奇怪的花草树木,一阵山风吹来,凉爽的让人遗忘了此时正是炎炎夏日。 “没想到这虎啸山庄竟然修建在如此幽静之地,若不是有村民指路,恐怕我们会耽误许多时间用来寻路了。”余重见沿途风景如此秀丽,深呼了一口气,紧张的情绪也稍稍有些缓和。 “依我看呀,这虎啸山庄不是什么好地方,欺压良善不说,还修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这一路颠的本小姐腰酸背疼的。”余飞燕在一旁抱怨道。 “忘了告诉你们了,未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我和堂弟取了两个化名,我叫徐轻,他叫徐松,一会儿你们可别说漏嘴了。”余重叮嘱道。 “那我就叫徐飞燕,嘿嘿。”飞燕说道。 “我们三人就扮作白姑娘的随从好了。白姑娘,你可不要忘了。”余重转头对白璃说道。 “好的,余大哥。”白璃回道。 四人继续前行了一会,突然余重右手一拦,示意大家停下。只见道旁丛林中窜出了许多人,俱穿着虎啸山庄的衣服。 “哈哈哈,徐少侠果然重信守诺,我在此等待多时了。”只见朱鹏一边说,一边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朱五哥,我们有重要的事,特来拜见梁老庄主,还劳烦您前面带路,”余重行了个礼说道。 “徐少侠请,诸位请!”朱鹏作了个手势,手下人让出了一条道。 众人在朱鹏的引路下,很快来到了一座巍然而立的山门之处,上书“虎啸山庄”四个大字,苍劲有力,犹如铁画银钩。余重等人抬眼看去,心中不禁赞叹:“好字。” “这是我们庄主亲笔书写,由此而上八十八级石阶,便可抵达山庄正门,还请各位下马。”朱鹏说道。 “没想到梁老庄主不但武功卓绝,还有这一手精妙的书法。”余重说道。 “我们梁老庄主文武双全,是朱某此生最佩服的英雄人物。”朱鹏拍了拍胸脯,自豪的说道。 众人随着朱鹏一路登阶而上,面前豁然开朗,青灰色的高墙环护,墙外一片箭竹林连绵不绝,看不到尽头,足有一丈余宽的大门两旁,蹲着一对怒目圆睁的铜獬豸。 由大门往里去,一片雄伟的建筑群跃然眼前,单檐九脊殿前足以容纳千人的广场,四周游廊连接着山庄内各处,古柏参天,怪石嶙峋,处处透着一股子**肃穆的气氛。 “诸位随我前往大殿等候,这段时日老庄主在闭关参详武学,庄内一切事物皆有花二庄主主持,诸位稍坐,我这就去请二庄主。”朱鹏一边说,一边带着余重等人进了大殿。 “好的,有劳朱五哥。”余重说着话,心中却知这花二庄主,不正是非法采矿,欺压村民的幕后主使,如今进了庄竟然第一面见的是他,岂不是冤家路窄。想来这花无羽恐怕正是趁老庄主闭关之时,欺上瞒下做了这些为非作歹之事。 “大哥,这一会如何应对?”余戎轻声问道。 “随机应变吧。”余重回道。 不一会,只见朱鹏紧跟着一名中年人,来到了大殿。此人身材算不上魁梧,但也显得十分精壮,头戴鹖鸟银冠,双目炯炯有神,余重心中暗思:“想必这就是人称神箭无敌的花无羽。” 花无羽来到正厅缓缓坐下,一边抚摸着自己手上的玉扳指,一边上下打量着余重等人。 “江湖晚辈徐轻,拜见花二庄主。”余重等人先行了个礼,无论如何,毕竟他们也不是来闹事的,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花无羽面无表情的看着众人,说道:“不知诸位来到我虎啸山庄,有何指教啊?” “回二庄主,我们兄妹三人跟随我家小姐,因家事前来拜见梁老庄主。”余重说道。 “既是前来拜会,中途又何故破坏我虎啸山庄的买卖?”花无羽面露愠色。 “二庄主,这矿山之事确是我等所为,但这般违法采矿,欺压百姓,不知梁老庄主是否知情。贵庄在武林中也是名震一方,想必也是一时误会,做出如此乱了法度之事,我等也是为了贵庄声誉着想,才出手制止。”余重回道。 余重回答的有礼有节,不卑不亢。花无羽压着怒火说道:“如此说来我岂不是还得感谢你不成,你等无名之辈,既然知道我虎啸山庄雄霸一方,还敢多管闲事,今日上门拜访,哼,我看实为挑衅吧?” “我等江湖中人,行侠仗义都是分内之事,更何况我家小姐忠义之后,又怎能说是无名之辈。”余重说道。 “哦?我到想知道知道,是什么忠义之后。”花无羽阴阳怪气的说道。 “回二庄主的话,小女子白璃,先父正是白天均。”白璃欠身行了一礼说道。 这花无羽听完这句话,浑身如触电一般弹了起来,他自然知道这白天均乃是当年的武林盟主,武功侠情均是天下无双,更与梁啸天是忘年的挚友,当年白家一门惨死,梁啸天还曾经带领亲信手下,出山调查真相,寻找白氏后人,只是无功而返。 花无羽心中暗思:“这来人自称白氏后人,我若与他们为难,梁老庄主知道了,恐怕我是讨不了好。”想到此处,他当下变了一副嘴脸,故作痛心的说道:“原来是白盟主的后人,失敬失敬,我们梁老庄主这些年最遗憾的事,就是当年白盟主惨遭杀害,他却没能抓住凶手,亲自为白盟主报仇,哎。” 白璃听到此处,不禁又想起幼年的往事,眼眶泛红,晶莹的泪珠在里面不停打转。 “听闻梁老庄主正在闭关,还望二庄主代为通传一声,我等确实有要事想要拜见他老人家。”余重说道。 “那是自然,只是这采矿之事……哎,也是我一时行差踏错,还好徐公子及时阻止,否则我已酿成大祸,但我们老庄主并不知道此事,所以还望诸位……”花无羽一脸尴尬之色,话中全是相求之意。 余重又岂能听不出来,他本也无意介入到虎啸山庄内部的事情中去,顺水推舟做个人情也就罢了,说道:“二庄主的意思,晚辈明白,见了梁老庄主我们定然只字不提此事。” 花无羽大喜过望的说道:“那真是多谢诸位了,之前我的人多有得罪,回头我一定让他们给诸位赔礼道歉。” “二庄主言重了,就权当是个误会,如今既然误会已除,大家两不相欠。”余重说道。 “对对对,两不相欠,两不相欠。”花无羽见余重等人知情识趣,自然是欣喜万分,转而对朱鹏说道:“五弟,你速去通传,说白家的后人前来拜见,请老庄主出关。” “是,谨遵二庄主令。”朱鹏说完转身离去。 “诸位请喝茶,请喝茶。”花无羽此时竟完全没了刚开始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第四十四章 梁老庄主 “大哥哥,这花无羽我看就是个小人,我们还是提防着点他比较好。”余飞燕在余重耳边小声说道。 “大哥自然心里清楚,小妹不用担心。”余重又岂会不知,只是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如今既然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卖个人情给花无羽,也免得初来乍到便给自己树敌。 “白姑娘,我已差人去请老庄主出关,我先去相迎,你和诸位可以在庄内走动走动,也看看我们山庄的风景。”花无羽说完,行了个礼,便急匆匆的告退了。 “反正这呆着也是呆着,走,白姑娘,咱们出去逛逛。”余飞燕拉着白璃,走出了大殿,去欣赏这山庄美景去了。余重和余戎连忙跟了出去。 “大哥,这虎啸山庄真是名不虚传啊,比咱们家是气派太多了。”余戎不住的赞叹道。 “那是自然,小哥哥你可知道咱们南汉国当今武林的格局。”余飞燕又摇头晃脑的说道。 “什么格局?小妹你倒是讲讲呀。”余戎一头雾水。 余飞燕见余戎不甚了解,得意洋洋的开始卖弄:“咱们南汉国当今武林,便是三庄五家十八路的格局。这三庄,便是青云山的凌仙山庄、无涯海的绝情山庄、和我们现在所在的伏虎林虎啸山庄。” “哇,那五家又作何解?”余戎又继续问道,余重和白璃也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 “这五家,指的是五大世家,分别是西京府的贺兰世家、南州府的无庸世家、中京府的公孟世家、还有靖江府的濮家。”余飞燕说道。 “咦,这不是四家吗,还有一家呢?”余戎板着指头数道。 “你说呢?你个猪脑袋,你姓什么?”余飞燕差点被这猪头一样的余戎气死。 “啊!”余戎一拍脑袋,恍然大悟。余重和白璃也在一旁忍不住笑了起来。 “原本这百里朚哥哥和白姑娘两家,也皆是武林世家,可惜都突逢变故……”余飞燕默默的说道。 “小妹,你接着说,这十八路又是什么?”余戎又接着问道。 “这十八路,指的是我们南汉国十八路的大小门派和帮派,这就多了去啦,少说也有上百个,其中的大帮大派也有十余个,比如三山剑派,他们分别是雁山派、昆山派、净山派,还有棍法一绝的九台寺,拳脚见长的龙虎寺,专习内家功夫的南山派、梵音派,还有马帮、盐帮、洪门等江湖帮派。”余飞燕一口气说了一长串。 “哇,小妹,你的脑子是什么装的?”余戎惊讶道。 “你以为都像你啊,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哼。”余飞燕挤兑余戎道。 忽然附近传来一阵鼓掌之声,随之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精彩,没想到姑娘年纪轻轻,竟对江湖之事了如指掌,实属不易,老夫佩服。” 余重等人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个满面红光、身材健硕的老人家正站在他们的面前,他身后站着花无羽和朱鹏二人。 “看来这一定是梁啸天老庄主了。”余重心中暗道。 梁啸天刚说完话,瞥见了站在余重身后的白璃,表情突然凝固,身体不住的发抖,两眼泛红,声音颤抖的问道:“你……你可是……白老弟的女儿璃儿?” 白璃幼年时见过梁啸天数面,虽然印象模糊,但此时也认出他来,顿时如同见到亲人一般,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进了梁啸天的怀里。 “璃儿,我可算是找到你了!”梁啸天老泪纵横的说道。 “梁伯伯……呜呜呜。”白璃哭的梨花带雨。 余重自认识白璃以来,从未见过她如此伤心,心中也知,她压抑了多年的悲伤和委屈,见到先父故人的这一刻完全爆发了。众人看到这感人的场景,都不禁眼眶泛红,唏嘘不已。 “此处毕竟不是聊天之地,庄主和白姑娘,大家还是去大殿一叙吧。”花无羽在一旁说道。 “走,璃儿,跟伯父好好讲讲这些年你的经历。”梁啸天如同慈父般双手握着白璃的手,一起向大殿走去。 “哎,看着我都好心酸,我也想大哭一场。”余飞燕在后面伤感的说道。 “小妹,我的肩膀借给你。”余戎把肩膀靠了过去。 “讨厌,我才不要!”余飞燕一把给余戎推开了去。 大殿内。 “原来璃儿你这些年竟是这样过来的,太辛苦了,今后虎啸山庄就是你的家,梁伯伯不会再让你流落江湖了。”梁啸天听完白璃的诉说,感怀的说道。 “梁伯伯,我此次来,是想知道,当年杀害我父亲的凶手到底是谁?诚叔临终前,留了一封信给我,让我前来寻你。”白璃说着,拿出了那封信。 梁啸天接过信来读了一遍,长叹一声到:“阿诚不愧是白家的忠仆,用心良苦啊,令尊当年惨死,我也曾经数次下山寻找你的下落,确实如阿诚所说,他曾经和我互通信笺,交流线索,但是……” “梁伯伯,你有话尽管说。”白璃拭去眼泪说道。 “璃儿,其实阿诚所调查的线索,我经过梳理,大部分也都是无用的线索,这么多年,白老弟的事情,已经很难查清了,我劝你还是放下仇恨,以后就在这虎啸山庄,梁伯伯陪着你,再给你找个好夫婿,你父亲在九泉之下,一定也不希望你被仇恨蒙蔽,丧失了自我。”梁啸天说道。 余重在一旁却从梁啸天的眼神中,发现一晃而逝的犹豫和不安,心中暗想:“梁老庄主的神色不对,白天均的事怕是没有那么简单,这其中想必还有内情。”但梁啸天不说,余重也不便当场说破,毕竟还要顾及白璃的想法和感受。 “原来是这样。”白璃本来满怀期待能打探到白家惨案的的线索,听到梁啸天的一番话,不免失落万分,情绪又低落了下去。 “璃儿,我先派人给你们安排住处,你先在伯父这住下来,其他的事咱们再从长计议。”梁啸天说完,叫来朱鹏,让他去给众人安排住处。 “梁伯伯,那侄女告退了。”白璃欠身行礼道。 望着白璃等人走出大殿的背影,梁啸天长叹了一口气,脸上流露出一丝复杂的神情。 “大哥哥,你怎么从大殿出来一直眉头紧锁?”余飞燕注意到了余重的表情不对,在他耳边小声的问道。 “飞燕,你有没有觉得梁啸天有所隐瞒。”余重看了看走在前面的白璃,确定她听不到后,小声回道。 “大哥哥你也注意到了吗,我还以为只有我是这么觉得的呢。”原来飞燕也注意到了梁啸天的一些微小的表情。 “最好是我们想多了,要不然……”余重心中突然萌生了一个十分恐怖的想法,连忙晃了晃脑袋,自言自语道:“但愿不是……” 众人在虎啸山庄连续住了几日,白璃的心情也逐渐好了起来,仿佛也接受了梁啸天的劝说,报仇之心日渐消除,笑脸也多了起来。 这花飞羽也没给大家找麻烦,众人每天也是乐得清闲自在。 这天余重独自在山庄里闲晃,无意之中走到了练武场,见到梁啸天正在与一帮徒众练武。 只见这梁老庄主虽然年近花甲,一杆梨花枪舞的精妙绝伦,只见这长枪忽而似灵蛇吐信、忽而似蛟龙出水、忽而似白虎卧身、忽而似狂风摆柳、忽而似夜叉探海、忽而似火焰穿云、忽而又似金簪拨灯,数十名徒众完全不是对手,老英雄手下竟无一合之将。 余重在一旁看的是目瞪口呆,没想到天下竟有如此密不透风,奇诡玄妙的枪法。 梁啸天轻松击败这几十名徒众,连汗都未出,见余重站在一旁,便高声喊道:“徐兄弟,听他们说你的武功不俗,不如来过上两招。” 余重差点没反应过来实在叫他,才想起自己还是化名徐轻,连忙回道:“梁老庄主言重啦,晚辈功夫粗浅,岂敢班门弄斧,老庄主这一套枪法,看的晚辈是如痴如醉,佩服的是五体投地。” “哈哈哈,徐兄弟不要过谦,我早已听朱老弟说了,你的功夫可不仅仅是粗浅而已啊。还请徐兄弟不要吝啬赐教啊,我们点到为止。”梁啸天豪爽的笑道。 余重见这梁啸天虽身为江湖前辈,却一点架子都没有,对他这江湖晚辈也无半点轻视,心中不免增添了几分好感,也不好意思再推辞,一个轻踮,轻飘飘的落入校场之中。 “徐兄弟轻功不俗啊,我可是看出来了,哈哈哈。”梁啸天单手立着长枪,一手捻着长须笑道。 “前辈取笑了。”余重弯腰抱剑,行了个礼。 梁啸天眯着眼睛看着余重手中的剑,意味深长的说道:“徐兄弟,你手中的剑可不是俗物啊,能配上此剑,想必你的功夫不差啊,哈哈哈。” 余重心中暗道,这梁老庄主的眼光倒是毒得很,自己这炎钧剑能见过的人甚少,除了已经去世的靳方,他还是第一个能看出炎钧端倪的人。 第四十五章 校场比武 余重见炎钧剑已经藏不住了,只得尴尬的笑着说:“哈哈,这把剑也是一个朋友所赠,我还在适应,还在适应……” “徐兄弟过谦啦,来吧,我们拆几招,你是江湖后辈,你先出招吧。”梁啸天突然表情一变,一杆长枪立于身前,已是摆好了架势。 余重心想:“我可不能让这老庄主看出我武功的来历,还是收着点家传武艺的好。”只见他缓缓将炎钧剑举过胸前,左手轻轻一弹,剑鞘已似离弦之箭,牢牢的钉在了一颗树干上。 梁啸天心中暗暗赞叹:“这年轻人如此年纪,内力已经不俗,假以时日,必能跻身顶尖高手之列。” “梁老庄主,我要出招啦!”余重高声招呼了一声,一个弓步直刺,攻了过去,这一剑只是剑法里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基础招式。 梁啸天长枪橫立,犹如黄龙卧道,轻松挡下这一剑,心中不禁奇怪:“这少年内功深厚,剑法竟如此普通,难道真如他所说,他并不擅长剑法,那当真是可惜了这把宝剑了。” 余重收式又是一剑劈出,被长枪一拦,火花四溅,紧接着手腕一翻,化劈为撩,梁啸天双手持枪在胸前划了一个圆圈,轻松化解。 “徐兄弟,三招已过,我可要攻过来了,小心了。”梁啸天忽然转守为攻,挺枪直刺,一记燕子夺窝,这一枪刚猛霸道,余重不敢托大,收剑格挡。这一枪正刺在剑脊之上,余重只感觉到剑身一沉,差点宝剑便脱手而出。 梁啸天长枪暴涨,化作无数条银龙,如同十面埋伏一般,将余重围在枪阵之中。“徐兄弟,我这套枪法分三十六路,攻防组合却有上百种,你可要注意了。”梁啸天进攻的同时,还不忘提醒着余重。 余重此时在枪阵之中,只感到自己的皮肤都被压迫的隐隐作痛,他凭借着自己的诡异身法,不断的游走在寒光之中,炎钧剑护住周身,或截或洗,同时寻找着枪法的破绽。 长枪号称兵器之王,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梁啸天占尽优势,但见到余重也张弛有度,心中不禁暗想:“这年轻人一招一式都是普通的剑法,但却能在自己的全力进攻下还不落下风,倒也是十分难得了。”他哪里知道,余重此时已经坚持的十分辛苦,不能使出本家的剑法,仅仅是凭借身法和内力在催动着剑招。 余重此刻已是大汗淋漓,心中暗暗想到:“这梁老庄主的梨花枪果然名不虚传,密不透风,奇招层出,我俩已经拆了几十招,他竟无半点破绽,即使是使出三一剑法,其实我也无必胜把握。” 习武之道,越是把自己置于险境,反而越有突破上限的可能,这梁啸天的一杆梨花枪,独步江湖,可以说在使枪的人中,无人能出其右,余重无意之间将自己置于一个必败的境地,反而激发了他的无限潜力。 他突然想起父亲曾说过的三一剑法的最高境界,“三三归一,可得大道。”余梅雪并未细说,只留下了这八个字,让他靠自己领悟,如今的余重已突破到第三重境界,除了余梅雪,仅论三一剑法已无人在其之上,就连二叔余煌,也是在拳脚上更精通。 可是这归一,如何归,又是哪个一,每当余重闲暇之时,便会萦绕在心头,百思不得其解。当下身陷在枪影之中,虽然处处是险境,头脑却突然比任何时候都清楚。 任何剑法,都离不开劈、砍、崩、撩、格、洗、截、刺、搅、压、挂、云这剑法的基本招式,三一剑法的高深,在于剑意和简单招式中暗藏的无穷的变化,这三三归一,便是将这身法、剑气、剑意三者融会贯通,都还原到剑法最本真的模样。 一身灵宗,百神命源,人以剑为灵,剑以人为源,至臻化境,剑为剑,木亦为剑,摘叶飞花皆可为剑。余重突然之间灵光一闪,瞬间明白了这三一剑法的最终剑诀所蕴含的深意。 “人呢!”梁啸天一招势在必得的恶虎扑鹿,可是扑了个空,他面前已空无一人,余重就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突然一声尖锐的剑鸣从梁啸天头顶一丈处传来,他抬头一看,余重不知何时竟然已经出现了在他正上方的半空中,炎钧剑以泰山压顶之势劈了下来,梁啸天不愧是久经战阵,转身一记苏秦背剑,恰好挡下余重这一击。 余重这一击势大力沉,只听得梁啸天脚下咯噔一声,一整块的青石板竟然凹陷了进去,碎成了几片。他用足内力一顶,将余重顶了回去,一记银龙摆尾,缠住余重,银枪疾吐如暴风雨一般笼罩住他,梁啸天隐隐有预感,如再不决出胜负,恐怕输的人会是他。 此时余重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身形更加无迹可寻,明明身处枪阵之中,却让梁啸天有一种无的放矢的感觉,所有的招式如同泥牛入海,处处扑空。 而反观余重,一把炎钧剑踪飘忽,有的时候明明看见他是往左攻来,待梨花枪至,他却已攻向右边,顿时梁啸天处处被动防守,优势尽失,这长枪本就是攻强守弱的兵器,如果不能在进攻上压倒敌人,笨重的劣势就会显现出来。 梁啸天此时自知,自己引以为傲的枪法已然被这年轻人掌握了破绽,再继续用枪,必输无疑,他大步流星的后撤一步,将银枪立于地上,大喊了一声:“剑来。”旁边的徒众扔过来一口宝剑。 他拔剑出鞘,挺身再次杀入战阵。扔去长枪,就像释去了包袱,此时梁啸天的身法再无笨重之形,显得更加轻灵,甚至不输给年轻人。一口长剑疾吐,须臾之间已是连攻数剑。 余重一边观察着梁啸天的剑法路数,一边心中暗暗称奇:“这梁老庄主枪法霸道,没想到剑法也一样高超,仔细观察也可看出,他的剑法中同样藏有枪法的路数,听说他三六般兵器样样皆能,如果这样打下去,岂不是打到天黑也结束不了。”想到此处,余重决定还是尽快结束的好。 用剑,至少到现在,余重还真没怕过谁,虽然不能施展本家的剑招,可是现在的余重,已经突破剑法的束缚,即使是平平无奇的一招,也蕴藏着石破天惊之势。 梁啸天虽然弃枪用剑,一来毕竟剑法并非其长,二来年近花甲,体力不济,余重本就是年轻一辈中剑术极品者,如今临战领悟三一剑法至臻奥义,武林中能用剑胜他之人,恐怕只剩寥寥数人而已。二人又拆了十数招,梁啸天已显疲态,而余重也是汗流浃背。 只听得“叮”的一声,双剑相击,内力的碰撞导致二人各自后退了几步。” “慢!”余重示意停手,收剑入鞘。二人心中皆知,胜负已分,已经无需再比试下去。刚这一剑,梁啸天退了七步,而余重只退了五步。 “梁老庄主武功盖世,枪剑双绝,晚辈甘拜下风,若非前辈有心想让,恐怕晚辈早已输了。”余重行礼道。周围的徒众欢呼起来,为自己的庄主呐喊。 梁啸天自然知道,面前这年轻人所言半真半假,实为给他台阶下,自己虽然一开始确实未尽全力,可后面也确未留手,虽然不知道余重的剑法为何中途突起巨变,但事实是这年轻人的剑法已臻化境,不是可以轻易击败之人。 “徐兄弟过谦了,老夫看来,你的剑法在江湖中已经足以跻身一流高手,不知道为何如今还寂寂无名,当真可惜,不知徐兄弟师承何处。”梁啸天倒也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言。 “晚辈兄妹三人,皆是师承家门,本就是寂寂无名,此次也是为了保护白姑娘,才会因缘际会来到这虎啸山庄,老庄主溢美之言,晚辈实不敢当。”余重说道。 见余重武功高强,却如此谦虚,梁啸天心中不免又高看了他几分,说道:“没想到老夫数年未曾下山,江湖中竟已有了徐兄弟这般少年英雄,看来老夫是真的老了,璃儿有你等保护,我倒是真可以放心了。” 既然话赶话聊到这儿了,余重心中一动,打算趁机探探梁啸天的口风:“梁老庄主言重,晚辈来山庄打扰数日,心中还有些疑问,不知老庄主可否解惑。” “哦?有什么问题,尽管说来,老夫自然知无不言。”梁啸天说道。 “还请梁老庄主屏退左右。”余重行礼道。 梁啸天作了个手势,示意在场徒众退下,校场内只剩下了他和余重二人:“徐兄弟有什么话,可以讲了。” “想来梁老庄主也知道,白姑娘自幼失去家人,此次来到山庄,实为寻找当年惨案的线索,虽然那日梁老庄主当众已有所交代,晚辈却觉得,有些事梁老庄主恐怕是有所不便言明,所以今日趁此机会,想再和庄主请教。”余重毕恭毕敬的说道。 梁啸天听言,面部一抽,身形不禁摇晃了一下。 这一切,被余重尽收眼底。 第四十六章 雾里看花 “没想到徐兄弟观察入微,心思细腻,老夫瞒过了璃儿,却没瞒过你。”梁啸天长叹了一口气说道。 “梁老庄主是否有难言之隐?”余重问道。 “事情已过去多年,即使查出真相,死者已矣,其实璃儿更应该好好的活下去。何苦要旧事重提,卷入这江湖纷争中去。”梁啸天说道。 “梁老庄主的意思是,如果追查下去,白姑娘可能会有生命之虞?”余重一针见血的问道,听到梁啸天这样说,余重心中已知,他应当是有所隐瞒,此事恐怕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内情。 “其实这些年我一直在调查白老弟当年的惨案,也确实有一些线索,后来阿诚给我的信中提及了一些事,与我的想法也不谋而合,只是后来此事无法再追查下去了……徐兄弟,我建议璃儿和你都不要再追查下去了。”梁啸天说道。 “谢谢梁老庄主的良言,那晚辈告退。”余重见梁啸天言语遮掩,想是再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作罢,悻悻然的转身离去了。 “你听到了?我什么也没说。”梁啸天突然对着空气说了一句话,这里明明四下无人。 “是的,不过我奉劝庄主最好还是口风紧一些,否则害人害己啊。”不远处一颗大树的背后,竟然闪出了一个人影,看来此人是一直在此监视着梁啸天和余重的谈话,他究竟是谁呢? “我心中自然有数,只是你也要记住,不要伤害璃儿,否则老夫定然不会饶了你们,哪怕身败名裂。”梁啸天咬牙切齿的说道。 “呵呵,梁老庄主尽可放心,只要你保守秘密,白姑娘自然不会受到任何伤害,毕竟她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好歹也是一条船上的人,凡事好商量嘛。”树后的人影干笑着说道。 “白姑娘,在吗?”余重和梁啸天分开后,便来找白璃,他觉得这些事还是要和白璃商议一下为好。 “哎,大哥哥,你找白姑娘吗?她方才一个人去山庄后面的独秀峰了,本来我是想陪她去的,但是她说自己想静一静。”余飞燕从屋里走了出来。 “小妹你怎么能让白姑娘一人独行,如果有什么意外怎么办?”余重听了生气的说道,立刻转身前往独秀峰。 “哼,是她不让我跟去的嘛,大哥哥你就是偏心。”飞燕在身后跺脚说道。 独秀峰,这是虎啸山庄的最高点,站在山巅,可以将整个山庄尽收眼底。 余重快步走来,看见一个倩影,正站在峰顶,望着湛蓝的天空发呆,一阵山风吹来,卷起了少女的衣袂。 “呼,还好没有出事。”余重自言自语的说道,慢慢的走了过去。 “爹,你觉得女儿该怎么做呢?”只听得白璃呢喃了一句。 “白姑娘,山风有些凉意,还是早些回去吧。”余重说道。 “余大哥,如果我放弃报仇,父亲会责怪于我吗?”白璃望着天空中的白云,眼神中透着一丝迷茫。 “令尊白老前辈一定希望你平安幸福吧。”余重回道。 “诚叔是不是也希望我放弃……”白璃回头看着余重,眼神中透着悲伤。 “如果诚叔不希望报仇,他又何必去调查线索,他是不希望你白白送死,既然我们已经来到了虎啸山庄,我们应该拿到诚叔留下的那封信,至少我们需要知道真相。白姑娘,放心,我会陪着你,直到查出真相。”余重望着白璃,心中一种复杂的情绪油然而生,说不清是同情,还是怜爱。 “余大哥,你说的对,我们去找梁伯伯,要回诚叔的信,”白璃听了余重的话,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什么,璃儿,你要拿回阿诚的信……”梁啸天听了白璃的要求,显得十分惊讶。 “是的,梁伯伯,我想看一看诚叔的信。”白璃认真的说道。 “嗯,但是那封信我忘记放在哪了,这样,我一会去书房找一找,你晚上来找我拿,可好?”梁啸天掩饰着心中的一丝慌乱,可是他瞒得过白璃,却瞒不过一边目光如炬的余重。 “好的,那梁伯伯,晚上我在来找您。”白璃只好先行告退。 两人走出不远,余重突然对白璃说道:“白姑娘,你先行回去吧,我还忘了有件事要处理,一会再回去。” 书房内,梁啸天缓缓拿起了桌上的一封信,长叹了一口气,慢慢的靠近了桌上的烛火。 “梁老庄主,你以为就这样烧了,就能隐藏所有的真相吗?”一个声音从暗处传来。 梁啸天浑身一震,不敢相信的看向声音来的方向,只见余重缓缓的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徐兄弟,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梁啸天心中一惊,这年轻人竟然能在他毫不发觉的情况下如此接近自己,至少在虎啸山庄内,无一人能做到。 “梁老庄主,当年白老前辈遇害是不是另有内情,你究竟知道些什么,信上又是什么内容?”余重接连问道。 “徐兄弟,你还年轻,大好青春,不要插手这件事的好。”梁啸天说道。 “梁老庄主,如果你当真有心隐瞒,恐怕这封信你早就烧了,为什么要等白姑娘来了,你才想到要烧掉他?我想这不是你的本意吧,你有何难言之隐不如说给晚辈听听,也许我能帮上忙呢。”余重一针见血的问道。 “哎,这件事牵连甚广,以老夫在江湖上的地位,尚且顾虑甚多,更何况你们呢。”梁啸天话里有话的说道。 余重本来就是一身侠义正气,初生牛犊不怕虎,当然不会被梁啸天一两句话就吓退,这白天均当年身居武林盟主之位,竟然满门被暗杀,自然不会是一般人所为,如果会害怕牵连,他也便不会陪着白璃,前来这虎啸山庄了。 “梁老庄主,有些话你不想说,晚辈也不会强人所难,但这信件,是诚叔之物,本来就该归还给白姑娘,还望前辈高抬贵手。”余重嘴里说着话,手已经摸到了炎钧剑上,他自然不会允许梁啸天在他面前把信件烧了,如有必要他会直接出手。 梁啸天也注意到了余重的动作,他知道余重的武功极高,或许在比试的时候都没有出全力,自己几无可能当着他面烧掉这封信,只得叹了口气说道:“徐兄弟既然一定要这封信,那便哪去吧,只是往后如何行事,还望徐兄弟三思而后行,一定要保护好璃儿的安全。”说完梁啸天手指轻轻一弹,手上的信旋转着飞了出去。 余重两指轻轻一夹,将信笺夹在指间,只见信封上写着“梁啸天庄主亲启”,落款是“阿诚”。 “多谢梁老庄主成全,我这便将信带去给白姑娘,前辈保重。”余重把信收入了怀中,拜辞了梁啸天。 “徐兄弟,还希望你能好好保护璃儿。”梁啸天站在门前,看着余重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道。 余重一路走,一路不住的疑惑,这梁啸天的种种言语和行为,证明他一定知道些内情,但是却不知道为何他却始终不肯透露半句,有什么人在阻止着他?还是这事背后隐藏着什么惊天的秘密,看来要赶紧找到白姑娘,把信交给她,也许这线索就在这封信中。 “白姑娘,看这是什么。”余重一进门边向白璃招了招手,晃了晃自己手中的信笺。 “余大哥,这是……”白璃问道。 “没错,这就是诚叔寄给梁老庄主的信,幸亏我杀了个回马枪,否则这信笺恐怕你永远也看不到了。”余重说道。 “啊,余大哥为何这么说?”白璃一边问,一边接过了这封信。 “我去的时候,梁老庄主正准备把这封信付之一炬。”余重回道。 “我原本还说晚上去向梁伯伯索取这封信,没想到梁伯伯竟然想烧了它。”白璃一边疑惑着,一边准备拆开信笺。 “慢。”余重突然阻止了白璃,接着说道:“白姑娘,你确定已经准备好了吗,也许这信一打开,就是震惊江湖的秘密,是能令梁老庄主都十分顾及的东西。” “余大哥,如果不是为了寻求真相,我们又是为了什么来到这呢?我已经下定决心了,一定要为爹和家人讨回公道,查出真相。”白璃斩钉截铁的说道。 “既然如此,那么你打开吧,放心,一切有我。”余重向白璃点了点头道。 白璃打开信封,拿出信细细的阅读了起来,一边读着,一边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怎么样,白姑娘,信上讲了什么?”余重在一旁连忙问道。白璃并未回他的话,只见她眼眶含泪,咬着自己的嘴唇,呼吸不断地起伏,拿着信的手不住地颤抖着。 过了好一会,白璃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缓缓的将信笺递了过来,余重接过信,低头看起了信,不看不打紧,这一看余重就后悔了。 这信上写的内容,太令人惊讶,此刻他才知道,为什么梁啸天对这件事如此讳莫如深,为何劝他们不要继续追查,如果在给余重选择一次,他恐怕就不会想打开这封信了。 此刻他们并不知道,这封信就像一个魔盒,一旦打开,他们几个人今后的路乃至整个武林,都将面临着巨变。 第四十七章 信的内容 余重细细读来,信的内容如下: 梁啸天庄主钧鉴: 属下阿诚,乃是当年白天均盟主家的门客,在白家惨遭灭门之时,冒死救出大小姐白璃,为了躲避凶手的赶尽杀绝,我们一直隐居在某处,这些年来,我也一直在查访当年的凶手,为此也曾遇见无数危险,但是始终没有放弃寻找真相。 我始终十分奇怪,当年的惨案虽然震惊武林,但还不至于会惊动大内皇宫,后来,我排除万难,好不容易找到了当年查案的捕头,他在此事后没多久,便辞职归隐,我从他那得知,此案并非他们查案不力,而是在案发后大内密探迅速介入了此案,持皇城司金牌,地方官府只得退出了调查,最后案件终究以悬案的定论结了案,直到如今,案件卷宗还在大内密探的皇城司存放。 那名捕头告诉我,当年案发现场惨烈,但是有许多疑点,他也曾反映给后来接手的大内密探,但他们却对此不置可否。 首先,当年白盟主死后由官府验尸,被发现身中****,这种毒药不会毒人致死,却会让人真气紊乱,武功大打折扣,这代表一定白盟主的身边一定有人长期对他用毒; 其次,即使身中****,白盟主的武功极高,也不是普通一两个高手能够击杀他的,一定是武林中的一等一的高手,但是接手的大内密探也仿佛也并未往这个方向进行调查; 第三,白盟主平素为人侠肝义胆,并无有这等深仇大恨之人,凶手如此残忍,残杀白家满门,最大的可能,凶手的身份与白家十分亲近,亦或许是江湖中极负名望之人,他唯恐自己的身份泄露,所以痛下杀手; 为了证明捕头的话,我曾经夜探皇城司,找到了当年的卷宗,证明的捕头所言非虚,条条记录在案,但案卷却被压下,导致案件悬而未决。是什么人,竟然能调动皇城司的力量? 在卷宗中我还发现了一个新的线索,便是白盟主的背部有一个六指的右手掌印,因为是数日之后才浮现出来,所以当年的捕头验尸时并未发现,但是当皇城司接手后,此线索便被登记在案了。武林中右手六指,且掌力如此雄厚的的高手想必不多,可惜我对武林之事不甚了解,此处只能待梁老庄主为我解答。 如今我已身患重疾,恐怕不久于人世,我会将告诉小姐,让她前去拜访梁老庄主,希望我死后,梁老庄主能念在与白盟主的情谊上,替我继续照顾大小姐,至于是否需要告诉她当年的这些事,就看她的心意,和梁老庄主的意思了。 最后信笺落款处,写着阿诚的名字。 全信的内容太过震撼,余重看完后半晌都没有缓过劲来,还在对信件内容反复揣摩之中,此刻他才明白,为何方才白璃读信时如此激动,毕竟这些种种,都是当年她幼年的惨痛经历。 “白姑娘,你还好吗?”余重问道。 “余大哥,接下来我们怎么办?”白璃愁眉不展,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余重十分理解白璃此刻的心情,只是这信中的内容,还需要找梁啸天再确认一次,尤其这最后的六指高手,究竟是何人,目前或许只有梁啸天能给他们答案了。 “一会我们去找梁老庄主,问问这信中的事。”余重对白璃说道,不过他心中知道,自己是肯定问不出什么的,只能看梁啸天会不会看在白璃的面子上,稍微透露一些线索。 眼见这刚刚入夜,一阵嘈杂声便从屋外传了进来。 “大哥哥,外面好像出事了。”余飞燕一头闯进了余重的房里。 “外面怎么回事?白姑娘呢?”余重拿起宝剑,冲出了门。 “我刚正在屋里和白姑娘聊天,突然听见外面十分吵闹,就连忙来通知你了。”余飞燕说道。 “余大哥,这是怎么了。”白璃也从屋里走了出来。 三人连忙顺着嘈杂的声音找去,来到山庄内的广场处,只见远处一处别院内火光冲天。余重心中暗称不妙,那不正是梁啸天书房的方向。 这是余戎从远处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说道:“大哥,不好了,失火了,是梁老庄主的书房。” “那梁老庄主呢?”余重着急的问道。 “好像还在屋里没出来,现在庄里的人都去救火了。”余戎回道。 余重听闻梁啸天竟然困在里面,急忙施展轻功率先直奔书房而去,片刻便赶到了火场之外,只见花无羽和朱鹏正带领着徒众都在忙于救火,只是火势颇大,运来几车的水都起不了效果,透过火焰望去,一个人影正端坐在熊熊的火光之中,仿佛真的是梁啸天。 “梁老庄主!”余重在屋外喊道,梁啸天仿佛听不见,依旧是坐在那,一动不动,恶毒的火苗噼噼啪啪的作响,一切都在燃烧,发出丝丝的怪叫。众人努力灭火却毫无作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祝融之火肆虐。 冲天的大火燃烧了一夜才熄灭,现场房屋变成了一片废墟,余重踩着残垣,走进了废墟,只见一个焦黑的人,仍旧坐在那,动作都已经僵硬了。 “没想到梁啸天一世英雄,竟然如此下场。”余重感叹道。 “大哥,这火烧的如此蹊跷呢。”余戎在旁边说道。 “我们刚拿到诚叔的信,里面有些问题还想问一问梁伯伯,他竟然就……余大哥,是我们害了他吗?”白璃在一旁哽咽道。 “这里有一股什么味道啊,好难闻啊!”余飞燕捂着鼻子说道。 余重耸起鼻子问了问,心中咯噔一下:“松油!这是松油的味道,看来这场火灾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为之,看来这山庄之内,有人不想让他们知道事情的真相。” 余重警惕的看着火场周围的人,在场的人都是参与救火的徒众,并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人。 “庄主!庄主啊!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啊!”花无羽和朱鹏走进废墟,看见了现场,直接痛哭了起来。 “咦,这是什么啊?”余飞燕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个乌黑的东西,正打算给余重看,看见花无羽和朱鹏便立刻藏了起来。 “花二庄主,朱五哥,还是不要过于悲痛,如今重要的是尽快查出火灾的起因和办好梁老庄主的身后事。”余重连忙安慰道。他不能说出他的想法,毕竟谁也不知道,现场会不会有那个真正的纵火凶手。 “谢谢徐兄弟,如今我们虎啸山庄突然逢此巨变,如果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徐兄弟多见谅了。”花无羽哭丧着脸说道。 花无羽转而对朱鹏问道:“昨夜警卫是谁负责的?快去喊来,这火灾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名徒众连忙跑来说道:“回二庄主,昨夜失火之时,我和二狗子正好巡视到书房外,我们看见庄主正坐在屋里,周围也没有别人,我们俩刚走出不远,火腾的一下就起来了,我俩根本来不及靠近。” “二狗子,你过来!”朱鹏对远处的另一个徒众喊道,只见他连忙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五哥,什么事?”二狗子浑身被火熏得焦黑,看来灭火时也是十分努力,他证明了之前那名徒众说的话确实是实话。 “当时我们还喊呢,可是庄主就跟听不见一样,就是坐在屋里一动不动,我们立刻就去喊人推着水车来救火,可是这火势太大了,跟本就没有用,我们也冲不进去。”二狗子又接着说道。 “混蛋,火都灭不了,要你们何用,等我办好庄主后事,再收拾你们,都给我滚。”花无羽大怒道。两名徒众见状连忙退下。 “白小姐,徐兄弟,你们也看到了,这次火灾完全是我们自己人疏忽才导致的,但我们现在首先是得先把庄主的后事办好,可能没有办法再照顾你们了,还烦请你们先回屋休息,等我料理完手边的事情,再安排专人送你们下山。”花无羽说道。 “花二庄主辛苦了,那我们就先不打搅了。”余重听道花无羽都这么说了,自然也识趣,不便在现场久留,众人一起先行离开,返回了住处。 “余大哥,明明这火灾如此蹊跷,你怎么不对花二庄主言明。”白璃在一旁问道。 “正是因为如此,我们都看得出,他花无羽怎会看不出,既然他们不想我们在场,我们也不好叨扰,毕竟这也是人家的山庄自己的事,我们也无法插手。”余重说道。 “大哥的意思是,这火灾是有人故意纵火?那会是谁干的呢?”余戎后知后觉的问道。 余重的心中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他们到了虎啸山庄几天,都无事发生,偏偏刚拿到信,梁啸天就出了事,这也未免太过巧合。而且只是屋内起火,他大可自行出来,怎么会一动不动,任由火势蔓延。只有一个可能,火起之时,梁啸天早已不省人事甚至是死了。 再说,梁啸天武功极高,恐怕这山庄里除了余重,无人能近他的身,如果说他是被人杀了,再纵火湮灭证据,谁有能有这个本领呢? “此事疑点重重,目前不知道是谁干的,但是恐怕是针对我们来的。”余重对大家说道。 第四十八章 伏虎林里 “大哥,如果是针对我们来的,我们现在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余戎担心的说道。 “听花无羽刚刚的意思,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要对我们下逐客令了,这火灾的事我们只怕是有心无力了。”余重说道。 “原本还希望梁伯伯能告诉我们这信中的线索,谁知道……”白璃不禁黯然神伤,毕竟自众人来到虎啸山庄后,梁啸天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如今却突遭横祸,换谁来,可能都无法消化这么残忍的现实。 “如今,我们只能寻别的方法去调查诚叔信中提到的六指凶手了。飞燕,你可知道当今武林中有何人时擅长使掌,且右手六指的高手。”余重问道。 余飞燕睁着眼睛思考了一会,摇着头说道:“这……我印象中好像没有啊,也许是我不记得了吧,要不我们写封信去问问二叔。” 余重摇了摇头:“如今看来只有这个办法了,不过我们只有到附近的城镇上才能寄信了,这信件一来一去也是需要时日的。” 白璃说道:“余大哥,那梁伯伯的事,我们就不管了吗?” 余重回道:“白姑娘,你也看见了,不是我们不管,是花无羽不想让我们插手,而且我们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实在无法插手虎啸山庄的家事。” 余飞燕突然拍了下脑袋,喊了起来:“呀,我真笨,大哥哥,我刚刚在失火现场捡到了一样东西,你看看是什么?”说完,余飞燕从怀里掏出刚刚捡到的那个乌黑的小玩意儿。 余重看见这个东西,眼睛一亮,说道:“这下我知道这火灾究竟是谁干的了,哼,他百密一疏,竟然在现场留下了这个,看来他刚刚那些奇怪的言行,果然是有原因的。” 白璃在一旁一头雾水的问道:“余大哥知道是谁了?” 余重笑了笑,说道:“没错,凶手一定是他,可是这个东西并没有办法作为铁证,我们一定要想个办法,让他自己招认。” “凶手还会自己招认?那他岂不是脑子坏了。”余飞燕在一旁不明所以的的问道。 “我们不但要让他自己招认,还要从他嘴中挖出这件事的事实真相,究竟为什么要对梁老庄主下如此毒手。”余重心中一个计划慢慢的浮现了出来。 “咚咚咚……”忽然传来了几声敲门声。 余戎打开房门,只见房门外正是朱鹏。 “徐兄弟,白姑娘,如今庄中突逢巨变,诸位留在庄中多有不便,我奉二庄主之命前来护送诸位下山。”朱鹏向余重行了个礼说道。 “朱五哥有劳你了,我们这就收拾行装,随你下山,梁老庄主的事我们也很遗憾,朱五哥还请节哀。”余重还礼到。 朱鹏一脸悲痛的说道:“多谢徐兄弟,这次多有怠慢,还望徐兄弟见谅,待我们料理完庄主的后事,再邀请徐兄弟及诸位前来山庄做客。” “朱五哥言重了,我们也多有打扰,还劳烦朱五哥在屋外稍后,我们收拾一会儿。”余重说道。 “好的,诸位,那敝人在屋外等候。”朱鹏说完话,便退出了屋,关上了房门。 “余大哥,我们真的就这么下山吗?不是还要查出凶手是谁吗?”白璃在一旁小声的问道。 “白姑娘稍安勿躁,有人迫不及待的让我们离开,我们便暂且如他所愿。”余重神秘的说道。 众人收拾好行李,便随朱鹏走上了下山的道路。突逢如此变故,一路大家的心情都十分沉重,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朱五哥,这附近可有城镇?”余重先打开了话匣。 “嗯,徐兄弟,出了伏虎林,往东行十里便有一座小镇,名唤德兴镇,我们山庄日常一些需要采购的物品都是来自那里。”朱鹏回答道。 “一直听大家叫你朱五哥,那是不是还应该有三哥和四哥啊?”余飞燕在一旁打岔道。 “姑娘说笑,在下只是因为在家中行五,大家才叫我一声五哥,不过庄中确实还有一位彭三哥,最近在外办事,不在庄中,他与花二庄主以及过世的梁老庄主是结拜兄弟,如果他知道老庄主过世的消息,想必会十分痛心的。”朱鹏回道。 众人一路前行,伏虎林里一路寂静,除了众人的马蹄声,偶尔传来几声远处的兽鸣。 “朱五哥,这伏虎林平日里也是这般安静吗?”余重问道。 “奇怪,平日里这林里鸟语虫鸣,甚是好听,今日不知道为何如此安静。或许连这林中鸟兽,都在为老庄主悲伤不已吧。”朱鹏一副悲痛之色。 余重心中暗想:“这林中如此寂静,必有异常,这朱五哥也是悲痛过度,竟然没有丝毫的察觉。”想到这里,余重冲一旁的余戎使了个眼色,余戎心领神会,纵马快步向前走去。 “朱五哥,看来着前面有些不对劲,我们得小心一点。”余重提醒朱鹏道。 “怎么可能,这伏虎林还是虎啸山庄的地盘,怎么有人敢在这里闹事。”朱鹏诧异道。 “总之,小心为上吧,飞燕,保护好白姑娘。”余重对飞燕说道。 “好的,大哥哥放心吧。”余飞燕答道。 忽然之间前方树林之中一片惊鸟飞起。 “来了!”余重暗暗地说道,右手勒马,左手按住了宝剑。 只见前方林中窜出十几名手持兵器的黑衣蒙面人,气势汹汹的杀了过来,走在前方的余戎已经拔剑出手和他们战到了一起。 “还真有人闹事!”朱鹏话音未落,从他们的头顶树上又落下了十数名蒙面高手,同时周围数个方向杀来了数十人,这一帮蒙面人也不打招呼,挺刀直接向众人杀来。 “朱五哥,看来这些人不是来劫道的,是来索命的。”余重说话之间,炎钧出鞘,一道红光闪出,身随剑起,万道红光射出,转瞬之间已击杀数名蒙面人,面对这些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杀手,他并不打算留手。 朱鹏还是第一次看见余重的宝剑出鞘,一边暗暗惊叹,一边大喊道:“哪里来的宵小之辈,竟然敢在我虎啸山庄的地盘行凶伤人,纳命来!”朱鹏在马上一个纵身,提刀杀入人群之中。 余重一人一剑,游走在人群之间,所到之处,杀人皆应声倒地,其实这些杀手的武功并不低,只是余重的武功实在太高,炎钧过处,绝无活口。 此时数名蒙面人围攻着余飞燕和白璃,白璃不过懂些普通的花拳绣腿,飞燕的武功虽不弱,但一边要护着着白璃,一边分心御敌,只剩疲于应付的力量。 “飞燕,小心。”一个杀手趁余飞燕不备,一刀劈向她的背后,白璃见状一把推开了飞燕,这一刀直接劈向了白璃的面门,她吓得直接闭上了眼。 只听见的“铛”的一声,杀手瞪大了自己的眼睛,眼神中满是恐惧,他的刀竟被人一剑直接劈断,头上汩汩的冒出了鲜血,然后无力的倒了下去。 白璃都已经在闭眼等死了,听见杀手倒地,缓缓睁开眼睛,发现余重挡在了自己的身前,手上的炎钧闪耀着火焰般的光芒,剑刃上的血一滴一滴流在了地上。 “白姑娘,飞燕,你们没事吧。”余重问道,眼神凌厉的看着四周的杀手。 “大哥哥,我没事……白姑娘,谢谢你救了我。”余飞燕对白璃感谢道。 “余大哥,谢谢。”白璃还惊魂未定,方才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竟然一点都不惧怕,救了余飞燕。 “你们跟着我。”余重冷冷的说道,左手牵住白璃的手,右手炎钧化作一团红光,护住二人全身,周围的杀手纷纷倒地。身后的白璃望着余重的背影,心中从未觉得有个人如此可靠,只要有他在,仿佛任何危险她都不会惧怕了。 不一会,杀手已折损大半,剩余的十几人见到余重等人武功竟然如此高深,惊恐的便要逃走。 “大哥,他们要跑。”余戎说道。 “让他们走吧,我知道是谁指使的。”余重笑了笑说道。 “徐兄弟,就这么放他们走吗。”朱鹏气喘吁吁的说道,他刚刚被一群杀手围攻,虽然他武功不俗,但也受了些刀伤。 “朱五哥,你受伤了。”余重关心的问道。 “没事,这都是皮外伤。行走江湖,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生活,这点伤还不算什么。徐兄弟你说你知道这些杀手的来历?”朱鹏连忙问道。 “飞燕,你先从行李里取些刀伤药和绷带,帮朱五哥包扎一下。”余重转而又接着对朱鹏说道:“朱五哥,这些人连你也要杀,看来你也是他们想除掉的人啊。” “徐兄弟你告诉我,这些人到底是谁,看我朱老五不宰了他。”朱鹏怒气冲冲的说道。 “朱五哥你先让飞燕帮你包扎伤口,慢慢听我道来。”余重说道。 朱鹏一屁股坐在了路边,说道:“来吧,飞燕姑娘。”余飞燕连忙拿着刀伤药和绷带帮朱鹏包扎起了伤口 “朱五哥你看看此物你是否认识。”余重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了那件乌黑的东西。 第四十九章 杀人凶手 “这是……箭簇!”朱鹏惊讶的说道。 “没错,这是一枚烧焦了的箭簇,上面还有松油烧尽的痕迹,这是小妹飞燕从火灾的废墟里捡到的。”余重将箭簇交到朱鹏的手中。 朱鹏拿着箭簇仔细端详了一会,突然大惊失色的说道:“这是……这是二庄主的,他使用的箭簇都是精钢制成,十分特殊,庄内再无其他人使用,难道老庄主是被他谋害的?” “朱五哥既然认出了这枚箭簇,那便与我的猜想大致一样了。”余重说道。 “既然徐兄弟手上有这个证据,为何在庄内时不在众人面前出示。”朱鹏问道。 “那时我还不知道,庄内那么多人,究竟谁是黑,谁是白,况且仅凭这枚箭簇,并不能确认二庄主便是真正的凶手,我也并不想冤枉好人。我们今日一同下山,遭到这么多杀手的埋伏,他们竟然连你也想杀,所以我想朱五哥你应该至少不是凶手,这才出示了这枚箭簇。”余重娓娓道来。 “没错,没想到徐兄弟年纪轻轻,心思如此缜密,我真是考虑欠周全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朱鹏拍了下自己的脑袋。 “朱五哥,庄内可还有信得过的兄弟?”余重问道。 “我手下的兄弟皆是过命的交情,都可以信得过,他们如果知道老庄主是被人害死的,一定会为老庄主报仇。”朱鹏自信的说道。 “非常好,我们此刻便悄悄返回山庄,朱五哥你去联系信得过的兄弟,我们一定要查出这事情背后的真相。”余重说道。 “好的,徐兄弟,你说怎么做,我听你的。”朱鹏此刻对余重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大哥,我们怎么确定,这箭簇就是花二庄主的。难道不会有人嫁祸给他吗?”余戎在一旁问道。 “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所以我们需要尽快返回山庄,如果这事情真的是花无羽干的,他一定会返回现场寻找箭簇,如果是别人嫁祸,此物遗留在现场才能达到目的。”余重答道。 “那我们赶紧出发吧,我的伤也没什么大碍。”朱鹏立刻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说道。 众人连忙上马,往虎啸山庄赶了回去,山庄大门已经悬挂起了白色的灯笼和丧幡,只是门口并无人值守,众人正好趁机混了进去。 “朱五哥,我需要一些梁老庄主的生前衣物,比如衣物什么的。”余重说道。 “可以去庄主的房里取,我带你们去。”朱鹏回道。 众人在朱鹏的带领下,悄悄的向梁啸天的房间摸了过去。 “好像有人在看守。”大家到了房间外,发现有两名守卫正在值守。 “没事,是自己人,小豆子,二狗子。”朱鹏轻声喊着,两名守卫看见是朱鹏,连忙跑了过来,一看余重等人也在,显得十分惊讶。 “五哥,你不是陪着他们下山去了吗,怎么又都回来了。”小豆子小声问道。 “此事一会与你们详谈,你们信五哥吗?”朱鹏问道。 “当然信啊,我俩的命都是五哥捡回来的,五哥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小豆子和二狗子拍着胸脯回答道。 “那就行,徐兄弟他们要进庄主的屋里取点东西,你们可要保密。”朱鹏对二人交代道。 “放心吧,你们直管去,我俩都是五哥的亲信,打死也不会泄露秘密的。”二人连忙说道。 “谢谢二位小兄弟了。”余重抱拳行了个礼,几人一头钻进了梁啸天的房间。 “五哥,你快说,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兄弟帮忙的。”小豆子又问道。 “你们俩去帮我联系自己的兄弟,跟他们说……”朱鹏附在二人耳旁小声私语道。 “好的,五哥,这事儿就交给我俩了,你小心点儿啊。”小豆子和二狗子领了命,看了看四周无人,连忙去执行去了。 “大哥,我们要找些什么?”余戎问道。 “你们都一起帮忙,找些梁老庄主平时穿的衣服,冠帽。”余重说着话,突然瞥见了屋内立着的一杆梨花枪,他走了过去,摸着枪身,不禁感叹:“梁老庄主,如果我们没来,也许你不会遭此劫难,你放心,晚辈一定为你报仇,将这件事追查到底。” “大哥,这枪也拿走吗?”余戎抱着一堆衣服问着。 “拿走!咱们用得上。”余重一把攥住梨花枪说道。 夜悄悄的降临了,乌云遮月,庄里的人都在偏殿的灵堂内守夜,其他处则一点光亮都没有,寂黒的可怕。 忽然一团火光,由远及近,慢慢的走进了废墟,一个人影在火光的照射下,正在翻找着什么,燃烧的火把照亮了他的脸庞,正是花无羽。 “花老二。”突然一声低沉又有些沙哑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废墟响起。 “谁?”举着火把的人影仿佛被吓了一跳,环视四周寻找着声音的来源,只见一个黑影,正端坐在废墟的深处,声音正是从那里传来的。 “你……你是谁……”花无羽的声音颤抖着。 “花老二,你不认识老夫了吗?”黑影阴沉的回道,右手一立,一杆银枪在黑夜中闪着寒光。 “不……不可能……梁啸天,你已经死了。”花无羽惊恐的说道。 “花老二,我平日待你不薄,没想到,你竟然想害死我。你以为我梁啸天一世英雄,会被一场火烧死吗。”黑影一句一顿的说道。 花无羽不知是心虚还是为何,竟然被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大声高喊到:“不,不可能,我明明在你的茶里下了蒙汗药,你已经被烧成黑炭了,你不可能还活着。” “哼哼,你是在找这个吗?”黑影冷笑了一声,将一个东西,扔到了花无羽的面前,赫然是那枚被烧黑的箭簇。 花无羽看到箭簇,大惊失色:“庄主,对不起,你知道的,杀你不是我的意思,我早就提醒过你的,不要泄露白家的事,你却将信交给了姓徐的那小子。” “哼,你拿命来吧!”黑影右手一抖,一杆梨花枪从黑暗中刺出,像银龙出水,直奔花无羽的咽喉而来,而此刻花无羽已经吓得在原地动弹不得,闭上了眼睛等死。 可是他没有死,梨花枪在他面前停了下来。四周突然变得亮如白昼,花无羽眯着眼睛看了看四周,只见朱鹏带着一群徒众,举着火把不知道从哪出现,将废墟团团围住,而面前举着银枪的,竟然是身穿梁啸天衣冠的余重。 “你……你们……”花无羽脸色惨白,当下心中悔恨不已,怎么会没发现是个圈套。 四周的徒众人人脸上满是愤恨的表情,刚刚花无羽的话,已经全都被听到了。朱鹏走出来恨恨的说道:“花无羽,你不配做我们的二庄主,竟然谋害梁老庄主,看来派杀手在伏虎林埋伏徐兄弟和我的人也是你了。” 花无羽四下张望着,见周围的人都是朱鹏的人,知道自己大势已去,放弃了抵抗。 “不用看了,你的人和那群杀手,已经被我派人全部拿下,花无羽,你罪不可恕,还不从实招来,为何谋害老庄主。”朱鹏此刻恨不得冲上去一刀砍死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 “呵呵,竟然已经落在了你们手里,我还有什么好说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花无羽心一横,干脆什么都不说,闭上了眼睛,一副引颈待戮的模样。 “花二庄主,如果我没有猜错,是与白家当年的惨案有关吧,你背后的人是什么来历,竟然能让你这样的人物,为了他杀死自己的结拜大哥?”余重问道。 花无羽突然浑身颤抖了起来,慢慢的说道:“我又何尝想这样,呵呵,如果我不这么做,那我们虎啸山庄就会因为他一时的决定,庄毁人亡,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山庄的基业毁于一旦。” “你杀害了梁伯伯,还砌词狡辩,我要杀了你,为他报仇。”白璃手拿着长剑,咬牙切齿的说道。 “哼哼,梁伯伯,你如果知道你们白家灭门的真相,恐怕你不会再这么喊他了。”花无羽斜着眼看着白璃轻蔑的说道。 “什么,你是什么意思,你可不要诬陷梁老前辈,否则我枪下无情!”余重厉声说道。 “哈哈哈,你们口中的梁啸天,不过就是一个背叛朋友,重利轻义的小人,当年白家灭门惨案,就有他一份,你们以为以白天均的武功,江湖上有人能杀的了他吗?不是梁啸天事先给他下的毒,能这么容易得手?”花无羽狂妄的笑道。 “你……你胡说,梁伯伯不是这样的人……”白璃听到这番话,竟气的当场晕了过去,身旁的余飞燕赶紧一把扶住了她。 “事到如今,多说无益,你们想从我嘴里知道什么,那是不可能的,哈哈哈。”只见花无羽仰天长笑,渐渐的他的笑容凝固了。一双眼睛惊恐的看着天空,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不好!”余重连忙上前一看,这花无羽竟然已经服毒身亡。 “哼,便宜他了,他这样的人,就该凌迟处死,竟然还诬陷梁老庄主。”朱鹏在一旁啐了一口说道。 第五十章 线索中断 如今梁啸天和花无羽都已经死了,明明伸手可及的线索,就这样断了,余重等人手里只剩下那封信是唯一的线索了,可是花无羽临死之前所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梁啸天是否真的跟白天均当年的死有关系,余重也不知道,看他对白璃真挚的感情不似有假,可是当面对众人想调查的线索的时候,又显得犹豫不决,仿佛确实知道些内情。 花无羽背后应该还有人,可是这人是谁?什么样的势力能够让虎啸山庄的两位庄主都对当年之事噤若寒蝉,而且为此还丢了性命。余重心中有无数个问号,不过已经没有人能为他解答,他只能靠自己去抽丝剥茧,一点一点的查出这多年前的江湖悬案了。 “徐兄弟,此次还要多谢你们为虎啸山庄查出谋害庄主的真凶,还请各位在庄内多住些时日,待彭三哥回来主持大局后,亲自感谢各位。”朱鹏说道。 “朱五哥客气了,这都是分内之事,不必太过客气。”余重回道。 “徐兄弟,今日大家都辛苦了,你们先回房休息,虽然花无羽谋害老庄主,但他毕竟也是我们的二庄主,我还需要将他好好收殓,操办后事。诸位自便,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就行,有什么需要,吩咐下人便是。”朱鹏直爽的说道。 余重一把抱起还没苏醒过来的白璃,说道:“那朱五哥我们先告退了。” 众人暂时先回到了别院的住处。 “白姑娘,你醒啦,我去通知大哥哥。”余飞燕连忙跑出了房门,不一会便带着余重进了屋。 白璃恍惚的看着四周,说道:“余大哥,我们这是在哪?” “白姑娘,我们已经回到虎啸山庄了,方才的事你不记得了吗?”余重问道。 白璃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感到头痛欲裂,才想起自己刚刚因为一时激愤晕了过去,激动的说道:“啊,想起来了,花无羽说梁伯伯是谋害我爹的凶手之一,我不信,梁伯伯不是那样的人。” “白姑娘,你不要激动,我也不相信,此事我们还需要慢慢的去查证,我们手上不是还有一封信吗。”余重连忙安抚道。 “大哥哥,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难道要一直呆在山庄吗?”飞燕问道。 “明日我先修书一封给爹和二叔,把这里发生的事情都写清楚,你和余戎去附近的德兴镇驿站把信寄回去,看看他们能否知道,这六指的高手,江湖上都有哪些人,顺道你们再买些用品回来吧,毕竟山庄里都是大老粗,你们两个姑娘家想用什么也是多有不便。”余重说道。 “嘿嘿,好的,还是大哥哥知道疼人。”飞燕调皮的笑道。 余重转而又对白璃说道:“虎啸山庄此次逢此大变,说来也与我们有些关系,我们在庄里再多呆些时日,一来等着家里的书信,二来也看看有没有我们可以帮忙的地方。” “好的,余大哥,一切都听你的。”白璃点了点头说道。 “今日也晚了,大家都辛苦了,飞燕,你照顾好白姑娘,大家都好好休息一夜,有什么事我们明日再说吧。”余重说完,便退了出去。 屋内只留下两个少女,挤在一个被窝里谈心。 “飞燕姑娘,这次要是没有你们,恐怕我什么事也办不成,我真是太没用了。”白璃自责的说道。 “白姐姐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我们都是江湖中人,行侠仗义都是应该的,嘿嘿,我以后的目标就是要成为江湖第一女侠,不过我的武功太差了。”余飞燕摇头晃脑的说道,就像一个孩子在畅想着美好的理想。 “你们兄妹三人感情真好,我好羡慕你们。”白璃不禁想起了自己的身世,黯然神伤。 “白姐姐,等帮你查出杀你爹的真凶,你就去我们家和我们一起住,嘿嘿,我们家人都非常好客的,让我娘天天做好吃的给你吃,哇,说着说着,我就想吃我娘做的菜了,口水都出来了。”余飞燕一边说,一边脑补着家里香喷喷的饭菜。 “真的吗,希望我能有这个福气,如果能有你这样可爱的妹妹,我应该天天都会很开心的吧。”白璃看着天真可爱的余飞燕,心中倒是真的开始喜欢上了这个妹妹。 “放心吧,白姐姐,我大哥哥是少年豪侠,虽然我那小哥哥看起来有些不靠谱,嘿嘿,但是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帮你办到的,我们余家的人,向来都是言出必行的。”余飞燕保证道。 两个少女聊了一会,疲倦袭来,也便渐渐的睡去了。 余重等人这一天折腾的也是十分辛苦,这一觉就睡到了日上三竿。 “天气真不错。”余重伸了个懒腰,走出了房门。微风轻抚着脸庞,暖暖的阳光普照着整个山庄,山庄里的人们依旧各自的岗位上忙碌着,仿佛这只是个平常的日子,安静,祥和。 “徐少侠早!”路过几个庄里的下人,见着余重,连忙打招呼道。 “哥,一夜之间,你的称呼都变了……从徐兄弟变成徐少侠了。”余戎此时也出来了,在后面打趣道。 “好久没有和你练剑了,不如今天我们来比划比划啊。”余重突然说道。 “嘿嘿,好啊,不过可说好了,你可不能用你的宝剑啊,那就太欺负人了。”余戎回道。 “行,我不用剑。”只见余重放下炎钧剑,四周看了看,跑到旁边捡了一根手指粗细的竹支,拿到手上掂了掂,说道:“就他了。” 余戎仿佛奸计得逞的大笑道:“哈哈,大哥,你用这个跟我比试,你小心输给我哦。” “你赢了我再说吧。嘿嘿。”余重笑了笑,又说道:“我让你先出手。” “哥,那你可要小心咯。”只见余戎右手一晃,寒光出鞘,一把长剑化作一条银蛇,向余重攻了过来。 “哟,比在姜州之时,你的剑更快了啊。”余重谈笑间已闪过了余戎的几次进攻。 “那是自然,我也是会进步的哦,再看这一招。”余戎手中剑势暴涨,无数剑影向余重攻了过来。 余重心中暗暗称赞道:“这余戎的三一剑法,原本只停留在第一重的境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突破到了第二重,看来他在家里也是苦练了一番。” 只见余戎剑势越来越快更快,一剑刚出,下一招就已经迎面而来,原本飘逸灵动的三一剑法,被他根据自身的特点,加以改良,变的更快更霸道,这样反而更加利于实战。 “我可要出手咯。”见到余戎的剑法有所精进,余重也是心中高兴,抖擞精神,只见他右手的竹支好似化作无数条青蛇,穿入余戎的剑花之中,缠绕到了一起。 余戎眼睛里只看见万点青光,迎面扑来,自己手中长剑顿时只剩下了招架之功,而余重的竹支却随时能从任何地方攻来,守了左边,却守不住右边。顿时被打的原地乱跳。 “好啦好啦,大哥,你赢了,不打了不打了。”余戎一边手舞足蹈的在原地闪躲,一边大喊着求饶。 “哈哈哈,小哥哥,你可真狼狈。”原来余飞燕已经站在旁边有一会了,白璃也在一旁掩口而笑。 余重立刻收了竹支,笑着说道:“堂弟,你这剑法已经精进了不少了,江湖上似你这般年纪,武功能胜过的你也不会有多少。” “但是就是不是大哥哥的对手,嘿嘿。”余飞燕有在一旁插嘴道。 “你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余戎白了一眼飞燕。 “两位小兄弟的剑术真是精彩。”突然听见旁边有人鼓掌道,众人一看,正是朱鹏,只见他黑着眼圈,想来昨夜也是忙碌了一夜。 “朱五哥,辛苦了,昨夜想必没有休息好吧。”余重说道。 “多谢徐兄弟关心了,哎,庄中发生这么多事,我无暇分身,如果怠慢了诸位还请千万不要介意。”朱鹏欠身说道。 “朱五哥言重了,是我们给贵庄添了不少麻烦才是,对了,还要劳烦朱五哥帮我准备一方纸砚,我想写封家书寄回去。”余重回道。 “这种小事吩咐下人去做就行了,昨日我便说了,徐兄弟你对我们山庄有大恩,尽可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不用太客气。”说完,朱鹏吩咐了身边的下人,去帮余重准备文房四宝去了。 “我一会写完信,堂弟你带上飞燕,你俩一起去趟德兴镇,把家书寄回去,顺便买些用品回来。”余重对余戎说道。 “好嘞,大哥。”余戎回道,伸出手来,看着余重。 “你干嘛?”余重问道。 “大哥,你让我买东西不给银子的吗?”余戎认真的看着余重问道。 “你的银子呢?”余重又好气又好笑的问道。 “我的钱袋一早都被飞燕抢走了。”余戎看着飞燕说道,飞燕见状连忙吐着舌头跑开了。 余重摇了摇头,对这个小妹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转而又对朱鹏问道:“朱五哥都没顾上休息便来找我们,可是有什么要事?” 第五十一章 庄主遗书 朱鹏的脸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说道:“白姑娘,这里有一封老庄主的亲笔信,我们是在整理他遗物的时候发现的,上面写着你的名字,所以我特意拿过来给你看看,或许是老庄主留给你的遗言吧。” 白璃连忙接过信,迫不及待的拆开来看,只见信上写着: 璃儿: 如果你能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想必我已遭不测,我终于也可以将埋藏在心中多年的秘密说出。 其实你父亲当年遇害,我也是帮凶之一,当年我被人以全家性命相胁迫,答应了在你父亲身上下毒,才铸下大错,对方说只是希望你父亲在即将召开的武林大会上出点丑,我竟然幼稚的以为是真的,未曾想害的天均老弟家破人亡,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深深的愧疚中度过。 所以这些年我一直在到处寻访你的下落,希望能弥补当年的过失,当我终于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发自内心的高兴,同时我也知道,这件事恐怕也瞒不了你多久了,我不祈求璃儿你的原谅,只希望尽我所能的去补偿你。 如果我真的遭遇不测,从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开始,你便是这虎啸山庄的主人,山庄上下一千余名弟子,唯你之命是从,这也是梁伯伯能留给你的最后的心意了。 当年那件事的元凶,其实一共有六人,庄里的花二庄主也是其中一人,你问我当年的事,之所以我没有告诉你,也是因为他一直监视着我,如果我说了,恐怕这虎啸山庄就会被夷为平地。 其他的凶手近年来陆续离奇死亡,最后一个人听说也身染重病,即将不久于人世了,他们都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报应,我是否告诉你他们的姓名,都已经不重要了,我只希望璃儿你以后能平安喜乐,开开心心的生活下去,于愿足矣。 落款,梁啸天。 白璃看完整封信,如遭晴天霹雳一般,差点都没站稳,幸好余飞燕在一旁一把扶住,她颤抖着拿着手中的信,两眼尽是痛苦之色,没想到,对自己如此亲密的梁啸天,竟然是杀父仇人之一,她内心中好不容易感受到一丝家的温暖,却被现实无情的击碎了。 余重接过信,看了一遍,脸上也都是不敢置信的表情,虽然他曾经怀疑梁啸天有所隐瞒,但也没想到这花无羽竟然说的都是真的,白家灭门的惨案和梁啸天干系如此重大,如果没有他靠近白天均下毒,恐怕就不会有那么惨重的后果。 “白姑娘,徐兄弟,这封信我也看过了,在下进庄时间较晚,庄主当年所做的事,我也不甚了解,我也不方便多言,但是庄主信中说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虎啸山庄之主,这庄上千余弟子,以后唯白姑娘马首是瞻。”朱鹏说完,单膝下跪。 “见过白庄主!”身后的弟子异口同声道。 白璃此刻呆呆的站在原地,还没有从这震惊的真相中回过神来,她如今心乱如麻,这信中所言的事情,实在让她无法接受。 “朱五哥,你快快请起。”余重见白璃没有反应,连忙请朱鹏等人起来说话。 “徐兄弟,庄主没发话,我等不敢起身。”朱鹏说道。 余重见状,只好向白璃望去,白璃回过神来,连忙说道:“朱五哥,你快起来吧,我实在是受不起这庄主之位。” “白姑娘,这是梁老庄主的遗命,我们虎啸山庄上下,无人敢不听老庄主之命,还请白姑娘不要推辞,这件事我已经让人下山,带信给外出办事的彭三哥,让他速速回庄来见新庄主。”朱鹏跪在地上就是不起来。 “朱五哥,我只是一介女流,武功粗浅,资历低微,如何能当起这庄主之位,您先赶紧起来。”白璃说道。 “白姑娘,你是白盟主的后人,又是老庄主遗命,你必须当仁不让,武功咱们可以练,彭三哥和我也一定会尽力辅佐,可是如果今日你不答应,我们就长跪不起,我朱老五粗人一个,认准的事绝不回头,谁来劝都不好使。”朱鹏执拗的说道。 余重在一旁思考了一会儿,对白璃说道:“白姑娘,既然是老庄主遗命,信里都讲得清清楚楚,要不你暂且先当着这庄主之位,今后有贤能之人,再让与他便是,今天这状况,你不当,谁来当他们都不会服气,那样庄内岂不是要大乱,梁老庄主的心血也将毁于一旦。” “对啊对啊,徐兄弟说的有理。”朱鹏跪在地上随声附和道。 “那好吧,朱五哥,我便先暂且当着这庄主之位,您赶紧起来说话吧。”白璃只好答应道。 “哈哈哈,太好了,兄弟们,庄主答应了。”朱鹏和一干徒众听得白璃答应了,都高兴的站了起来。 “五哥五哥,文房四宝我拿来了。”一名弟子一路小跑着过来。 朱鹏直接给了他一脚,厉声说道:“混蛋,这是我们的新任庄主,怎的如此无礼,还不快见过白庄主。” 这弟子连忙哈着腰认错,连声道拜见新庄主。 “朱五哥,不用多礼,你们还是快去料理庄内的事务吧,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庄里人心浮动,还有劳朱五哥多担待些。”白璃说道。 “遵命,庄主,徐兄弟,我继续去忙庄里的事了,有什么事派人通知我一声就行。”说完,朱鹏便带着众人先行退下了。 “白姐姐,恭喜你,你当上庄主啦。”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飞燕在一旁说道。余重做了个收声的手势,飞燕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小声对着余重说:“大哥哥,我是说错话了吗?” 白璃站在原地,心乱如麻,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恨梁啸天,毕竟他也是杀害自己父亲的帮凶之一,可是她竟然接受了杀父仇人的馈赠,成为了虎啸山庄的新主人。 余重看出了白璃心思,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白姑娘,梁老庄主当年也许犯过错,他在信中的言辞,真诚恳切,其实他也是受害人,如果我在当年他的位置上,也许我也会犯下同样的错误,真正的凶手并不是梁老庄主,而是在身后操纵一切的人,即使他病入膏肓,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我们也应该找到他,让他为自己犯下的罪行赎罪。” “余大哥,你说得对!我们要继续查下去,直到为我们白家讨回公道。”白璃听完余重的话,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说道。 余重连忙回屋,写了一封书信,将连日来种种事情缘由,详细尽述。 “飞燕,你和余戎这就下山,去德兴镇,把这封信寄回家中,看看爹和二叔能否提供一些帮助。”余重将信交到飞燕的手上说道。 “好嘞,大哥哥你放心吧,我一定不辱使命。”说完,飞燕拿起剑,和余戎一起出门而去。 飞燕和余戎正准备出庄,在门口看见一个眼熟的弟子,连忙喊道:“小豆子,小豆子。” “哎,我记得你是……徐姑娘,有什么事嘛。”小豆子挠了挠脑袋,想了想说道。 “你这会有什么事没呀?”余飞燕调皮的眨着眼睛问道。 “啊,朱五哥让我驾车下山去采办些用品,庄里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好些东西不够用了。”小豆子回道。 “那正好,我们也要去德兴镇办点事,你给我们带个路吧。”余飞燕冲小豆子抛了个媚眼。 这小豆子血气方刚的少年,平日里在庄里哪见过这个,立刻浑身酥软答应道:“好的好的,姑娘有事,小豆子当仁不让,我轻车熟路,你们跟着我就对啦,哈哈。” 余戎在一旁摇着头,心里想到:“得,这小豆子怕是不知道我们家小妹的厉害啊,一会有他受的了。” 三人驾着一辆马车,即刻出发,奔着德新镇去了。 “小豆子,这辆马车好大啊,可以装很多东西吧。”余飞燕问道。 “嘿嘿,回姑娘的话,这可是咱们庄里最大的马车,要四匹马才能拉得动呢,我平日里下山采办都是用这辆车。”小豆子驾着车,得意的说道。 “原来是这样!”只见余飞燕若有所思的好像在想着什么。 余戎在一旁坐着,心里暗暗偷笑。 马车一路疾驰,半个时辰,三人就到了德兴镇。 “哇,这小镇还挺大,集市上的人可真不少啊。”余飞燕在马车上探出头去到处看道。 “那当然啦,我家就在这镇上,从小我就在这儿长大,我熟到哪棵树上有什么鸟窝我都知道。”小豆子摇头晃脑的自夸道。 “那可太好了,小豆子,我们先去驿站,然后去胭脂店,服装店,首饰店,鞋店……”余飞燕说了一长串想去的地方。 小豆子听得目瞪口呆,说道:“姑娘……你要买这么多东西吗?” “这是我要买的吗,这是你们新任庄主白璃姑娘要的,你敢不去吗?”余飞燕把白璃搬了出来。 “啊,不敢不敢,去去去去,必须得去……”小豆子心里暗思:“这只好慢慢来了,哎,可别耽误了庄里的正事,回去还不得挨五哥一顿抽。” 第五十二章 重任在肩 三人驾车先来到了驿站。 “公子,小姐,我在门口等着你们便是,这里毕竟是官衙,我不过是个江湖走卒,就不进去了。”小豆子在车上说着。 二人走进驿站,只见一名驿卒正在堂上懒洋洋的打着盹。有人进了门,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慵懒的说道:“来者何人啊,有什么事吗?” “差大哥,我们有一封信,需要劳烦您帮我们邮寄到姜州城。”余戎说道。 这驿卒仍旧是眼皮都没有睁开,说道:“你们知道驿站的规矩吗?你们朝廷命官啊?” “并非朝廷命官。”余戎回道。 “那你们可有功名在身啊?”驿卒又问道。 “也无功名在身。”余戎又回道。 “哼,既非朝廷命官,又无功名在身,来捣什么乱,还不滚出去,不要打扰了大爷的美梦。”说完,驿卒翻了个身,打算继续打他的盹儿。 余飞燕见这驿卒如此无理,大小姐脾气顿时就上来了,上去就是一脚,将驿卒从椅子上踢了下来:“奴才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清楚,我是姜州余家的大小姐,余梅雪是我爹,这封信是要寄回我们家的,耽误了朝廷大事,当心你们家大人要你的狗命。” 驿卒这被人踢了一脚,在地上滚的好不狼狈,刚要发作,听见余飞燕自报家门,惊的差点又摔一跤,连忙点头哈腰的赔笑道:“原来是余家的大小姐,奴才有眼无珠,大小姐千万别跟小人计较,嘿嘿,书信在哪,我这就去给您安排。” 姜州余家虽无官职,但却是南汉国颇为倚重的世家,朝廷里有人撑腰,江湖中地位显赫,所以无论黑白,都要给上几分面子,更别说余家曾被南汉皇帝御笔亲封“国之重器”,小小的驿卒哪里开罪得起。 “走吧,小哥哥,接下来就是我们的时间啦。”寄完信,余飞燕显得尤其兴奋,因为她终于可以去逛集市了。 “哎,你可要少买点,够用就行了。”余戎无奈的说道。 “小哥哥你懂什么,女生的东西永远都不够用,我们走吧,小豆子。”余飞燕冲小豆子炸了眨眼,说道。 “得嘞,您请好吧。”小豆子扬鞭一挥,马车向集市驶去。 三人到了集市,一阵买买买,光衣服,余飞燕就买了二十多件,还有首饰、胭脂、鞋,一大堆东西,全都让跟在身后的余戎和小豆子提着。 “大小姐,还没买完啊,庄主交代我的事儿还没去办呢。”小豆子哭丧着脸说道。 “这就完了,这就完了,咦,小哥哥你快看,这个头钗好漂亮,哇,这个步摇也好漂亮。”余飞燕东瞧细看的说道。 余戎在一旁苦笑着说道:“小妹,好了吧,小豆子还有正事呢,咱们快去办事,然后回庄去吧。” “嗯嗯,老板,这两个多少银子?”余飞燕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余戎的话,还在和老板讨价还价。 最后还是余戎硬把飞燕拖走,她在作罢,否则可能买到天黑,也停不了手。三人置办完庄里需要的物资,满载而归的时候,已是日薄西山。 “小哥哥你干嘛拦着我,我都没买够。”余飞燕抱怨道。 “我要是不阻止你,我们岂不是要明天才能回去,我们俩到是无所谓,小豆子回去岂不是要挨朱五哥的训。”余戎回道。 “嘿嘿,谢谢公子惦记着小人呢。”小豆子在前面连忙谢道。 三人一路谈笑风生,快马加鞭,赶回庄里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 “白姐姐,我们回来啦。”飞燕兴高采烈的就冲进了房门,身后跟着余戎抱着一堆东西,路都看不见,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 屋内余重正好和白璃正在商量事情,见到飞燕买了这么多东西,倒也在余重的预料之中,反而是白璃吓了一跳。 “飞燕妹妹,你怎么买了这么多的东西啊,这得用到什么时候去啊,太浪费了吧。”白璃看着这一堆的东西说道。 “嘿嘿,白姐姐,你如今可是呼啸山庄庄主,这次来的匆忙,都没带什么行李,这些东西大部分都是给你买的呢,你看这些衣服,咱们俩身材相仿,我都是照着我的身材买的,白姐姐你一定合适,快试试看。”余飞燕一边拿着衣服比划着,一边笑着说道。 “啊,这样多不好啊,飞燕妹妹,你这些礼物太贵重了。”白璃连忙说道,从小她和诚叔相依为命,日子过得十分清苦,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买了这么多的衣物首饰给她,看的眼睛都花了。 “嘿嘿,白姐姐不用客气,你们这几个大男人都快出去,我要和白姐姐试衣服呢,都出去!”余飞燕说着就把余重两人轰了出去。 二人在门口等了一会,只听得里面飞燕喊道:“大哥哥,快进来看看呀。”余重只当里面出了什么事,连忙推门而入。 映入眼帘的两个少女,霓裳款款,绮罗珠履,“头上金爵钗,腰佩翠琅玕。明珠交玉体,珊瑚间木难。”好一双亭亭玉立,光彩夺目的美丽俏佳人。 余重二人不禁两眼发直,未曾想到这白璃姑娘换了一身造型,竟美艳的不可方物。飞燕见二人直勾勾的看着白璃,笑道:“两位哥哥你们这是怎么了,眼睛都看直了,白姐姐都要害羞了。” 二人这才发现,白璃被他们看的两颊飞红,顿时觉得十分失礼,余重连忙致歉。 “余大哥不用客气,我也是第一次穿成这样,实在有些不知所措,要么我还是赶紧换下来吧。”白璃红着脸,翻找着自己的旧衣物。 “白姐姐,别啊,你今天太美了,哥哥们那是被你的美貌给惊呆了,哈哈,咱们以后就这么穿,你可是虎啸山庄的新庄主,不能失了身份。”飞燕在一旁连忙阻止道。 白璃低头只顾着翻找衣物,害羞的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 “你们快出去吧,我们还要多试几件衣服呢,没什么事哥哥们快去休息吧,不要在这打扰我们。”余飞燕说着把余重二人推了出去,关上了门。 “嘿嘿,大哥,你还在想着白姑娘呢?”余戎见余重还发着呆,在一旁打趣道。 “胡说八道,我是在想什么时候能收到爹和二叔的回信,好尽快有新的线索。”余重连忙转移话题道。 “放心吧大哥,大伯见多识广,一定能知道那六指高手的来历。”余戎回道。 余重心中暗思,这六指之人,如今是解开白家灭门惨案的唯一线索,梁啸天和花无羽都因为此事而丧命,背后还不知道究竟牵扯着多少人,又会有多少人因此丧命。 接连几日,朱鹏带领着白璃,了解着虎啸山庄上下的具体事务,白璃倒也聪明,许多事情都能很快上手。 “庄主,我们大家商量着,待老庄主百日之后,广发英雄帖,请江湖人士齐聚一堂,举办庄主您的接任仪式,昭告武林,您看这样可好。”朱鹏对白璃说道。 “白五哥,一切就按照您所说的办吧。”白璃口中虽然这么说,心中所想的却不同,百日之后才举行接任仪式,那么在这期间便考察适合真正担当庄主之人,以免虎啸山庄在她的手上日渐式微。 朱鹏接着说道:“彭三哥还有几日应该便能回来了,到时我再把这个想法跟他商议一下,最终就可以确定了。” 白璃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这么定了吧,白五哥,我想自己去后山走走,您先去忙自己的吧。” “那么属下退下了,庄主还请小心。”朱鹏说完,退了出去。 余重闲来无事,不知不觉,走到了独秀峰,却看见白璃正坐在大石之上,俯视着整个山庄,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白姑娘,你在这想什么呢?”余重走了过去,坐在了白璃的身边。 “余大哥,我在想,梁伯伯,他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呢?”白璃回道。 余重长叹一声气,说道:“人都是有两面的,有的时候是好人,有的时候是坏人,只看自己的选择吧,梁老庄主当年迫不得已选择做了个坏人,可是他对你,始终是长辈关心晚辈那样的无私,逝者已矣,何必纠结呢。” 白璃望着山庄,若有所思的说道:“梁伯伯背叛父亲,我不会原谅他,但是我也不会恨他,因为他也不过是受人所迫,真正该恨的,是幕后指使之人。” “你能如此想,已属不易了。”余重俯视着山庄,怅然的说:“花无羽当时就是在这里,将火箭射进了梁老庄主的房间吧,也许这样的结果,对他老人家也是一种解脱。” “余大哥,这些事本是与你无关的,你却如此尽心的帮助我,这前路漫漫,恐怕还有更多的危险等着我们,我想真心的跟你说一声谢谢。”白璃看着余重,动情的说道。 “白姑娘,言重了,行侠仗义、惩恶扬善本就是我行走江湖的目标,一切都是我自愿的,你也没有强迫我啊,哈哈,如果真的是为了这件事,我出了什么意外,我也不会有半点责怪你的。”余重打着哈哈说道。 白璃连忙用手堵住了余重的嘴,说道:“余大哥,我不许你这么说,你这一生都会平平安安的。” 余重顿时脸腾的一下就红了,一时之间手足无措。 白璃发现自己情不自禁,也红着脸连忙把手拿开,低下了头说道:“对不起,余大哥,我刚刚是一时情急……” 只见天边的云彩不断的碰撞、融合,正如这少男少女的心。 第五十三章 彭三庄主 八月的天空,总是这么透蓝,就连天空中的朵朵白云,仿佛都被火红的太阳烧化了,消失的无影无踪。虎啸山庄却依旧凉爽,倒是个避暑的好地方。 “白姑娘,从今天起,我便按照你父亲留下的武功秘籍,将你们本家的武功传授给你,你自幼学习了部分内功心法,学起招式来应当事倍功半,但是依我看来,你父亲留下的刀法过于霸道,不太适合你练习,所以我让朱五哥帮你准备了这个。”余重从身后掏出了一对鸳鸯刀。 白璃从未见过这种长短不一的双刀,一副奇怪的表情。 见白璃不甚了解,余重继续解释道:“这鸳鸯刀,一长一短,俱为精钢打成,我将白老前辈的刀法,稍加改变,将进攻的招式融入进长刃,防守的招式融入短刃,这样双刀施展起来,互为照应,天衣无缝。” “余大哥你可真是个武学奇才,我爹留给我的秘籍,仅仅是照着练我已经是勉强了,你竟然还能稍加改编,佩服佩服。”白璃双手抱拳说道,已有了一丝武林人士的气质。 “嘿嘿,天下武功,一通百通,我也只不过是尽力为之,白姑娘你愿意把自己家的秘籍给我看,不怕我偷学,已经是对我最大的信任了。”余重不好意思的说道。 “我已经把余大哥当做自己的亲人,你若真能学会我们家的武功,那我就不练了,嘿嘿。”白璃笑着说道。虽然她之前经历了许多事情,但自从余重陪伴在她的身边以后,她也渐渐的学会了乐观的面对生活,过的比以前开心多了。 “那我们就开始练习吧,我先把刀法演示一遍给你看。”余重左右手各持一刃,一套刀法施展出来,行云流水,毫无拖沓,白璃在一旁看的内心大呼过瘾,心中对余重不禁又增添了几分敬佩。 “这是第一招,愁烟罗幕双飞去。”只见余重长刃攻出,犹如万鸟出林,灵动轻盈,短刃竟化作无影刀幕护住全身,滴水不漏。 “第二招,圆月斜光穿朱户。”这一招施展开来,短刃如圆月静谧,护住前胸,长刃却斜刺里杀出,只攻敌手要害。 “第三招,西风高楼望天涯。”此招刀法中尽隐隐有一丝忧愁之意,长短刃交替攻出,连绵不绝。 “第四招,黯黯烟光凭阑意。”只见双刀转攻为守,化作无数刀影,笼罩全身。 “第五招,宽衣不悔人憔悴。”余重身形突然腾空,在空中化成一团寒光,自上而下,刀势如巨浪拍岸,气势磅礴。 “第六招,千花星雨香满路。”长刃与断刃此时忽上忽下,飘逸不定,暗藏无穷变化。 “第七招,灯火阑珊回首顾。”这一招也是这一套刀法中最奇特的一招,只见余重收了刀势,往后跃去,一记翻身,双刀回首,犹如双虎下山。 “我将白前辈的刀法,融合精简之后,改编为这七招鸳鸯刀法,攻守兼备,临敌当以灵巧取胜,颇为适合白姑娘练习,搭配白姑娘家传的内功心法,刀法威力更是惊人,回头我再传你一套轻功身法,你可要好好练习哦。”余重一套刀法施展完,脸不红气不喘,犹如无事发生。 白璃此刻内心极是欢喜,说道:“余大哥取的招式名字都好有意境啊,那这套刀法可有名字了?” 余重托着下巴,望着天,思索着说道:“嗯,这我倒是没有想过……要么就叫白家鸳鸯刀吧。” “不好听,这套刀法既是余大哥为我而创,那不如就叫重璃刀法吧。”白璃红着脸,窃窃的看着余重说道,心中一种奇怪的感情油然而生。 “嗯,好听,那就叫这个。”余重一个男儿粗枝大叶,哪里听得出这刀名之意,还当是白璃为了感谢他如此取名。 “还有,余大哥以后不要叫我白姑娘了吧,叫我璃儿或者璃妹可好。”白璃又羞涩的说道。 “行,那以后我就叫你璃妹。”余重回道。 此时只见朱鹏快步走来,冲二人一抱拳说道:“白庄主,徐兄弟,彭三哥回庄了,还请庄主前往大殿接见。” 二人随着朱鹏来到了山庄大殿,只见一名英武不凡的中年人正背身站立在殿内。 “彭三哥,庄主来了”朱鹏走到中年人的面前,禀报了一声。 彭三哥缓缓地回过身来,只见他一头散发显得十分不羁,古铜色的皮肤说明了他经常在外奔波,棱角分明的脸庞彰显硬汉本性,一脸胡茬却是有些不修边幅,脸上还依稀看得见泪痕,想必是因老庄主过世的悲痛而流的泪,一双眼睛通红却依旧精光四射。 “没想到老庄主竟然把这偌大的虎啸山庄,交给了你这么一个丫头片子。”彭三哥说道,口气十分的不屑一顾。朱鹏在一旁听了也是十分的尴尬,却不敢插嘴。 “想必这便是彭三庄主吧,久仰大名,梁伯伯遗命让小女子暂管山庄,我自知资历尚浅,但也愿意尽力完成梁伯伯的遗愿,为山庄略尽绵薄之力。”白璃见这彭老三出言不逊,即使是以后有意让贤,此时也不愿让他看扁了自己,不卑不亢的回道。 “好说,在下彭兆年,人称铁胆双鞭,是梁老庄主的结拜三弟,大家给面子喊我一声三哥。”彭兆年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自己腰间一对铁鞭。 余重心中暗思:“原来这彭兆年是个使双鞭的高手,倒是少见,有机会得领教领教,不过看来对璃儿这个新任庄主,他并不服气。” 彭兆年此时又一眼看向余重,问道:“你又是何人?” 朱鹏连忙在一旁接话:“三哥,这位是白庄主的朋友。” “江湖后辈徐轻,见过彭三庄主。”余重行了个礼道。 “三个,这徐兄弟不但武艺高强,而且智谋过人,正是他发现梁老庄主被害的真相,制服了花无羽这个叛徒。”朱鹏向彭兆年回道。 彭兆年听了此话,倒是有些意外之色,说道:“原来是这样,看来如今武林后辈之中倒是也有些能人,小子,既然你武艺高强,不如那天咱们比划比划。”虽然彭兆年此话依然是傲气十足,不过显然已经对余重客气了很多。 他这话倒是正中了余重的下怀:“彭三庄主言重了,晚辈不过在剑术上有些研究,改日一定跟三哥好好请教一番。” “哈哈,那感情倒是好呀,现在的年轻后辈都是如此狂妄的吗。”彭兆年大笑着说道。 “那彭三庄主身为属下,白姑娘好歹也是梁老庄主遗命亲传的新任庄主,你对她如此不敬,难道您对梁老庄主也是如此说话的么。”余重反驳道。 彭兆年被余重这一顿呛声,竟然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旁的朱鹏眼看这样下去可不行,连忙说道:“彭三哥,你这一趟出门办事许久,风尘仆仆的刚回到庄里来,白庄主让咱们兄弟摆好了酒席要给你接风洗尘呢,咱们赶紧去吧,别让弟兄们等急了。”说完,朱鹏一边冲白璃眨着眼睛,一边把彭兆年推出了门外,一群徒众前呼后拥的就把他抬走了。 “这朱五哥倒是十分识趣,哈哈。”余重笑道。 “五哥要不把这彭三庄主拉走,恐怕你俩一会就得动起手来。”白璃在一旁也掩嘴而笑。 “不过这彭兆年,我看倒不像个恶人,只是对你颇为不服罢了,一言一行都流于表面,其实也算是个直爽的好汉。”余重话里的意思,倒貌似对彭兆年的性格十分欣赏。 “哎,管他呢,这庄主反正我也干不长,我宁愿跟着余大哥你回姜州,反正我也无亲无故,飞燕可答应了,余大哥你可不能反悔哦。”白璃撅着小嘴,看着余重说道。 余重心中暗暗叫苦:“这飞燕,又是什么时候私下应允这这种事,家里光一个她就够我和余戎受的了。” “怎么了,余大哥你不乐意么。”白璃见余重不说话,脸上一丝愠色,故作嗔怒的说道。 “没有,没有,我很乐意的,哈哈哈,璃妹你想到哪里去了……”余重连忙大笑缓解自己内心的尴尬。 “那就好,嘿嘿,答应我了哦,不许反悔哦。不让我去我也赖上你了。”白璃已然收起刚才面对彭兆年时那般严肃的表情,在余重面前就是一副幼稚少女的模样。她揽起余重的手臂,又说道:“走吧,余大哥,咱们再去练一遍重璃刀法,我刚刚都没怎么看清呢。”说着,就拽着余重往殿外走去。 姜州,余府。 “大哥,你看看这信,看来重儿这管闲事儿的毛病是又犯了。”余煌拿着一封信,急匆匆的走进了大堂。 余梅雪看完了余重寄来的信,一脸严肃的说道:“没想到重儿竟然和白家的后人在一起,而且还到了虎啸山庄。看来此事的幕后,牵连甚广。” 余煌说道:“重儿这信中所提的六指之人,我倒是想起一人,只是此人早已退隐江湖,最近听说也已经身故了,不知道是不是重儿要寻找的人。” 余梅雪思索了一会,说道:“二弟,你所知道的尽可回复与重儿知道,以他如今的能力,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何况还有戎儿在他身边,另外你叫飞燕赶紧给我回来,别以为从景州寄回来一堆珍贵的瓷器我就能原谅她私自出门的事,虽然这些瓷器倒是挺如我的意……” “好的大哥,我这就去办。”余煌说完立刻退了出去。 第五十四章 重新出发 “余大哥,这一招我总是掌握不好,你再示范一次给我看吧。” “好的,我再演示一遍,璃妹你看仔细了。” 山庄内,余重正在手把手的教着白璃练习刀法,连日来的苦练,这位新任的庄主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 “大哥,家里回信了。”余戎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余重见状,立刻迎了上来,接过信,细细阅读起来。 “怎么样,大伯和我爹说了什么?”余戎问道。 白璃也在一旁满怀期待的看着余重。 “这里不是说话之处,走,我们先回屋里再细谈。”余重环视了下四周,轻声说道。 一进屋,余重便关上了房门,说道:“这信是二叔回复的,信中写到,这江湖中,符合右手六指,且掌力惊人的,只有一人。” “是谁?”白璃迫不及待的问道。 “红帮怪手章墨谦。”余重一字一顿的说道。余戎和白璃面面相觑,这人他们连名字都没听过。 余重接着说道:“别说你们俩,我也没听过这个人的名字,不过二叔的信内倒是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此人十年前就已经是红帮的头号高手,地位也在红帮内十分崇高。据说为人正气凛然,刚直不阿,在江湖上行侠仗义,也有着很好的名声。” “如果真如我爹心中所言,那这样的人怎么会和白家的灭门惨案有关系呢?让人不敢相信。”余戎说道。 “梁伯伯不也是为人所迫,成了他们的帮凶嘛,江湖上所谓的正派之人,我看其实大部分也不过是浪得虚名之人。”白璃在一旁说道。 “不过二叔说的未必一定作准,毕竟他也只是猜测,而且据二叔说,章墨谦早在去年突然暴病而亡。”余重又说道。 “如果我爹说的是真的,那我们的线索岂不是又断了……”余戎挠着头,抱怨的说道。 “如今之计,我们不如直接去拜一拜红帮的码头,看看能不能查出什么新的线索。”余重提出了新的主意。 “红帮,是不是就是飞燕说的,江湖第一大帮派。”余戎想了一会儿,猛的想起来好像听过飞燕提起过这个帮派。 “二叔信上说,红帮在丰城设有分堂,如果我们有需要找红帮的人查证线索,可以去那儿。”余重又说道。 “丰城离山庄不过两百里,既然如此,余大哥,我们准备一下,尽快出发吧。”如今既然有了新的线索,白璃又重新燃起了查出真相的信心。 三人商议了一番,当下决定,收拾行李,准备明日离庄出发,前往红帮丰城分堂。 第二天一早,白璃就将自己要去丰城的计划,告诉了彭兆年和朱鹏。 “什么,庄主你要离庄?这怎么使得,你可是我们虎啸山庄的新任庄主,梁老庄主百日未过,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朱鹏大叫了起来。 “朱五哥,我此行出门,一是为了继续追查我白家的灭门惨案,二也是为了查出梁伯伯被害的幕后真凶。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得不去。”白璃义正言辞地说道。 “不行,红帮这种江湖帮派,三教九流,即使有徐兄弟同行,我也不放心庄主你的安全。”朱鹏极力的反对道。 “朱五哥,我意已决,你不要再多言了。”白璃见这朱鹏如此固执,只好搬出庄主的架子来说话。 “庄主,你要去也行,我带上百八十个弟兄,跟你一起下山。”朱鹏说道。 “朱五哥,我是去追查线索,又不是去打架闹事的,带这么多人干嘛?人多了岂不是更加不方便行事。”白璃反驳道。 彭兆年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思考了许久,突然开口说话:“老五,你住嘴。要么这样,我带上几个身手好的弟兄,跟白姑娘一起去,虽然我至今也不觉得她适合担任庄主,但是毕竟是大哥遗命,我也不可能将她的安全置之度外。” 朱鹏听见彭兆年这么说,只好作罢,说道:“既然彭三哥都这么说了,那我只好同意了,我只一个请求,还望三哥一定要保护好白庄主的安全。” 彭兆年心中暗道:“这朱老五对这小妮子倒是十分忠心,难道她真有什么过人之处,此次出去我正好也考察考察她。” 想到这,彭兆年便对朱鹏说道:“放心吧老五,我彭老三说过的话,什么时候食言过,你留下来照顾好庄中诸事,有我在,定保白姑娘安然归来。” “三哥刚刚回来还未休息几日,这一趟又要劳烦你了。”朱鹏行礼道。 “好了,咱们兄弟之间,哪里还用讲究这个。”彭兆年拍了拍朱鹏的肩膀,又转而对白璃说道:“白姑娘,我这就去挑选几名得力的手下,收拾收拾,随你出门。”说完,他便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白庄主,三哥这个人虽然表面严厉,其实是个口硬心软的人,他的武功可以说不在梁老庄主之下,而且江湖经验丰富,有他在,我就放心了。”朱鹏说道。 “多谢五哥为我考虑这么多,其实我刚才那么说,也只是不想麻烦大家。”白璃思及方才的态度,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庄主言重,这都是属下应该做的。我朱老五虽然武功不济,但是我对庄主一定忠心不二。”朱鹏拍着胸脯答道。 一切收拾停当,白璃和彭兆年带着五名弟子,出了庄门,身后跟着朱鹏等一众送行的山庄徒众。只见余重三人已经牵着马在山门处等候多时。 “彭三哥,徐兄弟,庄主的安全就托付给你们了,我们在庄中等待你们顺利归来。”朱鹏行礼道。 “老五你就放心吧,照顾好家里,我们尽快回来。”彭兆年接过旁人递过来的缰绳,潇洒地翻身上马。 “朱五哥,请放心,有彭三庄主和我们在,定保白姑娘安全无虞。”余重对朱鹏亮了亮手中的宝剑,笑着说道。 “谁让你叫我三哥的,哼。”彭兆年哼了一声说道,心中还在记着那日在大殿之上,和余重针锋相对的情形。 “彭三哥,不要跟我大哥哥计较嘛,我们都是一家人啊,对不对?”余飞燕在一旁撒娇道。 彭兆年虽然为人严厉,唯独对女孩子撒娇是最没办法的,见飞燕如此作态,也是浑身不自在,不知如何应对,连忙策马先行一步。 “朱五哥,我们这就出发了,多保重。”白璃也翻身上马,说道。 “庄主,徐兄弟,一路保重!”朱鹏抱拳说道。 “驾……” 余重、白璃等一行十人,策马扬鞭,离开了虎啸山庄,直奔丰城而去。 “大哥哥,没想到我们竟然要去和红帮打交道,我以前只是听说,这红帮的人,都是形形**,各行各业的人组成的,组织严密,人数众多,是武林中第一大帮派。”飞燕打开了话匣子。 “我听说,这红帮之内虽然龙蛇混杂,但还算是江湖上的正派,帮规严明,平日里行为也没有什么为非作歹的事。”余重回道。 “只是这章墨谦如果已经亡故,我们这一趟不知道是否能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白璃担心的说道。 “哼哼,如果我不去,就凭你们几个小年轻,恐怕连别人分堂的门都不知道长什么样,就被轰出来了。”彭兆年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三哥你说的都对,我们全靠你啦!”余飞燕娇滴滴的喊了一声。彭兆年只觉得自己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差点从马上翻下来。 见到他这样的硬汉竟然对自己毫无办法,飞燕也是在身后偷笑不已。 “彭三庄主说的不无道理,这红帮的人,门户之见极深,等级森严,我们几个贸然前去,恐怕什么都问不出来,三哥行走江湖多年,声明显赫,有他在我们才是如虎添翼。”余重在后面也拍起了彭兆年的马屁。 “小子,别以为你说几句好话,我就能饶了你,迟早要和你较量较量,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彭兆年在前面大声说道。 “彭三庄主,我可不是你那对铁鞭的对手,还请你手下留情啊,哈哈。”余重大笑着说道。 “三哥你可知道这红帮的章墨谦是什么人?”白璃策马上去和彭兆年并驾齐驱,问道。 “白姑娘你去红帮就是为了这个人么,我倒是有所耳闻,他曾是红帮的副龙头,武功极高,一双铁掌无人能敌,只是行事颇为低调,所以在江湖上的名气并不是很响亮,这几年据说已经亡故了,你要查的事情与他有关吗?”彭兆年回道。 白璃于是将白家惨案的前因后果,向彭兆年娓娓道来。 “原来如此,那想来我大哥的死,也与这事脱不开干系了,只是这章墨谦已经病逝数年,我们此行不知道能不能查出有用的线索。”彭兆年说道。 “既然他曾是红帮的副龙头,想必在帮内一定有不少的亲信,也许能查到线索,只要有一丝的希望,我都不会放弃的。”白璃眼神坚定地望着前方说道。 彭兆年心中暗思:“这小妮子年纪虽小,但是身世凄惨,心志还算坚定,我且拭目以待,看看你能努力到何种程度。” 第五十五章 红帮分堂 这两百里地的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幸好这次余重等人出门,骑得都是山庄里的好马,日行百里,两日的时间便赶到了丰城。 “诸位,我们不如直接去红帮分堂吧。”刚进城的白璃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去红帮一探究竟。 “胡闹!你这样直接前去不叫拜访,叫砸场子。”听到白璃的话,彭兆年连忙阻止,接着说道:“我们有事相求,初到人家的地盘,先得上拜帖,才能上门,你还是江湖经验太浅了啊。” 说完,彭兆年示意自己的手下上前,说道:“你去打听打听红帮的分堂地址,代我去上个拜帖,就说虎啸山庄彭兆年,有事拜访。” “是,三哥。”这名手下回道。 “余大哥,我是不是差点闯祸啦。”白璃小声的问道。 “璃妹,无妨的,你初入江湖,本就有许多的人情世故是要去学习的,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问我们就行了。”余重笑了笑回道。 “我们先找间客栈住下,等待回复吧。”彭兆年说道。 “那就这家吧。”白璃手一指,大家放眼望去,只见门头招牌上写着,“红花客栈”。 “小二哥,麻烦把我们的马匹牵去好生喂养。”余重彬彬有礼的说道。 “好的公子,您看这大堂都坐满了,几位楼上雅间儿请吧。”小二哥回道。 众人走进客栈,这客栈气氛立刻变得不对劲起来,大堂里坐满了人,刚刚还热闹非凡,等他们进来了却立刻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不言不语,只是静静的喝着茶,吃着东西。 余重走上楼梯,只觉得自己好像被所有的人打量着,感觉浑身上下都不舒服。他问道引路的小二:“小二哥,这些人怎么突然都不说话了。” 小二笑了笑,说道:“公子想必是外地人吧,这两天适逢红帮江左路所有的分堂召开大会,每半年一次,今年在丰城分堂召开,红帮在江左路的大小头目都来了,适才楼下的基本都是红帮的人,这丰城的客栈都被住满了,您也就是来得巧,再晚一些,我们这也没空房了,想必是他们看几位眼生,所以有所戒备吧。” “红帮人数众多,我听说仅在我们南汉国江左路,便有数以万计的红帮弟子。”彭兆年说道。 “这么多人,不愧是江湖第一大帮,”余重感叹道。 “刚刚上楼,我被他们看得都发毛了。”余戎不禁打了个冷战,在一旁说道。 “这么多红帮的人聚集在这,不会有什么大事吧?我们还是送拜帖的人回来了,看看是个什么情况。”彭兆年皱了皱眉头说道。 不一会,送拜帖的弟子便回来了,气喘吁吁的跑了上来,说道:“三哥,拜帖送到了,红帮丰城分堂的林辉堂主见了拜帖非常高兴,让我回来带话说,三哥任何时候都可以前往分堂,他们随时欢迎。” “嗯?我记得这丰城分堂的堂主不是李子明吗,什么时候变成林辉了?既然如此,我们事不宜迟,即刻前往吧。”彭兆年疑惑的说道。 白璃早就已经按捺不住了,听到这句话,第一个站了起来,她知道,这红帮这么多人齐聚丰城,恐怕真的能打探出些关于章墨谦的线索。 众人立刻下楼,只见大堂内的红帮弟子依旧是死盯着他们,直到他们走出客栈大门。 红帮分堂内。 “报堂主,虎啸山庄三庄主,彭兆年到。”一名红帮弟子来报。 “快请!”堂上端坐着一人,正是堂主林辉。 余重一行人快步走了进来,只见堂内肃穆**,旌旗飞舞,一块烫金牌匾高挂在中堂之上,上书四个大字,“忠义千秋”。中间端坐着林辉,两旁分坐着十名看起来架子也不小的人。 “没想到虎啸山庄的彭三哥驾到,有失远迎!”林辉站起来相迎道。 “林堂主多礼了。”彭兆年回道。 “方才帮中弟子来报,说城内出现了几个行踪可疑之人,没成想,竟然是大名鼎鼎的铁胆双鞭彭三哥。”林辉说道。 余重心中暗思:“原来如此,怪不得我们入住客栈的时候,红帮弟子都盯着我们看,看来是吧我们当成可疑之人了。” 林辉看见站在身后的白璃等人,又接着问道:“这几位是……” 彭兆年干咳了一声,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咳,这位姑娘是我们虎啸山庄新任庄主白璃。” “我是徐轻,这是族弟徐松和小妹飞燕。”余重自我介绍道。 林辉见余重一表人才,英姿飒爽,手中宝剑又显得尤为奇特,不免多看了两眼,转而又诧异地向彭兆年问道:“哦?新任庄主?敢问贵庄梁老庄主呢?” “我大哥前些日子遭奸人所害,已经去世了。”彭兆年痛苦的说道。 “啊,是我唐突了,彭三庄主请节哀。来人,给诸位贵客看座。”林辉招呼手下说道。 白璃刚准备在堂下落座,便听到林辉说道:“慢,白庄主,请上座。”林辉示意让百里坐到自己左侧的位置。 “这林辉看起来年龄也不过二十八九,没想到倒是个颇有礼数之人。”余重心中不免对他添了几分好感。 “林堂主,你是主,我是客,这左为尊,还是应该你坐。”白璃连忙推脱道,她也知此处乃是红帮的地盘,自己虽是虎啸山庄的庄主,强龙也不压地头蛇,这左边的上座是万万不能坐的。 两人三推四请,最终还是林辉坐到了左边的位置,白璃落座右手位。彭兆年在堂下摸着下巴,微笑的点着头,也对白璃稍微有了些改观,心中暗道这姑娘年纪轻轻,倒也十分懂得江湖礼数。 “白庄主,彭三庄主,敢问梁老庄主是何时过世的?是何人所害,如若有用的上我们红帮的地方,还请尽管说。”林辉说道。 “多谢林堂主记挂,十数日前,梁伯伯突遭不幸,凶手已然伏诛。”白璃说道。 “那就好,忘了给诸位介绍了,这堂上的十名好汉,皆是我红帮江左路其他十大分堂的堂主。”林辉介绍道。 “见过白庄主,彭三庄主,三位徐兄弟。”堂主们起身抱拳道。 飞燕在一旁听着这帮男人,竟把自己也叫做了兄弟,一脸不满。林辉看在眼里,连忙解释道:“飞燕姑娘还请不要介怀,在我们红帮的规矩里,无论男女,皆是兄弟,众位堂主并无他意,哈哈。” “好吧,我也没说什么啊。”飞燕撅着小嘴,心中暗道这林堂主怎么跟人肚子里的蛔虫是的,知道人家在想什么。 余重不禁笑了笑,心中暗道:“堂上许多人,这林辉竟能留意到飞燕的细节表情,还能猜中她的心思,心思果然细腻,能当上这红帮的堂主,果然不是泛泛之辈。” “林堂主,恕我冒昧,敢问贵帮李子明堂主何在?”彭兆年突然问道。 听到此言,众人突然变得情绪低落,林辉脸色也为之一变,满脸遗憾的说道:“李堂主在七日前,突然遭不明身份的凶手杀害,横尸家中。”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彭兆年十分诧异,要知这红帮是江湖中第一大帮,高手无数,能人辈出,竟然有人敢刺杀红帮的堂主,真是闻所未闻。 只见林辉犹豫了一会,看了看堂下的众位堂主,众位堂主也对他点了点头,他才说道:“不但如此,从去年我帮副帮主章墨谦遇害身亡开始,我帮各地陆续已有十一名堂主遇害,损失惨重,我帮令狐帮主雷霆震怒,下了命令,让我们十八路的各分堂,一定要查出真凶。” 彭兆年听完林辉的这一席话,心中也暗暗震惊,说道:“江湖传言章墨谦副帮主是暴病而亡,没想到真相竟然是如此,贵帮可是与什么人结了仇?” 林辉回道:“令狐帮主命我等封锁消息,也是怕有人趁火打劫。我红帮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正派,却也从未做过什么违背江湖道义之事,我们也想不到有什么深仇大恨的敌人,竟然对我帮这么多弟兄下此毒手。” “更何况,红帮是江湖中第一大帮,全国帮众不下三十万人,我想任谁也不敢吃了熊心豹子胆,如此与贵帮为敌吧。”余重说道。 “徐兄弟说的是啊,所以我们江左路这十一个分堂的堂主,趁着这半年一次的大会,齐聚在此,也是为了商讨这解决之道。”林辉愁眉紧锁的说道。 “原来如此,照林堂主所言,这凶手能陆续杀害贵帮的章副帮主以及其他十一名堂主,武功如此之高,江湖中恐怕也没几人能做到。”余重思索着说道。 “正是如此,可是江湖中有如此武功的人,皆是名门世家的高手,与我帮并无仇怨啊,哎,对了,我未及相问,诸位来我红帮是何事请教吗?”林辉这才想起问道。 “我们此次前来,本来也是有一些有关章副帮主的事,想向贵帮讨教一番,只是没想到,贵帮竟然遭遇了这么难以解决的问题。”白璃悻悻的说道。 第五十六章 缘的羁绊 林辉听完白璃说的话,回道:“白庄主所说的必然是要事,否则也不至于和彭三庄主亲自来到丰城。” “确实是有一些私事,与章墨谦副帮主息息相关,不得不前来叨扰。”白璃点了点头,说道。 “哦?是何事,如果敝帮能解决白庄主的疑惑,那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林辉连忙答道。 白璃对余重点了点头,余重心领神会,起身抱拳问道:“那我便冒昧直言了,敢问贵帮章墨谦副帮主,是否右手有六指,且所擅长的武功是以掌力所精通?” “正如徐兄弟所言,蔽帮章副帮主,人称红帮怪手,右手确实六指,所习的正是我们红帮历任帮主嫡传的镇帮绝学,十八式断雷掌和三十六式裂地拳。”林辉不知道余重为何要问这些问题,但还是据实以告。 “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可能多有冒犯,还请林堂主和诸位堂主见谅。”余重站起身来行了个礼,接着说道:“白庄主的父亲,就是当年的武林盟主白天均,白老前辈当年全家遇害,震惊武林,不知道大家可有所闻。” “原来白庄主竟是白盟主的后人,此事当年确实震惊武林,我虽然那时年纪尚轻,但也略有耳闻,可这不知与我帮章副帮主又有何关系?”林辉疑惑地回道,堂下的诸位堂主也都纷纷交头接耳。 “我们得知,当年皇城司接手此案后,重新验尸,白老前辈的后背显现一枚六指的右手掌印,这一掌致白老前辈重伤,而十年前,能有此功力,又符合这右手六指特征的,恐怕只有贵帮的章副帮主一人。”余重一边慢慢的说道,一边注意着红帮众人的表情反应。 林辉明显被余重的这番话震惊了,呆滞了好一会,长舒了一口气,说道:“不知道徐兄弟说的这些,可有证据,要知道你的这些话,可大可小,如果是捏造诬告,恐怕你们今天走不出这屋子了。” 此时堂下的其他红帮的堂主和弟子,已是满脸愤怒之色。彭兆年见状,连忙站出来说道:“各位稍安勿躁,大家都不要意气用事,其实敝庄梁老庄主遇害,也与此事有关,如果毫无证据,以我彭兆年的为人,岂会跟着年轻人一起胡闹呢?” 彭兆年行走江湖多年,威名赫赫,这一番话起到了一些效果,红帮的众人刚欲发作,听了这番话,暂时压下了自己的愤怒。 “彭三庄主言之有理,那么还请白庄主和徐兄弟明言,究竟有何证据。”林辉黑着脸问道。 白璃默默的拿出两封信,放在了桌上,说道:“这里有两封信,一封是我家门客诚叔的信,一封是梁伯伯的遗信,林堂主可以过目一下。” 林辉拿起两封信,细细的读了起来,表情也在不断的变化,他放下信后说道:“白庄主,这两封信中言之凿凿,却缺乏铁证,信中所言皇城司的案卷,亦不是我们江湖中人能看到的,如果仅凭这两封信,就想让我相信这件事,恐怕也过于儿戏了。” “林堂主,如果铁证如山,我们有何必前来讨教呢?白庄主身世凄惨,她只是想寻找事情背后的真相,并非要与贵帮为敌。” 余重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此事牵连甚广,如梁老庄主信中所言,当年的凶手皆已离奇死亡,恐怕是有人想掩盖事实的真相,我们难道不该行侠义之道,把这凶手给揪出来么?” 听了余重这番话,林堂似有所触动,也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如果真如这信中所言,章副帮主与此事有关,恐怕这一年来红帮的离奇凶案,也有了新的调查方向,只是……” “哼,你们虎啸山庄欺人太甚,我看八成章副帮主和这么多堂主遇害,就是你们干的,你们可知,林堂主是什么人,他可是章副帮主从小收养的唯一的关门弟子。”突然,一名堂主猛地站起身大声说道。 其余的堂主也纷纷附和道,眼见就乱成了一锅粥,红帮众人随时都可能动手,而林辉此时却坐在那发着呆,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没看到,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余重和彭兆年等人也暗暗的将手摸到了自己的兵器之上,他们知道此时的情况很可能随时失控,如若对方出手,自己必须第一时间制服这堂上的所有人,不能让白璃受到伤害。 “都安静一下。”林辉厉声说道,在场的人顿时全都安静了下来,余重和彭兆年的手也离开了自己的兵器。 “白庄主,彭三庄主,此事事关重大,这堂上人多嘴杂,不如诸位随我到后堂一叙。”林辉平静的说道。 彭兆年心中不禁暗暗感叹:“白姑娘拿出这两封信,确实很难服众,如果他死不承认,我们也毫无办法,而且此事关乎红帮与他师傅的名声,他还能如此保持冷静的思考,真是个大将之材。” 一行人随着林辉,来到了后堂。 “诸位请坐,在回答你们的疑问之前,你们可否听我讲一个故事。”林辉也慢慢的坐了下来,神情中不禁透出了悲伤之色。 那是十五年前的一个寒冬,凛冽的北风吹在人的脸上,如同刀割一般。 一名少年在风雪中狂奔,在他的身后,是一群张牙舞爪的土匪,而不远处的雪地里,躺着一对夫妻,不停流出的鲜血染红了雪白的大地,还有一名土匪也面目狰狞,一身血迹的躺在雪里。 “臭小子,站住!”土匪们在后面舞着刀,疯狂地嘶吼着。小孩子哪里跑得过这些成年人,不一会这少年便被土匪们追上,一把拽倒,重重的摔进了雪里。 “哼,臭小子还挺狠,竟然杀了我们一个弟兄,看老子不把你碎尸万段。”一名穷凶极恶的土匪搞搞扬起了手中的刀。 少年闭上了自己的双眼,土匪的刀也落了下来,但是并没有落在少年的头上,而是落在了地上,几名土匪也无声无息的倒了下去,雪还在下着,只有北风还在呼呼的发出嚎叫。 少年缓缓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伟岸的身影,只是奇怪的是,这人的右手,有六根手指。 “孩子,你叫说什么?”来人和蔼的问道。 “林辉……”少年怯生生的说道。 “很好,跟我走吧,我叫章墨谦。” 这个名字从此与林辉的命运紧紧联系在了一起,他跟着章墨谦生活习武,进了红帮。 他们一起同宿同眠,也一起下河捞鱼;他们一起追捕过江洋大盗,也一起当街逮过小偷扒手;他们一起祸福与共,也一起出生入死。 章墨谦当堂主的时候,他是小卒,章墨谦当副帮主的时候,他当了副堂主。如今他是堂主了,但是章墨谦已经不在了。 “诸位,在我的回忆里,章墨谦这三个字,就是我的性命,是三十万红帮弟兄的榜样,他平生从未做过一件违背侠义之道的事,我敢以我林某的向上人头担保。”林辉信誓旦旦的说道。 林辉突然又话锋一转:“但是,我相信以白庄主和彭三庄主的江湖地位,和已故的梁老庄主之尊,不至于无中生有。” “那林堂主你的意思是?”白璃问道。 “敢问白庄主,令尊遇害之日,可是十年前的清明前后?”林辉说道。 “没错。”白璃回忆起当年那个凄惨的日子,悲从中来。 “师傅每次离帮办事,我都一定跟随在身边,只有那一次,他没有带上我。”林辉慢慢地说着这句话,内心却在不停的挣扎,表情显得十分痛苦。 “那章副帮主有没有提他去哪,和什么人一起?”余重连忙问道。 “我记得他收到了一封书函,后来他便说他要去办一件大事,事关武林的未来。”林辉努力回忆着当年的情形。 “书函?什么样的书函?”白璃急切的问道。 “书函的内容,我无从得知,我亲眼看到,他完后,就在烛火上把信烧了,但是突然令狐帮主找我师傅有事,那封信还没烧尽,他就离开了,我看到未烧尽的那部分,印有一个图章。”林辉说道。 “图章?林堂主可以画出来吗?”余重问道,他心中有一种预感,这个图章就是真正的凶手所盖。 “我依稀能回忆起一个轮廓,我尽量吧。”林辉拿来一张白纸,执笔开始在纸上描绘着。 “这个图案好奇怪啊?”余飞燕好奇的看了看,嘟囔着。 “彭三庄主你也看看。”余重将图案递给了彭兆年。 彭兆年皱着眉头辨认了一会,也认不出是个什么东西,众人传阅了一边,无一人能认出这图案的来源。 “后来好几年,其实我一直都有留意这个图案,可惜我也并没有再遇见过这样的图案了,如果不是你们今日来问,这事儿我可能就忘记了。”林辉说道。 “多谢林堂主,这已经是很重要的线索了。”白璃深深的鞠了一躬。 “白庄主言重,我也希望能弄清楚当年的真相,还死去的人一个公道。”林辉此话余重听在耳里,知道他是语带双关。 “我在想一个问题,章副帮主和贵帮十一位分堂堂主之死,会不会也和此事有关?”彭兆年说道,心里只觉得自己好像卷入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件里。 第五十七章 离情别绪 “如果章副帮主的死只是个开头,李堂主的死恐怕不会是结尾,如今我们的线索只有这枚图章,不如从章副帮主的死着手,看看能否找出新的线索。”余重说道。 “徐兄弟所言,也正是我所担心的,我们红帮如果再有堂主离奇死亡,恐怕会人心浮动,后果不堪设想。”林辉叹了一口气说道。 白璃在一旁思考了一下,说道:“林堂主,不如我们也来帮助贵帮调查这一系列的连环凶案,我如今细细想来,隐隐觉得这件事恐怕与十年前我白家的血案会有一些联系。” 林辉听了白璃的话,不禁动容道:“敝帮一直调查都毫无头绪,反而不断损失兄弟,今日听了白庄主之言,我也觉得此事或与十年前之事息息相关,看来我们的确应该换一个方向调查试试。” 白璃看向坐在一旁的彭兆年说道:“不知道彭三庄主意下如何?” 彭兆年接过话来说道:“江湖同道,本是同气连枝,我等责无旁贷,何况依我看来,如果能查出章墨谦副帮主和十一位红帮堂主的死因,梁老庄主和十年前白家惨案的来龙去脉,恐怕也能水落石出。” 林辉考虑了一下,说道:“既然诸位诚意拳拳,我这就去和帮中诸位堂主商议一下,如果大家同意,我便将此事上报令狐帮主,请他老人家定夺,诸位还请在此稍事休息,我去去便来。” 说完,林辉便向众人告退,朝外堂走去。 “白姐姐,这林堂主看起来倒是个挺讲道理的人呢。”余飞燕说道。 “年纪轻轻便能当上红帮分堂的堂主,必然有其不凡之处。”彭兆年对林辉赞许有加。 “璃妹,咱们如果能顺着红帮的这条线查下去,应该会有收获。”余重说道。 众人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林辉便回到了后堂。 “白庄主,诸位,我和各位堂主商议了一下,大家都觉得应该趁此机会,我们联手将这一连串的疑案调查清楚,我这就安排人将此事汇报给令狐帮主。”林辉说道。 “林堂主,既然如此,我们便回去静待贵帮帮主的回复,今日多有打扰了。”白璃起身便准备告辞。 “诸位慢走,我还要和各位堂主商议帮中的其他事务,不便相送,待令狐帮主回复后,我在去拜访各位。”林辉一路送出了分堂大门,与众人告别。 余重一行人回到了客栈,大堂里的红帮弟子竟都已经不见了。 “小二哥,这大堂里的人呢?”余重叫过小二,好奇的问道。 “哟,客官回来啦,你老几位和红帮的林堂主是什么关系啊,刚刚红帮来人了,说这间客栈就给您几位包下了,红帮的弟子都撤了。”小二点头哈腰的说道。 “这林堂主还挺有心,我们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白璃说道。 “不管如何,这大半天了,饭都没吃,肚子都快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小二,上饭菜,先填饱肚子再说。”彭兆年径直坐下,对小二招呼道。 不一会儿,桌上便摆满了酒菜。 “哇,我可饿死啦。”余飞燕坐下就忍不住抓起个馒头就开始啃。 “小妹,你可是个姑娘家,也没点儿吃相。”余戎在一旁说道。 “饿死了就是个死姑娘了,还要什么吃相。”余飞燕嘴里嚼着馒头,含糊不清的回道。 “噗嗤。”白璃在一旁不禁笑出了声。 “彭三庄主,我敬你一杯,这一路辛苦你了。”余重拿起了手中的酒杯,起身说道。他想趁此机会,和彭兆年改善改善关系。 彭兆年不情愿的拿起酒杯说道:“没什么辛苦的,行走江湖多年,习惯了,徐兄弟这杯酒,我喝,但是有句话咱们可要说清楚,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来路,但是我虎啸山庄的事,以后还请你不要插手。” “彭三哥,你这……”白璃在一旁刚欲说话,却被彭兆年阻止了。 “白姑娘,这江湖有江湖的规矩,你如今既是我虎啸山庄的庄主,你的事便是庄里的事,更何况这事还和梁老庄主有关,如果我们庄自己的事,要让外人插手,传了出去,我彭老三的面子往哪里搁,虎啸山庄还要不要在江湖上立足了。” 说完,彭兆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他说这些话,虽有些个人成见,却也都在情在理,白璃在一旁也无法说什么。 余重听了彭兆年的话,心中也百般不是滋味,自己本来想和这彭兆年改善改善关系,却没想热脸贴了个冷屁股。 他端起自己的酒杯,一仰头,辛辣的酒顺着喉咙滑进了胃里,却不知为何,自己的心中却有一丝的酸楚,余重默默的放下酒杯,拿起炎钧剑,走上了楼梯。 “大哥哥……哼,彭三哥你太过分了。”余飞燕扔下了筷子便跟了上去,余戎见状也连忙起身尾随而去。 “彭三哥,余大哥一路对我爱护有加,帮助良多,如果没有他,恐怕我也不会坐在这里,您这样说,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白璃怒而起身离去。 彭兆年坐在原处,并未回话,只是一杯又一杯的灌酒下肚。 “大哥哥,咱们真的要走吗?”飞燕问道。 余重一边收拾着行李,一边回道:“其实彭三哥说的有道理,如今璃妹已经是虎啸山庄的庄主了,身份不同,这件事我们确实不便再插手了。” “那白姐姐的事我们就不管了吗?”飞燕撅着嘴说道。 “不是不管,而是我们要换一种方式方法。”余重一边说着,一边眼中闪烁着光芒。 “大哥你这是心里已经有主意了。”余戎问道。 “是的,如今的形势,红帮和虎啸山庄有很大的几率会结成联盟,我们再夹在中间多有不便,不如跳出圈子,广阔天地,可能还有更大的发挥空间。”余重自信的说道。 “那大哥哥你刚才那么低落是装的啊,害的人家瞎担心。”飞燕拍着胸脯,舒了一口气。 “嘿嘿。”余重干笑了一声,其实哪里是装的,他方才确实心中是有一丝低落的,只是转而又想通了这个道理,才释怀了。 “咚咚咚……”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白姑娘,是你啊,快请进。”余戎打开房门,只见白璃正站在门外,满脸的歉意。 “余大哥,方才……真是不好意思,我替彭三哥向你道歉。”白璃走了进来,对余重欠身说道。 余重放下手中的事情,给白璃倒了一杯茶,说道:“璃妹,不用道歉,其实彭三庄主说的在理,你我心里也都知道,这样也好,我有些话说与你听,你记在心上。” 白璃奇怪的问道:“什么话?” “你且附耳过来。”余重附在白璃的耳旁,耳语了一会儿。 “余大哥你这样说我才安心,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已经习惯了有你在身边了。”白璃羞涩的低下了头,说话间,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都快听不见了。 “璃妹,如今也有彭三庄主在你身边协助你,他虽然看起来不好相处,但我觉得他其实还挺可靠的,你要好好倚重他,这样我也能放开手脚去做事。”余重说道。 “嗯,那余大哥,你们接下来打算去哪,我如果有事去哪里找你?”白璃轻轻的将自己的手搭在了余重的手上,问道。 “我们暂时不会离开丰城,如果你有紧急的事要找我,就在客栈外面的墙上画一朵梅花标志,我看到了自会来找你。”余重说着话,心中却像有一只小鹿在乱撞一般。 “那余大哥,飞燕妹妹,我先告退了,还请你们多多保重。”白璃起身,欠身对余重三人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余重坐在原处发着呆,思绪万千。 “大哥哥,还走不走了。”飞燕用剑柄捅了捅余重,他才缓过神来,连忙起身将行李打包完毕。 “走吧,我们换个地方呆呆,顺便去会会老朋友。”余重神秘的笑了笑。 “老朋友?什么老朋友?”余重和飞燕一头雾水的跟着余重走出了客栈。 三人牵着马,驮着行李,一路来到了一处大宅子的门口,这宅子外观很普通,但是看起来却很大,里面应该能住很多人。 余重拉起门环,敲了三下,不一会里面传来了人声:“谁啊?”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门开了,一个大汉探了个脑袋出来。 “余少侠,哈哈哈,你来啦!”这大汉高兴的说道。 “王庆大哥,哈哈,好久没见了。”余重大笑着说道。 见余戎和飞燕二人在一旁面面相觑,余重连忙介绍道:“余戎,飞燕,这就是我跟你们提到过的盐帮的王庆舵主。” “见过王舵主。”二人连忙施礼道。 “哈哈,大家都快进来说话,别在门口傻站着,这里是我们盐帮的丰城分舵,来了就当自己的家。”王庆连忙招呼三人进院。 “余少侠你们进城的时候,我就看见你们了,我还唯恐是自己看错了,多跟了两步才最终确认。”王庆说道。 “所以王大哥便让人在红花客栈的柜台留了信给我对吗,哈哈,我这不就不请自来了。”余重笑着说道。 “我看你们也带着行李,正好,来了就住下,我让人准备桌酒菜,我们叙叙旧。”王庆一把抢过余重的行礼,仿佛怕他逃了似的。 第五十八章 风波又起 众人进屋坐定,余重问道:“对了,王大哥,你怎么到丰城来了。” “余少侠想必应该知道这一年来,红帮陆续有十一位堂主离奇死亡。”王庆说道。 “王舵主此次丰城之行也与此有关么。”余重诧异的问道。 王庆听言,低沉着声音说道:“没错,红帮一直封锁消息,直到最近我们才得到确切的消息,原来红帮副帮主章墨谦及十一名堂主,都是被同一种手法杀害,想必这凶手是同一人,阎帮主唯恐这凶手对我们盐帮不利,故而差我来到丰城,打探打探消息。” “原来如此,王舵主可有什么线索。”余重又问道。 “我也才到了没几天,余少侠你怎么和虎啸山庄的彭兆年走到一块了?”王庆问道。 “哈哈,此事就说来话长了。”余重笑道。 “那正好,酒菜也准备好了,咱们后堂去边吃边聊,许久未见到余少侠,老王我可甚是想念呢。”王庆大笑道。 “哇,有吃的太好了,哎,我们在客栈都没吃饱就被人扫地出门了。”余飞燕故作可怜的说道。 “提到吃,你浑身是劲。”余戎在一旁说道。 余重和王庆也算是故友旧识,这他乡巧遇,不免一阵热闹寒暄,交杯换盏。酒过三巡之后,余重也把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交代了一遍。 “原来余少侠这段时间还有如此奇遇,竟和虎啸山庄扯上了关系,梁啸天在江湖中也算是一方枭雄,没想到如此收场。”王庆唏嘘不已道。 “如今虎啸山庄和红帮有很大可能联合调查这件事,想必很快就会有新的线索。”余重说道。 “听余少侠你说完,我才知此事竟然和十年前的白家惨案有关系,如此看来牵连甚广,恐怕是个波及整个武林的惊天大案。”王庆沉思道。 “我觉得这件事还没有结束,所以这件事我打算继续调查下去,一来为朋友,二来同为江湖中人,唇亡齿寒,这名为祸武林的凶手我一定要把他揪出来。”余重信誓旦旦的说道。 王庆拿起酒杯说道:“余少侠真是侠肝义胆,老王敬你一杯,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我老王及盐帮弟子在所不辞,今天你们就在我这住下,什么时候想走什么时候再走。” “干!”众人一饮而尽,继续畅谈了,直到天黑。 王庆本就是豪爽之人,喝酒也豪爽,这见到余重颇为高兴,便贪杯多喝了些,醉醺醺的回房睡觉去了,余重等人也有几分醉意,便各自回房歇息,一觉到了天明。 第二天,太阳刚刚跳出地面,一个盐帮弟子就急急忙忙的跑来敲了王庆的房门。 “什么事啊?一大早这么匆忙的。”王庆揉着睡眼,打开房门问道。 “舵主……”盐帮弟子对着王庆耳语了一阵,王庆突然脸色一变。 “什么,快去请余少侠到堂厅来。”王庆连忙到水井旁擦了把脸,又回房披了件衣服,就往堂厅走去。 “王舵主,出什么事了。”余重走进来,连忙问道。 “余少侠,红帮又出事了,昨夜在丰城又有两位堂主被害了。”王庆说道。 余重心中一惊,忽然醒悟,红帮江左路十一位堂主齐聚丰城,正是凶手下手的好时机,自己怎么没有想到,昨日也好提醒一下林辉早做防范。 这凶手竟然敢在红帮如此严密的防范下,出手杀人,看来也是有恃无恐,是什么人竟然如此大胆?武功又如此之高?简直是难以想象。 “王舵主,我先出去看看究竟,你也安排人去打探一下,咱们双管齐下,尽快弄清楚事情的原委。”余重说完,便提着宝剑急忙出门去了,他得先去客栈,找到白璃,提醒她一定要小心。 余重走到客栈门口,赫然看到一朵梅花画在外墙上,他立刻走进了客栈,四周看了看,没发现彭兆年的人,便快步走上了楼,敲开了白璃的房门。 “余大哥,快进来。”白璃连忙把余重拽进了屋。 “璃妹,你已经知道了红帮又出事了吗?”余重问道。 “是的,天还没亮林堂主便派人来通知了,现在彭三哥去了红帮商议事情,我找了个借口留了下来,就是想把此事通知你,让你也小心一点。”白璃红着脸说道。 “多谢璃妹,你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吗?”余重急切地想知道些细节。 “红帮来的人说,两位堂主是同住一屋的,早上一起来,就发现他们在自己的屋里已经死去多时了,皆是被一掌击毙,现场还留下鲜血写成的几个大字。”白璃详细的说道。 “什么字?”余重问道。 “血债血偿!”白璃一字一顿的回道。 白璃接着又说道:“据说,从章副帮主的被害现场开始,每个凶案现场都有这四个字。” 余重不禁陷入了沉思,自己原本猜测,这一系列的杀人事件都与当年白家惨案有关,有很大可能是有人在背后杀人灭口,想埋没真相。 可是如果只是杀人灭口,为什么要杀害红帮这么多位堂主,当年参与杀害白天均的只有章墨谦一人而已,再加上这四个字,难道真的是有人与红帮有着深仇大恨,而章墨谦的死不过是个巧合? 余重越想越觉得此事并没有那么简单,这绝对不仅仅是个巧合,这凶手一定和当年的事有着莫大的关系,甚至有可能就是局中之人。 “璃妹,你多留意红帮那边传来的消息和线索,我这边也会着手去查,你们在明,我在暗,咱们互通有无,尽快把这件事查个清楚,还有,一定注意自己的安全。”余重说道。 “好的,余大哥,我记住你的话了,你也要多加小心。”白璃看着余重,眼神里含着无限春光。 从客栈出来,余重一路在思索着,这凶手能无声无息的在防范严密的红帮分堂,轻易的杀掉两名堂主,武功定然极高,要知道能当上红帮堂主的人,武功都不是泛泛之辈。 而且凶手杀了两人,就离开了,并没有继续行凶,以他这般手法来看,即使将红帮分堂上下,杀个鸡犬不留,都不是难事,这其中又是什么原因呢? 但是如今应该可以肯定一点,就是凶手并不打算停手,无论他是用什么手段,什么方式,他最终的目的一定是要杀光这次来丰城的所有堂主,他一定会再出手的。 想到此处,余重心中有了一个决定,他想去会一会这个凶手。 “什么,余少侠,今天晚上你要去夜探红帮分堂?”王庆被余重的这个主意惊得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是的,王舵主,我觉得这凶手一定还会再找机会行凶,我想去会会他。”余重不以为意的说道。 “余少侠,此人虽然身份不明,但是这一年来行凶无数,连红帮怪手章墨谦都死在他手下,即使你武功高强,这也是十分凶险的事啊。”王庆担心的说道。 “王舵主,放心吧,我这么机灵,打不过会跑的。哈哈”余重笑着说道。 “大哥哥,我们跟你一起去。”余飞燕在一旁说道。 “不行,此行十分凶险,你的功夫太差了,到时候我岂不是还要分心保护你,你们俩谁都别去,余戎你给我看好了小妹,她要是有什么意外,我唯你是问。”余重厉声说道。 “好的,大哥,我一定看住了飞燕。”余戎答道。 余飞燕听到这话,只好作罢,在一旁撅着嘴自己生闷气去了。 而此时的红帮分堂,一种恐惧的气氛已经在帮众之间传染开了。 “哎,没想到又有两位堂主被害了。” “怎么办啊,我们会不会都被杀光了啊。” “太可怕了啊,谁知道睡着了以后,还有没有机会醒过来。” “是啊,我现在晚上都不敢睡觉了。” “究竟是谁?和我们红帮有如此深仇大恨啊。” 这些话虽然都传到了林辉的耳朵里,可是他并没有办法阻止属下们这样去说,因为连他自己心中,都隐隐有一丝害怕,他并不是怕死,而是怕就这样无所作为的死去,他还想亲手为自己的师傅报仇雪恨。 “彭三庄主,你也看到了,如今帮中人人自危,这样下去,不用别人来杀我们,我们自己就先疯了。”林辉忧心忡忡的说道。 彭兆年一脸严峻,看过现场的他知道,这名凶手的功力远在他之上,即使是偷袭,他也没有把握能瞬间击杀两名红帮的堂主级的高手。 “林堂主,如今我们不能自乱阵脚,贵帮令狐帮主有了回复没。”彭兆年回道。 “我已派人快马加急去通报了,估计明日便能有回复,但面对目前的形势,红帮不能坐以待毙,如今只能权宜行事,我代表红帮,请虎啸山庄的各位出手相助,如若令狐帮主怪罪,由我一人承担。”林辉拍着胸脯应道。 “林堂主果然是个敢作敢当之人,我彭老三也不是见死不救之人,我们先商议一下如何行事,不能再被这凶手继续轻易得手,我们要有反制的计划。”彭兆年回道。 “太好了,林辉替红帮兄弟,感谢彭三庄主的侠肝义胆。”林辉向彭兆年行礼道。 第五十九章 杀手现身 人世间最可怕的事,不是有人要杀你,而是你明知道有人要杀你,却不知道他哪天会来,整日生活在恐惧之下,惶惶不可终日。 如今的红帮,就是这种状态,每夜都灯火通明,大队人马轮流值守,以防人偷袭,这样的方法对普通人兴许还是管用的,但是当对手是顶级高手的时候,再多的人值守,起到的作用,恐怕也只不过是安慰自己罢了。 这样几天下来,那凶手仿佛还真的没有了什么动静,余重连续几天夜里,在红帮分堂周围巡视,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难道这凶手真的放弃了?还是有别的计划? 如果杀手真的放弃了,接下来该从何处着手调查呢?余重正这么想着,忽然感觉眼前一晃,有什么东西好像一掠而过。余重内心暗道:“终于来了,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余重蒙上面,像一道离弦之箭,跟了上去。只见这黑影身法敏捷,轻功奇高,余重拼尽全力也不过勉强能跟上。黑影一路向红帮分堂掠去,未免被发现,余重始终和他保持着一段距离。 忽然又一道黑影杀了出来,挡住了余重的去路。 “什么人?”余重压低着嗓子问道。 来人轻哼一声,竟然不分青红皂白便向余重攻来,余重连忙拔剑,在月光的照射下,炎钧剑划出一道暗红色的光芒,将来人笼罩在剑气之下。 这半路杀出之人倒也不慌张,双手持两杆黑乎乎的铁棍,直接迎了上来。余重只感觉来人的招式霸道蛮横,两根铁棍在他的手中仿佛有着千钧之势,一时间余重竟然被压制的节节后退。 只见那黑影越跑越远,眼见就窜入了红帮分堂中去,余重心中也甚是焦急,“难道这拦路之人是他的同伙,看来只能速战速决了。”余重心中暗暗想道,全力应敌,直接使出三一剑法,毫不留手。 拦路之人显然对余重诡异飘忽的剑法很不适应,而三一剑法在黑夜中更能发挥它的长处,两方形势顿时逆转,来人的一双铁棍勉强护住全身,余重则越战越勇,炎钧剑化作万道红光,剑势暴涨。 来人很明显是一个大战经验丰富的人,虽然处于守势,防御却滴水不留,余重一时之间也无法得手,双方又是连续拆了十几招,未分胜负。 余重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往后跃出一丈开外,大声喊道:“彭三哥,还请住手,是我。” 来人听声一愣,也收了兵器,站在原地说道:“徐兄弟?” 两人都借着月光一看,竟然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己人打起了自己人。 “怎么是你!”双方几乎异口同声的说了出来。 “彭三哥,我正追赶一名可疑之人,一切稍后再叙。”余重来不及解释太多,扔下一句话就立刻飞身出去,顺着黑影窜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彭兆年此时才回过神来,立刻也跟了上去。 两人先后跃入院内,发现红帮众人已经乱作一团,竟又有一名堂主被人暗害,殒命当场。 “彭三哥,你可曾看见凶手。”林辉见到二人,迎了上来问道。 “徐兄弟你怎么在此处?若不是你,我肯定不会放过那个凶手。”彭兆年没有抓到凶手,满腔的怒气正没人发泄。 “彭三哥,你讲讲道理啊,我正追着人,就被你横加阻拦了。”余重委屈的说道。 “好了,二位还是别争吵了,没想到这神秘凶手武功如此之高,在我们层层布防之下,他竟然如入无人境,轻松杀了人之后便消失不见了。”林辉懊恼的说道。 “这凶手太嚣张了,完全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彭兆年恨恨的说道,他自闯荡江湖以来,哪里受过这种憋屈,连杀手的影子都没看到,就让他得手了。 “林堂主,我可否去看看现场。”余重问道。 “彭三哥和徐兄弟,请随我来。”林辉说道。 二人随着林辉来到了一处屋内,只见被害的堂主面朝下的趴在地上,背后的衣服被人震碎了,背上赫然一个暗红色的掌印,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痕迹,显然是一掌毙命,这名堂主根本没有时间,或者没有能力做出反抗。 屋外的帮众在窃窃私语着。 “这人不会要杀光我们红帮的人吧。” “如今可怎么是好啊?” 林辉听着屋外的声音,沮丧的说道:“二位也看见了,如今我帮上下被此人闹得鸡犬不宁,人心惶惶,如果再查不出一点线索,红帮的声誉尽毁,恐怕我这分堂堂主也不用做了。” “林堂主,如今事已至此,懊悔也没有用,我想再去周围看看,凶手有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余重说道,其实他不过是想借机离开这里,免得彭兆年再找他的晦气。 “哎,多谢徐兄弟对本帮的事如此上心,那便有劳你了。”林辉抱拳说道。 余重施了一礼,退了出去。 “彭三庄主,你怎么会和徐兄弟动起手来了。”林辉接着问道。 “哎,我见一黑影蒙面而来,以为是凶手,当场拦住,谁知竟是他。”彭兆年摸着脑袋不好意思的说道,心中却在暗想这徐轻究竟是何许人也,自己和他动手之时便已然发现,他的武功绝对不在自己之下,江湖中有此武功的人,怎么可能是寂寂无名之辈。 “彭三哥你在想什么呢?”林辉见彭兆年发着呆,问道。 “啊,没事,这凶手看来是想将贵帮丰城分堂一网打尽,手段狠毒,我们还是要多加小心了。”彭兆年说道。 “敝帮令狐帮主已经着人回复,他近两日就会赶到丰城,我们一定要让这个凶手付出代价。”林辉咬牙切齿的说道。 余重走出红帮分堂后,四周查看了一番,也没有发现什么痕迹,只好悻悻的回了住处。 “余少侠,今日有什么新的发现吗。”王庆一直在厅堂等着余重。 “嗨,别提了。”余重便将来龙去脉跟王庆说了一遍。 “这彭兆年,也是不分青红皂白,怎么总是针对余少侠你啊。”王庆打抱不平道。 “哎,这也可以理解,只是今夜过后,不知这凶手还会不会露面了。”余重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我倒觉得这凶手胆大妄为,根本没把红帮和虎啸山庄的人放在眼里,否则今夜也不会再次出手,想必他一定还会出手的。”王庆思索了一会儿说道。 “王舵主说的也破有道理,明日我在去找白姑娘套套消息好了。”余重回道。 翌日一大早,余重径直来到了红花客栈,只见虎啸山庄的几名随从都在大堂里坐着,想必彭兆年也在,从大门进去看来是有些不便了。 余重绕到客栈后院,几个纵身便跃上了二楼,推开白璃房间的窗户便钻了进去。 白璃正在床上熟睡,突然一个人从窗户翻了进来,顿时惊醒,差点便喊了出来,余重用手捂住白璃的嘴,低声说道:“璃妹,是我。” 白璃一看是余重,这才安下心来,点了点头。余重松开了自己的手,说道:“事出无奈,才从窗子翻入,璃妹还请见谅啊。” “余大哥言重了,你快背过身去,我收拾收拾再与你谈话。”白璃这刚醒来,还未及收拾穿戴,脸色羞红的说道。 “啊,好的。”余重此时方觉得自己有些失礼了,连忙背过身去,心中却惴惴不安的在想东想西。 “余大哥,我好了,你回过身来吧。”过了一会,只听得白璃在身后说道。余重回过身去,白璃已穿戴打扮完毕,坐在了桌前。 “璃妹,我来找你是因为昨夜我去了趟红帮分堂,这凶手又残害了一名堂主,我因为被彭三庄主阻挠,结果没有追上凶手。”余重坐了下来说道。 “我听彭三庄主说了,他和林堂主已经拟定了新的计划,既然层层防守都没有用处,他们打算撤去护卫,守株待兔。”白璃说道。 “我虽然没有与这凶手交手,但是恐怕不是彭三庄主和林堂主两人就能应付的。”余重担心的说道。 “那怎么办是好,连余大哥你都追不上他,如今在这丰城,就更没人是他的对手了。”白璃回道。 “如果合我们三人之力,或许能有一战。只是如若这个凶手不再出现,我们再想追查,就如大海捞针,泥牛入海了。”余重如今只能期待这个凶手会再次出现了。 夜幕再次降临,红帮分堂内已经撤去了大部分的守卫,只留下了值夜的弟子,万籁俱静,寂黒一片。 一个黑影如鬼魅一般,轻飘飘的落在了院内,又向周围的卧房飘去。黑影突然身形暴涨,如疾风一般飞入一间房内,一掌拍向床上的人,只听得一声闷响,爆开的棉花飞的满屋都是,床上竟是一床卷起的棉被。 此时窗外突然无数火把燃起,将黑夜照射的如同白昼一般,红帮众弟子将屋内团团围住,一排弓箭手拉满了弓弦,对准了屋内。 “放箭!”林辉一声令下。 第六十章 夜战红帮 无数道箭影呼啸着划破空气射进了屋内,就算是绝顶高手恐怕也躲不过这密集的箭雨。 此刻屋内寂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屋外的众人紧张的盯着屋里,不知道这一排齐射是否命中了凶手,也没有人敢进屋去查看。 忽然只听得无数更尖锐的破风声,刚刚射进屋里的箭,竟然以更快的速度射向屋外的众人,躲闪不及的红帮弟子纷纷倒地。 紧接着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屋内疾冲而出,手中一道寒光所至之处,血肉横飞,出手之快,在场的人根本无人能看清。 彭兆年和林辉几乎同时出手,两杆铁鞭,一把长剑,一齐攻向黑影。只见这黑影的身法极快,二人的攻击连他的衣角都没有碰到,转瞬之间黑影就已经跃出了一丈开外,三人就这样对峙着。 周围熊熊的火光照亮下,二人才看清这黑影的真实模样,一身灰衣,身材瘦长,脸上带着一只恶鬼面具,在夜里看去甚是阴冷。 “阁下究竟是何人,我红帮与你有何深仇大恨。”林辉愤慨的问道。 杀手冷哼了一声,并未说话。手中寒光一点,竟是直接主动向林辉和彭兆年攻来。 这时两人才看清,这杀手手中的寒光,是一把一尺见长的短刀,仅凭此短刀就能在众人的埋伏中杀人如麻,如入无人之境,二人皆自问无法做到。 彭兆年精神一振,双手一提,双鞭以排山倒海之势攻向杀手的正面,林辉手中长剑化作银蛇,缠向杀手的侧面,二人一正一辅,配合娴熟,将杀手围在当中。 这杀手的身法疾如闪电,在二人的围攻下依旧游刃有余,左手掌力护住全身,右手短刃见缝插针的寻找着机会。 要说这彭兆年在江湖上,也算是一等一的高手,林辉是章墨谦亲传弟子,武功也极为出众,两人联手,以二敌一,占了兵器的优势,三人拆了几十招,竟然仅能勉强与这杀手战个平手。 全因这杀手的兵刃虽短,却能凭借自己的身法,招招近身攻击二人必救的弱点之处,令二人的长兵刃反而不能发挥进攻的优势,只能忙于应付。 彭兆年一边以双鞭迎敌,一边分析着杀手的弱点,暗思这杀手身材精瘦,不停的以身法躲避二人的招数,并不正面接招,想必是对他势大力沉的双鞭有所顾忌,想要取胜,就不能一味防御。 想到此处,彭兆年放手一搏,双鞭似两条出洞黑蛟,轮番向杀手攻去,自己却空门大开,摆出一副鱼死网破的架势,如果杀手趁机进攻,林辉在一旁就有机会,如果杀手一味防御,他就用势大力沉的双鞭逼出他的弱点。 杀手果然中计,一刀直刺向彭兆年正当中空门,彭兆年早就留有后手,双鞭回收,交叉护住空门,暗使内劲一锁,将杀手的断刃牢牢锁住。 此时林辉趁机一剑攻向杀手的背后,他知道这一剑无法一击得中,但至少能逼得杀手放弃自己的兵刃,转身躲避自己的攻击,这样他和彭兆年就能在后面的战斗占据上风。 这杀手右手短刃被锁,可他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慌张,也并未闪躲,眼见林辉就要得手,突然只见他右手一转,从被锁住的短刃中又闪出了一点寒光。 “不好!子母刀!”彭兆年大惊失色,但是已经晚了。 这杀手仿佛脑后有眼一般,只是一侧身,就躲过了林辉这势在必得的一剑,右手寒光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只听得一声铁器断裂之声,一杆长剑断位两截,掉落到了地上,杀手手中的短刃上,鲜血滴答的落在了地上。 只亏林辉闪躲的快,在长剑被断之时,借力调整了身法,一记翻身躲过了致命一击,否则此刻他已经躺在地上了。如今只是胸前受了些皮外伤,真是万幸。 这杀手的神色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林辉竟然能临机应变,躲过了自己这意外的一击,但是他并没有打算就此罢手,紧接着右手一指,又向林辉攻去。 彭兆年紧跟着上去,但是身法始终不及这杀手,林辉捂着胸前,穿着粗气,双脚一踮,整个人向后飞去,但是这杀手的身法更快,转瞬间已经到了林辉的面前。 “林堂主!”彭兆年大喊着,双鞭尾随而至。 眼见彭兆年的双鞭就要得手,忽然杀手在他的眼前凭空消失了,双鞭竟然直奔林辉的面门而去。他这一招是为了救林辉,全力击出,已经是收手不及,林辉此刻也是一口真气已尽,无法再施展身法躲避。 眼见这林辉就要死于彭兆年的双鞭之下,在场的红帮弟子惊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空中划出一道红色的闪电,如一道惊雷落地,一声巨响,待众人回过神来,彭兆年的双鞭已经被击飞到了地上。 林辉还站在原地发呆,彭兆年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空着的双手,还有面前的一个人。 一个仗剑而立,英姿勃发的翩翩少年。 除了余重,还能是谁? 原来余重一直在屋顶上看着三人格杀,观摩着这杀手的武功和身法,原本他以为彭兆年和林辉联手,虽不能速胜,至少也不会输,谁能料到这杀手的身法和他的刀法都如此诡异,二人竟都不敌。 方才只见杀手以身法戏耍了彭兆年,林晖性命危在旦夕,余重只好出手,救了他一命。 一旁的神秘杀手见到余重出手救人的那一刻,神色略微一变,显然也没有想到这关键时刻,半路会杀出个程咬金。 院子中又恢复了一片寂静,彭兆年和林辉还因为刚刚这一瞬间发生的事,没有回过神来,杀手没有说话,余重也没有说话。 他在上面观摩了好一会,他知道这名杀手的实力深不可测,仅刚刚展示出来的功夫,就已经是在他之上了,尤其临敌表现出来的冷静和深思熟虑,更是可怕。 余重屏住呼吸,只听得手中炎钧在微微发出嗡嗡的剑鸣,与杀手相对而立,他看见了杀手的眼神,深邃,空洞,灰暗,没有灵魂,甚至不像个人,而是地狱归来的厉鬼。 红帮众弟子趁双方对峙,连忙上去扶着林辉坐到一旁休息,彭兆年也捡起了自己的双鞭,注视着余重,心中暗想,这小子竟然一剑就击飞自己手中双鞭,虽然是突然出手,但如若不是绝顶高手,这也是万万做不到的,那天与他交手,竟然没发现他的功力如此深厚。 此时余重的注意力全在对面的神秘杀手身上,容不得半点松懈,高手相争,就是抓对方的破绽,他知道自己今晚面对的是一个从未遇见过的高手,是一个冷血无情的魔魇。 只见杀手扬手一挥,将手中短刃轻轻抛到了地上。众人正奇怪这杀手难道是要用双掌相拼,却只见得他从腰中一摸,竟从腰带中缓缓抽出一把软剑。 “腰带剑。”余重心中只道,这神秘杀手的武器怎都如此奇怪,子母刀,腰带剑,都是平时难以见到的兵器,这软剑一般都是软钢打造,剑身柔软如绢,极不易掌握力道,若不是内家高手,绝无可能选择此种兵器。 但是软剑一旦使用熟练,其杀伤力远远超过一般普通硬剑。软剑的攻击速度极快,在高手的手里,专攻击人的动脉,更是一剑致命的利器。 这杀手虽未同余重交手,但从他刚刚击飞彭兆年双鞭的那一剑,就已经知道这是个剑术高手,而且手中的炎钧剑,一看就知道,不是凡物,所以这杀手才扔掉了短刀,他从不会小看自己的对手。 先下手为强! 炎钧剑如苍龙出海,破空之声刺的周围众人的耳膜隐隐作痛,神秘杀手的软剑也同时出手,迎着炎钧剑而上,如同一条毒蛇,缠住了炎钧剑。 余重只觉得从手上传来一股极大的力量,带着他整个人腾空旋转了四五圈,如不是他运足真气抓住了炎钧剑,差点就脱手而出。 要知道这软剑本就是以柔克刚,而炎钧剑正在至刚至强的宝剑,在这软剑面前,反而威力大打折扣。每当余重挥剑发力之时,这力道接触到软剑后便好像泥牛入海,消失不见。 这杀手趁余重刚落地,立足未稳,又是一剑抹出,余重挥剑格挡,杀手一剑落空,只见他右手一抖,这软剑又像灵蛇一般,换了个方向攻来。 “此人剑法之快,搭配起这软剑来,简直是如虎添翼,恐怕比父亲的剑还快。”余重心中暗想着。 杀手的剑实在是太快了,余重虽然一个机灵躲了过去,脸上还是觉得痒痒的,他举手一摸,竟然被划出了一道浅浅的血印。 余重盯着杀手的眼睛,还是那么冷酷无情,没有丝毫的迟疑,他根本不想给余重喘息的机会,一剑接一剑,如疾风骤雨般的拍打了过来。 三一剑法再精妙,余重身法再诡异,在如此极速密集剑雨之中,也无法施展开来。眼见他渐渐的就落在了下风。 “不行,在这样下去,一定会输。”余重心里暗思到。 第六十一章 退却强敌 忽然,斜刺里杀出一对铁鞭,原来是彭兆年见余重难以取胜,也加入了战阵,无论他对余重的看法如何,作为江湖前辈,他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后辈独自面对强敌。 往往武功在同一层次的两人,配合起来,威力会远远强过实力相加,恰好余重和彭兆年,就是这样的人,他们一剑双鞭,刚猛至极,和杀手的真气交织在一起,顿时形成一股庞大的气场将院中所有的人笼罩在其中。 身处气场之中人们,被压迫的都无法站立,纷纷寻找倚靠之物,只有少数有些修为的人还能支撑着看见这院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见这三人在气场中你来我往,互不相让,这是真正的绝顶高手的对决,而周围凡是被卷入气场中心的物体,几乎没有幸免的被粉碎。 这种时候,谁也无法阻止这三人,而他们中任何一人想抽身,也立刻会被重伤,三人都竭尽全力,谁也不敢有所疏忽。 这杀手一人一剑,同时应对着余重和彭兆年的三把兵器,武功之高,江湖鲜有,但余重二人能和这样的强敌对阵而不落下风,已经不易。 此时这小小的院子,就是三人的修罗场,死斗之地。任何招式在此时都是毫无意义的,三人都是凭着精神的意念和身体的记忆在对决。 炎钧剑四射着红色的精光,在余重的手中犹如神兵下凡,气势磅礴,彭兆年的黑色双鞭又如两条巨蟒,交替着咬住杀手的身形。 这杀手的眼神还是那么没有感情,他的动作简练又果断,没有一丝拖地带水,每一招每一式都拿捏的恰到好处,身如游丝般避过余重和彭兆年的攻击,一把软剑抖动起来如银绢细流,处处隐藏着杀机。 三人又拆了十几招,未分胜负,彭兆年的身形忽然有一丝的晃动,想必是连场恶斗下,体力损耗所至,杀手哪里会放过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只见他左手一掌逼退余重,右手软剑扭曲着缠上了彭兆年左手的铁鞭。 彭兆年只感觉到一股旋转的内劲冲入他的左臂,左手铁鞭瞬间脱手而出,他连忙以右手铁鞭攻向杀手的左肩,若中此一鞭,即使是绝顶高手,也必然要断了筋骨。 谁料这杀手左手一托,举重若轻的以肉掌接住了这一鞭,彭兆年的内劲竟被他轻松卸掉,消失于无形,右手软剑划着诡异的曲线,向彭兆年的颈部动脉游走而来。 眼见这杀手就要得手,彭兆年已经无法再闪躲这一击。忽然间杀手感觉到脑后一阵强风而至,他本能的反应就是收剑闪躲,一个侧身,强风擦肩而过。 杀手定睛一看,竟然是刚刚脱手的铁鞭,又回到了彭兆年的手中,原来这铁鞭的末端,竟然缠上了一截布条,这是刚刚余重击飞他双鞭之后缠上的。 “哼,我不会再让人击飞我的铁鞭一次。”彭兆年冷哼道,原来刚刚的脱手只是他故意为之,就是为了这一击回马枪。只可惜这杀手犹如脑后有眼一般,避过了这一击,不过也幸亏如此,彭兆年也躲过了方才的致命一击。这简直就是两败俱伤的一招。 此时余重又从杀手的左侧攻来,杀手只得放开捏住彭兆年铁鞭的左手,双脚一踮,向后跃出。余重的炎钧剑一剑劈空,地面轰的一声出现了一个大坑。彭兆年心中暗暗震惊道:“这一剑若是昨夜劈在我身上,恐怕是不得了。” 只见这杀手往后跃到一棵练功桩之上,单脚站立,双手如大鹏展翅般张开,忽然从他身体的四周,出现万点寒星,射向余重和彭兆年。 二人连忙运起真气,驱动炎钧剑和双鞭护住全身,只见这万点寒星在二人身边激起无数尘埃,每一点落在地上都是一个坑印。 “好家伙,这人的剑气竟然如此厉害,如果不是敌人,我真想叫他一声剑神了。”余重心中暗自想着,低声对彭兆年说了一句:“三哥,掩护我。” 彭兆年心领神会,一个闪身顶在了余重的前面,仅仅就这一瞬间,余重竟然从剑气笼罩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人呢?”杀手心中暗道,忽然听得从自己的头顶上方传来一声低沉的剑鸣,他下意识的一个凌空侧翻,堪堪躲过这一击。 这一击,正是余重。他利用彭兆年掩护的那转瞬之间,便遁去了自己的身形,以三一剑法的无上身法,出现在了杀手的头顶之上,此招他在与梁啸天对决时,便曾经用过,没想到竟又被这杀手躲了过去,他脚下的木桩则被击成粉碎。 但看得出来,这一击颇让这杀手感到意外,他那毫无感情的眼神里,透露出了一丝惊奇。就连彭兆年都不知道,余重是怎么从他的身后消失的。 “很好,哈哈,今夜老夫打的很痛快,原来红帮也有如此年轻高手,今夜这是天不亡你们,老夫会再来的。”没想到这杀手竟然开口大笑道,然后连续两个纵身,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余重想去追赶,却奈何这杀手身形太快,已经无法追上。更何况他也唯恐杀手调虎离山,去而复返。此时他才感觉到,自己握着炎钧的手,竟然有些略微的发抖。 彭兆年也用铁鞭撑着地面,呼呼的穿着粗气,这一战也耗费了他太多的体力和内力,如果再打下去,恐怕他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余重抬眼望去,整个院内因为这一场打斗,凌乱不堪,犹如台风过境,红帮众弟子见杀手已经走远,才敢开始收拾残局。 “徐兄弟,看来我真是小瞧你了,你的功夫不错,今日如果没有你,恐怕这局面就不好收拾了。”彭兆年喘着气说道。 “彭三庄主言重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过是我辈江湖中人应尽的事。”余重收剑入鞘,施礼说道。 彭兆年心中暗道:“这徐轻倒是谦卑有礼,看来之前也是我过于轻视他了,今日若没有他,我恐怕已经命丧当场了。”虽然他心中如此想,但是他却抹不开面子主动跟余重道歉。 余重见状,心中也十分清楚,又说道:“彭三庄主,之前可能是敝人有些失礼之处,让彭三庄主误会了我,我在此也向您道个歉,还望彭三庄主原谅江湖晚辈的不敬之处。” 余重都这么说话了,彭兆年听了也心中有数,这是人家在给他台阶下呢,再不就坡下驴,反而显得他嫉贤妒能,欺压后辈了。他忙说道:“哪里哪里,既是误会,消除就好,今日多谢徐兄弟帮忙,你这个情,我彭老三领了。”说完,他收起双鞭,也向余重抱了个拳。 “二位快别寒暄了,我还在这躺着呢。你们再客气,我就要一命呜呼了。”一声微弱的声音从墙边传来。二人一看,正是靠在墙角休息的林辉。 “你们还愣着干嘛,快扶林堂主进屋疗伤。”彭兆年大汉道。周围的红帮弟子连声应道,赶紧扶着林辉起身。 林辉走过余重身边之时,向他投去了一个意为深长的眼神,低声说道:“林辉多谢徐兄弟援手之恩,还请你稍候片刻,我有要事相问。” 余重点了点头,彭兆年又走过来关切地问道:“林堂主伤势可还好,我这次出来带了一些疗伤的好药,不如我派人去取来?” “多谢彭三庄主关心,只是些皮外之伤,没有大碍,今夜还要多谢您的出手相助,否则我红帮上下,恐怕要血流成河。”林辉支撑着伤势,施礼说道。 “那就好,不如我今夜就在贵帮歇息一夜,万一这杀手去而复返……”彭兆年皱了皱眉,心中还略微有些担心。 林辉说道:“无碍的,今夜苦战,各位也都辛苦了,更何况彭三庄主还要回去保护白庄主的安危,不可久留。这杀手今夜受挫,想必不会再来自找没趣,何况我分堂上下数百人,如若再被这杀手得手,我们红帮也就不用在江湖上混了。” 彭兆年这时才想起来,客栈还有个白璃,如若遇到意外情况,仅凭那无名手下,恐怕是不够看的,连忙说道:“林堂主言之有理,那在下就先行告辞,如若有需要我的地方,还请派人来报。” “多谢彭三庄主挂心,我这样也不便相送,还请谅解。”林辉苦笑着说道,随即招呼左右,护送彭兆年回客栈。 “那在下就先告辞了,林堂主好生养伤,徐兄弟,我先走了,彭某对你也多有误解,明日还请你来客栈一叙,我摆一席向你陪个不是。”彭兆年说道。 “三庄主客气了,明日我一定到。”余重回道。 言罢,彭兆年便转身离开了。林辉也被弟子扶着进了内堂疗伤,余重站在院里稍等了片刻,便有一名红帮弟子前来说道:“少侠,林堂主有请。” 余重随着弟子,来到了内堂,只见林辉赤膊着上身,缠着绷带,坐在那闭目养身。听到余重进来,他立刻睁开双眼,屏退了左右。 “林堂主找我,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余重奇怪地问道。 第六十二章 尽释前嫌 “徐兄弟请坐。”林辉礼貌的示意道。 “林堂主有何指教?”余重坐了下来说道。 只见林辉站起来身来,抱拳行礼说道:“徐兄弟,感谢今日的救命之恩,如果没有你,恐怕我分堂上下,已是鸡犬不留了,还请受我一拜。”说完就要弯腰行礼。 余重连忙扶住林辉,说道:“林堂主言重了,你还有伤在身,快坐下休息。” “徐兄弟,你这次来丰城,目的我也清楚,与我师傅有关,其实当年师傅出门办事,我记得他曾与敝帮令狐帮主曾经有过密谈,被我不经意中看到了,或许他老人家能有什么线索。”林辉说道。 “哦?令狐老帮主……”余重嘴里念叨着,心里暗暗觉得,这事情可能会有重大的新发现,毕竟仅凭一枚印章,即使找到出处,也很难说明什么问题。 “徐兄弟,我还有一件事想问问你。”林辉问道。 “林堂主有话请说。”余重回道。 “你是否和姜州的余家有什么关系?”林辉礼貌的问道。 余重心中暗想,难道自己身份已经被林辉发现了,刚刚和杀手大战一场,确实自己无法再隐藏自己的武功路数,不过连彭兆年都没看出来,这林辉又是怎么发现的。 “徐兄弟宽心,也不必急于回答我,我对你真实的身份也没有兴趣。我也只是一时好奇,江湖中剑术能达到你这样境界的年轻人,屈指可数,而徐兄弟却是一个默默无名的人。”林辉笑着说道。 “林堂主慧眼如炬。”余重苦笑着说道,其实自己隐藏身份,当时不过是为了帮助村民,免得着惹麻烦,结果一直也就将错就错到了现在。 “徐兄弟高风亮节,在下佩服,看来我猜想的也没有错,不过你不说,在下也就当不知道。明日令狐老帮主就要抵达丰城,到时我会给你们引见,也许他真的知道些内情。”林辉说道。 “那好,那我就明日再来叨扰,林堂主好好养伤,我就此告辞了。”余重说道。 “徐兄弟慢走。”林辉告别道。 第二天中午,余重先来到了红花客栈,赴彭兆年的约。 “徐兄弟,请坐。”彭兆年已经在二楼雅间摆好了一大桌酒席。 “见过彭三庄主。”余重打招呼道。 二人就坐,彭兆年首先发话,大笑着说道:“徐兄弟,昨夜多亏你相助,我们才能击退杀手,之前我对你有些误会,今日特约你前来,我们二人把酒言欢,尽释前嫌,你看可好。哈哈。” “彭三庄主,我只是略尽绵力,我对三庄主一直都是钦佩不已的,我先敬您一杯。”余重说道,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好,徐兄弟快人快语,你如果不嫌弃我年龄长你许多,以后你也跟他们一样,叫我一声彭三哥就行。”彭兆年豪爽的说道。 “行,那就听三哥的,对了,白姑娘去哪儿了?”余重问道。 “她一会就下来,徐兄弟要来,她可不得好好打扮打扮。”彭兆年笑着说道。 说话间,只见白璃款款而来,一身淡蓝色的对襟罗衫,绿色刺绣长裙,眸含春水,纤腰微步,余重一眼望去,还道是谁家的大家闺秀来了。 “徐大哥。”白璃眼含秋波的看着余重,打了个招呼。 “璃妹,快坐吧。”余重被白璃直勾勾看的,一时之间手足无措。 “我听彭三哥说了昨夜的事,如今你们尽弃前嫌,我真为你们高兴。”白璃说道。 “嘿嘿,还好还好,对了,璃妹你打扮的这么隆重,是有什么别的安排吗?”余重问道。 “红帮龙头令狐辩到丰城了,今天下午我们准备一起去拜见他老人家,令狐老帮主在江湖中可是威名远播。”彭兆年说道。 余重想起昨夜林辉和他说的一些话,暗自里寻思,如果想继续调查白家的惨案,恐怕这令狐老帮主必须得见上一见。 “徐大哥,你在想什么呢?”白璃见余重仿佛在想着什么,好奇的问道。 “啊,我在想着令狐老帮主名声显赫,要是能见他一年就太好了。”余重说道。 “那太简单不过了,一会儿你就和我们一起前往红帮吧,彭三哥您看可好?”白璃转而问彭兆年道。 “那又什么不可以的,徐兄弟你下午便随我们一起前去拜见这个令狐老帮主。”彭兆年说道。 “好的,多谢三哥了。”余重举起酒杯又是一杯下肚。 红帮分堂,今日显得尤其隆重,院内院外站满了弟子,旌旗飘扬,鼓角齐鸣。 堂上坐着一名满面红光,威严肃穆,不失风采的老者。这便是江湖第一大帮,红帮的龙头,令狐辩。 “帮主,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就是这样……”林辉将连日来的事情,如实汇报。 “哼,这杀手竟然敢接连谋害我帮这么多的堂主,真是胆大妄为,查出他的身份没。”令狐辩一拍桌子怒道。 “回帮主,目前还没有,这杀手的武功路数从未见过,使用的兵器也是十分奇怪,但是武功奇高,按理来说武功这么高的人,江湖中不过寥寥数人,只是这人我们从未见过,难道是域外之人?”林辉思考道。 “我们红帮从未与域外之人结仇,怎么会有人下如此毒手,我看一定是有人想隐藏身份。”令狐辩说道。 “属下办事不利,还请帮主责罚。”林辉单膝跪地,说道。 “好了,既然对方武功如此高强,你也尽力了,我不怪你,起来吧。”令狐辩说道。 “多谢帮主,我一定会努力擒住此贼,为横死的副帮主和十二位堂主报仇。”林辉恨恨的说道。 “报,虎啸山庄白庄主,彭三庄主求见。”一名弟子来报。 “哦?快请。”令狐辩说道。 不一会儿,白璃和彭兆年,走了进来,齐声行礼道:“见过令狐老帮主。”余重兄妹三人依旧是扮作白璃的护卫紧随其后。 令狐辩见白璃一介女流,并未轻视,反而主动起身招呼,的确不愧是纵横江湖多年的好汉,不拘小节。 “白庄主年纪轻轻就执掌虎啸山庄,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如今的江湖,可真的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我这个前浪就要被拍在沙滩上了,哈哈哈。”令狐辩爽朗的笑着说道。 “令狐老帮主言重了,我只是个江湖后辈,尊了梁老庄主的遗愿,替他好好管理山庄,都是晚辈应该做的,以后还希望令狐老帮主多多指教。”白璃说道。 彭兆年在一旁听着,心中暗想,这白璃虽然年纪轻轻,一介女流,但如今倒是越来越像一庄之主了。 “帮主,这二位就是前夜拔刀相助,为我们红帮退敌的二位英雄,彭三庄主和徐轻徐兄弟。”林辉一边说着,还看着余重炸了眨眼。 “原来如此,老夫仅代表红帮上下,感谢诸位的出手相助。”令狐辩抱拳道。 “帮主客气,这都是我等应该做的。”彭兆年施礼回道。 “林辉,你还要继续加油追查这杀手的下落,我这次来丰城,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和这杀手有关,我们一定要抓住他。”令狐辩说道。 “是,谨遵帮主号令。”林辉回道。 此时令狐辩注意到了站在白璃身后的余重,只觉得这个年轻人风华正茂,飒爽英姿,不似个普通人。 “这位徐兄弟,不知道师承何处,竟然能和彭三庄主联手退敌。”令狐辩问道。 余重心中暗想,看来林辉并没有把自己身份的事,透露给令狐老帮主,怪不得他刚刚冲自己眨眼睛。 “回老帮主的话,我们家三兄妹练的都是家传武艺,没什么名气。”余重谦虚的回道。 “是这样啊,不过貌似徐兄弟你的武功,远胜于令弟和令妹。”令狐辩也是个高手,仅凭几人的眼神,步法,呼吸,就判断出来了众人武功的强弱。 余飞燕听了这话,立刻就不服气了:“这位老爷爷,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什么叫远胜于啊,我会的东西,我大哥哥还未必会呢。”说完,余飞燕撅着嘴哼了一声。 “哈哈哈,令妹倒是十分有趣的很。”令狐辩笑着说道,在场的所有人也都被逗乐了,跟着笑了起来。 “白庄主,我已经从林辉那儿知道了这次你们来的目的,想我那章墨谦老弟,从不会做出违背武林侠义之道的事,这其中必有内情,这便是我此次来丰城的第二个目的。”令狐辩接着说道。 “令狐老前辈,那我就在这谢谢您了。”白璃欠身行李道。 “我们一起合作将此事查清,也好还我章墨谦老弟一个公道。”令狐辩回道。 “不知道令狐老前辈,可认识这个图案。”白璃拿出先前林辉给她画出来的那枚图章。 令狐辩眯着眼睛看了一会,说道:“这个印章我倒是有些有眼熟,只是不曾记得是何处所见,我回头派人去查一查。” “令狐老帮主,敢问当年白家案发前,章副帮主是否出门办事,相关的事情你可还记得清楚。他是不是有和您说过什么?”余重见机问道。 第六十三章 不欢而散 “时隔多年,如今再次提起,我倒是想起了这件事,当年章老弟突然向我告假,说要出门办事数日,我曾问过他何事,他只说要去办一件重要的事,让我不要问了,但他向我保证,绝不违背江湖侠义之道。”令狐辩回忆道。 “后来章副帮主是去何处了,令狐老前辈可知道?”余重又问道。 “我当时有些担心,于是便尾随章老弟出了门,跟着他走了二十多里路,只看见他在一个凉亭和一个陌生的蒙面人见面,对,我想起来了,这个图案和那蒙面人的剑穗上的花纹一模一样。”令狐辩拿着纸上的图案,细细的看着说道。 “令狐帮主可知那蒙面人是什么身份?”白璃紧接着问道。 “我本想走近些,听听他们在说什么,但是我发现那蒙面人的武功甚高,恐怕还在我之上,靠的太近恐怕会被发现,便作罢了。”令狐辩说道。 “那蒙面人甚是可疑,恐怕与白家惨案也脱不了干系。”余重思索着说道。 “诸位恕我直言,如果仅凭一枚掌印,就判断我们红帮的副帮主,与白家灭门一案相关,是不是有些草率。”令狐辩突然话锋一转道。 “那不知,令狐老帮主是否认识此物。”白璃忽然从袖中掏出一只锦囊,从里面拿出了一块玉佩,似乎有些年头了,晶莹剔透的玉佩之中,还淡淡的有一丝红线。 令狐辩脸色一变,说道:“白庄主这是从哪里得到的?这是我章老弟的随身之物,绝对错不了。” “这是当年,我白家灭门之时,我从我父亲的尸体身边捡来的,当时场面混乱,是门客诚叔拼死带我杀出,这块玉佩我从未示人,就连抚养我长大的诚叔都不知道。”白璃将玉佩展示给令狐辩看。 余重心中暗思,没想到在白璃身边帮助了她这么久,连自己都不知道这玉佩的存在,她隐藏的可是够深的。 彭兆年此时插话说道:“看来此物可以证实,当年白盟主遇害时,贵帮的章副帮主确实也在现场啊。” 令狐辩还不愿相信这眼前的事实,叹了一口气说道:“哎,没想到这真的与章老弟有关系,看来是老夫错信了人啊。” 可令狐辩刚说完这句话,又突然脸色变得十分严肃,厉声说道:“可是如果因为这件事,白庄主便纵容杀手,屠杀我红帮这么多人,也有些过分了吧。” 众人听见这句话,脸色大变,余重说道:“令狐帮主,你的意思是,贵帮章副帮主以下这十三条人命,都要算到白姑娘身上了?” “否则,我红帮百年基业,从未与人结过深仇大恨,如今看来只有白姑娘你才会下此狠手了。”令狐辩怒气冲冲的说道。 “令狐老帮主,你怎的如此不分青红皂白,我虎啸山庄岂是这种背后伤人的人。”彭兆年也听不下去了,站起来一拍桌子回道。 “彭老三,你是不会,可难保有些人被仇恨迷惑了心灵啊。”令狐辩说道。 “令狐帮主,你误会了,小女子从未买凶杀人,更不会与红帮为敌,否则我又何以故意送上门来。”白璃不卑不亢的说道。 “恐怕这就是你的高明之处了,白庄主,你这样做,恐怕就是为了让我们红帮不会怀疑到你,否则你告诉我,除了你,还有什么人会对我们红帮下此狠手吗?” “既然如此,我们留在此处还有什么意思,白庄主,此处看来已经不欢迎我们了。”彭兆年愤而起身说道。 “如果真的让我们查出来,这件事真的和你们虎啸山庄有关,我们红帮定不会善罢甘休,诸位还是请便吧。”令狐辩厉声说道。 “帮主,这……”林辉还想帮余重等人说说话,被令狐辩一个手势阻止了。 “既然如此,我等就告退了,不过我们清者自清,还望令狐老帮主保重。”白璃起身行了个礼说道。 众人悻悻的离开了红帮分堂,没想到第一次和令狐辩会面,竟然以这样的结果收场。 “这令狐辩也太过分了。”彭兆年一路愤愤不平道。 相反,白璃和余重倒是十分冷静。 “彭三哥不要上火,其实在我看来,令狐老帮主并不是如此不讲理之人,恐怕他刚刚这番话,是另有原因。”白璃说道。 余重在一旁暗思,这白璃自从当上虎啸山庄庄主以后,行事越来越沉稳,已经不像刚遇见时那般的单纯幼稚了,不过身负如此血海深仇,想必她一直压抑自己内心的仇恨,也很辛苦吧。 “其实璃妹说的有道理,据我在一旁观察,这令狐老帮主确实不像会如此不分青红皂白之人,我们还是静观其变的好。”余重说道。 众人就此暂别,白璃和彭兆年回了客栈,余重等人也回道了盐帮小院。 余重等人一进院子,正好迎面撞上王庆。 “哟,余少侠回来了,我可听说了,昨夜你红帮分堂大战神秘杀手,威风八面啊。”王庆笑着说道。 “王舵主过奖了,如果没有虎啸山庄的彭三庄主相助,我也很难全身而退。”余重说道。 “看来这个杀人的武功果然高深莫测,竟然需要余少侠和彭铁胆两人联手才能击退。”王庆说道。 “可惜我不在,我要在我就敲断那杀手的腿,看他怎么跑。”余飞燕在一旁说道。 “得了吧,你恐怕连人家的毛都摸不到。”余戎讥讽道。 “我看你是讨打。”余飞燕追打着余戎,两人又闹了起来。 “余少侠,借一步说话。”王庆神神秘秘的把余重请到了内堂。 “王舵主,有话请讲。”余重说道。 “我们帮里的人,经过明察暗访,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事,红帮陆续被害的那十二名堂主,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在十年前开始就跟随章墨谦。”王庆低声说道。 “什么?难道这杀手是专门针对章墨谦和他曾经的亲信?”余重惊愕的问道。 “看起来恐怕就是如此了。”王庆回道。 “那红帮中还有什么人,从十年前起就跟随过章墨谦的……”余重说着话,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没错,还有丰城分堂堂主,林辉。”王庆一字一顿的说道。 余重心中暗思,如果按照这个线索去推理的话,恐怕杀手那天晚上的目标就是林辉,只是正好被他和彭兆年当场阻止。可是杀手为什么要针对章墨谦曾经的属下呢?难道这真的和白家的惨案有关?可是杀手是什么身份,难道真的如令狐辩所说,和白璃有关? 余重心中一连串的疑问久久不能散去。原以为到了红帮就能寻找出更清晰的线索,结果现在形势更加错综复杂,难以分辨。 不过如果按照这杀手杀人的规律去推断的话,恐怕他还是不会放过林辉,不过如今令狐辩已经抵达丰城,恐怕这杀手也不是那么容易轻易得手。 如今最重要的是,如何在这纷繁的线索里找出最关键的那个点,这样也许全部的谜团也就迎刃而解。 “对了,我这有一个图样,王舵主你看看你有没有见过。”余重说完,蘸着茶水在桌上把林辉告诉他们的图样画了出来。 “咦,这个图样,好像是贺兰世家的家徽。”王庆说道。 “贺兰世家?西京府的那个贺兰世家?”余重问道。 “没错,就是那个贺兰世家,当今的武林盟主,贺兰阙的贺兰世家。”王庆又强调了一遍。 “你确定吗,王舵主,此事事关重大!”余重又问了一遍。 王庆仔细的看了看,确定的说道:“我确定,我走盐经常会到西京府,这个标志我太熟了,贺兰世家的家徽。” 余重心中暗想,看来这章墨谦当年私下密会的那个蒙面人,就是贺兰世家的人,但是贺兰世家的人数众多,他究竟是谁,目前还不知道,但这应该是一个重大的突破口。 “余少侠,你问贺兰世家的事干嘛,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么?”王庆问道。 “没事,就是问问。”余重回道。如今看来,这贺兰世家恐怕是与白家惨案有着莫大的关系,但是在有真凭实据之前,这个消息,余重还不打算说出去,这消息如果传了出去,恐怕就是武林震动,江湖翻波了。 余重正思索着,只见飞燕和余戎打打闹闹的进来了。 “大哥哥,如今这红帮和我们翻脸,我看我们也没必要呆在这丰城了吧,不如我们去找白姐姐,一起去帮她查案。”飞燕说道。 “大哥,接下来我们怎么办?”余戎也问道。 “这令狐老帮主今日的态度大转弯,非常奇怪,我觉得他或许有什么事没有告诉我们。我晚上想去红帮走一趟,而且这接下来神秘杀手的对象很有可能就是林堂主,我觉得我有必要去提醒他。”余重说道。 “嗨,大哥哥你还管他们干嘛呀。”飞燕没好气的说道。 “我们都是江湖中人,岂能见死不救,更何况林堂主对我们一直是礼遇有加。”余重回道。 第六十四章 佳人失踪 “好啦,我说不过你,那好吧,看在林堂主对咱们也不错的份上,我允许你去了。”余飞燕娇嗔的说道。 “哼,大哥的行动还需要你批准么,你真是不讲道理啊。”余戎说道。 “什么?你说谁不讲道理?”余飞燕揪起余戎的耳朵就问道,余戎连声求饶。 余重看着这两个活宝,不禁笑出了声。 红花客栈中,白璃也和彭兆年正商议着…… “彭三哥,你不觉得令狐老帮主的态度转变的过于突然,有些做作么?”白璃说道。 “嗨,我就觉得他是个老不休,越老越糊涂了,竟然还诬陷我们是杀人凶手。”彭兆年抱怨道。 “其实我倒是觉得,令狐老帮主是有意下的逐客令,恐怕他是有什么别的用意吧,不过我目前还没有猜透。”白璃一边思索,一边说道。 “他还能有什么用意,不就是个老糊涂,我看咱们就自己查自己的,如今不是也知道,当年杀害白盟主的人中,有章墨谦么,我觉得这个一直在红帮行凶的神秘杀手,一定与当年的事有关系。”彭兆年分析道。 “彭三哥你的意思是,我们去找这神秘杀手?”白璃问道。 “不用去特意找,他一定会再去红帮的,这杀手杀人有着极强的目的性,而且从未失手,上次失手,他一定耿耿于怀。”彭兆年说道。 “不如……我们去红帮等着他?”白璃紧盯彭兆年,神态异常的认真。 “如今红帮已经跟我们翻脸,恐怕我们只能偷偷去了。”彭兆南说道。 “偷偷去便偷偷去,今夜我换件夜行衣,咱俩一起去。”白璃突发奇想的说道。 “这……你还是在客栈休息吧,这种事情还是我们男人去办。”彭兆年劝道。 “彭三哥,我可是你们的庄主,庄主的命令你可要听哦。”白璃竟然搬出身份压他。 虽然彭兆年一直不承认白璃是他们的庄主,但这确实已经是既成事实了,他也拗不过白璃,只得答应了。 夜静悄悄的降临了。两个黑影窜上了红帮分堂的院墙。 白璃虽然武功一般,但是好在自幼练习家传的内功心法,轻功尚可,一路跟着彭兆年倒也并未落后。两人在房檐上静悄悄的隐藏了下来。 “彭三哥,你说这杀手真的会来吗?”白璃小声的问道。 “赌赌运气吧?”彭兆年说道。 “彭三哥,你贵庚啊,还没成家吗?”白璃又问道。 “这……我今年三十六了……江湖中人,哪里顾得上儿女情长。”韩兆年说道。 “嘻嘻,回头我做媒,给你相个媳妇儿,老大不小了也。”白璃打趣道。 彭兆年第一次被一个女孩儿用这种事打趣,害臊的脸都红了,要不是因为天黑看不见,可真的是脸都丢光了。 两人就这样有一言没一语的,等了许久,彭兆年突然做了个收声的动作,“嘘……”。 只见一个瘦长的黑影,跃入院墙,形如鬼魅。彭兆年一眼就认了出来,这身形不是别人,正是那天与他交手的神秘杀手。 只见这杀手仿佛如回到自己家一般,轻车熟路,摸进了林辉的卧房。 “不好!”彭兆年心中暗道,一个纵身飞下了屋檐,双鞭在手,直奔林辉的房间而去,白璃也一个起落,随之跳了下来,但他们离的太远,如果林辉毫无防备,恐怕等他们赶到,已经出事了。 忽然只见黑漆漆的屋内一道红光闪烁,一股剑气震破了门窗,两个黑影一起从屋顶破檐而出。 “余……徐大哥!”白璃惊呼,差点喊出了余重的真实身份。 这破檐而出的两个人中,其中一个人,正是手持炎钧剑的余重。他怎么会在这里? 这就要从傍晚时分讲起了。 余重乔装打扮,独自来到了红帮分堂,求见令狐辩。 “徐兄弟,你怎么这身打扮,我下午说的还不清楚么,难道你是来问那姓白的小姑娘做说客的?”令狐辩端坐在堂上,厉声说道。 “令狐老帮主,不管你信不信,我此行前来,全是为了贵帮,不知帮主可否听我一言?”余重毕恭毕敬的说道。 “哦?那我倒要听听你有什么想说的。”令狐辩态度稍稍缓和。 “令狐帮主威震武林,侠肝义胆,绝不是不明是非之人,下午那般态度,晚辈斗胆猜测,想必是事出有因吧。”余重说道。 “那徐兄弟你到是说说,我是为了什么呢?”令狐辩饶有兴趣的想听听余重的解释。 “想必令狐帮主早已发现,这神秘杀手每次行凶,目的明确,来去迅速,被害的堂主都是当年跟随过章墨谦副帮主的人,而且恐怕他曾经多次出入红帮分堂,早已对这里的建筑布局了如指掌。”余重说道。 “你是什么人,对我们红帮的事倒是十分清楚。”令狐辩甚是奇怪,这眼前的年轻人明明在江湖上没什么名气,却有恃无恐的独自前来,而且句句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余重没有正面回答令狐辩的问题,自顾自的继续说道:“贵帮分堂平日里龙蛇混杂,来往之人甚多,想必杀手潜伏进来也是极为容易的事情,甚至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恐怕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这也是为什么我乔装前来的道理。” “你年纪轻轻,心思倒是缜密。”令狐辩说道。 “令狐帮主之所以当着众人的面,与虎啸山庄决裂,恐怕也是因为昨日我们曾与这杀手大战一场,让他铩羽而归,帮主你唯恐我们在,他不会再出现,所以故意为之,想引蛇出洞,不知道晚辈猜测的对不对。”余重说道。 “哈哈,没想到,虎啸山庄倒也不全是笨蛋。那么小子你今日来的目的是什么呢?”令狐辩大笑道。 “不为别的,只因为林辉堂主与我等还是有些交情的,我实不忍心看到他出意外,红帮一向光明磊落,如今有了麻烦,通为江湖中人,本就不该隔岸观火,更何况那杀手武功极高,多一份力便多一成胜算,帮主你说呢?”余重回道。 “看不出来你小子倒是有些江湖义气,哈哈,好,我便认了你这个朋友,红帮也认了你这个朋友,你且说说你的想法吧。”令狐辩说道。 “不如由我假扮做林辉堂主,潜伏在屋内……”余重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的想法讲了出来。 正因如此,才有了现在这一幕,杀手本是为了对付林辉,没想到进屋便被余重杀了个措手不及。 白璃的大声惊呼,惊动了杀手,不知为什么,竟然影响了杀手的心神。余重连续抢攻数招,逼得杀手节节后退。 此时彭兆年也拍马赶到,院中无数红帮弟子举火而出,弯弓搭箭,瞄准着神秘杀手,令狐辩手持一把偃月刀,立在院子当中。 “弓箭手注意,不要伤了徐兄弟。”林辉指挥道。 神秘杀手见今夜已是无法得手,如果被余重和彭兆年缠住,恐怕难以脱身,更何况还有令狐辩在场,如果他们三人联手,恐怕自己就不是对手了。 他一掌逼开余重,几个纵身,隐入黑暗,逃遁去了。 “站住,别跑!”白璃眼见杀手要逃跑,连忙施展轻功,追了上去。 “璃妹,别追,等等我。”余重虽然不知道白璃怎么也在这里,但是也顾不得想太多,如果让她一个人追上去,出了意外可如何是好。余重连忙也紧跟了上去。 “弟兄们,跟我追。”林辉和彭兆年也带着红帮弟子们,追了出去。 白璃一个人顺着杀手逃跑的方向,追出去许久,却依然寻不见这杀手的影子,体力消耗严重,只好先停下来,大口的喘着气,擦了擦脸上的汗。 忽然她感觉到身后一阵风至,心生警惕,双刀刚欲出手,忽然觉得浑身一阵酸麻,瞬间失去了意识,两把刀也掉到了地上…… 一个黑影一把扶住了她,将她抱了起来,一个纵身,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璃妹!你在哪里?”余重大声喊着。 “白庄主……”一帮红帮弟子也举着火把到处寻找。 “徐兄弟,你看这有两把刀。”彭兆年在地上把刀捡了起来,递给余重。 余重认得,这正是他送给白璃的鸳鸯刀,他心中暗称不妙,难道白璃已经出了事了。 “彭三哥,这是璃妹的刀……”余重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难道她已经落在杀手的手里了。”彭兆年一拍大腿,只恨自己没有立刻跟上来。 “二位不要着急,我这就让敝帮弟子到处寻找,一定找到白庄主。”林辉立刻让红帮弟子四散开来,去寻找白璃的踪迹。 余重的一脸愁容,心急如焚,白璃一介女流,武功低微,如果真是落在这穷凶极恶的杀手手里,不知道会遇到何种危险,他简直不敢往下细想了。 “彭三哥,林堂主,我们分作三路,往不同的方向去追,这杀手背负着一个大活人,脚程一定不快,我们一定可以追上。”余重虽然担心,此刻头脑还是清晰的,如今还是先找到人最重要。 第六十五章 世代更替 “璃妹,璃妹……” 白璃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余重关切的眼神,她正安稳的躺在他强健的臂弯里。 “璃妹你还好吧,有没有哪里受伤了?”余重急切的问道。 “啊……我没事,我怎么会在这里。”白璃一脸茫然的看着在场的众人。 “白姑娘,我们紧随着杀手追了过来,没多远就发现你躺在这里了。”彭兆年说道。 “我追着杀手过来,突然就一阵眩晕,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想必是你们来的太快,惊走了这杀手吧。”白璃按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仿佛头还是很晕。 白璃用力想要站起来,却没想到体力还没恢复,脚下一软,又一头栽进了余重的怀里。 “璃妹,你还是不要勉强了,我背你吧。”余重不由分说,一把就背起白璃,也不管她同意不同意。 白璃在余重的背后,闻着他身上的汗味,竟觉得挺好闻的,还有他那宽厚的肩膀,是那么的令人安心,令人神往,就这样一摇一晃的,白璃又睡了过去。 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日上三竿了,想必是昨夜体力消耗的太多,又遇着了惊吓,所以这一觉竟睡了许久。 只见余重正趴在桌子上香甜的睡着,看来是一直在旁边守护着她,一夜都没合眼。 “余大哥。”白璃轻轻的呼唤着。 “啊,我怎么睡着了,璃妹你醒了。”余重从桌上惊醒,起身连忙说道。 “我没事,余大哥,要不你回去休息吧,你是陪了我一夜吗……”白璃看着余重,眼中闪着五彩光芒。 “璃妹你有没有什么地方感觉不对劲的,毕竟这杀手穷凶极恶,也许有的伤昨夜看不出来。”余重关心的问道。 “余大哥你真的多虑了,嘻嘻,我没事的。你还是快回去歇息吧,黑眼圈都熬出来了。”白璃连忙硬推着余重出了房门。 余重还在门口喊着:“璃妹,有什么事那就派人去找我,我把地址告诉彭三哥了……” “知道啦,余大哥,你快回去吧。”白璃背靠着房门,浅浅一笑,一丝甜蜜涌上心头。 余重走出客栈,径直走向红帮,他还有一件事需要确认。 “帮主,徐兄弟来了。”林辉领着余重,走进了内堂,高兴的喊道。 “徐兄弟大驾光临,请坐,今日不知有何指教。”令狐辩说道。 “令狐帮主,今天我来是有事请教,我便开门见山了。”余重说道。 “还请畅所欲言。”令狐辩回道。 “晚辈有一个疑问,那日白璃姑娘出示的由林辉堂主画出的那个图样,帮主是真的不认识吗?”余重问道。 “唔……徐兄弟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令狐辩脸色微微一变,问道。 “令狐帮主,你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不可能不认识,这其实是西京贺兰世家的家徽吧。”余重说着,从怀中掏出他照样重画的一图案。 “贺兰世家?武林中五大世家之一?”站在一旁的林辉不敢相信的说道。 “没想到徐兄弟年纪轻轻,见识颇广,仅凭一个画的并不是十分相像的图案,就能认出这是贺兰世家的家徽。”令狐辩抚摸这自己的长须,说道。 “令狐帮主之所以不当场指出,是否也有自己的为难之处?”余重问道。 “没错,即使老夫当日指出这家徽的象征意义,你们又能如何呢,首先你们并没有证据证明贺兰世家有份参与到谋害白天均的案件中去,更别说贺兰家高手如云,仅凭你们几人,如果真上门去找麻烦,纵使徐兄弟你武功盖世,恐怕麻烦的也只会是你们自己吧。”令狐辩回道。 “可是,如果只是因为畏惧,而退缩不前,让真相从此石沉大海,我相信我会遗憾终生,如果白天均前辈真的是被贺兰世家所害,我一定会为他讨回公道,不仅是为了白姑娘,更是为了武林正道。”余重义正言辞的说道。 “帮主,我觉得徐兄弟说的很对,我也想查清真相,证明章副帮主绝不是那种凶残嗜杀的恶魔,当年的事一定另有内情。”林辉在一旁帮腔道。 “好吧,看来我是真的老了,这江湖,是你们年轻人的江湖了,咳……。”令狐辩咳了两声,忽然起身往后堂走去。 不一会,令狐辩拿了一个小木盒出来,从里面拿出一根长得像树根一样的玩意儿。 “降龙木!”林辉脱口而出说道。 “没错,这就是代表我们红帮至高无上权力的降龙木,持此木者,为我红帮龙头,林辉,今天我就把这件东西传给你,当年我本来是想传给你师傅的,但是如今他已经去世,你在我帮中年轻一辈中,我最为看重,今日我便把这降龙木,传与你。”令狐辩一边说,一边将降龙木交到了林辉手中。 “帮主,这我怎么敢当,属下资历尚浅,武功地位,怎可担此重任。”林辉受宠若惊的说道。 “我们红帮的帮主,最重要的品质,应该是不畏强权,行侠仗义,是非分明,这些你都已经具备了,比其他的什么条件都重要,我再将这十八式断雷掌和三十六式地裂拳的武功秘籍传与你,你坚持修炼,武功定有长足进步。”令狐辩说道。 林辉推辞再三,却执拗不过令狐辩这倔强的老人,只好接受了降龙木和武功秘籍。 “既然辉儿你想去查清你师傅的事,那你便和徐兄弟他们一起上路吧,你不在的时候,我会继续掌管红帮,待你办事回来,便由你正式接任红帮帮主,我便可以功成身退了。”令狐辩继续说道。 “恭喜林堂主。”余重抱拳行礼道。 “徐兄弟,老夫还有一言告知,这西京贺兰世家,可不比一般的江湖匪类,你们尽量不要和他们发生正面冲突,以免发生什么后果无法收拾,不过你们放心,不管到了那里,红帮都是你们的坚强后盾。”令狐辩说道。 “多谢令狐帮主的肺腑之言,此一去纵使是千难万险,我定会与林堂主精诚合作,顺利归来。”余重说道。 “贺兰世家的家主贺兰阙,可以说是当今武林第一刀,他的天阙刀法,无人能敌,连我也不是他的敌手,你们一定要小心。”令狐辩说道。 “我一定谨遵帮主教诲,还请帮主放心,我一定速去速回。”林辉回道。 “很好。”只见令狐辩忽然站了起身,走到一旁武器架上,抚摸着自己的偃月刀,仿佛在感叹着时移世易,岁月更替。 余重忽然觉得自己眼前青光一闪,仅凭着本能脚尖一点,飞出了大堂,原来那一道青光,竟是令狐辩手中的偃月大刀。 林辉在一旁倒是不急,他心中知道,这是令狐辩想试试余重的武功。 这令狐辩的偃月刀当年也是独步武林,纵横江湖数十年,大小战斗数百场,罕逢敌手,唯独在当年的武林盟主大会上,输给了贺兰阙。这也是这些年唯一的遗憾。 虽然令狐辩出招突然,但余重如今已经能做到身随意走,只要感受到一丝的威胁,身体便会不由自主的做出反应。 令狐辩心中暗暗称奇,其实他早已做好余重躲不开这一刀的准备,随时会收招,可没想到余重竟然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如此轻松的躲过了这一击。 在前夜余重和神秘杀手缠斗只是,令狐辩就已经看出来,这年轻人的武功不俗,但如今他和林辉前往西京即将面对的,将是天下第一刀,贺兰阙。令狐辩决定,必须考验考验他。 这偃月刀本来十分沉重,可在令狐辩的手中就像没有重量一般,刀势刚猛,来去自如,每一招攻出,内力卷起的气浪翻腾,霸道异常。 余重在这气场之中感受到从未遇见过的压迫,无论是梁啸天,还是那神秘杀手,他们的武功都远不如令狐辩的霸道,他的每一刀,即使砍在虚处,卷起的气浪也足以伤人。 余重身法玄妙,且以内力护身,还不至于一触即溃,他心中暗想,如今令狐辩已经垂垂老矣,武功尚且如此之高,倘若他年轻个十来岁,自己岂不是不下十招就要落败,那战胜他的贺兰阙,究竟又是什么境界,实在不敢想象。 “这种时候,还敢走神?”令狐辩提醒道,又是数招攻出,余重想起了在虎啸山庄与梁啸天比武较技的过程,同样是长兵器,想必梁啸天的缺点,令狐辩身上也有。 金光爆闪,剑已出鞘,太阳光照射下的炎钧剑,就像从天而降的九天金龙,余重一出手便是全力,长兵器共同的特点便是攻强守弱,他打算攻令狐辩之必救,在速度上取胜。 一般情况下,剑的攻速一定比刀更快,因为剑走轻灵,刀行厚重,本就是不同的特点,更何况是如此沉重的偃月大刀。 但是令狐辩并不是一般人,他的偃月刀,甚至比剑还要快,余重的剑化作万点金光,将令狐辩笼罩在他的剑气下,可他的的防守不但滴水不漏,竟然还能反制余重,余重虽然一直在进攻,却觉得自己仿佛是被动的一方。 令狐辩在武林中已属于顶级高手,内力远在余重之上,这倒不是说余重的武艺不精,而是阅历和战斗经验的差距,这本就不是凭借精巧的剑法和身法就能弥补的。 第六十六章 前路未明 当一个人的武功精进到一定的境界,便会遇见一个瓶颈期,只有靠战斗经验的积累才能不断的突破自己,令狐辩与余重交手数招,便已经发现虽然他剑法精妙,武功底子好,但是欠缺战斗经验,在占据优势之时无法积累优势为胜势,反而会给敌人反击的机会。 “徐兄弟,你记住了,在高手对决中,一次失误就足以致命,只这一瞬间,就是生与死的区别,不要给你的敌人任何的机会反击,一旦占据优势,就要一鼓作气。”令狐辩一边说着,单手一刀横扫,刀还未至,余重便感觉到了迎面而来的灼烈的劲风。 余重刚打算以剑相拼,这迎面而来的偃月刀,忽然在眼中消失了,他还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刀影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是近在咫尺。 此时余重已经无法做出别的应变,只得挺剑护胸,令狐辩一刀横批在炎钧剑的剑身上,刀剑共鸣,余重只觉的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震的离开了原来的位置,极为难受。 令狐辩顺势转身又是一记横扫,余重都来不及变招,又是一刀重重地劈来,这一次余重差点就被震的飞了出去,若不是手中宝剑护身,以令狐辩的这两刀的功力,恐怕连剑带人都能劈成两半。 余重接连倒退了几步,稳住身形,压住身体中翻腾的真气,调息了几口,只见令狐辩说道:“可以了。” 余重的武功,林辉是见识过的,可以说江湖年轻一辈中已经是鲜有敌手了,没想到在令狐辩的手中过不了十招便败下阵来。 “晚辈多谢令狐帮主指教。”余重心中大呼惊险,好在这令狐辩不是敌人,要不然自己早就已经是这偃月刀下的亡魂了。 “徐兄弟,你们此去西京,定然会遇见贺兰阙,你要记住,贺兰阙的刀法只会比我更加霸道,如无必要,千万不要与他为敌。”令狐辩说道。 “难道这贺兰阙的武功比令狐帮主的武功还高?”余重问道,除了那未知身份的神秘杀手,令狐辩已经是他所遇敌手中武功最高的人。 “十年前,我便是败在他的刀下,如今的他,想必更加难以应付。”令狐辩说道。 “帮主放心,我和徐兄弟一定会小心注意。”林辉说道。 “当年和章老弟见面的那个蒙面人,老夫未近距离观察,但是我能感受的到他的内息,他的武功极高,这样的人在贺兰世家中也不多,你们应该能够很快锁定。”令狐辩又说道。 “即使这样,想查出当年那个蒙面人的线索,恐怕也很难。”余重说道。 “我与贺兰阙的族兄,贺兰子卿颇为相熟,你们拿着我的信物前去,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去找他。”说完,令狐辩掏出一块铜符,递给余重,上面雕刻着一只展翅雄鹰,惟妙惟肖。 余重连忙毕恭毕敬的接过铜符,收入怀中。 “那么晚辈先行告辞,我回去和白姑娘商议出发时间,然后便派人来通知林堂主。”余重抱拳行礼,转身离去。 望着余重离去的背影,令狐辩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说道:“哎,时光荏苒,有些事,是时候该交棒给你们年轻人了。”说完,他拍了拍林辉的肩膀,大笑而去。 余重离开红帮分堂,径直来到了客栈找白璃,商议接下来的行程,并将令狐辩的话,悉数转告了白璃。 “余大哥,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尽早出发。”白璃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前往西京,查出白家惨案的真相。 “好的,我这就回去安排一下,具体时间我会提前让人来通知你们。”余重说完,便准备起身离开。 “余大哥……”白璃一把扯住了余重衣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璃妹,你是不是有话想和我说。”余重问道。 “……没事,你路上小心点。”白璃咬了咬嘴唇,说道。 “好的,那你等我的消息吧。”余重见白璃好像有心事,但又好像不方便说出口,也只好作罢,先行离去了。 “哇,我们终于要离开这个该死的丰城了,这里一点都不好玩,也没有好看的衣服买,太无聊了。”余飞燕抱怨着。 “没想到我们竟然要去西京府,那儿可听说是有可以媲美中京府的繁华哦,我都迫不及待想一下子飞过去啦。”余戎听到这个消息也很兴奋。 “我们这次去可是有正事的,你俩也别光惦记着玩儿,余戎你明日写封家书吧,我们托盐帮的兄弟带回去,你把这里的事情都告诉二叔,也免得他和我爹担心。”余重说道。 “好的大哥。对了,我们是不是要通知一声王舵主。”余戎回道。 “嗯,我们一会便去见他,顺便跟他辞个行。”余重说道。 “余少侠,没想到我们才相聚数日,便又要分开了。”王庆懊恼的说道。 “哈哈,王舵主太客气了,你帮了我们很多忙,我还不知道如何感谢你呢。”余重说道。 “余少侠是我们的盐帮的朋友,无论你走到哪,只要有需要,我们盐帮兄弟都一定随时听候差遣。”王庆豪爽的说道。 “我不会客气的,哈哈哈。”余重笑着说道。 “今夜我们不醉不归,来人啊,准备酒席,我要和余少侠好好话别。”王庆吩咐属下道。 “王舵主可对这贺兰世家有所了解呢?”余重问道。 “了解的并不多,贺兰世家一向都非常低调,名声最盛的便是如今的天下第一刀,武林盟主贺兰阙。”王庆回道。 “嘿嘿,快来问我,快来问我。”飞燕在一旁说道。 这南汉国武林,地位最崇高者,便是武林盟主,每五年由全武林的代表公选一次,如今的武林盟主,正是西京府贺兰世家的当家之主,贺兰阙。 当年白天均忽逢意外离世,全家被害。各方势力错综复杂,互相倾轧。 正当南汉国武林群龙无首,一盘散沙的时候,正是他站出来一呼百应,平抑了当年的江湖纷争。 “按照小妹的说法,这贺兰阙为人颇有侠名,又是武林盟主,想必跟白姑娘家的惨案无关吧。”余戎说道。 “小余少侠,那可不一定,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们此次西京之行,还是多加注意和小心方是。”王庆说道。 “王大哥要和我们一起去西京府吗,嘿嘿。”余飞燕调皮的问道。 “那可不行,我还要继续去调查这神秘杀手的事,就不跟你们去西京府了。”王庆回道。 “世上本无不散的宴席,那我们借花献佛,也祝王舵主一路顺风。”余重举杯说道。 “王大哥,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来姜州做客哟,我们招待你。”飞燕调皮的说道。 “嗯,我王庆能有幸认识诸位,都是缘分,哈哈,来,我先干为敬。”王庆仰头一咕嘟,一杯酒就下了肚。 众人你来我往,把酒言欢,下次见面又不知道是再何时了。 余重拜托盐帮的兄弟将家书带回姜州,也和白璃与林辉约好了出发的时日,又在丰城休息了两日,终于要踏上前往西京的路途。 余重和飞燕牵着马,一路来到了城门处,林辉一人一骑,等待多时。 “林堂主,久等了。或者我是不是该叫林帮主,哈哈。”余重打趣道。 “那如果是这样,我是不是该称呼二位,余兄,余姑娘,哈哈哈。”林辉反而笑着说道。 “啊,原来我们的身份早就被林大哥看穿了啊,好讨厌啊,竟然还一直装作不知道。”飞燕娇嗔道。 “余姑娘放心,我没对任何人提起,哈哈,只有我和我们令狐老帮主知道。”林辉笑道。 “令狐前辈也知道了?”余重问道。 “哈哈,你们那天交手,你一出手他就已经知道了,只是故意没有点破而已,余家的三一剑法,名不虚传,帮主说你不过是吃了经验的亏,如果你能积累些经验,当可与他老人家平分秋色。”林辉说道。 “令狐帮主谬赞了,惭愧惭愧。哈哈”余重尴尬的笑道。 三人在这寒暄着,余戎从远处骑着马一路急驰而来。 “大哥,不好了,我去客栈迎白姑娘,小二说,她和彭三庄主,昨日就已经离开了。还给你留下了一封信。”余戎说着,掏出了一封信递给余重。 余重连忙拆开信笺,原来白璃因急于查清真相,已经自行启程,并且在信中与他们相约在西京见面。 “看来只剩我们四人同行了,哈哈,璃妹已经先行前往西京了,那我们也出发吧。”余重对大家说道。 “没想到这白庄主年纪轻轻,一介女流,性子比我们还着急,哈哈。”林辉说道。 “嘿嘿,林大哥可不要小看我们女人哦,要不然可有你吃亏的时候。”飞燕在一旁笑道。 “我可不敢,哈哈,白庄主和余姑娘都是女中豪杰,不让须眉,我只有佩服的份,哪里敢轻视你们。”林辉大笑。 “那我们出发吧。”余重等人翻身上马,向着远方出发。 此去西京府,两千里之遥,前路渺渺,一路还不知道会遇见什么波折。 第六十七章 再回姜州 秋风起,夜未央,星月阑珊话凄凉,不思量,自难忘,情至深处断愁肠。 白璃坐在桌前,不禁回忆起当初和余重景州初遇时的情景,甜蜜的滋味涌上心头,不禁嘴角流露出一丝微笑。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白姑娘,刚院中巡视的兄弟说看见了一个黑影,我就来看看,你这有没有事。”敲门的是彭兆年,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屋里。 “彭三哥,我这没事。放心吧,如果真有危险,我会喊的,嘿嘿。”白璃莞尔一笑。 “好的,白姑娘,有事一定喊我,我可不允许你再出一次意外,那样我也没法跟徐兄弟交代。”彭兆年说完,退了出去。 屋内黑暗处传来一个阴沉的声音,一个黑影若隐若现:“这彭老三倒是十分机警。” “三哥虽然心高气傲,但确实是个可靠之人。”白璃说道。 “嗯,这一路去西京府,路途遥远,有一个这样的人在你身边,我倒是放心了。”黑影说道。 “您接下来是如何打算的。”白璃问道。 “今日见这一面,我会先行赶路,我们在西京府见面。到时候我会告诉你我的计划。”黑影又说道。 一阵风吹过,黑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被风吹动的窗帘在摇晃着。 初秋之夜,一袭凉风带来了绵绵的细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一整夜。 天刚亮,白璃和虎啸山庄的众人一起,继续踏上了路途。 “彭三哥,我从小在这景州城长大,我想先去一个地方。”白璃说道。 “好的,我们陪你一起去。”彭兆年回道。 众人出了城门,一路走到了一个山明水秀之地,远远的看见一座孤坟。 白璃纵马向前走去,彭兆年打了个手势,身后众人皆勒马站在原地。只见白璃下马走到坟前,行了大礼,喃喃细语着什么。 白璃眼含热泪,抽泣的说道:“诚叔,璃儿回来看你了,这次只是路过,待下次回来的时候,我一定将查清血案的真相,完成您的遗愿,将仇人的血,洒在您的坟前祭祀。” 说完,白璃又拜了三拜,起身离开。 “白姑娘,这里葬的是你的家人吗?”彭兆年好奇的问道。 “不是家人,胜似家人……”白璃回道。 说话间,雨也渐渐的停了,阳光穿破云层照射了下来,众人摘下雨披,继续赶路。 “大哥哥,我们不如路过姜州的时候,回家一趟吧,我想爹啦。”余飞燕撅着嘴说道。 “你就不怕大伯给你关起来,不让你在出来,别忘了你可以私逃出来的。”余戎在一旁提醒道。 “嘿嘿,这不是还有你们嘛,而且还有林大哥在,爹他不会不给面子的,林大哥你说是吗?”飞燕冲林辉挤眉弄眼地说道。 林辉被飞燕这一通调戏,还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说道:“我可没这么大面子,哈哈,不过我倒是真的向去拜访一下令尊,都传说余前辈的剑法如仙如画,真想见识一下。” “那太好啦,哈哈,大哥哥,我们就这么定了吧,顺路先回一趟家,然后我们再一路西去,直奔西京府。驾!”飞燕双腿一夹马肚子,飞驰而去。 “飞燕,等等。”余重连忙跟上,不远处,一座城郭出现在视野之中。 姜州城。 余重等人阔别数月,终于又回到了这里。还是熟悉的街道,熟悉的房屋,熟悉的叫卖声。 “哟,这不是余公子吗。”一个人突然打招呼道。 “李捕头好,好久没见了。近日可好啊。”余重回了个礼。 “嗨,别提了,自从金大人被撤职,姜州城知州的位置就一直空着,由通判大人暂时署理衙门诸事,可把我们这些当差的给忙坏了。”李捕头抱怨道。 “李捕头,那可真是辛苦你们了。”飞燕在一旁笑嘻嘻的说道。 “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飞燕啊,你偷跑出去,你爹可是全国通缉你呢,哈哈。”李捕头笑着说道。 “李捕头,那您继续忙,我们先回家。”余重说道。 众人一路回到了余家大宅。 “没曾想,这抬手便能影响南汉国运的姜州余家,宅院却是如此古朴素雅。”林辉不禁感叹道。 “父亲自幼教育我们勤俭节约,不允许余家的人铺张浪费,所以他也是身体力行的。”余重说道。 “令尊真是少有的楷模。”林辉夸赞道。 一进院子,就看见一只小猪迎面跑了过来。 “呀,小飞燕!”飞燕欢呼着冲了过去,将小猪抱了起来。 “林兄不要见怪,这是小妹养的一只小香猪,名字就叫做小飞燕。”余重连忙解释道。 仆人见到他们进门,连忙喊了起来:“老爷,二爷,公子小姐们回来啦。” 余煌从屋里走了出来,看见大家,非常高兴。 “重儿,戎儿,飞燕,你们怎么回来了,前几天盐帮兄弟才托人带回来一封家书。”余煌说到。 “二叔,我们路过姜州城,所以决定干脆回来看看您和父亲。”余重说道。 “那到不是这个意思,这位是……”余煌看见了他们身后的林辉。 “二叔,这位是红帮丰城分堂的堂主,林大哥。”余重介绍道。 “江湖后辈林辉,见过前辈。”林辉抱拳说道。 余煌点头示意,说道:“原来是红帮的林堂主,久仰。” “二叔,我爹呢?”余重问道。 “你爹正在书房呢。”余煌回道,突然看见飞燕偷偷摸摸的正准备逃回自己屋,叫住了她说道:“飞燕,你偷偷跑出去这么久,还不快去见你爹。” 余飞燕只好灰溜溜的跟着余重,乖乖去书房见余梅雪。余戎则领着林辉先去客房休息去了。 “爹……我回来啦。”飞燕一看见自己的爹,就顿时矮了三分,完全没有平时骄纵的气焰,怯生生的躲在余重的身后。 “哼,你还知道回来,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偷偷跑出去的?”余梅雪双手负后,目光严厉的瞪着余飞燕。 “爹,好啦,我们这不是安然无事的回来啦,不要责怪小妹了,她不过是一时贪玩嘛。”余重维护着飞燕说道。 “嘿嘿,就是嘛,爹,女儿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就看在大哥的面子上,还有我给你送回来那么多宝贝儿的面子上,不要跟女儿计较啦。”余飞燕娇滴滴的说道。 “那就罚你禁足三日,在房里好好反省,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私自跑出去。立刻回房,我和你大哥还有话要说。”余梅雪说道。 余飞燕扮着鬼脸,吐着舌头,仿佛得到了圣旨,一溜烟的就跑了。 “重儿,我让你出去巡视分号,结果你带着飞燕到处胡闹,一会虎啸山庄,一会红帮,这又要去西京府找贺兰世家的晦气,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余梅雪数落道。 “嘿嘿,父亲,江湖儿女,快意恩仇,白璃姑娘家世凄惨,我们也是为了帮助她查出事情的真相,我也正因为这些奇遇,如今功夫大有进展,已经略窥三一剑法的最终奥义了。”余重回道。 “哦?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然有此成就,那我明日可要考考你,不过这贺兰世家不同于一般武林帮派,他们在武林中的地位不可一世,贺兰阙的武功极高,恐怕为父在他手上也未必讨得便宜。”余梅雪说道。 “父亲和他交过手吗?”余重问道。 “那倒没有,不过贺兰阙号称天下第一刀,自成名以来从无败绩,多少顶尖高手都败在他的手下,以你现在的功夫,撼山易,但想憾动他的天阙刀法,恐怕是绝无可能。”余梅雪一五一十的说道。 “放心吧父亲,我们只是去请教一些事情,也未必见得就会与贺兰阙发生冲突。”余重回道。 “当年白家惨案,内情一定十分复杂,不过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明日我指点你几招,且看看你的剑法精进到何种地步了,你先回房休息吧。”余梅雪摆了摆手,示意余重退下。 虽然父亲全城说话都板着个脸,但是余重能听出来,他对自己是十分关心的,心中暗暗下决心,明日一定要好好表现,在父亲面前证明自己的实力,让他放心的让自己前去西京府。 翌日清晨。 院中梅花树上已经没有了梅花,初秋的晨露从树叶间滑落,“啪嗒啪嗒”的滴在了地上。 两声龙吟,剑气四射。 看两个剑出同宗的顶尖高手对决,这在任何地方都是不容错过的机会。 余梅雪和余重两人穿梭在树影之间,在场的人努力的想看清他们的身法和剑招,但恐怕除了余煌,没有任何人能看清。 三一剑法的最高境界,就是遁入虚无,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现实世界和虚无空间的来回切换,所有的剑招都是以意为先,乃至化为无意,若不是天赋极高的人,是无法突破到这一重境界的。 “早听说余家的三一剑法,是武林中的无上绝学,今日一见,真的是大开眼界。”林辉在一旁不住的赞叹。 “哎,我想练到大哥这种程度,还不知道要花多久的时间,更别说想达到大伯的境界了。”余戎懊恼的说道。 第六十八章 雄鹰高飞 秋色如画剑如诗,飞花缤纷乱人眼。 余重的炎钧剑一出手,余梅雪就知道,自己这儿子已非当日吴下阿蒙,才两月不见,武功的境界已经上升了不止两个档次。 如今的余重,无论是剑法还是身法,恐怕比同年龄时期的余梅雪,都高出一个档次。 余重仗着神剑傍身,自信满满的连续抢攻,想一气呵成的击败余梅雪,可能天下所有的儿子都有这样的心情吧,急于在自己的父亲面前证明自己,但是欲速则不达,老爸还是老爸,儿子还是儿子。 余梅雪或拨,或撩,或截,轻松接下余重所有的招数,他似乎并不急于反击,像一个在玩弄猎物的猎人,在等待着余重黔驴技穷的那一刻。 余重满以为,自己如今的功夫,即使不如父亲,也差不多了,一交手才知道,这姜还是老的辣。 “三一剑法,大道归一,若有穷时,无胜无负。”余梅雪念了一句剑诀,右手长剑忽变得若隐若现,在手上打起了转,架开了炎钧剑,左手闪电般出手在余重的右手上点了一下,空中一记翻身,稳稳落在了一丈开外。 众人再定睛一看,余重两手空空呆站在原地,炎钧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余梅雪的手中。 “你的武艺确实有长足的进步,但还需切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把剑倒是不错。”余梅雪把玩了几下炎钧剑,扔回给了余重。 余重收剑入鞘,心中十分懊恼,没想到自己竟然只一招便败在父亲的手中。他哪里知道,其实余梅雪表面轻松,其实暗中已出全力,之所以一直不出手,也是因为一直在观察余重攻击的习惯。 即使他们剑出同宗,但三一剑法重意不重形,使用起来因人而异,余重如今已突破三一剑法的最高境界,其实已经很难对付了,余梅雪不得不在防守中观察余重的剑路,然后后发制人,一招得手。 但是余梅雪并不打算告诉余重这些,他希望余重能保持谦虚谨慎,戒骄戒躁的作风,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武学无止境,如果停止进步,总有一天会招致大祸。 “父亲,你刚念的那句剑诀又是什么意思啊?”余重想起了余梅雪刚刚念叨的一句话。 “三一剑法,年纪轻轻练到你如今的境界,其实已经是天赋异禀了,你也不用懊恼,只是重儿你要记住,武学是没有穷尽的,三一剑法也是一样,你必须在实战中不断的积累经验,控制你的胜负心,你才会不断的突破自己。”余梅雪说道。 余重此时方恍然大悟,自己刚刚胜负心太重,急于求成,反而不能冷静对敌,幸好敌人是自己的父亲,如果是真正的敌人,恐怕就不是剑被夺走这么简单了。 “多谢父亲教诲,孩儿知道了。”余重连忙对父亲行了个礼,说道。 “大哥哥真棒,我们家除了二叔,还没人能和父亲过这么多招呢。”余飞燕像一个小迷妹一样鼓着掌,蹦蹦跳跳的走了上来。 “重儿在剑法上,恐怕已经超过我了,大哥你可真是有一个好儿子啊。哈哈。”余煌也附和道。 “今天有幸目睹天下闻名的三一剑法,真是三生有幸啊。”林辉说道。 “用过午膳,你们就上路吧。”余梅雪突然说道。 余重惊愕地说道:“父亲,你是答应让我去西京府了吗?” “我不让你去,你就会不去吗?何况我们余家子弟,从来没有食言而肥之人,既然答应了别人,就一定要做到。”余梅雪厉声说道。 “太好啦!”飞燕在一旁欢呼道。 “你给我乖乖待在家里!”余梅雪训斥道。 余飞燕吐了吐舌头,立刻闭上了嘴,偷瞄着余戎,一个劲儿的给他使眼色。 余戎心知肚明,这小妹又想让他帮忙逃跑了。 午饭后…… 余戎偷偷摸摸地走到飞燕的屋外,只见飞燕的房间门窗都被锁上,门外还有两名仆人看着,连午饭都是送过来在房里吃的。 他一个翻身上了屋顶,揭开了两片瓦片,往屋里看去,只见飞燕正在屋里着急的走来走去。 “飞燕,飞燕!”余戎小声往屋里喊去。 余飞燕抬头一看,内心十分欢喜,却又不敢大声说话,在下面打着手势,让余戎赶紧救自己出去。 不一会,只见屋顶上慢慢吊下来一根绳索。余戎在上面比划着,意思是让飞燕拉住绳索,他把她拽上来。 飞燕连忙将打包好的行礼往背上一挎,拿起宝剑,伸手拉住绳索,正准备示意余戎可以用力拽了,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将剑往包袱里一插,在屋里转圈找着什么。 “小飞燕,小飞燕,你在哪里呀。”原来她找的是自己的宠物小香猪。 只见小香猪屁颠屁颠的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飞燕一把给它搂在怀里,伸手拉住绳索,小声的说道:“小哥哥,可以拉啦。” 余戎用力一拽,飞燕施展轻功身法,顺势腾空而起,结果撞上了房梁,一松手又摔了下来,若不是有背包垫着,恐怕屁股都摔成四瓣儿了。 “你怎么拉的!”飞燕发着脾气,却又不敢大声说话,只能在下面跳着脚,冲余戎不断的比划着,场面十分滑稽。 余戎在屋顶上差点笑出了声,又对飞燕示意着,小声说道:“你小心点,我再拉一次!” 这次飞燕留了个心眼,将绳子绕着腰间绑了一圈,确定绑好以后吗,才对余戎发信号。 余戎又是一使劲,这回终于把飞燕拉了上来,飞燕没好气的给了余戎一拳,小声说道:“你干脆摔死大小姐我好了。” 余戎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好啦,我来救你出来,你还怪我,我干脆再给你推下去好了。” 余戎又看着飞燕怀里的小猪,没好气的说道:“你说你,私逃出门还带这个玩意儿,你到是不嫌麻烦,回头半道儿上我给他炖了。” “你敢,哼,好啦,不跟你闹了,大哥哥呢?”飞燕问道。 “他和林堂主已经在门口备马准备出发了,你爹和我爹都在,你可不能从正门出去,我在后门外给你准备好了马,你一会从后门走,我们过两个路口再汇合啊。”余戎说道。 “好的嘞,你可千万别说漏嘴了,要不然有你好看的。”飞燕说道。 “我看起来像是那么笨的人吗?哼。我先去啦,你自己小心点,别被发现了。”余戎说完,翻身下了房。 飞燕则顺着屋顶和墙沿,往后门走去。 大门处。 余戎帮飞燕逃跑后,一路气喘吁吁的跑了出来。 “戎儿你慌什么,急急忙忙的?”余煌问道。 “啊,没事儿,哈哈,一路小跑着过来的嘛,我去看了看小妹,让她在家乖乖呆着,听大伯的话,不要乱跑。”余戎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慌乱,尴尬的笑着。 “你们此去西京府,还需互相倚靠,精诚合作,凡是多请教林堂主的意见,毕竟他比你们年长,江湖阅历也丰富许多。”余梅雪叮嘱道。 “前辈言重了,我也不过虚长几岁,但我一定会好好照应着他们兄弟二人,前辈还请放心。”林辉连忙回道。 “爹,您放心吧,您说的话儿子都记在心里了,我一定好好磨练功夫,谦虚谨慎,戒骄戒躁,绝不任性妄为。”余重说道。 “嗯,戎儿,你好好跟着重儿,切记,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余煌也在一旁叮嘱道。 “是,父亲!”余戎嘴里答应着,心里却在担心飞燕有没有顺利逃出后门。 余重三人一一辞别,翻身上马,扬尘而去。 “大哥,就这么放心的让他们去吗?”余煌说道。 “哈哈,他们也大了,应该放手让他们去做了。”余梅雪笑道。 “那飞燕呢?”余煌又问道。 “你以为锁住门窗就能关住她嘛,我看她恐怕是早就已经逃出去了吧,有重儿他们在,不会有什么大事的,就让他们去闯一闯吧。”余梅雪说道。 “哈哈,原来大哥早已知道飞燕一定会逃出去了,果然是知女莫若父啊。”余煌在一旁笑道。 “我们不能保护他们一辈子,他们很快就会超越我们的。”余梅雪望着众人远去的背影,眼神中透射出父爱的温柔。 众人过了两个路口,远远的看见飞燕已经带着自己的小猪等候多时。 “飞燕你怎么跟来了?”余重十分诧异,转头看见余戎正在一旁偷笑,心中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嗨,你们俩啊,真是太调皮了。”余重没办法的摇摇头。 “哈哈,余老弟不觉得,有令妹在,旅途中也多了不少乐趣吗?”林辉在一旁打着圆场。 “就怕是多了个麻烦,哈哈。”余重笑道。 “大哥哥,你怎么能这么说人家嘛,人家可是你这边的。”余飞燕娇嗔道。 “喂,好像是我救你出来的吧,你怎么连个谢字都没有啊。”余戎抱怨道。 “哼,那是你自愿的,我求你了吗?”飞燕没好气的说道。 “得,看我下次还帮不帮你,哼!”余戎扭头哼了一声。 “哈哈哈!”看着这两个小冤家,余重和林辉不禁被逗笑了。 众人一路笑语欢声,再次踏上了路途。 第六十九章 雷霄现世 马儿在江边吃着草,余戎和飞燕两个大孩子,在水边嬉戏着,余重则靠着一棵大树,在闭目养神。 “余老弟,想什么呢?”林辉从后面拍了拍余重。 “没什么。”余重嘴上这么说,心中其实在想白璃如今到哪里了,有没有遇见什么危险。 “这一路倒也顺利,肚子好饿啊,这时候要是有一只烤乳猪该多好啊。”林辉摸着自己的肚子说道。 忽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悠扬的乐声。 “是礼乐,这附近没有城镇,怎么会有礼乐声。”余重心生奇怪。 余重四处环视,才发现江岸旁,停泊着一艘巨大无比的楼船,而礼乐声,正是从船上传来。 这楼船足有三四层楼高,光甲板就有上下两层,船上插满了旗帜,但奇怪的是,这船上竟然看不到一个人。 “林大哥,你觉不觉得这船有些奇怪。”余重问道。 林辉和余重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说道:“走,去看看。” “余戎,你和飞燕在这看着行李和马匹。”余重扔下一句话,头也不回,拿起剑,就和林辉二人向楼船而去。 两人走近了才发现,这楼船当真的是巨大,船头四根粗大的锚绳深入水中,船身是用上好的柚木制成,二人施展出壁虎游墙,很轻松的就来到了一层的甲板。这时他们才看清,迎风飘扬的旗帜一应俱是玄龙旗。 礼乐声貌似是从上层传来,两人从空无一人的甲板,走进一层的船舱,这是一个敞开式的大厅,内里的陈设古朴典雅,整齐的摆着两排桌案,很明显是个宴客之所,尽头之处是通往上层的楼梯。 二人对视一眼,深呼了一口气,穿过大厅,轻手轻脚的往楼梯走去。 行至楼梯处,此时上层的礼乐声突然停了。传来一个声音:“两位朋友既然来了,何不光明正大的相见,何必躲躲藏藏。” 余重心中暗惊,他们二人一直收敛气息,竟然还能被发现,看来这楼上的人不是泛泛之辈。 事已至此,二人只好堂而皇之的从楼梯走了上去,这上层的船舱,比下面小了一些,但是豪华更甚,里面坐着一个身着华服的少年,身边站着另一个持剑的年轻人。 “继续奏乐吧。”华服少年一声令下,一旁的乐队又重新开始奏乐。 “二位请坐,给二位公子上酒。”华服少年示意道。 余重和林辉在厅中就坐,不一会,一群侍女给二人面前摆满了美酒佳肴。 “二位公子好身手,哈哈,竟然徒手就能爬上我的船,来,我敬你们一杯。”华服少年举杯说道。 这突然一个不认识的人请自己喝酒吃饭,无论换谁遇到这种情况,恐怕都要思前想后几遍。 余重倒好,艺高人胆大,一仰头,酒就下了肚,林辉在一旁拦都拦不住他,紧接着又是吃了两口菜,好像也没什么事。 “好,这位公子海量,二位请放心用,酒菜无毒。”华服少年这话,其实也是说给林辉听的。 林辉见余重又喝酒又吃菜的,好像也没事,举起酒杯,小心的舔了舔酒杯里的酒,好像确实没有什么问题,当下也就放心了。 “哈哈,敢问二位公子如何称呼?”华服少年问道。 “好说,在下红帮林辉,这位是我的小兄弟徐轻。”林辉故意报上了余重的化名,自己毕竟本就是江湖中人,也就不拘泥姓名这种小事了。 “哦?原来是鼎鼎大名的红帮林堂主,有失远迎。”华服少年客气的说道。 “公子客气,江湖朋友客气给点面子,敢问公子高姓大名。”林辉回道。 “小生姓龙,熟悉我的人都叫我龙公子,你们也可以这么喊我,这位徐少侠年纪轻轻,不知道是何门何派?”龙公子问道。 “在下无门无派,都是家传武学,在江湖上也是默默无名,龙公子见笑了。”余重说道。 “哦?据我观察,恐怕徐公子的武功还要在林堂主之上吧,别的不说,单凭徐公子身边的那把宝剑,恐怕就已经是少见的神兵利器了。”龙公子说道。 余重这时才发现,龙公子身边的年轻人,正死死的盯着他身边的剑。 “龙公子说笑了,哈哈,这把剑也是机缘巧合下得到,确实比一般兵器要锋利一些,不过要说神兵,也没有那么夸张。”余重见被识破了,只得欲盖弥彰的掩饰道。 “我这随从也有一把剑,不如徐公子过个眼,看看和你的剑可否相比。”龙公子说完,点头对一旁的年轻人示意。 这年轻人看起来极为不情愿,不过主子发了话,只好提剑走了过来。 只见他撤去包住剑身的麻布,露出里面剑鞘,铁青的剑鞘其貌不扬,浮雕着一条五爪青龙,比较特殊的是青龙的口中含着一颗夜明珠,这是一颗真的夜明珠,镶嵌在剑鞘之上,尤为引人注目。 年轻人抬手握住剑柄,用力一拔,一把乌黑的长剑破空而出,余重感觉一股劲风吹过脸庞,定睛一看,这通体乌黑的长剑竟然无刃,这如何杀敌。 这年轻人仿佛也看透余重心里所想,只轻轻一抬手,一声晴天霹雳,青光一闪,他面前一处空置的桌案就被劈成了两半,切口处竟然整整齐齐。 余重和林辉当时就看的目瞪口呆,此剑的威力看来和炎钧剑不相上下,究竟是何方神物。 年轻人收起宝剑,又用麻布包好,走回了龙公子的身后。余重看的出来,这年轻人的武功不在自己之下,希望他不要是自己的敌人就好了。 龙公子微笑着说道:“二位公子,这剑你们可看出来历?” 余重和林辉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 见二人无言以对,龙公子又接着说道:“此剑名唤雷霄,乃是上古铸剑大师,叶子欧的绝世神作,据说在雷雨之夜,还可以神力召唤天雷,不过这应该只是个传说,哈哈。” 余重心中暗自一惊:“这竟是上古四大名剑之首,雷霄剑,面前这龙公子究竟是何方神圣,不但拥有这上古名剑,身边这持剑的年轻人也是个绝顶高手。” 林辉在一旁说道:“这雷霄剑,是传说中的帝道之剑,据说历来能驾驭此剑之人,皆能君临天下,但若无帝王之命,反而反受其噬,就如同受了诅咒一般,龙公子可要小心为上。” 龙公子听到林辉此言,笑道:“哈哈,多谢林堂主赠言,我虽不是帝王之命,但也一向命硬,偏不信这迷信之说。” “龙公子年少英雄,不拘小节,在下佩服,敬你一杯。”林辉举杯说道。 这时只见那持剑的年轻人插话道:“哼,我已经展示了雷霄,不知道徐公子能不能把你的宝剑,给我们过过眼呢。” 这年轻人盛气凌人,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模样,余重记得出门时父亲对他所言,遇事戒骄戒躁,所以并不想跟着年轻人起冲突,言语行为都刻意回避。谁知这年轻人还是不依不饶。 “徐公子看来是瞧不起在下,不肯将宝剑示人吗?”年轻人追问道。 余重看这龙公子在一旁自斟自饮,并不说话,看起来也没有阻止的意思。心中暗想:“看来是躲不过去了。” “那在下只好献丑了。”余重一个飞身而起,炎钧剑一声剑鸣,如长虹贯日般离鞘而出。 “公子小心。”那持剑的年轻人大喊一声,雷霄出鞘,电光火石之间剑锋已至。 一声巨响,两把神剑相抵,卷起一阵剑气竟然把林辉惊的都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胡闹,卿少,退下!”龙公子在身后大胜喝止道。 这年轻人听了龙公子的话,当即收剑入鞘,立刻站了回去。 “哈哈,二位莫怪,我这随从就是这样的性格,谨慎有余,他方才一定是以为徐兄弟要对我不利,才有如此反应。来,我罚酒一杯,给两位道歉。”龙公子说完,自罚了两杯。 喝完酒,龙公子又接着说道:“不过也难怪我这随从一时激动,徐兄弟这把剑,如果我没看错,应当是上古四大名剑之一,炎钧剑。” “龙公子,好眼力。”余重回道。 “徐公子有此奇缘,能得到如此名器,真是让人羡慕,哈哈。”龙公子又说道。 “对了,龙公子,敢问这贵船这是要去往何处?”林辉问道。 “哈哈,我自南州而来,一路沿江而上,游历这大好河山,见这附近风景不错,才下令停船休息,没想到能遇到两位,如果二位不嫌弃的话,可与我一同顺江而上,一路我们可以把酒言欢。”这龙公子倒是十分好客,主动邀请余重等人登船结伴而行。 余重和林辉商议了一会,见这龙公子倒也没有恶意,如果和他结伴而行到康州下船再该走陆路,倒是能节省不少时间,快速抵达西京府。 “龙公子一片盛情,我俩便叨扰了,只是我还有一族弟和小妹,正在岸上等待我们的消息,我去通知他们。”余重说道。 “不用劳烦徐公子,我这就派下人去请他们上船,卿少,你去安排一下,记住一定要客气一点。”龙公子对身边的年轻人说道。 年轻人听命而去,路过余重身边时,还扫了他一眼。 第七十章 沿江而上 “徐公子不要介意,卿少就是这样,他是个剑痴,一看到神兵利器就会犯红眼病,来,我们继续吃酒。”龙公子说道。 不一会,卿少便带着余戎和飞燕上了船。 “好呀,我们还在外面喝西北风,大哥哥你在这里美酒佳肴,好不快活呢。”余飞燕一上来就没好气的说。 龙公子看见余飞燕,只觉得眼前一亮,不由自主的起身相迎道:“这就是令妹吧,这厢有礼了,在下姓龙,未知姑娘芳名。” 谁知这飞燕理都不理他,抱着自己的宠物小猪,径直走到余重身边,一屁股坐了下去,说道:“大哥哥,这个奇怪的人是谁啊?” 龙公子顿时觉得异常尴尬,干咳了两声又坐回了原处。 “飞燕,这位龙公子邀请我们一起乘船,可是帮了大忙了,你不向人道谢也就罢了,还如此无理。”余重责怪道。 “诶,徐兄弟不要责怪令妹,是在下唐突失礼了,在下向姑娘道歉。”龙公子起身行了个礼。 余重连忙起身还礼道:“龙兄客气了,此番我们多有打扰了。” “哪里哪里,这一路上本就无聊,如今有四位同行,更加热闹了,来人啊,给新来的两位朋友上酒菜,吩咐下去,开船。”龙公子说道。 原来一层甲板之下,还有船舱,只见许多孔武精壮的武士从船舱中跑了出来,在甲板上依次站立。 船夫们快速的拉起了船锚,升起了巨帆,底层船舱的船夫们也开始整齐的摇起了船桨,楼船慢慢的离开的岸边,继续沿江而上。 余重心中暗想,这龙公子恐怕身份不凡,如此巨大的楼船,就已经不是一般富豪可以造的起的,身边除了卿少这种高手,甲板上的武士一看也都不是泛泛之辈,想必是哪个王侯家的贵族子弟。 “诸位不知道这是要去往哪里啊。”龙公子问道。 “我们打算去西京府。”还没等余重回话,飞燕就抢答道。 “哦?西京府地处边陲,是我南汉国西北重镇,离北宁国边境不过百里,那里应该不是什么值得游玩的地方吧。”龙公子说道。 “实不相瞒,此次我们前往西京,实是会朋友之约,去调查一件事情。”余重一五一十地说道。 “不知可否讲给在下知道,也许我能帮上什么忙呢?”龙公子说道。 “哎,我说你这个人好奇怪,怎么这么好打听别人的事儿呢。”飞燕突然又插嘴说道。 龙公子被飞燕挤兑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又不好当场发作。余戎在一旁看见这华服少年也吃了飞燕的亏,差点就笑出声来。 “咳,姑娘不要误会,在下也是热心,如果不方便,就不要说了。”龙公子连忙自己给自己打着圆场。 卿少见自己的主人被飞燕如此相欺,自然看不过去,两眼直勾勾的盯着余飞燕,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那个什么龙,你身边那个随从是干嘛的,你看他一副要吃人的表情,吓死人家了。”飞燕又故作撒娇的样子说道。 龙公子瞟了一眼卿少,说道:“你先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了。” 卿少心中好生奇怪,今日少主是怎么了,自己明明什么也没做,就这样被赶了出去。他一个习武之人,哪里会知道龙公子自打这飞燕一上船,这魂儿就被她勾了去了,这是看上人家了。 “好了,这样飞燕姑娘可满意了?”龙公子一脸笑意的说道。 “好吧,看你也算是个识趣之人,本大小姐就不与你计较了。”余飞燕回道。 “龙公子,小妹自幼在家中骄纵惯了,让你见笑了。”余重连忙说道。 “没事没事,哈哈,令妹性格直爽,这种真性情的姑娘,更讨人喜欢。”龙公子笑道。 甲板上的护卫看见卿少没好气的从船舱走了出来,也十分奇怪,一名头领问道:“卿少爷,您怎么出来了,留着少主和一群陌生人在一起,这怎么能行。” “你要不满意,你去,看看会不会被一脚踹出来。”卿少一肚子怒火正没处发呢,直接呛了这护卫头领一句。 护卫们一见他这样,连忙闭嘴,忙自己的去了。 这边余重等人坐着龙公子的楼船,一路沿江而上,倒也轻松愉快。白璃和虎啸山庄的人马,自景州一路往西,自姜州渡江,过黄州,直接抵达了襄州府。 “白姑娘,咱们到襄州休息一天,然后一路向西北而去,大概还有一千五百里的路要赶,咱们不急于一时。”彭兆年说道。 “就依三哥所言。”白璃说道。 众人进了襄州,一路寻找落脚的地方,只是这城市太过繁华,众人也一时之间看花了眼。 “这襄州府果然名不虚传,繁华程度不输给中京。”彭兆年赞叹道。 “三哥去过中京吗?”白璃好奇的问道。 “嗯,曾经去过,这襄州还是第一次来。”彭兆年回道。 众人一边走,一边聊着,路过了一座威严气派的大院,上面挂着一块烫金牌匾——“百里镖局”。 镖局门口站着两名威风凛凛的武士,院内传来一阵阵的呼喝练武之声。 “百里……”,白璃重复着这两个字,总觉的好像听谁提起过,十分熟悉。 “怎么,白姑娘,这家镖局又什么问题吗?”彭兆年问道。 “没有,只是觉得似曾相似的感觉。”白璃回道。 “也难怪,这百里家当年可是武林中响当当的世家,只是自从汉宁大战以后衰败了,没想到如今又在襄州府看见这块招牌,看来百里家中兴有望了。”彭兆年感叹道。 “原来还有如此一段故事,三哥有空一定给我好好讲讲。”白璃心中此刻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查清真凶,重新振兴白家。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夜里的江面十分的寂静,只听得见船工摇撸划桨击打水面的声音。 “听徐兄弟吟的这首诗,仿佛心中有所挂念?”龙公子不知何时,站在了余重的身后。 “龙公子见笑了。”余重回道。 “你太客气了,我看你我年龄应该相仿,咱们也不分什么长幼,你要看的起龙某,今后你叫我一声龙兄,我称你一声徐兄,你看这样可好。”龙公子说道。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龙兄。”余重抱拳说道。 “我平生就好结交江湖豪杰,今日有幸能认识徐兄,这就是缘分,哈哈。”龙公子笑道。 见这龙公子如此直爽,余重也不忍相欺,便打算把真实姓名告知:“龙兄,在下其实并非姓徐,这只是行走江湖方便的化名,其实……” 谁知龙公子摆摆手,对余重说道:“姓名于我们,不过一个代号而已,徐兄真实的姓名是什么,又有什么重要的呢,我结交的是你这个人,又不是一个代号,徐兄你说是吗?” 余重没想到这龙公子倒是十分想得开,或许他早已知道自己用的是化名,只是并不计较罢了。 “多谢龙兄谅解。”余重说道。 “大丈夫不拘小节,徐兄为了朋友,千里赴约,龙某也十分佩服,如果有在下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言与我知。”龙公子说道。 “龙兄让我们结伴同行,已经是帮了天大的忙了,哪里还敢再麻烦你,多谢龙兄的好意。”余重回绝了龙公子的好意,毕竟这是白璃的家事,他不可能轻易说给外人听。 龙公子见余重婉言谢绝,也不好再问什么,两人又闲聊起了家常,从人生理想,聊到诗词歌赋,倒也颇有共同语言。 “小飞燕,你别跑啊!”忽然传来一阵银铃般的少女之声,只见余飞燕追着小香猪,从甲板的另一边一路跑了过来。 小香猪一路乱窜,冲到了余重的脚下躲了起来。 “飞燕,休得胡闹。”余重说道。 “徐兄,无妨,令妹如此天真率性,十分难得。”龙公子在一旁劝道。 “咦,大哥哥,你们在这聊什么呢,这么开心。”飞燕看见余重和龙公子都在,好奇的问道。 “回姑娘的话,我和徐兄聊了些家长里短,交流了一下各自对人生的感悟。”龙公子一看见飞燕,就十分殷勤。 “小飞燕,快过来。”哪里知道,余飞燕根本不理会龙公子,蹲下将小香猪喊了过去,抱了起来,转身就走。 “哎,对了,龙公子对吧,谢谢你让我们上船啊,骑马赶路实在是太辛苦了。”飞燕正准备回房去,突然转身对龙公子笑了笑,道了个谢。 这当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给龙公子看的呆在原地半晌。 “龙兄?龙兄?别发呆了,飞燕已经走了。”余重在一旁推了推发呆的龙公子,说道。 被余重推了几下,他才回过神来,连忙说道:“徐兄,不好意思,我失态了,不知令妹是否婚配啊。” 这一句话把余重着实吓了一跳,说道:“龙兄,你这也太直接了……” “哈哈哈,是我唐突了,徐兄你就当作没听到吧。”龙公子笑着就走了。 第七十一章 贺兰世家 西京府,在南汉国如今的版图上,位于西北突出的一角。位置前出,三面环敌。向西可通西域,向北直通北宁兴起之地,向东可直逼被北宁国占据的封州城,战略位置极其重要。 当年汉宁大战,北宁国本来准备一鼓作气,攻下南汉国这座西北重镇,但是这里城高池坚,固若金汤,又有数十万军民同心守城,最终北宁国的铁骑扔下数万尸体,铩羽而归。 如今的西京府,南汉国重兵驻防,更加坚不可摧。如同嵌入到北宁国境内一根钉子,让北宁国的统治者骨鲠在喉,如坐针毡。 恰恰是这种特殊的战略地位,在相对和平的年代,这里成为了外族和中原交流贸易的中心,形成了特殊的商业文化。 然而让西京府最负盛名的,不是光荣的战争历史,也不是繁华的商贾贸易,而是这里的贺兰世家。 如今武林中最显赫的世家,被朝廷特许可以广收弟子,唯一条件就是一旦战事爆发,可以支援军队作战。 贺兰家的大宅,就坐落在城池的中心,仿若一个城中之城,无数江湖豪杰慕名而来,拜入贺兰家的门下。 每日辰时,所有的弟子都会在练功场集合上晨课,整齐的呼喝声响彻云霄。 一个中年人正在巡视着弟子们的练习,他一身劲服,背上背着一把寒光四射的环首大刀。 “刀,是十八般兵器之首,无论是什么刀法,无外乎几个基础动作,扎、崩、扫、斩。我让汝等平日里苦练基础,不要觉得枯燥,等到有朝一日,你们面对强敌,自然就知道基础的重要性。”中年人说道。 他就是贺兰子卿,是贺兰阙的族兄,总揽着贺兰家的大小事务。 “子卿老爷,盟主请你去大厅,有要事相商。”一名弟子前来禀报道。 “你们继续练习,我去去就来,谁也不准偷懒啊。”说完,贺兰子卿便往大厅走去。 大厅内,正上方挂着一块牌匾,上书四个大字,“武德正身”。 一个中年人正坐在堂上品着茶,身着紫金袍,脚踩踏云履,正是武林盟主贺兰阙,一旁的桌上,横着一把刀,虎首大环,缠龙绕身,这便是他赖以成名的龙虎金刀。 “盟主,你找我。”贺兰子卿走了进来,虽然他们是族兄弟的关系,但是平日子卿还是称贺兰阙为盟主。 “子卿兄,最近我听闻,红帮的丰城分堂又出事了,死了不少人。你与红帮的令狐帮主相熟,可曾了解到什么消息。”贺兰阙问道。 “最近忙于家中事务,倒也听到些传闻,算上这次的事情,红帮自副帮主章墨谦以下共十三人接连被害,确实蹊跷。”贺兰子卿答道。 “哼,看来令狐辩真的是老了,这种事都处理不好,还让凶手到处逃窜,连续作案。”贺兰阙冷哼一声。 “盟主,关于这件事,我倒是听说了一些别的传闻。”子卿又说道。 “哦?什么传闻?”贺兰阙问道。 “据说,这连环杀手的目标,都是与章墨谦有直接关系,而章墨谦则与十年前白天均满门血案有着莫大的关系。”子卿回道。 听到白天均的名字,贺兰阙浑身一震,他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当年若不是白天均意外身死,这武林盟主之位,恐怕也轮不到他来做。 “这件事怎么会和他又关系呢,我虽然不熟悉这章墨谦,但也听说他是个豪气干云,一身正气的侠义之人。”贺兰阙疑惑道。 “这江湖中人,知人知面不知心,很难说的。”子卿说道。 “如果令狐辩解决不了这件事,就由我们来解决,怎么能允许这杀人凶手逍遥法外,谁知道还会不会有人遭受其害,子卿兄怎么看。”贺兰阙怒道。 “现在外面都在传,此事和白家的后人有关,我听说还是个姑娘,她已经接手了虎啸山庄,真是不可小觑啊。”子卿又说道。 “白家后人?虎啸山庄的梁啸天呢?”贺兰阙又问道。 “梁啸天据说已经死于山庄内讧,同时殒命的还有花无羽。”子卿回道。 “怪不得这白家姑娘能接手虎啸山庄,这梁啸天当年和白天均可是过命的交情。”贺兰阙又言道。 “此事若真的和白家后人有关,恐怕这虎啸山庄上下都要被她用来当做报仇的工具了。”贺兰子卿担心的说道。 “如果真是这样,我想我们也不能坐视不理了。”贺兰阙说道。 “还有一件事,据说白家后人和虎啸山庄的彭兆年,正往西京府而来。”子卿说道。 “他们来西京干什么?”贺兰阙问道。 “盟主,你忘了吗,当年你和白天均……”贺兰子卿话只说了一半,支支吾吾的。 贺兰阙脸色突然阴沉下来,说道:“如果是为了那件事,恐怕这次是要冲着我们贺兰家来了。” “盟主不必担忧,以我贺兰家的实力,何必惧怕一个小小的姑娘家。”贺兰子卿说道。 “但是她的背后,是虎啸山庄,如果我们和虎啸山庄发生矛盾,那恐怕就要震动整个江湖了,无论谁输谁赢,都一定损失惨重。” “不管如何,我们还是预先做些准备吧,以免到时措手不及。”贺兰子卿说道。 “嗯,我看这虎啸山庄的彭老三,应该是个明事理的人,到时候有什么误会说清楚,应该不至于扩大事态。”贺兰阙站起身来,背着手,看着远方的朝霞,心事重重的在想着什么。 “白姑娘,这前面就是郾城了,此处距离西京不过六百里了,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我们就在这里住下吧。”彭兆年看了看天色,说道。 眼见西京就在眼前,白璃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心中思绪万千,巴不得立刻飞过去。 “彭三哥,这一路大家也辛苦了,我们就在郾城好好休整一日,后天再上路吧。”白璃说道。 “庄主万岁!”几名随从听到可以休息一整天,高兴的差点从马上掉下来。 众人进城找了间客栈住了下来。其他人都倒头就睡,只有白璃一个人拿着自己的双刀来到了院子里。 月光如霜,双刀出鞘,美人如玉,寒芒点点。 这一路白璃都在抓紧一切时间,苦练着余重教给自己的重璃刀法,她知道自己不能永远靠别人的保护。 这一切,都被彭兆年看在眼里,他并没有去打扰白璃,只是静静的在一旁守着。 江中楼船 余重正站在甲板上看着江景,卿少不声不响地走了过来。 “卿少,不知有何指教?”余重头也没回的说道。 “徐公子武功果然高强。”卿少面无表情地说道。 余重转过身来说道:“卿少亦不妨多让。” “上一次只交手一招,我就知道你剑术高超,我这人有个毛病,看见好剑就走不动道,看见武功高强的人就想比试,你偏偏两样都占了。”卿少说道,仍旧是不苟言笑。 “哈哈,卿少说笑了,我不过是个无名之辈,不足挂齿。”余重并不想多生事端,谦让的说道。 “不要废话,出手吧。”卿少说着,手中的宝剑已经举了起来。 这时,船开始慢慢的由江心往岸边靠拢了。 “诸位,这前方就是康州城了,如果各位要去西京,从此处下船,再走个两三日,便能到了。”龙公子走了过来,一边说着,一边瞪了卿少一眼,他只好把剑又收了起来。 “这一路多谢龙公子照应,日后有机会来丰城,一定要让林某尽地主之谊。”林辉抱拳说道。 “那是自然,日后一定上门叨扰。”龙公子说道。 “龙公子,谢谢你啦,嘿嘿,幸亏有你,要不然这一路风餐露宿,小飞燕可受不了。”飞燕在一旁说道。 “早叫你不要跟来吧。”余戎嘟囔着。 “我是说我的小猪,又不是说我。”飞燕抱着小猪,转头说道。 “龙兄见笑了,一路给你添麻烦了。”余重说道。 “徐兄客气,我就不远送了,祝你们一路顺风,我们后会有期。”龙公子说道。 “靠岸咯,放踏板。”只听得船工在下层喊道。 “龙兄,我们就此告辞了,后会有期。”余重等人辞别龙公子,牵着马上了岸。 “徐公子,迟早有一天我要和你比试比试。”卿少说道。 “哈哈,好的,我们后会有期。”余重笑道。 龙公子摇着折扇,微笑着目送着余重等人远去的背影。 “少主,接下来我们去哪?”卿少在一旁问道。 “带上几名精干的手下,我们也去西京。”龙公子眯着眼睛回答道。 “我们也去西京?”卿少重复了一遍。 “是的,看来西京有热闹可以瞧了,我就爱看热闹。”龙公子说道。 卿少嘴里嘀咕着:“我看你是去看姑娘的吧。” 龙公子回头问道:“你说什么?” “咳,没说什么。”卿少干咳了几声。 康州城并不是什么大的城镇,百姓们也是第一次看见如此巨大的楼船,也是纷纷在港口处围观,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我们这一路也算轻松,托龙公子的福,我们说不定能比璃妹还先赶到西京。”余重说道。 “那我们事不宜迟,尽快上路吧。”林辉建议道。 第七十二章 险象环生 康州这种沿江的城市,靠水吃水,最初港口周围都是鱼贩,沿街叫卖,慢慢地,各种其他的商贩也都聚集过来,形成了一个更加繁荣的杂货市场。 余重自从踏上岸的那一刻起,就觉得心中有一种隐隐的不安感,说不清是原因,也许就是天生的一种危机感吧,他总觉得在他们的周围,有许多眼睛在盯着他们。 “林兄,你有没有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余重问道。 “怎么了,这里龙蛇混杂,我们又是从那么豪华的船上下来,会引人注意也是正常的,你会不会想太多了。”林辉回道。 “不,不是这种注意,而是有人在暗处偷偷的观察我们的那种,是会让人背后发凉的感觉。”余重一边说,一边四周环视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奇怪的人,但是这种感觉就是一直存在。 “大哥哥,你太多心了,我们这几个俊男美女在一起,有人看也是很正常的嘛。”飞燕在一旁摇头晃脑地说道。 “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此处不宜久留。”余重说道。 说来奇怪,众人出了城门,余重心中这种感觉就消失了,他心中暗自以为,应该是自己过于紧张了吧。 城中一处暗巷,一个华服的少年正摇着折扇,站在路口,周围站立着十余名护卫。一个身影快速的从暗巷里走了出来,赫然就是卿少。 “少主,招了,这些跟踪徐公子和林堂主的人,是贺兰家的人。”卿少禀报道。 “呵呵,没想到他们刚一上岸,就被贺兰家的人盯上了,看来这件事越来越有意思了,真是不枉此行。”龙公子微笑着说道。 “少主,那这几个眼线怎么办。”卿少问道。 龙公子折扇一收,作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属下遵命。”卿少又走进了暗巷。 余重等人一路扬鞭,行至一处峡谷口。 “余老弟,我看着峡谷两侧的山崖有些险峻,道路又狭窄,我们还需小心前进。”林辉说道。 “林大哥所言有理,我们大家注意一点。”余重说道。 众人骑着马,缓缓的进入了峡谷,狭窄的路只能容得一人一马通过,两侧的山崖高耸入云,壁立万仞。越往高处,两侧的山崖靠的越近,天空只余一线。 余重看着两侧如此陡峭的山势,倒吸了一口凉气,感叹着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的同时,也提心吊胆唯恐发生点什么意外。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怕什么,来什么。众人走到峡谷中段的时候,忽然头顶上轰轰作响。 大家抬头一看,只见许多落石从山崖上滚落下来啊,最小的恐怕也有数百斤重,这要是砸中人,当场就得去跟老天爷报道。 偏偏这狭窄的道路又无处躲避,几匹马也被巨大的声音惊吓的焦躁不安,止步不前。 眼见着石块就要落到众人的头顶,说时迟那时快,余重和林辉几乎同时腾空而起,两把长剑同时出鞘,瞬间击碎了几块落石。 忽然听得后面飞燕一声尖叫,一块巨大落石从山崖之间滚落,砸向她的头顶,余重和林辉此时已来不及回身施救。只见余戎一个箭步上前,将飞燕从马上扑了下来,用身体护住了她。 轰隆一声,巨石砸中了二人,一阵烟尘腾起。余重当下几乎崩溃,大喊着余戎和飞燕的名字,冲了过去。 突然只听得两声咳嗽声,余戎和飞燕竟然从巨石之下爬了出来。 “咳咳,别喊了大哥,我俩没事儿。”余戎喊道。 飞燕则吓得花容失色,两眼飞花,扑进余重的怀里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飞燕别哭了,没事就好。”余重拍着飞燕的背,安慰道。 林辉见他们没事,连忙上前查看,原来这块巨大的落石眼见就要砸中二人,余戎扑倒飞燕的那一下,正好在一侧山崖的凹进去的部位,巨石滚落正好卡在二人的头顶,留下了一个空隙。 “呼,还好还好,太险了,飞燕你可要感谢你的小哥了,不是他,你可能就已经被砸成肉泥了。”林辉说道。 飞燕擦着眼泪,惊魂未定的抽泣着说道:“谢谢小哥哥了,我以后不跟你斗嘴了。” “嗨,多大点事儿,小妹,咱们平时即使斗嘴,那也是一家人,小哥哥怎么会跟你计较呢,嘿嘿。”余戎不好意思的摸着脑袋。 “还好,大家都没受伤,马匹也都没有事,要不然就麻烦了。”余重一边说着,一边查看着落下的石块。 “余老弟,你有没有觉得这些石块有些奇怪?偏偏在我们路过的时候落下来,仿佛就是冲着我们来的一样。”林辉说道。 “没错,林大哥,就是冲着我们来的,这些石块上有很明显的撬动的痕迹,想必是有人给我们送的礼物吧。”余重回道。 “可恶,是什么人如此阴毒,让小爷知道,一定扒了他的皮。”余戎恨恨的说道。 余重抬眼向崖顶望去,依稀看见几个人影攒动,但他身处崖底,也无法上去查看究竟了。 “我们先赶紧离开这个凶险之地,以免再发生什么意外,出谷再说。”余重说道。 掉落的碎石散落一地,余重持炎钧剑在前方开路,众人牵着马,小心翼翼的继续前行,以最快的速度走出了峡谷。 “鱼老弟,刚刚的事,看来有人故意为之。”林辉说道。 “自从下了船,我就觉得哪都不对劲,如今又遇上埋伏,前面还不知道有什么等着我们,最可恶的是,我们连对方是谁都毫无线索。”余重回道。 “我倒是觉得,无论对方是谁,他们这么阻挠我们,不是正说明我们来对了地方么?”林辉说道。 “林大哥说的对,只是我们抵达西京府之前,得多加小心了。”余重说道。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秋日的景色如此美丽,却留不下白璃的目光,离西京越近,她就越急切。 “白姑娘,你这样着急,会把马儿跑死的,不如我们在前面找个地方歇会儿吧。”彭兆年提醒道。 白璃见马儿都呼呼喘着粗气,只得答应,众人行至一条小溪边,驻马休息。 “来,白姑娘,喝口水吧,放轻松一些。”彭兆年递过来一个水壶说道。 “谢谢三哥,或许我真的是有些急切了。”白璃抿了一口水。 忽然,几声破空之声传来,竟是一排响箭,幸好彭兆年机警,一把按倒白璃,躲了过去,只可惜几名随从,躲闪不及,应声倒地。 二人方才起身,又是一排暗箭飞来,彭兆年双鞭已出,飞来的箭纷纷落地。 “何方宵小,暗箭伤人,还不给你彭三爷滚出来。”彭兆年高声喊着。 只见十数名蒙面人从林中鱼贯而出,各持兵器,立于二人面前。 “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也敢在此劫道。”彭兆年厉声说道。 “哼哼,少废话,纳命来吧。”一个领头的蒙面人一声令下,十数名手下如疯狗一样扑了上来。 只可惜他们的武功实在是有些差强人意,还没几个回合,就被彭兆年的双鞭击杀了数人,但这些人竟然完全不畏死,前赴后继的对着彭兆年死缠烂打。 只听得白璃在一旁一声惊呼,彭兆年回头一看,只见白璃被两名高手联手攻击,已经是渐渐抵挡不住。 彭兆年只好不顾眼前的敌人,立刻去给白璃解围,他一鞭架开攻向白璃的刀剑,逼退杀手,将白璃掩护到自己身后。 “白姑娘,看来这些人不是来劫道的,是来索命的。”彭兆年说道。 “三哥,你放心杀敌,我绝不会拖累你。”白璃说道。 剩余的杀手把二人团团围住,双方就这么对峙着。领头的杀手突然说道:“彭老三,你把这姑娘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一命。” “笑话,我彭老三是那种贪生怕死的人吗,你们这些宵小之徒,有种就放马过来吧。”彭兆年冷笑道。 “哼,既然你如此不识时务,那我就送你们一起上西天。”领头的蒙面人一声令下,周围的杀手一起从怀里掏出了一包白色的东西,对着二人泼了过来。 彭兆年连忙护住白璃,自己却被白色的粉末迷住了双眼。 “不好,石灰粉!”他心知不妙,但此时已经晚了。众杀手见他双目被迷,又喊杀着冲了上来。 “三哥,小心左边!”白璃提醒道。 彭兆年左手一鞭横扫过去,一名杀手被一击毙命。 “这回是后面。”白璃又说道。 彭兆年一记鹞子翻身避过一击,回头就是一鞭,又一名杀手倒在地上。 “混蛋,给我杀了这女人。”领头的杀手气急败坏的说道。 在他的指挥下,几名杀手缠住彭兆年,剩余的杀手向白璃扑了过去。 “这种时候,我绝不能拖累三哥。”白璃心中暗道,手中两点寒光,双刀齐出,化作无数刀幕,护住全身,几名杀手竟完全近不了身,这一招正是重璃刀法中的第四招,黯黯烟光凭阑意。 紧接着,她手中的双刃又如双龙出海,攻势暴涨,这正是重璃刀法的第三招,西风高楼望天涯。面前的几名杀手悉数败下阵来,或死或伤。 第七十三章 抵达西京 这杀手头领见状,一个纵身,直取白璃。 白璃正准备举刀迎敌,这杀手却突然在她面前停了下来,手中的兵器也掉落在了地上,眼睛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汩汩的鲜血从他的头顶流了下来。 “哼,如果你以为,迷住我的眼睛就能杀了我,那你们就想太多了。”杀手的背后传来了彭兆年的声音。 话音未落,杀手已经倒地,剩余的几名杀手见状连忙逃命去了。 “三哥,你受伤了。”白璃见彭兆年身上中了好几处刀伤,连忙从包袱重拿出金疮药。 “没事,都是皮外伤,不妨事,只是这石灰粉有些麻烦,不能用水清洗,得用油。”彭兆年说道。 “前面有炊烟,我想是有人家,我现在就去借些油来。”白璃连忙帮彭兆年处理了伤口,然后扶着彭兆年到一旁休息着,自己翻身上马一路疾驰而去。 不一会,她果真借到了油回来。 “三哥,好些了么?”白璃用油擦去了彭兆年脸上的石灰粉,只见他的皮肤都被灼红了。 “还好处理的快,要不然我这眼睛都瞎了,多谢白姑娘了。”彭兆年慢慢睁开双眼,说道。 “我还要多谢三哥的救命之恩呢。”白璃继续帮彭兆年擦拭着残余的石灰粉。 “哈哈,虽然方才我没看见,但是我知道,那几个杀手不是你的对手,你的这双刀是越来越厉害了,你所欠缺的不过就是临敌的冷静。”彭兆年还是第一次夸奖白璃。 “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来历,可惜那几位山庄的弟兄,都被害了。”白璃眼含热泪的说道。 “哼,这个仇我彭老三记下了,别让我抓住这幕后之人,看来这西京府之行果然没有想象中的简单。”彭兆年咬牙切齿的说道。 “三哥,要不你回山庄吧,西京我一个人去。”白璃说道。 “白姑娘,你这是说什么话,咱们离庄的时候我可是和朱老五拍了胸脯的,一定会保你周全,你现在让我回去,我的老脸往哪搁,你休要再说这话。”彭兆年生气的说道。 “是我失言了,我只是不想三哥因为我,有什么闪失。”白璃黯黯地说道。 “白姑娘,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梁老庄主也是因为这件事而枉死的,这是我虎啸山庄上千弟兄的事。”彭兆年说道。 白璃听了彭兆年的话,低下了头,暗自神伤,说道:“三哥,我们先将这几位弟兄,好好安葬吧。” 二人安葬了不幸丧生的五名弟兄后,继续前往西京府,这真是旧恨未平,又添新仇。 “余老弟,前面就是西京府了。”林辉说道。 余重放眼望去,只见远处一座气势磅礴的大型城池出现在地平线上,巨大的条石垒成的城墙一眼看不到边缘,城墙之上南汉国的军旗迎风招展。 “终于到啦!”飞燕在一旁欢呼道。这一路长途跋涉,还差点出了生命危险,她现在只想赶紧进城找一家超豪华的客栈,享受上一个香喷喷的花瓣浴,再美美的睡上一觉。 余重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如释重负,西京城终于近在咫尺,但他也知道,也许一迈进这个城门,会有更多的麻烦找上他们。 城门口进城的人络绎不绝,全副武装的士兵在来往的行人身上扫来扫去,一旦觉得有可疑的人,就会截住进行盘问。 余重等人骑着马,缓缓的靠近了城门。 “站住,西京府乃军事重地,所有人必须下马进城。”一名士兵拦住他们说道。 余重等人只好下马进城,谁知这士兵不依不饶,见他们都佩戴着兵器,觉得他们很可疑,要求他们接受检查。 “这不是无理取闹嘛!”余飞燕刚想发作,就被余重阻止了。 “算了,大家配合一下,这都是军士大哥的工作,劳烦军士大哥快些检查,我们进城还有急事。”林辉一边说,一边偷偷的塞了几锭银子过去。 “看你还算懂事,好吧,不用查了,都过去吧。”这士兵说道。 余重等人连忙牵着马进了城。 “林大哥,这种势力的人你还给他银子,就该让我踹他几脚。”飞燕愤愤不平的说道。 “飞燕,不要忘了我们来西京府是来干什么的,不要因小失大。”余重说道。 “是的,余老弟说的没错,阎王好见小鬼难搪,不要在这些事上浪费精力。”林辉说道。 “哼,我迟早要教训他一顿。”飞燕说道。 “嗯,我陪你,小妹。”余戎也是难得的和飞燕持相同意见。 “我们红帮在西京府也有分堂,这里的葛堂主也和我关系甚好,来之前我已飞鸽传书,我们可以去那里落脚。”林辉说道。 “太好了,可以省下食宿的钱,用来买东西了。”飞燕高兴的说道。 “你啊,就知道买东西。”余戎笑道。 “那么,有劳林兄带路了。”余重说道。 众人在林辉的引路下,来到了红帮在西京府的分堂,这是一处僻静的院落,没有什么明显的标识,也并不起眼,与其说是分堂,不如说更像一个秘密的联络点。 林辉上前敲门,“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不一会就门就打开了。 “林老弟,您来了,快进来再说。”开门的人说道。 余重等人进了院子,到处张望着,虽然这里比丰城分堂小了不少,但是也五脏俱全,住上几十人是没有问题。 “余老弟,住在这里尽管放心,葛大哥是自己人,所以我在信中已经将诸位的身份告知,葛大哥,这几位便是我提到的余家兄妹。”林辉说道。 “哈哈,我们这里虽然是寒酸了点,但也是应有尽有,诸位是林堂主的朋友,也就是我葛云的朋友。”原来这前来开门的人,正是红帮西京分堂的葛堂主。 “见过葛堂主。”余重等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好说,两位余兄弟和余姑娘好,诸位就住在偏院的客房,我都已经让人收拾干净,有什么事就吩咐帮里的兄弟,不用客气。”葛云说道,他早就给众人安排好了住处。 “余老弟你们先去看看自己的住处,收拾一会儿,我先和葛大哥谈些事情,一会儿来找你们。”林辉说道。 余重等人便随着帮中的弟子,去到了偏院。 “大哥哥,你还别说,这院子虽然不如咱们家的气派,但是也是颇有些淡雅之气,你看看这花草种的就颇有些讲究。”飞燕蹦蹦跳跳的到处看着。 “看来这葛堂主并不似普通的江湖帮派大哥一般。”余重环顾着四周说道。 “那当然了,别看我们葛堂主其貌不扬,他可是中过举人的,我们帮里就数他最有文化。”前面引路的弟子突然发话道。 这弟子如此说,倒是出乎了余重的意外,没想到堂堂的举人,竟然会成为江湖帮派的大哥,看来这其中也有一些曲折的故事。 “那这位小哥哥,为什么你们西京府的分堂,不似其他分堂一般气派呢?”飞燕好奇的问道。 “这位姑娘有所不知了,这西京府虽然是一座大城市,但是却没有多少帮派能在这里立足,实是因为这里是贺兰世家的地盘。”红帮弟子说道。 “贺兰世家又怎么了?”余戎紧接着问道。 “这贺兰世家的当家人贺兰阙,是当今的武林盟主,他们家在武林中的地位无人能比,在这西京府少说也有千余弟子,而且他们又有官府做背景,所以在这西京府无人敢惹他们。”红帮弟子说道。 “所以你们才如此低调,连敲门都要有暗号。”余重说道。 “嘿嘿,这位小哥是明白人,所谓强龙难压地头蛇,我们红帮虽然是江湖第一大帮派,但是在这西京府,也得让着贺兰家三分。”红帮弟子说道。 院中内堂。 “林老弟,如你信中所说,你此行其实是为了章副帮主和其他十二位堂主的凶案而来,这事与西京府又有什么关系。”葛云问道。 “我师傅和众位堂主,表面都是被一个神秘杀手所杀,但是一切线索都显示,这事情与十年前武林盟主白天均的灭门惨案脱不开关系。”林辉回道。 “你的意思是说,这十年都没找到的凶手,就在西京府?”葛云没有说出心中猜想的那个名字,他只希望自己猜错了。 “没错,这凶手恐怕与贺兰世家有关。”林辉最终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贺兰世家……近年来他们可是风头无二,否则我们红帮也不至于在西京府都要退避三舍,将分堂设立的如此隐蔽。”葛云说道。 “这次除了我和姜州余家的兄妹,还有前任武林盟主白天均的后人,连同虎啸山庄的彭铁胆,我们四方人马联合,如果此事真的查清与贺兰世家的人有关,恐怕贺兰阙也没有胆子包庇凶手。”林辉说道。 “但是如果凶手就是……”葛云话没说完,他也不敢往下说。 林辉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是如果真是那样,恐怕他们所面临的就是一个最坏的形势。 第七十四章 无的放矢 “不知道璃妹现在到何处了?”余重在院子里踱着步,心中全是白璃,毫无闲心欣赏这院中的锦花绣草。 林辉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身后,说道:“余老弟,不用担心,白姑娘有彭三庄主保护,一定会顺利到达的。” “嗯,多谢林兄,对了,我和璃妹约定,她如果到了西京府,会在落脚的客栈门外留下一朵梅花的标记,还劳烦红帮的兄弟们,多多留意一下。”余重说道。 “放心吧,这件事就交给被我来办,另外我先想办法去见一见贺兰子卿,将令狐帮主的信交给他,看看他能给我们提供什么帮助。”林辉说道。 “那就拜托林兄了。”余重说道。 林辉前脚刚走,后脚余戎和飞燕就来了。 “大哥哥,我们一起出去转一转呀,我可是第一次来到西京这么大的城市呢,上次你们去中京都没带我。”飞燕说道。 余重心中暗想,出去逛逛也好,顺便看一看有没有白璃的消息。 “你们出去逛街,还带着剑干嘛,快都放回去。”飞燕连声说道,其实她不过是想让两个哥哥帮她提东西,说完她一把抢过余重的剑就放回了屋里。 “我还是带着吧,万一又像半路那样出点什么事,我也好有件趁手的家伙。”余戎说道。 “行吧,那小哥哥就带着剑吧,如果有危险,就靠你来保护我和大哥哥啦。”飞燕一手揽住余重的胳膊,嬉皮笑脸的说道。 城里的道路都修的非常的宽,都是为了方便军队快速通过,而全城的建筑格局也都是以此为原则修建的。站在街的这头,就可以一眼看到街道的那头,如果不考虑身高问题的话…… 走在街上,随处可以见到巡逻的军士,时不时的抽查一些路上的行人。 还有许多一看便知道是练家子的武人,他们大多数都有个共同点,身上都有带有贺兰家徽的物件,或是兵器上的穗儿,或是衣物上的刺绣,又或是佩戴的吊坠。 这样的城市,如果有人敢作奸犯科,恐怕就是找死了,所以西京府的治安是全国最好的地方,家家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余重三人拐了几个弯,绕出小巷,就来到了宽阔的大街上。 “大哥哥,你看,前面那富丽堂皇的像王府一般的院子是什么啊。”飞燕手指着远处问道。 余重顺着余飞燕的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道路远远的尽头,有一处气势恢宏的大院子。 “那不会就是贺兰世家吧,京城里王爷府恐怕也不过如此了。”余戎感叹道。 三人一路逛啊逛,飞燕一路买啊买。 “哎,我这两条腿都走酸了,前面有个茶楼,不如我们去休息休息,喝口茶也好啊。”余戎说道。 “是啊,飞燕,你已经买了这么多东西了,我们来西京可不是来逛街的。”余重也跟着说道。 见两位哥哥都这么说,飞燕只好作罢,三人找了间茶楼,喝茶休息。 “哟,三位客官来啦,楼上雅间儿请。”小二高声喊着。 “这西京府的茶楼,果然气派呢,咱们姜州的小茶楼比起来,简直就像路边摊。”飞燕环顾着茶楼的环境,赞叹道。 余重和余戎大包小包的提着,只想赶紧上楼先把东西放下。 “小二哥,有什么好茶和点心,尽管上来。”余重说道。 “公子小姐是外地人吧,要不尝尝咱们茶楼有名的福音茶。”小二推荐道。 “听着名字倒是有趣的很,行,就它了。”余重回道。 不一会,小二就将茶水和点心端了上来。三人端起茶杯细品,这茶清香无比,刚入口时微微带着一丝苦涩,入喉细品,又有一丝甘甜,当真是十分有特点。 “三位,这茶如何。”小二哥在一旁问道。 “好茶,可是这茶为什么叫福音茶呢?”余重好奇的问道。 “客官有所不知,这茶是用我们西京府周边地区独有的绞股蓝,配以当地的上等毛尖泡制而成,这绞股蓝又称福音草,长期饮用,可以延年益寿,故而称为福音茶。”小二摇头晃到地娓娓道来。 “原来如此,对了,小二哥我还有一事相问,这贺兰世家的府苑,是否就是这道路尽头的巨大院落啊?”余重又问道。 “这位客官您说着了,那正是贺兰世家的府苑,又称为鹤苑,还是知府大人亲自书写的牌匾呢。”小二热心的说道。 “那谢谢小二哥了。您先去忙吧。”余重说完给了小二些散碎银子作为茶钱和小费,小二千恩万谢的退了下去。 “一个武林世家,不但江湖地位显赫,还能得到朝廷的礼遇,贺兰家也是独一份了。”余重说道。 “咱们家的牌匾还是皇上钦赐的呢。”飞燕不服气的说道。 “咱爹又不一样,他老人家本身就是行伍出身。”余重说道。 三人喝完茶,一路往回走,余重总觉得身后有人在跟着他们。 余重干咳了两声,给余戎和飞燕使了使眼色。三人加快脚步,连续绕了几条小路,突然拐进了一个无人的小巷。身后跟踪的人也加快了脚步,连忙跟了上来。 “咦,人呢?”跟踪者自言自语道,自己明明跟的很紧,怎么突然余重三人就消失不见了。来人见没有跟住人,转了两圈就走了。 “大哥哥,这人是谁啊,为什么跟着我们。”飞燕问道。 “谁知道呢,想必和在峡谷埋伏我们的人,是同一伙人吧。”余重回道。 原来三人拐进小巷后,便立刻纵身一跃,躲在了一旁院内的屋顶之上,这跟踪者看来也是武艺不精,就这样被他们轻松的甩掉了。 “看来这西京府处处都是别人的眼线,我们行事还是要倍加小心,无论如何,先回去吧。”余重说道。 贺兰世家鹤苑。 一名贺兰家的弟子将一封拜帖交到了贺兰子卿的手上。 他看了看拜帖上的名字,忙说道:“人呢,快请他到偏厅来。” “是。”弟子连忙走了出去。不一会,便领着客人来到了偏厅。 “红帮林辉,拜见贺兰前辈。”来人正是林辉。 “林堂主好,久闻大名,来人,看茶。”贺兰子卿接着又说道:“贵帮令狐老帮主近来可好,想来已是好几年未见过他了。” “回前辈的话,令狐帮主身体康健,此次我来西京府办事,他特地托我带来一封亲笔书信。”林辉说完,从怀中掏出书信,呈给贺兰子卿。 贺兰子卿拆开信笺,仔细阅读起来。 “林堂主,这信上说,你此行是为了调查贵帮副帮主章墨谦被害的事情,不知此事我能帮上什么忙?”贺兰子卿说道。 “回前辈的话,有线索证明,章副帮主以及十数位堂主被害,都与十年前,前任武林盟主白天均一家的灭门惨案有关。”林辉说道。 “哦?此案已是多年的悬案,我记得当年曾经由皇城司介入调查,都没有查出案情的始末,难道凶手如今藏匿在西京府?”贺兰子卿问道。 “回前辈的话,恐怕这凶手与贺兰世家有着莫大的关联。”林辉紧接着,从白天均遗体上的六指掌印,到虎啸山庄梁啸天身故,白璃奉遗命掌管山庄后,前往红帮分堂调查的事,一五一十的说给了贺兰子卿听。 “没想到此中缘由竟然如此曲折,如果真的像林堂主所说,当年与章副帮主接头的人,确是我贺兰世家的人,可要想查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贺兰子卿说道。 “晚辈也知道,贺兰家高手众多,想查起来一定是要费上一番功夫的,希望贺兰前辈念在与令狐帮主之谊,能从旁给予一些帮助,那便是万分感谢了。”林辉说道。 贺兰子卿沉默着思考了一会儿,回道:“林堂主,此事干系重大,只能到我这为止,你万不可想其他人透露,我需要一些时间做安排,你且回去等我的消息,一旦有进展,我即刻派人前去通知你。” “那晚辈先行告辞,静待前辈的消息。”林辉说道。 “林堂主慢走,来人,送客。”贺兰子卿安排下人,送走了林辉,心中却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夕阳努力的把余晖洒向大地,一弯新月不甘寂寞的已经跃上了天空。 地平线的远方两骑人马飞奔而来,抢在暮鼓敲响前一刻,入了城。 “三哥,差一点就进不了城了,真险。”白璃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白姑娘可越来越像我们江湖中人了,哈哈哈。”彭兆年大声笑道。 “三哥休要取笑我了,我们快去寻找一处客栈打尖,我们终于到了。”白璃长呼一口气,感觉自己身体都累的要散架了。 客栈房间内。 摇曳的烛光穿过白色的轻纱蔓,显得更加朦胧,屋内薄雾叆叇,水汽氤氲。玫瑰花瓣洒满在热气腾腾的水面之上,香气扑鼻。 褪去了所有,浸泡在水里的白璃,才感受到自己原来是个弱女子,这长途跋涉的辛苦,无处不在的危险,让她的精神一直紧绷的像一根皮筋,她承受了许多本不该在这个年纪承受的东西…… 第七十五章 众人汇合 忽然,烛影晃动了一下,又立刻恢复了正常。 而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你来了。”白璃一边用水浇着手臂,一边说道。仿佛她并不害怕这个神秘人。相反,两人好像还相识已久。 “你能安全抵达西京府,我很欣慰。”神秘人说道。 “那是自然,什么人也拦不住我。”白璃冷冷地说道,此刻的她仿佛变了一个人,完全不似平日那般纯真优雅。 “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如今只用按计划进行。”神秘人又说道。 “那就好,我等这一天,等的太久了。”白璃双手捧起一把水,浇在自己的脸上。 “那么我先走了。”神秘人并不多话。 烛影摇动,屋内只剩下美人沐浴的水声。 “余老弟,刚刚帮中弟兄来报,在一家客栈外发现你所说的梅花标志。”林辉急匆匆的走进屋来说道。 “太好了,看来璃妹已经到了,我们这就去和她汇合吧。”余重高兴的站起来说道。 余重就一直在为白璃和彭兆年担心,猜想他们也可能会遇到袭击,如今安全抵达,他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众人连忙赶往白璃的客栈。 “白姑娘,楼下有人找。”客栈小二敲门道。 白璃走下搂一看,正是余重等人。正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更何况这一路波折不断,白璃同时也心心念念牵挂着余重。 此刻她已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一头撞进了余重的怀里,两眼湿润,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咳咳。”一旁的林辉等人只好尴尬地看向别处。 “璃妹,这一路你有没有遇见什么危险。”余重关切的问道。 “余大哥,没事,虽然有些曲折,好在有彭三哥在,但是跟着我们一路的几位弟兄都不在了……”白璃在余重怀里抽泣的说道。 “好了,别伤心了,你安全抵达就好。弟兄们的仇,我们一定给他们讨回来。”余重抬手擦去白璃眼角的泪水,安慰道。 “大哥哥,你真当我们不存在啊。”飞燕在一旁掩嘴而笑。 余重和白璃这才觉得有些失态,两人连忙放开手来。 只听得彭兆年在楼上喊道:“诸位稍后再叙重逢之情,此刻不如上楼来说话。”原来他已经让店小二在二楼雅间摆好酒席,用来招待大家。 众人连忙上楼落座。 “没想到徐兄弟比我们晚一天出发,却能先行到达。”彭兆年说道。 桌上众人偷笑,暗中都在想,恐怕这一桌人,如今只有彭兆年不知道余家兄妹的身份。 余重也不想再瞒他,直言说道:“彭三哥,我有一事相告,还望彭三哥先答应我,不要生气啊。” 彭兆年举着酒杯自斟自饮地说道:“有什么事徐兄弟尽管说,难道我一个江湖前辈还能跟你这小辈计较不成。” 余重站起身来,抱拳行礼说道:“那我就直说了,其实……我们兄妹三人并不姓徐,我本名余重,这是堂弟余戎,小妹余飞燕,我们兄妹三人行走江湖,为免去不必要的麻烦,才用了化名,一直隐瞒着三哥,还请三哥不要责怪。” 彭兆年一口酒差点喷到桌上,说道:“什么……你们是姜州余家的人,难怪年纪轻轻你的武功却如此之高。” 余重接着说道:“三哥,我先自罚三杯,以示歉意。”说完,连干三杯。 彭兆年看着这一桌其他的人,脸色全无惊讶,这才知道,原来只有自己后知后觉,被蒙在鼓里。 彭兆年顿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说道:“好吧,既然你们大家都知道了,我还能说什么,那我现在是不是该叫余少侠了。” 余重连忙说道:“不敢不敢,三哥折煞小弟。” 彭兆年倒也直爽,并不计较此事,说道:“那我还是叫你一声余兄弟好了,哈哈哈,此事其实我早该想到,怪我愚笨,也不能责怪你们。” 林辉见缝插针的说道:“彭三庄主和余老弟都是直爽之人,哈哈,大家长途跋涉,能在顺利西京府汇合,这是件高兴的事,来,我敬大家。” 白璃举杯说道:“这次为了我的事,大家能如此倾力相助,此中种种,我铭记于心,大恩不言谢,我也敬大家一杯。” “干杯!”众人一饮而尽。 “既然大家都已经汇合,白姑娘和彭三庄主不如搬去我们那落脚,大家也好有个照应。”林辉建议道。 “对呀对呀,院子里只有我一个女孩儿,真的太无聊了,白姐姐搬过去正好和我一起住。”飞燕欣喜的说道。 “这……会不会多有打扰。”白璃面露难色说道。 “璃妹,不用多虑,林大哥古道热肠,他既然都这么说了,你也不必驳了他的好意,要不然他还以为你把他当外人呢。”余重在一旁劝道。 “余老弟说的在理,哈哈,白姑娘不用把我当外人,尽管放心,毕竟在这西京府里,我们红帮的分堂总比这客栈要安全的多。”林辉笑着说道。 “林堂主和余大哥都这么说了,那小女子就多有打扰了。”白璃起身谢道。 “今天正好大家都在,接下来如何行事,我想听听大家的意见。”余重这几杯酒下肚,倒还清醒,并没有忘记正事。 “我昨日去见了贺兰世家的贺兰子卿,他是除了贺兰阙以外,在家中最有名望的人,他答应我,会配合我们查出当年与我师傅章墨谦联系的人。”林辉说道。 “那太好了,我们可以从此人身上入手,顺藤摸瓜,查出当年白家惨案的真相,如此一来,指使花无羽杀害梁老庄主的凶手,可能也就水落石出了。”彭兆年说道。 “不但如此,林大哥的师傅,章墨谦副帮主被害的真相,说不定也就清楚了。”余重说道。 “没想到当年的悬案,竟然牵扯出这么多复杂的事件。”余戎在一旁托着下巴说道。 “但是,我有一个问题,在路上想谋害我们的人,到底是谁呢。”余飞燕冷不丁的蹦出来一句话。 众人顿时安静下来,这个问题确实大家谁也回答不了。 “无论是谁,他越想阻止我们来西京,我们就越有必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还逝去的人一个公道。”余重信心满满地说道。 “余大哥说的对,不管遇见什么,我也一定不会气馁的。”白璃说道。 “所以,白姐姐你们一定得搬去我们那儿住,大家有商有量的多好。”飞燕在一旁说道。 “是,我的好妹妹,那我们大家快吃吧,吃完饭我们就赶紧出发。”白璃牵着飞燕的手说道。 此时,客栈对面,路边的面摊上,坐了一群人。 “少主,你看看,他们在上面饮酒作乐,咱们就在这路边面摊儿吃面。他们哪里知道,我们为他们解决了多少麻烦。”一个年轻人没好气的说道,正是卿少。 “哈哈,卿少,你就不要埋怨了,本公子不是也在这坐着陪你吗?”龙公子摇着折扇笑道。 “也不知道他们哪里来这么多仇人,这一路给我们忙的,进城了都不能消停。”卿少还在埋怨着。 “我本来是来看热闹的,可是没想到这么热闹,除了红帮,连虎啸山庄的彭铁胆都来了,还有这身份不明的徐兄……有意思,有意思,哈哈。”龙公子笑道。 “要不要派人进去听听他们在聊什么。”卿少问道。 “胡闹,本公子是那种偷偷摸摸趴墙根儿的人吗。”龙公子突然厉声说道。 “得,您当属下什么都没说,也不知道是谁偷偷摸摸跟着别人,然后还指使我们去偷袭那些跟踪的人。”卿少低下头一边嘟囔,一边继续扒拉着碗里的面。 “咦,我看你是越来越长本事了,还顶嘴。”龙公子折扇一收,一下打在卿少的脑袋上,疼的他龇牙咧嘴的。 贺兰世家,鹤苑大堂。 “盟主,白家的后人和虎啸山庄的彭老三,已经到了西京府了,同行的还有红帮的人。”贺兰子卿说道。 “怎么连红帮的人也牵扯进来了。”贺兰阙问道。 “目前不知道他们的目的,不如由我去先跟他们接触,试探试探他们的真实目的是什么。”贺兰子卿说道。 “这样也好,总得知道别人要出什么招,我们才能接招。这件事就由子卿兄你去办吧。”贺兰阙说道。 “谨遵盟主命。”贺兰子卿说道。 “子卿兄,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们两人私下谈话,不用如此客气的。”贺兰阙说道。 “这么多年,也习惯了,咱们虽是族兄弟,但是还是要注意礼数的好,你可是我们贺兰家的光荣。”贺兰子卿说完,转身离去了。 “哎……”贺兰阙轻叹了一声,拿起手中的书,继续读了起来。 这边余重等人用完午膳,便带着白璃回道了红帮的分堂。 “白姐姐,你就住我隔壁这间,这样我随时都能过去串门,嘿嘿。”飞燕挽着白璃的胳膊,一路兴高采烈地说道。 “好的,真拿你没办法。”白璃抿着嘴笑道。 余重刚刚安排好白璃和彭兆年的住处,就看见林辉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余老弟,贺兰子卿派人来通传了。”林辉一脸严肃地说道。 第七十六章 往昔旧事 “有什么新的情况吗?”余重问道。 “子卿前辈请我过府一叙,说有重要的事要告诉我,不如你与我一同前往。”林辉回道。 “也好,不过未免他们想得太多,就把我当做是你帮中的弟兄吧。”余重说道。 二人随着通传之人,来到了贺兰府。贺兰子卿正在偏厅等待着林辉的到来。双方见面不免一阵寒暄,双方坐定,进入了正题。 “不知贺兰前辈今天邀我过府,是不是事情有了什么进展。”林辉问道。 “林堂主上次所说之事,我仔细的想了许久,只是时间过去太久,调查起来难度相当大。”贺兰子卿说道。 “前辈所言,我亦深表赞同,否则也不至于来求助您。”林辉回道。 “听说白家后人已经来到了西京府,不知道林堂主是否知道。”贺兰子卿话锋一转。 余重在一旁心中暗道:“这大叔的消息倒是灵通。” “不瞒前辈,她正在敝帮做客,如果前辈有什么话,我可以帮忙转达。”林辉说道。 “十年前的白家惨案,我也深表遗憾,起初你说与我们贺兰世家有关,我是不信的,但是有令狐老帮主的证言,我相信令狐老帮主不至于会故意栽赃,所以我暗中做了些调查。”贺兰子卿说道。 “前辈的调查,可有发现?”林辉问道。 “还请二位随我来。”贺兰子卿起身离座说道。 余重和林辉随着他,来到了府内一处偏僻的小院。只见院墙上爬满了藤蔓,院中杂草丛生,天花板上蜘蛛网结了一层又一层,可以看的出来,已经许久没人居住了。 贺兰子卿伤感地看着屋里的陈设,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贺兰前辈,这屋子是曾经住过什么人吗?”林辉用手摸了一下桌面,厚厚的一层灰。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贺兰子夏这个名字。”贺兰子卿说道。 “贺兰子夏!就是当年号称天刀震八荒的贺兰子夏!”林辉诧异的说道,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提过这个名字了,自己也不过是从令狐辩的口中听过他的一些事情。 余重在心中默念这四个字,依稀记得也从二叔的口中,听过一二。 贺兰子夏,十数年前贺兰家的第一高手,声名显赫,也是白天均竞争武林盟主之位的唯一对手,可惜在武林大会上输了半招,盟主之位拱手让人,自己也从此在江湖中销声匿迹。 贺兰子卿接着说道:“我们贺兰家虽然高手众多,但能请的动红帮章墨谦的人,寥寥数人,当年白家惨案案发之时,我正和族兄弟们闭关研习武功,其中也有当今的武林盟主,贺兰阙。” “前辈的意思是,你们二人都不可能做这件事。”林辉问道。 “是的,那天你走后,我才想起,那段时间不在府中的,只有子夏一人,而且他和白天均因武林盟主之争,素有嫌隙,贵帮章墨谦副帮主和他的关系也是十分亲近。”贺兰子卿回道。 “所以前辈的意思是,他指示我师傅章副帮主,一起行凶杀人?”林辉强行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愤怒,他是不会相信,自己的师傅竟会是滥杀无辜之人。 “我知道,章副帮主的为人,绝不会滥杀无辜,但是如果他被人蒙蔽呢?前几日,我重新检查这里的时候,发现了一封书信。”贺兰子卿拿出了一封书信,交给了林辉。 林辉拿起书信仔细阅读了一番,又传阅给余重,余重低头看来,信上所写的内容,是讲述如何蒙骗章墨谦,一起暗杀白天均的过程,后来内心十分忏悔,自绝于江湖。落款正是贺兰子夏。 看完这封信,林辉的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说什么好,把信交还给了贺兰子卿。 “我知道,这件事可能一时之间让林堂主无法接受,咱们先到偏厅品茶休息,还有什么疑惑可以尽管问我。”贺兰子卿说道。 三人一路回到偏厅,见林辉还在纠结的情绪中无法自拔,余重便开口问道:“我心中有一点疑惑,还希望贺兰前辈能解答。” “尽管问,我知无不言。”贺兰子卿说道。 “子夏前辈如今身在何处,可否找到他。”余重问道。 “哎,自从当年武林大会上输给白天均后,他就在府内闭门不出,后来白家血案发生后,他竟不知所踪,我们多方寻找,都没有找到他,没想到他犯下如此滔天罪行,在这件事上,我们贺兰世家确实有责任。”贺兰子卿说道。 “可是我们这次在来西京府的路上,遭遇过袭击,来人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取我们的性命,这是让人匪夷所思的。”余重又说道。 “什么,竟然有这种事,难道子夏回来了,如果他知道你们是为了白家的事来的,确实可能对你们下手。”贺兰子卿说道。 林辉沉默了许久,思考了许久,突然发话道:“既然如此,如果贺兰前辈这边有新的消息,还劳烦通知我们一声,我们也好应变。” 余重虽然还有话想说,但是被林辉阻止了,二人辞别了贺兰子卿,走出了鹤苑。 “林兄,刚刚为何要阻止我继续发问。”余重问道。 “余老弟,你觉得贺兰子卿说的都是你真的吗?”林辉反问道。 “解释倒是还算合理,并没有什么漏洞。”余重回道。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亲自出手袭击我们,把握不是更大?以他天刀震八荒的名号,我们谁是他的对手?”林辉怀疑道。 “或许他因为什么原因,失去了武功?”余重说道。 “如今只是贺兰子卿的一面之词,我们还是需要自己调查一番,我不能允许一顶滥杀无辜的帽子就这样扣在我师傅的脑袋上。”林辉愤愤的说道。 余重回到红帮,将在贺兰府所见之事,竹筒倒豆子一般,抖了个一清二楚。 “余大哥,你觉得此事可信度有几分?”白璃问道。 “我也不知道,如今都是人家的一面之词,我们很难去求证。”余重回道。 “既然他提到了贺兰子夏,不如我们就从此着手去查,我红帮弟兄众多,想查个人的消息,应该不难。”林辉说道。 “这贺兰子夏已经在江湖上销声匿迹许多年,恐怕找起来不容易,我也通过江湖上的朋友去打听打听吧。”彭兆年说道。 “如此甚好,我就负责盯住贺兰府,看看他们会不会有什么动静。”余重说道。 白璃则在一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从开始知道白家惨案和贺兰世家有关之时,她便一直以为是贺兰阙为了武林盟主之位,痛下杀手,如今又蹦出来个贺兰子夏,让她不得不怀疑。 入夜,白璃在房内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当年父亲惨死在自己面前的画面,一遍遍在自己脑海中回放。 一阵风吹过,搅动着窗帘不停的摇摆。她就这样睁着眼睛,一直到天明。 天一亮,葛云就急匆匆的来找林辉。 “葛大哥,为何如此匆忙。”林辉问道。 “昨夜贺兰世家出事了,竟然有神秘杀手潜入鹤苑,伤了好几位贺兰家的高手。”葛云说道。 “竟然有这种事?葛大哥你的眼神是什么意思?”林辉发现葛云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对劲。 “那我直说了,这事儿不会是偏院那几位干的吧?”葛云怀疑的问道。 “不可能,余老弟和彭三庄主都是侠肝义胆之人,绝不是这种暗地里下毒手的宵小之人,其他人的武功尚不足以独创鹤苑。”林辉反驳道。 “林老弟,我肯定相信你,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连我都这么认为,你觉得贺兰世家的人会怎么想?”葛云说道。 此一言惊醒梦中人,林辉这才发现,这杀人之人用心何其歹毒,其用意根本就是想挑起贺兰世家和红帮,虎啸山庄的恩怨。 “此事干系重大,我得立刻去通知余兄弟和彭三庄主他们,看看如何应对。”林辉说道。 “好的,我接着出门去收消息,可千万别闹出什么大乱子来。”葛云忧心忡忡的又走了。 林辉连忙赶到偏院,将事情告知余重等人。 “有此武功能独闯鹤苑,全身而退的人,咱们在场的恐怕也只有我和余兄弟能办到了。”彭兆年说道。 “我倒是想起一个人,他的武功甚至在我们俩之上。”余重说道。 “余兄弟说的是在丰城的那个神秘杀手。”林辉问道。 “没错,他杀害章墨谦副帮主和十数位堂主,目标看起来都是和当年白家惨案有关之人,如果是他,夜闯贺兰世家,我觉得一点都不奇怪。”余重回道。 “只是如此一来,贺兰世家怀疑的对象,只会是为了当年白家血案来兴师问罪的我们。”林辉说道。 “不管如何,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这就去飞鸽传书回虎啸山庄,通知朱老五,带上一半的弟兄,快马赶来西京府。”彭兆年说罢,立刻便要去写书信。 “不管如何,我们还是要尽量避免最坏的结果,如果我们三方真的械斗起来,一定会引起江湖震动,甚至还会惊动官府和军队。”余重说道。 “话虽如此,我们还是要避免敌人先下手为强,三哥的考虑也不无道理,我觉得可行。”白璃说道。 “我们红帮在西京府的弟兄,也有几千人,贺兰世家暂时应该也不敢轻举妄动,我觉得我们还是冷静一下,从长计议的好。”林辉说道。 第七十七章 一触即发 自贺兰阙执掌家门以来,江湖上从未有人敢于挑战贺兰世家的威严,更何况夜闯鹤苑,行凶伤人。 但是现在偏偏就有人做了,而且还连伤好几位贺兰家的高手,究竟是什么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贺兰阙眯着眼,静静的坐着喝茶,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面前站着贺兰子卿和几名弟子,很安静,安静的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盟主,这是有人公然挑战我们贺兰家。”贺兰子卿也十分的冷静。 “所以你知道是什么人所为吗?”贺兰阙拨了拨杯中的茶叶片子。 “不知道。”贺兰子卿无奈的回道。 “你见了红帮的林辉?”贺兰阙突然问道。 “是的,他问到当年白家惨案的事。”贺兰子卿回道。 “你怎么说的。”贺兰阙的眼皮动了动。 “我说与我们无关。”贺兰子卿说道。 “他信了?”贺兰阙又问道。 “信与不信,由不得他。”贺兰子卿回道。 “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还牵扯上了红帮。”贺兰阙眯着的眼睛慢慢地睁开,精光四射。 “那会不会是他们?”贺兰子卿生疑道。 “也许是,也许不是。”贺兰阙喝了一口茶。 “盟主的意思是可能有人从中作梗?”贺兰子卿问道。 “不要冤枉好人,也不要放纵恶人。”贺兰阙又闭上了眼睛。 “我知道该怎么办了。”贺兰子卿说完,带领着几名弟子退了下去。 连续几天,鹤苑除了加强了护卫,其他的一如往常,没有其他的动静。这点倒是出乎余重的意外,他满以为出了这么大的事,贺兰家必然会有所动作,如今看来,这贺兰家的人也并不笨。 “林兄,这几日有没有什么新的线索?”余重问道,林辉刚回来,就被他拉回屋里来了。 “我正想找你呢,葛堂主派出去寻访贺兰子夏的弟兄有了消息。”林辉擦了擦额头的汗,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 “太好了,如果能找到他,这件事说不定就有所突破了。”余重高兴的说道。 “据说他就隐居在离西京府二十里的迷迭谷。”林辉说道。 “那太好了,事不宜迟,我这就去通知璃妹,我们立刻前往。”余重起身就想出发去找人。 “余兄弟不要急,我这还有些帮里的事务要处理,一会由葛堂主带你们去。”林辉说道。 余重一出房门,迎面就碰见余戎和飞燕。 “大哥哥,你要去找白姐姐吗,我刚从她屋里出来,她不在呢,问彭三哥他也不知道,可能是她独自出门了。”飞燕说道。 “如今这种形势,她怎么还能一个人出门,如果遇见危险怎么办,我去找她。”余重着急的说道。 “有什么事吗?大哥。”余戎问道。 林辉在一旁告诉大家,已经有了贺兰子夏的消息。 “这种事我去就行,不就是找个人嘛,大哥你去找白姑娘。”余戎拍着胸脯说道。 “好吧,你和葛堂主一起去,记得凡是多听葛堂主的意见,不要乱来。”余重说道。 “大哥你放心去找白姑娘,这件事就交给我了。”余戎回道。 “余老弟,我和你一起去找白姑娘。”彭兆年听说白璃独自出了门,心中也是十分焦急,连忙赶来了。 余重又叮嘱了几句,便立刻和彭兆年一道,出门去找白璃了。他们到西京的这一路,本就遇见了袭击,敌人还不知道是谁,白璃就这样独自出门,余重担心是必然的。 这边余戎跟着葛云,刚走出院门,只见飞燕抱着小香猪,正站在门口等着他们。 “飞燕你在这干嘛?”余戎问道。 “嘿嘿,小哥哥,我当然是和你一起去啊。”飞燕笑嘻嘻的说道。 “你可不要添乱。”余戎说道。 “放心吧,我肯定不给葛堂主和小哥哥添乱。”说完,飞燕冲二人眨了眨眼睛,笑了笑。 葛云也不好阻止,只好同意让飞燕跟着一起前往。 街头路边的茶水摊儿,龙公子和一帮随从正在这包了摊儿喝茶。 “哎,人家喝茶就茶楼雅间,我们就街头茶摊儿。”卿少抱怨着。 “有的喝还塞不住你的嘴,公子我不也在这儿吗?”龙公子回道。 “少主,刚刚看见姓徐的那小子和彭兆年一起出门,咱们怎么不跟了。”卿少问道。 “放心吧,前些日子贺兰家出了那档子事,这个时候,反而没人敢对他们下手了,否则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龙公子喝了口茶说道。 “跟的也是你,不跟的也是你。”卿少嘟嘟囔囔的说道。 “你说什么呢?我看你是越来越不把我当主子了。”龙公子一个白眼撇过去。 两人正说这话,龙公子突然看见飞燕三人,从茶摊面前路过,眼睛当下一亮,折扇一打,说道:“走,不喝了。” “怎么,这就不喝了?”卿少刚一口茶进嘴,都还没来得及咽下去。 “快,把茶钱付了!”龙公子嘴上说着,视线已经跟着飞燕走了,连忙就跟了上去。 “少主你到是等等我们啊。”卿少从怀里掏出个大元宝,扔给茶摊儿老板,给这老板吓得以为自己是再做梦,连忙用牙咬了咬元宝,毕竟这可是他开一年茶摊儿也挣不来的钱。 一帮随从连忙跟着龙公子一路追了过去。 这边葛云领着余戎和飞燕,三人三骑,出了城直奔迷迭谷而去。 “葛大哥,这迷迭谷是什么地方啊?”飞燕好奇的问道。 “回飞燕姑娘的话,这迷迭谷是西京府往西北一处隐秘的峡谷,因谷中土壤独特,长有许多天然的迷迭香而命名。”葛云回道。 “据我所知,这迷迭香喜温恶寒,极难成活,西京附近竟有能生长此花的地方,真的是十分奇妙。”余戎说道。 “余二公子所言正是。”葛云说道。 “小哥哥,你什么时候对花还有研究了。”飞燕问道。 “我就叫你平日里多读书吧,嘿嘿。”余戎得意的笑道。 三人一路疾驰,不一会便到了迷迭谷的谷口。 “慢着!”葛云抬手突然拦住了二人。 “怎么了葛堂主。”余戎问道。 “二位有所不知,这谷口有一处树林,常年充满了瘴气,人只要闻了这瘴气,轻则头晕眼花,重则毒发身亡,极为厉害。”葛云说道。 “那这可如何是好?”飞燕问道。 “二位稍等。”只见葛云下马,走到树林前,拔出小刀,挖出一堆泥土,从怀中掏出几块纱布,然后将泥土包裹在其中。 “二位只需用此物捂住口鼻,便可不受瘴气影响。”说完,葛云将裹好泥土的纱布分给了余戎和飞燕。 只见飞燕将自己的那份一分为二,捂在自己怀中的小香猪的口鼻之上。 “我们大家下马,步行进去即可,大家切记不要用口鼻直接呼吸,不要说话,紧跟在我的后面。”葛云说道。 三人缓缓的进入了树林,林中大树参天,遮天蔽日,瘴气弥漫,奇形怪状的树枝犹如鬼魅伸出的怪手,极为阴森,飞燕害怕的紧紧跟在余戎的身后,心中直后悔,早知如此就不跟来了。 不过还好,在林中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的迷雾便慢慢的稀薄,瘴气也逐渐减弱,眼见就要走出这毒林了。 余戎和飞燕只觉得眼前一片豁然开朗,漫山遍野的紫色鲜花映入眼帘,这简直是一片花的海洋,二人连忙拿下防毒的纱布,猛的呼吸了几口,只觉得空气中充满了迷迭花的清香,顿时觉得清新提神。 花丛之中,有一小路,蜿蜒着延伸到山谷的深处。 “如果让我住在这里,我都不会想出去了,真的太美了。”飞燕欣喜的说道,女孩子看到花,总会超乎寻常的兴奋。 “贺兰子卿隐居之处就在谷中深处,二位随我来。”葛云说道。 说完,葛云带着二人顺着小路,往谷的深处走去。 “飞燕,你有没有觉得头有些沉沉的。”余戎越走越觉得,脑袋越来越沉重,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是啊,小哥哥,我也觉得头好重啊……”飞燕话还没说完,只听见噗通一声,已经瘫软的倒在了迷迭香的花海之中。 “飞燕……”余戎回过头来,想去扶起飞燕,却自己也站立不住,一头晕倒在了地上,迷离之际,他仿佛看到了葛云向他们走过来的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余戎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和飞燕都被反绑着,关在一处茅草屋内,飞燕的小香猪也还在她的脚边呼呼大睡。 “飞燕……”余戎用脚尖轻轻地踢了踢飞燕,飞燕也慢慢的醒了过来。 “小哥哥,我们这是怎么了?我们怎么会在这里。”燕飞两眼迷离,脑袋还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 “应该是那个纱布包,葛堂主给我们的那个纱布包。”余戎回忆起昏迷前看到的画面,他们二人晕倒了,葛云却没有事。 “葛堂主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为什么要把我们俩迷晕啊。”飞燕皱着眉,感觉自己的头还是很沉。 第七十八章 迷迭之谷 “看来这就是一个圈套!”余戎说道。 “啊,葛堂主为什么要给我们下圈套啊。”余飞燕晃了晃沉重的脑袋说道。 “我也不知,但这圈套恐怕是给大哥和白姑娘准备的,只是正巧白姑娘不在,大哥又出门找她,才轮到我俩来了。”余戎分析道。 “那我们如今怎么办啊小哥哥,他会不会杀了我们。”飞燕说道。 “应该不会,如果想杀我们,直接动手就行了,何必只把我们关在此处。想必是要用我们来引诱大哥和白姑娘。”余戎回道。 “如果真是这样,岂不是糟糕,我们俩被困在这里,也没有人能通知他们,他们岂不是也要被葛堂主骗了。”飞燕焦急地说道。 “看来这贺兰子夏隐居在此,也是个假消息,不管怎么样,我们先想办法离开这里吧。”余戎四处看着屋里,满地都是茅草,并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工具。 余戎尝试用内劲发力,发现这绳子是用浸水的牛筋制成,根本无法挣断。 “飞燕,咱们试试能不能背靠背互相把绳子解开。”余戎向飞燕挪过去,两人背靠背费了半天劲,也没把绳子解开。 两个人真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东西挤到了飞燕的脚边,原来是一直昏睡的“小飞燕”苏醒过来了。 只见这小猪迈着四只小短腿,慢慢的拱到飞燕的脚边,撅着小鼻子到处闻,估计是饿了,闻着飞燕脚上的牛筋绳,竟然误以为是食物,一口啃了下去。 “小飞燕加油!”飞燕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的宠物小猪。 只见小香猪啃了好一会,只听得“啪嗒”一声,飞燕脚上的绳子应声而断,她连忙又挪了个位置,背朝着小猪,让它继续啃自己的手上的绳子。 不一会,在小猪的帮助下,飞燕便挣脱了绳索,连忙去帮余戎也将绳索解开。 “没想到今天我们竟然被小飞燕救了,看来我以后得对它好一点。”余戎一边挣脱绳索,一边说道。 “那可不,以后你可别再说要把人家炖了吃的话了。”飞燕说道,再回头一看,小猪已经把先前咬断的牛筋绳吞下肚了。 “希望它不要消化不良……”余戎说道。 两人松了绑,打开茅屋的门,走了出来,发现此处除了关他们的茅屋以外,还另有几间房屋。 二人到处巡视了一番,发现这几间茅屋都仿佛是用来居住之用,生活所用都一应俱全,只是应该有些日子没有人住了。 茅屋的周围搭了一圈篱笆,篱笆外便是那一片花海迷迭香。 “这里原来的主人不知道是谁?”余戎说道。 “我们快离开这儿吧,现在我觉得这个地方一点都不美了。”飞燕抱着小猪说道。 “小妹,你看着是什么?”两人刚走出不远,余戎便发现了一处坟墓。 墓碑上赫然写着“天道震八荒,贺兰子夏之墓。” “贺兰子夏竟然已经死了!”飞燕诧异道。 “看来这里真的是他的隐居之所,只是他已经不在人世了。”余戎说道。 “也就是说,我们一路上遭遇到的袭击,并不是他所指示的。”飞燕说道。 “想必这幕后另有其他的黑手。”余戎话音刚落,只听得脚下一声机簧之身,心中立刻知道不妙。 余戎还未及细想,忽然从一旁的树上射出数十点寒芒,他脚尖一踮,身形一晃,堪堪避过,再一看,几十枚闪着暗蓝色光芒的弩箭已经钉在了地上。 同时另有几十枚弩箭射向飞燕,好在飞燕的轻功也不弱,也轻松避过了这一批暗器。 “飞燕,你没事吧?”余戎一边问道,一边向飞燕走去。 “等等,小哥哥别过来,我好像踩到了什么。”飞燕突然喊道,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飞燕慢慢的低下头,往脚下看去,只见脚下一处浮土,依稀可以看见露出来的一个圆圆的东西。 余戎还想慢慢的往飞燕靠近,突然听见一声断喝:“都别动。” 只见两个快如疾风的身影,落在了二人的身边。 “龙公子!”余戎惊讶的喊道。 “你们两个都别动,让我来看看。”龙公子慢慢小心的走到了飞燕的身边,俯下身子细细查看道。 “少主小心。”跟随而来的除了卿少,还能有谁。 “这是一种极为厉害的火器,叫做火链雷,此雷通常会几颗摆在一起,形成雷阵,只要踩中一颗,周围的几颗都会一起爆炸,以保证杀伤敌人,无论你轻功多高,都逃脱不了。”龙公子说着,脸上已经滴下了几滴汗,他深知此雷的厉害。 此时余飞燕听了这话,已经吓呆在原地,浑身僵硬,不知如何是好。 “飞燕姑娘,你听我的,先不要动。”龙公子说道。他从腿中拔出一把匕首,从飞燕的鞋底慢慢地刺了进去,他慢慢的试探着,唯恐伤到飞燕的脚。 不一会,匕首的一端缓慢的从飞燕的鞋中穿出,龙公子两只手将匕首按住,说道:“飞燕姑娘,你现在慢慢地把自己的脚从鞋中抽出,记住一定要慢。” 飞燕此刻香汗淋漓,只得听龙公子的话,慢慢的抬脚,从鞋中拔了出来。 龙公子此时也紧张的汗流浃背,满脸胀红,见飞燕的脚已经完全拔了出来,连忙说道:“飞燕,快走,至少离此处五十步远。” “龙公子,你怎么办。”飞燕问道。 “别管我,你先走,徐兄弟,快把飞燕带走,卿少,你快给我找一块大石头来。”龙公子大喊道。 余戎连忙扶着飞燕,走到了稍远一些的地方,此时飞燕已经紧张的两腿酸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卿少这时也找到了一块足有几十斤石块搬了过来,说道:“少主,石头来了。” 龙公子此时还按压着匕首和鞋子,连忙说道:“你把石头压在这鞋子和匕首上面,记住,慢一点。” 只见卿少深呼一口气,慢慢的把石头压了上去。 “少主,我来替你压着吧。”卿少说道。 “别废话,你先走。”龙公子汗如雨下,滴答滴答的滴落在面前的地面上。 “不行,少主,你如果出了事,我也没法回去交代。”卿少执拗的说道。 “好吧,听我数到三,咱们就有多快跑多快。”龙公子说道。 “是,少主小心。”卿少此时也紧张的盯着龙公子的双手。 “一、二、三!”龙公子话音一落,两人的身影立刻如离弦之箭飞了出去,稳稳的落在了几丈开外。 只见石块压在那火链雷上,居然真的没炸。龙公子抬起袖子擦了擦汗,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龙公子,你没事吧!”飞燕连忙关心地问道。 “飞燕姑娘,你没事就好。”龙公子说道。 只听见一声剑鸣,卿少的雷霄剑已经出鞘,一道青光伴随着剑气击出,那压在火链雷上的石块当下被震的粉碎。 只听得几声巨响,那几颗火链雷也紧跟着一起爆炸,炸的花海范波,地上被炸出了几个巨大的土坑。 “我的天啊,威力居然如此之大,我只是听父亲提起过这种火器,据说军中常能见到,当年汉宁大战,无数北宁人皆死在此雷下。”余戎惊道。 “如果不是龙公子你及时赶到,恐怕我已经粉身碎骨了。”飞燕后怕的说道。 “小事一桩,飞燕姑娘你没事就好。”龙公子折扇一打,又恢复了一副翩翩公子的风度。 “对了,龙公子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余戎突然问道。 “哈哈,都是巧合,我突然兴起,到西京府游玩,正好碰见你们出城,一时好奇就跟了过来,没想到正遇上你们被人暗算。”龙公子回道。 卿少在一旁听着心中只道这龙公子满口胡言乱语,明明是自己为了看热闹,一路跟踪别人。 “那你们是怎么通过这谷口的瘴气林的呢?”飞燕又问道。 “十分简单,这种林间瘴气,多为鸟兽尸体和草木沉积所化,只因树林茂盛,无法散去,才形成了毒气,一般用泥土即可过滤,我已让属下在谷口伐木通风,想必以后进谷,不会再有瘴气了。”龙公子摇着折扇,得意的说道。 “原来如此,龙公子懂得真多,嘿嘿。”飞燕一双杏眼,此时满是欣赏之意,直勾勾的盯着龙公子。 龙公子被盯得脸色发烫,连忙转移话题:“对了,你们二人是怎么被困此地的。” 余戎便的把二人来此的目的,以及被葛云暗算的事,原原本本的讲给了龙公子听。 “没想到竟是这样,那如今你们二位打算如何行事。”龙公子问道。 “当然是赶紧回去通知大哥哥,然后把葛云这个内奸抓起来痛打几十大板,要不然难消本小姐心头之恨。”飞燕气鼓鼓的说道。 龙公子听罢事情原委,眉头紧锁的思考了一会,说道:“二位可否听我一言?” “龙公子请讲。”余戎说道。 “我觉得,此刻二位回,不如不回。”龙公子摇着折扇,微微笑着说道。 第七十九章 将计就计 “龙公子此言何意,还请指教。”余戎问道。 “既然是这葛云要暗算你们,想必他还有下一步的计划,如果你们此刻回去揭穿他,固然他是无法跑掉,可是你们的线索恐怕也就此中断,无法再揪出他身后的人。”龙公子说道。 “可是如果他陷害大哥哥怎么办?”飞燕担心的问道。 “哈哈,如果我没看错人,以徐兄的智谋和武艺,岂是这葛云能暗算的了的,二位当可放心,况且我已经暗中派人,盯住这葛云。”龙公子笑道。 “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余戎问道。 “二位如果信得过我,这几日便和我一起轻松几日,我们静观其变即可,哈哈哈。”龙公子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蹲下来挑逗起了飞燕的小猪。 过了一会,四人一起走出了迷迭谷口,只见谷口全是正在伐木的武士。 龙公子叫过来几名属下,叮嘱了几句道:“你们这几日就给我看住这里,一旦有外人来,直接拿下。” “是,谨遵主子的令。”武士们回道。 “好了,我们走吧,回城吃酒去。”龙公子说道。 余戎心中不禁好奇,这龙公子到底是什么人,不过他也清楚,别人不说的不要问,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了好。 四人四马,一路向回西京府的方向走去。 再讲回这余戎等人刚随葛云出城不久,余重则出门寻找白璃,找了一个多时辰还不见她的踪影。 而白璃正在城中一处茶馆一个人喝着茶,背对着她坐着的的还有一个戴着斗笠的神秘人。 “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办?”白璃仿佛在自言自语。 身后背对着她喝茶的神秘人接话道:“如今这种子已经埋下,就看它如何发芽了。” “我该怎么做。”白璃问道。 “什么都不用做。”神秘人又答道。 “我明白了。”白璃答道,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一阵风吹过,身后的神秘人已经不见了,只留下空荡荡的茶杯在桌上。 白璃往窗外看过去,只见余重一路急匆匆的寻了过来。 余重远远的看见一个背影,看着形似白璃,走上去拍了一下那姑娘的肩膀,却发现认错了人,连忙道歉。 “余大哥。”一声熟悉的声音穿了过来。 余重回头一看,正是白璃。 “璃妹,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要是出了事可怎么办。”余重担心的说道。 看着余重急切的神情,白璃不禁笑出了声:“余大哥,放心吧,这光天化日的,能出什么事,我只是觉得有些闷,出来散散心。” “下次可不能这样了,至少也得让飞燕陪着你啊。”余重说道。 “好的,我知道了,余大哥找我有什么事嘛?”白璃问道。 余重连忙把葛云已经找到线索的事告诉了白璃。 “那我们还等什么,我们也赶紧去和飞燕他们汇合吧。”白璃说道。 “我们已经耽误了许久的时间,想必他们已经到了地方了,再赶去也迟了,我们不如就静待他们回来吧。” “那不如余大哥你陪我走走吧。”白璃含情脉脉的看着余重说道。 白璃一把挽住余重的手臂,也不等余重答应,便拉着他往前走去。不知不觉,便已日薄西山。 “什么余戎和飞燕还没回来?”余重进门一听到这个消息,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是的,葛堂主也没有回来,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这去往迷迭谷的道路,极少人识得,我这边安排帮中兄弟去打听,一旦打听到结果,我们立即出发。”林辉担心的说道。 “这贺兰子夏武功极高,如果是和他起了冲突,恐怕事情就不妙了。”余重说道。 “余大哥,情况可能也没有那么糟糕,或许他们一会儿就回来了,我们稍安勿躁,暂且听林大哥的安排吧。”白璃在一旁安慰道。 余重虽然此刻心急如焚,但确实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听大家的话,暂时先等待消息。 此时,一个黑影,掠入了鹤苑中,贺兰子夏曾居住的院子。 “你来了,事情办的怎么样。”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暗处问道。 “还算顺利,不过出了些变故,跟我去的人不是白家的后人,而是另外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我已经把他们拿下了。”月光照射在这人的脸上,说话的正是葛云。 “哦?那这两个人怎么处置的。”暗处的声音继续问道。 “我先把他们困在迷迭谷了,没有杀他们,我觉得可以利用他们,引诱剩下的人去,然后一网打尽。”葛云用手比划了一个杀的动作。 “你有把握吗?”这个声音又问道。 “这剩下的人里,都是武功高强的人,恐怕不易对付,如果有您出手相助,此事应该能更顺利。”葛云回道。 “很好,此事如果成了,以我贺兰家和朝廷的关系,一定举荐你入朝,至少也能做个封疆大吏。”这声音说道。 “那我就多谢您了,我葛云堂堂一个举人,流落江湖本就是无奈之举,如今能得到您的举荐,他日功成名就,一定不会忘记您的大恩大德。”葛云兴高采烈的回道。 “你去休息吧,接下来的事我来安排,这红帮你就不用回去了。”声音说道。 “是,小的退下了。”葛云一个纵身,借着月色又从院墙翻了出去。 “林堂主,已经有弟兄打听到如何去迷迭谷的路了。”一个弟子急匆匆的冲了进来。 “好,我们立刻出发。”林辉拍案而起。 “白姑娘,你在此留守,免得万一余戎和飞燕回来,不知道我们去哪了。”余重说道。 “好的,余大哥你们千万小心。”白璃关心道。 余重、林辉、彭兆年三人立刻出门上马,带着几名红帮的弟兄出发。众人行至城门处,却发现此时城门已关。 “来者何人,城门重地,不得擅闯。”守门的士兵说道。 “兵大哥,红帮出城办事,还望行个方便。”林辉在马上行了个礼,给属下使了个眼色,一旁的属下立刻心领神会。 “李大哥,今儿你当值啊,哈哈,这是我们从丰城来的林堂主,我们确实有急事儿要出城,还劳烦您给开个门,这些碎银子您拿去喝兄弟们喝茶啊。”上前搭话的这红帮弟子从袖中拿出了一张银票,塞进了军士的怀里。 “原来是小路子啊,既然是你们红帮办事,那好吧,下不为例啊。”这军士也算识趣,见来人相熟,又拿了好处,便没再阻拦,打开了城门,放众人出城了。 夜色漫漫,余重等人出城纵马飞驰,直奔迷迭谷而去,二十多里的地,没多会儿就到了。 “堂主,前面不远就是迷迭谷的谷口了,听说这谷口的树林充满了瘴气,一会我们可要小心。”小路子在前面带路道。 “小心!”余重大声喊道。 还没等余重的话说完,一只从暗处射出的强弩已经将在前面带路的小路子射翻在地。 紧接着又是一排劲弩破风而至,众人拔出兵器格挡,弩箭纷纷落地。突然四周一阵喊杀声,一群黑衣蒙面杀手从天而降,手持环首大刀,将众人团团围住。 正前方一个黑衣人貌似是领头之人,手中一把钢刀寒光四射,只是站在那里,就已经让人觉得无懈可击,极具压迫感。 “每次都是这样,还有没有一点新鲜的了。”余重无奈的说道。 “哈哈,来的正好,你三爷爷正好技痒,让我看看你们都是哪来的宵小之徒。”彭兆年大笑着,双鞭已经出手,他可不管三七二十一,这群人既然是来找麻烦的,他也就不用讲什么江湖道义了,先下手为强。 余重和林辉也同时出手,众人当即和这一群黑衣杀手混战到了一片。只是那领头的黑衣人貌似并不着急出手,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余重交手一会儿便发现,这群黑衣人不是普通的杀手,各个身手不凡,加上数量极多,还真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 “彭三哥,这些人好像有些本事啊。”余重一剑逼退面前几个杀手,对彭兆年喊道。 “是啊,余老弟,我也发现了,这些人都是高手,不过想赢我们,可能还是得下辈子了。”彭兆年回道。 “余兄弟,彭三哥,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啊。”林辉越打越不对劲,觉得这些黑衣人武功不但很高,而且还很有套路。 “列阵!”只见领头的黑衣人突然喊了一声。 这一群黑衣人突然分列成三个队形,每队七人,将余重三人隔开厮杀。 “他们这是想各个击破啊,我得速战速决。”余重心中暗道,手中炎钧剑剑势突然暴涨,化作无数红光。 这七人组成的刀阵,分工明确,有人主攻,有人主守,每当余重想攻破其中一点,他们便能通过阵法换位,以守位接招,攻位则攻余重所必救之处,配合无间,十分默契。 余重如果想强攻一处,则有很大的可能自己也要挨上两刀,被这七人缠住,一时之间竟也无法突围而出,再一看彭兆年和林辉,也皆是此种境地。 第八十章 神秘刀客 “不行,这领头的神秘人还没出手,我不能在这里被消耗体力,我得想办法击破这刀阵。”余重心中暗道。 想至此处,余重反而还冷静下来,他知道此时越急躁,越容易被对方所趁。他转攻为守,细细的开始观察这七人的刀路。 他渐渐发现这七人阵法,配合默契,暗合天罡北斗之数,七人联手往复,流转不息,暗合道家一元、两仪、三才、四相、五行、六合、七星的流变规律。 余重细细看来,这七人的步法,也暗合着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遁甲之术,他深知此阵厉害,如果换做普通人,被这刀阵缠住,恐怕永远也无法脱身,只会力战而亡。 要破这七人的刀阵,关键在于寻找出阵法中的生门、休门与开门。无巧不成书,余家的三一剑法本就出自道家,若论八卦九宫之术,恐怕在场的没人能比余重更为熟悉的。 其实这八卦阵法,变换无穷,如若真的是由深谙道家玄学,武功高强的人组阵,八门方位,变幻莫测,根本无法破阵,不过这种情况可能永远也不会遇见。 这七人组成的刀阵,在余重看来,过于死板,想必也是布阵之人为了让这些刀客能快速掌握,从而快速形成战力,这样的阵法对付其他人还行,对付余重便略显不足了。 余重片刻之间便已看出八门方位,手中炎钧剑如一条火龙,从正东生门打入,往西南休门杀出,复从正北开门杀入,只听得一声炸裂之声,围住余重厮杀的七人已被震飞,死伤惨重。 “林兄,彭三哥,你们且不要慌,听我讲破阵之法。”余重见林辉和彭兆年还被刀阵缠住,便大喊道。 他将破阵之法全盘托出,二人立刻心领神会。而领头的神秘刀客则神色微微一变,没想到自己苦心训练布下的刀阵,竟然被这么一个年轻的小子给破了。 只见一道寒光,伴随着强劲的真气,神秘刀客已经出手,直奔余重而来。这一刀非常快,快到余重根本来不及反应。 他突然想起了令狐辩的那一把偃月刀,也是这么快,但是余重感觉的出来,这神秘刀客的刀,比令狐辩只快不慢,而且会更加霸道。 “当”的一声,火花四溅,余重挺剑护住了正面,但这一刀的内劲竟然将他震出了一丈开外,胸中气浪翻腾,连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站住。 神秘刀客并不打算给余重喘息的机会,余重方才站稳,这第二刀又已经到了面前。 “当”,又是一声刀剑相拼,余重喉头一甜,差点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依靠内力才压住。 “这是个绝顶高手!”余重心中暗道,虽然自己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但没想到还是只有招架之力。 可是为未及让他细想,这第三刀已经扫了过来,这场景仿佛似曾相识,余重回想起了令狐辩的那三刀,为何会如此相似,这神秘刀客究竟是何人? 神秘刀客这一刀击出,势如千钧,余重如果硬接,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死。他也自觉这一刀,胜负已定。 “当”,又是一声,神秘刀客嘴角不禁微微动了一下,这是胜利的微笑吗? 不,这是惊讶。 他看见了一双铁鞭与一把长剑一起横在了他的钢刀之前。 原来是彭兆年和林辉已经各自击破刀阵,赶来支援,一起挡下了他这势在必得的一刀。 余重哪里会放过机会,右手一晃,炎钧剑如火龙出海,直攻向刀客前胸。 神秘刀客只得收刀一横,双脚一踮,接下了这一剑的同时,向后飞去。 彭兆年和林辉随即跟了上去。 那正是: 双鞭如虎探日落,长剑起舞动四方。 寒芒乱起雷震怒,翻江倒海四圣翔。 旁人围观肝胆裂,山林颠倒久低昂。 进退攻防来往复,风云变色谁嚣张。 这神秘刀客同时面对着三名一流高手,竟然能毫不慌乱,以一敌三,武功当真是深不可测。 余重三人虽然占着人数上的优势,却一直没法占到大的便宜。 忽然,周围突然变得亮如白昼,一群武士高举着火把出现在周围,一支响箭划破长空,电光火石间已直逼神秘刀客的面门。 神秘刀客面对三人的抢攻,依旧一记潇洒的转身,避过这一箭,见形势已经对己方不妙,大喊了一声撤,放了一颗***,带着残兵败将消失在夜幕之中。 “混蛋,让他跑了。”余重说道。 “但是此人武功之高,我平生未见,即使继续斗下去,恐怕我们也无必胜的把握。”彭兆年收起双鞭道。 “这周围的人到底是……”林辉看着周围突然出现的武士,一头雾水。 “大哥哥,你们没事吧。”一声熟悉的声音传来。 余重一看,竟是余戎和飞燕,和他们站在一起的,还有龙公子和卿少。 “三哥,林兄,我来介绍一下,这是龙公子和他的护卫,卿少。”余重介绍道。 “哈哈哈,刚刚你们这一战打的实在是精彩,看的我都不忍心打断了。”原来龙公子带着人马,早就已经埋伏在一旁了。 “你们二人不是去迷迭谷了吗?怎么会和龙公子在一块儿?”余重问道。 余戎连忙将二人被葛云陷害,困在谷中,最后被龙公子所救的来龙去脉叙述了一遍。 “没想到葛堂主竟然做出这种下作的勾当,这是我红帮失察,我替红帮向各位道歉。”林辉抱拳说道。 “林兄,这也不是你的错,谁能料到这葛云竟然另有别的目的,只是我们目前还不知道他为何这么做。”余重说道。 “这便是我故意留下令弟和飞燕的理由,方才埋伏诸位的,想必就是这幕后指使葛云之人。”龙公子说道。 “可惜我们还是不知道这人的身份。”林辉说道。 彭兆年捡起神秘杀手们掉落的兵器,看了看说道:“可惜这些兵器也都是极为普通的兵刃,看不出什么来历,看来这些人也是做了精密的部署的。” “若不是龙兄即使赶到,恐怕谁胜谁负还未可知。”余重说道。 “这贺兰子夏既然已经不在人世,这西京府内能以一人之力,力敌你们三位高手的人,我想大家心中应该已经有人选了吧。”龙公子说道。 “龙兄的意思是……”余重等人心中不约而同的想起了一个人的名字。 贺兰阙! 这西京府内武功最高之人,自然是他!声名显赫,武功盖世的武林盟主。 “其实你们这一路到西京府,都有人跟踪和埋伏,我家少主一路跟随你们而来,都顺手解决掉了,否则你们哪有这么轻松的到达。”卿少插嘴说道。 “那这些刺客伏兵的身份,龙兄可有线索?”余重问道。 “想必你们也能猜到了,没错,就是贺兰家的人。”龙公子摇着折扇,不慌不忙的说道。 如今所有线索都能对的上了,当年暗中密会章墨谦的人是贺兰家的人,白家惨案的直接利益获得者便是贺兰阙,而一路埋伏余重等人的杀手也是贺兰家的人,今日这些杀手虽然不知道身份,但看来也差不多了。 葛云身为红帮的分堂堂主,除了贺兰阙,谁能唆使他负义叛帮,再加上这武功奇高的神秘刀客,这一条条线索,全都指向贺兰阙。 但这也是众人最不想看到的结果,因为凶手如果真的是他,他们反而没有任何办法能够奈何得了他。毕竟贺兰阙是武林盟主,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谁又会相信他是一个滥杀无辜的恶人呢。 “我们先回城将此事告知璃妹吧,他在城里一定很担心我们。”余重说道。 “这些杀手今晚没有得手,不知道还会使出什么阴险的招数,我们还是快些回城,以免生变。”彭兆年也担心白璃的安危。 这一夜厮杀,东方已经渐渐的露出了鱼肚白,余重等人回城的时候,赶早市的百姓们都已经开始进城了。 “诸位,我们就在此暂别了,我和属下们还有些事要办,就不陪着各位进城了,来日我自会登门拜访,咱们后会有期。”龙公子在城门处和大家告别道。 “多谢龙兄昨夜拔刀相助,再会。”余重说道。 “我们很快会再见的。”龙公子目送着余重等人进城而去,笑着说道。 “少主,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卿少在一旁问道。 “这件事已经开始变得有些意思了,走,我们去西京府尹衙门。”龙公子说道。 而此时的余重,心中也萦绕着一个又一个的问号,龙公子究竟是什么人?他为什么一再的帮助自己,看他的风度和气势,绝非普通富豪子弟。但至少有一个可以肯定的,龙公子是友非敌。 众人拖着疲惫的身子,回道了红帮分堂,谁知一进院子,面前的情况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整个大院空空如也,安静的令人心慌,分堂值守的弟子竟然一个都没看到。 余重连忙冲进偏院,偏院也是空无一人,白璃也不见了! 第八十一章 天下一刀 “怎么样,你们有什么发现吗?”余重问道。 “没什么发现。大哥哥,这可怎么办啊”飞燕着急的说道。 “看来昨夜这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余戎说道。 “白姑娘可能遇到了危险,很可能是来人人数众多而且武功很高,才能在瞬间制服所有人并且将他们带走。”林辉冷静地分析道。 “后院有发现。”彭兆年突然小跑着过来说道。 众人连忙一起来到后院,只见所有的值守弟子都被捆绑着关在一间大屋里,几名弟子正在帮大家松绑。 “这是怎么回事?”林辉问道。 一名弟子忙回道:“回林堂主,昨夜有一名武功极高的蒙面人,冲进院子带走了白姑娘,兄弟们想制止他,奈何他的武功太高,瞬间我们十几名弟兄就都被制服了,最后还被关在这里。” “好在他没有痛下杀手,你们现在立刻去通知在城里的大小头目,立刻来分堂开会。”林辉命令道。 “不知道璃妹现在怎么样了。”余重忧心忡忡的说道。 “余兄放心,既然此人对帮众弟兄并未下杀手,想必白姑娘至少性命无虞,他带走她也许有别的目的,我们现在不能自乱阵脚,要冷静。”彭兆年说道。 “对了,堂主,昨天那黑衣人身上掉下一个物件,小的捡到了,不知道有没有用。”一名红帮弟子突然想起来什么,从身上掏出一个貌似随身挂件的玩意递给林辉。 “这是贺兰世家的家徽。”林辉一眼就认了出来。 余重心里咯噔的一声,如果白璃真的是被贺兰世家的人带走了,那很明显就是为了白家惨案的事情。 “没想到堂堂贺兰世家,行事如此阴险,一边在迷迭谷埋伏我们,一边又派人偷袭分堂,抓走了白姑娘。”余重愤愤地说道。 “如今白姑娘在他们的手上,我们的形势十分被动。”彭兆年说道。 “不如我们直接去贺兰家要人!”飞燕说道。 “对,我们去要人!”在场的红帮弟兄们也都群情激奋,被人这样暗算,心中皆满是不服。 林辉在一旁不言不语,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人是要救的,但是我们还是要避免与贺兰家正面冲突,虽然这几天发生了很多事,但是这中间还有一层薄薄的窗户纸,一旦捅破,后果可能不堪设想。”林辉担心的是更大的问题。 “我们要赶紧商量出一个对策,多等待一刻,白姑娘就多一分危险。”彭兆年说道。。 “林兄说的也有一定道理,即使我们明知这些事都是贺兰世家所为,但没有实际证据,师出无名,我倒是有一个想法。”余重说道。 “余老弟请说。”彭兆年说道。 “不如今夜由我和三哥先偷摸进去,探查一下璃妹是否在鹤苑,这样也免得我们贸然行事,授人以柄。”余重回道。 “我看可行,到时我率红帮弟子接应,如果你们在府内有所发现,以响箭为号,我们立刻冲进去要人。”林辉说道。 众人就此定下办法,白天先休养生息,待入夜后各行其是。 鹤苑。 入夜,两个身影悄无声息的摸进了鹤苑。 “这儿还真大,我们该从何处找起啊。”彭兆年小声的问道。 “我也只来过一次啊,不过来前林兄给我划了张草图,虽然不详尽,但是聊胜于无了。”余重掏出一张纸,上面粗略的描述了鹤苑的基本结构。 余重借着月光,指着地图说道:“我们现在是在后院,位置在这里。” “如果白姑娘真的被抓来了,不知道会在哪里关着,真是犹如大海捞针。”彭兆年说道。 “我们先从主屋找起吧。”余重在地图上比划着。 还未等二人开始寻找,突然听见鹤苑内锣声大作,只听见人喊道:“有贼人,抓贼人啦。” 二人当下就纳闷,怎么还没开始找人,就被人发现了,看来今晚的寻人计划是要落空了,只能先撤退再从长计议了。 “朋友既然来了,又何必着急走呢?”二人刚准备撤退,就听见身后一声低沉的声音传来。 此人能同时避过余重和彭兆年两人的耳目,悄悄的来到了他们的身后,二人竟然还丝毫没有察觉,这究竟是什么人? 如果他不打招呼,直接出手,恐怕取他们的性命也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想到这里余重不寒而栗。 余重借着月光看去,虽然看不清来人的样貌,但他手上的武器,在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龙虎金刀。”彭兆年一字一顿的吐出来四个字。 这意味着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个人,就是当今的天下第一刀,武林盟主贺兰阙。他拦在这里,恐怕二人想逃跑已经是无可能了。 余重手按在炎钧剑上,看起来十分镇静,其实背后已经在不停的冒冷汗,如果昨夜的神秘刀客就是贺兰阙,凭三人合力都不能战胜他。现在只有自己和彭兆年两人,恐怕就更不是对手了。 何况这龙虎金刀本就是一把天下闻名的宝刀,在贺兰阙的手上更是如虎添翼,今晚这情况,只怕会比昨晚更加凶险糟糕。 “余兄弟,我掩护你,你先走。”彭兆年摸着自己的双鞭,低声对余重说道。他自问不是贺兰阙的对手,但是缠斗一会,给余重争取逃走的时间应该还是可以做到的。 “三哥,我可不是会扔下兄弟的人,今夜我们就同进同退。”余重低声回道。 “二位突然造访我贺兰家,有什么重要的事吗?”贺兰阙突然开口问道,语气倒是十分客气,只是其中暗藏着杀机。 余重二人这属于做贼被捉现行,心本来就虚,哪里还敢回话。 贺兰阙又继续开口问道:“前次在鹤苑行凶的想必也是二位吧,竟然敢在我府中撒野。” “好家伙,这还赖上我们了。”余重心中暗暗叫苦,这简直是比窦娥还冤。 “余老弟,他虽然是天下第一刀,照昨夜交手的情况来看,轻功也未必比我们强多少,一会我喊到三,我们就一起拼命跑,不要和他硬拼。”彭兆年小声说道。 “好的,三哥。”余重心中暗想,这是在别人的地盘上,他们又势单力孤,反正也打不过,干脆一起跑,好汉不吃眼前亏嘛。 “一、二、三!”彭兆年喊道。 两人立刻全力一跃,可以说是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刚冲出去三丈远,就只见一个身影已经挡在了二人的面前。 “这鹤苑,岂是汝等宵小,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没想到这贺兰阙的轻功也如此了得,后发先至,拦住了余重二人的去路。 既然跑不了,那就只能打了。 余重慢慢调匀着呼吸,只有先将心境平静下来,三一剑法才能发挥最大威力。彭兆年也死死的盯着贺兰阙的行动,以防他先出手。 “二位朋友,放下武器投降,我还可以饶尔等一命,如果继续负隅顽抗,老夫可就不客气了。”贺兰阙的语气平平,却有着极大的震慑力。 余重相信,如果贺兰阙真的想杀他,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贺兰前辈,首先我要说的是,前几天夜里贵府的伤人事件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其次今天我们是来救人的,不是来伤人的。”余重回道。 “贺兰阙,我劝你赶紧把我们家白姑娘交出来,否则我也要你好看。”彭兆年硬着头皮喊道。 “喂,三哥,你这么说话真把他惹恼了怎么办?”余重见彭兆年说话如此强硬,连忙转过头低声问道。 “我不是看你先说话的吗,我这叫输人不输阵。”彭兆年回道。 余重顿时觉得哭笑不得,自己本来只是想解释解释,彭兆年这么说话,贺兰阙要是上了头,他俩说什么也跑不掉了。 “什么?白姑娘?”贺兰阙眉头一皱。 “就是,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武林盟主,也是个奸诈小人,不但偷袭埋伏,如今还绑架勒索,太让我失望了。”余重也豁出去了,干脆把想说的都说了。 “哼,你们二人休想靠胡言乱语蒙混过关,今日既然来了,那就留下来好好说个清楚。”听了余重这句话,贺兰阙果然勃然大怒道。 “这下完了,真把他惹火了,阿弥陀佛。”余重心中碎碎念道。 “先把你们的姓名留下,老夫刀下不斩无名之辈。”贺兰阙厉声说道。 “那就看看我们今日鹿死谁手吧。”彭兆年也是个意气用事的人,听贺兰阙这么说话,真就打算分出个胜负了。 “很好。”贺兰阙话音刚落,人已经不在原地了。 余重只觉得眼前人影一闪,贺兰阙就已经消失在他的视野里,不见了。 “小心!”只听得彭兆年一声大喊,又猛的一推,把余重退出去一丈远。 “铿!”余重方才站立的地方金光四溅,地面碎裂。 “好快的刀,我根本没看见他怎么出手的。”余重心中暗暗吃惊,若不是彭兆年这一推,这一刀已经劈在他脑袋上了。 第八十二章 天阙刀法 面对贺兰阙这种绝顶高手,已经容不得余重再有片刻的分心。 他这一刀劈空,反手又是一刀扫向彭兆年,“铿”的一声,金刀与双鞭相击,彭兆年只觉得自己的手臂顿时被震的发麻,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此时炎钧剑已经呼啸着攻了过来,余重这一剑将全身的真气凝聚剑尖一点,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意在一击制敌。 眼看余重就要得手,贺兰阙回头看了他一眼,如同狼紧盯着猎物一般,看的余重心里一阵慌乱,只见贺兰阙忽然化作了几道残影,又消失在余重的面前。 忽然余重感觉到了身后一股劲风而至,他一个垫步向前冲去,在空中转了一个身,回身用剑一撩,这一剑重重的击在贺兰阙金刀的刀尖,力量颇大,竟然架开了他这一招。 “你这年轻人,倒是有些功夫。”贺兰阙称赞了一声,又是一刀轻描淡写的横扫,金刀真气竟化身两道残影,同时攻向余重和彭兆年。 这两道真气来势凶猛,二人不敢硬接,皆施展轻功躲避,跃上半空。真气击中他们身后的假山,竟留下了一个贯穿的空洞。 “这就是天阙刀法的威力。”余重心中暗暗惊叹。 在第一次面对令狐辩的时候,余重毫无还手之力,而在面对神秘刀客的时候,他已经发现,对抗霸道的刀法,最好的办法就是以巧取胜。 而灵巧,正是三一剑法的长处,即使对手是天下第一,也一定有他的弱点。 彭兆年突然感觉,周围的空气好像突然凝固了,一种无形的压迫感突然从身边散发出来,他从旁望去,发现余重竟然闭上了双眼。 贺兰阙也十分奇怪,这是什么奇怪的招式,顿时对余重提起了十足的兴趣。 余家的三一剑法之所以能独步江湖,在其无限的提升空间,遇强愈强,只要突破了第三重境界,便再也没有上限,正如余梅雪对余重所言,抛弃胜负心,突破自己,才能不断的力克强敌。 余重今日面对贺兰阙,仅仅几招,他就已经明白,这不是个可以战胜的对手,他反而卸下了包袱,进入了无妄无我的境界。 贺兰阙也感受到了余重身上的变化,高手对战场形势的变化,总是十分敏感的,他右手金刀一闪,如猛虎出林,扑向余重。 彭兆年想去支援,奈何他连这一刀是怎么出手的都没看清,身法刚刚驱动,金刀已经到了余重的面前 只见余重呆站在原地好像并没有打算闪避,这是自暴自弃了吗? 当然不是,余重一个诡异的侧身,避过了这一刀,又见一道红光,竟然险些击中贺兰阙。 大道至简,悟在天成。高手过招本就不需要多么华丽的招式,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招式,稍不留神可能都是要丢了性命的。 贺兰阙被余重这一剑逼得连退三步,他心中突然有一种预料,武林未来二十年内,都将是这个年轻人的天下。 趁他这一愣神,余重和彭兆年二人一起冲上前来,反守为攻,一剑双鞭,将贺兰阙围在当中。 二人攻势越来越猛,意在速胜,但是奇怪的是,贺兰阙的刀法,每一招都有一处破绽,可是当他们攻向破绽处时,这破绽竟然变化为反制的一招,暗藏玄机。 他们哪里知道,这正是天阙刀法的精妙所在,天阙者,每一招都有一处明显的缺陷,缺陷中却暗藏杀机,变化无穷,当年令狐辩就是输在这刀法之下,至今也没有参透原因所在。 所以当面对贺兰阙的天阙刀法之时,彭兆年用肉眼去看,处处受制,而余重闭上眼后,用心眼去看,反而能游刃有余。 三人激战正酣,突然几道剑气射来,余重和彭兆年纵身闪避,却发现这剑气俱是射向贺兰阙的。 贺兰阙不愧是武林盟主,身经百战,轻松躲过了这意外来袭的剑气。一个黑影飞落在院中,加入了战阵。 来人的武功,犹在余重和彭兆年之上,只是身形颇有些眼熟。 余重突然想起,此人不正是红帮交手过的神秘杀手。他怎么出现在这里,竟然还对贺兰阙动起了手。 这神秘杀手处处杀招,很明显就是想致贺兰阙于死地,二人势均力敌,竟然一时分不出胜负。 余重虽然与贺兰阙交手,但他此行的目的只是来救人,并不是杀人,况且这神秘杀手犯下累累命案,红帮十数条人命的账还没和他算清楚,想到此处,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但是如今他缠住贺兰阙,对他们而言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白璃。 “三哥,趁这机会,我们分头行动,去探查院中有没有璃妹的踪迹。”余重对彭兆年说道。 “好的,如果有发现,我们就响箭为号,没有发现我们一会就门外汇合。”彭兆年说罢,纵身一跃上了房顶。 余重也向另一个方向搜索而去,只见此时院中大部分的弟子都被惊动了,开始向众人打斗的地方聚拢而来。 “好家伙,这么多的人,如果再纠缠一会,恐怕就走不掉了。”余重心中暗道。如今到正好趁其他处无人,去好好搜索一番。这神秘杀手无心中倒是帮了他们一把。 这边神秘杀手见周围聚拢的人越来越多,继续缠斗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放起一阵烟雾就遁去了。 院中人生嘈杂,到是给了余重隐匿踪迹提供了方便,这边一路顺着房顶搜寻,来到了偏厅,隐约听见里面有人声。 他悄悄掀开屋顶的瓦面,向里面窥去,只见两个人正在里面谈话,其中一人他看的十分清楚,正是红帮叛徒葛云。 “竟然是他!”余重心中暗道,看来这余戎和飞燕被困,白璃失踪,果然都和贺兰世家有关。 只是这厅中另一人,因为角度的原因,实在是看不清到底是谁,只能隐约听见二人的对话。 “今夜府中嘈杂,难道是红帮的人来寻我了。”葛云慌慌张张的说道。 “看你这胆子,你身在我贺兰府中,谁还能拿你怎样。”另一人冷冷地回道。 “我如今已经暴露,您可千万不能不管我啊,我都是在为了您办事啊。”葛云又说道。 “哼,你放心吧,事情只要一了,我就会给你安排个去处,最少也是个县令。”另一人又回到。 听到这里,余重才明白,原来这葛云是为了功名利禄,才出卖了红帮,出卖了他们。 这葛云本就是举人出身,文武双全,只是因为家里穷,送不起礼,没有得到朝中贪官的赏识,才流落江湖,其实他心中一直想要的,都是功名利禄,即使做到了红帮分堂的堂主,对他而言,不过就是江湖流寇一般。 所以他会被人收买,想来也就不奇怪了。余重想到此处,心中不禁愤怒不已,如果不是怕惊动厅里的人,自己真想一剑了结了这个叛徒。 “我们最开始说好的不是知府吗,怎么变成县令了。”葛云突然愤怒的责问道。 “哼,我交给你的事你也没办好啊,如今还闹得满城风雨,红帮和虎啸山庄都已经盯上了贺兰家,这给我们造成了多大的麻烦你不知道吗?”另一人又说道。 “哼,既然这样,你可别怪我鱼死网破。”葛云冷哼道。 另一个声音沉默了一会,说道:“好吧,你的要求我知道了,我会尽量给你安排的,你先回去等我的消息。” “好的,多谢了,那我便回去等您的消息。”葛云一副奸计得逞的笑容,转身便要离去。 谁知他刚一转身,厅中寒光一闪,一把钢刀竟从他的背后穿胸而过,他不敢置信的低头看了一眼,慢慢转过身去,嘴里吐出几个字:“你……竟然……” 话还没说完,葛云便口吐鲜血,倒地而亡。另一个声音说道:“哼,竟然敢威胁我贺兰世家,既然你想死,我便送你一程。” 余重在屋顶上看的心中怦怦乱跳,没想到这刚刚还活着的一条人命,就这样死在了自己的眼前,即使这个人可恶至极,余重也并没有想要杀他,这厅中另一个人不知是何人,但一定与整件事有着莫大的关系。 余重想到此处,正打算冲入偏厅,看看这人倒地是谁,突然一只柔软的手从后面拍了拍了他的肩膀,他下意识的准备拔剑,却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声音。 “嘘,余大哥,是我。” 余重一转头,这身后之人正是白璃,他高兴的差点喊出声音来。 “璃妹,怎么是你?”余重小声问道。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余大哥我们先出去再说吧。”白璃小声回道。 既然找到了白璃,余重来的目的已经达到,这厅中之人,只好暂时不去管他了。二人迅速离开了屋顶,跃出了墙外,此时林辉和彭兆年,连同红帮的弟子,都在院外等待许久。 “余老弟,你找到白姑娘了?这真是太好了。”彭兆年迎上来说道。 “让各位担心了。”白璃欠身行了个礼说道。 “哪里哪里,大家同气连枝,都是分属应当。我们先赶紧离开此处,回去详谈吧。”林辉说道。 第八十三章 疑云密布 “什么?葛云死了?”林辉听完余重讲述之后,十分讶异,他是万万没想到,葛云身为堂主,竟然为了功名利禄,背叛红帮,而指使他的竟然是贺兰世家。红帮的人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林大哥你也不必难过,这葛云行事缜密,瞒着红帮的兄弟,并不是你的错,只是没看清指使他的人是谁,实在太可惜了。”余重安慰道。 “他有心隐瞒,暗中部署,论谁也是发现不了的,只是今晚那神秘杀手竟然出现,阴差阳错也是帮了我们一次。”彭兆年说道。 “对了,白姑娘,你是被贺兰世家绑走了吗?你是如何逃脱的。”林辉突然问道。 “是啊,昨夜你们都去迷迭谷救人,结果突然一名蒙面高手冲进院子,我一时不查就已经被点住穴道,晕了过去,后来发生什么事我就不知道了,今天你们夜闯鹤苑,府中大乱,我就趁看守不注意,逃了出来,正好遇见余大哥。”白璃娓娓道来。 “这个蒙面高手看来就是贺兰府的人,会不会就是贺兰阙本人?”林辉说道。 “今夜我们和贺兰阙有过交手,我有一个感觉,我觉得他的刀比昨夜我们在迷迭谷交手时,更快,更霸道。”余重摸着下巴思索道。 “或许是因为今夜他用的是自己的刀吧,昨夜他们为了隐藏身份,用的都是普通兵刃。”彭兆年回道。 听了彭兆年的话,余重又不禁沉思:“真的是这样吗,真正的高手会因为兵刃而受影响吗?又或者根本不是一个人?那个杀了葛云的人究竟是谁?” 众人商议了个七七八八,而余重带着心中的疑问,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心中还有几点没想明白,这神秘杀手究竟和贺兰阙又有什么仇恨,贺兰家抓走白璃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尤其是最后这一点,余重想了很久都没想明白,如果抓走白璃和在埋伏迷迭谷的是一伙人,为什么不干脆像在迷迭谷一样,直接当场下手不是来的更痛快,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将白璃掳走,红帮的弟子也不过是被制服后关了起来。 这两拨人的行事作风至少在余重看来,根本前后不一。 会不会有可能,他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如果是这样,那掳走白璃的人,又是谁,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余重越想越复杂,越想越混乱,总觉得这里面应该还有哪一个细节是自己遗漏掉的,他努力的回忆从丰城遇见这神秘杀手开始,到如今所发生的所有事情,努力的想在其中找出一些端倪。 突然他的思绪,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打开房门,原来是白璃。 “璃妹,这么晚还没休息。”余重连忙请白璃进屋坐下,倒了杯茶给她。 “余大哥,我是想来谢谢你今日冒着风险,去鹤苑救我。”白璃进屋坐下,端着茶杯说道。 “没什么,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余重看着白璃,突然有一种陌生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觉得她越来越不像刚认识时的那个可爱纯洁的女人了。 “余大哥,你怎么这么看着我,嘿嘿,看的人家心里都发毛了。”白璃说道。 余重突然发现自己可能有些失态,连忙解释道:“没什么,只是最近发生了很多事,心里有些乱。” “那余大哥,我也不打扰你休息了,你早些安歇,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说。”白璃见余重心情欠佳,自觉也不便久留,就告辞了。 余重和彭兆年这一闹,闹的鹤苑也是鸡飞狗跳。 “盟主,听说今夜你与人交手了。”贺兰子卿问道。 “是的。”贺兰阙抿了一口茶,慢悠悠的说道,一旁桌上摆着他的龙虎金刀。 “交手是何人,竟然能从盟主的刀下逃脱。”贺兰子卿疑惑道。 “一开始的两人,我倒是能看得出武功渊源,不过他们说的话我倒是没有听懂。”贺兰阙回道。 “他们说什么了?”贺兰子卿又问道。 贺兰阙停顿了一会,突然转而问道:“子卿,你是不是瞒着我干了什么事?”他的声音严厉中带着质问的口气。 贺兰子卿低着头,眼神中略有一丝迟疑,忙回道:“盟主何有此问,我做的事都是有盟主同意的,从来没有任何隐瞒。” “希望如此,我们贺兰世家走到今日的地位,并不容易,我想子卿兄你也是知道的。”贺兰阙语气缓和了下来。 “我明白的,盟主。”贺兰子卿答道。 “与我交手的那两人,其中有一人,应该是虎啸山庄的铁胆双鞭彭兆年。”贺兰阙说道。 “彭兆年!竟然是他。”贺兰子卿惊讶道。 “嗯,江湖上用双鞭的,还能与我过上几招的,也就是他了。不过令我在意的是另外一名年轻剑客,他的剑招很怪,我从未见过,但是可以看出应该是出自道家名门的子弟。”贺兰阙分析道。 “听盟主方才的话,貌似还有其他人?”贺兰子卿问道。 “没错,这最后来的第三个人,武功甚高,我觉得并不在我之下了,不过他和彭兆年他们并不像是一伙的,如果他们三人联手,恐怕我也不是对手了。”贺兰阙说道。 “没想到这世间竟然还有武功能和盟主相提并论的人存在。”贺兰子卿说道。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们已经是要被淘汰的人了,可不要掉以轻心。”贺兰阙摸了摸自己的龙虎金刀,感叹的说道。 贺兰子卿表情复杂的看着贺兰阙,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口气,告退了一声,慢慢走出了大堂。 翌日一大早,红帮分堂门口便聚集了一大群人。 一名弟子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向林辉汇报说道:“林堂主,不好了,外面聚集了一大帮贺兰世家的人,嚷嚷着闹事,要找虎啸山庄的彭三庄主。” 林辉正在后院练功,听闻此事,擦了擦汗,立刻往前厅走去。 “来人,打开大门,让他们进来,在街上吵吵嚷嚷,像什么话。”林辉端在在堂上说道。 红帮的弟子打开大门,一大帮人挤了进来,虽然服饰兵器各不一样,但是身上都挂着贺兰世家的家徽。 “堂主,这些人虽然都有贺兰家的家徽,但看服饰兵器并不是入门的弟子,充其量也就是一些仗着贺兰世家名声,欺行霸市的江湖混混。”一名红帮弟子在林辉耳边小声说道。 “你们这里谁是管事儿的啊?”只见人群中一名粗犷大汉蛮横的说道。 “大胆,这是我们林堂主,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在红帮分堂大呼小叫。”一名红帮弟子大声喝道。 “哼,看不清爷身上的家徽吗,看看清楚,爷可是贺兰世家的人,昨夜有人大闹鹤苑,其中一人就是虎啸山庄的彭兆年,爷可听说了,他可就在你们这儿呢,快把人给我交出来。”大汉大呼小叫的说道。 周围一帮人也跟着起哄,吵吵嚷嚷的让交人。 “没错,彭三庄主正在敝帮做客,你们说这彭三庄主大闹你们鹤苑,可有证据?我昨夜和彭三庄主一起喝酒到天明,我和红帮上下的弟子都可以作证,你们呢?”林辉看着堂下这帮闹事的混混,语气中充满了不屑。 “哟呵,你这是不把我们贺兰世家放在眼里了?在这西京城里,我们贺兰家要的人,还没有人敢不交的。”大汉骄狂的说道。 “哼,贺兰世家有你们这群败类,到真的是给贺兰世家丢尽了颜面。”林辉冷哼一声。 一群人听了这话,更是狂躁起来,拿着兵器就要硬闯拿人。 忽然只听一声剑鸣,一个身影似一阵风一样,从人群中掠过,以一个潇洒的身姿落在了众人面前。 闹事的人群大惊失色,因为突然他们手中的兵器都已经断成了两截。 “哼,就凭你们,也要在红帮闹事。”持剑的人转过身来,正是余重。 这一群闹事的大汉眼见余重的武功如此高强,吓得抖似筛糠,狠话也不说了,立刻作鸟兽散。 “一帮乌合之众,哼。”余重冷哼道。 “哈哈,又麻烦余老弟出手相助了。”林辉站起来感谢道。 “没想到这贺兰世家竟然堕落至此,收了这帮江湖混混。”随之而来的余戎说道。 “嘿嘿,还是大哥哥厉害,一出手就把他们赶跑了。”飞燕蹦蹦跳跳地说道。 “水至清则无鱼,如今这贺兰世家龙蛇混杂,早已不像当初了,恐怕这高高在上的贺兰阙自己也不知道。”林辉惋惜地说道。 “这样下去,他们怎么统领武林同道,不过这些人突然来闹事,我看后面一定有人指使。”余重说道。 “余老弟的意思是贺兰阙?”林辉问道。 “不好说,不过红帮今天可以说是和贺兰世家撕破脸皮了,往后这日子恐怕风波不断了。”余重说道。 “哈哈,我红帮家大业大,难道还怕他一个贺兰世家,这事儿本来就是咱们占理儿。”林辉笑道。 第八十四章 真实身份 “只怕有人做局,今天这只是头菜。”彭兆年说道,他和白璃走了进来。 “为了我们的事,这次把红帮也牵扯了进来,真是抱歉。”白璃说道。 “白姑娘言重了,我本来也是为了查清我师傅的死因,才和你们合作的,所以你不需要介怀。”林辉回道。 “话虽如此,我老彭还是要谢谢你,但凡今后红帮有用得着我彭铁胆的地方,尽管言语。”彭兆年拍了拍胸脯说道。 其实大家都明白,今天这一闹,不用三两天,贺兰世家和红帮的矛盾,就会街知巷闻,再往后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 林辉也担心这件事处理不好,波及到红帮总堂,引起更大的武林风波,那就不是他可以承担的起的了,如何应对眼前的麻烦,查出章墨谦死亡背后的真相,这将是他上任红帮帮主之前的一次试炼。 茶馆。 白璃坐在角落里自斟自饮,她好像很喜欢品茶,只是每次都一个人来,但也不是一个人,因为在他隔壁桌又坐着那个神秘人,他依旧带着个斗笠。 “大小姐,这种时候你不应该出来见我,你不怕会引起你同伴的怀疑吗。”神秘人说道。 他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叫白璃大小姐? “昨夜你太着急了,竟然直接向贺兰阙动手,他究竟是不是杀害我父亲和全家的真凶,我们还在查。”白璃说道。 原来这神秘人,就是杀害红帮十数条人命,又在连伤两名贺兰家高手,昨夜偷袭贺兰阙的杀手。 “哼,不是他还能有谁,昨夜他被两名高手围攻,对我来说就是绝好的机会,只是很可惜,在他府内太难得手了,下次一定要找机会在别的地方动手。”神秘人愤愤的说道。 “你的想法我没法左右,但是昨夜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恐怕你冒充贺兰世家掳走我的事,已经暴露了。”白璃说道。 “多谢大小姐,但是结果是好的,今早不是有贺兰家的人去红帮闹事了吗?很快这件事就会越闹越大,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利用红帮和虎啸山庄的力量,让贺兰世家分崩离析,名誉扫地。”神秘人说道。 “可是林堂主和彭三哥都不是愚蠢的人,他们迟早会发现这是个局。”白璃淡淡的说道。 “所以我们的计划要加快,大小姐放心,我心中已有计划,我一定会为白家报仇。”神秘人说完,便起身离去了。 白璃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暗自神伤的叹了口气,回忆起在丰城被神秘杀手掳走的那夜…… 她那晚一路追踪杀手,却不慎被点了穴道,昏厥了过去,待她第一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靠着柱子,坐在一个凉亭里,而那个神秘杀手,竟然就站在她的面前看着自己。 她努力扶着柱子,站起来想寻找自己的刀反抗,谁知那杀手却拿着她的双刀扬了扬,跟她说道:“你可是在找这个吗?”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把我掳到这里来?”白璃厉声问道。 “你长大了,没想到你真的会自己来查证当年杀害你父亲的凶手。”这杀手黯黯地说道。 白璃听了这话,心头一震,他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家的事。 “你不用害怕,没想到短短几年,你已经认不出我了。”神秘杀手摘下了自己的蒙面巾,露出了自己的脸。 “诚叔!”白璃看见杀手的脸,震惊的脱口而出。 “大小姐!正是我,你终于认出我了。”诚叔两眼泛着泪花说道。 “诚叔,你不是已经……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白璃上去握住诚叔的双手,这是一双苍劲有力的手,就像她父亲的手一样。 “大小姐,请原谅我,其实当年我已经发现了一些杀害盟主全家凶手的线索,为了追查凶手的身份,未免您担心,我才装作重病而亡。”诚叔说道。 “诚叔,您不应该这样啊,您为了我们家的事,牺牲太大了。”白璃呜咽的说道。 原来当年诚叔自救出白璃后,二人虽隐居,但他一直苦练武功,为了就是来日查出凶手,为白天均全家报仇。 终于有一日他从皇城司卷宗里查出线索,顺藤摸瓜找到了红帮的这条线,他觉得复仇有望,却又担心惹上红帮,牵连到白璃,于是才买通了郎中等人,伪装成患瘟疫重病而亡,假死骗过了白璃。 之后他便踏上了复仇之路,他去质问章墨谦,没想到这章墨谦也是个敢作敢当之人,承认了所有的事,但从始至终他都坚称说自己杀的是该杀之人,从不后悔,当场便惹怒了诚叔,动起武来,最后一掌击毙了章墨谦。 自此之后,他连续击杀红帮十数位堂主,因为当年他们都跟随章墨谦,参与了白家惨案,林辉之所以幸免于难,也是恰好章墨谦对他这位关门弟子的保护,不希望他参与到过于血腥的事件里,也算是救了他一命。 “方才大小姐你突然出现,确实让我很意外,所以我故意引你来追我,就是想和你说明这一切。大小姐你是怎么到这来的,你怎么会和虎啸山庄的彭老三在一起。”诚叔问道。 白璃于是将自己与余重相遇,到去虎啸山庄寻找线索,连同后来梁啸天和花无羽之死的事,都说给诚叔听。 诚叔听了以后一拍大腿说道:“没想到这梁啸天和花无羽竟然也是当年的帮凶,亏得我还将身后事尽托付于他,我真是看错了人。” “梁老庄主其实也是误信人言,临终前将虎啸山庄托付于我,也算是他对我们家的歉疚吧。”白璃黯然说道。 “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好好利用虎啸山庄的力量,为你父亲报仇。”诚叔突然说道。 “这样真的好吗?”白璃迟疑道。 “大小姐,我已经查出,这杀人的主谋,很有可能就是当今的武林盟主贺兰阙。本来我听说前阵子他患了重病,命不久矣,我还以为不用我亲自动手了,没想到又听说他好了。这真是太可恶了,老天不开眼啊。”诚叔望着天说道。 “贺兰阙?他是什么人?”白璃初入江湖,并未听过这个人。 “哼,贺兰世家是如今武林中的豪门世家,多年前便是他们家的一名叫做贺兰子夏的高手,与你父亲争夺盟主之位,可惜半招之差输给了你父亲,他们家对这武林盟主之位可是觊觎已久了,说是他们干的,我一点都不奇怪。”诚叔恨恨地说道。 “这么大势力的人,我们怎么找他报仇?”白璃问道。 “所以我才说,我们需要利用虎啸山庄的力量,他们在江湖上的影响力,可以说不输给贺兰世家,有他们帮助,我们复仇的希望就能大大增加。”诚叔笃定的说道。 白璃却在一旁犹豫,她不知道这样去做对不对,但是她的内心却是十分渴望为父亲和全家人复仇的。 此时只听得余重等人寻找白璃的呼声越来越近了。 “大小姐,你考虑考虑我的建议,我会再去找你,对不起了。”诚叔突然闪电般出手又点了白璃的穴道,她当场又晕了过去。 诚叔将她放在余重等人必经之路上,立刻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等到白璃再次醒来,她看见的已经是余重了。 她回去思考再三以后,始终还是复仇的欲望在心中占据了上风,她同意了诚叔的计划,并率先带着虎啸山庄的人离开了丰城,得知所有真相的她不知道如何面对余重,她实在不忍心欺骗他。 “白姐姐,你在这发什么呆呢?”飞燕一声轻呼,打断了白璃的思绪。原来她和余戎出门闲逛,看见白璃在这一个人发呆,便进来打了个招呼。 “是飞燕啊,你怎么来了,这家的茶很好喝,要不坐下来品品?”白璃连忙掩饰道。 “嘿嘿,我拉着小哥哥出来逛街,在离开之前可得多逛逛,我听大哥哥说,我们恐怕很快就要离开西京府了。”飞燕开心的说道。 “怎么,为什么这么说。”白璃问道。 “回白姑娘的话,我听大哥说,你们家的事,应该很快就能查清了,我就这么对飞燕随口一说,她就以为我们很快要走了,这不就拉着我出来买东西嘛。”余戎说道。 “是啊,应该很快就能查清了……”白璃怅然的说道。 红帮内堂。余重约了林辉,在这里商议事情。 “余老弟,你有什么事要私下和我说的吗?”林辉也很诧异,为什么他要避开其他的人,按道理这里的人都是自己人,在他看来并没有什么可以回避的。 “林大哥,我有一些疑虑,咱们一起参详一下,看看我们想的是不是一样,在没有证据之前,我觉得还是我俩私下讨论比较好。”余重回道。 “可以,余老弟你请说。”林辉说道。 余重便把自己的几点疑虑,从头到尾的叙述了一遍,林辉听完也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余老弟,如果你的疑虑都是事实,这件事从头到尾,我们可能都在别人的局里。”林辉说道。 第八十五章 流言四起 “林大哥,你是怎么想的。”余重问道。 “经余老弟这么一提,我倒是觉得你考虑的几点都没有错。”林辉回道。 只是如今他们所有的疑惑,貌似只有一个人能解答他们,那就是贺兰阙。无论是十年前的白家惨案,还是这一路他们遇见的阻挠,或进了西京府后所有的闹剧,都与贺兰世家脱不开关系。 “看来如今事情的关键点,都集于贺兰阙一人之身,如果我们想解开整个事情的谜团,只能从他身上着手。”林辉说道。 “我那夜已经和他交过手了,我从他的刀中能感受到,他并没有杀意。他即使看不出我武功的路数,但他至少可以看出彭三哥的武功,如果他真的是当年的杀人凶手,你觉得他还会放我们走吗?”余重一针见血的说道。 “我觉得这样的想法会不会有点危险,余老弟你是在赌博。”林辉说道。 “即使是赌博,我觉得我的赢面还挺大的,嘿嘿。”余重亮了亮手中的宝剑,笑着说道。 “不过说实在,能从贺兰阙刀下全身而退的,你们俩可真是了不起。”林辉赞不绝口的说道。 “林大哥,今天我们在这里说的话,就只有我们俩知道,暂时就不要告诉别的人了。”余重说道。 “放心吧,余老弟,我一定保密,自从出了葛云叛帮这档子事,我现在也是谨慎小心的很。”林辉回道。 如今对于余重而言,就是如何去和贺兰阙接触,如果他就是真凶,自己如何应对,如果他不是整件事的幕后操纵者,那么真凶又究竟是谁? 余重不知道自己的推理是否是正确的,但是他内心有一种隐隐的感觉,整件事中大家在被一只幕后的手,牵着鼻子走。现在必须想办法将主动权抢回来。 “堂主,贺兰世家的人派人送了一封信过来。”一名红帮弟子在门口喊道。 “进来吧。”林辉说道。 他从弟子手中接过了这封信,看了一遍,表情凝重。 “林大哥,怎么了,信上说的什么?”余重问道。 “贺兰阙,约我们后天午时,迷迭谷面谈。”林辉将信递了过来。 “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问题。”余重看过了信,担心的说道。 “这或许是个和他接触的好机会。”林辉说道。 “也可能是个危险的圈套。”余重提醒道。 “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那就只有走一趟才知道了。”林辉笑道。 鹤苑。 贺兰阙手中拿着一封信,沉思许久。 “盟主,这是谁来的信?”贺兰子卿在一旁问道。 “红帮的信,约我们后日午时,迷迭谷一会,并且要求我一人前去。”贺兰阙说道。 “这怎么行,万一是个圈套怎么办?”贺兰子卿说道。 “笑话,我贺兰阙一生纵横江湖,一向都是光明磊落,有什么好怕的。”贺兰阙正色道。 “不行,至少让我带一队亲信随行,以防不测。”贺兰子卿说道。 “没事,子卿,如果我想走,你觉得有什么人能留住我吗。”贺兰阙说道。 他身为武林盟主,天下第一刀,对自己的武功还是颇有自信的,这一生经历无数血雨腥风,才最终站立在这武林之巅。 “好吧,既然盟主你坚持,我也不再说什么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告退了。”贺兰子卿悻悻的回道,转身便离去了,眼神中一丝异样的光芒稍纵即逝。 “你听说了吗?听说盟主是当年白天均一家灭门惨案的元凶。” “不会吧,你是从哪听说的这种话?” “想想其实也有可能啊,当年正是白天均击败了天刀震八荒的贺兰子夏,夺走了武林盟主之位。” “据说最近府里的动乱,都是因为当年的事情,白家的后人已经联合了红帮和虎啸山庄等好几大江湖势力,要找我们贺兰家的麻烦。” “如果是这样,好像还真有可能是我们盟主下的手。” “这么多江湖势力联合起来,贺兰世家撑得住吗?” “看来我们要赶紧找好自己的退路,免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突然,在贺兰世家中,流言四起,如同星星之火愈发有燎原之势,整个鹤苑上下人心惶惶,瞬间便传遍了整个西京府。 当然,这些话也传到了红帮众人的耳里。 “怎么突然会有这种话传到了外面,我们自己还在调查,这到底是谁放出去的话?”余重说道。 “应该不是我们的人,至于是谁传出去的,恐怕也很难查证,这种江湖流言,传播的极快,再过几日恐怕就传遍整个武林了。”林辉说道。 “后天我们就要跟贺兰阙见面,这种时候突然传出这种流言,我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余重眉头紧锁的说道。 “我让弟兄们去查一查,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林辉思考道。 茶馆内,白璃约了诚叔见面。 “诚叔,最近街面上的流言,大概是你传出去的吧。”白璃问道。 “大小姐果然聪慧,正是我放出去的消息。”诚叔依旧带着斗笠。 “那后日迷迭谷之约,也是诚叔安排的吗?”白璃抿了一口面前的茶。 “没错,我给贺兰世家和红帮各送去了一封信,这是个绝好的机会,将贺兰阙引出城外,为大小姐全家报仇。”诚叔说道,双拳紧攥。 “诚叔,我们这样做,爹他在天之灵,会高兴吗?”白璃怅然若失的说道,语气中似有打退堂鼓之意。 “大小姐,事情离成功只差最后一步了,我们不能妇人之仁,想想你惨死的家人,你还觉得贺兰阙这么残忍的凶手有值得怜悯的地方吗?”诚叔质问道。 白璃沉默了一会,微微地点了点头,说道:“诚叔你说的有道理,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放心,大小姐,我已经安排好了所有的事,这次一定会成功。”诚叔信心满满的说道。 茶馆外不远处,两个人正在紧盯着白璃和诚叔。 “怪不得大哥让我们盯着白姑娘,果然有问题。”说话的正是余戎。 “白姐姐竟然有事瞒着我们,真是人心隔肚皮啊。”一旁的飞燕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说道。 “这神秘人我看十有八九就是那神秘杀手。”余戎说道。 “我有点搞不明白了,我们本来就是帮白姐姐报仇的,她为什么还会和这神秘人有联系呢。”飞燕歪着头说道。 “管他呢,我们只管盯着白姑娘,至于这里面的原因,就交给大哥他们去查吧。”余戎说道。 “小哥哥,吃瓜子吗?”飞燕微笑的递过来一捧瓜子道。 城外五里,彭兆年立于马上,远远望去,前方扬起漫天的烟尘。 这漫天的烟尘中,隐隐约约看见一大队人马正飞驰而来。“虎”字旌旗迎风飘扬,为首的正是朱鹏。 大队人马在彭兆年面前勒马停住。 “朱鹏见过三哥,奉三哥之命,我带着五百名兄弟特来支援。”朱鹏双手抱拳说道。 “见过三哥!”大队人马的呼声振聋发聩。 “众位兄弟辛苦,我们人数太多,不宜进城,我已经托红帮的兄弟在城外替大家安排好了住处。”彭兆年说道。 “一切听三哥的安排,这段日子怎么样,庄主可还好。”朱鹏问道。 “路上慢慢跟你详谈,兄弟们,出发。”彭兆年回道。 虎啸山庄的大队人马紧随着彭兆年前往临时驻地。 西京府尹衙门。 龙公子摇着折扇正在和卿少在院子里下着围棋。 “少主,这几日好像外面有些不太平。”卿少说道。 “你的嗅觉越来越灵敏了,看来这次随我出来,你也不枉此行了。”龙公子手执棋子,看着棋盘回道。 “我们就这样放任不管吗,不会出大事吗?”卿少说道。 “哎,看我这一手你怎么办,哈哈。”龙公子将棋子落定,笑道。 “少主,不行,这我没看到,你这趁我不备啊。”卿少说道。 “这怎么还能悔棋呢,谁让你没看到的。”龙公子说道。 “不对啊,我这怎么少个棋子呢,少主你是不是偷棋了。”卿少突然发现自己在关键位置少了颗棋子。 “我是那种人吗,你胡说什么呢,快快快,下一局。”龙公子耍赖道。 鹤苑。 贺兰阙手持龙虎金刀,站立在校场之上,四周空无一人。 他的眼中仿佛出现了白天均的身影,金刀狂舞,漫天飞花。 十年前,也是这样的秋天,他和白天均私下的一场邀约,那场比武没有任何人知道,结果也没有任何人知道。 随着白天均的逝去,所有的事也都随着时间尘封了起来,如果不是这次风波,也许贺兰阙会把这段记忆永远的埋藏在内心的深处。 这一切的源头,要从当年的武林大会开始讲起。那时候,贺兰世家的家主,还是他的大哥,贺兰子夏。 曾经,武林中有两名刀法超然,独步江湖的高手。 一人就是天刀震八荒,贺兰子夏。 另一人则是凭借霸刀十八式无敌天下的白天均。 第八十六章 武林盟主 十一年前的武林大会,是南汉国建国以来,武林中最热闹的一届盛会,也是汉宁大战以后,南汉武林逐渐复兴的象征。 那一年大会上,人才辈出,三庄五家十八路,几千豪侠聚集一堂,在公选武林盟主的位置上,呼声最高的当属白天均与贺兰子夏。 这二人皆是武艺高强,正气凛然的大侠。在所有门派公选后,二人在票数上居然势均力敌,不相上下。 最后决定比武相较,决出胜者则为武林盟主。两人的比武可以说是惊天动地,旷古烁今,直到多年后还被人所津津乐道。 二人大战了上百回合,最终白天均抓住贺兰子夏的一处破绽,半招取胜,可以说赢的很幸运。 他带着胜利者的光环,坐上了武林盟主的宝座,随着贺兰子夏的失败,贺兰世家在江湖中的地位也一落千丈。 贺兰子夏本来就性格内敛,回家后封刀退隐,居住在一般人不会前往的迷迭谷,后来积郁成疾,郁郁而终。 原本贺兰子卿是要继任家主的位置,不过他生性粗犷,不善交际,便将家主的位置让给了贺兰阙,自己则心甘情愿的扮演起了周公吐哺的角色。 这贺兰阙是贺兰家又以为武学奇才,在家传武学的基础上,改编自创一套天阙刀法,比贺兰子夏的天刀有过之而无不及,同时在贺兰子卿的帮助下,振兴家门,广收弟子。 但有一个人,如阴霾一般,在他的心中久久挥散不去,那就是战胜了贺兰子夏的白天均。 贺兰阙一直把族兄贺兰子夏当做自己的偶像,在他的身后努力的追赶,他期待着在他的带领下,贺兰世家走向武林之巅。 而白天均亲手将他心中的梦想击碎,同时也把年轻气盛的他推向了历史舞台的中央。 那是一个肃杀的秋夜,他带着龙虎金刀,站在了这个击碎他梦想的人面前,他想亲手夺回贺兰家失去的一切。 如果说贺兰阙和白天均有什么私怨,大概就是此事吧。 风水轮流转,世事总无常,贺兰阙和白天均那一场秘密比武后不久,白家就全家被灭门,江湖震惊。 一时间,武林各方势力互相倾轧,争斗不止,血流成河。当站在顶峰的人倒了下去,就会有无数的人想要爬上来。 这时候,贺兰阙站了出来,他恩威并施地收服了龙蛇混杂的江湖势力,解决了世家之间的矛盾纷争。 又过了几年,贺兰阙在武林大会上技压群雄,坐上了那个他梦寐以求的位置,贺兰世家的高光时刻,终于来到。 但是他的这个盟主之位,是饱含争议的,许多人都认为,如果不是白天均意外身亡,这位置哪里轮的到他贺兰阙来坐。 更甚至有人传言,这杀害白天均一家的人,就是他贺兰阙。 这些反对的声音,在他第二次就任武林盟主之时,随着时间,也烟消云散了。随着朝廷对贺兰家的重视,贺兰阙的声望,也来到了顶点。 往事一幕幕的从贺兰阙的眼前如走马灯一样的转过,那些曾经的敌人,也从他眼前一个个的闪过。 随着贺兰阙的声望愈隆,身边的人却越来越少,到如今也只剩下了贺兰子卿一个得力助手。 他与贺兰子夏是亲兄弟,也是贺兰阙最好的帮手,不但武功不凡,办事也粗中有细,性格却不似子夏那般阴郁,是个直爽的汉子,在子夏过世后,便把辅佐贺兰阙当做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事。 为了实现振兴贺兰世家的宏愿,他甚至终生不娶,每天事必躬亲,可以说贺兰家发展到如今这般声势,有一半的功劳都是他的。 “爹。”一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走了进来,打断了贺兰阙的思绪。 贺兰旭,贺兰阙的独子,年纪轻轻,深得贺兰阙的真传,在父亲和叔伯的教导下,隐隐有超越乃夫之风。 “旭儿,你从昆山回来了。”贺兰阙问道。 “是的父亲,雁山派和昆山派的矛盾已经顺利解决了。”贺兰旭回道。 “很好,此次派你去解决两大剑派的矛盾,也是为了锻炼你,看来你的确越来越成熟了。”贺兰阙赞许的点点头。 “这都是有父亲支持,才能如此顺利。对了,我这么久没在家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贺兰旭问道。 “没什么大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为父可以应付。”贺兰阙说道。 “我听家中弟子说是红帮和虎啸山庄的人来闹事?不如让我去解决这件事好了。”贺兰旭说道。 “旭儿,你刚回西京,对事情了解的不深,毕竟这也有关我们上一代人的恩怨,你们年轻人就不要插手了。”贺兰阙说道。 “好吧,父亲,那我先回房休息一会儿。”贺兰旭说道。 “嗯,去吧。有事的话,我会让人去传你的。”贺兰阙摆了摆手说道。 “是,父亲,儿子告退。”贺兰旭转身退出了大堂。但他凌厉的眼神透露出一种自信,他并不打算按照父亲说的话去办,这件事他管定了。 不过就像贺兰阙说的,他刚回来,对事情了解的有限,真要管,也不知道从何下手。 贺兰旭眼睛一转,心中暗道:“对了,何不去问问子卿叔叔。” 说曹操,曹操就到,贺兰子卿正好从他面前路过。 “哟,旭儿回来了,这一趟昆山之行我可听说了,你软硬兼施,将两大剑派的矛盾化解于无形,真的是长大了。”贺兰子卿夸奖道。 “多谢子卿叔夸奖,我还需要多和您学习。对了,正好遇见您,我有件事想问您……”贺兰旭把贺兰子卿拉到偏厅,仔细询问起家中最近发生的事情。 贺兰子卿像竹筒倒豆子一般,抖落了个一清二楚。 “原来如此,可是父亲他一生光明磊落,我绝不会不相信他会是当年杀害白老前辈一家人的凶手,”贺兰旭说道。 “没错,可是如今他们笃定是盟主所为,并且相约盟主后天在迷迭谷见面,我力劝盟主小心圈套,可是他就是不听。”贺兰子卿说道。 “原来如此……”贺兰旭一边说,一边想着如何帮助父亲处理了这件事,这样的话父亲一定会更加赞赏自己,他一边想一边眼睛放着光。 “旭儿,你在想什么,你可不要冲动。要知道红帮和虎啸山庄可是高手如云,这件事不是你能处理的,还是交给我去想办法吧。”贺兰子卿说道。 “嗯,放心吧子卿叔,我这就打算回房休息了。”贺兰旭嘴里说着话,心里却已然有了另一番盘算。 这边余戎和飞燕跟着白璃回到了红帮分堂。他们连忙把看到的一切告诉了余重。 “看来璃妹真的有事瞒着我们。”余重虽然验证了自己的想法,却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事实。 这样一来很多事情便都能讲的通了,为什么她在丰城失踪后毫发无伤,提前甩开自己和彭兆年一起上路,想必是为了更方便自己谋划。 进了西京以后,仿佛事事都被人牵着鼻子走,看来这背后的谋划之人,便是白璃和那神秘杀手。 他们二人同时出现在鹤苑也不会是偶然,很有可能她被掳走都是一种假象,实际上她只是和神秘杀手串通一气,演了一场戏,这样也能解释为什么迷迭谷的伏兵和“掳”走她的人,行事风格完全不一样。 “想必外面那些流言蜚语,也跟璃妹和这神秘杀手有关系。”余重黯黯的说道,心情十分的低落。 可想而知,自己一路来保护和关心的红颜知己,到头来竟是处处算计着众人,无论她是出于何种目的,都令人寒心。 “白姐姐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呢。”飞燕诧异地问道,她也想不通,明明他们都是再帮助白璃,可白璃却背着他们做了这么多的事,甚至是利用他们。 这也许就是复仇之心的力量,它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可以蒙蔽一个人的内心,可以扭曲一个人的是非观。当复仇的欲望充满了内心,足以让一个人犯下无可挽回的错误。 余重暗下决心,绝不会让白璃走上这条会让她后悔终生的不归路。 “大哥,我们现在怎么办?”余戎问道。 “我需要时间想一想,后天之前,你们继续盯着璃妹,有什么其他的情况及时来告诉我。”余重回道。 余戎和飞燕领了监视白璃的任务,来到了偏院。 “小哥哥,这事就交给我吧,嘿嘿。”飞燕决定找个借口,就说自己想和她一起睡,对她进行贴身跟踪。 “飞燕你确定你一个人行吗?”余戎怀疑的说道。 “哼,我好歹也是余家的大小姐,这点小事办不好吗,这里就交给我了,你就负责帮我照顾好我的宝贝小飞燕。”飞燕拍着胸脯说道。 余戎见飞燕如此自信满满,便先回屋休息了。 “咚咚咚……” 白璃打开房门,看见是飞燕站在门外,倒是有些意外。 “飞燕,你怎么来了。”白璃问道。 第八十七章 深夜来客 “白姐姐,这两天出了好多事,我都不敢一个人睡了,我要搬过来跟你睡。”飞燕抱着自己的行李说道,她也没等白璃同意,就一头冲了进来。 “好吧好吧,真是拿你没办法。”白璃看着飞燕,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其实白璃自幼孤苦伶仃,没有兄弟姐妹,她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也早就把飞燕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妹,颇为照顾。 “白姐姐,后天我们就要去迷迭谷了,你说这武林盟主,究竟要找我们谈些什么呢?”飞燕歪着头看着白璃,好奇的问道。 “我哪里知道呢,或许是要和我们谈判吧。”白璃顾左右而言他道。 “他会不会就是杀害白姐姐家人的凶手啊?”飞燕又问道。 白璃听了这话,动容了一下,心中不免伤感,究竟贺兰阙是不是凶手,她无法确定,她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利用这次机会,杀了贺兰阙,为家人报仇。 “如果真动起手来,不知道大哥哥是不是他的对手啊。”飞燕又说道。 “放心吧,傻妹妹,我们有这么多的高手在呢。”白璃说道。 “那打赢他,大哥哥是不是就可以做武林盟主了。”飞燕突发奇想的问道。 白璃噗嗤一笑,说道:“傻妹妹,武林盟主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当上的。” 姐妹俩就这样在屋里有说有笑的聊着天到了夜里,余戎则在屋里已经呼呼大睡了。 秋夜的风,略微的带着一丝凉意。 白璃回头看了看屋里已经熟睡的飞燕,默默的关上了房门,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爹,女儿如今做的事究竟是对还是错呢。”白璃望着天上的明月说道。 忽然一个人影掠了进来,正好和白璃撞了个正着。 “什么人?”白璃惊呼道。 “唔。”来人一声闷哼,似乎没想到会遇见人。 白璃借着月光看去,来人长得面如冠玉,倒是有些清秀帅气,面露一丝慌张。腰间配着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的玉佩,纹路正是贺兰家的家徽。 “你是贺兰家的人?”白璃问道,手已经摸到了身后的鸳鸯刀。 “姑娘不要慌张,我没有恶意。”来人连忙摆着手解释道。 “既没有恶意,为何不白天来,要夜里行这偷偷摸摸之事。”白璃问道。 来人一时语塞,被白璃问的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快说,你是谁,来干嘛的,不然本大小姐可就不客气了。”白璃正色道。 来人抱拳行了个礼,连忙说道:“是我唐突了,我是贺兰旭,贺兰阙是我的爹。” 白璃也没想到,这半夜突然闯入的年轻人,竟然是贺兰阙之子。 “你是贺兰阙之子,那你知道我是谁吗?”白璃说道。 “还未请教,姑娘贵姓。”贺兰旭问道。 此时在白璃的心里,贺兰旭是杀父仇人之子,如今竟然敢夜闯红帮,她哪里肯错过这么好的机会,早已压不住心头的仇恨。 “你问问我手里的刀吧。”白璃话音未落,鸳鸯刀已经出手,一招“圆月斜光穿朱户”,直取贺兰旭。 贺兰旭也没想到,这姑娘竟然一言不合直接出手,而且这姑娘刀法凌厉,竟连续抢攻,逼得他不断后退。 “如果在这打起来,惊动了红帮其他的人,就不好办了。”贺兰旭想到此处,一个纵身便跃出了院子。 谁知道白璃并未罢休,也紧跟着追了出来。 “姑娘,我们素不相识,何必苦苦相逼啊。”贺兰旭一边闪避着白璃的双刀,一边说道。 “哼,你们贺兰家的人,死不足惜。”白璃说道,又是一招“西风高楼望天涯”,双刀以连绵不绝之势,将贺兰旭缠在点点寒光之中。 贺兰旭夜闯红帮,本就理亏,加上对方又是女人,一直有心相让,谁知道白璃不依不饶,刀刀杀招,自己如果再不出手,别折在她手里。 寒光一闪,贺兰旭刀已出手。他的刀与常人的有所不同,一般江湖人士所用之刀,无外乎大环刀、砍刀、长刀、单刀等几种,像令狐辩的偃月大刀则是鲜有人使用的刀,至于贺兰阙的龙虎金刀则是万中无一的宝刀,是用特殊工艺淬炼而成的。 贺兰旭的刀,全长竟有四尺,前后宽窄大致相同,刀身弯曲,和一般的刀区别甚大。 如此长的刀,本应使用起来相对笨重,但在贺兰旭的手中,单手便能挥洒自如,这也是得益于他自己的臂力惊人。 一寸长,一寸强,何况是长了好几尺,而且贺兰旭的武功,本就在白璃之上,长刀一处,立刻反守为攻。 但白璃最近努力练习重璃刀法,又经过几次实战,见形势逆转,倒也没有慌乱,使出一招“黯黯烟光凭阑意”,双刀化为刀幕,护住全身。 贺兰旭心中暗暗称奇,心中只道这姑娘的刀法不但好看,而且实用性也很强,却不知道是何门何派的高足。 他这人有个毛病,看见精妙的武学就喜欢研究讨教,他一交手就知道了,这姑娘刀法虽然精湛,但是内力不足,自己其实三两下就能收了她的兵刃。 但是如今看见白璃的刀法自己从未见过,也不禁起了好奇心,想多见识见识几招,所以自己每一招都只出了三分力,既保证自己不落下风,又能多过上几招。好一睹对手刀法的精妙之处。 二人你来我往的又过了十几合,忽然只见白璃往后一个趔趄,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贺兰旭见状下意识地收刀去扶。 谁知道白璃一个空翻,双刀突然回首,正是重璃刀法中的“灯火阑珊回首顾”,这一招就如同枪法中的回马枪,利用各种不利于自己的形势,反击对手,出奇制胜。 这一招着实惊出了贺兰旭一身冷汗,本能反应就是一刀扫去,白璃最后这一招实在出乎他的意料,实在太过凶险,所以这一刀他禁不住出了全力。 白璃只觉得双手虎口差点被震裂,一对鸳鸯刀拿捏不住,瞬间脱手而出。自己也被一股强大的气劲推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姑娘你没事吧……”贺兰旭见出手过重,心中万分愧疚,连忙收了刀,冲上前去就要扶白璃。 白璃这边摔的屁股生疼,双刀又被击飞,才知道从一开始贺兰旭便在让着她,更是一肚子的怒火,眼见他要来扶自己,更是觉得被轻看。 “你要干什么。”啪的一声,白璃竟然给了贺兰旭一耳光。 这一巴掌打的贺兰旭站在原地发懵,从小到大他也没挨过女人打啊。他还以为是自己有什么失礼之处,连忙道歉道:“姑娘,是我出手重了,一时没有收住,方才我只是想扶姑娘起身,还望姑娘不要误会。” 白璃心中暗道这贺兰旭武功虽然高强,竟然是个呆呆傻傻的人,只可气自己武艺不精,面对杀父仇人之子,竟然斗不过他,她俯身捡起自己的鸳鸯刀,又质问道:“你还没说你今天夜闯红帮,来意如何呢?” “回姑娘的话,在下也是今日才回到西京,得知了前武林盟主白老前辈的后人好像与我们家有些误会,又听说白家后人正在红帮下榻,所以就想前去解释一二,结果刚进去就撞见了姑娘。”贺兰旭不好意思的说道。 “哼,你这么年轻,你能知道什么。”白璃回道。 “白老前辈全家惨死的时候,我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我也为此事深感难过,因为我父亲从小就教导我,要以白老前辈为榜样,做人要急公好义,高风亮节。试问这么教导我的父亲,怎么可能是杀害白老前辈的凶手呢?”贺兰旭说道。 白璃听到这贺兰旭言辞之中,俱是对自己父亲的赞美之词,不禁想起了那些伤心的往事,眼眶一时泛红,泪水忍不住的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姑娘,我可是又有什么言语冲撞了你,你别哭啊。”贺兰旭平日里最怕看到女人哭,就连家里的丫鬟做错了事,被训斥两句哭了,他都连忙去安慰她们。 现在这看见白璃哭了,贺兰旭当下就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去安慰她,连忙又说道:“姑娘,这大半夜的,你别在这哭啊,让巡城的官差看到,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你了呢。” “噗嗤……”见贺兰旭如此慌张的样子,白璃一时间破涕为笑,说道:“你可真是个傻子。” 见白璃的态度好了许多,贺兰旭提着的心才稍稍放下,又说道:“方才都是我得罪了姑娘,还望姑娘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在下计较。” 白璃也没想到,这贺兰旭作为世家子弟,贺兰家的继承人,竟然如此谦恭有礼,毫无纨绔之气,也顿时有了些许好感,心中暗道自己是否不该将上一辈的仇怨,牵连到贺兰旭的身上来。 “本大小姐今日便不和你计较了,你不是想找白家的后人吗?我就是白天均的独女,白璃。”白璃不再隐瞒,将自己的身份说了出来。 第八十八章 仇恨难消 贺兰旭没想到,这和自己缠斗的奇女子,竟然正是白家的后人,一时之间呆站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你方才不是挺能说的吗?现在怎么不说话了?”白璃呛声道。 “在下实在万万没想到,原来姑娘就是白家的后人,方才真是多有冒犯。”贺兰旭回道。 “如今你既然已经知道我的身份,要杀要剐,尽管来吧,反正我不是你的对手。”白璃气鼓鼓地说道。 “姑娘误会了,我来的目的,真的只是为了化解误会,并非有其他的企图。”贺兰旭连忙解释道。 “那该说的你也都说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回去了。”白璃说完,头也不回的便走了。 她原本已经下定决心,白家的事终究要在迷迭谷与贺兰阙有一个了断,可是贺兰旭突然出现,竟然让她坚定的复仇之心有了一丝动摇。 “他是贺兰阙的儿子,当然会帮他父亲说话了。”白璃早就认定贺兰阙是凶手,这个理由已经足够说服她自己的了。 她回到屋里,飞燕还在呼呼大睡,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贺兰旭忙活了大半夜,偷偷摸摸的回了府,蹑手蹑脚的回了房间,刚点亮了房里灯火,就发现有一个人已经坐在了屋里。 “父亲!”贺兰旭吓了一大跳。原来贺兰阙已经在屋里等待多时了。 “你今夜去哪了?”贺兰阙严厉地问道。 “这……这不是刚回来,就没事出去逛逛……”贺兰旭支支吾吾的回道。 “这宵禁之时,你能去哪里逛?难不成是烟花之所?”贺兰阙又问道。 “没……没有,父亲你说什么呢,孩儿岂是这种人。”贺兰旭回道。 “那你还不从实招来!”贺兰阙拍了一下桌子。 贺兰旭见这种情况也隐瞒不住,只好实话实说了:“孩儿去了红帮分堂。” “你去那干嘛?你不知道如今我们贺兰家与红帮之间的关系十分紧张吗?”贺兰阙说道。 “正因为如此,孩儿想做些事情,化解大家之间的误会。”贺兰旭说道。 “我身正不怕影斜,哪里用得着你画蛇添足。”贺兰阙厉声说道。 “父亲,你还别说,我真的见着了白家的后人,您是不知道,她原来是个姑娘,功夫还不错……”贺兰旭说的正兴起,突然看见贺兰阙凌厉的眼神,说了一半的话又吞了回去。 “这次的风波很明显有人在幕后操纵着什么,旭儿你还是不要介入了,一切交给为父来处理。”贺兰阙态度突然缓和了很多。 “父亲,贺兰家有事,如果我不能替您分担,那我就不配做您的儿子。”贺兰旭坚定的说道。 “其他的事都行,唯独这件事,你处理不了,你听为父的,在家好好休息两天,过了后天,这件事应当就结束了。”贺兰阙眼神闪烁一种异样的光芒,意味深长的说道。 贺兰旭见贺兰阙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心中已知,此事别有内情,只是因为一些原因,他不想对自己明说,但是让自己袖手旁观,这也不可能,因为对自己而言,贺兰阙除了是武林盟主,还是自己的父亲。 不知道何时,窗外竟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纵无夜雨何曾寐,不为秋风也自愁。 再过一日,便是迷迭谷之约了,往日西京府大街上到处可见的贺兰府的弟子,突然都不见了踪影。 余重心事重重,现在他最担心的,便是白璃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做出一些不顾后果的行为,伤害到自己,为此他特意约了白璃一起出来散散心,想驱散她内心的阴霾。 “余大哥,明日便是与贺兰阙约好的日子,你怎么还如此轻松,约我出来散心。”白璃问道。 余重望着白璃,眼中饱含关爱之情,“璃妹,如果贺兰阙真的是你的杀父仇人,你会怎么办?”余重说道。 “当然是杀了他。”白璃愤愤地说道。 “可是以他的武功,纵使是我和彭三哥,林兄三人联手,也未必杀的了他,更何况他身后是贺兰世家,你有没有想过事情的后果。”余重回道。 “我即使拼了自己的性命,也要报仇,这是支撑我活到如今的动力。”白璃回道。 “可是报仇以后呢?你又为什么而活?”余重问道。 “这……我没有想过。”白璃一下被问倒了,她从懂事开始,复仇的种子便一直埋在心中,生根发芽,仿佛自己的人生便只有这一个目的。 “无论如何,我都希望璃妹你以后能够为自己而活,仇恨只会让你更加痛苦,你的人生不该如此。”余重说道。 “余大哥,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我想你也知道我的心思,待我复仇以后,我都依你……”白璃慢慢低下了头,两颊飞红地说道。 “璃妹,我不是这个意思……”听到白璃这般回复,余重也一时之间不知所措道。二人肩并肩走着,一时无言。 在二人身后不远处,跟着余戎和飞燕两个人。 “哎,大哥哥和白姐姐这是在干嘛呢?”飞燕嘟囔着。 “你这还看不出来,小孩子不要多管闲事。”余戎回道。 “谁小,你比我大很多吗?哼!”飞燕呛声道。 “是是是,大小姐,你还是少说两句吧。”余戎没好气的回道。 林辉刚得到了一个重要的消息,正着急的在内堂走来走去,本来想和余重商量,结果关键时刻余重竟然不在。 “堂主,余少侠和白姑娘他们回来了。”一名弟子来报。 “快请余少侠到内堂一叙。”林辉听到消息,立刻说道。 不一会,余重便来到了内堂。 “林兄,什么事这么着急。”余重问道。 “余兄弟,你且坐下,听我说与你听。”林辉说道。 原来昨日收到贺兰府邀约之信,可是这书信并非是贺兰府派人直接送来的,而是由一个路人转送来的,林辉对此十分生疑,便派了亲信弟子去暗中打听,寻到了那送信之人。 那送信之人却说信是一个戴着斗笠的神秘人给他的,自己也并不认识他。如此看来,此事便十分蹊跷了。 “余兄弟,如果你是贺兰阙,送个信你会如此神神秘秘吗?”林辉问道。 “林兄的意思是,此事别有内情。”余重思考了一会,回道。 “没错,我觉得此信是有人从中挑拨,唯恐天下不乱。”林辉说道。 其实听到林辉这么说,余重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这封信只会是那个神秘杀手干的,而且白璃说不定也是知情的。 想到此处,余重不禁长叹了一口气。 见到余重如此,林辉问道:“余老弟为何叹气,你是否知道些什么。” “没事,我只是在想这送信之人的目的是什么。”余重随便搪塞了过去,他知道如果自己真的说出白璃和神秘杀手的关系,以林辉的立场,恐怕会立刻去逼问白璃神秘杀手的下落,为自己的师傅和红帮被害的堂主报仇。 在这种关键时候,余重也不想再横生枝节。 “我猜测,会不会有人在故意挑拨红帮和贺兰世家的关系,好从中渔利。”林辉说道。 “如果是这样,恐怕贺兰家那边也应该收到了一封信,信的落款就应该是林兄你了。”余重说道。 “那明日迷迭谷之约,岂不是一个凶险万分的陷阱。”林辉说道。 “那就得看着陷阱究竟是针对谁的了……”余重心里十分清楚,整件事都是白璃为贺兰阙准备的一份大礼。 “既然明知如此,我们明日是否还要去赴约?”林辉问道。 “自然是得去的,也许所有的事情,都会在明天有一个结果,白家与贺兰家的仇恨,还有贵帮十数条人命的事实真相。”余重回道。 “我已经通知红帮在西京府的所有弟子,明日都将去迷迭谷附近待命,再加上彭三庄主虎啸山庄的人马,我倒想看看,这中间到底谁在捣鬼。”林辉说道。 余重的心情更加沉重了,他原本想尽最后的努力将白璃从仇恨中拉回来,但是没想到她早已经摆好了棋局。 如今这棋局如何去破,以他自己的力量实在是孤掌难鸣。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只是该上哪去找他呢? 华灯初上,余重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他突然看见了两个人。 世事总是如此巧合,当你想找某个人时,他就出现了。 余重现在想找的正是龙公子,而此刻,龙公子正坐在街边的茶摊上,摇着折扇笑眯眯的看着他,桌上放着两杯茶,有一杯仿佛是早就为余重准备好了,他身边站着卿少,还是那一脸的冷酷。 余重慢慢的走到桌前,一屁股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一杯茶,毫不客气的就喝了下去。 “哎,你这人真是好不识趣。”卿少在一旁说道。 龙公子笑着摇了摇折扇,示意卿少闭嘴。 “徐兄近日可好?”龙公子微笑着问道。 “龙兄安好?”余重反问道。 二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第八十九章 二龙戏珠 两个人如果性格相投,有的时候并不需要多少言语,可能只是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很巧,余重和龙公子,可能就是这样的人,一句互相问好,仿佛就已经道尽二人心中所想。让卿少在一旁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般,看着两个人大笑,却不知道为何。 “龙兄怎么喝起这路边的茶摊了。”余重问道。 “只要茶叶和水相得益彰,即使是高沫,也别有一番风味,徐兄你说呢。”龙公子说着,拿起手中的茶杯,闻了一闻,品了一口。 “但是龙兄并非高沫。”余重回道。 “徐兄心中似有难题,不妨说来听听。”龙公子问道。 “龙兄胸有丘壑,想必我不说你也知道。”余重回道。 “不如我们二人皆手蘸茶水,在桌上写上一个字,看看我们所想的是否是一件事呢?”龙公子建议道。 “甚好。”余重回道。 二人便蘸着茶水,一起在桌上各写了一个字。卿少在一旁偷偷的用余光看过去,只见余重写的是卿,龙公子写的也是卿。 二人见写的字都相同,顿时相视而笑,卿少在一旁摸着脑袋,不甚明了地问道:“少主和公子写的可都是在下的名字,这我倒是有些不明白了。” 龙公子听了,哈哈大笑,说道:“卿少,这可不是你的名字。” 余重解释道:“我们写的这个卿,是为贺兰子卿之卿也。” “原来如此,但是这贺兰子卿有什么问题吗?”卿少恍然大悟地问道。 “自从迷迭谷一战,我就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我会不会把注意力太过于集中在贺兰阙一个人身上了。”余重说道。 龙公子摇着折扇,看着余重点了点头。 余重接着又说道:“直到那夜我在鹤苑真正的和贺兰阙交上了手,我却发现他和迷迭谷的杀手刀法路数虽然相似,却毫无杀意。” “迷迭谷的那一拨杀手,我在旁观看都能感受到他们杀气……但是仅凭此就判断不是贺兰阙,会不会稍显草率”。卿少说道。 “自那一刻我便在思考,除了他,贺兰家还有什么人,能够有如此高深的武功,那夜我在鹤苑亲眼目睹了一个人杀害葛云。可是那并不是贺兰阙。”余重又说道。 “所以从那时开始,你便怀疑贺兰子卿了。”龙公子说道。 “没错,从那夜我和贺兰阙交手时的情况来看,如果他便是在迷迭谷埋伏我们的人,他一出手一定会处处杀招,毫不留手,所以对那天的事,他应该是不知情的。”余重说道。 “所以,答案就只剩一个了,贺兰阙身边最忠诚的副手,无论是武功还是地位都在贺兰家举足轻重的人,贺兰子卿。”龙公子说道。 “龙兄,我有一事相求。”余重突然说道。 “徐兄但说无妨。”龙公子回道。 “明日迷迭谷之约,各方势力犬牙交错,我想借龙兄的属下助我一臂之力。”余重说道。 “好说,我便将此次随行的两百勇士和卿少一并借给你。”龙公子爽快的答应道。 “少主,你的安全怎么办。”卿少连忙说道。 “我这么大的人了,难道还保护不了自己吗,你们放心随徐公子去便是。”龙公子训斥道。 见龙公子已做决定,卿少也只好不再多言。 “多谢龙兄,他日若有用得着我的时候,在下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余重以茶代酒,敬了龙公子一杯。 “徐兄客气,希望我的这些不成器的属下,对你有所帮助。”龙公子端起茶杯,也一饮而尽。 余重得到了龙公子的支持,一颗悬着的心,总算稍微有些安慰。眼见明日就要赴约,便告辞了龙公子。 “少主,他究竟是什么人,值得你如此助他。”卿少说道。 “日后你便知道了,未来他必将是我南汉武林的一条龙,我们少不了需要他的相助。”龙公子眯着眼睛,微笑着说道。 月黑风高,此时的迷迭谷前,出现了一队人马。 他们的马背上仿佛驮着许多沉重的物品,他们迅速通过谷口,隐没在了谷的深处。 随着鸡鸣三刻,天已经微微发亮了。 今天对于白璃来说,是个重要的日子,等待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有机会为白家报仇,对自己有一个交代。 她早早的便起床来到了院中练习刀法,一对鸳鸯刀寒芒迸射,眼花缭乱。突然从旁边传来了一阵掌声。她收刀一看,正是余重。 “璃妹,你的刀法越来越纯熟了,加以时日,说不定也能成为一代宗师。”余重说道。 “余大哥不要取笑我了,没有你,也就没有这刀法了。”白璃回道。 “璃妹言重了,我不过是再令尊的刀法上稍作了些修改,其实这刀法的核心还是你白家的刀法。”余重说道。 “余大哥,谢谢你。”白璃一声谢谢,包含了万语千言,有谢意,也有歉意,她却不知道,其实自己和诚叔的联系,早就被余重得知了。 “璃妹,无论如何,我希望今日之行,你首先以自己的安全为第一,不要冲动行事。”余重劝道,他也知道,此时说什么也阻止不了白璃想复仇的心了。 “余大哥,放心吧,今日之后,所有的事都会有一个结果。”白璃心中早已打算好了一切,今日大仇得报,她便再无他求,虎啸山庄也可以不要,只要余重愿意,她愿意此生便相伴在他身边。 余重又怎么会不明白她的想法,看着白璃那令人心疼的神情,他忍不住一把将她揽在了怀里…… 太阳已经跳上了天空,一缕阳光照射在二人的脸上。 鹤苑。 贺兰阙正擦拭着他的龙虎金刀,他看着这把陪伴了他纵横江湖多年的好伙伴,心中不免感慨万分,多少次他独闯虎穴,出生入死,都是这把金刀伴随。 贺兰旭走了进来,看着自己的父亲,不知什么时候,头上已生华发,却还要为了家事和武林之事四处奔波,或许这就是身为家主和武林盟主所应该背负的责任吧。 “旭儿,你怎么来了。”贺兰阙说道。 “父亲,今日要不还是我陪你一同前去吧。”贺兰旭说道。 “我贺兰阙行走江湖所讲的就是一个信字,何况白家当年灭门之事,在我心中始终是个坎,既然答应了一人前去,我便不会失信,你们都不要跟着。”贺兰阙回道。 “父亲……”贺兰旭知道自己多说无益,但他并不打算就此作罢。 “对了,有看到你子卿叔父没?我还有些事要与他交代一下。”贺兰阙问道。 “并未见到,可能是有事出门了吧。”贺兰旭回道。 “好吧,你退下吧,让为父静思一会。”贺兰阙说完这句话,便闭上眼睛沉思了起来。贺兰旭见状,只得退下。 巳时,鹤苑大门前。 贺兰阙抬头看了看高挂在门上的“贺兰世家”四个大字,回头看了看送行的人群,发现并没有看到贺兰子卿,轻叹了一声。 “恭送贺兰盟主。”身后的贺兰旭和弟子们单膝下跪,齐声说道。 贺兰阙摸了摸腰间的金刀,驱动马儿,只留下了一个背影。 余重等人此时也已经出发,前往迷迭谷。 众人走出城门后没多远,一名红帮弟子便匆匆的从后面赶上来,禀报道:“林堂主,不好了,我们帮的弟兄大部分都被拦在了各处城门,官府说是有紧急情况,不让通行。” 林辉看了看身边的几十名弟兄,说道:“这可如何是好。” 白璃说道:“林大哥不用担心,既然红帮的弟兄出不来,想必贺兰家的弟子也一样出不来,其实对我们而言未必是坏事。”其实她心里明白,贺兰阙很大的可能是只身前来。 余重心中暗道,这想必是龙公子用了些手段,将红帮的人拦在了城里,否则这西京府红帮数千弟子,全出来恐怕是要出大乱子。 “更何况,前几日彭三哥便已经提前出城,将虎啸山庄的兄弟们都安排在了城外,他们自会前往与我们会和,有他们相助足矣。” “还好白姑娘有先见之明,那我们赶紧前往迷迭谷吧。”林辉回道。 迷迭谷前的树林,已经龙公子之前开辟出了一条路作为通风之用,林中瘴气皆以散去,大队人马通行都无问题。 闻着漫山遍野的迷迭花香,林辉不禁赞叹:“没成想到西京府附近还有如此仙乡。” 余重心中不禁暗暗可惜,这么美丽的地方,今日却要变成一处复仇的战场。 众人抵达了不一会,忽传来马蹄之声,一阵铃铛声响,一名身着劲服的中年人骑着马,悠然自得地走了过来。 白璃一眼就看见了他,顿时血脉喷张,虽然她不认识这个人的面孔,但是只看他腰间的那把刀,已经彰显了他的身份,龙虎金刀,这世上只有一个人才配得上它。 贺兰阙眼神中透着坚毅,由远及近。 “红帮林辉,见过贺兰盟主。”林辉行礼道。无论如何,礼数不能失了。 第九十章 真相大白 在场的众人,都完全没有料到,这贺兰阙竟然是一人一刀,单枪匹马就来了。 白璃却心中有数,此刻仇人就在眼前,她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激动,胸脯随着急促的呼吸不断的起伏。 贺兰阙悠悠然地骑着马,距离众人三丈开外停了下来。两眼精光四射的扫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当看到白璃的时候,他的目光停了下来。 “像,太像了!”贺兰阙眼见白璃眉宇之间,透出一股英气,不禁想起了白天均,点着头,连声感叹道。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却是十分不解。 “贺兰盟主,今日我们在此处相约,实乃有事请教,还望您不吝赐教。”林辉开门见山地说道。 贺兰阙自然知道众人所为何来,也不拐弯抹角,径直回道:“你们所要问的可是十年前白家灭门惨案一事?” “贺兰盟主快人快语,此事不仅与我身边的白姑娘的身世息息相关,更关乎我红帮章墨谦副帮主的声誉。”林辉说道。 这边林辉与贺兰阙言语来往,余重却在环顾四周,他心里大概清楚,这贺兰阙应当不是凶手,但今日这种场合,贺兰子卿却没有出现,实在令人意外。 这迷迭谷中花团锦簇,漫山遍野都是可以藏人的地方,如果有心,在这里埋伏个几百人都不是问题。 “我当年虽然和白天均有过一些争执,可也无必要暗地里行凶,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贺兰阙回道。 “可即使前辈这么说,当年的事与贺兰世家也脱不了干系,此事有我帮令狐老帮主为证,难道你身为武林盟主,贺兰世家家主,对此毫不知情吗。”林辉又继续质问道。 “林堂主这么说,倒也不无道理。”贺兰阙回道。 “你这么说,是承认了?”白璃突然插话道,她的手紧紧握着鸳鸯刀,一双明眸紧紧的盯住贺兰阙。 “此事若如林堂主所言,真是贺兰世家的人所为,那与我所为又有什么区别呢?我承认与否并不重要。”贺兰阙回道。 余重在一旁听了心中暗暗在想,哪有明明不是自己做的,还硬要承认的,贺兰阙这话里话外是要一肩承担起这所有的事情,这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贺兰阙这一番话,却已经是激怒了白璃,十年前的旧恨一下就冲上了心头。 此时迷迭谷的入口突然出现了一只队伍,“虎”字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走在队伍排头的正是彭兆年和朱鹏。虎啸山庄的人马冲进谷中,堵住了出谷的道路,将贺兰阙围了起来。 贺兰阙却不慌不忙,仿佛丝毫没有把这几百号人放在眼里,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一下,不愧是纵横江湖多年的武林盟主。 “既然如此,就怪不得我了。”白璃冷冷地说道。 “白姑娘吗莫急,我还有些话没说完。”林辉连忙阻拦道,转而又对贺兰阙高声喊道:“贺兰前辈,白家的事与我无关,但章墨谦副帮主是在下的师傅,他因卷入此事,无辜被杀,至今凶手下落不明,他平日里为人正义,绝不是滥杀之人,他又是为何卷入到这件事中,我想只有你能帮我解答这个问题了。” “林堂主,无论你相信与否,此事我确实不知。”贺兰阙回道。 见再问不出什么,林辉也闭口不言,不再拦着白璃。 余重放眼望去,如今这谷中各方势力错综复杂,都怀着各自的利益目的聚集到这里,如果林辉知道,杀害自己师傅和红帮一应堂主的凶手,和白璃有着莫大的关系,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虎啸山庄的众人,无论是从白璃现任庄主的身份来讲,还是要弄清楚梁啸天被害的幕后凶手的动机来讲,都一定是和白璃站在一边的。 那个神秘杀手现在还没露面,他一定也在暗处默默的注视着这里所发生的一切。 更别说还有一个余重一直的怀疑对象贺兰子卿,他会真的放着今天的这种形势不顾吗,贺兰阙是否还有后招也未可知。 想到此处,余重心中不禁焦急万分,他早已布置余戎和飞燕前去向龙公子借人,只是现在还没看见人影,这边却已经是火烧眉毛,随时可能引发一场大战了。 此时谷中的各方势力的神经都已经绷的像一张满弓,经不起任何一点风吹草动,余重现在眼前在想的是,真若打起来,自己是帮谁好呢。 为情,那自然是帮白璃,可是那便违背了江湖道义。 为理,自己更应该阻止白璃复仇,查清事实的真相才是最重要的。 余重正在琢磨着,忽闻一声响箭,冲破云霄。只见迷迭谷的花海中一个接一个的,凭空冒出来了许多人头。 这些人都身着素色劲服,手持单刀,数量大约也有数百人,很明显,并不是红帮或者虎啸山庄的人。 “汝等黄口小儿,竟然妄图挑战贺兰世家,对武林盟主不尊,成何体统。”为首的一人说道。 余重见过此人,一看便知,正是贺兰子卿。他心中不禁暗道:“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现在好了,人都到齐了,不想打也得打了。” 贺兰阙见到贺兰子卿的出现,虽然有些愕然,但表情却依旧是不动声色,他问道:“子卿兄,你为何在此?” “回盟主,我身为贺兰世家的总管,绝不允许你孤身犯险,所以早已在此等候多时。”贺兰子卿回道。 贺兰阙扫了一眼周围的武士,说道:“这些人虽然佩戴贺兰世家家徽,却并非是我贺兰世家的弟子,这是怎么回事?” “回盟主,家中弟子或是名门望族之后,或是江湖俊杰之后,撑撑场面倒还行,如若是要做一些大事,恐怕只有我的这些弟子能堪大用。” 余重看着这些突然出现的武士,皆面无表情,身形健硕,看来都是贺兰子卿私下招募的死士,只是没想到人数竟然如此众多。 “原来你瞒着我,招募了这么多的冷血杀手,想我贺兰世家名门世家,岂容得下这种藏污纳垢之事!”贺兰阙厉声说道。 “有光的地方,就会有影子,盟主,我这么多年尽心尽力的辅佐你,你可知我暗地里为你做了多少事?你不知道感谢我,如今竟然还来责怪我,可真是让我寒心啊。”贺兰子卿面无表情的回道。 只见他指着在场的人又说道:“这里的所有人,有一个算一个,哪一个不是觊觎着我们贺兰家的江湖地位,想要把我们拉下来,红帮,虎啸山庄,江湖上的其他帮派,这些才是藏污纳垢的地方。” 林辉见贺兰子卿如此说,当场勃然大怒道:“贺兰子卿,想你与我帮令狐老帮主交情匪浅,没想到你今日竟然在此口出狂言。” “哈哈哈,若不是为了贺兰世家,我岂会与令狐辩这种江湖流寇谈交情。”贺兰子卿仰天大笑道。 彭兆年等人听了也是怒向胆边生,立刻就想冲上前去一鞭了结了贺兰子卿,免得他再说废话。 “大家不必与他争论,多说无益。”余重说道。 贺兰子卿又指着贺兰阙说道:“如果没有我暗中挑拨武林中各门派的关系,如何让你去建立我们贺兰世家的威信,你的武林盟主又如何坐得稳。” “这武林盟主不做也罢,你岂能去为了权势,去行阴损之事,这岂是我辈侠义中人的所作所为!”贺兰阙大声呵斥道。 “哈哈哈,侠义,侠义值几个钱。”贺兰子卿指着贺兰子夏的墓碑大声笑道:“我贺兰世家,代代精英,屹立江湖多少年风雨不倒,子夏却因为一场比武的胜负,郁郁而终,你跟我说侠义,侠义能换回他的命,换回贺兰世家的地位吗?” 贺兰阙听到这里,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表情异常严肃地突出了一句话:“我问你……白天均一家灭门惨案,和你有没有关系。” 贺兰子卿表情突然变得十分狰狞,陷入了疯狂一般的大笑道:“哈哈哈,白天均是什么人,寒门子弟,他凭什么能坐在武林盟主的宝座之上,那个位置只有我们姓贺兰的人才配做,所以我软硬兼施,指使花无羽诱骗梁啸天给他下药,然后趁机做了他全家,哈哈哈……” 听到此处,白璃悲愤交加,急火攻心,竟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当场晕了过去。 “璃妹!”余重连忙扶住白璃。 林辉听到此处,大怒的说道:“那你又是如何诱骗我师傅章墨谦副帮主和你一起犯下如此滔天大错。” “哈哈哈,章墨谦那个笨蛋,我只不过告诉他,白天均与北宁勾结,要出卖南汉武林同道,为北宁南侵扫平障碍,再伪造了些证据,他便深信不疑。”贺兰子卿嘲笑道。 “你……无耻小人!”林辉紧紧的攥着拳头说道。 贺兰阙闭着眼睛,努力的压制着自己心中的悲愤,说道:“子卿,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贺兰子卿回道:“我一心全是为了贺兰世家,我要让贺兰世家永远站在武林之巅,只有我们才能配坐在这个位置上,可是没想到你竟然丝毫不理解我的一片忠心。” 第九十一章 花海血浪 贺兰阙摇着头,说道:“不,子卿你这不是为了贺兰世家,你这都是为了一己私欲,你竟然造了如此多的杀孽,纵万死不能赎其罪矣。” “看来红帮的葛云,也是他安排在红帮的一颗棋子,最后杀人灭口者,想必也是他了。”余重扶着白璃,对林辉说道。 贺兰子卿听到余重的话,回头说道:“哈哈,要么我怎么说红帮之人,不过是群走卒流寇,不过许他些官职前途,他便心甘情愿的为我做事,不过可惜,不堪大用,哼。” “那想必我们到西京府这一路上所遭遇的埋伏,还有在上次在迷迭谷口对我们下手的人,也是你了。”彭兆年愤愤的问道。 “哼哼,算你们运气好,有人相助,否则你们岂能站在这里跟我说话,今日我就正好把你们这些走卒流寇都消灭在这里,哈哈哈。”贺兰子卿疯狂地大笑道。 余重见状,看着还没苏醒过来的白璃,小声对林辉说道:“此人已经疯了,我绝不能留他。一会还望林兄帮我照顾好璃妹的安全。” “余老弟放心,我和弟兄们一定保护好白姑娘,只是这贺兰子卿武功高强,余老弟一定要小心。”林辉回道。 余重点了点头,双眼中的怒火几乎都要迸射出来。 “子卿,我劝你还是悬崖勒马,随我回去接受惩治,你不是想维护贺兰世家的声誉吗?”贺兰阙也忍不住露出了痛苦的神情,他一直最为信赖的左右手便是贺兰子卿。 其实他对贺兰子卿的所作所为并非没有耳闻,只是感情战胜了理性,让他选择了信任,终于酿成了今日之祸,他的心中也充满了愧疚和悲愤之情。 “哈哈哈,这又有何难,死人是不会泄露秘密的,今天的事,我保证,绝对不会有外人知道。”贺兰子卿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了可怕的笑容。 “子卿,你想干什么?”贺兰阙呵斥道。 “一……个……不……留。”贺兰子卿一字一顿的吐出了四个字。花海之中埋伏的武士闻声而动,无数个黑影如离弦之箭窜了出来。 “保护白庄主,为老庄主报仇雪恨!”朱鹏高喊一声,虎啸山庄的五百人马,喊杀着冲了进来,和贺兰子卿属下的武士厮杀在了一起。 漫天遍野的喊杀声震天动地,顿时这美丽的山谷变成了人间炼狱。 余重一剑刺倒一个偷袭过来的武士,在人群中寻找着贺兰子卿的身影,只见他一把环首大刀,在人群中如入无人之境,数名虎啸山庄的弟子围攻他,竟被他一刀斩杀。 余重回头给林辉使了个眼色,林辉立刻明白,高声下令道:“红帮弟子听令,围在白姑娘四周,保护白姑娘的安全。” “是,堂主!”几十名红帮弟子里三层外三层的把林辉和白璃围在了中间。 见白璃安全无虞,余重几个纵身,踏着花海翻波,向贺兰子卿疾驰而去。 贺兰阙立于马上,看着周围已经是厮杀的难解难分,心中却是悲愤不已,悲的是生命的消失,愤的是亲人的背叛。 突然几名武士向贺兰阙攻过来,金光一闪,几名武士睁大了双眼,面如死灰的倒了下去。 忽然贺兰阙只觉眼前银光一闪,这攻过来的一剑快如闪电,但是再快的剑,也没有贺兰阙的身形快,他轻轻一拍马背,便像一根羽毛一样,向后飘去,轻巧地落在了地上。 “又是你。”贺兰阙冷冷地说道,虽然眼前这个人他不认识,但是他认出了他的武功。 “没错,今天就是你们贺兰世家为白家还债的时候。”来人正是诚叔,只是他今天没有蒙面。 “原来你是白家的人。”贺兰阙回道。 “不,我是地狱里回来讨债的冤魂。”诚叔面无表情地说道。 说话间,诚叔手中软剑已化作万条银蛇,银色的剑幕向贺兰阙压了过去。 “好剑法。”贺兰阙低哼一声,不敢大意,真气灌注全身,龙虎金刀霸气四散,和诚叔的剑气纠缠在一起,在两人的周围形成一个巨大的混合力场。 只有绝顶高手在这种力场中还能自由进退,普通人在其中只会肝胆俱碎而亡。 已经很久没有人让贺兰阙能够这样认真的去应对,那夜虽然只是寥寥过了数招,他便已经知道,诚叔的武功不在自己之下。 只见他们所过之处,花海的花瓣都被二人的内劲震成了粉末,卷起的剑气与刀风,似龙卷风过境一般,又将粉末卷上了半空,落英缤纷,竟带有一丝的美感。 贺兰阙的龙虎金刀,至刚至阳,为江湖中最为霸道的刀法。诚叔的软剑,至阴至柔,乃是他专门为了克制龙虎金刀而苦练的剑法。 二人交手,一刚一柔,身影和刀光剑影纠缠在一块,一时之间竟分不出胜负。 要说江湖中剑法成名之人,能和贺兰阙交手不落下风的,一只手就数得过来,诚叔一直暗中苦练,只为报仇,否则以他的武学造诣,至少也是个开宗立派的大师了。 贺兰阙一边交着手,心中也却是不禁赞叹这白家虽然家道中落,却也留下了如此高手,如若今日战死当场,岂不可惜。 他有着这般想法,出手便不往对手要害而去,而诚叔一心报仇,剑法之中俱是杀意,招招都是搏命之式,双方战斗意志都不在一个层面上,此消彼长之下,诚叔一时之间反而还占了上风。 但好在贺兰阙内功深厚,根基稳健,诚叔虽然占着优势,却也找不到什么好的机会能一招制敌。 “贺兰阙,在我的剑幕之下,你竟然还留有余力,你当真是小看我了。”诚叔心中暗道,他也看得出贺兰阙留有余地,只觉得自己是被轻视了,心中的愤怒之意更盛。 顿时,他的剑势暴涨,犹如漫天星河,从四面八方攻向贺兰阙,无数道剑气射在地面上,砸出无数个大坑。 贺兰阙金刀狂舞,以刀风和真气护住全身,即使面对这样威力巨大的剑势攻击,也游刃有余。 诚叔见状,心中倒也不免感叹道,这贺兰阙不愧是当今的天下第一刀。想到此处,战意更盛,尽展其能,丝毫不留后手,剑影化雨,砸向贺兰阙。 高手过招,酣战之时,本就是愈战愈勇,贺兰阙见诚叔攻势越来越猛,杀机尽显,哪里还敢留手,首先得活着。 只见他手中金刀如满月之势,散发出无限光华,诚叔的剑雨落进金光之中,便如泥牛入海,踪迹全无。 “好刀法!”诚叔心中也暗暗称道,能看到这样精妙的刀法,即使是作为对手和仇敌,也值得尊敬。 诚叔右手一抖,凌空变招,软剑忽然像一条银色的丝带,飘进了贺兰阙金刀的光华之中,缠住了贺兰阙的金刀。 要说这方才贺兰阙的防御其实本来无懈可击,若是一般兵器,想强行进攻可能早碎裂成段,但诚叔软剑却以柔克刚,顺着刀风,抓住那一丝丝的缝隙,飘进了金刀光华之中。 二人的内劲随着刀剑也缠绕在了一块,互相都无法拔出,谁也不撒手,一起凌空翻了几个身。贺兰阙的左手化掌为拳,向诚叔右肩攻去。诚叔左手一指,也攻向贺兰阙的小腹。 这种时候,谁撒手,谁就可以躲开对方的攻击。贺兰阙岂是贪生怕死之人,自然不肯撒手,而诚叔更是以命相搏,巴不得和他同归于尽,也紧握住剑柄不撒手。 只听得“砰”得一声,诚叔右肩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掌,他只感觉自己的肩胛骨都仿佛裂开一般,贺兰阙强大的内劲冲入他的体内,到处乱窜,将他的内息搅的乱七八糟,但他依旧抓住剑柄没有松手。 而再看贺兰阙,也吃了诚叔一指。诚叔指力之强,竟刺穿了贺兰阙的小腹,没入一寸有余,如若位置再偏一点,刺穿他的内脏,恐怕也就一命呜呼了。贺兰阙豆大的汗随着脸颊流了下来,他强忍着疼痛,将金刀也死死的攥在手中。 二人就这样站立在原地,对峙着以内劲相拼,谁也不肯认输。但互相都在承受这对方强大内劲的攻击,先撤手的那个反而会受到更重的内伤。 此时又有几名武士看见二人站立着不动,知道他们在比拼内力,哪里肯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喊杀着举着刀便攻了过来,贺兰子卿给他们的命令是一个不留。 谁知道二人此刻均内力灌注全身,虽然都站立在原地不动,外人若要去动,也是极其危险的。 这几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武士,刀还没接触到二人的身上,便被二人身边的真气击碎了五脏六腑,当场身亡。 再看贺兰阙和诚叔,两人均汗如雨下,贺兰阙的小腹鲜血不停的渗出,而诚叔的右肩明显也脱臼了,嘴角也流出了鲜血。 “父亲!”一个年轻的声音传来,一个身影飘落,先是砍倒了身边的几个人,便想冲过来。 “不许过来!”贺兰阙厉声喝止来人。 第九十二章 破敌之策 来人正是贺兰旭,原来他担心父亲的安危,偷偷跟在贺兰阙之后出发。虽然贺兰阙严令他不许跟来,但是父子之情,又岂是一道命令便可以限制的。 贺兰旭刚进入迷迭谷,就被眼前的场景震惊了,近千人漫山遍野的厮杀在一起,血流成河,自己的父亲也正在和一个不明身份的高手缠斗在一块。 只是此时贺兰阙和诚叔二人已经处在比拼内力的阶段,除非是内力与他二人相当之人,能将他们分开,以贺兰旭的功力,还差得很远。 一时之间,贺兰旭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环顾四周,原本美丽的山谷已经变成了一座修罗场,人人都杀红了眼,他只得提着自己的长刀,护卫在二人周围,以防有人偷袭。 再讲回余重一人一剑,直奔贺兰子卿而去。 只见贺兰子卿一把环首大刀在人群中如砍瓜切菜,瞬间几名红帮弟子便命丧其刀下。 余重见状怒火中烧,心中只道今日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右手一晃,炎钧出鞘,长剑如虹,鸣动四方。 贺兰子卿闻得炎钧剑特有的剑鸣之声,知道是余重到来,抬头一看,一道红光已至头顶。 说时迟,那时快,贺兰子卿举重若轻的举刀一架,再用内力一顶,便将余重这千钧压顶之势逼退。 余重在空中向后翻腾了几圈,稳稳地落在了地上,一双怒目圆睁,此时他恨不得要把贺兰子卿碎尸万段。 “哼哼,前日合你们三人之力都无法胜我,今日只你一人,我看你是来自寻死路,也好,本座便送你一程。”贺兰子卿恶狠狠地说道。 话音刚落,他的环首大刀便如晴天霹雳,划破长空。这一刀势大力沉,势如奔雷,倘若硬碰硬,纵使钢筋铁骨,怕也是支撑不住。 余重已和贺兰子卿交过一次手,自然知道他刀法的厉害,如今只有自己一人对敌,还当机巧应对。此时他早已全神贯注,遁入了虚无之境。 贺兰子卿并未把余重放在眼里,甚至连他的姓名都不知道,对于自己这全力一刀,自然也认为他是不可能躲开的。谁知道这一刀劈下去,竟是劈了个空,定睛一瞧,刚刚明明站立在原地的余重,突然化为一道残影,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被一刀劈出个大坑的地面,和漫天的飞花。 贺兰子卿还以为自己的眼花了,这年轻人的身法怎么可能如此之快,他还未来得及细想,便已经感受到了身后一股剑气袭来。 这一股剑气正是炎钧剑所发出,余重自从接连和贺兰子卿、贺兰阙交手,也知道这贺兰世家的刀法练习起来虽然因人而异,但都属同宗同源,一定也都有它致命的缺点。 只是贺兰阙将缺点化为反制的机会,所以领悟了天阙刀法,独步武林多年。余重今天就打算试试这贺兰子卿,如何解决这一问题,他这一剑正是瞅准机会,刺向贺兰子卿背后的大椎穴。 不过贺兰子卿不愧也是家中仅次于贺兰阙的高手,只见他头也不回,右手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竟化为两道刀影,第一刀重重击在炎钧剑的剑尖,挡下了这一次攻击,第二刀是由真气化成,直接攻向余重胸口。 余重见状就地顺势滚了几圈,虽然动作不是很潇洒,甚至可以说十分狼狈,但总算躲过了这一道真气。只见这一刀真气飞出去结结实实的打在一棵树上,竟将碗口粗的树干拦腰截断。 “好家伙,这一道真气若是打在我的身上,岂不是下场便和这树一般。”余重心中暗暗说道。 余重起身又是一剑攻出,速度极快,这一次他攻向的是贺兰子卿左肩下的天宗穴。 只见贺兰子卿抬手又是一刀,再次化为两道残影,一刀架开余重的攻击,第二道真气刀影又攻向余重腋下必守之处。 好在余重已有准备,又是一个借力翻身,躲过了这第二道刀影,这一次刀影击在了一个倒霉的贺兰家弟子身上,竟然将他直接炸裂成了碎肉,血腥至极。 余重拍拍身上的土,心中甚是奇怪,自己这两剑俱是攻向贺兰子卿刀法中的弱点,怎么反而都被他反制。 突然,他觉得贺兰子卿的刀法有些似曾相识,脑海中闪回到那夜与贺兰阙战斗的画面,嘴里不禁吐出四个字:“天阙刀法。” “没错,正是天阙刀法,没想到小子你到是有些见识,今日让你死在此刀法之下,也不算冤枉。”贺兰子卿得意地回道。 余重心中暗思,这天阙刀法一直是贺兰阙的独门绝技,如今没想到这贺兰子卿竟然也学了去,接下来的战斗立刻变得十分棘手了。 贺兰子卿貌似看破了余重的心思,继续得意地说道:“你是不是以为这刀法只有贺兰阙这个老古董会,哈哈,其实我偷学已经许久,既然他不想当这个武林盟主,那么他的地位和他的刀法,就全由我来继承吧,今天你们一个都别想离开这里。” 其实余重在接连经过几次恶战,自己的武功也不知不觉的有了长足的提升,这点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原本只要他稳住阵脚,抓住机会,即使是单打独斗,也未必就不是这贺兰子卿的对手。 只是如今贺兰子卿竟然还留了一手天阙刀法,这是让余重完全没有料到的。 “这根本就是又一个贺兰阙,真正的贺兰阙还知道留手,这贺兰子卿却是个杀红了眼的魔头。”余重心中不禁碎碎念道,事到如今也只好硬着头皮顶住了,只是情势对他来说,已是十分凶险。 贺兰子卿步步紧逼,却见余重竟突然闭上了双眼,自大的他以为余重已经认命了,便一刀刺去,却见余重只是身形晃了晃,便躲过了他这一刀。 他以为自己眼花了,又是一刀劈出,余重的身形又晃了晃,人还在原地,他这一刀却又是劈空了。 “好小子,竟然敢玩弄于我。”贺兰子卿勃然大怒,真气暴涨,一刀横扫,刀风卷起四周的迷迭花,一起向余重扑了过去。 只见余重身形腾空而起,一记翻身,贴着刀风而过,漫天飞舞的花瓣竟然没有一片沾身,他稳稳的落在地上,单手提剑,依旧闭着双眼。 既然无法进攻,那边专心防御,以待时机。这便是余重当见到无法战胜贺兰子卿,临时制定的应敌之策,别的他不敢说,以他如今三一剑法的修为,如果只是躲避的话,这武林之中恐怕还真没几个人能撵得上余重。 在这生死关头,他还是保持了十足的冷静。不得不说,数次面对强敌,现在的余重已经越来越发的成熟。 此情此景却更是激怒了贺兰子卿,要说这天阙刀法本就是一种反守为攻的反制刀法,面对攻势越盛的敌人,威力越大,如今余重只守不攻,一味躲避,竟无意之中让天阙刀法失去了作用。 贺兰子卿怒火中烧,攻势大盛,接连攻出数十招,却都被余重以毫厘之差避过。 只是如果一直这样只守不攻,体力和真气迟早也会消耗殆尽,余重虽然已经在节省体力,但在这方面他也自知是处于劣势的,所以还是要尽快找出击败贺兰子卿的方法。 很明显,贺兰子卿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攻势愈加凌厉,每一刀击出,都比上一刀要更加更快,更强。 三一剑法虽然没有上限,可是人却是有上限。余重不断的躲避着贺兰子卿的刀法,已是汗流浃背,损耗极大。虽然他又陆续尝试的攻了几剑,却都被天阙刀法拦下,只是徒损内力而已。 一旦内力枯竭,等待余重的便是落败身亡。突然之间,余重想起了那夜在迷迭谷前,贺兰子卿布置的伏兵所用的天罡北斗刀阵。 阵法存在的意义,都是为了以弱胜强。余重想来,岂不是正符合当下自己所面对的情势。只是此阵法最少也需要七人,自己却只有一人,如果自己能将八卦九宫之术灵活运用,稍加改编,也许有奇效。 多人的阵法,要义在于互相配合,以己之长攻彼之短,如果换做单人布阵,这几乎可以说是不可能的,不但要精通黄老玄学,奇门遁甲,还要有极快的身法作为辅助。 不得不说,余重真是个天纵奇才,他竟然在面对强敌的关头,脑中还能不断的去思考破敌之法。此时他的心中,二人争斗的一隅之地,已经变化成了一张阵法图,每一个步法要落于何处,皆以成竹在胸。 贺兰子卿见余重内力有所不及,心里只道自己即将取胜,哪知余重的步法突然变得十分诡异起来。他哪里知道,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余重在用八卦九宫的走位,配合自己极快的身法,竟然临时改编了一套天罡北斗单人剑阵。 余重此阵意在用自己的身法和步法,引导贺兰子卿凌厉的攻势进入阵中,消磨他的内力和真气,而自己则利用阵法的变幻莫测,大大节省体力。 第九十三章 虎啸龙吟 按说,贺兰子卿既然能布出七人刀阵,也该是能看出余重之意,但可惜他本就对奇门遁甲一知半解,七人刀阵也不过是按书所布,再加上他此时已是杀红了眼,哪里能看破。余重临时布下的单人剑阵。 只见余重的步法愈发轻盈,仿佛有无数个身影,出现在贺兰子卿的四面八方。而贺兰子卿已身陷阵中,看起来还是他在进攻,其实他的每一招都是在余重刻意的引导下,自己却毫不知情。 只见贺兰子卿像无头苍蝇一般无的放矢,处处扑空,步法竟愈发沉重,攻势也逐渐减弱。此消彼长之下,余重终于得到了喘息之击,已不似刚开始那般被动,虽然还没有一招制敌的的机会,但至少能节省体力,再多撑些时候。 此时林辉扶着晕过去的白璃,正被一群武士围攻。这贺兰子卿招募的武士各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他身边的红帮弟子俱不是对手,不断的负伤倒下,情势十分危急。 “我既然答应了余老弟,就一定得好好保护白姑娘。”林辉抱着这样的信念,一手扶着白璃,一边应对着几名武士的围攻,身上也负了几处伤,力战不退。 突然一双铁鞭杀到,正打在一名武士的头顶,他当场**迸裂而亡。 “林堂主,你没事吧。”说话的正是彭兆年,只见他迅速击倒几名武士,而他身边的几十名下属也鱼贯而上,和围攻林辉的武士战作一团。 “呼,还好彭三庄主你及时赶到,要不然我可能就要有负余兄弟之托了。”林辉喘着大气说道。 彭兆年将白璃扶到一边,轻抚她的后背,一股内劲输送到白璃的体内,她顿时咳嗽了两声,又吐了两口鲜血,苏醒了过来。 “还好,白姑娘你只是一时急怒攻心,气血阻塞才晕了过去,没什么大碍。”彭兆年说道。 “多谢彭三哥,林堂主。”白璃放眼望去,只见到这谷内竟已变成死斗之地,触目惊心,惨不忍睹。 此时诚叔还在和贺兰阙对峙着,余重也在与贺兰子卿周旋着。双方的人马都伤亡惨重。 白璃不禁想起,这梁啸天虽然也曾犯下错误,成为白家灭门的帮凶,但却也是受他人蛊惑蒙骗,实在怪不得他。他临死之前将虎啸山庄托付于自己,如今这虎啸山庄的众人为了她,在此浴血奋战,他们是无辜的,也都有自己的妻儿老小,不应该因为自己的私怨,毁了虎啸山庄多年的基业。 “三哥,林堂主,我们快去帮助兄弟们。”白璃说道。虽然她也很想去帮主诚叔和余重,但此刻她更想做的,是尽量保住山庄里的弟兄,让他们能安全回家。 彭兆年看着白璃,眼神坚定的回道:“是,庄主!”这是他第一次喊白璃作庄主。从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姑娘,他从没认为她能担负的起虎啸山庄的兴衰荣辱,一路走来,他也在看到白璃身上发生的潜移默化的变化。如今在这种危机之下,她第一个记挂的竟然是庄中的弟兄,而不是自己的私怨。彭兆年终于从内心里承认了白璃的地位。 “我们上!”白璃刚刚苏醒,面色还透着一丝惨白,手持鸳鸯刀,身后跟着的彭兆年和林辉。 英姿飒爽双龙吐,曙光初现迷迭香。彭兆年看着白璃的背影,第一次觉得她弱小的肩膀也是有着无穷的力量,当下决定,从此以后要做白璃身后之盾,身前之矛。 这三个人带领着十数名弟兄组成的小分队,如同一只箭矢,插入到混战的人群中,迅速将战场分割开来。 “是庄主!” “庄主来了!” 人群中一阵骚动,虎啸山庄的弟子们大声喊道。 朱鹏砍倒身边的武士,听到声音,放眼望去,只见白璃双刃飞舞,矫若游龙。顷刻间便已经击倒数名精悍的武士。彭兆年和林辉则护着她的侧翼,一路杀出一条血路。 虎啸山庄的众人,见白璃杀到,顿时士气大振,更加奋勇杀敌,喊杀声震天。 白璃突然瞥见,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前夜与自己交手的贺兰旭,他正在贺兰阙的身边掠阵。 白璃纵身跃过去,定睛一看,只见诚叔与贺兰阙两人站定在原地,纹丝不动,内力的比拼已经进入了关键的时刻,二人身边的气场已经随着双方内力的消耗逐渐减弱。 附近的地面上已被卷出了一个大圆圈,圈中的花草无一幸免,皆被气劲所毁。二人的不住的冒汗,却转瞬间被关注全身的内劲化作了水蒸气,在二人头顶萦绕。 贺兰旭见白璃带着人杀到,已是摆好了迎敌的架势。 “白姑娘,今日你我立场不同,我不会在留手了。”贺兰旭冷冷地说道。 “想动我们庄主,你得先问问我手上的铁鞭。”此时彭兆年也杀到,挡在了白璃的前面。 白璃的手轻轻的搭在彭兆年的肩上,示意他住手,说道:“三哥,不要着急。” 原来白璃见到贺兰阙和诚叔皆受伤不轻,第一个想法并不是趁机下手,而是想把二人先分开。毕竟贺兰阙并不是她直接的杀父仇人。 “贺兰公子,如今我们最重要的是想办法把令尊和诚叔分开,否则待他们内力耗尽,油尽灯枯,恐怕就晚了。”白璃说道。 “好吧,白姑娘所说有理,可是以我们的内力,恐怕都无法将他们二人分开。”贺兰旭见白璃并无杀机,便收了刀说道。 “未必,他们二人已经力拼内力许久,已经有了很大的消耗,如果合我们三人之力,或许可以一试。”彭兆年说道。 “还请三哥详细说来。”白璃说道。 “还请庄主和公子合力将内力输送给我,我在以我的双鞭同时轻点二人,将这第三股内劲冲入他们的体内,搅乱他们的气劲,自然便能将他们分开。”泵兆年回道。 “那太好了,我们便照三哥所言来做。”白璃说道。 贺兰旭虽然还有所怀疑,但目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再拖下去他也自知不妙,只得先按照彭兆年说的做,如果其有心相害,贺兰旭也做好了全力一搏的准备。 贺兰阙和诚叔二人处在比拼内力关键时刻,也听不见旁人说话,自然是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幸而随着二人内劲的消耗,周围强劲的真气也慢慢的减弱,白璃三人才能接近他们。 白璃和贺兰旭分别以掌抵住彭兆年的后背,内力源源不断的输入到他的体内。 “我数到三,我们便一起纵身跃起,冲进气场。”彭兆年说道。 白璃和贺兰旭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回道:“我们准备好了。” “好的,一、二、三!”彭兆年低声数道。 三人忽的腾空而起,径直冲进气场。虽然这气场有所减弱,但三人冲进来也是苦不堪言,耳膜因被压迫的竟一时之间听不见任何声音,强大的真气也压迫的三人呼吸困难。 只见彭兆年双鞭如黑龙探海,轻点贺兰阙和诚叔二人的肩膀,三人的内力聚合在一起,冲进了二人的体内,果真搅乱了他们的气劲。 只听得一声闷响,贺兰阙与诚叔二人终于被混乱的气劲所分开,龙虎金刀和软剑也旋转着飞出去,直插入土。 他二人各自退出去甚远,各自撞到了树上才停了下来。而更惨的是白璃三人,被巨大内劲反弹,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白璃只觉得大脑一嗡,喉头一甜,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瘫软在地上竟是无法起身了,她也自知这一下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再向四周看去,贺兰旭也没有比她好多少,受了内伤坐在离白璃不远的地方,喘着粗气看着她,说道:“白姑娘,你没事吧。” “你还有空管我呢,咳……”白璃也喘着大气,心中暗道这贺兰旭是个傻小子。 彭兆年相对来说好一些,毕竟他的功力远胜白璃和贺兰旭这两个年轻人,只是受了些轻伤,坐在原地正在调息。 贺兰阙捂着受伤的小腹,站起来才发现身边的情景,对诚叔说道:“吾儿受伤,我们暂时休战,各自疗伤。”便一个纵身来到了贺兰旭的身边,一掌抵住他的后背,开始用真气帮他疗伤。 “甚好。”诚叔也到白璃身边坐下,运功为她治疗内伤。 “大小姐,你便让我与这贺兰老贼同归于尽便是,为何要冒着受伤的危险相救。”诚叔说道。 “诚叔……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不管,何况,我们的仇人并不是他啊。”白璃捂着胸口,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回道。 诚叔听见此言,两眼泛红地说道:“大小姐,你先不要说话了,让我先为你疗伤。” 这正是新竹高于旧竹枝,全凭老干为扶持。 诚叔心中暗道,自己一直的愿望便是要帮助白家满门复仇,没想到今日却被白璃救了一命,不知不觉中,自己当年救出来的小女孩,已经成长为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第九十四章 内讧危机 诚叔这边给白璃疗伤,过了一会儿,终于她惨白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他收了掌,扶起白璃的手腕,为她把了把脉。 “大小姐,你受的内伤幸而未伤及肺腑经脉,但也需要好好调养数月,哎,你这又是何必。”诚叔含着泪说道。 “诚叔……如果让我再报**让你活下来,二者选其一……我一定放弃报仇。”白璃强撑着力气的回道。 “大小姐……”诚叔留下两行热泪,泣不成声。 另一边,贺兰阙也在为贺兰旭疗伤,突然长叹一口气。 “父亲,你为何叹气。”贺兰旭问道。 “为父叹的是自己,这么多年对你叔父的内心毫无察觉,以致酿成今日之祸。”贺兰阙回道。 “对不起,父亲,我没有听你的话。”贺兰旭说道。 “要不是你,可能为父今日便与人同归于尽了,真要说来,为父还得要谢谢你。”贺兰阙说道。 “嘿嘿,其实白家姑娘也不是什么坏人。”贺兰旭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说道。 “其实是我们贺兰家对她有所亏欠,哎,这都是为父之错。”贺兰阙说道。 “父亲不必内疚,谁又能想到,卧榻尺侧,竟有猛虎酣睡,子卿叔父竟然是这样的人,私养死士,谋权夺利。”贺兰旭愤愤地说道。 “都怪为父监管不严,太纵容他了。”贺兰阙自省道。 “父亲,如今最重要的是我们要化解和白家,虎啸山庄以及红帮的误会,不要再彼此争斗。”贺兰旭说道。 贺兰阙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儿子远比自己看的通透。 “旭儿你说的没错,为父被名声所累,反倒不如你看的清了。”贺兰阙说道。 “庄主,你还好吧。”彭兆年调息了一会,便来到白璃身边查看她的伤势。 “三哥不用担心,我没事的。”白璃强挤出一分笑容,回道。 “还说没事,我的庄主啊,天啊,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朱鹏带着一帮兄弟,突然不知道从哪窜出来说道。 “朱五哥,我没事的,让大家担心了。”白璃说道。 “彭老三,看你干的好事,叫你好好保护庄主,你是怎么搞得。”朱鹏责怪起彭兆年道。 “朱老五,你说话凭点良心,庄主受伤,我也很担心的。”彭兆年白了一眼说道。 “三哥,五哥……咳咳……这里哪是吵架的地方啊。”白璃一着急,又轻咳了两声。 这下给朱鹏担心的,连忙说道:“我们不吵了,庄主保重身体啊。” 白璃见状差点笑出声,只是胸口实在疼的厉害,才没笑出来。 诚叔在一旁看着白璃和身边的众人,心中甚是安慰,看着天空,心中暗道:“盟主,璃儿如今身手了得,身边也已经有了可靠的朋友,您在天之灵也可以安息了。” 忽然一声剑鸣划破空气,一道寒光直指诚叔而来。 “当”的一声,长剑被彭兆年的铁鞭挡下。 “林堂主,你这是干什么?”彭兆年大声喝道。 “哼,他就是杀害我师傅和我红帮十数位堂主的凶手,今日我便要取他性命。”林辉说完,又是一剑攻来。 诚叔不晃也不躲,仿佛只等林辉来杀。结果这一剑又是被彭兆年挡下。 “彭三庄主,我敬你是条汉子,莫非你今日是要与我红帮为敌。”林辉说道。 “林堂主,我们大家都知道,所有事情的原因,都是因为贺兰子卿的阴谋,贵帮章墨谦副帮主也是被人利用,不管他的动机善恶,终究也是手染鲜血之人,即使章副帮主在此,恐怕惭愧的也是他,你岂能不分青红皂白,如今还来责怪他人。”彭兆年厉声说道。 林辉举剑的手不住的颤抖,被彭兆年这一阵抢白,竟也无话可说。他身后的红帮弟子也都手持兵器,眼见众人就要发生一场内斗。 “林大哥,可否听我一言。”白璃强撑着身体,在朱鹏的搀扶下站立起身,声音虚弱地说道。 白璃顿了顿,又紧接着说道:“如果林大哥想要报仇,便来找我,不要责怪诚叔……因为诚叔所做的这一切,我都知道,是我对大家有所隐瞒。”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彭兆年的脸色也陡然一变,他也没料到竟有此变故。 白璃便将自丰城遇见诚叔之后的事,一一说出,此次迷迭谷之约,也出自诚叔的计划。 “没想到我们一直都在被你利用,彭三庄主,我看你还有什么话说。”林辉说道。 彭兆年在一旁沉默良久,无言以对。 “林大哥,如果你实在气不过,待今日事了,如果我还有命在,任您处置。”白璃说道。 “大小姐不可……人是我杀的,有什么事就冲我来,与大小姐无关。”诚叔说道。 朱鹏见双方坚持不下,也急了眼,说道:“我不管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只认白姑娘是我们虎啸山庄的庄主,谁要是难为他,就是和我朱老五作对。” “没错,朱五哥说得对。”朱鹏身边一众弟子都起哄道。 “彭老三,你怎么说?”朱鹏问道。 彭兆年又沉默了一会,说道:“林堂主,纵使白庄主有所隐瞒,但她并未加害于我们,事情的起因皆是因为贺兰子卿,我们虎啸山庄今日也是为了梁老庄主报仇而来,并非被人利用。我也请你慎重思考,你们红帮的仇人到底是谁。” 他这一番话,意思已经很明显,他决定站在白璃一边。 “林堂主,贵帮十几条人命,待我手刃仇人,我自会给你们一个交代,还请不要记恨我家大小姐。”诚叔深深鞠了一躬说道。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此仇不共戴天,今日我便给了彭三庄主这个面子,希望你言出必行。”林辉放下了剑,身后的红帮弟子也纷纷收起了兵器。 一场内讧的危机终于是暂时化解。 此时余重还在依靠自己临机应变的单人剑阵,与贺兰子卿鏖战正酣。 上一次还需要三人联手对敌,今日余重便已经可以单人应战,短短数日他便成长如此之快,这也是出乎了贺兰子卿的意料。 余重心中却苦不堪言,随着体力的下降,自己只能勉强应付,如果不是这单人剑阵,恐怕自己早已落败,但是他也不可能一直靠着这机巧之法困住贺兰子卿,他迟早会发现的。 如今他需要一个机会,一个一招制敌的机会。 渐渐的,贺兰子卿也开始发现有些不对劲,自己的出招仿佛每次都被余重料到,即使是贺兰阙也未必能做到,只可惜他对奇门遁甲之术了解有限,即使冷静下来去思考,也寻找不到余重步法的规律。 “小子,我看你体力也差不多消耗殆尽了吧,哼哼。”贺兰子卿说道。 “老家伙,我还早着呢,反倒是你,快油尽灯枯了吧。”余重虽然实力不如人,嘴上功夫倒是很厉害,一句话也是给贺兰子卿气得不轻。 “哼,莫要贫嘴,一会就让你命丧刀下。”贺兰子卿大怒道。环首大刀化作三道残影,破空而来。 余重心中大惊,没想到耗了许久,贺兰子卿还能发出这么霸道的真气,被迫改变了自己的步法,才堪堪躲避掉这一招。 其实贺兰子卿刚刚这一招目的也是为了试一试余重的深浅,他自己的体力消耗也很严重,这一招更是消耗了不少内力,没想依旧是被余重躲了过去,心中误认为余重应该还有很多体力,更是不敢托大了。 二人相较,进攻的一方在体力和内力上,本就会消耗的多一些,贺兰子卿一直在进攻,自己心中也是有数,这样耗下去即使击败了余重,后面对上其他的高手,也是必败无疑。 想到此处,他一记唿哨,周围数名武士听见,集体冲上来围攻余重,他自己反而抽身而去,几个纵身消失在了花海之中。 “混蛋。”余重心中暗骂了一句,不过以他现在的体力,也无法追上贺兰子卿,只能找这几个上来垫背的武士出气。、 只见余重手中炎钧剑红光四射,如火龙绕柱,瞬间几名武士便被放倒。 “呸……”余重啐了一口,心中直骂娘,幸好这贺兰子卿不知自己深浅,心中胆怯先跑了,否则继续耗下去,结果怎么样还真不好说。 “现在得先找到璃妹,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余重心中十分担心白璃的安全。他一个箭步窜上一处高坡,抬眼望去,花海之中人头攒动,虎啸山庄的弟子和武士还在激战中。 只见到远处貌似有一群人聚集在一起,看衣裳应该是白璃和彭兆年等人。余重立刻纵身赶去和他们汇合,贺兰子卿还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使坏了,自己得赶紧去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 一路上余重不断的调息着内功,一边四处寻找着贺兰子卿的踪迹。三一剑法的内功十分奇特,即使是在赶路的时候,也可以调息回复内力,不过这只有突破到剑法的最高境界才可自行掌握。 第九十五章 突围受阻 余重凝神静气,只感觉身体内的内力在一点点的回复,两边的花海在不断的往身后穿梭,没多久他就到了白璃等人的身边。 “大家怎么样?”余重人未至,声先到。 他脚刚一沾地,就发现气氛有一些不对劲,不过当看见林辉和诚叔都在场以后,余重也大致心里有了数。 “璃妹,你受伤了?”余重发现白璃仿佛受了不轻的内伤,连忙关心的问道。 “余大哥,我没有大碍的。”白璃回道。 彭兆年简单的向余重说明了他们这边的情况。 “林兄,如今我们的敌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贺兰子卿,还望你以大局为重。”余重说道。 “余兄弟,放心,孰轻孰重我林辉心中有数。”林辉回道。 余重放心的点点头,环顾四周,谷中的战斗愈发激烈,由于贺兰子卿招募的这些武士多是武功高强的亡命之徒,虎啸山庄的弟子渐渐抵挡不住,许多弟子都受了重伤,无法再继续战斗,剩余的弟子也都被压缩在几个包围圈里各自为战。 “这样下去不行山庄的弟兄恐怕要伤亡惨重,我们得有所行动。”朱鹏说道。 “这样,我们大家分头行动,彭三哥、朱五哥、林堂主,你们分别带人去替被围住的兄弟解围,将伤员也集中起来,一起向谷口突袭。”余重安排道。 余重又看了看诚叔,说道:“诚叔,璃妹的安全就交给你了,我去寻找贺兰子卿的下落。” “余少侠请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大小姐的安全。”诚叔回道。 “各位多加小心。”白璃说道。 众人立刻四散而去,各自按计划行事。 诚叔看着不远处的贺兰阙与贺兰旭,还似有动手之意,却被白璃拦了下来。 “诚叔,我知道你的想法,为了我们家的事,已经有太多人丧命,你我的手上都沾满了鲜血,今日又有这么多虎啸山庄的弟兄为了我而牺牲,我们罢手吧。”白璃眼中带着央求之意,说道。 “是……大小姐,你的话我有怎会不听呢。”诚叔动容道。 贺兰阙还在给贺兰旭疗伤,诚叔扶着白璃走过了他们的身边。 贺兰旭抬头说道:“白姑娘,谢谢。”短短五个字,却似道不尽其中的深意,不过才见第二面,他发现自己竟好像对白璃动了情。 白璃回头望了一眼,仿佛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贺兰阙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岂能不知儿子的心意,叹了口气,说道:“旭儿,有些事,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父亲,我知道。”贺兰旭回道,经过这一会儿的调息疗伤,自己的体力也有所恢复,站了起来,两眼目视着白璃远去。 “旭儿,今日之事毕竟是因我贺兰家而起,我必须要找到你的叔父,了结这一切。”贺兰阙说道。 “父亲,我陪你一起。”贺兰旭坚定的说道。 这一次贺兰阙没有阻拦,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长大了。 这边在彭兆年等人的带领下,虎啸山庄的弟子都杀出了包围,聚集到了一起。 “老五,我们的伤亡情况怎么样?”彭兆年问道。 “三哥,带来的五百兄弟折了一百多人,还有两百多的伤者,还能打的就剩百十来号人了。”朱鹏回道。 “让轻伤的弟兄互相搀扶着,重伤弟兄安排人保护,大家一起杀出去。”彭兆年说道。 “是。”众人答道。 此时一群武士紧追着白璃和诚叔杀了过来,二人都是受了伤的人,也不敢恋战,只得且战且退。忽然几道剑气飞来,将地面炸出几个大坑,尘土伴着花瓣漫天飞舞。 “璃妹,你们先退。”来者正是余重,原来他遍寻贺兰子卿未见踪迹,便立刻来和众人汇合了。 “余大哥当心。”白璃说道,连忙和诚叔借着烟尘继续前进。 余重又是一剑横扫,一大片的追兵应声倒地。他紧接着一个纵身,也飞出了包围圈。 众人终于汇合,一起向谷口的方向突围而去,突然只听得谷口处一阵震天的爆炸声,冲在队伍前面的十几个人顿时被炸的灰飞烟灭,惨不忍睹。 “大家小心,火链雷!”见多识广的林辉喊道。 众人闻声,立刻止步,大多人都知道火链雷的厉害,没想到谷口竟然被埋下了这么厉害的玩意。 “哈哈哈……你们一进谷,我就安排人用火链雷封住了谷口,今日你们全都得葬身此地。”一个身影随着声音,从半空中慢慢落下,站立在一处山坡上。 “贺兰子卿!”余重咬牙切齿的念道,他自知方才掩护大家突围,连续作战,内力损耗太大,如今想动手也只怕不是他的对手,只得先暗自调息着内力,以不变应万变。 众人看见贺兰子卿也是恨的牙痒痒,彭兆年更是提鞭就要冲上前去与他较量较量。 忽然之间一个身影,电光火石一般腾空而起,落在了贺兰子卿的面前。 “子卿,我劝你还是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吧。”说话的正是贺兰阙,虽然他在和诚叔的决斗中受了些伤,但是仗着多年的内力傍身,也并没有什么大碍。 只见贺兰阙手中的龙虎金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浑身散发着威严之气,让人不禁对这位武林盟主肃然起敬。 贺兰子卿见贺兰阙亲自出手,仿佛也有些慌张,连忙噗通一声跪在他的面前,泣不成声的说道:“盟主,我做这么多事,都是为了你,为了贺兰家啊,别人不理解我,难道你也不理解我吗。” 他本就是贺兰阙的族兄,平日感情深厚,如今这般言语,贺兰阙也一时心软,竟信了他的话,连忙上前去扶。 “父亲,小心!”贺兰旭大喊道,可是他已经赶不上了。 这贺兰子卿阴险至极,竟趁贺兰阙扶他之际,一扬手,从袖口处飞出几道寒光。 贺兰阙不愧是武林盟主,如此近的距离突遭暗器袭击,竟然一个鹞子翻身,右手金刀一闪,便将几道寒光打落,再往地上一瞧,竟是几根闪着暗蓝色光芒的银针,上面明显是淬了剧毒。 贺兰旭在后方见到父亲反应及时,也是松了一口气。 “看来你已经走得太远了,子卿,贺兰世家岂能容你。”贺兰阙厉声说道。 贺兰阙唯恐贺兰阙突然出手,立刻起身向后飞去,仰天大笑道:“哈哈哈,贺兰阙,今日你就在此和这群乌合之众陪葬吧,我会代替你将贺兰世家发扬光大的。” “你……”贺兰阙刚欲动手,突然觉得胸口一阵刺痛。低头一看,原来方才的毒针有一颗他竟然没有打落,当时就刺入了自己的胸口。 这也实是因为两人距离太近,贺兰子卿出手突然,再加上贺兰阙本身就在和诚叔的决斗中受了伤,这才失了手,漏了一根毒针。 “可恶……”贺兰阙知道这毒针的厉害,如若此时再动真气,恐怕很快就会毒气攻心而亡,只得立刻盘膝而坐,开始运功逼毒。 “哈哈哈,贺兰阙,没想到吧,今日你就要死在我的手里,我这就送你去见子夏。”贺兰子卿见贺兰阙中了毒针,提着刀,狂妄的冲了上来。 贺兰旭见状立刻纵身而起,却眼看着赶不上了。 此时两个疾风般地身影一前一后,落在了贺兰阙的身边。其中一人抬手便架住了贺兰子卿的这一击。 “又是你小子。”贺兰子卿恶狠狠的说道。 “我们的账还没算完呢,老家伙。”余重冷冷的说道,紧接着又向后说道:“彭三哥,你带贺兰盟主推下去运功疗伤,这里交给我。” “好的,余老弟你小心。”彭兆年和贺兰旭连忙一起架着贺兰阙退下了山坡。 “哼,你小子可真是不自量力,这回我绝不饶了你。”贺兰子卿说道。 “嘿嘿,我看未见的吧,如果你能胜的了我,方才又为何逃走。”余重心中知道自己的内力还没回复,此时交手只是被迫之举,嘴上多吹几句牛,壮壮声势,也好给自己争取点时间暗中调息。 贺兰子卿哪里知道余重的小心思,心中也对他也是有些顾忌,回道:“我手下从不杀无名之辈,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好说,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姓王,叫吾命。”余重胡诌道。 “哼,王吾命……亡吾命?”贺兰子卿念了遍余重所说的名字,顿时觉得有些不对,气的在原地跳脚,但不知余重的深浅,又不敢贸然出手。 “这余老弟,什么时候了,还在跟这小人斗嘴。”彭兆年骂道。 一旁的贺兰阙却看的透彻,他一边运功逼毒,一边说道:“这其实是这位小兄弟的缓兵之计,在我看来,他连续作战,内力也应该消耗极大,此刻应该是借机在调息内力,不过他这种调息的方法,倒是少见,没想到如今江湖上竟有了这般年轻才俊,旭儿你可要加油了。” 贺兰旭在一旁回道:“是,父亲。”心中已是暗暗将余重作为自己的目标,这是后话了。 第九十六章 奇兵出现 余重在山坡上和贺兰子卿你一言,我一语的斗着嘴,两方人马此刻也不约而同地罢了手,都在围观这两人吵架。 “你小子,不要在这跟我逞口舌之快,一会我便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贺兰子卿怒道。 “你就看是我们谁吃不了兜着走啦。”余重话音未落,长剑已出,原来他已经暗中调息的差不多了。他自知如果只分武功高低,自己即使全部恢复,也未必是贺兰子卿的对手,必须要趁其不备,突然袭击。 余重早已打好了如意算盘,自己突然出手,逼贺兰子卿再次落入自己的单人剑阵之中,先缠他一阵子,再找机会搏一搏,如此才有胜算。 余重这一手倒是大出贺兰子卿的意外,连忙举刀相迎,二人连续拆了十数招,剑气和刀风交汇到一起,天地变色。 彭兆年在远处看着接连感叹:“没想到才几日,余老弟的武功已经精进道可以与贺兰子卿单打独斗,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见二人终于开打,一直围观的两方人马也回过神来,又大喊着拼杀起来。 虎啸山庄的人马将伤员围在当中,形成了一个圆圈,彭兆年等高手带着一众弟子在外圈御敌,只见围拢过来的武士越来越多,众人也是苦苦支撑。 “哼,消灭你们只是时间问题,你们人命吧!”贺兰子卿说着话,大刀一记横扫。 “那就看看今天鹿死谁手吧。”余重接过话茬,也是一剑点出。 “可惜你年纪轻轻,武功有如此成就,却要与他们一起陪葬。”贺兰子卿又是一刀力劈华山,以千钧之势压向余重。 “心中有正气,以侠义之名,死又何惧。”余重一记四两拨千斤,仅以剑尖一挑,便改变了这一刀的方向。 “砰”的一声,这一刀砍在虚处,土地崩裂。 “好小子,我倒要看看一会你还说不说的出这么漂亮的话。”贺兰子卿反手又是一刀,夹杂着强劲的刀风,扑面而来。 “如果你愿意罢手投降,我倒是愿意度一度你这尘世迷途的老家伙”余重炎钧剑忽又化作一团红光,将刀风尽数挡下。 二人你来我往,从山坡上打到山坡下,好不激烈。 这边虎啸山庄的众人被围攻着,眼见损失越来越大,大家身上也都挂了彩,彭兆年心中十分焦急。 “三哥,如今之际,只有我带人去谷口趟平着火链雷阵,然后你们再通过。”朱鹏砍倒一个武士,回头说道。 “老五你别瞎说,活下来的兄弟,一个都不能少,都要跟我回去。”彭兆年回道。 “三哥,再这么拖下去,我们一个都走不了。你和庄主安全撤离才是最重要的。”朱鹏着急的说道。 二人谁也说服不了谁,却也拿不出一个更好的办法。 突然只听见谷口一阵连环爆炸的巨响,震天动地,响彻山谷。 这一连串的动静,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往谷口看去,只见到爆炸的浓烟滚滚。 “难道是谁趟了雷阵,已经被炸的灰飞烟灭了?”朱鹏念念有词道。 大家抬眼看去,浓烟里却看不到任何人的踪迹。 “嗖嗖……”只听得一阵破风之声,一排火箭穿过浓烟,落在地面上,又是一阵巨响,原来竟是这些火箭,引爆了谷口的火链雷阵。 “烟后有人!”彭兆年说道。众人纷纷戒备,不知道来者是敌是友。 又是一排火箭,穿过第二次爆炸的浓烟,落在地面上,这一次再没有爆炸声传来,想来是火链雷阵已破。 紧接着大家又听见“嗞嗞”的声音,仿佛是喷水的声音,还伴随着一阵车轮声传来。 “水龙车!”朱鹏一听便知,大声喊道。 众人心中不禁生疑,究竟是什么人,装备如此精良,竟配备着火箭手和水龙车。 不一会浓烟散去,只听得一阵号角之声,抬眼望去,谷外玄龙旗迎风招展,灭火的水龙车迅速退至两旁,余戎和飞燕带着两百名劲服武士鱼贯而入,冲杀进谷,一时喊杀声震天。 龙公子正摇着折扇立于马上,身边自然少不了背剑的卿少。他们的身后是无数弓弩手和手持长枪盾牌的官军,整齐的列着方阵,将谷口牢牢堵死。 顿时包围着虎啸山庄众人的乌合之众们,士气全无,抱头鼠窜,哪里是龙公子手下这两百名精锐武士的对手。 “白姐姐,我们来啦!”飞燕纵马驰骋,高声喊道。 “大家不用担心,是自己人。”白璃连忙喊道。 众人一下就瘫坐到了地上,想来众人已经不停歇的激战了不知道多久,都仅凭着意志力在坚持,眼见救兵一到,这一松懈,就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 龙公子驱马前行,大军进谷。 “前面的伤员迅速救治,其他祸乱治安的贼子,全都给我拿下。”龙公子正色道。 “是!”他身后的军士齐声答道,大批官军涌入谷内,就像赶鸭子一样,迅速制服了四处逃窜的暴徒。 “飞燕姑娘,你可别受伤了啊,快回来,那边危险。”龙公子在后面高喊着。 “噗嗤……”卿少在一旁不禁笑出了声。 “危险什么?我又不是小孩子。”飞燕白了龙公子一眼。 “快,卿少,快去保护飞燕姑娘。”龙公子连忙着急的说道。 “是……”卿少拖着长音回道,极不情愿的跟了过去。 飞燕搀扶着白璃,关心地说道:“白姐姐,你受伤了?” “没事,多亏你们及时来到,要不然我可就见不到你了。”白璃惨笑着回道。 “嗨,白姐姐你有事就该和我们说清楚,要不然也不至于落得今天这么危险的境地,大哥哥是那么的看重你,其实你做的事他都知道,他派我和小哥哥一直跟着你的。”飞燕说道。 白璃此时才知,原来余重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计划,却没有揭穿他,一时之间思绪万千,涌上心头,不禁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飞燕,飞燕,我来啦,你跑这么快干嘛?多危险啊!”龙公子骑着马一路小跑的跟了上来。 白璃见状不禁破涕为笑,小声对飞燕说道:“没想到你还多了个爱慕者。” “白姐姐不许取笑我,都是他一厢情愿,哼。”飞燕娇嗔着说道。 此时见谷内突生如此变故,余重与贺兰子卿也停下了手。 贺兰子卿见到漫山遍野的官军已经将自己的手下都制服了,知道自己大势已去,气的浑身不禁的颤抖。 “没想到,你们竟然还有官军作后盾,哈哈哈,今日我输的心服口服,不过你们也别以为我会束手就擒。”贺兰子卿一脸邪恶的笑道,已是丧心病狂了。 只见他从怀中拿出一只响箭,一声长鸣,穿入云霄。 “哼哼,我前夜便已派人在这迷迭谷的周围山上埋下了大量火链雷,只等我信号一起,便一齐引爆,哈哈哈,今天我们就在此同归于尽吧。”贺兰子卿邪恶的笑道。 只见余戎一边用小手指掏着耳朵,一边满不在乎的看着他说道:“哦,你说那些火链雷啊,不好意思啊,刚刚我带人已经把你在周围布下的人拿下了,引子也被我拆了,着实耽误了些时间,要不然我们早到了。” “什么!”贺兰子卿不敢相信的看着余戎,环视着迷迭谷四周的山崖,果然没有任何反应。 “混蛋,没想到我今日竟然输在你们这些黄口小儿的手下,我不甘心。”贺兰子卿愤愤的说道。 “子卿,你还是罢手吧,这件事我也有失察之责,我和你一起承担。”贺兰阙从人群中扶着胸口走了出来,他已经将毒针逼出,并未有什么大碍。 “盟主……我已经回不了头了。”贺兰子卿摇了摇头,突然身形暴涨,手中环首大刀全力攻向余重。 余重见状挺剑相迎,还未接近,他便已感受到了这一刀的劲力十分强劲,该是贺兰子卿发动所有内力的全力一击。 他也不敢怠慢,将自己剩余的内力灌注到剑身之上。他知道这一击是贺兰子卿的最后一搏,自己一定要挡下来,让他输得心服口服。 两人这最后一击,都入电光火石一般,在远处观看的众人,都不禁汗流浃背,为余重捏一把汗。 炎钧剑反射着太阳的光芒,如飞龙在天,吟动四方。 就在两人即将交手的那一刻,余重突然感到,来自贺兰子卿的气劲突然消失了,他心中暗道大事不好,可是这集中他全部内力的一剑,已是无法收回。 只见贺兰子卿突然双手张开,将刀抛了出去,双眼一闭,当胸迎着余重的剑,扑了上来。 只听得一声闷哼,炎钧剑穿胸而过,鲜红的血液从贺兰子卿的胸前和口中喷涌而出。 余重持剑的手不住的颤抖,他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呵呵,你们休想抓住我。”贺兰子卿慢慢的向后退去,炎钧剑从他的身体里脱离了出来。 “老家伙,你这又是何必。”余重叹了口气说道。 此时贺兰阙从后来拍了拍余重的肩膀,说道:“这是他的选择,小兄弟,你先退下吧,我还有些话要与他说。” 第九十七章 云开雾散 余重收了剑,退了下来。众人像欢迎英雄一般欢迎他。 “大哥哥,你没事吧,让我好好看看。”飞燕围着余重绕了好几圈,上下的摸着。 “我彭老三今天不佩服都不行了,老弟竟然能一人赢得贺兰子卿,今后我得好好向你讨教讨教。”彭兆年摸着胡子说道。 看着周围欢呼的人群,余重却高兴不起来,他回头望去,只见贺兰阙正扶着贺兰子卿躺在地上,两人好像在说着什么。 “盟主,希望……你……能原谅我,咳……”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如今贺兰子卿已接近油尽灯枯,方才大彻大悟。 “子卿兄,你真的错了,你的这些错,我会替你承担下来,你放心去吧,贺兰世家会坚持武林正义,继续在正确的路上走下去。”贺兰阙低声说道。 “幸好……幸好我那一针……没有……”贺兰子卿上气不接下气,话都已经说不完全了。 “我明白的,子卿兄。”贺兰阙心中一阵酸楚。 “那个年轻人……咳……不得了。”贺兰子卿手指着余重的方向说道。 贺兰阙回首望去,正好对上余重的目光,他也欣赏地对余重点了点头。 “贺兰家,就靠你和旭儿了……”贺兰子卿强撑着说完了这最后一句话,便咽了气,两眼望着苍天,似有不甘。 贺兰阙轻轻抚过他的双眼,长叹一口气,抱着他的尸首站了起来,缓缓的向谷中深处走去。 贺兰子夏的坟墓旁边,从此立起了一座新坟,墓碑上却没有名字。 “庄主,我们牺牲弟兄的遗体怎么办?”朱鹏问道。 “不如就让他们长眠在这风景优美之地吧,三哥意下如何?”白璃说道。 “谨遵庄主令。”彭兆年抱拳行礼道。 白璃安排完善后的事情,便环视四周到处寻找着诚叔的身影,却遍寻不着。 “飞燕,你看见诚叔了吗?”白璃焦急地问道。 “没有啊,奇怪了,林堂主好像也不见了。”飞燕回道。 白璃心中突然隐隐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林堂主,我说过,我会给你一个交代。”诚叔说道。 “你果然言而有信。”林辉手持长剑,站立着说道。 “虽我为主报仇,但毕竟是我杀了贵帮章墨谦副帮主以下十数条人命,今日只用我一人抵命,真的是便宜我了。”诚叔笑了笑,说道。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林辉冷冷地说道。 “所有的事情,报应在我身上就够了,璃儿是无辜的,还望林堂主不要迁怒于她。”诚叔说道。 “放心,我林辉向来说一不二。”林辉回道。 “那便好,对了,璃儿问道,就说我走了,望她今后好好保重。”诚叔说道。 林辉点了点头,转过了身去,背朝着诚叔。 只听得一声剑鸣,四周恢复了寂静。 林辉头也没回的走掉了,身后只留下了随风摇摆的花海。 “动作快一点,都给我老实点。”卿少正指挥着官军清理着战场,被捕的犯人们被长绳拴成了一队,陆续押出了谷中。 “龙兄,大恩不言谢。”余重说道。 “哈哈,徐兄客气,这点小事,我只是举手之劳,说不定日后我也有事需要徐兄的帮忙呢。”龙公子摇着折扇说道。 余重原本以为这龙公子,只是世家豪门的子弟,没想到竟能调动这西京府的官军,心中对他的身份不禁起了好奇之心。 龙公子仿佛看出了余重的心意,接着说道:“我知道徐兄在想什么,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我不问你,你不问我。哈哈。” “哼,就会故弄玄虚。”飞燕突然从一旁路过,嘟囔了一句。 “哎,飞燕姑娘,别走啊,我们俩好好联络下感情。”龙公子连忙追了上去。 卿少在一旁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对余重说道:“徐公子,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会,有机会我一定要向你讨教一番。” “敬候卿少大驾。”余重抱拳行了个礼,说道。 卿少回了个礼,便追龙公子去了。 白璃此时还在急切的到处寻找着诚叔的踪迹。 突然只见一个红帮的弟子跑了过来,行了个大礼,说道:“白庄主,诚叔托我给您带个信儿,说白家大仇得报,于愿足矣,从今以后他便退隐江湖,云游四海去了,希望您多保重。” “诚叔……”白璃听到这消息,心中其实也有了七八分的谱,知道诚叔用心良苦,如此不告而别,也是怕自己过于伤心吧。 “对了,我们林堂主有话带给您,他说红帮从此和虎啸山庄再无仇怨,同为武林同道,望今后仍能携手共济。”红帮的弟子又说道。 “林堂主倒是颇识大体,我还唯恐这件事收不了场呢。”彭兆年在一旁说道。 “我知道了,林堂主费心了,替我谢谢他。”白璃悻悻的说道。 “白姑娘……”贺兰旭走了过来,行礼道。 “贺兰公子。”白璃欠身回礼道。 “今日多谢你了,如果没有你和彭三庄主,恐怕我父亲也要身受重伤。”贺兰旭说道。 “贺兰公子客气,经过今天的事,今后我们大家就两不相欠了。”白璃说道。 贺兰旭听到此言,眼神晃动了一下,表情仿佛还有一丝丝的难受,接着又说道:“那白姑娘,我们后会有期,多保重。” “话带到了?”林辉问道。 “回堂主,带到了。”传话的弟子回道。 “白姑娘什么表现?”林辉又问道。 “我看她应该是相信了吧。”传话弟子若有所思地回道。 “以她的冰雪聪明,怎会被这种谎言欺骗……传下去,将诚叔的遗体好好收殓,就葬在这迷迭谷风景最美的地方。”林辉说道。 “是,堂主。”传话弟子说完并退下了。 林辉见谷中太多官军,红帮中人始终是江湖帮派,不宜与官府打交道,便带着人,悄悄的离开了。 一场激烈的大战就这样结束了,那些被折断的花儿,还会继续长出来,不需要多久,就会把痕迹完全抹去,迷迭谷依旧还会是那样的美丽。 “徐公子,接下来你打算去哪?”回城的路上,龙公子和余重并肩骑着马,他突然问道。 “我准备先回一趟家,接下来再另做打算吧。”余重回道。 “嗯,回家好,毕竟女孩子家家总在外面奔波,太辛苦了。”龙公子自言自语的说道,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飞燕。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吗。”飞燕在后面呛声道。 “舍妹就是这样,龙公子不要计较。”余重说道。 “哈哈哈,没事没事,不计较,我就喜欢飞燕这样的性格。”龙公子笑着说道。 “不知龙公子接下来有何打算。”余重又问道。 “家中尚有一些事需要我回去处理,过些日子得回一趟中京府,日后徐兄有空,欢迎带飞燕一起来中京找我叙旧啊。”龙公子冲余重挤眉弄眼地说道。 余重接着回道:“放心,今后有机会我一定上门叨扰拜访。” 众人一路浩浩荡荡的回到了西京府,见到这么多的官军和江湖侠客,爱看热闹的百姓们也是夹道围观。 余重和白璃等人先行返回了红帮的分堂。 院内一如往常的井然有序,一名弟子见到他们进院,连忙走上前来。 “余少侠,白庄主,林堂主已经带人返回丰城去见令狐帮主了,临行前留下话来,让诸位在我们分堂安心休息,有什么事吩咐我们就行。”这名弟子说道。 “多谢小哥了。”余重回道。 “庄主,老五已经带着一部分兄弟们先回山庄了,这次受伤的兄弟们也都在城中安置了下来,待他们伤愈,我们再一起返回山庄。”彭兆年说道。 “就照三哥说的办吧。”白璃心不在焉的回道,心中还在记挂着诚叔。 余重看在眼里,于心不忍,说道:“璃妹,不要担心,诚叔自有他的想法,如今大仇已报,今后的人生,只属于你自己。” 听完余重的话,白璃若有所思,回道:“余大哥你说的对,不管如何,今后的人生我要为自己活下去。” 忽然一个红帮弟子领着一个武士进院来找余重等人,一看便知道是龙公子的手下。 “徐公子,我们家主人明日午间在贵宾楼安排宴席,招待诸位,特遣属下前来递上请帖。”武士说完,恭恭敬敬的递上了帖子。 余重打开帖子一看,果然是龙公子的请帖。说道:“你去回复你家主人,明日我们一定到。” “是,属下告退。”武士退了出去。 “飞燕,人家在帖子上可是说千万别忘了带上你呢。”余重一脸坏笑,摇了摇手中的帖子说道。 “哼,大哥哥你取笑人家,不跟你说了。”飞燕说完害羞的就跑了。 翌日。 贵宾楼,这可以说是西京府最豪华的酒楼,普通人想在这里用餐,还得提前预定,但是龙公子一出手,就把整间酒楼包了下来。 精悍的武士们将贵宾楼外面围了个水泄不通,如此大的阵仗也是引来路人不住的围观。 第九十八章 军情紧急 “啧啧,这排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皇上驾临了呢,哈哈。”飞燕咋舌道。 “飞燕,不得无礼。”余重提醒道。 众人上到三楼,只见这三楼竟是一个大型的会客厅,装饰极为豪华,一旁站立许多俏美的侍女,还有娇艳的琴师舞女,余重心中暗笑,这倒是颇为符合龙公子的品位。 此时,宴席的主人也已经等待了多时。 “哈哈哈,奉君金卮之美酒,玳瑁玉匣之雕琴。今日借此宝地,招待诸位英雄豪杰,多谢大家赏脸。”龙公子站起身来相迎道。 众人一一就坐入席,音乐随之响起,舞娘们也闻乐起舞,曼妙的身姿让人赞叹不已。 “今天我们只叙闲情,不论江湖之事。来,我敬诸位一杯。”龙公子举杯说道。 “多谢龙兄美意,我先干为敬。”余重举起杯中酒,一饮而尽。 众人也纷纷干杯。 “这次西京之行能结识各位英雄豪杰,实乃龙某三生有幸,我再敬各位一杯。”龙公子高兴的说道。 “龙公子客气了,此次多亏有你相助,否则我虎啸山庄数百弟兄的性命,可能都要交代在这了,应该是我敬你一杯。”彭兆年一边说着,一边把杯中酒干了。 “这第三杯酒,我独敬两位不让须眉的巾帼豪杰。”龙公子执杯起身说道。 “多谢龙公子,如蒙不弃,日后有机会来虎啸山庄,我一定尽地主之谊。”白璃举着酒杯说道。 飞燕却什么话也不说,似乎有什么心事,将杯中酒一股脑儿倒进了嘴中。 白璃在一旁看的真切,对少女心事多有了解,便小声说道:“飞燕妹妹这是舍不得有些人啊。” “白姐姐,不许取笑我嘛。”飞燕一跺脚,说道。 突然一个大官模样的人急匆匆的跑上楼来,在龙公子的耳边耳语了几句话,龙公子脸色一变,似有事发生。 “诸位,咱们这酒可能得改日再喝了。容我介绍一下,这位是西京府府尹李大人,他有事要向大家说明一下。”龙公子介绍道。 李大人说道:“各位,就在刚刚,发生了一件重大的军情,探马来报,西京兵马指挥使赵大人在巡边之时,不想竟遇上了北宁数万骑兵寇边,他身边只有随行的一千人马,如今已被重重包围在一座山上,坚守待援。” “什么,北宁人犯境。我们的边军为何不去营救。”余重问道。 “大家有所不知,西京府驻防的二十万边军,分散在十余座大营,如果没有赵指挥使的虎符,任何人也无法调动边军。如若赵大人被敌人俘虏或者战死,对我军士气影响甚大。”李大人接着说道。 “不知道我们能否帮得上忙。”余重问道。 “如今赵大人不在,我们第一时间只能派出西京城里的五千骑兵前去救援,不过这五千骑兵都是虎贲营的人马,装备精良,都是以一当十的精锐,如果再加上有诸位的帮忙,想必定能救回赵指挥使。”李大人回道。 “那还等什么,我们立刻出发吧。”余重说道。 “对,国难当前,匹夫有责,我们一起去。”彭兆年也说道。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我们都去帮忙。”白璃也起身说道。 “大哥要去,自然少不了我俩。”余戎和飞燕也站了起来。 龙公子抱拳说道:“诸位忠肝义胆,李大人与我代西京府数十万军民百姓先感谢大家了,这样,大家率领兵马先行出发,我与李大人立刻去最近的几处大营联系边军,让他们尽快出兵增援。” 众人拿上兵器,骑上快马,立刻出城,只见城门外五千虎贲骑兵列阵完毕,已整装待发。 “诸位将士,这几位江湖侠士今日会和你们一起去解救赵指挥使,望你们精诚合作,平安归来。”李大人高声喊道。 “是,李大人!见过诸位大侠!”众军士在马上高呼。 大家正准备出发,突然听见一个声音大声的喊道:“向诸位大侠致敬!望你们平安归来!” 余重定睛一看,原来是当初他们刚抵达西京时,在城门拦住他们要检查他们行礼的那名军士,他与城门当值的军士们一起在向他们行礼。 余重冲他笑了笑,点点头示意。 “出发!” 余重等人率领着五千虎贲精骑,向茫茫原野疾驰而去。 众人一路马不停蹄,眼见就要日落西山了,眼前渐渐出现了一片黑压压军营,余重等人连收缰勒马。 “诸位大侠,前方不远便是落胡山,胡大人便被包围在此山之上。”随行将官说道。 余重放眼往去,这说是一座山,其实不过是个山坡,高度也不过一百来米,方圆也不过一里地,山上的人说话声音稍微大一点,估计下面人都能听见。 这样的山坡根本无险可守,而赵大人竟然以区区一千人,在这山坡上坚守了一天,难度可想而知,如今不知道他的身边还剩下多少人。 山下的军营里兵马调度来往不绝,看起来像是刚刚攻击没有得手,正在休整军队。 “这山下军营里的人马好多啊。”飞燕咋舌道。 “这些年我们虽然和北宁签订了合约,但是他们的军队其实一直在不断骚扰我们的边境,根据我多年与北宁作战的经验来看,这山下的部队应该是北宁国八王之一,左梁王的部队,他麾下的骑兵英勇善战,可不是好对付的。”将官说道。 “看来他们也是发现了赵指挥使的身份,如今竟在这山下安营扎寨,一副势必要吃掉赵大人的样子。”白璃说道。 “这落胡山虽然不高,但是适合骑兵上山的也只有一条开阔的道路,赵大人一定是据守此路,才能以少胜多艰难的守了一天,可是如果到了夜晚,北宁军队趁夜从别的地方摸上去,恐怕就大事不妙了。”将官又说道。 “落胡山,名字不错,看来我们此行必胜,这身后的五千虎贲精骑,也皆是精锐之师,我对大家很有信心。”余重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四周的地势,若有所思的在思考着什么。 其实余重自幼习武之余,父亲对其兵法理论也尤为看重,毕竟是军人之后,谁知道什么时候用得上呢。 所以今日余重第一次上了战场,却也并不紧张,这山下的兵马地势,他一看便懂,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就出现了一块兵法推演的沙盘,不断的在演算着战术。 余重抬头看了看天,说道:“天色已晚,入夜以后敌人一定会在此发动进攻,我们趁机在他们身后发动突袭,一定能成功。” “那我们该如何布置?”白璃问道。 余重神秘的笑了笑,说道:“这山下兵马分为五个大营,其中正中间插王旗的,想必就是他们的中军大帐。我有一个想法,说出来大家参详一下。” “大侠请讲。”随行将官说道。 “入夜以后,璃妹、彭三哥、余戎、飞燕,你们各率五百名精骑,马后绑着树枝,配备强弓劲弩,以火箭分别偷袭敌人的左右前后四处大营,来往冲杀,记住,只可袭扰,不可强攻。”余重说道。 余重又笑了笑,继续说道:“待四处大营一乱,其中军大帐一定会有调动,我再带着三千主力,进去杀他个天翻地覆,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拔了他们的王旗,烧了他们的大营,这样敌人必定混乱,山上的赵大人见山下起火,一定会趁势而出,此围可解。” “妙计!”随行众将官连声称赞道。 “那么大家便去准备吧,入夜以后,我们举火为号。”余重两眼中充满了自信。 众人立刻分散准备,静待黑夜降临。 此时,落胡山上。 “赵大人,我们只剩下两百多名弟兄了,弩箭也快用完了,如果晚上敌人再冲杀上来,恐怕我们就抵挡不住了。”士兵禀报道。 “兄弟们,今日我们在此一起共赴国难,我深感荣幸,我们就让北宁人知道知道,我们南汉国军人的气节,绝不投降,死战到底!”赵大人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众军士说道。 “对,决不投降,死战到底!”大家异口同声的说道。 “只可惜有负皇上重托,有生之年,没有将北宁人赶出故土,恢复中原。”赵大人望着山下的军营,愤愤的说道。 “徐大侠,几路人马都已准备妥当,只待进攻时机了。”将官说道。 余重看了看身后的三千精骑,不愧是南汉国精锐的虎贲之师,这么多的人马在一起,竟然安静的如同无人一般。 再放眼看去,只见北宁大营突然有了动作,仿佛已经要开始对山上的夜袭了。 余重抬起手示意道:“举火!” 身边的军士立刻燃起火堆,熊熊的火焰窜上了半空,照亮了勇士们坚毅的脸庞和手中的马刀。 此时四路人马见信号,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向了四处大营,绑在马后的树枝扬起了铺天盖地的尘土,看起来就像十倍数量的军队一般。 “大侠,看,四处大营皆已火起,敌人中军大帐已派出骑兵支援。”将官说道。 “杀!”余重冷峻地吐出了个字。 第九十九章 战术天才 北宁中军大帐。 “报,王爷,突然有四只兵马偷袭我军大营,四处放火。”士兵来报道。 “什么,难道是南汉国的援军来了,他们来了多少人?”说话的正是北宁左梁王,他正端坐在大帐之中,悠然自得的喝着酒,他原本以为这山上的南汉军已是囊中之物,谁料又听到这么个坏消息,气的直接把酒杯摔倒了地上。 “回王爷,据几处大营的将军回报,对方至少有数千人之多。”士兵回道。 “那不是有上万人的援军,还好我这次带来了五万骑兵,来人,你们四人各带五千骑兵,去援助四处大营,务必将南汉国的军队就地歼灭。”左梁王说道。 “是!”四名将官领命而去。 “哼哼,竟然这么多援军来,正合我意,看来山上的果然是条大鱼。”左梁王眯着眼睛得意的说道。 在余重的带领下,三千虎贲精骑,如下山猛虎一般,直扑北宁军中军大帐。北宁军本就忙于救援四处大营,中军所剩兵力不过万人,此时哪里知道背后又会杀出一只精锐之师。 虎贲精骑所有的军士均配备一张强攻,一把连弩,一杆长枪,一把马刀,皆是从军中优异者经过刻苦训练才得以入选,平日里正面对战尚且不惧怕北宁骑兵,更何况今夜是从背后奇袭。 “放箭!”余重喊道。 三千精骑,三千只火箭,划破夜空,飞入敌营,顿时火光冲天,敌人中军大帐一片混乱。 北宁军也不愧是训练有素的军队,迅速集结了一支人马,向余重等人冲杀而来。 “连弩准备!放!”余重又喊道。 虎贲精骑依然没有停下前进的马蹄,只见每个军士右手持连弩,左手扣动机簧,不停作响,三万只弩箭,黑压压的射向冲杀而来的敌人,顿时惨叫声一片。 瞬间,三千精骑毫无伤亡的扫平了面前的障碍,冲进了北宁军的中军大帐,来往冲杀,正可谓是神挡杀神,佛挡**。 余重单枪匹马,直奔王旗所在。忽然只听到“嗖”的一声,余重本能的从马上跃起,在空中翻了个身,稳稳的落在地上。 竟是不知道哪里来的一只冷箭,直接射死了他的坐骑。四周的北宁兵马立刻围了上来,余重冷哼一声,炎钧出鞘。 想当年汉宁大战,南汉国四把上古神剑,成为无数北宁人心中的噩梦,谁又能想到,今日炎钧剑又在此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只能说,这是一场屠杀,炎钧剑剑势暴涨,许多北宁军士还没近身,便已被剑气所伤,余重知道,战场之上,绝不能心慈手软。否则躺在地上的只会是自己。 余重抬眼一看,王旗就在眼前,一个纵身,高高跃起,一剑横扫,王旗应声而断。 此时只见一群北宁军士保护着一个身着华服之人,从大帐中逃了出来,迅速骑上了马,如丧家之犬一样跑了。 “看来那便是北宁军的主帅了。”只是余重马被射死,无法追击,既然王旗已断,他的目的也达成了,无意再造杀孽。 山上南汉军营帐。 “赵大人!赵大人!”一名士兵连滚带爬的冲进了营帐。 “什么是如此惊慌,是不是北宁人攻上来了!”赵大人问道。 “不……不是……是山下……”士兵上气不接下气,话都说不利索。 赵大人哪里还顾上上听着士兵说完话,立刻拿起兵器,冲出了营帐,却眼前的一片景象震惊了。 只见山下的北宁军营一片混乱,中军大帐一片火海,王旗已断。 “弟兄们!是我们的援军来了,随我杀下山去。”赵大人激动的热泪盈眶,拔出佩剑喊道。 见援军到来,士兵们士气大振,喊杀声震天的杀下山了去。 北宁军顿时腹背受敌,兵败如山倒,四处溃逃。 随着大火逐渐熄灭,四周震天的喊杀之声也慢慢的消失了。 望着破败的北宁军营,余重心中不禁感叹,战争的力量竟是如此可怕,短短两个时辰,数万北宁骑兵便损兵折将,丢下了上万具尸体溃逃而去。 “怎么样,我们损失如何。”余重问道身边的将官。 “回少侠的话,多亏您部署得当,我们才能以弱胜强,本部三千人马,仅有一百多人负伤,无一人死亡,不知其他几路人马情况如何。”将官回道,看着余重的眼神里充满了崇敬之情。 “余大哥!”只听得一声轻唤,原来是白璃带着自己的人马来汇合了。 紧接着其他几路人马也陆续归来,大家轻点了一下人数,除了一名军士因为不慎摔下马受伤以外,竟然也是无一伤亡。 “余老弟,我今天算是服了,没想到你行军布阵还藏了一手,哈哈。”彭兆年笑道。 “我看大哥你也不用去别的地方了,干脆留下来当个将军,挺好。”余戎也打趣道。 周围众人一阵哄笑。 忽然听见一个声音说道:“是何人来援,快带我去见他。”说话的正是西京指挥使赵大人。 只见他一身血污,盔甲残破,虽然有些狼狈,却依旧英气十足。 “赵大人,这位就是带领我们前来救援的余少侠。”将官引见道。 只见赵大人忽然单膝跪地,说道:“多谢余少侠的救命之恩。” “大人快请起,万万不可。”余重连忙扶起说道。 “我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手下这些将士感谢你,他们都是跟随我出生入死的忠勇之士。”赵大人说道。 余重往他身后看去,只见这些军士都和他一样,狼狈不堪,却眼神坚定,各个都是好汉。 “其实我和我没什么关系,都是虎贲营的诸位将官作战得力,才能救得诸位下山,赵大人言重了。”余重谦虚地说道。 “赵大人,你可不知道,余少侠真是个指挥的天才,此次我们随行的五千军士,无一折损,我们面对的可是北宁左梁王麾下的精锐骑兵,这简直是个奇迹。”一旁的将官不住的赞叹道。 “哦?没想到余少侠竟然是天生的军事人才,待我回去一定表奏重奖,不如今后便随赵某征战沙场,定能建立不世功勋。”赵大人听了将官的介绍,爱才之心表露无遗。 “赵大人,我只是出了些主意,不敢贪天之功,如果实在要奖励,便奖励这些英勇杀敌的军士,和那些不畏牺牲战死沙场的勇士吧。”余重推脱道。 “没想到余少侠如此虚怀若谷,那便依你之言。”赵大人说道。 “大人,此地不宜久留,唯恐敌人去而复返,我们还是立刻整兵回西京吧。”余重建议道。 “说的没错,来人,整兵回城。”赵大人下令道。 正如诗有云,胸中藏内战将,腹内隐雄兵。 众人走出不远,便见到前方旌旗招展,大军列阵,立马于前的正是西京府府尹李大人与龙公子。 “诸位辛苦了。我等率兵支援,正在行军路上,探马便来报,诸位已经得胜而还,兄台还真的是处处都能带给我惊喜的人,哈哈。”龙公子爽朗的笑着,对余重说道。 “龙兄过誉了,哈哈。”余重不好意思的回道。 两军汇合,就此班师回城,此一役北宁国左梁王麾下五万精锐,竟被第一次上战场的余重,杀得丢盔弃甲,折损一万余人,回国就被北宁王撤了王爵的头衔,降为侯爵,以观后效了。 大军进城,无数百姓沿街欢迎,都想见一见这个初战告捷的年轻侠客。一时之间余重的名气传遍南汉国,名声大噪。 他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百姓前呼后拥的拥戴,只得尴尬的挥着手,傻笑着。 “龙兄,你好像知道我真名以后,并不意外。”余重对一旁的龙公子说道。 “哈哈哈,其实当我第一次见到余兄你的剑,我便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龙公子笑着说道。 “原来如此。”余重拍着脑袋说道。 “哈哈,江湖上手持炎钧剑,武艺如此高强年轻侠客的名字,如果我不知道,岂不是显得我十分孤陋寡闻了。”龙公子又笑着说道。 “龙公子想必也不是普通之人吧,哈哈,能调动西京府的虎贲精骑和边军,举国上下除了皇上,我也只想得到一个人。”余重也笑着说道。 “嘘,这是我和余兄的秘密,就不要告知天下了,哈哈哈。”龙公子连忙用手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道。 “龙公子果然高深莫测,高深莫测。”余重回道。 两人大笑着,一路前行而去。 一日后,龙公子再次设宴,款待众人,这次宴席上还多了许多人,有府尹李大人和指挥使赵大人,以及许多的下级将官。 同时西京府全城上下也张灯结彩,欢庆这一次大胜,朝廷则八百里加送来圣旨,旨曰重金抚恤牺牲将士家属和取的此次大胜的将官军士。 在余重等人的强烈要求下,赵大人和李大人在给朝廷的奏折中隐去了他们的姓名,此事亦被传位一时佳话。 数日后,余重带着余戎和飞燕离开了西京府,返回了姜州。 白璃则和彭兆年则率领伤愈的弟兄们回到了虎啸山庄。 第一百章 就任大典 时间来到两个月后。 虎啸山庄上下张灯结彩,今天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大日子,全庄上下就像过年一样高兴。 因为今天,是他们新任庄主,白璃的就任仪式。 他们迎来了武林中各门各派的代表,以及江湖上的无数英雄豪杰,就像武林大会一样热闹。 “贺兰世家,贺兰旭率弟子恭贺白庄主就任。”门口弟子高声喊道。 众人纷纷侧目,迷迭谷一战早已传遍江湖,虎啸山庄和贺兰世家的恩怨也人尽皆知,大家都想不到,贺兰世家的世子竟然会在这样的日子亲自登门,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只见贺兰旭带着一队弟子,精神奕奕的走了进来。身后弟子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 他一脸笑容,走到白璃面前,双手抱拳说道:“白庄主,恭喜,我父亲特遣我前来祝贺,望今后我们两家仍能精诚合作,为全南汉武林谋福。” 在场众人都十分惊讶,没想到贺兰世家真的是来祝贺的,他们又哪里知道,这贺兰旭早就暗恋白璃已久,这次还是他主动要求前来的。 “贺兰公子请上座。”白璃双眼充满笑意,连忙说道。 “姜州余家大公子,余重,二公子余戎,大小姐余飞燕,前来恭贺白庄主就任!” 听到这句话,在场江湖人士纷纷起立,姜州余家,名动江湖,余重武艺不凡,于中京府扳倒权臣曹显贵,西京府一人之力战胜贺兰子卿的天阙刀法,又率五千虎贲,杀的北宁左梁王人仰马翻,丢官去爵,诸多英雄事迹早已是传遍江湖,成为各门各派年轻一辈人心中的偶像。 只见余重等三人,一身华服,尤为庄重的走了进来。 “白姐姐,我们给你带了可多礼物了,装满了好几车,都在门外了。”飞燕一进来就挽着白璃的手臂说道。 “你还说,就你要买东买西的,买了这么多,你有不管,要不是马帮的弟兄帮我们运来,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余戎抱怨道。 白璃看着余重,双目含春,情意绵绵地说道:“余大哥已经送了我最好的礼物,那就是我们共同的回忆,我会珍藏一生的。” 余重被看的心里都发毛了,连忙小声说道:“璃妹,今日是你的大日子,不要这样看着我,会被误会的。” “对呀,你看看旁边。”飞燕调皮地说道,眼睛瞟向一边。 只见贺兰旭正手托着下巴,一脸醋意的看着余重。 余重见状连忙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握住贺兰旭的双手,说道:“啊,贺兰兄已经先到了啊,哈哈哈,失礼失礼。” 贺兰旭被这一阵抢白,一脸尴尬,忙回道:“余兄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哈哈哈,又变帅了。” “说什么呢,我哥本来就帅,哼。”飞燕冲贺兰旭做了个鬼脸说道。 “余大哥你们也快请坐吧。”白璃连忙请余重等人就坐。 “中京府龙公子遣人前来恭贺白庄主就任。”又一声传来。 在场江湖人士纷纷议论,这龙公子又是何人。 这自然只有余重知道,毕竟这是他和龙公子之间的秘密。 只见卿少一身劲服,带着几名武士快步走了进来。 “见过白庄主,少主家事繁忙,特遣我等前来代表他,向白庄主表达贺意。”卿少说道。 只见他一招手,身后的武士送上来了一个精致的礼盒,打开一看,满堂生辉,竟是一颗举世罕见的夜明珠,在场众人看的目不转睛,纷纷猜测这龙公子究竟是什么富豪之家,送出如此贵重的礼物。 “龙公子如此重礼,小女子先谢过了,诸位快请就坐。”白璃忙接过礼物说道。 卿少看见余重在场,特意坐在他的身边,两眼直勾勾盯着他,看的余重怪不自在的。 “喂,跟班的,这么看着我大哥哥干嘛。”飞燕没好气的问道。 “飞燕,不得无礼。”余重说道。 卿少也不答话,抱着自己手上的剑晃了晃,还是这么盯着余重。 余重一看便知,这剑痴的毛病又犯了,看见自己就想比武,连忙说道:“卿少,我真是怕了你了,今日可是人家白姑娘就任仪式,你可别添乱了。” “迟早有一天我一定要找你比武,你跑不掉的。”卿少终于开口说话道。 “红帮新任帮主,林辉林帮主,前来恭贺白庄主就任仪式。” 这一声传来,倒是让余重等人颇为意外,毕竟若较真起来,红帮和白璃还是有些瓜葛的,毕竟林辉的师傅和红帮的十几位堂主都死在了诚叔的手上。 大家还在思前想后,林辉已经带着几名弟子走了进来。 “白庄主,红帮全帮上下,恭贺白庄主就任。”林辉抱拳说道。 “林帮主,令狐老帮主可好。”余重起身问道。 “余老弟,哈哈,老帮主身体康健,一直惦记着你呢,如今我红帮总堂已经迁至丰城,你有空可一定要去看望看望他老人家。”林辉笑着说道。 见林辉谈笑风生如常,余重心里一颗大石也便放下了,连忙说道:“一定一定,丰城离姜州也不远,晚辈回头一定抽空去看看他老人家。” 白璃看见林辉,心中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诚叔,一时之间竟出了神。 余重见状连忙拉了拉她的衣袖,她方才反应过来,连忙请林辉等人就坐。 正所谓,往事云烟过,岁月倾斑驳。过去的人和事,留在记忆中,未必不是一种美好。 这各路英豪齐聚一堂,白璃的就任大典在热闹喧哗中顺利结束。 而经过西京府一事后,南汉国武林格局大变。 因迷迭谷一战,虎啸山庄名声大振,无数武林人士来投,一跃成为三大山庄之首,声名隐隐有盖过贺兰世家之势。 红帮林辉继承帮主之位,不但与白璃尽弃前嫌,和虎啸山庄结为盟好,更是招兵买马,继续稳坐江湖第一大帮的位置。 而贺兰世家因此巨变,虽贺兰阙仍旧在武林盟主之位,但江湖人士多有议论,致使威望大不如前,但因贺兰旭单恋着白璃这一层微妙的关系在,双方关系也有所改善。 此三大势力联合起来,成为武林之中流砥柱,势必至少影响江湖二十年的形势。更何况,在白璃的身后,还有余重的支持。 喧嚣过后,一切归于平静。 月光的照耀下,余重和白璃肩并着肩,坐在后山的巨石之上。 两人回忆起最初的相遇,到一起经历过的风雨,不禁相视而笑。 “余大哥,明日你便要回姜州了吗?”白璃深情款款的问道。 “是的,璃妹,你如今已是虎啸山庄之主,今后还有许多的磨砺等待着你,你做事一定要三思而后行。”余重叮嘱道。 “难道你除了这些事,便没有别的事和我说了吗?”白璃红着脸,低着头玩弄着自己的衣摆说道。 “啊,还有什么事,我嘴笨,要不你提醒一下。”余重不好意思的摸着脑袋说道。 “讨厌,你非要女孩子说的这么明白吗?”白璃埋怨地推了余重一下,推的他差点从巨石上滚下去。 余重又何尝不知道白璃的心意,他知道自己只需说一句话,白璃便会放下虎啸山庄庄主之位,跟他一起闯荡江湖。 但当余重想到白璃自幼孤苦伶仃,为家仇所累,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安稳的环境,有了支持她的人,余重实在不忍心让她放弃现在的地位。 余重心里也清楚,自始至终,他待白璃,其实更多的是一种怜悯和爱护,那并不是真正的爱情,如果在一起,最终只会辜负白璃的一片深情。 余重终究还是走了,带着白璃的少女情怀走了。 前路漫漫,花开有时,他朝再相逢,与君共饮酒。 他不悔,她不恨。 人世间诸多情感,皆是如此,求而不得,舍而不能,得而不惜。 年轻男女们的男欢女爱,多为一时情至,难以自禁,时过境迁之后,难免劳燕分飞。能发乎情,止乎礼的,又有几人。 对于余重和白璃而言,这一起经历的前后不过数月的人生磨砺,不可谓不精彩,不可谓不奇幻,也许多年以后想起,不过是微微一笑,但也在二人的人生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于我辈常人,莫不是如此,回忆起人生曾经的过往,也许细节都已模糊不清,只是那一瞬间的感动,还留在心底,就像一桶储存了许多年的佳酿,当你想喝之时,浅尝一口,一丝甘甜,一丝苦涩。 未来不远的将来,还有更多的奇遇在等待着余重,他的江湖之路才刚刚开始。 也许忽然路过一个人生的转角,你所希望看见的人,正在那里等待着你。一时的分离,是为了未来更好的相遇,当彼此变得更加完美,更加成熟。 所以我们常说,最好的爱情,不是有多么的相爱,而是在正确的时间,遇见了正确的人。 缘起缘灭缘终尽,花开花落花归尘。 半善半恶半随心,难彻难悟难归真。 第一百零一章 新官上任 这是一个炎热的夏日午后,树上的知了在不停的叫着,街道上偶尔有两三个人路过,这种高温的日子,任何人都不会想在这个时间出门的。 城门处的小吏都昏昏欲睡,一个年轻人骑着一头毛驴,优哉游哉的进了城,他带着一个遮阳的纱笠,一身白色的麻布衣裳,虽然并不昂贵,却显得干净。 年轻人跳下地,牵着毛驴一路前行,不停的左顾右盼,仿佛第一次来的外乡人,只是这小小的县城确实也没什么风景好看。 四名县衙的捕快正坐在街边的凉茶摊儿上喝着凉茶。 “宋捕头,最近我们太闲了,不如晚上带着哥儿几个去找点乐子啊。”一名捕快挤眉弄眼的说道。 他身边坐着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身着捕头官服,一眼便能看出他的身份。 “我看钱大力你小子又想去赌钱了吧。”宋捕头笑着说道。 “大力说得对啊,最近衙门实在是太闲了,知县大人被撤职了一个多月了,这新任知县还没到任,我们只好每天游手好闲,在这街上游荡。”一名捕快在一旁抱怨道。 “哎,我可是听说了,这上头的行文已经到了衙门了,县丞大人说新知县这两日便会到任了,还不知道是何方神圣,我们可得留点意。”另一名捕快说道。 “嗨,能被派到咱们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当知县的,还能有什么前途,无非又是来赚个三年银子,咱们还是照样当我们的捕快,该怎么办事还怎么办事呗。”宋捕头说道。 “也对,上一任老爷也是倒霉,竟然栽在了知府大人千金的手里,不过我听说知府大人最近也是倒了霉,真是风水轮流转啊。”钱大力说道。 “这上面的事,我们哪里管得了那么多,总之啊,该捞的咱还得捞不是,哈哈。”宋捕头说完,几名捕快也一起大笑。 几个人喝完凉茶,钱也没付便起身离去了,茶摊儿老板也并未言语,只是连忙收拾了桌子,准备迎接其他的客人,仿佛早已习惯了这样。 年轻人走到桌前,坐了下来。 “老板,来杯凉茶。”年轻人说道,他摘下了自己的纱笠,赫然便是谢浥尘。 “客官,您的凉茶,慢用。”老板将茶端了上来。 “老板,方才那几个衙差为何不给茶钱啊。”谢浥尘问道。 “这位客官是外乡人吧,我们这小本经营的,哪里得罪得起衙门的人啊,平日里也便是他们赌场赢钱了,心情好了才会赏两个子儿。”茶摊儿老板回道。 “原来如此。”谢浥尘看着几个远去的捕快,若有所思。 他也着实是渴了,一口气喝完了一大碗凉茶,从腰间拿出了两枚大钱,放在了桌上,便起身离去。 老板一见,连忙在后面喊道:“这位公子,用不着这么多的。” “没事,老板,他们的茶钱我付了。”谢浥尘回头笑了一笑,便走了。 “真是怪事年年有,竟然有人主动为这帮衙差掏茶钱,奇怪奇怪。”茶摊儿老板摇着头嘟囔着。 谢浥尘继续牵着毛驴,往县衙的方向走去,他便是新任的义县知县。 余重、归明、百里朚、谢浥尘四人在姜州城拜别后,各奔东西,余重兄妹三人去游历四方,归明则跟随父亲回京任职,百里朚去了襄州独掌镖局,而谢浥尘则来了这小小的义县当上了一任知县。 他本就是进士出身,只是不擅长官场钻营,才一直闲散在家,此次大家共同扳倒权倾朝野的奸臣曹显贵,他进宫面圣,答对如流,天子甚喜,本想留他在宫中给太子伴读,但他婉言谢绝,要来了这一七品乌纱。 这满朝文武哗然,一介书生,年纪轻轻,陪侍东宫这大好前程不要,竟来这穷乡僻壤当一小小知县。 其实这未必是一件坏事,这宫墙之内,本就危机四伏,朝堂之上,暗潮涌动,他年纪轻轻,竟得以陪侍东宫,成为未来天子的近臣,等于突然搅进这浑水之中,势必成为各方势力拉拢的对象,处理不好还要落得个身败名裂,还不入在这一个小小县城,当一个知县来的逍遥快活。 当年谢浥尘的父亲谢散人,官至礼部侍郎,身居高位,却因得罪权贵,不愿随波逐流,被人排挤陷害,最终丢了官职,才来到这姜州城开了一间学堂,从此当起了教书先生。 其实谢浥尘知道,自己的父亲虽然身处江湖之远,却始终关心着朝政,经常针砭时弊,他内心对于当年被罢官一事始终耿耿于怀。自己这次出门赴任之前,父亲对自己谆谆教导,耳提面命,不断地告诫自己不要犯当年他太过清高的错误,要懂得长袖善舞。因为要斗奸臣,你就得比奸臣更奸。 毛驴脖子上的铃儿叮当作响,由远及近,停在了县衙大门处。 一名值守的衙役正鼾声震天的做着白日门。 谢浥尘走上前去,蹲下来,默不作声的盯着这衙役看了半天。过了一会,衙役打了个哈欠,似是梦醒,翻了个身睁眼一瞧,吓了个不轻,面前一个大活人正盯着自己看。 “哎呦我的妈呀,你这人是有病吧,给爷吓得一激灵,大白天的你在这干嘛呢?”衙役怒气冲冲地骂道。 “我就是看差大哥你睡得太熟,不忍叫醒你,嘿嘿。”谢浥尘笑着回道。 “哪来的愣头青,衙门重地,岂可乱闯,你在不走别怪爷给你乱棍打出去。”衙役蛮横地说道。 “我当然知道这是衙门,我是来告状的。”谢浥尘说道。 “告状?告谁?状纸呢?”衙役斜着眼看着他。 谢浥尘没有理会他,径直去敲响了大门口的登闻鼓,咚咚的巨响引来了许多百姓围观,自从上一任县令被去职,已经许久没有人敲响这登闻鼓了,暂时署理衙门日常事务的县丞,是个酒鬼,平日里清醒的时间不多,即使来了喊冤的百姓,也就是应付了事,一来二去,这衙门便形同虚设。 这登闻鼓一响,惊动了后衙的衙差们,三三两两打着哈欠,拿着水火棍懒洋洋的走了出来。 这过了好一会,县丞才揉着惺忪的睡眼,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一看便是酒还没醒,还打着酒嗝呢。 只见他一屁股坐在堂上,高高举起惊堂木,又软绵绵的落了下来,问道:“堂下何人,这光天化日的,有什么冤情?” 谢浥尘站在堂下,正色说道:“我一要告的是,县衙捕快鱼肉乡里;二告众衙差玩忽职守;三告你这县丞懒惰渎职,荒废政事。” 听到这一番话,这县丞酒也醒了几分,见这堂下年轻人出言不逊,竟然还告到自己头上了,也是气不到一出来,又是一拍惊堂木,大声喝道:“大胆,哪里来的刁民,竟然在公堂上撒野,给我拿下。” 这一旁的众衙役,见谢浥尘一文弱书生,本就没放在眼里,伸手便要来抓他,谁知谢浥尘双手一闪,同时射出七八颗飞石,众衙役双腿一软,噗通的全都跪下了,倒在地上连声喊疼。 “你……你是何人,你知道自己是何罪吗,竟然敢殴打官差。”这县丞见状,被吓得声音都开始发抖。 谢浥尘慢慢的走到公案后,一抬手,这县丞以为他又要飞石伤人,吓得滚下了椅子,在地上连滚带爬了好几圈。 只见谢浥尘打开自己的包袱,从里面拿出一封公文,又拿出了自己的私人印章放在桌上,说道:“你自己上来看看,这是什么。” 县丞畏畏缩缩的上前来,打开公文一看,又拿着谢浥尘的私章一比较,立刻吓得跪在堂下,不停的磕头说道:“没想到是新任老爷到了,属下有眼无珠,都是属下的错,还望老爷开恩。” 这众衙役一看,连忙也跟着磕起头来,连声求饶。 谢浥尘端坐在堂上,正色说道:“本官既然到任,自今日起,所有县衙下属官员衙差,再有玩忽职守,欺压百姓,作奸犯科者,一律依法重罚,你们可都记住了。” 堂下跪着的众人像鸡啄米一样的点着头。衙门外围观的百姓们一片叫好,立刻奔走相告,说义县终于来了个清官,百姓们终于有了青天大老爷了。 “行了,都起来吧,我有话要问。”谢浥尘说道。 “老爷尽管问,属下一定如实回答。”这县丞连忙起身回道。 “你把本县历年的粮食、税赋、户籍、巡捕检事、刑案典狱的记录,都准备好,本官要查看。”谢浥尘说道。 “是,老爷。”县丞战战兢兢地回道。 “我到任之前之事,我一概既往不咎,今后如有再犯,可休怪本官法不容情了。”谢浥尘说道,他心知这些旧官吏不堪大用,但他毕竟初来乍到,如果太过于严苛,恐怕许多事施行起来会更加困难。 众人听到谢浥尘的话,如蒙大赦,连声道谢。 “好了,都下去吧,如果有什么事,我再唤你们。”谢浥尘说道。 第一百零二章 整顿县衙 “谢老爷,我先带您去后衙看看。”县丞巴结道。 “老爷老爷的,别把我喊老了。”谢浥尘说道。 “是,谢大人,小的汪志远,已经在这县里当了六年县丞了,伺候过两任老爷,您是第三任了,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汪志远自我介绍道。 “名字倒是取的挺好,望你以后能人如其名,多为国家和百姓做些有用的事。”谢浥尘说道。 “大人说的对,小的一定铭记在心。”汪志远点头哈腰的回道。 “你们以后也不用对我动不动就下跪,你我份属同僚,公事上以后我还要多多依赖诸位,私底下你年长我许多,我喊你一声汪大哥都不过分。”谢浥尘说道。 听到这番话,汪志远心头一暖,这接连两任知县,都是些盘剥百姓之人,对待下属也都是严苛至极,虽然这新任知县一上任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但听其言倒不是个酷吏。 “大人言重了,小的惶恐。”汪志远连忙回道。 其实谢浥尘来的一路上多有打听,这县丞汪志远,平日里也就是好喝个酒,荒废点政事,倒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对县里的事可以说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他能在两任知县手下干差事,也是有一定能力的。 所以谢浥尘上任,第一个要收服的人,就是汪志远,俗话说强龙难压地头蛇,这县里的事以后恐怕少不了都是要倚靠他的。 “大人,这后衙之中所有的陈设,自上一任老爷走后,都没有变动,天天有专人打扫,就等着大人您来上任了。”汪志远说道。 谢浥尘看了看这后衙的陈设,略有些奢靡之风,可见前任知县平日里处事的风格,他一看便不甚喜欢。 “这些家具都太过奢靡,找人都给我搬去市场上卖了,给我换一批简单朴素的即可。”谢浥尘说道。 “是,大人。”汪志远回道。 “还有这些古董字画,花瓶,都给我撤了,换一些普通雅致的就行。”谢浥尘指指点点的说道。 “好的,大人。”汪志远一边回复,一边心中暗想道,这新来的大人怕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儿。 “你一会去告诉大家,整顿一下内务,我一个时辰后检查成果,我先出去上街转转。”谢浥尘说道。 汪志远干了这么多年县丞,还没见过要求大家整顿内务的老爷,心中也是纳闷,不过谁让人家是老爷呢,该做还得做。 他这只好得了令,连忙去通知衙内的差役们,整理整顿起来,众人皆心思这新官上任三把火,也许烧一阵子就没了。 谢浥尘出了县衙,一路闲逛,路过了一处农田,金灿灿的稻谷随风摇摆,几位农夫正在田里辛勤劳作。田埂边坐着一位老大爷,正抽着旱烟。 谢浥尘见状便走上前去搭起了话:“大爷,您好啊,这都是您家的地吗。” 老大爷吧嗒吧嗒的抽着烟,抬头一看,见他倒还面善,便回话道:“是啊,这二十亩地都是我们自家的耕地。” “这田里都是您的家人吧。”谢浥尘又问道。 “嗯,那是我五个儿子。”老大爷得意的说道。 “看起来,今年收成不错吧?”谢浥尘问道。 “嗨,别提了,收成好又怎么样,官府收的税这么高,家里吃饭的人多,一年到头也剩不下几文钱,这要是收成不好,一家老小还得忍饥挨饿。”老大爷抱怨地说道。 “怎么会呢,您这二十亩地,税钱加上纳米,再加上您家六人的丁税,这算下来一年也不过五吊钱吧,怎么会过的不好呢。”谢浥尘问道。 老大爷看了看谢浥尘,说道:“小伙子,看你是个读书人,应该是外乡来的吧,你有所不知,你说的这五吊钱,那是明面上的,暗地里的杂税还多着呢,官府巧立名目,那些税吏只要缺钱了,就来收钱,这一年到头的,咱们这种自耕农,什么都剩不下。” “原来是这样。”谢浥尘皱着眉头说道,这下级官府巧立名目,苛捐杂税,他倒是有所耳闻,但如不是亲身经历,恐怕永远也不会明白这民生之苦。这还是自耕农的境遇,如果是那些无田的佃户,恐怕只会过得更惨。 二人正说这话,只见两名税吏便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 “黄老头,今儿该收税了啊。”一名税吏盛气凌人的说道。 “前两天不是刚交过税吗,今天又要交什么税啊。”老大爷问道。 “前两天交的那是运输税,今天要收的是茶水税,咱们这大热天的还坚持在岗位上,收点茶水税不行吗?”税吏大声喝道。 “哎,好吧,这次又要收多少啊。”老大爷无奈地问道。 “你就交个二十文吧。”税吏得意地说道。 “啊,两位官老爷,前两天才收了二十文,今天又要二十文,我哪里有这么多钱啊,您二位开开恩,我过些日子再交行吗。”老大爷求饶道。 “哼,不交的话,就跟我衙门走一趟吧。”税吏拿出绳索便要拿人。 这时,大爷的几个儿子看见父亲被为难,也都连忙赶了过来,一群人吵作一团。 “怎么着,你们这是要造反啊,信不信我叫人来全给你们拿了。”税吏怒喝道。 “好了好了,你们几个不要吵了,我们交了便是,不要再惹麻烦了。”老大爷对儿子们劝道。 忽然一旁传来一声呵斥。 “混账东西,老百姓一亩田一年的田税也不过二十文,你们随便立一个名目就要收二十文,怪不得老百姓苦不堪言。”说话的正是谢浥尘,他声色俱厉的喝道。 两名税吏上下打量着他,骄横的说道:“哟,这是哪里冒出来的毛头小子,活腻了吧,跟我走一趟。”二人说着,伸手便冲着谢浥尘而来。 只听得啪啪两声响,两颗石子从谢浥尘的手中射出,两名税吏捂着手就开始嗷嗷叫疼。 “好小子,看来还是个练家子,你竟然敢当众殴打官差,你等着……”两名税吏叫嚷着就跑了,看来是去喊帮手了。 “年轻人啊,你怎么好惹怒这些人啊,俗话说,阎王易见,小鬼难缠啊,你还是快跑吧。”老大爷劝道。 “大爷,没事的,倘若我走了,他们一定要找您的麻烦,我就在这里等着他们。”谢浥尘说道。 “多谢小哥为我们出头,这些酷吏,天天欺压百姓,我们真的是敢怒不敢言,只是这一下你的麻烦可不小了。”大爷的其中一个儿子说道。 “没事的,你们忙你们的,我且看看他们能那我怎么样。”谢浥尘笑了笑,满不在乎的说道。 谢浥尘心中已经暗下决定,这义县上任的第一件事,便是要解决苛捐杂税的问题。 过了一会,只见那两名税吏带着一帮衙役便来了。 远远见着这一群衙差,老大爷连忙对自己的儿子说道:“快,你们快去找些帮手,别让这小哥受了欺负。” 几名农夫连忙分散去附近的田里招呼其他的农民去了。 “就是这小子,殴打官差,哼,我看你现在还有什么本事。”那名税吏得意洋洋的说道。 此时附近的农民们都拿着锄头和镰刀聚集了过来,平日里他们便受这些酷吏欺压,此刻早就群情激奋。 “干嘛,要聚众谋反吗?活得不耐烦了?都给我拿下。”税吏骂骂咧咧的说道,他说完这话,衙差们并没有做出反应。 “你们怎么了?还不拿人?”税吏回头说道。 只见他身后的衙差们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的谁也不敢动手。领头的衙役给这税吏了一脚说道:“你瞎了你的狗眼了,这是我们县新来的大老爷,你才是活得不耐烦了。” 这两个税吏听到这句话,脑袋一片空白,脚下一发软,噗通就跪下了:“原来是新来的老爷,小的有眼无珠,小的狗眼看人低,大人千万不要和小人计较啊。”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自己掌嘴。 “哼,你们拿着朝廷的俸禄,还要盘剥百姓,朝廷的脸面都被你们丢光了,给我带回去,扒了这身狗皮,先打二十大板,赶出衙门。”谢浥尘愤愤的说道。 “是,大人。”众衙役答道,便把二人拉起来,架了回去。这两名税吏也是万万没想到,这一来就栽在了新任知县手里,带着人来拿人,结果自己被拿了回去。 “啊,原来是知县老爷,快,乡亲们,我们快给大老爷磕头,苍天有眼,终于给咱们派来了位青天大老爷啊。”老大爷连声喊道。 一群农民连忙放下锄头,下跪不住的磕头。 “乡亲们快请起,我受不起啊,我吃的是你们大家辛苦劳作生产出来的大米,是你们养大了我,如今我只是为老百姓们做一点实事,大家千万不要这样,快快请起。”谢浥尘连忙将农民们扶了起来。 “多谢大人啊,您来了,我们的日子终于又希望啦。”老大爷眼含热泪的说道。 谢浥尘心中不禁感叹,对于老百姓而言,父母官便是他们的天,天色不好,日子便过不下去啊。 第一百零三章 内务检查 “大家放心吧,我上任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将大家往日所交的苛捐杂税,一律免除,今后若再有此等事发生,你们直接来县衙找我。”谢浥尘大声说道。 “青天大老爷啊,多谢大人啊。”众人千恩万谢地说道。 谢浥尘辞别了众位乡亲,便赶回了衙门,没想到这第一天到任,就能发现县政的诸多弊端,看来日后是有的忙了。 他一进县衙大门,汪志远便迎了上来。 “大人回来了,您可别因为这点小事生气,那两个税吏已经打了二十大板,赶出门去了,永不录用。”汪志远讨好地说道,他方才见到那一幕,心中已经知道,这位新任知县的火真不是随便烧烧的。 “我让大家整顿内务,怎么样了。”谢浥尘问道。 “回大人,都整理好了,就等着您检查呢。”汪志远回道。 二人径直来到班房,只见众衙役都端端正正的站立成一排,在等待着谢浥尘的检查,经过刚刚这一闹,他们已经知道这位大老爷可不是好惹的,一不小心可能就饭碗都保不住了。 谢浥尘环视四周,窗明几净,擦拭的到是挺干净的,他走到桌案前,拉开抽屉,拿出里面的一个东西,问道:“谁能告诉我,这是什么?” 几名衙役脸色一变,谁都不敢说话。因为谢浥尘手上拿着的是一个骰盅和一把骰子。 “你们这些不成器的东西,快说,这是谁的,别让老爷发火。”汪志远说道。 “大……大人,是小人的。”一名衙役支支吾吾的站了出来。 “是你的啊?会玩吗?”谢浥尘竟然没有训斥他,反而这样问道。 这衙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谢浥尘又问了一遍,才十分惶恐的回道:“回大人,会玩。” “那行,咱俩玩儿一把,平日里大家都比大,今天我们玩特别一点,咱们比小。”谢浥尘笑着说道。 他这态度却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两人便当场玩儿起了骰子,这衙役一看明日里便不少赌,汪志远不停的给他使眼色都没看到,竟然一把摇出了五个一。 “你跟大人玩,这是怎么摇的。”汪志远说道。 “怎么了,赌桌之上无父子嘛。”这衙役还理直气壮地回道。 “汪县丞,没事,他说得对,该我了。”谢浥尘笑了笑,并不在意,拿起了骰盅也摇了起来。 “你来开吧。”谢浥尘微笑着对那衙役说道。 不开不要紧,一开,这衙役吓得脸都白了,原来五颗骰子竟然都被摇成了粉末,一点都没有了。 谢浥尘突然脸色一变,正色说道:“官衙重地,岂是藏污纳垢之地,我限你们一炷香的时间,把所有不合规矩的东西,全都交出来,不要让我一个一个去搜了。” 说完他便转身走出班房,就站在院子里等着。 “你们啊你们,赶紧的吧,还傻站着干嘛?”汪志远说完,便跟了出去。 不一会,众衙役们便交出来了许多东西,有骰子、有牌九、有投壶、竟然还有禁书和青楼姑娘送的手绢儿,总之是乱七八糟的一大堆玩意儿,像一座小山一样堆在院子里。 “大人,都在这里了,您看怎么处置?”汪志远笑嘻嘻的问道。 谢浥尘却瞥了他一眼,问道:“你的呢?” “啊?还有我么?我没什么坏习惯啊。”汪志远指着自己鼻子问道。 众衙役见他这样,不禁掩嘴而笑。 “把你的酒壶交出来。”谢浥尘说道。 汪志远只好乖乖的把自己的酒壶也交了出来,那份不舍的神情,让人看了都不禁发笑。 “以后大家记住了,县衙之内,不得再出现此等物件,以后如有再犯,本官定然不饶,你们身为官差,要有官差的样子,来人,给我烧了。”谢浥尘说道。 大老爷都发话了,众人即使再不舍得也没办法了,只好将这些东西付之一炬,不管如何,总比挨板子要好得多吧。 “汪县丞,我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的怎么样了。”谢浥尘问道。 “回大人,都已准备完毕。”汪志远回道。 “那你先将往年的税赋账本送到我的书房来。”谢浥尘说道。 汪志远连忙带人将一大箱子沉沉的账本抬进了书房,回道:“大人,这往年的账本都在这了。” “行,你下去吧。”谢浥尘说道。 打开箱子,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好几摞厚厚的账本,分别是田税、商税与契税。他拿起一本田税,细细读来,不禁眉头紧锁。 这账本上所记载的税银,俱是国法所定之各项税收的记载,并无各类名目的杂税记载,谢浥尘连翻了几本,皆是如此,看来这一箱账本,俱是备查之明账,查起来也毫无意义,一定都已做的天衣无缝。 谢浥尘心中暗道,看来这义县仅税收之中,便藏着许多猫腻,这其中涉及的金额恐怕也不是小数目,这笔钱究竟流向了哪里? 经过之前的暗访,他也了解到,这义县苛政由来已久,并非几个税吏或者一任知县便能为之,想来早已形成了一条完整的利益链条。 谢浥尘正在思考着,一名衙役小跑着来来报:“大人,知州大人派人来了。” 内衙前厅。 一名师爷模样的人正端坐着喝着茶。 “黄师爷,这位便是我们新任知县谢大人。”衙差介绍道。 “属下黄一白见过谢大人,受姜州新任知州庄梦龙庄大人的委派前来。”黄师爷双手一鞠,言语里透着一股子骄横之气。 “黄师爷幸会,请坐。”谢浥尘心中暗道,看来这人是来者不善。 二人落座,黄一白便说道:“我家庄大人初到姜州任上,知道谢大人也是新任父母官,特遣属下前来拜会。” “多谢庄大人惦记,本官也是新到任,还在熟悉义县政务,不知知州大人有何事转达?”谢浥尘客气地说道。 只见这黄一白突然环顾四周,神神秘秘地的压低声音说道:“不知谢大人对义县的政务,了解的如何了?” “还在了解中,繁琐之事甚多,还未及细细研究。”谢浥尘说道,他倒想看看这黄一白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咳,我家庄大人说了,这前任金知州贪赃枉法,这姜州下辖十个县,想必政务多受影响,严令各位大人自查,若有前任遗留的问题,立刻回报。”黄一白干咳了一声,喝了口茶说道。 谢浥尘一听,这黄师爷话里有话,想必是知道些什么。 这姜州前任知州金士毅,乃是已经倒台的前太尉曹显贵的人,这新来的庄知州又不知道是哪家庙里的神仙,不过谢浥尘知道,肯定和自己不是一路的。 “黄师爷这话,是不是另有所指啊,本官新到义县,也无人指引,对很多问题知道的并不详尽。”谢浥尘想试试看能不能从黄一白口中套出点什么来。 “谢大人,你是个明白人,想必不用我细说,你也知道这税收,乃是国家的命脉,我家庄大人蒙朝廷信任,就任姜州,首先要做的事便是清查前任遗留的税赋问题,这其他几个县的知县,积极自查的,庄大人既往不咎,查案不力的,自然是要惩戒的。”黄一白说道。 谢浥尘一听便知,他这话里话外透着威胁,其实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这其他几个县的知县,都是以前金士毅留下的人,及时改换门庭的人便能安心继续做官,所谓的自查,无非便是让他们将以前送到金士毅手中的钱,如今送到他庄梦龙的手里。 谢浥尘心中不禁暗暗的啐了一口,看来这庄梦龙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看来也是因为自己并非金士毅的人,所以他才特意派黄一白了探探口风,看看自己是个什么态度。 “还烦请黄师爷回去禀报庄大人,本官正在查阅义县往年税赋账簿,如果有发现,一定及时报于庄大人知道。”谢浥尘回道。这庄梦龙毕竟是他的顶头上司,此时他还不宜跟他直接翻脸。 “嗯,谢大人年纪轻轻,将来必定大有可为,不过属下有一言相送,我听说这各县都有暗账,如果只查这明账,恐怕是查不出什么来,谢大人可以顺着这条线去查一查。”黄一白满意的点了点头,对谢浥尘说道。 谢浥尘心中不禁暗笑,他早就已经想到这一层了,不过黄一白这么说,倒是说明这庄梦龙也急于想查清这里面的事。 如今看来,是朝廷有人想全面接管前太尉曹显贵留下的势力,如果他想查清楚这税赋里的问题,恐怕还真得顺着庄梦龙这条线去查。 这黄一白既然知道有暗账这回事,想必是其他县已经有人向庄梦龙投诚了,谢浥尘心中不禁暗自鄙视这些为官不仁的败类。 送走了黄师爷,谢浥尘在厅中不停的踱步,他心中暗暗地在思索,这暗账到底在哪,看来还得先从汪志远这里问问看。 今天这黄一白前来的目的也很明显,无非就是看看谢浥尘愿不愿意和他们坐在一条船上,如果不愿意,恐怕不需要多久,他这知县也就不用当了。 第一百零四章 税收之疑 谢浥尘万万没想到,自己刚一上任,便遇见了这么棘手的问题,自己渐渐开始明白,父亲当年为何宁愿当个教书先生也不愿做官了。 如今他最大的问题是,自己势单力孤,身边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不过好在他在赴任之前,余重给他推荐了两个人。 “大人,您找我?”汪志远走了进来。 “志远,你帮我去找两个人。”谢浥尘说道。 “大人要找什么人?放心,属下一定给你找到。”汪志远拍着胸脯说道。谢浥尘提笔在纸上写了两个人的名字和地址,递给了他。 汪志远拿着姓名地址,带着几个衙役,一路来到了一户农家,走上去咣咣一阵敲门。 “谁啊?大白天的鸡飞狗跳的。”一个大汉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开了院门,一看是汪志远,立刻换了一副脸孔。 “哟,县丞大人,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大汉说道。 “你是王大?”汪志远没好气的问道。 “正是小人,我没犯什么事吧?”王大心有余悸的问道。 “你弟弟王小二呢?”汪志远没理会王大,继续问道。 王大连忙扭头对院里喊道:“小二,小二,有人找。” 只见王小二披个坎肩就跑了出来:“哥,啥事儿啊,谁找啊?” “你就是王小二啊。”汪志远又问道。 “哎,正是小人,几位官爷这是?”王小二也疑惑的问道。 汪志远也没搭话,对身边几个衙役说道:“给我拿下,带走!” 几名衙役一拥而上,也不管三七二十,不理会二人呼天抢地的喊冤,将二人五花大绑的绑走了。 内衙书房。 “大人,人带回来了。”汪志远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快带他们去前厅奉茶?”谢浥尘说道。 “啊?什么?奉茶?”汪志远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谢浥尘问道。 “那个,大人,你不是让我们给他们抓回来吗?”汪志远问道。 “什么?你们是给他们抓回来的?”谢浥尘诧异道。 “可不是,五花大绑,两人力气还挺大。”汪志远回道。 “胡闹,快去给人松绑,带去前厅好生道歉。”谢浥尘训斥道。 汪志远一脑门的问号退了出去,心中也是十分纳闷:“怎么抓人还抓错了呢,明明是你让我找人的嘛。” 他连忙让人给王大和王小二松了绑,带到前厅奉上茶和点心。这俩人心中也是奇怪道,怎地刚刚还给他们五花大绑,这会就好茶好吃的让他们坐着。 不一会谢浥尘摇着折扇,走了进来。 “二位受惊了,快请喝茶。”谢浥尘说道。 王小二一边喝着茶,嘴里还塞满了点心,含糊不清的问道:“哎,我说你是谁啊,光天化日的怎么给我们绑到这来,吓死我了。” 王大在一边踢了王小二一脚,说道:“瞎了你的眼了,咱们是在衙门里,这肯定是咱们新来的知县大老爷。” 他紧接着又毕恭毕敬的跪下,一边磕头一边对谢浥尘说道:“大人,我们兄弟二人可是遵纪守法的老百姓,平日里没犯什么错啊,您今天怎么把我们就给绑来了。” 王小二连忙也跟着三跪九叩连声道歉。 谢浥尘不禁笑着说道:“你们二位误会了,快请起,我找你们来,是有别的事情。” 二人惊慌失措的情绪这才稍稍有些平复,起身坐了下来,一副如坐针毡浑身不得劲的样子。 “你们可还记得数月前被你们误掳上二龙山,最后却帮你们治了贪官的余公子?”谢浥尘摇着折扇,笑着问道。 “啊,记得记得,余公子可是个大好人。”二人连忙鸡啄米一样地点头说道。 “不瞒二位,余公子是我的结拜大哥,这次我到义县赴任,他特意给我推荐了你们两位,说二位直爽善良,值得信任,所以我想让二位到县衙谋个差使。”谢浥尘又说道。 此言一出,二人又是受宠若惊的跪下,王大连声说道:“知县大老爷,我们两兄弟何德何能,两个粗人,大字不识几个,竟然能让大老爷看得起,只要您有用得着我们兄弟俩的地方,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啊。” 谢浥尘连忙起来扶起二人,说道:“二位快快请起,我新到义县,身边正缺可以信得过之人,我有心为百姓们多做些好事,以后还会有很多事需要二位的帮助。” 二人听了此话,又是一通千恩万谢。 “稍后我安排人领你们去办了手续,你们便算是县衙的公差了,今后一定记得不要忘了百姓的疾苦,不要做那为非作歹之人。”谢浥尘语重心长地说道。 “大人放心,我兄弟二人从小便是穷苦之人,若不是余公子上次路过,施以援手,恐怕我们兄弟二人还在二龙山上落草为寇,这再造之恩,我们难以为报,愿意为大人鞍前马后。”王大又说道。 “大人,我们兄弟俩以后命都是你的,你指东,我们绝不往西。”王小二也跟着说道。 谢浥尘满意的点点头,便着人带着王大和王小二去办手续,领衣服。二人这就算正式成为了一名县衙的公差。 紧接着,谢浥尘召集了县衙一应属官、衙差,进行了一次训话,在公布自己施政方针的同时,也对一些乱象进行了批评。 这遭了批评,自然就会有人不高兴。 “宋捕头,看您这气儿不是很顺啊。”见宋捕头在前面闷着头走着,汪志远连忙追上去问道。 “能高兴吗,这嘴上毛都没长齐的小书生,竟然还教训起我宋武了,我在这义县当了多少年捕头了,喝点茶还要给茶钱吗?”宋武愤愤的说道。 “嗨,您还没看出来吗,咱们这位老爷那是个两袖清风的主儿,这刚刚还把我们壮班的弟兄那点玩意儿都烧了,您和您手下那些快班的兄弟们,还是悠着点儿吧。”汪志远说道。 “这可不成,你们壮班的兄弟平日里也就是值堂站班,我们快班的兄弟每天可是冒着危险,风里来雨里去,维持着这一方土地的治安,这要再没点油水这让弟兄们怎么干活。”宋武抱怨道。 “这新官上任三把火,咱们啊,都收殓收殓,也许过了这一阵子就好了呢,得,我也不跟您说,大人还在书房等着我呢,您先忙。”说完,汪志远便扔下宋武在那生闷气,自己一溜烟儿的就跑了。 汪志远来到书房,谢浥尘便问道:“志远,方才我说的话,大家都有什么意见吗?” “回大人,您的风格跟前几任老爷比起来,确实有许多不同之处,可能大家需要一些时间慢慢消化吧。”汪志远连忙回道。 “志远,你对本县的税赋情况可了解。”谢浥尘转而问道。 “别的不敢说,本县的税赋钱粮、户籍人丁、巡捕诸物,那属下可以说都是了如指掌。”汪志远说道。 “很好。”谢浥尘拿起几本账册,装作随意的翻阅,问道:“志远,这些账本你看过吗?” “当然看过,这每一本账册都是经过属下审阅才封存的。”汪志远回道。 “怪不得账目都做的清清楚楚,丝毫误差。”谢浥尘一边说着,眼角却在偷偷留意着汪志远的表情。 只见他眼神低垂,面部表情僵硬,看起来明显有一些紧张。 “多……多谢大人夸奖,这都是属下的分内之事。”汪志远低着头回道。 “嗯,本官初到任上,便发现了这税赋上的一些弊端,竟然有税吏巧立名目,收取杂税,鱼肉百姓,这些事你可清楚。”谢浥尘问道。 “大人,这县衙事务繁琐,平日里这些下级小吏做的一些事,我不甚清楚,幸好大人及时发现,及时惩治,救百姓于水火……”汪志远拍马屁道。 听到这里,谢浥尘心中已有主意,这汪志远想必对这税赋之事是知情的,只是碍于一些原因,不敢对自己讲实话,就不知道他是否在此事中收受了利益。 “对了,今日州府的师爷黄一白来了,他有跟我提及到这各县税赋一事,说新来的庄大人让我们各县严查税务,此事你可知道。”谢浥尘装作无心的说出这句话。 汪志远听到此话,明显有一丝迟疑,回道:“回大人,这新任的姜州知州庄大人和您一样,都是最近到任的官员,想必这也是为了对州务有一个全面的了解,这也是每一任上级官员都会叮嘱的事情,大人也不必担忧,本县的税务并无问题。” “嗯,听到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那你先退下吧,本官还有些别的事情要处理。”谢浥尘见从汪志远嘴中也套不出更多的话了,便先让他退下了。 看着手中的账册,谢浥尘不禁陷入了沉思。 看来这义县的税赋,必有许多问题,否则不会让汪志远如此讳莫如深,新任知州庄梦龙也关心之至,说不定和已经倒台的曹显贵也有莫大的关联。 想到此处,谢浥尘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将此事查清,他虽是一介书生,却也颇有些侠肝义胆,为了百姓,他绝对不惜得罪权贵。 第一百零五章 志存高远 汪志远从书房走出来后,心事重重,他跟随了两任知县,向来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整日里浑浑噩噩的度日,对工作也是交差就好,不出大的纰漏,但也不会有什么大的表现。 许多贪官还是很喜欢他这种下属的,能办事儿,不争功,绝不多说一句话,不该问的不问,明哲保身,所以汪志远才能在这县衙里混了许多年,却没有跟着贪官一起倒霉。 “哎。”汪志远叹了口气,心头思绪万千。 谢浥尘实在有些让他摸不准脉。微服私访,体察民情,整顿县务,与之前两任的知县老爷简直是云泥之别的,如果真的这样下去,义县一定会改天换地,一派新气象,汪志远也乐于见到这样的结果。 但是谁又知道他会不会只是年轻气盛,未识官场凶险,倘若遇见挫折,他会不会退缩,会不会也和以前的知县们一样,同流合污。 从刚刚的一番谈话中,汪志远听了出来,这新上任的姜州知州庄梦龙已经派人来了,谢浥尘会不会已经和庄梦龙达成了什么共识。 这些想法在汪志远脑中一个接一个的浮现,他在义县县衙呆了这么多年头,许多事他看在眼里,他不过是个小小的八品县丞,鸡毛蒜皮一样的官职,任何一个上级他都得罪不起。 “还是先看看再说吧。”汪志远心中暗道,快步走了出去。 对于乘坐轿子,谢浥尘更偏爱骑马。但他没有马,只能骑驴,驴也挺好,更能吃苦,更有耐力。 谢浥尘骑着驴,后面跟着王大和王小二。 “大人,咱们这是去哪啊。”王大问道。 “你们知道汪县丞的家在哪吗?”谢浥尘反问道。 王小二连忙抢着回答道:“大人,小的知道,咱们这是要去汪县丞的家吗?” 谢浥尘点了点头,他想去汪志远家中看看,他始终觉得这汪志远应该也是个有心人,只是有些过于谨慎,平日里爱明哲保身罢了。 “这汪县丞是咱们义县的老人了,祖上好几代那都是在县衙里当差的,咱们县里就没人不认识他的。”王大说道。 “原来如此,他家中还有何人?”谢浥尘问道。 “回大人,他幼年丧母,父亲以前也是县里的县丞,辛辛苦苦把他兄弟二人拉扯大,后来他父亲摔断了腿,没法再当差了,他便袭了父亲的官职,想来在县里也干了六年了。”王大回道。 “他还有个兄弟?”谢浥尘问道。 “是的,他有个哥哥,从小就呆呆傻傻的,所以这汪县丞一个人现在担负着家里的生计,都二十六七了还没成亲,要说这汪县丞其实也是个秀才出身,读过些书,条件算不错了,媒婆都给他说了好几个姑娘,都是嫌他有个断腿的父亲和呆傻的哥哥。”王大感叹道。 谢浥尘听罢,才知这汪志远背后的家庭背景,原来如此坎坷。 三人一路闲聊,来到了一处小院前。一圈篱笆围着两间青砖瓦房,猪圈里养了两头白白胖胖的猪,还有几只鸡在院里散着步,院里还种着几茬韭菜和白菜。如果不说,谢浥尘还以为这是个普通的农家,并非一个县丞的家。 “汪县丞的家怎地像个农夫的家一样。”谢浥尘不禁笑了笑。 “是啊,这前两任知县老爷俱是鱼肉百姓的贪官,但汪县丞并未参与其中,相反,他平日还会拿出自己的俸银去帮助一些穷苦的老百姓。”王大说道。 “原来如此。”谢浥尘点了点头,上去推开了院门,说是院门,不过就是个篱笆栅栏。 “有人吗,汪大爷在吗?”王大喊道。 只见一个人听见声音,从屋里跑了出来。 “嘿嘿嘿,有客人来啦,客人来陪我玩。”这人直接抓住王大,就要往屋里拽。 “大高,不要胡闹!”一个老伯从另一间屋里拄着拐杖走了出来,大声喝道。 “大人,这老伯就是汪县丞的父亲汪德,那呆呆傻傻的人就是汪县丞的哥哥。”王小二在谢浥尘耳边小声说道。 听见父亲的喊声,大高才撒开了手,撅着嘴走回了屋里。 “我当是谁,王大和小二,你们什么时候也穿上这身皮了?”汪德眯着眼说道。 “汪大爷,瞧您说的,咱们这不是也要求进步嘛,这是咱们新来的大老爷,特来拜会您的。”王大连忙上前搀着汪德,嬉皮笑脸的说道。 谢浥尘双手一鞠,行了个礼。 “哟,大老爷,这咱可受不起,我儿在衙门里多受大人的照顾,怎么能劳动您大驾来看我,小二你快去搬把椅子来,让大人坐着说。”汪德受宠若惊的说道。 王小二屁颠屁颠地就跑进屋子,搬了把椅子出来。结果大高又跟了出来,要和小二玩儿,撵着小二满院子跑。 “哎,大人您也看到了,咱家这情况……真是不好意思。”汪德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坐在了磨盘上。 “哪里哪里,我倒觉得令郎十分善良,不过是需要人的陪伴,就让他和小二玩闹去吧。”谢浥尘笑着说道。 王大在一旁也坏笑道:“小二听见没,大人发话了,好好陪大高玩儿啊。” 王小二心中是有苦说不出,这大高人傻力气大,他这小身板儿哪里经得起他闹,只好一直躲藏,这大高只当他跟自己玩儿捉迷藏呢,玩的也是不亦乐乎。 汪德连忙感激的说道:“大人,您真是个好心人啊,哎,我们家这大高,小时候烧坏了脑子,左邻右舍的都嫌弃。” “那是,咱们大人可是个青天大老爷,咱们县老百姓这回可是有福气了。”王大在一旁说道。 “汪大爷,今天我来的目的,也是想了解了解汪县丞,毕竟我刚到任上,对下属官员的家庭,也是要多加关心的,这样他们才能放心为百姓做事嘛。”谢浥尘说道。 “我家小儿何德何能,大人如此关心。哎,大人真是个好父母官啊。”汪德摇着头不住的感叹道。 谢浥尘便这样与汪德攀谈起来,他从谈话中了解到,原来这汪志远自幼便喜爱读书,志存高远,见多了欺压百姓的贪官,立志要当一个善待百姓的好官,只是家中没有什么钱,无法供他好好读书,所以没法参加科举考试,家中又有父兄需要照顾,只好托关系袭了父亲的县丞职位。 平日里汪志远不但要忙于县衙的事,闲暇还在家里当起了农夫,种起了菜,养起了猪和鸡,也是为了贴补家用,即使这样,他也没有贪过一文钱,这也是汪德对他这小儿子最为骄傲的地方。 只是他平日里好喝些酒,经常喝的大醉而误事,对此汪德也是无可奈何。 谢浥尘心中不禁感叹,也许汪志**日里醉酒,只是为了逃避现实吧。 从汪志远家中出来,谢浥尘心中五味杂陈,他自幼苦读诗书,也是为了一朝以有用之身报国,想必起汪志远,自己的命运实在是好上太多。 汪德目送谢浥尘等人出了院门,却见到大高手上把玩着一个袋子,哗啦哗啦作响。 “大高,你手上是什么?”汪德问道。 “是刚刚那个和爹爹谈话的大哥哥给我的玩意儿。”大高傻笑着看着汪德。 汪德拿来一看,袋子里静静的躺着一吊铜钱…… “大人,我真佩服您,您的俸银也不多,就这样把自己的钱袋子留下了,那得有一两银子了。”王大牵着毛驴说道。 “没事,反正我平日也用不上钱,汪县丞家中父兄需要照顾,我帮衬着点也是应该的。”谢浥尘说道。 “大人真是菩萨下凡,我兄弟二人跟着您,算是跟对人了。”王小二在后面拍马屁道。 “你们啊,把这溜须拍马的功夫,以后都给我用在为老百姓办事上。”谢浥尘说道。 兄弟二人吐了吐舌头,连声说是。 谢浥尘此时心中已经有了数,既然汪志远并非贪图钱财之人,这税收暗账之事,想必他也并未参与其中,但是他一定知道些什么,自己还得想办法让他老老实实的说出来。 “爹,我回来啦。”收了班,汪志远回到了家里。 “远儿回来了啊,咳,今天谢大人来了。”汪德拄着拐杖走出来说道。 “啊,他来干嘛。”汪志远到井边打了盆水,洗了把脸。 “大人是个好人啊,不但对你甚为关心,还给我们留下了些钱,不过我们可不能收啊,回头你给大人送回去。”汪德拿出钱袋说道。 汪志远一怔,说道:“他就没有说别的吗?” “没有啊,咱们义县好不容易来了个好官,远儿你可要好好干,为老百姓多做点事。”汪德语重心长的说道。 “嗯……儿子知道了。”汪志远有些心不在焉地回道。 这些年来,汪志远在官场打滚,起初那好高骛远的心气儿,早已被打磨的没有了,家庭的重担也磨去了他的棱角,本来他已经准备好就这么浑浑噩噩的混一辈子了。 谁知义县却来了谢浥尘这么一个清官,如今还主动来看望他的家人,正中他内心的软肋,犹如在波澜不惊的池塘中,扔进了一个石子,激起了一阵阵涟漪。 第一百零六章 失踪命案 “大人。”汪志远走了进来,谢浥尘正坐在内堂中喝着茶,仿佛正等着他。 “志远,有何事?”谢浥尘问道。 “大人,按照您的吩咐,变卖了家具和古董字画,总共是三千两纹银。”汪志远说道。 “哼,三千两,这足够几百户老百姓一年的开销了,贪官可恶。”谢浥尘冷哼道。 “那……大人,这钱如何处置。”汪志远问道。 “充公入库,县里许多事都要用钱的,眼下正是汛期,可以用来加固河堤,能多修一米是一米吧。”谢浥尘说道。 “大人,这是您留在我家中的钱袋,我特意给您送回来的,您这样真是折煞属下了。”汪志远突然从怀中掏出钱袋,双手递了上来。 “这都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谢浥尘说道。 “属下多谢大人,但如果是这样,我就没脸在衙门里再待下去了,县里还有许多比我更困难的百姓,还请大人一定收回。”汪志远坚持道。 “好吧,既然如此,我便不再强求。”谢浥尘收回了钱袋,心中只道这汪志远虽平日浑噩,倒也是个清高之人。 “是,大人……”汪志远一副犹豫不决的神情。 “你还有什么事吗?志远。”谢浥尘抬头看了看汪志远。 “大人,没有别的吩咐,属下退下了。”汪志远似乎欲言又止。 “好的,你去忙吧。”谢浥尘并没有继续追问。他知道,如果汪志远想说的话,自然会说的,他只需要等待。 忽然,衙门前鼓声大作,这是有人敲响了登闻鼓。 “升堂!”谢浥尘第一次身着官服,拍响了手中的惊堂木。 “威……武……” 只见一名老妇人趔趔趄趄的冲了进来,噗通就跪在了堂下,哭天喊地起来,谢浥尘连忙让人扶她起身说话。 细问之下,方知原来这妇人有一女儿,年方十六,因丈夫早亡,母女两相依为命,昨日女儿出门采茶,突然便失了踪,遍寻不着,妇人走投无路,只好今日来报了官。 “来人,叫宋捕头来。”谢浥尘说道。 “大人,您传我?”宋武快步走上堂来。 “这位夫人的女儿昨日失踪,容貌线索都已记录在案,还得劳烦宋捕头走一趟。”谢浥尘说道。 宋武接过案卷,仔细看了一遍,脸色大变道:“大人,我正有一事要禀报,不知与此案是否有关……” “什么事?”谢浥尘连忙问道。 “今日快班的巡捕在巡城时,在河边发现一具女尸,看起来十六七岁的模样,刚刚运回殓房,仵作正在验尸。”宋武回道。 报案的妇人听到此话,浑身发抖,眼神里充满了惶恐。 众人立刻赶到殓房,见到那具冷冰冰的尸体的一刻,妇人立刻晕了过去,一醒来便捶着胸口大哭了起来,那尸体果然正是她的女儿。 见妇人实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谢浥尘只好让人陪她先行出去休息。 “大人,以我多年的经验来看,尸体的死亡时间,应该是昨夜子时左右,而且尸体有被侵犯的痕迹。”仵作说道。 “混账,又是这个采花贼。”宋武愤愤地说道。 “宋捕头,你的意思是已经不止一人遇害了?”谢浥尘问道。 “是的,大人,在您到任之前,这一个月已经陆续有三个花季少女遇害,今天这姑娘是第四个了,如今本县的老百姓是人心惶惶,我们日夜调查,但一直无法抓到这凶手。”宋武回道。 “竟有此事,不能再让这凶手逍遥法外,将前几个案子的卷宗调来,本官要亲自办理此案。”谢浥尘怒道。 班房内,谢浥尘召集了所有当值的人手回来研究案情,他刚刚到任,便发生了如此严重的命案,如果此案不破,恐怕今后在县里的工作,将更难开展了。 “诸位同僚,我们先由宋捕头将案情给大家介绍一遍,然后我们各抒己见,畅所欲言,今天这里没有官职大小。”谢浥尘说道。 宋武心中暗暗纳闷,向来县衙办理刑案,皆是由他和快班巡捕一手办理,结案后汇报便可,以前的知县从不操心。像今天这样,由知县亲自挂帅,把县衙的人都召集起来联合办案还是第一次。 “那属下便僭越了。”宋武连忙将一个月以来的三件凶案,一并详细叙述。 众人经过研究发现,这四件命案有几个共同点。 第一,犯案时间集中在子时;第二,受害者都是十六七岁的花季少女;第三,受害者颈部有勒痕,生前都都遭受过侵犯,再被勒毙;第四,尸体发现地点都是河边。 看着桌上的卷宗,谢浥尘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这一月以来,我夜夜布置人手巡逻,按说采花杀人这么大的动静,我们的弟兄不可能注意不到。”宋武说道。 “拿全县地图来。”谢浥尘突然说道。 “大人,地图。”王大连忙将地图拿了过来。 “宋捕头,劳烦您将四个陈尸地点在图上标注出来。”谢浥尘说道。 宋武连忙将在图上标出了四个点,说道:“我也研究过这几个地点,看起来并无联系,凶手应该是随机地点犯案,所以我们很难找到他的规律。” 谢浥尘看着图上的四个点,脑海里不停的在思考着。 “而且根据邻县的回报,这几月都有此类命案的发生,想必是流窜作案,凶手并不是我们义县本地人。”宋捕头说道。 “也就是说,我们再不抓住他,他可能就逃之夭夭,再也不会在义县犯案了。”汪志远说道。 “汪县丞一语中的,所以我们一定要抓住他,绝对不能让凶手从我们义县逃脱。”谢浥尘说道。 “属下已经全力追缉,却没有任何线索。”宋武说道。 “大人,宋捕头虽然平日里经常犯些小错,但是办案向来是可靠的,从不会应付交差,这个属下可以担保。”汪志远说道。 谢浥尘看了看他们俩,说道:“放心,本官没有怀疑宋捕头的能力,我只是在想,这凶手如果不再犯案,我们岂不是永远也抓不住他了。” “大人你的意思是……”宋武问道。 “引蛇出洞……”谢浥尘一字一顿的说道。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他话中含义。 “仵作,你先告诉大家,尸体的情况如何。”谢浥尘说道。 “回大人,这尸体的状态,很明显生前都有过剧烈抵抗,脖子上的勒痕有两道,想必先是被凶手勒晕过去,犯案后再将被害人勒毙。”仵作说道。 在场众人听了这些话,均义愤填膺,愤怒之情溢于言表。 “宋捕头,陈尸现场是否有搏斗的痕迹?”谢浥尘又问道。 “回大人,现场草丛整齐,并无搏斗痕迹。”宋武回道。 “大家知道这意为着什么吗?”谢浥尘说道。 “河边不是第一案发现场。”汪志远恍然大悟的说道。 “没错,这也是为什么宋捕头安排人手,日夜巡逻,却全无线索的原因,按说这些被害者,都是些少女,都不可能在子时出门,所以只可能是早早就被绑了去,藏匿到某处,被害以后才出来抛尸。”谢浥尘说道。 “大人所说甚是,属下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们安排人手在陈尸地点附近严格排查,但是却一无所获。”宋武悻悻的说道。 “宋捕头,你有一点遗漏了,你将注意力放在了尸体上,却忽视了去调查受害者生前被绑的地点。”谢浥尘两眼精光四射。 “哎呀,我怎么没想到。”宋武一拍大腿,腾的站了起来。 “大家看图上,我将卷宗中受害者家属和多名证人的证词都看了一遍,基本圈定了受害者被绑走的可能路线,大家看看,与陈尸地点是否有什么联系。”谢浥尘用朱砂在图上划了四条线,又将四个陈尸地点圈了起来。 “陈尸地点,都是在河的西岸,而被害人失踪的地点,都是在河的东岸。”汪志远说道。 “被害人都是大活人,凶手不太可能到离藏身之所太远的地方去绑人,那样太引人注意,而之所以故意将尸体在夜间抛弃到河的西岸,其实是为了转移我们调查的视线,这样我们的调查才一无所获。”宋武沉吟道。 “宋捕头说的没错,所以我的想法是,沿着这四条路线,我们安排身材纤细的衙差,男扮女装,入夜以后,引蛇出洞,说不定有想不到的收获。”谢浥尘胸有成竹地说道。 “大人一语惊醒梦中人,只是咱们这么多人,谁来扮女人呢,我这五大三粗的大老黑肯定不行。”宋武尴尬的说道。 谢依橙环视了一圈,说道:“来人,去拿一套女装,给汪县丞扮上。” “大人……这怎么可以。”汪志远刚欲推辞,就被一群起哄的衙差给按住,强迫着换上了女装。 众人一看,还真别说,这汪志远本就面容清秀,身形瘦小,又兼一身书生的文弱之气,这女装一穿,还真有几分形似,如果再画上些浓妆粉黛,不仔细看还真分辨不出。 第一百零七章 智计擒贼 “大人,这……不去行不行啊。”汪志远一脸尴尬之色,活了这么久,他何曾扮过女装。 “志远,为了全县百姓,你就牺牲一回吧,来人,给我也拿一套女装来。”谢浥尘说道。 众人愕然,连忙劝阻。 “大家不用劝我,我既然是一县父母,这种事自然是要身先士卒的,汪县丞都牺牲了自己的色相,我又怎么能旁观呢,大家休要劝我。”谢浥尘说道。 只见谢浥尘扮上女装,梳上发髻,回眸一笑,比汪志远更添几分大家闺秀之气。 “啧啧,大人,你要真是女人,那可真是……绝了。”王大在一旁不住的摇头惊叹。 “休得胡言,你和小二也扮上,咱们四人分头行动,由宋捕头安排人接应,我们今夜就开始行动。”谢浥尘说道。 王大和王小二见知县大人和县丞都扮上了,自己也没什么话好说了,只恨自己多嘴,揽了这差事,只是他俩这扮相着实有些恶俗,不过县衙之中全是男人,只好凑凑数了。 众人一番安排,分了四路,每日扮上女装来回于路上,一连数日,并无所获,想来也是那凶手刚犯了事,有所收敛,也有可能是已经逃之夭夭。 这一夜,正值新月当空,风急天高,黒的伸手不见五指。 “宋捕头,咱们这样已经好几天了,谢大人这主意到底行不行啊。”一名捕快问道。 “嘘,你觉得不行,那你说个行的。”宋武低声训斥道。 他带着几名捕快正尾随着男扮女装的谢浥尘,不过这样接连数日都没有收获,他也开始怀疑谢浥尘的办法了。 忽然一阵衣袂破风之声,谢浥尘一听便知,来者武功不低,看这动静来人是直奔他而来,难道是采花贼? 谢浥尘运气凝神,单脚一踮,腾上半空,在空中转了个身向后飞去,借着微微的月光他看见了直扑过来的一个黑影。 “咦?”来人诧异的自言自语了一声,很明显没有想到谢浥尘扮成的女子竟然有这一身轻功。 只见那黑影见扑了个空,便意识到情况不对劲,立刻就要逃走。 “往哪里跑。”谢浥尘大喝一声,追了上去,此举也是为了提醒一直跟在身后的宋武等人。 只见这黑影的轻功不俗,转瞬间已经跃出去数丈开外,谢浥尘哪里肯放过他,在后面紧跟不舍。 要说这谢浥尘自幼虽然将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读书,却跟余重等人学了一身的轻功本事,自己又研习了一套飞石暗器的功夫,当真不是一般书生可比。 这黑影也没料到,刚看见的明明是个粉黛红妆的女子,怎么突然变成了武功高强的男人。 见谢浥尘紧追不舍,这黑影也略有些慌乱,反手就是几点寒星。 暗器!不过这对谢浥尘来说,真是班门弄斧,他自小到大,研究各类暗器,一手腕力连四人之中武功最高的余重也自叹不如。 只见谢浥尘伸手往怀中一摸,扬手一撒,竟然是几枚铜钱,呼呼的作响,瞬间打落了这几点寒星。 见这黑影一味逃窜,谢浥尘心中更加确认,这人极大可能便是犯案累累的采花杀人凶嫌。 想至此处,谢浥尘又从怀中抹出一枚铜钱,手腕一抖,呼啸着飞向那黑影。 只见那黑影听见铜钱破风之声,竟就地一滚,避过了这一击,虽然狼狈,却是有效。 他见无法甩开谢浥尘,干脆不跑了,突然转身站立,直面谢浥尘,手中一把寒光四射的匕首。 “不跑了?”谢浥尘也停了下来,二人相隔一丈有余的距离。 “你到底是何人?何必对我苦苦相逼,我可以给你很多的钱,能不能放我走。”那黑影说道,从怀里掏出了沉沉的几个大银锭。 “看来你便是连日来在本县犯下采花命案的嫌犯,我劝你束手就擒,不要做无谓的抵抗。”谢浥尘警告道。 黑影听了这话,知道谢浥尘来者不善,便将银锭收了起来,说道:“看来是个鹰爪,那我也不废话了,有本事就来抓我吧。” 话音未落,这嫌犯手持匕首,径直刺向谢浥尘。 其实谢浥尘擅长轻功和暗器,这近身格斗却恰恰是他的短处,他也未曾想这采花嫌犯竟然是个有一身武功的人,一时之间将自己置于一个十分危险的境地。 被这嫌犯连续抢攻,他却只能以轻功闪避。 嫌犯貌似也很快发现了这一点,狞笑着说道:“哈哈,原来是个不懂拳脚的空子,我还当是什么高手。” 说完,采花嫌犯的进攻更加疯狂了。 忽然,只听见“叮”的一声,采花嫌犯向后跃了出去,脸色竟然显得十分惊慌,手中的匕首只剩了一半。 再看谢浥尘,满脸轻松,右手二指之间,竟然夹着另一半断刃。原来他一味闪避,是在寻找反制的机会。 虽然他不擅近身格斗,但是对付这种下九流,还是绰绰有余的。 “混蛋,你等着。”采花嫌犯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便忽然扔出一颗烟丸,释放出一阵烟雾,转身便要逃走。 谢浥尘哪里会给他逃走的机会,只见眼前一片烟雾迷茫,已然看不清嫌犯逃走的身形,他凝神静气,只用双耳去捕捉风声的变化,手中还夹着那片断刃。 忽然,只见他扬手一挥,一道寒光疾射,一声惨叫伴随着到底声从从几丈开外传来。 待烟雾散去,只见那采花嫌犯正抱着腿,躺在地上不断的**。 此时,宋武带着人也赶到了,一个个累的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大人,您没事吧?”宋武连忙问道。 “没事,还不快把人拿下。”谢浥尘一边说着,一边连忙脱下这一身女装,露出了自己本来的面目。 几名衙差连忙上去将嫌犯锁住,带回县衙。 “大人,这回我是真服了。”宋武佩服的说道。 “宋捕头也辛苦了,可以通知大家收队了。”谢浥尘笑了笑说道。 回到县衙,谢浥尘连夜升堂,审问犯人。 这犯人起初倒是嘴硬的很,并不承认罪行。只是最终在如山的铁证之下,不得不招认了。 第二日,在犯人的供述下,宋武带着人找到了他窝藏的地点,在那里发现了更多的线索,证明那里便是第一现场。 此外他连带招供了在其他县犯下的累累罪行,桩桩件件,令人发指。 为了还百姓一个公道,谢浥尘迅速审结了此案,上报州府衙门,刑部闻得连环采花杀人嫌犯落网,极为重视,八百里快马传文,无需等待秋后,当即处斩,以正法度。 义县百姓奔走相告,谢浥尘初到任上便破获重案,青天之名不胫而走。 法场之上,人山人海,有的是为了来看杀人凶手的下场,有的是为了来看青天大老爷的威严。 “斩!” 斩首令牌落地,这一案也便算是尘埃落定了。 谢浥尘的心中却五味杂陈,他也没想到,其他人的生死,原来就在自己这举手一投之间,虽然杀人者死不足惜,但这对年轻的谢浥尘来说,也是一个十分震撼的体验了。 知县大人亲自上阵,文弱书生竟一身武艺,铁胆忠肝为百姓擒拿凶嫌,这些竟被县里的说书人编成了故事,在茶馆里不停的说着。 县衙里的气氛,也在不知不觉中,有了微妙的改变。 “哎,我说,你们可不知道,那天晚上,我们谢大人一出手我就知道,他是个高手,一招制敌,我干了这么多年捕快了,头一回见。”捕快们添油加醋的描述着那夜的情景。 众衙差们听了也是佩服到不行。 “哎,幸好那一夜凶手不是看上了我们,要不然我们还真不是对手。”王大心有余悸的回想道。 “你可拉倒吧,就你那扮相,人家难不成瞎了眼。”王小二在一旁取笑道。 “你以为你好到哪里去了。”王大没好气的回道。 一众衙役围在一起哄堂大笑。 “咳,好了,你们是很闲吗?现在好像是当值的时间吧?”宋武那威严的声音传来。 众衙差听了这声音,连忙作鸟兽散。 “哼,这帮小子,没事儿就传闲话。”宋武说道。 “哈哈,宋捕头你可不知道,咱们这位知县大人可是身手不凡,第一天来衙门我可就吃了他的亏,幸亏当时你不在场。”汪志远笑道。 “嘿嘿,其实起初咱们大人训斥我,我还是很不服气的,不过经过这事儿,我宋某服了,我平生就服有本事的人。”宋武傻笑着说道。 此时,谢浥尘却没有因为这一次小小的成果骄傲,他正坐在书房里,翻阅着县里历年账本。 这些账目做的太清晰,太完美了,越是这样,越证明这其中的问题不小,只是究竟该从哪里入手查起呢,他目前还没有头绪。 税赋是国家最重要的经济命脉,掌握了这条命脉的人,甚至可以掌控国家。 谢浥尘现在还没有发觉,自己正在接近一个惊天大案,在滔天巨浪之下,没有人可以幸免。 第一百零八章 宜州之行 “大人。” 谢浥尘抬头一看,来人是汪志远。 “志远,找我何事?”谢浥尘放下手中的书卷问道。 “大人前些日里问到我关于账目的问题,我突然想起来有些事可能对大人有用。”汪志远说道。 “那你快坐下,慢慢讲。”谢浥尘倒了杯茶,递到汪志远的手中。 汪志远坐了下来,端着手中的茶,显得惴惴不安。 “志远不必忧虑,有什么事尽管说与我知。”谢浥尘看出了汪志远心有疑虑。 汪志远喝了口茶,顿了顿,终于开口说道:“大人,其实本县收取杂税,已是多年的传统,都是前任知县亲自委任亲信办理,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县丞,所以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的意思是你并未参与。”谢浥尘说道。 “是的,我只知道这税务往来,另有一本暗账,至于这钱银流向,却不甚了解。”汪志远回道。 “那这暗账如今在何处?”谢浥尘连忙问道。 “之前衙门有一钱粮师爷,姓陈,他与前任知县是同乡,自知县大人被撤职查办以后,他也便失了踪,我想那暗账多半是在他手上。”汪志远说道。 “那你可知他家乡何处?”谢浥尘又问道。 汪志远眨巴着眼,回忆了有一会,说道:“我记得好像是宜州人。” “宜州。”谢浥尘心中默念道。 宜州距离义县四百余里,如今看来,必须得去一趟宜州,找到这个陈师爷,才能有进一步的线索了。 “我知道了,志远你先去忙吧,如果再想起什么,记得来告诉我。”谢浥尘说道。 汪志远拜退而去,他知道自己是在赌博,赌的是谢浥尘是一个宅心仁厚,刚直不阿的好官,但是他愿意打这个赌,因为他内心的那一份理想,又开始发芽了,谢浥尘的到来,让他终于不再想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下去。 此去宜州,事关重大,毕竟这暗账之事,如今不仅仅是谢浥尘在盯着,他必须亲自前往方才放心。 翌日,将县衙之事安排妥当,谢浥尘穿上便装,带着王大和王小二就出发了。 “志远,我此去宜州最多五六日便回,县衙的事便交给你和宋捕头了,不过不要对其他人透露我去哪了。”谢浥尘叮嘱道。 “大人放心,属下心中有数,你们一路还要多加小心。”汪志远说道。 “好的,我们出发。”谢浥尘说道。 三人快马加鞭,一路风尘仆仆,两日便赶到了宜州城。 “大人,宜州这么大,我们该怎么找陈师爷呢?”王大问道。 “恐怕我们需要借助一下当地官府的配合,我们先去州府衙门拜会一下知州大人吧。” 谢浥尘早有计划,出行时便准备好了公文与拜帖,未来得及歇脚,便径直来到了府衙。 宜州的知州费清原本是朝中翰林,也是前不久才调任宜州,要说这翰林不过七品,知州再怎么说也是五品官,地方要员,但毕竟这地方官哪有京官惬意,所以他到任以后虽勤于政事,但也是每天不甚开怀。 这听到谢浥尘来访,却是十分高兴,盖因这谢浥尘才子之名,在京中早已传遍,虽不过是七品知县,却是天子钦点,那自然不是一般人,费清也是一文人,对谢浥尘也是心仪已久,连忙热情款待。 费清连忙将谢浥尘引进内堂,又是让人端茶倒水,又是美食点心。 “下官见过费大人,费大人太客气了。”谢浥尘见到费清如此热情,却有些不好意思。 “哎,谢大人不必多礼,你的文才在京中早已传遍,想那时你面见天子,当堂答对,我也在场,你那一番以文治国,以武伐交的理论,让人耳目一新,这不,皇上受了你的启发,把我等一班青年文臣外放历练,我才能升任知州。”费清说道。 “费大人折煞下官了,我年少轻狂,恃才放旷,幸而圣上贤明,不与我计较,反而还许我一任知县,我已经是汗颜了。”谢浥尘连忙回道。 文人相见便是如此,少不了些迂腐之气,一顿互相夸赞之词,王大和王小二在门外听了都不禁暗暗发笑。 费清说的这当堂答对,便是数月前谢浥尘与余重等人,在中京扳倒曹显贵后,上朝觐见天子时,谢浥尘与天子的一番答对,以他不过双十年华,却对治国之道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一时之间名动京师。 数月前,朝堂之上。 谢浥尘与归明一起觐见南汉明帝,初见天颜,归明紧张的无所适从,反观谢浥尘却是一脸镇定,仿佛没当回事,不禁令人刮目相看。 “谢浥尘,听说你年纪轻轻便是进士出身,却在乡间随父亲开设书堂,看来我朝当真是人才辈出啊。”明帝说着这话,眼睛却瞟向朝上群臣,言外之意乃是责怪吏部选材不利。 “回万岁,这皆是因家父身体不好,故而一直相伴身边,并无其他原因。”谢浥尘回道,他这样说一来给了皇上台阶下,二来也免得招惹朝臣记恨。 “如此说来,你倒是十分有孝心,这倒也合情合理,毕竟本朝历来提倡孝义为先。”明帝捋了捋胡须,一脸笑意,对谢浥尘的回答颇为满意。 再看朝上吏部官员,早已惊得一头冷汗,连忙偷偷擦拭。 明帝对一旁的内侍点了点头示意,内侍展开圣旨,开始宣读,对扳倒权臣曹显贵的众人一应嘉奖,却偏偏漏了余重。 归明心中颇为奇怪,便想直接相问,却被谢浥尘暗中使了个眼色,阻拦了下来。 二人接了旨意,谢浥尘却突然说道:“回万岁,小生不愿做这太子侍读。”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内侍大喝:“大胆,万岁爷的旨意,那便是对你的恩赐,你岂敢口出狂言,抗旨不尊。” 明帝却摆摆手,示意内侍退下,说道:“我倒想听听你的想法,这太子侍读,那便是未来的天子近臣,多少人求而不得,你却想推辞?” 谢浥尘说道:“小生谢万岁恩典,这太子侍读,虽然显赫,却不是小生所愿。” “哦?那你所愿为何?”明帝问道。 “治国兴邦,励精图治,驱除胡虏,还于旧土。”谢浥尘轻描淡写的说出了十六个字。 此言一出,更是震惊朝堂,众大臣纷纷私语,这少年真是年少轻狂,口出狂言。 可明帝听了这话,却饶有兴趣,竟然笑着继续说道:“朕倒是想听听你的治国兴邦之策,驱除胡虏之谋。你若不说出个所以然,恐怕这朝堂上一众文武,颇有不服啊。” 谢浥尘抖了抖袖摆,正色说道:“我朝自太祖建国,重文抑武,终有汉宁战祸,到如今历经五朝,虽国力尚在,却岁贡于北宁,以臣事之,若太祖泉下有知,不知有何感想。” 此一番话,字字如芒刺在背,也是事实,讲出了南汉国数十年来的无奈和屈辱,朝中大臣中有同感者不禁暗自落泪,主和派却躁动起来,纷纷指责谢浥尘口出不逊,要治其罪。 明帝摆了摆手,平息了众臣的议论,要说这屈辱感,恐怕谁都不如他感受的深刻。 明帝自汉宁大战后登基,没有一日不想着澄清寰宇,夺回失地,可惜他虽为天子,朝政却一直把持在曹显贵与陈敬的手中,二人皆是主和派,如今曹显贵倒台,对他而言也是一次机会,不如趁此机会,扶持少壮派的实力,以期未来。 所以谢浥尘虽然口无遮拦,明帝心中却不怒反喜,在他眼中,归明与谢浥尘都将是未来自己的羽翼。 “爱卿接着说。”明帝示意道。 “如今我朝国力日强,文武之才辈出,当奉行以文治国,以武伐交的国策,大力发展经济和军备,逐渐削弱北宁对周边小国的影响,待时机成熟,选一上将军,统百万雄师,还于旧土,指日可待。”谢浥尘之言,豪气干云。 明帝不禁心中暗暗称妙,其实他也并不是没有这样想过,如今却借着谢浥尘的嘴,说了出来。 “万岁爷,我南汉国与北宁国已交好多年,岁币对我朝并非重压,因为这些钱粮与其交恶,实乃下策,年轻人骄傲狂纵,实属正常,还望万岁三思。”说话的正是当朝权相陈敬。 作为主和派的代表,他此时再不说话,唯恐这满朝文武,都要被谢浥尘一番慷慨陈词给说服了去。 “陈相此言差矣,我朝如今国力日盛,岁币虽非重压,却是资敌以粮,我们又如何保证,北宁人不会狼子野心,变本加厉,我们断不可将国运押在敌人身上。”谢浥尘反驳道。 “哼,黄口小儿,国家大事,岂是你能随便议论的。”陈敬不屑地说道。 “陈相,小生敢问一句,如民不智,国何以强,你不让我议论,难道你就堵得住天下悠悠众口吗?”谢浥尘义正言辞的一句话,竟然把陈敬顶撞的一时语塞。 众臣见状议论纷纷,有同意谢浥尘的,有支持陈敬的,一时之间哄乱起来。 “好了,众位爱卿都是国之栋梁,不必争吵,既然谢爱卿不愿在朝中为官,你所愿为何?”明帝一言阻止了朝上的争吵。 第一百零九章 寻人风波 “回万岁,如蒙圣恩,为圣上治理一小县,体察民情,于愿足矣。”谢浥尘回道,这满朝文武势力众多,盘根错节,他可不愿与这些人为伍,宁愿外放做一小官,反而乐得自在。 见谢浥尘不为高官厚禄,反而愿意去当一任清苦的七品芝麻小官,明帝更加确认这年轻人不是池中之物,未来可期,便允了谢浥尘的请求,外放他到义县做了知县。 “浥尘,皇上不知为何对余老大只字不提呢?你刚刚就不该阻止我。”回去的路上,归明抱怨道。 “皇上自有他的用意,你父亲好不容易官复原职,你就不怕惹怒了皇上,鸡飞蛋打了?”谢浥尘回道。 归明吐了吐舌头说道:“还是你心思细腻,不过你胆子可真大,竟然当朝顶撞皇上和陈相。” 谢浥尘笑道:“我若无十足把握,怎么敢如此造次,我观圣上言行,便知他早已不甘为权臣左右,此次他不过也是顺水推舟,借陈敬和我们的手,除了曹显贵而已。” “你什么时候学会看相了,改天你给我看看,看看我能当多大的官。”归明打趣道。 此事之后,谢浥尘三个字,便已经传遍朝野,一年轻举人,当朝顶撞皇上和丞相,京中文人无不以为榜样,一时之间,心怀报国之志的年轻人皆受其鼓舞。 明帝也借此机会,外放了一批少壮派的文武官员,到地方上历练,以期未来他们中有人能成为国之重器。 回忆起这一段往事,费清对此赞不绝口。 “我虚长你一些,如果谢大人不介意,我便称你一声谢贤弟,可好。” “蒙费大人不弃,下官不甚惶恐。”谢浥尘谦虚的回道。 “哎,贤弟还如此客气,你此次来宜州,可是有何公干?”费清问道。 “那下官冒昧了,费兄,我此次来宜州,确是有件公事,需要找一个人,此人姓陈,曾经在我义县任过钱粮师爷。”谢浥尘说道。 谁知听了此话,费清竟然眉头一皱。 “怎么,费兄,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吗?”谢浥尘不解地问道。 “贤弟有所不知,昨日姜州衙门来人,也是要找这陈师爷,我记得姜州知州庄大人应该是你的上司吧,怎么你们都要找这个人。”费清说道。 谢浥尘心说不妙,难道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连忙又追问道:“那他们可找到这陈师爷。” “宜州虽不是什么大的州府,却也有十万户,陈姓在本地又是大姓,这猛地要查起一个人来,也不是片刻便能办到的事。”费清说道。 听费清如此说来,谢浥尘倒是稍稍放了点心,不过既然有人也在找陈师爷,可见这陈师爷确是一关键人物,如今他必须抢在他人之前,先找到这个人才能掌握主动。 此时突然有一小吏来报,说已经排查到陈师爷的住所。 这当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谢浥尘心中不禁暗暗称妙。 “费兄,小弟有一不情之请。”谢浥尘说道。 “贤弟请讲,为兄只要办得到,定不让你失望。”费清回道。 “陈师爷此人,事关重大,我想劳烦费兄将消息压一压。”谢浥尘说道。 费清心领神会,再加上姜州府衙来人甚为傲慢,他本就心有不满,便干脆做个顺水人情,答应了谢浥尘。 “小虎子,你过来。”费清喊道。 只见一名衙差从门外屁颠屁颠地跑了进来,说道:“大人,何事唤小的。” “贤弟,此人是我的亲信,是个地头蛇,宜州城里就没有他不熟悉的地方,让他带你们去寻人,定能事半功倍。”费清说道。 “太好了,小弟多谢费兄成全。”谢浥尘感谢道。 事不宜迟,谢浥尘等人立刻拜别了费清,在小虎子的带领下直奔陈师爷的住处。 “您就是谢大人啊,我家大人以前老在我们面前提起你的事迹,对你赞不绝口,小的们都佩服的不得了呢,今儿总算是见着真人了。”小虎子说道。 “费大人还和你们提起过我呢?”谢浥尘问道。 “是啊,小的跟着费大人有些时日了,从没见过他像今天这般高兴,不知道的还以为您二位是久别重逢的故友呢。”小虎子回道。 “你知道啥,两位大人这叫做一见如故。”王大在一旁贫嘴道。 小虎子带着谢浥尘三人,走街串巷,一会便到了陈师爷家门口。 “大人,这就是您要找的陈师爷,陈三水的家了。”小虎子说着,便上去一边敲门,一边大喊着叫门,敲了好一会儿门也没有人来开门。 众人正奇怪,一个农妇路过,看见便说道:“你们是要找老陈头吗,他已经好一阵子没回来啦,前阵子倒是回来过一趟,拿了些东西就匆匆出门了,后来再也没看到他。” 好不容易找到陈三水的家,没想到却扑了个空,众人不禁懊恼。他为什么要跑呢?是因为害怕账本的事东窗事发吗?他临走拿的东西是不是就是那些暗账呢? 要知道这些答案,只能找到陈三水本人了,可是如今又去哪里找他呢? “大姐,你知道陈三水有什么亲朋吗?”谢浥尘问道。 “平日里他也不在宜州,所以也没听说他又什么亲朋好友,对了,我记得有一次听他提起过,他有个弟弟是在城外做猎户的,别的就不知道了。”农夫说完,便离开了。 “大人,他会不会藏在他弟弟那了?”王大说道。 “很有可能,只是这样找起来恐怕又要费上一般功夫了。”谢浥尘说道。 “回大人,小的正好认识几个猎户,闲时还会和他们一起去打打山鸡野兔什么的,我可以带您去打听打听。”小虎子说道。 “你小子倒是神通广大,到处逢源。”谢浥尘微笑道。 “嘿嘿,还好啦。”小虎子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的笑道。 众人连忙又一路赶往城外,前往小虎子熟识的猎户家中。 “宗大哥!”小虎子大老远就冲着一个大汉喊道。 只见一个身着短衫,挽袖露臂,长袜过膝的大汉正在院中磨着大刀,身边一把劲弓和腰间虎皮束带证明了他的身份。 “我还当是谁呢,虎子啊,今儿不用当值吗,怎地有空来找我呢?”大汉的声音中气十足。 “我哪有您那么逍遥呢,我今儿来是有公事呢,跟您打听个人。”小虎子便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跟大汉交了底。 大汉歪着头,想了一会,说道:“你别说,这城外还真有几个姓陈的猎户,大部分都是你我这般年轻的,唯独有一个,年纪稍长些,或许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谢浥尘等人一听大喜过望,连声道谢。 “各位稍等,我这就收拾收拾带你们去找他,他这人性格古怪,平时也不与外人来往。”大汉说着,连忙打了盆水,洗了把脸,便带众人去寻人。 “大人,这位宗成汉大哥为人豪爽,是城外猎户的头儿,这只要是猎户的事儿,问他准没错儿。”小虎子说道。 “我说呢,看这位书生小哥年纪轻轻却气质不凡,原来是位官人,小的眼拙,还望大人不要计较。”宗成汉连忙说道。 “不妨事的,宜州也不是我的辖地,这寻人的事,还要多倚靠着二位。”谢浥尘微笑着说道。 “大人好性格,如今像您这般脾气的好官,真是不多了。”宗成汉乐呵呵的说道。 “宗大哥你可不知道,这位谢大人可是扳倒曹显贵的功臣,皇上钦点的知县,这在我朝,可是破天荒头一遭。”小虎子摇头晃脑的说着,就像这事儿是他自己的事儿一样。 宗成汉一听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说道:“这曹显贵臭名远扬,我们老百姓可是早就听说了,没想到扳倒他的竟然是谢大人,我服了,今日一见,三生有幸,哈哈哈。” 这江湖人就是直爽,说气话了绝不含糊,有一说一,只是这一顿夸,谢浥尘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众人走了大概半个时辰,终于看见了一处院落。 “大人,这城外猎户居住的都比较散落,这前面就是陈猎户的家了,他叫陈三木,干这一行很久了,一手弓箭射的奇准无比。”宗成汉说道。 听到这名字,谢浥尘基本可以确定,这大概率便是陈三水的弟弟了,看来这一趟应该不会白跑。 这城外的院落,多没有院墙,都是用篱笆围起来几间房,防一防鸟兽。 宗成汉走到院外大喊道:“三木老哥,我是成汉啊,您在家吗?” 院子里没有声音,宗成汉又大喊了几声,还是没有反应。 “奇怪,难道上山打猎去了?走,咱们进去等他。”宗成汉一推院门,便领着众人进去了。 谢浥尘已经院子,便觉得不对,他隐约觉得,这屋里是有人的气息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宗成汉喊话却没有人应答。 天生的警觉性,让谢浥尘已经有所戒备了起来,其他几人却完全没有觉察到屋里有人,在院子里各自找了地方坐了下来。 第一百一十章 税收暗账 说时迟,那时快,忽然嗖了一声,从屋里射出一道黑影,直奔小虎子而去,众人皆一惊,眼看虎子已经躲闪不及。 只听得又一声破风之声,射向虎子的黑影已被一枚石子打落在地,断成了两半,赫然是一只羽箭。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又是两道黑影接连从屋**出,这一次射的是王大和王小二,这两支箭依旧不出意外的被两颗石子击落在地。 这三支箭又快又准,不过谢浥尘的飞石更准,竟然将三支箭全部拦下。 小虎子三人连忙吓得躲到了石磨的背后,高声大喊。 宗成汉却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对众人说道:“我就说吧,他脾气古怪的很。” 他转而又对屋内喊道:“三木老哥,原来你在家啊,怎么我喊你不答应呢。” 只见房门慢慢打开,走出来一个身材瘦小,却显得十分精悍的中年人,双眼如炬,一看就是神箭手的眼神。 “成汉,你怎么会和这些黑皮在一起。”陈三木冷冷的问道。 “三木老哥,你误会了,这几位都是我的朋友,来找你是有事相问。”宗成汉解释道。 “哼,刚刚击落我三支羽箭的是你?”陈三木看着谢浥尘,语气里凸显着一丝怀疑,貌似不敢相信这文弱的书生竟有这一手飞石绝活。 “没错,正是在下,兄台箭法精准,小生佩服佩服,只是不知为何要攻击我的这几位下属。”谢浥尘回道。 “下属?看来你是个当官的了?”陈三木问道。 “本官义县新任知县,因公到此,有事还要请教兄台。”谢浥尘说道。 “义县?你远道而来,有何指教。”陈三木冷冷的问道。 “自然是为了令兄,陈三水之事。”谢浥尘也不问他是否认识陈三水,直接说出了他的名字。 陈三木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惊慌,虽然他并未回答,但已经被谢浥尘捕捉到了这一细节。 加上刚刚毫无由来的那三箭,直射官差,谢浥尘更加肯定,陈三水十有八九是藏在他这了。 “什么陈三水,我不认识。”陈三木狡辩道。 谢浥尘也不回他的话,径直对着屋里高喊:“陈三水,出来吧,不要躲了,我知道你在这,我是义县的新任知县,有重大的事情要找你核实,你放心,我不是来抓你的。” “我说你们怎么胡搅蛮缠啊,都给我滚,知县又怎么样,宜州又不归你管。”陈三木说话就要将众人轰出去。 “陈三水,你手中的东西,关系到义县黎明百姓的福祉,甚至干系到南汉国本,你打算就这样藏一辈子吗?即使我找不到你,你难道躲得过那些幕后黑手吗?”谢浥尘又大声喊道。 “你还说,你们都给我滚出去。”陈三木怒道。 “好了,三木,让他们进来吧。”突然一个声音传来,众人看去,屋门口站着一个同样瘦弱的中年人,只是脸色泛黄,略有些病态之样。 谢浥尘跟随中年人,进了屋子。其他的人则都留在了院子里,大家也不说话,既这样互相看着,气氛一时之间十分奇怪。 “想必你就是陈师爷吧,我来找你的原因,你应该也知道吧。”谢浥尘坐下说道,他环视了一圈,这屋里的陈设倒是十分朴素。 “我知道总有一天会有人来找到我的,我知道我自己躲不过的。”陈三水摇着头,自言自语地说道。 “陈师爷你不用惊慌,我并不是来抓你的。”谢浥尘连忙安抚他道。 陈三水双眼中充满了惊慌之色,听到谢浥尘这么说,才略微的放轻松了一些。 “你不来抓我,那你是来找我干嘛的?”陈三水问道。 “我自上任以来,发现前任知县放纵税吏,巧立名目,收取了不少苛捐杂税,而这些银两的流向却是个迷,本官有心查清此案,知道你这有一本暗账,此事事关重大,如今姜州府衙也在注意这件事,尚不知道这背后还有什么人,所以为了陈师爷你的安全,我奉劝你把暗账交出来。”谢浥尘一五一十的说道。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欺骗于我,我手上有这些账本,起码能保住我自己的命。”陈三水畏畏缩缩的说道。 “陈师爷,你仔细想想,本官能找到这儿,难道别人就找不到这儿吗?如今姜州府衙的人就在宜州城内,想必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找到这儿,他们是否还会像我这般与你讲道理,就不一定了。”谢浥尘说道。 “那你能否保证我交出账本,可以安全无事。”陈三水问道。 “本官保证,你将账本交给我,我会安排人送你们兄弟二人离开这里,找一个安全的地方隐居起来,等到我查清此案,就是你们重见天日之时。”谢浥尘信誓旦旦地说道。 陈三水想了一会,转身打开屋角的箱子,从里面拿出厚厚几本账本,放在了谢浥尘的面前。 “谢大人,这几本便是这一年来义县杂税的来往暗账,干系重大,大人可千万要收好了。”陈三水轻拍着账本,郑重的说道。 谢浥尘接过账本,拿起一本翻阅起来,却发现根本看不懂,上面所写的俱是些数字,并未直接提到税赋钱粮。 “大人,此账目皆用暗语记载而成,你乍看不明,也是正常的。”陈三水说道。 “是何暗语?”谢浥尘问道。 陈三水挪开上面的几本账册,露出最下面的一本书。这本书并不是账本,而是一本集合了所有文字的书籍。 “大人根据这账册上的数字,分别按照页数行数和字数去翻译,便能读懂这暗账了。”陈三水解释道。 “原来如此,你们倒是小心谨慎。”谢浥尘说道。 “没错,这也是为了防止账册落入他人之手的举措。”陈三水回道。 “那为何只剩这最近一年的账本,其他的都去哪了?”谢浥尘又问道。 “原先每年知县大人都会带着账本,去姜州府衙与其他的大人一起对账销账,在金大人那还有一本账目,是各县账目的总账,今年账目因为曹太尉和金大人倒台,所以没有进行。”陈三水说道。 谢浥尘听到此处,心中大概明白了,这一整套的暗账系统,想必和曹显贵有着直接的联系,他麾下的爪牙在南汉国各府各县负责执行,而这最后税银的流向,想必也是进了他的口袋。 曹显贵如今倒了台,可是这个暗账系统还在秘密的运行,姜州的暗账系统之所以出现了问题,也是因为金大人跟着一起倒了霉,这才会被他抓住机会拿到了这本暗账。 如今看来是朝中有人盯上了这一套暗账系统和这巨额的税银,否则庄梦龙不会上任伊始,便派人来知会谢浥尘,想必是原先姜州府衙的那本暗账,已经落在了他的手里。 虽然不知道这庄梦龙的身后究竟是何许人,但一定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这厚厚一摞账册,谢浥尘还需要回义县以后慢慢钻研,但是安排陈三水兄弟二人转移已经是刻不容缓了。 谢浥尘收好包袱,背在身上,和陈三水一起走出了房门,只见屋外陈三木正充满敌意地看着其他人,小虎子等人手也按在官刀之上,一副随时会动手的样子。 “好了,大家都放松一点,我和陈师爷已经谈妥了。”谢浥尘说道。 听到此言,陈三木向陈三水望去,得到肯定的点头以后,他总算放下了敌意,众人大呼一口气,紧张的气氛终于消散。 “二位,此地已经不能久留,还请你们快快收拾行李,我这就安排人送你们到安全的地方去。”谢浥尘说道。 “多谢大人,小的祝您尽快查清此案,官运亨通。”陈三水说完,兄弟二人连忙进屋去收拾东西了。 “大人,你可算拿出来了,我们在外面都快吓死了,那大汉一直盯着我们,就像要活吃了我们一样。”王大心有余悸的说道。 “我们猎户本就是山野粗人,和官府中人本就不对付,何况他又以为你们是来抓人的,不过现在好啦,误会都消除了,我也功成身退了,诸位大人忙,我就先回去了。”宗成汉说完,便离去了,他心里清楚,官府中的事,还是少知道些比较好。 “他们兄弟二人已经不能在此处久留,你们看给他们安置到何处比较好。”谢浥尘召集众人商议道。 “回大人,小人在离此地不远的福县有个姨妈,我可以安排他们去那暂时避一避。”小虎子说道。 “那太好了,只是要劳烦虎子兄一趟了。”谢浥尘说道。 “别这么说,大人你又用得着小人的地方,那是小人的福气。”小虎子哈哈的笑道。 不一会,陈三水兄弟二人收拾完行李跟着众人一起回了城,谢浥尘给他们租了辆马车,让小虎子带着他们去了福县。 “大人可真是宅心仁厚。”王大说道。 “陈师爷是个重要的证人,将来还有需要他的时候。”望着远去的马车,谢浥尘掂了掂自己手中的包袱,只觉得沉甸甸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 突发状况 谢浥尘等人办完事回到宜州城,天色已晚,在费清的挽留下,他只好答应在宜州府衙留宿一夜再走。 这文人交友,无外乎饮酒作诗,对月当歌,畅谈风月,话古人故事,两人聊的是不亦乐乎,颇有些相见恨晚之意,不觉便酒过三巡,眼花耳热。 “费兄,按说你权知一州军政,也算是个不小的官了,怎么我觉得你倒像是个深锁深宫的怨妇,心中有些不快啊。”谢浥尘问道。 “知我者,贤弟也,我不过一文人,平日里也就好个舞文弄墨,谈古论今,对这权势并无多大兴趣。”费清说着话,打了个酒嗝。 突然他又话锋一转道:“不过今日见到贤弟,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辈读书人,若不心怀天下,为国尽忠,为民请命,那这书就算是白读了。” “费兄说得好,来小弟再敬你一杯。”谢浥尘说道。 两人又喝了几杯,竟然一齐醉倒在院中石桌前,直到初升的太阳照射在二人的脸庞上,晒得发烫,他们这才醒了过来。 “二位大人,二位大人……”突然只见小虎子慌里慌张的跑了过来。 “你慌什么?”费清呵斥道。 “费大人,出大事儿了。”小虎子上气不接下气地回道。 “什么大事?”费清和谢浥尘异口同声问道。 “您二位还是随我去城楼上看看就知道了。”小虎子说道。 谢浥尘和费清连忙赶到城楼上,放眼望去,城门外聚集了一大群人,黑压压的足有数千人。 “城门校尉何在,这是怎么回事?”费清大声喊道。 一名将官连忙上前答道:“回大人,宜州往北八十里的万县,据说本月发生瘟疫,已经死了许多人,这些人都是从万县逃难而来,属下唯恐发生骚乱,不敢私放入城。” “但是这样也不是办法啊。”望着城下的人群,费清一时间也慌了神,这些人万一携带者瘟疫进城,恐怕会引发更大的疫情,可是如果就让他们这样自生自灭,到时有人一纸奏章上去,自己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谢浥尘在一旁思考了一会儿,说道:“费兄,我到是有一个稳妥的办法。” 费清听言大喜,说道:“贤弟快快请讲。” “这城下的百姓,如放任不管,即便他们不进城,依旧会引发城中百姓的恐慌,不如在城外避开要道,给他们设置一处营地,派兵管辖,许进不许出,并遣良医前往,如有感染者立刻救治。”谢浥尘说道。 “如此甚好,我立刻派人执行。”费清回道。 “还有,让密切接触这些百姓的人,全部以布蒙住口鼻,以防被感染。”谢浥尘又说道。 此时城下的百姓已经越闹越大,民怨沸腾。不住的高喊着要进城,更有甚者大骂起州官懒政,视百姓如草芥,人群不停的冲击着城门处的关卡,眼看随时就会引发动乱。 突然,城门随着隆隆的声响,慢慢打开了,从城里出来了一队全副武装的军队,每人皆以白布蒙面,盔甲外穿着一身白衣,他们一字排开拦在了人群的面前。 老百姓们本就闹得不可开交,如今见着军队出城,还以为是来镇压的,更是纷乱起来。 “乡亲们,大家不要乱,听我说……”费清骑着马走上前来,声嘶力竭地喊道。 “说什么说,快放我们进城!”老百姓们高喊着。 “乡亲们,你们都是从万县而来,想必你们也知道,这瘟疫是会传染的,我此刻还不能放你们进城啊。”费清大声说道。 可是人群根本不理会他的呼唤,依旧是闹着要进城,不断地冲击着士兵们组成的人墙。 费清见状,记得是满头大汗,不知如何是好。 “诸位乡亲,这位是宜州的知州费大人,他亲自出来是来迎接大家的,大家先不要吵闹,听我说。”谢浥尘的声音突然想起,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却传遍了全场,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闹事的人群顿时慢慢安静下来,领头的一名大汉说道:“既然是来迎接我们,为什么还不让我们进城。” “乡亲们,万县的疫情我们都已经听说了,费大人也十分关心,如今你们从那儿逃难而来,却不能进城,你们的心情我十分理解。”谢浥尘说道。 他顿了顿,又说道:“不是万不得已,谁会背井离乡,但是乡亲们,你们想过没,宜州城内的老百姓们,他们和你们一样,有着自己的故乡和亲人,大家如果就这样不经过任何防治的进城,万一将瘟疫传入城去,这个可以接受你们的城市,可能也会面临和万县一样的境况。” 听到谢浥尘这一番话,人群里顿时鸦雀无声,很显然,他这一番话确实触动了老百姓们的内心。 谢浥尘说着说着,不禁眼眶泛红,留下了两行热泪,大家看在眼里,也都为之动容。 “这位大人,那你说怎么办?”那名领头的大汉问道。 “我们已经给大家在城外安排了集中居住的营地,我们会派兵护送大家过去,每日的食物和水,都会按时送到,还会派遣良医去帮大家检查身体,乡亲们在营地里居住一段日子,如果确认没有病患,大家就可以进城了。”谢浥尘说道。 人群中开始纷纷议论起来,过了一会,那名大汉说道:“我们商量了一下,大人说的话,我们也能理解,所以这个安排我们能接受,其实我们也不过就是希望有个住的地方,并不是真的想闹事。” 谢浥尘听罢连声对百姓们表示感谢,见事情能解决,费清也是十分高兴。 “乡亲们,现在就由我们的军士护送你们前往营地,本官在这里保证,一定妥善安置大家,并且我会派遣良医和军队,前往万县帮助那里的老百姓度过瘟疫之灾,让大家早日能够重返家园。”费清高声说道。 听到他这一番话,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呼喊声,大喊费清是青天大老爷。 见状,费清和谢浥尘满意的相视而笑。 事情既已解决,谢浥尘也到了要辞别的时候。 “费兄,虽然百姓们都已经劝离,但是你可千万不能松懈,这些日子对营地的供给一定要保证,还有来往的人员都要做好防护,以免有感染的风险。”谢浥尘说道。 “这次真是要多谢贤弟了,若不是你,今日这般状况,恐怕为兄都不知道如何是好。”费清说道。 “费兄言重,不必客气,大家分属同僚,理应互相帮助,你不是也帮我了我大忙吗,哈哈。”谢浥尘笑着说道。 “好的,我便不和贤弟客气了,以后有空记得再来宜州,再和为兄把酒言欢。”费清说道。 当下,二人惜别,谢浥尘踏上了回义县的路程。 望着谢浥尘远去的背影,费清赞叹的说道:“这可真是个年轻才俊,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大人说的正是,谢大人又年轻,又帅,哎我要是个姑娘,我就嫁给他。”小虎子在一旁跟风道。 费清白了他一眼:“那你干脆去义县当差吧。” “哎,大人,我不是随着你说的吗,大人……大人……”见费清不理会他,小虎子连忙跟了上去,一顿拍马屁道歉。 “大人回来了,这一路辛苦了,还顺利吗。”汪志远见谢浥尘进了县衙,连忙上去迎接。 “嗯,一切都挺顺利的。”谢浥尘一面拍着身上的尘土,一面回道。 “王大和小二你俩也快去休息吧,这一路辛苦你们了。”汪志远说道。 两人如蒙大赦一般,一溜烟的就跑了。 “走,书房说话。”谢浥尘晃了晃手上的包袱说道。 汪志远心领神会,连忙跟着走进书房。 “大人,这就是暗账吗?陈师爷人呢?”汪志远接过谢浥尘递过来的账本,一边翻阅一边问道。 “是不是看不明白。”谢浥尘微笑着说道。 “是啊,这都写的什么玩意儿啊。”汪志远没好气的把账本一扔说道。 “哈哈,要么怎么叫暗账呢,陈师爷我已经安排他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住下了,以后我们一定有能用得上他的时候。”谢浥尘说道。 “嗯,大人心思细腻,考虑周全,如果把他带回义县也确实太扎眼了。”汪志远回道。 “我现在有几件别的事,要安排给你。”谢浥尘说道。 “大人请吩咐。”汪志远回道。 谢浥尘便将万县疫情的事讲了出来,吩咐道:“第一,你带人去排查一下,本县这这几日可有万县来的百姓,如果有,立即安排统一的住处隔离开。” “第二,本县各大医馆近日可有类似瘟疫的病人就诊,如果有,把病人找到,统一收治,并且将和病人接触过的人,也统一隔离观察起来。” “第三,立刻行文,告知周边各县,严密做好瘟疫大灾防治的准备,切勿掉以轻心。” “是,大人。”汪志远连忙退了出去。 谢浥尘知道,瘟疫的传播性极强,如若不是自己在宜州知道了此事,真等到疫情传播到义县,恐怕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如今在瘟疫灾情面前,其他的事恐怕都得放一放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瘟疫来临 “大人,有重要情况。”汪志远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只见他一头大汗,神情慌张,谢浥尘放下手中正在阅读的账本,连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经过属下连日来的排查,本县城中近半月以来,只有一家三口,从万县来本县探亲访友,但是……”汪志远吞吞吐吐地说。 “但是什么?”谢浥尘心中隐隐有不好的感觉。 “但是这一家三口的小女儿在来本县之前,便有风寒症状,他们并未在意,到了本县以后,便愈发沉重,我们安排郎中去看了,确定是瘟疫之证,目前已经将这一家三口隔离。”汪志远回道。 “不行,这样还不行……”谢浥尘在房中来回的踱步,接着说道:“你迅速去查清楚,这一家三口来义县以后,都接触了哪些人,找到他们,集中隔离起来。” “是,大人。”汪志远连忙退下。 往往就是这样,如果一件事有往负面发展的可能性,哪怕这种可能性极小,它也一定会发生。 谢浥尘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和这家人接触的人中,已经有人发了病,这样人传人,传播起来,将会是一场更大的灾难。 他虽然从未遇见过瘟疫之灾,可是无论是读医术还是史书,根据记载,往往是死伤惨重,哀鸿遍野,这隔离之法,他也不记得是从哪本医术上看到过,但因被人讥讽为“不仁”,一直以来没有被官府采用。 在宜州之时,他也是一时之间想起了这种办法,便提了出来,幸而费清也是个特立独行之人,否则一般的人可能还真的未必会采取他这个隔离的主意。 如今需要把情况想到最坏,不能坐以待毙。谢浥尘拿定了主意,立刻走出了书房。 “来人。”谢浥尘喊道。 “来了来了,大人,我们在呢,有何吩咐。”王大和王小二一路小跑了过来。 “咱们县里有什么地方,可以临时安置百姓的地方吗?”谢浥尘问道。 王大想了一会,回道:“回大人,有的,城南有一处武安庙,多年无人修缮,已经有些破败了,所以没什么香火,不过地方倒是不小,足可以容下几百人。” “很好,立刻召集县衙里所有的人出发,我们要将武安庙改造成一处可以隔离病患的临时医馆。”谢浥尘说道。 “是,大人,我们立刻去办。”王大和王小二立刻去召集人手。 因为县衙里大部分的人都派了出去进行排查,谢浥尘带着剩下的几十号人赶到了城南的武安庙。 只见这里荒草丛生,蛛网结织,神像毁坏,一副破败萧瑟之像,不过好在房屋倒还齐整,遮风挡雨没有问题。 谢浥尘对着残破的神像行了叩拜之礼,大声说道:“今日本县为民请命,实乃无奈之举,借壮缪义勇武安王之地一用,待疫灾过后,一定为你重修庙宇,重塑金身。” 众人叩拜完毕,谢浥尘挥手示意道,一众衙役便开始清理庙宇,将破旧的神像搬了出去,除草的除草,打扫的打扫,不一会便将所有房屋都清理一空,清扫的一尘不染。 “大人!大人!”汪志远从远处一边跑过来,一边高喊着。 “你慢点,慌什么。”谢浥尘说道。 汪志远两手撑着大腿,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大人,城里各处医馆来报,已经出现了至少数十例有瘟疫症状的病人。” 谢浥尘听了眉头一皱,没想到疫症传播的如此之快,下令道:“立刻将所有病患,集中到武安庙来治疗,生活用品由县衙统一供给。” “是,大人。”汪志远回道。 “还有,张贴布告,通令全县,自今日起,义县封城。按战时令,所有百姓居家不得出门,违者以违抗军令论处,同时征调民夫,组成运输队,每日给居家的百姓供给食物,同时负责运送病患,各家有病患需及时上报,如有违者,也以违抗军令论处。”谢浥尘下令道。 “是,大人,我们这就去办。”汪志远此刻心中不禁暗暗佩服这年轻的知县,办事不但有条不紊,而且雷厉风行。 谢浥尘的心中此刻却越来越有些恐慌,这往日只是书本上见到的情形,没想到今日却真实的发生在了自己的面前,稍有不慎,便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这封城令一下,少不了有不理解的老百姓要闹事,这义县又不像宜州这样的大的州府衙门有直属的官军,谢浥尘只好带着衙役,一家一家的去苦口婆心的劝说。 好在他虽初来乍到,官声却还不错,当地老百姓民风淳朴,都愿意听从他的劝说,自主在家隔离。一时之间,义县的街道上门市关门,人迹全无,仿佛变成了一座空城。 与之相反的却是每家的院中却热闹非凡,大家都停了工,在家中齐聚,那些没有病患的家庭,反而借此机会享受起了天伦之乐。 虽然谢浥尘及时采取了应对措施,可是严峻的现实却摆在眼前,一连数日,义县感染瘟疫的人数都在增长,越来越多,有的家庭甚至是全家患病。 这病来势凶猛,一些身体本就不好的老年人,转瞬之间便已病入膏肓,药石无医。 在衙门里听着汪志远不停的汇报着患者增长的数字,谢浥尘的心里都揪作了一团。 “大人,幸而之前咱们变卖古董家具得了几千两银子,否则面对这来势汹汹的疫症,都没有钱去应对。”汪志远说道。 “只是疫症当前,本地物价飞涨,这一颗白菜都涨到了十倍的价格,这样下去,再多的钱也不够,这样,我这里已修书一封,你让王小二立刻送到姜州城交给庄大人,姜州城目前尚无疫症发生,希望庄大人能给予义县支援。”谢浥尘说道,将信笺递给汪志远。 “是,大人,还有什么吩咐吗?”汪志远接过信说道。 “你吩咐王大组织人去城中募捐,号召富庶的人家捐款,告诉他们,疫灾过后,按照捐款的数额,在税赋之上会给予他们更大的减免,来弥补他们的损失。”谢浥尘说道。 “遵命,属下立刻去办。”汪志远回道。 谢浥尘走出书房,望着天空,叹了口气,他已经将能想到的地方,都安排的井井有条,接下来,便是看老天爷帮不帮义县百姓度过这个难关了。 又过了两日,患者的数量还在不断的增长,武安庙都已经快住不下了,甚至已经出现了郎中和衙役被感染的情况。 “大人,我回来了。”王小二送完书信,马不停蹄从姜州赶了回来。 “小二,庄大人怎么说?”谢浥尘连忙问道。 “姜州收到大人您的告警信后,第一时间便采取了措施,严格管理城内出入人员,所以并未出现大面积感染,庄大人让我带话给大人,说幸亏大人您及时通知,他代姜州百姓谢谢大人。”王小二说道。 “那支援呢?”谢浥尘关心的并非口头的嘉奖,他需要的是更实际的东西。 王小二却面露难色,说道:“庄大人说,眼下各县都发生了疫灾,都在向州府伸手要钱要粮,州府也有困难,只给了小的一张五百两的银票,让我带回来,还说以大人的聪明才智,一定能想到办法解决困难,” 说完,王小二从怀里掏出了银票和庄梦龙的回信,交给谢浥尘。 “哼。”谢浥尘冷哼一声,他心中知道,这是庄梦龙借机在敲打自己,只是这疫灾当前,他还如此行事,着实让人瞧不起。 谢浥尘狠狠的将银票和回信摔在了桌上。 “大人,大人……”王大此时也跑了进来。 “让你去办理募捐的事,结果如何。”谢浥尘问道。 “哎,城里的大户们都只顾着自己,没有一个肯捐款的,还有的说穷人的死活和他们有什么关系。”王大摊了摊手,无奈的说道。 “志远,县衙的库银还能坚持多久?”谢浥尘问道。 “回大人,按照现在的物价,最多也就能坚持半月有余。”汪志远回道。 如今病患不停的增加,传统的治疗方法效果有限,州府衙门无法给予支援,而募捐这条路也受阻,形势变得愈发困难起来。 看着几名属下手足无措的看着自己,谢浥尘此时也略微的有些慌了,不停的在房里走来走去。 “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汪志远在县衙工作了多年,也是第一次遇见这么严峻的情况。 “走,跟我去武安庙。”谢浥尘说道。 “大人,不可啊,武安庙现在聚集了大量病患,连不少郎中和衙役都被感染了,您可千万不能去啊。”众人劝道。 “百姓们在这种时候,最需要的是什么,是知道我们和他们站在一起,支持着他们,我身位父母官,怎么可能就这样安稳的坐在府中。”谢浥尘呵斥道。 众人见他如此坚决,只好不再阻拦,与他一起前往。 武安庙如今住满了几百号病患,**的声音不绝于耳,蒙着口鼻的郎中在人群中忙碌的穿梭,外围则有衙役把守着,严控人员出入。 第一百一十三章 支援来到 “谢大人来看我们啦。”突然一个声音喊道。 武安庙原本死气沉沉的气氛,突然变得活跃起来,病并不重的患者纷纷起身走到门口观望,许多重病号也支撑的爬起来,靠墙坐着,向门口望去。 只见谢浥尘带着汪志远一干人等,步入了庙门。 “乡亲们,辛苦了,我来看大家了,你们的家人现在都在家中隔离,县衙已派人每日给他们送食送水,大家安心养病,我相信我们一定会战胜疫症的。”谢浥尘大声说道。 见他不畏感染的危险,亲自来到现场安慰大家,在场的郎中、衙差和百姓们无不为之鼓舞,士气大振。 “现在这里的情况怎么样了?”谢浥尘问道身边的衙役。 “回大人,武安庙现在的病患已经达到了三百多人,已经快住满了,如果再有新增的病患,恐怕就得在庙外搭建帐篷了。”衙役回道。 “那就照此办理吧,迅速安排人手搭建帐篷。”谢浥尘下令道。 “是,大人。” “现在因病身故的人如何处理的?”谢浥尘又问道。 “回大人,因瘟疫的传染性极强,我们按照郎中的建议,都以火焚之,在庙后的山坡上就地掩埋了。”衙役回道。 “嗯,这也是无奈之举,但是你们一定要记住核对身份,以便今后病患家属祭祀。”谢浥尘说道。 “是,大人。” 谢浥尘询问完现场情况,继续巡视病患的情况,只见一名幼童蹦蹦跳跳的跑过来,拉住谢浥尘的手,说道:“知县大人,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啊?” 身边的人们连忙要阻止,却被谢浥尘摆摆手拒绝了,他蹲下抚摸着幼童的头说道:“小朋友,我向你保证,一定尽快让你们安全健康的回家。” “谢谢知县大人。”幼童跪下磕了个头,便跑了,只见他跑回一名奄奄一息的妇人身边坐下,还回头冲谢浥尘笑了一笑。 “这么小的孩童,也被传染了吗?”谢浥尘问道。 “回大人,这孩子一家都被传染了,所幸他目前症状还不言重,他的父亲前日已经过世了,母亲如今也奄奄一息,恐怕也就这两日的事了。”身边的衙差回道。 谢浥尘眼眶一红,说道:“如果这孩子能挺过去,记得一定给他找个好人家托付,不要让他一个人孤独的长大。” “是,大人。”汪志远一边答道,一边抹去自己已经淌下来的眼泪。 这么凄惨的情况,即使是七尺男儿,也无法不动容。 “大人,张员外请您过去一叙。”一名衙差走过来说道。 谢浥尘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名身着丝缎的老人,正躺在屋内的一个角落里,气喘吁吁的看着他,一看便知道是家中优渥之人。 “大人,这张员外是义县首富,没想到也被感染了。”汪志远在一旁小声说道。 可是在疫灾面前,哪分穷人富人,大家都是公平的。 “张员外,大人来了,你有什么话赶紧说吧。”衙差说道。 眼看这张员外也是病入膏肓了,见谢浥尘来到,他仿佛眼中闪过一道光芒,挣扎着爬起来。 谢浥尘见状连忙给他垫了一个枕头在背后。 “多谢大人,咳咳……”张员外说道。 “张员外,你有什么要和本官说的吗?”谢浥尘轻声细语的问道。 “大人……咳……,没想到你身为父母官,竟然冒死前来探望大家,老夫真的是……咳,甚为感动。”张员外说的每一个字,好像都是用尽全力从肺里挤出来的一般。 “张员外,您慢点说,不着急。”谢浥尘说道。 “大人啊,老夫忙碌一生,也积累下不少财富……时至今日,我才明白,这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如今身患重病,我不过也就和穷人一样,躺在这一隅之地……”张员外继续说道。 大家都默不作声,静静的听着这个虚弱的老人的话。 “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想来这家产留给他们,他们也要给我挥霍一空……咳,我已写好遗书,将我的家产捐出一半,帮助大人和全县的百姓,度过这一次难关。”张员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递给了谢浥尘。 谢浥尘一看,正是张员外写下的遗书,字字句句,真情流露,让人看了不禁泪流满面。 “想我一生,也没做个什么好事,充其量就是个奸商,我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如今撒手而去,我也想博个好名声,希望大人成全。”张员外说着,又不停地剧烈咳嗽起来。 谢浥尘连忙用手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让他感觉能舒服一些。 “大人啊,你是个好官,义县的老百姓有了你,就像有了天,老夫这最后的愿望,就拜托你了。”张员外用手用力握了握谢浥尘的手,然后便再也不说话了。 谢浥尘扶着张员外慢慢躺下,让他继续好好休息,起身带着众人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日,病患每日增加的数量开始慢慢减少,这也是得益于谢浥尘及时颁布的封城和隔离的命令,只是没有特效药物的治疗,已有的病患却依旧得不到好的治疗。 除了部分身体强壮的年轻人,在汤药的帮助下治愈了,大部分的老人、妇女、儿童依旧还在疫症的折磨之下。 更严重的问题是,城中的粮食消耗越来越严重,即使是十倍的物价,如今也很难购买到物资了,再这样下去,别说病患,就连健康人的保障都难以为继。 面对着越来越严峻的事实,即使聪明如谢浥尘,也显得一筹莫展。 “大人,城门处有一支马车队伍要进城,被拦下来了,他们说认识您。”汪志远来报道。 谢浥尘连忙带着人赶到了城门处,远远的便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立于马上,他身后的车队上都树着一杆迎风飘荡的大旗,上面书写这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百里”。 领头的两个人,谢浥尘都熟的不能再熟了,一个便是百里镖局的总镖头,百里严,另一人则是余家的二叔,余煌。 “晚辈见过二位叔父。”谢浥尘上前行拜见之礼。 二人连忙下马,余煌说道:“谢贤侄快请起,我们听说了义县的疫情,连夜你余大伯便安排了人四处采购物资,让我和百里镖头押送着物质,来帮你了,你看这几十车上有蔬菜果肉,大米小麦,应有尽有。” “贤侄,你这里情况还好吧。”百里严也关心的问道。 谢浥尘听到二位叔父如此关心他,心中一阵感动,若不是一旁有属下在场,自己恐怕就像个孩子一样,扑上去大哭了。 毕竟他也才二十出头,这么大的压力扛在肩上,任谁心中也会不堪重负的。 谢浥尘连忙起身,连声感谢。 “二位叔父,如今城中疫情严重,不便邀请二位进城,晚辈替义县百姓再次跪谢你们的救命之恩。”说完谢浥尘带领着一众衙差,再次拜谢了二人。 “谢贤侄不用客气,我们都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如今有事,我们怎么可能不来帮忙呢?因为事出匆忙,这里暂且是五十车的物资,我们还要回姜州继续帮贤侄置办其他的物资,也不便久留。”余煌说道。 “嗯,余煌老弟你们置办好了物资,就通知我,我安排镖队送过来。”百里严说道。 “二位叔父,多谢你们如此热心帮助义县的百姓,我这里有五百两银子,权当后续你们帮忙采购物资的费用,后面不够的,待疫情过去,我再补上,不能让叔父们为了我的事,又出钱,又出力。”谢浥尘说道。 “哎,这点小钱,对我们余家来说是小意思,贤侄不要这么客气,你余大伯说了,我们这不是为了你,是为了百姓,不单单是你义县,周边诸县,陆续都会收到我们捐助的物资。”余煌说道。 “叔父,你若不收下这银两,侄儿便长跪不起了。”谢浥尘说道,便要下跪。 “好了好了,那我们就收下,真是执拗不过你这孩子。”余煌连忙扶起他说道。 “那我们就先回姜州了,谢贤侄保重,我们回去会告诉你父亲,你这里一切安好的。”百里严说道,翻身上马。 众人交接了物资,镖队便返程回往姜州去了。 谢浥尘带着衙役们,押送着物资的车队进了城。 “安排人在前面鸣金开道。”谢浥尘说道。 “大人,这是为何?”汪志远问道。 “这是为了让百姓们都看看,鼓励他们战胜疫灾的信心。”谢浥尘解释道。 听见这响亮的锣声,一路上许多百姓都从门窗中里探出头来看热闹,看见这么多车的物资,百姓们纷纷欢呼雀跃。 “大人,你这一招实在是高明!”汪志远伸出大拇指夸赞道。 “你派人四处宣传姜州余家和百里家对义县百姓的捐赠义举,还有张员外捐赠家产的事情也要加以表述。”谢浥尘说道。 “大人这是想抛砖引玉。”汪志远恍然大悟道。 谢浥尘笑了笑,一路向前走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 患病倒下 谢浥尘这抛砖引玉之法果然起了效果,看到姜州著名的余家和百里镖局对义县疫情都如此慷慨,首富张员外还捐出大部分家产抗击灾情。 城中许多富庶之家纷纷来到了县衙,表示要捐赠银两和物资,一时间挤满了人。 “大人,你的办法果然起了效果。”看着这热闹的捐赠场面,汪志远高兴的说道。 “是啊,咳……志远你在这看着,我回屋歇会。”谢浥尘说道。 “好的,大人,这几日你也辛苦了,您先回去歇着,这里有我们看着就行。”汪志远回道。 谢浥尘回到房里,一屁股瘫坐在躺椅上,这几日为了疫灾的事操劳,也确实是异常辛苦,此刻他只觉得眼皮十分沉重,头也昏昏沉沉的,不一会儿便睡去了。 “大人,大人,你还好吗?” 谢浥尘半梦半醒只见,只觉得有人在轻推着自己,他睁开沉重的眼皮,朦胧中看见是汪志远。 “大人,你没事吧,你的额头怎们这么烫?快喊郎中来。”汪志远对身边的王大吩咐道。 此刻谢浥尘只觉得浑身无力,想说话却觉得嗓子十分疼痛,发不出声来,头晕目眩,意识也不太清晰。 “汪县丞,郎中来了。”王大几乎是拽着郎中一路飞奔过来。 郎中坐下给谢浥尘把着脉,眉头紧锁,说道:“大人这是感染了瘟疫之症,恐怕是前些日去武安庙便已感染上了,加上这几日政事劳顿,便病发了。” 谢浥尘朦胧中听见了郎中的话,费了很大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来:“志远,快将我安置到武安庙去,留在这里只会感染其他人。” “大人,您放心,我来安排,您先好好休息。”汪志远说道,示意其他人出去说话。 众人走出房间,汪志远向郎中问道:“我们大人的病情如何?” “回汪县丞的话,大人的病情倒是不重,但是如果真的送去武安庙,交叉感染之下,只怕会对病情不利。”郎中如实回答道。 “不行,此刻县衙的工作少不了大人主持,这样,我们将大人的卧房隔离起来,除了我们几个和郎中,外人不得进入,这样一来可以防止感染,二来也利于大人病情,大家觉得如何。”汪志远建议道。 “老夫觉得汪县丞的建议可行。”郎中说道。 “我们也同意,大家记得对大人患病的消息保密,以免引起老百姓的恐慌。”王大补充道说。 “好的,那我们就按此处理,我这就进去禀报大人。”汪志远走进了房间。 听完汪志远的意见,谢浥尘自然是极力反对,只是奈何患病之身,拗不过众人做下的决定,只好留在县衙里安歇养病。 虽然谢浥尘病倒了,但是全县应对疫灾的工作并没有懈怠,在汪志远的主持之下,按照谢浥尘早已定下的诸多办法实施,百里镖局的镖队也在陆续不断的给义县送来食物药草等物资,所有的事都井井有条,有序进行。 “志远,最近武安庙那边怎么样了。”谢浥尘躺在病榻之上,不忘关心着疫灾的工作。 在他的要求下,汪志远汇报工作都得做好防护,并且坐在离他一丈远的地方。 “大人,最近新送来的病患已经越来越少了,可见大人隔离之法颇有成效,没有引发大面积的感染,只是……”汪志远突然迟疑了。 “只是什么?”见到他有所犹豫,谢浥尘反而更加着急了。 “只是武安庙目前的病患因为治疗效果不好,重病的患者比例越来越大,每天都有亡故的老百姓,这样下去……恐怕结果不会太好。”汪志远想了想,没有说的太直白,其实他的言外之意就是这些病患恐怕大部分都会死去。 谢浥尘听了十分着急,挣扎着便要起身去武安庙视察情况。 “大人你别急,你还是好好休息吧,如今你自己都是病患,如果不好好养病,我怕连你都……而且你现在去,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忙。”汪志远说着说着,突然哽咽了。 谢浥尘听了这话,两眼突然失去了神采,一屁股又坐了下来。汪志远说的没错,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别说帮忙,不给别人添乱就不错了。 他挥了挥手,说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谢浥尘言语中充满了无奈和失落,他头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无力,在天灾的面前,他不过也如蝼蚁一般。 汪志远默默的退了出来,王大和王小二在门口焦急的等待着他。 “怎么样,大人今天身体如何。”王大问道。 “暂时无碍,只是大人十分牵挂武安庙那边的情形,我等要好好做好工作,不要让大人失望。”汪志远回道。 “可是如今郎中们也都束手无策,因为不知道这疫症的来源究竟是什么,他们也无法对症下药,只能凭借以往的经验来应对,但治疗效果一直不好。”王小二说道。 “汪县丞,不如修书一封,送往宜州,这宜州的知州费大人与咱们大人一见如故,感情十分不错,这万县本在宜州管辖之下,不如求费大人帮我们查一查这疫症的源头。”王大突然灵机一动。 “嗯,这倒是个好主意,我这就去安排,你们兄弟二人在此看着,如果大人有什么吩咐,速速来报。”汪志远说完,便急匆匆的离去了。 一轮满月悬挂在青石板一样的夜空之中,一转眼,已是中秋佳节了,这本该是千家万户团圆的日子,可是疫症笼罩下的义县,一切都如死一般的寂静。 多少家庭此刻还在忍受着分离的痛苦,多少病人也在想念着家人。 此时一个人,骑着马来到的义县的城门处,一身黑色连帽披风将人罩的严严实实,连长相都看不清。 “来者何人,速速止步,奉本县谢大人之命,本县已经封城,按战时管理,禁止外人初入,若有违抗者,以军法从事,请阁下速速离去。” 守城的衙差们拦住了这个黑衣人的去路。 只见这黑衣人并没有离去之意,反而停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再说一次,请阁下速速离去,否则我们就不客气了。”衙差们大喝道。 这时,只见这黑衣人突然摘下了头上的黑帽,现出了面容,竟然是一个貌若天仙,肤白胜雪的美人儿,看起来也不过十八九岁,在这样的月夜,令人不得不怀疑,是嫦娥下了凡间,可如果是嫦娥,她的身边应该有一只玉兔。 众衙差竟一时间被这女子的容貌所惊呆了,半天没有人说话。 女子立于马上,莞尔一笑,银铃般的笑声让人如痴如醉,让人不禁遐想连篇。 “姑……姑娘,你这是要进城吗,刚我也说了,义县因为疫灾封城了,暂时不让进出了。”这说话的衙差竟打起了结巴,态度也比刚才要好上许多。 “这位差大哥,小女子正是为了此事而来,我这里有姜州衙门给开具的关防手令,差大哥您看看是不是真的。”这女子一说话,声音就更好听了。 只让人觉得声如莺啼,宛转悠扬,袅袅余音,不绝于耳。 “是……是真的,这……这就放姑娘进城。”衙差结结巴巴的将关防文件递回给了这女子,示意打开城门。 “谢谢几位差大哥了。”女子回头又笑了笑,说道。 几个衙差心脏顿时跳到了喉咙眼,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心中只道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女子骑着马,进了城,慢慢淹没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汪县丞,宜州费大人回信了。”王大小跑着进来,手上拿着一封信笺。 “快拿来我看看。”汪志远说道。 他接过了信,立刻迫不及待的拆开阅读了起来。 “怎么样,费大人怎么说的。”王大一边问道,一边在旁边伸着头看着。 “费大人说,万县疫灾言重,已经感染了过半之人,死亡者甚众,若不是谢大人当初建议他的隔离之策,恐怕宜州城也早已蒙难。”汪志远读着信回道。 “有没有说疫症的源头。”王大急吼吼的问道。 “你急什么,我这不是在看吗……有了,费大人说,根据他派人调查,这疫症的源头来源于万县一家农户,误食了鲮鲤之后,全家发病,后传染多人,当地官府并未引起重视,才导致了这严重的疫灾。”汪志远读着信道。 “原来如此,懒政害人啊。”王大叹气道。 “幸亏我们县有谢大人在,如若不然,恐怕损失也会十分惨重。”汪志远看完了信,感叹道。他心中此刻对谢浥尘只有感激,若不是他的到来,当头棒喝,让自己及时醒悟,如今他大概还是天天混着日子,面对这严重的疫灾,他恐怕没有办法去应对。 “既然知道了病源,我们这就去通知郎中,让他们迅速研究对策吧。”王大说道。 “好的,你快去召集县里德高望重,医术最高明的郎中们,研究如何对症下药。”汪志远令道。 “是,小的这就去办。”王大又一路小跑着走了。 他刚走,王小二又来了。 “县丞大人,衙门外有个陌生的姑娘求见,她好像有姜州衙门的关防手令。”王小二一脸通红的进来报道。 第一百一十五章 杏林少女 “这么晚了,哪里来的什么姑娘?我去看看。”汪志远莫名其妙道。 王小二也连忙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走到衙门门口,见到了人,汪志远才知道王小二为什么满脸通红。 站在他面前的这姑娘当真的是美艳的不可方物,一身黑色披风掩盖不住她的清雅秀丽,举手投足中尽显端庄高洁之气,凹凸有致的身材让人浮想联翩,一看便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 这穷乡僻壤哪里见过此等女子,一众人等皆看的眼睛都不知道眨一下。 见众人看的如此呆傻,这女子又不禁掩嘴一笑。 汪志远这才缓过神来,问道:“姑娘从何处来,怎么会孤身来到义县。” “这位大人可是这里管事儿的?”女子问道。 “我是这里的县丞,我们大人正在内衙休息。”汪志远回道。 “小女子有要事想求见一下你们的知县大人,还劳烦您通传一下。”女子欠身微微低头行了个礼。 “这……大人正在休息,不便见客,有何事姑娘就跟我说吧。”汪志远支支吾吾地说道。 见汪志远面露难色,女子原本的笑意突然收了起来。 “知县大人不会是生病了,才不方便见客吧?”女子一脸严肃的质问道。 “……大人只是在休息,姑娘不要多想。”没想到被这女子猜中了,汪志远一阵慌乱。 “如果真的是生病了,还请速速带我前去,我说不定能帮得上忙。”女子从怀中掏出了一块腰牌。 汪志远定睛一瞧,这是一块鎏金的腰牌,上面赫然刻着“太医局判局华文珺”八个字。他大吃一惊,没成想这姑娘年纪轻轻,竟然是南汉国太医局的判局。 南汉国太医局,直接由天子掌控。凡能进入太医局者,皆是闻名于世的神医,或是在医学方面有着极高天赋的学子。 太医局设提举掌控全局事务,下设左右判局辅佐之,历来发生疫灾,朝廷都会派遣太医局的良医,前往援助,没想到这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医术竟然如此高超,不但是太医局的太医,竟然还是两位判局中的一人。 汪志远惊得差点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看这腰牌做工精细,又不像有假,可是这姑娘的年纪着实让人无法信任她有如此高的医术。 “看来县丞大人还是不相信小女子,这里还有姜州衙门的庄大人的亲批的关防手令,是否可以作证呢?”华文珺说道。 这宫中之物汪志远没见过,还怀疑真假,这姜州衙门的金印他可就太熟悉了,接过来一看,吓得连忙说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华姑娘见谅。” “这下不怀疑我的身份了吧,还不快快告诉我,你们知县大人怎么了。”华文珺说道。 “不满华姑娘,我们大人他因为连日操劳,不幸患上了疫症,已经病倒多日了。”汪志远回道。 “还不快带我去瞧瞧,还在这浪费时间。”华文珺说着,便往衙门里走。汪志远等人连忙走到前面去引路。 “大人正在卧房里休息,这些日子除了我们几个近身之人和郎中,其他人都一律严禁靠近。”汪志远说道。 “我在姜州便听人说了,若不是义县的谢大人举措得当,并且及时通知了周边府县,这次疫症恐怕会远比如今的情况来的严重。”华文珺说道。 “可是他却病倒了。”汪志远叹了口气道。 “你们谢大人可懂医理?”华文珺突然问道。 “应该不懂啊,华姑娘为何有此一问?”汪志远说道。 “封城隔离这么激进的阻断治疗法,即使是我们懂医之人,也没有几人有此魄力,如若他不懂医理,那可真是个天才。”华文珺说着,眼睛里闪着一种异样的光芒。 她如今倒是十分期待看到这个天纵奇才的知县大人。 在汪志远的引领下,她见到了谢浥尘。 她原本以为谢浥尘应该是个一身酸腐之气的老学究,没想到这病榻之上竟是一个清秀俊朗的年轻人,虽然因为患病,面色有一些苍白,依旧可以看出是一个少见的美男子。 只见他紧闭着双目,胸膛随着呼吸一起一伏,憔悴的面容却透着一股子坚韧,睡梦中还依旧眉头紧锁,心事重重的样子。 华文珺看着他,不知道怎么了,一时之间竟然心跳加速,双颊飞红。 “这……这就是你们谢大人。”她连忙用双手摸着自己的脸颊,让自己冷静下来。 “是的,华姑娘如果还有别的需要,吩咐在下便是。”汪志远说道。 “那劳烦你帮我打一盆热水来就行。”华文珺说道。 汪志远不一会儿便将热水打了来。 华文珺拧干了毛巾,帮谢浥尘擦拭着脸上的汗珠,用手背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然后替他把了把脉。 “华姑娘,我们大人的病情如何?”汪志远在一旁问道。 “嘘。”华文珺作了个收声的动作,汪志远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大气都不敢出。 过了一会儿,华文珺把完脉,擦了擦手,走到窗边,说道:“你们大人的病情不重,不过我需要知道这疫症的来源,方能对症下药。” “前日我们曾派人前往宜州,经调查得知,此疫症的来源,乃是因农户误食鲮鲤导致。”汪志远回道。 “鲮鲤……”华文珺在脑海中回忆,想起七年前曾经也有一次瘟疫,也是因为鲮鲤而起,当时疫灾席卷南汉国半壁江山,多亏了太医局提举华思淼,也就是华文珺的父亲,他调配出的药方,扑灭了疫灾。 既然同样是因为鲮鲤而起,那以前的药方,是否也可以用来对付这次的疫灾呢?华文珺心中思考着这个问题。 “县丞大人,能否帮我准备一方纸笔。”华文珺说道。 “好的姑娘,我这就去拿来。”汪志远连忙去备上一套文房四宝送了过来。 华文珺坐在桌前,凝神静思,在纸上快速的写下了十几味药,交给了了汪志远,说道:“汪县丞,你先安排人去按此方抓药,给谢大人服下,每日三副,应该能有所好转。” “太好了,我这就让人去安排,如果真的能有用,华姑娘你就是我们全县的大恩人。”汪志远高兴的说道,转身就拿着药方冲了出去。 此时,屋内只剩下了华文珺和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谢浥尘。她看着谢浥尘英俊的脸庞,顿时又觉得心里好像有一只小鹿在砰砰乱撞,她常年在宫中呆着,这太医局尽是些老头子,哪里见过如此帅气俊俏的年轻后生,这一时之间竟然也是动起了芳心。 这边汪志远拿着药方,找到了县衙里的郎中要去抓药。这老郎中带着老花镜,眯着眼睛看着药方,不住的摇头。 “怎么了,大夫,这药方有什么问题吗?”汪志远问道。 “不不不,老夫摇头是因为觉得不可思议,这方子上的许多味药其实都是常见药,但像这样放在一起使用的我还真没见过,开方者还在其中加入了蒲公英和桑叶,又以蜂蜜、粳米、葱白为药引,俱是平常之物,并不复杂,开此方者想必应是经验老到的老先生了。”郎中说道。 “其实……开此方的是个不满二十岁的小姑娘,她是宫中太医局的判局。”汪志远挠着头,不好意思地说道。 “咳,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这药本无非贵贱,能治好病的就是好药,这小姑娘看来深谙此道。”老郎中连声称赞道。 “那我去抓药了,多谢老先生了。”汪志远说完,一溜烟的跑了。 华文珺望着天上的满月,每逢佳节倍思亲,不禁想起了还远在中京的父亲。 这次出京,太医局两位判局,四位局令,八位局丞,倾巢而出,分赴各处支援州县的疫灾治疗工作。 临行前,父亲华思淼对她语重心长的嘱托,还犹在耳边,一晃她便已经身处疫灾的前线。 她到了姜州才知道,姜州下辖十县,均未出现如同疫灾源头万县那般大规模感染的情况,据说是因为义县新上任的知县处置得当,第一时间发现了疫症的源头,通告各县,并及时采取了阻断措施,才没有大范围传染开来。 所以她不顾辛劳,连夜赶到了义县,一来是想尽快开始工作,帮助义县的百姓扑灭疫灾,二来也是想来看看这位令人称奇的知县大人。 不一会儿,汪志远抓好了药,赶了过来。 “姑娘,姑娘,药抓好了,这辛亏有姜州余家对咱们的援助,否则这药材恐怕都不够了。”汪志远说道。 “厨房在哪,带我去。”华文珺说道。 “哎,熬药这种事交给我们来做就行了,我先让人安排姑娘你去休息吧。”汪志远说道。 “这药材熬制时间是有讲究的,多一分少一分,药效都难以达到最佳,必须我亲自去熬,你自领我去便是。”华文珺说道。 见她如此坚持,汪志远只好领她到了厨房,只见她手脚麻利的开始处理各味药材,十足就像一个有多年经验的老先生。 他哪里知道,这华文珺自八岁起,便跟随着父亲学习医理,在太医局博览群书,又能遇上各种疑难杂症,加上天赋甚高,虽如今不过桃李年华,却早是一名杏林圣手,太医局许多老先生都自愧不如。 第一百一十六章 患难之情 “你在这待着看什么,你又帮不上什么忙?”华文珺说道。 汪志远只好上屋外等着,心中却暗道,这小姑娘年纪小小,性子倒是十分厉害。 不多会儿,药便熬好了,华文珺亲自端着药送到了谢浥尘的房里。 她轻轻的推了推谢浥尘,叫醒了他。 谢浥尘慢慢睁开眼,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个天仙般的姑娘。 “咦,这是哪儿,天堂吗,我难道我死了?不会吧,我还这么年轻。”谢浥尘自言自语道。 华文珺噗嗤的一声,掩口而笑。 一旁的汪志远连忙说道:“谢大人,您胡说什么呢,这位是从京城太医局来的华姑娘,专程来义县治疗疫症的。” 谢浥尘连忙让人把自己扶起来。 “大人,您慢点儿。”华文珺拿了一个枕头,垫在谢浥尘的背后。 “多谢华姑娘。”谢浥尘回道。 “大人,这药可是华姑娘亲自开方,又亲自熬制的,您可得赶紧喝了。”汪志远在一旁羡慕的要死,巴不得自己是那个患病躺着的。 华文珺端起药碗,便要喂谢浥尘喝药,谢浥尘本来晕晕乎乎的,立刻吓得都清醒了几分。 “不敢劳华姑娘,我自己来,自己来。”谢浥尘连忙接过药碗,连着几大口把药喝了下去。 “大人,您这病倒是不重,暂且先试试我这方子,每日三服,我会亲自来监督你用药。”华文珺说道。 “咳,我的病都是小事,义县百姓的病情更重要,华姑娘既然是为此而来,还是抓紧时间帮助百姓治疗疫症的好,我自己的身体我心中有数,没事的。”谢浥尘说道。 “我是大夫,你乖乖地听我的话就行,哪里来那么多条件,明天白天我就会去一趟武安庙。”华文珺说道。 “志远,华姑娘这几日在义县的安全,就由你负责了,她要少一根汗毛,唯你是问。”谢浥尘说道。 “是,大人,你放心养病,华姑娘的安全就交给我吧。”汪志远十分乐意的接下了这件差事。 接下来的日子,华文珺每日将谢浥尘的药熬好后,便又紧接着去往武安庙给患病的百姓们治疗。 她针对重症患者,将药方加以改良,收到了不错的效果,渐渐的,患病的百姓们也开始慢慢好转,一些症状较轻者甚至已经痊愈。 百姓们皆传是观音菩萨下凡来普度众生了。 在接连服了七天的药后,谢浥尘的病症也渐渐的好转了,他带着病体,连忙来到了武安庙。 虽然这里依旧有着许多的病人,但与之前的愁容满面已经截然不同,大家的脸上都洋溢着充满希望的笑容。 华文珺正忙碌在人群之中,不停地询问着病人的病情,一旁的汪志远拿着毛笔,不停的在记录着。 “是谢大人来了。”突然有百姓看见了谢浥尘。 “谢大人,您的病好些了吗?” “大家听华大夫说您生病了,都很担心你啊。” 百姓们纷纷关心道。 听见百姓们的骚动,华文珺也抬头一瞧,正好和谢浥尘四目相对,仿佛有一道电流,就这样顺着二人的目光彼此传了过去。 华文珺顿时脸颊一红,低下了头去,继续忙着和病患谈话。 谢浥尘也觉得有一种特别微妙的感情,从心底里油然而生。 “华姑娘,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我代义县的百姓谢谢你。”谢浥尘走了过来,说道。 华文珺红着脸,两眼低垂,回道:“这都是我身为一个医者应该做的,谢大人不必客气,您的身体还没有痊愈,应该在府里好好休息。” “华姑娘如此辛苦,我身为义县的父母官,又怎么能贪图安逸呢,这里可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谢浥尘说道。 “那麻烦大人帮忙把熬制好的汤药给大家分发一下吧。”华文珺轻声细语的说道。 “好嘞。”谢浥尘说完,也顾不上身体还没痊愈,就连忙去帮忙分发汤药了。 华文珺则继续替一位老大爷把脉问诊。 “华姑娘啊,老头子我活了大半辈子了,像你和谢大人这么好心的人,现在真的是越来越少了,我看你俩也算是郎才女貌,不如……嘿嘿嘿。”老大爷捋着胡须笑道。 “大爷,您这病还没痊愈,就开始拿我开玩笑了。”华文珺脸此刻红透的像一个秋天的苹果。 她余光一瞥,见汪志远也在身后捂着嘴偷笑,更是害羞了。 谢浥尘这边一边分发着汤药,一边还在偷偷看向华文珺的方向,见到华文珺抬头,便立刻又将目光移向别处。 黎明的编钟敲响,黑夜终将过去。 在义县全县官员百姓的共同努力和外援的帮助下,疫灾终于趋向于好转。 看着武安庙里的病患人数逐渐减少,谢浥尘的心中充满了欣慰和感激,欣慰的是在疫灾之中,大家涌现出来的团结一心,牺牲奉献的品质,感激的是诸多善长仁翁提供的援助。 当然,还有在这段时间内不辞辛苦,日夜辛劳的华文珺,即使疫灾好转,她却未有半点松懈,依旧坚持在现场治疗病患。 “华姑娘,转眼你来到义县也快有一月了,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你都消瘦了。”谢浥尘关心道,给她递过去一块汗巾。 “谢谢……”华文珺站起身来接过汗巾,擦了擦汗,突然之间,觉得天旋地转,眼睛一黑,倒了下去。 “华姑娘,郎中,快来个郎中!”谢浥尘惊呼道,一把扶住了她。 汪志远连忙带着一个郎中赶了过来。 “先生,华姑娘怎么样?”谢浥尘心急如焚。 “大人请放心,华大夫没有大碍,只是这一连多日,太过辛苦,气血不足导致的晕厥,大人送她回去休息几日便可,我再开副补气养血的方子,大人回去按方抓药,每日按时服用即可。”郎中说道。 “是啊,其实这些日子按照华姑娘制定的办法治疗,百姓们的病情已经好转许多,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大人快带华姑娘回去休息吧。”汪志远说道。 “那武安庙这里就拜托诸位了。”谢浥尘说完,轻轻地将华文珺抱了起来,生怕磕着碰着一般。 华文珺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深夜,她发现自己正躺在卧房里,谢浥尘也趴在她的身边睡着了。 “这个傻呼呼的大人,也不知道在这趴着多久了。”华文珺暗道,心底却泛出一丝微甜。 “哎,你醒醒。”她推了推谢浥尘。 “啊,华姑娘醒了,我竟不觉睡去了,真是不应该,我先去给你倒杯热茶。”谢浥尘连忙起身去倒了杯热茶递到华文珺的手上。 她此时只觉得这杯热茶,很暖,一直暖到了自己的心里。 “郎中说姑娘只是过度辛劳,休息几日就好了,我已经把汤药熬好放在暖壶里了,我这就吩咐厨房,送碗粥过来,姑娘吃点东西再用药,不会伤胃。”谢浥尘说道。 “大人倒是十分细心,我本是来给大人治病的,结果如今却要大人照顾我,小女子真是惭愧。”华文珺眉眼低垂,害羞地说道。 “姑娘何出此言,我这条命都是姑娘救回来的,即使让我为了姑娘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在所不辞。” 谢浥尘这话一出口,又觉得有些不合适。又连忙想解释几句。 “内个,在下不是轻薄之意……姑娘千万别误会。 “大人……没事,我明白的。”华文珺红着脸回道。 “嗯……在下去厨房看看粥去。”谢浥尘说完,连忙脚底抹油溜了出去。 华文珺看着他这么狼狈,又不禁笑出了声。 谢浥尘一路上心中不停的想着:“完了完了,我是不是太失态了,华姑娘不会觉得我是个轻浮的纨绔公子吧。” 谢浥尘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何如此在意自己在华文珺心中的形象,难道他真的是喜欢上了这个人美心善的姑娘。 “华姑娘,粥来啦,厨房的人都歇息了,我只好自己熬了一碗,希望你不要嫌弃。”谢浥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清粥和一盘咸菜推门走了进来。 突然映入他眼帘是一个人的香脊玉背,吓得他连忙背过身去。 只听得华文珺一声娇呼,连忙随手拿起衣服挡住了自己。原来她方才正在换衣服,结果谢浥尘突然闯了进来。 “华姑娘……我……我不知道你正在……所以……我什么也没看到。”谢浥尘喘着粗气,脸红到了脖子根,心砰砰的乱跳,这还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 “没事……是我没有把房门锁好,怨不得大人。”华文珺也红着脸,咬着嘴唇回道。 “不不不,怪在下唐突冒昧,我应该事先敲门的。”谢浥尘手足无措,也不知道自己是该走,还是该留。 见到谢浥尘这副窘迫之状,华文珺心中不禁觉得好笑。 “好了,大人,我已经把衣服穿好了,你可以转过身来了。” 谢浥尘转过身来,只见华文珺面带桃花,显得更是娇艳动人,他一时之间竟看傻了眼。 “大人,你不是送粥来的嘛。”华文珺细声问道。 “啊,对,我又失态了,姑娘快请用。”谢浥尘连忙将粥放下,便想离去。 “大人,要不留下陪我说说话吧……”华文珺鼓起勇气说道。 第一百一十七章 抗疫成功 谢浥尘坐在了华文珺的对面,眼睛看着地面不好意思抬头,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华文珺此时却沉默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能一口接一口的喝着粥,喝到嘴里也不知道什么味道。 她从小在太医局的男人堆里长大,又是提举之女,在医理上天赋极高,可以说是被大家捧在手心里长大的,那是半点委屈都受不得的。 此次派她前来姜州,也是为了历练她,一来这姜州的疫灾并不严重,她应付起来绰绰有余。 二来也是因为这姜州知州庄梦龙与其父华思淼还有些交情,能托为照顾,本来庄梦龙是不希望她冒着危险前来义县的,只是在她的坚持下,执拗不过,这才派了人护送她到义县来。 她自幼被父亲管着,出来又被庄梦龙管着,哪会愿意,幸好这护卫的人也唯恐到义县被感染上疫症,被她吓唬了两句,护送她到城门,便溜之大吉了。 可以说,华文珺从小是被宠着长到大,也没有什么人能欺负她,更别说被人撞见自己换衣服这么尴尬的事情了。 谁料今天被谢浥尘看了个彻底,若不是她对谢浥尘已经产生了好感,恐怕毒死他的心都有了。 “姑娘慢点喝,别烫着。”谢浥尘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但是这样尴尬的气氛总要有人来打破。 “嗯,没想到大人一介书生,还懂的些厨艺。”华文珺回道。 “略懂,略懂,华姑娘,刚刚在下真不是故意的,如果姑娘觉得气愤难消,我任凭姑娘处置。”谢浥尘横下一条心,心想干脆任由华文珺处置好了。 “真的吗?”华文珺眼神中闪过一刀光芒,却又发现自己好像失态了,连忙又红着脸低下头开始喝粥。 “华姑娘以后还是不要叫我大人了,在下不过是一介书生,直呼在下的名号就行。”谢浥尘说道。 “浥尘,渭城朝雨浥轻尘,真是个好名字。”华文珺自言自语道。 “没想到华姑娘对诗词也有研究。”谢浥尘说道。 “略懂,略懂。”华文珺调皮的一笑,又说道:“那浥尘公子以后也不要叫我华姑娘了,叫我文珺吧。” “在下冒昧了,文珺姑娘。”谢浥尘一边挠着后脑勺,一边不好意思地傻笑道。 二人谈话的气氛渐渐的轻松了起来,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理想,一阵阵笑声从屋中悠扬的飘出来。 华文珺休息了两日,恢复了元气,便又和谢浥尘一起,返回到了治病救人的岗位上去。 胜利就在不远的前方了。 武安庙。 天气晴朗,天高云淡,自义县因疫灾封城,已经过了两个半月了,今日这里人山人海,接踵摩肩。 义县的百姓都汇聚于此,但是今天他们来不是治病隔离的,他们是来见证一个重要的时刻的。 庙门前,谢浥尘身着官服,率领着众人,在此焚香设坛,叩拜上天。 “义县的百姓们,今天我们大家聚集在此,大家都知道,是为了一件重要的事。”谢浥尘看着面前的人群,大声的喊道。 他今日神采飞扬,英姿飒爽,华文珺身着华服,站在他的身后,一双含情脉脉的双眼从未离开过他的身上。 “经过全县百姓的共同努力,诸位大夫的无私奉献,还有许许多多对我们伸出援手的人们的帮助,我今日在此非常高兴的告诉大家,我们终于驱散了瘟疫,保卫了我们的家园。”谢浥尘说着,却看向了一旁的华文珺,眼神之中也满是欣赏之意。 四目相对,华文珺脸上一阵发烫,连忙躲开了他的眼神。 现场的百姓们一阵欢呼,兴高采烈,人群中颤颤巍巍的走出一个老人。 “张员外,你可有话要说?”汪志远连忙上去扶着这位老人,原来是那位捐出家产的首富张员外。 只见他拄着拐杖,转过身来对着百姓们大声说道:“各位乡亲,我原本以为自己无法撑过这次疫灾了,可是天可怜见,为我们大家派来了青天谢老爷,还有神医华大夫,是他们救了我们全县的老百姓,大家说,我们该怎么感谢他们。” 突然只见现场所有的百姓们呼的一声都跪了下来,张员外也蹒跚着跪了下来,说道:“请大人和姑娘,受我们一拜。” “大家不可,都快快起来,我是大家的父母官,这都是我的分内之事。”谢浥尘连忙上前扶起张员外。 汪志远也连忙带着衙差们把百姓们扶了起来。 “张员外,你言重了,在你的带领下,全县的善长仁翁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帮助全县的百姓抗疫,你们才是大家的恩人,我只是略进绵薄之力而已。”谢浥尘说道。 “老夫知道,大人曾经许愿,抗疫成功后,要重修武安庙,为武安王重塑金身,今日老夫在此声明,这钱,我出了。”张员外说道。 此时人群中又冲出几个城中的富庶人家,都说要一起捐款,互不相让。 “好啦,大家稍安勿躁,这本是件好事,大家就不要争了,这样,这钱大家就各随心意,如果有多余的,咱们就抚恤给那些疫灾中失去亲人的家庭,你们看可好。”谢浥尘说道。 “谢大人这个主意好,就听谢大人的。”几个人这才作罢,不再争论。 “大人,时辰到了。”一旁的汪志远提醒道。 “来人,上封条。”谢浥尘大声喊道。 几名衙役将武安庙的大门锁上,拿着盖着县衙金印的封条,贴在了大门之上,这意味着义县再无病人,疫灾已经在县内绝迹。 顿时现场鞭炮齐鸣,锣鼓喧天,热闹的好像过年一般。 百姓们又一路簇拥着谢浥尘来到了城门处,突然大家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在静静的等着。 谢浥尘摆了摆手,示意道:“开城门!” 紧闭的城门缓缓的打开,义县一百余天的封城正式结束,几匹快马鱼贯而出,他们将为周边各州县带去这个好消息。 百姓们一片欢呼,义县全城陷入了欢乐的海洋。 “结束了。”谢浥尘看着周围欢欣鼓舞的人群,心中一片欣喜。 “是啊,结束了。”华文珺看着他,眼中一片朦胧。 谢浥尘的心头,如释重负,此刻他想感谢的人有很多,但是最想感谢的,只有一人。 “死就死了。”谢浥尘心中暗道,他做出了一个可能这辈子最疯狂的举动,他一把将华文珺揽入了怀中。 华文珺惊讶之余,心中一阵慌乱,却没有抗拒,她一头扎进了谢浥尘的怀抱里,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她早就已经芳心暗许。 慌乱过后,此刻她的心中只剩下微微的甜蜜,二人拥抱在了一起,没有说话,他们早已心灵相通,又何须多言。。 两个年轻人,郎有情,妾有意,终于成就一段佳话。 然而世上无不散之宴席,疫灾既已过去,华文珺终将要回京城了。 每日忙于疫灾之事,不觉之中,已是深秋。 夜里已经微微有一丝寒意,明日便是华文珺要离开义县的日子了,谢浥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干脆拿起折扇,走到了院中。 他摇着折扇,看着天上的明月,仿佛它也不忍见到这离别之苦,躲进了云层之中。 突然听见一声叹气声传来。谢浥尘回头一看,原来是华文珺正倚着窗户,观赏着夜空中的繁星。 “文珺,你怎么还没睡。”谢浥尘轻声问道。 华文珺自己在这哀怨,被这一声吓了一跳。 “浥尘公子,你吓了我一跳。”华文珺拍着胸口说道。 “明天你就要回京了。”谢浥尘的语气充满了不舍。 “是啊,明天就要回京了……”华文珺重复了一遍,深情的望向谢浥尘。 两个人就这样一里一外,一个倚靠在窗台上,一个坐在窗台之下,谈心到了天明。 明月千里寄相思,未曾遥问心已愁。 第二天,姜州派来接华文珺的人早早的就来到了义县。 纵有万般不舍,分离的时刻也终于到来了。 “公子,此一别,不知何时再相见了。”华文珺依依不舍的说道。 “相遇终有时,相伴无绝期。”谢浥尘一句话尽诉心中之情,他将自己随身的玉佩取下,送给了华文珺。 见他以贴身之物相赠,华文珺也从头上取下一只金钗,交给了谢浥尘。 “公子的话我记住了,我会等着与君相伴之时。”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她的脸颊滑落。 望着华文珺远去的背影,谢浥尘心如刀绞。 “难道这就是相思之苦。”谢浥尘心中暗道,他还曾经嘲笑过余重和归明,今日才知何为相思。 “大人,该走的总会走的,你就别难过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啊。”汪志远在一旁说道。 谢浥尘白了他一眼,也不接他的茬,衣袖一摆,往回走去。 “哎,大人,等等属下啊,我说错了吗?”汪志远连忙跟了上去。 “嗨,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真奇怪以你这说话的脑子,是怎么做到县丞这个位置上的。”王大在一旁说道。 第一百一十八章 姜州拜会 一场疫灾,看清人情冷暖。 至少现在谢浥尘知道,庄梦龙一定不是自己这边的。 庄梦龙派去宜州查找暗账的人扑了个空,却被谢浥尘得了手,如今疫灾过去,围绕着暗账的一番角逐,又要重新开始了。 看着桌上的这一摞暗账,谢浥尘不禁陷入了沉思。 这税收暗账系统,都是曹显贵留下的,那么这其中一定存在逐级对账的制度,县州府乃至朝堂之上,牵连之人恐怕少不了。 如果真的清算起来,从曹显贵倒台开始,朝野必然震荡,许多人丢官去职都是在所难免。 但是据谢浥尘所知,除了曹显贵和他的一干亲信被清算,这州府一级的官员所被曹案牵连的甚少,唯一一个也便是前任姜州知州金士毅了。 以曹显贵的权势,他不可能只掌控姜州一处的税收,这全南汉国十八路,他所任命的统制便占了一半,更别说下到府州县一级的官员。 为什么他们没有受到清算,要么便是这朝廷查案不力,要么便是他们已经换了门庭,谢浥尘宁愿相信是后者。 当初扳倒曹显贵,也是有了当朝太师陈敬的背后相助,这曹案也是他主导审查的,以他对曹显贵恨之入骨的态度,不可能有如此大的疏忽。 所以只有可能,是他在背后全盘接收了曹显贵留下的势力。朝中除了他,也没有别人有这个能力。 想到这里,谢浥尘心中暗暗后怕,如今看来这事背后有极大的可能性是陈敬在操控,这样以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想要去对抗他,等同于螳臂当车。 自曹显贵倒台以后,无人再能制衡陈敬,他在朝中的地位更加稳固,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其子陈纳海掌控着禁军四卫的龙骧卫,更是如虎添翼,陈氏家族自此权势滔天。 如此功高震主,即使说陈敬要造反,可能都有人信。 好在归明和他的父亲归礼政借此机会再回中京,重掌御龙卫,原本由曹显贵节制的腾龙卫和虎骧卫的兵权也被天子收回,这陈敬即使真有造反之心,恐怕也得掂量掂量。 但是如果这暗账系统被陈敬掌握了,不知道有多少税银要流入他的荷包,等于倒了一个曹显贵,却吃饱了陈敬,假以时日,他未必就不会真的造反。 想到此处,谢浥尘不觉竟吓出了一身冷汗,他现在只盼自己的想法是错的,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大人,姜州衙门来人了,庄大人召集各县的知县,说是要对各县县务进行整顿。”汪志远推门走进来。 这说曹操,曹操就到,谢浥尘正在思考这庄梦龙和陈敬有什么关系。如今正可利用这机会,去会一会这知州大人。 “嗯,你去好生招待一下来人,告诉他本官今日交代一下县务,明日便可出发。”谢浥尘说道。 “是,大人,对了我记得您好像就是姜州人吧,这一趟就正好当回家探亲了,您放心去,县里有我呢。”汪志远说道。 “有你在我肯定放心。对了,你去通知王大和小二,明日让他们随我上路。”谢浥尘说道。 “好嘞,那属下先告退了。”汪志远回道。 谢浥尘点了点头,汪志远退了出去。 这庄梦龙和谢浥尘几乎是同时到任,加上突逢疫症,才导致谢浥尘作为姜州下辖官吏,竟没有正式拜见过这位上宪大人。 该来的总会来,只是不知道这位庄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但从他在上任伊始,便派黄一白前来打探自己的口风,和疫症时言行不一来看,此人也绝不是个省油的灯。 “既然如此,就不再多想了,去了姜州再见招拆招吧。”谢浥尘心中想道。 相比此事,他如今更欣喜的是回去一来可以顺道拜见父亲,二来可以拜谢余梅雪和百里严在疫症时给予的援助,三来说不定还能和余重谈一谈此事,听听他的想法。 毕竟如今归明和百里朚都不在姜州,他唯一可以谈心的朋友,也只剩余重了。 “只是不知道他外出是否归来,他虽说是出门去巡视余家的分号了,但依我看来,他不闹出点事来,恐怕很难。”谢浥尘如此想道。 他哪里知道,此刻的余重已经在西京府轰轰烈烈的大闹了一场,不但和武林盟主贺兰阙大战一场,还在迷迭谷击败了贺兰子卿,更是率领南汉铁骑大破北宁大军,一时间声名大噪。 谢浥尘交代好了县务,第二日便带着王大和王小二,出发去了姜州。 “哇,这就是姜州城啊。”王小二一进城便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四处张望,不停的赞叹。 “大人您别见怪,咱兄弟俩这二十多年就一直呆在义县,哪儿都没去过,哈哈。”王大不好意思的摸着脑袋。 “没事,一会咱们去驿所安顿下来,放你们俩半天的假,你们自己到处去逛逛,我正好去也回家看看。”谢浥尘笑笑说道。 “大人,这样真的好吗?”王大嘴上说着,心里却早已乐开了花。 “嗨,大人本来就是姜州人,这里就是他的地头,咱俩还担心啥。”王小二在一旁说道。 “不过你们出门闲逛,记得换上便服,毕竟这里不是义县,一切还是谨慎点的好。”谢浥尘叮嘱道。 “放心吧,大人,我俩知道分寸,嘿嘿。”王大拍着胸脯说道。 三人便先行前往驿所,放下行李。 按说谢浥尘本来不必在驿所居住,不过他心想此行毕竟是因公而来,初次和庄梦龙见面,还是不要给人留下口实的好。 闲云草堂还是那样的幽静,里面传出孩童们郎朗的读书声。 谢浥尘一身便服,刚刚踏入草堂,孩童们便瞧见了。 “浥尘师兄好。”孩童们一齐起立行礼道。 虽说谢浥尘比他们大了许多,但是以礼论来确实是他们的师兄。 谢散人抬头看了看他,扶了扶眼睛,眼睛已经开心地眯成了一条缝。 “我说小二,咱俩好歹也是谢大人的属下,咱们可不能给他丢人,可别惹事儿。”王大一边走一边说道。 “放心吧大哥,我这点数还是有的,咱们好不容易来一趟,给咱爹也带点啥回去吧。”王小二回道。 两人走到一家非常气派的店,招牌上写着“紫泥坊”。 “这名字气派,走,上里面看看去。”王大说道。 原来是一家专营紫砂制品的店铺,里面摆满了各类紫砂制品,最多的便是紫砂壶。 “大哥,你说咱给爹带个紫砂壶回去喝茶,那得多气派。”王小二看着这琳琅满目的紫砂壶,眼花缭乱。 这店小二一看来了客人,立刻眉眼带笑的上来招呼。 “二位客官一看就是讲究人,这送礼啊,还得咱们紫泥坊的壶是最为气派了,您瞅瞅咱们家壶这光泽,这样式。”小二笑着说道。 这兄弟两个被这一顿马屁拍的,立刻觉得自己就是个讲究人了,王大便装作很懂的样子,随手拿起一个样式奇特的壶来把玩。 “这位大哥内行,您拿着的这个壶叫做龙头八卦壶,精选的原矿大红袍,您看这壶嘴好似一龙头,再配上这八卦式的壶盖,尤为气派。”小二忙不迭的推销道。 王大被夸得洋洋得意,便问道:“这壶多少钱啊?” “看您诚心要,咱就给你这个数。”店小二伸出了五根手指比划着。 “五十文钱?倒也不贵。”王大说道。 “大爷,您别开我的玩笑了,这壶五两银子。”店小二连忙说道。 一听这话,兄弟二人吓了一条,五两银子,这够他们全家过上一年的。 “两位大爷一看就不是一般人,这壶才配得上你们的身份,区区五两银子而已,这也就是给您二位了,别人买起码十两。”店小二说道。 被店小二这一阵抢白,二人顿时觉得自己好像占了便宜,不买反而让人看不起了,这次来姜州,身上也就带了五两银子,还是兄弟二人存了许久的。 “第一次来姜州,给咱爹带东西,总得带件好玩意儿吧。”王大和王小二互相看了一眼,决定咬咬牙就把这壶买下了。 兄弟二人刚准备掏钱,就听见一个黄莺般的女声说道:“两位大哥,你们要真买着壶,也就上了当了。” 这店小二一听有人坏他生意,这气就不打一出来。 “这是谁家小姑娘,不懂不要瞎说话。”店小二没好气的说道。 只见一个妙龄少女抱着一只小香猪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拿剑的少年。 “两位大哥,你们可愿意听我一言呀。”少女歪着头,调皮的炸了眨眼。 “听人劝,吃饱饭,妹子你说来听听。”王大说道。 少女走到店内一侧,拿起一个颇为普通的紫砂壶,一边把玩着一边说道:“这紫砂壶里的门道可多了,一般店家都会把暴利的款式摆放在最显眼之处,所谓的大红袍、朱泥、黄金段,假料颇多,如果是大哥回去送给家人自用,我倒是建议大哥买这种款式普通,用紫泥制成的壶。” 第一百一十九章 风云际会 少女走过来将手中的壶递到王大手里,又接着说道:“这制壶的师傅,手艺高低不一,但越简单越普通的款式,手法便越是熟练,如果不是内行人,还是不要买这些款式复杂的壶。” 店小二见这少女貌似是颇为懂行,此时也不敢多嘴了。 “你在看刚刚小二哥推荐给你的那款龙头八卦壶,壶面光亮,明显是为了美观进行了抛光和酸洗,这样的壶比起一般的壶,反而更难泡养,拿回去也就是个摆设。”少女瞟了一眼店小二说道。 “原来如此啊,若不是妹子来了,我们兄弟二人就上了当了。”王大一拍脑袋说道。 “哎,你这小二,看我们是外乡人就欺负我们是不。”王小二大声咋呼到。 “哎,我说你这小姑娘是谁家派来的,诚心坏人买卖是不是。”店小二也急眼了,伸手就要赶人。 只见少女出手极快,瞬间便抓住了店小二的手臂,反扣过来。 小二嗷嗷喊疼,连忙求饶。 王大和王小二也看傻了眼,没想到这姑娘身上还带着功夫呢。 这时只见她身后的少年嘿嘿的笑着说道:“在姜州做生意,你连我们家的大小姐都不认识,小二哥你可真是倒霉啊。” 小二疼得龇牙练嘴,呜哇乱叫,惊动了掌柜出来。这掌柜一看这情形,再一看这少女,立刻上来道歉。 “啊,这不是余大小姐,这新来的小二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哪里惹着您了,还望您大人有大量啊。”掌柜的连连告饶。 原来这少女正是余飞燕和余戎,他们才从西京回来没多久,这上街闲逛,正碰上王大兄弟二人被忽悠,飞燕一贯喜欢管闲事,余戎都拦不住她。 “掌柜的,以后做生意可得实诚点儿,不能因为别人是外乡人,就忽悠人啊,您说是不。”飞燕笑眯眯地说道,放开了店小二。 “你还不快跟余大小姐道歉,咱们姜州做生意的,哪家多少不都受着点余家的照顾。”掌柜的踢了小二一脚道。 “是小的有眼不识金镶玉,都是小的错了,还望大小姐原谅。”这店小二弯腰点着头,跟鸡啄米是的连连道歉。 “这次就放过你了,还有那壶,多少钱,给本大小姐包起来。”飞燕指着她递给王大的那只壶说道。 “余大小姐要,我们哪能收钱呢,您只管拿去便是。”掌柜的点头哈腰地说道。 “那可不行,这一两银子买这把壶绰绰有余啦,剩下的就给小二哥买点伤药吧。”飞燕看了一眼余戎,说道。 “得,出钱的事总是我来。”余戎从腰间掏出一两银子,交给了掌柜。 “二位大哥,出门在外,你们可得长点儿心眼,这壶就当我送给你们了。”飞燕又炸了眨眼,都没给兄弟二人道谢的机会,便和余戎一起走了。 “大哥,这余家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啊。”王小二在一边说道。 “两位兄弟这是出门遇贵人了,这可是姜州余家的大小姐,你们难道没听过么。”掌柜说道。 “我想起来了,就是疫灾的时候,援助咱们谢大人的那个姜州余家。”王大一拍脑门,猛地说道。 “对对对,就是那个余家。”王小二说道。 “快把壶收好,可别碎了,这可是余大小姐送的。”王大傻乐着说道。 “没想到你到任不过数月,就发生了这么多事。”谢散人听完谢浥尘的经历,感叹道。 谢浥尘并未把暗账的事告诉父亲,此事他觉得在查清之前,还是不要让他担心的好。 与父亲闲话完家常,他便前往姜州衙门拜会庄梦龙。 这姜州衙门他也不是第一次来了,不过上一次来,主人还叫金士毅。 初次见到庄梦龙,这是个精瘦但显得十分干练的人,年龄看起来不过二十八九,看起来白白净净的,颇有些书生气质,看起来倒也像个正人君子。 但谢浥尘从他深邃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狡黠。 两人一阵寒暄,各自入座。 “久闻谢大人年轻有为,满腹经纶,今日终得一见,若不是政务缠身,本官真想和谢大人对酒当歌,畅谈古今。”庄梦龙倒是自来熟。 “上宪大人过誉了,属下经验尚浅,还需要您多多提点。”谢浥尘谦虚道。 庄梦龙点了点头,说道:“谢大人执掌义县也有一段日子了,不知可遇上什么难处,尽可与我说来,比如前任的遗留问题。” 谢浥尘一听便知,这庄梦龙表面关心政务,其实用意还是在于询问暗账一事。 “属下新任伊始,许多事还在慢慢了解,加上又突逢疫灾,更加是手忙脚乱,如今疫灾过去,这政务也是百废待举,大人所说之事,属下还需要时间去慢慢理清条理。”谢浥尘不紧不慢地回道。 他这样回复既没有明白的回复暗账的事,又给自己留了些余地。 “谢大人果然如传说一般,胸中有丘壑,哈哈,本官对你十分期待,怪不得在中京时,陈太师对你赞誉有加,叮嘱本官要对你多加关照。”庄梦龙大笑着说道。 “大人和陈太师相识?”谢浥尘连忙问道,这一趟看来没有白来,这庄梦龙还真的和陈敬有关系。 “哈哈,在下不才,应该算是陈太师门下最不成器的门生了。”庄梦龙一语道破自己和陈敬的关系。 没想到他竟然是陈敬的门生,看来他来姜州赴任,必然是陈敬在后面安排了。 “属下在中京和陈太师有过一面之缘,没想到陈太师对属下竟然有所留意,真是不胜惶恐。”谢浥尘不动声色的说道。 “谢大人那一番与天子的当堂奏对,可是传遍中京,可惜本官无缘一闻足下的高论,真是可惜可惜。”庄梦龙赞叹道。 “庄大人这样说,属下真的十份惭愧了,那都是些书生意气,到义县赴任以后,下官才知为官不易,仕途艰难。”谢浥尘说起话也当真是滴水不漏。 “谢大人过谦了,哈哈,明日各县俱会到齐,到时再一起聆听足下的高论,你可一定要赏光哦。”庄梦龙客气的说道,仿佛已经把疫灾时拒绝援助义县的事望到了脑后。 谢浥尘可忘不了,这几句奉承的话他也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可没觉得这庄梦龙是个什么好人,还是防备着点好。 二人继续闲谈了一会,谢浥尘就找了个借口拜别了庄梦龙,他还打算去余家看看能不能遇见余重呢。 此时余重还真的就在家中休养生息,这西京府大闹一场,自己虽然没吃什么亏,但是毕竟内力元气有所耗损,需要好好将养一阵子。 这不,飞燕和余戎上街逛街,他都没兴趣去。 他正坐在房中读着一本东瀛传来的兵书,具体作者也不知道是谁,他好不容易才弄来的这一本奇谈怪论的书。 在迷迭谷中,他有留意到贺兰旭的武器十分奇怪。 余重就是这样的人,只要是不懂的事,就会十分好奇,更何况这贺兰旭很有可能是贺兰世家的下一任家主,他觉得还是有必要弄清楚他的底细的。 在询问了许多兵器名家后才知道,这是一种来自东瀛的武器,名为太刀。 但在南汉国对此武器的记载几乎没有,他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还答应借人把玩了几天炎钧剑,才弄到了这一本书。 在这书中还真的详细记载了太刀的结构,优势和缺点,还有许多其他东瀛的奇怪兵器和武功。 余重正读着津津有味呢,家里下人来报,说谢浥尘来了。 他高兴的放下书卷,就直奔前厅。 “浥尘,浥尘,想死我啦。”余重人未到,声先至。 见到谢浥尘,他一把就抱住他,十分亲热,差点就勒的谢浥尘喘不过气来。 “好了好了,你松开店,我要憋死了。”谢浥尘挤着嗓子喊道。 “哎呀,我太兴奋了,哈哈,浥尘见谅,快坐下,我们好好聊聊。”余重连忙松开他说道。 “我进府才听余二叔说,你去了趟西京,好像还闹出了不小的动静。”谢浥尘问道。 “哈哈,这个二叔的口真快。”余重大笑道。 “我也是来谢谢他在疫症时对义县的援助,他便随口提了几句,没说的太详细,你到是跟我说说,具体是怎么回事啊。”谢浥尘好奇的问道。 余重便将从和大家分手以后的种种经历,从头开始说起。 “没想到你竟遭遇了诸多奇遇,你余少侠的名气是越来越大了,这今后我要是遇上难缠的事,我就报你的名字。”谢浥尘打趣道。 “你也别拿我打趣了,你不是去义县上任了吗,今天怎么突然有空回来了。”余重问道。 谢浥尘便把自己在义县发生的事也说了一遍,两人这一聊,便已日薄西山。 “原来如此,看来这义县地方虽小,水倒是不浅。”余重托着下巴,皱着眉头说道。 “王大和王小二兄弟俩也跟随我来了,他们可一直惦记着你呢。”谢浥尘说道。 第一百二十章 暗账易手 “哈哈,他们兄弟二人可还老实。”余重听到这俩兄弟的名字,不禁想起当初二龙山认识他们的经过。 “放心吧,他俩在我手下,还算安分,明日等我了了公事,带他二人来拜见拜见你。”谢浥尘回道。 “不过浥尘你所提到这义县的暗账一事,我觉得你还是要慎重处理,当初我们扳倒曹显贵,没想到这事还留了后患,如今看来反而给陈敬制造了机会。”余重说道。 “这也是朝中斗争的结果,并不是你我能左右的,我们只能见招拆招了。”谢浥尘说道。 “嗯,如果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告诉我,过些日子我得去一趟虎啸山庄,参加他们新任庄主的就任大典,待我回来,便能腾出手和你一起下这盘棋。”余重回道。 什么人还能比兄弟更可靠的呢,余重向来说到做到,从来没让大家失望过。 打虎亲兄弟,更何况他们自幼比亲兄弟还亲。 翌日,姜州下辖诸县均已到齐,这也算的上是庄梦龙上任以来,第一次召集诸县议事。 谢浥尘一看这座上的人,皆各怀鬼胎,心口不一,实在不屑与之为伍,可是这官场本就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地方。 一群人对着庄梦龙不停的逢迎拍马,让谢浥尘坐在这里如坐针毡,只觉得恶心。 这庄梦龙却好似对这些奉承的人不以为意,一直注意力都在谢浥尘的身上。 “诸位,咱们中间有一位可是比较特殊的,他是皇上御前钦点的七品知县,我想大家都知道是谁了。”庄梦龙此言一出,在场的其他知县齐刷刷的都看向谢浥尘。 谢浥尘心中暗道,这不是给他树敌吗? 这话音刚落,谢浥尘放眼望去,果然这堂上的人们眼神都有些不对劲了。 “谢大人,今日不如你就在在此处将你当日在金殿之上的奏对,再与我们分享分享,也让诸位大人聆听一下你的真知灼见。”庄梦龙虽然一脸微笑的说道,但是在谢浥尘的眼里就是笑里藏刀。 他此举等同于把谢浥尘放在火堆上烤,他答应的话,在众人眼里就是恃才傲物,不答应便是驳了庄梦龙的面子,总之是两边都不讨好。 只见谢浥尘不慌不忙,站起身作了个揖,说道:“庄大人,诸位同僚,其实皇上虽钦点我一人,其意实乃体现皇上对我等基层官吏共同的体恤爱惜之心,我只不过是有幸代替大家受此荣耀,实不敢贪功。” 他这话一说,堂下窃窃私语,纷纷点头称赞,很显然,大家都非常受用他的这番话。 谢浥尘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御前奏对,晚辈不过是一些浅薄只见,但是我从圣上的殷殷期盼之中,读出了他将我等同僚视为国家基石的重视之情,否则圣上又岂会御前亲封我一名小小的七品知县,实在是借了各位同僚的面子。” 庄梦龙本来想为难一下谢浥尘,却没想到被谢浥尘简单的几句话就化解于无形了,他的表情也略显惊讶。 不过这毕竟不是今日的主题。 庄梦龙抿了口茶,清了清嗓子,开口言道:“好了,今日诸位同僚济济一堂,我与大家也算是初次相识,这次召集大家的目的,一来是了解一下各县的政务情况,二来也是前任知州遗留了一些弊政,需要与大家商议一下。” 谢浥尘心中暗想,这刚才都是前菜,现在才算是进入正餐了。 这在场的其他知县便开始夸夸其谈,无外乎一些不痛不痒的事,添油加醋地彰显一下自己治县有方,都闭口不谈这暗账的事。 此时谢浥尘才看出来,这其他知县也都各怀鬼胎,应付着庄梦龙,并未把暗账上交,看来是都想中饱私囊。 想想也是,如果都交了暗账,今日的会面也就大可不必了。 谢浥尘此时也闭口不言,在一旁做起了旁观者,他倒想看看庄梦龙怎么出招。 “张大人,我听有传言说,贵县有修河的工人闹事啊,究竟是何原因啊?”庄梦龙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突然话锋一转。 这在座的一名知县立刻慌了神,连忙起身说道:“回大人,这都是有人以讹传讹,大人明察……这上任知州金大人在任时,苛捐杂税,压迫百姓,属下早就看不惯了,如今幸而大人执掌姜州,我一定好好追随庄大人,忠心办差。” “胡大人,听说你前些日子娶了房小妾,是哪里的姑娘来着?”庄梦龙又接着问道。 又有一名知县连忙站了起来说道:“庄大人,这……这都是无稽之谈,属下也想起有一事禀报,这前任知州金大人遗留下一本账目在下官这,属下这次也带来了,正准备献给庄大人。” 庄梦龙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说道:“怎么,其他的大人们,还要我继续说吗?” 这剩下的知县立刻都慌了神,争先恐后的要献出账本。 谢浥尘在一旁心中不禁暗暗发笑,这些人原来都已有把柄握在庄梦龙手中,看来这庄大人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与这些人相比,谢浥尘此刻冷静地坐在一旁,反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这尴尬而又略显好笑的会面就这样过去了,庄梦龙收获了九套暗账,唯独差了谢浥尘手中的这一套,也许他并不知道谢浥尘手里有这一套暗账。 毕竟他派去宜州的人都扑了个空,他又怎么能算到谢浥尘早已先下手为强呢。 但至少谢浥尘看清了一件事,这庄梦龙城府极深,想从他身上挖出线索,顺藤摸瓜到陈敬身上,恐怕还需要费上一番功夫。 而此刻庄梦龙的心中,也有了自己的盘算。 “大人,今日会面,你觉得这义县的谢知县,会投靠您,为我们办事吗?”黄一白问道。 “你觉得呢?”庄梦龙狡黠的一笑。 “属下见这谢大人也不过是个文人,一身酸气而已,他哪里斗得过大人,况且上次我去拜见他,他也回复说会查清这暗账的事,汇报给大人。”黄一白回道。 “我倒觉得他并不简单,太子伴读虽说没有什么官职,但毕竟是未来天子的亲信,多少人垂涎三尺,他却视若草芥,来义县当这一任知县。年纪轻轻有此胸襟,又岂是甘为人下之人?”庄梦龙一番话说的透彻。 “大人所言极是,那我们接下来该拿他怎么办,如果他不是我们这边的人,岂不是会很麻烦。”黄一白担心地说道。 “无妨,说到底还是个年轻人,恃才傲物那是正常的,加上这持续数月的疫症,我想着暗账也不在他手中,我们这边先加紧去寻找,至于他,先观察一阵子吧。”庄梦龙说道。 “大人高见。”黄一白奉承道。 “陈太师派我来姜州,是希望我们尽快掌握曹显贵在姜州的势力,进而全面掌握江南左路的税务暗账系统,如今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那就是要拉拢江南左路统制,唐俭。”庄梦龙若有所思的说道。 “唐俭,属下听说他是曹显贵的外甥。”黄一白回道。 “没错,他身为曹显贵的外甥,却没有受到曹案牵连,仍旧掌控着江南左路的军政大权,此人不可小觑。”庄梦龙说道。 第二天一大早,谢浥尘便带着王大和王小二来到了余家。 兄弟二人见着余重,那是一阵感恩戴德,感激涕零,感激不尽,给余重都整蒙圈了。 几人正聊得起劲,余飞燕走了进来。 “啊,这不是昨日在街上帮助我们的大小姐嘛。”王大惊讶的叫道。 “哟,是你们啊。”飞燕笑道。 “飞燕,又管闲事了吧?”自己这妹妹是什么性格,余重还是心知肚明的。 “大小姐和余少侠一样,都是侠肝义胆,嘿嘿,我们兄弟二人受你们余家这么多恩情,这辈子都报不完了。”王小二回道。 “你们俩好好跟着浥尘,就当你们对我的感谢啦。”余重说道。 两兄弟连连称是。 “我们一会便出发会义县了,毕竟还有县里还有许多事等着我回去处理呢。”谢浥尘说道。 “一会我和飞燕送你们一程。”余重说道。 “余兄还请留步,这姜州新任知州庄梦龙颇有城府,我估计你迟早会和他碰面的,你也稍微留意些便好。”谢浥尘回道。 “浥尘你放心吧,我就在姜州帮你盯住这庄梦龙,看来我们这里还真是块宝地,来的竟是些不简单的人物啊。”余重打趣道。 谢浥尘等人告别了余重,返回了义县。 这一次来姜州,可以说暂时稳住了庄梦龙,想来他一时半会也不会找谢浥尘的麻烦了。 但是他却收到了九套暗账,如今只差谢浥尘手上这一套,瞒也瞒不了多久,他迟早也会知道的。 相比曹显贵留下的整套税收暗账系统,谢浥尘手中这一套账本,不过沧海一粟,但是如果用来钓鱼,应该也是个味道不错的鱼饵。 谢浥尘此时心中已经有了计划,他要好好利用这个鱼饵,钓几条大鱼。 第一百二十一章 兄弟联手 谢浥尘回到义县,仔细研究了几天暗账,这其中记载的金额之巨,竟已达到了义县合法税务收入的五成。 如果各县都是这样的情况,等于曹显贵控制下的路府州县,有三分之一的财政收入都进了他口袋。 怪不得他一倒台,陈敬便盯上了这一块肥肉,想必他已经垂涎已久,要不然在曹案的审办中,也不会故意对此事网开一面。 天下熙熙皆为利,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么大的一笔钱,恐怕换做谁都得动心,金钱和权势向来都是不分家的。 那么在曹显贵倒台前,这一套暗账系统是如何运作的呢?谢浥尘必须先弄清楚这个问题。 按照层级来说的话,县一级的账本和州府一级对账,那么州府一级自然便要和各路统制对账。 唐俭,这个名字浮现在了谢浥尘的脑海中。 他是江南左路统制,南汉国十八路统制之一,下辖包括洪昌府、姜州、宜州等七个州府, 他除了是曹显贵的外甥,还有一个显赫的身份,皇上的妹夫,妥妥的皇亲国戚,加上他有战功在身,平日里和曹显贵也没有来往,便没有被曹案牵连。 在曹显贵倒台以后,他除了被天子训诫了两句,并没有受到其他地惩罚,还是安安逸逸的做着他的封疆大吏。 他虽然明面上和曹显贵并无来往,但是暗地里谁又知道呢,也许他正是帮助曹显贵掌控江南左路暗账的关键之人。 谢浥尘知道,自己能想到这一层,庄梦龙也一定能想到这一点,他一定会争取唐俭的支持。 自曹显贵倒台后,等于是唐俭倚靠的大树倒了,但是他没有立刻倒向皇上,将所有事情供出,想必也这暗账涉及的金额巨大,让他也犹豫不决。 此时如果陈敬拉拢他,只要价格合适,恐怕他就会答应。 如今谢浥尘必须要和庄梦龙比速度,抢时间,但是以他的官位,想要直接见到唐俭,定然是难上加难之事,他还得另辟蹊径。 “大人。”汪志远进来打断了谢浥尘的思绪。 “是志远啊,有何事吗。”谢浥尘问道。 “是这样的,眼下正值秋收农忙时节,这次疫症有许多百姓的家庭失去了劳动力,我是来请示大人,我们是不是可以派出人力,去帮助这些家庭。”汪志远说道。 “哎呀,这是我疏忽了,心中只顾及到这暗账之事,却忘了这点,多亏志远你的提醒,你的提议甚好,你去安排,保证衙门日常办公的最低人力要求,剩下的全都派出去。”谢浥尘回道。 “是,对了,大人,感觉你自姜州回来,便一直心事重重,是不是因为这暗账之事。”汪志远问道。 “嗯,不过此事急不来,还得从长计议,眼前最大的事便是这收获大事,民以食为天嘛。”谢浥尘放下手边的事,起身说道。 “那属下这就去办。”汪志远退了出去。 秋高气爽,稻浪翻滚,正是收获的好时节。 农民们在稻田里挥舞着镰刀,享受着收割的快乐。 自谢浥尘到义县以来,免去了许多前任立下的苛捐杂税,百姓们的日子越来越好过了。 与以往秋收时不同的是,今年的田里多了许多挽着裤腿,捋着衣袖的衙差,这在百姓眼里简直是从来没见过的奇景。 这以往作威作福的官老爷们,竟然也下到田里和百姓们一起辛勤劳动。 这也皆是因为谢浥尘整顿了县衙,清除了一批欺压百姓的蛀虫,又招收了一批出身干净,热心助人的百姓加入,使得整个义县的官府吏治为之一新。 “呼。”汪志远抬起头,一手拿着镰刀,一手擦了擦汗,看了看天空中的日头,不觉已是晌午了。 “各位大人们,来喝口凉茶吧。”几名妇人带着一群孩子挑来了一桶桶的凉茶。 “哇,好喝。”汪志远拿起大勺,清凉的凉茶顺着喉咙滑入胃中,一上午的疲劳好像消失无影。 他在县衙工作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感觉到如此充实,如此自信。人人都在发自内心的笑着,这份笑容已经好多年没有见到过了。 “真是太感谢大人们了,你们都快休息休息,吃口馒头。”妇人们说道。 孩子们把馒头送到了众衙差们的手里。 看着手里的馒头,汪志远鼻子一酸,眼睛突然模糊了起来。 “大家快吃,下午我们接着努力干。” 汪志远突然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他抬头一看,谢浥尘穿着一身短打,挽着裤腿,一脸的汗珠,举着凉茶正大口大口的牛饮着。 “大人!你怎么也在这?”汪志远惊诧的喊道。 “哈哈哈,你们都在这,我当然也不能落后啦。”谢浥尘大笑道。 经过一上午的劳作,谢浥尘也和普通的农民一样,一脸汗水和泥土,完全没有了那副书生的清秀。 在场的衙差们也都习惯了谢浥尘的出人意表,你看我,我看你,一起大笑了起来。 这一个特殊的农忙季节,在谢浥尘的带领下,义县的衙差们全体出动,不但很好的维护了疫症后市面的稳定,也帮助许多百姓顺利的完成了收获,被百姓们亲切的称为“百姓知县”。 这一日,谢浥尘帮一户农家干完活儿,灰头土脸的刚走进内衙,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那儿,一边悠然自得地喝着茶,一边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儿。 谢浥尘看见他,顿时心里乐开了花儿。 “余少侠,好心情啊。”谢浥尘说道。 来人正是余重,他从虎啸山庄回来,在家屁股都还没焐热,便马不停蹄的来了义县。 “哟,浥尘回来了,你这是怎么了,改行了?”余重打趣道。 “哈哈,这叫体验生活。”谢浥尘回道。 “我听说啦,你可是个体察民情的好知县,这进城来一路上,就没有人不夸你的,听说我是你的朋友,老百姓们争先恐后的给我指路,就差没给我抬着来县衙了。”余重坏笑地说道。 “你就别埋汰我了,虎啸山庄之行如何,我还以为你就留在虎啸山庄做姑爷了呢。”谢浥尘一边说着,一边换了身衣服,擦了把脸。 “那怎么可能,我是那种见色忘义的人吗,我得回来跟你并肩作战啊。”余重回道。 “那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跟我并肩作战了。”谢浥尘也一屁股坐了下来。 “嘿嘿,我怎么可能空着手来,我给你带来一个消息。”余重神秘兮兮地说道。 “什么消息?”谢浥尘顿时来了精神。 “你应该知道唐俭吧?”余重问道。 “当然,江南左路统制,我的顶头上司,我正琢磨他呢。”谢浥尘回道。 “嘿嘿,我就知道你寻思的暗账这事儿跟他脱不了干系,所以特意拜托红帮的弟兄帮忙留意了他的消息。”余重坏笑道。 “知我者余兄也,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什么消息。”谢浥尘一听和唐俭有关的事,便坐不住了。 “据说,唐俭曾经在边军立下不少战功,并非庸才,不但是曹显贵的外甥,还是堂堂的驸马爷,平日里深居简出的,不结党,不营私。”余重娓娓道来。 “听起来不似个大奸大恶之人。”谢浥尘说道。 “平日里这唐俭也没别的爱好,不喜金银珠宝,不爱温香软玉,唯一的爱好就是围猎,据说他经常带着亲兵,到郊外围猎,这不,据说近日他就会来姜州附近围猎。”余重说道。 “余兄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接触他?”谢浥尘回道。 “没错,我觉得,他虽然表面和曹显贵没有瓜葛,但身居江南左路统制多年,他至少也知道些什么。”余重说道。 谢浥尘折扇一打,点了点头,说道:“余兄说的没错,可是我们该如何接触他呢。” “既然他喜欢围猎,我们就从他的爱好入手,制造点机会还是可以的。”余重一脸狡猾。 “你有什么好主意?”谢浥尘问道。 “你附耳过来。”余重对着谢浥尘耳语了一阵,谢浥尘不住的点头,看来是十分赞同他说的话。 “驾。”平原上传来一阵呼喝之声。 夕阳的照射下,一只几百人的骑兵队伍卷着漫天的尘土,由远及近。 队伍中数面大旗迎风招展,上曰“”“江南左路统制”、“镇抚”,还有一面“唐”字大旗,镶着金丝的旗帜在落日余晖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惹眼。 “统制大人,此处离围场已经不远了,大概再一个时辰便可抵达。”一名斥候快马前来禀报道。 只见领头的是一名武将模样的人,浓眉大眼,阔面重颐,满面红光,身形极其雄壮,马前挂着一把神臂弓,身后反背一把短柄马刀。 队伍中的骑兵各个英武不凡,精神饱满,一看便都是久经训练的精锐之士。 “传令下去,快速行军,日落之前到围场安营,明日本将可要好好的围猎一场,哈哈。”说话的这武将正是江南左路统制——唐俭。 第一百二十二章 密林会面 入夜,唐俭带着人马在围场旁安下了营。 谢浥尘和余重此时也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的摸到了附近,在一旁窥视着军营。 只见营中燃烧着许多篝火,将大营照的亮如白昼。 唐俭弯弓搭箭,瞄准着百步之远的靶子,一箭射出,竟直接洞穿了靶心,深深的插入到后面的树干里。 他身边的军士们一阵喝彩。 “好臂力,射的又准又狠。”在不远处偷窥的谢浥尘小声夸赞道。 “他使的这弓可不是俗物,据说是他在边军作战时,从北宁大将手中获得的,叫神臂弓,无千钧之力者不可使。”余重说道。 “原来如此,不愧是行伍出身。”谢浥尘说道。 “你的飞石功夫不是也挺准的。”余重看了看谢浥尘。 “这可不一样,我的飞石射程不过百步,百步之外恐怕就无法击中了。”谢浥尘回道。 “足够了,明天我们就依计行事,今晚先好好休息。”余重说道。 两人就地铺上一层干草,以天为盖,地为庐。 望着天空中的繁星点点,听着不远处大营里军士们行着酒令,吆五喝六的,谢浥尘一时之间也睡不着。 “余兄,睡了吗?”谢浥尘看着夜空中的云朵,浮想联翩。 “怎么了。”余重也没睡着。 “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谢浥尘突然问道。 “你怎么了,你不会是喜欢上谁了吧?”余重一听见这话,顿时来了精神,谢浥尘这样的书呆子竟然会问感情的问题,这真的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就是见面的时候很开心,不见面的时候便会思念。”谢浥尘回道。 “笨蛋,那就是喜欢上了啊,谁家姑娘迷倒了我们的狗头军师,快说来听听。”余重挪了挪,往谢浥尘旁边凑了过去。 “她是太医局的一位太医……”谢浥尘把华文珺来义县治疗疫症的事情,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 “书生小子配郎中,绝配啊,都是读书人,哈哈。”余重笑道。 “但是她远在中京啊……”谢浥尘说道。 “嗨,这不是问题,我们赶紧把这暗账的事儿查清了,然后让皇上赏你个这个侍郎那个尚书的,你也去中京。”余重回道。 “嗯,你说的在理。”谢浥尘的眼前似乎浮现出了华文珺的倩影。 “你这事儿,回头我得写信告诉归明和百里,让他俩也取笑取笑你,哈哈,这可是铁树开花头一回。”余重坏笑道。 谢浥尘并没有回话,余重转眼一瞧,他已经呼呼大睡,在梦中会他的佳人去了。 “睡得真快,嗨。”余重嘟囔着,不一会也睡着了。 清晨的鸟叫唤醒了两个人,篝火已经熄灭冒着一股青烟儿。 唐俭带着一部分军士,此刻已准备完毕,骑着马离开了大营,进入了围场。谢浥尘和余重也连忙跟了上去。 “大人,看,前面有一只鹿。”一名斥候说道。 只见前方草丛里一只鹿若隐若现,肚子很大,好像是一只怀孕的母鹿。 只见唐俭弯弓搭箭,一箭射出,竟然射空了,那只鹿受了惊吓,蹦蹦跳跳的就跑了。 “咦?怎么会偏了。”唐俭对自己的箭法一直很有自信,这一箭落空让他深感意外。 “大人慈悲,定是看见那只鹿怀了身孕,故意射偏的。”一旁的军士连忙识趣的说道。 “咳,没错,那鹿儿似有孕在身,还是留它一命吧。”唐俭就坡下驴,尴尬的干咳了几声,带着众军士继续往前搜寻猎物。 不一会儿前方又出现了一只狍子,唐俭示意众人止步,他拉满了弓,凝神静气,瞄准了猎物,心中笃定,这一箭不可能再空了。 “嗖”的一声,离弦之箭如闪电般飞了出去,消失在一片绿色之中,过了一会只见受惊的狍子也蹦蹦跳跳的跑了。 这一箭,又落空了。身后的军士们面面相觑,都不敢相信。 这唐俭本是好面子的人,一向箭无虚发,今日竟然两箭接连落空,自觉颜面扫地,心中不禁怒火中烧。 想他纵横沙场,死在他箭下的敌人不计其数,竟然竟然被区区动物戏耍,哪里肯罢休。 他一鞭抽在马屁股上,胯下的马儿疼的嘶鸣了一声,拔腿就往前追去,身后的军士们都被他甩开了。 其实他这两箭落空,都是因为余重和谢浥尘在一旁从中捣鬼,他每一箭其实都很准,只是谢浥尘的飞石也不输给他。 两只箭矢都在即将命中猎物的时候,被谢浥尘飞石击落。 按说这神臂弓也是一把宝弓,若是刚射出的箭,谢浥尘自然是无法击落的,所以他特意等到箭矢快命中猎物,强弩之末的时候才出手,一击命中。 唐俭距离如此之远,哪里能知道有人捣鬼,只道是自己今日状态不好,火不打一处来,便纵马追着猎物而来,哪里还顾得身后的军士们。 这一来正中了余重和谢浥尘的下怀。二人施展轻功,跟着唐俭就一路追了上去。 唐俭追着狍子,一路飞奔,不觉进入了围场的深处,四处寂静,杳无人烟,这时他才忽觉的有些不对劲,想找到回去的路,发现自己因为追赶猎物心切,已经迷路了。 他只好凭着大概的感觉,找了个方向,驱动马儿前行。 走了一会也没找到出路,在这密林之中,遮天蔽日的大树,也不知具体时辰,唐俭只觉得口有些渴,此时在他面前出现了一个破败的山神庙,庙后一股山泉顺山势而下,哗哗作响。 唐俭拴好马匹,走进了这破庙,四处荒草丛生,残垣断壁,显然是许久没有人来过了。 但这庙后的山泉溪流倒是十分清澈,还有小鱼儿在其中欢快的游走,可见泉水无毒,可以放心饮用。 唐俭蹲下,猛喝了几捧水,直觉的丝丝甘甜,沁人心脾,立刻觉得舒畅了许多,此时他却突然不着急了,坐在山神庙前的阶梯上,从怀中掏出一张大饼,一边啃了几口,一边说道:“两位朋友,跟了一路,想必也渴了吧,不如现身相见?” 余重和谢浥尘此时正藏身在庙外的大树之上,他们还以为自己藏的很好呢,谁知道早就被唐俭发现了,这密林之中只有山神庙附近一片空旷,无法藏人,看来他是故意引他们二人来此的。 余重和谢浥尘只好从树上跳了下来,现了行踪。 “唐大人果然厉害,这都能发现我们。”谢浥尘上前施礼道。 “你们既然知道我是谁,还敢跟着我,想来也是有恃无恐了,你们有何居心。”唐俭显然自视甚高,并没有把他俩当一回事。 “唐大人不用担心,我二人并无恶意。”谢浥尘回道,突然听见身后草丛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只见他一抬手,一颗飞石击出,原来是刚刚那只傻狍子,被飞石正中在脑门上,疼的连忙跳走了。 “好手法,看来我刚刚那落空的两箭,都是阁下所为了。”唐俭一见谢浥尘的手法,心中立刻有了数。 “雕虫小技,我身边这位仁兄的武功更高我十倍,我们今日来见唐大人,实是有事相求。”谢浥尘说道。 唐俭看了看余重,同时看到他手中的炎钧剑,知道谢浥尘说的不是假话。 “那你们意欲何为?”唐俭问道。 “我们想请唐大人跟我们走一趟,此处毕竟不是说话的地方。”谢浥尘有礼貌的回道。 他是在赌博,赌的是唐俭并非是和曹显贵一样贪恋权势之人,也不是陈敬那样的野心家。 否则他这样贸然来见,很可能就是打草惊蛇。 当然,如果唐俭真的是那样的人,余重随时就会出手杀了他。 “那要看你们能不能请的动我了。”唐俭话音刚落,忽然出手,单手化掌,直取余重。 他纵横沙场多年,从不服输,也不会轻易受人摆布,知道余重的武功比谢浥尘要高,所以他决定先出手制住余重,这样自己才能脱身。 谁知余重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稍稍一个侧身,便避开了唐俭这一掌。 他这一掌击空,竟将余重身后的大树击出一个深深的掌印。 唐俭身形健壮,却十分灵巧,接连又攻出数掌,一掌比一掌更快,但是尽数被余重避开。 唐俭武将出身,本就更善于马上作战,这陆战技巧和内力本就不是他所擅长,余重几个回合也便试出了来他的武功深浅。 “唐大人小心了,我要出手了。”余重竟然提醒自己的敌人小心,也是因为他并不想取唐俭的性命,只想点到为止。 唐俭此刻只听得一声龙吟,暗红色的光芒在眼前一闪,他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余重已经像一片树叶,轻轻的落在了三丈开外。 时间就像突然静止了一样,双方都站立在原地巍然不动,只有谢浥尘在不远处摇着折扇,微笑着看着他们。 几滴汗珠顺着唐俭的脸颊,滑落在了地上。 而余重单手持剑,脸不红,心不跳,只见炎钧剑的剑尖上,停留着一根唐俭的发丝。 第一百二十三章 达成同盟 头发,就一根,不长不短,不多不少。 唐俭没想到,面前的这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少年,武功竟然如此之高,对剑气的掌握竟然已经精准到了这种程度。 他摇了摇头,只得自愧不如的说道:“少侠果然好功夫,我甘拜下风。” 说谈,他垂头丧气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谢浥尘此时连忙走了上来,扶起唐俭说道:“唐大人不必介怀,我这位朋友万军从中尚且如入无人之境,如今武林中能战胜我这位朋友的人,恐怕一只手也数的过来。” “敢问这位小兄弟大名。”唐俭行伍出身,平生最佩服的就是武艺高强的人,这一番较量已知自己技不如人。 “唐大人客气,晚辈姓余,单名一个重字。”余重照实相告。 “啊,原来你就是在西京以五千骑兵,大破数万北宁精锐的余重少侠,久闻大名,今日竟有幸一见,我输得心服口服。”唐俭也是个豪爽之人,知道了余重的身份,赞叹不已。 “下官义县知县谢浥尘,见过唐大人。”谢浥尘说道。 “原来你就是天子御前亲封的七品知县,哈哈,好,没想到今日我一次性认识了两名少年英雄,这次围猎来的好,既然是你们二位做请,我岂有不去的理由。”唐俭仰天大笑道。 唐俭的态度倒是出乎了余重和谢浥尘的意料,原本他们以为这唐俭身为皇亲贵胄,又是封疆大吏,肯定得费上好一阵功夫,谁知竟是如此豪爽好说话的一个人。 三人一起走出了密林,来到了一处谢浥尘早已安排好的农家院子。 谢浥尘沏了壶云雾茶,三人陆续坐下。 “唐大人,属下今日冒昧相请,因为事关重大,需要保密,一时之间没有想到别的办法,还请大人不要介意,我以茶代酒,先敬大人一杯。”谢浥尘说道。 “客气了,谢大人既然越过州府一级,直接找到本官,想必定然是十分重要的事情。”唐俭倒是颇为明白事理。 “因为曹太尉的失势与我俩有些关系,唐大人和曹太尉的关系……”谢浥尘说道。 “哼,我与曹显贵虽然是甥舅关系,但我首先是南汉国的将军,蒙天子信任镇守一方,岂会与这般权臣同流合污,二位多虑了。”唐俭听到曹显贵的名字,显得十分气愤。 谢浥尘和余重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属下有几个问题想请教唐大人。”谢浥尘说道。 “有何问题,还请直说。”唐俭直爽的回道。 “唐大人可知道这曹显贵有一套经营多年的暗账系统,并未随曹案被挖掘出来。”谢浥尘直言相问。 唐俭皱了皱眉头,回道:“这个我倒有所耳闻,也曾经派人秘密查过,但受到一些人的影响,一直查无实据。” “大人可是意有所指?”谢浥尘紧接着说道。 “我想你们也知道,曹显贵倒台前权势滔天,这地方官员有许多都是他举荐的,我辖下的江南左路一府六州的官员里,恐怕有一半的人都是他的人。”唐俭摊了摊手道。 “在许多人的眼里,恐怕唐大人你也是曹太尉的人呢。”余重笑着说道。 “哈哈,我行伍出身,一介武夫,没有你们心思细腻,虽然我看不惯他,但是毕竟亲缘关系摆在这,所以我也不便与他为难。”唐俭不好意思的说道。 “他恐怕恰恰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放心大胆的让自己的人在唐大人的眼皮子底下,大搞他的金钱帝国。”谢浥尘正色说道。 唐俭一听这话,面色破为凝重。 “听谢大人说来,此事好像十分严重?”他问道。 “不满唐大人,我到任以后,已经发现了义县税赋的许多问题,这其中牵涉的金额恐怕超乎你我的想象。”谢浥尘回道。 “哦?你为何不相姜州的庄大人反映此事,他不是刚到任的吗,我见过他,倒是个做实事的人。”唐俭疑问道。 “唐大人有所不知,他一到姜州,就开始着手查起了这暗账系统的事……”谢浥尘便将庄梦龙的所作所为,尽数说了出来。 “如果是这样,他背后恐怕还有人。”唐俭一言中的。 “唐大人说的没错,据属下的调查,他背后的人,便是当朝太师,陈敬。”谢浥尘说道。 “陈敬……我记得这曹案就是他主审的。”唐俭回忆道。 “没错,他故意对这暗账系统隐匿不报,暗中派自己的人调查,居心叵测啊。”谢浥尘说道。 “那你就不担心我吗?”唐俭笑了笑说道。 谢浥尘打着折扇,微笑地说道:“嘿嘿,大人身为皇上的妹夫,堂堂的驸马爷,又有战功加身,如果是任何一方的人,又怎么可能是区区一路统制呢,想必其实也是暗中受了曹显贵的打压。” “哈哈哈,妙,没想到知我者,竟然是你们这两个后辈,怪不得你们敢直接来找我,原来早已看破。”唐俭大笑道。 “属下官微言情,此事又干系重大,所以特来寻求唐大人的帮助。”谢浥尘说道。 “你说的没错,你说的还仅仅是姜州的情况,别的州府还未可知,如果真的查起来,恐怕是一个巨大的网。”唐俭收起了笑容。 “况且陈敬能派庄梦龙来姜州,那么其他的州府呢?借着曹案,想必他借机安插了许多人,目的只有一个,全面接盘曹显贵留下的金钱帝国。”谢浥尘说道。 “他已经身为太师,又斗倒了曹显贵,如今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这样做意欲何为?”唐俭眉头紧锁。 “那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反正肯定没什么好事。”余重在一旁说道。 “余兄说的没错,当一个人的野心膨胀以后,什么事他都做得出来。”谢浥尘担心地说道。 “你们需要我怎么配合?”唐俭问道。 “据我所知,这暗账系统,层级严密,每年都会进行对账销账,各县暗账与一州暗账核对,而各种的暗账必然还有一本总账,我们需要尽快找到这本总账。”谢浥尘回道。 “原来如此,如此看来此案甚为复杂。”唐俭摸着下巴思索道。 “如今我们既然能联系到唐大人,想必庄梦龙也会想和唐大人联系上吧。”余重突然问道。 “没错,这是迟早的事,唐大人这次围猎路过姜州,我看他也是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谢浥尘说道。 “二位放心,我知道怎么应付他。”唐俭回道。 “在见到唐大人之前,我还曾经想过这本总账可能在您这,但是如今看来是另有其人了。”谢浥尘说道。 “这样说的话,我想到一个人。”唐俭突然说道。 “谁?”谢浥尘和余重异口同声的问道。 “江南左路副统制,裴治。”唐俭一字一顿的说道。 “裴治?”谢浥尘带着疑问的口气,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这裴治是曹显贵一手提拔起来的,相比我,他更有可能掌控着总账。”唐俭说道。 谢浥尘听了这个话,突然灵机一动,心生一计。 “我有个想法。”谢浥尘神秘的笑了笑。 看到他这个表情,余重就知道,他又有什么鬼主意了。 “你快说,别卖关子了。”余重催促道。 “这裴治有可能掌握着总账,目前只有我们三人知道,庄梦龙恐怕不会知道。”谢浥尘说道。 “我懂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让唐大人装作手中掌握着总账,从庄梦龙口中得到更多的情报。”余重一拍大腿,恍然大悟。 “没错,不过这要看唐大人的意思了。”谢浥尘望向唐俭。 “我受天子隆恩,本就该为国锄奸,既然如今我知道了暗账这件事,我定然不会让他们得逞。”唐俭愤愤地说道。 “如果有唐大人的帮助,我们成功的可能性就更高了。”谢浥尘高兴地说道。 “那么,接下来我如何做?”唐俭问道。 “有两件事,首先需要唐大人帮忙查出这总账是否在裴治手中,其次便是庄梦龙那边,还请唐大人虚与委蛇,先取得他的信任。”谢浥尘说道。 “这样做虽然不是很光彩,但是对付这奸佞之臣,好像也并无不妥。”唐俭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此事。 “我这边会想办法将庄梦龙手中所有的暗账拿到手,到时他慌不择路,一定会向大人求助,大人届时便可从他口中套出暗账系统的情报。”谢浥尘说道。 “嗯,我看可行,我就照谢大人说的去做。”唐俭回道。 就这样,在这间农家的小屋里,三人就此达成共识,共同查出暗账系统背后的秘密,绝对不能让权臣得逞,祸乱朝纲。 此时,远处隐隐传来了骑兵队的马蹄声,还伴随着呼唤唐俭名字的声音。 “看来是唐大人的属下们寻来了,我们不便露面,唐大人请自便。”谢浥尘站起身说道。 “好,本官今日和两位少年英雄一见如故,我们后会有期。”唐俭抱拳说道。 二人送唐俭走出了院子,翻身上马而去。 “浥尘,你觉得唐俭可信吗?”余重问道。 谢浥尘摇着折扇,微笑地说道:“无论他和我们结盟是什么目的,在现在这个时候,只有他才是我们最好的助力。” 第一百二十四章 反间之计 唐俭带着前来迎接他的人马,返回了大营。 果然不出谢浥尘的所料,庄梦龙知道他来姜州附近围猎,已经早早的带着人在这里等着拜见他了。 “下官参见统制大人,知道大人前来姜州围猎,特来拜见。知道大人远道而来,顺便带了一些慰劳品,还请大人笑纳。”庄梦龙一脸笑容。 “庄大人有心了。”唐俭翻身下马,径直走入了营帐。 二人帐内就坐,士兵们送来了洗净的果品和美酒。 “本官不喜欢拐弯抹角,庄大人此行是不是有什么事啊?”唐俭反客为主,反而让庄梦龙有些措手不及。 “大人多心了,上次相见,还是在洪昌府,匆匆一别,已是数月了,如今得知大人路过我辖下,下官正应尽一尽地主之谊。”庄梦龙回道。 “嗯,听说这次疫症你应对得法,才没有大范围的传染开来,本官果然没有看错人,你是个能做事的人。”唐俭夸赞道。 “大人过誉,下官惭愧。还记得下官离京前,陈太师叮嘱下官,称唐大人是我南汉的栋梁之才,让下官跟着唐大人多学习,好好办差。”庄梦龙说道。 “哦?庄大人和陈太师还有来往?”唐俭问道。 “忘了禀报大人了,下官师从太师多年,也是得太师的推荐,才能到姜州做一任知州。”庄梦龙回道。 他竟然主动说出了自己和陈敬的关系,唐俭装作脸色一变,故意让他注意到。 “原来是陈太师的高足。”唐俭说道。 “下官知道唐大人和曹显贵的关系,但也知道唐大人其实很不齿其人,不屑与其为伍,所以陈太师十分欣赏唐大人,希望有一日能和唐大人共事。”庄梦龙话里话外,都透露着拉拢之意。 “本官可受不了朝堂上的勾心斗角,哈哈,还是安心做我的统制比较舒服。”唐俭笑道。 “统制大人此言差矣,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陈太师位高权重,心系国家,完全不像曹显贵之流,如今正是他老人家用人之际,如果您愿意的回京任职话,他会十分欢迎的。”庄梦龙说道。 他此番话的意思,唐俭又岂能听不出来,这一是在拉拢他入朝,给陈敬增加争权夺利的筹码,二来如果自己答应,这统制之位空出来,陈敬也可以派遣心腹之人,全面掌控江南左路的军政大权。 “陈太师的心意,我这里知道了,待我回去考虑考虑,毕竟如果要入朝做官,这里还有许多的军政大事是需要善后的,有些事只能我亲自布置。”唐俭故意遮遮掩掩的说话,想看看庄梦龙的反应。 这庄梦龙神情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眼神闪烁,仿佛心中在考量着什么,这一丝的细节都尽入唐俭的眼底。 “大人也知道,这曹案是陈太师主办,如今虽然已经结案,但还有些案情太师尚在调查之中,其中干系重大,如果统制大人有什么线索,可以告知下官,下官代为转告陈太师。”庄梦龙话里有话。 “呵呵,看来今日庄大人来,果然还是是替陈太师拉拢本官来了,你还说你没有事。”唐俭笑道。 “是下官唐突了,只是下官与大人颇为投缘,便说了些自己的肺腑之言,还请统制大人海涵。”庄梦龙连忙回道。 “没事,今日并非公堂,不必有所拘束,你说的话,本官听进去了,如果有什么线索,本官自会告知你的,说不定还需要你的帮助。”唐俭说道。 庄梦龙听了这话,喜形于色,虽然唐俭没有明说这暗账之事,但话里话外都在暗示着他。 他又哪里知道,这都是唐俭和谢浥尘早已定下的计谋,在引君入瓮。 “这样,本官今日出猎,运气太差,不但没有所得,反而还迷路了,庄大人如果有空,不如干脆留下来作陪两日,一起叙一叙闲情。”唐俭主动邀请他留下来,这倒是出人意料。 庄梦龙怎会错过这样的机会,和唐俭拉近关系,不正是他此行的目的,他连忙欣喜地应承了下来。 其实唐俭只是怕庄梦龙回去路上,正好撞见谢浥尘他们,这样反而会令人怀疑,而且主动留庄梦龙下来,也是想套一套他的话。 两个人就这样各怀心思,互相试探,在表面融洽的气氛中,推杯换盏,交谈的不亦乐乎。 这边,谢浥尘和余重二人已经在返回义县的路上。 “浥尘,接下来你是如何计划的。”余重问道。 “庄梦龙来姜州的目的现在已经很明显了,第一步他是要控制姜州下辖的暗账系统,但是他也没有料到,我到了义县便全面废止了前任定下的苛捐杂税,所以他只能控制其他九县的暗账系统。”谢浥尘慢条斯理的回道。 “那他岂不是要把你视作眼中钉。”余重想了想,说道。 “这是自然,不过他目前还空不出手来对付我,或者说,义县不过一隅之地,对他来说可有可无,他唯一担心的只是义县的暗账在不在我的手里。”谢浥尘说道。 “如果他知道这暗账在你手里,一定会对付你。”余重回道。 “没错,他一旦觉得自己和唐俭套上了关系,他就会继续开始寻找义县的暗账,毕竟把所有暗账收齐,他便可以自行对账销账,销毁所有证据,这样即使皇上来了,也拿他没有办法。”谢浥尘说道。 “这样的话,你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余重担心的问道。 “放心吧,同是朝廷命官,至少在明面上,他也不敢拿我怎么着,至于阴谋诡计嘛,我也不怕他。”谢浥尘笑了笑,不以为然。 “你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余重提醒道。 谢浥尘又岂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凶险,只看庄梦龙能比他还要迅速的赶到宜州,寻找陈师爷手中的暗账,就可以看出来此人不是个泛泛之辈。 只是运气上谢浥尘好了些,后来居上,反而把暗账拿到了手中,这其中还得多亏了费清的帮助。 如果庄梦龙迟迟找不到这暗账的下落,估计迟早会怀疑到他的身上,对于这点,谢浥尘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如果连庄梦龙都对付不了,他又怎么和背后的陈敬去掰一掰手腕呢。 现在他要趁庄梦龙还没回过神来对付他,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以期将来。 “你说现在唐俭正在干嘛呢?”余重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现在唐大人估计已经在和庄大人把酒言欢了,哈哈。”谢浥尘笑道。 两个人对视一眼,大笑而去。 皇宫太医局。 “文珺啊,你去开一方调理身体,清热去火的药,太子爷刚回宫,身体有些不适。”说话的是太医局提举华思淼。 华文珺此时正坐在窗前,望着窗外发呆。 “文珺……文珺!”华思淼又喊了两句。 华文珺还是没有反应,痴痴傻傻的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嗨,这孩子,自从姜州回来后,就有点痴痴傻傻的。”华思淼无奈的叹了口气。 “华提举,我看啊,文珺是有心事了,这药还是我来抓吧,哈哈!”另一名姓年的老太医笑道。 “老年啊,平日里你们这些长辈太宠着她了。”华思淼说道。 “哈哈,文珺这孩子天资聪颖,未来一定能接你的班,我们可都是十分喜爱她,你要不喜欢,让她做我的女儿好了。”年太医笑着说道。 初合双鬟学画眉,未知心事属他谁。待将满抱中秋月,分付萧郎万首诗。 华文珺此刻望着天边的云彩,脑中全是谢浥尘。 “啊,爹,您叫我了啊?”她突然回过神来说道。 “快去帮你年伯伯的忙,最近越来越不像话了,你说你一天天都在想什么呢。”华思淼呵斥道。 华文珺吐了吐舌头,挽着华思淼的手臂,撒娇地说道:“好嘛,爹爹,我这就去帮忙,您看我这么可爱,怎么忍心责怪我呢。” “好啦好啦,真拿你没办法,快去帮忙,别老是晃神,咱们在宫中当差的,万事都得小心谨慎。”思淼老来得女,就这一个掌上明珠,心中自是疼爱万分,平时即使是责怪,只要华文珺一撒娇,这气也就没了。 “遵命,爹爹。”华文珺挤眉弄眼的笑了笑,蹦蹦跳跳的就去帮忙抓药了。 “文珺啊,你爹可都是为了你好,你可不要怪他平日里对你如此严格,你年大哥要是有你一半的出息,我可就千恩万谢了,哈哈。”年太医说道。 “我知道啦,年伯伯,知道你们几位长辈都宠着我,文珺心里都清楚着呢,再说了,年大哥现在也是龙骧卫的校尉,也很厉害啊。”华文珺调皮的挤了挤眼睛。 “你偷偷跟年伯伯说说,是不是有心上人啦?”年太医问道。 “嘿嘿,我不要说,年伯伯你回头到处给我乱说。”华文珺脸蛋一红。 “哎,看来让我说中咯,文珺这是看上谁家的公子啦,可怜你年大哥一直对你念念不忘呢,哈哈,看来他有竞争对手了。”年太医笑道。 “年伯伯,您不要开人家的玩笑了嘛,自幼我和年大哥一起长大,他就像我的亲哥哥一样,我们可是清白的。”华文珺说道。 “哈哈,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们老人家可管不了,你啊,自己心里有数就好。”年太医摸了摸胡须,笑着说道。 这一番话说的华文珺羞红了脸,连忙低头一个劲的抓药。 第一百二十五章 宫墙之中 “华提举,太子派咱家过来取药了。”一名宦官走进了太医局。 “薛总管,这就好了。”华思淼回道,示意华文珺将熬好的药端过来。 这宦官乃是东宫的太监总管,叫做薛霸,人如其名,在宫中一向横行霸道,却只对华思淼尤为尊敬,可能是唯恐自己有一天生病吧。 更有一个原因,太子自幼便将华文珺当做妹妹看待,两人关系十分之好。 “薛总管,太子哥哥什么时候回来的呀?我都好久没见到他啦。”华文珺端着药小步走来。 “哟,小姑奶奶,快把药给咱家,可别烫着您。”学霸身后的太监连忙将药接了过来。 “这一罐子梅子,是我特地从江南带回来的,还劳烦薛总管带给太子哥哥呀,吃药时含在嘴中,便不会觉得苦涩。”华文珺说道。 “小姑奶奶有心啦,不如您干脆随咱家一起去东宫谒见太子,他也惦记着您呢,咱家来之前他还提到您呢。”薛霸回道。 “那感情好呢,爹爹,那我去太子哥哥那儿玩儿一会哦。”华文珺说道。 “去吧,切记不要失仪。”华思淼叮嘱道,不过他知道这也是白说,他这女儿自幼在宫中长大,性格乖巧,人又漂亮,以至于从太后到皇上都喜爱的不行,许她自由出入宫中,不受宫规拘束,甚至众皇子都惦记着娶她回去当皇妃。 **肃穆的东宫,守卫森严,无数面玄龙旗迎风招展。 这里居住着的是南汉国未来的天子。 太子,姬语冰。 “参见太子殿下。”华文珺欠身行礼道。 “文珺妹妹快平身。”姬语冰正侧卧在榻上,闭目养神,见到华文珺来,十分欣喜地起身说道。 “太子哥哥,你最近去哪玩儿啦,碰见什么新鲜事了,快说来给我听听。”华文珺起身跳上了太子的龙椅,一屁股坐在了他的旁边。 “殿下,这是华判局特意为您准备的甘梅和药,奴这一路走来,温度刚刚好,还请殿下先用药。”薛霸毕恭毕敬的将药递了上去。 姬语冰拿起一颗甘梅含在嘴中,一仰头,将药喝完。 “薛霸,你可以殿外候着了。”姬语冰将碗递还给他说道。 “是,殿下。”薛霸连忙退下。 “太子哥哥,甘梅甜吗?”华文珺歪着头问道。 “嗯,甜,几个月没见,文珺妹妹好像消瘦了,难道是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去收拾他。”姬语冰笑道。 “没有啦,您不在的这几个月,我出宫去办差了,江南突发瘟疫,太医局的太医都下了江南,我是判局,自然也是责无旁贷嘛,这你都不知道,太子哥哥您一点都不关心人家。”华文珺撅着嘴说道。 “嗯,回宫时听父皇说了这事儿,好了,这怎么还生上气了,好啦好啦,这次我出宫可是也办了件大事呢,你要不要听听?”姬语冰连忙安抚道。 一听到有故事听,华文珺立刻安分了。 “快说快说,人家就喜欢听太子哥哥讲宫外的故事。”她连忙催促道。 两人就这样一起坐在龙椅上,讲起了这段日子的经历,不时还传出一阵阵笑声。 过了一会儿,一名小太监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站住,慌什么慌,殿下正在里面休息呢,有什么事?”薛霸呵斥道。 “薛总管,春梅投井了。”小太监慌里慌张的说道。 “哪个春梅?”薛霸问道。 “就是昨天打碎了个花瓶,被您鞭笞了一顿的侍女春梅。”小太监说道。 “嗨,多大点事儿,值得这么慌张么。”薛霸一脸轻松的说道。 “麻烦的是,这事儿被二皇子知道了,他正说要追究责任呢。”小太监回道。 “二皇子?他怎么管起这种小事儿了。”薛霸问道。 “您说巧不巧,这春梅竟然是二皇子乳娘的侄女,薛总管,您还是小心点吧,这会儿二皇子的人正奔着东宫来呢。”小太监忙回道。 薛霸此时也慌了神,纵使他是东宫的总管,但以二皇子之尊,想办他还是易如反掌。 他放眼望去,眼见着二皇子的侍卫们,远远地直奔东宫而来,这是要拿薛霸问罪了。 “你……你快进去禀报殿下。”薛霸被吓得结结巴巴的。 小太监连忙一溜烟儿跑进了大殿。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他慌慌张张的喊道。 “胡闹,没看我正忙着呢?怎么如此冒失。”姬语冰大声呵斥道。 “不好了,薛总管被二皇子的人带走了。”小太监上气不接下气的回道。 “二弟?这是怎么回事?”姬语冰问道。 小太监连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哼,这薛霸,平日里仗着我在背后撑腰,为人蛮横霸道,要不是看在他是身边的老人儿了,连我都得办他,早就跟他说过,要谨慎行事,就是不听。”姬语冰没好气地说道。 其实这宫中的事情,大家心中都有数,但凡背后主子势力大点儿的奴才,都多少有些骄横,毕竟作为男人的尊严都没了,当然得在别的事上找补找补。 这大概也是自古以来,宦官多有恶人的原因吧。 “少主,薛霸平日为人虽然蛮横,但是毕竟是东宫的总管,怎么着也轮不到二皇子来处置吧。”大殿的角落里传出一个人的声音。 他站的很远,但是声音却能清清楚楚的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我还说呢,太子哥哥的身边怎么会少了你,原来你躲在一旁呢。”华文珺显然对这个在暗处说话的人十分熟悉。 “少主,二皇子近日蠢蠢欲动,我们不正是因为此事才急忙返京的,我看他抓薛霸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们要防止他借题发挥。”这个声音继续说道。 姬语冰沉思了一会儿,站了起来。 “走,跟我去内侍司。” 这宫中的人犯了事,一般都会被押送到内侍司,由内侍监负责审理。 此刻薛霸已经被二皇子带到了内侍司,跪在堂下,战战兢兢地发着抖。 “薛公公,薛大总管。”二皇子姬烈正坐在堂上,剪着手指甲,说话的时候连正眼都不瞧一下薛霸。 “二……二殿下。”薛霸话都说不利索了,毕竟在皇族面前,他就如同一只蝼蚁。 “你好大的威风啊,是谁给你的胆子草菅人命的。”姬烈质问道,依旧眼皮都不抬一下。 “奴……没有……也是依照公规处罚。”薛霸支支吾吾的回道。 “如今出了人命,照你这么说,我是不是也可以治你个恃宠而骄,目无法纪啊。”姬烈说道。 薛霸趴在地上不敢说话,他心里不是不知道,这宫中死个把宫女太监的,再正常不过。 只是这次他触了二皇子的霉头,也算是运气不好了。 其实这二皇子和太子乃是双胞胎的亲兄弟,只是皇后当年生产之时,太子先出生了半个时辰,于是便以嫡长子的身份成为了太子。 太子姬语冰自幼温良恭俭,二皇子姬烈聪明机智,各有千秋,按说一母同胞本应同气连枝。 但二皇子姬烈却一直觉得自己才能更胜其兄,只因晚出生了半个时辰便无缘太子之位,心中愤愤不平,所以处处都想压过太子姬语冰一头,更有传言说他觊觎太子之位已久。 所以他平日在宫中处处找姬语冰的霉头,姬语冰作为兄长,自然不会对他多加责怪,他便更加有恃无恐。 “薛大总管,怎么不说话了?”姬烈突然脸色一沉,猛地起立,一拍桌子大声呵斥道。 薛霸被吓了一跳,腿一软,瘫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大哥宫中的人也不过如此嘛,我还以为有多少能耐?”姬烈又突然放声大笑,一屁股坐下。 再看薛霸,早已被吓得脸色发白,抖似筛糠。 “薛霸,我今日要了你的命都易如反掌,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非但如此,还能让你继续享受荣华富贵,你要不要听听?”姬烈问道。 “二……二殿下有命,奴……万死……万死不辞。”薛霸这时候舌头都打结了。 “很好,哈哈……”姬烈阴险的笑声传遍了整个内侍司。 没多久,姬语冰便带着人赶到了内侍司。 只见薛霸正被人按在地上,打着板子,惨叫声不绝于耳。 “哟,大哥,不对,见过太子殿下。”姬烈口中十分客气,但是却坐在椅子上都不愿意起来。 “二弟,薛总管纵有不是,你是不是也该通报我一声,你这样自行处理,恐怕有些不妥吧。”姬语冰黑着脸问道。 “不好意思啊,是我行事仓促了,忘了禀告太子殿下了,不过这薛霸行事骄横,逼死宫女,也是该教训一下了,不过既然太子都发话了,停手把。”姬烈抬了抬手示意道。 行刑的侍卫停了手,只见薛霸的屁股被打的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先把薛总管扶回去疗伤。”姬语冰说道。 一旁的小太监连忙把薛霸扶了起来,带了出去。 “太子殿下,我的好大哥,你可得好好管束你的手下,这也就是弟弟我遇见了这事儿,这要是被父皇知道,你御下不严,你说他老人家会怎么想。”姬烈阴阳怪气的说道。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临机定计 姬语冰当然听得出他话里有话。 “不劳二弟费心。”他愤愤地说道。 “既然事情已经了了,那臣弟告退了。”姬烈站起身来,带着手下便要离去。 经过姬语冰身边的时候,他又轻轻的说了一句:“大哥,你可要坐稳了。” 紧接着大笑而去。 “二殿下太过分了……”华文珺在一旁愤愤不已。 “哎……”姬语冰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他又何尝不知姬烈这不过是借题发挥,驳他的面子。 只是毕竟是一母所生,他又怎么忍心兄弟相争,祸起萧墙呢。 帝王之家,储君之争,自古有之,为了这一把龙椅,亲兄弟刀兵相向的也不在少数。 这也许就是皇家的宿命吧。 华文珺托着下巴,又傻傻的坐在窗前,回忆起在义县的那段快乐时光,没有权谋诡计,没有人心猜度,有的只是人与人之间最淳朴的善意。 “浥尘,想什么呢?”余重的声音打断了谢浥尘的思绪。 “啊,没什么……”谢浥尘连忙回道。 “哈哈,我看是在想你的那位华姑娘吧。”余重打趣道。 “别胡说,我是在想下一步的计划。”谢浥尘白了他一眼。 “还想什么想,我去把账本偷来就行了,这姜州州衙,我也不是第一次去了……”余重说道。 他不禁想起上一次去也是为了从金士毅手中偷藏宝图,怎么这沾上衙门,就没什么好事呢。 “虽然如此,但是毕竟这九套暗账,数量不小,你也不可能向上次偷藏宝图那样,轻松的来去自如,我们还是要想个万全的办法。”谢浥尘思索道。 “我把这茬儿给忘了,这九套暗账恐怕得塞满一大箱子,我一个人肯定扛不动啊……那可怎么办。”余重一拍脑袋说道。 “我们还得从长计议……”谢浥尘沉思道。 姜州。 “大人,我们派出去的探子多方寻找,始终找不到陈三水的踪迹,看来他已经得到消息,藏了起来。” 庄梦龙听了探子的回报,心中不禁思考道。 这凭空消失的陈三水到底去哪了,他手中的暗账又在哪里,按道理他是不可能知道自己在找他的。 除非有人先下手为强了。 他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名字,谢浥尘。 谢浥尘一到义县就停了所有的不合理的税赋,如果有人也在追查暗账,只有他是最有可能。 “可恶,我早该想到。”庄梦龙自言自语地说道。 他知道,如果暗账落在谢浥尘的手中,那将会是一个极大的隐患。 离京前,陈敬曾经叮嘱过,言道谢浥尘绝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还并未放在心上,如今看来是他疏忽了。 如何才能确定这暗账是否真的在谢浥尘的手中呢,庄梦龙的嘴角流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 义县内衙。 “浥尘,你现在把陈三水安排在何处了,是否安全,要不要我让余戎过去看着点。”余重翘着二郎腿,一边磕着瓜子儿,一边问道。 “放心吧,有宜州的费清大人派人照应着,无碍的。”谢浥尘回道。 说到此处,他突然重重拍了一下大腿,大呼不妙。 “怎么了?”余重连忙问道。 谢浥尘便细细讲来。 原来数日前,他接到了一封公函。 大致内容是要求各县将疫灾的经过写成总结,上报州府,作研究之用,要总结出一些办法上报朝廷,以防今后再出现类似突发状况,各地响应不及时而造成重大损失。 这倒是州府本应该做的事,谢浥尘便也没放在心上,便布置给了汪志远,让他去安排了。 这不方才二人聊天,突然提到宜州,谢浥尘才想起来,这上报州府的公函中,肯定提到了他下令调查万县来义县的人员名单的事。 “这有什么问题吗?”余重不解的问道。 “问题大了,庄梦龙只要看到这封公函,便明白我一定去过宜州找陈三水,因为只有去了宜州,才会第一时间知道疫情源头来自于万县。”谢浥尘回道。 “知道就知道呗,咱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余重满不在乎的回道。 “哎,百密一疏,没想到这公函之中,暗藏险境,这庄梦龙果然不是个泛泛之辈。”谢浥尘心中只怨自己一时疏忽。 如今这公函恐怕已经摆在了庄梦龙的桌案之上,想追是追不回来了,只能另想办法补救。 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事倒也怪不了谢浥尘,毕竟谁又能料到一封关于疫症的公函,里面竟然是包藏祸心。 只不过之前还想从长计议,如今只能事急从权了,这庄梦龙如此阴险,知道了此事之后,还不知道会怎么对付谢浥尘。 “你打算怎么做?”余重问道。 “其实冷静下来想想,知道了也无妨,我手中这一套暗账,其实并不能作为什么实质性的证据。”谢浥尘冷静了下来。 “以此证据想撼动陈敬,必然是不可能的。”余重点头说道。 “我起初本也是想以这一套暗账为诱饵,引蛇出洞,如今正好打蛇随棍上,把暗账交了,引庄梦龙对账销账,再将他手中的暗账夺来。”谢浥尘折扇一合,说道。 “这样会不会有些冒险,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余重说道。 “放心,我已经将暗账复制了一本一模一样的,把复制品的交给庄梦龙,他应该察觉不出。”谢浥尘微笑道,当初复制藏宝图也是出自他之手,在这方面他一直是个专家。 “嗯,只要夺一套账本的话,就比较轻松了,交给我就行了。”余重拍着胸脯说道。 “如果唐大人在想办法弄到江南左路的总账,那就能形成一个完整的证据链,到时候只用拿人,容不得这帮国之硕鼠抵赖。”谢浥尘说道。 “你果然是个小狐狸。”余重打趣道。 两日后,姜州州衙。 “大人,义县知县谢大人求见。”一名衙差禀报道。 “哦?他倒是来的快,快请谢大人到内堂就坐。”庄梦龙狡黠地笑了笑,仿佛早已料中。 “下官拜见知州大人。”谢浥尘穿着一身官服,走了进来。 “哟,浥尘啊,哈哈,我这两日正想着你呢,没想到你不请自来了,来人,看茶。”庄梦龙表面十分客气地说道。 “庄大人客气了,下官早就想来拜见大人了,只是这段时间一直忙于疫症之后的善后工作,这不,一有空我就来了。”谢浥尘说道。 谢浥尘嘴上假装着客气,心中其实暗骂这庄梦龙简直是个笑面虎,要不是一封公函给他下了套,他才不会主动来呢。 “今日浥尘你突然来访,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庄梦龙满脸微笑的说道。 谢浥尘从怀中掏出几本账本,整整齐齐的放在桌案上,说道:“不瞒大人,下官是为此而来。” 庄梦龙眼前一亮,连忙快步走到谢浥尘的面前,拿起账本细细看来。 “好!太好了!”他高兴的大喊道。 谢浥尘看到庄梦龙这样的态度,松了一口气,知道他没看出来这些账本是复制的。 “庄大人,这是下官到任时,您派黄师爷到义县交代,要我查访的物件,其实我已经查到有一段日子了,只是被疫症给耽误了,前些日突然想起,这不就连忙给大人送来了。”谢浥尘说道。 谢浥尘这几句半真半假的话,庄梦龙也没有怀疑,毕竟他的目的只是要这几本账本,只要到了手,其他的事都不重要了。 “我果然没有看错人,浥尘你年轻有为,才能出众,假以时日,必然能成为国之栋梁。”庄梦龙看着账本,喜滋滋的说道。 “这都是下官的本分罢了,庄大人过誉了。”谢浥尘嘴上应付着,心中其实根本不屑于他的夸奖。 “浥尘啊,这账本太重要了,这便是曹显贵贪污的实证,实乃大功一件。不如一会你留下来与我一起用膳,我们一起好好畅谈一番”庄梦龙说道。 谢浥尘心里跟明镜似的,此时只想快点把话说完,赶紧离开,他实在不想多待一刻。 “大人,义县还有许多政务等着我处理,我打算回家探访一下父亲便赶回去,还望大人谅解。”谢浥尘回道。 “嗯,这也是人之常情,那我便不留你了。”庄梦龙说道。 二人又寒暄了几句,谢浥尘便告别离去了,他知道,经过今天的事,庄梦龙应该能暂时放下对他的戒备之心。 “这谢浥尘才华出众,是个能做事的人,虽然为官做派与我等不同,但还算是个识时务的人,看来暂时不用把他当做对手了。”庄梦龙说道。 “大人说的是,他不过就是个小小的知县,如果要和我们斗,岂不是蚍蜉撼树。”黄一白在后面阴阳怪气地说道。 “这样姜州的所有暗账就都到手了,尽快安排人开始对账,汇总造册,然后将这些账本都烧了。”庄梦龙吩咐道。 此时,屋里所有的对话都被一个人听的清清楚楚。 余重早就趴在屋顶上多时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盗取暗账 入了夜,姜州的后衙依旧灯火通明。 庄梦龙请来了许多账房先生,正在紧锣密鼓的对着账。 他在桌案之间来回徘徊,不停的催促着进度。可以看得出来,他的内心十分焦急,毕竟这件事关乎着自己的高官厚禄,甚至是身家性命。 余重此时却在屋顶上打着呵欠,他只需要等待庄梦龙等人对账完毕,登记造册以后,将新的总账顺手牵羊即可。 只是这等待实在是太无聊了,人家在屋里有点心茶水,他只能在屋顶上喝着西北风,不一会,他只觉得困意袭来,竟然躺在屋顶上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房屋内一阵动静惊醒了余重,他从屋顶往里看去,只见账房先生们陆续将自己记录的册子交到了黄一白的手中,他一一审阅,不住的点头。 “还好没错过什么……”余重心中暗道,四周看过去,东方已经渐渐露出了鱼肚白,他这一觉竟然睡了大半夜。 庄梦龙此时也已经不在屋内,只有黄一白还留下监督着对账的工作,此时应该是接近尾声了,余重连忙揉了揉眼睛,打起了精神。 “黄师爷,这所有的账本都已经对账完毕了。”最后一名账房先生将手中的册子交给了黄一白。 “嗯,各位辛苦了,你们可以去账房一人领一百两银子,记住,今天的事谁也不能说出去,否则后果自负。”黄一白恶狠狠地说道。 这些账房先生不过是一些读书人,拿了钱自然就会三缄其口,都连连称是,毕竟民不与官斗,何况一百两银子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笔巨款了。 只见黄一白将所有收上来的册子摞在一块,放进了一个古色古香的小木盒里,然后又将各县暗账集中起来,放进了一个大木箱。 “你们在这看着,我去请示一下大人。”黄一白对两名衙差说完,便走出了屋内。 余重在屋顶上看着,心中突然蹦出一个新的想法…… 他轻轻的拿起一个瓦片,朝院中远处扔了过去,只听见一声清脆的瓦片碎裂的声音传了过来。 “什么声音?”屋里的衙差被惊动了,两个人走了出来,四处张望。 “好像是从那边传过来的。”一个衙差说道。 “走,过去看看。”两个衙差便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余重趁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身进屋,打开大箱子,里面整整齐齐的摆着十个县的暗账。 他立刻将屋内书架上的书都抽了出来,替换了箱子内的账本,再将账本全都摆上了书架,整个过程不过眨眼之间就完成了。 这件事余重也是临时起意,这些账本可是一群贪官的罪证,如果被销毁实在太可惜了,既然无法带走,就干脆放在他眼皮子底下,至于后续怎么样,他也没想太多。 做完这件事,他瞟了一眼桌上的小木盒,里面存放的是登记完的姜州总账,这才是他今天的最重要的目的。 余重依样从书架上抽了几本书,将木盒中的账册进行了调换。此时两名衙差的声音由远及近,已经是快到房门口了。 他连忙从窗户翻了出去,一记纵身,又跃上了屋顶。 “好像也没什么事,看来是听错了。”两名衙差回到屋里四处看了看,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不一会儿,黄一白也回来了。 “怎么样,没什么异常吧?”他问道。 “黄师爷,一切如常,我们两人在这看着,您还不放心啊。”一名衙差回道。 “嗯,大人有令,把这大箱子里的东西抬进院里就地烧了。”黄一白命令道。 两名衙差连忙将箱子抬到了院子里,浇上了煤油,连着箱子一把火给点了,呼呼的火苗一下蹿上了半空。 余重在屋顶上偷偷看着,心中不禁发笑道:“你们可真是糊涂,也不看看里面是什么就直接烧了,真是天助我也。” 黄一白走到屋里一处墙壁前,掀开墙上的一幅画,背后出现一个暗格,又将木盒放了进去,表情如释重负,长呼了一口气。 “嘿嘿,你们打死也想不到,所有的账本都被本大侠掉包啦。”余重心里乐开了花。 任务已经完成,已经不用在此久留了,眼见天就要亮了,再不走可能就要被发现了。 余重借着烈火噼噼啪啪的声音为掩护,几个起跃纵身,飞出了州衙,稳稳的落在了马上。此时正好城门已开,他径直出了城,直奔义县而去。 “浥尘,浥尘,我回来啦。”余重大叫着冲进义县县衙,他一路快马加鞭,两个时辰就从姜州赶到了义县。 谢浥尘摇着折扇,品着香茗,悠然自得的坐在内堂里,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显然是已经等待多时。 “你到是安逸,我在外面喝了一夜的西北风。”余重一进屋就拿起桌上的凉水壶,直接对着嗓子眼灌了下去。 “余兄出马,岂有不成之礼。”谢浥尘微笑着说道。 余重咕嘟咕嘟地喝完一大壶凉水,这才缓过劲儿来:“这一夜给我累得,真是又饿又渴啊,不过总算不辱使命。” 他从怀中掏出偷梁换柱而来的账本,放在谢浥尘的面前。 谢浥尘连忙拿起来翻看,兴奋地说道:“太好了,我仿佛已经看到了庄梦龙发现账册失踪时,那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的模样。” “接下来我们怎么做。”余重问道。 “再把账册还回去。”谢浥尘回道。 余重惊得差点把刚刚喝下去的水又吐出来。 “我没听错吧,我好不容易偷到手的账册你让我又还回去?”余重问道。 “你没听错,我现在立刻安排人将账册誊抄一遍,然后还得麻烦你讲账册送回原处,以免庄梦龙发现,他这条线索我们目前还不能断,我们废了这么大得劲,总不能只抓几条小鱼小虾就算了吧。”谢浥尘说道。 “好吧,算你说的有道理……”余重无奈的摊了摊手道。 “此事极为机密,还得劳烦余兄你也帮忙一起抄录账册了。”谢浥尘坏笑道。 “得得得,看你这表情我就知道没好事儿。”余重只好自认倒霉。 谢浥尘又喊来汪志远,王大和王小二,五个人一起开始誊抄账册。 一个时辰后,大家便完成了抄录的工作,余重带上原本的账册,换了匹快马,连忙又往姜州赶去。 他一路风尘仆仆,马不停蹄,赶到姜州城时已经是晌午了,他一刻也不敢停歇,立刻赶往州衙。 “也不知道被发现没。”余重心里犯着嘀咕,蹑手蹑脚地摸到了书房的屋顶上。他揭开瓦片,往屋里看去,倒是没人在。 趁着四周无人,余重翻身进屋,迅速将账本放回来的原来的暗格里,将里面的书又摆回了原位。 “看起来没有被发现,还好还好。”余重心里暗道。 此时突然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正朝着书房的方向过来。 余重连忙翻身出屋,回到屋顶上,只听见这声音进了屋,他定睛一看,果然是庄梦龙。 只见他直奔暗格,取出木盒里的账册,翻看了起来,一边看还一边得意的点头,似乎是对这账册十分满意。 “嘿嘿,还好你没发现本大爷早就带着你的账册走了一个来回了。”余重的心中也不禁暗暗笑道。 他现在担心的是书架上藏着的账本可千万别被发现了,只能祈祷庄梦龙短期内不要看书了,他已经特意将账本摆放在靠里的位置了。 怕什么来什么,余重刚还在寻思这事儿,就见到庄梦龙审阅了一会儿账本,就放了回去,转身又向书架走去,好像是真的想看看书了。 “千万别啊!”余重一见这情形,顿时慌了,这一慌不要紧,脚下一滑,踩在一块松动的瓦片上发出了声响。 “谁?”庄梦龙警觉的大声喊道,立刻抬头看来,让他看见了屋顶上有个透光的洞。 余重连忙闪开,幸而没有被他看见正脸,连忙脚底抹油,三十六计走为上了。 不过他这一惊,庄梦龙便没有心情再看书了,他招呼了一帮衙差来搜查整个内衙,甚至还搭起了梯子上房搜查。 以防万一,他还连忙进屋把装着账册的木盒拿了出来,藏回了自己的卧房。 “你还笑?我差点被发现。”余重将事情讲给谢浥尘听,他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没想到名震天下的余少侠也会差点阴沟里翻船。”谢浥尘笑着说道。 “这下会不会惊动他了。”余重担心的是这个问题。 “没事,我倒觉得这样他反而会快去的处理暗账系统的事,一旦操之过急,必然会有遗漏的地方被我们抓住,对我们反而有利。”谢浥尘说道。 “那看来我还是歪打正着了,你这么说我就安心多了。”余重深呼一口气道。 “我们可不会永远这么好运,以后行事还是要多加小心,此事背后的陈敬会比曹显贵更难对付,想扳倒他们,我们必须慎之又慎。”谢浥尘突然正色说道。 谢浥尘这话说的倒也有他的道理,曹显贵毕竟是武将出身,要说阴谋权术,恐怕还是不如陈敬。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太师寿宴 这擅长阴谋诡计的人,你永远无法猜透他在想什么,即使你明明知道他不安好心,只要一个不小心,还是会掉入他的陷阱里。 就如同那句老话,你想斗过奸臣,你就一定要比奸臣还奸诈。 适逢陈敬六十大寿,中京城太师府张灯结彩,一片喜庆。 前来祝寿的朝中大小官员络绎不绝,府内足足摆下了几十桌酒席,可以说是盛况空前。 陈敬穿着一身华服,满脸喜气,毕竟今天是他的大日子。自从曹显贵倒台以后,天子对他更为倚重,朝中大臣皆以他马首是瞻,风头一时无二。 到了他这个年龄还能位极人臣,可以说是十分难得了,按理说不应该还有什么别的念想了。 “二皇子到!”门外高声喊道。 全院的人齐刷刷的向门外看起,只见二皇子姬烈带着亲卫快步走了进来。 “参见二皇子。”众臣跪拜道。 “都起来吧,今天是陈太师的大日子,小王也是祝寿的。”姬烈说道。 “多谢二皇子还记挂着老臣。”陈敬起身拜谢道。 “哎,陈太师乃是我朝之栋梁,小王向往已久,今日不请自来,还望太师不要见怪哦。”姬烈笑道,示意亲卫们将寿礼送上。 只见他带来的寿礼俱是奇珍异宝,有南海的珊瑚,东海的明珠,北漠的奇石,西岭的灵芝,件件价值连城,在场的人们无不哗然。 “这些礼物太贵重了,老臣岂敢受此大礼啊。”陈敬连忙说道。 “相比太师为国操劳一生,这些寿礼算什么,来人啊,把寿礼给太师抬进去。”姬烈说道。 见他如此强横,陈敬也不敢得罪于他,只好再次跪谢。 平日里姬烈与陈敬其实也没有什么往来,突然在寿宴这日到访,任谁都看得出来,名为祝寿,实为拉拢。 如今他与东宫之争日盛,满朝皆知,这种时候拉拢陈敬,自然是要为自己增加政治上的筹码。 陈敬宦海沉浮一生,又岂能不知姬烈的心思,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的地位都是皇家给的,皇家也随时都可以收走,谁知道朝上那把龙椅,最后坐在上面的是谁呢。 “二皇子请上座。”陈敬说道。 “陈太师客气了,来,我们一起落座。”姬烈伸手去扶着陈敬,一起入了席。 “二皇子荣宠,老夫受宠若惊。”陈敬再次拜谢道。 “哈哈,陈太师是我的长辈,于国有功,小王在您的面前又岂敢摆架子啊,来,大家都入席吧。”姬烈说道。 众臣纷纷入席,礼乐响起。大家屁股还没坐热,又听见门口来报。 “太子驾到!” 听到这一声,在场的人们脸色都变了,唯恐出什么事,再看姬烈的脸色更是难看。 唯独陈敬仿佛没事儿人一样,面不改色,眯着眼睛连忙起身到门口相迎。 “老臣参见太子。”陈敬率领群臣跪拜道,只有姬烈还坐着巍然不动。 “老太师平身,大家都起来吧,今日我奉父皇之命,特来给老太师祝寿,就不要讲这些虚礼了。”姬语冰连忙扶着陈敬起身说道。 突然他一眼看见了席上的姬烈,说道:“原来二弟也在这里。” “陈太师是朝中重臣,深受父皇器重,我也是来聊表心意,难道就只许大哥来么。”姬烈没好气地说道。 “二弟有此心,为兄心中亦甚慰。”姬语冰笑了笑说道。 “太子殿下,陈太师今天是六十大寿,大家还是坐下聊吧,你们不能让老人家站着陪你们聊天啊。”突然从姬语冰身后闪出一个姑娘,调皮的笑了笑,赫然就是华文珺。 “文珺说得对,都入席吧。”姬语冰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军士将寿礼抬了进来。 在场紧张的气氛终于有了一丝缓和,礼乐又重新响起,只是他们这主桌的几位关系,稍微有些微妙。 太子和二皇子自然不必说,表面没什么,暗地里可是较着劲儿,来意自然不必说,都是为了拉拢陈敬。 陈敬眯着眼睛,倚老卖老的坐在一旁也不表态,两边都不得罪。 “陈太师,今日是你的寿宴,父皇因国事繁忙,无法亲来,特下旨由我替他前来祝寿,这不,还派太医局判局华姑娘前来,一会让她给您开上几方养生的方子。”姬语冰说道。 “多谢皇上和太子殿下的关心,老臣为国尽忠,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陈敬连忙又拜谢道。 “陈太师,你可别说死啊死的,有我们太医局在,你一时半会可死不了。”华文珺笑道。 “文珺,不得无礼。”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二叔,您也来啦。”华文珺回头一看,正是他的二叔,中京府尹华仁安。 “下官见过太子殿下,并祝太师福泽绵延,寿比松鹤。”华仁安举杯敬道。 “好好好,多谢华大人。”陈敬起身说道。 这华仁安品级不高,中京府尹不过正四品官员,却因身系京师安危于一身,掌京师军政大权,所以深得皇家信任,青龙峡剿灭曹显贵的叛军,便有他一份功劳。 陈敬自始至终也十分器重他,不过华仁安为人正直,从不结党营私,所以各方势力想拉拢他也都没有得逞。 紧接着又有一大批官员来轮流向陈敬祝贺敬酒,把他忙的是不可开交。 “二弟,咱们兄弟也难得能坐在一起聊聊,你说说,在这里看见了什么?”姬语冰意味深长的说道。 “还有什么,不就是一帮大臣的逢迎拍马。”姬烈满不在乎地回道。 “你以为这里面都是陈敬一党的人吗,其实并不是,他们当中大多数人不过是畏惧于陈敬的权势,同样的位置,换一个人,他们也还是这般做派。”姬语冰微笑着说道。 “大哥你是什么意思?”姬烈眼角一瞥,说道。 “你记住,在这个国家真正掌握权势的,是我们皇家,而不是他陈敬。”姬语冰话里有话地说道。 “我只是来祝寿的。”姬烈回道。 “我有句话送给你,以后行事,一定要记得你自己的身份。”姬语冰说道。 姬烈闭口不言,沉默了下来。 这一场寿宴,两位皇子一齐到场,南汉场中恐怕无人有此殊荣,陈敬的名望也到达了顶点。 他心中知道,月盈则亏,由盛而衰也不过转眼之间,伴君如伴虎,君威难测,想要永远拥有权势和地位,他只有靠自己。 夜深人静,陈敬坐在书房中,一封接一封地查看着派往各地官员的密函,这些全是他派往各处州府调查暗账系统的回报。 他一边看着,一边流露出狡黠的笑容,正如他所料,各地进展顺利,已经将曹显贵建立的暗账系统大部分掌控在了手里,按账目估算,每年的收入足足有两千万两银子。 要知道南汉国如今一年的收入也不过七千万两,看着这个数字,陈敬兴奋了,没想到曹显贵还留了一份大礼送给他。只要有了钱,他可以得到任何他想要的东西。 他看完这些密函,将他们都扔进了火盆,付之一炬,盆中燃烧的火苗就像他的野心,越来越旺。 太子和二皇子之争,他根本没有兴趣,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扶持任何一个人坐上那把椅子,但是前提是得听他的话。 义县。 “大人,有一封洪昌府快马来的密函。”汪志远拿着一个小盒子,走了进来。 谢浥尘和余重对视了一眼,心中明白,这可能是唐俭那边有消息了。 他们打开木盒,拆开信笺一看,果不其然,里面正是唐俭亲笔书写的密函。 密函中讲到,唐俭已经暗中扣押了江南左路副统制裴治,他已经全部招认,并且从他的家中查出了江南左路的总账和巨额的银票。 “太好了,这样一来,就了可以把这一帮贪官一网打尽了。”余重说道。 谢浥尘却皱着眉头,说道:“还不够,还远远不够。” “怎么了,我们不是已经拿到所有的暗账了吗?”余重不解的问道。 “现在收网,只要陈敬死不认账,这些贪官是不敢供出他来的,可能还会将我们自己陷入一个被动的局面。”谢浥尘说道。 “照你这么说,我们这都白干啦。”余重泄气地说道。 “你不要泄气嘛,至少我们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好的开始,接下来我们要好好利用我们手中的暗账,还有庄梦龙这个人。”谢浥尘笑了笑说道。 “看来你又有鬼主意了。”余重说道。 谢浥尘摇着折扇,笑而不语。 姜州。 庄梦龙来回的在书房内走来走去,他已经是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了。 唐俭那边的态度模棱两可,让他琢磨不透。 这在屋顶偷窥的人也不知道是谁,他到底知道些什么,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庄梦龙心中越来越恐惧。 他必须得快一点打通唐俭这个关键点,从而掌控全江南左路的暗账系统,否则无法向陈敬交代还是小事,出了纰漏丢了身家性命才是大事。 “不行,我得亲自去一趟洪昌府。”庄梦龙心中暗自下定了主意。 第一百二十九章 江南总账 洪昌府,统制府。 拿下了裴治,暗账也到了手,唐俭的心情十分之好,吹着口哨,在院子里逗着鸟儿,身边站着的是一脸尴尬的庄梦龙。 “庄大人今日来所为何事啊?”唐俭心不在焉的问道。 庄梦龙环顾左右的卫士们,心中不免有所顾忌。 唐俭一看便知他心中所想,说道:“都下去吧。”一干卫士立刻听命退了下去。 “现在庄大人有什么事可以直说了。”唐俭说道。 “下官是来替陈太师传话的,这曹显贵曾在许多州府巧立名目,私收税银,款项巨大,太师想问着江南左路的税目暗账,唐大人可知道其下落啊?”庄梦龙也是急了眼,不遮不掩的就直说了。 唐俭不慌不忙,也不回答,继续逗着他的鸟。 庄梦龙见状更着急了,小心翼翼的又说道:“唐大人,太师对此事尤为看重,特遣下官向唐大人询问,如果唐大人有什么条件的话,可以尽管提,下官代为转达。” 唐俭听到此话,才转过头来说道:“看来太师大人确实很有诚意啊,连一向稳如泰山的庄大人都着急了。” “太师对唐大人寄予厚望,这朝中太尉的位置,可还空着呢。”庄梦龙话里有话的暗示道。 “既然庄大人如此直爽,本将也不妨直说,这江南左路的暗账确实在我这里,我想庄大人应该已经拿到姜州的暗账了,想必你也能估算出这整个江南左路,又有多少税银,这笔数字可不小,一个太尉的位置,本将还真的不是很稀罕。”唐俭说道。 要知道唐俭可是一路统制兼任洪昌府府尹与镇抚使,挂着正二品的衔,论品级也不比太尉低多少,但反而来的更逍遥自在。 庄梦龙此时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点点汗珠,唐俭这一番话给他吓得不轻,毕竟太尉的位置,许多人是可望而不可即的,谁知唐俭还偏偏看不上。 “那唐大人的意思是……”庄梦龙试探的问道。 “庄大人你也说过,此事事关重大,你看太师是不是得找个说话算数的来跟我谈。”唐俭依旧在逗着他的鸟儿。 他心中也明白,如果吧暗账轻松的就交给了庄梦龙,一来不容易取信于人,二来对扳倒陈敬也无半点作用,他得想办法把这件事直接和陈敬拉上关系。 “唐大人的顾虑下官能明白,那不如下官修书一封,将唐大人的意思禀报太师,等待他老人家定夺。”庄梦龙只好这么说道。 “嗯,那就这样吧,等到太师有了回复,咱们再继续谈,这几日庄大人可以留下来看看洪昌府的风土人情。”唐俭回道。 只是庄梦龙如今哪有心情去看什么风景,对账销账的事一日不毕,他就像站在火山口上一样,随时会掉下去烧死。 唐俭这一拖延,书信一来一回,又要耗费不少时间,更重要的是还把庄梦龙牵制在洪昌府了。 即使如此,庄梦龙也只有干着急的份,他也拿唐俭没什么办法,毕竟人家手中掌握着江南左路一路几个州的暗账。 义县。 “余兄,洪昌府又来密函了。”谢浥尘拿着一封信,来到了余重的房间。 “唐俭有什么新的消息吗?”余重从床上跳了起来。 “庄梦龙去洪昌府了,他想和唐大人谈条件,被唐大人随便找了个理由,拖延了下来。”谢浥尘说道。 “果然如浥尘你所料,这庄梦龙已经按捺不住了。”余重连连点头道。 “唐大人来信邀请我们秘密前往洪昌府,一来是为了解读暗账,二来共商下一步的计划。”谢浥尘又说道。 “既然如此,我们事不宜迟,赶紧出发吧。”余重急不可待地说道。 “我们这么光明正大的去可不行,得乔装一番。”谢浥尘笑了笑说道。 数日后,谢浥尘和余重牵着马,出现在了洪昌府的街头。 不过他们一个面容丑陋,络腮胡,脸上还有一道难看的刀疤,手中拿着炎钧剑,另一个则长发遮面,皮肤黝黑,手中一把折扇。 “哎,浥尘,你吧我这化的也太丑了。”余重抱怨道。 “这不是为了掩人耳目嘛,你就别抱怨了。”谢浥尘回道。 “那你怎么就给自己画黑了就完事儿了?”余重问道。 “谁让你余少侠名震江湖呢,当然要画的丑陋些,我一介书生,走出去也没人认识我。”谢浥尘坏笑道。 余重也无话反驳,但他总觉得自己好像是上了谢浥尘的当了。 二人一路来到了统制府,唐俭的亲兵已经在后门处等待多时。 “二位在此处稍等,小的先去通报唐大人。”亲兵将二人引至偏厅,便立刻去通传了。 “这统制府就是不一般啊。”余重四下张望,不住的赞叹道。 “你好歹也是余家的大少爷,虎啸山庄未过门的姑爷,怎的像个土包子。”谢浥尘打趣道。 “去去去,别拿我开涮。”余重没好气的说道。 “哈哈哈,二位远道而来,辛苦了。”唐俭人未到,声先到。 他一进屋便看见谢浥尘二人的扮相,也是着实吓了一跳。 “你们这是……”唐俭憋着笑问道。 “唐大人你可别取笑我了,这都是浥尘的主意,非要易容前来。”余重没好气地说道。 “哈哈哈,谢知县原来还有这一手技艺,真是令人惊奇。”唐俭看见余重的窘迫样,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唐大人见笑了,这也是为了避人耳目,万一暴露的行踪,对我们的计划并没有益处。”谢浥尘说道。 “谢知县行事果然滴水不漏,日后定成大器。”唐俭夸赞道。 紧接着唐俭从身后亲兵手中拿过来一个小盒子,并且屏退了左右,一脸神秘的将小盒子放在了谢浥尘的面前。 “唐大人,难道这就是江南左路的总账。”谢浥尘打开盒子,发现里面静静的躺着基本小册子。 “没错,只是这其中的玄机,我不甚明白,所以特意请谢知县走一趟。”唐俭说道。 谢浥尘拿起账册,翻看起来,这其中的暗语记录方式,确实和暗账的记录方式一致,他连忙拿开上面的几本账册,最下方果然也放着一本字书。 “唐大人你看,破解暗账的密语关键,就在这本字书中。”谢浥尘扬了扬手中的字书,笑着说道。 “原来如此,那全部翻译过来大概需要多久?”唐俭高兴的问道。 谢浥尘想了想,说道:“我和余兄一起翻译的话,两个时辰左右应该能尽快完成。” “怎么又有我的事啊……”余重一听到又要和账目打交道,立刻就想不干了。 “太好了,我这就吩咐人给你们准备文房四宝和茶水点心。”唐俭连忙说道。 “唐大人,我想先打盆水洗个脸……”余重早就受不了脸上这妆容了。 唐俭大笑道:“余少侠稍安勿躁,我这就安排人去准备,哈哈。” 不一会儿,亲兵便将所有的物件都准备齐全,二人洗去了伪装,立刻开始对总账的翻译。 两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唐俭再次进来的时候,翻译好的账目已经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了桌子上。 “二位果然高才,不瞒二位,别看我督着一路军政,但是对这数字相关的东西,我是真的看见就头疼,哈哈。”唐俭一边说,一边拿起翻译好的账本翻看着。 只见他一边看,一边脸上的笑容便渐渐的消失了,眉头逐渐皱起,一脸的愤怒之情 “数额竟然如此巨大,曹显贵这个佞臣,仅我江南左路就有如此多的赃款,全国核算起来还得了,这简直是罪大欺天……”唐俭不住的摇头说道。 “幸而曹案案发,他倒台了,否则这么多钱在他的手中积累起来,为祸甚大,人的野心是会因为利益膨胀的。”谢浥尘说道。 “想继续掌控着暗账系统的人,也一样没有安什么好心。”余重补充道。 “二位说的没错,若不是二位将账目翻译出来,我实难想象竟然在我的治下,七座州府,除了洪昌府和宜州城,竟然全都是他的私人小金库。”唐俭怒上心头,拿着账册的手都在不住的发抖。 “唐大人息怒,如今账册已经在我们手中,我们只要顺藤摸瓜,就可以将这些贪官一网打尽,但是最难的是如何将幕后黑手给揪出来。”谢浥尘摇着折扇,心态倒是十分平和。 “谢知县说的对,不知你有何高见?”唐俭听到他的话,如梦初醒。 “既然庄梦龙方寸已乱,去了信请示陈敬,我们且先等着他们的回复,以不变应万变吧。”谢浥尘微笑道。 “嗯,那下面这些爪牙呢?”唐俭问道,他此时巴不得把这些贪官立刻就抓起来。 “唐大人不要急,这暗账系统除了大人治下的江南左路,我南汉十八路,恐怕不少处都有波及,如果我们只摧毁了这一路的暗账,打草惊蛇,那岂不是因小失大。”谢浥尘慢条斯理地说道。 “浥尘说的没错,这每年暗账系统都会对账销账一次,逐级汇总,所有的人都是曹显贵的亲信,陈敬为了查清这暗账系统,一定在各路都委派了人,这十八路官员,到底有多少人是黑,多少人是白,恐怕只有他知道了。”余重连连点头道。 第一百三十章 天赐良机 “由着我的性子来,我就有一个抓一个。”唐俭愤愤地说道。 “放心吧唐大人,一定有你用武之地。”谢浥尘笑了笑,说道。 这时,一名亲兵走了进来。 “唐大人,姜州的庄大人求见。”亲兵说道。 “这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谢浥尘扇子一合,说道。 “二位稍事休息,我先去会一会庄梦龙。”唐俭说完,带着亲兵离开了。 “浥尘,你猜陈敬会怎么回复。”余重问道。 “咱们过一会儿就知道了,不必急于一时,这茶不错。”谢浥尘品了口茶,不慌不忙地说道。 过了一会,唐俭便气冲冲的回来了,看到他这幅样子,余重心中也大概有了数,应该没有太好的消息。 “陈敬这老狐狸,竟然让庄梦龙带话来,说只要我愿意投入他的门下,这江南左路的暗账仍旧由我管理,五五分账,同时保证我一年之内直升太尉。”唐俭说道。 谢浥尘听了这话,一点也不急,仿佛早就已经料中了这结果。 “都在我的意料之中了,他毕竟是当朝太师,怎么可能轻易受人的裹挟,我猜唐大人如果不答应他,会有两种结果,其一,庄梦龙直接跳过你,联络其他的州县,重新制定对账流程,另外一种就是派人取你而代之,在我看来,极有可能是后者。”谢浥尘说道。 “但是如果唐大人答应他了,升任太尉,这江南左路的空缺极有可能依旧会由陈敬的人填补。”余重接着说道。 “没错,所以这江南左路的暗账,陈敬其实是势在必得,唐大人如果不答应他合作,恐怕他是不会将唐大人这颗定时**,留在江南左路统制这个关键的位置上。”谢浥尘正色道。 唐俭听完这些话,额头不禁流下了几滴汗,他知道谢浥尘不是在危言耸听,以陈敬的权势,若想要陷害他,恐怕自己这驸马爷的身份也保不了自己。 “这样一来,我们的计划岂不是就要落空了。”他说道。 “那倒未必,唐大人只需要先假意答应陈敬的合作即可,但唐大人可以向他提出要求,今年所有的对账销账工作,都必须在洪昌府进行,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唐大人你的人身安全。”谢浥尘说道。 “谢知县言之有理,只是我们如何让陈敬答应我的这个要求呢。”唐俭疑虑的问道。 “我们需要有一个他无法拒绝的理由。”谢浥尘看了余重一眼,点了点头。 余重心领神会,神秘的笑了笑,说道:“唐大人,在出发来洪昌之前,我们就已经去信给京中的御龙卫统领归大人,他已经将此事禀报皇上,相信很快你就会知道这个理由是什么了。” 唐俭一脸茫然,虽然不甚明白,但是他愿意相信这两个年轻人,因为他们已经让他有太多的意想不到了。 唐俭并没有等待太久,两日后,他就知道这个理由是什么了。 他接到了一道圣旨,太子即将出京,代天巡狩十八路军政要务,第一站便是驾临洪昌府,同时令各路派要员随行侍驾,商议军政大事。 唐俭心中暗喜,他这下正好顺水推舟,向陈敬提出他的要求。 他立刻就召见了庄梦龙,表示愿意合作,庄梦龙大喜过望,连忙将他的意思回禀给了陈敬。 皇上派人巡视各路军政要务,每三年一次,这本就是常例,陈敬也没有起疑,最终也同意了唐俭的要求,让各路暗账的负责人,趁着这个机会齐聚洪昌府,对账销账。 毕竟各路负责人大多是身居要职,突然离开岗位,也会令人生疑,这招灯下黑,也正合陈敬的心意,因为有的时候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谢浥尘知道,只要各路暗账的负责人一到洪昌府,唐俭的身份就会立刻暴露,毕竟真正负责暗账的裴治已经被他暗中扣押了起来,他们必须谋划好所有的细节,以求一击得中,铲除这些国家的蛀虫。 但他唯一担心的一点,那便是皇上并没有下旨让陈敬随行,这意味着皇上并没有下定决心要全面铲除陈敬的势力。 这点谢浥尘也能理解,毕竟陈敬当朝三十年,势力在朝中盘根错节,没有十足的把握,皇上不会动他。 仅仅是这一件暗账的事,即使被查,他也可以以查案为名,把责任推卸的一干二净,这并不是一个扳倒陈敬的最好机会,但至少可以通过这件事剪除他的羽翼,只是这样公开和陈敬撕破脸皮,谢浥尘以后的仕途多少也会受些影响。 不过他并不在乎这些,他当官本就是为了百姓,为了国家,哪怕一辈子当个知县,他也乐意。 眼见离太子南巡的日子还有些时间,谢浥尘和余重暂时先告别了唐俭,回道了义县。 一进县衙大门,就看见汪志远被一群百姓围着,吵吵嚷嚷的不可开交。 汪志远一看见谢浥尘回来了,就像看见救星一样,冲破人群,躲到了他的身后。 “谢大人回来了,你们有事情可以跟谢大人说啊。”说完,汪志远悄悄的又跟谢浥尘嘀咕到:“大人,你可回来了,最近这段日子忙死我了,你看看吧,这么多百姓都有事情,我可是不行了,您看着办吧。” 话音刚落,未等谢浥尘说话,汪志远就一溜烟儿的跑的没影了,他早就一个头两个大了,这时哪还管得上下级的礼仪,再留下,他觉得自己的头都要爆炸了。 谢浥尘无奈的苦笑了一下,大声说道:“乡亲们,静一静,有什么事一个一个说,先容我去换一件衣服,然后咱们堂上说话。” 百姓们见到他回来了,总算安静了下来,不再吵闹。 但是让老百姓这样干等着也不是办法,谢浥尘灵机一动,命人书写了一堆号码牌,按顺序发到了百姓的手中,一会便按照号码的顺序来处理事情。 谢浥尘回屋换好官服,连忙升堂,一众百姓轮流上堂,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要么是老张家骑马撞死了老李家跑出院门的鸡,要么是老王家的果树长到墙外被老赵摘了吃了,要么是老陈家的猪拱了老周地里的白菜。 他终于理解了为什么汪志远像逃命一样的跑了,这些事儿不大,但是挤在一起确实也是有些伤脑筋。 谢浥尘朝余重投去求助的目光,余重摊摊手,不住的偷笑,意思是爱莫能助。 “哎,谁让我当了这么个父母官呢……”谢浥尘心中暗叹了一口气,只好按部就班的一件一件的处理起来。 当他处理完所有的事,回到内堂,已是傍晚时分,只见余重正在内堂啃着鸡腿,喝着小酒,不亦乐乎。 “余兄,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啊……”谢浥尘说道。 余重脸皮也厚,反话当正话听,嘴里嚼着鸡腿,含糊不清的回道:“那当然,我可是留着酒肉给你呢,要不然我早吃光了。” 谢浥尘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摇了摇头,无奈的坐了下来,饿了一天,他也顾不上和余重贫嘴了,先填饱肚子再说。 “对了,刚刚志远递进来一封信,好像是我们不在的时候,从中京寄来给你的。”余重舔了舔自己的油手,从怀里掏出一封信。 谢浥尘表情略带嫌弃的用手指夹了过去,一看信封上的落款,顿时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瞧你,这一转眼就换了副嘴脸,从实招来,这个珺是不是就是你思念已久的梦中情人,那个太医局的小姑娘。”余重问道。 谢浥尘哪里顾得上理他,连忙拆开信笺看了起来。 余重在旁边偷偷瞄了一眼,只见信上开头便是一句诗词。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嗨,你们这些文人,就喜欢酸酸的,写个信都要把我的牙酸倒了。”余重故意装作捂住自己的腮帮子说道。 “你这个花花公子懂什么,文珺这次也要随着太子前来洪昌府,太好了。”谢浥尘高兴的说道。 “喂,你给我说说,谁是花花公子。”余重呛声道。 谢浥尘完全不理会他,高兴的跳将起来,手舞足蹈的冲出了屋子。 “你倒是说啊,谁是花花公子啊……”余重不依不饶的追了出去,手上还拿着一只鸡腿。 中京,二皇子府邸。 “哼,没想到父皇竟然委派大哥代天巡狩。”姬烈懊恼的一掌拍在桌案上。 “二皇子何必懊恼,太子这次出京,至少要花费数月的时间才能回来,这对您来说,未必不是件好事。”旁边一名文臣模样的人说道。 “哦?陈太师有何高见?”姬烈问道。 “陈太师让臣下带话给二皇子,此次太子出京,这对二皇子您来说是天赐良机,有了太师大人的配合,您在宫中大有可为。”原来这文臣竟是陈敬派来的使者。 “我一直以为,太师大人更看好我大哥,为何又要派你来与我联系。”姬烈问道。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太子出京 “二殿下说笑了,太师大人一直看好的可都是您啊。”文臣在一边谄媚的笑道。 “哼哼,你以为我当真不知,如今我大哥在朝中的地位日益稳固,许多大臣都是他的支持者,以他的性格,一旦继承大统,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陈太师。”姬烈冷哼道。 文臣的脸色微微一变,转眼又恢复如常,奸笑着说道:“二殿下洞若观火,臣下佩服,但是您有没有想过,纵使太子再看不惯太师他老人家,只要没有把柄,无非也就是个致仕还家,以太师大人的地位和权势,他依旧可以操纵朝政,而二殿下您,恐怕才是岌岌可危的那一个吧。” 姬烈身躯一震,这人一番话精准的命中了他心中最担忧的事情,要知道他处处与太子作对,平日里做了不少得罪人的事儿,如果太子继位,即使念在兄弟之情不处置他,那帮言官御史也不会放过他。 “怎么样,二殿下考虑的如何。” 姬烈虽然心中不忿,但又不得不承认,此人说的话极为有道理。 “你回去告诉陈太师,只要他帮助我取得太子之位,将来他就是我南汉的国公,世袭罔替!”姬烈说道。 “二殿下英明,臣下这就回去回复陈太师。”文臣欣喜的拜退下去,快步走了出去。 此刻姬烈的内心波荡起伏着,他自幼聪颖过人,与姬语冰一母同胞,却只因出生的顺序,便决定了他这一生的命运。 他不服输,他感叹命运为何如此不公。无数个午夜梦回,他都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坐在那金殿之上号令天下,所以,他需要陈敬这样的权臣的支持。 太医局,华文珺正忙着收拾行李。 “文珺啊,太子此次出京是代天巡狩,这一路旅途劳顿,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你可要好好照顾好太子的健康。”华思淼叮嘱道。 “放心吧,爹,女儿都这么大了,您还把我当个小孩子一般。”华文珺吐了吐舌头,笑了笑道。 “你啊,不管多大,都是爹的孩子。”华思淼抚着胡须,回道。 “是是是,女儿谨遵教诲,放心吧。”华文珺回道。 听说太子要去的地方有洪昌府,华文珺好说歹说才从父亲那争取来了这次随驾出京的机会。 终于可以再次见到她日思夜想的谢浥尘了! 东宫。 “少主,咱们刚回来没有多久,没想到又要出京了。”说话的是个年轻人,戴着一块奇怪的面罩,只露出了一双凌厉的眼睛,他背后背着一把剑,用麻布包裹着。 “这次出巡,时间可能会久一些,我看你也准备准备为好。”姬语冰对面罩男说道。 “我只要带着这把剑足矣。”面罩男指了指背后的剑。 “哈哈,没错,谁让你是个剑痴呢。”姬语冰笑道。 “属下担心,少主不在的这段日子,有人会蠢蠢欲动。”面罩男说道。 姬语冰沉默了一会,说道:“那只能请你们家老爷子多担待了。” “是,属下会回禀家父,让他多注意着点。”面罩男回道。 姬语冰笑了笑,心中却略有一些不安,天空出突然出现了一大片的乌云向皇城压了过来,他仿佛从空气中嗅出了一丝奇怪的气味,让人心猿意马,浮躁不定。 翌日,浩浩荡荡的巡视队伍,声势浩大的走出了中京府的城门。 三驾四辕马车开道,身后跟着的是两队身着金甲金盔的虎贲精骑与虎贲步军,紧接着便是张黄盖、鼓乐齐鸣的仪仗队,一阵吹吹打打好不热闹,迎风飘扬的玄龙幡旗阵,彰显着太子的身份。 仪仗队之后便是太子车驾,姬语冰乘着御赐革辂,面罩男率领着数百名虎骧卫的精锐士兵,护卫在车驾两旁,警卫森严。 紧随在车驾之后的则是队伍中数量最为庞大的禁军与内侍官组成的中军阵营,他们由两名禁军校尉率领,共分为弓、刀、戟、盾各五百名士兵。 后卫部队由旗阵和上千人的马步军组成,分为十二旗队,每队旗帜上画有一只神怪,各自代表着一种寓意,如辟邪、尊贵等,全部车驾队伍至此结束。 文武百官皆在城门相送,其中便有二皇子姬烈。 “天恩浩荡,竟赐太子殿下天子仪仗,二殿下,是否心中略有不快啊。”说话的还是那名陈敬派来的文臣。 姬烈此时的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极为不是滋味。 “迟早……迟早这都是我的。”他咬牙切齿的小声说道。 “二殿下有此志向,陈太师一定鼎力相助。”文臣谄媚的笑道。 看着仪仗队一路远去,姬烈攥着双拳,眼神如毒蛇一般盯着太子车驾。 “都安排好了吗?”姬语冰的声音从革辂中传出来。 “少主,放心吧,一切都已安排妥当。”面罩男回道。 姬语冰点了点头,说道:“嗯,我总觉的父皇此次委派我出巡,有他的深意,但是琢磨了好几天,也想不明白。” “天威难测,属下愚钝,这只能由少主自己去想了。”面罩男说道。 “你们又在商量什么呢?”华文珺骑着马儿,撵上来说道。 面罩男看了看她,似乎颇有不满地说道:“太医局那么多太医,怎么就派了你随行,还不够添乱的。” “哼,那是因为本小姐医术高明,嘿嘿。”华文珺撅着嘴说道。 “好了好了,你就不能对文珺和气一点,你也不怕半路上她偷偷给你下个泻药。”姬语冰打趣道。 “太子殿下说的是,回头我就让他泄泄火,要不然总是脸这么臭。”华文珺说道。 “哼,好男不跟女斗。”面罩男把脸扭了过去。 “好女不与男争,略略略。”华文珺冲他伸了伸舌头,作了个鬼脸。 太师府。 “太师,太子已经离京了。”文臣禀报道。 “咳……皇上这次派太子出京,直接去的洪昌府,太巧了。”陈敬坐在堂上,慢条斯理地说道。 “下官也觉得其中貌似有什么玄机,会不会皇上想对太师动手,这一次的对账销账不正是在洪昌府。”文臣说道。 陈敬摇了摇头,说道:“此事进行的甚为机密,应该不会,不过圣上年事已高,有些事是迟早的,我们做臣子的,也该考虑一下后路了。” “太师未雨绸缪,只是下官奇怪,为什么您选的是二皇子,而不是太子。”文臣不解的问道。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太子羽翼已丰,我们即使辅助太子,恐怕也换不来他的信任,反而是二皇子,一直被压制,我们的帮助就犹如一根救命稻草,如果是你,你会扔掉这根稻草吗?”陈敬说道。 “太师高瞻远瞩,下官不能及也。”文臣奉承道。 “咳……你吩咐下去,让人盯住太子的行动,如果有异动,立即来报。”陈敬吩咐道。 “遵命!” 陈敬拿起手中的书,继续看了起来,一边看一边吟诵着一句诗。 “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得知太子已经离京,谢浥尘和余重再次来到了洪昌府,和唐俭汇合。 “唐大人,不知你准备的如何了。”谢浥尘问道。 “我已安排好对账销账的地点,并通知了庄梦龙,只要所有暗账到齐,我就将他们一网成擒。”唐俭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洪昌府毕竟是唐俭的辖下,又逢太子驾临,他调动本部兵马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正好瞒天过海,只要所有暗账的负责人被拿下,整个暗账系统就会土崩瓦解,到时候有一个算一个,绝无漏网之鱼。 听着唐俭意气风发的说着,谢浥尘摇着折扇,却在思考着什么。 “怎么,浥尘,你有什么担心的吗?”余重问道。 “不知道,心中略有不安而已。”谢浥尘回道。 暗账之事,牵连甚广,上至一品大员,下至七品知县,追究起来的话,这其中何止千人,弄得不好还会动摇国本,对于谢浥尘来说,这件事太大了,大的有些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心中惴惴不安也是在所难免。 此时,一个罗衣少女,牵着马,慢慢的走进了洪昌府的城门。 深秋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白如凝脂般的脸庞上晒出一片红晕,显得尤为美丽动人,路过的男人们都忍不住的回过头去张望,久久不舍离去。 少女仿佛极为享受着众人投来的目光,用手向后拨弄了一下她的长发,一阵发香顺着清风拂面,令众人陶醉。 如此靓丽的美人,却没有男人敢上前搭话,因为她腰间挎着一把剑,通常带着剑的美女,都是不好惹的。 她好像并不是本地人,因为她带着行李,可她好像又不是旅人,因为她没有住客栈。 少女一路来到了统制府,抬头看着门头烫金的匾额,她的嘴角流露出一丝微笑。 只见少女掏出了一封信笺,交给了门口的军士,军士见到信笺,便慌慌张张的进去通报了。 她究竟是谁? 第一百三十二章 有朋远来 “唐大人,一名自称是太师府派来的女人,现在正在府门口求见。”军士进来禀报道。 “哦?”唐俭正在和谢、余二人商量着事情,听到这个消息倒是颇为诧异,没想到太师府的人这么快就来了。 “太师府怎么会派一个女人来,不知道是何方神圣。”余重说道。 “不如我们俩先回避一下,以免暴露身份。”谢浥尘说完,拉着余重躲到了里屋,隔着一道门,可以清楚的听见内堂说的话。 不一会儿,少女在军士的指引下,来到了内堂。 “没想到陈太师竟然派姑娘前来负责对账事宜,唐某颇为意外。”唐俭一边看着信,一边上下打量着这少女,见她了不起也就二十来岁。 “向来听说唐大人别出一格,从不以外表论英雄,当年军中建功,也是弱冠之年,想来应该不会是瞧不起小女子吧。”少女这一句话,倒是让唐俭有些下不来台了。 “哈哈,哪里哪里,姑娘对唐某的事迹倒是了如指掌,我自然不是这种人,姑娘快请坐。”唐俭尴尬的笑道。 谢浥尘在里屋听着,说道:“余兄,这姑娘倒是挺厉害,有点你家飞燕的风格。” 余重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屋外的女子的声音,十分熟悉,但是在里屋又看不见外屋的状况,所以也不敢确定。 只听见少女又继续说道:“此次对账,适逢太子驾临洪昌府,陈太师亦十分重视,所以派我前来协助唐大人。” “难道陈太师对本将还不信任么。”唐俭故作生气的说道。 “唐大人多心了,这恰恰代表了陈太师对唐大人的信任啊。”少女回道。 余重在里屋越听越熟悉,此刻忍不住想冲出去看看这少女的真面目。 “怎么了,余兄?”谢浥尘看出来他有一些不对劲。 “我总觉得这外面的人我认识。”余重小声回道,心中却连续浮现几个问号,会不会真的是她?她怎么会在这里? “莫不是全天下的少女都是余少侠的红颜知己。”谢浥尘打趣道。 “别胡说了……”余重回道。 两人又趴在门上继续偷听着。 “陈太师特意遣姑娘前来,可有什么别的吩咐?”唐俭问道。 “唐大人办事,太师放心,他只嘱托我全力配合便是。”少女回道。 “那好,太子行辕预计本月初九便可抵达洪昌府,届时各路文武官员齐聚于此,我们就可以安排对账销账的事宜。”唐俭说道。 “一切敬凭唐大人的安排。”少女回道。 “来人呐,安排这位姑娘去偏院客房歇息,好生款待。”唐俭吩咐门外的军士道。 待到少女走远了,谢浥尘和余重便从门内走了出来。 唐俭摇着头说道:“陈敬不知道在想什么,怎的派了个小姑娘来盯梢。” 谢浥尘却笑了笑,说道:“唐大人可不要小瞧了人家,我在门内听得她呼吸均匀,脚步轻盈,功夫可是不浅哦。” “确实如此,浥尘说的没有错,我们还是不要小看了这姑娘,陈敬绝不会无缘无故派她前来,只不过……”余重的心中还是在怀疑,这个少女会不会真的就是她。 入夜。 一个黑影轻轻的落在了偏院客房的屋顶上,他掀开一块瓦片,往屋里看去,只见少女脱下了白天的罗衣,身着抹胸长裙,外披一身轻纱,正坐在屋里对着镜子梳妆。 这屋上的黑影正是余重,也不知道为何,他特别喜欢蹿房顶,可能这种事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他正仔细的端详着少女的身形,薄纱之下姣好的身材若隐若现,倒是十分绰约动人,只可惜因为角度的问题,始终看不见她的正脸。 只见少女梳妆完毕后,悠然地走回了床上,吹灭了烛火,拉上纱幔,便睡下了。 “嗨,到了也没看见她长啥样,白来了。”余重心里暗暗说道。 他正欲离开,忽然觉得一阵气劲从身后而至,有人偷袭! 但是这江湖中能偷袭余重得手的人,可能已经不太多了,只见他仿佛脑后有眼一般,炎钧剑右手反背,用剑鞘便抵挡住了这一招。 来人又是反手一剑,直奔余重左侧空门而来,出手极快,只可惜再快也没有余重快。 来人这一剑劈出之时,余重已经不在原地,再一看已是轻飘飘的落在了院中。 偷袭余重的黑影也随之飞跃了下来,曼妙的身姿和迎风而飘的轻纱已经告诉了余重这人是谁了。 “没想到姑娘早就发现在下了。”余重说道。 “哼,哪里来的宵小之徒,深更半夜的偷窥本小姐的闺房,我看你是活腻了。”少女说道。 原来这少女确实机警的很,她早已从铜镜之中发现了屋顶有黑影晃动,却故不做声,装作睡觉,其实灭灯的一刹那早已无声无息的翻窗而出,飞上了屋顶。 只是她没想到余重的功夫竟然如此高深,全力一击的偷袭竟然没有得手。 余重被她这一说,也不好意思起来,确实偷窥少女闺房,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摸着脑袋说道:“姑娘你听我解释,只是我觉得姑娘像在下的一为故人,所以才前来求证,深夜打扰,也属无奈,还请姑娘见谅。” “哼,你这种理由,本小姐听得多了,今天就让我教训教训你这个纨绔子弟,看剑。”少女话音未落,又是一剑刺来。 余重轻松架住,用鼻子重重的嗅了一下,心中不禁暗想:“味道也像。” 少女还以为他轻浮于她,更是急了眼,连续抢攻数剑,凌厉的寒光如雨一般笼罩着余重。 余重虽不想伤了她,但此时如果再不出剑解决战斗,引来其他人,毕竟也颇为不便。 只见暗红色的光芒一闪而过,又瞬间消失不见,随之消失的还有少女手中的剑,在空中似一道闪电,径直没入了一颗树干之中,只剩剑柄在外。 少女大惊失色,她不是因为手中宝剑被击飞而惊讶,接着炎钧剑出鞘的那一道红光,她看见了…… 她看见了这把剑,看见了使剑之人,她浑身颤抖着,不敢相信的往后退着。 余重也看见了,看见了少女的正脸,其实他早就已经认出了她的武功,她的剑法,她的气味,她的声音。 “罗衣,你的武功进步了。”余重听似平静的声音,却微微有一丝深情。 “余……余大哥。”少女的声音颤抖着,人还在不断的后退,她不敢相信,这面前的人,竟然是那个已经被她深埋在心中的人。 原来这少女,竟是前任姜州知州金士毅的女儿,金罗衣。 两人的心中此时都有许多问号,没想到自中京一别后,再次相遇,竟然是在这样的时刻。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金罗衣轻轻的撞进了余重的怀里,熟悉的臂弯,熟悉的味道,她深藏已久的思念与爱意,此刻都化作了柔情似水。 “余大哥,我真的没想到,能再次遇见你,对了,为何你会在此出现啊。”金罗衣泪中带笑的问道。 余重岂能告诉他自己在洪昌府的真实目的,至少他得先弄清金罗衣为什么会为陈敬办事。 “你忘了吗,此处离姜州并不远啊,我是来视察我们家的分号的,在街上看见了你的身影,我便尾随而来了。”余重随口编了个假话。 “原来如此,原来余大哥还记得我。”金罗衣两行泪花,不住的顺着脸颊往下流。 “好了,别哭了,院子里凉,我们进屋说。”余重轻轻地帮她擦去了脸上的泪水,说道。 “你等等。”金罗衣跑到树旁,想把自己的宝剑拔出来,却发现使出了浑身的力气也拔不出来,转而向余重投来求助的目光。 余重笑了笑,走到树前,单手抓住剑柄,只轻轻的一拔,宝剑已经脱身而出。 “余大哥,你现在的武功越来越高了,在西京的事我也听说了,我心中真的很为你高兴。”金罗衣害羞地低着头说道。 余重牵着她的手,两人回到了屋里,点亮了烛火,坐了下来。 “罗衣,中京一别,你怎么样,怎么会突然到洪昌府来。”余重问道。 “此事说来话长了……”金罗衣并不知道余重此行的目的,也便没有隐瞒什么,将这段日子的经历都告诉了他。 随着曹显贵案发,金士毅也被定罪,本是要斩首的,金罗衣救父心切,竟然到陈敬的太师府门前跪了一天一夜。 陈敬见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女,有如此孝心,竟似也动了恻隐之心,之后在会审之时给金士毅定了个从犯的轻判之罪,发配充军了事,但是条件却是让她入太师府,给陈敬的孙子做师傅,负责教习武艺剑术。 为了救父亲,她只好答应了这个要求,陈敬也言出必行,帮助她保住了金士毅的命,她便从此成为了太师府公子的老师。 “原来如此,令尊的事,其实我也有责任。”余重说道。 “不,余大哥,那不怪你,都是他咎由自取,但是我身为人女,岂能忍心看他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金罗衣的言语之中,带有一丝淡淡的忧愁。 第一百三十三章 往事如烟 “既然在太师府做了西席,为何会来到洪昌府,还进了唐俭的统制府。”余重又问道。 听到余重的疑问,金罗衣突然眼神有所闪烁,紧握着余重的双手,也下意识的抽了回去。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余重见她这般行为,心中暗暗觉的她似有隐瞒。 在余重的连番追问之下,金罗衣的眼泪突然有夺眶而出,余重想去安慰她,她却双手一推,说道:“你不要过来……我……我不配……” 余重心中一震,知道这是有事发生了。 金罗衣哭了一会,情绪慢慢的稳定了下来,才慢慢的开始诉说道这段时间发生的经历。 原来金罗衣在太师府门前下跪之时,被陈敬的孙子陈虎看见了,他一眼就迷上了金罗衣,回府之后不断的劝说陈敬,陈敬这才答应帮助她救下金士毅的命。 然后又故意提出条件,让她入府做西席,金罗衣还满心感激陈敬救了父亲的性命,入府之后认真教习陈虎武艺。 谁知有一日,她吃了陈虎送来的一盒点心,然后便觉得头晕脑胀,回到房里昏睡了过去,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竟然躺着陈虎,而自己已经被他玷污了。 “陈敬竟然如此无耻……”余重听到这里,怒火中烧,气的浑身发抖,心中恨不得把陈敬和陈虎抓来大卸八块。 金罗衣当着余重的面,竟把这般羞耻之事都说了出来,因为她知道,余重不会因为此事瞧不起她,而她也不忍心隐瞒于他。 当她发现自己被陈虎侮辱了以后,她本想一剑结果了这个纨绔子弟,自己再自行了断。 可是陈虎却以她父亲的命威胁于她,她无奈之下,只好作罢,幸而这陈虎虽然纨绔卑鄙,对她却也算是一片痴心,在此之后再也没有强迫过她,反而口口声声的说要娶她,并且还立誓终生不纳妾侍。 她因心中的疙瘩,始终没有答应陈虎的求亲,但太师府上下从那时开始,都以少夫人之礼对待她,毕恭毕敬,陈敬更是拿她当孙媳妇一般,颇为信任,而她一时之间也没有别的办法,便只好既来之,则安之,在太师府住了下来。 金罗衣本就性格柔弱,她知道,女子失了贞洁,便纵是武功盖世,又如何,虽然她的心中一直思念着余重,可是发生了这样的事,她又有什么办法呢,父亲被充军,如果不找个坚实的倚靠,身如柳絮随风摆,又会飘零到何处呢? 渐渐的,金罗衣也就不再抵触太师府的人和事,虽然依旧没有答应陈虎的求亲,但其实在下人们的眼里,她就是太师府的少夫人。 而因为她非官家的人,身份清白,这次陈敬便委派她前来洪昌府,监督唐俭对账销账。 听着金罗衣的诉说,余重也不禁眼眶红了,他自责、心痛、不断的扪心自问为什么如此冷酷无情,将金罗衣一个人扔在了中京,否则她不会经历这么多事。 看着余重内疚痛苦的表情,金罗衣走上前来,抚摸着他线条分明的脸庞,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说道:“余大哥,你不要自责难受,这都是我的命,只是我想问你一句,如果再让你选一次,你还会离开我吗?” 余重此时也忍不住带着哭腔回道:“不会……我一定不会扔下你,你是我最爱的人。” 金罗衣抱住了他,轻轻的说道:“够了,有你这句话,我已经够了。” 余重低着头,流下了两行悔恨的泪水。 两个人就这样一起哭,一起发呆,一起互诉衷肠,一起坐到了天明才分开。 听着余重说着昨晚发生的事,谢浥尘都惊得长大着嘴巴,久久合不上。 当然,余重隐瞒了一些关键的不足为外人道的细节…… “没想到陈敬派来的竟然是罗衣姑娘,不得不说,缘分真是个妙不可言的事情。”谢浥尘摇头晃脑地说道。 “我没有告诉她我来的目的,所以应该影响不到我们的计划。”余重说道。 “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来,你打算怎么面对罗衣姑娘,你还打算让她留在太师府吗,她迟早会受到牵连的。”谢浥尘问道。 “我不知道……我现在其实心里挺乱的,说实话,我并不想让她继续呆在太师府里,我想带她离开那儿。”余重回道。 “那不就是了,我们赶紧处理完洪昌府的事,将这帮国之硕鼠捉拿归案,搜集证据,扳倒陈敬,救罗衣姑娘于水火!”谢浥尘干劲十足的样子,就好像这事儿是他的事儿一般。 “但是我觉得罗衣还有事没有说,陈敬不会简简单单的让她来盯着唐俭。”余重摇着头,沉思道。 “还行,你没有被感情冲昏头脑,不愧是我尊敬的余少侠。”谢浥尘折扇一打,悠闲地扇动着。 “你可别拿我开心了,你有屁快放。”余重白了谢浥尘一眼说道。 “哈哈,不如我们这么来想一想,如果你是陈敬,你会不会就这么轻易的相信唐俭,就让他来负责对账销账呢?”谢浥尘问道。 “我不会这么轻易的相信他。”余重回道。 “那你会怎么办呢?”谢浥尘紧接着问道。 “我会制定一个备选方案,一旦觉得唐俭有问题,立刻启动备选方案。”余重想了想,说道。 “没错,如果我是陈敬,我会告诉罗衣姑娘,如果唐俭有问题,便跳过他,直接和各路人马对账销账,至于唐俭手上那一本暗账,拿得到就拿,拿不到就杀……”谢浥尘突然收起了笑容,正色说道。 “什么……罗衣不会做这种事吧,她怎么可能为虎作伥。”余重摇着头,不敢相信谢浥尘的话。 “余兄,我当然也不想这成为事实,不过我们总要有所防范。况且,你如何保证罗衣姑娘,昨夜不是反过来在试探你呢?”谢浥尘这一问,直击余重心中最脆弱的部分,但却振聋发聩。 余重细想起来,自己会不会确实是在感情用事呢?会不会有什么没有注意到的细节呢? “余兄,你现在心神不定,我看你先回去好好睡一觉,起来我们再商量接下来的办法吧。”谢浥尘说道。 当余重躺倒床上,他的脑海中还在一遍一遍的重放昨夜的情景,虽然他并不觉得金罗衣有什么问题,但是他知道谢浥尘说的有道理。想着想着,他眼皮就开始打架了,不一会儿就沉睡了过去,昨夜实在是太累了。 他一觉醒来,发现谢浥尘正坐在自己的房里喝茶。 “浥尘,你进来也不喊醒我。”余重打着呵欠说道。 “看你睡得这么香,不忍打扰。”谢浥尘端起茶杯,轻嗅着茶香说道。 “你这是有什么事情吗?”余重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罗衣姑娘不见了。”谢浥尘轻描淡写地说道。 “什么?不见了?”余重反问道。 原来金罗衣一早便出了门,唐俭本来派人一路盯着金罗衣,可是跟到半道上,竟然把人给跟丢了。 她为什么会突然消失呢?是因为发现了又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呢?余重仔细在回忆着两人对话的细节。 “你也先不用着急,各路的对账人还没有到洪昌,她的消失应该与此事无关,只是余兄你也要有个心理准备,罗衣姑娘这次来洪昌的目的,恐怕没有她所说的那么简单。”谢浥尘说道。 “我还是出去找一找她吧,如果真的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好亲自问清楚。”余重起身穿上衣服,拿起炎钧剑就出了门。 洪昌府的大街上热闹非凡,人们都在忙着布置街道,以迎接太子的巡视。 如若不见亦不念,两人的再次相逢就好像在平静的湖水中,扔下了一块石头,在余重的心中激起了一圈圈涟漪。 他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搜寻着,脑海中全是金罗衣的影子。 昨夜曾有那么一刹那,他想牵着她的手直接离去,不理会什么陈敬,不去管什么暗账,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足够了。 即使她真的对自己有所隐瞒,余重也相信她有不得已的苦衷。 忽然一个人从背后拍了余重的肩膀一下,他回头一看,正是金罗衣。 “余大哥,这么巧呢。”金罗衣笑着说道。 只见她一脸天真灿烂的笑容,一双明眸秋水含情。 在余重的眼中,她还仿佛是初识的那个少女,只是眉宇间隐隐有一丝的忧伤。 “是啊,好巧。”余重自然不能告诉她,自己是出来寻她的。 “余大哥陪我走走吧。”金罗衣突然挽住余重的手臂,撒起娇来。 短短几个月,两人都经历了许多事情,此刻的心境都或许都已不同。 余重此刻心中虽然有一丝的安慰,更多的却是悲伤,悲伤的是明知没有结果,却无法鼓起勇气推开她的手。 “罗衣,要不,你跟我走吧。”余重突然冒出来一句话。 金罗衣怔住了,她浑身就像过了电一样,竟然开始微微地颤抖。 而她的两眼竟似微微泛红,泪水在眼眶里不住的打转。 见到此情形,余重连忙说道:“我又胡说八道了,罗衣你当没听到。” 第一百三十四章 刺客行凶 “为什么……为什么……”金罗衣呆呆的站在原地,两行热泪已经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余大哥,你还爱我吗?”她紧接着问道。 “我爱你!”余重点了点头,肯定的回道。 金罗衣还想说着什么,可是余重已经封住了她的嘴唇,一种熟悉的温暖传递了过来,她闭上了自己的双眼,忘情的和余重拥抱在了一起。 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都在不住的回头,还有的甚至在鼓掌叫好。 毕竟这样的一对俊俏的男女,当街卿卿我我,实在太引人注意了。 很快,初九这一天到来了。 洪昌府的街道两旁挤满了人群,纷纷都想一睹南汉国太子的风采。 原本唐俭是打算净街的,但被姬语冰驳回了,他也希望看看老百姓们的精神面貌,也能尽显自己爱护百姓之心。 但也有另一个问题,一路上都是百姓,万一其中藏几个刺客对太子不利,这又如何防范。 为求万无一失,唐俭不但调动了军队,还将府中的亲兵也全都派了出去,但还是忧心忡忡,眉头紧锁。 “二位看,稍后太子车辇京城,会走这条城中的大路,我已经布置好最精锐的士兵把守此处。”唐俭说道。 “百姓人数确实有些多了,难怪唐大人会如此担心。”余重看着人山人海的百姓,也不免担心。 “唐大人,不必如此担心,你布置下的守备已经如此严密,应当不会有什么纰漏的。”谢浥尘安慰道。 “若是稍有不慎,这可是掉脑袋的事,你说我能不担心嘛。”唐俭回道。 谢浥尘环顾了下四周的环境,只见马路两侧的房屋中,都已安排了弓箭手和瞭望手,若人群中有异动,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唐大人,那处建筑,可有安排守卫。”谢浥尘手指向远处一座钟楼,看起来足足有六七丈高。 “那座钟楼距离主路起码有五百步,而且上面最多能容下两人,不太可能藏有刺客吧。”唐俭说道。 “唐大人,你是神箭手,你能射多远。”谢浥尘眯着眼,用手指比划着钟楼,问道。 “我拿着神臂弓,能射中四百步之外的目标,这已经是极限,我还没遇见过比我箭术更准的人。”唐俭自信的说道。 “唐大人说的那是平射吧,如果是身在七八丈的高楼之上呢?”谢浥尘又问道。 “虽然勉强能达到五百步,但是上哪找这么厉害的射手,不可能的呀。”唐俭虽然笑着说道,但心中也不免担心,连忙吩咐军士,速去探查钟楼。 “如果那里真有刺客,恐怕不是几名军士能应付的了的,我也去看看。”谢浥尘说道。 “那真是太好了,太子即将进城,我得先赶紧去城门处做准备,这里就交给二位了。”唐俭高兴的说道。 “余兄,一会你只需站立在道路两侧的二层房屋之中,如果真的有异动,这里就靠你了。”谢浥尘说完,便带着几名军士连忙赶往钟楼处。 没过多一会儿,只听见城门方向鼓乐大噪,显然是太子的车辇进城了。 余重远远望去,一片旌旗迎风飘扬,仪仗部队龙精虎猛,气势不凡。而太子车辇旁的面罩男引起了余重的注意。 但引起他注意的并不是他的面罩,而是他背后的剑。 “这剑怎么有点眼熟?”余重心中暗暗琢磨道,但因距离过远,也无法看清。 他放眼又往楼下看去,街道上的老百姓们接踵摩肩,人人手上挥舞着小旗帜,十分热闹。 “让我来看看,有什么可疑之人。”他自言自语道,一双眼睛精光四射,在人群中扫来扫去。 看了一会,他招招手,示意身旁的军士道:“接下来我说几个人,你给我记下来他们的方位,通知所有军士留意这些人。” 原来他还真的发现了几个奇怪的人,他们在混在庆祝的人群当众,却始终低着头,手也收在身下,表情上没有任何的欣喜之情。 “那个黑脸大汉,还有那儿的黄脸络腮胡,还有那儿……”余重一个一个的指认,身旁的军士一边点头,一边记录着。 而此时,在钟楼之上,一个刺客已经将弓弦拉满,而箭头的方向,正是太子车辇的方向。 刺客脸上的表情十分自信,他早已经在这里练习了十次,有九次都命中了目标,没命中的那次,是因为凭空突然刮起一阵横风才偏了。 今天天高云淡,没有风,是个好天气。 “七百步……六百步……五百五十步……”他紧盯着行驶中的车辇,心中默数着。 只要进入五百步,就进入了射程,这也是唯一的机会。 一滴汗顺着刺客的鼻尖流了下来,箭头上绑着**,引线已经在滋滋作响,哪怕不命中,**的威力也足以伤人。 突然之间,只听得“嗖”的一声,一道黑影掠过,精准的击中了绑着**的箭头,直接将引线切断,火苗瞬间熄灭。 这一击吓了刺客一大跳,手一松,只见离弦之箭破风之势径直飞了出去。 这边余重正距离车辇不远,只听得一声破空之声,一道箭影掠来。他心中大喊不妙,飞下了二楼,炎钧剑随之出鞘,但是并未击中射来的箭。 还好因为刺客受了惊吓失手,提前发箭,距离远了些,并未射中车辇,只是落在了几十步之外。 “有刺客。”护卫太子的虎贲精骑严阵以待的围在了车辇周围。 余重连忙往钟楼的方向望去,只希望谢浥尘那边不要出什么意外。 此时人群也慌乱了起来,四散逃跑,冲散了街道两边警卫的军士,现场混乱不堪。 其中又突然蹿出几十名手执利刃的刺客,向太子的车辇冲杀了过去。只见他们个个身手不凡,与太子的护军拼杀了起来。 见到一箭射歪,钟楼上的刺客气狠狠的把弓箭一扔,刚打算回头一看,又一飞石正中面门,他惨叫的从钟楼上摔了下去 可怜的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射出飞石之人的真面目,便掉下去摔成了肉泥。钟楼上只剩下摇着折扇的谢浥尘。 此时围攻太子车辇的刺客越来越多,但却始终无法靠近,因为护卫在车辇旁的面罩男武功奇高,在他的剑下几乎没有一合之敌。 刺客中有一人,身形消瘦,脚步轻盈,余重一看就看出来了,这是金罗衣。 她怎么会成了刺客,还要来行刺太子。 但现场情况已经容不得余重多想,他挺剑冲上前去,刺倒两名刺客,一把抓住金罗衣。 “跟我走!”说完,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揪着金罗衣便跃出了人群,离开了现场,快步前行,拐到了一个没人的小巷。 “罗衣,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事吗?”余重问道。 金罗衣缓缓地扯下面罩,说道:“余大哥,你不要管我,做完这件事,我便不再欠陈敬的。” 她说完这话,甩手便要返身回去,忽然只觉得浑身一阵酸麻,便动弹不得了。 原来见她这般,余重只好出手点住了她的穴道。一把抱起她,带回了唐俭的统制府。 现场剩余的刺客渐渐的寡不敌众,被唐俭布置的军队团团围住,见无法逃脱,纷纷横刀自刎,一个活口也没留下。 “怎么样了。”姬语冰并不慌张,外面虽然如此纷乱,但依旧稳坐车中。 “回少主,幸亏唐大人布置周详,刺客见无法逃脱,纷纷自裁,没有活口。”面罩男在车外回道。 “让唐俭清理一下现场,我们继续前进。”姬语冰淡淡地说道。 当唐俭看到从钟楼射来的那只箭上还绑着**的时候,他冷汗都吓出来了,幸亏谢浥尘及时想到这一意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此时,余重已经带着金罗衣返回了统制府。 他将金罗衣轻轻的放在床上,解开了她的穴道。 然而金罗衣并没有起身,只是躺在床上默默的流着泪。 “余大哥,你为什么要救我,你就让我去死,一了百了就行了。”金罗衣抽泣道。 “我怎么可能看着你做傻事,刺杀太子,这是陈敬交给你的任务吗?”余重温情的看着她,问道。 “是的,其实这才是我这次来洪昌府真正的任务,先杀太子,后毁账册。”金罗衣见已经无法隐瞒,只得和盘托出。 “罗衣,你怎么这么傻,陈敬只是利用你,你如果事败被擒,只会被认为是为了你父亲报仇,根本牵涉不到他。”余重说道。 “我知道,但是我不得不这么做,父亲虽然充军,但是他的生死不过就是陈太师的一句话。”金罗衣无奈地说道。 “哎……”余重叹了口气,他知道金罗衣的无奈,但也知道世间的事本就没有尽如人意的,在国之大义之前,儿女私情都应放在一边。 “余大哥,你怎么会在现场。”金罗衣问道。 “告诉你也无妨,其实此事从头到尾,都是浥尘和唐俭联手安排的一个局。”余重知道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必要隐瞒了,对账人只要一进城,就已经悉数在唐俭的控制之下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原来是你 “原来如此……”金罗衣悻悻的说道,她早该想到,余重这样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洪昌府,而且还数次和她巧遇。 这只有一个原因,他们俩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你们刺杀失败,对账人也将一网成擒,这次虽然奈何不了陈敬,但是他一时之间也掀不起什么大浪了。”余重说道。 “幸好有余大哥你们,否则我可能就酿成大祸了。”金罗衣其实心中也万幸刺杀失败。 原本她只是想死在这里也好,不用再去理会这世间的烦扰,可是在洪昌府再次遇见了余重,她迷茫的心,又仿佛被点亮了一丝希望。 从此刻开始,金罗衣再也不想回到太师府,如果余重愿意,她愿意今后跟在他的身边,哪怕只是做个侍女。 “你想什么呢?”余重看着金罗衣坐在那里发呆,不禁问道。 “啊,没事没事……”金罗衣连忙背过身去说道。 “罗衣,你先在屋里休息,我去看看外面怎么样了,记得,等我回来,不要乱跑。”余重反复叮嘱道。 听着他关门而去,金罗衣心中暗道:“余大哥,你放心,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里等着你……” 余重走到府门前,正碰见谢浥尘走过来。 “余兄,你怎么在这,我正找你呢。”谢浥尘远远的喊道。 “外面怎么样了。”余重问道。 “刺客已经全部伏法,唐大人先保护太子去行辕了。”谢浥尘回道,他见余重脸色有些不对,又接着问道:“余兄,你怎么了,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吗?” 余重见四下无人,悄悄的将金罗衣也是刺客的事,告诉了他。 “什么,你说金姑娘是……”谢浥尘惊讶的差点失声喊了出来。 “我们快商量商量究竟怎么办吧,我看太子势必要追究此事的。”余重担心地说道。 “没错,如果现场无人看见你救走金姑娘还好,如若有人看见,那可就真不好办了。”谢浥尘皱着眉头说道。 这时,一名军士看见他们,走了过来。 “余少侠,谢知县,唐大人正四处找你们呢,说是太子要召见你们,快随我去行辕吧。”军士禀报道。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余重和谢浥尘对视一眼,此时也只能先去行辕看看形势了,实在不行就耍赖不承认。 直到见到了太子,余重才发现自己想多了。 太子是单独接见的他们二人,大帐中只有那名面罩男。正当余重心里十分奇怪时,他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徐兄别来无恙啊,或者我应该称呼你,余兄?” 随着纱幕拉开,余重看见了一个人,一个他十分熟悉的人。 虽然余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他还是略为惊讶地脱口而出:“龙兄……” “不得无礼,还不参见太子殿下。”一旁的面罩男正色道。 姬语冰倒是不在意这些虚礼,非常大度的说道:“咱们私底下就不用拘礼了,余公子也不是生人。” “旁边的这位看来就是卿少吧。”余重其实早就猜中他的身份了,除了他还有谁能背着那把雷霄剑。 只见面罩男将面罩取了下来,果然正是卿少,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带个面罩示人。他却仿佛看透了余重在想什么,解释道:“我的身份在宫中行走多有不便,所以才以面罩掩饰的。” 姬语冰接着他的话说道:“卿少的全名叫做中孟卿,他的父亲是我朝的上柱国中孟良。” 谢浥尘虽然不知道余重为什么认识太子,但是这个中孟良他是知道的。此人可是南汉五大世家中,中孟家的家主。 上柱国,勋之极也。南汉国建国以来,只有一位是在生前便被获封“上柱国”称号的,便是中孟良。三十年前汉宁大战,封州府失陷,是他率领残军,抵抗住了北宁铁骑继续南侵的道路。 如果没有中孟良,可能也就没有现在的南汉了。而他虽有不世之功,为人却仁恕俭约,声色货利无所好,颇受天子信任,获封“上柱国”。即使是曹显贵和陈敬权倾朝野的时候,也不敢惹中孟良。 姬语冰转而看向谢浥尘,用颇为欣赏的眼神看着他:“这位想必就是义县的知县谢浥尘吧,在京中就听说过你,一直无缘相见,没想到你竟然是余兄的挚友,真是太巧了。” “微臣见过太子殿下。”谢浥尘连忙行礼道。 “起来吧,今天我们只叙朋友之义,不谈君臣之礼。”姬语冰说完,吩咐下人上了酒菜,三人坐下边吃边聊了起来。 通过余重的解释,一头雾水的谢浥尘才明白他们之间原来有西京府那般的奇遇,大为感慨。 姬语冰也是从唐俭那里得知,此次刺客没有得手,有很大的原因也是因为有他们俩协助,这才特意请他二人过来相见。 三人相谈甚欢,姬语冰却突然拿出了一道密旨,交给谢浥尘和余重观看。 余重和谢浥尘面面相觑,不知这是何意。 “放心打开吧,我已经看过了,对你们二人不用保密。”姬语冰微笑着说道。 两人连忙打开密旨,这原来是皇上御笔亲书之密旨,御令姬语冰以太子之尊,彻查暗账之事,并着唐俭、谢浥尘全力配合。 “原来殿下已经知道此事了?”谢浥尘问道。 “要不然你们以为我带着这么多人马,只是来江南欣赏风景的吗?”姬语冰说道,其实出京之时,皇上就已经将暗账之事告知他了。 就在三人在这喝酒聊天的时候,唐俭已经率领亲兵和虎贲营的军士,将包括庄梦龙在内的所有的对账人全部拿下,并起获了所有账本作为证据。 “原来太子殿下早有部署,微臣佩服。”谢浥尘说道。 “我找你们来,其实还有一件事,我听说余兄在现场救走了一个刺客?”姬语冰说这句话时,不但口气平淡无比,而且仍旧满脸笑意,但是却在余重的耳中听来像平地惊雷。 原来余重救走金罗衣的事,并没有逃脱卿少的一双慧眼。 “果然还是瞒不过太子殿下。”余重无奈的回道。 “余兄不必多想,我相信你,你不需要向我解释什么。”姬语冰并未深究此事,反而举起酒杯,要和余重对饮一杯。 姬语冰知道,余重是个胸怀大义、侠骨柔情的人,他所做的事一定都有自己的道理。而要收服这样一个人的心,就是给他足够的信任。 此时余重的内心十分感激,他巴不得能立刻回去见到金罗衣,将这些好消息都和她分享。 酒菜都已吃完,自然是要办些正事的,谢浥尘便将手中义县的暗账和姜州的暗账都交了出来。余重也透露了其他诸县暗账都被自己掉了包,放在了姜州内衙的书房中,这些都成为了非常重要的证据。 姬语冰则宣布了一个任命:“谢浥尘听封,我现特晋升你为姜州知州,朝散大夫,协助江南左路统制唐俭审办此次暗账之事。” 数月之间,谢浥尘便从一个七品知县,连升三级至从五品的知州,如此恩宠可以说是从未有过了。他本就是个一腔热血想做出点实事的人,连忙上前听封。 “谢知州,我再送你一个礼物,你可不要嫌弃哦。”姬语冰冲一旁的卿少炸了眨眼,他立刻心领神会的走出大帐去了。待他再进来的时候,身后多了一个人,一个女人。 “文珺!”谢浥尘看到她的那一刻,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浥尘……”华文珺也没想到会在这里与谢浥尘相见。 原来她就是姬语冰要送给谢浥尘的礼物,他早就知道他们两个之间的事了,此次特意将华文珺带来,就是要成人之美的。 以谢浥尘的智慧,他自然知道这都是姬语冰收买人心的手段,但是他也乐得被收买。一个愿意用真心去收买人才的太子,未来定然会是一个明君。 两人久别重逢,自然是你侬我侬,情意绵绵。大帐中的其他几人,立刻非常知趣的一起走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这两个久别重逢的小情人。 众人刚出营帐,便正遇见唐俭前来复命。 “禀报太子殿下,所有对账人均已拿下,人犯共十人,经查总共涉及九路税赋,金额巨大,特来请示殿下。”唐俭说道。 姬语冰听到这个结果,略有一丝欣慰,回道:“嗯,还好,我南汉的官员还没有烂透。” 随后,他请出圣旨,当场晋升唐俭为太子太保,与谢浥尘一起审办此次暗账大案。 “主犯严办,从犯慎办,这是皇上的旨意,唐大人,你要仔细斟酌。”姬语冰说道。 唐俭听到这话,心中也自然有数,此案涉及九路近百个州县衙门,如果真的全部严办,恐怕会动摇朝廷根基,那必然是皇上也不想看到的。 他接旨后起身便要离去,却被姬语冰喊住:“唐大人,你要去往何处?” “回太子,臣下自然是去找谢知县啊。”唐俭回道,他还茫然不知谢浥尘已经升官了。 “谢知州现在正在帐中,你一会儿再进去。”姬语冰对唐俭使了使眼色,大笑着离开了,只留下唐俭在原地一头雾水。 第一百三十六章 幕后之手 该做的事都做了,姬语冰和余重一起散着步,走出了行辕,后面远远的跟着卿少。 “余兄,如今大事已定,你接下来如何打算?”姬语冰的语气更像在和一个朋友说话,并非以太子的身份相问。 “我还是习惯叫你龙兄……”余重回道。 “哈哈,无妨,你我以私谊相交,又何必在意彼此身份呢。”姬语冰倒是显得十分豁达。 “龙兄洞若观火,应当知道我和金姑娘的关系吧。”余重将自己和金罗衣的事和盘托出,并不隐瞒。 “余兄说了我才知道,你把我当成什么样的人了,专门打听人私密的长舌妇么,哈哈。”姬语冰大笑道。 “不瞒龙兄,余某生性不羁,向来不受拘束,我可受不了穿着官服,天天坐在衙门里当大老爷。”余重说道。 姬语冰仰天长叹了一声,接着说道:“其实曹显贵一案结案之时,父皇就有意揽你入仕,是老余都尉亲自劝说,父皇才按下了这个想法,如今你又拒绝了我,看来你是真的不想做官啊。” “我爹?”余重奇怪的问道,这事儿他还真的不知道。当初皇上封赏了谢浥尘、归明和百里朚,唯独漏了他。虽然他并不介意,却也是今天才知道真正的原因。 “看来知子莫如父啊,我们俩的父亲,都是操心的命,哈哈。”姬语冰笑道。 “龙兄说笑了,他日登基大宝,君临天下,我怎能和你相提并论。”余重回道。 “我不会看错的,如若将来我是天下之主,余兄你定已武林称雄,我会以有你这样的朋友而自豪。”姬语冰两眼神采飞扬,坚定的看着余重。 “好,今日就为了龙兄这句话,你我击掌为盟,永不相负。”余重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二人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伴随着落日的余晖,投射在大地之上。 暗账之事到此,可以说基本结束了。在太子姬语冰的强势介入之下,主犯纷纷落网,查没脏银全部收归国库,而这些消息很快就传回了远在中京的太师府。 陈敬听闻后大惊失色,差点当场晕了过去。这暗账系统曹显贵苦心经营多年,本以为自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接过来,谁知就这样被一锅端了。他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 这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此次被抓获的官员中,不少人都和庄梦龙一样,是他多年的门生故旧,十分可能牵连上他。如今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太师的地位恐怕都岌岌可危了。 都不用等太子回朝,只要他的奏章一到,大理寺的人就会找上门来了。此刻陈敬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正好遇上龙骧卫统领陈纳海回府。 “父亲,你这是怎么了。”陈纳海见陈敬一脸焦急的神情,连忙问道。 原本这件事是陈敬自己在暗中进行的,如今他也只好和盘托出。陈纳海听到父亲竟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心中也是十分愕然。 “如今,为了避免牵连你,不如纳海你把我绑了,主动去投案吧。”陈敬说道。 陈纳海愕然之后,便冷静了下来:“父亲,我看事情也许没有那么糟糕,虽然此案涉及许多你的门生故旧,但如果真的硬要牵扯上你,恐怕他们并无真凭实据,最多给你安个御下不严。” 听了这话,陈敬才回过神来,好像自己的反应确实有些过激了。 “但是有两个人,必须得处理掉。”陈纳海眼神突然一变,凌厉无比。 “纳海,你是说……”陈敬回道。 “庄梦龙和金罗衣,他们二人手中都有父亲你的亲笔书信,如果被查出来,父亲你便难以自圆了。”陈纳海说道。 “庄梦龙倒是无所谓,罗衣可是虎儿的……”陈敬想到这里犹豫了。 陈纳海哪里顾得许多,即使金罗衣是自己儿子陈虎的心上人,此刻他也不得不为了太师府上下这么多人的性命去考虑。 “父亲,这件事就交给我亲自去做吧,你就放心吧。”陈纳海说完,便转身离去了。只留下陈敬呆呆的站在原地。 “哎,看来我真的是老了。”陈敬叹了口气道。 洪昌统制府。 经过唐俭和谢浥尘连续几天的审讯,大部分的嫌犯都已经招认了罪行。只有庄梦龙,虽然认了另收暗账的罪,却对陈敬参与其中的事,只字不提。 “庄梦龙,我劝你识相点,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也免得本将多费唇舌。”唐俭怒道。 跪在堂下的庄梦龙已经没有了曾经的意气风发,蓬头垢面,身着破旧的囚服,一身的书生之气也消失不见,两眼无神,颓废不已。 他听到唐俭的话,反而冷笑道:“唐大人,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你还要让我说什么。” “你曾经和陈太师书信往来,讨论对账事宜,你当我不知,你快说书信现在在哪。”唐俭心知肚明,这么重要的东西庄梦龙必定带在身边,他早已派人搜遍了庄梦龙下榻的住处,只是一无所获。 “书信?哪有什么书信,唐大人你这样威逼利诱,让我诬陷当朝太师,你这是欺君之罪。”庄梦龙反过来给唐俭扣上了一顶帽子。他知道,书信即使交出来,自己也活不了,干脆不交,陈敬还能保全他的家人。 谢浥尘在一旁虽然不说话,却看得透彻,对唐俭说道:“唐大人,你别费力气了,他是不会交出书信的,他还寄希望于陈敬保全他的家人呢,只是恐怕很快就会有人来杀他了。” 听到这句话,庄梦龙的表情略微有些细小的变化,身体也摇晃了一下。显然这句话触动到了他,无毒不丈夫,何况是位高权重的陈敬,从他对曹案的态度讲究看得出来,对待会威胁他地位的人,他绝不手软。 谢浥尘让人给庄梦龙上了一杯茶,说道:“庄大人,你我曾属同僚,我有良言相劝,万不要给他人陪葬,只有我们才能帮你。” 庄梦龙喝了一口茶,依旧沉默不语。见他始终不说,谢浥尘便让人将他带回了牢房。 “谢大人,你说这人,怎么办吧。”唐俭恼怒道。 “唐大人也不要急,我看庄梦龙已经有所动摇了,再过一两日,想必就能有所进展,只是我们这段时间要保护好他的安全,我刚说的话,可不只是吓唬他的。”谢浥尘神情凝重的说道。 唐俭立刻调集了重兵护卫,全天候十二个时辰的守着牢房,这样的防备,别说人了,可以说连只苍蝇都飞不进。 可是偏偏陈纳海就进来了。他一路乔装打扮,快马从中京赶到了洪昌府。都不用特意去探查,这重重的包围就已经说明了庄梦龙就关在这里。 这大半夜的,庄梦龙正躺在稻草堆里呼呼大睡。突然被一个噩梦惊醒,只见一个普通军士模样的人正站在自己的牢门外面。陈纳海微微抬起了头,让庄梦龙看清了自己的长相。 庄梦龙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因为他唯恐一点声响便惊动了周围的侍卫。 “庄大人,我来找你,想必你也知道原因。此地我不宜久留,还请你速速告知我父亲亲笔信在哪,你们师生一场,我想你也不忍心看到他晚节不保吧。至于你的家人,我会替你好好照顾他们。”陈纳海小声的说道。 他知道庄梦龙是个念旧情之人才故意这么说,更何况自己的手中还有他一家人的性命。 庄梦龙低头沉默良久,慢慢地脱下自己的靴子,将鞋底一把掰开,从里面拿出了一张叠成小方块的信纸,递出去交给了陈纳海。 “陈统领,信在这儿,我自知这次死定了,我的家人就拜托给你了,请转告太师,学生拜别了。”说完这话,庄梦龙跪倒在地,连磕了几个头。 “庄大人,我替家父多谢你了。”陈纳海拿到了信,便不再久留,临走之时给庄梦龙留下了一个小瓶子。 拿着小瓶子,庄梦龙苦笑了一声,不禁回忆起自己这一生。他长叹了一口气,仰起头把瓶子里的东西一饮而尽,然后又躺回到了茅草堆里,不一会儿就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走出了牢房不远,陈纳海立刻将信撕得粉碎,扔入了河里。 “如今只剩金罗衣和她手里的信了。”陈纳海转身向统制府走去。 红烛摇曳,床幔垂帘。 “余大哥,自我们分开后,这几日是我最开心的时候。”金罗衣正甜蜜地依偎在余重的怀里。 余重紧紧搂住这个他心爱的女人,心中暗下决心,一定不能再让她离开自己的身边。 “明天我先去和太子辞别,然后我就带你回姜州,回家!”余重说道。 家,多么温馨的词汇,金罗衣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家的温暖了,这句话从余重的嘴里说出来,是那么的有信服力,让她不禁已经开始憧憬美好的未来了。 天一亮,余重就去行辕见太子了,金罗衣则在房内收拾着细软。突然一封信从包袱里掉了出来,她低头捡了起来,好像想起了什么,拿起信就往门外走去。突然,她一步步后退了回来,一脸惊恐,仿佛在害怕着什么。 第一百三十七章 伤离别兮 金罗衣打开房门,就发现面前站着一个人,正是陈纳海。 “金姑娘,你拿着这封信,要去哪里?”陈纳海低沉的声音里透露着一丝杀意。 “陈……”金罗衣还没来得及喊出声,就被捂住了嘴,推进了房里…… 这边余重到了太子行辕,发现唐俭和谢浥尘都在这里,还没等他主动辞别,就得知了一个消息。 “什么?庄梦龙昨夜服毒自尽了?”余重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个消息,明明牢房被重兵保护,竟然还能出意外。 “到底是谁把毒药带进去的呢?”谢浥尘也百思不得其解。 姬语冰紧锁着眉头,沉默不语,庄梦龙可是重要的认证,他和陈敬来往的信件是这件案子的重要物证,如果没了他,陈敬岂不是就要逍遥法外了。 “唐大人,牢房的护卫如此严密,究竟是怎么出的纰漏?”姬语冰质问道。 “太子殿下,这……臣回去一定彻查。”唐俭满头大汗地回道。 “彻查恐怕也是亡羊补牢了,想必是陈敬的人下的手,只是我们也没有证据。”谢浥尘无奈的摇了摇头。 唐俭突然眼睛一亮,想到了什么,说道:“说到信的话,臣记得金姑娘那也有一封!” 姬语冰一听,大怒道:“你怎么不早说?这是要出大事的。” “是殿下说不再追究金姑娘的事,我就忘了啊。”唐俭委屈的回道。 突然余重和谢浥尘相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不好!”两人一前一后,身形似箭一般飞出了营帐。 “卿少,快跟上去,金姑娘可能要出事!”姬语冰说道。 中孟卿得令立刻追了出去。 “姑父啊姑父,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姬语冰来回的踱步,气急败坏的数落道唐俭。 余重和谢浥尘一边喊着金罗衣的名字,一边冲进了统制府,只是房内没有任何的回应。 “余兄,进门如果看到任何情况,都不要激动……”谢浥尘按住余重的肩膀,提醒道。 此刻余重心中只觉得的已经快要无法透气了,他上前一把推开了房门。屋里空无一人,金罗衣已经不知所踪,她的包袱还在,剑掉落在地上,还留下了一滩未干的血迹。 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余重发了疯似的冲了出去。每见到一个人,就要问一遍是否有看到金罗衣。当然,这么盲目的找是不会有结果。 紧随而来的卿少一把抱住了他,除了他也没人能阻止发狂的余重。 “余兄,你冷静一下,你这样于事无补。”卿少大吼了一声。 听到这句话,余重瞬间安静了下来。只见他两眼神采全无,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地上。 谢浥尘并没有也失去冷静,他合上折扇,走进了屋内。屋内并没有出现打斗的迹象,说明金罗衣根本没有抵抗。而以她的功夫,能一招制服她的,武功不会比余重低多少。 陈敬那边能派出的高手,能轻松进入重兵防守的牢房,又能一招制服金罗衣的,谢浥尘心中只有一个人选。 这时,卿少走了进来。他见到现场的情况,也知道出事了,叹了口气说道:“看来我们是来晚了,知道是谁干的吗?” 谢浥尘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八九不离十,但是我们没有证据。” 卿少蹲下来摸了摸地上的血迹,说道:“如果金姑娘也遇害了,尸体哪去了?这么大滩血迹在这,受伤的人定然撑不了多久,很快就会失血过多而死。凶手为什么又要多此一举,将金姑娘带走了呢?” 往往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也是最容易疏忽犯错的时候。如今庄梦龙服毒身亡,金罗衣生死不明,能够指证陈敬的证据全都没了,难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逃脱法网了吗? 众人的心中皆愤愤不平,可是也于事无补。只能一边派出人手在城中进行搜捕,一边尽快将暗账的案件审结,从长计议了。 姬语冰将在洪昌府发生的事情,一一如实上奏给了皇上,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陈敬与此事有关,但至少也能敲打敲打他。 又过了数日,案件诸犯皆以审讯完毕,姬语冰还需要继续前往其他路巡视军政要务,唐俭和卿少一路随行。 谢浥尘需要回义县将政务交接给汪志远,然后去姜州正式上任,华文珺也留下来陪着他。 余重决定独自出发去寻找金罗衣的下落,如果实在找不到,就直接上中京找陈敬老儿要人。 “余兄,临行前我有言相赠。这杀害庄梦龙,带走金姑娘的人,想必我不说,你也能猜到是谁。你此行还需多加小心。”谢浥尘叮嘱道。 “我只是担心罗衣她……”余重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讲。 “只要一日没见到罗衣姑娘的尸体,我们就一日不能放弃。事后我们全城搜捕都没有找到凶手和罗衣姑娘的踪影,想必是已经离开了洪昌府,城门处戒备森严,凶手定然不会旱路,你可以试试从水路查起。”谢浥尘说道。 “明白,如果这一路没找到金姑娘。我就上京直接去找陈敬老儿要人”余重愤恨地说道。 “我赴任姜州后,也很快就要进京述职,到时候我们中京见吧。”谢浥尘说道,两人就此约定,分道扬镳。 一转眼秋风随落叶而去,初冬的寒意已经来临。 谢浥尘离开义县的这一天,城门处熙熙攘攘的挤满了人,都是来送他。甚至还传出了一声声哭泣的声音,可见百姓对他的不舍。 “大人,乡亲们本来都想来,但是人实在太多了,就权且由我们做代表了。”一名老者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说道。 “多谢大家的送行,谢某在任时间不长,也没为大家办几件实事儿,实在惭愧。”谢浥尘大声说道。 忽然,人群中立起了一把万民伞,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义县百姓的签名,汪志远和捕头宋武一起举着伞走了出来。 “大人,义县贫瘠之地,幸而有大人造福一方,我们的日子才逐渐好了起来。大家也没有别的什么可以送的,这一把万民伞,还有一些盘缠和土特产,还望大人一定收下。”汪志远说道。 此时他身后的百姓们也都大包小包的拿出了许多的包袱。看着这些善良淳朴的百姓,谢浥尘的眼眶湿润了,一旁的华文珺也不住的擦拭着眼泪。 他虽到任时间不长,可以说所有的事都尽心尽力。减税降赋、缉凶捕盗、体察民情、同心抗疫、智斗贪官。这桩桩件件,老百姓们都不会忘记。 “乡亲们,这万民伞我就收下了,其他的东西我万万不能收啊,否则我不是夜成了贪官了,还请大家一定收回。”谢浥尘婉拒道。 见他十分坚持,大家只好把其他的东西收了起来。 谢浥尘转而拍着汪志远的肩膀,叮嘱道:“志远,我已上表朝廷,任命你为义县的知县,还望你今后好好的为百姓们做事,不求有多大的功劳,但求无愧于心。” 汪志远揉着红红的眼睛,连忙称是。他身后的王大和王小二两个大老爷们也哭的稀里哗啦的。 “哭什么哭,都是义县的好男儿,都给我坚强起来,我只是晋升,又不是去坐牢,你们一个个搞得好像永别是的。”谢浥尘笑道。 “大人,我们是舍不得你啊,我们就想跟着你做事。”王大说道。 “你们今后好好跟着志远,努力工作,全心为百姓做事,这便是不给我丢面子了。”谢浥尘说道。 二人不停的向鸡啄米一样的点头。 和百姓们依依惜别后,谢浥尘和华文珺翻身上马,一行人沿着官道,离开了义县。身后是挥手告别的人群,一把万民伞在初冬暖阳的照耀下,闪耀着别样的光辉。 那边厢余重在洪昌府的港口打听了许多天,终于从一个船夫那儿听到一个消息。 原来这船夫在金罗衣出事的那天,曾经搭过一个奇怪的男子渡江,他的长相十分凶悍,带着一口又大又沉的箱子,喊了两个挑夫才抬了上来,而且有随身配着一把看起来十分贵重的刀。 根据船夫的描述,余重一听便知,那把刀是禁军四卫专用的雁翎刀。他这下更确定,杀死庄梦龙的人就是陈纳海,而且很有可能金罗衣就被他掳走,装在那口箱子里了。 打探到这些消息,余重的心中反而略微的安心了一些,因为如果金罗衣已经死了,陈纳海又何必将她放在箱子中带回去,那样不是多此一举吗?如今看来金罗衣很可能还活着。 而陈纳海渡江以后,定然是直奔中京而去。余重想到这里,立刻也渡过了江,往中京的方向一路追了过去。 再入中京,前方究竟还有什么样的困难等待着他,余重丝毫不介意。他此刻的心中只有金罗衣,不能她再回到太师府那个狼穴。 飞扬的马蹄将黄沙卷上了半空,驰骋的少年为爱人再次身闯龙潭。 笼罩在南汉皇宫上空的浓雾,愈发迷蒙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再入中京 余重拿起羊皮囊,猛的倒了几下,从里面流出了最后的几滴水。 他擦了擦汗,前方的山路仍旧看不到尽头。 走官道太慢,他选择了走山路,已经赶了三天的路了。饿了就摘些山间的野果充饥,打些野味。更难解决的是水源,能遇见山泉溪流还好,没有的时候只能嚼几片树叶。 按照地图来看,翻过这座山就是一片平原了。到时候找个集市,换匹马,应该最多一日,就能到中京了。 可是当到达山顶的时候,余重傻眼了。前方竟然没路了,因为地动的原因,本来存在的山体滑坡了。如今只留下了一个光秃秃裸露的坡面,牵着马完全无法下山。 余重放眼房去,如果要顺着山脊绕一段的路,恐怕又得多花个半天的时间。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顺着这个坡面滑下去。 可是总不能就这样跳下去吧。余重看看自己的炎钧剑,又看了看周围的树,心中有了主意。 他拔出剑,砍下了几根小腿粗细的树枝,削成了两块接近一人高的木板。拿起来比划了一下,又削了两根三尺左右的手杖,最终相当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又将行李和马鞍都取了下来,拍了拍马屁股,说道:“去吧,你的任务完成了。”马儿仿佛听懂了一般,“咴”的长嘶了一声,回头看了看他,自行离去了。 见马儿离去,余重将木板紧紧的绑在了脚上,又将行李和宝剑背在了身后。他拿起两根手杖,看了看下面光秃秃的坡面,长呼了一口气。只见他轻轻一踮,从山顶上一跃而下。 “呜呼……刺激!”从坡面上传来了余重的呼啸声。只见他踩着两块木板,竟在坡面上如履平地般的滑了下去。不时的还用手杖点着地,保持着平衡,身后扬起了漫天的沙土。 这速度带来的快感并没有享受多久,很快他就滑到了山下。这回出现在面前的是一条小河。他速度太快,直接飞进了河里,摔了个四仰八叉,就连脚上的木板也飞了出去。 “呸,呸……”余重吐着嘴里的泥沙,揉着差点摔成四瓣的屁股站起来。这河水倒是不深,他环视了下四周,发现在河水的上游有幢小屋。 “去看看有没有人,找点吃食,顺便问问路。”余重这样想到,连忙手脚并用的往岸上爬去。 小屋的主人是个老樵夫,为人颇为和善。见余重一身湿透了,连忙招呼他进屋。 “年轻人,你先在炉子边烤烤衣服,我去给你盛碗热汤暖暖身。”樵夫说道。 余重坐在炉边,一边烤着衣服,一边喝着樵夫送来的热腾腾的鱼汤,顿时感觉舒服了很多。 从樵夫的口中得知,离此不远有一个小镇,他的儿子就在镇上开了一家客栈。每天樵夫都进山砍柴,在这间小屋里暂歇。 这真可谓是无巧不成书,余重正好搭上樵夫的驴车。这样到了小镇上买匹马,很快就能到中京了。 驴车上装满了柴草,余重轻松地一跃而上,直接躺在了里面。别说,软乎乎的还挺舒服。 老樵夫惬意的在前面唱起了山歌小调,倒是还算动听。随着车身的摇晃,一阵疲劳袭来,余重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地方了。 小镇不大,位处在南面进中京府的要道上。客栈也不大,但却是镇子上唯一的客栈了。 余重帮忙把柴草卸到了后院,顺便给了老樵夫一些散碎银两作为感谢。 眼见天色渐晚,他走进客栈,点了一桌酒菜,打算好好饱餐一顿,再休息一夜便立刻出发前往中京。 这时,客栈里走进了几个武林人士,凶相外漏,虎背熊腰。几个人将兵器往桌上一拍,便吆五喝六的让小二上酒菜。 这几个人几杯黄汤下肚,就开始大声聒噪。余重不由得厌恶的看了几眼。 但是他们说话的内容却引起了余重的兴趣。原来他们几人是来参加中京府一个比武擂台的,好像是哪个大户人家招保镖,所以办了个这么擂台。 因为酬劳十分诱人,所以引得许多江湖人士都来打擂。这几个大汉便是来参加的。 但是在找到金罗衣之前,余重可没什么心情去看热闹。他赶紧吃完了饭,准备上楼歇息,这样明早也能早些出发。 谁知这几个大汉喝的半醉半醒,也是不知道好歹。看见余重手上拿着一把宝剑,便要拿来看看。余重自然是不肯的,几个人便动手要抢。 他们哪里是余重的对手,三拳两脚就被踢翻在地,哭喊着跑出了门去。 “阿弥陀佛,数月不见,余施主的功夫是愈发精进了。”一个洪亮的声音传入了余重的耳中。 他向客栈的角落里看去,只见一个精神矍铄,满面红光的老和尚正坐在那里。 一见到是他,余重立刻上去恭恭敬敬的施了个礼,说道:“原来是无垢大师,晚辈这厢有礼了。” 无垢大师回礼道:“余施主好记性,还记得贫僧在御华山时说过,老衲与施主有缘,定有再见之期。” 余重眼巴巴的想了想,好像还真有这么回事,连忙说道:“大师佛法高深,晚辈佩服,不知道大师为何路经此处。” 两人一番交谈,原来无垢大师被邀进京说法,才途径此处,谁知正好遇上了余重。但余重没敢把金罗衣的事情告诉他,万一传到无尘师太的耳朵里,自己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余施主是否有心事?”无垢好像看出了些什么,突然问道。 “没事没事,不如我们明日结伴进京吧,我也好聆听一下大师高深的佛法。”余重连忙转移话题道。 无垢大师一口答应了下来。直到第二天早上,余重看见无垢身无长物地站在客栈外等着他,他才有一点后悔。 “大师,你这一路怎么过来的……”余重问道。 “佛门中人,慈悲为怀,自然是走过来的。”无垢双手合十,一脸认真。 “总不能让晚辈也和你一起走吧……晚辈去中京还有急事呢。”余重此时一个头有两个大。 “如果余施主有急事,一定要给贫僧买匹马,贫僧也可以迁就迁就你。”无垢大师回道。 余重心中暗想:“合着你个老和尚在这等着我呢。” 但是这同行上京也是他自己提出来的,现在只好认账,另买了匹马给无垢大师用。 “余施主一片善心,与佛有缘,我佛定会保佑你的。”无垢大师一本正经地说道。 “老和尚你不去做生意真是屈才了。”余重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也不敢说出来。 小镇离中京府已经不远了,二人一路疾行,正午时分便进了城。 上次来,余重是护送金罗衣前来。这一次,美人已不知芳踪何觅。 “余施主,老衲这次进京,是在白龙寺说法,前后七七四十九天,如若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来找贫僧。”说完,无垢大师便先行离去了。 余重连声道谢,心中却不以为然。忽然他在大街上看到一个人,差点乐出声来,这个人他可太熟悉了。 “归明!”余重大老远的就喊道。 归明听到有人喊他,四处寻找,终于看见了余重:“这不是余老大吗,你怎么来了。” 余重刚欲说话,却被归明拦住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处,余老大随我来。” 两人一起走进了茶楼,开了间雅间,归明这才松了口气,先喝了一大口茶。 “你说你一个御龙卫的校尉,中京城也算是你的地头了,怎么紧张兮兮的。”余重问道。 归明嘿嘿一笑,说道:“余老大,不好意思,老弟我现在是都尉啦。” “哟,升官啦。恭喜恭喜。”余重说道。 只见归明突然又走出雅间,吩咐小二没事不要来打扰,然后又走了进来,神秘兮兮地问道:“余老大,你不会也是为了那件事来的吧?” 余重一头雾水,连问道是什么事。 原来近日来,中京城突然聚集了许多武林人士,表面上是来参加一个富庶人家摆下的擂台。但是京畿重地发生这种事,自然会引起禁军的注意,归明这才自告奋勇的要来调查此事。 “此事我进京路上倒是有所听说,但是我还真不是为了此事而来的。”余重便把金罗衣失踪事告诉了归明。 “原来余老大你是为了金姑娘来的,前阵子浥尘神秘兮兮的寄了封密函给我,让我一定要交给我父亲,正是为了这暗账的事,没想到竟然牵扯出这么多的干系。”归明皱着眉头说道。 “如果罗衣真的被陈敬派人掳去,她现在的情势一定很危险,我得快点想办法把她救出来。”余重焦急的说道。 “但是你一个人势单力孤,京城你又人生地不熟的。”归明思考了一下,又接着说道:“这样,余老大你先到我家暂住,救人这事儿确实刻不容缓,我帮你一起想办法。” 余重想想,归明说的也在道理,与其自己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不如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毕竟打虎亲兄弟,何况他们比亲兄弟也不遑多让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探太师府 归明的家离皇宫不远,这也是为了方便随时入宫。刚来的时候,虽然他父亲复职御龙卫统领,他也不过是个普通的禁军。和别人一样,每天起早贪黑的训练。吃大锅饭,睡大通铺。 因为武艺高强,吃苦耐劳,又善于和同僚相处。很快,他就从一个小兵升任了校尉,再由校尉升任都尉。在御龙卫中品阶仅次于统领和副统领,手下好歹也管着上千号的弟兄。 按说御龙卫的职责只用负责皇宫戍卫和天子护卫。这归明偏偏又是个不安分的家伙,每每京城有什么风吹草动,他比中京府衙的人跑的还快。结果还真让他破了几个大案。 比如这两个月前,曾有一件轰动京师的案件。凶犯是一名禁军的校尉,因平日经常被刻薄的上级压榨,心生不愤。 终于在某日,积压许久的愤怒终于爆发了。凶犯趁上司不备,一刀杀害了他,还分尸成了好几块泄愤。被发现后夺了一匹快马,便想冲出城去。 中京府衙上百名捕快围追堵截,最终将凶犯围堵在一座桥上。这凶犯也不愧是禁军的校尉,武艺高强,哪里是这些普通的捕快能比得过的。 凶犯身着鳞甲,手持连弩,这都是禁军精锐的装备。虽然上百人围攻,箭如雨下却也伤不着他分毫。反而是他手中一张连弩,当场射杀了许多捕快。 这远的不行,近的也打不过,一时之间,捕快们拿这名凶犯竟然一点办法也没有。也是事有凑巧,这天归明正好休班,又犯了**病,想去喝喝花酒。 谁知想去和花酒的去处,偏偏就在这围捕现场附近。这给姑娘们吓得都花容失色,哪里还有心情揽客。触了咱们这位归明少爷的霉头,那是要倒霉的。 他拔出雁翎刀,一跃就站上了桥头。这凶犯一见归明手中的刀,便知道是来了硬茬子了,挺身就是一刀劈来。 归明正在气头上,哪里会相让。他屏气凝神,将真气灌注全身。提步一跃,避过这一刀。瞬间连出两脚,这凶犯的刀和人都飞了出去。 等他再想爬起来的时候,归明的刀已经抵住了他的咽喉。身后的捕快们连忙一拥而上,将凶犯逮捕了。 也是因为此事,中京府尹华仁安大人特地上奏皇上,这才有了归明这都尉的身份。 经过这件事,归明一发不可收拾。只要一有空,就在大街上闲晃,天天念叨着多抓几个贼人好升官。 “余大哥,喝茶。”一声如黄莺般清脆的女声,打断了他们两人的谈话。 一个气质婉约,清秀美丽的少女端着两杯茶走了过来,正是归明的小妹,归思思。 “原来是思思啊,几个月不见,你愈发清秀了。”余重说道。 归思思脸色一红,也不说话,放下茶就跑了。 “哎,我说小妹,你脸红什么啊。”归明奇怪道。 也是因为余重本来就是个风流帅气的少年。经过这几个月的磨砺,皮肤黑了不少,肌肉也健壮了许多,显得更加英气十足了。 这归思思在姜州时,本就对余重有着好感。这许久未见,猛地看见了,反而有些害羞了。 余重此时哪还有心思去琢磨这些事,他现在脑袋里全是如果去救金罗衣。 “余老大,听你说来,我觉得能劫走金姑娘的人,恐怕只有陈纳海了,但这样反倒不会有什么危险。”归明说道。 其实归明所说是有道理的,毕竟如果陈纳海有心杀害金罗衣,当场解决就行了,又何必多此一举将她带走。 既然花这么大力气,将金罗衣带回了中京,必然不是为了取她性命。所以如果她在陈纳海的手里,应该还是挺安全的。 这些事余重并不是想不到,只不过是关心则乱罢了。 “明少你这些日子倒是长进了,心思细腻了不少啊。”余重夸奖道。 归明揉了揉鼻子,得意的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现在好歹也是御龙卫的都尉加威震京城的归大神探,哈哈。” 说他胖,他还喘上了。 不过如果陈纳海把金罗衣带回中京府,不是为了取她性命,那又是为了什么呢?余重只想到一个,也许真的是娶她吧…… 事到如今,他得先确定金罗衣的人身安全,再图救人之计。两人研究一番,还是决定摸进太师府探探虚实。 夜深人静,月朗星稀。余重和归明,穿上夜行服,蒙着面悄悄的摸到了太师府里。 “余老大,咱俩分头行动,你去后院我去前院,一炷香以后还在这里汇合。”归明小声说道。 太师府虽然大,但护卫却不是很多。毕竟在天子脚下,哪个贼人又敢来这里捣乱呢。 这种事对余重来说,好像已经不知道做过多少次了。几乎他已经成了个飞贼专业户,到哪都是走屋顶,翻院墙的。 他来到后院,这里静悄悄的,应该是都就寝了。其实但凡是正常人,谁这个时间还醒着呢。 有一间屋子,里面的灯火还亮着。余重悄无声息地摸了过去,一个倒挂金钩,从屋顶上吊了下去。在窗子的上沿挖了个小洞,往里看去。 这一眼不要紧,看得他气的浑身颤抖。里面有一个躺在榻上熟睡的女子,赫然就是金罗衣,看起来没有受一点伤。屋里还有一个年轻男子,穿着睡衣,还在灯火下读着书卷。 不一会,这名男子困意来袭,便吹了灯火,爬上床也安歇了。没错,就是金罗衣的床上。他俩躺在一张床上……看来这年轻人就是陈敬的孙子,陈虎。 余重差点气的从屋檐上掉下来,当时就有想冲进屋里结果了这男人的冲动。不过想归想,做又是另一回事了。 半夜刺杀太师府的少爷,他还没有活腻。如果是为了家国天下,杀个把人他还无所谓。为了女人杀人,他的气度还不至于如此。 想到这里,余重一记翻身回到屋顶,一跃离开了这间屋子。他在汇合地点等了好一会,归明才姗姗来迟。 “你怎么耽搁了这么久?”余重问道。 “先别说我,你那边怎么样,有找到人吗?”归明问道。 “找是找到了……不过……”余重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事。 看他这幅模样,归明心中也猜的八九不离十了,也就不好再继续问下去。 “余老大,你猜我再前院发现了什么?”归明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在余重眼前摇晃道。 这纸上面密密麻麻写着许多字,看起来像是份名单。 “这是什么?”余重问道。 “嘿嘿,没想到来一趟太师府,还有意外收获。这是我刚刚在书房顺手牵羊来的,这是一份名单,上面的名字全是些武林人士。”归明说道。 “武林人士?太师府怎么会有武林人士的名单。”余重奇怪道。 “我敏锐的神探第六感告诉我,这份名单应该与我最近正在查的事有不小的关系。”归明洋洋得意地说道。 “堂堂太师,怎么会和武林人士有瓜葛,这倒是个有趣的事。”余重思索道。 “这就要查了才知道了,我们先撤,回去再说。”归明说道。 两人蒙上面,几个纵身,便消失在黑夜之中。 他俩一回到家,只见归礼政正坐在大堂内等着他俩。 “爹,你咋还没睡呢?”归明偷偷对余重做了个鬼脸。 归礼政也不理他,反而和颜悦色的对余重说道:“余贤侄来了,也不让人告诉我一声呢,我好跟你去喝两杯啊,你不要总跟着我这龟儿子胡闹。” “爹,你是骂我还是骂你自己呢?”归明不服气的说道。 “滚,一会儿在找你算账,大半夜的跑出去野,好好的一个禁军都尉,天天学人查什么案。”归礼政没好气的骂道。 “叔,您消消气,这回真不怨明少,他是陪我去办事的。”余重连忙解释道。 听到这话,归礼政气立刻消了一半,转而说道:“好吧,看在余贤侄为你说话的份上,老子不跟你计较了。” “也不知道我是他儿子,还是你是他儿子?”归明偷偷对余重抱怨道。 “小子,别偷偷说我坏话,明天可是禁军四卫大比武的日子,到时候给我精神点,丢了我的人,看我拿你怎么办。”归礼政说道。 禁军四卫大比武,是每年的一次大检阅。在这一天,四卫都会派出自己的精锐参加比武。主要比试的项目无非就是骑术、箭法、耐力、武艺,今年还多了一个科目,布阵。 最终比武获胜的人,不但会获得破格提拔。其所在卫所的所有人,还能得到双份年俸。所以禁军四卫对这一年一次的大比武,是非常重视的。 “放心吧老爹,我肯定不给咱们御龙卫丢人,今年的第一肯定是我的。”归明拍了拍胸脯说道。 “最好是,哼,都早点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儿个再说。”归礼政说道,便转身回房休息了。 归明见父亲走了,一把拽着余重一起回屋,借口说要研究比武的事,说什么也要和他一起睡。 第一百四十章 禁军比武 归明的床足够大,躺着两个大男人也不算太挤。只是这一躺下,余重就想起在太师府看见的那一幕,翻来覆去的就睡不着。 他反复的想着,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看见的是否是真的金罗衣。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洪昌府她对余重所说的那些话,难道是假的吗?余重此刻的心中十分混乱。 也许她有什么难言之隐吧,至少目前人是安全的。余重此刻只能这样自己安慰自己。 “余老大,睡了没。”归明突然在旁边用手指戳余重。 “没睡啊,对了,方才你爹提到明日比武是怎么回事?”余重问道。 “哈哈,是禁军四卫一年一度的检阅。别的我倒不担心,唯一担心的是行军布阵这一科,你也知道的,我哪懂这个啊。”归明说道。 “叫你平时多看点书,这下书到用时方恨少了吧。”余重回道。 归明突然翻起身来,一脸认真的看着余重说道:“我突然想起来了,余老大好像你比较在行啊,听说你在西京前线,以五千骑兵大破北宁三万铁骑。” 余重被他吓得一激灵,看见归明一脸坏笑就知道他又有鬼主意了,连忙回道:“你不会又打我的什么主意吧。” “哈哈哈,知我者,余老大也。明日的行军布阵一科,不如就由余老大从旁协助我如何啊,我一定感谢你八辈祖宗。”归明跪坐在床上,双手合十,不停地央求道。 “好吧,谁让你也帮了我呢,我答应你了。”余重又好气,又好笑的回道。 见余重一口答应,归明高兴的转过身就睡去了,不一会儿就没心没肺的打起了呼噜。 第二天早上他睁眼的时候,余重已经在院子里练起了剑。 只见炎钧剑在朝阳的照射下,好似如白昼流星一般,晃的人眼睛都睁不开。强大的剑气形成的气场笼罩着整个院子,压迫的人皮肤都仿佛无法呼吸。一声声剑吟如同天外魔音,让人如痴如醉。 归明在一旁看的人都惊呆了,没想到几个月不见,余重的剑法竟进步的如此之快。 “好剑法,好剑法,这要是动起手来,恐怕我都也接不了你几招了。”归礼政一边走过来,一边鼓着掌说道。 “见过归叔。”余重右手一挥,剑已入鞘。 “嗯,这次余贤侄来的正是时候,今日便随我们去看一场热闹吧。”归礼政说道。 余重也正有此意,毕竟他还答应了归明要从旁协助他。 巳时刚过,禁军校场上已经是人山人海,除了参加比武的禁军四卫的人马,还有许多禁军来看热闹的。 这一次的大比武,皇上亦十分重视,毕竟这四卫人马是直接负责皇宫卫戍的精锐部队,他们的作战素质甚至直接影响到皇权的强弱。曾经皇权孱弱也正是因为禁军四卫都掌握在了权臣的手里。 所谓禁军四卫,即御龙卫、腾龙卫、龙骧卫、虎骧卫。各自职责不同,作战特点也不同。 御龙卫与腾龙卫主司皇宫内戍,擅长步战。龙骧卫和虎骧卫则主司皇族出行的外戍,擅长骑射。当然,在不同的情况下,也会有混合编制的时候。 这也是曹显贵倒台以后,第一次的大比武,如今除了陈纳海的龙骧卫,其他三卫人马皆由天子心腹亲掌,可以说这也是皇上登基以来,皇权终开始逐渐复兴的一种征兆。 听着归明介绍着大比武的事,余重不住的点头说道:“怪不得皇上如此重视,原来有此内情。” “所以这次比武,谁赢都行,就是不能让陈纳海的龙骧卫赢了,我们可得给皇上长点威风。”归明说道。 此时四卫的人马都已经聚齐在场中,雄姿英发,旌旗飘扬。余重放眼望去,果然龙骧卫的人眼神都好像有些不对,仿佛视其他三卫的人如死敌。 “二殿下驾到!”只听得一声高呼。二皇子姬烈的仪仗,缓缓的走到了观礼台上。他趾高气扬的坐下,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归明暗暗啐了一口,说道:“你瞅瞅他那二世祖的模样,这也就是太子不在,要不然哪里轮得到他来执掌大比武的事。” 这皇宫之中,即使是亲兄弟,也会为了那一把龙椅争的头破血流。看见归明这态度,余重心里也有数了,想来这二皇子姬烈定然是和姬语冰不太对付的。 一阵鸣鼓,大比武正式开始。御龙卫这边派出的自然是归明,其他三卫也都派出了自己选拔出的精锐。 这骑术的比拼,规则十分简单,四人四马捉对厮杀,先落地者为输,剩下最后一个人则为胜者。 禁军四卫的人,自然不是普通士兵可比。可以说人人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四人在场中角逐,看的一旁的观众也都是齐声叫好。 不一会儿,腾龙卫和虎骧卫的代表都被打落马下,场中只剩了归明和龙骧卫的代表。 “来人通名,小爷手下不打无名之辈。”归明高喊道。 “在下龙骧卫都尉,高浑。”龙骧卫这边的代表回道。 两人一踢马肚子,便厮杀到了一起。归明手持梅花银枪,寒芒点点,如蛟龙出海。高浑使一把长戟,左挡右刺,也是行云流水。一时之间难分伯仲。 余重在场外一看便知,这高浑显然骑术非常精湛,相比之下归明便是稍逊一成了。持久战下去,他必然落败。 二人你来我往战了几十合未分胜负。忽然只见高浑长戟一扫,归明躲避之时竟失误从马上摔了下来。围观众人惊呼,只道大局已定,龙骧卫这边的人都开始击掌庆祝了。 谁知归明竟银枪点地,借力一跃,又跃回马上。只是虚惊一场,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心知这高浑确实不好对付。如果想取胜,恐怕得想点别的办法。 只见归明驱马挺枪,一招直捣黄龙。 高浑不慌不忙,长戟横于胸前,挡住这一击。反手又是一扫,勾住了归明的梅花枪,又用力往回一拉。 他这看似平常一招,却是使的暗劲。若是换做常人,这一拉恐怕银枪已经脱手。 归明也感受到了顺着长枪传导过来的内劲,自己胯下的马眼见便要坚持不住了。如果再硬撑恐怕人还没事,马先倒地了。 此时他突然灵机一动,双脚用力一蹬,腾空而起。借着高浑的这股力道,竟然直接跃道了他的马背上,双手抱着高浑的腰间,硬是不撒手。 围观的众人纷纷叫好,看起了热闹。 在一旁观看的余重心里不禁暗暗发笑道:“这恐怕也就只有归明才想得出这么无赖的打法。” 此时高浑被归明死死抱住,反而行动不便,一杆长戟更是无从施展,气的破口大骂。 “你这泼皮,快给我松手。” “不,我就不松手,你拿我怎样。”归明耍起了浑。 高浑扔了长戟,双手往后胡乱抓着,却怎么也抓不住归明。 两人这样纠缠在一起,不像禁军的比武,反倒有点像街边的无赖打架。围观的众人也都哄笑了起来。 观礼台上的二皇子姬烈反而看的津津有味,心中觉得这归明倒是有几分意思,示意身边的人不要打断他们。 他们二人共骑一匹马,还在上面大动干戈。这马儿也是吃草喝水的动物,哪里承受得住这两个大老爷们。过了一会,马儿实在支撑不住,嘶鸣一声倒了下去,躺在地上呼呼喘气。 归明和高浑自然也同时落在了地上,两人还死死的抱在一起。 “这叫老树盘根,知道我的厉害了吧。”归明坏笑道。 “你这无赖……你给我松开。”高浑被他压在身下叫骂道。 此时,传令太监下台来说道:“好了好了,你们俩都松手,好歹也都是禁军精锐,死街边泼皮骂架这般成何体统。” 两人这才松手,拍拍土站了起来。 “二殿下说,你们两人各有千秋,规矩也没有说不能这么打,你们这一局就算打平了吧。”太监捏着兰花指,扭捏的说道。 眼见归明处于劣势,竟然能够勉强打成一平局,这边御龙卫的人自然是十分高兴,欢呼了起来。相反龙骧卫那边的人脸色就不是很好看了。 “嘿嘿,爹,没给你丢脸吧。”归明回道场边,嬉皮笑脸的说道。 “这还不够丢脸的呢,哼,就知道使些小聪明,你这样岂能担当大任。”归礼政嘴上虽然数落着归明,但是他也知道,面对高浑这样骑术精湛的对手,归明能打成平局,已经不易。 即使是上了战场,胜负有的时候也并不是全凭实力,有的时候小聪明也是可以救命的。 “我看二皇子倒是对你十分欣赏呢。”余重用眼神示意道。 归明看向观礼台,只见姬烈正一脸微笑的看着自己。看的他不寒而栗,浑身抖了一抖,被他欣赏好像不是什么好事。 接下来第二项科目,轮到了箭术的比拼。 但是这箭术的比拼,可不是看谁射的准这么简单。 第一百四十一章 箭无虚发 这禁军比武的箭术科目,不但要讲究快狠准,还要讲究稳定、胆大和心细。 头三箭,射固定靶。四人皆全中靶心,三十环满环,引起在场观众一阵喝彩。 再三箭,射移动靶。虎骧卫的代表一箭稍稍偏出,只得二十九环,无奈被淘汰,其他三人晋级。 又三箭,射铜钱眼。每箭要从铜钱方孔穿过去,再命中靶心。到这里难度已经极高了,一般来说到这一步,基本就已经决出胜负了。 偏偏今年的选手都比较强,除了腾龙卫的代表一箭偏出惜败。归明和高浑竟然都是三箭全中。又是一阵满堂喝彩,场中的气氛到达了一个**。 余重心中暗暗赞叹,没想到几个月不见,归明还练就了这一手绝技。 但是这样一来,反而不好办了。大家也没想到经过难度这么高的第三轮,还有两个人留下来。 此时坐在观礼台的姬烈突然对身旁的太监耳语了几句。过了一会太监走下来宣布道:“二殿下说了,二位勇士剑法超群,难分伯仲,如今加赛一箭。” 太监招了招手,各自来了一位御龙卫和龙骧卫的军士。在场众人都一头雾水,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接下来他的做法,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只见他在两名军士的脑袋顶,各放了一摞铜钱,又在其上立上了一枚铜钱。 “这最后一轮,一箭定胜负。二位需使箭从钱眼中穿过,正中靶心,并且下方铜钱一枚都不许落地,落地者为输。”太监说道。 听完这规则,在场众人皆哗然。这箭穿钱眼,对归明和高浑来说,到不是最难的。难的是这顶钱的换成了一个大活人,如果他稍微有一点点动摇,这就会影响射箭人的准确度。 更何况还不允许下方的铜钱落地,这更是难上加难。目标铜钱本就是立在下方铜钱的钱眼里,上方铜钱被击中,定会带动下方铜钱。这看起来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大家议论纷纷,都在说这一题目实在是强人所难。姬烈在观礼台上却不为所动,他觉得这样才能试出谁才是真正的高手。 此时在场中的归明,走到了自己的同伴面前,拍拍他的肩膀,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同伴立刻心领神会,毕竟通过几个月的相处,归明在御龙卫中已经树立了极高的威望。 虽然他做事荒诞不经,屡屡出些昏招。但是完全没有架子,外向的性格也让他与下级士兵之间的关系十分融洽。 高浑也和同伴只见沟通了几句,便走向了射手的位置。他蹲下来抓起了一把沙子,试了试风速,又拿弓比划了一会儿,在进行预瞄准。 看着百步之外的同伴,要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归明平日里心再大,此刻也不敢有一丝的松懈。他只要歪了一点,可能就是一条人命。 他随地拔了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叶子随着风在不停的摇摆。他知道这种时刻,一分一秒都不能有误差。他必须在箭离弦而出的那一刻,把握最准确的风速。 原本人声鼎沸的校场,此刻突然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眼睛都不敢眨的看着两位神射手,既怕发出一点噪音影响了他们,又怕眨眼之间便错过了精彩的瞬间。 端坐着的姬烈倒是一脸轻松,他倒是想看看,这道难题场中的二人究竟能不能解。 余重心中暗道这姬烈能出这种难题,他的人品也可见一斑。此刻归礼政也很紧张的看着归明,生怕他一个失误,输了比赛事小,千万不能因此伤了同伴。 归明用余光扫了扫嘴里的狗尾巴草,一滴汗从头上流了下来。其实高浑又何尝不是非常紧张,他拉弦的右手甚至都微微有些发抖。 只听见“嗖嗖”的两声,两只羽箭离弦而出,一前一后精准的穿过铜钱,将铜钱牢牢地钉在了靶位之上。 查验官连忙走上前去,看了看靶子,大声喊道:“全中,十环!” 全场忽然欢声雷动,纷纷为两名神射手鼓掌。 难道这一局又是平局? 忽然只听得一声大喝:“等等!” 只见传令的太监走到两名军士身边,数了数铜钱,又看了看地下。大声说道:“这一轮,是龙骧卫的高浑都尉获胜!” 众人皆哗然,原来归明射出的箭,带落了一枚铜钱。而高浑的箭稳稳当当的穿了过去,其余的铜钱纹丝没动。 此时只剩龙骧卫的人还在欢呼,反观其他三卫的人就像霜打了的茄子,顿时没声音了。 “没事,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余重安慰道。 “哈哈,余老大你不用安慰我,我这已经是超常发挥了,骑射都是龙骧卫的特长,我如今偷得一局平局,已经不容易了。”没想到归明的心态倒是十分平和。 “那我就放心了,后面还有三科,你的机会还很大。”余重说道。 这第三科的比试项目,乃是耐力。所有比试者需要脚绑铁块,进行一系列的障碍的考验,先到终点者为胜。 在大家休息的时候,场地已经布置完毕。只见校场中布置的有各种障碍,种类不一。甚至还有梅花阵、稀泥坑、火炭路这样障碍,总之是能想到的都有了。 光这些家伙事儿放在场中,普通的士兵可能全程跑下来都费劲,更何况还有双脚帮上六十斤的铁块。 其实在真正的作战中,一个全副武装的士兵身上的负载是很沉重的,更何况像禁军四卫这种精锐之师,自然对每个人体力的要求会更高。 “明少,你没问题吧。”余重看着他脚下的铁块,担心的问道。 “放心吧,余老大,你就等着我胜利的消息吧。”归明挤眉弄眼的,显得颇为自信。双脚轮流抬了抬,感觉了一下脚上的重量,好像并不以为意。 四名比武的代表纷纷站在了起跑线上,只等一声鼓响。四周的加油声喊声整天,都在为自己卫所的人加油。 随着“咚”的一声,比试开始了。四个人拼尽全力的向前跑去,可以看得出来,脚上的铁块对他们跑动的速度确实是有影响的。 几个人各自施展脚下功夫和身法,力争当先。归明和高浑率先通过了障碍区,来到了梅花阵。 这梅花阵乃是以九九八十一根梅花桩组成,桩高五尺,间距一尺五寸。桩下俱是利刃朝上,一旦从桩上摔下来,不死也残。 归明抢先一步来到阵前,陡然间身形拔起,率先站上了桩头。紧接着高浑也轻松的飞上桩头。两人对视一眼,互不相让的向前跃去。 这梅花阵两头宽,中间窄。阵中一段只有五根单独排列的木桩,同时只容一人通过。这意为着两人在此处一定要决出胜负,胜利的人才能率先通过。 先下手为强,后下受遭殃。行至阵中,归明抢先出手。只见他单手支撑,连出几脚。高浑脚下的木桩一个接一个的被剃倒。 那高浑也不是泛泛之辈,闪转腾挪,不断的在木桩上跳跃躲避。虽然脚上绑着如此沉重的铁块,依旧身轻如燕。见归明攻势强劲,他哪里肯就这样将胜利拱手相让。 只见他忽的腾空而起,精准的落到了归明身边的木桩之上。二人轮流出脚,竟将周围所有的木桩都击倒了。只剩每人的脚下仅剩一根木桩用以立足。 周围围观的人们此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如果掉下去,木桩下面的利刃可不是开玩笑的。 两个人此刻都如仙鹤独立一般对峙着。忽然高浑一个纵身,双掌齐出,如泰山压顶向归明攻来。归明气沉丹田,单脚稳稳立住,双手硬接下高浑这两掌,只见他脚下的木桩竟被压下去一尺有余。 归明用力往回一顶,将高浑顶了回去。他可不想恋战,正好趁高浑还没有落回木桩,纵身而起,向阵中的木桩跃去。 高浑大骂一句,连忙如蜻蜓点水一般,追了上去。两人又交起手来,在木桩之上你来我往的又过了十几招。 此时后上桩的两人,见归明和高浑正在缠斗,都想趁机飞跃过去。结果被一人赏了一脚,飞出去老远,直接淘汰。 或许是带着铁块,太费体力。高浑突然一个失足踏空,竟然跌落下桩。眼见就要落入尖刀阵,命在旦夕。 归明见状连出两脚,踢断了两根木桩吗,径直飞向高浑的身下。高欢凌空一翻,双脚一踮,借力重新又飞了上来,有惊无险。 但此时归明已经穿过阵中的梅花桩,率先突破梅花阵去了。 两人一前一后突破其他障碍,归明始终处在领先的位置。终于到了最后一关火炭路。 熊熊燃烧的火炭,铺满了长达百步的路上。归明看着倒吸了口凉气,如果脚上没有这铁块,施展轻功就能轻松过去。现在这种情况只能希望自己准备的防火鞋底能有用了。 原来刚才他预先在自己的鞋底中加了一层湿润的泥土,又加上了一层麻布用来隔温,自制了一个防火的鞋底。 正当归明还在犹豫的时候,高浑也赶了上来,率先冲进了火炭路。只见他双脚生风,竟似完全不惧怕这高温的火炭,如履平地一般向前冲着。眼看就要冲出这段障碍。 第一百四十二章 扳回一城 归明长呼一口气,硬着头皮也踩了进去。只听见鞋底在火炭之上吱吱作响,他已经感受到了脚底的高温,心中暗道还好预先做了准备。 当他快冲到火炭路尽头的时候,鞋子中湿润的泥土层已然被烤干了,幸好还有一层麻布的隔热层,否则此时脚都该熟了。 高浑稍稍领先归明一步冲出了火炭路。双方开始最后的直线冲刺。两人谁也不让谁,都在拼命冲刺。 此刻两人的体力都消耗了许多,归明眼看高浑就要先自己一步冲过终点,这个时候只能拼了。他用尽吃奶的力气往前一个猛冲,身体努力的前倾,竟然让他几乎与高浑同时撞线。 又是一场平局。谁也没想到,三科对决下来竟然出现了两场平局。竞争之激烈,实力之接近,往年从未有过。 不过龙骧卫毕竟拿下了一场胜利,总体上还是略占优势的。最后两科他们只要拿下一科,今年的胜者就是他们的了。 经过刚刚的对决,大家的体力消耗都十分严重。但是这就是禁军四卫,越是极限的时候,越要激发自己的潜力。 “怎么样,明少,你还好吧。”余重递过来一碗水,问道。 归明接过水直接倒进了嘴里,然后没好气地说道:“他奶奶的,没想到这个高浑有两下子,看来还是我小看他了。接下来这一科必须赢了。” 因为腾龙卫和虎骧卫在前三科中一场未胜,这剩下两科就成为了御龙卫和龙骧卫之间的对决。 不知不觉中,太阳已经爬上了正当空,这时候已经接近午时三刻了。 “二殿下说了,大家都累了,休息一个时辰再战吧。”传令太监高声喊道。 听到这话,围观的众人纷纷散去,都在议论着上午精彩的角逐。还有的人在预测下午的胜者,甚至还开了赌盘。 听到大家都觉得下午的对决会是高浑获胜,归明极为不服气,嚷嚷着下午要给高浑好看。 余重笑了笑道:“也难怪,你上午两场都是靠取巧才勉强逼和了高浑,他现在手中还攥着一科的胜绩,大家看好他也是正常的。” 归明回道:“我那叫取巧吗,那叫智慧,你怎么能与他们一般的见识。” “哈哈,我当然看好你啦,一会就看你的了。”余重拍拍归明的肩膀说道。 经过一个时辰的休息和补充体力。第四科的武艺对决终于要开始了。 在校场的中央画着一个大圆圈,两边各自摆放着一排武器架,上面摆满了各式兵刃。 这一场的规矩很简单,十八般兵器随意选择。两人对决,直至一方被打出圆圈或者认输。 观礼台上,姬烈饶有兴趣的看着归明。虽然看起来好像高浑的实力更强一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对归明有着莫名其妙的信心。 或许是觉得他两人的性格有那么一点点的相似,都是不按常理出牌,都喜欢耍小聪明。 此时归明和高浑都已经站在了圈中。归明选了一把长剑,这也是他最顺手的兵器了。高浑则选了一柄宣花斧。 围观的众人纷纷议论,这剑走轻灵,极适合一对一的决斗。而宣花斧不但稍显笨重,施展起来有难度,变招也比较缓慢,高浑怎么会选了一把短处如此明显的武器。 大家哪里知道,这高浑专精于此,正是名用斧的高手。他选宣花斧的目的很明显,就是想速战速决。 场边站着龙骧卫的统领陈纳海,眯着眼睛一脸笑意,仿佛也对高浑充满了信心。 归明并没有受到场外的影响,只见他微微一笑,作了个请字的手势。意思是让高浑先动手。 这一动作直接惹火了高浑,他还以为归明是瞧不起自己。其实归明只是想先试探试探他的斧法路数。 被惹怒了的高浑上来就一招劈山救母,势大力沉的攻向归明。这一招速度之快,力量之强,甚至超出了归明的预料,吓得他连忙跃出去一丈开外。 只听见砰的一声,斧刃明明没有接触到地面,地上却出现了一个深深的斧印。还没等归明回过神来,下一斧又已经到了面前。 “好家伙,这么刚猛的斧法,看来是无法硬拼了。”归明不敢托大,又是一个侧翻躲开了去。 原本应该十分笨重的宣花斧,到了高浑的手里仿佛像没了重量,被他舞的是虎虎生风。无论归明怎么躲闪,这斧头就像黏上了他似的,一直追着他。 此刻归明手中虽然拿着剑,竟然被逼的无法出招反击,只能在圈中不断的躲闪,陷入了一个非常被动的局面。 余重在一旁看着也为他捏了一把汗。虽然说再好的斧法,都有变招稍慢的缺点,可是让人变招的前提是你得有机会出手。 这高浑的斧法刚猛霸道,出招速度又快,根本就无隙可乘。余重自觉即使换他上去,恐怕也找不到什么太好的办法。 “小子,你一味逃跑,算什么英雄好汉。”高浑一边喊着,一边追着归明不停的进攻。 “打不过当然得跑啦。”归明倒是直爽,有什么说什么,也是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看见他这样,龙骧卫观战的人也是一阵哄笑。其他三卫的人都一脸凝重,笑不出来,毕竟归明如果输了,他们脸上都无光。 归明虽然嘴上这么说,其实经过这十几招的躲避下来,已经对高浑的斧法有了一定的了解,心中也差不多有了个大概的破敌计划。 只见高浑又是一式秋风扫叶,攻的是下盘。归明轻松一跃跳到了高浑的身后,还没等他站稳,斧光已杀到面门处。 可是归明仿佛是已经料到这一招,已经不像之前那般狼狈的逃窜,只是稍稍的一低头,斧刃便擦着他的头发过去了。 旁人都惊呼好险,只有余重看的明白,他微微一笑,知道归明已经掌握了胜利的钥匙。 此时高浑的攻势越来越盛,本来他意在速胜,结果两人打了几十回合,非但没有达到目的,自己的体力反而愈发消耗的厉害。此时只能放手一搏,再不留手,全力进攻。 但归明已经完全掌握了斧法的路数,已经到了反击的时候了。 只听得一声剑鸣,归明手中的长剑忽然剑势暴涨,化作万点寒光,将高浑笼罩在其中。顿时场上形势倒转。 高浑这斧法虽然进攻霸道,防守起来却处处被动。原本在进攻时就消耗了大部分体力的他,此时已经有些力有不逮了,呼呼的喘着粗气。 再看归明反而是越来越有精神,剑势越来越快。一把长剑如银蛇吐信一般咬住了就不松口。 “老高,你要加油啊,怎么体力不够了吗?”这次轮到归明嘲讽他了。 他却哪还有力气回嘴,只能在心里不断的暗骂。其实若不是他急于求成,他未必会输给归明。 武艺较技往往就是这样,在实力接近的情况下,心态和运气,一样能决定胜负。 “胜负已定了。”余重坐了下来,安逸的开始喝起了茶。 高浑自然不肯轻易认输,他将最后的体力和内力用在了最后一招绝招上。 “破天式!”只听他大喊一声,手中宣花斧以毁天灭地之势,向归明抡了过去。 斧刃未到,刮起的气劲竟然已经划破了归明的衣袖,他立刻知道这一招的厉害之处。但是他并没有躲避,反而挺剑迎了上去,打算硬接这一招。 突然只听得一声脆响,众人都没有看清归明的出招,也根本看不清。 只看见一把断斧打着转飞了出去,高浑的人也跟断线的风筝一样,飞出了场外。 全场鸦雀无声,连观礼台上的姬烈都惊讶的张大了嘴傻站在那。过了好一会儿,全场突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不管看没看清,反正归明赢了。这对许多人来说就值得庆贺。 余重依旧在一旁喝着茶,淡定的坐着。 “好小子,没想到他的剑法现在也进步成这样了。”余重心中暗暗夸赞道,脑海中还回放着刚刚的那一瞬间。 在场的人可能只有少数人看清了,就在电光火石之间,归明的长剑如闪电一般击中了斧柄,将其一劈为二。同时左手化掌为拳,以寸劲击中了高浑的胸口。这便有了后面大家都看见的那一幕。 “这一科,御龙卫的归明获胜!”太监宣布道。 场下的众人欢呼着将归明抬了下来,仿佛他们已经获得了最终的胜利。这样他们与龙骧卫的比分就来到了各有一胜。 最后一科的布阵,将成为谁是今年大比武的赢家。 姬烈看着场中欢呼的人群,突然心血来潮,把传令太监喊了过来,耳语了几句话。 太监一边听,一边连连点头,然后走下来宣布道:“二殿下说了,布阵之题临时修改,地点时间改为明日辰时,西山大营。” 宣布完消息,姬烈站了起身,离开了观礼台。走时还多看了几眼场下的归明。 在场众人都不太理解这个临时的修改,归明却仿佛有点明白了。 这西山大营是禁军在中京兵种最全,兵力最多的一处大营,看来这位二皇子是想玩儿点什么不一样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 西山布阵 不管如何,这一天的四科总算是结束了。结果也不算坏,所有的悬念都要留到明天的布阵科上。 只是二皇子姬烈的临时动议,又增添了不少变数。 一回到家,归明就被余重拉到了书房,说是要给他强化训练行军布阵之法。他哪里坐得住,从小就不爱看书,连连叫苦。 “余老大你就饶了我吧,要不明天你和我一起去应付这第五科的比试不就完了。”归明说道。 其实余重也知道,想让归明乖乖坐着看兵书,只怕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他突然灵机一动,有了个好主意。 他一把拉住归明就往门外走去。 “余老大你干嘛啊,不要拉拉扯扯的,心仪我的姑娘们看到会误会的。”归明喊道。 “你安静点,趁现在天色还早,咱们直接去西山大营附近看一看。”余重说道。 听到可以出去溜达溜达,归明立刻来了劲儿。俩人骑上快马,直奔西山大营所在地。 西山距离中京城不过二十里地,这里驻扎着五万禁军的精锐。担负着拱卫京畿的重任。 当二人一路扬鞭,赶到西山之时。余重立刻明白了二皇子姬烈为什么要改在此处比试第五科的行军布阵。 这整个西山的地形,北高南低。中有河流环绕,道路交错。丘陵起伏,树林茂盛。简直是天然的用兵之处。 见他看得入神,归明忍不住打断道:“余老大,你看出什么来了?” “你仔细看看,你不觉得此处的地形有些讲究吗”余重说道。 听他这一说,归明也发现了,这复杂的地形简直就是个小型战场。对于他来说,看书还不甚形象,亲临现场还是可以看得出一些端倪的。 “我也有点明白了,看来二殿下选在西山大营比试这第五科,是有点要实战的意思啊。”归明说道。 “恐怕不仅如此。”余重深思道。他所想的是这比试背后的另一层深意,二皇子为什么要在西山大营做这样的布置,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目的呢。 归明在一旁观察良久,此刻倒是有些领悟了,脑海中仿佛出现了千军万马在这大地上冲杀。 只见他突然纵马呼啸着飞奔下山,在原野上放肆的驰骋着,跑了几圈就回来了。 “我猜你应该不只是随便跑跑吧。”余重问道。 “嘿嘿,你说对了,我是想实地踩踩点,这样心里也好有个数。”归明向来个行动派,让他坐在书桌前看书,他肯定看不进去。但是如果让他实践起来,他比谁都起劲。 两人回到家中,归思思迎面走了过来,见到余重又是一脸羞涩。她刚准备说话,结果余重被归明拉着一头钻进了书房。 小姑娘气的一跺脚,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走进屋里,归明也不说话,直接摊开一方纸,拿起笔在上面开始画着什么。余重在旁边一瞅,原来画的是西山附近的地形图。 “你画这个干什么?”余重问道。 “余老大你有所不知,西山大营是中京附近最为精锐的大营。别的不说,光马队就分为重装骑兵、轻骑兵、弓骑兵、弩骑兵。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二殿下选在这里,想必会动用西山大营的军队,我必须要有所准备。” 归明一边说着,一边在图上继续画着。 “那你今天特意下去跑了几圈,看来是为了测试骑马通过的时间和速度。”余重说道。 归明抬头笑道:“知我者,余老大也。只是不知道明日的题目会是什么,总不会让我们真的指挥军队打一架吧。” “未必不会,哈哈。”余重也笑了起来。 两个人对着图,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了起来,直到夜半三更才睡下。 翌日的辰时,隆隆的战鼓声响彻大地,西山大营不但云集了禁军四卫的人,还有西山大营的兵马也列阵完毕。 二皇子姬烈今日没有坐着轿子来,而是骑着战马,一身戎装,威风凛凛。 “今日布阵科的题目,乃是拔旗之战,大家可看到了前方不远山坡处的一杆大旗。”姬烈用马鞭指向前方道。 众人向前望去,果然有一杆迎风飘扬的龙旗立于远处山坡之上。 “今日的对决双方,是御龙卫的归明和龙骧卫的高浑,你二人自然是各方主帅。本殿下再从西山大营的士兵里,拨给你们各一千人马,至于兵种搭配,由你们自行决定,谁能拿下大旗,谁就是赢家。” 他的话音刚落,震天的呼喝声便响了起来。 姬烈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继续说道:“另外,你们二人可以从本部人马中另外挑选五十人,本次对决没有规则,你们可以尽情发挥。” 听到这里,归明的心里已经开始打起了小算盘。按照规则,他可以挑选总共一千零五十人,只是如何搭配兵种选择,可能需要一些合理的安排。 如果只是为了夺旗,当然选择骑兵为主会速度更快,只是此处的地形主要以山丘和密林围住,对骑兵的限制较大。如果以步兵为主,可能又挡不住对方的冲击。 这一科考的看来不仅仅是行军布阵之法,还有对敌人意图的判断和战场形势的临机应变,与一场小的战役无二了。 “看来需要好好筹划一番了。”归明心里暗暗想道。 “明少,其他四十九名御龙卫的人我已经帮你挑选好了。”只见余重穿着御龙卫的铠甲,出现在他的面前。 “有余老大你的帮忙,这一场我赢定了,嘿嘿。”归明信心十足地说道。 “我们还是不要轻敌的好,这一千人马你打算如何搭配。”余重说道。 归明思考了一下,拿着一根小树枝,在地上一边画着,一边说道:“战场的地形是这样的,我们双方大营中间隔着两条河,两河的中间地带往北的山坡,便是龙旗所在地。重骑兵过于笨重,在这种地形下无法展开。” 余重点了点头,说道:“这附近的地形,挑选配备南方马的轻骑兵,更能适应战场。” 归明又接着说道:“你说的正合我意,我挑选了五百名配备南方马的轻骑兵队作为主力,再配备两百名长枪手,一百名刀盾兵,一百名盾兵,一百名弓弩手的步兵方阵,组成我们的这一面的阵营。” “我们这五十人你打算怎么安排?”余重问道。 “我会将一千人分为十队,从你那拨出十人,一人带领一队,这样方便我指挥。但是最重要的是你要带领剩余的三十九人,作为我的奇袭部队,专门负责夺旗。”归明狡诈的笑了笑。 “你的意思是,其他的人马只负责佯攻。”余重说道。 “没错,哈哈,我会让所有的人马都围绕着你们这只小部队展开战斗,你们才是我的杀手锏。”归明忍不住笑道。 “你可真是狡猾啊,不过这个主意倒是很有你的风格,我看高浑那边肯定想不到。”余重回道。 两人正在商议布阵的细节,这时传令兵走了进来,禀报道:“报都尉,进兵鼓已响二道,三道鼓时,就该发兵了。” “走,我们出营列阵。”二人拿起头盔宝剑,走了出去。一千名禁军精锐已经在营外列阵完毕,等待着他们的统帅。此刻万籁俱寂,只听得见马的喘息声,和旌旗的飘动声。 “弟兄们,今天由我率领你们去夺旗,望大家精诚团结,同仇敌忾。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胜利!”归明发表了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说。 “胜利!胜利!胜利!”军士们齐声高喊道。 此时传来了第三道鼓响。归明眼神坚定的看了看大家,挥手道:“出发!” 大军开出营中列阵,与高浑的人马隔河相对。只见高浑的人马全是清一色的骑兵,不但有重骑兵,还有轻骑兵和弓弩骑兵。 “余老大,我们就依计行事,夺旗的事就交给你了。”归明说道。 “你也小心,虽说是演练,木枪木箭也是可以伤人的,小心他们的重骑兵。”余重提醒道。 “放心吧,哈哈,看我杀他个人仰马翻。”归明已经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 此时,坐在山坡高处的姬烈,磕着瓜子,品着香茗,如同看戏一般的看着两方人马。他抬了抬手,旗兵打出旗号,对决开始。 高浑的骑兵方阵首先开始进军,只见他们踩着整齐的步伐开始渡河,往中间地带压了过来。 归明示意己方方军势同时开始进军,而余重的四十人轻骑已经不知所踪。 “高都尉,你没觉得对面的人少了些吗?”高浑身边的人提醒道。 “哈哈,难道他还有什么阴谋诡计,在我们强大的骑兵队前,他任何计谋都没有用。你瞧瞧他挑的人,竟然还有步兵,看我如何击败他。”高浑不屑的说道,显然他并没有吧归明放在眼里。 “嘿,哈!”一阵响彻云霄的呼喝声。 两边的人马俱已渡过河流,在中间地带对峙了起来。 “列阵。”归明下令道。 只见轻骑兵纷纷后退,一排长牌兵站在了最前方,身后是两排长枪手,再往后则是刀盾手。 “进兵!”高浑挥了挥手。他的重骑兵方阵首先压了过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大战开始 虽然是场演练,大家手中的武器都被替换成了长短木棍。但是现场的气氛就像是一场生死决战一般,被这样的气氛所影响,归明心底里其实也不免打怵。 看着对面压过来的重骑兵方阵,他捏着缰绳的手心里全是汗。 “冲!” 随着一声号令,高浑的重骑兵方阵迈开了大步开始冲刺,卷起了漫天的烟尘,轰鸣的马蹄声仿佛就要踏碎着一方土地。 在重骑兵方阵后面,则是高浑亲自率领的轻骑兵和弓弩骑兵。 “射!” 从高浑阵中升起了一片乌云。突然之间箭如雨下,从半空中砸向归明这边。虽然箭簇都被替换成了木质,但是在极高的射速和强劲的力道之下,打你个鼻青脸肿还是没问题的。 “盾!” 长牌兵在最前排组成了一道坚固的盾墙,不动如山,箭矢砸到盾牌上乒乒乓乓的纷纷落地。 长枪手和刀盾手隐藏在盾牌之后,随时准备出击,这一套阵法也是南汉军在面对北宁铁骑时的主要步战阵型。 因为北宁军擅长骑射,而南汉军马匹产量和质量都无法与北宁想必。多年战乱的形势所逼,南汉军逐渐摸索出了自己的一套步军战法,屡屡在大战中收获奇效。 这也多亏余重陪着归明一起仔细研究了几十年来汉宁之间交战的实例。发现在平原上,南汉军基本是负多胜少,但是一到丘陵地区,骑兵冲击力减弱,此消彼长,南汉军步战阵法的优势就逐渐显现。 而西山大营的地势,正好属于丘陵地势。 一百步……五十步……两军逐渐靠近。 归明此刻心中在想,战场上的肃杀恐怕也无外如是乎吧,他扶了扶自己的头盔,两眼坚定的望向疾驰而来的敌军。 “杀!” 两军冲杀到了一起,重骑兵的冲击力果然极其强大,若不是每一块长牌之后都有好几名士兵一起顶住,归明的盾阵会很轻松的被冲垮。 只见重骑兵们撞到坚固的长牌阵,犹如撞上了一堵墙,顿时之间人仰马翻。人的喊叫声和马的嘶吼声交织在一起,听起来就如同真正的战场一般惨烈。 但重骑兵方阵推进起来,就永远不会停下,即使前面的人倒下了,后面的人也会立刻补上去。 只见高浑的重骑兵们扬起马蹄,纷纷踩踏着长牌跃入归明的步兵阵中。长枪兵们也不甘示弱,用长棍将马上的骑手纷纷顶了下来,刀盾手再一拥而上对着骑手一顿揍。 即使平日里是同袍兄弟,在演练场上也是六亲不认,除非你举手投降,要不然把你揍的在床上躺上个几天都是正常的。 一时之间,两军杀的天昏地暗,喊杀声震天动地。 姬烈在高坡上看的也是目瞪口呆,甚至以为自己正身处真正的战场。 终于,高浑的重骑兵凭借着装备的优势,在盾阵上撕开了几个口子,后面的轻骑兵和弓弩骑手顺着冲开的缺口,迅速冲入归明的阵中,想杀开一条路,直冲向龙旗的高地。 如果放任不管,很快高浑的轻骑兵就会冲破防线。但归明又怎么会让他轻松得逞。 “围!” 他身后奔涌而出的轻骑兵迅速从两翼合围了上去,堵住了缺口,将高浑的人马重新围在阵中。 顿时战场上变成了一场骑兵混战。一边急于冲出包围,抢夺龙旗。另一边则寸土不让,牢牢把住阵线。 归明左一剑,右一剑……不对,是左一棍,右一棍,连续击倒了几个人。放眼望去,只见高浑正在不远的前方奋力的想冲杀出去。 这正是擒贼先擒王,归明运足真气,双脚一夹马肚子。嘶的一声,胯下的马儿竟然一跃数丈,直接窜到了高浑的面前。 高浑被吓了一大跳,举棍就是奔着归明而来。两军主帅交战到了一起,双方顿时也士气大振,战斗越来越激烈。 此时从归明军阵的背后迅速杀出了一只几十人的轻骑兵队,他们身上的金色铠甲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一队人马速度飞快的直奔龙旗所在地而去,带头的正是余重。 高浑一看心中暗道大事不妙,立刻扔下归明,不再恋战。 “士兵们,随我冲出去。” 他立刻集中兵力,往一侧猛冲。毕竟他麾下的骑兵有着数量上的优势,竟是硬生生的从包围圈冲了出来,紧跟着着余重的人马而去。 如果让大量的骑兵缠上,即使是余重也很难脱身。归明见状立刻率领一队骑兵,从战阵中脱出,尾随着死死地咬住高浑。 此时战场上由混战变成了一场追逐战。三队人马你追我赶,互不相让。 余重等人在前面一路飞奔,突然身后射来许多弩箭,原来是高浑麾下的弓弩骑兵追了上来。这木箭噼里啪啦的射在身上,也是很疼的,几名御龙卫一不留神被射下马去,摔了个四仰八叉。 “想夺旗,也不问问我。”高浑怒骂道,带着骑兵将余重等人团团围住。他的人马数量甚多,一时之间余重也无法冲杀出去。 这时忽然从路边林中射出一排弩箭,高浑的人纷纷被射落下马,狼狈不堪。又听见一阵喊杀声,一队骑兵从林中杀出,而归明带着人也从后方杀来,一齐冲入包围圈,将高浑的人马一分为二。 原来归明早就安排好了一只伏兵,偃旗息鼓,悄悄的潜行到了林中,为的就是防止余重在夺旗过程中遇到阻拦。 此时虽然高浑的人数依然占优,却被伏兵杀个措手不及,队形混乱,士气也受了影响。 这时候正是击败敌人的最好时机。归明和余重对视了一眼,心领神会。 “余老大,接着。”归明扔出一条铁链,余重一把接过一头。 两人拉直了铁链,策动马儿快速的冲向敌人。巨大的冲击力下,高浑的人纷纷落马,摔得满地打滚。 “好小子,看招。”忽然听见一声大喝。原来是高浑率领着龙骧卫的人杀了过来。 还没等归明出手,余重已经飞起一脚给高浑踹下了马去。 “余老大,你这也太不给人面子了,好歹让人把话说完。”归明打趣道。 见他们二人被龙骧卫十几人团团围住,还在这里有心情说笑,高浑更是恼羞成怒。一声令下,众人喊杀着就要冲上来。 龙骧卫的这些人,各个也都是武艺高强。不过余重和归明联手,纵使来一百个人又如何。 只见他们二人竟然脱去了沉重的铠甲,扔到一旁,似乎毫不在意这些对手。 “呼,轻松多了。”余重一边说道,一边活动着筋骨。 “哈哈,那么来吧。”归明伸出手,作了个让他们上的姿势。 见被人如此羞辱,高浑都要被气炸了,一群人龇牙咧嘴的就冲了上来。 余重施展身法起来,一群人连他的影子都看不到,更别说要抓住他了。瞬间就被他撂倒了七八个。 归明更像个泥鳅一样滑不溜秋,在人群中钻来钻去,把几个武功高强的龙骧卫耍的是团团转。 没过一会,一群龙骧卫的高手就被打的满地找牙,求爷爷告奶奶的。 高浑虽然还算是能打,也敌不过余重和归明二人联手,也是被打的狼狈不堪。 突然一道寒光闪过,余重和归明二人连忙往后闪去,只见一个人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他蒙着面,身上穿的是龙骧卫的衣服。手里拿着一把寒光逼人的雁翎刀。 “混账,竟然是真刀。”归明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划破了的衣服,啐了一口。 余重紧紧盯着这突然出现的神秘人,只看他刚刚出手的这一刀,便知他不是一般的高手。 “明少,看来是来者不善,小心点了。”余重低声说了一句。 “哼,没想到龙骧卫竟然私带兵器,真是不要脸。”归明愤愤的说道。 高浑拍了拍土,站了起来,也不答话,从他的表情上看仿佛十分敬畏这个神秘人。 “朋友,一场演练而已吗,至于要真刀真枪的置人于死地吗?”余重问道。 “我们龙骧卫不会轻易认输的。”神秘人回话的声音有些奇怪,很明显是刻意变了声。 见来人如此蛮横,余重知道,再多说也无益,一场血战是在所难免了。只是此刻炎钧剑也不在身边,对阵起来略有些吃亏。 周围的喊杀声依然震天,余重和归明二人此刻已顾不得其他,凝神静气,紧盯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神秘人。 忽然,神秘人身法暴涨,右手雁翎刀气贯长虹,直接攻了过来。他竟然想以一敌二,未免过于轻视余重和归明了。 但当他的刀气直扑过来的时候,余重知道,这神秘人是真的有这样的实力。如果炎钧剑在手边,他倒是有自信能与之一战。如今赤手空拳,只能一边躲避敌人的锋芒,一边寻找机会出手了。 二人施展身法,不断的与神秘人周旋着。余重隐隐能感觉到,这神秘人的身形有些眼熟。但眼下也没有时间给他细想,他必须想办法拖住这个神秘人,让归明去抢夺龙旗。 “明少,你不是他对手,这里交给我,你去夺旗。”余重说道。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夺旗之战 归明相信余重,知道他说出这样的话,就一定有自信对敌。他立刻抽身跳出战阵,跃上一匹马,抢先往龙旗所在地冲去。 “哪里走!”神秘人一声怒喝,长刀直取归明的后心。 “你的对手是我!”余重一掌击出,拦住了神秘人。两人战作一团。 高浑见状也立刻翻身上马,紧追着归明而去。 这神秘人被余重拦下,更是勃然大怒,攻势越来越快。只见他手中刀影笼罩住余重的全身,每一刀都奔着要害而去。 若不是余重凭借着三一身法左躲右闪,都不知道被捅出了多少个透明窟窿了。这人究竟是谁呢,竟然能带着兵器入场,一场演练的胜负竟然让他如此在乎。如今只能看归明能否夺旗成功了。 归明此时正策马狂奔,眼见龙旗就在前方的山坡上了。高浑这时也拍马追了上来,两人并驾齐驱,交起了手来。 这马上功夫,一直都是高浑的强项。在骑术科的比试中,归明也是靠着最后时刻的偷机才逼平了他。今天他早已下定决心,一定要一雪前耻,在马上和归明决出胜负,拿到龙旗。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两侧的树木飞快的向后掠去。马蹄舞动,尘土飞扬。两人在马背上你来我往,各自施展起来。 “归明,今天我们龙骧卫一定会胜利。”高浑说道。 “你先问问小爷的拳头吧。”归明毫不相让。 高浑一棍扫来,归明在瞬间反倒向马背,木棍从他面前掠过。他顺手就是一鞭抽在高浑的马屁股上。马儿疼的嘶鸣一声往跳了几步,差点给给高浑一屁股撅下去。 紧接着高浑又是一棍劈向归明的后心,归明反手一棍。一记沉闷的木棍相击之声,强劲的力量震的两人的虎口都一阵的发麻。 “好家伙,再来。”归明挑衅道。 只见高浑直接将手中的木棍扔了过来,难道是气急攻心了?归明一低头,躲了过去。不过只过了一会儿,他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高浑的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杆明晃晃的长枪。 “我靠,大哥你变戏法的吗?这是从哪变出来的,你这也太不地道了。”归明嘴里叫骂道。 这杆长枪是特制的可伸缩的兵器,不用之时也不过三尺长。需要使用时只要按动机簧,立刻就能变成一杆七尺长枪,轻巧便携,专门用来马上战斗。 高浑可不管三七二十一,连捅数枪。归明在马上左右闪躲,堪堪避过这几下。 此时在远处高坡上观望的姬烈,还在饶有兴致的看着两军混战。 “二殿下,这高都尉好像有些违规吧”身边的太监提醒道。 “无妨,既然是战场,你的敌人会跟你讲规矩吗?”姬烈显然对此不以为然,反而他很想看看,归明到底怎么破解现在的劣势。 在另一边,余重也还在和神秘人鏖战着。 用刀的高手,他也算见过几个。这神秘人的刀法算不上强的,但却十分实用。身如游龙,势如流水,一招一式绝对没有多余的动作,用于战场杀敌则甚为有效。 无奈现在余重手边没有趁手的兵器,神秘人也正是欺他这一点。也多亏平日里和二叔余煌学了拳脚功夫,才能面前应付的了这局面。 神秘人手中刀影晃动,交织成一副网,向余重罩了过来。 如果被这刀影罩住,纵使大罗金仙也难逃脱。余重猛的一提气,向后掠起,竟悬停在半空之中,衣袂迎着风飘荡,好一个潇洒少年郎。 见这一招扑空,神秘人又是一刀接踵而至,刀影叠加更是看不清虚实。余重身如灵蛇,竟半空中连续几个翻身,再次堪堪避过这一招。只是刀影在他的衣服上也留下了几个口子。 未待余重落地站稳,神秘人单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形,一道真气直冲向他的面门。 余重脚尖一踮,往后退去,却来不及躲避,灼热的气流正中他的当胸。好在他内功深厚,只是闷哼一声,后退了几步,停了下来。 神秘人貌似也相当奇怪,没想到一名普通的御龙卫侍卫,不但武功高强,而且内功也如此深厚。 “没想到御龙卫藏龙卧虎,年纪轻轻却有如此好的功夫,不知道你你身居何职。”神秘人竟然开口问道。 “在下不过御龙卫一名普通校尉,不知阁下又是什么身份呢?”余重反问道。 “这你就不必过问了,今天不过是一场演练,我与阁下也没有深仇大恨,暂且留你一命。”神秘人说完,拉过一匹马,上马而去。 “不好,不能让他追上归明。”余重暗道,连忙也翻身上马,紧跟上去。 此时归明还和高浑正纠缠在一起。 这高浑靠着一杆长枪,也是占尽了优势。只是归明灵活的跟个猴子一样,一会伏于马侧,一会又躲到马肚子下面。 两匹马依旧在一路狂奔,冲进一片树林,眼见前面就是龙旗了。 高浑急于分出胜负,气急败坏,又是一枪刺了过来。谁知归明一把抓住枪头死死不撒手。两人较量起了暗劲,谁也不松手,一杆长枪一会拽过来,一会拽过去的。 俩人较着劲儿,突然前方出现一根粗壮的树枝横在半空。两人躲闪不及,只好顺势一起跳下了马,在地上滚了两圈。 起身后,他们还是一人抓一头,谁也不撒手,互相瞪着对方。 “你放手!”高浑说道。 “我不放,你放手!”归明回了一句。 “那我们俩一起放手。”高浑又说道。 “好,数一二三,咱俩一起放。”归明说道。 “一、二、三……”俩人谁也没放手。 “你怎么不放手?”高浑喊道。 “我就知道你这个大骗子不会放手!”归明回道。 在这胶着的演练场上,这俩人竟然一边斗起了嘴,一边像拔河一样抢着一杆长枪。 突然归明猛的用力一拽,又一撒手。高浑一时之间没有料到,往后连退几步,摔了个大屁墩儿。 “哈哈……活该。”归明笑得前仰后合。 高浑气急败坏的爬起来,端起长枪就是冲了过来。 归明不敢托大,就地一滚,随手捡起一根三尺见长的树枝权作兵器。 只见长枪寒光毕露,婉若蛟龙出海,化作七八道寒光呼啸着刺来。归明沉着应对,任你如何攻,我只一招去。 他借力打力,只在枪身上轻轻一点,便已尽显其在刀法上的造诣。只听得铛的一声,长枪落地。高浑捂着自己的手连退了几步,不敢相信的看着归明。 “知道小爷的厉害了吧,这龙旗我要定了。”归明话还没说完,忽然一阵风从背后袭来。他下意识的一个侧翻。 一匹马从面前疾驰而过,一道寒光在归明手臂划出了一道血印。 幸好他反应的够快,要不然这一刀足够他喝一壶的。他再定睛一看,来人正是那神秘人。 “哼,没用的东西。”神秘人冷哼了一声,对高浑训斥道。 此时余重也拍马赶到,双方又变成了二对二的局面。 “今天谁能走出这个树林,胜利就是谁的。”神秘人翻身下马,拦在路当中。 归明一脚挑起脚下的长枪,扔给余重。 “好枪。”余重一把接过长枪说道。 枪,百兵之祖,陷阵之王,持之迎敌,有进无退。余重突然想起了虎啸山庄老庄主梁啸天的那杆暴雨梨花枪。 他执枪横于胸前,双目紧闭,脑海中回忆着曾经和梁啸天比武的所有细节。神秘人已经试过了余重的武功,此刻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干嘛,一时之间也不敢妄动。 只见余重缓缓睁开双眼,表情十分轻松,显然是已经了然于胸。他从未练过枪法,仅凭和梁啸天比武一场,便记下了枪法的所有精要部分。时至今日依旧能想起,可见他在武学上的天赋,当世罕有。 “余老大,你行不行啊,要不我来。”归明在一旁问道,他见余重这样,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有把握,还是故作镇定。 余重也不说话,两眼精光四射。长枪直刺,枪去如龙,气势如狂。这一式正是梁啸天的燕子夺窝。只是他使起来,相比梁啸天本尊还是差一些刚猛霸道。但已经足够让敌人意外了。 这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归明在旁边一看就知道,余重这一招绝不是普通的枪法。只是暗自奇怪他是什么时候练的这一套功夫。 神秘人显然也是被吓了一跳,举刀一架。 当!只听得金铁相击之声。两人气劲的冲击之下,附近的树叶都被震了下来。 神秘人收刀又是一劈,只见刀影又化作十几道寒光,迎面而下。 余重长枪橫立,一招黄龙卧道,格挡于前,火星四溅。 两人穿梭于树影之间,只听见铿锵之声不绝于耳,漫天的飞叶纷纷洒落,不断的还有树枝因战斗激烈,被斩落于地的声音。 一寸长,一寸强。虽然余重对这枪法掌握的并不熟练,但好在借着兵器的优势,也能与这神秘人打成一个平手。 归明看见两人一时半会还分不出胜负,悄悄的从旁边溜走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初涉欢场 归明跟做贼是的,一路小跑,冲出树林。 “小子,你站住。”高浑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喊着。 “傻子才站住呢。”归明头也不回的说道。 两人一前一后,用尽全力往山坡上龙旗的方向跑去。经过大半日的战斗,大家的体力也消耗殆尽,最后这一段路可以说是意志的比拼了。 归明喘着粗气,跑一段路,停下来歇歇。再看看后面,高浑也没好多少,双手撑着膝盖也在大喘气。 就这样你追我赶,跑跑停停,归明无法甩掉高浑,高浑也追不上他。两人始终保持着几十步的距离。 眼看龙旗就在面前了,归明体力也耗尽了,一个趔趄,扑倒在地上。高浑也支撑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在后面一边脱鞋,一边卸着身上的铠甲,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我算服了你了,龙旗归你了,老子跑不动了。” 归明躺在地上,看着天大笑道:“哈哈哈,我就说龙旗是我的。”紧接着他翻了个身,手脚并用的向龙旗爬了过去。 “呼,是我的啦!”归明大喊道,跪在地上用力一拔,将龙旗举在手上高呼。 远处还战作一团的军士们见到龙旗飘扬,纷纷停下了争斗,欢呼声如山呼海啸一般响彻大地。 姬烈似乎对这个结果相当满意,站起身来鼓着掌,只是他满脸的笑容中,仿佛别有深意。 余重和神秘人各自坐在地上,听着树林外面的欢呼声,各自喘着粗气。 “看来是已经分出胜负了。”神秘人低沉着声音说道。 “我们的胜负看来要下次再分了。”余重喘着气回道。 神秘人慢慢起身,捡起自己的刀,翻身上马离去。 余重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有一种莫名的不安感,却说不清为什么。 军士们簇拥着归明回到了大营。二皇子姬烈和诸将官都已经在这里等待多时。 姬烈亲自倒上了一杯酒,说道:“我宣布,今年的禁军四卫大比武,胜利的是御龙卫。” 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御龙卫的军士们将归明高高抛起,落下,又抛起。 “弟兄们,好啦,快把我放下来。”归明被扔的都快吐了。 “归都尉,来,请满饮此杯。”姬烈说道,身旁的太监将酒毕恭毕敬的送到了归明的手边。他拿起杯子,一仰头,一饮而尽。 此时一名军士又将一套新官服和腰牌佩刀,送到了他的面前。 “从今天起,你就是御龙卫的副统领。”姬烈宣布道。 归明看了看自己的父亲,归礼政向他点了点头。 “谢二殿下封赏。”归明接过来说道,脸上立刻笑成了一朵花。 余重在一旁擦拭着自己的炎钧剑,微笑的看着归明。看见兄弟能升官,他也很高兴。忽然他脸色一变,好像是那名神秘人在人群中一闪而过,又突然消失不见了。 他究竟是谁呢?难道是龙骧卫的人?看他的武功,至少也是副统领以上的人物了。余重心中有着一连串的问号。 无论如何,最后的结果总是好的,御龙卫获得了比武的胜利,皇上的面子保住了,二皇子看起来也挺高兴。归明升了官,御龙卫上下都得到了一年双奉,皆大欢喜。 唯一不高兴的,可能就是龙骧卫的人了吧。 随着禁军比武的结束,余重的心里也突然一下变得空落落的,这一切也都被归明看在眼里。 “余老大,那天从太师府出来,我就觉得你有些不对劲,这两日大比武,也没顾上问你。”归明一边啃着大鸭梨,一边说道。 他这不提还好,一提余重就又想起了那天在太师府看到的一切,眉头紧锁,愁上心头。 见他这幅模样,归明也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了。立刻换了个话题。 “对了,余老大,最近听说城里的云雨阁来了个美人儿,叫冉絮儿,要不咱们去看看?”归明一边说着,一边两眼放光。 “你**病又犯了吧,姜州城的燕秋儿姑娘你怕是早就不记得了。”余重说道。 “嗨,其实我对秋儿姐姐也是真心的,不过这也不妨碍我欣赏别的姑娘啊。”归明一脸坏笑的回道。 这时,思思突然推门闯了进来:“好呀,大哥你又要去烟花之地,我去告诉娘去。” 归明连忙求饶道:“小妹别啊,我这不是去陪余大少爷散心嘛,你可千万别告诉娘,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大哥都答应你。” 只见归思思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说道:“大哥你答应带我去,我就不告诉娘。” “胡闹,那种地方你怎么能去。”归明一口回绝。 “好吧,那我去跟娘聊聊天去。”思思说着就要出门。 归明连忙一把给她拉回来,被逼无奈的说道:“好吧,我带你去,不过你得答应我,不许单独行动,你还得扮上男装。” “好嘞,大哥。”思思一口答应,满心欢喜的回屋换衣服去了,她其实就是故意吓唬归明,逼他就范而已。 事已至此,呆在家中也是无聊,再加上归明不住的劝说,余重也便答应了一起出门散散心。华灯初上,三人换上便装,悠哉悠哉的出了门。 云雨阁,可以说是中京城最有名气的香艳之所了,没有之一。 不单单是因为这里的富丽堂皇,更是因为这里的姑娘都堪称一绝。 用国色天香,沉鱼落雁来形容也毫不为过。许多达官贵人、风流才子都慕名而来,都说即使是皇上后宫的女子恐怕也不如这里的美人儿善解人意。 当然,这样的地方,也不是普通的人消费的起的。所以来这里的人,一来是为了消遣作乐,二来在这里也能认识到许多中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 作为一个寻欢作乐的地方,能像这里如此气派的也是少之又少。 一个六进的大院子,规模堪比当朝一品的府邸。正院里一座三层高的花楼,灯火辉煌,进出客人络绎不绝。雕花游廊连接起了五个偏院,两层高的花楼五座,还有许多功能不一的厢房。 如果要问这世界上有没有神仙,可能许多人都会说没有。但是如果要问哪里能快乐似神仙,中京城里的男人们只会有一个答案,云雨阁。 归明和余重本就是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儿,归思思换上一身男装,也自有一番清秀之气。他们和这里的恩客比,那简直是鹤立鸡群。 三人一进院子就引来了不少姑娘的目光,即使是身边有人的姑娘也忍不住偷偷瞧上一瞧。 “哇,这就是云雨阁,果然不一般,姜州的花语阁照这儿相比,那真是天壤之别。”归明东张西望,不住的赞叹。 “哎呦,这是谁家的公子爷啊,怎么从没见过呢,第一次来吧。”云雨阁的鸨母眼睛尖,打他们仨一进门就在观察他们了。 余重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要不是归明软磨硬泡,恐怕他一辈子也不会来这种烟花之地。 归思思则十分老实的在一旁一句话也不说,她来这的目的其实是想盯着余重,免得被她的这个好大哥给带着一起犯了错。 “哟,这位是妈妈吧,您要不说,我还以为是这儿的哪位俏丽的姑娘呢。”归明的口才都用来讨好女人了。 不过他说的倒也没错,这鸨母虽然已经年近四十,却保养的极好,风采照人,一双媚眼夺人魂魄。 “这位公子爷可真会说话,您三位这是第一次来吧。”她掩口而笑,乐的花枝乱颤。 “妈妈好眼力,我们兄弟三人也是初来乍到,还得请妈妈代为打理了。”归明伸手一掏,从怀间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放到鸨母手里。 这还没怎么样呢,就给了一百两的赏钱,这鸨母也是喜上眉梢,知道今晚碰上豪客了。 “公子如此阔绰,好说好说,你们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妈妈去给你们安排。”鸨母一边说着,一边引三人进入正院的花楼就座。 侍女们连忙伺候了上来,端茶递水,备上美酒佳肴。 归明扯扯余重的衣袖,小声的偷偷说道:“余老大,我这点家当刚全都给老鸨啦,一会这账看来要你结啦。” “我说你怎么一定要拉我来呢,原来是让我来付账的。”余重差点被气晕过去。 “哈哈,我一年才几个银子,不拉上你我怎么敢来这种地方。”归明一脸坏笑。 “大哥,你就知道欺负余大哥,余大哥你别理他。”思思在一旁白了归明一眼,说道。 “哎,我说思思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我才是你亲大哥啊。”归明哭笑不得地说道。 他这副厚脸皮的样子,从小余重也习惯了。每次只要一有要花钱的事儿,他一准儿就要带上余重。好在余重家底还算殷实,经得起他的敲诈。 过了一会儿,鸨母带着三个姑娘走了过来。 “两位公子爷,这是倩儿、瑶儿和雅儿,你们看看,可看得过眼啊。”鸨母说道。 余重一看,这三个姑娘到真的是十分可人,肤白貌美,娇嫩欲滴的。这云雨阁还确实是名不虚传。 第一百四十七章 香阁佳人 谁知归明却故意板起一张脸,说道:“妈妈,你糊弄糊弄我也就算了,你可不能糊弄我哥哥,他可是为了冉絮儿姑娘来的。” 听到他这话,余重瞟了他一眼,心中暗骂道:“你这混蛋,明明是自己想看絮儿姑娘,又拿我来当由头。” 鸨母一听这话,连忙赔笑到说:“公子爷好眼力,不过咱们絮儿姑娘可是卖艺不卖身的。而且咱们这为了她一掷千金的达官贵人们可有的是,她都不待见,想见她可着实是要动上些心思呢。” “哦?难道这位絮儿姑娘是天仙下凡,如此不食人间烟火?”归明奇怪的问道。 “公子的话倒也没说错,絮儿姑娘即使不是天仙下凡,那也是人间尤物了。若是一定要见咱们絮儿姑娘,可得按照姑娘的规矩来。”鸨母回道。 “什么规矩?”归明问道。 “咱们絮儿姑娘喜爱音律,若公子有心相见,答上她几道题便可。”鸨母笑着说道。 “尽管来考,小爷来都来了,那自然是一定要见到絮儿姑娘的。”归明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思思,自信的说道。 鸨母一听这话,点头示意其他的姑娘下去,然后带着三人来到了二楼,走进了一间清雅幽静的房间。 三人入座,桌上已经倒好了三杯香茶,屋里飘着一缕淡淡的香味,让人心旷神怡。 环顾四周,这屋里的陈设十分典雅,完全不似一般的香艳之所。反倒像一个大家闺秀的闺房,颇有些清高淡泊的韵味。 余重用手指捅了捅归明,问道:“就知道大放厥词,音律你小子懂吗?” “嘿嘿,这不是有思思在身边吗,别忘了她可是琴棋书画,无所无不能的。”归明得意的笑道。 当着余重的面,被他这一番夸奖,思思竟还有些不好意思。脸蛋一红,娇羞地低下头去只顾玩弄着衣角。 这时,突然有一个侍女从珠帘之内走了出来,欠身行了个礼说道:“见过三位公子,我家小姐酷爱音律,有自己的规矩,如果有冒犯之处,还望公子见谅。” 珠帘之后还有一层轻纱,轻纱内若隐若现着一个妙龄女子的身姿,柳腰花态。看的归明的小心脏是怦怦直跳。 “无妨无妨,就按照絮儿姑娘的规矩来。”归明说道。 此时轻纱内传出一声含娇细语:“多谢公子体谅,奴家的规则倒也简单,只需回答出奴家所弹奏三曲的名字,那便算是通过了。” “原来如此简单,姑娘尽管出题。”归明说道。 “那三位公子请听题了。”只见轻纱里的倩影,微微颔首道。 不一会儿,里面传出了一阵悠扬的琴声,时而雄壮高亢,如登顶般壮怀激烈,时而舒缓流畅,如山泉般温润心间。 归明和余重两人,虽然不懂音律,却也被这仙乐一般的曲调感染的如痴如醉。甚至一曲终了,他们还没反应过来,还在神游太虚。 站在珠帘前的侍女掩嘴一笑,说道:“三位公子,一曲已终,请作答吧。” 这时,归明才回过神来,赞不绝口的说道:“姑娘的琴声真乃天籁之音,令人神往。” 他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的望向思思,投以求助的目光。 思思白了他一眼,在桌子下面给了他一脚,踹的归明龇牙咧嘴的。 “巍巍兮若高山,洋洋兮若江河。姑娘弹的是古曲高山流水。”思思说道。 轻纱里的倩影听到答案,微微点了下头,又说道:“公子果然是知晓音律之人,那再听听奴家接下来的一曲。” 琴声再次响起,这一曲舒缓流畅,曲调静美,旋律起而又伏,绵延不断。仿佛把三人带进了蓝天下的一片旷野中,万里无云,风静沙平。让人不禁在安详恬静中昏昏欲睡。 “姑娘琴音清丽,技法纯熟,好一曲平沙落雁。”这一曲又被思思说中了。 归明对她竖了个大拇指,余重也投以赞赏的目光,看的思思又是脸颊一热。 “公子过奖,奴家即将弹奏第三首曲子,若此曲公子再猜中,今夜奴家便陪三位公子抚琴作乐,把酒言欢。”冉絮儿在轻纱后轻语道。 “放心,絮儿姑娘,我这位兄弟精通音律,定不会让你失望。”归明此刻心花怒放,只等着一睹芳颜。 第三曲响起,却与前两曲大不相同。全曲灌注着一种愤慨不屈的浩然之气,曲调慷慨激昂,却又有一丝怨恨。让人听了也不禁黯然神伤,感怀其中故事。 弹奏到**之处,众人也被乐曲感染,心中深感悲愤。此时却突然只听得一声弦断之音,琴声戛然而止。 轻纱之后,冉絮儿一手按在琴上,一手轻扶着额头,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絮儿姑娘,你可安好啊。”三人坐在外面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归明连忙关心地问道。 此时侍女走进纱幔之后,看见这场景,连忙扶着冉絮儿,小声问道:“小姐,你没事吧……要不要……” 冉絮儿摆了摆手,说道:“三位公子还请答题吧。” 然而这一曲,归思思并未听过,本来她还想再多听一会,好从曲调中听出些端倪。结果琴声却中途停止,让她也有些茫然不知了。 “都到最后一题了,小妹你好好想想啊。”归明在一旁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思思眉头紧蹙,脑海中搜索着自己所知道的所有曲谱,却没有一首与这曲子相同的。 这时余重却突然问道:“姑娘,你弹奏的莫非是广陵散。” 纱幔之后,并没有回话。 “余老大,你瞎回答什么啊,这下完了,见不到美人了。”归明埋怨道。 “大哥你急什么呀,说的跟你能答对是的。”思思数落道。 其实余重也不是胡乱猜的,他曾经在家中一本古籍上看到过这失传已久的古曲残篇,对这首古曲的有过比较详细的描述和分析。所以放在听到这曲子,心中感受觉得有类似之处,才大胆猜测。 “公子果然博学多才,竟连这失传已久的古曲都能听出来,奴家真是怠慢了,请各位稍候。”纱幔之后,又传出了美人软语。 归明此时都快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了。加上这冉絮儿竟然会弹奏失传的古曲,一时之间,余重和思思也对她有了一些兴趣。 过了一会儿,纱幔从里面撩开,侍女又掀开了外面的珠帘。一个窈窕倩影,款款而来。 见到冉絮儿的那一刹那。归明和余重呆若木鸡,张大了嘴半天合不拢。就连同样是女人的归思思也被她的美貌惊呆了。 这时间怎会有如此绝美的女子。 皮肤白的像冬日的初雪,白的甚至有一些病态,让人怜爱。一双深邃的秋波动人心弦,仿佛只看上一眼就能勾魂夺魄。 挺直秀气的鼻梁显得端庄而又不失灵气。饱满丰盈的红唇紧闭着,让人浮想联翩。 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环姿艳逸,柔情绰态。一身性感华裙外罩着一件薄如蝉翼的轻纱。用倾国倾城来形容她,都仿佛略有不足。 这就是冉絮儿,让所有男人趋之若鹜,却苦苦不得相见的人间尤物。 归明一见到冉絮儿本人,心中便已暗下决心,愿意用一生的桃花运换冉絮儿的芳心,非她不娶了。 “奴家见过三位公子。”冉絮儿微微低头,欠身行礼道。 此刻仿佛说任何夸赞之语都显得有些轻浮,但是不说话又略显尴尬。 原本一张嘴比谁都能说的归明,这真见了冉絮儿本人,反而结结巴巴的像个傻子了。 一旁的侍女反而笑了:“几位公子怎的见了我家小姐,反而不会说话了。” “让絮儿姑娘见笑了,没想到絮儿姑娘竟然能弹奏出失传已久的广陵散,真是难得。”还是余重先打开了话匣子。 冉絮儿的脸色有一些惨白,不知道是身体欠佳,还是原本就这么白。她莞尔一笑,回道:“这位公子过奖了,您能识得此曲,也属不易。想必公子定出自名门望族。” “我也只是曾在古书上看到过此谱,其实也是靠猜中的。”余重说道。 冉絮儿礼貌的笑了笑,转而对思思说道:“这位公子能识得奴家弹奏的前两曲,想必也是精通音律之人。” 她真的太美了,美的连归思思都不好意思多看一眼,低着头说道:“其实还好了,就是些爱好,爱好而已。” “两位公子皆是知音之人,皆可以留下。这位公子,从头到尾都没有答中一题,恕奴家不留您了。”冉絮儿突然脸色一变,起身对归明行了个礼道。 归明听了这话,哪里能乐意,可是又不敢说什么,毕竟人家说的也在理。他只好像余重和思思投去求助的眼神。 “絮儿姑娘,我们三个人都是慕名而来,还望姑娘大开方便之门,不要为难我这位兄弟。”余重抱拳行了个礼说道。 他一边说,一边暗中扯了扯思思的衣袖,让她也想想办法。 思思本来不是很乐意帮这个忙,可是既然余重都这样说了,她倒是有了一个主意。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失传绝曲 “絮儿姑娘,我看你也是喜爱音律之人,不如我来弹奏一曲。如果姑娘能猜中,我替你把我大哥赶出门去,如果猜不中,就只好留他下来咯。”思思灵机一动。 冉絮儿自问遍晓古今乐章,连广陵散这种失传的古曲都不在话下,她对自己还是很有自信的。一口答应了归思思的要求,她哪里知道,思思既然敢提出这种要求,必然是有恃无恐的。 侍女连忙搬了一把古琴来。思思右手在琴弦上轻抚而过,说道:“絮儿姐姐这可真是把好琴。” “公子是识物之人,你可知此琴来历。”冉絮儿眼睛一亮,貌似颇为期待思思的回答。 “此琴名为仲尼,以黑漆为主,蛇腹断纹,红木雁足,足底精雕细纹,可是前朝遗留下来的宝物啊。”思思两眼放光的说道。 “公子果然不是一般人,奴家越来越期待公子的演奏了。”冉絮儿轻声说道,衣衫带风,落坐在一旁。 只见思思玉手轻抬,轻抚琴弦,一阵清音陡然响起。她的纤纤玉指飞快的在琴面上跳动起来,琴声随之变得高昂急促起来,犹如战场上激烈的厮杀,悲壮而又急切。 又见她忽然凝气深思,素手微佻。琴声随之也缓慢了下来,委婉而又刚毅,但又似暗藏杀机。 一曲终了,听者无不感受到其中的荡气回肠。余重一摸自己的手心,竟然全是汗。 冉絮儿的内心也被这一曲深深的震惊,她用丝巾悄悄擦去自己额头的汗珠,起身说道:“奴家服输了,这一曲我平生未闻。但是奴家却在曲中听出了些别的东西。” 她走到思思的身后,丝巾轻轻的搭在思思的肩上,附耳说道:“小姐琴艺不凡,只是这种地方,好像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呢。” 思思见身份被识破,不由得脸一红,就想在地板上找个缝儿钻进去。 “不过愿赌服输,奴家还真的挺想知道此曲的来历。”冉絮儿又接着说道。 “回姐姐的话,此曲名为兰陵王入阵曲。”思思有些怯怯的回道。 兰陵王入阵曲,这是一首早已失传,绝唱于天下的曲谱,远比广陵散更为珍贵。归思思自幼跟随宫中名师学琴,也是无意之中,在宫中藏书殿的角落获得此谱。 “妹妹才高,奴家心服口服。”冉絮儿神秘的一笑。 归明和余重此时才知,思思的身份已经被她识破了。 “原来絮儿姑娘早已识破小妹的身份。”归明说道。 “妹妹手指纤纤,琴技婉约,我也是从她的曲调中听出来的。”冉絮儿回道。 “没想到从琴音中还能听出人的性别,今日真是长了见识了。”余重说道。 “诸位今日不但答对了奴家的题目,这位妹妹还回赠一曲,奴家岂可让公子们失望,香儿,备酒菜。”冉絮儿对一旁的侍女吩咐道。 不一会儿,酒菜备齐,众人入座。 归明此时却想起了方才弦断之事,突然问道:“絮儿姑娘,虽然我不通音律,但我听说弹琴者若遇弦断,不是有人偷听,便是心神不宁。姑娘可是有什么心事?” “谢谢公子的关心,奴家方才只是弹奏之时过于投入,一时激动,才弄断了琴弦,并无其他原因。”冉絮儿回道。 “絮儿姑娘的才情,世所罕见,今日能得一见,我真是幸福的可以立刻死掉了。”归明这话虽然听着像是拍马屁,倒也确实是他的真心之言。 冉絮儿掩嘴一笑,归明在一旁像个傻子一样,看的是如痴如醉。 四个人就这样开怀畅饮,谈诗论曲,一直聊到了鸡鸣之时。余重和思思架着醉醺醺的归明从云雨阁走了出来。 “公子和妹妹慢走,路上小心些。”絮儿在门口相送道。 “絮……絮儿姑娘,我们……我们再喝一杯。”归明还在呢呢喃喃地说着醉话。 “好了,哥你别说醉话啦,这回去让娘看见,都不用我告状了。”思思在一旁埋怨道。 喝醉了的归明比一头猪还要沉,余重和思思两个人都差点儿抬不动他了。幸好在这繁华的地方都有值夜的轿夫,专门赚的就是这夜里的钱。 望着三顶远去的轿子,冉絮儿微醺的双眼却突然变得空明清澈起来。 “小姐,你不会真的对这两个公子哥动心了吧。”一旁的香儿问道。 “你懂什么,他们可不是普通人,那位归明公子的身上腰牌你可看清了吗?”冉絮儿说道。 “他这做派,难道还能是什么大人物。”香儿摇了摇头说道。 “那可是御龙卫副统领的腰牌,这么年轻就能当上禁军四卫的副统领,怎么可能是小人物,他的身份日后一定对我的事有所帮助。”冉絮儿嘴角流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 归明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杆了。他一睁眼就看见一双眼睛正凑在自己面前紧盯着自己。 “哎我去,余老大你是想吓死我吗?”归明被吓了一跳道。 “我要看看你小子有哪里过人之处,竟然让絮儿姑娘颇为在意。”余重说道。 归明摸着自己的脑袋,说道:“啊,你说什么,絮儿姑娘在意我?我怎么不知道?” “你昨晚喝多了,什么都不记得了,最后走的时候,絮儿姑娘不是约了你下次会面的时间嘛?”余重说道。 “啊,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混蛋,下次不能再喝这么多了,絮儿姑娘说什么了,余老大你快告诉我啊。”归明连忙央求道。 “再过几日便是中京城一年一度的烟火节了,絮儿姑娘约你看烟火呢。”余重回道。 “竟然有这种事,太好了。”归明高兴的一蹦三丈高,忘记了自己还在床上,一头撞上了柱子上,兴奋的竟然都没感觉到疼。 这时,思思推门进来,说道:“大哥,你高兴之前还是先想想怎么跟娘解释吧,昨晚本来我们偷偷进门也就算了,结果你大吵大闹惊醒了娘。” “你别拿我寻开心了,我怎么不知道?”归明以为思思在跟她开玩笑,转眼看了一眼余重。 谁知余重确定的点了点头,说道:“不但如此,你还撒酒疯,让你娘不要多管闲事……” 归明刚才高兴的劲儿顿时变成了世界末日来临的沮丧,这时正听见他娘正在满院子喊他的名字呢。 只好悻悻的去了,出屋前还无奈的回头看了一眼余重和思思,希望他俩能帮忙求求情,谁知他俩头一转,当做没看到。 不一会,前厅就传来了归明被训斥的声音,看来他午饭是没得吃了。 太师府。全府上下都在张灯结彩,看来是有好事将近了。 “虎儿,最近是多事之秋,朝中有许多人都在注意着我们家,所以你这次大婚,我们还是要低调行事,你不会责怪为父吧。”说话的是陈纳海。 “父亲为了我的事,已经操碎了心了,如果不是父亲大人手下留情,我又怎么能娶到罗衣,儿子怎么可能责怪父亲呢?”陈虎回道。 原来太师府这一片喜庆,是在筹备陈虎的大婚之事,而他未过门的妻子,正是金罗衣。 “你知道就好,为了你的事,我冒着危险亲赴洪昌府将金姑娘带了回来,你可要管好她,不要让她再给我们太师府惹事了。”陈纳海说道。 “父亲放心,儿子一定不让您失望。”陈虎回道。 此时金罗衣正巧与二人迎面走来,见到他们行了个礼,话也不说,便匆匆离去了。 陈纳海见了略微有一丝愠色:“她好歹也快是我们太师府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无理。” “父亲勿要动怒,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好好劝导她。”陈虎无奈的看了看金罗衣的背影,恭敬地说道。 既然两人都要成婚了,为何金罗衣对待太师府的人却是这种态度呢?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内情吗? 大婚要筹备的事情总是很多的,忙碌了一天,陈虎揉着酸疼的肩膀,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罗衣,你今日遇见父亲的态度,让他颇为生气,你就听我一句劝,不要总跟他这样作对了。”陈虎说道。 金罗衣背对着他躺在床上,依旧一句话也不说。 “哎,我知道你心中不忿,你在洪昌府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何回来以后就对我如此冷淡,你可知若不是我向父亲求情,你早就已经死在洪昌府了。”陈虎叹了口气说道。 原来陈纳海本是准备将金罗衣连同庄梦龙一起解决,以免后患。此事被陈虎偷听到,在院中跪了一整天,才求得陈纳海的手下留情。要说这对金罗衣的痴情,他倒是真心的。 躺在床上的金罗衣身体微微的发抖,回忆起了那天在统制府发生的事。 那天她真准备去把可以作为的证据的信送给余重,正好遇见陈纳海,一把将她推回了房屋里。 金罗衣知道他来者不善,先下手为强,可惜她的武功和陈纳海比实在不是一个等级的,他只用了一招,便夺了她的剑。 原本陈纳海一剑就可以要了她的性命,但是他没有这么做。 第一百四十九章 扑朔迷离 陈纳海一掌击晕了金罗衣,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包猪血,撒在了地上。他此举是为了故布疑阵,让人以为金罗衣已经死了。 为避人耳目,他点了金罗衣的穴道,找了一口大箱子,将她放在箱子中。之后取道水路再转陆路,回到了中京府。 虽然陈虎纨绔,但是对金罗衣的深情反而救了她一命。原本她想杀了陈虎,再自行了结。 但当想到充军千里的父亲,她又下不了这个决心了。更何况陈虎对她一片深情,又让本就软弱的她踌躇不已。 可惜金罗衣又哪里知道,余重不但尾随而来了中京,还在太师府看见了一些不该看见的事。 未免夜长梦多,陈虎便想要尽快迎娶金罗衣,这也是陈敬和陈纳海的意思。既然没法杀了她,那就只能把她变成自己人了。 即使金罗衣心里千万个不愿意,可是人在屋檐下,又哪里轮得到她自己做主呢。和余重重逢让她曾一度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可是陈纳海的出现又亲手将她的希望击的粉碎。 她知道,以陈敬的权势,即使是余重,也扭转不了现在的形势了。人生如戏,可是剧本却未必是由你自己来定的。 看着自己身边的陈虎,金罗衣的感情十分复杂。是这个男人毁了她的清白,可又是这个男人一往深情的待她如珠如宝,甚至不惜违抗父命也要救她。 即使曾经对陈虎有过恨意,现如今却好像完全恨不起来了。她只恨自己为何是一个弱质女流,在这权势横行的世界,只能像一个浮萍一般随波逐流。 “罗衣,我对你的心意,你应该心知肚明。为什么你就始终不能接受我呢?我知道毁你清白是我的不对。但从那次以后,我连你的小指头都不曾碰过。即使是同床而眠,也只是为了演给父亲看。你还不能原谅我吗。”陈虎说道。 金罗衣依旧背对着他躺着,不言不语。 “我们两的婚事是父亲定下的,如果不这样,恐怕我也保不住你的性命。我会等到你真心接受我的那一天的。”陈虎说道。 再过几日便是两人的大婚之日了,是坚决的反抗命运,还是麻木的逆来顺受,留给金罗衣考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因为喝花酒的事,归明接连几天都被禁了足,在家里闭门思过。突然却来人通传,说是二皇子姬烈传他入宫见驾。 “这二皇子怎么会突然找我,平日里我与他也没什么交集啊。”归明奇怪道。 “我听说他素来与太子不合,而且一直觊觎着东宫之位,这突然找你,恐怕也是无利不起早吧,你可要谨慎应对。”余重说道。 “嗯,放心吧余老大,我素来对宫廷政治毫无兴趣,他如果想拉拢我什么的,我就当敷衍了事。”归明回道。 “太子近日不在中京,二皇子的小动作非常多,你倒是可以借此机会看看他到底意欲何为。”余重又说道。 “我怎么听这意思,余老大你到是像***的人,哈哈。”归明打趣道。 “太子姬语冰品行端正,性行淑均,德服天下。我也不过是说出了事实而已,总之你谨慎行事吧。”余重叮嘱道。 归明一路进了宫,来到了二皇子的宫中。他被人直接带到了书房,里面只有姬烈一人,见归明来了,他便立刻屏退了左右。 “归副统领是否很意外,为何我会突然相邀。”姬烈一脸笑意看起来却不甚真诚。 “二殿下是君,小将是臣。二殿下若有事,微臣自然是随传随到。”归明回道。 “今日找你来,不为别的,咱们君臣二人谈谈心。”姬烈说道。 “微臣不甚惶恐。”归明嘴里这么说着,其实心里想的是大家也不熟,聊什么聊。 “在禁军四卫的大比武上,我就颇为欣赏你,你也不负众望,拿下了头名。你年纪轻轻就能当上御龙卫的副统领,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在这宫中,只要你投得明主,未来定然前途无量。” 听见姬烈这句话,归明心中就已明白,今日这二皇子果然是拉拢他来的。不过以他皇子之尊,竟然亲自而为,倒是有一番诚意。 “臣是南汉之臣,自然也会对殿下尽忠。”归明模棱两可地打起了马虎眼。 “哈哈,归副统领还是对我不信任啊,无妨,今日我找你来是有事要交代于你。”姬烈笑道。 “请殿下尽管吩咐。”归明回道。 “近日我听闻京城聚集了许多江湖人士,不知道归副统领有没有听说。”姬烈说道。 归明心中一动,回道:“不瞒殿下,臣确实有所耳闻。” “京畿重地,竟然聚集如此多的江湖人士,不可不防。可惜江湖中人的事情,中京府尹办起事来多有顾忌。我虽有意调查此事,却苦无如归副统领这般智勇双全的人能够襄助。”姬烈话里有话的说道。 听姬烈这话的意思,是有意让归明去处理这件事,正好他也在调查此事,何不干脆借着二皇子的名义,去堂而皇之的查访。想到这里,归明说道:“殿下心系社稷,臣愿为殿下分忧。” “那真的是太好了,有归副统领出手,此事定然能查的水落石出。” 姬烈说完,拿出了一块金牌交给了归明。这块金牌是皇子专属,在南汉国内,所有官员见到金牌都要令行禁止。拿着这块金牌,归明查起案子来就更加轻松了。 从宫里出来,归明心中不禁暗想,这些江湖人士的背后究竟隐藏了什么事,让堂堂的二皇子竟然也兴趣十足。 他将金牌扔向空中,又落回手中。 “管他呢,既然现在有了金牌令箭,先查了再说。”归明这么一想,心情好了很多。 不过在这之前,他最看重的事,还是和冉絮儿的烟火节之约。 除了春节,中京城每年的烟火节可以说是最热闹的时候。且不论民间各式的烟火百花齐放,单单是几大烟火坊会把自己最好的烟火拿出来比赛,便已经足够有噱头了。 这一天,所有百姓都会拥挤上街头,前往中京最大的广场观看烟火比赛。每年烟火节,都会有皇族前来与民同乐,如果运气够好,还可能会看见皇上。 “大哥,你等等我们啊。”思思喊道。 归明和冉絮儿在前面一路走,一路聊,完全忘记了余重和思思的存在。 “见色忘义,哎,你大哥就是这样的人,我看还是咱们俩自己玩儿自己的吧。”余重说道。 归思思两颊飞红,说道:“这可是余大哥你说的哦,你可别把我丢下了。” “我要把你弄丢了,你大哥还不跟我拼命啊。”说完,余重一把抓住了思思的手。他没注意到,思思的脸此时已经红的像熟透了的苹果。 此时,归明和冉絮儿不觉之间也走出了很远。 “明公子,这样不管令妹和余公子好吗。”冉絮儿娇滴滴的说道。 看到美人如此,归明的心都要醉了,巴不得和冉絮儿过二人世界。 “嗨,你是不知道我家小妹,倾慕余兄已经很久了,我这不是正好给他们制造点独处的机会嘛。”归明乐呵呵地说道。 “那这么说来,思思姑娘还得感谢你了。”冉絮儿笑道。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烟火比赛的广场,这里早已人山人海,接踵摩肩。大家都在等待着比赛的开始。 此时几大烟火坊的工匠们都已经在场中准备释放烟火了,但他们好像还在等待着什么。 归明却在此时发现人群中有不少熟悉的身影,如果他没看错,都是龙骧卫的人。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絮儿姑娘,您在这稍等一会,我碰见几个熟人,去打打招呼。”归明说完,便快走了几步,走到一个人的背后,重重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那人一回头,也是吃了一惊。 “归明,你怎么也在这里。”回头的这人竟然是龙骧卫的高浑。 “哈哈,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还真的是高都尉啊。”归明笑道。 “去去去,别来添乱。”高浑不客气的说道,他看见归明气就不打一出来。 “哎,怎么跟上宪说话呢,别忘我了现在的职级可比你高。”归明得以的挺了挺胸。 他说的还没错,高浑只好无奈的抱拳行礼道:“见过归副统领。” “哈哈,你还没回答我呢,今日你们怎么在这?我看着周围有许多你们的便衣啊,不会是哪位皇族出宫看烟火来了吧。”归明问道。 高浑吓得连忙嘘了一声说道:“小声点,今晚皇上要亲临此处,微服私访,所以我们才先行抵达此处,担任护卫。” “什么,皇上要来?”归明吃惊的差点喊出了声。 不过既然有龙骧卫在这里护卫,也没归明什么事儿,反正他和龙骧卫的这些人关系也不咋地。 “明公子,是有什么事吗?”冉絮儿问道。 “没事儿,几个朋友,我们看我们自己的。”归明回道。 而此时,冉絮儿的神情却仿佛有些不自然了。 第一百五十章 烟火灿烂 虽然归明和冉絮儿在一起,但是他的眼神还是不住的扫向高浑那边。虽然这皇上出宫的戍卫不归他管,但毕竟他也是禁军四卫,这么大的事,既然知道了,还是免不了在意。 过了一会,只见其他的龙骧卫都还在原地驻守,高浑却带着几个人慢慢的往一个方向移动过去。 在那个方向上,有一个身着华服,雍容贵气的男人。他身边同样也站着几名龙骧卫的高手。 “皇上!”归明心中暗暗一惊。 随着一声烟火的爆炸声,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高空。一朵朵的烟火灿烂的绽放,将黑夜照亮的如白昼一般。 “明公子,你看,好漂亮的烟火。”冉絮儿看起来很开心。 美人在侧,归明哪还有时间把注意力放在皇上身上。 正当大家都在欣赏烟火美景的时候,突然又是一声爆炸声,但这一次,爆炸声不是来自空中,而是来自于地面。人群中突然爆射出一团火花,当场炸伤了许多平民。 人群顿时骚乱起来,将归明和冉絮儿也冲散了。紧接着又是一声爆炸声,看方向,竟然是来自于皇上所在的方向。只见几名龙骧卫的高手被当场炸伤,皇上不知所踪。 这时,归明知道事情闹大了。 “明少,怎么回事。”余重找了过来。 “不知道,突然就爆炸了,皇上正在人群中呢。”归明回道。 “什么,皇上?”余重顿时觉得此事有些不对劲了。 “思思呢?”归明问道。 “我在这呢,大哥。”思思从余重的身后闪出来,好在她一直紧紧牵着余重的手,才没有被混乱的人群冲散。 “这样,我先送思思回去,然后再过来与你汇合。”余重说道。 “好的,拜托余兄了。”归明回道。 此时广场上的烟火还在不停的窜上半空,而已经无人有心情仔细观赏了。人群四处逃窜,所有的龙骧卫都被人流给阻挡了,根本无法发挥作用。 归明看了看四周的地形,运足真气,腾空而起。飞跃到一旁的二楼之上,放眼望去,下面的人都乱做一团。 他在人群中努力的搜寻着皇上的身影,终于看到在广场的另一侧,皇上正被高浑带着几名龙骧卫的的人保护着。 “高浑,这是怎么回事,快通知中京府尹华仁安,让他速来救助百姓。”皇上在这种危急时刻,第一时间想到的竟是百姓的安危。 “皇上,华大人很快就会来,您的安全最重要,我们先保护您回宫吧。”高浑说道。 “高浑你留在我身边还不够吗,其他的人速去救助百姓,不要耽搁了。”皇上龙颜大怒道。 众护卫你看我我看你,这皇上的圣旨大家不敢违抗,可是皇上的龙体安危又比什么都重要。 “不行,皇上,我们的职责就是保护您。即使因为抗旨你要砍了微臣,那也是回宫后的事。快,护送皇上回宫。”高浑选择了抗旨而为。 虽然皇上极不情愿,却也拗不过这些武功高强的护卫。只见几个护卫给皇上一架,就要离开广场。 突然人群中有十数名黑衣人腾空而起,每人手中都拿着一根黑色的管子。从管子中射出许多不知名的黑色圆珠,飞向皇上所在的地方。 “有刺客,保护皇上。” 只见黑色圆珠落在地上,便会发生爆炸,腾起一阵烟雾。气味辛辣,呛的众人睁不开眼睛,连忙捂住口鼻。 十几名黑衣人,径直跃向皇上身边,当时便和龙骧卫的人交起手来。这些人的武功奇高,龙骧卫的一应高手居然都抵挡不住。高浑只好保护着皇上且战且退。 这些刺客人数太多,高浑拼杀的同时还要保护皇上,无法发挥全力,身上已经多处受伤,情势十分危急。 寒光一闪,一名黑衣人手中的利刃直刺高浑的后心。眼见他已经是躲闪不开。 突然一个身影斜刺里杀出,一脚踢飞利刃,一掌将刺客击退。 “御龙卫归明见过皇上。老高,你没事儿吧。”来者正是归明。 “我没事,归副统领,你快保护皇上回宫,这里交给我们。”高浑此刻也没空跟归明斗嘴了,毕竟大家都是禁军,平日里即使立场不同,但是还是要一致对外的。 “高都尉,你小心了。”归明也知道此地不可久留。 高浑一刀砍倒一名刺客,回头看了归明一眼,说道:“刺客众多,我和弟兄们留下断后,你保护皇上回宫,要是皇上有什么意外,等我回去一定饶不了你。” 归明笑了笑,说道:“放心吧,难道我一个副统领还能比不上你这个都尉。” 二人的心中此时竟然有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但此时的情况,哪里顾得上想这么多。归明也不跟皇上客气,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运足真气,带他跃出了包围圈。 半空中回头望去,只见广场上百姓死伤无数,惨叫声不绝于耳。刺客和龙骧卫的人混战在一起,战况十分激烈。 “絮儿姑娘不知道有没有危险,希望她已经安全回道云雨阁了。”归明心中暗道。 两侧的房屋快速的向后掠去,虽然已经远离了广场,但归明总觉得身后还有人跟着。 归明停下了脚步,挡在了皇上身前。 “不知是哪路的朋友,还请出来相见。”归明警惕的注意着四周的风吹草动。 黑暗中慢慢出现了一个身影,一身黑色素衣,头戴斗笠,身形瘦小,就像个女人一样。 在这种地方,出现这样一个人,显然是来者不善的。只是此时归明身边已经没有别的人了,看来只能先击败这个人,再护送皇上回宫了。 来人步步逼近,浑身散发着一种神秘的气息,归明一身的毛孔都立了起来。 黑衣人的步法逐渐加快,一掌击出,掌风迎面而来。 归明身形微晃,避过这一掌,左手直指黑衣人腋下极泉穴,此处乃人体最薄弱的腋下大穴。黑衣人知这一招厉害,连忙撤掌变招,一腿扫向归明下盘。 只见归明脚尖一踮,凌空一个鹞子翻身,双掌先后击出,攻向黑衣人的乳中穴。黑衣人见状猛的向后跃去,躲开了这一掌。 这机会归明哪会错过,快步冲上前去,转守为攻,一招一式皆攻向黑衣人要害之处。 令人奇怪的是,这黑衣人身形轻盈无比,步法诡异。竟比归明还快得多,倒是真像个女人。 忽然之间黑衣人右手一闪,一把寒光四射的匕首出现在他手中。只在归明身边蹭了一下,明明并未接触到,他的衣服就被划出了一条缝。 看着匕首上隐隐的蓝光,显然是淬了毒。如果真的被刺中,恐怕后果不堪设想。归明一面躲避,一面寻找一招制敌的机会。 黑衣人依仗着匕首锋利,攻势越来越盛。 归明突然故意卖了个破绽,黑衣人果然上当,匕首刺向虚处。归明闪电般出手像钳子一样抓住了黑衣人的手腕。他一使劲,匕首落地。黑衣人闷哼一声,捂着手向后跃去,显然是受了伤。 此时远处亮起了许多火把,一阵吵嚷声传来。黑衣人见有大队人马赶来,立刻返身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皇上,你没事吧。”归明说道。 “还好归副统领来的及时,你救驾有功,待朕回宫另行封赏。”皇上赞赏的点了点头。 归明低头捡起刺客的那把匕首,回忆着刚刚的打斗。那刺客的手腕不但柔软无比,而且皮肤嫩滑,再加上这刺客的武功和身形,根据他多年喝花酒的经验来看,十有八九就是个女子。 是什么女子竟然会刺杀皇上呢?这些刺客人人武功高强,究竟又是哪里来的呢。 一声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归明的思绪。 “明少,刺客呢。”原来赶来的人是余重,他在路上遇见了中京府尹的人,便一起赶来了。 “往那个方向跑了。”归明指了指,中京府尹的兵马立刻追了上去。 “草民余重,见过皇上。”余重见到他身后的皇上,立刻拜见道。 “平身,原来你就是余都尉的公子,果然英雄出少年,你的事我都有听说,真是后生可畏啊。”皇上捋着胡须说道。 此时高浑带着龙骧卫的人也一路小跑的追了过来。 “皇上呢,皇上!”他大呼小叫着。 “喊什么喊,皇上没事!”归明回道。 “哼,那就好。”只见高浑和他身后的手下都浑身是伤,样子极为狼狈。 “哎,刚才分开时你说那么多话,我都做好准备你英勇殉职了,都酝酿了好一会儿的感情了。”归明说道,他这一张嘴是从来不带吃亏的。 “经你这一说,哎呦,疼……”高浑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伤痕累累了。 虽然大家嘴上互不相让,但经过这次刺杀事件,以归明为代表的御龙卫和龙骧卫之间的坚冰,仿佛开始慢慢融化了。当然这是后话了。 而皇上微服私访,竟然在京城大街上遭遇刺杀,这简直是闻所未闻。中京府尹华仁安因此被处罚,降三级留用,以观后效。 龙骧卫高浑因护驾有功,升任副统领。归明自然也少不了被奖赏一番。 第一百五十一章 卧底计划 虽然这刺杀的事过去了,但是这案子可没完。 一群凭空冒出来的武功高强的刺客,若不是军方的人,那只有可能来自于江湖了。 归明突然想起了那个招揽江湖人士的比武擂台。 擂台摆在了中京城最热闹的街市口,也摆了些时日了。虽然昨夜烟火节发生了那么大的一件事,但对于老百姓来说,也无非是多了一件谈资。该看的热闹,还是不能错过的。 每日都有慕名而来的江湖人士上台对决,胜者不但会被举办者聘用,还会奖励五十两银子。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当然滥竽充数者也不少。 归明拉上了余重,想来查查有没有与刺杀案相关的线索。显然,盯上这里的人不止他,归明在人群中看见了中京府尹的便衣密探。 两人在人群中围观了许久,这上台比试武艺的人都是些平平无奇的人,花拳绣腿贻笑大方。看的人不禁犯困。 “请这些人当保镖,我看是等着被抢吧。”余重说道。 “我都打听清楚了,这擂台是城中一个姓林的药材富商办的,因为常年押送珍贵药材,所以才花钱在这里办擂台,选保镖。”归明回道。 “这富商会有什么问题吗?”余重问道。 “目前看来没什么太大问题,家底清白,做这一行很多年了。看来昨夜的事和这个擂台没什么关系。”说到这里,归明又动了玩乐的心思。 只见他一个纵身从人群中直接跃上擂台,人群中传来一阵欢呼。见他这轻功身法,都知道来了高手了。 台上正在比武的两人,归明一人赏了一脚,直接踹下了擂台。两名大汉摔得鼻青脸肿,狼狈不堪。 “还有谁上来玩玩儿啊。”归明大喊道。 只见又有三个人蹦上擂台,各自拿着兵刃,眼露凶光。 “你们也别费事儿,一起上吧。”归明伸出手指比划道。 三人恼羞成怒,喊叫着就冲上上去。结果又是被三拳两脚揍下了擂台。 “哎,太没意思了。快上来两个能打的。小爷我还没出力呢。”归明说道。 这台下人见他武功如此之高,没一个敢上的。这时从擂台旁上来一个人,文质彬彬的模样,请归明往街边的茶社一叙。 原来这办擂台的正主儿就坐在那。归明一时起了玩心,上台比武,结果反而有了意外的收获。这姓林的药商看起来倒是很普通的一个人,详谈之下,归明才知道,在他的背后还有一个神秘的大老板。 这大老板的身份就连他也不知道,自己只是拿着钱帮他做事。所有比武获胜的江湖人士都会被蒙上眼睛,带到一个神秘的地方去见大老板。 只是这地方在哪,林老板也不知道,他只负责在这里招揽人手。归明心头临机一动,何不趁此机会去摸摸底。这背后的人行事如此谨慎小心,必然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于是归明也让人蒙着眼睛,登上了一辆马车。虽然看不见,但是归明能感觉到,马车上另外还有三个人。车上还有一股挺好闻的香味,他不禁还多闻了闻。 不知道这幕后老板是个什么样的人,归明正想着这事儿。不会不觉就昏然睡去了。 而余重这边见归明被请进路边的茶社,见他半天没出来。再进去寻他的时候,里面已经空无一人了。向店小二打听也没打听出个结果。 毕竟归明一身武功也属上乘,京城又是他自己的地盘,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余重也就没有在意太多。 也不知怎么的,余重一边想着事情,一边竟鬼使神差的来到了太师府的外面。或许在他内心里,始终放不下金罗衣的事。 余重一抬头,却发现太师府的门口挂着大红的灯笼和绸幔,似是有什么喜事。他走上前去像门口的仆人打听道,才知是陈虎的大婚之日就要到了。 这个消息就好像一道晴天霹雳,震惊的余重在原地呆站了半天。陈虎大婚,那自然是和金罗衣。 虽然他自那日在太师府看见了两人同床而眠,心中早有准备。只是真事到临头,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余重一路浑浑噩噩的来到了酒楼,自己点上了几壶酒,自斟自饮起来。这种时候,或许一醉方能解千愁。 醒过来的时候,马车还在颠簸着。归明揉了揉自己发胀的脑袋,奇怪自己怎么会昏睡过去。难道是上车时那股奇怪的香味的原因。 他运了运真气,发现畅通无阻。应该不是中毒,最多只是迷香一类的东西。 马车又走了一会,仿佛走进了一个大院子,终于停了下来。有人上车来给他们摘去了眼罩。 “诸位好汉请下车吧。”来人说道。 这时,归明才看清同车的确实还有三人,看着装也都是江湖人物。 几个人下了车,才发现这个院子很大。在中京城能住上这种大院的,肯定不是简单的人物。听起来,这院子周围倒是十分僻静,看来并不在闹市周围。 他们随来人走入了大堂,各自坐下。不一会,走出来一个中年人。看起来像是主事之人。 原来他们通过擂台招揽了一大批江湖人物,都住在这个大院里,每日也不许出门。但是给的薪水很高,白拿钱不干活的事儿,谁能不愿意呢。 只是这世界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呢,谁知道这钱,是不是用来买你的命的呢。 归明和一名北方口音的大汉分到了一个房间。北方人总是很直爽的,交流起来也不费劲。 同在一个屋檐下,两个人一来二去的也就熟了。交谈之中归明了解到,这大汉叫施炎,是武林大派,龙虎寺的俗家弟子。为了隐藏身份,归明给自己随便取了个名字,叫胡月。 他四处走动了一下,发现这大院里总共住了大概五六十名江湖人,其中还不乏能叫得上名号的人物。 听院里的人说,城里的擂台最多也就再摆个几日了,应该很快就有任务下来了。在这天子脚下,聚集了这么多江湖人,到底是什么人在谋划着什么呢? “胡老弟,我看你的着装打扮,不像是贫苦之人啊,怎么也会像我们一样,为了这点银子来到这儿了。”施炎好奇的问道。 “哈哈,你别看我穿着这样,其实都是表面功夫,我这人好赌又好色,手上有点钱都赌光吃尽了。”归明连忙编了段瞎话,但是好色倒是真的。 “原来如此,都是男人,我理解。”施炎笑道。 “施大哥你是龙虎寺的俗家弟子,怎么也来趟这浑水。”归明问道。 “嗨,都是生活所迫。胡老弟你也知道,我是北方人,老家在北宁人的统治下,生活苦不堪言。我这才独自来到南汉,希望能多赚些钱。”施炎苦笑着说道。 “大家都各有各的难处,不过这钱我怕也不是好赚的,回头咱俩互相多照应着点。”归明提议道。 “行,我看老弟也是个直爽的人,咱们一起赚钱,哈哈。”施炎回道。 余重在酒楼里一杯接一杯的灌着自己。他想喝醉,喝醉了就再也不会有烦恼。喝醉了也许心就不会痛了。 一阵香风吹来,一只手轻轻搭在了他举着酒杯的手上。 余重睁着朦胧的醉眼看去,站起身来,一把抱住了来人,嘴里念叨着:“罗衣……罗衣。” “余公子,别这样,你喝醉了。”来的人原来是冉絮儿,余重却把她错认为了金罗衣。 “罗衣,你不要离开我……”余重嘴里还在说着酒话。 冉絮儿也推不动他,只得由着他靠在自己身上。 “香儿,把酒钱结了,再去雇一顶轿子,带余公子回云雨阁。” 云雨阁内,余重静静的躺在床上,冉絮儿在帮他擦拭着脸上的汗。 “小姐,你不会是喜欢上这个公子哥儿了吧,以往可从未见过你这样对一位客人。”香儿在一旁端着水盆,没好气的说道。 看着余重线条分明的俊俏脸庞,冉絮儿脸颊微红说道:“休得胡言,余公子醉成那样,我们总不能让他风餐露宿吧。” “这样为情买醉的公子,咱们这里还少吗?小姐你唯独对余公子这样,你就承认了吧,嘻嘻。”香儿虽然有说笑的成分,但是也是实话。 云雨阁每天迎来送往的客人无数,大多数人想见冉絮儿一面都难,更何况是这样躺在她的床上呢。 “那余公子和明公子,小姐更中意谁一点呢?”香儿调皮的问道。 “胡闹!”冉絮儿白了香儿一眼。 “哎,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女人,竟然能把余公子伤成这样。”她又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温柔。 “小姐,你可别忘了,我们来中京是干什么的。无论哪一个你都不能看上。上次你说因为明公子是御龙卫的人,对我们的计划有帮助。这余公子总该没有什么借口了吧。”香儿在一旁提醒道。 听到这话,冉絮儿不由得一愣,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她眼神中满是彷徨,表情竟有一丝痛苦。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夜闯闺房 转眼,归明住进大院已经两日了。 这两日来陆续都有武林人士和他一样,被带进来。 当然,这两天归明也没闲着,他在院中到处打听,基本摸清了大部分人的身份和来历。 直到第三日,终于没有人再来了。想必是擂台那边已经停了。这意味着很快就会有人来给这群江湖人士下达任务了。 归明没有猜错,他很快就知道任务是什么了。院中所有的人都收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七个字。 “明夜,云雨阁,杀冉。” 他心里咯噔一下,云雨阁里,姓冉的还能有谁? 只是不知道冉絮儿招惹了什么人,竟然需要调动这么多的江湖势力来杀她。 这幕后之人显然不想让人查到自己是谁,才如此大费周章,通过第三方用这种手段来招揽江湖人士进行暗杀行动。 花了这么多钱,请了这么多的人,去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归明实在是想不通。 不过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得先去通知冉絮儿,现在已经夜深了,再不找机会出去,等天亮可就更不好偷跑了。 “哎,这冉絮儿可是京城里头一号的美人,怎么我们的任务竟然是要去杀她。”施炎看着手中的纸条,摇着头只叹可惜。 “反正有钱赚,咱们想那么多干嘛呢?”归明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不动声色地说道。 “也是,这次事成,不但大家一人能分到一百两,亲手杀掉冉絮儿的人还能另外获得五百两的赏银,这可不是笔小数目呢。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残忍,竟然要这样辣手摧花。”施炎说道。 “哎呦,我突然肚子疼,不知道是不是晚上吃坏了什么,施大哥你先休息,我得去趟茅房。”归明故意说道。 “去吧去吧,你臭小子总是事儿多,拉完早点回来休息,明天我们可就要去执行任务了。”施炎并不怀疑,自己先躺上床睡了。 归明两手捂着肚子连忙跑出了房门。此时各屋的人基本都已经休息了,他蹑手蹑脚的摸到院墙边上,一个纵身便翻了出去。 翻出了院子他才知道,这院子果真十分偏僻,若不是他喜欢在京中闲逛,对中京城里大小道路都十分熟悉,还真的是要迷路了。 他一路全力飞奔,赶到了云雨阁。此时云雨阁无论是客人还是姑娘,也都安歇了,守夜的护院也都打着瞌睡。 此时也顾不得会打扰佳人歇息了。归明沿着院墙,几个纵身便跃上了花楼,摸到了冉絮儿的房间外面。 屋里黑漆漆的,没有半点灯火,想来冉絮儿此时也已经休息了。归明轻轻的推了推,好在窗户并没有上锁。毕竟这里是三层楼,谁又能想到有人能上来呢。 “絮儿姑娘,你在吗?”归明小心的推开窗户,翻了进来。 忽然只觉得身旁一阵风,他本能的抬手一拳。 “砰”的一声,拳掌相拼,两股气劲相冲,偷袭的人往后连退几步。 紧接着又听见一声剑鸣,从归明的身后袭来,这显然又是另一个人。他一弯腰,一道寒光顺着他的头皮擦了过去。 他顺势一个翻身,一脚踢出。持剑之人闷哼一声,往前连跌了几步。 此时掌风又至,这人的武功显然比使剑之人要高出许多,与归明连过几招,并未落在下风。 但此人步法轻盈,内劲不足,手掌绵软,身上还有一股香味。明显是名女子,归明对这个可是十分敏感的。 他一掌逼退来人,低声问道:“什么人?” “您是明公子?”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突然,屋内的烛台被点亮了,黑暗的屋子顿时亮堂了起来。 与归明过招的人竟然是冉絮儿,而刚刚拿剑的人则是她身边的侍女香儿。 “没想到,絮儿姑娘竟然有着一身的功夫。”归明此时才觉得,这冉絮儿并不简单。 “你才是很奇怪吧,明公子你怎么突然闯进我们小姐的房里,还是从窗户进来的。”香儿在一旁气愤愤的看着他说道。 “嗨,误会了误会了,我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找絮儿姑娘的,谁知一进屋你们就不分青红皂白的要揍我。”归明不好意思的连忙赔笑道。 不过他此时算是明白了一件事,为什么要刺杀冉絮儿的人,需要招揽这么多江湖人士。在他看来,那院子里大多数的人,在冉絮儿的手下,根本走不了三两招。 “有什么事不能明天白天再说嘛,非要深更半夜像个采花贼一样。”香儿不依不饶的说道。 “香儿,闭嘴。明公子一定是有要紧的事,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晚来拜访的。”冉絮儿喝止道。 香儿只好闭上了嘴,但两眼还是怒气冲冲的看着归明。 “絮儿姑娘,你可是得罪了什么人吗……”归明连忙将有人要刺杀她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冉絮儿明显并不觉得意外,表情十分镇定。 “多谢明公子前来报信。”她欠身谢道。 “我看絮儿姑娘好像并不意外,反而像胸有成竹一样。难道此事已经发生了不止一次?”归明问道。 “哼,一些宵小之辈,我们小姐可不怕他们。”香儿在一旁说道。 “香儿姑娘此言差矣,我在院中卧底已经数日,这群人里不乏一些高手,而且人数众多,仅凭姑娘二人,恐怕难以应付。”归明说道。 “不瞒明公子,奴家此次在进京的路上,确实曾经遇到过一次刺杀。”冉絮儿说道。 “姑娘可知道是他们为何要刺杀你,又是何人主使?”归明连忙问道。 冉絮儿摇了摇头,表示并不知道。 归明皱着眉想,思考了一会,说道:“在京畿重地,我岂能让这些凶徒得逞,如果絮儿姑娘信任在下,明夜姑娘的安全就交给我来负责。” “奴家在这里多谢明公子了,如果没有您,奴家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冉絮儿再次感谢道。 “嘿嘿,小事小事,我现在得抓紧时间去安排。明天我会先让余老大提前过来。那我就先走了。”归明说完,又从窗户跳了出去。 只听得哎呦一声,他一时兴奋过了头,翻出去时在光滑的琉璃瓦片上滑了一跤。 “这位明公子真是好笑,从门走出去不就行了,这高来高去的,还真像个采花贼了。”香儿掩嘴笑道。 “不过有他的帮助,我们倒正好不用动用自己的人了。”冉絮儿说道。 归明一路走,一路想。 观冉絮儿的言行,她并未将刺杀的事放在心上。而且一身的武艺显然是个高手,再加上身旁的侍女竟然武功也不差。她身上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呢?她又为何来到中京城呢? 这些问题只能等到明天先击退刺客以后,再找机会询问了。如今最重要的,是先去找余重安排明日的事。 他还得尽快赶回院子,毕竟如果让别人发现他不在了,也许会想到消息走漏,如果刺杀计划取消,便再无机会查出这幕后的人了。 寒夜沉沉,归明想做贼一样翻进了自己的家。他脚刚一落地,就被余重察觉了。 “余老大你耳朵可真贼。”归明进屋说道。 “你这几日都上哪去了?”余重问道。 归明连忙将擂台后发生的事,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出来。 “光天化日的,天子脚下,竟然有这种无法无天之事?”余重也吃了一惊。 “余老大,明日白天,你先去找中京府尹华大人,让他派兵力支援,明夜藏于云雨阁内,咱们里应外合,把这帮凶徒一网打尽。”归明说道。 “可是这样又如何查处幕后之人呢。”余重疑惑的问道。 “咱们如此……这般……”归明对余重耳语道。 “你小子可真是个机灵鬼。”余重一边听,一边点头说道。 与余重商量完明夜的事情,归明连忙返回了大院。当他进屋的时候,施炎已经睡得很沉了,并未发现他出去。 他安心的躺在了床上,闭上了演。一切只待明天了。 翌日,院子里来了一个从没见过的人,一身劲服,身形挺拔。归明常年混迹军营,他看得出来,此人不但一身功夫,而且是个军人。而今夜的刺杀行动,他将是所有杀手的首领。 “难道此事的背后,是军方的势力。”归明心中暗想,愈发觉得事情不简单了。 一整天,所有的人都在自己的房中呆着,互相监视,以免有人告密。归明心中暗暗得意,幸亏他有先见之明,昨夜便已经提前安排好所有的计划了。 很快就到了深夜,院中所有的人都换上了夜行服,蒙着面。归明数了数,总共有七十八人之多。这么多的杀手,这幕后之人下的本钱也是不少了。 “出发。”首领冷冷的下令道。 月黑风高杀人夜,归明望着身边的这群利欲熏心的杀手。心里巴不得一刀一个将他们解决掉,但是他还是要忍住。 “胡老弟,今夜的事儿我打算就敷衍敷衍,赚了一百两银子就行了,我劝你也别当真。毕竟这可是一条人命啊。”施炎在一旁悄悄的跟归明说道。 第一百五十三章 花楼夜战 听这话,施炎倒不是个恶人,来这院子里也只不过是为了生计而已。归明心中暗暗决定,到时候给他网开一面。 云雨阁,今夜难得的一片寂静,不但灯火全无,就连护院也都不见了。归明心中知道,余重一定已经将所有的事都安排好了。 “上!”首领一声令下,所有的黑衣人腾空而起。一部分跃入院中将花楼团团围住,另一部分则直接跃上了花楼,踩着瓦片,哗啦哗啦的作响。 归明和施炎两个人故意走在最后面,出工不出力的敷衍着。 几个跑得快的,直接从窗户冲进了冉絮儿的闺房。只听见几声惨叫,几个人又从窗里飞了出来,从三楼跌下。 紧接着又有几个不信邪的,又冲了进去。果不其然,和前面的人一样,他们也没在屋里呆多久,一起惨叫着飞了出来。 忽然,一层院中忽然亮起了无数火把,将整个院子照的亮如白昼。许多身穿铠甲的军士不知道从哪里蜂拥出来,将站在院中的杀手围的水泄不通。 “放下武器!”军士们高喊道。被围的杀手们纷纷放下武器。 杀手首领此时怔了一下,没想到竟然会有官军的埋伏。此时他只能放手一搏,带着身边的杀手们,喊杀着直奔三楼而去。 “还好咱俩拖在后面,没想到这里竟然有埋伏,现在可怎么办。”施炎见到官军埋伏,一时之间也慌了神。 “咱们可不能为了这点钱丢了命,施大哥你先走,我给你殿后。”归明一副义薄云天的样子。 “那怎么可以,胡老弟你也赶紧一起走吧。趁还没人发现我们。”施炎说道。 这些事都是归明自己安排的,他怎么可能走呢。见施炎这么磨磨唧唧的,他抬手用内力一推。便将施炎从空中推出了院墙。 施炎见状只好自己先行离去了。归明在转头一看,剩余在屋檐上的杀手此刻都争先恐后的冲向三楼,看来是打算鱼死网破了。 只听见一声门窗破裂的声音。余重从三楼的房间破窗而出,凌空连出几脚。便有几个杀手先后落地,被军士们拿下。 紧跟着余重身后出来的正是一身劲服的冉絮儿。见到任务的目标,杀手们更是红了眼,像饿了多天的猛兽一般,扑了上去。 这群杀手里确实不乏有几个高手。他们看出来余重的武功深不可测,立刻分成了两组。首领带着一组人围住余重厮杀,另一组则直奔冉絮儿。 两人以寡敌众,倒也不落下风。一群人在半空中飞来飞去,下面的军士们想帮忙也帮不上,只能看着。 归明倒是一点都不着急,对余重的武功他还是很有自信的。他得在关键时刻出手,才能让自己的计划继续下去。 这首领见半天奈何不了余重,便转头向冉絮儿杀去。冉絮儿以一敌多,原本还算过得去。这突然又多了一名高手围攻她,顿时形势变得不利起来。 只听见她轻哼一声,一时不慎被杀手的利刃所伤,连忙往后跃去,想跳出重围。但众杀手哪里会放过这种机会,紧追上去依旧将她围在中心。 此时归明看的到是有点着急了,好歹这也是他自认为未来的媳妇,这如果伤了什么重要部位怎么得了。 他蹲下伸手一摸,摸出几块瓦片,运足真气向杀手的方向扔了过去。只听见啪啪几声,正中目标,两名杀手被打的头破血流在那四下寻找是谁扔的。归明连忙趴下,躲在屋檐之后。 不过他这几下,倒是临时给冉絮儿解了围。她顿时压力小了许多,但这首领的武功甚高,继续这样下去,冉絮儿依旧是讨不了好。此时只能靠余重了。 只听凌空一声低沉的剑吟,暗红色的光芒一闪。余重的炎钧出鞘,几把刺来的兵器应声而断,杀手们则惨叫的从屋顶上滚落。 他凌空一跃,炎钧剑直指围攻冉絮儿的众人。杀手们甚至没有看清他怎么出手的,人就已经倒了下去。 “是时候了。”归明身法暴涨,腾空而起。手中钢刀闪出一团光华,他这一招快如疾风,又是偷袭,任谁也无法躲避他这一刀。 但是,他这一刀不是冲着杀手们去的,而是冲着余重去的。只听见当的一声,刀剑相拼,两股强大的气劲冲撞到一起,周围的杀手竟都被震飞了出去。 余重竟然不敌他这一刀,被逼退了数丈之远。归明凌空变招,一刀竟又攻向冉絮儿。 “絮儿姑娘!”余重大喊道,却已是救援不及。 血花四溅,冉絮儿两眼充满着惊恐,缓缓的倒了下去。 “首领,此地不宜久留,快走。”归明大喊道。 见已得手,杀手的首领和归明纵身一跃,消失在黑暗之中。至于其他的这些杀手,本来也都是拿钱办事之人,自然不会有人管他们。中京府的军士们一拥而上,一个不漏的全抓了起来。 “絮儿姑娘,醒醒,你没事吧。”余重扶着冉絮儿轻声呼唤道。 已经“死了”的冉絮儿,竟然又坐了起来,从衣服里掏出一个被刺破了的猪大肠,扔到了一旁。 “还好明公子的刀法精准,要不然我可就真的死了。”冉絮儿想了想刚才的情况,还有些后怕。 余重微笑着说道:“絮儿姑娘既然答应了明少的计划,想来也是对他的刀法有着十足的信心的。” “接下来就看明公子能不能追查到这幕后之人的身份了。”冉絮儿说道。 “那么,絮儿姑娘,你是不是也有什么话,应该对我说了呢?”余重意味深长的看着她说道。 冉絮儿心绪不宁地低下了头…… 黑暗的街道上,两个身影正在快速的奔跑着。突然前方出现另一个身影。 “胡兄弟,快过来,是我!”月光照在来人的脸上,正是施炎。他手中还牵着三匹马。 “施大哥,是你啊。”归明轻声回道。 “快,上马,追兵很快就到了。”施炎说道。 三人连忙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已经跑出很远了,他们应该追不上来了。”归明说道。 “没想到冉絮儿身边竟然有如此高手相随,而且还有官军埋伏,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首领也勒了勒缰绳,马儿慢了下来。 “万幸的我们俩能活着掏出来,任务也完成了。”归明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着首领脸上的表情。 “两位兄弟高姓大名,在下陈安。今天要是没有你们,恐怕我也难以脱身,更别说完成任务了。”陈安满脸惊魂未定,并未对归明有所怀疑。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陈首领不用客气,敝人姓胡名月,江南人士,到京城来也是为了谋个出路。这位则是我同屋的施炎大哥。”归明回道。 施炎在一旁则行了个礼。 “两位兄弟救了我一命,大恩不言谢,以你们的功夫,何不跟我回去面见主人,也好给你们谋个差使。”陈安感激地说道。 这话正中归明的下怀。动用这么大的阵仗去刺杀一个女流之辈,背后的人肯定不简单。无论公私,他都要查出此事背后的真相。他看向施炎。 “你别看我啊胡老弟,我孤身一人在京城,你去哪我就去哪。”施炎回道。 “行,那我们二人就冒昧跟陈首领讨个差事了。”归明说道。 所有的计划都如他预想的那般,进行的相当顺利。只是没想到施炎会去而复返,又搅进了这趟浑水。 三人并没有返回大院,而是另外到了城中另一处僻静的大宅。经过今晚这么大的动作,官府查到大院也是迟早的事。 “两位兄弟,这个宅子是我家主上的一处闲产。你们今晚安心在这里休息。待我回去禀报主上,再来找你们。你们如果有什么需要,就吩咐下人。”陈安将二人安置好,便离去了。 这大宅虽然并不豪华,但是也是相当雅致。可以看得出主人的品位并非低俗之人。 归明和施炎又住在了一个屋。 “施大哥,让你逃你怎么又去而复返了。”归明问道。 “好歹我和胡老弟你也是相识一场,让我一个人跑,我可做不出这种事来。”施炎回道。 没想到两人只不过一面之缘,他对归明竟也如此的讲义气,倒是让归明十分意外。 “施大哥你待小弟以诚,我心里记下了。”归明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是暗暗的有一丝的愧疚。 不过至少现在能顺利的取得陈安的信任,接下来只要见到幕后之人,弄清楚这背后的事实真相,他就大功告成了。到时候再跟施炎说清楚这此中缘由,想必他也是能理解的。 两人闲聊着,慢慢的进入了梦乡。这一夜可以暂时先睡个好觉了。 云雨阁。 官军已经将人犯全部押走,现场的狼藉也被打扫干净,这里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冉絮儿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静静的坐在屋内。桌上的茶水还冒着热气。她的对面,坐着余重。 “絮儿姑娘,你可以说了。”余重说道。 第一百五十四章 回首往事 冉絮儿脸上难掩一丝悲伤,慢慢地说道:“此事,还要从两个月前说起……” 冉絮儿,她本名冉怡。她的父亲,是冉梓林,京北左路统制。镇守北部边境多年战功赫赫,与北宁大小战斗数十场,无一败绩。他的名字在北宁军中都威名远播,以至于见到冉字军旗,便自行撤军。 他毕生最大的梦想,便是率师北伐,还于旧都。 所以冉絮儿自幼不但学习琴棋书画,更在父亲的教导下,勤学武艺,研读兵书。纵是这样,她父亲还是一直感叹,若是有个儿子,便能继承他的衣钵,战场杀敌。 此话让冉絮儿知道了,自然是不服气的。所以平日里练武更加的勤奋了,年纪轻轻一身好功夫,几个大汉都近不了她的身。 假以时日,说不定她还真的能继承父亲的衣钵,成为一名巾帼名将。只可惜这所有的理想和期许,都随着一场战斗,化为泡影了。 阳山之战。如果放在南汉和北宁的战史之中,可能都算不上什么大的战斗,毕竟双方参战的人数合计也不过几千人。 每年两国在边境的摩擦数不胜数,这种小规模的战斗通常最后都以互称误会结束。毕竟两国在明面上,还是处于和睦状态。 所以北宁一直以来虽然喜爱制造摩擦,但也不会做的太过分。平时也就是抢抢钱粮牛羊。 阳山这个地方,并非前线,乃是存放军粮物资之处。却不知道北宁人是如何得知的,突然绕过南汉军队的防线,奔袭阳山。 因为此处隐秘,所以平日里不过也就几百军士在此防御。突然遭到北宁人的包围,自然是慌了神,连忙飞鸽传书报急。 冉梓林接报,带领本部的一千名骑兵迅速驰援。谁知情报上称阳山被一千余名北宁骑兵包围。他到了才发现北宁的骑兵至少有三千人,并且皆是精锐。 要论平时,北宁人看见“冉”字大旗便望风而遁。而这一次北宁人却没有丝毫撤退的意思,竟然放弃攻山,转而集中所有力量将冉梓林团团围住。大有要一口吃掉他的意思。 冉梓林当然也不是吃素的,指挥着手下的军队左冲右突,杀的北宁军人仰马翻。此时只要阳山上的南汉军顺势冲杀下来,北宁人必然溃不成军。 但谁知道阳山上的南汉军,竟然畏惧北宁军队势大,龟缩不出。坐视冉梓林和他的上千将士在山下死战。 虽然冉梓林和他手下的将士们奋起杀敌,勇不畏死。却还是因为人数上的劣势,寡不敌众,伤亡惨重。 双方激战了一个时辰,南汉的援军赶到。北宁人见势不妙,掉头就跑。然而此时冉梓林已经力战而亡,手下的上千军士也只剩一百余人了。 一次规模如此小的战斗,却折损了一路统制。朝廷自然十分震惊,派钦差调查。只是调查的结果却是因冉梓林错误估计敌情,导致战斗失利。本应撤职查办,但因冉梓林已经战死,便不做追究。 而率领援军赶到的将军,因为击退北宁军队有功。反而升任了京北左路的统制。 一夜之间,冉梓林从抵御外敌的常胜将军,变成了轻敌冒进的骄纵狂傲之人。冉絮儿也和母亲一起被赶出了统制府。 原本她也以为,的确是父亲轻敌,才导致军破身死。但有一天她父亲的老部下带着一封书信来找她,她才知道了这件事背后的真相。 冉梓林在军中威望极高,牺牲后声明还遭此轻侮,自然会有许多人愤愤不平。对他忠心的一些老部下们,带着人把当时阳山负责防御的都尉抓起来打了一顿,搜出了一封书信。 这书信的内容竟然是告知这都尉谎报军情,不要出击,从而坐视冉梓林血染沙场。阳山之战竟然是彻头彻尾的一场阴谋。 知道了事情真相的冉絮儿,悲愤不已,原本还希望新任统制能为自己的父亲洗清冤屈。谁知参与此事的人们,突然就有许多人被抓了。 这时冉絮儿才知道,这新任的统制想来已经是牵涉其中了,这是要杀人灭口了。 还好,他父亲的老部下里,有一部分逃跑及时并未被抓。于是他们便商量好了,上京到告御状,求皇上重新彻查此事。 谁知冉絮儿一行人在来中京的路上,竟然还遭遇了埋伏和刺杀,到了京城更是被人跟踪。 她曾经去大理寺敲响登闻鼓,却被军士赶了出来。如果只是新任统制参与到此事里,他的手怎么可能伸的如此长。显然是京中也有人在操控着此事。 告状已经行不通了,冉絮儿等人只好从长计议。未免被人发现,他们化整为零,各自隐藏了起来。冉絮儿便带着侍女香儿,隐藏到了这云雨阁,取了如今的这个化名。 因为她的容貌惊艳,又琴棋书画无所不能。即使是在这卖艺不卖身,京中的王公贵族,才子富商,也都愿意为了要见她一面而一掷千金。 但是总这样隐藏下去,也不是办法。父仇不共戴天,更何况这还涉及到南汉北部边境的防卫重任。 “没想到,絮儿姑娘的命运多舛,竟然有这种遭遇。难道你就没有寻找继续告状的途径吗?”听到这里,余重也不禁义愤填膺。 “自然是有的……”冉絮儿继续说道。 原来她父亲的老部下里,有一人的表侄如今正在龙骧卫任职。他们打听道在烟火节这天,皇上会微服出巡,与民同乐。 但是皇上出巡,身边一定有无数护卫,如果当面告状,恐怕消息又会走漏。于是众人商量着,干脆把皇上绑了,再当面告御状。 之后便有了烟火节那夜,广场的骚乱。只是在归明的阻挠下,冉絮儿的绑架计划并没有成功。 “什么,烟火节那天的骚乱,竟然是絮儿姑娘你……那最后的那个黑衣人难道就是你。”余重震惊的说道。 冉絮儿捋起自己的衣袖,露出红肿的手腕,说道:“余公子你没有猜错,那个人就是我,我的手便是被明公子所伤。” “如果这要被归明知道,他恐怕得抽自己几个耳光了。”余重说道。 “今夜二位公子为了奴家,以身犯险,奴家知道你们皆是义薄云天之人,这才实言以告。”冉絮儿突然跪了下来,两行热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絮儿姑娘,你这是干什么。我怎么受得起如此大礼,你快起来,有什么话我们慢慢说。”余重连忙扶起她说道。 “我知道明公子是御龙卫的副统领,余公子有如此武艺,定然也不是普通人。奴家有一事相求。”冉絮儿哽咽着说道。 “絮儿姑娘所求之事,想必是与令尊这案子有关吧。”余重说道。 冉絮儿点了点头,泣不成声。 听了她的诉说,余重原本就已经是气愤不已了。即使她不相求,这事儿余重也打算管定了。 听到余重愿意出手相助,冉絮儿欲再行大礼,却被他一把扶住了。 “絮儿姑娘,江湖中人,义字当头。更何况令尊为国牺牲,这种冤情岂能就此淹没,我相信明少知道了,他也一定十分愿意帮忙的。”余重说道。 话虽说的轻松,但是此事显然是有人在背后操控。如果太子姬语冰在京中,余重倒是可以直接去找他相助,只可惜他巡视军务还未返京。 虽然府衙今夜将所有的杀手都抓了起来,但都是些小鱼小虾,想从他们身上审出什么线索,恐怕也是不可能的。 如今看来还真的得找归明好好商量了,毕竟他更容易见到皇上。只不过他为了查出刺客背后的人,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呢。 经过今晚这样的事,冉絮儿再呆在云雨阁也不太合适了。 “絮儿姑娘,要不你和香儿住到明少的家里去吧。”余重思考了一会说道。 毕竟归明的家离皇宫近,又是御龙卫的统领官邸,不比寻常之所。一般人借他们几个胆子,也是不敢硬闯的。这样余重也可以随时保护冉絮儿的安全。 “这……合适吗?”冉絮儿犹豫道。 “哎,小姐,我看挺合适的。余公子和明公子的武功都这么好,住在他们那儿肯定安全。”香儿在一旁附和道。 “香儿说的没错,如今这幕后之人既然已经知道絮儿姑娘你藏在这云雨阁,谁知道还会不会再来行凶。姑娘继续住在这里多有不便,没有什么地方比明少家里更安全了。”余重说道。 冉絮儿考虑再三,最终答应了余重的建议。 余重连忙去找到云雨阁的鸨母,说明了此事。这一夜的折腾,给鸨母也吓得不轻,听到这个建议,自然是一口答应了下来。否则再来一批杀手,她这云雨阁也就不用开下去了。 借着月色,在余重的护送下,冉絮儿就这样住进了归明的家里。 第二天,是个好天气。 归思思起床推开房门,深呼了一口气,却发现院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絮儿姑娘!”她大吃一惊道。 第一百五十五章 入住归府 冉絮儿回眸笑道:“思思姑娘,早安。” 余重走到院里,打了个呵欠,嘴却久久没有合上,他站在那也看呆了。没想到冉絮儿卸去了浓妆,却更加清丽秀美了。 思思一把将他拽到一旁,小声问道:“余大哥,你怎么把她给弄来了。”她的语气中好像还略有一些醋意。 “此事说来话长了,要不我有空再和你细说?”余重敷衍道。 “不行,现在就说。”思思紧紧拉住他的手臂,撅着嘴仿佛随时都会生气。 见执拗不过,余重只好将昨夜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详细说了一遍。 “好吧,让她住下来可以,不过余大哥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思思说道。 “什么事啊,只要我办得到就行。”余重唯恐这位大小姐提出什么匪夷所思的要求故意为难他。 “也不是什么难事,嘿嘿,让絮儿姑娘把她的那把仲尼琴借给我几天。”思思回道。其实她一见到那把琴,便喜爱的很,如今正好给了她借口,讨要来弹上几天。 “啊,这毕竟是絮儿姑娘之物,我怎么答应你啊。”余重为难道。 谁知冉絮儿却已经听见了他们的对话,说道:“思思姑娘也是爱琴之人,一会儿我就让香儿将琴送来。” 见要求满足,思思便不再反对冉絮儿住在家中,开开心心的和香儿拿琴去了。 “絮儿姑娘,思思还像个孩子似的,你不要介意啊。”余重哭笑不得地说道。 “余公子,好琴自然需要好的演奏者。思思姑娘的琴艺更甚于我,莫说是借,即使是送给她也无妨。”冉絮儿并没有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 远离了云雨阁的浮华,冉絮儿也算能安心的在此处安顿下来了。只是她走的太匆忙,来不及将此事通知和她一起上京的同伴们。 毕竟经过了一场刺杀,这证明她的意图已经暴露了,必须赶紧通知她父亲的这群老部下,要多加注意安全。 他们之间的联系方式,则是到云雨阁门前不远的石桥下,留下暗记。晚上,他们便会集合在城内一处隐蔽的宅院中商谈议事。 余重陪同着冉絮儿,一起来到了石桥下。只见她用木炭在桥下的石墩上,画上了一个三角形的标记。 “此处不宜久留,絮儿姑娘我们还是快走吧。”余重一直警惕着附近。 “没事的,我今日这素面朝天的样子,应该没有那么容易认出来吧。”为了出门不会引人注意,冉絮儿特意连妆都没化,但依旧是那么清秀脱俗,光彩照人。 画完了标记,两人顺道一起去街市上购买了一些冉絮儿所需要的生活用品,大包小包的提回了家。 里面有很多东西,余重见都没见过。虽然他家中也有一个小妹。但是飞燕从小就和男孩子一般的长大,从来不在意自己的妆容,哪里会用到这些妆品。 这些购买回来的妆品,其中还有一些是特意给思思带的,可见冉絮儿倒是十分有心了。 余重给思思把妆品送过去的时候,却不小心听到了一个消息。有关金罗衣的消息。 原来再过几日便是太师府的公子陈虎和金罗衣的大婚之日,因为陈纳海和归礼政分属同僚,所以他们特意遣人送来了请柬。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这事到眼前了,余重还是有些心情沉重。毕竟他心中还有许多个问号没有得到答案。 但世事又岂能尽如人意,如果什么事都去追寻一个答案,过于执着,反而会失去自我。只有放下执着,方能进退自如。 “余大哥,想什么呢?”思思的声音打断了余重的思绪。 看着手上的请柬,余重如释重负的笑了笑说:“没事了。” “那你听听我最近新学的曲子。”思思搬出了仲尼琴,弹奏起来。 曲子大概意思,说的是一名琴师和自己的爱人游历天下,行至一处,爱人突然病亡。琴师悲愤交加,相思之苦难言,后将琴与爱人一同埋葬,从此不再抚琴的故事。 余重在一旁听着,竟也从曲中听出琴师和爱人之间的伉俪情深,深深的被感染了。 突然听见身后微微的有抽泣的声音。他回头一看,原来是冉絮儿。她被思思的琴声所感染,一时忍不住潸然泪下。 此时,一曲终了,两人还在回味曲中的意境。 “思思的琴声太美了,奴家失态了。”冉絮儿连忙擦拭去晶莹的泪花说道。 “还要多谢姐姐的琴呢。”思思爱不释手地抚摸着琴身说道。 “这些日子,仲尼琴不如就暂时寄放在妹妹这里,毕竟我还有事要处理,一时之间恐怕也无心弹琴了。”冉絮儿黯然神伤道。 她忽然想起了父亲的冤情,却不知道何时才能洗清,更是低落了起来。 而余重心中不禁回忆起了和金罗衣的种种往事,心中也是惆怅万分。 琴声再度响起,二人的思绪也随着旋律,无边无际,既深且长。 归明此时正翘着二郎腿,坐在院子中晒着太阳。陈安已经通知他,今天主上要见他和施炎。 他闭着眼睛,心中在筹谋着接下来的计划,仿佛已经看见了自己升官进爵的画面,差点笑出声来。 “胡老弟,什么事这么开心啊。”施炎在一旁问道。 “就要发财了,能不开心吗。”归明笑着回道。 施炎还以为他说的是赏金的事,也跟着笑了起来。 刚过晌午,陈安便带着一个身材矮小,胖乎乎的中年人来到了大宅。 “主上今日事忙,未能前来,这位是主上府中的曾大管家。”陈安介绍道。 听到这来人不过是个管家,归明顿时没了兴致,懒洋洋的见了个礼。 这曾大管家倒也挺有架子,眼皮都没抬一下,说道:“听陈安说任务是你们两个完成的,还救了他一命。既然如此,以后你们就好好效力,如果主人有什么任务,我会来派人通知你们的。” 听他这话里的意思,这幕后之人对他们还并未十分信任。看来想知道他的真面目,还需时日。归明担心的是,这期间要是让他们去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那可如何是好呢。 只能见招拆招了。目前他得先想办法去通知一下二皇子,毕竟是奉了他的命出来办案。御龙卫那边也得打个招呼,要不然归礼政还不得以为他这个花花大少又去哪喝花酒了。 好在住在这大宅中,行动到是比较自由,想出门便出门,也不会有人拦着他。归明便找了个借口,甩开了施炎,自己出去了。 未免遭人跟踪,他特意绕了几个街区,进服饰店换了身行头,乔装打扮了一番。到了宫门口,连值守的侍卫都差点没认出他来。 归明知道,如果直接去御龙卫见父亲,免不了又是一顿臭骂。他先直接去了二皇子的宫中,姬烈此时正闲情逸致的下着棋。 别人下棋都是两人,他是左手跟右手下。 “二殿下,这样一局棋要下到什么时候去啊。”归明在一旁问道。 “父皇告诉我,要修身养性。我思来想去,下棋最合适了。像这样左手和右手下,在不同的视角和思维下来回切换,更有裨益。”姬烈说道。 这段日子,太子不在宫中,他反而能静下心来,思考自己的不足之处了。 “今天怎么突然进宫来了,我让你查的事有什么进展了吗?”姬烈看着棋局,一边思索,一边问道。 归明连忙现在的调查进度汇报了一遍。 “怪不得我听说昨夜中京府尹派了大量官军去了云雨阁,原来是这一回事,这些杀手竟然要杀一名花魁,当真是十分奇怪。你继续调查,有什么进展便来回报。”姬烈慢慢言道。 “谨遵二殿下旨意,臣还有一事,希望二殿下能发一道明旨去御龙卫。不然我这些日子不在卫所,恐怕我父亲那边,不太好交代。”归明说道。 “哈哈,好的,我现在就写一道手令交给你。”姬烈笑道,立刻提笔写了一纸手令,交给了归明。 有了手令,他腰杆儿就硬多了。只见他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御龙卫所,迎面正好就看见了自己的老爹。 归礼政这几日正寻归明呢,见着他顿时就火冒三丈。 “你小子这几日去哪了,有家不回,宫中也不见你的踪影。”归礼政一边说,一边就要让人按倒他军法从事。 归明不慌不忙的从怀里掏出了姬烈的手令,得意洋洋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还真是二殿下的手令,没想到你小子还真是去办正事了。”归礼政一边看着手令,一边说道。 “还好我聪明,求了二殿下的手令来,要不然今天这几十军棍是逃不掉了。”归明心中暗暗得意道。 只见归礼政挥挥手,让大堂内所有的军士都退了出去,关上了门,屋里只剩下父子二人。 归明心中顿时有一种大事不妙的预感。 果然,归礼政拿起一根军棍,招呼也不打,一招横扫千军攻了过来。 还好归明反应灵敏,向后腾空而起,一招壁虎游墙,挂在了柱子上。 第一百五十六章 发现内奸 “哇,老爹,怎么有二殿下的手令你还打我啊,你这是抗旨。”归明大喊道。 “哼,手令里有说老爹不能打儿子的吗?你给我下来。”归礼政说道。 这时归明才知道,自己千算万算,还是算不过家里这只老狐狸,他说的一点都没错。有了二皇子的手令,从公事的角度来说,他确实不能惩办自己了。 只不过归明忘了一点,当老爹的要打儿子,这事儿说一千道一万都是家事,恐怕是皇上来了也不好使。 此时御龙卫的军士们却都都挤在门外看起了热闹,一边窃窃私语,一边还偷着乐。 “老爸,好歹我也是有着品级的朝廷命官,你这样在卫所内执行家法,于理不合啊。”归明还在狡辩着。 “你就是当朝一品,老子要揍你你也得给我乖乖挨揍。你再不下来我可就出手了。”归礼政说道。 这要真的动起手来,恐怕这房子都得被拆了。但是乖乖挨揍又岂是归明的性格。 只见他从柱子上腾空一跃,直接破门而出,像个窜天猴一样飞了出去。一边跑还一边喊:“老爸,我有旨意在身,就不陪你玩儿了,等完成了任务,再回来挨罚啊。” 他的声音随着身影的远去而渐小。门外的军士们都站在那里,强忍着笑。 “看什么看,还不给我把门修好。”归礼政喝到。 “是,统领!”军士们一哄而散。 “哼,这小子……嘿嘿。”归礼政自己也不禁笑出了声。 从宫里出来,归明第一件事就是回家。看到冉絮儿已经住进了府中,他也就安心了,这样一来她的安全至少可以无虞了。 只是因为金罗衣即将大婚,余重的情绪有一些低落。 “余老大,女人而已,以你的家世和本事,那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归明这话乍听之下,好像是在安慰人,细品起来又好像哪里有问题。 思思白了他一眼,说道:“你也不怕你这话被絮儿姑娘听到,到时看你怎么收场。” “哎,这真是女大不中留,妹大不由兄啦。要不余老大你考虑下我家小妹。”归明没正经的说道。 听到这句话,思思脸一红,冷哼一声就走了。 其实归明是故意要将她气走,毕竟接下来他要和余重商量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照你的说法,还未可知何时能查到这幕后之人的身份。”余重说道。 “是的,看来对方还是比较谨慎的,不过他们以为絮儿姑娘已死,想必暂时会放松警惕。”归明回道。 不过为了要接近幕后之人,归明少不了要为他办些事。在这个过程中,也很可能需要余重的配合。 当知道那晚的刺客就是冉絮儿的时候,他还是颇为意外的。 “早知道那晚就不下那么重的手了,我竟然亲手打伤了我未来媳妇儿。”归明后悔道。 “你可拉倒吧,絮儿姑娘根本没放在心上。但是既然知道了这件事,我们俩可不能不管。毕竟她的父亲为国尽忠却遭奸人暗算,此事若不昭雪,只怕会寒了广大边军将士的心。”余重说道。 “听到你说的这些,那最近发生的事好像都可以连贯起来了。”归明皱着眉头思索道。 有人找了个由头,纠集了一帮江湖人士去刺杀忠良之后,只为掩盖一件冤案的真相。而忠良之后告御状不成,便要绑架皇上铤而走险。这戏文恐怕都不敢这么写。 只是能够跟大理寺打招呼,阻止絮儿姑娘告状,这样的人,在朝中的势力恐怕不会小。 二皇子姬烈又命令归明调查此事,他又是为何对此事感兴趣呢。难道他还掌握着什么线索。 如今看来此事中牵扯的人已经不在少数,远的有驻守京北左路的边军,近的则有朝中大臣甚至是皇族。 余重和归明两人商议了一番,决定分头行动。 归明继续去做他的卧底,先调查清楚这刺客的幕后之人。余重则与冉絮儿一起,在告状这件事上想想办法。 “对了,因为皇上烟火节遇刺的事,中京府的密探全出来了,现在满京城拿人呢,这其中有没有人以权谋私还不好说,你让絮儿姑娘出门的话多注意一点。”归明说道。 “嗯,她住在这里应该没事,还需要通知她的同伴,这个事就交给我吧。”余重回道。 未免出来太久引人生疑,归明商议完事情,便匆匆离开了。他前脚刚迈进大宅的院门,后脚曾大管家和陈安就到了。 “二位运气真的不错,才刚刚入府,就有机会为主上效力了。”陈安说道。 他本来还想继续说话,一旁的曾管家干咳了一声,他就闭嘴不言了。看来这曾大管家的地位是要比陈安高的。 曾大管家阴阳怪气的宣布着任务。原来因昨夜的刺杀行动惊动了中京府,府衙现在已经在着手调查此事。未免牵连主上,他们的任务就是要将冉絮儿身边的人都找出来,斩草除根。 “大管家,这些人我们该哪里去找呢?”归明随口问了一句。 “胡老弟不用担心,这件事主上大人已经有了安排,此事一会由我来说明。”陈安在一旁答道。 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纸上写着一份名单。每个人的姓名和住址都在上面写的很清楚,第一个名字便是冉絮儿的名字,上面还画了个大红叉。 看见这张纸,归明的心里暗暗吃了一惊。为什么陈安竟然会有这么详细的名单?恐怕只有一个答案,有内鬼。 他突然想起来,今夜冉絮儿就要和自己的同伴们见面。如果这里面真的有谁不对劲的话,冉絮儿没死的事岂不是就要露馅了。那他的卧底也就别想再当下去了。 “这份名单就交给你们了,主上的要求是让你们七天内将此事办妥,否则夜长梦多。”陈安说道。 一边看着这十几人的名单,归明一边在思考着,此事必须尽快告诉余重。 “这份名单上的人,住址四散在京城各处,有的地方连我都不认识。我打算一会先出去踩踩点,以免失手。”归明找了个借口,听起来也没什么毛病。 见他这么主动,陈安还以为他积极办事,并未生疑。哪里会想到归明出门便直接回了家。 当余重拿到名单时一看,脸色一变,说道:“絮儿姑娘,今夜的密会,我们还要商议一下。” “为何?冉絮儿疑惑道。 余重将名单交给她,问道:“絮儿姑娘,你看看这份名单上的人,你是否都认识?” 冉絮儿接过去看了一遍,花容失色,说道:“这名单上的人,俱是随我来京的人,他们是怎么暴露的。” “会不会是你们内部有人出了问题?”归明问道。 “不太可能吧,大家都是追随我父亲出生入死多年的属下。”冉絮儿显得有些惊讶。她低头又仔细看了一遍名单。 “名单上的人,少了一个。这个人叫厉天闰,曾经是一员参将。”她突然说道。 “事实已经很清楚了。”归明和余重对看了一眼,说道。 这份名单是一份刺杀名单,不在这名单上的人,必然就是那个内奸。 怪不得冉絮儿进京的这一路风波不断,即使隐匿于云雨阁内,也会遇袭。原来是有人已经反了水。 如此看来,晚上的密会冉絮儿是定不能去了。但是她不去,消息又无法传递,恐怕其他的人会被内奸所害。 归明眉头紧锁,想的脑袋都快破了。 如果贸然就把内奸揪出来,虽然大家的安全可以保证,但归明必然就会暴露,后续的调查也无从进行。 把这个内奸留着,也许还能通过他的嘴来传递一些消息。想来想去,还是留着他的用处更多一点。 “我想了一下,今晚去是一定要去的,只是我们需要稍加部署……” 归明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觉得可行,这样既不会暴露,又能将其他的人保护起来。”余重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很快太阳就落山了,有一处僻静的宅院里突然亮起了灯火。院子里陆续走进了十余名壮汉。 他们非常神秘,每走进一个人,都会看看身后有没有人跟踪。 “都到了吗?” “都到了,唯独大小姐没来!” “奇怪了,暗号是大小姐留的,怎么反而他没来。” “你们没听说吗,昨夜云雨阁出事了。” “不会是大小姐出了什么事吧。” “具体怎么回事还不知道,只知道昨夜去了很多官兵,还抓了很多人。” “难道是暴露了,这几天大家都注意一下,另外想办法打听一下大小姐的下落,咱们后天再在此碰头。” 这十余名壮汉在房中商议完事情后,又陆续离开了院子。 最后出来的一人正是厉天闰,他将院门锁上,也要离去。突然他眼见四下无人,又在门口画上了一个标记。 “这些人,怎么走的这么快,突然就都不见了。”他自言自语道。说完就快步离去了。 而此时就在宅院数十步远的胡同里,隐藏着一群人。 第一百五十七章 偷梁换柱 “大小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胡同里的人正是刚从宅院里走出来的大汉们。当然还有归明、余重和冉絮儿一行人。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原来他们三人早就已经等在了宅院附近,院子里的人走出来一个截一个,除了厉天闰。 归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与众人交代清楚,大家都义愤填膺,谁也没想到在他们中间竟然出了一个内奸。 “他毕竟是跟随父亲多年的参将,我想如果没有苦衷,他也不会选择这条路吧?”冉絮儿内心善良,还想给厉天闰开脱。 “我明白絮儿姑娘的意思。既然大家约好两日后再会面,我倒是觉得这是一个测试他的好机会。”余重说道。 如果厉天闰执迷不悟,两日后大家的会面消息他一定会报告给幕后之人,这样的机会他们又怎么会错过呢。 现如今最重要的是要赶紧给大家安排一个新的去处,既然身份已经暴露,再留在原本的住处显然是不够安全的。 “我们家在南城倒是有一处老宅,多年没人住过了,也没什么人知道,不如大家先去那暂住。”归明说道。 众人皆称好。将大家安顿好以后,归明也连忙赶了回去。 此时已是夜深,同屋的施炎早已经鼾声如雷了。 翌日一早,陈安便来了,他果然也带来了最新的消息。 “胡老弟,昨天你出去踩点,情况如何。”陈安问道。 “说来也奇怪,昨天我去了几处这名单上的地址,并没有见到目标人物。”归明回道。昨夜大家都在密会,当然是看不到人的。他这么说也是想试一试看看陈安是否知道此事。 只见陈安笑道:“根据主上大人得到的消息,昨夜他们曾经密会,你找不到人也是正常的。” 很明显,厉天闰出卖了大家,此事已经毋庸置疑了。 “主上大人有新的安排,这些人后日将会在这个地址密会,我们的人已经在门口留下了标记,到时你们俩去将他们一网打尽,我们的人会在里面策应你们俩。”陈安拿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的赫然就是密会地址。 他所说的这个“我们的人”,就是厉天闰了。 “到时候我们如何配合呢?”归明问道。 陈安拍拍手,从屋外进来一个人。 “这位是厉参将,情报便都是他提供的,后日由他配合你们。”陈安介绍道。 归明表面不动声色的寒暄了几句,心里其实在不停大骂这个叛徒。 “对方人数众多,我们只有三人,会不会势单力薄了些。”施炎问了一句。 “二位放心,后天我会在所有人的茶水中放入软筋散,这样他们一个时辰都无法使用内力,我们便可以轻松得手。”厉天闰说道。 没想到他对自己的同袍都如此狠毒,枉冉絮儿昨夜还帮他开脱,归明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杀意。 不过陈安如此安排,可见这幕后的人对厉天闰的信任程度也有限,否则根本不需要归明和施炎再出手。 果然,厉天闰走后,陈安把归明拉到一旁说起了耳语。 “胡兄对我的救命之恩,在下从未忘记。完成了这件事,你便正式算是主上的人了,到时候我会带你去见主上大人。”陈安说道。 “施炎大哥和厉参将呢?”归明问道。 “施炎以后归你安排,至于这厉天闰,哼哼,也没什么用处了。”陈安做了个杀的动作。 此事到是正如了归明的意,他本有计划要救助众人,可是厉天闰的存在会让他有所阻碍。既然陈安表态可以杀,那他正好可以顺水推舟。 另一边,余重则带着冉絮儿秘密的来到了中京府衙。 在京中他也不认识什么高官,既然连大理寺都不受理冉絮儿的案子,余重唯一能想到的人,也就只有中京府尹华仁安了。 余重与他接触了几次,感觉到华仁安并不同于其他的官员,应该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华仁安在内衙接见了他们,耐心的听冉絮儿说明了案情的原委。 “没想到在如今的盛世之下,竟还有这等欺上瞒下的行为,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华仁安大发雷霆。 “大人息怒。”余重连忙劝道。 “冉统领的事我也有听说,我本就有过疑虑,只是并不在我的职责之内,也不好多言什么,既然今日絮儿姑娘将状告到了我这里,本官必定要将此案查清。”华仁安说道。 冉絮儿听了他的这番话,欠身行礼,久久不愿起身。 “姑娘不要多礼,边军之责重于泰山,国之安宁皆系于一身。如果此事不查个水落石出,不但会寒了边军将士们的心,本官也愧对百姓,愧对朝廷。”华仁安连忙将冉絮儿扶了起来。 得到了华仁安的相助,这件案子查清的希望大大增加。余重将事情目前的进展叙述了一遍,因为这之后的计划,少不了需要中京府的参与。 “算命,算命,麻衣神相,算不准不要钱啦。”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大院外传了进来,归明一听就知道是余重。 “算命的,来给我看看手相。”归明打开院门,对外面喊道。 只见余重脸上贴着狗皮膏药,故意装扮成个小老头的模样,穿着一身粗布破烂衣裳,拿着一个幡子,活脱脱一个江湖骗子的样子。 归明强忍着笑意,伸出右手,装作让他看相。 “哎呀,小兄弟,你这手相不错啊,未来必是大富大贵,妻妾成群,我看你这一生能娶八个老婆。”余重瞎胡说道。 听到他这番胡说,院子里的下人们也都忍不住笑了。 “嗯,你算的还算准,这算赏你的了。”归明拿出一锭银子,连带着一张纸条,交给了余重。 余重连忙离开了大院,转到一处僻静的巷子,打开纸条一看,上面写着四个字:“小心下毒。” 接下来直到行动之时,归明都不打算出门了,一是未免被怀疑,二他也对余重有足够的信任,相信他能安排好所有的事。 行动的日子很快就到了,一弯新月挂在半空之中,那一点点的光华,却被厚厚的云层遮挡的严严实实。 归明和施炎按照计划来到了指定地点。此时宅院内显然人都已经到齐了,里面烛光摇曳,闪烁的是阴谋的火苗。 “说到底,这屋里的人与我们也没有深仇大恨,就这样取了他们的性命,总是有点于心不忍。”施炎一直只是想混口饭,赚点养家的银子,谁曾想如今真的要动手取人性命,始终还是有些犹豫。 “施大哥,你信不信我?”归明略带些狡猾的笑了笑。 “胡老弟是又有什么主意了么?你一向鬼主意都挺多。”施炎问道。 “今夜杀人是要杀的,不过杀的是谁,就不一定了。”归明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 此时,房屋的门突然打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是厉天闰。只见他向二人所在的方向挥了挥手,示意已经得手。 两人一个纵身,跃入院中,破门而入。 屋内的众人见到是归明,心中都已有数。 “老厉,你这是干什么?”见到厉天闰手持刀刃,众人问道。 “诸位对不住了,我可不想和大家一起背着谋逆的罪名,只好亲自送你们一程了。”厉天闰说道。 可是他还没有得意多久,只见一道寒光闪过,血溅四射。倒下去的不是面前的众人,而是他自己。 厉天闰两眼惊恐,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看着面前的归明,从喉咙里挤出一种怪异的声音,缓缓的倒了下去。 见到眼前这突然发生的情景,施炎也十分震惊。他虽然的确不想伤害人命,却也没想到归明突然出手就干掉了厉天闰。 “诸位都没事吧?”归明问道。 原来众人知道归明透露的消息后,并未喝下毒茶,皆是安然无恙。 见施炎一脸茫然,归明知道此时也瞒他不住,转而跟他解释了所有的事情。 “原来此事竟然有如此多的内情,其实胡老弟你早就该告诉我,我也能帮得上忙啊。”施炎见不用伤害无辜,顿时心中郁结尽消,当下就表态要帮着归明进行这之后的计划。 “此处交给我,大家先行离开。”归明说道。 他早已安排好了马车,先将众人送离了宅院。 此时余重带着一队官兵也赶到了,他带来了十几副担架和一些假人。 天亮以后,宅院被前围满了人,大家议论纷纷。 “听说昨晚这死了十几号人呢。” “哎,太残忍了,估计是结仇了吧。” 只见官兵们陆续抬着十几副担架走了出来,上面都盖着白布,甚至还沾着一些血迹。当然,这里面都是安排好的假人,都只是做给人看的罢了。 院门被贴上了封条,禁止人出入,俨然一个凶杀现场的模样。而陈安正站在人群中,看见这情形,满意的点了点头。 此时,折腾了一夜的归明正在房里呼呼大睡。对他而言,办成这件事如同纳下的投名状,他将一步步接近背后的真相。 第一百五十八章 出发边境 一转眼,已是金罗衣的大婚之日。她看着眼前的绣金嫁衣,心中却思绪万千。一直以来,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牵线木偶,在权势和家人两者间不断的徘徊,身不由己。 其实她又何尝不是一个牺牲品而已,许多事并由不得自己做主,最终她还是选择了妥协。 谁也不知道她的真正想法是什么。余重不知道,陈虎也不知道,甚至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只是选择了看起来轻松的决定,像柳絮一般,随风摇摆,飘到哪里并不重要。只要能落地生根,那边是一种安稳。 这场婚礼很盛大,毕竟是太师府的大事。许多朝臣皆来祝贺,纷纷谈论着新郎的年轻才俊和新娘的美丽大方。 在太师府的门外不远处,余重一双眼里充满着惆怅。他曾经很想亲自问一问金罗衣,这都是为什么,但是他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 或许在金罗衣被陈纳海抓住的那一刻,她的内心就已经认命了。梦想终究只是梦想,当梦想成为遗憾的时候,人们才能会将曾经的甜蜜铭记于心吧。 余重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他来到了白龙寺,见到了无垢大师。 大师曾经说过,只要余重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来找他。 所以他来了。 “余施主似乎心有郁结。”无垢大师问道。 “大师慧眼,晚辈确实有些迷茫。”余重回道。 “佛偈曰,常者皆尽,高者亦堕,合会有离,生者必死。施主又何必过于执执念。”无垢大师言道。 “大师世外之境界,在下身陷红尘,万不能及也。”余重说道。 “我本皆在红尘,一脚门外一脚门里,何为出世,何为入世,角度不同而已。余施主是有慧根之人,想必能必败老衲的意思。”无垢大师回道。 余重听罢,思索了半晌,好似突然茅塞顿开一般,微笑着向无垢大师行了一个礼,说道:“大师所言禅机处处,但晚辈仿佛有所顿悟,多谢大师指点。” 执着,是一种欲念。以自己的欲念为目的去行动,出发点就错了。当站在他人的角度去看待同一件事物时,便有了同理心,也便能放下执念,可得解脱。 从白龙寺出来,余重放下了。 多数人,话从口出,皆为当下的真心。只是心,是会变的。或数年,或数月,或数刻。世事本无常,变数往往只是一瞬间的事。而改变的原因,只是一个选择题而已。 不论原因为何,余重此刻已能理解金罗衣的无奈。放下,是最好的结果。 另一边,归明也终于更进了一步。他见到了陈安口中的主上大人。但这个人的身份着实让他吃了一惊。竟然是兵部尚书楼大人。 禁军四卫直属御前,并不受兵部节制,所以楼大人倒也没认出归明。 没想到冉梓林的冤案背后,是朝中二品的大员在操控。他急忙叫上了余重一起去了中京府,见到了府尹华仁安。 “什么,竟然是兵部的楼尚书。”华仁安十分震惊。 “此事既然牵涉朝廷大员,我们还是要谨慎行事,必须拿到实证。”余重提醒道。 “我想楼大人和远在京北左路的将领联系,必然会有书信吧,如今我既然已经入了楼大人的府,不如我去找机会找一找。”归明说道。 “此事尚未立案,我中京府目前还不好直接插手,只能靠二位公子了。”华仁安言道。 “但是这案子有一点我觉得奇怪。”余重突然说道。 “什么地方?”归明问道。 “按照絮儿姑娘的说法,其父是再数倍于己的北宁精骑围攻下,力战身亡的。但是这些北宁精骑,为什么会知道阳山是边军物资秘密存放之地,且守备空虚呢?”余重疑惑道。 归明一拍大腿,大声说道:“这一点我怎么没想过,余老大你的意思是,有人暗通敌国。” “这可是叛国罪,与之前的指控可就完全不一样了。如果说楼尚书叛国,我倒觉得不可能,最多是边境的将士自己擅作主张的吧。”华仁安被这句话吓了一跳。 “此事恐怕需要我去一趟京北西路来了。”余重主动请缨。 “也只有余老大你亲自去我才能放心了。要不要我派几个御龙卫的人跟着你一起去,也好听你调遣。”归明说道。 “那到不必,我一个人上路目标更小,不易令人怀疑。”余重说道。 二人在见完华仁安后,便返回了归明的家中,将他们的想法和布置告知了冉絮儿。 “余大哥,以你的武功,我倒是不担心你的安全。只是你此去边境,人生地不熟,想调查起家父的冤案,恐怕事倍功半。不如你挑选几个父亲的老下属一起陪同前去。”冉絮儿说道。 她此言却是说到了点子上。有几个在当地熟络的人,查起案来必然会更为便利,余重也便没有拒绝她。 “只是我此去,姑娘在京中一定要注意安全。”余重说道。 “放心吧,余老大,这可是我家。再说,还有本副统领在此呢。”归明拍着胸脯说道。 “明公子还是个可靠之人的。”冉絮儿抿嘴而笑道。 翌日,在挑选了几个可靠的帮手后,余重就出发前往边境了。 归明则趁着楼尚书上朝的功夫,摸进了书房。他在里面一阵翻箱倒柜,找了许久,却没有找到任何对案情有用的书信和证据。 “难道这老狐狸已经把信件都处理掉了。”归明心中暗想,如果是这样,恐怕就有点棘手了 只时,突然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听声音有两个人。归明连忙将翻阅的文件放回原位,一个纵身跃上了房梁。 进来的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楼尚书,另一个人归明没见过。他穿着一身素衣,拿着一把剑,看起来更像个武将。不过楼尚书却对他十分客气,看来也应该是有些身份。 “京北的这件案子已了,尽在我掌握之中,您尽管放心。”楼尚书说道。 “据我所知,此事中京府尹华大人已经开始插手了。他可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希望楼大人你没有留下什么后患,否则谁也保不住你。”武将说道。 “本官为官多年,我心中自然有数。不过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真要出了事,恐怕也不是我一个人倒霉吧。”楼尚书冷冷地说道。 “哼,京北左路,我看你还是派个人过去的好。如果实在不行,该剪断的尾巴还是要狠得下心来,总比京中的诸位跟着一起倒霉的好。”武将又道。 听他俩对话的意思,大概就是在聊冉絮儿的案子。原本归明以为这事只是楼尚书一人指使,结果在这一听,好像后面还有别的人。而且官职恐怕都不会太低。 朝中从二品以上的官员不在少数,如果这其中确实还有其他人涉案,牵连起来,或许会是一个大案。 蹲在梁上的归明越听,心中越惶恐。人在朝中,自然知道牵连起来的可怕,何况还是尚书这等实权部门的大员。 看他们谈话的意思,应该是还会有动作。其实就怕他们不动,若动必会留下蛛丝马迹。 只是如果只是为了区区一路的统制之位,竟然牵涉了不止一两位的朝中大员,似乎有些不太可能。 “难道这其中还有其他的什么原因?”归明心中暗想道。 此时听见屋里的两人还在继续聊着。 “如今只是不知道中京府尹查到哪一步了,手中是否有什么线索,我们也好做出应对。”楼大人说道。 “你这次的动作也太大了,云雨阁刺杀七十六人被抓,转眼又是老宅十几条人命,华仁安再怎么可能不插手调查。”武将回道。 “我这不也是希望利用江湖人士,伪造成江湖仇杀的假象嘛,您放心,这些被抓的人什么都不知道。”楼尚书说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华仁安,又臭又硬,像茅坑里的石头一样。除了他的恩师陈老太师还能讲上几句话,其他的人真是半分情面也不给。”武将显得十分生气。 “放心,他绝对查不到我们这来。”楼尚书倒是颇为自信。 归明在梁上却暗暗得意:“老头你可想不到,小爷正在上面全听见了吧。” 只见那武将眼神中闪过一丝阴冷,又说道:“那些帮你招揽杀手的人处理了吗?” “还未来得及处理,那些都是帮我做了很多年事的老人了,没有必要吧。”楼尚书说道。 “哼,我听说这件事连二皇子都插手了进来,你还是小心一点吧,免得拔出萝卜带出泥。”武将冷哼一声。 两个人在屋里又聊了一会,剩下都是些没用的内容,归明也没有仔细听。他蹲在梁上暗暗思考,假设这件案子真的牵涉了朝中许多大员,那么必然就不只是为了一个统制之位。 这暗账的大案刚审结没多久,许多统制一级的地方大员,纷纷落马。朝中正是敏感的时候,如果再出个叛国大案,必然会举国震动,朝纲大乱。 届时如果周边敌国趁机寇边,结果难以想象。归明越想越觉得可怕,不觉之中出了一身的冷汗。 第一百五十九章 京北查证 楼尚书和武将聊了一会,便走出了房间。归明擦了擦头上的汗,轻轻跃下了房梁。看来今天在这屋里也搜不到什么了,但是却听到了一些不得了的话。 他刚回到屋里,屁股都没坐热,陈安就来了。归明不用想,也知道他来是干嘛的。 “胡月,施炎。大人有件事要交给你们去做。”陈安拿出了一张纸,纸上写着人名和地址。 这个人归明认识,正是当时举办擂台,代替楼尚书招揽武林人士的林老板。果然还是准备要杀人灭口了。 归明故技重施,又玩了一次偷梁换柱,将林老板藏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当然这也少不了中京府居间协助。 林老板见到楼尚书如此不念旧情要杀人灭口,便不再隐瞒。把之前为楼尚书做的那些事都写成了供词。 再加上冉絮儿等人的证言,其实已经足够立案调查楼尚书了。不过想要将其定罪,还缺乏最重要一环的证据,这便是余重前去边境的目的。 如果在证据链完整之前动手,不但有可能会被楼尚书狡辩逃脱,更会打草惊蛇惊动其身后的势力,这样便是得不偿失。 现在只能等待余重调查的结果了。 余重一行人乔装打扮,进入了江北左路的治所——阜州。 这是一座边境大城,城中十万户人口中,有七成皆为军户。走在大街上随处可见打造兵器和炼制钢铁的店铺,在这种城市自然也少不了姜州余家的分号。 为了隐匿行踪,没有什么地方比自己家的分号更适合隐藏了,随余重来的这些边境老兵自然也知道余家的名声,只是没想到他就是姜州余家的大公子。 “大家都还是被通缉的犯人,未免出意外,暂时安心在这里住下,待我先出去收收风声,我们再讨论下一步的行动。”余重说道。 众人纷纷称是。 这个时节,已经阜州城门口处还张贴着包括冉絮儿在内一众人等的通缉画像,显然这里还没有收到中京城的消息。毕竟在明面上,她和这些老兵们都已经是死人了。 “老板,来碗茶。”余重找了个茶摊儿,先坐了下来。 “客官您稍等。”小二连忙倒了一大碗茶端上来。 “阳山离这儿有多远啊。”余重打听道。 “不远,出了城往北二十里也就到了。”小二说完,又去忙自己的了。 此时隔壁桌两个茶客却突然聊了起来。 “哎,咱们的冉统制,就是战死在阳山了,可怜啊,为国捐躯还要蒙受不白之冤。”一名大胡子的茶客感叹道。 “嘘,你不要命了,在这大街上乱说话,当心祸从口出。”另一名茶客连忙阻拦道。 余重一听,也来了兴趣,端起茶碗,便坐了过去。 “大哥,您说的冉统制可是冉梓林统制。我听说他可是一个好官,不但作战英勇,而且对咱们百姓也好。”余重说道。 “那可不,记得有一年,我进城送货,马儿受惊了把我的腿摔断了。多亏冉统制路过,不但让人帮我把货送到,还亲自把我送到了医馆。”大胡子茶客说道。 “我听说他是轻敌冒进才战死的,这件事朝廷已有通告。”余重又说道。 大胡子一听这话,火冒三丈,一拍桌子怒道:“狗屁。” 一旁的另一个茶客连忙说道:“你小点声儿。” 紧接着他又对余重说道:“这位小哥想来是外地来的吧,其实冉统制这事儿啊,在民间都私下里传,其实是被人陷害的。那阳山的守备都尉,原本就是我们村的,这事后突然就带着家人消失了,你说这可疑不可疑。” 听到这话,余重眼前一亮。连忙问道:“那这位大哥,你可知道这位都尉现在的下落。” “我是不知道了,不过他有一个内弟,留下来照顾家里的几亩薄田,所以并未离开,说不定他知道呢。”茶客说道。 余重向这茶客打听清楚了村子的具体地址,连忙回去,将这事情告诉了同行的老兵们。众人商议决定,立刻出发去寻找这名都尉。 大家按照茶客给的线索,来到村子找到了都尉的那名内弟。虽然他一开始矢口否认,但是在余重的软硬兼施下,很快也就招了。 原来那名都尉已经带着家人,迁居到了数十里外的一个小村子里。余重等人迅速就赶了过去,抵达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 这是个非常小的村子,总共也没有几十户人家,余重很轻松就找到了都尉的家。他使了个眼色,一众老兵便将院子周围都守了起来。 “有人在家吗?”余重一边敲着院门,一边喊着。 一个男人来开的门,探出头来问道:“你找谁啊?” “请问可是李都尉的家?”余重问道。 “什么李都尉,这里没什么李都尉,你找错了。”男人头立刻缩了回去就要把门关上。可是他怎么费劲也关不上门,一瞧余重已经用剑抵住了院门。 “你到底是谁,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还来找我干嘛?”男人慌张的神色已经出卖了他自己,他一定就是李都尉。 余重上前一脚,就把他踢回了院内,一把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就是你,谎报军情,害了冉统制吧。”余重冷冷的问道。 “我已经答应你们了,什么都不说,为什么还要追过来?”李都尉跪在地上带着哭腔说道。 “我并不是来杀你的,但是如果你不把事实真相告诉我,我倒是不介意费点事送你一程。像你这样的无耻之徒,人人得而诛之。”余重怒道。 “我也只是奉命行事啊,大侠你冤有头债有主,你寻仇应该去找新上任的元统制啊,这些事都是他命令我做的啊,我如果不做,他就要杀了我全家啊。”李都尉一边磕头一边求饶道。 余重心里暗骂这李都尉也是个软骨头,他还没怎么逼问就全招了,怪不得会出卖冉统制。 在他的继续追问下,李都尉将事情的真相都一一说出,与冉絮儿所说也并无什么出入,基本都是事实。 “你这样空口白牙,我如何相信你,你可有凭证?”余重问道。 “小的这里本来有一封元统制当时送来的信函,可以为证。”李都尉招供道。 他说的这封信函,早已经在冉絮儿的手上了,余重自然心里有数,只是凭此还不足以作为元统制叛国的铁证。 “还有什么别的证据吗,想活命的话我劝你交出来,如今京里派来取你性命的人已经在路上了,能救你的只有我了。”余重继续逼问道。 虽然他是在吓唬李都尉,但其实谁都明白,杀人灭口这都是迟早的事。 李都尉想了一会儿,咬咬牙,说道:“小的这里还有一封密函,是元统制写给北宁军大将的。” 只见他跑进屋内翻找了一会,拿了一封皱皱巴巴的信封出来。 余重拆开看了一遍,面色凝重。 “你是怎么得到这封信的?”他问道。 “小的是在打扫阳山战场的时候捡到的,因为不知道真伪,所以一直留在身边,打算关键时刻用来保命的。”李都尉畏畏缩缩的说道。 “哼,你如果拿出来,恐怕你的命早就没了。”余重冷哼一声。 他心中不禁暗暗思索,这么重要的密函,上面都盖着大印,想来应该是真的。可是为什么会在阳山战场被发现呢。思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可能,这是北宁人的奸计。 两军交战,本就没有什么道义可言。北宁军利用南汉军方内斗,除掉了他们的眼中钉冉梓林,却又留下了密函,显然是为了在南汉军中制造更大的混乱。 一旦这封密函被有心人捡到,捅到朝堂之上,必将掀起一阵风波。南汉军中一乱,对北宁是有百利而无一害,此用心何其险恶。 有了这封密函,可以说元统制的官也就做到头了。只是李都尉是重要的人证,放任不管的话,迟早也会被人所害。 大隐隐于市,余重思前想后,还是余家的分号相对安全一些。毕竟谁也不会想到,李都尉会重新回到阜州,就藏在人们的眼皮子底下。 余重将信收好,和老兵们一起把李都尉一家带回了阜州,安顿了下来。接下来就是对付这个元统制了。 通敌叛国,陷害忠良。如果放在平时,余重巴不得一剑捅他几个透明窟窿,直接送他上西天,也免得费事。不过这一次是来搜集证据的,所以还是得留着他的命。 夜已深,这统制府的守卫出乎意料的松懈,想来这元统制也八成是个废物。余重没费多大力气就找到了他的卧房。 此刻他正搂着美人做着美梦,鼾声震天。忽然他梦中惊醒,只见一名少年正坐在自己的屋里,翘着二郎腿看着他。 元统制毕竟也是武将出身,翻身下床,抽出宝剑。一声剑吟,其势如电,攻向余重。 可惜他的剑快,余重的剑更快。 一声宝剑断裂的声音,元统制手中的宝剑已经一分为二。炎钧剑的剑刃已经抵住了他的喉咙。 “你可以再试试,是你的嘴快,还是我的剑快。”余重冷冷地说道,眼中的杀意让人不寒而栗。 第一百六十章 铁证如山 床上的女人醒来看见此情形,抖似筛糠,大气都不敢出。元统制此时也吓得腿一软,噗通就跪在了地上。 “少……少侠饶命,你要什么,我有的是钱,千万不要取我的性命。”元统制结结巴巴地说道。 “哼,我哪有空跟你说这么多。”余重一掌击出,直接拍晕了他,拿出麻袋一套,像背牲口一样就把他绑走了。只留下那个女人还在屋里发着抖,过了好一会才想起来大叫救命。 元统制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被反绑着在一个黑暗的屋子里,面前放着一盆火炭,还有一根烧红了的烙铁。 余家毕竟是打铁的,所以他们这有什么东西都不算奇怪。 “你们……你们是谁,竟然敢绑架朝廷命官。”元统制这话说的虽然硬气,双腿却已经在打抖了。 “元大人,你身为朝廷命官,通敌叛国,陷害忠良,若是此事让皇上知道,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罪名呢。”余重一边说着,一边将密函摔在了他面前。 “你说的我都不知道,你们到底是何人。”元统制还在抵赖不承认。 “不知道大人认识不认识他们。”余重眼光扫向身边的老兵们。 元统制仔细辨认了一下,立刻认出了他们的身份。只是如今他小命都攥在人手里,也不敢再继续嚣张了,一直不停的说着好话求饶。 余重实在没想到,堂堂一路统制,朝廷的封疆大吏,竟然是如此没有骨气的一个人。如果靠他镇守边境,恐怕北宁的大军转瞬就能兵临城下。 他们没怎么审问,这元统制就将陷害冉梓林的过程招供的一清二楚。这样也省的多费事了,余重让他写好供词画了押权作证据。紧接着让人把元统制带了下去好生看管着。 如今有了人证物证,可以说楼尚书的罪责是逃脱不掉了。只是余重也隐隐感觉到这事情的背后并没有这么简单。 凡是总要有动机,冉梓林又没有得罪过楼尚书,他为何要与元统制联手策划了这一条借刀杀人的毒计呢。仅仅是为了一路的军政大权吗,元统制本就是副统制,地位已经不低了。 不惜顶着叛国的罪名,也要除掉冉梓林。一旦事发,则是诛九族的大罪。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划算的买卖。 除非这背后有着更大的利益,趋使他这么去做。这个利益点在哪,余重暂时没有找到。元统制也没有说,看他的样子也是根本就不知道。 现如今是得想办法将元统制和李都尉押送回京城,由中京府尹亲自审理,才有机会查清这背后的事情。 可是这会儿外面街面上正热闹呢,到处都是兵丁,满城搜寻着元统制的下落,城门处也严加管控了起来。 幸好余家的分号有一批货需要运送上京,众人将元统制和李都尉放在货箱里,混在队伍里,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带出了城。毕竟,谁能想到余家的货物里会藏着这两个大活人呢。 “胡老弟,想什么呢?”施炎的一句话打断了归明的思绪。 他正在想着那名和楼尚书一起的人到底是谁。 “其实这次的事从头到尾与施大哥无关,如今把你卷了进来,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归明说道。 “胡老弟言重了,我一时财迷心窍上了擂台,差点就沦为他人行凶的棋子。幸好有你我才能悬崖勒马,如今还能救人性命,反而是大好事。”施炎说道。 他们俩正埋伏在林姓药商回城的必经之路上,一时没事聊了起来。他俩奉了楼尚书的命令要来杀了林老板,自然又是要救人的。 不过这林老板帮楼尚书做了那么多年的事,想要让他反水,还是要动上一番心思的。这不,二人商量一个做冷酷无情的杀手,一个则做拔刀相助的侠客。 白脸自然是施炎来演,归明把好角色留给了自己。 二人还在闲聊,不一会儿就见到林老板骑着骡子,出现在了官道之上。 “施大哥,看你的了。”归明笑道。 施炎蒙上面,一个纵身腾空而起,手持钢刀拦在了林老板的面前。林老板吓得脸色惨白,以为遇上了劫道的匪人,连忙把金银珠宝往外掏。 “你不用掏了,老子是来要你命的。”施炎恶狠狠的说着。 归明在暗处看着乐开了花,没想到施炎扮起土匪来还挺像那么回事。 “这位英雄,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我的命啊。”林老板吓得屁滚尿流滚下了骡子,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哼哼,你要恨就恨楼尚书吧。”施炎话音未落,一刀砍向林老板的头顶。谁知这林老板倒是颇为灵活,在地上滚了一圈,这一刀并未直接砍中,只是在他身上擦了一下,顿时鲜血直流。 其实是施炎这一刀留了几分力,本来就是冲着只伤不杀的目的去的,这样也能演的逼真一点。 只见林老板一边大喊救命,一边连滚带爬的往后跑去。施炎紧追几步,一边喊杀着,一边舞着手中的钢刀。 “是时候出手了。”归明也蒙上脸,双脚一踮,人似云中飞燕一般平地掠起。稳稳的落在了林老板的面前,只一招就架住了施炎的钢刀。 既然是要演戏,自然要演的逼真一点。两人你来我往的过了几招,施炎佯装不敌,落荒而逃。 林老板见自己小命得保,也是长吁一口气,对着归明连声感谢。心中却在大骂楼尚书过河拆桥,不仁不义。 “林老板,我能救你一时,却救不了你一世,究竟是何人想取你性命,恐怕你心中也有数吧。”归明说道。 “你是何人?怎么会知道我的身份。”林老板诧异道。 归明亮出自己的御龙卫腰牌,林老板顿时吓得往后连退三步。 “林老板,我受中京府尹华大人的委托来保护你,你帮楼尚书做的事,如今案发,我们料到他必定会对你下手。你现在唯一的活路,就是跟我们合作。”归明说道。 “哼,他既然如此待我,我又何必替他遮掩,我跟你走。”林老板果然中计,答应了归明的策反。 归明一路护送着林老板进了中京府衙,这才松了一口气。如今只要等余重回来,大概就能将楼尚书绳之以法了。 只是他心中仍旧放不下那名和楼尚书一起的人,那人究竟是谁呢?一路想着这个问题,他不知不觉的走回了尚书府。 此时,陈安迎面走了过来。自从云雨阁那一战过后,他就一直将归明当做自己的救命恩人,无话不谈。 归明心底一动,心思不如找陈安探探口风。他连忙迎了上去,寒暄了起来。 “胡老弟,听说主上又安排了任务?”陈安问道。 “可不,已经搞定了。”归明轻松的回答道。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是个办大事的人。”陈安夸赞道。 “林老板好像一直都在帮大人做事吧,如今竟也得了这般下场,哎。”归明故作惋惜道。 “嗨,这想必也不是主上的本意。”陈安一时之间仿佛也感同身受了。 “啊,那是谁的主意,难道连大人这般的人物,还要帮别人做事不成。”归明装作愕然道。 “胡老弟想必是不知这朝中之事,这六部尚书,历来都是朝中的实权职位。前太尉曹显贵在时,一手把持着兵、刑、工三部,我家大人也得在他庇护之下。如今曹显贵倒了台,自然是要另觅高枝的。”陈安回道。 归明一听这话茬儿,感觉有戏,又进一步问道:“陈兄可知如今咱们大人在帮谁办事。” 陈安面露难色,似有犹豫。 “哎,不方便说就算了,看来陈兄还是没把我当自己人啊。”归明故意激将道。 只见陈安向四周看了看,把归明拉到一边,小声说道:“胡兄,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可能把你当外人,这话我告诉你,你可别往外说哦。” 归明拍着胸脯发誓绝不往外说,实际上却在脚底用脚趾暗暗写个不字,心中暗道:“老天爷,我这都是为了破案,我发的誓都是假的,你可千万别应验啊。” 见他一本正经的发了誓,陈安在他耳边悄悄说道:“咱们大人,实际上已经投在陈敬太师门下了。” “又是陈敬!”归明心中一沉。虽然他并没有和陈敬有直接打过交道,但是他从余重口中多多少少听说了些,这暗账大案便和他有直接的关系,只是证人证据都没了,才没法动他。 这吏、户、礼三部本都是他的门生掌控,如今又插手兵部,还动起了边境军政大权的主意,到底是想干嘛呢。 如果陈安说所属实,那么归明在书房中见到的那个人,十有八九就是陈敬派来的人,怪不得楼尚书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 归明连忙找了个借口出了府,直奔皇宫。此事牵连越来越广,他觉得应该跟二皇子禀报一声了。 皇宫。 “哦?这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没想到这其中的事倒是越来越曲折离奇了。”姬烈听了归明的回报,显得颇为在意。 “不过这些都只是臣打听来的消息,尚无实证。”归明回道。 “嗯,此事你在我这说说就算了,千万不要到处宣扬,一切等有了证据再说。”姬烈点点头道,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 第一百六十一章 平反昭雪 从皇宫出来,归明的心中一直七上八下的。姬烈对此事的态度暧昧不清,模棱两可,但有一句话却让他颇为在意。 “万万不可让中京府尹将事情查的太深,以免牵连甚广。” 这话里仿佛有要保陈敬一局的意思。不过归明倒是可以理解,陈太师门生故旧满朝,牵一发而动全身。如若轻率定案,恐怕会引起朝局动乱。但如若放纵不管,一定也会有隐患。 归明一路心事重重的回到了家,只听得一阵悠扬的琴声入耳,顿时就把所有的烦心事都忘却了。原来是冉絮儿正在抚琴。 一曲终了,归明鼓掌叫好。 “明公子这几日可好,奴家这些日子叨扰了,真是不胜感激。”冉絮儿起身还礼道。 “絮儿姑娘客气了,令尊大人的案情有了一些进展,你想听听吗?”归明说道。 “还请明公子道来。”冉絮儿让香儿沏了杯茶来,两人坐下来慢慢交谈。 于是归明将现在掌握了的情况一一讲明,只是保留了陈太师可能涉案的消息,毕竟还没有实证,说出来徒增烦恼。 现在只等余重回京,将所有证据送至中京府衙,这兵部楼尚书的罪就算是板上钉钉了。这一切都在秘密中进行,楼尚书却还不自知,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只是究竟是否要深入挖掘背后的事实,归明却一时之间没了主意。 “明公子,可还有奴家可以帮忙的地方。”冉絮儿见归明晃了神,轻轻唤道。 “絮儿姑娘你便在家中好生歇息就行,这些事儿就交给我们男人吧,嘿嘿。”归明回过神来,傻笑着说道。只要见到冉絮儿,他就觉得特别开心。 “没想到堂堂御龙卫的副统领,竟也是这般大男子主义的人呢,我们家小姐哪点不如男人了。”香儿在一旁打抱不平道。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絮儿姑娘的行踪需要保密,此时还是在家里比较安全。”归明连忙解释道。 冉絮儿见他这么慌张,嫣然一笑,差点连他的魂儿都勾走了。归明也知道自己失态,连忙找了个借口落荒而逃了。 “小姐,明公子好像对你喜欢的紧呢。”香儿说道。 “他倒是个可以依靠的人,不过你不觉得他好像有话没说吗?”冉絮儿心细如尘,早已看出了归明有心事了。 “我可没看出来,我就看出来一个呀有情,一个呀有意。嘻嘻。”香儿在一旁打趣道。 “我叫你胡说。”冉絮儿嗔怒道,扬起手就装作要打香儿。 两个姑娘在院子里追打了起来,此情此景,眼下虽是冬日,院子里却似春光无限。 几日后,余重押着李都尉和元统制进了京,第一时间就送到了府衙。华仁安第一时间提审二人,同时请冉絮儿等相关证人过堂,并将所有供词记录在案,证据封存。 事关朝廷大员,华仁安还需密奏天子,请得圣旨方才可以拿人。不过总算是能为冉梓林伸冤了,也算是好事一件。 归明长舒了一口气,但余重却在一旁眉头紧锁。 “怎么了,余老大,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不是应该高兴吗?”归明问道。 “我押解证人进京的事,你可有告诉过别人?”余重反问道。 “没有啊,这一切都是咱俩秘密安排的,除了华大人没有别人知道了。有什么问题吗?”归明一头雾水。 “这次回来的路上,我们遇到了一批想暗杀证人的刺客。”余重慢慢言道。 归明大惊失色,连忙追问细由。 原来余重这一路上,可以说是倍加小心,不敢懈怠。李都尉到还好,还算配合,倒是这元统制,一直在找机会逃跑。 余重最后为了避免麻烦,干脆给他五花大绑了起来,关进了装货物的箱子,只有路上休息的时候才将他放出来。 那一日,眼见就要进入中京辖界了。未免夜长梦多,余重一行人加快了行程,结果错过了投栈的小镇,最后只好在野外宿营。 夜半无人之时,突然有十几个蒙面高手偷袭他们,直奔李都尉和元统制而来。只是他们没有料到余重的武功如此高深,杀手们并没有得逞。 只时他们此行非常机密,知道的人不过寥寥数人,又是怎么走漏的消息呢。 “看来定是京中有人不想我们回来。”余重说道。 “只是这消息是如何泄露的呢,难道是楼尚书派人做的?我一直在尚书府,并没有听到这样的消息啊。”归明也不解道。 “明少,如果是你,失败了一次,你还会继续下手吗?”余重突然问道。 “我自然是不会甘心的,毕竟人证到京,涉案之人必然是个不赦之罪。”归明回道。 “没错,只是这之后,再无人对我们下手,这不奇怪吗?”余重又反问道。 “他们定然是忌讳你的武功,所以在你的护送下,他们不敢动手。”归明突然醒悟道。 “没错,所以他们如果想再下手,只能等中京府衙接手以后。可是天牢戒备森严,他们又怎么能保证自己一定能得手呢?”余重继续说道。 归明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地说道:“除非他们是能随意出入府衙天牢的人!” 他这一言直中关键之处。没错,这些杀手之所以一路并未再次下手,一定是有更好的机会让他们动手。 这个机会就是两名证人被羁押在天牢里之时。天牢内龙蛇混杂,环境恶劣,许多事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倘若真出了什么事,谁也说不清。 二人连忙直奔天牢,只是这天牢是何等森严之地,门口的狱卒说什么也不让他们进去。直到归明出示了二皇子的金牌,这才放他们入内。 看见元统制和李都尉都还在各自的监牢里安然无恙,两人总算松下来一口气。 “今天有什么人来看过他们两人吗?”归明随口问道。 “回归副统领,今天有刑部的人前来提审,不过中京府尹华大人亲自交代,除了府衙的人,任何人都不许带走人犯。”狱卒回道。 “看来华大人早就想到了这一层了,只是不知道这天牢的守卫能否做到滴水不漏呢?”余重在一旁说道。 “二位请放心,天牢之内守卫森严,十二时辰皆有人值守,当不会出意外。”狱卒又回道。 从天牢出来,余重还是不太放心,总觉得哪里会出纰漏。 他的担心是有道理的。第二天,归明一脸凝重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元统制在夜里畏罪自杀了。 “那李都尉呢?”余重问道。 “他倒是没事。”归明回道。 “你真的相信是畏罪自杀吗?”余重显然是不信的。 “信不信,人都已经死了,我们也没有办法。”归明沮丧的说道。 余重心里清楚,上京的这一路元统制都在寻机逃跑,求生的欲望很强,怎么可能会就这样畏罪自杀。想寻死他可是有大把的机会。 这一定是有人想要死无对证,之所以李都尉没事,大概也是因为他不过是一个小喽啰,所知道的十分有限罢了。 “其实元统制死了,对案子的影响不大,毕竟已经有供词在案,兵部楼尚书是肯定脱不了干系的。”归明说道。 “除非……他还掌握这什么别的秘密。”余重一字一顿的说道。 太师府内。 “事情办完了?” “办完了,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很好,这样他就咬不上我们了,至于兵部的楼尚书,这次只好牺牲他了。” “要不要我也去将他给……”说话的人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没有必要了,这样太扎眼。反正他也不知道我们的计划,就让别人帮我们送他一程吧。” “这次幸亏有人提点,否则我们也要受牵连,他知道的太多了。” “如今只是丢了个京北左路,影响倒也不大,我们还可以找人填补上去。” 一缕阳光照射进屋子,反射在谈话的二人脸上。一个是当朝太师陈敬,另一个则是龙骧卫统领陈纳海。 事情的发展正向归明所说的,元统制的死对案件并没有多大的影响。华仁安将案情整理完毕,上奏天听之后,楼尚书立刻被罢官去职。 经三法司会审,因其通敌叛国、陷害忠良,影响实在恶劣。皇上钦定结果,楼尚书斩立决,不必等待秋后,查没家产,三族充军。 被陷害致死的前京北左路统制冉梓林,平反昭雪,追封冠军大将军。并赐后人将军府邸,恤金良田,以资忠勇。 至此,表面上来看,这案子是已经结了。只是归明心中知道,此案还有许多悬而未决的问题。 既然楼尚书已经投靠了太师陈敬,他对此案知道多少,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元统制之死的背后是不是还隐藏了什么别的秘密,以至于有人一定要让他闭嘴? 关于人证的事,通风报信的人是谁,行凶的杀手又是谁派的? 这一个个的问题都还没有答案,不,这案子还远没有结束! 第一百六十二章 智囊到来 城门处,归明前来送别即将回老家的施炎。 “施大哥,小弟为了查案,隐瞒了许多,还请不要介意。”归明抱歉道。 “哈哈,我也没想到,你竟然是堂堂御龙卫的副统领,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不过我为了认识你这样的朋友而感到荣幸,也幸亏有你,我才没有陷入到这件案子中去。”施炎笑道。 “此去北宁路途遥远,施大哥一路还要小心。”归明双手抱拳,行了个马上礼。 “放心吧,再怎么说我也是龙虎寺的俗家弟子,真碰上几个拦路的劫匪也奈何不了我。”施炎拍了拍背上装得满满的包袱说道。 他这次来京城,意外卷入了这样的大案。却也因为与归明的巧遇,在他的帮助下,不但最终置身事外,还赚到了一笔数量不小的钱,总算可以回去和家人过上安心日子了。 “施大哥保重!”归明说道。 “归明老弟你也保重,有机会来北宁,别忘了找我。”施炎拜别了归明,策马而去。 不管如何,对于冉絮儿来说,她已达成了目标。不但为父亲讨回了一个公道,皇上还加恩封赏,对她意图绑架圣驾的罪过也不再追究。只可惜再多的封赏也换不回他父亲的性命了。 将军府坐落在城东北的一处繁华的街道上,冉絮儿总算有了个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其父的那些老下属,也都留了下来,选择继续追随她。 她也改回了自己的本名,冉怡。 归明也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家了,只是那个最想见到的人,却搬走了。 冉怡离开之前,将自己的仲尼琴送给了归思思,以感谢她这些日子的照顾和陪伴。给归明留下了一个小盒子。 他把盒子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个精致淡雅的小香囊,清香扑鼻。顿时他心中欣喜无比。 “红绶带,锦香囊,为表花前意,殷勤赠玉郎。” 冉怡赠送此物给归明,她的心意已经很明显了。 “明少,发什么呆呢。”余重走了进来。 “没什么,嘿嘿。”归明连忙将香囊往腰里一藏,要是让余重看见他带着个女人用的东西,少不了又要取笑他。 “你看看谁来了。”余重神秘兮兮的笑着。 只见从余重身后闪出一个身影,一把标志性的折扇在他手中摇摆着。 “浥尘!好久不见!”归明一把抱住他高兴的喊道。 原来谢浥尘此番一是进京述职,二是将整理好的暗账相关卷宗带了来,递交朝廷。 “华姑娘呢?”余重问道。 “她先回太医局了,毕竟也许久没见她父亲了。”谢浥尘回道。 “哎呦,听这意思,咱们浥尘如今也有了红颜知己了。”归明打趣道。 兄弟三人,难得京城相聚,自然是要酒逢知己千杯少了。既然是喝酒聊天,难免就要聊到大家近期的际遇。 听完余重对这次叛国案的讲述,谢浥尘沉默良久,显然心中有了盘算。 “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吗,我们正愁没人商量呢。”余重问道。 “此事疑点甚多,想必你们俩也有所察觉,我倒有个主意。”谢浥尘思考了一会儿,说道。 “什么主意?”余重和归明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问道。 谢浥尘将自己的盘算说了出来,余重听了心中不免又有了一层隐忧。 白马寺。 余重又来了,无垢大师也早就备好了清茶。 “大师,你知道我要来?”余重奇怪道。 “这京城之中,暗潮涌动,余施主早已卷入其中,自然会时时迷茫。”无垢大师眯着眼睛答道。 “不知大师可有何良言?”余重问道。 “身在红尘中,心在红尘外,只要施主知道有所为有所不为,自然不会被心魔所困。”无垢大师回道。 余重没有再说话,起身行了一礼,退出了禅房。 有些事,他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但其实只是选择性的遗忘而已。 可当谢浥尘的计划,会影响到那个人的时候,他的心不免会乱了。 中京府衙。 华仁安和归明一起走进了内堂,他们二人去了趟吏部,将全南汉国十八路统制的名单履历都调了出来,二皇子的金牌令箭又一次发挥了作用。 而余重和谢浥尘已经在这里等待了多时,大家将资料分了分,仔细阅读起来。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这几个都是太师陈敬的门生。”归明指着几份资料说道。 “这几个新上任的也是。”余重也挑了几份出来。 “陈太师这究竟是想干什么。”华仁安的手颤抖着,他自己也是陈敬的门生。虽然他也知道,陈敬桃李满天下,权倾朝野。但是他从未想到,陈敬竟然对兵权也有染指。 这代表陈敬一党,已成气候,单单结党营私这一条已经犯了皇家的大忌了。如果被皇上知道,恐怕至少也是个充军之罪。 “华大人,陈敬是您的恩师,如果你现在想要停止,还来得及。”谢浥尘不紧不慢地说道。 华仁安看了看面前的三个年轻人,心中思绪万千。他也是在这般年龄的时候,在贡试中进士及第,那一颗的主考正是陈敬。 那时候的他,一腔热血报国,为官清廉,刚直不阿。因为政绩突出,官声又好,一路升迁。最终得朝廷信任担任了中京府尹,在任上一干就是六年。 “不,恰恰是因为如此,我才要查下去。如果查证属实,我身为朝廷命官,当上对的起天子圣宠,下对的起黎明苍生。” 华仁安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说道:“如果查证不属实,我也好还恩师一个公道。”其实他自己心里清楚,这些年在朝上的所见所闻,前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虽然这些人,都是陈太师的门生,但是难保其中不会有和华大人一样,心怀国家社稷,不愿结党之人,所以他们都不是我们的目标。” 谢浥尘说完,伸出手指点在了一个人的资料上。 “他,才是我们的目标。” 众人看去,这不是别的人,正是京北左路的新任统制资料。这也是陈敬在朝堂之上力争而得到的任命。 如果说这么多人中,谁最有可能是陈敬的人,那自然是这个人。元统制死亡的真相以及他背后隐藏的秘密,恐怕都要以这个人为突破口去打开了。 几日后。 陈纳海匆匆忙忙的冲进了太师府,一脸焦急之色。 “父亲,不好了,京北左路的新任统制在赴任的路上,失踪了……”他的神情十分慌张。 “什么,失踪了?”陈敬忽的站了起来,又慢慢的坐了下去,表情十分可怕。 “怎么办,他身上可是带着您的密信的,如果被别人得了去,恐怕要出大事。”陈纳海说道。 “先不要急,容我想想。”陈敬听到这个消息,也慌乱了。他也知道,元统制的事刚刚案发,这就忙不迭的安排自己人上任,确实有些匆忙。只是他的计划迫在眉睫,时间容不得他考虑。 朝廷命官赴任路上失踪,这自南汉国开国以来还是第一次,简直是不可思议。 但是他更担心的是,那封干系重大的密信如果被有心人得到,自己全部的计划将会泡汤不说,这一生积累下来的权势和地位也都将毁于一旦。 “查!快派人去查!”陈敬紧攥着的拳头止不住的发抖,眼神中透着惊恐。 “是,父亲。”陈纳海连忙退了下去。 中京府衙的大堂上。 “怎么样,太师府有动静了吗?”谢浥尘轻摇着折扇,一脸轻松。 “太师府的密探已经全部出动了。”归明回道。 “华大人,接下来看你的了。”谢浥尘行礼道。 “来人,传令下去,可以行动了。另外,持我的拜帖,请城防司的指挥使大人过府一叙。”华仁安为了查案,横下一条心,反正他已经被连降三级了,大不了丢官不做了。 瞬间,中京府辖下数千官兵,如临大敌般的倾巢而出。他们以调查官员失踪为借口,在街上大肆搜查,并且封锁了整个中京城的所有城门,只许进不许出。 而城防司的兵马因为联系不到指挥使,只能乖乖的听话交出了所有城门的控制权。 太师府。 “父亲,大事不妙,城门封锁了,我们的人都出不去了。”陈纳海着急忙慌的又跑了进来,差点摔了一跤。 “怎么回事,城防司的人在搞什么?”陈敬怒道。 “不是城防司的人,中京府衙的官兵已经接管了所有城门。”陈纳海回道。 “什么?是仁安……”陈敬不知道这个平日里脾气最臭的学生,又在搞什么名堂。 “会不会是失踪的统制,已经落在他手里了?”陈纳海担心道。 “不会,不会,如果是那样,他更应该秘密行事,不应该有如此大的动作。这样恰恰说明,人不在他的手上。”陈敬冷静下来思考道。 可是如果是这样,人又会在谁手上呢?陈敬知道,不管这个人是谁,他的目的很明显,一定是针对自己的。 第一百六十三章 阵脚大乱 此刻的太师府上下都充满了紧张的气氛,不停的有人进出传递着消息,混乱不堪。 “今日府里怎么了。”金罗衣看着这样的情况,心中也十分不安。 “夫人你放心,有什么事父亲会处理的,你现在的最重要的是安心养胎,照顾好肚子里的孩子。”陈虎摸了摸金罗衣微微隆起的小腹,脸上满是开心。 他哪里知道,太师府正面临着一场巨大的变故。谢浥尘和余重等人,早已经为他们写好了剧本。 天上突然飘起了雪花,今年的初雪来的有些早了。 屋里暖炉的火正在噼噼啪啪的作响,归明正舒服地躺在一把太师椅上,一边摇一边哼着小曲儿。 在他面前坐着的,正是那名新任的京北左路统制。 “这位大人,今天请你来呢,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你呢,有什么想说的可以说,不想说也没事儿,咱们就在这喝喝茶,坐一坐。”归明说道。 而这位新任的统制自然是摆着个臭脸,一言不发。他知道归明把他请来的目的,但是此刻的他是不会说任何话的。 归明也并没有想让他说什么,只用让他留在这里就够了,因为有些人自己就会坐不住了。 此时余重推开房门,冲屋里的归明使了个眼色。 归明立刻和他一起走了出去,屋里只剩了统制一人。 又过了一会,见屋外好像也没有什么动静,他偷偷的从窗子里看出去,院子里确实没有人,看守的人都在院外。他又推了推房门,竟然也没有上锁。 他心中大喜,暗道这些看守的人也太过大意了。他连忙走到院子中,从怀里掏出了一只信号烟。只见一道无声冷烟直穿云霄,院外的看守竟都没有注意到,但远处的人却可以看的清清楚楚。 太师府。 “父亲,城中的密探来报,看见了求援的冷烟,是我们的人放出的。”陈纳海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一听到这个消息,陈敬大喜过望,连忙问道:“在哪,是在城里吗?” “没错,就在城南,我已经让人盯住了那个院子。”陈纳海回道。 “有看清是什么人干的吗?”陈敬问道。 “看着装,无法看出他们的身份,或许是一些江湖人士。”陈纳海说道。 “江湖人士?会不会有诈?”陈敬突然担心道。 “探子回报,他们已经在周围都勘察了一遍,没有伏兵的迹象,现在那个院子已经被我们的人暗中包围了,即使有诈又如何。”陈纳海冷哼一声。 他身为龙骧卫的统领,单论武艺,京城内本就没几个人能是他的对手,故而他根本就没把院子的守卫放在眼里。 “很好,兹事体大,即使救不了人,也一定要将密信拿回来,纳海你亲自去。”陈敬说道。 陈纳海当即领命退下,带着一队人马直驱城南。 很快他就到了院子周围,与太师府的密探们汇合了。 “怎么样,周围情况如何?”陈纳海问道。 “回大人,属下们一直在这盯着,没有任何异样,那些看守看起来武功也不怎么样,想必是认为此处隐秘,便没有多加防卫。”一名密探回道。 “你们在外面围住了,出来的人给我全部斩杀,不留活口。其他的人,跟我进院。”陈纳海冷冷地说道。 他带着十几个亲兵,立刻悄悄摸了上去。不出他的意外,院子外面的看守果然都是些乌合之众,一看见有人来袭击,扔了兵器就跑了。 不费吹灰之力,陈纳海就进入了院子。院内一片寂静,只听得见他踩在雪地上的脚步声,吱呀吱呀的作响。 被关押的统制大人推开房门,见到是陈纳海,就像见到救星一般,连忙喊道:“陈统领,你可来了。” “密信呢?”陈纳海着急的问道。 “在这呢,下官一直贴身保存,没有被人搜走。”只见统制大人用刀割开自己衣服的里衬,掏出了一封密信,交给陈纳海。 “你可知道绑你的人是谁。”陈纳海一边将信收好,一边问道。 统制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但是我看应该是朝中的人,他们虽然衣着朴素,但属下带兵多年看得出来,这些都是些功夫不弱的老兵。而且他们绑了我也并没有问我什么,只是让我乖乖在这呆着。”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陈纳海听到这里,突然想起刚刚进院前并没有遭遇抵抗,如果真如同统制大人所说,自己一定会遇到顽强的抵抗。 此时他方知中计了。可惜,已经晚了。 只听得半空中一声剑吟,陈纳海只感觉到自己的脖子后面一丝寒意逼来。他闪电般拔出自己雁翎刀,回手就是一扫。 回头的那一刹那,他看见了一道红光。“当”的一声,刀正好架在来人的剑上。 陈纳海只觉得一股强大内劲冲了过来,他运足内力一顶,双方各退了几步,势均力敌。这时他终于看清了来人的身份。 余重手持炎钧剑,冷峻的站在院中,雪还在下着,落在二人的身上竟转瞬化作了白气。 “今天应该是我们第二次交手了吧,陈统领。”余重说道。 仅仅刚刚这一招,余重已经看出,之前在禁军大比武中,出手阻挠归明的神秘人正是陈纳海。 “上次我并未尽全力,你应该知道,你不是我的对手。”陈纳海冷冷的回道。 “那就来试试看吧。”余重并不多话。 其实那一次交手本就有诸多限制,即使兵器不趁手,余重在那次遭遇战中也并未完全落于下风。对于陈纳海的这番言论,他自然是不放在心上。 只是陈纳海骄傲狂纵,如此轻视余重,一会儿可有的他苦吃了。 突然,陈纳海率先发难。一道寒光直取余重,其势之猛,如同想一招便将余重拿下。 只是余重是能从贺兰阙的巨阙刀下全身而退的人。又岂是一般高手可比,更何况今日炎钧在手,更是信心百倍,直接挺剑迎了上去。 刀光剑影交织在一块,真气四射,破空声不绝于耳。陈纳海周围的亲兵想要上前帮忙,却完全无法靠近。 这一刻,陈纳海才真正感受到了三一剑法的高深精妙。只是他已经被余重的剑法完全笼罩住,无法脱身。 “你们不是他的对手,速速带统制大人离开。”陈纳海大喊道。 众亲兵连忙护着统制大人往门口退去。余重却视若无睹,继续缠住陈纳海厮杀,仿佛对他们并不感兴趣。 突然,一个雪球突然砸在一名亲兵的脸上,强劲的力道竟然直接将他打翻在地。 “你们想去哪呀。”一个声音从墙头上传来。 只见归明坐在墙头上,正把玩着手中的雪球,面带微笑的看着院子里的众人。 “他只有一个人,我们杀出去。”一名亲兵恶狠狠的说道。 转瞬间他就知道自己错了,因为归明的身边突然出现了十几个人,其中还有一名女人。 “冉姑娘,今天还要麻烦你一趟,真是不好意思。”归明笑嘻嘻的说道。 “明公子客气了,既然此事有关我父亲被陷害的幕后真相,我将军府上下义不容辞。”冉怡一边说着,一边眼神像刀剑一般射向院中的陈府亲兵。 “听见了吗,下面的诸位,这些可是冠军将军府的朋友,你们可想好了,要是再继续顽抗,我可不保证他们会手下留情哦。”归明笑这对院里的人喊道。 这群亲兵都是陈纳海亲自**出来的,自然不会因为归明这几句话就退缩,反而是那名统制大人有点发怵了。 他对前任统制冉梓林的事还是有所耳闻的,虽然他自己并没做过什么,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能算得上将军府的仇人了。 一群亲兵喊杀着就要冲杀出去,可是他们哪里是归明等人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就被收拾了个干净,躺在地上哎呦哎呦的**着。 只留下统制大人一个人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你放心,我不会揍你,不过他们我就不知道了。”归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紧接着将军府的老兵们围了上来,眼神中都透着愤怒。 “各位,打人别打脸啊。”这位统制大人连忙抱住脑袋蹲了下去,一阵暴风骤雨般的拳头落了下来。 “余公子他没问题吧?”冉怡看着正在酣斗的余重二人,担心问道。 “放心吧,这中京城内能打赢他的,估计还没出生呢。”归明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毫不担心的坐山观虎斗起来。 此时余重和陈纳海的激斗也渐入**。两人都是一等一的绝顶高手,一个天纵奇才,剑法超群。一个久经战阵,刀走八荒。 两人的刀剑之气在院中这一隅之地肆虐,内力的相较竟将地面的积雪卷的干干净净,无数的雪花在空中乱舞。 第一次在禁军比武中相遇,两人还可以说都有留手。今天的战斗便是生死之战了,余重的目的是密函,而陈纳海取胜他也定然要将在场之人全部灭口。 这已经注定,所有的事,今天都要做一个了结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死斗之地 “明公子,我们真的不用上去帮忙吗?”冉怡在一旁看着两大高手的对阵,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 “你看他们这架势,你就是想帮忙,怕是也插不上手哟。”归明说道。 “余公子的武艺当真是玄妙的很,我也算是习武之人,却从未见过如此高深莫测的剑法。”冉怡在一旁看了一会,渐渐明白了归明的意思。 余重的剑法跟他们根本不在一个等级上,即使去帮忙,恐怕也是帮倒忙。 此时院子外面传来了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也像是有人打了起来。 “外面这是怎么了?”冉怡奇怪道。 “哈哈,没事,可能是有人来抓狗了吧。”归明笑了笑。 转眼余重和陈纳海已经攻防了几十回合,他们之间的对决越来越激烈。 但凡用刀之高手,从来不看重一招一式。所重者皆是气势和刀意,刀感受人的杀性,人禀赋刀的戾性。 陈纳海的雁翎刀伴随着雪花狂舞,利刃破空之声伴随着北风发出刺耳的嚎叫。此刻他毫无保留,全力进攻,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杀气,足以让人窒息。 见他攻势极盛,余重并不打算和他硬碰硬,回剑一拨,以四两拨千斤之力将这一刀拨开。 只听见“砰”的一声,地上的大青石板竟被劈开了一道裂痕。 紧接着陈纳海又是一刀横扫,身如电闪,刀快如风。眼见余重明明已经躲闪不及,却又鬼魅的消失在了他的刀影之下。 他的刀法大开大合,看起来满是破绽。但当刀法快到极致的时候,破绽也就不能称之为破绽了。 余重看准时机,剑锋一点,直奔陈纳海所必救。只听一声清脆的“叮”的一声,这一剑正点在雁翎刀的刀背上,已不能再往前送半分。 “没想到他的雁翎刀撤招也如此之快。”余重心中暗道。 他催动内力,剑尖在刀背上吱吱作响。若不是陈纳海的这把刀是用余氏真钢打造的,恐怕早已承受不住炎钧剑的剑锋。 虽然余重天赋异禀,在武功修为上已经超过大部分武林中的同龄人,但他更擅长的还是以快打慢,以奇击正。这种内力上硬碰硬的过招,不是他所擅长。 内力的修为不是可以一蹴而就的事,凭借三一剑法的玄妙心法,他的内力比一般的高手还是要深厚一些。当碰见陈纳海这种内外兼修的高手,就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了。 毕竟他好歹多练了二十多年的功力。此刻陈纳海举刀架住余重的剑锋,也感受到了传来的一股强劲的内力。 “好强的内力。”他心中暗暗惊讶,竟没想到余重年纪轻轻,不但剑法出众,内力也有如此修为。两人鏖战了几十招了,余重的内力还没有衰减的迹象。 当然,陈纳海也不是吃素的,以更强的内力将余重的内力顶了回去。 余重感受到自己的内力撞着墙一样,如果再不撤招,恐怕还会被自己的内力所伤。连忙撤剑收力,往后跃出去几步。 “他今天的刀法确实与第一次对决略有不同,没想到他上次还藏了几招。”余重心中暗道。 此时陈纳海气势正盛,见逼退余重,更是目露凶光,迫近上来继续进攻。 见余重竟然一时之间被压制住了气势,不远处围观的众人虽然捏了把汗,却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唯恐乱了余重的心神。 雪还在不停的下,仿佛越来越大了。两人已经过了百十余招。 面对陈纳海山呼海啸般的攻势,余重可以说处处惊险,却又是有惊无险。归明在一旁看着虽然嘴上说没事,心里此时也不免开始担心了。 其实此时陈纳海的心中更焦急。他自认京城中刀法无人能出其右,如今却面对一个毛头小子毫无办法。这百十回合打下来,看似自己占尽优势,实际却连对方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而余重毕竟是经历过数次恶战的人,对持久战颇有心得。知道这种时候越着急,越容易犯错,而高手对决,一次失误便足以致命。 其实早在禁军比武出现神秘人后,余重心中就有预感,迟早会与这神秘人还会有一战。所以一直在思考如何进一步改良三一剑法。 今日这一战,他也是做足了准备而来。心中早已推演了无数种情况,现在虽然在场面上处于劣势,但其实从大局上他还是占着优势的。 站在一旁的归明和冉怡等人,无形中给陈纳海增添了不少的压力。他心里知道,倘若这些人一拥而上,他必然不是对手。 他又哪里知道,归明及其信任余重,从头到尾就没打算出手。 陈纳海本来想快速击败余重,然后将在场的人全部格杀。谁知变成了一场持久战,不但考验耐力,还考验心理的坚毅。 在这一点上,余重可以说胜出陈纳海不少了。他自幼所习黄老之学,家传武艺也皆出自道家一脉,在心性上较之常人可以说是要淡泊许多。 无论剑法还是刀法,人心意的动摇,都会体现出来。欲速则不达,当过了一百五十招以后,余重看出来陈纳海的刀法已经开始乱了。 “想要致胜,就在此时了。”余重心中暗道,突然变招。 “咦?”归明在一旁看出了些端倪,不由得奇怪道。 三一剑法一直以身法鬼魅,剑法灵快见长。余重的剑法却突然变得异常奇怪,不但不快,甚至可以用慢来形容。 又看了一会,归明才看明白。余重这是想以慢打快,他今天的剑虽然慢,却每一剑都凝聚了强大的内力。炎钧剑所过之处,甚至连空气都被灼烧的发生了变化,出现了幻像。 陈纳海只感觉自己每一刀攻出,都好像泥牛入海,被余重就这样轻描淡写,连消带打的将他所有的攻势化解于无形。看起来好像还是他在进攻,实际上已经是强弩之末。 这时整个战斗的节奏已经被余重掌握了,想何时反攻,一切只看他的心意,战斗主动权已经易手。 见陈纳海越来越急躁,刀法也失了章法,余重知道,再打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胜负已定了。”归明在长呼了一口气道。虽然他对余重很有信心,但在一旁看还是有些紧张。 冉怡点了点头,即使是她,也看出来陈纳海败局已定了。只是正常战斗过于激烈,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竟然早已香汗淋漓。 这时余重突然变速,电光火石之间,冲入陈纳海的刀影之中,一剑轻轻点了一下他的刀刃。 只听一声金属断裂之声,陈纳海的雁翎刀竟然裂为两段,掉落在了地上。未待他做出反应,余重的炎钧剑已经抵住了他的胸口。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地上的断刃,说道:“怎么可能……” 按理来说,以余氏真钢打造的宝刀,基本不可能断裂。但是有一个缺点,只有余家自己的人知道。 只需要以相同的内力击打同一部位连续数十次,那么这个部位便会变得越来越脆弱,再突然遇到强大的外力击打时,便会断裂。 虽说这是余氏真钢的缺点,却也不是缺点。因为能做到这一点,需要对内力和剑法有着极为细腻的掌控。放眼江湖,恐怕也没多少人能做到。 “投降吧,陈统领。”余重说道。 陈纳海仰天大笑道:“哈哈哈,你说什么?投降?你以为我输了?我告诉你,这院外已经被我的人包围了,我只要一声令下,你们就会被箭扎成刺猬。” 说完,他一个纵身,从院墙跃了出去。 余重叹了叹气,收剑入鞘。他并没有追赶,不是追不上,而是没必要了。 只听见院外一阵破风之声,雪终于停了。 “余老大,你没事吧?”归明迎上来说道。 “你说呢?”余重说着,突然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幸好被归明一把扶住。原来他的体力消耗甚大,战斗之时过于兴奋并未察觉。这战斗一结束,一放松,身体就有些不受控制了。 冉怡打开院门,让手下将院子里的犯人都押了出去。 只见院外黑压压的围着数百名中京府的官兵,谢浥尘正摇着折扇,微笑着等待着他们。其他所有太师府的暗探都已经被拿下,跪在了路边。 “陈纳海呢?”归明问道。 “当众拒捕,妨碍公务,已经被击杀了。”谢浥尘摇摇头,说道。 众人往一旁看去,只见陈纳海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凉的尸体,身上扎满了弩箭,像一个刺猬一样。双眼死不瞑目的瞪着前方,表情极为不甘心。 “没想到堂堂龙骧卫的统领,英雄一世,最终落得个这个下场。”归明感叹道,走上前去,从陈纳海的怀中掏出了那封密函。 他打开密函,看了一眼,脸色大变,差点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你这是怎么了?”谢浥尘连忙接过信来一看,也是大吃一惊。 这信上所写的内容,令人极为震惊。上交朝廷的话,陈纳海即使死一百次也其罪难恕,太师府更是上下难以幸免。 第一百六十五章 滔天大罪 中京府衙。 华仁安看完密信,慢慢的将信放回了桌上。他浑身颤抖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余重等人也是面色沉重,一言不发。 “何以至此,何以至此!”华仁安的声音颤抖着。 这封信的内容到底是什么,竟然让众人如此震惊…… 北宁王陛下钧鉴: 我京北左路元统制因故去职,所幸我已安排心腹继任。 之前我等所议之事不变,南汉太子行辕将会按时抵达京北左路。 届时我边军将密切配合北宁大军行动,事成之后我将奉上财帛粮食。 也望北宁王陛下如约,大军后撤五十里。 今后贵我两国和好如初,开放边境互市。 南汉国太师陈敬 “华大人,此事已经不是你我能够决定的,还是尽快上奏天听吧。”归明说道。 “陈纳海败亡,消息很快就会传回太师府,有些事大人还是要权益行使。”谢浥尘接着言道。 华仁安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谢知州说的没错,我们先派人将太师府围住,禁止人员进出,待皇上下旨,再做处置。” 听到这句话,余重在一旁黯然神伤,心中暗自牵挂着金罗衣,只希望她不要因此事再受牵连。 “谢知州,归副统领,还劳烦你们随我进宫面圣。余少侠,你身无官职不便入宫,太师府那边就麻烦您走一趟了。”华仁安说道。 这样的安排也正是余重所希望的,如果太师府那边有什么意外发生,他也能够提供些援手。 皇宫。 “二殿下,下人来报,中京府尹华大人进宫面圣了。”太监回报道。 姬烈还在左手与右手互下着围棋,看脸上的神情,似乎一点也不惊讶。 “看来这一道坎,陈敬是过不去了。”姬烈说道。 “龙骧卫的陈统领,因为拒捕,被当场射杀了。”太监又说道。 “此人为人傲慢无礼,迟早也是这个下场。接下来,我们静观其变吧。”姬烈一边说着,在棋盘上又落了一子。 另一边,太师府上下弥漫着慌乱的气氛。 陈敬心里明白,陈纳海出门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如果行事顺利,他应该已经回府了。到此刻还没有回来,恐怕是出了意外了。 但他对陈纳海的身手还是颇有自信的,即使遇到了什么意外情况,最差也能全身而退。只是这一次,他算错了。 大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嘈杂之声,一名家丁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太师大人,不好了,门外来了很多府衙的官兵,将院子团团围住了。”家丁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陈敬如同五雷轰顶一般,一屁股瘫坐到了椅子上。他明白,东窗事发,大势已去了。堂堂太师,当朝一品的官邸,如果没有确实的证据,谁又敢派兵围府,这证明陈纳海已经出事了。 院子里面的下人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议论纷纷。 “你们都胡说什么呢,都散了散了。”陈虎驱散了院中议论的下人们,走进了屋来。 只见陈敬转瞬间好像突然苍老了,再也不如以往那般精神饱满,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 “爷爷,你没事吧。”陈虎问道。 “虎儿啊,都是我和你父亲害了你啊,你放心,这件事与你无关,我一定想办法保全你们一家人。”陈敬一脸悲痛地说道。 陈虎没有说话,他知道,让陈敬都如此心神慌乱,家中必然是出了大事。 皇宫。 “二殿下……”太监又走了进来。 “怎么样,太极殿那边有什么消息吗?”姬烈问道。 “皇上雷霆震怒,已下旨将太师府上下人等,全部拘押,并且要亲自审理此案。”太监回道。 “具体是因为何事?”姬烈又问道。 太监凑上前来,悄悄的对姬烈说道:“回二殿下,听说是谋逆大罪,陈太师想联合北宁人,暗杀在外巡视军备的太子。” 姬烈怔了一怔,手中的棋子差点掉到地上。 “他可真敢做,他以为自己辅助父皇登基,这皇家的事便能由他操控吗?可笑,我可不是父皇,不会任由他摆布。”姬烈摇摇头道。 “他会不会牵连出二殿下来。”太监又说道。 “我只是答应让他助我争夺储位,可从没让他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更何况,他这样做,更多的是为了他自己罢了。”姬烈说道。 “怪不得二殿下同时还委派了御龙卫归副统领去调查此事,实在是高明。要知道御龙卫深得皇上信任,若是真要查证起来,知道您也在调查此事,只会夸赞您有先见之明。”太监奉承道。 “他想通过心腹,染指我南汉边军的军权,又借北宁人的刀谋害大哥。如果计划成功,他朝我执掌太极殿,军政大权皆在他手,我只不过是一个傀儡而已,我会有这么傻吗。”姬烈冷冷地说道。 “二殿下英明,如今陈敬倒台,陈纳海身亡,陈家在朝中经营多年的势力一朝倾覆,剩下的人想要寻求庇护,就只有找二殿下您了。”太监谄媚的笑道。 “你找人带话给陈敬,听说他的孙媳妇怀有身孕,现在只有我能保全他孙子一家人的命了,至于他自己,只能怪自己做事不小心了。”姬烈说道。 “奴才遵旨。”太监叩首,倒退了出去。 “哼,陈敬,你聪明,我也不笨。可惜啊,你的计划如果成功了该多好。”姬烈摇摇头,叹了口气。 此时,太师府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曾经的豪门大宅,没落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余重走进院中,满目一片萧瑟之象,下人们也知道大难临头了,都在收拾着行囊。 突然,他呆住了。来往穿梭的人流之中,对面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还好吗?”余重走到她的面前问道。 “还好……余大哥,我……”金罗衣低着头不敢直视。 看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余重什么都明白了,这就是她不得不嫁给陈虎的原因之一吧。 “什么都别说了,我不怨你。”余重温柔抚摸着她的头说道。 突然陈虎走了过来,看到这两个人时,不禁浑身一颤,呆站在原地。再看余重和金罗衣互相的眼神,他好像明白了什么,连忙转身跑回书房,拿起纸笔快速地在写着什么。 “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金罗衣问道。 余重心中不禁暗暗叹息,金罗衣才刚经历家门巨变还不到一年,如今夫家又犯下谋逆大案,一个女人命运颠沛至此,实在令人惋惜。 两个人相视良久,心中似有许多话,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突然只听见“噗通”的一声,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余重转头一看,只见陈虎跪在了他的面前。 “陈公子,你这是干嘛?”余重连忙用手去扶。 “这位大哥,我知道是我的错,但是我是真的深爱着罗衣。如今我们太师府大难临头,这是我刚写好的休书。罗衣是无辜的,我还求大哥看在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的份上,救她一命。” 说完,陈虎在地上不停的磕头起来。 “你快起来,你这是干嘛呀。”金罗衣拉扯着陈虎的衣领,泪如雨下,不知是伤心还是感动。她也没想到,陈虎竟然为了她,不顾膝下黄金,放弃了自己的尊严。 余重心本来就软,见到这样的场景,一时便起了侠义之心,陈敬犯下的罪,本就与金罗衣无关。 “陈公子,我答应你。你放心,我一定将罗衣安全的护送出去。”他接过陈虎的休书,一把给他扶了起来。 “多谢大哥,多谢大侠。”陈虎一边说着,一边又要跪下磕头。余重哪里受得了这个,连忙阻止。 只见陈虎从下人手里拿过一个包袱,里面还有金罗衣随身的宝剑。 “夫人,也许今日就是你我的永别了,你一定好好带大我们的孩子,倘若我以后还有命在,一定去寻你。”陈虎泣不成声道。 此情此景,一旁的下人们也都看的忍受不住,哭了起来。 余重知道,如果等皇上的旨意到了,想走便难了。他狠心打断了这告别的场景,一把拉起金罗衣的手,往大门走去。 陈虎在背后瘫坐在地上,痛哭不已。 谁知大门处的官兵却一伸手拦住了二人。 “余少侠,华大人说了,太师府的人一律不得外出。” “她此刻已经不是太师府的人了,而是我的朋友,休书为证。”余重说道。 “余少侠,这……不太合适吧。”门口的官兵们也为难了起来。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有什么不合适的,她都不是太师府的人了,与此事无关,有什么责任,我来扛。”归明大声说道。 原来是他们已得皇上圣旨,前来颁旨了。 “这……”守门的官兵看向还没来得及下马的华仁安。 “归副统领说的没错,我等奉皇上圣旨,前来拿下太师府一干人犯,至于无关的旁人和下人什么的,不必为难。”华仁安也愿意卖这个人情。 “是,余少侠,请!”守门的官兵放行了二人。 第一百六十六章 杀机暗伏 余重向华仁安和归明施了礼,便带着金罗衣走出了大门。随即,颁旨的队伍走了进去。 这一内一外,或许就是生与死的两重天。 “余大哥,谢谢,我这一生欠你的太多了,只能来生再报答你了。”金罗衣伤感地说道。 “罗衣,不要想太多了,今后你有什么打算吗?”余重回道。 如今金罗衣在中京城也没有别的亲人,按照她的意思,余重将她送回了她的祖母家里。毕竟她身怀六甲,旁边没有人照顾自是不行。 安顿好金罗衣,余重径直来到了白马寺。 无垢大师这次竟然已经站在寺门外等待着他。 “大师神通,这次又算到我要来了。”余重诧异道。 “阿弥陀佛,缘起缘灭缘终尽,花开花落花归尘。看来余施主这一次来,有些不同以往。”无垢笑着说道。 两人一路走入禅房奉茶。 “大师,今日这茶我算是喝出点滋味了。”余重说道。 “心中若有桃花源,何处不是水云间。余施主不过是放下执念,更加清静自在了。”无垢言道。 “按照大师的说法,那您岂不是最自在之人,我是不是也该随大师修行一番。”余重笑道。 “老衲也是红尘之人,只是与佛结缘,少有顿悟罢了。余施主颇有慧根,无论在红尘外又或是红尘内,皆是自在。”无垢回道。 这时,一个小沙弥走进禅房,说道:“大师,外面来了一位施主,说有要事要见这位余施主。” “余施主还请自便。”无垢大师笑道。 余重起身行礼,随着小沙弥走出了禅房,只见归明正在外头来来回回的走着,看起来确有急事。 “我说余老大,你果然在这里啊,快走,要出大事。”归明说完,一把拉住余重就往外走。 “什么事啊,这么火烧火燎的。”余重问道。 “我路上跟你慢慢说。”归明回道。 原来陈敬被捕后,华仁安进行了突击审讯。也许是知道大势已去,也许是怕受刑不过,他把所有的事情交代了个一清二楚。 太子这两日便会抵达京北左路,视察军政要务。原本陈敬的计划是,联合北宁大军,照着陷害前任统制冉梓林的事件,再来一次“阳山之战”,狙杀太子姬语冰。 此计若成,南汉国势必将朝野震动,对于北宁可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太子姬语冰,智勇双全,贤名远播。如果未来登基成为南汉之主,第一件事恐怕就是要取消对北宁的岁币。 而且如今南汉国力日渐强盛,难保他日不会挥师北上,对北宁国造成更大的威胁。所以对于北宁国,有这样的机会除去未来最大的威胁,实在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更何况陈敬还答应,事成之后奉上财帛粮秣,开放边境通商。而北宁国所需要付出的不过是在边境退军五十里并且答应不再袭扰。 北宁国虽然疆域辽阔,但除了其所占据的南汉国土之外,大部分都是草原荒漠,即使每年有南汉提供的岁币,各种物资还是严重不足。 所以他们平日里袭扰边境,无非也就是为了些粮食钱银,如果有人主动送上门来,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更何况只不过是需要付出边境全线退军五十里的区区代价,那里大部分不过是些无人区,对北宁的影响微乎其微。 “哼,简直是通敌卖国!”余重十分气愤,一掌狠狠的拍在桌上。 “华大人现在入宫面圣去了,想必很快就会有新的旨意。只不过远水救不了近火,调动边军需要有圣旨和虎符,朝廷再指派新任统制前往,最快也得两日才能成行。军情紧急,片刻耽误不得。”谢浥尘说道。 “不如这样,我和归明先行前往边境,与太子汇合,如果有什么危险,我们也好帮衬着点。”余重说道。 他与姬语冰一见如故,在西京和江南结下了深厚的友情,这种友情超越了阶级和身份的差别。如今太子有难,以他的性格自然义不容辞。 “我也是这个意思,等华大人回来,我们会立刻八百里加急将中京发生的事情传递边境,让太子早做防范。”谢浥尘回道。 “那还等什么,我们快出发吧。”归明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见识下真正的战场了。 “此去边境,万分凶险,二位仁兄记住一定要谨慎小心。”谢浥尘握住二人的手叮嘱道。 “放心吧,我和余老大一起出手,天下无敌。”归明揉了揉鼻子,满不在乎的说道。 事不宜迟,二人决定立刻收拾行装出发。 “刚刚你是不是去将军府跟冉怡姑娘道别了?”余重问道。 “哈哈,什么都瞒不住余老大,不过府上的人说冉怡姑娘出门了,不知去哪了。”归明回道。 “难得我们明少也有如此钟情的姑娘。”余重打趣道。 两人骑着马一路出城,发现有一队人马,早就在城门外等待他们多时了。 “两位公子勇赴边境,难道不打算带上我吗?”冉怡一身戎装,立于马上,一脸不甘的说道。 “没有没有,我想着你还来不及呢。”归明嬉皮笑脸地说道。 “哼,都什么时候了,还这般不正经。快出发吧,边境我可比你们熟,你们必须得带上我。”冉怡一脸严肃说道。 余重和归明相视一笑,知道拦她不住。一行人扬鞭策马,飞奔而去。 这正是,英姿飒爽胜须眉,沙场巾帼踏边陲。 京北左路,太子行辕。 姬语冰正端坐在帐内,看着这一段时间朝廷的邸报。不过由于消息的滞后性,此刻他并不知道陈敬事发,已经落马的事。 “少主,明日我们便可以到达阜州了。不过接待的官员说,京北左路的元统制已经失踪了有一阵子了。”中孟卿走了进来说道。 “哼,玩忽职守,这些地方官员,我来了还敢如此散漫,看来他这官也是不想当了。”姬语冰放下手中的邸报,生气的说道。 “会不会出了什么事?”中孟卿略有一丝担心。 “这里是我南汉的边境重镇,能出什么事,怕不是去哪里喝花酒喝的乐不思蜀了。”姬语冰回道。 “听说数月前阳山一战,前任统制冉梓林战死,才轮到这个姓元的顶了上来。据属下了解,此人官声极差,平日里不离酒色,是个实实在在的昏官。”中孟卿说道。 “哼,这次我们出巡,就是要来惩治这些南汉国的蛀虫,我看他是闻风先遁了。待我们明日进了城,再处置此事。不过卿少你既然提到了阳山之战,我倒是想去看看,顺便祭奠一下英灵。”姬语冰说道。 “是,属下去安排。”中孟卿退了出去。 翌日,太子的车驾大张旗鼓的进入了阜州城。官员和百姓们夹道欢迎,好不热闹。 姬语冰直奔州衙,召集所有文武官员商谈军政之事。他刚准备对元统制失踪的事兴师问罪,便收到了姗姗来迟的朝廷邸报。 “原来这个昏官因通敌叛国,陷害前任统制冉梓林,已经被朝廷秘密逮捕,押解京城死在天牢之中了。那倒是不用本太子费心了。”姬语冰说完,将邸报传阅下去。 在场的官员们顿时议论纷纷,他们多多少少当年都受着冉梓林的恩惠,这冉梓林被陷害殉职的事,其实在阜州城人尽皆知,只是因为元统制的镇压,许多人敢怒不敢言。 如今知道他已经案发身亡,立刻站出来许多官员举报指证。主要都是控告他在任期间贪图酒色,荒废军政要务,任命亲信,残害忠良等等的罪名。 姬语冰听了也是雷霆震怒,当即下令,拘押一应相关人等,按罪论处。这军中都尉以上的军官,竟然有一多半都牵涉其中,可见京北左路问题的严重性。 处理这些烂摊子,他就用了好几日的时间,这对京北左路的吏治和军治,无异于刮骨疗毒。姬语冰还不知道,此时,一场阴谋的逐渐笼罩在了他的身上。 城内某处破旧的民房内,一群人正鬼鬼祟祟地在商议着什么。 “兄弟们,太子对我们不仁,我们也不义。元统制在的时候,曾经安排我去接洽过北宁军的统帅。打算再安排一次阳山之战,对象就是当今太子。”一名武将咬牙切齿地说道。 在场的人纷纷哗然,这些人都是这次被撤职查办的军官。 “都安静安静,办完这件事,兄弟们就跟我去北宁,咱们一起吃香的喝辣的,依旧快活逍遥,但是如果有谁想告密的话,休怪兄弟我不讲情面了。”武将冷冷地说道。 其他的人本就身无长物,如今军职也没了,心中都有些怨气,于是纷纷同意一起行事。 “听说太子明日便要去视察阳山,祭奠死去的将士。各位都是营中的大小头目,都还有些威望,今夜大家就各自召集忠心的弟兄,明天我们就让这毛头小子知道知道我们的厉害。” 这名武将的阴冷的眼神里充满了杀意。 第一百六十七章 阳山告急 翌日一大早,太子便起驾阳山,与文武官员一起前往告慰英灵。 天高云淡,阳光和煦,倒是一个好天气。阳山脚下,旌旗飘扬,鼓号齐鸣。 为纪念在阳山之战中枉死的将士,姬语冰亲自主持祭奠,寄托哀思。同时吩咐官员,在此处立碑,为后世之榜样。 祭奠仪式刚刚结束,一名快马闯入现场,同时高喊着:“中京府八百里加急到。” 姬语冰接过急报一看,脸色微微一变。一旁的中孟卿觉察到了这一变化,连忙走上前来。 “少主,京城是否有变?”中孟卿小声问道。 “当朝太师陈敬通敌叛国,联合北宁人意图谋逆。”姬语冰冷冷地说道,将急报递给中孟卿。 他低头细看,知道大事不妙,连忙说道:“少主,看来阳山此地不可久留,还是迅速返回阜州城的好。” 突然人群中一阵骚乱,只见阳山四周扬起漫天的黄沙,大地轰鸣的声音犹如山崩地裂。久经战阵的人都知道,那是万马奔腾的声音 “只怕是已经晚了。”姬语冰苦笑着说道。 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了一片黑压压的乌云,向阳山方向压了过来。无数面“宁”字大旗迎风招展,整齐的北宁铁骑气势如虹,排山倒海。 “北宁军!”人群中有不少人惊呼道。 “混蛋,这么大批的军队,是怎么绕过我军的前线布防,深入到阳山腹地的。”中孟卿骂道。 只是此时再去追究这个问题也毫无益处了,敌军转瞬就会杀到眼前,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保护太子的安全。 “是北宁镇南王的军队。”常年和北宁军作战的武官认出了敌人的身份。一些胆小的文官听到这句话,吓得一屁股瘫在了地上。 北宁国自国主力格和硕特以下,设立八王。余重曾经在西京前线率领虎贲精骑大败三万北宁铁骑,正是八王之一左梁王的军队。但左梁王的实力在八王之中,实属下乘。 北宁国镇南王索隆嘎,仅听其封号,就知道是个好战之人。不但勇武过人,且为人阴险狡诈,嗜杀成性。曾与敌国作战,一夜屠尽一城之人。在南汉边军中,也有不少人十分畏惧他。 索隆嘎治军严苛,麾下骑兵来去如风,各个以一当十,作战勇猛。可以说在北宁八王的军队中,他的军队作战能力是可以挤进前三的。 没想到,为了狙杀姬语冰,北宁竟然派出了他的军队。而且估摸着数量,至少也有两万人马,看来他此行是势在必得了。 太子行辕的兵力虽然都是禁军精锐,但不过寥寥数千人,还不够索隆嘎塞牙缝的。不过姬语冰不愧是一朝太子,面对如此严峻的情况,临危不乱,面不改色,指挥若定。 平地之上,是北宁骑兵的天下。如果直接交锋,别说几千禁军,就算是几万人马恐怕也不是索隆嘎的对手。但是山上就不同了,姬语冰看了看阳山的地形,当下有了主意。 他立刻下令,所有人员撤上阳山。即使北宁军重重包围,阳山上的物资也应该足够他们坚守一段日子,只要援军一来,北宁军必退。 这里毕竟深入南汉国境内,北宁军这么大量的军队长驱直入,补给一定会发生问题,姬语冰所要做的便是尽全力坚守阳山,拖延时间。 他哪里知道,被他革职查办的那些军官,都回到了各自军营里,组织心腹闹事。此刻南汉边军各大营几乎乱成一锅粥,根本腾不出手来支援。 更有甚者,打开防线缺口,任由北宁大兵团越过防线,直插阳山。 头一次见到这么多的敌军,即使是精锐的禁军也不免心里打怵。不过好在姬语冰处变不惊的态度迅速安稳了军心。 在他的指挥下,所有人井然有序的撤上了阳山。同时禁军于山上各处要道,逐层设防,节节抵抗,迟缓敌人的进攻。 所有的文官和非战斗人员被集中在仓库休息,武将们则被安排到每一道防线上和士兵们并肩战斗。姬语冰的安排可以说滴水不漏,让在场的人都钦佩不已。 所有防线刚刚构筑完毕,黑压压的北宁大军就已经将阳山围了个水泄不通。在山上可以清晰的听见山下马儿的嘶鸣声。空气中都充满了紧张感,所有将士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从山上看下去,北宁军容鼎盛,人强马壮。中孟卿不由得吞咽了一口口水,虽然他作为世家子弟,常年伴随太子左右,但这样的情景也是第一次见。 在大军阵中,竖立着一杆镇南王旗。王旗下一个男子立于马上,他身着肥大的窄袖长袍,腰间系着一条织锦镶边绸缎腰带,脚踩二龙戏珠皮制长靴,长长的头发佩戴者许多贵重的挂饰。 “此人应该就是镇南王索隆嘎了。”姬语冰指着他说道。 “不如我去取了他的项上人头。”中孟卿愤愤地说道。 “不要胡闹,且不说这山下数万北宁铁骑,单论索隆嘎此人,久经沙场,武艺定然不弱,你都未必是他对手。”姬语冰阻拦道。 不一会儿,北宁军列阵完毕,战鼓响起,这是准备要攻山了。 阳山虽然不大,但好在上下山只有一条路,其余三面都是悬崖峭壁,易守难攻,可以说是天然的用兵之地。 姬语冰从半山腰开始,总共设置了三道防线。前两道皆由禁军把守,最后一道防线则由虎贲军负责,随驾而来的龙骧卫因为战场经验欠缺,没有布置在防线上,而是作为预备队使用。 此时北宁军阵中,索隆嘎正注视着阳山之上。冥冥之中,他有一种预感今日如果不灭掉姬语冰,未来他将是北宁国的**烦。 “王爷,你看山上南蛮子的防线,虽然他们的人数远远少于我们,但是阵型稳固,不见丝毫慌乱,他们的太子看来并不是个酒囊饭袋。”北宁武将说道。 “哼,那又如何,我军攻下阳山只是迟早的事情,如今他们各处大营混乱,并且本王还布置了袭扰部队,担保他们一日之内不会有任何援军到来。”索隆嘎胸有成竹的说道。 只见他抬手一挥,一声炮响。北宁大军的前锋部队开始了攻山。震天的喊杀声响起,一场血战终于开始。 “放!” 一阵劲弓强弩如雨点般砸向北宁军。伴随着一阵惨叫声,数不清的士兵从马上被射落。但北宁骑兵速度很快,转瞬间便已经冲到南汉阵前。 突然前排的骑兵纷纷惨叫,跌落到南汉军早已为他们准备好的陷阱里。深坑之中满是竹尖,陷落的人马无一生还。 不过北宁军不愧是精锐部队,早有准备,陷阱也阻止不了他们多久。很快,他们用沙袋填平了深坑,继续向南汉军冲杀过来。 “拉!” 一道道缠满铁蒺藜的绳索突然拉起,前排的北宁骑兵纷纷被绊倒落马,紧接着就被南汉军的钩镰枪勾入阵中,砍得血肉模糊。 北宁军前赴后继,毫不畏死。很快两军便混战在了一起。南汉禁军也是精锐之师,力战不退。 在第一道防线前,双方厮杀了足足一个多时辰。山坡上血流成河,尸横遍野。虽然南汉军奋勇杀敌,但奈何北宁军人数众多,杀了一个又冲上来两个。南汉军逐渐抵挡不住。 “传令,第一道防线迅速后撤休整,由第二道防线接手。”姬语冰说道。 “鸣金!” 南汉军第一道防线的残兵迅速收拢,撤出了山脚的第一道防线,向半山腰退去。撤退前,还给北宁军留下了份大礼。 当北宁军刚踏入第一道防线的阵地之时,只听见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他们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已经被炸的粉身碎骨。 这正是三十年前让北宁军吃尽苦头的火链雷。即使蛮横如北宁人,见到此雷的威力一时之间也不敢再继续前进。南汉军得以安全的撤回到了第二道防线之内。 “怎么了?”索隆嘎看见前锋部队突然停止不前,问道。 “王爷,阴险狡诈的南蛮子在山路上埋设了火链雷。”一旁的武将回道。 “哼,我北宁铁骑,怎么能被区区火链雷阻拦。”索隆嘎冷哼道。 只见北宁阵中突然杀出数十匹马儿,背后拖着滚木,向雷阵冲了过去。又是一阵连环爆炸声,一阵烟雾散去,火链雷阵已破。 见前方再无阻碍,北宁军士气大振,又喊杀着往山上冲去。只是过了第一道防线后,山势渐陡,骑兵已经无法前行,北宁军只好弃马步行攻山。如此一来,他们的骑兵优势荡然无存。 此时,山上的姬语冰,也正在紧张的关注着战斗的态势。如果第二道防线被破,那么他们就只剩阳山城寨这最后一道防线了。 第二道防线。 一片寂静,山下的残兵刚刚通过这里向城寨撤去。这里的士兵们知道,马上就要轮到他们了。 很快,北宁军的身影伴随着喊杀声,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里。 “杀!”禁军将领拔出佩剑,大声喊道。 第一百六十八章 血战半山 一阵地动山摇,无数的礌石滚木沿着山坡滚滚而来,冲着北宁军劈头盖脸的砸了下去。顿时砸的他们头破血流,惨叫声不绝于耳。 北宁军躲过了一波礌石滚木,紧接着又是滚烫的油从山上泼下来,烫的北宁军的士兵们吱哇乱叫的滚落下去。 但是这还不算完,紧接着无数只火箭划破长空,半山腰上顿时一片火海,顿时如同人间炼狱一般。而南汉军早已挖好了防火沟,即使火势蔓延,也不会受到影响。 这就是战争,无所不用其极,只为了取敌人的性命。但是你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来杀你。 北宁军的进攻在第二道防线面前,严重受阻,甚至都无法接近就败退下来。 索隆嘎在山下观战,怒火中烧,如果区区阳山都拿不下来,他镇南王的名号岂不是威名扫地。 “王爷息怒,他们的礌石滚木总有用完的时候,我们只需要不断加强进攻,他们总会有顶不住的时候。”一旁的武将说道。 “传令,再有后退者,杀无赦,再给我攻上去。”索隆嘎下令道。 没有了退路的北宁军,怪叫着又冲上了半山,正如他们所料,南汉军的礌石滚木很快就用完了。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后,北宁军终于接近了第二道防线。 “弟兄们,我们的后面就是太子殿下,拔出你们的武器,血战到底,战至最后一个人,绝不后退!”禁军将领拔剑高呼。 全体禁军将士齐声高喊:“绝不后退!” 这四个字响彻山林,久久回荡。他们高涨的士气,昂扬的斗志感染了山上所有的人,姬语冰的双眼也不禁湿润了。 这些士兵都有自己的父母家人,但大义当前,他们不畏牺牲,勇于和数倍于己的敌人作战,没有一个人后退,当之无愧为真正的勇士。 半山之上,土地被烈焰炙烤成了焦黑的颜色,草木化为灰烬,四处还有零星的火苗在噼噼啪啪的燃烧着。天空中飘着浓浓的硝烟,两军在第二道防线整整激战了快四个时辰。 一名南汉军士兵,手上拿着一把断剑,瞪大的双眼充满血丝。他浑身血污,已经不知道受了多少伤了,这些血也不知道哪些是敌人的,哪些是自己的。 这已经是他们打退北宁军第十波进攻了。北宁人在这半山之上扔下了四千多具尸体,而南汉禁军布置在第二道防线上的一千五百人,只剩下两百多人了。 这名士兵知道,很快北宁人就会发动第十一波进攻了。对于他们剩下的这些人而言,这大概是最后一战了。 他抬头看了看蔚蓝的天空,深呼了一口气,用手狠狠的抓起了一把泥土放在鼻子前猛嗅。这是他为之拼搏战斗的土地,他要将所有的记忆连同气味都留存在脑海中。 此时,他看到,山下的北宁军已经开始集结。新一波的进攻就要来临了,他张开手掌,任由泥土轻轻的飘洒在风中,用战袍擦了擦满是鲜血的断刃,眼神坚定的看着山下。 剩余两百余名禁军起身站了起来,他们已经抱着必死之心,准备最后一战。 忽然从山上城寨中传来清脆的鸣金之声,原来是姬语冰不忍他们玉石俱焚,下令鸣金收兵,退守城寨第三道防线。 谁知这些勇敢的禁军士兵们如同没有听见一样,站在原地纹丝不动,没有半点后退的意思。 为首的将领转身对着山上高喊道:“臣代全军将士,谢太子殿下体谅。但是我们脚下的每一寸土地,皆是我南汉国土,身为军中男儿,我等自当寸土必争,绝不后退!” “寸土必争,绝不后退!”将士们坚毅而又悲壮的声音,飘扬在山林的上空。 “少主,他们……”中孟卿声音也哽咽了。 姬语冰挥了挥手,示意停止鸣金,他决定听从这些悲壮的勇士最后的要求。 “传令,做好战斗准备,上城墙。”姬语冰低沉的声音中,充满了悲伤。 包括从第一道防线上撤下来的伤兵,在城寨中,还剩下一千余名士兵,大部分都是战斗力强悍的虎贲军和龙骧卫。 只是不知道在人数众多的北宁军面前,这最后的防线能抵抗多久。 在战争的巨大压力下,每一刻的等待都像是一种煎熬。山半腰的喊杀声渐渐稀疏,直至最后死一般的寂静。所有的人都知道,那两百多名勇士一定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北宁军终于攻破了第二道防线,黑压压的人开始往山顶的城寨涌来。最后的时刻就要来临了。 城寨中所有的人一脸凝重,如果没有援军,这几乎是一个死地。谁也不知道,为什么援军到现在还不来,这可是在南汉自己的国土上。 可以说姬语冰已经做到了全部,接下来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山下北宁军阵。王旗还在随风飘扬。 索隆嘎仿佛已经看到了姬语冰被押下山来,跪在自己面前的画面,心中满是得意。 虽然他带来的两万精锐,仅仅攻破第二道防线就已经折损了七八千。但是为了抓住南汉国的太子,即使全军覆没也是值得的。 山路上堆满了两军尸体,谁都没有时间打扫战场,只能草草移动到山路的两旁,血水汇聚到一起,顺着山坡一路流淌。只有胜利者,才有资格收殓战友的尸体。 风越来越大了,但是风向好像开始变了。 阳山城寨。 肃杀的山风呼呼的作响,代表太子身份的玄龙旗在风中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城墙上已经站满了弓弩手,虽然说是城墙,其实也没有多坚固。不过是砖石垒起来的矮墙,建造的目的也是为了防贼,谁曾想今天会遭遇大军的进攻。 北宁军在距离城寨约四百步的地方突然停了下来,两军就这样对峙着,气氛紧张的似乎连空气都凝固了。 忽然,北宁军中升起一团乌云,夹带着破风之声,向城寨砸了过来。 “盾!” 南汉军排列出整齐的盾阵,羽箭砸在盾牌之上,叮叮当当的作响。 “射!” 南汉军的弓箭手开始还击,他们不但居高临下占据着地利,还有顺风的天时,射出去的弓箭又快又狠,一阵箭雨就让许多北宁士兵被扎成了刺猬。 同时,北宁军在弓箭手的掩护下,开始突击攻城。他们带着简陋的梯子和撞木,向城寨冲了过来。 突然,只听见机簧之声大噪,南汉军的连弩开始发挥威力。一排排的弩箭离弦而出,将愤怒之意倾泻在了敌人的身上。 北宁军成片的倒下,但他们就像蝗虫一样,怎么杀也杀不完,索隆嘎将所有的兵力都压了上来,要一鼓作气的攻下城寨。 而南汉军的弓弩数量有限,很快就射尽了,再也无法阻止敌人的靠近。很快他们就兵临城下了。 撞木不断的在撞击着并不坚固的城门,双方在城墙之上展开了你争我夺的肉搏战。虽然北宁军人数众多,但南汉军以逸待劳,虎贲军的精锐又各个是以一当十的好汉,双方战况极为胶着。 在仓库中,惶恐的文官们心神不宁,坐立不安。只有姬语冰冷静的在听着外面的厮杀声。如若不是中孟卿硬把他架了进来,他甚至想在外面和将士们一起杀敌。 “卿少,你快出去帮大家一起杀敌,不要管我,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姬语冰说道。 “那你得答应我,不许到处乱跑,否则我立刻回来看着你。”中孟卿其实早就想冲出去杀敌了,只是保护太子的安慰更加重要。 “军中无戏言,你快去吧,我就待在这哪也不去。”姬语冰连连点头。 得到了太子的保证,中孟卿拿起自己的雷霄剑就杀了出去。 此刻小小的城寨之中,已经混乱不堪,两军混战在了一起,血流成河。龙骧卫死死守住仓库附近,不让任何的敌人靠近。 “你们去支援城门,这里交给我一个人。”中孟卿说道。 “是。”大家都知道,他说出口的话,一定能办到。 附近的北宁军见到仓库附近只有中孟卿一人守护,以为有机可乘,立刻哇哇乱叫的杀了过来。只可惜当他们见到雷霄剑出鞘的那一瞬间,就再也看不见蔚蓝的天空了。 他们甚至都没有看清中孟卿是怎么出手的,就已经被斩杀了十几个人。 “来吧,一起上吧,免得小爷麻烦。”中孟卿挑衅道。 他这一句话激怒了北宁的士兵,众人一哄而上,一阵刀光剑影之后,只剩下中孟卿一个人还能站着了。 惨烈的战斗还在继续,外面已经变成了一片血红色的炼狱,仓库内却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说话。 姬语冰低着头沉默着,他现在只希望自己派往各处大营求援的人,哪怕能带回来一支援兵也是好的。 山下北宁军阵。 “我看着南蛮子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最多再有半个时辰,本王就能攻下阳山,活捉南汉太子,哈哈哈。”索隆嘎扬天大笑道。 “恭喜王爷建立不世功勋。”周围的人齐声拍着他的马屁。 第一百六十九章 侠义之师 “王爷,快看,那是什么。”忽然,一名武将指着远处说道。 只见远处的地平线上,一轮夕阳正在慢慢的落下,天边血红的晚霞就好像舞动的纱幔,为大地铺上了一片金黄。 索隆嘎抬眼望去,只觉得这地平线却在不停地晃动。他以为自己眼花了,仔仔细细的定睛一看。 不,那不是晃动的地平线,那是万马奔腾的烟尘。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出现大量的骑兵,除了是南汉的援兵,没有其他的可能。 但是索隆嘎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南汉几个大营都不可能在一天之内派出援兵,这支队伍是哪里凭空冒出来的。 大地在不停的震动,轰鸣的马蹄声响彻九霄,这已经容不得他不相信了。 这支队伍的确不是边军大营的援军。他们的服装各式各样,有的穿着官军的衣服,有的穿着百姓的衣服,有的甚至是光着头的和尚。 这样一只身份各异的杂牌军,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战场上? 三个时辰之前。阜州城。 一队人马接近了城门,他们风驰电掣,仿佛有什么紧急的事。他们行至城门处,却被守城的军士拦了下来。 “来者何人啊,进城下马的规矩不知道吗?”军士问道。 “不好意思,这位军爷,我们确实是有十万火急的事要进城,一时竟忘了规矩,还请行个方便。”队伍里的一人策马走上前来,双手抱拳,十分有礼貌的说道,说话的人正是余重。 “那要是个人都说自己有急事,我是不是每个人都要放过去啊。”军士强硬的回道。 见一群人在这里吵吵嚷嚷的,一名头头模样的军官走了过来。他看见队伍里的冉怡,回头就给了那名军士一个耳光。 “混蛋,有眼不识泰山。”他说道,紧接着施了一个大礼,对冉怡说道:“属下曾在冉将军制下任骑兵校尉,见过大小姐,请大小姐进城。” 原来这说话的这名军士曾经是冉怡父亲的属下。 众人刚进城,归明就在当街上看见了一个熟人。 “施炎大哥,你怎么在这!”归明有些意外,连忙下马相迎。 施炎鞠躬回礼,他的身后还站着许多僧人和武人。 原来他一路返回老家的路上,听闻北宁镇南王大军调动,料想必然是有大的动作。四处打听之下,方得知大军动向直奔南汉阜州方向而来。 他的家在北宁境内,其实也是南汉故土,一直怀有报国之心。虽然他不知道北宁大军目的为何,但是一定对南汉不利。 于是他便以龙虎寺俗家弟子的身份,召集了在附近活动的同门师兄弟。却未曾想刚竟阜州没多久,就看见归明风风火火的冲进了城。 “太好了,施大哥,你带来多少人。”归明问道。 “因为事发突然,这次只带来了五十名寺中的高阶武僧和三百余名俗家弟子,都是行家里手。”施炎回道。 龙虎寺不愧为南汉国第一大寺,如此匆忙的情况下,施炎还能召集这么多的人,已属难得。 目前最重要的,是要先知道太子的位置和他的安危。众人立刻分兵两路,余重和冉怡去了阜州府衙,归明与施炎一起去和龙虎寺众人汇合。 可是在府衙内他们却没有见到知州大人,打听之下才知道一大早太子便携阜州文武官员,前往阳山祭奠英灵了。 听到阳山的地名,冉怡不禁感怀身世,想起了他的父亲。 “阳山距离阜州城虽然有一段距离,但是按照行程,此时也早该回来了,除非发生了什么意外。”冉怡说道。 “施炎刚刚所说北宁军的调动,定然是与太子有关,最坏的情况,恐怕太子已经被北宁大军包围在阳山附近了。”余重担心的说道。 但是如今军情不明,阜州城大小文武官员也都不在,调动官军显然是不现实了。 “调动官军,我想我可以帮得上忙。”冉怡说道。 她此行带来的人,俱是当年追随其父征战沙场的大小将官,在军中还有些面子。如果由他们去做工作,多少也能有些作用。 只是现在还需要确定太子的情况如何,否则便是无的放矢。 余重突然灵光一闪,打听消息这种事,还有什么人能比江湖帮派更加拿手的呢。 “冉姑娘,你先去负责联络令尊的老部下,我去打听太子的消息。”余重说完,直奔红帮在阜州城的分堂。 要知道,余重与红帮的令狐老帮主,林辉帮主可以说交情匪浅。这件事在红帮上下也不是什么秘密。当他亮明身份,也是受到了热情的招待。 红帮弟子遍及全国,甚至北宁境内都设有分堂,每日消息通过飞鸽来往,甚至足不出户,都可以知道天下大事。 余重立刻就知道了太子如今正被困在阳山上,山下有两万北宁铁骑合围,正处在鏖战之中。而各个大营的边军群龙无首,加上有叛徒捣乱,敌人袭扰,导致一时之间无法出兵救援。 按照时间来看,太子已经在阳山激战了半日了,而他身边只有数千从京城带来的禁军护卫,想到这里余重不免心急如焚。 但他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余重静下心来,思考着办法,事到如今他只能调动身边所能想到的全部力量了。 想要快速驰援阳山战场,马匹必不可少。军马大多数都在边军的大营之中,阜州城内恐怕数量不多,但是如果能找到马帮,想必能解决一时之需。 再来就是人手问题,红帮虽然弟子众多,但是毕竟面对的是数万北宁铁骑,恐怕还需要再多找些人手。 如果说还有哪个江湖帮派,对余重有求必应,而且弟子众多,那自然就是盐帮了。 余重只用了半个时辰,就将红帮、马帮、盐帮三伙人召集在了一起。江湖中人,都讲究一个义字。别说余重对三帮都有恩情,就算是冲着国难到头,他们也绝对义不容辞。 在抵达阜州城一个时辰之后。余重、归明、冉怡三路人马,在城外再次集合。 余重带来了三个帮派两千人马。冉怡则通过父亲生前的下属,召集了城中三千余名官军和五百匹军马。 令人惊喜的是,归明不但带来了龙虎寺的数百名弟子,还使用二皇子的金牌令箭带来了驻扎在阜州城外的三千虎贲精骑。 如此一来,竟然让他们七拼八凑,凑出了一只近万人马的援军。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阳山上的守军恐怕很难坚持到天黑了,我们得迅速出发。”余重抬头看了看日头,说道。 “太子身边的人皆是禁军精锐,北宁人想得逞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我们这么多人,以逸待劳,定能解阳山之围。”归明信心满满。 “二位公子,我们立刻出发吧,傍晚之前应该就能赶到阳山。”冉怡说道。 大队人马在三人的带领下,迅速开拔,直奔阳山而去。在经过两个时辰的急行军,出现在索隆嘎面前的大军,正是这一只临时拼凑的侠义之师。 此时,索隆嘎几乎已经派出了所有的军队攻山,身边只留下了一千名骑兵护卫王旗。见眼前突然出现上万人的南汉援军,顿时也有些慌乱了,连忙传令攻山部队回援。 阳山城寨上的战斗惨烈十分,南汉军伤亡惨重,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了。 “众卿家,看来今日是天亡我等,能牺牲在战场,这是本太子的荣幸,一会我们就杀将出去,和敌人同归于尽。”姬语冰此时也知道,他们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仓库里的文官们呜咽着,但是没有一个人想要投降,在这种时候,即使是文弱书生的气节也未必会输给武将。 突然,外面的喊杀声逐渐减弱,似乎是敌人的攻势开始减弱了。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是战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战机稍纵即逝。姬语冰深谙此道,知道山下应该是出现了意外情况,立刻派人前去打探。 “报,太子殿下,山下出现我军援军,北宁人正在撤退下山。”军士回报道。 “太好了,卿少,立刻收拢人马,居高临下杀下山去,和援军里应外合,给本太子痛打这帮狗日的北宁人。”激动之余,姬语冰竟然也骂起了人。 见援军到来,阳山上的守军士气大振,完全忘记了伤痛,杀声震天。原本占据优势的北宁人丢盔弃甲,溃不成军的败下山来。 “王爷,撤吧,今天我们已经损失太大了,如今南汉援军到来,想吃掉阳山上的南汉太子,已经不可能了。”索隆嘎身边的武将劝道。 他眼见胜利就在眼前,哪里会甘心就此失败。只是带兵多年的他也知道,如果此时不撤,恐怕他带来的两万北宁铁骑,今日就会在阳山这里全军覆没。 “混蛋,撤军。今日之仇,我迟早会报的。”索隆嘎咬了咬牙,下达了撤军的命令。 谁又能想到,北宁的两万铁骑激战一日,折损过半,镇南王索隆不败金身,竟然在阳山这里就此告破。 第一百七十章 乘胜追击 南汉的军士们欢呼着,雀跃着。这一场惨胜来之不易,可以说是绝处逢生,如果没有余重等人的及时支援,结果不堪设想。 “余兄,没想到我们会在这种情形下见面,我真是太惭愧了。”姬语冰紧握住余重的双手感慨道。 “太子殿下言重了,若不是殿下指挥得当,将士们作战勇猛,坚守了一个白天,极大的消耗了北宁军的锐气,我们这点乌合之众,恐怕也是无法吓退敌军的。”余重回道。 “为免北宁败军袭扰边镇村庄,臣向太子殿下请旨,率三千虎贲精骑追击,直至将北宁军逐出我南汉边境。”归明突然闪了出来,说道。 姬语冰考虑了一会儿,觉得归明说的也算有道理,当即应允了他的这个请求。 “明少,穷寇莫追,你只需要在后面一路驱赶就行,避免狗急跳墙。”余重叮嘱道。 “放心吧余老大,我心里有数。”归明满不在乎的说道。 “我也一起去。”冉怡看出来归明急于建功,怕他吃亏,便想和他一起前去。 当下,他们二人率领三千虎贲精骑,追击北宁败军去了,其余人马则保护太子一路返回阜州。 姬语冰收拢了随行的禁军,清点了伤亡情况。从京城随着太子行辕而来的近四千名禁军精锐,只剩下了四百余人。伤亡率高达九成,不可谓不惨重。 但是大家的眼中没有悲伤,有的只是对北宁和叛徒的恨意。太子在南汉境内被围,边军大营竟然没有一兵一卒的支援,姬语冰也觉得此事甚为蹊跷。 他遣人前往边军各处大营调查真相,才知道各大营被北宁军袭扰,也遭到了一些损失。更可恶的是还有叛徒因对姬语冰怀恨在心,趁机闹事,延误军机。 幸而一小撮宵小之徒,并没有掀起什么大的动乱。这些叛徒皆被拿下,无一漏网之鱼,经审判后全部按军法就地处斩。 另一边,归明和冉怡率领虎贲精骑,一路追击北宁败军。开始时,归明还能记得余重的叮嘱,以驱赶为主。 渐渐的他发现北宁军的残兵败将根本没有继续战斗的意志,只顾逃跑。而自己麾下的虎贲精骑士气正盛,便有了一个危险的想法。 “传令,全军加速,追上北宁骑兵。”归明说道。 “明公子,你这是意欲何为?”冉怡惊讶道。 “哼,我要活捉北宁镇南王,索隆嘎。”归明狡黠的一笑道。 “虽说北宁军溃败,但毕竟还有万余人马,我们区区三千人就想吃掉他们,是不是太过于勉强了。”冉怡自幼随父亲在军中成长,也知晓一些兵家之事,她说的话其实是很有道理的。 反而是归明,从未上过真正的战场,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自然是急于建功。 “放心吧,战场作战,又岂是计算数量这么简单的。我军士气正盛,莫说是上万北宁败军,再来个几万又如何。”归明笑道。 听他这么说,冉怡心中真的开始担心了,她知道归明此刻肯定是听不进去任何劝告了。 这一路冉怡一直在细心观察,北宁大军虽然溃不成军,丢盔弃甲,看起来狼狈不堪。如果这是普通的散兵游勇,倒还正常,但是这可是北宁镇南王,索隆嘎的军队。 根据她的了解,索隆嘎为人阴险狠毒,治军及其严厉。虽然今日大败,但毕竟元气尚存,不可能像这样毫无军纪的溃散。 当一个十分强大的对手,故意向你示弱的时候,那就有极大的可能性是个圈套。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何况索隆嘎本身就是一条恶狼。 “明公子,我看有些不对劲,我们还是小心为上吧。”冉怡说道。 只是归明此刻已经听不进去了,索隆嘎的王旗就在前方,只要拿下北宁镇南王,别说禁军四卫的统领,恐怕大将军都有的做了。 “弟兄们,跟我上。”归明大喊道。率领三千虎贲精骑向北宁败军开始突击。 正如他所料,这些北宁败军根本不堪一击。在他们的冲击下,四散逃走。归明很轻松的就冲到了王旗跟前。只见索隆嘎正仓皇逃窜,连头都不敢回。 归明拍马上前,一刀砍翻王旗,又追上去一刀砍下了索隆嘎的脑袋,高举着欢呼胜利。 就在所有士兵都齐声欢呼的时候,冉怡却发现了有些不对劲。 “不对,这不是索隆嘎。”冉怡惊呼道。 原来索隆嘎征战多年,身上大小伤痕无数。尤其是脸上有一道月牙形状的刀疤,此人虽然脸上也有一道刀疤,形状却不对,可见这是假冒的索隆嘎。 “什么,这是假冒的,那真的去哪了。”归明话音刚落,就听见四周突然响起了震天的喊杀声。 有埋伏!只见漫山遍野中,出现了数不清的北宁伏兵。 原来索隆嘎早有准备,在途中安排了伏兵,原本是为了伏击南汉援军的,谁知兵败被追击,用在了归明的身上。 此时北宁军中又出现了一杆王旗,索隆嘎正立马于下,阴笑着看着归明。 “哈哈哈,黄口小儿,你以为本王是这么容易被就能被你们抓住的吗,今日这里就是你们的埋尸之地。”索隆嘎大笑道。 “哼,索隆嘎,洗干净你的脖子等着吧,小爷很快就去取你的项上人头。”归明不服气的大喊道。 但是喊归喊,如今四面重围,归明的军队反而落在了下风。 “冉姑娘,悔不该不听你的劝告,如今身陷重围,如何是好。”归明后悔道。 “明公子,此时说这些也无用,我既然与你一同前来,早就做好了准备和你生死与共了。”冉怡动情的看着归明说道。 “冉姑娘对我的心意,我归明粉身碎骨也难以为报,我今天就是拼了命也要保你周全。”归明说道。 阳山兵败,索隆嘎威名扫地,他是个极为好面子之人,所以一定想在这里给自己挽回些颜面,力求全歼归明这只精锐部队。如果等北宁军合围成功,到时候就是插翅也难飞了。 归明深知不可在此恋战,趁北宁人尚未合围,当机立断立刻组织兵力突围。虎贲精骑的实力原本就不输给北宁的铁骑,而北宁人又正值新败,士气上本就不如南汉军。 他集中优势兵力往埋伏圈东南一角猛冲,北宁军看穿了他突围的意图,也集结重兵围了过来。 归明砍倒身边的几名敌人,忽然看见冉怡被围,立刻拍马前去救援。 突然一支冷箭飞向冉怡。 “小心!”归明大喊道,纵身而起,将冉怡从马上扑了下来,两人抱着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了下来。 四目相对,美人在怀,归明只感觉自己的心脏突然砰砰的跳的飞快,一时之间竟看的如痴如醉。 冉怡的脸也腾的一下就红了,娇羞的说道:“明公子……可以起来了。” 归明这时才缓过神来,说道:“不好意思,冉姑娘,我也是一时情急……” “明公子,你受伤了。”冉怡并未责怪他,反而关心起他的伤势。 “没事,皮外伤而已。”归明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手臂多了一道伤口,想必是方才被冷箭擦伤的。 战场毕竟也不是谈情说爱的地方,此时北宁军又围了上来。归明砍倒了身边几名敌人,飞身上马。 “来,把手给我。”归明伸出手,对冉怡说道。 冉怡脸上的红晕,此刻还未消退,连忙把手递给归明。她只觉得一股暖暖的真气自手上传递而来,又被归明一拽,飞进了他的怀里。 两人共乘一匹马,率领虎贲精骑左冲右突,很快就撕开了一条口子,突围而去。但是他们自身也损失不小,折了几百名士兵。 此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北宁军见无法聚歼归明这一支人马,又恐南汉还有援军,便不再追击,继续往边境撤军了。 “明公子,刚才多谢你,你又救了我一次。”冉怡靠在归明的怀里,动情的说道。 “我说过,一定要保你周全。”归明说道。 他闻着冉怡身上散发出来的的香气,心都快融化了。此时他只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不行,不能就这么撤回去。”归明心中一动,突然勒住缰绳停了下来。 “怎么了,明少。”冉怡问道。 “冉姑娘,我先派一只骑兵队护送你回去,索隆嘎犯我国土,谋害太子,我不能就这么放他回去。”归明突然有了新的主意。 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冉怡心中的崇拜之情油然而生。有哪个少女不崇拜英雄呢,她知道,此时阻止不了他了。 “归明,我不走,我就在这里等着你,等着你凯旋归来。”不觉中,冉怡对她的称呼也变了。 看着她深情的眼神,归明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将索隆嘎抓回来。 “冉怡,我此去凶险,不知要多久,你还是回城的比较好,请你相信我。”归明一把抱住她,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道。 冉怡知道归明所说的话是对的,自己如果不先回去,只会让他心有牵挂,反而对他的作战不利。 第一百七十一章 斩落王旗 看着眼前的少年英雄,冉怡知道自己已经陷落了。 “你一定要要小心……”她此刻有很多话想说,却突然说不出来了,因为两片温暖的双唇,已经轻轻的封住了她的朱唇。 “放心吧,本大少爷出马,一个顶十个。”归明还是那般不羁的说道,为冉怡整理了一下铠甲,将马的缰绳交到了她的手里。 “一定要安全回来,我在阜州等着你。”冉怡动情的说道。 “嗯,我记住了。”归明拍了拍自己的左胸口说道。 冉怡一队人马,很快消失在了茫茫夜幕之中。 “接下来,就是我的战斗了。”归明勒马转向,率领剩余的两千名虎贲精骑,朝着北面快速驰骋而去。 兵者,诡道也。归明在第一次追击时,自己不慎中了索隆嘎的埋伏。但是他料定索隆嘎绝对猜不到,他还敢再追一次。 他下令部队偃旗息鼓,一支火把也不准点,借着夜色的掩护,沿着北宁军的马蹄印追了上去。 阜州城。 姬语冰经历了一天的鏖战,身心俱疲。但他还放不下心来,因为归明还没回来。 “太子殿下,不用担心,明少自幼机敏过人,武功也不在我之下,想必不会有什么意外。”余重说道。 此时,门外突然来报,谢浥尘带着圣旨和兵符赶到了。 姬语冰激动的站了起来,这意味着此刻开始,他拥有了所有边军的调动之权,如果再有什么意外情况便可以权益处置。 听说归明自请前去追击北宁败军,谢浥尘一脸凝重。 “浥尘,你是觉得有什么问题吗?”余重问道。 “索隆嘎征战半生,阴险诡诈,撤退的路上定有伏兵。”谢浥尘说道。 “那岂不是大事不妙。”余重担心的说道。 谁知谢浥尘却微微笑了笑,说道:“不用担心,明少也不是个糊涂蛋,他自会有办法应对。” 但紧接着他脸色一变,又说道:“我担心的,却是另有其事……” 门外这时传来了一阵脚步,冉怡走了进来,打断了众人的谈话。 “冉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余重连忙问道。 冉怡便将他们追击北宁军遇伏,归明突围后再次追击的事告诉了大家。 “看来明少对用兵之事,还是有些天赋的。”谢浥尘摇着折扇,微笑着说道。 “浥尘你的意思是,他这次追击有可能真的可以成功。”余重说道。 “没错,不过有一件事,可能得由我们来做了。”谢浥尘表情神秘的看着大家说道。 天空中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仿佛在洗刷大地上的罪恶。凄风冷雨,寒意侵肌。雨水落在地上,溅起一朵朵水花吗,泥和水交汇成了一条条小溪。 此时的北宁军,经历了一天的作战,士气低落,行军缓慢,垂头丧气。正如归明所料,他们没有半点防备。 南汉军将所有的马蹄包上了稻草和布包,以免马腿陷入泥坑。在风雨声的掩护下,慢慢接近了索隆嘎的败军。 突然,天空中闪过一道银芒,划破了夜空。这一刹那,归明已经看见了那杆王旗,正在风雨中飘摇。 冬雷,极为罕见,如此异像似乎预兆着今夜的一场血战。闪电照亮了战士们坚毅的脸庞,寒光四射的利刃已经渴望着鲜血。 这一道惊雷震的索隆嘎的心中也不停的打鼓,他命令部队加快行军。此刻的他只想快点返回自己那温暖的大帐,享受左拥右抱的美女在怀。 忽然,北宁军的后军开始慌乱,一阵躁动。 “来人,快去看看,后军怎么了?”索隆嘎犹如惊弓之鸟,连忙问道。 “回王爷,有人偷袭,后军已经乱了。”斥候回报道。 索隆嘎想收拢部队反击,但是夜黑风急,大军新败。此番又突然遇袭,恐怕就是军神下凡也没有办法了。他只好命令前军加速,甩开后军,仓皇逃跑。 北风呼啸,大雨如注,这不是一场战斗,这是一场屠杀。混乱的北宁军根本毫无抵抗之力,互相踩踏而死者不计其数。 但是归明的目标根本不是这些残兵败将,他的眼中只有那杆高高耸立的王旗。 索隆嘎带着败军一路仓皇逃窜,能丢的东西都丢了,只有那杆王旗,是他的面子,也是他征战沙场的骄傲。 突然他看见身旁的亲兵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了下去,甚至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到,他们就被索去了性命。 “谁,到底是谁!”索隆嘎疯狂的嘶吼着,举着马刀乱舞,此刻他的心智已经接近崩溃了。 突然,一道寒芒从半空中划过,索隆嘎本能的举刀一架。他终于看见了来人的身份,正是归明。 “竟然是你!”索隆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是已经被自己击败的敌人,竟然又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哼,索隆嘎,我南汉国土,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归明一声怒喝,反手又是一刀。 索隆嘎虽然心中慌乱,但也绝不是会束手就擒之人。曾经有很多人想杀他,但是最终都成为了他的刀下亡魂。 其实他本可以借着黑夜和风雨,寻机逃走。但是镇南王的骄傲不允许他这么做。他此刻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杀光所有的追兵。 归明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手中雁翎刀寒光四射,上下翻飞,旁人根本无法靠近,一出手就将索隆嘎笼罩在刀影之下。 索隆嘎也并不是泛泛之辈,虽然身着一身重甲,却丝毫不影响他的身法。在刀影之中游刃有余的穿梭,并且不时的寻机反击。 突然他腾空而起,手中刀化作一片绚烂的光幕,竟似无数流星从空中坠落。这些流星冲入刀影之中,瞬间斩灭了雁翎刀所发出的寒芒。 这一招着实惊着了归明,他着实没想到,在这样的逆境之下,索隆嘎竟然还有这样的战力。 但他今天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拿下索隆嘎,无论生死。所以不管索隆嘎武功多高,他也会一定要完成这个目标,因为他答应了冉怡,会安全回去。 只见归明长刀挥洒,刺眼的寒光再次暴涨,宛如绚烂的银龙,要与这天空中的闪电融为一体。 索隆嘎一个跨步,运足真气,手中马刀也像黑夜中的一道霹雳闪出。 “当”的一声,两人各自后退了几步。 归明只觉的右手麻木,胸中气血翻腾,连忙运功将混乱的真气平息了下来。 “看来这家伙果然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他心中暗道。 其实这时索隆嘎也是极为不好受,刚这一刀相拼,他的虎口崩裂,手微微颤抖着,鲜血夹杂着雨水,顺着刀身往下流淌着。 “本王刀下不斩无名之辈,你到底是谁。”即使到了此时,索隆嘎还是十分骄横。其实他说这话,也只是想拖延时间,回复真气。 归明也不回话,一步前冲,举刀便是一扫,这一刀实在是太快了。索隆嘎不由得一怔,慌忙转动手腕,堪堪架开这一刀,连忙向后退去。 其实归明早就在怀疑索隆嘎已经受伤了,刚刚这一刀正是为了试一试他。见他一反常态,开始以巧劲躲避,便已经心中有数了。 这种机会归明又怎么会错过,接连攻出十几招,索隆嘎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手,虽然右手受伤,气势上也被归明所压制。但是还是能凭借经验与归明缠斗下去。 两人在风雨中激战上百合,仍旧分不出胜负,归明也不免心中开始慢慢急躁起来。实力接近的高手相争,最终比拼的便是耐力和心态。 心态变化,就会出错,而高手一定不会放过对手出错的机会的。 归明不过犹豫了一瞬间,便被索隆嘎抓住了机会。 只见他右手马刀一撩,架开归明的雁翎刀,左手如闪电一般抓住了归明的肩膀,用力一捏,只听见咔嚓的一声,肩膀已经脱臼。 归明闷哼一声,黄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雁翎刀掉到了地上。他用尽全身的力气,飞起一脚踢中索隆嘎的前胸。 只听见一声惨叫,索隆嘎也向后飞了出去,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重重的摔在了泥泞里。 此时归明也顾不得脱臼的疼痛,弯腰左手捡起刀,一步一步的走向前去。 索隆嘎挣扎的从泥泞里爬起来,两眼死死盯住归明。 两人此时都杀红了眼,也顾不上躲避对方的招式。两人在泥泞里厮杀,血水和泥水混到了一起。直到两人体力耗尽,谁也动弹不得。 夜色黒寂,周围的喊杀声开始慢慢减弱,从天而降的雨水不断的击打在归明的脸上。他慢慢睁开了眼睛,眼前仿佛出现了冉怡的笑容。 归明突然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挣扎这慢慢站了起来,步履蹒跚的走到索隆嘎的面前,只见他气若游丝,还有一息尚存。 “你给小爷记住了……我乃南汉禁军御龙卫副统领,归明是也。”说完,归明高高举起手中的雁翎刀,一刀挥了下去。 一声木头断裂之声,在风雨中飘摇的王旗终于应声倒下。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大军压境 归明喘着粗气,看着躺在地上的索隆嘎说道:“小爷不会杀你,你所犯下的罪行,自有朝廷来决定如何处置你。” 说完,他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东方逐渐露出了鱼肚白,下了一夜的雨终于停了。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在归明的脸上,他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一副担架之上,身上的伤口也都已经被包扎好了。 四周的军士都在忙碌着打扫战场。经过一夜激战,北宁一万余名残兵败将全军覆没,镇南王索隆嘎被俘。而两千名虎贲精骑,仅仅阵亡十七人,受伤两百余人。 “归副统领,多亏了您,我们才能有此大胜,真是一雪前耻啊。”见归明醒了,一群士兵都簇拥了过来。 可以说,这在南汉与北宁的战史上,都是奇迹的一战。 看着周围将士欣喜的表情,归明突然觉得,活着,真好。 初升的太阳跳出了地平线,将它的光和热无私的洒向大地。 索隆嘎像一只斗败的公鸡,耷拉着脑袋被关在囚车里,这辆囚车是特意为他准备的。 雨后的天空变得格外的蓝,空气也变得分外清新。归明躺在担架上,深深吸了一口空气,心情无比舒畅,不由得哼起了小曲。 突然,在他们身后的远方,响起了一阵鼓角之声。这声音对于边境的将士们来说,太熟悉了,大家的脸色全变了。 归明连忙坐起身来,远远看去。只见天边慢慢出现了一条黑线,这条黑线还在不断的蠕动着。 反而是索隆嘎,像看到了救星一样,突然有了精神。 “归副统领,看样子,这是北宁的主力部队。”一名军士说道。 这黑压压的人群,起码得有五六万人。原来这一夜的追击,归明他们竟然不留意间接近了两国边境。看来北宁人是得知索隆嘎被俘,所以出动了大批援军前来营救。 “哈哈哈,我北宁的勇士们,快给本王杀尽这帮南蛮子。”索隆嘎在囚车里嚣张的笑道。 “做你的梦去吧。”归明骂道。 他知道,此时再和北宁大军作战,无异于以卵击石,何况他的目的已经达到,没有必要再继续给自己找麻烦。 归明早就想的十分清楚了,从大局上来看,南汉和北宁还有着名义上的和平协定。此次索隆嘎深入南汉国土进攻阳山,成功了还好,若失败北宁朝廷也只会归咎于他的个人行为。 所以只要他们安全撤回到南汉军的控制范围之内,想必北宁人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贸然的全面开战。 毕竟一个兵败被俘的王爷和每年南汉国纳给北宁的岁币,孰轻孰重,北宁王定然也是心中有数的。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虽然北宁军已经出现在了视野之中,但其实起码还有十里地,这对于归明来说,已经足够了。 他连忙从担架上爬了起来,翻身上马,下令全军扔下所有无用之物,全速前进。 只是南汉军作战一夜,人困马乏,此时怎么可能跑得过北宁大军的骑兵。两军就这样一前一后,你追我赶了半个多时辰,眼见北宁的前锋部队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不会吧,难道今天真的是天亡我也。”归明心中暗道。 突然传来一阵响彻云霄的击鼓声,但这次不是后方北宁人的鼓声。 “归副统领,快看前面。”一名士兵指着前方说道。 只见在不远的前方,无数南汉旌旗迎风飘扬,数万雄兵整齐列阵,鳞甲在阳光下闪烁着金黄色的光,长枪剑林发出冷冽的银光,仿佛在告诉世人,犯我南汉者,虽远必诛。 余重、谢浥尘、冉怡、中孟卿四人身着铠甲,雄赳赳的立马在战阵最前面。 原来谢浥尘早已料到,归明在回来的路上必会遭遇北宁大军的追击,特地向太子请了旨,持虎符调动了五万边军前来接应。 见到南汉大军的那一刻,索隆嘎知道自己获救的机会已经没有了。北宁大军不会为了一个败军之将,贸然与南汉全面开战。 他垂头丧气的瘫坐在囚车里,仰天长叹。 “让。” 大军从中间分开两边,让出了一条路。归明挥了挥手,虎贲精骑押送着索隆嘎迅速通过。 “见到你们真是太好了,我都以为自己死定了。”归明绝处逢生,兴奋不已。 “兄弟同心,无往不胜。”余重和谢浥尘异口同声的说道。 三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见归明生擒北宁镇南王,他们身后的南汉士兵们齐声欢呼胜利,呐喊声震耳欲聋。 北宁大军见到南汉的援军,果然停下了追击的脚步,两军远远的对峙着。不一会儿只见北宁阵中一名小将策马向余重等人走了过来。 余重和归明、谢浥尘三人对视一眼,一起纵马出阵。 双方在两军中间相遇。只见这名北宁小将,年纪虽然不大,但黝黑的皮肤和壮实的身材证明他可不是一个新兵蛋子。 “各位南汉的将军,在下岱钦,北宁镇南王世子。”小将行了个礼,自报家门。 他这一说话,余重三人倒有些惊讶。 一来这位北宁将领的汉语说的十分流利,没有任何口音。二来他竟然是北宁镇南王的世子,也就是索隆嘎的儿子。 “见过小王爷。”毕竟两国表面还是处于和平状态,三人出于外交礼节,回了个礼道。 “家父违抗军令,私自出兵袭击阳山,险些害得贵国太子蒙难。我北宁王得知此事,雷霆震怒,特遣我率精兵前来缉拿他归国,以免引起两国纷争,还请各位不要误会。”岱钦说道。 “劳北宁王费心了,此事已了,镇南王索隆嘎也已被我军缉拿,此次的事件我们相信只是他的个人行为,绝不会影响我们两国的友谊。”说起官话套话来,谢浥尘也是不妨多让。 谁都知道,这镇南王世子说得好听是来缉拿索隆嘎,若不是南汉五万雄师陈兵于此,恐怕归明的两千人马会被啃的渣滓都不剩。 岱钦碰了个钉子,脸色并不好看,又说道:“不知各位将军可否让我将索隆嘎带回,由我王发落,定会给贵国一个满意的答复。” “那恐怕要让小王爷失望了,贵国镇南王率军私闯边境,袭击我国太子,用心险恶,实为挑起两国兵祸。如今我们乃是奉天子之命将其羁押,也是为了两国多年的友谊着想。”谢浥尘回道。 听他这么说,岱钦的脸上阴一阵阳一阵的,显然也是压着怒气。毕竟镇南王是他的父亲,在这件事上他能如此冷静,也算是十分难得了。 谢浥尘顿了顿,又说道:“当然,我国也会好生款待索隆嘎王爷,小王爷自可放心回复北宁王,如果有什么要求,可以通过外交途径,向我朝提出交涉。” 他说了这么一长串,其实意思很也简单,要人是不可能的。 岱钦也听得明白,只得悻悻地说道:“各位将军所言,我一定回复我主,那今日小王就此别过,期待来日与各位再会。” 说完,他回马快步走向北宁军阵。 “这位小王爷面对自己父亲被俘,还能如此冷静,可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余重感叹道。 “我观他言行,未来恐怕会比其父更难对付。”谢浥尘说道。 “喂,你们俩没听出来吗,最后一句话他在威胁我们啊。”归明大声喊道。 余重和谢浥尘相视大笑,同时策马回阵,只留下归明在身后大喊大叫。 “哎,我说你俩是怎么回事啊,我说的话你们到底听到没听到啊。” 阜州城。 姬语冰望眼欲穿地等待着,他这一夜都没怎么睡好,一大清早就来到了城楼之上,他想第一时间亲眼看到凯旋的军旗。 渐渐地,远方出现了一只长蛇般的队伍,蜿蜒到天边。 “太好了,终于回来了,快,打开城门。”姬语冰一拍大腿,也顾不上太子的架子了,一边大喊着,一边冲下城楼。 “太子殿下,幸不辱命,我已将北宁镇南王索隆嘎带回。”归明下马行礼道。 “归副统领辛苦了,你受伤了,快快请起,这次活捉北宁镇南王真乃旷世奇功,我已准备好表功奏章,就等你回来上奏父皇了。”姬语冰扶起归明说道。 “这次也多亏了余兄和谢大人了,此次阳山之战,诸位皆居功至伟,来,与我一起进城。”姬语冰左手拉着余重,右手拉着谢浥尘,一起往城里走去。 归明看在眼里,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了。 “明少,怎么了。”冉怡见他神色有些不对,一把挽住他的胳膊问道。 “没事,嘿嘿。”看见冉怡,归明立刻就忘掉了所有的辛劳和伤痛。 是夜,阜州城如同过年一样热闹。 姬语冰在城中设宴款待有功者和文武官员,边军将士各大营也大摆庆功宴席,满天的礼花将夜空照亮的如白昼一般,大街小巷到处都是欢呼雀跃的人群。 多年来,边城人民饱受北宁兵祸之苦。今日南汉军获此大胜,实在是鼓舞人心。只是北宁人实乃虎狼之辈,这次吃的哑巴亏,恐怕迟早他们会找回来的。 第一百七十三章 班师回朝 “当……当……”威严的朝钟声响彻皇宫。 天才刚刚蒙蒙亮,大臣们便手执朝笏,从东侧宫门鱼贯而入。 朝房之中,大家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太子殿下在回京路上了。” “这一次阳山之战,太子殿下竟然生擒北宁镇南王,真乃旷世奇功啊。” “不对吧,我怎么听说是二殿下派人手持金牌令箭前去营救太子殿下的啊。” “我还听说,还有江湖人士涉及其中呢。” “不会吧,太子殿下难道和江湖人士还有来往,这成何体统啊。” 这时,太监总管走了进来,说道:“各位大人,准备上朝吧,就别在这嚼舌根啦。” 大臣们连忙闭上了嘴,走出了朝房往太极殿而去。 一件本来应该值得庆祝的大好事,在这朝堂之上,却悄然变了味道。而在太子出京的这些日子,有些事也潜移默化的发生了改变。 几日后,中京城的北城门。 二皇子姬烈领衔,文武百官聚集于此,迎接太子行辕回京。 数千虎贲精骑,一路护送太子行辕回京。锣鼓开道,旌旗招展,百官跪迎,山呼千岁,这气势比出京之时更盛。 “恭喜皇兄,此番出京,不但破了密账大案,还活捉北宁镇南王,立下不世功勋。”姬烈跪拜道。 姬语冰掀开珠帘,走下革辂,扶起姬烈说道:“这段日子我不在京中,协助父皇处理朝政,也辛苦二弟了。” 这兄弟二人,往日里素来不和,这番竟然和和气气的谈起了话,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此番皇兄阳山遇险,与太师陈敬通敌叛国的大案也息息相关,父皇特下旨待皇兄回京后,由您来主审,中京府及三法司协办。”姬烈说道。 “嗯,知道了,陈敬如今关押何处,我要见他一面。”姬语冰问道。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陈敬位高权重,父子在朝中任职多年,圣宠不衰,为何会走上这条绝路,他必须要当面问清楚。 入宫复命拜见完皇上后,姬语冰第一件事就是来到了大理寺天牢,陈敬正关押在这里。 “太子殿下,你要见谁,派人来通知一声不就行了,怎么还亲自来了。”典狱长点头哈腰地说道。 姬语冰一路走到最里面的监牢,这里都是用来关押重犯的。连窗户都没有,终日见不着阳光,一天只供一顿饭,保证犯人活着就是了。 一个披头散发、孱弱不堪的老头正蜷缩在监牢的角落里。姬语冰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昔日只手遮天的一品大员,当朝太师陈敬。 他站在监牢之外,看着陈敬,叹了一口气。 陈敬听到这声叹息,不由得抬起头来。当他看见是太子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身体竟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陈太师,你究竟为何要走到如此绝路。其实你如果安分守己,我一定会让你安度晚年。”姬语冰说道。 见陈敬沉默不语,他又接着说道:“虽然此番你欲置我于死地,但我并不恨你,反而要谢谢你,这一切种种,就当做我身为一国太子的一种历练吧。” “太子殿下……老臣自知罪孽深重,不求原谅,只是家中三代单传,老臣的孙子陈虎,对所有的事并不知情,还望太子殿下能法外开恩……”陈敬突然开口说道。 “放心吧,祸不及家人,此事我自会替你向父皇求情。你还有什么别的遗愿吗?”姬语冰问道。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太子殿下,老臣有一句话相赠……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小心身边人。”陈敬说完话,慢慢闭上了眼睛。 “陈太师,一路保重。”姬语冰背过身去说道,随即走出了天牢。 三日后,陈敬一案审结,通敌叛国,罪不可赦。但念及他自新朝以来,累立功勋,又年事已高,皇上颁下恩典,赐白绫自尽。 在姬语冰的争取下,陈敬全族上下并未株连,其孙陈虎只是贬为庶民,逐出中京府。 阳山一战,数千名将士血染沙场,为国捐躯。除给予家属抚恤以外,朝廷特降下恩典,阵亡将士的后人们,只要愿意参军,由禁军精锐虎贲军优先录取。 谢浥尘在姜州知州的位置上屁股还没坐热乎,就因为此次事件中的优异表现,被太子保举升任刑部侍郎。 原本姬语冰还想保举余重做个统兵的将领,奈何他如闲云野鹤一般,对官场和朝政向来没有什么兴趣,这想法也只好作罢。 冉怡也因功袭了其父亲的封号,成为了朝中唯一的一位女将军,一时风头无两。 归明,可以说他的功劳这次是最大的,竟然活捉了不可一世的北宁镇南王索隆嘎,他也同时获得了太子和二皇子的保举。 姬语冰原本想推荐到虎贲军中任职,掌一营兵马,姬烈则保举归明出任龙骧卫统领,补陈纳海的缺。 最终归明还是选择出任了龙骧卫的统领,毕竟这样不用外派出京,还可以离冉怡近一些。 至于索隆嘎,自从到了中京城,好吃好喝的供着,反而养胖了许多。南汉并不想为难他,一来不想留给北宁人以口实,二来也想在两国的外交上掌握一定的主动权。 东宫。 姬语冰屏退了左右,大殿之上只剩下他和余重、中孟卿三人。 “余兄真的不打算留下吗?”姬语冰问道。 “哈哈,龙兄不是也说过,余某天性就是个适合江湖的人。”余重笑道。 “嗯,倒也是,不过卿少可一直都说,你欠他一次比武呢。”姬语冰望向中孟卿笑道。 “这个属下会一直记着的,就不知道余大侠什么时候有空赐教了。”中孟卿摆了摆手中的雷霄剑,一脸认真。 “卿少武艺高强,你让我再练个几年,中孟家在江湖上也是声名赫赫,有朝一日我一定登门讨教,哈哈。”余重谦虚地说道。 “哎,余兄这一走,不知我们又要何时相见了,原本还希望你能留下来助我一臂之力。”姬语冰惋惜道。 “人生何处不相逢,来日方长,更何况龙兄身边还有卿少和浥尘在,他们都是可以倚重之人。”余重笑道。 “那归明呢?”姬语冰突然话锋一转。 余重的神色突然严肃了起来,自己的兄弟他是最了解的。归明这个人虽然本性不坏,也算是智勇双全,但却时常爱耍些小聪明,这样的人最容易自作聪明而被人利用。 他自幼因父亲被贬之事,心中多有怨恨。虽然后来曹显贵倒台,他们全家得以重返中京,归礼政也官复原职。但这件事在他心中留下的阴影,恐怕永远也不会消失。 所以他一直最渴望的就是凭借自己的能力,获得认可。他认为只有自己争取来的东西,才不会失去,这种思想其实在余重看来是有些偏激的。 如今归明出任龙骧卫统领,年纪轻轻就已经和他的父亲归礼政官职相当,甚至成就上已经超越了他,未来可以说不可限量。 只是别忘了,这个官职可是二皇子姬烈保举的。则说明姬烈已经在拉拢他了,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之前有曹显贵和陈敬把持朝政,至少朝堂之上,人心还算安稳,吵来吵去也不过就是两个权臣之间的矛盾。 如今两人陆续倒台,朝中形势顿时混乱了起来,人心浮动。而皇上年岁渐大,太子和二皇子之间的矛盾逐渐浮出水面,朝臣们难免会开始站队。 余重将自己的担心,一一说了出来。 “余兄所说的,我也明白。这次回来皇弟倒是安分了不少,其实我们都是一母同胞,他只是有时行事稍有偏颇,我作为皇兄,包容些他也是应该的。”姬语冰说道。 “龙兄,只怕人心隔肚皮啊。不过如今浥尘也入了朝,他为人多谋沉稳,你遇事可以找他商量。”余重说道。 “吾平生有余兄这样的知己,实在是三生有幸。”姬语冰握住余重的手,依依惜别道。 从皇宫走出来,余重来到了城中的一处酒楼。 归明和谢浥尘已经在这里等待多时了。 “余老大,你终于来了,你再不来,我就把酒菜都吃完了。”归明抱怨道。 “想必是太子殿下迟迟不舍得放人吧。”谢浥尘摇着折扇笑道。 “要我说,余老大你还不如听太子殿下的,留下来做个什么将军的,这样咱们兄弟三人同朝为官,岂不妙哉。”归明说道。 “余兄接下来打算去哪?”谢浥尘问道。 “我打算先去襄州,看看百里,他小子镖局不知道开的怎么样了。”余重回道。 “对啊,转眼已经过了大半年了,百里朚的镖局应该也有些起色了,余老大你就代替我们去瞧瞧,看看他小子有没有偷懒,哈哈。”归明笑道。 “你们在中京也要小心,朝堂之上波谲云诡,毕竟不比在姜州的时候了。”余重说道。 三人推杯换盏之间,相谈甚欢,时间不知不觉的就过去了,一直喝到酒馆打烊,方才舍得散去。 归明喝的醉醺醺的,两人只好先把他送回了府上。 “浥尘,明天你们就不用送我了,以免徒添伤感。”夜深人静的街道上,只剩余重和谢浥尘两人。 “那余兄可还有什么要叮嘱的。”谢浥尘问道。 “只一件事,看住归明,别让他惹事。”余重意味深长地说道。 谢浥尘自然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连连点头。 翌日清晨,余重离开了中京府。 托身白刃里,杀人红尘中。当朝揖高义,举世称英雄。 第一百七十四章 久别重逢 在南汉国,你如果要经商,来襄州城是最好的选择。因为这里有着全国最便利的交通,人数最多的商贾,规模最大的商市。这里九省通衢,四通八达,来往全国的商队都要在这里停歇。 商品流通的多,自然就需要有人来负责押运。如果谁想要委托点什么货物,那自然是要找镖局行了。在这襄州城里,吃这行饭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仅仅是大镖局就有五六家,更别说还有其他数不清的小镖局。要在这里开设镖局,不但要有过硬的实力,还要懂得怎么与客户维护关系,否则分分钟被别的镖局抢走客人。 但偏偏百里朚就完全不在乎这些,自从把镖局开到这襄州城里,他就像飞离了鸟笼的鸟儿,没有了严厉的父亲的监督,那还不是想干嘛就干嘛。 百里镖局,本来也是个老字号了,曾经武林的世家豪门。只是时移世易,如今还能记得百里家的威名的人,已经没剩下多少了。 所以平日里镖局的生意也不咸不淡,偶尔接一些别的镖局不愿意接的活儿。要么就是路途艰辛,要么就是利润微薄。 现实总是残酷的,从开始的雄心勃勃,到后来的逐渐接受事实,百里朚的热情也被消耗殆尽了。 不过皇上赐了这么一座四进的大院子,还亲自题了牌匾,这份荣耀在全国的镖局行恐怕也是独一份了。 “少爷,少爷,你快看我带回来什么好玩意儿。”郑雄提着一只鸟笼儿走了进来。 百里朚正翘着二郎腿,躺在院子里的太师椅上晒着太阳。 他慢慢睁开眼睛,扫了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不就是只鸟儿吗,这大中午的,扰我清梦啊。” “哎,少爷,这可不是普通的鸟儿,此鸟名为仙八色鸫,极为稀少,颜色鲜艳,叫声动听,这在黑市上起码得五百两银子一只呢。”郑雄提着鸟笼,爱不释手的说道。 百里朚一听这话,立刻来了精神,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我说郑叔,你从哪淘换来这么个小宝贝儿啊。”百里朚凑到近前,一边逗鸟一边问道。 “嘿嘿,少爷你前阵子不是帮包达庭把赌场的事儿给了了,他一直说要感谢你呢。他平日里就好养些鸟儿,今儿正好碰见我,就让我去挑了只给你带回来。”郑雄回道。 “嗨,那件事儿啊,包达庭不过欠了他们几十两银子,硬是要他还一千两,看在他也帮我们打听过不少消息的份上,我就是顺手教训了下那帮放高利贷的家伙。”百里朚说道。 “对了,包达庭告诉我个消息,说你一定感兴趣。”郑雄神秘兮兮地说道。 “什么消息,您可别卖关子了。”百里朚问道。 “哈哈,是其他三位少爷的事,听说他们在边境立了大功,又受了朝廷的封赏了。”郑雄笑着说道。 “哇,那可真是个好消息。可惜我不在中京城,要不然可以和他们一起庆祝。”百里朚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得为余重几个人高兴。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我这不是来了吗!” 百里朚抬头一看,正是余重。 “我的天,哪阵风把余大公子吹来了,你不是应该在中京城吗?”百里朚惊讶的大喊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向往江湖的洒脱,怎么会被官场之事束缚呢。”余重走了进来。 “我就说嘛,浥尘和归明一直都心系朝堂,你怎么可能会安安分分留下来做官。”百里朚高兴的说道。 他在这襄州城早就呆的快发霉了,如今看到余重,就像看到亲人一般,说什么也要一醉方休。 “郑叔,你把鸟儿收好,我先和余兄去仙鹤楼好好喝上几杯。”百里朚拉起余重就往门外走。 仙鹤楼。 两人许久未见,都十分高兴,互相诉说这这大半年来大家的经历。 当然,余重的经历比起百里朚来,那是要精彩多了。从西京到江南,又从江南到中京,再到京北边境,跌宕起伏的故事听得百里朚是津津有味。 “百里,你这大半年怎么样。”余重问道。 “哎,别提了,初到襄州时,我雄心勃勃想要闯出一番名堂来,但是哪有那么容易呢。”百里朚端起一杯酒,一仰头下了肚。 余重看得出来,百里朚心中应该有着许多无奈和郁闷。 “没事,都会好起来的,我最近也没事儿,打算在襄州待上一阵子,可能要百里大镖头收留我了,哈哈。”余重打趣道。 “哈哈,你就是想走,我也不可能放你啊。我那儿啥都缺,就是不缺房间,你放心住下。”百里朚笑道。 当听到金罗衣最后的归宿时,百里朚也不禁唏嘘。想起他们三人在十里坡初次相识的情景还犹在眼前。 “你也别难过,人生不就是如此,当你充满希望的时候,就会给你一记重拳,把你打醒。”百里朚这话仿佛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酒逢知己饮,诗向会人吟。 两人回到镖局后畅谈一夜,直到天明才各自睡下。 第二天,百里朚是被那只仙八色鸫的叫声吵醒的,出门一看都已经日上三竿了。 “总镖头,您可起来了,大堂里有贵客到,郑副镖头正在接待,派我来喊您呢。”一个镖师一路小跑着过来。 百里朚连忙跟着到了大堂,只见郑雄正在和一名豪客攀谈。 这名豪客看起来四十上下,他的身后站着几名看起来武功不弱的大汉。 “总镖头,这位是襄州城著名的孟员外,他有一批货物想要委托给我们镖局。”郑雄起来介绍道。 “在下孟超贤,见过百里镖头。一直听人说,百里镖头年少英雄,气度不凡,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孟员外彬彬有礼道。 “百里朚见过孟员外,请坐。”百里朚寒暄道。 交谈得知,这一批是要送往靖江府的货物,价值不菲。靖江府是南部边境重镇,但是被高山隔绝,道路险阻,向来很少人前往。从襄州前往靖江府,可以说路途艰难,山高水远。 对于百里朚来说,这倒是算一个难得的订单。虽然路程遥远,但是这也代表着利润很可观。况且孟员外是襄州城有名的富豪,家中产业甚多,如果能与他结交,今后的订单就不愁了。 “所以这一单你打算亲自去吗?”听完百里朚兴致勃勃的讲述,余重问道。 “那是自然,这一路地形复杂,气候多变,郑副镖头毕竟也上了年纪了,也该我担起重任了。”百里朚回道。 “嗯,事情倒是个好事情,只是我在想为什么城中那么多的镖局,这孟员外偏偏找上了你们。”余重说道。 “你啊,就是总是想太多,哈哈,生意上了门,总不能往外推吧。想必是路途遥远太过艰辛,其他的镖局生意太好,抽不出人手吧。”百里朚笑道。 “希望如此吧,不过你一个人独自上路,我也有些不放心,不如我和你同去吧。如果顺利的话,就当做游玩了,听说靖江府与世隔绝,风景宜人,是个好去处。”余重说道。 百里朚听到余重也有意同去,高兴地点头同意,兄弟二人一起上路至少不会无聊了。他向来就是个乐天派,毫无心机。 余重却隐隐觉得,这一趟镖恐怕并不会太轻松。 镖队定于两天后出发,在这之前,还有许多准备要做。 首先要确定路线,制定具体日程,还有各种意外情况的应急方案。 然后便是要准备镖队一路消耗的物资。这中原地区虽然已经入了冬,但是靖江府位于南境,天气湿热,四季如春,还是需要准备些凉爽的衣物。 这一路高山密林,防蛇虫鼠蚁的药物也是必不可少的。还有其他的一些常备物件也都要一一备齐。 看着余重要准备的物品清单,百里朚不禁感叹道:“余大少爷的心可真细,你给出的这个清单和郑副镖头刚差人送来的相差无几了。” “好歹也算是出远门,多准备充分一些总没错。”余重回道。 “只是为什么你让我带上这只仙八色鸫呢?”百里朚不解道。 “南境多瘴气,我从典籍上看到仙八色鸫的栖息地就在南境,对瘴气最为敏感,当地猎手都会养一只带在身边,用来示警。而且仙八色鸫平日里以蜈蚣等毒虫为食,带在身边还能防虫。”余重回道。 百里朚恍然大悟,如获至宝的捧着鸟笼里的仙八色鸫说道:“我的小祖宗,原来你这么厉害呢,那这一路可得好好供着你了,你可千万别死啊。” 这也算是百里镖局在襄州城开立一来,第一趟大镖。为了宣传一下自己的镖局,百里朚也是很用心的将镖车仔细装扮了一番。 余重看到后也是噗嗤一笑:“我说百里,你给镖车涂上这么鲜艳的颜色,是唯恐别人不来劫你吗?” “哈哈,要是真有贼人来劫不是更好,我打他个满地爪牙,也好扬个名,立个万。”百里朚自信的说道。 第一百七十五章 出发前夜 这一趟镖虽然只有两车的货物,但是保价却异常的高,可见货物的价值。百里朚从镖局里精心挑选了二十来个好手担任这次的护卫工作。 眼看明日就是出发的日子了,大晚上的却有一个人鬼鬼祟祟的来到了镖局的后门,环视了下四周,抓起门环敲响了门。 百里朚打开门一看,原来是包达庭。 “怎么是你,怎么偷偷摸摸的跟做贼一样。”百里朚问道。 “百里镖头,你帮也不是一次了。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往火坑里跳,你这两日是不是接了一趟去靖江府的镖。”包达庭神神秘秘的问道。 “是啊,孟员外托的镖,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快就传开了吗?”百里朚揉了揉鼻子,一副自豪的表情。 “这趟镖可不是好活儿,百里镖头,我劝您还是赶紧推了吧,您也不想想,为什么城里这么多大镖局都没接,唯独找到了您这儿。”包达庭说道。 “怎么了,你听到了什么消息吗?”百里朚奇怪道。 “您就听我一句劝,这趟镖可有点烫手,您还是别接了。”包达庭回道。 包达庭说的这么不清不楚的,百里朚自然不会就因为这样就毁约,想继续追问,可是他却什么也不说了。 说完这些,包达庭就像唯恐被人发现一样,一溜烟儿的跑了,也不知道他在怕什么。 百里朚回到屋里,把这事儿告诉了余重。 “包达庭?就是因为藏宝图的事儿,咱们还找过他弄消息的那个包打听?”余重突然想起了这么个人物。 “对,他可是襄州城里消息最灵通的人。”百里朚回道。 二人商议了一会儿,都觉得不能因为这点传言就耽误了镖局的声誉,但既然包达庭这么说了,也不能不放在心上。 他们拿出货物的清单,仔细看了看,并没有从中看出什么端倪。虽然都是些贵重的物品,但也不至于到烫手的地步。 何况货物是在所有人在场的情况下,一件一件核对完毕后封箱的,也并没有什么异常之物。除非是孟员外有所隐瞒,但仅仅因为一个没有来源的消息,就怀疑货主,恐怕也不妥。 “要不要开箱检查一下?”百里朚问道。 “镖箱上都有封条,私自开箱,你镖局的声誉还要不要了。”余重回道。 “哎,要是浥尘在就好了。”百里朚说道。 余重又拿出货物的交接单查看,看到接货人这一栏的时候,不禁皱了皱眉说道:“接货人竟然是濮寒,濮二爷。” “什么,葡二爷,干啥的?种葡萄的?”百里朚一头雾水。 “我说你啊,好歹也是个总镖头,对江湖中的事你还是要有所了解的好。这濮寒可是靖江府濮家的二爷,和其兄濮炎并称濮氏双杰,这两人可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余重白了他一眼。 “哦,你说的是那个濮家啊,我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呢。”百里朚拍了下脑袋,不懂装懂道。 “没想到这趟镖竟然是要送去给濮家的,难道孟员外和濮家有什么关系?”余重自言自语道。 “嗨,管他呢,咱们俩出马,还怕这趟镖中途有失不成。与其在这里瞎想,还不如早点睡觉。”百里朚倒是想得开,往床上一跳就打算睡觉。 “你还有心思睡觉。”余重一把给他从床上揪起来。 “不睡觉能怎么办啊,你有什么主意吗?”百里朚说道。 “既然这个消息是包达庭传过来的,咱们就去找他。”余重回道。 “嗨,我都问过了,他知道的也不多。”百里朚转身就准备回到床上去,结果被余重一把拽住了。 “我说的不是问这件事。”余重说道。 两个人连夜就来到了包达庭的住处,却没看见他人,两人足足在屋外等了一个多时辰,才看见他醉醺醺的回来了。 “喂,包打听。”百里朚直接喊了他的外号。 谁知这包达庭醉醺醺的,也没看清楚是谁喊他,还以为是追债的,拔起腿就跑。百里朚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就是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喂,大……大哥,有话好说,钱我一定还。”包达庭结结巴巴地说道。 “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我是谁,蠢货。”百里朚没好气地说道。 包达庭揉着醉眼,仔细看了一会儿,才松了口气说道:“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百里镖头啊,您这大半夜的,要吓死人啊。” “我看是你小子做多了亏心事,我问你啊,镖货的事你到底知道多少,别给我掖着藏着。”百里朚问道。 “哎,我的总镖头,我哪敢瞒您啊,我可是好心好意特意去通知您的,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了。”包达庭无奈地回道。 这时,余重从暗处走了出来,低沉着声音问道:“我来问你,孟员外这个人你可了解。” “这是我大哥,余重余大公子,你好好回话。”百里朚说道。 “哎呦,这就是威震江湖的余少侠,怪小的有眼无珠,小的这边厢给您请安了。”包达庭对江湖中发生的事,消息灵通的很,余重的大名他早就如雷贯耳了。 “拍马屁的话就略过吧。”余重回道。 “好嘞。”包达庭连连点头。 不过余重问的这个问题,他倒是还真的知道。 原来孟员外并不是襄州本地人,五年前他突然来到襄州,一出手就买下了一大片地,盖起了富丽堂皇的庄园。 然后又在襄州城置办了许多产业,绸缎庄、药堂、戏园子、茶楼、酒楼、工坊,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不干的。 短短五年,就成为了襄州城首屈一指的富豪。不过谁也不知道他的钱从哪里来的,只知道他的钱好像永远也花不完。 不过包达庭倒是有些别人不知道的小道消息,不过因为未经求证,所以也就不敢到处宣扬,今天余重问了,他也便说了出来。 五年前,恶名昭彰的魔教,在以贺兰世家为首的武林正派围攻之下覆灭了,所有魔教高手全部殉教,但是传说中魔教积累多年的大量财宝却消失不见了。 而孟员外来到襄州的时间正好也是五年前,他挥金如土,有着花不完的钱,而他的身世却没有任何人知道。所以许多人一直怀疑他和失踪的魔教财宝有关,但又因为没有证据,也便没有人去深究。 “包打听,这话可不敢乱说,怎么还牵扯上了魔教。”百里朚听的心惊肉跳的。 “我就知道说了您也不信,不过余少侠都问了,小的也是有什么说什么,毕竟这消息只是我个人的推测,也做不得准的。”包达庭回道。 “五年前围攻魔教,濮家可曾参与?”余重听了他的这些话,沉思道。 “魔教总坛就位于南境,靖江府的濮家必然是要参与的,当年正是濮氏双杰带着人第一个攻上了魔教总坛。”包达庭回道。 “你可知道当年参加围攻魔教的正派人士都有哪些人?”余重又接着问道。 “五大世家来了三家,分别是贺兰世家、无庸世家和濮家,江湖中其他各大门派也都有参与。”包达庭说道。 这件事,余重倒是听过父亲提起,他们余家和中京府的中孟世家毕竟有官府背景,所以并未参与到这次围攻魔教的事件当中。 “因为你怀疑孟员外和魔教有关,而又听说此次货物正是押往靖江府的濮家,所以才怀疑有问题,特意来通知百里老弟的吗?”余重问道。 “此是其一,还有一件事恐怕余少侠你还不知道吧,半个月前,濮氏双杰的老大濮炎,出外办事的时候,被人发现死在野外了,死状极为凄惨。” 包达庭摇摇头,又接着说道:“这襄州城里,做镖局行的消息都很灵通。所以您说,这种时候,孟员外送往濮家的货,哪家镖局敢接啊,偏偏百里总镖头您就敢接了。” 听到这里,百里朚被吓得吐了吐舌头,连忙说道:“这些我可都不知道。” “但是这些都是你的猜测,并无实据。”余重说道。 “余少侠说的没错,确实没有证据,所以我也只是好言相劝,至于这趟镖走不走,还是得你们自己拿主意啊。”包达庭回道。 “行,我们知道了,你回去吧。”余重心中的问题都已经有了答案,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东西了。 他和百里朚回到镖局时,都已经快天亮了。 “怎么办,这趟镖我们还走不走?”百里朚也没了主意。 “你是开镖局的,不管孟老板的身份是什么,你所应该做的事,就是安全无虞的将货物送到目的地。如果因为一些毫无根据的事,就捕风捉影,耽误了正事,传出去恐怕再也没人敢找你们托镖了。”余重说道。 “也对,万一是咱们多虑了呢?”百里朚自己安慰自己道。 余重心里却知道,此事恐怕不是空穴来风,虽然他可以劝百里朚放弃走这一镖,但是如果此事真的和正邪恩怨有关,背后想必还有更大的阴谋。 第一百七十六章 水上遇险 干镖局行的,信誉永远是第一位的。既然不可能因为一些没有实证的传言就毁标,余重和百里朚只能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迈上了未知的前途。 两个人也想明白了,放弃走这一镖,固然可以明哲保身。但是镖局声誉损失不说,而且也错过了追寻真相的机会。如果这镖真的有问题,那就由他们来驱散这背后的阴霾。 “余老大,你说这包打听说的话,能当真嘛。”百里朚疑虑道。 “如果如他所说,孟员外和魔教有关,这一路想必不会太平。”余重回道。 这第一段路程,镖队自襄州登船,一路乘船往南顺水路而下,避免了车马劳顿,可以说是相当的惬意。但这也并不代表就可以放松警惕,任意而为了。 这走水路镖,讲究三规。 第一,昼伏夜醒。在白天除了值守的镖师,大部分的镖师都会进舱休息。因为这水路镖一路经过的多为繁华的城市,河道上来往船只很多,在白天基本不会出事,贼人偷袭大多发生在夜里,不得不防。 第二,人不离船。恰恰因为沿途的繁华,镖师万不可因为一时兴起,为了看热闹就离船登岸。即使是岸上发生了不平之事,镖师也要做到不闻不问,因为这也有可能是贼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第三,避讳妇孺。这船家多以船为生,一家老小都在船上营生。镖师以武德为先,须自尊自爱,恪守道德规范。登船后镖师不得进入后舱,即使只有一帘之隔也应当犹如内外宅之分。 如果是保护的雇主携带有宝眷,那镖师更是应该退避三舍。至于这一路上的青楼妓院,镖师绝对不屑一顾,一是怕“色迷心窍”误了事,二来更是怕是贼人“放白鸽”。 这便是走水路镖的三规。 百里朚滔滔不绝的显摆着他那点儿小门道,余重倒是听起来也津津有味。虽然他行走江湖也有段时日了,不过对于镖局行,确实不如百里朚懂得多。 “几位爷,这江面上风大,凉的很,你们还是先进船舱休息吧,到了夜里换班的点儿让我们家芽儿去喊各位爷。”船老大说道。 这一趟百里朚也是租用了一条相熟的船家,船老大夫妻二人加上一双儿女,在这水面上营生也有许多年了,芽儿就是他们八岁的小女儿,人虽然不大,却乖巧得很。 “好嘞,谢谢船老大了。”百里朚回道,伸出手抚摸着芽儿的头,连声夸赞她,芽儿却好像被风迷了眼,一个劲儿的对他眨眼睛。 两岸的风光往后穿梭着,一天的光景很快就过去了,一眨眼就到了晚上了。 “爹,轮到我来掌舵了,您老回舱里休息吧。”船老大的儿子走上甲板说道。 “恩,黑子你来掌舵吧,我再抽袋烟就回去。”船老大掏出了烟袋,嘬了几口,吞云吐雾了起来。 此时,大部分的镖师也都休息完毕,陆续从船舱里走了出来,将值守的兄弟替换了回去。 “这江上的夜景,倒也别有一番风味。”余重从船舱里走出来,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这位爷一看就不经常走水路吧,哈哈,我都看腻了,黑乎乎一片,没啥好看的。”船老大抽完了烟,右手拿着烟杆,在船舷上重重地磕了磕烟灰,说道。 “船老大,今天怎么没看见嫂子。”百里朚突然问道。 “她今天偶感风寒,有些不适,所以一直在后舱休息。各位爷请放心,黑子虽然才十八岁,但也是掌舵的好手,一定出不了问题。”船老大说完,就回舱休息了。 若不是船老大说,余重还真没看出来这黑子竟然只有十八岁。虽然他的脸上稚气未脱,但黝黑的皮肤和一手的老茧证明他也是行船的老手了。 这时,百里朚偷偷的走到余重身边,暗暗的用手指戳了戳他,冲他挤眉弄眼的做着鬼脸。 “你怎么了?”余重低声问道。 只见百里朚表情夸张的在用口型向他表示着什么。 “船家有问题,去后舱看看!”余重从他的口型里读出了这十个字,当下心中有数,向他点了点头。 “这晚上估计也不能有什么事。余大公子你先回舱里休息吧,这交给我吧。”百里朚故意大声说道。 一瞬间,小黑偷偷的往百里朚这里瞄了一眼,虽然他很快又收回了目光,但这一切已经被故意留心的余重看见了。 “果然有问题!”余重心中一惊。 紧接着又故意不动声色的说道:“好嘞,你可别偷懒,我回去继续休息了,需要替换的时候喊我。” 余重说完就走进了船舱,百里朚却故意的打了个大大的呵欠,靠着舱门坐下,开始打起了瞌睡。 见总镖头如此,镖师们仿佛也松懈了下来,三五成群的在甲板上聊起了天。 而此时黒黒的江面上,隐隐约约有几团黑影,慢慢的向镖船靠近了上来。突然整个船身晃动了一下,这几团黑影竟然直接撞上了镖船。 只听见一阵衣袂破风之声,从几团黑影之中,又窜出了十几个人影,落在了甲板之上,原来这几团黑影竟然是几条载人的小船。 这突然出现的情况,掌舵的黑子却不为所动,依旧还是在船尾默默的控制着船的方向,仿佛这甲板上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众镖师如临大敌,钢刀出鞘,都集中在了百里朚的身边。 突然从船舱中“嗖”的一声飞出一个人,却重重的摔在了甲板上,疼的哎哟哎哟直叫唤。 大家定睛一看,原来这飞出来的人竟然是船老大,只是百里朚在船舱门口故意横了一条腿,绊了他一下,他才这么狼狈的摔倒了。 “混蛋,竟然给本大爷使绊子,你知道不知道我是谁。”船老大揉着自己的腿,气急败坏的骂道。 只见百里朚满不在乎,在耳朵里抠了抠耳屎,又弹了弹手指,说道:“擅长易容术,人称变色龙的漕帮沈隽沈堂主,怎么做起了江匪的买卖了。” 听了百里朚这句话,船老大反而仰天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好得很,百里镖头果然是世家子弟,一眼就看出了我的身份,那我也不藏了。” 船老大一把抓住脸一揭,竟然是一张人皮面具,藏在面具之下的则是一张英俊得多的面孔。 “你是怎么看出我的身份的?”沈隽问道。 百里朚伸出三个手指,慢条斯理地说道:“第一,你在船舷上敲烟袋的那一个动作,你用的是右手,但船老大其实是左撇子。想来你那几下是在给你的兄弟传达暗号吧。” “第二,你口中的黑子虽然年轻,但的确是个行船的高手,你找他来假扮船老大的儿子,确实很难看得出来。但也正是因为他太年轻,隐藏不了自己身上的功夫,他的下盘沉稳,一看就是练过功夫的人。” “第三,船老大的妻子向来是个开朗豁达的妇人,以往每次我行船,她都会在甲板上帮忙,今日却没有出现。我故意问了一句,你却说她偶感风寒,可是我在船舱中待了一天,连声咳嗽声都没听见。” “我说怎么上船的时候,芽儿一直跟我眨眼呢,想必真正的船老大夫妻和黑子都被你绑在后舱里了吧?”百里朚一副看穿一切的表情,笑嘻嘻地说道。 沈隽没想到,自己精心的安排,竟然会有这么多的破绽,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十分难看。 “很好,不过看出来又如何,我劝你们还是乖乖的把押运的镖车交出来,大家都是江湖同道,我也不想撕破脸皮。”沈隽冷冷地说道。 “沈堂主,我可是干镖局行的,您要劫了我的镖,这还不算撕破脸皮吗?漕帮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但也不至于要做这等匪事吧。”百里朚一句话顶了回去。 “百里镖头,我跟您交个底吧,这趟镖即使我们不来拿,自然也会有别人来拿,反正迟早都是失镖,您又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看沈隽的样子,并不像是在说假话。 “会不会失镖,这谁能说得准呢,也许我能安全送到呢?”百里朚根本不接他的茬儿。 见好说歹说无用,沈隽变了一张脸,恶狠狠地说道:“百里朚,你今天不交出镖车,可别怪大爷我不讲情面,这艘船后舱已经被我放满了**,只用我一声令下,你们就都去喂鱼了。” “沈堂主是说这个吗?”突然余重从船舱里押着一个漕帮弟子走出来,手上还拿着一捆**,同时从船后传来几声重物落水的声音。 “余兄,后舱如何?”百里朚问道。 “船老大一家人已经被我救了,他们已经将后舱的**都都扔进水里了。”余重回道。 沈隽见所有的安排都落空了,恨得是牙痒痒的,便想强行动手。 “哎,沈堂主,既然所有的计划都已经落空了,我劝你还是不要做动手这么愚蠢的事了。我身边的这位想必你还不知道是谁吧?”百里朚一脸坏笑地问道。 “他是谁?”沈隽问道。 第一百七十七章 小小姑娘 “哈哈,好说,他就是力敌天下第一刀贺兰阙,击败贺兰子卿,威震西京,大破北宁左梁王三万铁骑,虎啸山庄白庄主的梦中情人,红帮林辉帮主的好朋友,盐马二帮帮主的好兄弟,当朝太子爷最信任的人,姜州余家的大公子余重!”百里朚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 “就你废话多!”余重白了他一眼。 不过这段废话却真的把沈隽吓得不轻,这也实在是因为余重这大半年在江湖上声名鹊起,他的这些事迹随便拿一条出来,那都是传奇一般的经历。 看到余重手上的炎钧剑,沈隽知道百里朚没有骗他。 “今日既然余少侠在此,那沈某也不是自不量力之辈,不过沈某还是有一句话要送给二位,这一路前往靖江府,阻碍重重,希望二位一路小心。”沈隽不甘心地说道。 不过他倒还算是个识趣的人,见不能得手,只得带着手下悻悻离去。 望着漕帮远去的几艘船影,余重略为担心地自言自语道:“没想到漕帮竟然会来劫镖,这一趟镖到底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呢?” “嗨,咱们啊,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管他们呢,不过余大少爷的名字可真好用啊,不战而屈人之兵。”百里朚嬉皮笑脸地说道。 船老大一家人这时走上甲板,拜谢了他们的救命之恩。这漕帮也算是光明正大,并没有伤害人命,所以余重也对他们手下留情了。 出襄州的第一夜就遇上了劫镖的,这一路还不知道有多少明枪暗箭在等待这他们。 经过一夜的行船,第二天上午,镖船到达了一处小镇,余重和百里朚带了几个镖师上岸补充给养,其余的人则负责看着镖船。 采买完给养,百里朚让镖师们先把东西搬上了船,自己却拉着余重到路边茶摊儿坐了下来。 “小二,来两碗凉茶。”百里朚大声说道。 按理来说,走镖的在路途中补充,绝不会多加停留,以免意外发生,这个道理百里朚不可能不知道。 见他如此异常,余重心中知道他可能是发现了什么。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吗?”余重不动声色的低声问道。 “你的右边第三桌,有一个少年,从我们下船就一直跟着我们呢。”百里朚冲他使了使眼色,小声说道。 余重装作不小心将铜钱掉在地上,低头捡钱的一瞬间往右边扫了一眼,只见一个素衣少年正坐在那边的桌子上偷偷观察着他们,在他的桌上放着一把剑,看起来是个练家子。 少年看见余重转身,立刻将目光移向别处,殊不知这样更证明他心中有鬼。 “这哪里是少年,分明是个姑娘。”余重笑了笑,说道。 “不会吧,怎么我和你出来,总能碰见女扮男装的主儿。”百里朚打趣道。 “不知道她跟着我们有什么意图,要不要试试她?”余重问道。 两个人压低声音商量了几句,便起身离去,但他们去往的方向并不是码头。 那女扮男装的素衣姑娘见状也立刻起身,匆忙的跟了上去。 她跟了一会儿,只见余重和百里朚走到一个分岔路口,突然分头走了。这姑娘显然是没有料到,脸上带有一丝愠色,气的跺了一下脚。她犹豫了一会儿,选择跟着余重走了过去。 余重一开始故意在前面不紧不慢的走着,只见他突然一拐,拐进了一条小巷。这姑娘连忙紧跟几步走进了巷子。 可是当她拐进来的时候,却发现余重已经不见了。她连忙往里追了几步,发现这是一条死巷。 “人呢?还能飞了不成。”她自言自语道。 “姑娘,不知道你跟着在下,是有什么事吗?”突然余重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 这一声招呼给这姑娘吓了一跳,她抬头一看,余重正坐在一旁的屋檐上仔细端详着她。 只见这姑娘虽然身着一身男子装扮,但却遮掩不住她身上的妍姿艳质。柳眉弯弯下一双明眸清澈如水,两片薄唇犹如花瓣一样娇嫩,肤色虽然有些黑却显得十分健康。 “谁是姑娘了,我可没跟着你。”她娇嗔了一句,转身就想离去。 谁知百里朚早就站在了巷子口,挡住了她的去路。 “姑娘,我可是一直在你后面呢,你怎么顾头不顾腚啊。”百里朚坏笑地说道。 两个人一头一尾,给这姑娘堵在了这里,想走是走不了了。 “你们两个大男人,臭不要脸。”她骂了一句。 “咦,你不是说你不是姑娘吗?咱们应该是三个大男人。”百里朚故意气她道。 只见这姑娘胀红了脸,半天说不出话来,突然拔出长剑,直取百里朚。 “哎,我说,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拔剑啊。”百里朚连忙挺剑相迎,两个人在小巷里打了起来。 虽然早知道这姑娘会些武功,但她这一出手,余重立刻就看出来,她的剑法可不是普通的剑法。 “百里,别太谦虚,小心输给人家。”余重提醒了一句。 其实百里朚一交手也看出来了,这姑娘的剑法定然是师出名家,一招一式都颇为精妙,全无破绽,自然是不敢大意。 她的剑法虚虚实实,每一招都藏有后招。百里朚每拆解一招,接下来一招必然是攻其所必救,逼得百里朚一时之间竟疲于应付。 但两人走了十几合后,百里朚发现这姑娘剑招虽然精妙,但缺点在于内力不足,难以驾驭如此高深的剑法。 其实碰上一般的人,仅凭剑招就能取胜了。但碰上百里朚这种武学世家出身的高手,就必然不是对手了。 只见这姑娘又是一剑刺出,经被百里朚以剑身抵住。她用尽力气,剑也无法在往前送出分毫,反而剑身开始缓缓的弯起。 百里朚稍一使劲,内力随着长剑倾泻而出,这姑娘措手不及,被震的向后退了十几步才停下来。 “呼,还好我留了手,没伤着吧姑娘。”百里朚反而怜香惜玉起来。 这姑娘见打不过百里朚,气的一跺脚,一跃而起,竟挺剑直奔余重而去。 百里朚见状在后面大喊道:“哎,姑娘,我劝你可别对他动手啊……” 他的话还没说完,只听见一声脆响,这姑娘的长剑在空中转了几个圈,“啪”的落在了地上。 余重还是一脸笑意坐在那,甚至剑都没有出鞘。 那姑娘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空着手站在原地愣住了。 百里朚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捡起姑娘的宝剑,说道:“我叫你别对他动手吧,你就是不信。” 这时,余重突然说话了:“姑娘,接下来我问一句,你答一句,但凡有半句虚言,我就把你衣服脱光了扔大街上去,我可是说到做到的。” “噗嗤……”百里朚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他自然知道余重是在吓唬这小姑娘的。 没想到他这一吓唬,还真有效。这姑娘虽然气的脸都红了,但还是不得不老老实实的开始答话。 “反正我也打不过你,你问吧……”姑娘小声说道。 “你应该知道我们的身份吧?”余重问道。 “嗯,你们是百里镖局的……”姑娘唯唯诺诺地回道。 “既然知道我们的身份,如果是想劫镖,不会只有你一个姑娘来,你到底是为什么跟着我们呢?”余重又问道。 “我是想求证一件事……”姑娘话说了一半,突然收了回去。 “看来你是不想说了,那我就真的把你脱光了扔出去了!”余重装作恶狠狠的态度,吓唬道。 谁知这姑娘紧闭着眼睛,红着脸说道:“你脱吧,我不能说。” “好了,我的余大公子,别为难叶姑娘了,看来她是不会说了。”百里朚劝道。 “你怎么知道我姓叶?”姑娘睁开眼睛,奇怪的看着他问道。 “你的剑上这不是刻着呢。”百里朚拿着她的宝剑,指了指剑柄上的刻字。 叶姑娘上前一步,一把抢回自己的宝剑,说道:“哼,今天我技不如人,你们想怎么处置我,随便你们吧,我要是皱一下眉头,我就不叫叶小小。” 说完,她闭着眼睛抬着头,一副像是要英勇就义的模样。 “叶小小,这名字倒是挺特别。”余重笑了笑说道。 忽然一阵衣袂带风的声音,叶小小以为余重真的跳下来要脱她的一副了,吓得闭紧了眼睛,全身僵硬在那里。 过了好一会儿,周围好像一点声音都没了,叶小小慢慢的睁开可眼睛,发现余重和百里朚早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她四周看了看,发现真的空无一人,脸上的表情竟然还有些失落。 “我说余少侠,你就这么放了叶姑娘呢,也不弄清楚她跟踪我们的原因啊。”百里朚一边走,一边问道。 “我看她应该没有恶意,而且我们应该会遇见她的。”余重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这样的预感,甚至还有一丝的期待。 两人很快回到了船上,拔锚起航,继续前行了。 岸上不远处,叶小小正目送着他们离开,脸上的表情却有一些复杂。 第一百七十八章 路施援手 镖船一路前行,接连两日,风平浪静,非常顺利的抵达了岳州。舒适的水陆到这里就结束了,镖队下了船,转了陆路。 岳州虽然不大,却是一处重要的内河港口城市,北面临江,西面是八百里云梦湖,地理位置极为重要。 见天色已晚,余重和百里朚决定今夜暂且在岳州住下,明日一早再出发。 走陆路镖,但凡遇见大的城镇,其实更需要事事小心。因为在这种地方往往鱼龙混杂,各种地方势力云集,一旦惹上麻烦,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镖队一路进城,找了个城里的老字号客栈住下。 投栈这也是有讲究的,走陆路镖免不了要打尖住店,讲的是“三不住”。 一不住新开的店,因为新店不知底细,倘若遇上个黑店,一不小心就落个人财两空。 二不住易主的店,老店如果突然换了东家,那必然是有原因的。在没有弄清楚之前,这种店也要敬而远之,怕的是易主之后,贼人下了圈套。所以镖队在初到陌生之地,一定会安排人先行探查清楚情况。 三不住娼店,所谓娼店便是将旅店和妓院合二为一的店,这种店自然是好人少,歹人多,更是不能住了。 找到了客栈,也不是就可以安心了。进店之后,还讲究“三要”。 第一,要在店内巡视一番,看看有无可疑的人,以防被人盯上。 第二,要在店外巡视一番,看看有无可疑的迹象,以防被人贴上。 第三,要在厨房巡视一番,看看有无人在厨下做手脚,以防被人下药。 只要有一点不对劲,镖队都会采取必要的防范措施。 百里朚把客栈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发现并无异常,这才放心了下来。毕竟这一路已经遇见了两拨人盯上了他们。 众人进了院,将镖车在院中停好,安排好值更的镖师,其他人便先行回屋休息了。镖师们休息的大房就临着院子,如果有什么意外情况,可以第一时间支援。 而余重和百里朚的房间在二楼,打开窗子,院子里的一切情况都尽收眼底,居高临下更是可以掌握院外的动静。 “我总觉得今夜不发生点什么,我心里都不太舒服。”百里朚倚着窗,看着院子里说道。 “你就是贱骨头,哪还有希望出事的呢?”余重回了一句。 “我就奇了怪了,货物清单我们也仔细检查过,虽然都是些值钱玩意儿,但是漕帮好歹也是江湖大帮,这点钱他们怎么会放在眼里呢。”百里朚说道。 “所以说这货里,恐怕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重要物品。”余重猜测道。 “你越这么说,我越想打开看看了,不要考验的我好奇心。”百里朚回道。 这时节的夜晚,已经着实有些凉了,即使是穿着厚厚的棉衣,开着窗户还是免不了有些寒意的。 余重和百里朚一边搓着手,一边从注意着院子里的动静。 突然从院子外面传来了一阵吵闹之声,他们两人站在二楼,刚好可以看见院外的事。貌似是几个喝醉酒的男子在调戏一个少女,污言秽语让人听了不禁十分生气。 百里朚看到这种事,气的脸都白了,他平生最恨欺负女人的登徒子。只见他拿起宝剑就要冲出去,却被余重一把拦住了。 “你要去干什么?”余重伸出手拦住他问道。 “这种情况你没看见吗,几个男人欺负一个弱质女流,简直是禽兽不如。”百里朚义愤填膺的说道。 “你就不怕是调虎离山吗。”余重提醒道。 那名被欺侮的女子求救声越来越大,院子里值更的镖师却不为所动。对于他们来说,只有一个职责,就是看守镖车,其他所有的事都与他们无关。 只是百里朚反而是有点坐不住了,虽然他也懂此事不该管,但是就是按捺不住自己行侠仗义的心。 “如果是真的,我们见死不救,岂不是和帮凶无异。”百里朚说道。 此时只看到那几个喝醉酒的男子,言语调戏还不够,竟然开始动手动脚了。百里朚再也忍不住了,拿起宝剑便从窗子飞了出去,纵身一跃挡在了少女的面前。 “哎,还是太年轻。”余重摇了摇头说道。不过他也知道,这几个喝醉了酒的小毛贼,不会是百里朚的对手。 果然,他三拳两脚就将这几个喝多了的家伙给打发走了。再看那名少女,衣衫不整的坐在地上抽泣着,他又连忙将自己身上的披风盖在了她的身上。 “姑娘,这大半夜的,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还是快回家吧。”百里朚蹲下好心的问道。 “我是从常乐镇来岳州寻亲的,谁知道到了才知道,亲人都已经得病亡故了。如今没有了投靠之处,又身无分文,想找一处可以容身的地方,却被这几个流氓遇上了,辛亏遇上了公子,奴家多谢公子搭救之恩。”少女跪在地上就要行大礼。 百里朚连忙将她扶起来说道:“这都是举手之劳,姑娘不用客气。” 见这少女身世可怜,百里朚便在客栈里给她安排了一间房,让她暂时休息一晚,待明天天亮了再想办法。 “你到是好心了,明天白天我看你打算怎么安排她。”余重似乎有点幸灾乐祸的说道。 第二天天一亮,众人收拾行装,便准备要上路了。谁知刚出院门,就见到那个少女坐在路边等着他们呢。 “姑娘,你怎么在这?”百里朚问道。 “公子,我已经无处可去了,不如您就收我当个丫鬟吧,我什么都能干,不要工钱,只求有两餐温饱。”少女不停的磕着头,梨花带雨地央求道。 昨晚夜色太黑,百里朚也没看清这姑娘的长相,现在这一看,到也是个别致的小美人胚子。 “姑娘,我们是走镖的,一路风餐露宿,十分辛苦,带上你恐怕多有不便。”百里朚回道。 “公子,我不怕辛苦,我只愿意一路跟着你,照顾你,请你一定要收下我。”看这样子,百里朚不答应,这姑娘是打算长跪不起了。 这情况,百里朚也没了主意,连忙向余重投来求助的目光。 “我早说了吧,你这下麻烦了。”余重一边偷着乐,一边数落道。 “好吧,那你跟着我们一起上路吧,不过我们这一路带着你确实不太方便。这样,常乐镇离岳州也不算太远,我们一路护送你到家,你看如何。”百里朚实在拗不过这姑娘,想出了个折中的主意。 这姑娘听到百里朚愿意带着她一起上路并且送她回家,立刻高兴的蹦了起来,头点的像鸡啄米似的。 镖队一路出了城,直往常乐镇而去。百里朚和这姑娘共乘一匹马,一路欢声笑语,好不快活。 但是余重骑着马,一直走在二人的身后,表情十分严肃。 一般走镖的时候,没有特别情况,最忌临时变更路线,这样有许多安排都要重新制定。 趁着队伍停下稍事歇息,余重找到负责引路的镖师,拿出了地图,商议了起来。 “原本我们一路往南,要往罗城去,不过既然要去常乐镇,我们在这里路线会开始稍稍往东南偏上一些。”镖师说道。 “这一条路上已经偏出了官道了,有没有什么问题?”余重指着地图问道。 “去常乐镇这一路虽然是条小路,倒也不算太难走,只是常乐镇这个地方……”镖师似乎有些疑虑。 “这个地方怎么了?”余重追问道。 “我听说常乐镇之前因为瘟疫,全镇的人都逃离了,已经荒废了,也许是传言有误吧。”镖师回道。 听到这里,余重不禁警觉了起来,他看向那名少女,此刻觉得她的一颦一笑,仿佛都带着一种奇怪的味道。 “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倒不如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余重心里暗道。 休息完毕,镖队继续前进,眼见即将日暮西山,大家终于赶到了常乐镇。只是奇怪的是,这里并不像镖师所说的,已经荒废了。反而是一个热闹的小镇,充满着一片祥和之气。 余重发现,进了镇子以后遇见的镇民,都是一副笑脸迎人。只是他们是的笑容,都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丝毫没有感情,看着有点怪瘆人的。 “百里大哥,谢谢你们一路护送我回来,前面就是我家了。”少女说道。 “我发现你们常乐镇的人好像都很开心一样,是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吗?”百里朚问道。 “嘿嘿,我们常乐镇的人都是这样天天都很开心的,所以才取了这个镇名呀。”少女也摆出了和镇民一模一样的笑容,看的余重心里一阵发怵。 他心里隐隐觉得,这个镇子不但有问题,而且是大问题。 这个镇子不大,没有客栈,镖队便在镇里的祠堂暂时安歇了下来,也只有这里还有些空屋子,能够住下他们这么多的人。 安置好镖车,百里朚便四处巡视了起来,看着祠堂上供奉着一大堆的牌位,一阵凉风吹过,他不由自主的打了几个冷战。 “我说,余兄,你觉不觉得这里有些诡异啊。”百里朚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颤悠悠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常乐小镇 “你别自己吓自己了。”余重说道。 他走上前去仔细观察了起来,发现每个牌位上都写着生卒年,有许多人去世的时候不过二三十岁,联想起镖师所说过这里发生过瘟疫,倒是可以解释这样的情况。 “你有没有觉得,这里的牌位都好像是新的?这里香火缭绕,牌位必然会被熏上一层黒油,比如你看最上面的那几排。”百里朚突然说道。 余重看了看,还真的是这样,除了最上面的几排一看就是多年以前便供奉上的牌位,其他的牌位看起来都应该是同一时间摆上去的。 而这些新牌位大多数都属于那些年纪轻轻就去世的人。 突然,百里朚大叫了一声,脸色非常难看的指着一块牌位,支支吾吾地说道:“余……余兄,你还记得……我们救下的那个姑娘叫什么吗?” “我记得好像是叫翠儿吧,怎么了?”余重回忆了一下,答道。 “你看看这块牌位……”百里朚说道。 余重走过去一看,只见这块牌位上写着翠儿的名字,而生卒年算下来,和他们所救的这个少女的年龄也很相仿。 “不会这么邪门吧!”余重也吓了一跳。 “我们救得到底是人是鬼……”百里朚说道。 “别胡说,这世界上哪来的鬼,你一路上跟人说说笑笑的,鬼会有体温吗?”余重回道。 “倒也是,那这个牌位究竟是怎么回事啊。”百里朚稍稍安心了一点。 虽然他们心中还有不少疑问,但本来他们就打算在这里住一宿便离去,也没有必要管太多闲事。两人巡视了一番,见没有别的问题,便回到歇息的房间里,和衣而睡了。 也不知怎么的,或许是这个地方实在有些诡异,让人睡得不太踏实。余重睡到半夜就惊醒了,他突然听见外面街道上仿佛有些声音。 “什么人,怎么半夜都不睡觉的嘛。”余重一边自言自语道,一边走出去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一出祠堂,他就看见许多镇民,正在往同一个方向走去。只是奇怪的是,这些镇民仿佛意识都不太清醒,眼神空洞,就像是一具具行尸走肉。 余重看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这些镇民到底要去哪里呢?他连忙偷偷跟了上去,最后发现镇民们都来到了一处广场,他便在广场外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观察起来。 镇民们排着队进入了广场,有一群奇装异服的人在那里站着,每一个镇民从他们面前路过的时候,他们都会对镇民的眼睛检查一番。 有的人会被他们拦下,然后进入广场上一个奇怪的小屋子,屋子上的烟囱还飘着一缕烟雾。而有的人则被检查后,好像因为不能进入到小屋子里,还很失望。 “你干嘛呢?”突然一只手从后面拍了一下余重。 “小点声。”余重头也没回地说道。以他如今的武功修为,如果能有人靠近他二十步以内,那代表他早就听出来这人是谁了。 “真没意思,还想吓唬吓唬你呢。”百里朚凑了过来说道。 此时百里朚也发现了广场内的情况,也觉得十分奇怪,并且他还注意到,来到这里的镇民都是清一色的男人。 大部分在被检查完以后,便沿着原路返回了。而那些获准进入到广场小屋子里的人,就再也没出来过。就这么一会儿都已经进去七八个人了,那间屋子怎么看也不像能塞下这么多人的样子。 而那间小屋子每进去一个人,过一会就会从烟囱中腾起一团浓浓的黑烟,过一会儿就又恢复如常。 有烟,证明那件屋子里有火。而这些人进去以后,腾起的那团黑烟又是什么原因呢?百里朚突然都不敢往下想了。 “我说余老大,那间屋子不会是在烧……”他咽了下口水,后半句楞是没说出来。 余重知道他要说什么,点了点头,说道:“我和你想的一样,不过究竟是怎么回事,光在这里看是看不出结果的,我们得去抓个舌头。” 显然,广场里那些奇装异服的人还是正常的,他们互相之间还会说话聊天,并且神情正常。 突然有一个人捂着肚子,一脸痛苦的跑出了广场。他找了个没人的角落,脱下裤子就蹲了下去,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之后,他的表情变得非常的舒畅,原来是拉肚子了。 当他解决完内急的问题,刚提好裤子,余重就从后面给了他一下,打的他眼冒金星,当场就晕了过去。 然后余重就像老鹰抓小鸡一样,夹着这人来见百里朚。 “你下手是不是太重了,半天还醒不了。”等了半天,见这人还不醒,百里朚都着急了。 “不会啊,我就是轻轻一掌啊,可能他太不经打了。”余重看着自己的手,比划了一下。 “这大半夜的,也没地儿找水啊。”突然,百里朚灵机一动,有了个主意。只见他脱下裤子,对着这人的脸,就尿了一泡。 别说,这方法还挺有用,这晕过去的人被尿一浇,没一会儿就醒了。 当他见到余重和百里朚的时候,正准备大喊救命,却发现一把冰凉的宝剑已经抵住了自己的咽喉,便不敢出声了。 “我问一句,你答一句,不然立刻取你性命,明白了没?”余重冷冷地说道。 那人连忙点头,看来也是个怕死的家伙。 “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余重问道。 “回……回大侠,我们是无常门的人,正在这里炼制丹药。”那人结结巴巴的回答道。 “你们可有首领,他在哪?你们来了多少人?”余重又厉声问道。 “我们的门主就在广场内的小屋内,为了炼制丹药,我们一共有两百多门徒遍布在常乐镇上。”他一五一十的回答着余重的提问。 “这些镇民都怎么了,为何他们都像僵尸一般毫无意识?”余重又问道。 “他们都是被我们培育出来的药引子,其实已经都是死人了。”他又回道。 听到这里,余重反手一掌又拍晕了这名无常门的门徒。仅仅问了几个问题,他和百里朚已经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你听过这个无常门吗?”余重问道。 百里朚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表示完全没听过。 “我还真知道一些……”这时余重突然想起来,他曾经在书上偶然看到过这三个字,当时还以为只是些奇谈怪论,没想到今夜真遇上了这般诡异的事。 无常门,这是一个非常古老的组织了,根据书上的记载已经存在了上千年之久。虽然历史悠久,但这可不是一个什么名门正派。 如果按照历朝历代官方的说法,这就是个邪教组织。据说无常门非常邪门,擅长养一种毒虫,这种毒虫从还是虫卵时便寄生入人体,在人体中只需要一天后可以孵化。 孵化后的幼虫带有毒性,被寄生的人便会立刻病倒,高烧不退,就如同疫症一般,药石无医。 然后毒虫便会顺着血液,一路钻进人的大脑,开始蚕食并且控制人的大脑,这段时间被寄生的宿主会陷入一个假死状态,毫无意识。 等再过上大概十日,毒虫完全控制了人的大脑,宿主便会苏醒过来。 虽然平日里他们与常人无异,能跑能跳能说话,但这时他们已经被毒虫所控制,只会听从无常门的指令行事。 但这还不是最邪门的,更邪门的还在后面。 毒虫在宿主的大脑中不但控制着人的思想,而且还在继续蚕食着人的大脑。所以宿主只会越来越不清醒,直到最终大脑被蚕食一空,完全失去主动意识,成为一具真正的行尸走肉。 这时宿主的眼睛会完全变成黑色,这代表毒虫培育成熟了。 传说无常门有一种邪功,练就以后可以延年益寿,功力大增,其需要的药引正是这种毒虫成熟后所练就的丹药。 但此丹要求甚高,只可以是在精壮的男子身上培养出来的毒虫,才能用来炼制丹药。总共需要雄虫和雌虫,各九九八十一只,炼制七七四十九天,方能成药。 这意味着总共需要一百六十二名男子用来培育毒虫,炼制方法就是直接把人投入丹炉,虽然这些人实际上此时已经死去了,但还是残忍的令人发指。 如此行事,也难怪无常门一直被历朝历代的官府定为邪教清剿。 “我滴个乖乖,这也太邪门了吧。”百里朚听完余重所说的这些关于无常门的事,被恶心都想吐了。 “没想到传说中的无常门真的存在,可怜这些镇民,都已经受了他们的迫害了。”余重咬牙切齿地说道。 此时再联想起常乐镇的事,这一切便对上号了。正是因为许多人中了毒虫,才会让人以为发生了瘟疫,那些没有中毒的人才匆匆离开了常乐镇。 所以余重日间向镖师打听常乐镇的消息时,他才会说这里发生了瘟疫并且已经荒废了。而祠堂那些牌位,想来便是已经离开的人们,给这些中毒的人立下的牌位。 第一百八十章 剿灭无常 可谁又能知道,这些人并未死去,而是变成了无常门控制下的僵尸。余重他们进常乐镇时,见到的人全是这些被控制的人,所以他们的笑容都如此奇怪。 “如果是这样,那翠儿……”百里朚突然想起了他们救下的少女。 余重眉头紧锁,点了点头。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是很显然,翠儿正是被毒虫控制,才将他们一行二十多人引到常乐镇来。 而镖队的人,俱是身强力壮的男人,用来培育新的毒虫再合适不过了。想到这里,两人背后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 幸好他们自进镇子以来处处小心,还没有用过镇子里的食物和水,要不然可能已经中了毒了。 “这个舌头怎么办?”百里朚看了一眼抓来的这名无常门的门徒,问道。 “若无必要,我也不想伤人性命。”余重回道。 两人将此人带回了祠堂,找了间屋子关了起来,并立刻召集了所有镖师,商议办法。 目前看来,常乐镇的镇民应该都已经被控制了,再加上两百多无常门的恶徒,他们面对的是起码数百名敌人。 虽然他们也可以连夜逃走,只是这么多人,还带着两大车货物,目标实在太大。 既然进了常乐镇,想出去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毕竟在无常门的眼里,他们这些培育毒虫的容器可是来之不易。 余重走出祠堂,悄悄到附近侦查了一番,发现镇子各个路口都有人把守,想要大摇大摆的走出去是不可能了。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这魔窟给捣了。”百里朚建议道。 “我们二十多人,对方有几百人,我们还得保护镖车,你莫不是在开玩笑。”余重差点被他给气笑了。 “嘿嘿,我可不是在跟你开玩笑。”百里朚神秘兮兮的笑道。 只见他转身跑到镖车上翻了半天,找出了一个沉甸甸的袋子,呼哧带喘的搬到了众人的面前。 “这是什么?”余重奇怪的问道。 百里朚打开袋子,里面装着许多黑色的球状物体,每一个都有拳头大小。 “嘿嘿,这是我们百里家的独门火器,火龙吐珠。出发时郑副镖头让我带上的,正好拿来试试威力。”百里朚回道。 火龙吐珠,这是三十年前封州大战,百里家为了抵抗北宁大军,特意研制出来的独门火器,小小的一颗便威力巨大。 不要小看这一颗拳头大小的火器,虽然它的体积小,并不能填充太多的黑**,但其内却暗藏了上百根钢针。 一旦爆炸,这些钢针将以极快的速度四射,足以杀伤几十步内的敌人。 当年在封州大战中,不知多少北宁人命丧此火器之下,伤亡惨重。当面对凶狠残忍的敌人,火龙吐珠是最合适不过的兵器。 “没想到你这次竟然带上了火龙吐珠。”余重也听说过这种火器的厉害,只是一直没有机缘见到。 “这里有一百颗,对付这些无常门的邪恶之徒,绰绰有余了。”百里朚说道。 余重思索了一会儿,说道:“这些无常门的人,心肠狠毒,用活人培养毒虫,罪大恶极,用火龙吐珠对付他们也不为过。只是这些镇民如果被他们控制,攻击我们,那可如何是好。” 虽然镇民们已经感染了毒虫,形同死人无异了,但是要让余重拿这么狠毒的火器去对付这些无辜的百姓,他也是于心不忍的。 眼见天就快要亮了,到了白天情况一定有变,他们还需要尽快定下应对之策。 “如果只是镇民们,倒还好说,即使被控制了,也都是些没有功夫的老百姓,以我们的人手应付起来应该没有问题。”百里朚说道。 “行,如果镇民攻击我们,我们大家就强行将他们制服,只要让其失去攻击能力就行,不要伤害他们。至于那些无常门的恶徒,我们就不用留手了。”余重目睹了广场上的事以后,愤慨不已。 百里朚连忙将一百颗火龙吐珠分发到了大家的手中,又找来了几根特别长的麻绳,以备不时之需。 天边微微开始发亮,镇子上却没有听见鸡鸣,就像一个死城一般寂静。 一大早,翠儿姑娘就和镇上的一些镇民来到了祠堂,他们带来了许多吃的喝的,说是要给余重和百里朚等人送行。 他们还是那副脸谱一样的笑容,看的让人不寒而栗。在他们的眼神中,余重和百里朚还看出了一些阴毒之色。 经历过昨夜的事,镖队上下也都有了防备,自然是不敢碰这些吃食的。 “百里大哥,你怎么不吃呀,莫非是瞧不起我们常乐镇的乡亲们。”翠儿眯着眼睛,微笑着埋怨道。 “哪里哪里,只是这起得早了,没什么食欲。”百里朚冲余重使了使眼色。 “动手!”余重大喝道。 几名埋伏好的镖师从房梁上跳了下来,他们手持着长绳,将所有镇民围在当中,用飞快的速度围着人群转了几圈,用力一收,将所有人紧紧地捆在了一起。 他们将长绳的两头,分别绑在了屋内两根粗大的柱子上,这一群镇民顿时动弹不得了。 “百里大哥,你们这是干什么?”翠儿着急的嘶吼道。 镖师们将镇民们送来的汤水统统打破,只见里面全是些不可名状的黑色虫卵,在地上一动一动的,极其恶心。 “不好意思了翠儿,你们的事我们已经全部知道了,但是我还是不忍心伤害你们,就先请你们在这里呆一会吧。”百里朚回道。 听到这话,翠儿和镇民们突然凶相毕露,哇呀呀的乱喊了起来。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你也该知道你们是逃不出去的,我劝你们还是老老实实的成为圣虫的容器,这样就能和我们一样享受快乐了。”翠儿恶狠狠的喊道。 “没想到他们已经被控制到了如此地步,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心智了,无常门的人真是太可恶了。”余重摇摇头感叹道。 “想来这些妇孺被毒虫控制以后,就是专门负责诱骗男人到此,让他们成为毒虫的培养容器。这次都怪我,要不是我一时意气用事救了人,也不至于陷大家于如此境地。”百里朚自我检讨道。 “算了,这事儿换了谁,恐怕都会上当,身为江湖儿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都是应该的,你就不用自责了,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剿灭了这个无常门,让他们不能再为祸人间。”余重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嗯,余老大你说的对。”百里朚点了点头。 此时,有数十名无常门的门徒,听见了祠堂这边镇民们大呼小叫的动静,凶神恶煞的聚集了过来,一场大战不可避免了。 镖师们此时已在祠堂外依托围墙埋伏了起来,只等敌人接近。这些无常门的门徒,各个面目狰狞,手拿利刃,看着就知道不是好人。 “三、二、一,扔!”百里朚喊着口令道。 二十多个火龙吐珠从天而降,落地开花。一阵耀眼的火光和剧烈的爆炸声过后,紧接着就是无数钢针迸射而出,一阵阵惨叫声传来。 攻向祠堂的几十名无常门的门徒,或死或伤,场面惨不忍睹,但是对于这些恶徒,本就不必有什么怜悯之心。 “走,去广场,为被毒虫侵害的百姓们报仇。”余重愤愤地说道。 二人留下了一半人手保护镖车,带着其余的人往镇子的广场杀了过去。此时镇内各处无常门的门徒也被爆炸声惊动了,开始集结了起来,喊杀着向余重等人围了过来。 “不要恋战,尽量用火龙吐珠解决,以免走脱了恶人。”余重喊道。 在强大的火龙吐珠的加持下,一路上无常门的人死伤惨重,毫无抵抗之力。很快,众人就杀到了广场。 此时,广场上小屋的烟囱还在冒着浓烟,大家才发现这里竟然聚集了许多的镇民,这种情况已经无法使用火龙吐珠了。 在无常门的控制下,这些镇民一起怪叫着向众人冲了过来。 “这下我们怎么办?”百里朚问道。 “尽量不要伤害镇民,我们先抓住敌首,问出解救办法。”余重喊道。 转眼间,镇民们便冲到了面前。这些人都是些精壮的男子,都有些力气,加上又不能伤害他们,大家都变得束手束脚,一时之间被缠住无法脱身。 见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余重和百里朚纵身一跃,跳出人群,直奔小屋而去。几十名无常门的门徒见状,连忙拔刀便围了过来。 广场周围无遮无挡,如果此时使用火龙吐珠,自己恐怕也有受伤的危险,这一关二人只有硬闯了。 两声剑鸣,长剑出鞘,少年豪侠,气贯长虹。两人手下无一合之敌,几十名乌合之众哪里抵挡得住他们,半柱香都没到,就被杀的死的死,逃的逃。 百里朚上前一脚踹开了小屋的门,冲了进去。谁知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屋内的情形,迎面而来就是一股刚猛的拳风,他下意识的抬手一掌。 “砰”的一声,两股气劲相冲,他竟被震的从屋里飞了出来。幸好余重从背后一把给他接住,才没有摔个大屁蹲。 第一百八十一章 无常无命 “你没事吧?”余重问道。 “没事,他奶奶的竟然敢偷袭我。”百里朚不服气的要再冲进去。 此时只见一名同样身着无常门服装的中年男子,从屋里走了出来。但他并不像其他的门徒一样那样凶神恶煞,反而身形瘦小,一脸文弱,看上去病恹恹的。 他双手负后,走路的时候脚几乎不沾地,显然轻功极高,刚刚将百里朚震飞的一拳看来就是他所发。 “想必你就是无常门的门主吧?”余重厉声问道。 中年男子并未答话,抬眼看了看广场的四周。他发现自己的手下竟然都已经全军覆没了,脸上竟也没有浮现出一丝一毫的感情,仿佛手下的死活跟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本座乃是无常门第三十六代门主,无命。看来这里的事,都是二位干的了。”男子冷冷的说道,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果然是个邪教,你连自己弟子的性命都毫不在乎。”百里朚呵斥道。 “哼,蝼蚁之命而已,为本座效命而死,是他们的荣光。”无命回道。 “快说,镇民们所中的毒虫可有解药,不老实的话,可别怪小爷不客气了。”百里朚剑指无命,愤愤地说道。 谁知无命并不在意,依旧面无表情的说道:“有和没有,对一个即将要死的人来说,重要吗?” 听他这话压根没把余重和百里朚放在眼里,加上刚刚被偷袭吃了个暗亏,百里朚此时已经是怒从心头起。 只听到他大喝一声,一道寒光直取无命。他这一剑意在试探,所以并未出尽全力,无命轻飘飘的身形一晃,轻松避过。 百里朚仿佛早已料到这一剑会刺空,凌空变招,手中长剑如一条银蛇,以奇特的角度又向无命攻去。 他在襄州这大半年,虽然镖局的生意一般,但是武功可是一点都没落下。他这一招变招,看似平平无奇,其实后招暗藏着无穷的变化。只要被这一招缠住,再好的武功也无法脱身。 无命仿佛看穿了他这一招的变化,并不正面迎敌。单脚踮地,原地旋转了一圈,竟凭空的消失了,这身法诡异的连一旁观战的余重都没有看清楚。 “小心上面。”余重大喊道。 只见无命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百里朚的头顶上,双手化掌,雷霆之势照着他的天灵盖而来。 百里朚听见了余重的提醒,也不抬头,顺势往前一个翻身,避开了这一掌。只听见“轰”的一声,大青石板的地面已经被一股强大的真气震碎了。 “呼,好险。”百里朚心中暗暗庆幸。他知道方才如果自己反应稍微迟缓一点,多做一个动作,便是生与死的区别。 看来这无命说要取他们的性命,并不是说说而已,单单就这一掌展示出来的内力,余重和百里朚两个人加起来都不是个儿。 只是这无命看起来也不过三四十岁,内力雄厚的有些匪夷所思。想必一定是曾经服下毒虫所炼制的丹药,才拥有了这一身的武功。 不过他也有劣势,那就是他手无寸铁。 百里朚看准了无命的这个劣势,突然发力,剑势暴涨幻化成无数的寒光,将无命笼罩在剑势之下。他故意和无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以尽其长剑的优势。 无命虽然仅凭一双肉掌应对,却无丝毫没有任何慌乱之意。他的身法极其诡异,邪乎的厉害,刚刚还在左边,一会又出现在了右边。 百里朚一味的意图压制住无命的身法,剑招逐渐开始变得不自然起来,明明是他在进攻,而看起来更像是无命在戏耍他。 他连续攻了几十招,却连无命的衣角都没有碰到。再这样下去,一定会因为内力不济而落败。 突然,无命抓住百里朚的一个破绽,左手两指轻轻敲在他的剑身上,一阵剧烈的震动顺着剑身传来,宝剑差点脱手而出。 紧接着无命右手一指,直奔百里朚的小腹。他这一招又快又狠,百里朚想要躲避,只有收剑后退,那样他就可以反守为攻,彻底掌握战斗的主动权。 但是接下来的事,完全出乎了无命的意料。 百里朚竟然对他这强劲的一招不躲不避,右手剑闪电般的一记突刺,攻向无命的前胸,一副要同归于尽的模样。 无命见状反而大惊失色,在他眼里其他人不过都是蝼蚁之辈,怎么能被蝼蚁所伤呢。他只好中途变招,向后掠却,避过了百里朚这不要命的一招。 “呼……”百里朚喘息着,趁这一个空档赶紧缓上几口气。 这就是百里家家传武学与众不同之处,因为对于镖师而言,镖主的委托比他们的生命更加重要。所以当面对敌人的时候,他们想的不是如何保全自己的生命,而是更有效的杀伤敌人。 如果能仅仅以受伤为代价,就换来对敌人的重创,这对镖师而言并不算亏本的买卖。 “混蛋,差一点就得手了。”百里朚心中暗骂道。 但无命的这一躲却暴露了他自己的弱点,那就是害怕受伤。此刻百里朚心中已经定下了破敌之策。 “看来不用我出手了。”余重也看出来了无命的弱点,他知道百里朚的剑法其实正是无命的克星。他一脚踢翻一个偷袭的敌人,继续作起了壁上观。 忽然百里朚大喝一声,身形暴涨,向无命攻了过去。他招招快如闪电,又破绽百出。可是无命偏偏不敢攻击他的破绽,只是一味闪躲,实在是因为他这些招数都是拼命的招数。 如果无命要攻击百里朚的破绽,势必也会吃上一剑,这种亏本买卖,他可不想做。 但此时百里朚已经占尽上风,如果无命只是一直躲避,最终他只会避无可避,还是会败于百里朚的剑下。 两人又缠斗了十几合,只见寒光一闪,一道血光,无命的手臂被划伤了一道口子。其实这不过是一点皮外伤,无命却像是经历了什么不敢置信的事,两眼惊恐的看着自己的伤口。 “血……”无命自言自语着,额头上青筋凸起,冷冽的寒光从眼中闪过。只见他一会大笑,一会沉默,表情狰狞,整个人好像疯了一般。 “喂,还打不打了,不打就赶紧把解药交出来。”百里朚大喊道。 只见无命从腰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一颗青色的药丸,一仰头吞了下去。只一会儿,他就不再躁狂,恢复了冷静。 “你吃的是什么,你不会把解药吞了吧,快给小爷吐出来。”百里朚见状就要冲上去。 “慢着!”余重一个纵身,拦住了百里朚。他隐隐感觉到,从无命的身上散发除了一种可怕的杀意。虽然他不知道无命刚刚吃下去的是什么,但是第六感告诉他,有点大事不妙了。 忽然,从无命的嗓子眼里挤出了一种难听的声音,有点像是刀剑在生锈的铁锅划来划去。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大,变成了一种痛苦的嘶吼,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渐渐地,无命的头发开始由黑色变成了白色,两眼充满血丝,脸上爆出了许多的青筋,皮肤就像被火烤了一样,变的焦黑。一个活生生的人,竟变成了一个仿佛刚从地狱归来的恶鬼。 只听见“砰”的一声,一股强大的真气突然从无命的身上爆发出来,他脚底的青石板竟顿时碎成了粉末。 “看来他刚吃下去的,便是用毒虫所炼制的药丸,所以此刻他突然功力大增,无法抑制住的真气在横冲直撞。”余重说道。 “这也太邪门了,这么快就炼好了,不是人数还不够吗?”百里朚回道。 “谁知道呢,我只知道现在我们两个人联手可能都未必打得过他了,还是小心点吧。”余重紧盯着无命说道。 虽然不知道无命吃下药丸后,功力究竟能强大到什么程度,但是在这等着肯定只是坐以待毙。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余重和百里朚对视一眼,两人腾空而起,两道剑光齐出。 反观无命,此时却没有任何反应,眼见两把宝剑就要洞穿他的身体,他依旧过不闪不避。 二人心中大喜,以为得手。谁知两把剑刺中无命的前胸,却像是碰到了铁板一样,震得二人虎口一阵发麻。无命那焦黑的皮肤竟然变得如同铠甲一样坚硬。 突然,无命双目圆睁,满是杀意。他嘶吼一声,双拳齐出。 两声闷响,余重和百里朚顿时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倒了地上,一人吐出一口鲜血。 “这是什么邪门的功夫,这还算是个人吗?”百里朚揉着自己的胸口,龇牙咧嘴的说道。 “没想到我的炎钧剑竟然都杀不了他,这下可不好办了。”余重抬手擦去嘴角的血丝,心有不甘地说道。 此时的无命,虽然功力大增,却已经变得不像个人了。他仿佛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嘴里不停的发出怪叫,一步步的向两人逼近而来。 余重和百里朚强撑着站了起来,刚刚中的这一拳,已经让他们受了不轻的内伤,真气损耗严重。此时若再和无命硬拼,简直是以卵击石。 他们究竟该怎么办呢? 第一百八十二章 败中求胜 “实在不行……用火龙吐珠吧。”百里朚摸了摸腰间的荷包说道。 “你看他那焦黑的皮肤,硬如铠甲,我的炎钧剑都无法刺穿,恐怕用上火龙吐珠倒霉的也是我们自己。”余重回道。 “总不能在这坐以待毙吧。”百里朚说道。 “任何武功都会有弱点,无命的这种邪功一定也有他的破绽所在,只是我们目前还没发现。一会我们尽量躲避,仔细观察,也许能发现什么呢。”这种时候,余重的话更像是一种自我安慰。 忽然,无命的身法暴涨,嘶吼着杀了过来。余重甚至还没有看清,无命的掌力就已经近在咫尺了。若不是他的三一身法同样快如闪电,这一掌就可以要了他半条命。 百里朚见状挺剑前来支援,只是无命如今刀剑不侵,方才那种大开大合的打法吃亏的肯定是自己,已经是行不通了。如今之计,只能两人联手应敌,再寻机找出无命魔功的破绽。 “好久没有联手御敌了,让这怪物知道知道我们的厉害。”百里朚大喊道。 两人振奋精神,双剑犹如双龙出海,气势惊人。他们一个攻上路,一个攻下盘。一个攻左,一个功右,配合默契犹如一体同心。 普通人互相配合,最多能增加一倍的战力。而余重和百里朚他们自幼便经常一起练剑,互相了解彼此的长短之处,每当一人有失,另一人能迅速补上,如此配合起来战力则是数倍的增长。 而无命因为吃了丹药,魔功大增,以一敌二也丝毫不落下风。又仗着浑身上下刀枪不入,对二人的进攻也是视若无睹,一双铁掌威力惊人,凡所击中之处无不灰飞烟灭。 不过虽然余重和百里朚联手能缠斗一时,奈何两人身上带着内伤,终归会有体力不济的时候,继续这样消耗下去,迟早还是要落败。 三人战在一起,转眼百招已过,眼见余重二人的身形开始变得愈发迟疑,很多攻击都只是堪堪避过。而无命却实力分毫未减,反而杀气愈盛。 无命显然也看出了他们二人体力消耗严重,内力不济。突然一掌逼退余重,另一掌以雷霆万钧之势,拍向百里朚。 这一掌虽然快,换做平时却并不是避不开。奈何百里朚此时已是强弩之末,虽然想闪避,却两腿发软,无法做出反应,只好挺剑护住前胸。 只听着一声脆响,他手中宝剑竟断作两截,前胸也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掌。当下整个人飞了出去,竟将一棵大腿般粗的树给撞断了,可见这一掌力道之强。 “百里,你没事吧。”余重担心的喊道。 “没事!”百里朚拍了拍身上的土,仿佛真的没事一般,又站了起来。 谁知道他刚站起来,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人又晃晃悠悠的倒了下去。好在有宝剑和树替他卸了一部分的力道,否则这一掌全吃下去,恐怕不死也要残废了。 百里朚瘫在地上,喘着粗气,脸色惨白。他运起真气,发现经脉畅通,为伤及五脏,只是这一掌下去,内伤更加严重了,一时半会恐怕是站不起来了。 看见他还能运气疗伤,余重心中知道应无大碍,遂全神贯注应对无命接下来的攻势,只是此刻少了百里朚,他一个人对敌恐怕会更加吃力,还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谁知无命见百里朚中了这一掌,竟然还能活着,又怪叫着想对他下狠手,一纵身直奔他而去。 只见余重左手捻着剑诀,催动真气,两脚一踮如闪电一般追上前去。手中炎钧,剑势暴涨,化作万道金光射向无命。 只见无数道剑气将无命身上的衣服撕得粉碎,却未伤他分毫。 “咯咯咯……”无命发出恐怖诡异的笑声,就像一个被烧焦的僵尸一般,让人忍不住的想作呕。 刚这一招,余重原本就所剩不多的真气,再一次消耗极大,还没等他喘上一口气,只听得忽的一声,掌风已至。 “砰”的一声,无命这一掌又击空了,他自信这一招避无可避,但是余重偏偏就避开了。 半空中突然响起一声龙吟,一道金色剑气从天而降。 谁知无命一双铁掌抬过头顶,硬接下了余重这泰山压顶般的一招。这一招势大力沉,无命的双脚足足往地里陷入了三寸。 炎钧剑和无命铁掌相拼,发出吱吱的响声,却还是无法伤到无命。只见他怪叫一声,用内力一顶,便将余重顶了回去。 余重在空中一记飘逸的翻身落地,嘴角却露出一丝微笑。虽然刚刚这一招并未得手,他却看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 那就是无命腋下的皮肤并未变色,想来这便是他魔功的罩门所在,不过究竟是否有效,他还需要证明一下。 突然,余重闭上了眼睛。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和脉搏的声音,听见了草木呼吸的声音,听见了风儿私语的声音。 “三三归一,无妄无我,大道至简,臻于化境。” 在一旁的百里朚这时候反而急了,以为余重这是放弃了,殊不知他已经进入了三一剑法最高的境界,人、剑、意、灵,已然归一。 无命见状,也不明所以,一声怪叫扑了上来,双掌破风,如猛虎下山。眼见即将命中,余重竟凭空消失,只在原地留下残影。 “我的天……这是什么功夫。”百里朚惊叹一声,一脸愕然。 紧接着又是当空一声剑鸣,炎钧剑又从无命的头顶袭来。他又一次抬掌硬接,谁知刚接触到剑身的那一刻,他的铁掌又落空了,又是一道残影。 接连十几招,余重全都是从空中出招,他已经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一旁的百里朚已然眼花缭乱,根本看不清他的真身究竟在哪。 当然,除了无命。他一身魔攻加持,虽然余重三一剑法之精妙,世间罕有,却被他一一接下。 但余重的目的却并不在此,他知道,以无命现在的功力,即使他父亲余梅雪前来,恐怕也突破不了他的一双铁掌。 “咯咯咯……”无命的怪笑就像从嗓子里挤出来的一般难听。他仿佛是在嘲笑,嘲笑余重二人即使使尽浑身解数,都无法奈何于他。 余重不为所动,又是剑一凌空而至,无命自然是抬掌相迎。 一声剑鸣过后,两人各自站定,一滴黑血从炎钧剑的剑刃上滴下。 无命发出嘶嘶的怪声,一脸惊恐,仿佛不敢相信刚刚这一瞬间所发生的事。 原来就在刚刚那一刹那,余重凌空变招,这一次他并没有消失,竟是在空中转了个身,炎钧剑直奔无命的腋下而去。 他之前的十几招都是为了这一剑做的铺垫,为的是让无命产生一个刻板的印象,以为他每一剑击出都会消失,转为下一个攻击方向。 而他这一剑偏偏没有消失,无命完全没有想到,虽然仗着魔功的身法进行了回避,但还是被炎钧剑划伤了腋下的皮肤。 “果然,腋下就是他魔功的命门所在,接下来我只要全力进攻他的命门,一定能找到机会。”余重心中暗道。 无命见自己魔功已成,竟然还会受伤,顿时发起了狂,恐怖的怪叫声响彻广场,疯了一样扑向余重。 只见他的身形更快,掌力更猛了,俨然是尽全力要置余重于死地。 两人在广场中的战斗,犹如一道黑色的闪电和一道金色的闪电,不断的在空中交错,发出碰撞的声音。 突然,空中传来一阵可怕而又凄惨的叫声,两道闪电落在了地面上,两人相隔数十步之远对峙着。 但是无命的右臂竟然被齐肩削去了,黑色的血喷涌而出,他惨烈的叫声震的人耳膜都隐隐发痛。 余重的身形晃了晃,一口鲜血喷出,腿一软,单膝跪在了地上,他用炎钧剑支撑着自己才没有倒下。 就在刚刚的一瞬间,余重利用无命腋下的命门,削去了他的右臂,但自己也吃了无命全力的一掌,受了严重的内伤,一时半会是没有再动武的能力了。 谁知无命断了一臂,血流了一地,竟然还能动,他怪叫着,一步一步向余重走了过来。 “混蛋。”余重想强撑着起身,却始终都是徒劳。而百里朚此时也是瘫在地上,帮不上半点忙。 眼见无命慢慢的靠近了余重,他身后拖着了一条长长的黑色血迹。 “咯咯咯……”无命嘴中挤出难听的怪笑,慢慢举起了自己的左手。 余重怒睁着双眼,紧盯着无命,即使命在旦夕,他也不打算就此服输。 “老大……”百里朚趴在地上,拼了命想往余重那里爬去,但却有心无力,眼看无命的铁掌就要落下。 “咯……咯……咯” 无命发出的怪笑声突然断了,他怒目圆睁,脸上的表情都变了形,铁掌也停在了半空中。 这一掌终究是没有落下来,伴随着一声闷响,无命重重的倒了下去,再也没有起来。 百里朚趴在地上长呼一口气,累的再也爬不动了。余重也终于支撑不住了,在他倒下去之前,他恍惚间看见一群人一路小跑了过来。 第一百八十三章 佳人翩翩 “总镖头,余少侠,你们快醒醒。” 镖师们好不容易制服了围攻他们的镇民们,赶了过来。 “百里,你还好吧。”余重苏醒了过来,用微弱的声音问道旁边的百里朚。 “放心,死不了。”百里朚苦笑着回道。 “解药……快帮镇民们找解药。”余重突然想起这件重要的事。 只见镖师们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无常门门徒上来,踢了一脚,他噗通的一声就跪下了。 “各位英雄,饶命啊,我也是一时误入歧途,才入了这邪教,求各位一定要饶我一命啊,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他不停的磕着头求饶道。 “谁要杀你了,你快说,这毒虫可有解药?”余重强撑着问道。 “不瞒这位英雄,毒虫是无常门的不传之秘,并无解药,不过在广场小屋内有一个木盒,里面放着毒虫的母虫,门主都是通过它来控制镇民的思想,你们只需要破坏掉这只母虫,在镇民们脑中的毒虫便自会死去,他们也可以恢复神智了。不过……”这门徒话说了一半。 “不过什么?”百里朚此时已经恢复了些元气,站起身来问道。 “不过……被毒虫噬咬较轻的人,日后还能正常生活,只是会偶发性的头疼,较为严重的人,恐怕已经没得救了。”门徒接着说道。 在场的众人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安静了下来,沮丧不已。 “让他走吧。”余重心情沉重的说道。 “多谢英雄,多谢英雄!”他连滚带爬的感谢着,一溜烟的跑了。 当务之急,是先破坏母虫。镖师们冲进广场内的小屋,破坏了里面的炼丹炉,拿出了小木盒。 “就是这个罪恶的玩意一直在迫害镇民!”百里朚拿起木盒,重重的摔在地上。 “啪”的一声,木盒四分五裂,甩出来一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毒虫,在地上蠕动着。 百里朚啐了一口,一脚踩了下去碾了几下,母虫被碾成了一摊黑色的血水。 再看广场上那些被绑住的镇民,突然之间就恢复了神智,面面相觑,仿佛对发生的事情都一无所知。 天空中突然就飘起了雪花,仿佛要用自己的洁白,掩盖住这大地的罪恶。 翌日。常乐镇镇口聚集了黑压压的人群,所有的人都来为镖队送行,感谢他们的救命之恩。 “百里大哥,以后再路过常乐镇,记得来看我!”翠儿看着救了自己两次的恩人,脸色羞红。 “放心吧,翠儿妹妹,哥一定来看你。”百里朚拍着胸脯答应道。 众人依依惜别,踏上了继续前进的路。送行的镇民们渐渐变成了一个个的黑影,只看见翠儿手上那高高挥舞的红色手绢在随风飘扬。 余重和百里朚因为昨日的激战,元气损伤严重,内伤也需要时间慢慢调养,不再适合骑马,镇民们连夜给他俩赶工做了辆马车,让他们一路乘坐。 “怎么,舍不得翠儿姑娘了?”余重看见百里朚的眼睛一直看着镇口,便拿他开涮。 “胡说什么呢,我这是为镇民们以后的生活担忧。”百里朚连忙掩饰道。 “放心吧,之后附近的县衙会派人过来帮助镇民重新生活,逃离的镇民也会逐渐回来,常乐镇会恢复如常的。”余重拍拍他肩膀,宽慰道。 “咱俩现在成了俩伤员,你说这路上要是再遇见劫镖的可怎么办,哈哈哈。”百里朚开玩笑道。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一语成谶,镖队从常乐镇出来,走了没多远就是林公山。在山脚下,他们果然碰见了一伙剪径的强盗。 这伙强盗足足有上百号人,在林公山盘踞已久,日常就干着抢劫来往商队的营生。仗着山势险峻,地形复杂,官府进剿,他们就往山沟里猫上几天,风头过了就又出来作乱,早已成了地方一害。 要是换做平时,这一百来号人让他们两人来对付也就是一炷香的功夫。只是今日二人重伤未愈,别说动手了,上下马车都得让人搀扶着点。 这真是一波方平,一波又起。两伙人顿时就混战在了一起,现场乱成了一锅粥。余重和百里朚也帮不上忙,只能坐在马车上干着急。 忽然一个倩影飞入战阵,一件浅绿色的披风随风飘逸,一把长剑寒芒四射,手下强盗无一合之敌。见碰上了硬茬子,匪首一记唿哨,强盗们如惊弓之鸟,消失在了密林大山之中。 “哎,余老大,你看看这是谁。”百里朚冲余重眨眨眼睛,一脸坏笑。 余重定睛一看,来人竟是曾经跟踪他们的叶小小。 “多谢小小姑娘相助之恩,我们两人身上有伤,不便行礼,还望小小姑娘见谅。”余重在车上抱了个拳,说道。 “你们俩受伤了?”叶小小眨着那一汪清水般清澈的眼睛,忽闪忽闪的说道。 “不瞒姑娘,我们俩受了很重的内伤,所以就连这小小的强人都奈何不了。”余重摇摇头,苦笑了一下。 “嗯,那看来,我可以借这个机会,报日前的夺剑之仇啦。”叶小小嫣然一笑,突然一纵身,跳上了马车。 “喂,叶姑娘,你想干嘛,男女授受不亲啊。”百里朚吓得连忙往后面挪了一挪,大声说道。 “今日不是我,你们都要被强盗掳去做人肉包子了,你们说,我是不是对你们有恩。”叶小小凑上来问道,她的鼻尖都快贴到余重的脸上了。 她呵气如兰,余重一时间竟也心脏砰砰的乱跳了起来。 “多谢……谢谢小小姑娘,日前确实是我们俩多有失礼,还望小小姑娘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们计较。”余重紧张的都结巴了,连忙道歉。 “那好吧,本姑娘通知你们,现在我要和你们一起上路。”说完,叶小小坐在车上就不动了。 “余老大,叶姑娘这刁蛮劲儿,比你们家飞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百里朚偷偷在一边说道。 “你说什么呢,再说我坏话,小心我一脚给你踢下车去。”叶小小柳眉一挑,冷冷地说道。 百里朚吓得吐了吐舌头,连忙闭嘴了,他知道叶小小肯定能说到做到,自己现在重伤未愈,可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 虽然不知道叶小小有什么目的,但显然她也没什么恶意。三人便一起乘着马车,随镖队继续前行。 三个人挤在狭小的马车里,刚开始,气氛略显尴尬。 “小小姑娘,我观你使的剑法也属上乘,不知师承何门何派啊。”余重首先打开了话匣子。 叶小小头一扭,并不作答。 “我的余大公子,你就别问啦,兴许不知道是什么乡下武馆随便教的呢。”百里朚在一旁靠着车厢,翘着二郎腿说道。 “呸,我的师傅说出来吓你一跳。”叶小小忍不住回了一句。 “哟,能吓着小爷我的人,恐怕还没出生嘞,你到是说来听听啊。”百里朚眯着眼睛,满不在乎的回道。 “小混蛋你听好了,我的师傅就是净山派的静逸师太。”叶小小被百里朚连激了几句,忍不住还是说了出来。 说完,她一脸骄傲的仰着头,看着他们两个。 净山派,三山剑派之一,静逸师太是这一代的掌门师太,武功深不可测,也难怪叶小小的武功路数俨然一副大家风范。 “原来是净山派的静逸师太的高足,失敬失敬。”余重说道。 “哼,知道怕了吧,你们这一趟镖是要前往靖江府吗?”见到余重态度如此谦逊,叶小小的语气也缓和了一些。 “正是,小小姑娘好像对我们这一趟镖颇有兴趣啊。”余重试探了一句。 “咳……也没有,我是见你们二人都受了伤,替你们担心这路上的安全。”叶小小模棱两可的回道。 “那你一路保护我们去靖江府好了。”百里朚插了一句嘴。 叶小小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欣喜,又转眼消失不见了。 见她这样的态度,余重心中已经有了数。 “我可是很贵的,请我可是得出大价钱的。”叶小小还端起了架子。 三人就这样一路闲聊,一天的光景很快就过去了。 干镖局行的,为了早日将镖货送到,风餐露宿都是很正常的事,如无必要经常过城不入,因为有的时候城里未必就比野外更安全。 “小小姑娘,夜晚寒冷,想来你也没带御寒的衣物吧。”余重一边说着,将一件自己的棉服外套,披在了叶小小的身上。 “多谢余公子。”叶小小一抬头,脸颊一热,连忙避开了余重的眼神。 “小小姑娘孤身下山,闯荡江湖,一路跟着我们,想必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余重坐到她身边,说道。 “没……没有。”叶小小往旁边挪了挪,轻声回道。 “是不是与我们保下的这趟镖有关?”自从接下了这趟镖,他们遇见的事一件比一件奇怪,所以余重也料定叶小小的目标,也是这趟镖。 叶小小沉默不语,人却显得很紧张。余重知道,自己说中了。 “其实我们也对这一趟镖充满了疑问,所以我们才想亲自去靖江府,弄清楚这件事的个中缘由。”余重接着说道。 第一百八十四章 究根问底 面对余重的问题,叶小小咬着嘴唇,看着摇曳的篝火,仿佛内心正在犹豫着什么。 见她沉默不语,余重便自说自话,讲起了一段江湖中的往事,这件事是镖队临行时,他从郑雄那里听来的。 这件事还要从五年前,在三大世家的号召下,各路武林豪杰合力剿灭魔教之事说起。 自古以来,正邪冲突似乎是江湖中永远的主题。魔教数百年间与正道人士发生的争斗亦是数不胜数,在正道人士不断地打压下,魔教一直偏安一隅,不敢越雷池一步。 直至魔教教主之位,传到一个百年难见的武学奇才,古煜的手中。正邪力量的天秤,开始慢慢的倾斜了。 他武功盖世,集历代魔教教主神功于一身,所向披靡。 他智勇兼备,收服人心,终结了数十年来魔教的利益纠葛和内讧。 在他的带领下,魔教势力日盛,短短数年便统一了黑道,已有与正派势力分庭抗礼之势。 很快,正邪的矛盾便爆发了,一场大战爆发。 为了击败他,正派豪杰轮番上阵,车轮战了三天三夜,一代魔君终因真气耗尽而亡。魔教也因此分崩离析,就此消亡。 谁知魔教虽灭,关于他们的传说,却从未停止过。 大战结束的第二天,江湖上便开始流传一个说法。 魔教总坛密室中隐藏了他们积累了数百年的奇珍异宝,谁拥有了它便富可敌国,其中更是有一本古煜亲手编撰,集魔教神功大成的武功秘籍,谁若得到了它更是可以天下无敌。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在大战结束后一起消失了,但是所有魔教的高手都在那一战中消耗殆尽,又有谁能在正派人士的重重包围下,转移这些财宝呢? 一时间,流言四起。有人说,魔教的右护法轩辕子活了下来,就是他带走了财宝和武功秘籍。 还有人说,是正派人士中有人私吞了财宝,矛头直指靖江府的濮家,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不过这种谣言因为没有证据,后来也就不攻自破了。 事到如今,这些事也就成了一个谜团。但是就在半月前,靖江府濮家的家主濮炎突然遇害。要知道,以他的武功,武林中能和他过上几招的人不超过五个,更别说杀他了。 突然就开始有人传说,是魔教又回来报仇了。当年正派围攻魔教,正是濮家率先提议的。 一时之间,武林正派人人自危,纷纷开始介入此事。经查得知,襄州府的孟超贤,似与魔教有关。所以在这种时候,他委托了一批镖货,让百里镖局送往靖江府濮家,便引起了整个江湖的注意。 而孟超贤自己,在交付镖货以后,便如人间蒸发一般失踪了,这便更加令人生疑了。所以余重他们一出襄州没多远,就遇上了漕帮劫镖的事。 叶小小在听了余重描述的这段故事以后,娇弱的身体微微的抖了一下,似乎有所触动。 “不知道听完我说的这段故事,小小姑娘有何感想?”余重问道。 “余公子说的没错,我正是为了你们运送的镖货而来,只不过我不是来劫镖的,我是奉家师之命,前来调查魔教的事的,你们还没走出城门,我就已经去了孟超贤家查访,结果空无一人。”叶小小终于一吐真言。 “所以你就跟上了我们?”余重反问道。 “是的,孟超贤失踪,更证明了他是做贼心虚,而如今唯一的线索就在你们押送的这一趟镖上了,他既然要将这些货物发往靖江府,一定有他的目的,只是我目前还没想通。”叶小小说道。 “多谢小小姑娘坦诚相告,如此看来,我们的目的都是一致的,那就是揭开隐藏在此事背后的真相。”余重回道。 “哼,若不是看你俩现在深受重伤,像两个废人一样,我才不与你们一起同行。”叶小小冷哼了一声。 “哈哈,那这一路上看来要靠叶女侠保护我们了。”余重笑着说道。 看着他一脸真诚的模样,叶小小也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第二天天一亮,众人便继续前行了。 “你们俩昨夜在帐篷外说什么呢,有说有笑的,吵得我的都没睡好。”百里朚偷偷打听道。 “车里就咱们三个人,你当我听不见呢?”叶小小白了他一眼。 “小小姑娘是自己人,你以后有什么话大大方方的说,不用这样畏畏缩缩的。”余重也说道。 “咦喂,你们俩什么时候穿起一条裤子了,我是不是该下车给你俩腾腾地方啊。”百里朚调侃道。 叶小小刚欲发作,突然镖队停了下来,三人连忙下车查看情况,只见正前方有一队人拦住了众人的去路。 “什么人,大白天的在官道上也敢拦路,我看是活腻了。”百里朚骂骂咧咧地说道。 “没事,他们应该没有恶意。”余重摆摆手,示意大家把兵器收起来。 余重走上前去,只见来人竟一齐向他抱拳行了个礼。 只听为首的一人说道:“余少侠,敝帮林帮主驾临新州府,邀您进城一叙,特遣我等出城十里迎接护送。” “多谢红帮的各位弟兄,既然林帮主盛情邀请,我们岂有不去之理,那就劳烦各位弟兄带路了。”余重回道。 原来这队人竟是红帮帮主林辉的亲信,以红帮的消息之灵通,知道余重的行踪并不奇怪,只是如此大费周章的来邀请他们进城,恐怕不仅仅只是叙旧这么简单。 余重等人转身回到车上,跟随红帮的弟子,一路往新州府出发。 “你到底是什么人,红帮的人为何对你毕恭毕敬的,你和林辉是什么关系?”叶小小连珠炮一般地问道。 “你俩昨天聊了一夜,你还不知道他是谁啊?”百里朚惊诧道。 “我只知道他姓余啊,他不是你们镖局的镖头吗?”叶小小奇怪道,一脸迷茫。 “我镖局里的镖师要是武功能有他一半好,我也就不用亲自出来了。”百里朚挠挠头,笑道。 “你武功这么高,又姓余……难不成你是姜州余家的……”叶小小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一般说道。 “叶姑娘,你可算是开窍了。”百里朚说道。 “你早说嘛,我那天还跟你动手……我真是太傻了。”叶小小一脸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哈哈,武功再高,如今也要靠小小姑娘保护呢。”余重回道。 “嗯!”叶小小点点头,突然眼神变得温柔起来,看着余重心里发毛。 老话说得好,美人爱英雄。这叶小小自下山以来,一路听说了不少余重的事迹,早就想一睹这位少年豪侠的风采了。 她身为净山派静怡师太的得意弟子,一向自视甚高,谁料那日被余重一招就打落长剑,本来心中还有怨气。 如今知道了余重竟然是自己一直所仰慕的人,而他竟然又生的如此俊俏,一时之间竟然动了心。 江湖儿女,快意恩仇。叶小小虽是一介女流,性格却敢爱敢恨。她一改之前冷言冷语的态度,突然就热情了起来,一路上围着余重问这问那的。 没多久,镖队随着红帮弟子,进入了新州府。这里是荆楚南路的治所,热闹程度完全不输给襄州府。 林辉在红帮新州分堂,摆下酒席,已经等待多时了。 “余老弟,虎啸山庄一别,不觉都大半年了,听说这段时间你又有很多奇遇,今天你可要好好的跟我聊聊,咱们不醉不归。”林辉见余重等人进门,连忙出来相迎。 “多谢林帮主记挂着小弟,令狐老帮主可还好。”余重回道。 “哈哈,他老人家退隐江湖,悠然自得,红帮大小事务交给我,可是把我给累坏了。”林辉大笑道。 两人勾肩搭背的,一起从外堂走到内堂,不停地寒暄问好。 “这位想来就是威名赫赫的百里镖局的少总镖头,百里朚老弟吧。”林辉问道。 “正是小弟我,嘿嘿,见过林帮主。”百里朚性格直爽,也不认生。 “这位是?”林辉见到叶小小,不禁问道。 叶小小这一路都傻傻的盯着余重看,眼睛里都没有旁人,也没听见林辉的这句话,余重连忙将小小介绍了一番。 林辉却坏笑的悄悄在他耳边说道:“余老弟,我看这小小姑娘好像对你……你这样不怕白庄主吃醋啊。” “你说到哪去了。”余重脸色一红,慌慌张张的就赶紧转移话题。 叶小小在一旁也没听见,还是那样双目含春的看着余重。 “完蛋,又一个傻了的。小爷我这么帅怎么就没有女人看上呢?”百里朚在一旁不停的摇头感叹道。 “哈哈哈,百里老弟也是少年俊杰,何愁没有红颜知己。”林辉笑道。 众人一番客气,几杯酒下肚,余重率先进入了正题。 “林帮主,你应该也知道我和百里朚此行的目的,您特意请我来新州府相见,是不是有什么要事?”余重问道。 听到这话,林辉的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余老弟所言不假,我找你们来,确实是有要事要谈。” 第一百八十五章 端倪初现 林辉吩咐左右退下,在场只剩下了他们四人,气氛顿时变得有一些微妙。 “在座的都是自己人,我便有话直说了,你们可知道这批镖为什么引起了江湖上诸多势力的关注吗?”林辉开门见山道。 “是因为这事情与魔教和靖江府濮家有关系吗?”余重说道。 只见林辉点点头,回道:“这只是其一,仅仅与魔教或者濮家有关,还不至于有如此大的影响。我听说你们刚出襄州,就遇上了漕帮的人?” 余重点了点头。 “经过我们红帮的深入查证,可以确定,孟超贤正是五年前大战中侥幸逃脱的魔教护法轩辕子。”林辉的语气十分的笃定。 其实对于这个消息,众人倒是有一定的心理准备,只是接下来他们要听到的事,远比这个要震惊的多。 靖江府濮家,魔教护法轩辕子。乍听起来,一正一邪,任谁也不会想的出,他们之间会有什么关系。 五年前,正邪决战。轩辕子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从那场覆灭之战中侥幸活了下来,而且还顺利的从正派人士的眼皮子底下逃脱了。 事后正派人士搜遍整个魔教总坛,也没有找到古煜留下的魔教秘宝和魔功秘典的线索。 魔教秘宝和魔功秘典,得之便可统一江湖黑道势力。如今五年过去了,并没相关的消息在江湖上流传。 而轩辕子从大战中逃脱后,化名孟超贤,成为了襄州城里首屈一指的富豪。这代表他一定与魔教秘宝有关。 直到半月前,濮家老大濮炎突然遇害身亡,江湖震动。他的死状极惨,不但七孔流血,而且经脉尽断,就连五脏六腑都被震碎,显然是死于内功至刚至强人之手。 而这便是这件事最不可思议之处。 五大世家,武功各有千秋。贺兰家以刀法闻名天下,中孟世家和姜州余家以剑法独步武林,无庸世家一条钢鞭冠绝江湖。 靖江府濮家独树一帜,以内功和拳法名震一时。身为濮家的当代家主,濮炎虽不是历代最强,却也绝非泛泛之辈,想在内功上胜其一筹,没有几十年功力是不可能办到的。 而上一个有如此内功修为的人,正是魔教教主古煜。当年死于古煜手下之人,皆是这般惨状。所以当濮炎遇害的消息传来,江湖中人纷纷传言,魔功再现江湖,魔教卷土重来。 “所以我大胆猜测,轩辕子隐姓埋名的这五年,其实是在修炼古煜当年留下的魔功秘典,如今魔功大成,他便想再兴魔教,血洗江湖。”林辉说道。 “若孟超贤便是轩辕子,他修成魔功,杀害了濮炎,却又为什么委托我们押送这么一批贵重的镖货前往濮家呢?这其中有什么联系吗?”百里朚听了这些事,反而越来越糊涂了。 “这恐怕只能打开镖车,详细查验里面的货物,看看有没有线索了。”林辉回道。 “不瞒林帮主,在临行前我们便仔细查验过货物,并无可疑之处,会不会问题不在镖货本身。”余重说道。 “魔教重出江湖,这件事已经惊动了各大门派和帮派,我有一个建议,不如你们把这趟镖货交给我们红帮,由我们来查出事情的真相,这样你们也能从此事中抽身。”林辉说道。 还没等余重说话,百里朚便接过了话来说道:“林帮主,我能理解你的好意,不过我们干镖局行的,无论货主身份是什么,安全准时的将镖货送到,这才是我们的分内之事。” “百里朚的话虽然直接,但是不无道理,林帮主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多谢你将事情的原委告知我们,这样后续在遇见麻烦我们也好有的放矢。”余重回道。 见他们的态度如此坚定,林辉叹了口气,说道:“既然二位贤弟如此坚决,我也不便勉强,只是此去靖江府路途遥远,我红帮虽然是天下第一大帮,却也有力所未及之处,二位贤弟还要小心。” 离开红帮分堂,余重一路都在思索着。林辉显然没有将话说尽,他还隐藏了一些不想让他们知道的事。 无论林辉和余重的关系再亲近,他也是一帮之主,首先要考虑的一定是本帮的利益,所以他提出的建议也一定不是全为余重等人考虑的。 如今这趟镖已然惊动了整个江湖,那是什么原因,让林辉甘冒着和整个江湖作对的风险,也想从余重等人手中得到这趟镖货呢? 虽然从林辉嘴里得知了不少的消息,可是余重却发现,整件事却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 “今日天色也不早了,不如今天在新州府休息一夜,明天再上路吧,我们先去找个落脚的地方。”百里朚说道。 “这漕帮用武的,红帮用文的,都想得到我们手上的这趟镖,难道真的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秘密?”余重自言自语地说道。 “你们真的没有听说那个传言么……”叶小小突然说道。 看到二人疑惑的眼神,叶小小知道,他俩是真不知道,于是继续说了下去。 “江湖上最近都在传言,有一趟由襄州府前往靖江府的镖,其中隐藏着魔教秘宝和魔功秘典的大秘密,所以江湖中人才如此趋之若鹜的要找你们的麻烦啊。” “这事儿你不知道吗?”余重看向百里朚。 “看来是包达庭这小子没把话说完啊,这可不怪我。”百里朚辩解道。 “这样一来,就能说得通了。”余重皱着眉头说道。 从百里镖局接到这一趟镖后,孟超贤也就是轩辕子便消失了行踪来看,这些消息十有八九是他故意放出去的。 而他这么做的原因,恐怕与濮家脱不了关系。但濮家和魔教能牵扯上的事,也只有五年前的魔教覆灭之战。 如此看来,五年前的大战,恐怕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事。濮炎的突然遇害,魔教秘宝和魔功秘典之谜,这桩桩件件,都在把大家的目光吸引到一个地方,那就是靖江府濮家。 要解开这一切的谜团,恐怕只有见到濮寒的那一刻,才能得到答案了。 “果然不愧是余老大,还是你脑子够清楚,我就想不明白这些。”百里朚在听完余重的分析以后,拍起了他的马屁。 “你如果用点心,也就不用我这么费脑子了。”余重白了他一眼。 “那么问题来了,难道叶姑娘你也是为了这魔教秘宝和魔功秘典而来的吗?”百里朚突然问道。 “我自然不是,我早就说过啦,我是奉家师之命来调查魔教的,而且在见到你们的那一刻,我就知道魔教秘宝和魔教秘典的线索,定然不会在你们押的这趟镖里。”叶小小回道。 “愿闻其详。”余重说道。 “如果我是轩辕子,一定会将镖货委托给一些不怎么样的镖局,这样好让正派人士去争夺,引起江湖大乱,这才是正常的思维。” 她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而百里镖局,虽然自三十年前封州大战后人才凋零,但近年来隐隐有复兴之势,百里严武功高强,万一你们真的把镖安全送到濮家,岂不是全盘皆输。” “没想到你年纪轻轻,还挺有见识的嘛。”听到叶小小夸赞自家的镖局,百里朚自鸣得意道。 “你哪里听到一句我夸你的话了。”叶小小呛声道。 “哈哈哈,小小姑娘你不用理他,你继续说。”余重笑道。 “余大哥你武功高强,走到哪里都一定是风云人物,轩辕子不可能不知道这个消息,所以在这种时候他将镖货委托给百里镖局,一定是确保只有你们才能将这趟镖送到靖江府。”叶小小一讲到余重,语气顿时就变温柔了。 “小小姑娘思维缜密,佩服佩服。”余重夸赞道。 “喂,你们俩这么互相吹捧,我可就听不下去了,好歹我也是一个少总镖头。”百里朚不停地为自己鸣着不平。 “好吧,那我勉强承认,你的武功还可以。”叶小小回道。 “不过,小小姑娘所说的,确实很有道理,很多事情是我们身在局中所不能看清的。”余重思索道。 这么想来,一旦这一趟镖安然无恙的送到濮寒的手上,大家的目光便会聚焦到靖江府的濮家身上,恐怕这才是轩辕子的真实目的。至于余重和百里朚,不过是被利用了而已。 “气死我了,竟然敢利用小爷,别让我看见轩辕子这小子,看我不打的他满地找牙。”百里朚说道。 “别说他现在可能魔功已成,即使是五年前的轩辕子,十个你也不是他的对手。”叶小小回道。 “魔教秘宝……魔功秘典……”余重嘴里重复着这八个字,不禁陷入了沉思。 记忆中他曾经听自己的二叔余煌提到过一件事,当年正派人士之所以围攻魔教总坛,是因为有消息称古煜要统一黑道势力,将正派一一剿灭,建立魔教一手掌控的江湖秩序。 而这消息正是距离魔教总坛最近的靖江府濮家传出来的,是濮家的二爷濮寒亲自到贺兰家,找到武林盟主贺兰阙并说服了他,广发英雄帖号召江湖同道,才有了后来的正派人士围攻魔教总坛。 第一百八十六章 夜半遭袭 而根据余煌的说法,濮氏双杰名声在外,家主濮炎为人正直,刚直不阿,为人敬仰。而二弟濮寒,虽然武功更强,却为人阴毒狠辣,口蜜腹剑。 如今濮炎遇袭身亡,如无意外,濮寒将成为下一任的家主,在这样风云际会之时,对雄踞南境的靖江濮家而言,也不知是福是祸。 “咱们也别想这么多,一切等咱们到了靖江府,自然就水落石出了,我们现在应该做的就是好好大吃一顿,然后再大睡一觉,明天还要赶路呢。”百里朚说道。 “还是不要疏忽的好,晚上让大家提高警惕。”余重提醒道。 夜深人静,余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无法入眠,他心里隐隐的有些不安,总觉得晚上会出点什么事。而同屋的百里朚则正好相反,他此时睡得正香,鼾声震天。 余重推开窗户,窗外寂静一片,依稀听得见远处更夫打梆子的声音,一辆夜香车从街道上碾过,车轮吱吱的作响。 不一会儿,夜香车转进了客栈的后院,几名店小二帮忙将几个大桶装上了车,连忙捂着鼻子跑开了。 镖局的两辆镖车也停在了后院,几名值夜的镖师见状立刻停止了闲聊,警惕的看着夜香车。 很快,车上就装满了大桶,毕竟这里是客栈,一天下来积累的污物不在少数,一趟都拉不完。 一炷香的功夫,夜香郎又拖着吱吱呀呀的空车回来了,又装满了一车的夜香桶拉走了。 值夜的镖师们捂着鼻子,稍微有一些不耐烦的样子。 不多会儿,这夜香车又回来了,这已经是今晚的第三趟了。镖师们都已经见怪不怪了,避之唯恐不及,捂着鼻子继续闲聊。 “几位镖头辛苦了,这大半夜的还要值守。”夜香郎路过镖车的时候还不忘跟几个镖师点头哈腰的打着招呼。 镖师们摆摆手,让他赶紧走。谁知突然夜香车倒向一边,一堆装满污物的马桶倾覆了下来,这些令人作呕的东西顿时泼了几位镖师一身。 夜香郎见惹了大祸,连忙不停的磕头认错。可是这时候镖师们哪里还顾得上这些,赶紧到水井边脱去了衣物,打了几桶水从头到脚淋了下去,一边冲洗还一边骂骂咧咧的。 谁知夜香郎突然一个唿哨,院外冲进来一群手持利刃的蒙面人,一部分围住了几个赤身裸体的镖师,另外一部分人则开始搬运镖车。 “劫镖的!”余重心中咯噔一下,这一突发的情况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他拿起炎钧剑,一跃而出,落在院中,拦住了这群蒙面人的去路。但是他此时内伤未愈,一运气胸口便剧烈的疼痛,以至于落地之时,他的身形竟有一丝摇晃。 这蒙面人里为首的一个人看见余重,似乎并不慌张,他慢条斯理的说道:“兄弟,看来你身受不轻的内伤,还是不要自找没趣的好。” 没想到他竟然知道余重深受重伤,显然是有备而来,但即使如此,余重也不打算让他们就这么轻易得手。 暗红色的剑光一闪,余重先发制人。但这些蒙面人竟也都是些好手,若是平时当然不在话下,但是今天余重内伤未愈,一时之间也无法取胜。 刀剑声在院中不断的交错,百里朚却睡得跟死猪一样,完全没有听到。反倒是叶小小被惊醒了。 随着一声破窗之声,叶小小仗剑跃了出来,加入了战阵。没多会,所有的镖师都被惊醒了,吵吵嚷嚷的就赶来了。 见情形不妙,蒙面人的首领大汉扯呼,一群蒙面人放下镖车,立刻就翻出院子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叶小小还打算继续追,却被余重拦住了。 “穷寇莫追!”余重说道。 而在他的心中,对这些袭击的人的身份,暗中有了计较。 翌日。 “什么,昨晚出了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不叫醒我。”百里朚听说昨夜镖车差点遭劫,十分惊讶。 “幸亏有小小姑娘出手帮忙,要不然凭现在的我,一个人还真拦不住他们。”余重回道。 “你呀,睡得跟死猪一样,要不是余大哥机警,你们的镖车就没啦。”叶小小数落道。 “没事就好,知道不知道对方的身份?”百里朚问道。 “对方显然有备而来,在一度占尽优势的情况下却不想伤害人命,只是要劫走镖车,目的非常明确。而且他们武功并不弱,在小小姑娘和其他镖师来援时,也并未恋战,纪律性很强,想来并非是普通匪类。”余重说道。 “你的意思是,可能又是哪个帮派所为?”百里朚摸着下巴,皱着眉头,在脑海中搜索着可能会在附近活动的一些帮派。 “我心中倒是有些怀疑,不过没有证据,不好妄自猜度。昨夜这帮人进退有序,难保他们不会有后招,我们还是速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为好。”余重说道。 众人连忙收拾行囊,匆匆押着镖车出了城。 望着镖队远去的背影,一个人微微的叹了口气。 “帮主,就这么让他们走了吗?”一旁的手下问道。 “毕竟是在我们自己的地盘上,动静不宜太大,飞鸽传书让其他分堂的弟兄再见机行事吧,即使这批镖货我们红帮得不到,也不能让其他人得手。”说话的竟是林辉。 镖队一路前行,余重三个人挤在马车里还在讨论着昨夜的事。 “红帮?你怀疑昨夜袭击的人是红帮的人?”百里朚惊讶的喊道。 “你声音小一点,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余重说道。 “林帮主不是和你关系挺好的嘛,昨儿还请我们吃饭呢,怎么会是他呢?”百里朚问道。 “哎呀,说你笨你还真的像头猪,你用脑子想想,对方费尽心机,又是夜香车,又是蒙面的,被我们发现后也并不恋战,显然是怕暴露身份,余大哥在这里又人生地不熟的,还能有谁啊。”叶小小说道。 “而且,新州毕竟是红帮分堂所在,这次林辉又亲自驾临,这新州城内有什么事能瞒过他呢?想在这里闹事而全身而退,要说没有他的默许,是毫无可能的。”余重又补充道。 “人心隔肚皮啊,还好他昨天没在酒菜里下毒,要不然我们不就眼一瞪腿一伸,什么都完了。”百里朚想想就后怕,连忙擦擦头上的冷汗。 “不过这也都是我的猜测,即使是林辉干的,从他的部署来看,也并不想在明面上与我们撕破脸皮,所以不必担忧太多。”余重笑了笑道。 “你交的这都是什么朋友,下次交朋友先问问我啊。”百里朚打趣道。 “我看余大哥这辈子交的最不靠谱的朋友就是你。”叶小小瞟了百里朚一眼说道。 “叶姑娘,虽然你看不上我,但也请不要侮辱我崇高的品格和一颗对朋友的真心,这样我回很伤心。”百里朚突然故意板着脸说道。 “你这样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是从哪儿学得,我得让余大哥离你远一点,免得被你带坏了。”叶小小吐了吐舌头,对百里朚作了个鬼脸,然后一把挽住余重。 “哎,这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百里朚叹气道。 余重脸一红,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无可奈何。 行至新州,距离靖江府还有大半的路程,虽然这一路已经波折不断,但是对余重等人而言,真正的困难还远未到来。 靖江府,地处南汉国西南一隅,城池并不算大。即使在广南左路,也是一个地处偏僻之处,但是它的名气甚至超过了广南左路的治所邕州府。 这都是因为这里有一个威震西南的世家大族,濮家。 要说到濮家的来历,甚至要要追溯到数百年前,远在前朝建国之初。那时西南边境,少数民族作乱,屡征不息。 而濮家世代居住于此,对少数民族之间的关系知之甚详。于是濮家的先祖便自荐出山,他利用了少数民族之间的矛盾,实行剿抚并用,很快平定了西南的叛乱,并且数十年间再无复叛。 前朝皇帝本要封以王侯,谁知濮家先祖醉心武学,沉湎山水,对官场并无兴趣。于是皇帝指派了大批能工巧匠,在山水之间,为濮家修建了一座豪华程度堪比王府的宅院,以此作为奖励。 而濮家从此作为朝廷与西南边境人民沟通的桥梁,起到了非常重大的作用。在后世皇帝的不断加恩下,围绕着濮家的府邸,慢慢的兴建起了一座城池,被命名为靖江府。 后来南汉国立朝,也对濮家采取宽容的态度,在治理边境问题上也对濮家有一定的倚靠。 历经数百年,濮家已经由当年的山野闲客,成为如今人丁兴旺的世家大族,仅直系的后人便有上千人,如果算上旁系偏支,恐怕便有数万人之多。 乃至于濮家的人走在街上,迎面走过来个人,互相问个好,就发现对方和自己是远亲。 不过由于濮家的存在,无论是前朝还是当朝,西南地区从未发生过叛乱。 这里气候宜人,山水秀丽,老百姓安居乐业,生活祥和,犹如世外桃源一般。所以这里的老百姓可能不知道天子是谁,但一定知道濮家的家主是谁。 第一百八十七章 靖江濮家 这样有名望的家族,不受人忌惮是不可能的。所以濮家先祖给后人立下了家训:“不入朝,不从军,文养德,武养性。” 自此,濮家的后人秉承着这十二个字,家族延续数百年而不倒,可谓是武林中的佳话。 而讲到濮家,江湖中人第一个想起的,便是他们家传的两大绝技——震山击和芦笛心法。 在武林中成名的拳法中,濮家震山击若称第二,无人可称第一。其拳路以清、奇、巧、变为特点,经过濮家一门无数代家主的研习,共分为三十六路震技与七十二路击技。 修行者必须先修行三十六路震技,而后才可修行七十二路击技,顺序绝不可混乱。 一般人能修行完三十六路震技,已经可以晋身高手之列了。而七十二路击技若也能全部掌握,那便是绝世高手,独步武林了。 正因为修行之难,濮家数百年间,能掌握震山击全部要义的绝世高手,也不过寥寥数人 芦笛心法,则是濮家的独门内功,其最大的特点,便是必须结合震山击同时学习,若单独修炼,事倍功半。而若是同时修炼,则事半功倍。 全部心法共分为十二层境界,每三层一个大关口,每突破一个关口,功力便能成倍增长。其修行难度比震山击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濮家的历史上,能修成十二层心法的人也不过三四人。 两大绝技,相辅相成,互为表里,互为依存。所以在濮家,震山击的高手也必定是内功。 江山代有才人出,濮家传至如今这一代,竟同时出现了两个武学奇才,那就是人称濮氏双杰的濮炎和濮寒两兄弟。 老大濮炎便是这一代的家主,他在十五岁时便掌握了三十六路震技,三十岁时已精通七十二路击技,芦笛心法也修行到了第十二层。 他性格直爽,为人大公无私、嫉恶如仇,对百姓有求必应,即使是普通的小事,只要他答应的,也一定会负责到底。所以在西南百姓的心中,他的威信极高。 二弟濮寒,濮家不世出的绝世高手。不但在二十五岁时便已集震山击全部精要之大成,在其三十五岁时更是突破了芦笛心法的第十二层大关,数百年来只有濮家的第一代家主能做到。 只可惜他平日性格乖戾、阴狠毒辣、恃才傲物,不能与人为善,否则濮家的家主一定会落在他的身上。 在五年前,正是濮寒他发现魔教居心叵测,妄图统一黑道,屠杀正道人士。他将此事告知了濮炎,并亲自前往西京府贺兰家,说服武林盟主贺兰阙,号召武林同道围剿魔教。 在围剿魔教总坛的大战中,濮氏双杰神功盖世,击杀多名魔教高手,威名赫赫。在他们的带领下,濮家在江湖中声望日隆,假以时日,必将超越贺兰家在武林中的地位。 但半月前,濮炎的意外身亡,一切都变了。 靖江府。 一代英豪无端殒命,百姓们无不痛心疾首,纷纷前往凭吊,但却全被濮寒下命挡在了门外。 与濮炎的平易近人不同,濮寒一向认为,濮家乃武林中世家豪门,不应与普通百姓有过多的接触。 如今濮炎离世,濮寒自然成为了濮家的新一代家主,他全面否定了濮炎的行事作风。百姓们只好反聚集于濮家的门前,在门外凭吊,寄托自己的哀思。 濮家内堂此刻正聚集了濮家众多高手。 一名中年人正身着白色素服,负手而立。他身躯凛凛,面容俊朗,一双神目射寒星,两道剑眉黒如漆,此人正是濮氏双杰中的濮寒。 “二爷,大爷横死,这个仇我们不能不报。” “魔教重出江湖,正是我辈为武林除害之时。” “对,请二爷带领我们,诛灭魔人。” 堂下的众人群情激奋,纷纷喊道。 “诸位稍安勿躁,大哥身死,我比你们更加气愤,但如今濮家正经历着数百年来最大的威胁。魔教此次定然是有备而来,我们还需要从长计议,团结一心,共同抗敌。”濮寒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见堂下的众人还在议论纷纷,他又继续说道:“根据我掌握的线索,凶手便是当年魔教的护法轩辕子,他在襄州府化名孟超贤隐匿了五年,如今魔功大成,便要报当年之仇,所以第一个对象他就找上了我们濮家。” 听到这话,躺下众人纷纷色变。魔功的可怕,只要是经历五年前大战的人,到现在也不会忘记。 魔教教主古煜,以魔攻加持,独自力敌整个武林。即使是贺兰阙和濮氏双杰这样的高手,竟也完全不是他的对手。若不是最后他体力耗尽而亡,恐怕历史就被改写了。 “大家也不用担心,轩辕子修炼魔功时日尚短,功力定然远远不及当年的魔教教主古煜,只要我们团结所有正派人士,定能为大哥报仇。”濮寒说道。 “今日江湖传出谣言,魔教秘宝和魔功秘典的秘密正在前往靖江府的路上,而接收者正是我们濮家。如今武林中人纷纷都在猜度,我们濮家和魔教是不是有什么联系。”堂下有人说道。 “这乃是轩辕子故意放出的消息,意在孤立我们濮家在武林中的地位,好对引起正派人士对我们的质疑,大家不要慌张,此事我已有安排。”濮寒回道。 众人渐渐散去,濮寒如释重负的坐了下来,他爱不释手的抚摸着椅子的扶手。这把雕虎红木尊椅,在濮家传承了数百年,只有濮家的家主才能坐在上面。 “大哥,没想到,我期待了几十年,最终却以这样的方式,到了我的手中。你放心,在我的带领下,濮家一定会屹立在武林之巅。”濮寒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阴冷,脸上流露出满足的笑容。 他突然起身走进内室,走到一处墙壁前,墙上挂着一幅古画。他掀开古画,在背后的墙壁上按动了一块砖头,一阵机关转动的声音传来,一旁的墙壁突然打开,出现了一条密道。 濮寒走了进去,一阵轰隆隆的声响,密室的门随后关上。 这间密室内的陈设像是一间书房,他走到一处书架前,拿下了一个古朴的木盒,打开盒盖,从里面拿出了一本残卷。 这本残卷没有名字,显然应该是下半卷,上半卷不知道被什么人撕掉了。 濮寒看着这本残卷,心中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他冷哼一声,将残卷又收回到木盒中,放回了原处。 他到底有什么秘密,这本残卷又是什么? 冬天的雨,虽然不大,也不急。但冬雨下的总是那么奇,那么怪,一切都那么不合时宜。 “一、二、三,拉。”镖师们喊着口号在推着陷入泥坑的马车。一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马儿一声嘶鸣,马车终于冲出了泥坑。 “总镖头,前面有一处院子,不如我们去避避雨吧。”一名镖师前来禀报道。 “好的,通知大家,加速前进,咱们避避雨再继续上路。”百里朚回道。 走到近前,大家发现原来这是一个已经荒废了的土地庙,残破不堪,满是茅草和蜘蛛网。 “大家快把屋子收拾一下,生起篝火,把衣服烤干,别生了病。”百里朚说道。 众镖师立刻忙起来了,很快就收拾出了休息的空间,还生起了几堆篝火。 “小小姑娘,这里都是男人,你多有不便,不如你到神像的后面去将湿了的衣物换下来,暂时先披着我的这件外衣吧。”余重说道。 “没事的,余大哥,呵……欠……”叶小小打了个喷嚏。 “还说没事呢,你快去换吧叶姑娘,我和老大帮你放风,没人敢偷看的,哈哈。”百里朚在一旁说道。 “好吧……”叶小小怯生生的说道,接过余重手上的衣服,走到了神像后面去。 余重和百里朚一左一右,把住两边。镖师们见状纷纷在暗地里偷笑。 不一会,叶小小就将衣服换好,走了出来。只见她穿着余重的外套,竟然也别有一番韵味,被雨淋湿的发丝还在滴水,鬓角紧贴在一丝红润的脸庞上,显得格外迷人。 “小小姑娘,别傻站着了,快来烤火吧。”余重喊道。 “哦……”叶小小一脸害羞地回道。 “来,大家吃点东西喝点酒御寒,这鬼天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雨会停。”百里朚从包袱里掏出几个大饼和两个羊皮囊。 他打开羊皮囊,仰头喝了一大口,一脸享受的表情,将另一个羊皮囊递给了叶小小。 “来,叶姑娘,这壶给你,我和老大共用一个壶。”百里朚说道。 她接过壶,却没有喝,仿佛有一些犹豫。 “难道小小姑娘你没有喝过酒吗?”余重掰了一块大饼,在火上烤了烤,然后塞进了嘴里。 “叶姑娘女中豪杰,不会还怕我给你下毒吧,哈哈。”百里朚打趣道。 “谁说的,不就是酒嘛。”叶小小抢白道,拿起酒,闭着眼一抬头,咕嘟咕嘟的猛灌了几口。 不过她显然是真的没有喝过酒,被辛辣的白酒呛得直咳嗽。 第一百八十八章 独脚怪人 “你慢点儿,又没人跟你抢。”余重说道。 不过叶小小这几口酒确实喝的猛了点,只见她的脸蛋突然就红的像熟透了的苹果,一双醉眼泛起迷离的波澜,人也开始左摇右晃的。 “咦,怎么有三个余大哥。”她傻傻的笑着说道。 说完,她一头靠向余重的肩膀上,像个孩子一样,熟睡了过去。 望着她微醺红润的脸庞,余重忍不住伸手替她理了理额头零散的的碎发。只见她鼻翼一张一合,均匀地呼吸着,朱唇微合,呢喃醉语。 虽然披着一件并不合身的外套,却隐藏不住少女柔美的曲线,一时之间余重竟觉得自己的心跳呼吸在加快,脸也红到了脖子根。 他连忙轻轻的扶着叶小小躺下,自己跑到庙门口,深呼吸了几口,平静自己的心绪。 一个时辰过去了,雨还在不停的下着,半点没有停歇的意思,所有的人都在不觉之中睡了过去。 “咚……咚……咚……” 突然,一阵沉闷的敲击声由远及近,像是铁棍敲击地面发出的声音。 在庙里避雨的众人也都被这声音惊醒了。 只见一名身穿蓑衣,披头散发的怪人慢慢朝破庙一瘸一拐地走来,他手中拄着一根竹竿粗细的铁棍,看起来足足有几十斤沉。 这个怪人浑身衣衫褴褛像个乞丐,跛了的那只脚上竟没有脚掌。他缓缓的走进破庙,余重等人立刻警觉了起来。 怪人似乎像看不见其他人一样,并没有说话,只是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长长的乱发挡住了他的脸,只露出一只黯淡无光的眼睛。 他倚靠着墙壁,闭上眼睛开始休息,不一会儿就传出了微微的鼾声,看来他也是来避雨的。 这荒郊野外的,突然出现这样一个怪人,大家还是不敢放松警惕。 渐渐地,雨逐渐的停了下来,太阳驱散了天空中的乌云,清新的空气让人心情格外的舒畅。 众人收拾停当,擦干了镖车和马匹身上的雨水,准备重新上路了。 叶小小的酒也醒了,她步出庙门,深吸了一口气,长长的伸了个懒腰。 “这个怪人是谁啊?”她看见了角落里的那个怪人,问道。 “大概就是一个避雨的路人吧,也不说话,奇奇怪怪的。”百里朚回道,他忙着收拾,对这个人也并不在意。 “余大哥,你的伤怎么样了?”叶小小关心地问道。 “还好还好。”余重苦笑了一下。其实受伤后一路奔波,根本没有时间好好调理,他和百里朚的内伤都恢复的极慢,现在如果真的遇上什么高手要劫镖,两人不用人保护他们就不错了。 “叶姑娘,你也关心关心我啊,我也深受重伤啊。”百里朚故意咳嗽了两声。 “你皮糙肉厚,好得快。”叶小小呛声道。 “哎,我觉得你还是喝醉了的时候比较可爱。”百里朚说道。 叶小小听了这话,脸蛋一红,还以为自己喝醉的时候做了什么令人害羞的事,连忙跑开了。 众人正准备出发,突然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诸位留步。”刚刚还在墙角打鼾的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拦在了众人的前面。 余重心中暗惊,竟然连他都没有注意到,那这个怪人的身形得有多块。 “在下百里镖局,百里朚,不知阁下有何指教?”百里朚走上前去,自报家门道。 “你们这车上可是要送往靖江府濮家的货物?”怪人问道。 “这好像与阁下并无关系吧?”百里朚回道。 “其实你们不说,我也知道,这样吧,你们跟我走吧。”怪人突然说道。 众镖师听了他这话,知道来者不善,纷纷亮出了兵器。 “阁下这是要劫镖?”百里朚反问道,手已经按在了剑上。 “我劝你们不要反抗,据我观察,二位身上的内伤不轻,若是要动起手来,你们恐怕不是我的对手。”怪人那只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突然精光爆射。 余重走上前来,说道:“敢问这位前辈高姓大名,要我们跟你走不难,只是不知前辈意欲何为,如果前辈说不出个所以然,恐怕即使我们站至最后一人,也不会轻易让前辈得逞的。” 说完,余重的手也按在了自己的炎钧剑上。 见到这般情况,怪人叹了一口气:“哎,年轻人何必为难自己的呢,你们还有大好的前程。” 话音未落,只见怪人突然出手,他的速度快到根本无法看清。 等到余重反应过来的时候,怪人的手已经掐在了叶小小的喉间。叶小小一脸惊恐,她也没有料到怪手的动作竟如此之快,她的剑都还没有来得及出鞘就已经被制服了。 “如果你们不跟我走,这位姑娘的性命,恐怕就在须臾之间了。”怪人冷冷地说道。 “好吧,我们跟你走。”余重示意大家收起兵器。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听从这怪人的话了。 只从他制住叶小小的这一招来看,内伤还未痊愈的余重和百里朚,定然不是他的对手。与其白白牺牲性命,不如先看看他到底想干嘛,再从长计议。 见他们不再反抗,怪人稍稍放松了锁住叶小小的手。 “你们两人过来。”他说道。 余重和百里朚对视一眼,一起往前走到怪人面前。突然怪人闪电般的出手,接连点住了三人身上几处大穴。 “我知道你们两个肯定不服气,放心,我点住你们的穴道只是封闭了你们的气脉,行动是不受影响的。”怪人说道。 余重暗暗运气,发现果然如怪人所说,内力在体内根本无法运行,他身上的武功已经完全被封住了,没想到这怪人的点穴手法竟然也如此高明。 “你们也不用费劲想冲开穴道,我的点血手法非常独特,除非我给你们解开穴道,如果你们自行充穴,到时经脉逆行,武功全失可不要来找我负责。”怪人说道。 见武功最高的三人都在一瞬间被这怪人制住了,其他的镖师也只好放弃了抵抗的想法。 镖队跟着这怪人,一路走了大概半个时辰,穿过一片密林,进入了一片深谷之中。 这深谷之中,树林环绕,小溪流水,鸟啼虫鸣,竟好似世外桃源一般美丽。 两人心中不禁犯起了嘀咕,这怪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呢?如果是劫镖的,带走镖车就好了,为什么要让他们也跟着来呢? 众人行进至深谷的尽头,这里有几间小屋,屋外种着一些不知名的植物,看起来倒像是个隐居之所。 一只小黄狗远远的看见了怪人,一路吠着跑到他的脚边,欢快的摇着尾巴。看来他是这只狗的主人,而这地方应该就是怪人的住所了。 “镖车就停在外面吧,你们两个,跟我进来。”怪人抬起铁棍,指着余重和百里朚说道。 两人跟着怪人进了屋,只见屋里陈设相当简约朴素,和怪人身上的着装却有点格格不入。 “你们两个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让你们跟着我来吧。”怪人一瘸一拐的走到桌前,坐了下来,将铁棍放到了一边。 “还望前辈不吝赐教。”余重鞠了一躬,抱拳说道。 “你们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们可知道你们所压的货物是什么东西?”怪人问道。 “根据晚辈得到的消息,这批货物应该与魔教有关。”余重回道。 “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还要如此尽心的保护这趟镖呢?难道你们不怕正道人士群起而攻之吗?”怪人问道。 “江湖传言,本就多有虚妄,我们只负责运送镖货,其他的江湖纷争又与我们何干呢?更何况,正邪之分,本就不明,何为正?何又谓邪?晚辈虽不知大义,但也知凡是当眼见为实的道理。”余重回道。 “哈哈哈,你到是个敢说真话的年轻人,想法也与其他的人不同,有趣有趣。”怪人突然大笑起来。 “不过有的时候,眼见也不一定为实,年轻人,你们以后就知道了。”怪人突然收起笑容,板着脸说道。 “老大,这人真奇怪,不过看起来倒不像个坏人。”百里朚在一旁悄悄说道。 “哼,当着我的面,就不要说悄悄话了,当我听不到吗?你们两个,坐下,把手给我。”怪人呵斥道。 两个人乖乖地坐下,把手伸了过去,没想到这怪人伸出自己的手,搭在了他们的手腕上帮他们把起了脉。 余重这回近距离观察,总算透过怪人凌乱的长发依稀看到了他的面容。 只见这怪人一脸的皱纹,黑色的头发中夹杂着许多白发,但是面色倒还显红润,眼睛深邃且明亮,看起来应该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 只见怪人皱着眉给二人把着脉,突然站起身来,走到柜子前,拿出一包东西,走回到桌前。 “你们两个被一种特殊的魔功所伤,如果不好好治疗的话,这辈子恐怕都不能再习武了。”他说道。 这话给二人吓了一大跳,他们虽然知道自己受了伤,但没想到后果会如此严重。但是这怪人究竟是谁,他的话能信吗? 第一百八十九章 鬼手怪医 “这位前辈,您知道无常门的魔功?”余重问道。 “不但知道,而且很熟悉。”怪人的声音突然低沉了下来。 二人这时才留意到,屋里有很多书架,上面摆满了书籍,有的甚至是用竹简制成的,一看便是上古时期传下来的典籍。 空气中飘着一股清香,闻起来让人感觉倍感舒缓,神清气爽,似乎其中还夹杂这一些淡淡的药草味。 虽然这怪人看起来有些奇奇怪怪,不修边幅的,但是看这周围的环境,倒更像是个江湖郎中的住所。 “前辈跟无常门有什么瓜葛么?”百里朚问道。 “看到我的这只跛脚了吗,就是无常门上一代门主的杰作。”怪人面无表情的说道。 “以您的武功,想必伤到你的人,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百里朚继续试探着,想打听出这怪人的身份。 “那是自然,你们可以闭嘴了,我要给你们开始疗伤了。”怪人打开桌上的布包,里面竟是一排排大小长短各异的银针。 说完,怪人也不管二人同意不同意,便开始给二人施针,当然也轮不到他们拒绝。 他施针的手法竟是出乎意料的娴熟。一般能同时施两针的郎中已经是杏林高手了,而这怪人,能同时施六针,而且是对二人同时施针。 余重和百里朚两人虽然不通医理,但自问见识还算是有些的,可是如这怪人一般高明的施针之术,真是闻所未闻。 一转眼,两人身上就各自**上了几十根银针,被扎的像两只刺猬。这怪人又用内力一催,他们只觉得突然有一股真气涌入到丹田之内,继而灌注全身。 这股真气在他们体内走了一个小周天,又走了一个大周天,最后气感慢慢消失。二人顿时觉得通体顺畅,大脑格外的清晰,内伤仿佛已经舒缓了很多。 “你们可以说话了,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好了很多。”怪人一边问道,一边拿出两块黑色的石头,在两人全身游走了一遍。 只见银针纷纷被吸了上去,一根不剩,原来这是两块强力磁石。 “好像是好了许多,前辈真乃神医。”余重活动了下筋骨,发现的之前的不适感已然减轻了许多。 怪人又抬手一扫,隔空解开了二人的穴道,说道:“你们运运内劲试试。” 二人连忙运气调息,果然内力在体内畅通无阻,内伤已经好了很多了。 “无常门的魔功最阴损之处,便是专损人的经脉,初时或不觉,但若时间拖得久了,每一次运气都会加重经脉的受损,直至武功全废,甚至成为一个手脚无力的废人。”怪人说道。 这话说的二人背上直出冷汗,照他的这种说法,那可真的不如死了算了。 “晚辈多谢老前辈,只是不知道老前辈为何愿意出手相救,难道您不是为了这趟镖而来的吗。”余重问道。 “是,也不是。我要救的人,谁也拦不住,我不想救的人,谁也逼不了。”怪人冷冷地回道。 来时路上二人还惴惴不安,不知是福是祸,谁知道竟是帮他们疗伤,这人还真的是很奇怪。 “前辈,您难道是武林中人称鬼手怪医的欧阳纯老先生。”百里朚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 怪人的眼中突然闪过一道华彩却又转瞬即逝,悠悠地回道:“没想到你这般年轻的后生,还能记得老夫的名号。” 怪不得他说“是,也不是。” 这趟镖是魔教护法轩辕子所托,同为魔教中人,为这趟镖而来自然是正常的。 但所谓不是,又是什么意思呢?难道他还有更有兴趣的事。 “欧阳纯……”余重心中也暗念着这个名字,突然他也好像有了印象。 没想到这怪人竟然是魔教的鬼手怪医欧阳纯,传说他早在五年前就死在魔教总坛那一战了,今日竟出现在这里,还给余重二人疗伤,真是奇遇一场。 鬼手是用来形容他惊为天人的医术,即使是一脚迈入鬼门关的病人,只要他出手,也能给你拉回人间。 怪,则是形容他为人之怪,据说他有三医三不医。 三医,只医重伤、重病、疑难杂症。 三不医,不忠不孝者不医、采花淫邪者不医、富贵豪绅者不医。 如果你犯了他这三不医的忌讳,那你就是天王老子下凡,他也不会看一眼。除此以外,他还有一个规矩,那便是非魔教中人找他治病,必须留下一样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做交换。 “欧阳老前辈,听说你在五年前就已经……”百里朚问道。 “哦,那个事儿啊,我虽是魔教中人,但我一般不住在总坛,这也是为了方便其他人找我医病,总坛被围剿之时我正好在外出诊,躲过一劫。”欧阳纯回道。 “多谢欧阳老前辈的救命之恩。”余重说道。 两人连声感谢欧阳纯的救命之恩,谁知他却并不领情,反而突然变了脸色说道:“你们以为道谢就行了吗?” 两人一怔,余重突然反应了过来,连忙说道:“是晚辈们唐突了,忘了欧阳老前辈的规矩。” 说完,余重拿起炎钧剑,果断地放到了桌上,说道:“这是晚辈最珍贵的东西,如果前辈不嫌弃的话,就拿去吧。” “这可真是把好剑啊。”欧阳纯拿起炎钧剑,仔细端详了一番,赞不绝口道。 “老大,这可是上古神剑,得来不易啊,拿我的家传宝剑去换吧。”百里朚连忙急着说道。 “哈哈哈,你们不用争抢,放心,这把炎钧剑我不要。”欧阳纯将炎钧剑放回了余重面前。 “前辈难道你是有别的要求吗,只要不违反江湖道义,晚辈自然义不容辞。”余重说道。 “我想要的东西,你们已经提前办到了,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去找你们的原因。”欧阳纯神秘的笑了笑。 两人一头雾水,面面相觑。 “年轻人,你们坐下听我慢慢说来。”欧阳纯微笑着说道。 原来这一切要从他的这只跛足说起了。 二十五年前,欧阳纯才三十五岁,正值壮年,已经是江湖上最负盛名的神医之一。他不但武功超群,医术更是冠绝天下。 那时的他还没有遇见古煜,还未加入魔教,还是个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的医者。 在游历江湖的途中,他碰见了一群奇怪的人。他们明明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但是却毫无自主意识。 他仔细追查,发现这些人是被一种奇怪的毒虫入侵了大脑,所以才被人控制了思想和行为。 在调查的过程中,他不断的接近事情背后的真相,最终发现是无常门在后面操纵一切,其目的是为了炼制丹药,修炼魔功。 欧阳纯发现这件事以后,一怒之下,竟然孤身勇闯无常门的总坛。好在他一身绝顶武功,竟一路杀到了无常门的门主面前。 彼时以欧阳纯的武功,无常门的门主并不是他的对手,但是当他吃下一颗药丸之后,突然功力大增,瞬间形势就被逆转了。 幸而欧阳纯冷静的分析出这种魔功的弱点,最终还是战胜了敌人,但他自己的一只脚竟被连根削去,无法再接起了。 但是更严重的还在后面,欧阳纯发现自己所中的魔功内伤非常严重,若不及时医治,恐怕连性命都保不住了。 于是他在家中闭门不出,连续研究了一个月,终于研究出了疗伤的办法。 当他完全治好自己的内伤以后,再次重出江湖,原本想寻找到无常门的踪迹,将这个丧尽天良的魔门彻底消灭。但是他们就像凭空消失一般,江湖上再也没有了他们的消息。 此事在欧阳纯的心中一直都是个坎,这么多年来,他不停的在寻找着无常门的下落,直到最近他打听到了确切的消息,前往了常乐镇。 然后当他到了以后,发现无常门已经被人剿灭了,打听之下知道了是余重等人所为,于是便一路追了上来。 终于在破庙时,欧阳纯追上了镖队。在他的观察之下,发现余重和百里朚也身受内伤,和当年他所受的伤相同,当时他便已经动了相救之心。 只不过他不知道这两个年轻人是否值得相救,所以才出手试了试他们。包括进屋后的谈话,都是在试探他们。 欧阳纯对他们的答对和行为都非常满意,于是最终才决定出手相救的。因为无常门已经被二人剿灭,等于是了了欧阳纯的一件心事,所以他决定破个例,不收任何东西。 听了欧阳纯的话,两个人才恍然大悟。 “欧阳老前辈,那这些年你可见到过轩辕子?”百里朚突然想起了这件事,问道。 “其实我与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面了,只是最近江湖传言都与他有关,我也希望弄清这件事的真相。当年本教中人,大多只是为势所逼的穷苦人,并非大奸大恶之徒。而古教主也向来是低调谦逊,毫无野心。正派人士围攻本教总坛,定是有些人的阴谋。”欧阳纯说道。 第一百九十章 误闯越寨 不知道为什么,欧阳纯所言虽是一面之词,但余重却愿意相信。 或许是因为他的救命之恩,又或许是因为余重天生对所谓的正派人士并没有多大的好感,声威赫赫如贺兰世家不是也同样出了贺兰子卿这样的狂人。 “我已经为你们二人打通了经脉,接下来我在传你们一套疗伤口诀,每日你们按照口诀自行调息,七日便可痊愈。”欧阳纯说道。 “多谢欧阳老前辈。”两人连声感谢。 “你们不用叫我老前辈了,我很老吗,哈哈。你们两人的脾气很对我的胃口,不如我们便结为忘年之交,你们叫我一声老大哥,我称呼你们一声小老弟,岂不妙哉。”欧阳纯大笑道。 二人也是没想到这欧阳纯如此的没有架子,也一起跟着笑了起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从屋里传了出来。 一直在屋外等候的叶小小因为被点住了大穴,无法使用武功,要不然早就冲进去救余重和百里朚了,这时听见屋里突如其来的笑声,惊讶的一头雾水。 “怪老头,快放我的余大哥出来,你要是干伤害他,我们净山派是不会放过你的。”叶小小也知道自己不是这怪老头的对手,于是便搬出了师门来吓唬人。 过了一会儿,房门终于打开,三人一起走了出来。 “余大哥,你们没事吧。”叶小小关心的问道。 “我们没事,放心吧。”余重回道。 “还劳烦欧阳老大哥帮叶姑娘的穴道也解开吧。”百里朚说道。 在场的人都惊得下巴都差点掉到地上,明明他们是被胁迫到这里来的,结果余重和百里朚进屋不过一个时辰,三人便称兄道弟的出来了。 “小事一桩,哈哈。”欧阳纯只抬手一挥,叶小小的穴道便被解开了。 “今日有幸认识欧阳老大哥,一见如故。若不是我们还要前往靖江府,我们就留下来好好喝上几杯了。”百里朚说道。 “二位小老弟客气了,我们还会有机会见面的。接下来我也会往靖江府而去,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们先行上路,我们在靖江府见面。”欧阳纯回道。 “那实在是太好了,我们便相约在靖江府见面。”余重高兴的说道。 “对了,你们随我来,我有一件东西交给你们。”欧阳纯突然说道 他带着二人来到了另一间屋子里,这是间存放东西的仓库。里面有很多大小不一的箱子,有的已经积满了灰尘,显然是很久没有移动过了。 只见欧阳纯走到房间的角落,打开一个大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布包。 “你们再往前走,就是百越人居住的地区了,他们可不是什么好打交道的人,两年前我曾经救过他们老族长一命,他给了我这个,你们带上,也许会有用。”欧阳纯将布包交到余重的手里。 余重小心翼翼的打开布包,只见里面是一个人首龙神的铜符,好像是一种图腾的标志。 “百越人信仰雷神,这只铜符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力,只有他们的族长才能拥有,如果你们路上遇到阻碍,便可以出示此符。”欧阳纯解释道。 “老大哥不但治好了我们的内伤,还以这么贵重之物相赠,如此深情厚谊,让我们二人如何报答。”余重感动地说道。 “这种小事不必挂在心上,我已年过花甲,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只是身外之物,如果送给你们能发挥他的作用,又何乐而不为呢?”欧阳纯大度的摆了摆手,示意二人不要再拒绝了。 见他如此盛情,二人只好乖乖的接受了好意,将雷神铜符随身收好。 三人走到院里,发现叶小小正和小黄狗玩儿的开心呢。 “原来叶姑娘还有这么可爱俏皮的一面。”百里朚小声说道。 虽然他声音很小,但还是被叶小小听见了,这一次她竟然没有挤兑他,反而冲他微笑了一下,看的百里朚心花怒放的。 余重也会心的一笑道:“我们还是尽快出发吧,前路还不知道会遇见什么情况呢。” 镖队又重新上路,欧阳纯带着那只小黄狗,一路送到了密林之外。 这正是,路遇怪客遭胁迫,谁知原是有心人。 众人赶路前行,不觉之中,金乌飞坠,玉兔升空,大家将火把点了起来。 “奇怪了,走了这么久,怎么还没走上官道。”百里朚挠着头说道。 “我们不会迷路了吧……你是怎么带路的啊。”叶小小埋怨道。 “也不能全怪百里,这欧阳老大哥隐居之处太过偏僻,加上临走我也忘了问路了。”余重接过话来说道。 不过这种时候与其去讨论是谁的责任,还不如尽快找到正确的路。 “该死。”百里朚看了看天,说道。他本来想借着夜里天上的繁星来辨认一下方向,结果厚厚的云层挡住了星光,完全无法认出方向。 荒野之中,四周一片黒寂,此时大家也不敢乱走,如果正好走了错误的方向,岂不是更加的难办。 “老大,你看那边是不是隐约的有些亮光。”百里朚突然指着远方说道。 余重放眼望去,只见远处确实隐隐约约的有几点亮光在闪烁着。 “不如我们去看看吧,或许真的有人家。”余重回道。 镖队行进了很久,亮光逐渐变大,慢慢接近。此时大家才看清,这几点亮光是一个高塔发出的,看起来像一个哨所。 “大家小心一点,在这种地方为什么会有哨所呢。”百里朚觉得很奇怪,提醒大家提高警惕。 突然,他们听见了一声奇怪的号角声从哨所上传来。 没多一会儿,原本四下无人的原野中,出现了许多身着蓝黑色布衣,带着头巾,手持兵刃的男子。不过他们手中的兵刃千奇百怪,有长枪、有大刀、有长棍、甚至还有干农活用的镰刀和钉耙。 “这些人服饰奇异,恐怕就是欧阳老大哥口中所说的百越族,看来我们误打误撞,闯进了他们的领地了,大家小心,不要出手。”百里朚说道。 他这样说是有原因的,自古以来百越族便是善战之族,想当年南汉朝廷立朝之时恰逢百越叛乱,朝廷派大军征讨数次均无功而返,反而损兵折将。 最后只得采用怀柔政策,允许百越自治,并每年拨付钱粮,百越人这才消停了下来。不过百越人所在的地区,实际上仍旧是朝廷鞭长莫及之处。 现在他们不过二十几人,如果贸然动手惹怒了百越族,恐怕他们一个也走不出去了。 很快,这些百越人就将镖队团团围住,人数至少有上百人,双方对峙着,气氛十分紧张。 这时,余重突然想起了欧阳纯交给他的雷神铜符。他连忙从腰间将铜符掏出,高高举起双手,喊道:“百越族的兄弟们,我们是百里镖局的镖队,不甚迷路误闯此处,请相信我们并无恶意。” “老大,他们能听懂吗?”百里朚在一旁小声说道。 “死马当活马医吧……”余重小声回了一句。 只见百越人中突然走出了一个男子,看起来像是这群百越人的首领,他见到余重手中举着铜符,走上前来接了过去,细细端详了起来。 “汉人,你这个雷神铜符是哪里来的?”百越首领问道。 没想到这人竟然听得懂他们的话,余重心中暗暗庆幸。 “这位兄弟,此物是我的一位医术高明的朋友所赠,他叫做欧阳纯。”余重回道。 谁知这百越首领听了这话,好像并不是很相信,脸上充满了狐疑的表情。 “此物是我族人最珍贵之物,谁知道你是不是从哪里偷来的?来人,全部给我拿下。”他命令道。 周围的百越人立刻呼喝着就要上来拿人,突然另一名百越人凑到首领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慢!”他抬手示意族人暂时住手。 眼见差点就起了冲突,余重等人的手心都紧张的出汗了,都紧紧的攥着自己手中的兵器。 “汉人,这枚铜符确实是我们的老族长几年前送给欧阳神医的,不过这并不能证明你们的清白,你们需要跟我走一趟,如果你们真的是欧阳神医的朋友,我们自会以礼相待,如果你们是贼人,就不要怪我们了。”百越首领冷冷地说道。 “我们怎么办?”百里朚小声问道。 “这种情况,恐怕也容不得我们来选了。”余重看了看周围,说道。 “怎么我们老是被人俘虏啊……”百里朚没好气地说道。 “还不是你害的,以后就叫你迷路大王。”叶小小呛了他一句。 在这种情形下,他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好交了兵器,跟着百越人一起走了。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一座雄伟的山寨由远而近,在众人的眼前由小变大。寨前大树环绕,到处垂挂着长长的藤蔓。 门口的守卫看见押解余重等人回来的男子,纷纷搭话,看起来他在山寨中的地位还不低。 百越人把余重他们关进了一个很大的木屋便离开了。里面除了有能上厕所的木桶,什么都没有。 第一百九十一章 百越之争 “我说,他们不会把我们煮了吃了吧。”百里朚后怕的问道。 “呸呸呸,你放心吧,你的肉肯定很难吃。”叶小小挤兑他起来总是不遗余力。 “我想他们应该是拿着雷神铜符去向族长求证了,大家先稍安勿躁。”余重说道。 果然,过了一会儿,就有人来传唤他们,族长要见他们。余重三人一路来到了寨子中最大的一处木屋,这里是族长的宅邸。 一名看起来不过四十上下的男人,正端坐在主座之上。余重见了心里不禁纳闷,按照欧阳纯的说法,这百越族的族长应该是一名老人啊,怎么变成了个中年人。 只见这男人手上拿着铜符,正在仔细端详。见到三人进屋,他率先开口说了话:“这枚雷神铜符,是欧阳神医给你们的?” 这百越族的族长竟然也会说汉人的语言。 “见过族长,正是欧阳老大哥所赠。”余重回道。 “嗯,铜符确实是真的,但是我又如何确认你们说的话不是假的呢?”族长质疑道。 余重便把他们如何与欧阳纯相遇,这中间发生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族长听罢,点了点头,说道:“听你们说的这些,倒是与欧阳神医的行事作风颇为相似。” 他又指着余重说道:“你,走上前来。” 不知道族长想干什么,不过余重还是听命走了上前。只见族长突然闪电般的伸出一只手,扣住了余重的手腕。 百里朚和叶小小都吓了一跳,没想到这族长的功夫竟然并不差,这一扣便能看出端倪。 但余重却不为所动,并不慌乱。 “年轻人,你为何不躲呢?”族长低沉着声音问道。 “我们前来并无恶意,想来族长也不会对我们这些江湖后辈下手,我又为何要躲呢?”余重反问道。 “哈哈哈,说得好。你们说的确实是实话,你们身上的确受了不轻的内伤,能治疗这样的内伤的人,除了欧阳神医,恐怕也没有别人了。”族长大笑道,松开了余重的手腕。 原来他刚刚扣住余重的手腕,是在把脉,辨别他们所说的话的真假。没想到这族长不但武功高强,竟然还懂得歧黄之术。 “我们因迷路误闯贵族之地,还望族长见谅。”余重说道。 “你们不用害怕,我们族人一直与汉人友好相处,山寨之内甚至也有许多汉人定居,远来便是客,更何况你们是欧阳神医的朋友,今日就在此暂时安歇下来,明日我安排人给你们带路。”族长说道。 他招了招手,只见许多百越族的少女捧着丰盛的食物和酒水走了上来。看的百里朚眼睛都直了,口水流了一地。 “你看你色眯眯的样子。”叶小小数落道。 “你知道什么,我那是看见美食和美酒才流的口水。”百里朚回道。 不一会儿,所有的镖师也都被请了过来,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突然就从阶下囚变成了座上宾。 在族长的介绍下,大家才知道,原来将雷神铜符交给欧阳纯的老族长,正是现任族长的父亲,只是可惜他已经于半年前去世了。 两年前,百越族曾经遭受一场差点灭族的奇怪瘟疫,瘟疫蔓延了方圆百里的十几个部落,而族里的医生没有半点办法。 此时幸亏欧阳纯路过出手相救,他不辞辛劳,一个月间走遍了所有患病的部落,治好了百越人的瘟疫。 为了感谢欧阳纯的救命之恩,老族长盛情招待,又特意留他下来住了整整一个月,最后还以代表族中至高无上之权力的雷神铜符所赠,并让自己的大儿子也就是现在的族长,拜欧阳纯为师学习医术。 “竟然还有这样的一段故事。”余重感慨道。 “这枚雷神铜符既然是欧阳神医赠予你们,那便还于你们,此物也是我们百越族和汉族友谊的象征。”族长示意身边的侍女,将铜符交还给到余重手中。 “族长,听说这枚铜符还代表了百越族至高无上的权力,这又是怎么回事呢?”百里朚好奇的问道。 “诸位有所不知,这枚雷神铜符,其实在我百越族中,已经传承了数百年了。”族长娓娓道来。 原来这枚雷神铜符,自古以来,便是百越族族长的象征,在族长的手中一代一代的传承了下来。 百越族虽然分为很多部落,但所有的部落都共尊一位族长,当部落之间发生矛盾或者是战争,都是由族长出面调和。 大到与朝廷接洽,小到族中事务,族长都是最高的决策者。如果有族长无法分身的情况,便会授权由手持雷神铜符的使者代为行事,各部落首领皆必须遵命,可见这雷神铜符在百越族中的意义。 “没想到这小小的玩意儿,居然有这么大的用处。”百里朚接过铜符来,仔细端详着说道。 “如此贵重之物,我们岂能占为己有,不如我们就代欧阳老大哥,还给百越人民如何。”余重提议道。 “这么好用的玩意儿,真的要还吗……”百里朚十分不舍,悄悄的问道。 “余大哥说得对,这是百越族最珍贵的东西,快还给人家。”叶小小也说道。 百里朚只好恋恋不舍的将铜符还了回去。 “几位如此高风亮节,不愧是欧阳神医的朋友,不瞒你们说,如果没有这雷神铜符,还真的是有些麻烦。”族长眉头一皱,说道。 “有什么麻烦吗,我们能否帮得上忙?”余重连忙问道。 “事情是这样的……”族长细讲了起来。 百越族,其实并不是个与汉家王朝能好好相处的民族,互相之间敌视了数百年。南汉立朝之后,因为政策的怀柔,双方的矛盾才稍稍有所缓和。但即使如此,两族人民的关系也并未得到根本的改善。 但老族长却是一个高瞻远瞩的人,他认为百越族如果想享受长久的和平,过上安定的生活,就势必要和汉族和睦共处,他终其一生都在以此为目标。 他不但推行汉化,与汉人通商,而且甚至允许百越人与汉人通婚,两族人民的关系终于开始有所改善,但数百年来埋藏在百越人心中那种对汉人的抵触,却非一朝一夕能够根除。 一次奇怪的疫症,给他带来了一次契机。帮助百越族度过这次难关的欧阳纯,正是一个汉人,他特立独行的性格和对百越人毫无歧视的做派,给所有人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通过这次事,许多的百越人都改变了对汉人的印象,逐渐开始接受汉化,老族长的目标终于有实现的可能了。 但所有的事,随着老族长的骤然离世,戛然而止。他甚至没有来得及留下遗言,便撒手人寰,只留下了他那未完成的梦想。 最终在各部落首领的推举下,老族长的大儿子接任了族长的位置。他自幼便受老族长熏陶,不但学习汉家文化,对汉家武学也颇有兴趣,最后甚至还拜了欧阳纯为师学习医术。 新任族长的继任,代表着百越族汉化的政策将会继续施行下去,这激起了许多暗地里反对这一事的人的异心。 这其中就有老族长的小儿子,也是新任族长的亲生弟弟的反对。他联合了几个一直反对汉化的部落首领,以雷神铜符失踪为借口,拒绝承认新任族长的身份,掀起了叛乱。 一时间,百越族的众多部落,纷纷站队,变成了两大派系。一派是支持汉化,愿意与汉人和平相处的改革派,另一派则是反对汉化,主张百越人必须保持纯洁血统的守旧派。 因此,两派之间争吵不休,最后还发展成了部落之间的战争,死伤无数。老族长努力多年,留下的一派祥和之景象顿时荡然无存。 “如今雷神铜符回归,我们百越族的内乱或许可以停歇了。”族长感慨的说道。 其实这些年百越族推行汉化,所有的部落都或多或少的有所受益,只是百越人历来以雷神为图腾,雷神铜符自古以来便是族长的象征。 雷神铜符的失踪,让许多在中间摇摆不定的部落,被蛊惑倒向了守旧派的一边。如今铜符回归,他们叛乱的借口已经没有了合理性,所剩下的只有那些顽固分子了。 “太好了,如此一来,我们也算是替欧阳老大哥做了一件好事。”余重高兴的说道。 众人纷纷举杯,期待百越族和汉族人民的友谊能够长久延续。 宴席持续到了后半夜才散去,百里朚喝的醉醺醺的,余重和叶小小两个人架着他才回到了房间。 “叶姑娘,你说,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们余大侠了,是的话我给你们做媒啊,嗝……”百里朚打着酒嗝,醉的稀里糊涂的开始说胡话。 只是他这连篇的胡话,却好像说中了叶小小的心事,羞的她两朵红云飞上了脸庞。 “你说什么胡话呢,小小姑娘冰清玉洁,你可别坏了人家的名声。”余重回道。 “你……哼……”谁知道听了这话,叶小小气的一跺脚就跑了,只留下余重一个人扶着一个醉的像猪一样的百里朚,在那里不知所措。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一族之长 “我是又说错了什么话了吗?”余重看着叶小小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道。 “嗯?你说什么?来,飞燕,让你百里哥亲一口。”百里朚说着醉话,搂着余重就要亲上来。 “好好好,我也爱你!”余重用手堵住了百里朚要亲上来的嘴,连忙给他扶进了屋。 虽然山寨里出不了什么乱子,但是余重还是不敢放松警惕,他枕着宝剑,和衣而睡。 第二天一大早,余重就听见外面有许多人声喧闹,他连忙起身走出了屋。 只见山寨里的男子们纷纷往寨门集结而去,许多人手中还拿着兵刃。 “这是出了什么事吗?”叶小小突然出现在余重的身边。 “不知道,我们也去看看吧。”余重回道。 两人一起跟着人群走了过去。 山寨门口此时聚集了许多人,看起来像是有一群其他部落的人马前来闹事,正和寨里的人对峙着。 “东嘎,听说昨夜你们这里来了一群汉人,你是要将我们百越族几百年的传承彻底毁掉吗?”闹事者中出来一个人指着族长大声喊道。 “毒骨,你率领其他的部落要分家,这人才是要毁掉百越一族。”东嘎族长声色俱厉的回道。 原来这带头闹事的,正是老族长的小儿子,族长的亲弟。 “余大哥,这是百越族内之事,我们好像不方便插手。”叶小小说道。 “我们先看看再说。”余重回道。 两队人马互相叫骂着,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械斗起来。 “东嘎,汉人奸诈,你却一味要迎合汉人,甚至让汉人在我们百越族内,结婚生子,你这样继续下去,我们百越族只会被汉人同化,最终灭族,你就是我们百越人的叛徒和罪人。” 毒骨大声叫骂着,手下的人也都跟着一起起哄。 “无论是汉人还是百越人,都有良善之人,也都会黑心的贼人,这与民族何关。毒骨你不要执迷不悟,只有大家和平共处,百越族才可能长久发展下去。”东嘎苦口婆心的劝道。 “听说昨夜你们寨里又来了一群奸诈的汉人,你们不但不驱逐,还热情款待,我们今天来帮你驱逐他们,你们都给我让开。”毒骨说道。 说完他就要带人往山寨里冲,两边人马眼见就要动起手来。 这时,东嘎族长拿出了雷神铜符,高高举起,大声喝止道:“都给我住手,雷神铜符在此。” 在场的百越人见到雷神铜符,立刻安静了下来。 毒骨却依旧不服气,说道:“雷神铜符早已失踪,东嘎你拿一个假东西在此欺骗族人,是何居心。” “毒骨,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汉人兄弟是来归还本族的圣物的,我自然要以礼相待。铜符回家,这代表上天眷顾我们百越人民,让我们团结一心,和汉家兄弟和睦共处!”东嘎族长洪亮的声音说道。 山寨这边的族人们响起山呼海啸般的欢呼,纷纷支持东嘎族长。 毒骨手下的人看见雷神铜符,也都有所迟疑,气势立刻就消减了下去。 他见状不妙,连忙说道:“东嘎,即使你有雷神铜符在手,也不代表你就配坐在百越族长的位置之上,今天我要向你发起挑战,你敢应战吗?” 此话一出,在场的百越人们纷纷愕然,私底下议论纷纷,仿佛这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而东嘎听到这话,也是沉默了半晌,没有给出回应。 余重在一旁感到颇为奇怪,仅从昨夜东嘎族长扣住他手腕的那一招擒拿的功夫,就知道其不是泛泛之辈。而这毒骨心浮气躁,脚步虚沉,一看就知道武功不怎么样,不知道东嘎族长在犹豫什么。 “你向我发起挑战,你知道后果会如何吗?”东嘎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回应道。 “哼,即使战败身死,我也不会允许你带着百越族走向灭亡之路。”毒骨说道。 战败为什么会身死?有这么严重的后果吗?余重向身边的百越族人询问之下,才知道这是百越族的传统。 百越族长,统领着百越人所有的部落,位高权重。一旦族内有其他的人觊觎这个位置,一定会引起百越族的分裂和内讧。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不让个人权欲影响整个族群,几百年来崇尚武力的百越族,有一个古老的传统。 那便是任何人都可有挑战百越族长,战胜方才有资格担任一族之长,但是挑战者如果失败,就要承受万虫噬心之刑,必死无疑。 这个传统虽然血腥,却从很大的程度上避免了百越族内的阴谋篡权,相互攻伐的情况发生。 几十年来,毒骨是第一个这样做的人。 “好,如果这样才能平息我们族人只见的纷争,我接受你的挑战。”东嘎大声说道,在场的所有人都听的一清二楚,大家都开始欢呼。 两人相约,三日后当着各部落首领和族人的面,公开决斗。这不但会决定未来族长之位,更决定了百越族究竟是走向和平,还是战争。 余重和叶小小看完热闹回来,发现百里朚和众镖师已经收拾好行装,正等着他们一起上路出发。 “你们两个干嘛去啦?我们都收拾停当,就等你们了。”百里朚问道。 “我打算留下来待个几天,百里你们先上路吧。”余重若有所思的说道。 “怎么,是有什么事发生吗?”百里朚奇怪道。 叶小小便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我们余少侠的侠义之心又在作怪了,那看来叶姑娘也打算留下来陪着你的余大哥啦。”百里朚打趣道。 “那当然啦,难不成还跟着你一起啊。”叶小小撅着嘴说道。 “好吧,那你们两个要小心安全,尤其是余老大,咱们的伤还没好利索,如果要动手你可得悠着点。”百里朚不忘记叮嘱道。 “这还有我呢,你就不用操心啦。”叶小小回道。 “放心吧,百里你们路上也注意安全,我们办完事后会尽快追上你们。”余重回道。 众人商定,就此暂别。百里朚与东嘎族长道别后,便率领镖队继续上路了。余重和叶小小则留在了山寨之中。 不过这场决斗毕竟是百越族的内务,不出意外的话,也用不上余重出手相助。只是他隐隐觉得有些担心,毒骨明明知道自己的武功不及东嘎,为什么还要提出决斗的要求。 难道仅仅是对权力的渴望吗?他会不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阴谋呢?余重心中有着许多的怀疑,但是他并未直接告诉东嘎自己心中所想,毕竟这些都只是他的猜想罢了。 接下来几日,在东嘎的安排下,余重和叶小小在山寨中到处参观。这里许多家庭中都有汉人存在,他们有的结为夫妻,有的结为金兰,不同民族的人们在这里互相帮助,劳动生活,相处的十分融洽。 “如果东嘎族长汉越一家的理想能够实现,对两个民族的人民,都是一件幸事。”余重感慨道。 “余少侠所言甚是,我们百越一族,自古以来便是尚武一族,虽然如今和汉人并无太大的矛盾,朝廷也允许我们自治,但始终对我们百越族并不是完全信任。”东嘎族长说道。 “朝廷不信任?为什么这么说呢?”余重疑惑道。 “少侠不知,我百越族人甚众,广泛分布在江南、荆楚、广南各处,足足数十万之众,朝廷虽然暂时对我们采取怀柔政策,但一直颇为忌惮百越族的战力。”东嘎族长说道。 其实东嘎所言,俱是事实。历朝历代的汉人统治者,对待少数民族,大部分采取的都是高压政策,即使是南汉如今采取的怀柔政策,不过也是权宜之计。 别的不说,荆楚南路,远离边境,平日里并无战事,朝廷却在此处布置了十万禁军精锐,更别说还有大量的厢军。这些军队所监视的目标并不是别人,正是百越一族。 倘若百越一族真有异动,数十万雄兵便可立即镇压。这种情况在各处百越族的属地不尽相同。这就像一把悬在百越族人头顶的利刃,随时都会落下。 所以老族长定下的民族融合之策,其实是最适合百越一族未来的策略。无论百越一族人数再多,相比数千万的汉人,也不过是沧海一粟。 只有与汉人和睦共处,互相融合,成为真正的共同体,才能让百越族人真正的得到自由和安宁。让那把悬在头顶的利刃,不再落下。 而毒骨这种人,眼界过于狭隘,看不到这件事的重要性,如果让他们来领导百越族,恐怕迟早会引来灭族之祸。 听完东嘎讲述的这些情况,余重也深深的感受到老族长的高瞻远瞩对于百越族未来的重要性。 “其实无论是百越人,还是汉人,大家都是南汉国的子民,为什么要彼此敌对呢,只可惜我们族内有些人总是不明白这些道理。”东嘎叹气道。 “东嘎族长不必担心,你为了族人的幸福,宁可放弃一族之长的权力,你这才是真正的领袖,我想令弟毒骨迟早会理解你的。”余重安慰道。 第一百九十三章 决斗之日 三天很快就过去了,决斗地点就定在了百越族举办节日祭礼的广场上。各部落的首领都前来见证这一历史性的时刻,毕竟这是一场决定一族之长的战斗。 广场外围人山人海,许许多多的族人们拥挤在一起,争先恐后的都想一睹几十年难得一遇的决斗。 “余大哥,你为什么皱着眉头啊,连我都看得出来,这个毒骨一定不是东嘎族长的对手。”叶小小在一旁说道。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如果你是毒骨,在武功不如对手的情况下,你会什么都不准备的去送死吗?”余重问道。 “我又不傻,当然不会啦。”叶小小回道。 “对啊,我看毒骨也不像个傻子,今天的决斗恐怕没那么简单。”余重回道。 此时,决斗的双方已经站在了广场的中央。依照百越人决斗的传统,十八般兵器可以随意挑选,唯独不能用毒和暗器。 所以决斗双方都必须要赤膊着上身,以示没有夹带暗器和毒物。东嘎和毒骨都褪去外衣,**着上身,露出自己坚实的肌肉,在太阳的照射下,反射着古铜色的光芒。 在广场的周围,围坐着十八个部落首领,他们表情各异,显然各怀心思。有的希望东嘎获胜,有的希望毒骨获胜,还有的好像事不关己,只是来看热闹的。 周围的观众都在呼喝呐喊着,这种肉搏战足以让任何人血脉喷张,叶小小在一旁也不禁看红了脸。 “毒骨,你如果后悔,现在退出还来得及。”东嘎说道,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愿意走到这一步。毕竟他们是一母同胞,血脉相连的亲生兄弟。 “哼,来吧,今天我一定要从你的手中把百越族长的位置夺回来。”毒骨冷冷地说道,没有一丝感情,好像对面的这个人只是他的仇人,并不是他的兄弟。 “好吧,那你就不要怪我了。”东嘎冷峻的回道,他收起了平日里那副平易近人的模样,顿时变成了一个气势凌人的战士。他手持一对银勾,拉开了架势。 再看毒骨,手持一根狼牙棒,立于对面。但不同的是,他显得极为放松,浑身上下显得无懈可击。 这些都被余重看在眼里,他心中暗暗一惊,大喊不妙。 “余大哥,你看毒骨,他好像……”此时就连叶小小也看出来了。 决斗场上的毒骨突然好像换了一个人,他下盘沉稳,呼吸均匀,身上的肌肉发达的都爆出了青筋。在面对生死决斗还能如此放松的人,要么就是傻,要么就是有恃无恐。 显然他是后者,看来那天在山寨前挑衅的时候,他隐藏了自己真正的实力,难道他身上的功夫早就已经超过了东嘎。 此时,余重和叶小小都不禁暗地里为东嘎捏把汗,原本以为他可以轻松战胜毒骨,现在看来这场决斗究竟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一声锣响,将所有观众的注意力吸引到了场中,决斗正式开始。 “我来了!”东嘎话音未落,化作一道黑影直扑毒骨而去,两道寒光齐出,如疾风一般顷刻间便已经冲到毒骨的面前。 “来得好!”毒骨冷哼一声,丝毫不惧。只见他虽然身形健硕,但速度也丝毫不输给东嘎。狼牙棒胸前一横,一瞬间就已经架住了双勾的攻势。 东嘎脸色一变,毒骨的武功他是知道的。 他们兄弟二人自幼习武。虽然是同一个老师所授,但与勤奋好学的东嘎不同,毒骨自恃有些小聪明,从来不肯下苦功,导致武学根基不牢,这些年武艺也没有什么大的突破。 但刚刚架住双勾这一招,却大大出乎东嘎的意外。他刚刚这一招虽然没有出全力,但以他对毒骨的了解,是绝对不可能如此完美的接下这一招的。 见这一招被轻松架住,东嘎顺势往回一勾,勾住了毒骨的狼牙棒。他又用暗劲一拉,如果是以前的毒骨,这一拉狼牙棒早已脱手。而现在这根狼牙棒就像在其手中生了根一般纹丝没动。 这时候,东嘎才是真正大惊失色,不过他表面并未显露出来。 要知道东嘎之所以能够继承百越族长的位置,并不全是因为其父亲的身份,他自身足以服众的武艺,也是一大重要的原因。 一直以来,虽然族内并没有足以对其产生威胁的高手,但他也并没有懈怠自己的武艺,一直坚持习武,从未退步。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毒骨进步了,而且进步不小。 “大哥,你没想到吧,其实这几年我一直都在隐藏自己,等的就是今天,我要亲手夺回本该属于我的一切。”毒骨冷笑着说道。 东嘎心中一惊,收招向后一跳,跃出去一丈开外。 “到我了!”毒骨大喊道,只见他提棒就上,一棒指出,直扑东嘎。 此时东嘎已经不敢托大,一记侧翻,先避开了毒骨这一扑。虽然这一招扑空,但毒骨反应极快,翻身一棍就扫了过来。 东嘎竖着银勾一挡,只听见“当”的一声,一股强劲的力道震的他虎口发麻,他连忙向后滑出半步,随即双勾一记上挑。 “漂亮!”在人群中围观的余重心中暗暗赞叹,东嘎这一挑恰到好处,丝毫不拖泥带水,其纯熟的战斗经验显露无疑,看来他并没有被意外的情况影响到自己的发挥。 只见毒骨双脚一踮,腾空而起,避开了这一挑。东嘎并不打算放水,趁他在空中无法改变身形,接连几记突刺,双勾化作无数寒芒,将他笼罩在其中。 毒骨也不慌不忙,手中狼牙棒横持,旋转了起来,所有寒光犹如泥牛入海,丝毫近不了其身。 见这一招奈何不了毒骨,东嘎又一记斜斩,劈了过去。毒骨凌空一记格挡,虽然接下了这一招,却被东嘎强大的力道震得向后飞去。 紧接着,东嘎追上去,接连刺出数招,每一招都凌厉无比,攻其所必救。 这一串连击配合的精妙无比,时间拿捏的皆恰到好处,让人看的酣畅淋漓,围观的族人们纷纷叫好。 “太好了,余大哥,东嘎族长果然技高一筹,看来这毒骨输定了。”叶小小高兴地说道。 “我看未必,你看毒骨的表情,那是一个会输的人的表情吗?”余重冷静地回道。 叶小小放眼望去,果然这毒骨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惊慌,甚至还有些兴奋。这种兴奋是棋逢对手,发自内心的那种高兴,这根本不是一个觉得自己会输的人会有的表情。 果然,东嘎的这一串连击根本没有碰到毒骨,他手中的狼牙棒犹如一条黑色的毒蛇,游走在寒光之中,将攻势一一化解。 随后毒骨稳稳的落在了地上,冷笑着看着东嘎说道:“游戏可以结束了,你已经尽力了,可是我还没有开始发力呢。” 此言一出,东嘎心中暗暗吃惊,聚精会神,紧盯着毒骨,猜测他接下来可能的进攻路数。 只见毒骨冷笑一声,突然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之内。 “什么!怎么可能!”还未等东嘎反应过来,突然他的右侧一记劲风袭来,躲避已是不及,他下意识的举起双勾相迎。 狼牙棒重重的击在了他的勾刃上,一股强劲的力道竟然将双勾击的粉碎,继而击中了东嘎的右肩。 他惨叫了一声,吐了一口老血,径直飞了出去,摔到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了下来。 顿时整个广场沸腾的人群突然安静了下来,大大的张着嘴,半天也合不上。谁都没想到,毒骨竟然有如此高的武功,竟然一招就打的东嘎族长口吐鲜血。 “东嘎,你怎么了,快起来啊,起来接受我的挑战。”毒骨叫嚣道。 只见东嘎捂着自己乌青的右肩,缓缓的站了起来,他擦去嘴角的血丝,说道:“没想到你还有些力气嘛,呵呵,不过这还差得远呢,再来。” 其实这时任谁也都看得出来,东嘎的右肩已经骨折了,再打下去恐怕结果也改变不了了,毒骨已经赢定了。 “余大哥,快阻止他们吧,这样下去,恐怕东嘎族长性命不保。”叶小小担心的说道。 “这毕竟是百越族的传统,我们只是外人,强行阻止恐怕适得其反。”其实余重何尝不知道叶小小所说的是对的,但是他也知道,这场纷争只能让百越族人自己解决。 此时东嘎虽然身受重伤,但是百越族人骄傲坚强的血液在他身体里流淌,他绝不容许自己就这么认输。 “东嘎,你还不打算认输吗?你真的打算被我打死吗,那就由我来送你一程吧。”毒骨冷冷地说道,一步一步的逼近。 “没想到你竟然隐藏的如此之深,我还真的小瞧你了。”东嘎喘着粗气,一字一顿的说道。 “你知道的已经晚了,从今天以后,百越族长就是我的了,雷神铜符也将归我所有,哈哈哈。”毒骨阴险的笑道。 眼见他距离东嘎越来越近,手中狼羊棒闪着乌青的光芒。 “但是,你高兴的早了点。”东嘎嘴角微微扬起。 “你说什么?”毒骨没有听清,反问道。 第一百九十四章 纯元神功 “我说,你高兴的太早了!”话音未落,东嘎脚下生风,连冲几步,一头撞在了毒骨的小腹上。 毒骨显然没有预料到这一下,来不及闪躲,被撞的接连向后猛退了几步。他顿时怒上心头,一脚踹在东嘎当胸,东嘎随即口吐鲜血倒了下去。 这时,围观的人群中传出一阵的欢呼声,显然是来自于毒骨的支持者,几名站在他这边的部落首领也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哼,负隅顽抗,放弃吧,现在的你已经不是我的对手了。”毒骨冷哼道。 “族长的位置是给有德者居之的,绝不是你所能觊觎的。”东嘎捂着胸口,挣扎的又站了起来。 “我看你能坚持多久。”毒骨又是一脚将东嘎踹倒。 谁知东嘎依旧是不依不饶的站了起来,两眼充满着愤怒。 “混蛋!”毒骨又是重重的一脚,东嘎足足往后飞了一丈多远才摔倒了地上。 周围的族人都不忍心看下去了,纷纷劝东嘎不要再坚持下去了。但是东嘎却依旧靠着坚强的信念和毅力,一次又一次的站起,又一次又一次的倒下。 直到毒骨都被他的这种精神所震撼,气的浑身都在发抖。 “看来你是不打算活了,那我成全你。”毒骨提起自己的狼牙棒,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住手!”人群中突然冲出一个黑影,拦在了毒骨的面前。 围观的人们一片哗然,冲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叶小小。她早就已经看不下去了,眼见毒骨想赶尽杀绝,便再也按捺不住,一个纵身飞进了场中。 “你是个汉人!”毒骨咬牙切齿的看着叶小小说道。 “是又如何。”叶小小一脸不屑看着毒骨说道。 “这是我们百越族的事,你要是还想活命的话,就速速退下。”毒骨冷冷地回道。 “本姑娘今天就是看不惯你又如何,东嘎族长已经无法再作战了,你竟然还想痛下杀手,简直是个畜生。不对,你连畜生都不如。”叶小小连珠炮似的骂道。 “好,既然你想为他出头,那我就先拿你开刀。”毒骨本就仇恨汉人,见叶小小拦住他的去路,更是恨得牙痒痒的。 他恶狠狠的盯着叶小小,杀意随之弥漫开来。 顷刻之间,叶小小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无形的压力场之中。这种压力来自于毒骨的杀意,甚至让她有些喘不上气来了,表情隐隐有一些痛苦之色。 虽然她师承名门,但其实内功浅薄,自下山以来也从未与什么高手真正对阵过,更别说是生死相搏的场面了。 方才她只是凭着一时意气,挺身而出,这时心中却已经有点暗暗叫苦了。 “叶姑娘,你让开,这是我们百越一族的事,你只是个外人,不要因为我枉送性命。”东嘎的声音突然响起。 “东嘎族长,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出事。”叶小小回道。 “放心,我还没那么容易被他打死。”东嘎伸出手,将叶小小拦在了自己的身后。 这时,叶小小突然发现,方才东嘎惨白的面孔恢复了几分血色,突然变得红润了起来。他右肩的乌青竟然已经有些消肿了,明明已经骨折的右手,竟又能活动自如了。 “东嘎族长,你这是……”叶小小诧异的问道。 “纯元功!”毒骨的嘴里蹦出了三个字,显然他知道些什么。 “还算你有些见识,来吧,我们的战斗还没结束呢。”东嘎回道。 虽然叶小小不知道为什么,但显然东嘎族长已经恢复了元气并且不可思议的治愈了自己身上所受的伤。既然如此,她也已经没有必要再呆在场中,连忙回到了场外。 “余大哥,纯元功是什么?”叶小小一头雾水,希望能从余重这获得答案。 “我依稀记得听小妹飞燕提起过,她可是武林活字典……”余重回忆道。 原来这纯元功是百越族数百年传承下来的一种不可思议的神功,每一任族长都能修行。 它总共分为九重天的境界,但是它修炼方式十分奇怪,只有深受重伤后,再以纯元功心法中的自愈篇修炼,瞬间便可突破一重天的的限制,将自己的实力提升到更高一重的境界。 在刚刚叶小小阻拦毒骨的那段时间,东嘎便已经在进行纯元功的修炼了,刚刚遭受毒骨的几次重击,将他打的半死不活的,反而给了他一次研习纯元功的机会。 身怀纯元功的东嘎如今已经突破了一重天的限制,实力大增,并且浑身上下的伤突然就全部恢复了。 “没想到父亲竟然早就吧纯元功传授给了你,看来他从始至终,就没有过让我继承族长的想法。”毒骨恶狠狠地说道。 “修习纯元功者,必须心无杂念,毒骨,以你的心性,想学这门神功,此时还言之过早,等到你什么时候能冲破执念的时候,我自然会将纯元功教给你的。” “哈哈哈哈……”毒骨突然仰天长笑,说道:“我只要夺了你族长之位,纯元功还重要吗。” “毒骨,回头是岸吧,毕竟我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为何要为了区区族长的位置反目成仇。”东嘎劝道。 “你以为我看重的是区区族长之位吗,哈哈,你把我想的太浅薄了。”毒骨冷笑道。 “那你是为的什么?”东嘎反问道。 毒骨正欲回话,突然愣了一下,他突然想到,纯元功在突破每一重境界之后,有一段时间是不能使用内力的,需要凝神静气,待纯元真气走遍全身一个大周天之后,方可再次使用内力。 此时东嘎一直在和他说话,其实是个缓兵之计,他在为自己争取时间调息。 “混蛋,差点上了你的当!”毒骨大喊道,身形暴涨,凌空而起,直奔东嘎就是当头一棒。 “东嘎族长快躲开!”叶小小在一旁喊道。 围观的人群中也响起一片惊呼,这一棒去势凶猛,东嘎却还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眼见是避不开了。 正所谓内行人看门道,外行人看热闹。场上形势逆转的如此突然,大部分人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余重不以为然,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他已经看出来,就在这一刹那,东嘎全身真气已经运行完一个大周天,功力倍增。 “纳命来!”毒骨呵斥道,眼见这一棒即将命中,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东嘎头骨被敲得粉碎的那一刻。 谁知突然他眼前一花,方才明明还站在面前的东嘎已经消失不见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后背已经挨上了重重的一脚,他像皮球一样直接飞进了场边的杂物堆中,狼狈不堪。 见东嘎恢复实力,而且更加神勇,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百越族人对两人支持度的不同可见一斑。 毒骨气急败坏的爬起来,此时他已经顾不上自己的颜面扫地,反而是惊愕于纯元功的神奇。方才明明不是他对手的东嘎,此刻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无论是身法还是内力都已经超出了他一个等级。 但此刻毒骨显然还不想认输,只见他呼啸着向东嘎扑了过去,一根狼牙棒舞的如满月一般,滴水不漏。 两人当下斗在一处,毒骨招招皆是凶狠的杀招。而东嘎虽然只有一双肉掌迎敌,却也不慌不忙,游刃有余。 转眼几十招过去,围观的人们看的眼花缭乱,大呼过瘾。只有余重看得清楚,其实东嘎处处忍让,留有余地,显然并不想致毒骨于死地。 但是这样下去,争斗几时能休。见毒骨丝毫不知悔意,东嘎心中明白,此时必须出手先制住他的嚣张气焰。 突然只听得一声闷响,电光火石之间,东嘎双掌劈出,狼牙棒从当中断裂,分成两段,旋转着落在了地上。毒骨也像一个断线的风筝飞了出去,又重重的摔倒了地上。 他挣扎的爬起来,还未来得及说话,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放弃吧,毒骨,你不是我的对手。”东嘎念在兄弟之情,还想再给毒骨一次悬崖勒马的机会。 “不可能,哈哈哈,你以为你赢了吗。不,是我赢了!”毒骨奸诈的笑着。 场外的余重此时却眉头紧锁,连声称道:“不对劲。” “余大哥,哪里不对劲吗?”叶小小问道。 “毒骨并不像在开玩笑,他一定留有后招。”余重担心地说道。 此时,山寨外突然传来了震天的呼喝声,隐隐还夹杂着马的嘶鸣。人群纷纷乱了起来,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反而是毒骨却笑得更开心了,他大声说道:“今天在这里的人,通通都得死,哈哈哈。” 东嘎连忙派人前往山寨外查看。 余重却已经从这嘈杂的声音中听出了些什么,他走入场中,和东嘎耳语了几句。 “什么?军队?”东嘎大吃一惊。 “是的!”余重点了点头,他已经有过数次随军队作战的经验,如果没有判断错误,这山寨外的声音是有大量的军队所发出的动静。 东嘎愤怒的看向毒骨,心中已然有了数,这必然是他捣的鬼。 第一百九十五章 兵临山寨 果然,前往寨外查看的人慌里慌张的回来报告,山寨外不远处出现了大批的军队。 听到这个消息,百越族人顿时骚乱了起来,大家都认为这是朝廷军队要挑起战事,纷纷拿起了兵器。一时之间群情激奋,场面十分混乱。 原本百越人和南汉朝廷之间的关系便十分微妙,虽然在这些年有所缓和,但这种微妙的关系其实犹如一根绷紧的牛皮筋,不管谁多施加一分力气,这根牛皮筋就会断掉。 现在大批朝廷军队突然出现,对于两族之间的关系,就像在滚烫的油锅里撒了一把盐,立刻就沸腾了。 “毒骨,这是不是你捣的鬼!”东嘎盯着他,愤愤地说道。 “是我做的又如何,今天消灭了你们,百越族就再也没有人能忤逆我了。”毒骨阴笑着回道。 “你这个百越人的叛徒,竟然联合南汉官军来对付自己的族人!” “百越人的叛徒,死不足惜,族长快杀了他!” 在场的部落首领们知道了毒骨的阴谋,纷纷要求杀了他,原本支持他的一些首领也纷纷醒悟,转而支持东嘎。 “所以,你向我挑战,根本就是一个局,你的目的只是将所有百越族的首领都集中起来,聚而歼之。”东嘎问道。 他不得不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怒火,因为此时再追究毒骨一个人的责任也是于事无补,南汉军队就在山寨外,随时可能发动进攻,如何保存族人才是他现在应该考虑的事情。 “没错,只要消灭了你们,南汉的皇帝就会任命我为百越族人的领袖,从此高官厚禄,百越族也会在我的率领下,走向光明的未来。”毒骨得意的说道。 “可恶!来人,把毒骨给我押下去严加看管,等到退敌之后,再行处置。”东嘎下令道。 “哈哈哈,你们完了,百越族是我的啦……”毒骨被押走的时候,依旧在丧心病狂的大笑。 这时,其他各部落的首领突然右手放置胸前,向东嘎单膝下跪,这是百越族对领袖的致敬。 “东嘎族长,我等被叛徒蒙蔽,竟有非分之想,如今大敌当前,还望东嘎族长能继续带领我们,我们百越族人团结在您的身边,一定无往而不利。”首领们纷纷如是说。 在场所有的百越族人见状也纷纷单膝跪地行礼,纷纷请愿。因为毒骨的谋逆,反而让各怀异心的百越族人,紧紧的团结到了一起,恐怕这也是他所没想到的。 “余少侠,叶姑娘,外面是朝廷的大军,你们俩是汉人,此事与你们无关,还请二位速速离去,免受波及。”东嘎说道。 “东嘎族长,此言差矣,我留下来正是为了相助于百越族人,如今朝廷大军不知原因,突然兵临寨前,此时离去,岂不是显得我余重不仁不义,不配立身与江湖。”余重回道。 “只是如今大军压境,从其他山寨调兵为时已晚,在我们山寨中不过三千多族人,其中还有半数以上的老幼妇孺,想要抵挡他们恐怕是螳臂当车。”东嘎满脸愁容地说道。 “我们在这里坐以待毙肯定是不行的,我们得先弄清楚官军的真实意图。”余重思索道。 “余少侠是否有了好主意。”东嘎问道。 “不瞒东嘎族长,我们余家在朝廷中倒是有些薄面,不如就由我先行前去探听一下虚实。”余重说道。 “那便有劳余少侠了,我则去审问毒骨,我们双管齐下,力求找出一个能和平解决此事的方法。”东嘎高兴的说道。 “但是我们还是要做好两手准备,山寨可还有别的出路。”余重问道。 “出路倒是没有,但是我们寨依山而建,山势险要,三面悬崖,只有寨后一条小路上山,山上有水源,若是遭遇敌袭,我族人退至山上,坚守十天八天的当无问题。”东嘎回道。 “太好了,东嘎族长你先安排人带领寨中的老幼妇孺往山上撤去,我去为你们争取时间,即使谈判失败,你们也能立于不败之地,坚守待援。”余重说道。 “余少侠所言甚是,我这便去安排此事。”东嘎回道。 既已定计,他们立刻分头行事,寨中除留下少部分青壮男丁担任防卫工作,其余族人全部退上后山。 小屋昏暗,听着外面一阵的嘈杂和纷乱,毒骨的心中不停的窃喜,他的愿望眼见就要达成了。 这时一个人推门走了进来,正是东嘎。他吩咐左右退下,屋里只剩下了他和毒骨两人。 “哼,胜利者是来耀武扬威的吗?高兴的早了点吧?”毒骨冷哼道。 东嘎搬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他并没有胜利者的开心,反而有一种淡淡的忧伤之色。 “不,我只是来看看我的弟弟。”东嘎的语气温和,仿佛已经遗忘了刚刚他的这个弟弟还想置他于死地。 “你以为这样的态度就会让我屈服吗?你错了,我永远也不会认可父亲和你对汉族的态度,我们百越族的血统是至高无上的。”毒骨偏执地说道。 “兄弟,你错了。我们百越族选择走什么样的路,不是父亲或者是你我能决定的,而是数十万百越族人共同的选择。你以为你是被我击败的吗,不,你是输给了人心。”东嘎语重心长的说道。 “你们都被汉人表面的伪善给欺骗了,看看山寨外那些朝廷的军队吧,他们既然会和我合作,就代表汉人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灭亡我们百越族,我选择的路才是唯一正确的路。”毒骨说道。 “你所说的路,就是投降朝廷,从此成为朝廷的鹰犬吗?你问问外面的族人们,他们会答应吗?”东嘎指着外面,愤慨的回道。 “他们答应我了,只要消灭了你和其他部落的首领,百越族群龙无首,对朝廷再无威胁,到时候我就是百越族的族长,所有汉人退出我们的领地,百越人将成为真正自主的民族。”毒骨激动的说道。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真的如你所说,首领们都死在了这里,到时候你就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你觉得朝廷还会兑现对你的承诺吗?”东嘎说道。 “不……他们一定会的……”毒骨支支吾吾地回道,他显然没有想到这一层。被东嘎这一说,他反而有些不太自信了。 “弟弟,你只是被权力蒙蔽了双眼,你快醒醒吧,我们百越人的自主独立,何时需要依靠外人之手,你这样只会将父亲几十年的努力付诸东流,给我们百越族人带来灭族之祸。”东嘎悲愤地说道。 听到这里,毒骨一时之间无言以对,陷入了沉默…… 山寨外,漫山遍野的旌旗飘扬,朝廷大军军容整齐,随时就要对山寨展开进攻。 “报!有一男一女持拜帖,军前求见。”一名传令兵来报道。 一名威风凛凛的将军,立于马上,他打开拜帖,念道:“姜州余家的大公子?他怎么会在百越族寨中,这分明是胡说,不必理会。” “孙统领,这姜州余家的名号岂是能随便冒认的,您还是谨慎一些的好,不如先见一见,如果是假冒的,再行处置也不晚啊。”一旁的副统领提醒道。 “你说的也对,来人啊,带余家的大公子来此相见。”孙统领下令道。 不一会儿,余重和叶小小便来到了孙统领的面前。 “你就是姜州余家的大公子?”孙统领问道。 “在下正是余重,见过孙统领。”余重彬彬有礼的回道。 “久闻余大公子威名,今日有缘相见,不知有何指教?”孙统领嘴上客气,态度却相当的傲慢。 “在下本来正在百越族寨中做客,忽闻孙统领率大军来到,不知是何缘由,所以东嘎族长特意委托我前来请教。”余重说道。 “百越族素来怀有异心,朝廷得知他们在此聚众叛乱,接统制大人令,本统领特率兵剿灭,余公子千万不要受了百越人的蒙骗,妨碍我们的军务。”孙统领语气中带着一次威胁。 “咦,我在寨中已有数日,我都不知道百越族叛乱,孙统领是怎么知道的,看来您是有未卜先知的神力啊。”余重不卑不亢的回道。 被余重这一顿抢白,孙统领一时语塞道:“……余大公子不要胡搅蛮缠,本统领是接了统制大人的令,如果你有什么要问的,直接去新州的统制府问他便是。” “统领大人,百越人尚武,即使是十岁孩童,也能上阵杀敌,如此相逼,难道不怕百越人真的造反么?”余重反问道。 “这个就不用余大公子担心了,统制大人早有对策,百越族中早就已经……”孙统领话说了一半,突然不说了。 他话锋一转,说道:“百越族翻上作乱,罪不可恕,余大公子还是速速让开,本统领要进攻了。” 说完,他马鞭一扬,策马便要向前。 “大人这是要去哪儿?”叶小小说道。 她纵身一跃,瞬间来到了孙统领的身边,她左手拉住了马儿的缰绳,右手剑已出鞘。 “你……你是谁,你想干嘛。”孙统领做出了拔刀状。 第一百九十六章 良言退兵 “孙统领,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余重微笑着说道。 他话音未落,一声清脆的声音,孙统领的马刀已经被叶小小一剑挑飞,落到了地上。 周围的士兵如临大敌,纷纷兵刃相向。 “这……这位姑娘,你可要小心了,刀剑无眼啊……”孙统领结结巴巴地说道。 “哼,你对本姑娘最好客气点,让他们都不要乱动。”叶小小用剑抵住孙统领的咽喉,厉声说道。 “你们要干什么啊,快听女侠的话,放下兵器,不要乱来啊!”孙统领连忙下令道。 见孙统领被挟持,周围的士兵们唯恐伤了他,只好听命放下了兵器,不敢乱动。 “算你识相,我还以为你不怕死呢。”叶小小说道。 “嘿嘿,女侠,我们有什么话好商量,不要动刀动枪的嘛,余公子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来,小将照办就好了。”孙统领陪笑着说道。 “既然孙统领愿意聊一聊,不如就随我们进山寨一叙吧。”余重说道。 孙统领听了这话,面露难色。只是如今被长剑抵住喉咙,一条小命随时在人的手中。他只好一切听从余重的吩咐,让大军待命,自己则被“请”进了山寨。 东嘎见到余重竟然把朝廷命官给绑进了山寨,甚为惊讶,连忙把他拉到一边问道:“余少侠,你怎么把他给绑进来了?” “如果我不这样做,恐怕大军毫无顾忌,随时会对山寨发起进攻。”余重回道。 “原来如此,还是余少侠想的周全,我方才询问了毒骨,朝廷的军队确实与他有某种协议,接下来我们该如何?”东嘎问道。 此时,只见孙统领正坐在那儿紧张的不知所措,叶小小则在一旁横眉竖目的盯着他。 余重走到他面前,坐了下来,说道:“孙统领,我们请你进寨,也没有恶意,只是想好好解决今日的误会,冰释百越族和朝廷之间的嫌隙。” “余公子言重了,小将不过一个带兵的人,哪知道这些问题啊,这些我也做不了主啊。”孙统领慌忙回道。 见他言辞闪烁,顾左右而言他,余重就知道这小子没说实话。 “孙统领,你知道私自调动禁军,是什么罪名吗?”余重突然拍案而起,一声断喝,吓了众人一跳。 听到余重这么问,孙统领明显紧张了起来,连忙结结巴巴的回道:“什……什么禁军,我带来的都是新州府的厢兵。” 他刚说完这句话,就发现余重意味深长的望着他微笑,立刻知道自己上当了。 其实余重方才只不过是问他私自调动禁军的罪名,并没有说是他调动禁军。而他被余重一吓,紧张过度,这么回答不是在不打自招吗。 看着孙统领懊恼不已的表情,叶小小在一旁开心的差点笑出声来,只见余重又坐了下来说道:“孙统领,你现在可以说了。” “你是怎么发现的……”孙统领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垂头丧气地说道。 “其实你们伪装的很好,全军都换上了厢军的服装和旗帜,如果是旁人,定然发现不了。只是你忘记了,南汉禁军的兵刃,大多出自我们余家,我一眼就能认出来。”余重淡淡地回道。 “原来如此。”孙统领恍然大悟,不过他也不可能会料到,在这里会遇上姜州余家的人,会发现他们的真实身份。 南汉对驻扎各地的禁军使用严格管控,各路统制如果要调动禁军,一定要有兵部的公文。否则便是私自调动禁军,轻则丢官去职,重则斩首抄家。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见事情已经败露,再狡辩也是徒劳,孙统领只好将事实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原来正是毒骨暗中联系了荆楚南路的统制大人,想借官府之力,助自己夺取百越族族长之位。他还承诺,一旦成功,百越族会忠心于朝廷,永不作乱。 其实官府又何尝不知,毒骨只是想利用官军的力量达成自己的野心。以他的为人,即使不会立刻翻脸,迟早也会过河拆桥。 统制大人恰好是个激进派,他历来觉得,百越一族是国中之国,难以管辖。便想趁此千载难逢的机会,将计就计,干脆剿灭了百越族在荆楚南路的势力。 于是统制大人立刻上书兵部,希望调动禁军剿灭百越族。或许是朝廷还在商议,这兵部也是许久不见回复。 但毒骨已经等不了了,他自行召集了支持者,与东嘎决斗。此举迫使统制大人不得不提前发动计划。 百越族一族尚武,普通的厢军实在难以应付,最终统制大人决定,以禁军换装上厢军的服饰和旗号,来一招瞒天过海,妄图掩盖他们私自调动禁军的真相。 只是最终还是百密一疏,被余重看了出来。 “我有一句良言相劝,孙统领可愿意一听。”余重说道。 “如今我在你们手中,哪里容得我不愿意呢?”孙统领没好气地说道。 “你倒是知道,给我老实点,好好听余大哥说。”叶小小在一旁言道。 孙统领头点的像鸡啄米一样,他可是怕了这个姑奶奶了。 “百越族人在东嘎族长的带领下,一直与汉人为善,推行民族融合的政策,反而是毒骨一直偏激的认为百越族与汉人势不两立。如果让他成功执掌百越族,对朝廷而言,岂不是南辕北辙。”余重说道。 见孙统领仿佛听得还算认真,余重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当朝天子,仁德治国。统制大人却为了一己私欲,如此贪功冒进,倒行逆施。若真让皇上知道了,恐怕也是讨不了好的。” “这……”孙统领一时无言以对。 “如今百越族人已退守后山,后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如果孙统领率兵强攻,少不得损兵折将,将来追究起责任,孙统领觉得,自己的下场又会是如何呢?”余重继续说道。 话说到这里,孙统领已经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只知道听从统制大人的将令,哪里会想的这么透彻。 “余公子救我!”他竟吓得腿一软,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上。 “孙统领快快请起,我只不过一介布衣,你是朝廷命官,岂可跪我。如果你真的有心挽回,我倒是能为你出个主意,既不会被朝廷追责,统制大人也无法责难于你。”余重将他扶起来说道。 “还请余公子指教。”孙统领连忙求教道。 “这个主意可能需要东嘎族长配合一下了。”余重对东嘎说道。 “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余少侠尽管吩咐。”东嘎豪爽地回道。 “我们只需要这样去做……”余重娓娓道来。 大军在山寨外等待多时,见孙统领被劫持进山寨多时还不见返回,已经开始有些按捺不住了,几名副统领眼见就要带兵强攻救人之时,只见孙统领在余重的陪同下走了出来。 “多谢余公子赐教,我这便按照你说的去做。”孙统领客客气气地说道。 “我也替百越族人多谢孙统领的宽宏大量。”余重回道。 孙统领转而回到军中,大声对全军将士宣布道:“弟兄们,我们这次出营训练,恰逢百越族之中发生内乱,我率军至此,原意本是助东嘎族长平定内乱,如今内乱已平,我们可以得胜回营了,回去后犒赏三军,好好慰劳慰劳大家。” 他身边的副统领们当然知道此行的目的,突然孙统领这么一说,也是一头雾水。不过这禁军私自调动出营,若真是追责起来,谁也逃脱不了。既然没有进攻百越族,说成出来训练,倒也是顺理成章。 既然孙统领都这么说了,大家也就心照不宣的打起了马虎眼。至于这下面的士兵们,本来就不知道此行的目标,一听有吃有喝,哪里还会多嘴。 至于这吃吃喝喝的费用,余重已经答应了,由余家出了,回头他还会私下赠送孙统领一把定做的钢刀,以示谢意。 大军渐渐退去,喧闹的山林间又恢复了往昔的宁静。 “这次多谢余少侠了,要不然我百越一族大难临头。”望着逐渐从山上退下来的族人们,东嘎由衷的感谢道。 “随后还要劳烦东嘎族长特意为此事上一道书给朝廷了。”余重回道。 “自然自然,此次能化干戈为玉帛,我会亲笔写一道奏疏,感谢统制大人和孙统领对我们百越族中内乱的仗义相助。”东嘎笑道。 “如此甚好。哈哈”余重也笑了。 其实他猜的到,统制大人上书兵部,欲调动禁军围剿百越,朝中定然是有争议才按下不回。只要东嘎族长的这一封奏疏送到,朝中的争议立刻便会解决。 朝臣们也都会知道,百越族有心与汉人友善相处,对百越族的戒心也会慢慢的消除了。奏疏中会将内乱平息的功劳,全部归功于统制大人和孙统领,这样朝中定会有所表彰。 只要表彰的诏书一到,统制大人自然也就不好意思在追究孙统领抗命之过,而私自调动禁军的事,自然也就不存在了,毕竟只是一次日常训练而已。 这便是余重的两全其美之策。 第一百九十七章 无眉怪客 “能顺利解决此事,本来都是余大哥你的功劳,你不但又出钱又出力,如今还把功劳送给了别人,真是太可惜了。”叶小小在一旁抱不平道。 “小小姑娘,你我都是江湖中人,功名利禄于我们本就是浮云过眼,又何必在意呢。”余重微微笑道。 百越族的危机顺利平定,大家都对余重感激不尽。于是盛情邀请二人再留几日,但考虑到还要追赶百里朚的镖队,余重还是婉拒了他们的好意。 翌日清晨,东嘎族长率领着族人们,一路十里相送,依依不舍的与二人告别。 “余少侠,叶姑娘,你们的相助之情,我东嘎永远铭记于心,日后但凡有用得着我们百越族人的地方,尽管开口。”东嘎说道。 “多谢东嘎族长,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想必我是遇见什么**烦了,哈哈。”余重开玩笑道。 “哈哈……”东嘎也爽朗地笑了起来,随之向身后的随从点头示意。 只见一名百越族人牵过来一匹马儿,此马生的通体雪白,没有半根杂毛。浑身肌肉健壮,脖子周围长着一圈鬃毛,犹如雄狮一般,一看便是好马。 “余少侠,这次为了我们族的事,你损失不小,我也没有什么值钱的宝物。这匹马名唤照夜白,能日行千里,留在我身边也无用,如果你不嫌弃,就权且收下,留作纪念吧。”东嘎说道。 照夜白,又称照夜玉狮子,原产于西域,可以说是极品马中的极品,这可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宝物。东嘎居然以此马相送,可见其诚意。 “如此珍贵之物,我岂能收下。”余重自然是知道照夜白的价值,更是不敢收下了。 “余少侠你若是把我当朋友,就不要婉拒,难不成你是要在我族人面前驳我的面子不成。”东嘎故作生气状。 “好吧,那我便收下它,多谢东嘎族长赠宝。”余重见推辞不过,只好收下了照夜白。 他接过缰绳,爱不释手的摸着照夜白的鬃毛。这马儿也似有灵性一般,兴奋的发出了咴咴的嘶鸣声,仿佛对即将到来的江湖之行期待不已。 “东嘎族长你偏心,余大哥有礼物,我就没有嘛。”叶小小娇嗔道。 “哈哈哈,怎么能少了叶姑娘你呢。”东嘎笑道,吩咐随从递上来一把宝剑。 只见剑鞘上雕刻着凤纹,两面各镶嵌着一颗红宝石。一声剑鸣,长剑出鞘,锋芒毕露,果真是一把好剑。叶小小一看见这把剑,眼睛都直了。 “余少侠已经有炎钧剑了,叶姑娘也应该有一把相衬的宝剑才行,这把宝剑名唤凤鸣,虽不如炎钧这般的上古神剑,但也是不可多得的宝物,叶姑娘不要嫌弃。”东嘎笑道。 “不嫌弃,不嫌弃。”叶小小高兴的都快跳起来来了。她连忙把剑接了过去,抱在手中,像生怕东嘎反悔一般。 “我们只不过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东嘎族长竟然以两件如此珍贵的宝物相赠,真是惭愧。”余重说道。 “哈哈哈,二位都是江湖中的年轻俊才,又何必在意这些虚礼,我只是帮它们找到最值得托付的主人而已。余少侠,叶姑娘,我们后会有期了。”东嘎抱拳行礼道。 “东嘎族长,诸位,我们后会有期。”余重抱拳回礼道。 二人翻身上马,与众人依依惜别,迎着朝阳的光辉,踏上了旅途。 自从和余重分开行动后,连续几天镖队的行程倒也出奇的顺利,没有遇见什么波折。 按照欧阳纯的疗伤口诀,经过这几天的调息,百里朚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原本他还打算,真要碰见几个劫镖的还能大显一下身手。谁知一路却风平浪静,无聊的都快发霉了。 其实,百里镖局接受魔教委托的消息早已传遍江湖,一般的小贼谁又敢来招惹他们呢,避之还唯恐不及呢。毕竟谁会嫌自己命长,要去和整个江湖作对呢。恐怕也只有百里朚他们这么傻了。 百里朚这会正躺在马车里悠然自得的闭目养神,车里少了两个人,倒是宽敞了许多。突然,马车一阵晃动,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呀?”他掀开帘子,往外探头道。 “回总镖头,一个怪人在道中拦住了我们的去路。”一名镖师小跑着过来回道。 百里朚正无聊的发慌,听见有人拦路,立刻来了精神。他下车一看,果然在路当中有一个持刀的披风怪客。 这怪客一脸络腮胡须,脸上的棱角如刀劈斧砍,双目大如铜铃,但是却不知什么原因,没有头发和眉毛,显得很奇怪。 “这位兄台,你挡住我们镖局的去路,不知有何指教。”百里朚抱了个拳,问道。 这怪人也不说话,一直面无表情,见百里朚下车,便主动让开了道路。 “奇怪的人。”百里朚自言自语的说道,命令镖队继续前行。路过这无眉怪客身边之时,两人对视了一眼。 这无眉怪客的人怪,眼神也怪,不过哪里奇怪,百里朚也说不上来。他只是觉得这一眼对视,他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镖队又走了一段路,因为尿急,百里朚又跑下车方便了一下。他突然发现这个无眉怪客就在镖队后面不远处跟着,镖队停下来,他也停了下来。眼神还是那么奇怪的注视着镖队。 “这人是不是一直跟着我们呢?”百里朚问道身边的镖师。 “回总镖头,这怪人一路跟随着我们,我们走他也走,我们停他也停,问他话又不回话,奇怪得很,会不会有什么歹意?”镖师回道。 “你也说啦,他不回话啊,在这瞎猜又有什么用,我们走我们的吧。”百里朚没好气的说道。 要以他的性格,不如干脆打一架更痛快,只是现在押着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无眉怪客虽然奇怪,但毕竟没有什么做出什么对他们不利的事,只好也不予理会,继续赶路。 “也不知道老大和叶姑娘那边怎么样了。”百里朚心中暗道,突然镖队又停了下来。 “这回又怎么啦?”他从车上探出头去问道。 “总镖头,这回恐怕真的有人劫镖了。”镖师回道。 只见四个人拦在镖队前面,他们面相凶恶,长相丑陋,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有意思的是他们的身形高矮胖瘦不一,百里朚见了不禁笑出了声。 “笑什么笑,快把你们的货物交出来,不然要你们好看。”其中一个小矮子尖声尖气的说道。 “嘿嘿,你们四只鬼不是想来劫镖吧。”百里朚实在忍不住发笑,虽然他知道不应该笑。 因为他已经认出来了这四人的身份,他们就是江湖上作恶多端的衡南四鬼。那个说话的小矮子,就是四鬼中的老大,张魑。其他的三个人中,高个子叫吴魅,胖子叫李魍,瘦子叫赵魉。 四个人合起来,就是魑魅魍魉,因经常在衡州以南活动,所以江湖人称衡南四鬼。平日里尽做些鸡鸣狗盗,奸淫掳掠之事,为江湖人所不齿。 但是不要以为他们做的事如此低劣,就是无名小卒。他们的功夫足以跻身江湖中准一流高手之列,尤其四人联手的威力更是不可小觑,所以才能在江湖中作恶多年却始终逍遥法外。 “百里镖头,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们是谁吧,我劝你还是把货物留下,我们可以考虑饶了你一命。”张魑阴阳怪气的说道。 此时百里朚心里却在暗暗盘算着,以他一人之力,对抗四鬼中的一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只是四鬼到齐,若是联手起来,恐怕他就完全不是对手了。 虽然身边的镖师们也都算是些好手,但是遇上这种真正的高手,恐怕都过不了十招。 突然他脑袋一激灵,一个主意冒了出来。 “你们要劫镖可以啊,问问咱们镖队身后的无眉大侠!他可是我们货主亲自派来的保镖,你们要能胜过他,我就把货物双手奉上。”百里朚指了指一直跟着他们的无眉怪客说道。 “好,这可是你说的!”张魑回道。 见这四只鬼这么笨,轻易的受了挑拨,百里朚心中不禁暗暗发笑。不过这无眉怪客恐怕是要倒霉了,这四只鬼的功夫可不弱,他打算等这四只鬼缠住无眉怪客的时候,趁机带着镖队逃之夭夭。 “一会看我的手势,他们打起来了,我们就跑。”百里朚小声对手下的镖师们说道,大家心领神会的点点头。 他现在只希望无眉怪客好歹能顶个一时半会儿的,这样镖队也能跑的稍微远一些。 无眉怪客此时正依靠着不远处的一棵大树,面无表情的看着众人。衡南四鬼受了挑拨,真的就直接去找他了。 “嘿,你这卤蛋,听说你要罩着镖队的这批货是吗?知道不知道我们是谁,识相的就下跪求饶,我们就饶你一命,留下货物你就可以滚了。”张魑叫嚣道,他完全没把这个无眉怪客放在眼里。 不过他把这无眉怪客叫做卤蛋,别说还真的挺形象,衡南四鬼一起放声大笑了起来。 第一百九十八章 衡南四鬼 面对衡南四鬼的挑衅,无眉怪客依旧还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并不回话。 “大哥,这卤蛋不会被吓傻了吧,哈哈哈。”吴魅说道。 “我看是,哈哈,我们衡南四鬼,可不是浪得虚名的,卤蛋小子你还是快跑吧。”李魍笑道。 此时无眉怪客还是沉默着,仿佛没看见四鬼一般,眼睛还是盯着镖队。 “我看这小子看起来是有点傻,让我来解决他好了。”赵魉说完,举刀便朝着无眉怪客砍了过去。 只听一声闷响,所有人都还没有看清楚发生了什么,赵魉就已经跌了出去,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无眉怪客右手两指夹着刀刃,只一用力,那把刀应声而断,掉落在了地上。 “四弟!”剩下三鬼异口同声的大喊道,赵魉却躺在地上没有任何反应。他们脸色大变,此时方知这无眉怪客竟然是个高手。顿时如临大敌,纷纷拔出兵器,分三个方向围住了他。 百里朚在不远处看了也是心底暗暗一惊。别的不说,就凭无眉怪客这两指断刃的功夫,实力已经超出了他一大截了。 “还好他不是来劫镖的。”百里朚暗暗庆幸道。不过这无眉怪客既然不是来劫镖的,为什么又要一直跟着他们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原本百里朚还打算借着衡南四鬼与无眉怪客纠缠的时候,借机逃跑,现在看来也没有这个必要了。他也是心大,还不知道无眉怪客是友是敌,竟干脆留下来看热闹了。 这时剩下的三鬼围住无眉怪客,因不知对手的深浅,却也不敢先动手,四人就这么对峙着。 只见那三鬼的额头已是冒出了虚汗,看来是紧张至极。反倒是无眉怪客一脸轻松,他扫了三鬼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凌厉。 突然,三鬼一齐出手,快如疾风,分别从三个方向攻来。张魑攻下,吴魅攻上,李魍攻中,他们的配合就像三人一体同心,不需要任何的商量。 这三鬼的身形,武功各有特点,只要配置合理,确实有着意想不到的奇效。 老大张魑,身材矮小,动作轻盈灵活。擅长使两把梅花滚堂双刀,一套地堂刀法专攻人下三路。 老二吴魅,身材高大,擅使一条九节钢鞭,上下翻飞,灵活多变,专攻人的上三路。 老三李魍,身材壮硕,力量最足,擅使一杆五尺花枪,舞动起来让人眼花缭乱,专攻人腰间大穴。 这样的联手进攻,齐发齐至,除非是有三头六臂,否则又如何能抵挡的住。百里朚在一旁看了也暗暗佩服,如此默契无间的配合,显然是经过了无数的战斗积累起来的经验。 这三鬼配合起来的进攻,已然如此密不透风。倘若不是赵魉已经躺在了地上,真让他们四鬼联手,想必威力只会更加惊人。怪不得江湖上传说,四鬼齐聚,阎王遁走。 眼见三鬼的进攻已至,无眉怪客还没有做出任何反应。面对这样的进攻,也许他已经做不出任何反应了。 突然,只见无眉怪客身形急动,竟主动往吴魅的方向迎了过去。同时他的怀中一团光华绽放而出,这是他一直抱在怀中的那把刀所发出的寒光。 这把刀的样式很普通,最多也就是比平常兵刃锋利了点,看起来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吴魅虽然没想到这无眉怪客竟然主动向他攻了过来,但仍旧不慌不忙。九节钢鞭顺势挥出,如同一条灵蛇,紧紧地缠住了无眉怪客手中的长刀,继而用力往回一拉。 如果是平常对手,他这一拉,钢刀便已脱手。但此刻无眉怪客手中的刀却纹丝没动,依旧稳稳的攥在手里。 忽然吴魅只感觉一股极大的力道从九节鞭上穿了过来,他竟然连人带鞭都被这股力道拉的飞了起来,向李魍的方向飞了过去。 这一下也出乎了李魍的意料,他见状连忙收了花枪,伸出一只手去接吴魅,结果被吴魅重重的砸在身上,两个人一起飞了出去。 紧接着,无眉怪客一记小跳,左脚在张魑的右手刀上点了一下,张魑只觉得自己的右手一阵酸麻,刀应声落地。 他右脚又一拨,轻松拨开张魑的左手刀,同时借力顺势左脚一记钻心脚,正中张魑的前胸。 张魑闷哼一声,向后仰飞了出去,在地上滑行了一丈多远才停了下来。 这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无眉怪客负手而立,钢刀反背,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三鬼的进攻可以说滴水不漏,无眉怪客却在短短的一瞬间就想出了应对之策,主动进攻吴魅,利用时间差击败了三鬼。百里朚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暗暗赞叹。 只见三鬼气急败坏的爬起来,他们纵横江湖多年,还没有吃过这样的亏,不禁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无眉怪客抬起脚,轻轻一挑,将张魑掉落在地上的刀挑了回去,伸出了一只手,示意他们再来。 这简直是在**裸的羞辱三鬼,他们哪里忍得了这个,一起哇哇怪叫着又杀了上去。 三鬼毕竟还是名不虚传,方才一招落败已经知道了无眉怪客的深不可测,这次他们改变了战术,在兵刃上长短配合,高低分进,不断地改变着进攻的顺序和速度,想要打乱无眉怪客节奏。 不得不说这一招还挺奏效,无眉怪客落入三鬼围攻,一时之间竟也是疲于应付,难以反击。 当他想进攻一鬼时,另外两鬼便会紧随着攻向他所必救之处,让他不得不回招防守,而此时另外一鬼又会趁势反守为攻,步步紧逼。 “没想到这三鬼还真的挺厉害,如果不是赵魉太过轻敌,第一时间就被击倒了,四鬼联手恐怕这无眉怪客就很难应付了。”百里朚内心暗道。 他又转念一想,这四鬼原本是来劫他的镖的,如今却被他嫁祸给了这无眉怪客。按理来说,人家也没有惹到他。 如果真的因为这样让这无眉怪客受伤甚至被杀,不但有违江湖道义,传出去也有损他百里镖局的名声。 想到这里,百里朚顿时心生愧疚,立刻想给自己一个耳光。 眼见无眉怪客被围攻的无法脱身,百里朚对镖师们说道:“你们保护好镖车,我去去就来。” 说完,他拔出长剑,脚下生风,凌空而起,飞入战阵。 三鬼围攻无眉怪客,激战正酣,忽然一阵破风之势从背后袭来。他们连忙一齐纵身避开。 百里朚一剑劈空,地面上火花四溅。 “好小子,你不是说你不帮忙吗?如何出尔反尔。”张魑叫骂道。 “你们要劫镖,我只说让你们来问问这位大侠,他既然不同意,你们也应该单打独斗啊,这样三个打一个,我当然看不下去啊。”百里朚回道。 “哼,我们兄弟四人,打一个人也是一起,打一百个人也是一起。小子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不然我们连你一起收拾了。”张魑恶狠狠地说道。 “说得好像你们感情有多好一样,你们家老四现在还在地上躺着呢,我看他还没死,不过你们再不带他回去医治内伤就难说了,你们还在这浪费时间。”百里朚说道。 “我们把你们收拾了,自会去救他。”张魑看了看地上躺着的赵魉,满脸怒容地说道。 “大哥,别听这小子废话,他既然想找死,我们便送他们一起去见阎王。”吴魅在一旁说道。 话音刚落,三鬼又一齐出手。百里朚挺剑接下张魑的双刀,无眉怪客则与剩余二鬼缠斗在了一起。 这张魑的地堂刀法刁钻诡异,百里朚本就生的人高马大的,应对这种他的招数起来相当的不适应。 “我砍,我砍,我砍砍砍!”张魑嘴里一边气愤的碎碎念道,双刀如潮水一般向百里朚的下三路攻去。 只见张魑在地上不断的翻滚,双刀一直集中攻击着百里朚脚踝。虽然他只攻一点,但其刀劲已将退路封死,其刀速极快,简单直接。想躲避是躲避不了的,唯一的破解方法只有硬接。 百里朚长剑下点,无数剑花如繁星落地,与张魑的双刀碰撞,叮叮当当的响成一片。 不一会儿,百里朚的额头泛出点点汗珠,毕竟他是在以极为不适应的身法,去应对张魑这诡异的地堂刀法,在体力的消耗上是成倍的增加。 而张魑却愈发嚣张,刀法愈加凶猛。他突然化滚为半蹲,双刀在身侧开始旋转了起来,一道道的寒光又向百里朚的裆部攻去。 这一招极为阴损,若是中了岂不是要绝后。百里朚连忙收剑,以身带剑,化点为截,一式下截剑接下了张魑的这一招。 只是这样一味的防守,也并不是办法。初时百里朚还认为自己一人力敌一鬼当不在话下,如今这真打起来才知道,这衡南四鬼的武功还是有其过人之处的。 没多会儿,两人已是过上了几十个回合,百里朚也适应了张魑地堂刀法的路数。他发现这张魑的武功大多数是以奇制胜,只要小心应对,保持足够的耐心,也还不难对付。 第一百九十九章 江湖除害 其实无论从剑法还是内力来论,百里朚并不输给张魑,只要他慢慢适应了地堂刀奇怪的路数,战胜张魑并不是个难题。眼下他需要的是一个抢回主动权的机会。 渐渐地,张魑也发现了这个问题,虽然他好像在不断的进攻,占据着优势。但是百里朚却越来越游刃有余了,显然已经习惯了他所有的刀法路数。 如此久攻不下,终于他开始有些急躁了,呼吸开始混乱,自己的刀法和身形也开始出现了破绽。 对百里朚来说,一瞬间的破绽,就足以让他扭转形势了。 “现在该我了!”他说道。 突然,百里朚身形一变,就地一滚,一道寒光直奔张魑的脚踝而去。这段时间他不但看穿了地堂刀法的路数,竟然还学以致用,以彼之道还治彼身。只不过在他这里地堂刀变成了地趟剑。 对付低三下四的人,就得用第三下四的招数,他这一变也是大大出乎张魑的意料,谁又能想得到,自己的武艺仅仅一炷香的时间就被别人学了去,还用来对付自己。 只见百里朚放低重心,手中长剑俱奔张魑的下三路而去。而张魑还是第一次碰见别人拿自己的武功路数对付自己,一时之间也是慌了手脚。 两人的气势瞬间此消彼长,形势逆转。这时张魑更加急躁了,面对百里朚的进攻也乱了方寸,竟然毫不躲避,双刀齐出,俨然一副同归于尽的样子。 百里朚又岂会吃他这一套,长剑抖动,两道血光。张魑一声惨叫,倒在地上抱着双脚滚来滚去。 在他的脚踝上出现了两道醒目的血痕,鲜血从伤口汩汩的流出。原来百里朚已经一剑挑了他的脚筋。 “放心,我下手并没有很重,只要你好好养伤,走路是没有问题的。不过以后要还想动武,可能就不行了。”百里朚说道。 “你竟然如此阴毒!”张魑一边惨叫,一边嘶吼道。 “我如果阴毒,恐怕就不止是废了你的武功了。你们衡南四鬼作恶多端,早该知道今日有此一报。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也不愿意取你的性命,今后你自己好自为之吧。”百里朚冷冷地回道。 说完,百里朚走上前去,封住了张魑双脚的穴道,帮他止了血,以免他流血而亡。 而张魑在地上滚了一会儿,因为筋疲力尽,同时疼痛难忍,便昏死了过去。 这边百里朚解决了三鬼中武功最高的张魑。另一边,无眉怪客对上吴魅和李魍二人,相比之前已是轻松了很多。 二鬼联手的威力大大减弱,即使他们使出浑身解数,围住无眉怪客全力拼杀,却始终无法得手。反而是无眉怪客凭借身法在二鬼的进攻下游刃有余,愈战愈勇。 “吃我一鞭!”吴魅大喊一声,九节钢鞭如同一条蟒蛇,缠上了无眉怪客的钢刀,李魍的花枪则直奔他的咽喉。 眼见这一招就要得手,二鬼心中不禁心花怒放。 谁知无眉怪客的右手一转,内力一震,九节钢鞭顿时碎成了九节,掉落了一地。紧接着他顺势挥刀一扫,花枪的枪头竟被他一刀削去,变成了一根烧火棍。 二鬼没了兵器,立刻慌乱了起来,转头就想逃跑。无眉怪客又岂会轻易放过他们,瞬间凌空踢出两记重脚。二鬼立刻飞了出去,摔到地上,口吐鲜血,瘫倒在地上无法动弹。 他钢刀一挥,刚准备取二鬼性命,却被百里朚拦住了。 “你刚刚那两脚已经踢断了他们的经脉。他们现在武功尽失,形同废人,何必还要痛下杀手。”百里朚说道。 无眉怪客也不说话,收刀入鞘,又静静的走到了一边,继续盯着镖队看。 “奇怪的人……原本我还以为要费上一番功夫说服他呢。”百里朚自言自语,着,回到了镖队中。 “总镖头,这衡南四鬼该怎么办?”镖师们问道。 “他们四人武功全失,以后再也不能作恶了,恐怕想取他们性命的人太多了,又何必脏了我们的手呢。”百里朚回道。 镖队又重新上了路。只是那名无眉怪客依旧不紧不慢的跟在他们的后面。见过他出手以后,百里朚知道,若是他想劫镖,早就动手了。可见他应该并没有恶意,于是并没有在意他的跟踪。 镖队和无眉怪客就这样一前一后,大家互不说话,也并不影响,就像完全不认识的两路人。 这江湖上的消息,传的也挺快,一路上他们听到了不少关于衡南四鬼的消息。说是不知道哪里来的高手,终于惩治了这四只恶鬼,将他们武功废了。 最后被路过的人发现,报了官,四个人虽然得到了救治,但是接下来也定然是会受到律法的严惩。 百里朚的镖队一路前行,即将到达潇州府。过了潇州,再走上几天就会离开荆楚南路,进入靖江府所在的南境左路了。他和余重约在这里相见,大家也终于可以在潇州趁机休息几日。 无眉怪客也和他们住进了同一间客栈,就在百里朚的隔壁开了间房。这如果换做旁人,估计晚上都睡不着觉,也就是百里朚的心大,依旧能睡的鼾声震天,一觉到天明。 第二天,百里朚出门打算看看潇州的风土人情,这无眉怪客也并不出门,就在客栈里呆着,坐在窗口一直盯着院子里的镖车。 这让百里朚觉得,好像是给镖车找了个免费的保镖,只是这保镖究竟是何方神圣,一路上又为什么要一直跟着他们呢? 潇州府是进入南境左路之前,最后的一座大的州府,虽然现在正值冬日,但是并不像北方那般寒冷,棉服厚袄什么的在这里完全用不上。 这里的少数民族也比较多,走在大街上能看见各民族的人,他们穿着各种各样的服饰,也是一道别样的风景。 百里朚刚走出客栈,突然迎面走来了几个大汉,他们推着一辆推车,上面装满了麻袋。看服装应该不是汉人,但看他们走路的姿势和呼吸的节奏,身上一定带着功夫。 出于职业习惯,百里朚提高了警觉。 这几名大汉推着车,路过他的身边,将车停在了客栈门口。其中一人径直走进了客栈。只见他跟客栈老板耳语了几句,便招呼几名大汉,扛起麻袋朝客栈后院走去。 客栈后院停着的正是镖局的镖车,百里朚心中起疑,转身也回了客栈,往后院跟了过去。 只见这几名大汉,扛着麻袋走到客栈后面,叽里咕噜的说着完全听不懂的话。他们四处扫了几眼,然后将麻袋放下,就往外走。 虽然他们故作镇静,但是百里朚看得出来,他们有意无意的还是多往镖车的方向看了几眼。 “大家注意一点,这里龙蛇混杂,我们还是打起十二分精神的好。”百里朚提醒值班的镖师道。 他抬起头看了看头顶上方的房间,只见无眉怪客正坐在窗边,他的眼神也正盯着那几名异族大汉,显然他也发现这几个人有些不对劲了。 百里朚判断,这几个人应该只是来踩踩点的,恐怕一入夜,就会发生些什么了。他们既然会用异族话跟客栈老板说话,想必这客栈也不像想象中那般简单。 想到此处,他连忙通知所有镖师,这几日的饭菜大家一律不要吃客栈准备的,用水一定要自己打水,以免有人从中动手脚。 这几天在潇州的日子,看来还真的不会如他想象的那般美好轻松了。 现在他只希望余重能快点赶上队伍,大家早日出发。早一天到达靖江府,也能早一点扔掉这烫手的山芋。 百里朚有一个习惯,他每到一个地方,便会去想办法打通那里的消息关节。做镖局行的,如果消息不通,哪天被人阴了都不知道是谁干的。 他在街上收了两天的消息,只有一条消息算得上是稍微有些价值。 消息称有两个江湖中的大帮派已经派人到了潇州,要不择手段地争夺一件物品,只是内情不详,不知道是何人何派,也不知道目标是谁。 若是旁人,这条消息也就听听了,毕竟完全没有详细信息。但是百里朚却有着一种天生对情报的敏感度。他隐隐觉得,这被争夺的物品恐怕就是他们所押送的货物。 接连两天,那几名异族大汉每日都来客栈搬运三次货物,每次都会到后院转悠一圈。闹得全体镖师都神经紧张,百里朚晚上睡觉都会竖起耳朵,唯恐出什么事。 如果这几名异族大汉是一个势力派系的,那么另一派的人又是谁呢,他们迟迟不露面是不是有什么别的计划,还是百里朚判断错误了,此消息与镖局的货物并无关系呢? 这天夜里,百里朚翻来覆去的无法入眠,按照脚程估计,明日余重也就应该到达潇州了。今晚应该是在这里待着的最后一夜了,希望不要出什么事。 他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的就进入了梦乡。谁知半夜,突然被外面一声爆燃声惊醒。 紧接着传来一阵惊呼:“着火啦,着火啦,快救火!” 第两百章 潇州夜火 听到这些惊呼声,百里朚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了起来。连忙冲过去推开窗户,只见后院中燃着熊熊烈火。而燃烧物正是这几日以来,那些异族大汉堆放在后院中的那些麻袋。 只见火势越烧越旺,噼里啪啦的作响。但是由于镖师们保护及时,火势始终没有燃烧到镖车这边。 没一会儿,那几名异族大汉哇哇大叫的跑了进来,手忙脚乱的开始灭火。不一会火就被扑灭了,后院一地的狼藉。 只见这些异族大汉紧接着找来了客栈的老板,叽里呱啦地说着些什么。没多会儿客栈老板就上来敲响了百里朚的房门。 “有什么事吗老板?”百里朚打开房门,问道。 “百里镖头,有几位异族客人堆放在后院的货物被火焚烧了,因为都是些珍贵药材,他们现在怀疑是你们的镖师引起的火灾,偷窃了他们的珍贵药材,要求打开你们的镖箱检查。”掌柜回道。 “混蛋,这不是无理取闹吗?我们要他们的药材何用。”百里朚听了十分生气。 “对呀,我也是这么说的。但是他们说,院子里的货物有许多,但是只有贵镖局的货物没有被烧,只烧了他们的药材。所以他们认为你们逃脱不了干系。”掌柜的回道。 这很明显是有人针对镖局的货物做局,原本百里朚以为会是来硬抢,没想到他们竟然饶了这么大的一个弯。 “你们都是尊贵的客人,我们小店哪里惹得起啊,我只不过是来传话的。这些彝族客人已经报了官了,所以他们希望在官府派人抵达之前,百里镖头你们暂时不要出门。”客栈老板传完话,就匆匆地下了楼。 按照客栈老板的说法,这意味着如果官府迟迟不定案,镖队的众人便一直无法离开潇州。 眼见明天便可能要离开了,这最后一晚上却出了这样的事,百里朚后悔不已,白天他就应该去院子里仔细查看一下这些麻袋里的货物。也许就可以避免这场火,也不会落人以口实了。 不过这一切要,都要等到明天天亮了。百里朚连忙安排镖师加强戒备,以防再出意外。 第二天一大早,官府就派了人前来查看,有模有样的在后院开展了调查,并且询问了多人的证言。 他们调查后的初步结论是如今正处冬季,天干物燥,药材本就是易燃之物。加之他们在后院提取到了一些烟草燃尽的烟灰,说有可能是半夜里镖师因困倦抽旱烟,不慎导致的火灾。 不过具体的细节还需要进一步调查,在府衙给出最终处理办法之前,镖队众人都禁止离开潇州。 听到这个消息,那些异族的商人貌似很满意,满脸笑容。仿佛烧掉的那些药材压根值不了什么钱,把百里朚等人留下来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 “这些人演技也太差了。”百里朚在一旁吐槽道。 “总镖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一名镖师问道。 “昨夜你们谁值夜,是不是有人抽旱烟了。”百里朚转而问道。 “是我和小张,半夜里有些困倦,我们确实抽了两口,但是很快就掐了,绝对不是因为我们引发的火灾啊。”另一名镖师回道。 “看来果然是我们被人给算计了。”百里朚心中暗道。 这些异族人恐怕是已经观察了好几天,知道有的镖师夜里喜欢抽两口,特意挑的日子摆了他们一道。 如今双方各执一词,虽然官府并未定案,但是查清是迟早的事。这些异族人应该只是想借此拖延他们几天,并不是真的想追究责任。 这只是他们的第一步,后续恐怕还有别的手段,其最终的目标看来就是百里朚手中的这辆车货屋。 “难道这些车里真有魔教秘宝和魔功秘典的秘密?”百里朚看着这辆车货物,心中的好奇感油然而生,若不是职业道德约束着他,他还真想打开仔细看看。 “不行不行,这时候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我得仔细想想,对手接下来会出什么招呢?”百里朚拍了拍自己的脑子,把自己的思绪又拉了回来。 首先得从头梳理一遍,根据之前得到的线索,再加上这意外的火灾,可以推测,除了这些异族人正觊觎他手上的这批货物,很有可能真的还有另一方人马,只是他们的身份目前还是未知。 不过像这些异族人这样,绕了这么一个大弯,又是故意放火,又是报官的,看来也并不是什么黑道上的人。 这样的人倒是不可怕,因为他什么都跟你明刀明枪的来,怕的是跟你玩儿阴的,防不胜防。 现在镖队的行程延误基本是板上钉钉了,这些异族人如此费心劳力只为拖延镖队的行程,有两种可能。第一,他们并不想硬碰硬的得罪百里镖局。第二,就是他们不想得罪委托这趟镖的人。 看这些异族人的服饰,应该不是中原人士,对百里镖局的了解恐怕有限。那么第一点的可能性不大。 最大的可能性便是后者了,当年魔教称雄南境,教中许多人都是异族之人。而委托这一趟镖的正是当年的魔教护法轩辕子,虽然已经覆灭多年,但其对异族人的威慑力尚存。 如果他们明火执仗的来抢,首先这批货里是否真正有他们想要的东西还未可知。就凭他们开罪魔教,轩辕子恐怕就饶不了他们。以濮炎武功之高尚且死在了魔功之下,谁又能不顾虑这一点呢。 百里朚的脑袋也是第一次如此灵光,想到这他反而有些放心了。既然这些异族人有所顾忌,想必也不会太过分,最多就是借着官府的由头,对货物进行一遍检查。 反而是这还藏在暗处的一方,他们的身份是什么?又会以什么样的手段出手呢?百里朚不禁有些担心。 “总镖头,官府又来人了。”镖师的回报打断了百里朚的思绪。 “他们是来检查货物的吗?”他回道。 “正是,现在兄弟们正看着货物,就等总镖头下去定夺了。”镖师说道。 “走,我们去看看。”百里朚走到后院中,只见官差和异族人都在等待着他。 “我们奉知州大人命,前来检查贵镖局押送的货物,这是公文,请总镖头过目。”官差将公文递上说道。 百里朚结果公文,仔细看了一遍,公文上所有印信齐全,确实是州衙出具。这些倒是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既然官府既然已经介入,为还镖队众人的清白,开箱检查在所难免。 “这位官爷,既然有州衙公文,开箱检查自然是可以的,只是这些异族人是否可以回避?”百里朚问道,他并不打算让这些异族人轻易得逞。 “总镖头这些异族人乃是原告,按理是可以在场的,不过考虑到你们押送的货物也属于货主的隐私,就由我带人检查吧。”官差说道。 “多谢官爷理解。”百里朚回道。其实他也知道,如果这些官差和异族人有所勾结,他的这个要求也等于没提。不过总比让那些异族人也跟着检查要好得多。 随即官差对现场进行了清场,让无关人员都到客栈外去等待,当然也包括那些异族人,后院中只剩下了镖局和官府的人。 众人将货物从大车上卸了下来,官差们对照着货物清单,一件一件的打开检查。 虽然在镖队出发之前,他们也曾核对货物清单,但这样一件一件的检查却是第一次。百里朚也趁机满足了下好奇心,跟着一起仔细看了看货物里的这些玩意儿。 但结果并没有改变,并也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或者是看起来像和什么魔功秘宝有关的东西。 很快,官差们便将所有货物核对完毕了,待镖师们重新装货后,又重新贴上了封条。 “总镖头,多有打扰了,你们的货物里确实没有原告所说的珍贵药材,我这就回去禀报知州大人,接下来我们还会对火灾原因进行更深入的查证,如果最终确认与你们无关,你们便可以离开潇州了。”说完,官差们便走出了客栈。 “希望这一拨人可以知难而退了。”百里朚自言自语地说道。 客栈外。 异族人们还在外面等着消息。领头的官差走了出来,对他们摇了摇头,便带着人离开了。 见状,这些异族人的眼神中透出了一丝失望,显然他们与官差们早有默契,只是这一番搜查并没有获得到他们想要的结果。 这群异族人聚集在一起,又叽里咕噜的商量了一番,匆匆的离去了。他们会就此轻易放弃了吗? 院子中发生的这一切,全都被窗边的无眉怪客看在眼里,看见官差并没有在货物中发现什么,他的眼神中竟然也闪过了一丝失望。 百里朚回到屋内,一下躺倒在床上。因为这无名之火的关系,他一夜都没合眼。此刻已经是困倦的不行,但只要一合眼,他就仿佛能看见许多贪婪的双眼,围绕着他不停的打转。 他始终还是抵挡不住倦意,睡着了,这一觉就睡到了天黑。 第两百零一章 不翼而飞 “飞燕,你别走呀,等等我呀。”百里朚说着梦话,嘴边还留着口水。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吵醒了他的美梦。 “总镖头,不好了,放在后院中的镖车,不翼而飞了。”一个镖师慌慌张张的前来报告。 听到这个消息,百里朚立刻困意全无,连忙随他赶到了后院中。只见几名值夜的镖师仿佛是被人打晕了。 大家围在他们身边的,又是掐人中,又是泼水的。过了还一会儿他们才苏醒过来。而原本放在院中的两大车货物,连同车已经不翼而飞了。 “失镖了!”百里朚心中咯噔一下。 他突然又想起一件事,连忙冲回客栈里,一脚踹开了自己隔壁的房门。果然,那名无眉怪客也不见了。 这时百里朚的第一反应,就是找到那些异族人,此时说不定就和他们有关系,但是又上哪里去找呢?他突然想起了那个和异族人叽里咕噜聊天的客栈老板。 “总镖头,客栈老板我们抓过来了,我看这老小子一直畏畏缩缩,獐头鼠目的,肯定有问题。”镖师们把客栈的老板揪了过来。 他抖抖索索的说道:“总镖头,这事儿可真跟我没关系啊,小店安分守己,合法经营,从来不敢干任何害人的勾当啊。” “你安分守己?你敢说你不认识那些来捣乱的异族人么?”百里朚瞪了他一眼说道。 “这……他们也只是经常来客栈里吃酒,一来二去才有些熟了,但小的对天发誓,我真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啊。”客栈老板战战兢兢地回道。 “现在镖车在你们客栈里丢失了,你告诉我这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骗鬼呢,信不信我们砸了你这客栈。”镖师们吓唬道。 “各位好汉可千万别啊,我家上有老下有小,都指着我养活呢,实不相瞒,这些异族人想要干什么我真的不知道啊。”客栈老板吓得腿都软了,差点一屁股坐了下去,被镖师们一把提住了。 “那为什么昨日我见你与他们相谈甚欢,夜里后院就失火了。”百里朚问道。 “哎呦,总镖头,你可冤枉小的了。他们只是在询问我客栈里是不是来了一只镖队,住在哪里。又说有一批货要寄存在我这,给的钱还不少,小的一时贪财便应承了下来,谁曾想会出那种事啊。”客栈老板一五一十地回道。 见他态度还算真诚,想必应该说的不是假话。但这对百里朚来说却不是什么好消息,如果客栈老板不是同谋,那么这些异族人究竟去哪里了呢?镖车又去哪里了呢? 失镖对于镖局来说,这可是比丢了命还要重要的事。来人虽然打晕了值守的镖师,可是要做到悄无声息,不被人发现的把这么两大车镖车的货运走,不可能不被人发现的。 “不过小的倒是知道这些异族人的来历。”客栈老板怯生生地说道。 “知道不早放屁,快说!”百里朚说道。 “小的在和他们聊天的时候注意到,这些异族人的腰间都有一块腰牌,上面写着数目字。这应该是都是代表着他们的身份的腰牌,在江湖上,只有一个组织是用这种方式的,那就是活跃在南境的秘密教派,摩尼教。”客栈老板娓娓道来。 “摩尼教?”百里朚重复了一边,他并没有听过这个组织。 其实这也难怪,摩尼教成立时间尚短,也不过是这几年的功夫。自魔教被剿灭之后,南境地区的江湖势力出现了真空。 靖江府濮家自命武林正派,自然不会接收江湖势力的投靠。但在正派势力的高压下,又不会允许再出现一个魔教这般能号令黑道的组织存在。 这时一个秘密的组织摩尼教出现了,虽然它的名字里也带着一个摩字,却与魔教是同音不同字,教义也大相径庭。 这个秘密组织以南境的彝族势力为主,吸收了许多不同民族的江湖势力。但这个摩尼教也挺邪门的,据说教内盛行巫术,这也是他们教名的由来。 因为在彝族中,男性巫师被称为毕摩,女性巫师被称为苏尼,所以这才取摩尼二字为教名。 短短数年,摩尼教在暗地里不断发展壮大,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有多少教众,但在南境江湖的影响力,已经不亚于靖江府濮家。 不过到目前为止,他们倒是没有做出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反而是利用巫术,治病救人。所以濮家一直以来,对他们也保持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任由其发展。 “巫术?”百里朚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不由得有些迷惑。难道这镖车的凭空消失,便和巫术有关,不过如今好像也只有这种原因,能算得上是一种解释。 否则谁又能说得清,这不翼而飞的镖车究竟去了哪里。 “你可以走了。”百里朚挥挥手,示意放了这个客栈老板。他所能说的都已经说了,接下来能不能找到失踪的镖车,只能看运气了。 只是按照脚程来计算,余重本该今日抵达潇州,却迟迟不见踪影。不过对此百里朚却不是很担心,毕竟以余重的武功和江湖经验,如今应该没有什么人能在他身上轻易讨得便宜。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去寻找失踪的镖车。如果这镖车真的是被这些摩尼教的人偷走了,想必现在已经运出潇州城,直往南境去了。 对于百里朚来说,他现在必须分秒必争,力争尽快将镖车寻回,否则一旦进入南境,那就是摩尼教的势力范围。到时候在想找到镖车,只会难上加难。 镖队众人立刻收拾行囊,天一亮,城门一开就出了城。他们骑着二十余匹快马,奔着南境的方向追了过去。 谁知才追出去十余里地,就在野外发现了几名异族人的尸体,看起来显然刚死去几个时辰。 “这里显然经过一番打斗。”百里朚查看道。 这几名异族人正是他在客栈所见到的那群人中间的几人,从现场迹象来看这里应该是经历了一番恶战,双方的人数都不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异族人的尸体留下了。 “总镖头,你快看这是什么?”一名镖师手上拿着一块木头残片,百里朚一眼就认出来这是镖箱上的碎片,可能是在打斗中不慎破损的。 看来镖车果然在这些摩尼教的异族人手中。只是和他们发生激战的人又是谁呢? 不管如何,现在总算有了方向。现场迹象至少证明了百里朚追赶的方向是没错的。他不忍这些异族人曝尸荒野,单页只能将他们草草埋葬,就又匆匆上马赶路了。 摩尼教的人带着两大车镖箱,还有另一方人的尾随偷袭,肯定是走不快的。但是百里朚带着人追了一天一夜,再也没发现有关镖箱的任何踪迹。 这让他心中十分奇怪,按理来说,早应该追上了才对,难道他们走了别的路。他拿出地图仔细看了起来,突然拍着脑门大喊失算。 这里靠近南境,摩尼教众选择在潇州出手,定然对附近的地形十分熟悉。路上既然已经遇袭,他们又怎么会走官道呢。他们一定是走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小路了。 他叫过一名镖师,让其带人去附近问问路,看看是否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小路直通南境的。 没一会儿,镖师就带着一名樵夫回来了。询问之下,原来附近有一条隐秘的山路,直通江边的一个小镇,从那里乘船走,能比陆路快上许多。 如果不知道这条山路,就必须再往前走上百里才有一个小镇可以上船了。 百里朚跟樵夫打听清楚了路线,便给了他几两碎银子以示谢意,这几乎是他砍柴一年的收入了,他乐的合不拢嘴的就走了。 镖队的众人连忙改换路线,走山路直奔小镇而去,只希望还能赶得上。这樵夫指的山路虽然难行,但是路程却节省了一半多。百里朚很快就带人赶到了小镇上。 一番打听之下,果然有人见到过类似摩尼教的人,带着两车货物在这里登船一路往南境去了。他们才走了一天,百里朚并没有落后太多。 然而当百里朚赶到渡口的时候,却发现这里的船一条也没有了。他见渡口旁有一名正在钓鱼的老翁,便上前问道。 “这位老伯,请问这里何时会有船呢?”百里朚问道。 “回客官的话,咱们这儿是个小镇,原本船只就不是很多。昨日来了一帮外族人,包了几条船走了。紧接着又来了一帮人,也包了几条船。最后又来了三个人,他们把最后两条船也包下了。”老翁回道。 “还是来晚了。”百里朚长叹一口气。 “不晚不晚,客官你可是要往南境去啊?”老翁突然问道。 “正是,老伯你可有办法。”百里朚听老翁这么说,顿时又燃起了希望。 “哈哈,老头子我在这江上做了一辈子的渔民了,这几年身子骨不行了,也就没有再上船了,但是我的船就在离这里两里地的地方停着呢,如果客官们不嫌弃,就由老头子我送你们一程吧。”老翁起身拍拍土,兴奋地说道。 第两百零二章 进入南境 原来这名老翁是一名老渔民了,百里朚连声道谢,带人上了他的船。这是一艘木帆船,正好能容下他们二十来人。 “升帆起锚咯!”一拿起橹,老翁整个人就变得精神奕奕,神采焕发,他中气十足的声音响彻在江面上。更令人佩服的是,他竟然能一个人就驾驶这艘船。 按照百里朚打听来的情报,摩尼教的总坛就在靖江府的附近,具体位置不详。这些摩尼教人要带着两大车货物返回靖江府的话,需要在桂州下船,再一路向西南取道邕州而行。 过了邕州便是一片茫茫大山,靖江府就在这群山环抱之中。如果在倒达邕州之前还没有追上他们,再往后想查找他们的下落就难了。 “年轻人想必是有急事吧,不用担心,在这十里八乡里讲行船的本事,老头子我认第二,无人敢认第一,你们就请好吧。”老翁自信的笑道。 事实证明,老翁并没有吹牛说大话,原本需要八个时辰的水路,他提前了一个时辰到达,这给百里朚争取了很多的时间。 桂州城,地处南境左路和荆楚南路的交界。这里四季如春,到了这里气候明显变得温暖了起来。 虽然这里景色宜人,但百里朚此时并没有心情留恋这些,下了船就开始打听线索。只是这里的异族人比之潇州更为多了,有许多甚至不通汉语,这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当他正在像无头苍蝇般四处打听消息的时候,被城里一个叫侯三的泼皮听见了。 “喂,说的就是你,过来呀,你是在找摩尼教的消息吗?”侯三在不远处给百里朚打招呼道。 “阁下是有什么线索吗?”百里朚连忙问道。 “你问我算问着了,这桂州城里谁不知道我侯三消息是最灵通的,不过想问消息,你得有点诚意啊。”侯三比划了一下。 百里朚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从腰间摸出了一锭银子,足足有十两。这侯三看见了眼睛都发光了,不过他还是装作满不在意的样子,说道:“这么点银子就想打听摩尼教的消息,看来你的诚意也不是很足嘛。 “好,只要消息是真的,我再加你一锭。”百里朚说道。 听到这话,侯三心里都乐开了花,但表面还是故作镇静。 “这位公子,想必你找摩尼教的人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吧,他们素来行事神秘,可不好找。不过今天只要有我,包你找到他们,公子你随我来便是。”侯三噗噗的拍着胸脯保证道。 见他如此笃定,百里朚便带上了几个随从,一起跟他走了。一行人随着侯三一路出了城,越走越偏僻,进入了一片密林之中。 “侯三,这是什么鬼地方,摩尼教的人会藏在这附近吗?”百里朚不禁暗暗生疑道。 “公子,你相信我吧,就在这前面不远了。”侯三回道。 众人又走了一炷香的功夫,侯三突然停下了。 “怎么了?”百里朚问道。 “公子,你们再往前走上一盏茶的功夫就是摩尼教的人藏身的地方了,他们有点邪门,我就不随你们去了。”侯三说道。 见他说的在理,百里朚也不便强求,便把另一锭银子给了侯三,让他走了。 谁知他们几人刚走出不远,突然脚下一软,一行人摔进了一个大坑里,摔得四仰八叉的。 “呸……什么玩意儿。”百里朚吐掉嘴里的泥,说道。他环视四周,发现这是个大泥坑,应该是个用来捕捉猛兽的陷阱。 这坑挖的极深,下面全是烂泥,足有齐腰深。一股子草木腐朽的腥臭味迎面扑来,呛得人鼻涕眼泪一起流。 这时他们突然听见坑洞上方传来一阵嘲笑声。 “哈哈哈,就凭你们也想找摩尼教的麻烦,你们不想要命我还想要呢,我怎么可能知道。要不是看在你们给的这两锭银子的份上,我才不这么麻烦呢。你们运气如果够好的话,也许三两天就有人来就你们了,大爷我先走了。” 这声音是侯三的,随之一阵脚步声远离了这里。 这时百里朚才知道,他们这是上了这宵小之徒的当了,顿时怒不可遏。他抬头看了看,这坑洞虽然很深,但是以他的轻功,要上去也并非难事。 他运足真气,双脚一提,却发现纹丝未动。原来这坑里的烂泥太深,他根本无法借力,即使轻功再高,这时候也没有办法了。 “气死我啦!”百里朚气的哇哇大叫,只是这种情况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光生气也无济于事。 众人只好抱有一丝希望的在洞底大喊救命。他们喊了半个时辰,嗓子都快喊哑了,都没见到半个人影。 “哎,算了,我们还是节省点体力吧,既然是陷阱,猎人应该会来收获猎物的吧,别救人的还没来,我们先累死了。”百里朚沮丧的说道。 “总镖头,这样耽误下去,我们岂不是更加追不上那些摩尼教的人了。”一名镖师说道。 “混蛋,这种时候,余重这个纨绔大少爷跑哪去了。”百里朚抱怨道。 突然,从坑道上面伸出一个脑袋,对着众人喊道:“我听见有人在说我坏话啊?让我看看是哪家不懂事的少爷呀。” 这声音百里朚太熟悉了,他抬头一看,高兴的大叫道:“不不不,你听错了,我是说余大侠武功盖世,聪明绝顶,若是你在我们绝对不会上这种当!” “原来如此,那刚才是谁说本少爷是纨绔子弟来着?”原来在坑洞上面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余重。 “有这回事吗?是小狗说的!汪汪汪!余大侠,我求你了,快想个办法救我们上去吧,我错啦!”百里朚回道。 “哈哈哈,好吧,看你的认错态度还不错,拉你们上来。”余重笑的前仰后合的,扔下来了一根藤条。 “好啦,拉吧。”百里朚抓住藤条,大喊道。 余重在上面用力一拉,百里朚从烂泥中拔了出来,跃上了地面。紧接着余重又将其他的几名镖师也一一拉了上来。 只见他们几人浑身烂泥,臭气熏天,简直是狼狈不堪。 “这味儿,你们在下面是怎么忍的。”余重捂着鼻子说道。 “你要再晚来一会儿啊,我就习惯了……”百里朚回道。 “可真有你的,这附近有条小河,你们先快去洗洗。”余重觉得自己再呆一会儿,恐怕就要吐出来了,连忙躲远了去。 众人连忙去河里洗了个痛快,将腥臭味洗得干干净净。 不一会儿,只见余重拿着几套衣服走了过来,说道:“这是我刚去附近的农家买来的几套衣服,你们暂且换上吧。” “不愧是老大,想的就是周到。对了,我们不是约在潇州见面么,你跑哪去了,怎么到了这里的。”百里朚接过衣服,一边穿,一边问道。 “事情是这样的……”余重娓娓道来。 原来那日他和叶小小如约抵达了潇州城,结果在进城之时,正好碰见一队异族人运送着两车货物出城。 他定睛一瞧,这两辆车太熟悉了,正是百里镖局的镖车。 这着实吓了他一跳,这两辆镖车为什么会在异族人的手里?是百里朚失镖了吗?镖队的众人有没有出什么意外? 事发突然,并没有太多时间给他考虑。于是他们两人并没进城,而是直接尾随着这些异族人一路到了小镇,乘船进入了南境。 一进入桂州城,这些异族人就失去了踪迹。于是他和叶小小就分头行头,探查这些异族人的下落。 也真是巧合的很,百里朚一行人也紧接着进入了桂州城,在随侯三出城时被他撞了个正着。 于是他就一直尾随着他们来到了这荒郊野外的密林,这里地形复杂,一时之间连余重也失了方向,跟丢了众人。 正在他寻找众人之时,看见侯三一个人走了出来。于是他就顺着侯三走过的方向,一路寻觅了过来,这才听见了众人的呼救声。 “原来如此啊。幸亏老大你足智多谋,神机妙算,要不然我们就都要在这喂虫子了。”百里朚奉承道。 “得了吧,别拍我马屁了,我们快回城和小小汇合。或许她已经有了异族人的线索也不一定。”余重回道。 “哼,这侯三,别让我再看见他,否则我一定揍的他妈都不认识他。”百里朚愤愤不平地说道。 众人连忙踏上了回城的路,一路上百里朚将摩尼教的事和余重也详细的说了一遍。 一行人回到城里,只见叶小小和几名镖师正在城门处已经等了许久了。 原来她在约定好的汇合地点没有看到余重,继而在探查消息的时候,遇上了同样也在城里打听线索的镖师们,听说百里朚带着几个人出了城。便估摸着余重应该也去了,所以便一直在这里等着。 “嘿嘿,叶姑娘和老大真是越来越有默契了。”百里朚打趣道。 “你要再胡说我就把你刚刚的糗事说出来。”余重说道。 百里朚连忙吐吐舌头闭了嘴。 叶小小却好像并没有心思开玩笑,她一脸严肃的说道:“余大哥,我有那些异族人的消息了。” 第两百零三章 发现踪迹 “太好了,这可真是个好消息!”余重说道。 原本余重和叶小小一路追踪摩尼教的异族人进了桂州城,为了避免被发现,两人与他们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谁知这些异族人推着车转进一处巷子以后,凭空就消失了。 就如同当初在潇州他们将镖车劫走一样,来无影去无踪,就如同变戏法一般。两人只好分头行动,查找镖车的下落。 谁知余重这边发现了百里朚的行踪,一路跟着去了。只剩下叶小小还在城中继续追查线索。 叶小小可不信什么巫术戏法,她认为这些异族人带着两大车的货物,能在追踪下消失的无影无踪,一定是利用了什么障眼法,而这桂州城里必然有摩尼教的秘密分坛。 她以镖车消失的巷子为中心点,分别探查了周围的房屋建筑。也许是冥冥之中的注定,还真让她发现了一处染坊有可疑的地方。 南汉明文规定,所有染坊必须分色而坊。如“红坊”,只染大红、露桃红。“漂坊”,只染建黄为白。“蓝坊”,只染天青、淡青、月下白等。其余颜色则由“杂色坊”染制。 叶小小发现的这家染坊,是家“杂色坊”,却在院中挂有绛红色染布。这不但有逾制之嫌,而且那些异族人身上的服饰,就是以绛红色为主的。 她偷偷翻入院中,仔细探查,发现这家染坊的伙计们各个身怀武功。如果是正常商户,怎么会有一群会武功的伙计呢。 这些伙计们虽然穿着汉人的衣服,但看长相便知道并不是汉人。但是最可疑的一点,还要数其中一个伙计身上,挂了一块带数字的牌子。这和那些劫走镖车的摩尼教人一模一样。 虽然这名伙计只是干活的时候不慎露出来的,很快又别回了腰带里,但还是被叶小小看的清清楚楚的。 未免打草惊蛇,叶小小只能先悄悄离开了染坊,打算找到余重后再行商量。但她并不知道,余重此时已经出城了。 再然后,就是与巧合碰见的镖师们,一起在城门处等待余重和百里朚回城了。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们快去那家染坊,把这群贼人一网打尽,抢回镖车。”听见有了线索,百里朚摩拳擦掌的说道。 毕竟干镖局行的失了镖,传出去他的面子都得丢光了,再加上刚刚又摔到臭气熏天地烂泥里,这会他正一肚子气呢。 “看来这家染坊,有很大的可能是摩尼教在桂州城里的秘密分坛。但是镖车究竟在不在那里,目前还不知道。小小说的没错,我们要避免打草惊蛇。”余重思索道。 “要我说,干脆杀进去一了百了。”百里朚说道。 “那不成强盗土匪了,到时候有理也变无理了。我们这么多人一起行动,目标太大了。不如等入夜以后,我们三人去探探虚实,先确定镖车的下落才是最重要的。”余重回道。 “行,就听你的,其他的镖师暂且在外围接应,如果有什么情况也好能帮得上忙。”百里朚安排道。 入夜后,他们三个人换上了夜行衣,无声无息的翻进了叶小小所说的这间染坊,开始寻找镖车的下落。 但是他们找寻了许久,也没发现镖车和货物的踪迹。 “老大,你这办法跟做贼是的,也没比我那强盗土匪的办法高明到哪去啊。”百里朚小声调侃道。 余重专心留意着四周的动静,没有理会他,反而是叶小小,狠狠的白了他一眼,伸手就要去掐他。 “得,叶姑娘,我怕了你了,我以后再也不敢说余少侠的不是了。”百里朚连忙躲闪道。 “嘘,别闹,有声音。”余重突然示意道。只听见从一个屋子里传出一阵吱嘎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机关门的声音。三人连忙纵身跃上屋顶,趴下来悄悄地观察着。 只见一间屋子里走出来许多异族人,有男有女,他们叽里咕噜的聊着天,而他们所穿的衣服正是摩尼教的绛红色教服。 但是奇怪的是那间屋子的大小,看起来并不像能塞下这么多人。 “余大哥,白天我并没有看见过这些人啊,那间屋子里会不会有密道?”叶小小说道。 “我看很有可能,如果这里真的是摩尼教的秘密分坛,有几条秘密通道也属正常,恐怕白天那些异族人突然的消失,也是利用了秘密通道。”余重分析道。 “那还等什么,杀进去吧。”百里朚已经按捺不住自己了。 “现在里面什么情况还不知道,贸然出手只会适得其反,我们得想办法混进去。”余重说道。 “余大哥的意思我懂了。”叶小小眨眨眼,说道。 “你又懂了,我怎么啥也没懂。”百里朚一头雾水。 “咚、咚、咚。”三声闷响。 三个摩尼教的教徒被击晕了,倒在了地上。 “快,咱们换上他们的衣服。”余重说道。三个人连忙换上了摩尼教的衣服,打算混进那间屋子查个究竟。 “看起来还挺和身。”叶小小换上衣服,转了几圈说道。 三人把剑都藏在了衣服里,以免被发现身份。 没一会儿,刚从屋子里出去的那群摩尼教众回来了。他们三人连忙低着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混进了队伍。 他们又跟着走进那间小屋子,只见里面像是个杂物间,堆得满满当当的,只留下了仅一人能通过的狭窄同道。 排头的一个摩尼教徒,走到屋内一处架子前,架子上有一只旧花瓶。他抱住旧花瓶扭了一下,只见墙上吱吱嘎嘎的一声,一道暗门被打开了。 “这里果然有暗道!”三人悄悄对视一眼,开始往暗门里走去。经过长长一段昏暗的路,走进了一个地下室般的地方。 这里还坐着几个异族人,三人随着进来的人们,站到了一旁。百里朚定睛一看座位上的人,这不正是在潇州碰上的那几个人,若不是余重暗中拦着,他现在就可能出手了。 只听见他们正商量着镖车的事。 “没想到这帮人跟的这么紧,我们特意走的山路,竟然还是没甩掉他们。” “刚出潇州城我们就吃了他们的亏,看来桂州城里也不**全了。 “知道他们的来历吗?” “现在还不清楚,可能是江湖上的某个帮派吧。” “混蛋,害得我们现在龟缩在密室里,一切都是因为这些货物。” 说话的异族人走到墙角,伸手一拉,一层盖布滑落了下来,被盖着的正是余重他们遗失的货物。 原本余重还以为这些异族人讨论的是他们,但细听起来便发现并不是他们。而是另一批在觊觎着这批货物的人。 这下正合上了百里朚在潇州所打探到的消息,确实是有两批人同时对这趟镖有着浓厚的兴趣。 “如今他们在城外处处设伏,我们防不胜防,这还是好不容易才进了桂州城,到了我们自己的地盘上。” “只是要再出城,将货物运往总坛,是难上加难了。” “这么多东西,要是知道教主要的是哪一件就好了,带这么多货物上路,目标太大了。” “教主要的是魔功秘典和魔教秘宝的线索,既然我们看不出来与哪件货物有关,只好全带回去了。” 听这些异族人的意思,这另一方的人马,已经盯上了他们,而且实力显然比他们更强。所以他们对如何运送货物前往总坛,显得一筹莫展。 看见了镖局的货物,百里朚冲余重挤眉弄眼的,一副想动手的样子。余重连忙跟他使眼色,让他再忍一会儿。 见状,百里朚只好气鼓鼓的又忍了下来。 直到这些异族人商议完事,三个人又跟着摩尼教的人混了出来。 “老大,你为什么总拦着我出手啊。”百里朚问道。 “你没听出来吗,还有另一伙人目前也盯着这批货的,而且比摩尼教恐怕势力还要强大,所以才让他们如此谨慎,方才出手也许我们能把货物抢回来,但是也许还会在丢失。”余重说道。 “余大哥你的意思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叶小小问道。 “没错,既然摩尼教想将这批货运回总坛,我们何不乐得清闲?只要紧盯他们的行踪,等暗处的敌人也现了身,我们再出手也不迟。”余重回道。 “哇,这个主意好,果然英雄所见略同。”百里朚装蒜道。 “这是余大哥想的主意,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刚不是还要冲杀进去吗?”叶小小呛声道。 “我那是在抛砖引玉,让你的余大哥好好表现一下自己的智慧。”百里朚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一会让镖局的镖师们,轮流值班,死死盯住这家染坊,他们一定不会坐以待毙的,很快就会有动静了。”余重肯定地说道。 “那他们怎么办?”百里朚指了指被他们扒了衣服,还晕在地上的三名摩尼教的教众问道。 “现在可以适当的打草惊蛇了。”余重机敏的笑了笑,说道。 第两百零四章 打草惊蛇 第两百零四章打草惊蛇 余重他们故意弄出了点声响,然后在暗处藏了起来,静观其变。 被惊动的摩尼教众们连忙出来查看情况,很快他们就发现了那三名不省人事的教众,顿时里面就乱成了一锅粥。 这是余重故意留下的,意在告诉他们,行踪已经暴露,赶紧转移吧。 这些摩尼教众果然慌了,几名为首的异族人立刻商量要带着镖车转移。虽然他们担心如此匆忙的转移会有一些危险,但行踪既然已经暴露,没有什么比留在染坊更危险的了。 他们很快就把货物从密室里搬运了出来,装上了车,打算趁着夜深,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去。 静悄悄的街道上,只有镖车发出的吱吱呀呀的车轮声。余重三人一路悄悄跟在后面。 突然,余重伸手一拦,示意其他两人停下。 “怎么了老大?”百里朚轻声问道。 “前面有埋伏。”余重回道。以他的武功修为,百步之内的动静,都逃脱不出他的耳力。 这时,摩尼教众的队伍也停了下来,因为有十几个黑影已经拦在了他们的前面。他们想往后撤,却发现后面也全是人。他们已经被包围了。 “老大,你说的果然没错,真的有埋伏啊。”百里朚佩服道。 “看起来这些伏兵是汉人,而且武功不差。”余重压低声音说道。虽然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是仅凭这些人的呼吸声和脚步声,他便已经可以判断出来人的功夫深浅了。 “余大哥你猜他们谁能打赢啊?”叶小小问道。 “我看是半斤对八两吧,摩尼教的那些异族人也不是好对付的。”余重回道。 当时摩尼教众便和这些伏兵厮杀到了一起。果然如余重所判断的那样,双方势均力敌,打得不可开交。 摩尼教众们护送着镖车,一路打一路撤。余重三人连忙紧跟了上去,他们可不想镖车再次在眼皮子底下失踪了。 按说这些摩尼教众,此时应该往城外转移才对。但他们却是在往相反的方向撤退。 “有点不对劲。”余重说道。 “怎么了老大?”百里朚连忙问道。 “镖局的车你最熟悉,你仔细听听车轴转动的声音,看看有没有听出来点什么?”余重回道。 百里朚竖起耳朵仔细停了一会,说道:“好像是有点不对劲,车上满载重物的话,车轴转动的声音会比这个更加低沉。你的意思是怀疑有假?” “没错,我怀疑这两辆车上什么都没装,真正的货物已经被偷梁换柱了。”余重疑惑道。 “怪不得他们不出城,反而往相反的地方走,其实是给转移真正的货物争取时间。”叶小小回道。 “这些摩尼教的人真是诡计多端,差一点中了他们的计,快,我们往城门处去,一定要阻止他们逃跑。”余重说道。 要想去靖江府,必须从城南出城。百里朚去通知其他的镖师,余重和叶小小则立刻往城南赶去。 至于这里的战斗,已经没有什么继续关注的必要了。虽然他们对这些伏兵的身份很有兴趣,但是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先跟上摩尼教运送货物的队伍。 众人很快就赶到了城门处汇合。原本这个时间已经宵禁了,城门也应该早已关闭。但是在这南境之地,天高皇帝远的,很多时候钱比任何东西都好使。 余重向守城门的士兵打探下得知,就在一炷香的时间之前,有一队异族人运送着两大车货物急匆匆的出门去了。他们出手阔绰,给了不少好处,所以守城士兵的印象很深刻。 同样的,打听这番消息肯定也不是白来的,不过这点钱对余重来说到不是什么大问题。 “未免被对方逃脱,我先追上去,你们随后跟上。”余重翻身上马,说道。 “我的天,老大你这匹马是哪来得!”百里朚看见他胯下的照夜白,眼睛都直了,如果说剑客爱的是剑,他们镖师最爱的就是马了。 “闲话少叙,我们就朝着靖江府的方向追去,我先出发了。”余重策马扬鞭,照夜白一声长嘶,前蹄扬起,一骑绝尘而去。 “真令人羡慕啊,这可是一匹极品的照夜玉狮子啊,日行千里,夜行八百。价值堪比一城,如此良驹恐怕在宫中也瞧不着,竟然被老大给得了。”百里朚不住的感叹道。 不过现在不是感叹这种事的时候了,百里朚和叶小小带着众镖师,也连忙追了上去。这照夜白的脚程确实是快,才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不见影子了。 百里朚等人一路往前追赶,发现在很多路边的树上,都留下了记号。 “这些应该都是老大给我们留下的记号吧,我们就沿着这个记号追下去肯定没错。”百里朚说道。 此时,城中的摩尼教众完成了掩护任务,主动撤退了。那群埋伏的神秘人们还自以为成功了,连忙打开箱子查看,结果发现全都是空箱子,大呼上当。 “堂主,这些异族人如此狡猾,接下来我们怎么办?”一名神秘人向他们中间的一个人回报道。 “他们一定是因为什么事才突然决定转移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们的目的地始终还是要回到摩尼教的总坛,只要我们知道这个,就一定能再逮住他们的行踪。”这个说话的人看来就是他们的堂主。 “堂主说的对,这些异族人,哪里会是我们红帮的对手,就是躲到天涯海角,也能给他们揪出来。”神秘人回道。 原来他们竟是红帮邕州分堂的人。林辉在新州曾和余重等人会面,没有成功说服他们。但他又不甘心就此错过魔教秘宝和魔功秘典,于是一直暗中派人跟着镖队。 只是碍于和余重的情面,他命令红帮不能强行抢货。结果在潇州竟发生了镖车被劫这种事,他们便主动出手,要夺回这批货物。这才有了两次对摩尼教众人的埋伏。 再说到余重那边,照夜白双蹄踏云,似生双翼,一路往南飞驰,莫说是领先一炷香的路程,就算是让摩尼教的人先走上半日,恐怕也早就追上了。 但是偏偏余重追赶了许久,莫说是摩尼教的人,半个人影也没有。 “难道这些摩尼教的人又凭空消失了?”余重心中暗道。他知道,消失是不可能的,只可能是他们诡计多端,又走了一条别人想不到的路。 回想起他们从潇州城出来时,不正是走了隐秘的小路,改换水路南下的么。 余重突然想起,方才一路追赶之时,路过了一条岔路,岔路的另一个方向是往西的方向,难道摩尼教的人往西面而去了? 一个选择题,其中一个答案是错的,那么剩下的答案即使再不可能,也是可能的。 他连忙策马回头,回到了路过的那个岔路。他翻身下马,仔细查看地上的车轴印。方才他正是看见了往南的车轴印才选择了这一条路,而且要往靖江府去,走这条路才是最近的。 现在仔细看起来,虽然在往南的岔路上有着清晰的车轴印,但是只延续了百步便消失了。而往西的岔路上虽然没有车轴印,却有着清扫的痕迹,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的。 余重牵着马,往西面的路上走了百余步,仔细观察,发现这些清扫的痕迹有些像拖行而成。应该是有人在马车后安装了树枝,一路清扫车轴印。 不过这种方法虽然省力,却并不能完全消除痕迹,只要仔细观察,还是可以看出端倪的。 “狡猾的摩尼教。”余重心中暗道。看来这些人果然带着货物一路往西而去了。 不管往西还是往南,最终都是要取道邕州府,进入山区,再到靖江府。摩尼教众人舍近求远,特意饶了一个大弯,看起来是浪费了时间和行程,而实际上却是打了一个时间差。 如果余重等人一路往南追去,等他们到了邕州府,恐怕摩尼教的队伍还在路上。到时他们只会认为慢了一步,反而走在了前面往靖江府而去,错过了摩尼教的队伍。 这样的诡计,就连余重也差点上当,一会儿百里朚他们追上来,恐怕也会走错路。 想到这里,余重便走到路边,捡了根树枝,画上了一个大大的箭头,还在下面画上了一朵梅花。 “这下应该可以了。”余重自言自语道。他拍拍手,翻身上马,继续往西面追赶而去。 另一边,百里朚他们很快也赶到了这个岔路,停了下来。 “两条岔路,怎么走呢?”叶小小问道。 “大家四处找找,尤其是树上,余大哥应该会给我们留下记号吧。”百里朚大声说道。 “总镖头,这里有记号!”一名镖师大声喊道。 两人走过去一看,果然地上有一个大大的箭头,再加上旁边那朵梅花,一看便是余重所画。 “去靖江府应该是往南走啊,这箭头却是往西的,怎么这些摩尼教人舍近求远,选择了这条路,会不会有问题啊?”叶小小怀疑道。 “放心吧叶姑娘,这朵梅花是余家的标志,这一定是老大留下的记号,我相信他的判断。”百里朚自信的说道。 第两百零五章 月下惨案 “一定是这些摩尼教的人诡计多端,猜到了我们会沿着路往南追赶,他们特意选择了一条我们想不到的路,叶姑娘你看,这条路上还有不少清扫车轴印的痕迹,看来就是这个方向无疑了。”百里朚又接着说道。 “原来如此。”叶小小点点头道。 突然又一名镖师大喊道:“总镖头,这里还有暗记!” “什么,还有暗记?”百里朚问道。 他们连忙走过去一看,果然在路边的一颗大树上,还刻有一个箭头,也是指着西边的岔路的。 “怎么会还有一个记号,难道是余大哥怕我们看不到,所以特意多留了一个吗?”叶小小说道。 百里朚思索着,摇摇头,说道:“不对,这个记号不像是老大留下的,刚才那个箭头已经很明显了,他不会再这里再留下一个,而且这个记号也没有梅花落款。” 突然,百里朚想了起来,在之前路上遇见的所有记号,都是在树上的,而且都没有梅花落款。 难道之前所有的记号,都不是余重所留?那又是何人所留呢?难道除了他们,还有人在跟踪这些摩尼教的人。 这些问号,都要等到追上摩尼教的人才能得以解答了。 摩尼教的众人此时还以为自己布下的疑阵已经成功欺骗了追兵,放松了警惕,悠闲的赶着路,甚至哼起了小曲儿。 月光的照耀下,路的正前方隐约出现了一个人影。 “谁?”摩尼教众刚放松了不久的精神,又突然紧张了起来。 “要命,还是要货?”来人冷冷地回道。 “你知道我们是谁吗?一个人也敢拦住我们的去路。”摩尼教的众人完全没把拦路者放在眼里。 来人并未答话,眼神闪过一丝杀意,怀中亮出一道寒光。 余重一路快马加鞭,终于赶上了摩尼教的人。但其实他不用着急,因为死人是不会逃跑的。 没错,所有摩尼教的人都已经死了。现场尸横遍野,所有的人仿佛都毫无抵抗,是在一招之间被取了性命。 一刀,直接切断了他们的咽喉,每一个人都是。 行凶人下手之阴毒,超乎想象。这只有职业杀手才能做到如此快的刀。凶手杀了所有的人,却没有带走货物。 所有的货物还安安静静的放在车上,一件也没有少。 夜很静,静的只能听得见余重自己的心跳,他自出了家门,闯荡江湖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血腥的场面。就连空气中也仿佛充满了腥臭味,让他一阵阵的想作呕。 百里朚他们赶到的时候,余重正背靠着大树,静静的坐着,两眼充满了凄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大,你没事吧。”百里朚一只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问道。 看着这满地的死尸,本来鲜红的血液此时已经干涸,汇聚成了一条黑色的河流。叶小小突然感觉自己的胃部一阵抽搐,哇的吐了出来。 不少的镖师也觉得无法忍受,冲到路边一阵呕吐。 “你们去检查一下,看看货物有没有遗失。”余重低声回道。 “已经让人查过了,没有遗失,全都在这。这些人是被谁杀的?”百里朚问道。 余重摇摇头。 “老大,你路上有没有给我们留下别的记号?”百里朚突然又问道。 “并没有,怎么了?”余重回道。 “一路上在路边的大树上,我们发现了不少箭头,也在指引我们追赶摩尼教众人。你说这些会不会都是他干的。”百里朚说道。 “虽然他们劫了镖车,但也罪不至死啊,如果我能再快一点,也许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了。”余重满目凄凉地说道。 “老大,你不要难过了,这不是你的错。”百里朚安慰道。 在他们心中都有同一个问号,究竟是谁下此毒手,既然不是为了货物,又为什么把事情做的如此绝呢。 这时红帮的人也赶到了,正在不远处观察着。 “堂主,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红帮弟子问道。 “帮主交代过,让我们不要正面和百里镖局的人正面冲突,原本以为这货物到了摩尼教的人手里,我们可以趁机抢夺,没想到他们这么狡猾。”红帮的堂主回道。 “可惜他们聪明反被聪明误,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么多人,竟然一个活口都没留下,不知道是什么人,下手如此狠毒。”红帮弟子说道。 “在抵达靖江府之前,咱们暂且先继续观察吧。” 南境的冬夜也会如此寒冷。一名男子站在高处,冷眼的看着下方发生的一切,赫然就是那名无眉怪客,他手中的刀还闪烁着乌青的寒光,刀身上还有一丝未擦净的血迹。 这批货物就像是受了诅咒一般,粘上关系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前有濮家的家主濮炎殒命,后有轩辕子的失踪,现如今又有摩尼教教众被屠杀。 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这种传言在江湖中不胫而走,原本想碰触这批货物的许多人,也收起了那份贪念。 余重接下来的路倒是十分顺利,在抵达邕州之前没有再遇见什么意外。他们刚进城,就有一队人在城门处等待着。 这群人各个气势不凡,穿着华丽,手持兵刃。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世家豪门的弟子。 “靖江府濮家大管家,濮焕,奉家主濮二爷之命,在此恭候百里镖局的诸位。”其中一名领头之人自报家门道。他说话的语气虽然客气,但神情却十分傲慢,并未把众人看在眼里。 “原来是靖江府濮家的人,怪不得这么盛气凌人。”叶小小在一旁悄悄的说道。 “见过濮大管家,在下百里镖局,百里朚。我们镖局的规矩,不到安全的地方,不得下马,礼数不周之处,还请大管家见谅。”百里朚可不吃他这一套,立刻就回敬道。 果然这濮焕的脸色立刻就阴沉了下来,他立刻就知道这百里朚虽然年轻,也不是个好欺负的人。 “无妨无妨,总镖头客气了。我们二爷知道诸位一路南来,历经千难万险,特此指派我们前来邕州迎接。自此往西南去,一路皆是山路,有我等引路,当再无危险。”濮焕说道。 “劳烦大管家前面带路了。”百里朚立于马上,抱拳说道。 众人随着濮家的人,一路进城。路上的百姓见到濮家的人,竟纷纷主动的分开两边回避开来,可见濮家的声望在南境之盛。 再看濮焕的表情,仿佛对这一切都习以为常,而且十分享受这种特殊待遇。要说这濮家这些年深受朝廷倚仗,即使是南境的官员到任,也要先去拜会濮家的家主。 濮家如此地位,也怪不得濮焕一个大管家,也会如此盛气凌人。 “虽然我不知道这濮家的二爷濮寒是何许人,但是他手下的大管家都这样,看来他也好不到哪去。”百里朚偷偷的跟余重说道,他一向看不惯这种狗仗人势的行为。 “你觉得这些百姓是真的尊敬濮家吗?”余重反问道。他从这些百姓的眼中看到的不是尊敬,而是畏惧,甚至是一种避之唯恐不及,生怕与濮家粘上关系的那种嫌弃。 按理来说,濮家威震西南,一直作为朝廷与少数民族百姓的沟通桥梁存在。应该与百姓之间十分融洽。 而江湖上的传言也一直是如此的,余重记得,即使是苛刻如他的父亲余梅雪,也对濮家的家主濮炎多有赞誉,这样的名声不应有虚。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再濮炎去世后的这段日子里,发生了什么事。 余重隐隐有一种感觉,从现在开始,他们会逐渐接近事情的真相。从接下这一趟镖开始,许多奇奇怪怪无法解释的问题,自此开始将会慢慢揭开它神秘的面纱。 濮焕为镖队众人安排的住处远离闹市,是一处僻静的院子,这也是为了让大家在一路辛劳后能好好休息。因为接下来一旦进入山区,便再没有这么好的条件了。 镖队将在邕州休息三日,因为濮焕在邕州还有事情要办。等他办完事后,便会和镖队众人一起上路,由他带路前往靖江府。 终于见到了濮家的人,代表他们的工作即将结束了,余重和百里朚第一件事就是要舒舒服服的泡个澡。 “哇,舒服,好久没有这么放松了!”百里朚兴奋的说道。 “虽然见到了濮家的人,但你不觉得濮家有些名不副实吗?”余重一边闭目养神,一边回道。 “嗨,这关我们什么事,我们就管把货物送到,然后我们就大功告成。”百里朚说道。 “如果是这样,我们将镖车交给濮焕不就行了,为什么濮寒只是让他为我们带路?”余重质疑道。 “难道这货物里真有什么我们发现不了的秘密,所以他连濮焕也不信任!”百里朚一拍脑袋,恍然大悟。 “恐怕就是这样的!”余重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两人正谈着话,突然有两只手分别伸入他们的水桶,搅了搅。 “水都有些凉了,我来给你们加点热水。”这正是叶小小的声音。 这一下给两人都吓了一跳,异口同声的大喊道:“你怎么进来了!” 第两百零六章 疑云重重 “我看你们两个在里面洗了这么久,怕你们水凉了,来给你们加点热水嘛,人家一片好心。”叶小小完全不把两个大男人洗澡当回事。 余重和百里朚两个大男人,光着身子僵硬在水里完全不敢动,生怕动一下就被看个精光。两人心底只希望因为这屋里水汽弥漫,叶小小什么也看不清,她加完热水赶紧出去就行。 谁知加完热水,叶小小竟然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一手拿起一块毛巾,另一只手突然搭上了余重的肩膀。 “小小……你要干嘛……”余重顿时血气翻涌,心跳加速,紧张的都结巴了。 “余大哥,你不要动,我给你擦擦背。”叶小小大大咧咧的说道。 一听这话,余重羞的是满脸通红。从小到大,除了他娘,也没有其他的女人像这样看着他洗澡啊,更别说搓背了。 “我们自己来就好了……男女有别,小小你还是快出去吧。”余重红着脸说道。 “都是江湖儿女,余大哥你还计较这个?”叶小小说完就要上手。 “就是啊,都是江湖儿女,快意恩仇,老大你不要这么古板嘛。”明明刚刚也一样的抗拒,百里朚这会儿反而有些看热闹不怕事儿大了。 难为的是,现在余重人在水中,也不能出手阻止叶小小,因为那样反而会被看的精光。他只好坐在水中背对着叶小小,一下也不敢动,任由叶小小的一双玉手拿着毛巾在他背上擦拭着。 女人总是喜欢健壮的男人的,就如同男人永远会喜欢脸蛋漂亮的女人一样。 无论如何,这一夜所有人都休息的很好,释去了一身的疲惫。但是即使到了第二天,余重看到叶小小时还不免想起昨夜擦背的事,心里就像有一只小鹿在怦怦乱跳。 “余大哥早上好呀!”叶小小笑着打招呼道,仿佛这种事对她来说根本算不上个什么事。 不过这也正常,毕竟被看的也不是她。至少百里朚是这么认为的。 “老大,叶姑娘是吃定你了,我看你还是放弃抵抗吧。”百里朚小声的说道。 “去你的。”余重白了他一眼,再一转头,吓了一跳。叶小小的脸都凑到了他眼皮子底下了,差一点就亲上了。 “小小……姑娘,你这是再干嘛?”他结结巴巴的问道。 “人家跟你打招呼你没听到嘛!”叶小小娇嗔道。 “那个……不好意思啊,我一时想别的去了。”余重紧张的语无伦次。 见他如此紧张,叶小小突然笑了起来,因为她第一次觉得余重竟然也如此可爱。 “好了,余大哥,人家不逗你了,既然要在邕州待几天,不如你陪我上街逛逛吧。”叶小小莞尔一笑道。 “正好,我也想去呢!”百里朚凑热闹道。 只见叶小小脸色一变,恶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百里朚只觉得突然浑身发冷,哆嗦了一下,连忙说道:“对了,我想起来我还有事……你们俩去吧!” 说完他一溜烟头也不回的就跑了,余重想喊他都来不及,只能自己一脸尴尬的站在原地。 也不等余重拒绝,叶小小一把就挽住了他的胳膊,往外走去。 躲在墙角的百里朚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哎,辛苦你了老大,幸亏叶姑娘没看上我。” 虽然地处边塞,但邕州是南境左路的治所,还算是个繁华的大城市。得益于独特的地理位置,这里的风土人情也是全南汉看不到的。 这一大早,许多小贩都已经出摊了,集市上热闹不已。但是叶小小仿佛并没有什么购物和逛街的心情,她一路都挽着余重往前走,丝毫不在意身边略过的街市风景。 “怎么了,小小姑娘,咱们不是出来逛街的嘛。”余重问道。 “你跟我走就知道了。”叶小小还卖起了关子,但是她的表情却不像是在恶作剧。 她一路带着余重来到了一处茶楼,两人进了雅间,点了壶茶,放下了帘子。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余重小心翼翼地问道。 “一会儿你就知道啦。”叶小小左顾右盼,观察着四周,仿佛在找什么人。 见状,余重只好耐心的等待了起来,他端起茶杯,品了两口,心中暗暗赞叹,这茶倒是有一股异域的清香。 过了一会,叶小小突然戳了戳余重,说道:“余大哥,你往那儿看!” 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余重看到了一个人,这个人昨天他们刚刚才见过,正是濮家的大管家,濮焕。 他此刻正和一个人坐在另一个雅间里喝着茶,那人的穿着看起来像是汉人,但从面相上看的出,其实是个异族人。 雅间的门口还坐着个看起来不到十岁的女童,正玩儿着手中的**。 “濮焕,他怎么了?”余重不明所以地问道。 “这个人有问题。”叶小小回道。 “不就是约朋友来喝个茶吗?有什么问题啊?我们俩难道也有问题吗!”余重如丈二和尚般摸不着头脑。 “人家没跟你胡闹,你知道他约的人是谁吗?”叶小小一脸认真的说道。 她从不是无的放矢之人,见她一副严肃的表情,余重知道这事情恐怕很重要,连忙问道:“是谁?” “这人是摩尼教的教主,慕师友。”叶小小回道。 “什么?摩尼教?”听到这三个字,余重已经是吃惊不小。他没料到的是前来迎接他们的濮焕竟然和摩尼教有关系,而且还和摩尼教的教主面对面的喝茶。 但更让他觉得愕然的是,叶小小又是怎么认出摩尼教教主慕师友的。他心中突然有了一丝的疑虑。 没等他问出口,叶小小又接着说道:“余大哥,你可知道这摩尼教的成因?” “那自然是不知道的。”余重回道。 “当年魔教覆灭,摩尼教应运而生,暗中接管了许多魔教的残余势力,而慕师友本人,其实是当年魔教的坛主。他因在外执行任务,避开了一劫,又因为平时低调行事,所以也没被正派人士注意到。”叶小小娓娓道来。 “你对摩尼教的事什么时候这么清楚的。”余重问道,听到叶小小说的这么详细,他十分奇怪。 叶小小怔了一下,回道:“我既然奉师命出来调查这次的事情,自然不会只有我一人,这些都是负责打探消息的师兄弟们传来的消息。” 听到这里,余重才突然想起一个心中早就存在的一个问题,却因为一路风波不断,也一直忘了问叶小小。 这个问题就是为什么净山派的静逸师太会对魔教的事如此感兴趣,还特意委派叶小小下山调查。 虽然此刻余重心里的问题更多了,不过他也明白,此刻不是问这些问题的时候。濮焕竟然跟摩尼教教主慕师友约见,这件事已经比任何事都值得探究了。 “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呢?”余重奇怪道。 “一会儿我们就知道了,我们先喝茶。”叶小小神秘兮兮的笑了笑。 过了一会儿,在那边雅间门口玩儿**的女童突然跑了过来。走到余重和叶小小的雅间门口,笑嘻嘻地说道:“大姐姐,你能教我玩儿**吗?” “能呀,快进来吧!”叶小小笑着说。 这女童高兴的拿着**就走了进来。一进屋,她那一脸的幼稚却突然消失不见了,说起话来神情竟像一个大人,她竟然一字不漏的将濮焕和慕师友的对话背诵了出来。 “见过濮大管家,怎么约在此处见面。”慕师友一见面就问道。 “如今百里镖局的人已经抵达邕州,去我们那反而不方便,这里虽然人多眼杂,但也正因为此,不会被人注意到。”濮焕回道。 “原来如此,我托您给二爷带去的信,他可有回复。”慕师友问道。 “慕教主你终于肯和我们二爷合作了!如果你早答应我们二爷的要求,也不至于白白损失一个分坛的教众。”濮焕说这话时傲气十足。 “之前是我误会了二爷的诚意,如今我已知道,此事还有许多阻力,如果想办成,一定要和二爷合作才有一丝机会。还望濮大管家为我多说几句好话。”慕师友一脸谄媚地回道。 “这一次的事,轩辕子明显是冲着我们濮家来的,看来当年的事他已知晓,不和二爷合作,你觉得你能全身而退吗?”濮焕说道。 “是是是,此事还望二爷多多关照,我们两方同心合力,定能度过难关。”慕师友连连点头道。 “我们两日后便会出发,前往靖江府,你还有时间准备。记住,决不能让这趟镖真的送到我们濮家手里。连日来,已经有许多正派人士云集濮家,只等这趟镖送到便开箱查验。如果这货物里真的有什么和当年的事有关的证据,恐怕到时候谁也好不了。”濮焕说道。 “这个我知道,有了二爷和大管家您的支持,这次我一定不会失手。”慕师友回道。 “嗯,你要知道,这不但是为了我们濮家,也是为了你自己。”濮焕点点头说道。 第两百零七章 小小师妹 “小师姐,我刚刚复述的这些,便是他们二人谈话的主要内容了。”这小女童一本正经的说道。 师姐!这小女童竟然是叶小小的师妹,余重惊讶的下巴都快掉了。 “乖,你可以接着去玩儿了。”叶小小笑道,摸了摸女童的头。 小女童又恢复了来时的天真,蹦蹦跳跳的拿着**往外走去。她路过余重身边的时候,竟然还意味深长的扫了一眼他。她走出去回头又鞠了个躬,说道:“多谢大姐姐教我玩儿**。” 直到此刻,余重张大的嘴还没有合上。这么小的一个孩童,谁能想到竟然有过耳不忘的本事。就凭她一脸的天真无邪,确实是偷听人谈话最好的人选。 “余大哥,不要惊讶,这是我师傅静逸师太的关门弟子,叫甯西子。她虽然今年才十岁,但自幼有过目不忘的记性,所以这次来南境,师傅特意也派了她一起来。”叶小小解释道。 听她说道有负责传递消息的师兄弟在南境,余重还以为她是在掩饰什么,原来是真的。 只是净山派如此大的动静,甚至连十岁的孩童都派来了南境,难道他们真的和魔教或者是濮家有什么瓜葛。 “令师妹虽然年纪还小,心智可不似孩童。我看百里朚都没她有心眼。”余重回想起她刚刚走时看自己的那一记眼神,那绝对不是一个孩童看人的眼神。那一双眉眼之间,竟也有着成年女子般的妩媚。 “小师妹身世凄凉,自幼父母双亡流落江湖,幸亏得到师傅的收养,才有了栖身之所。所以她自然是要比寻常孩童多了些世故和复杂,如果有冒犯之处,还望余大哥见谅。”叶小小说道。 余重自然不会把这样一个孩童放在心上,只是如今的他又岂会想到,短短六年之后,这个孩童将影响他的人生,当然这只是后话了。 突然,茶楼的嘈杂中传来了一声清脆的鸟叫声。这个声音只有净山派的人听得懂,这是同门之间传递消息的暗号。 叶小小立刻收起了脸上的微笑,看向门外。只见濮焕和慕师友先后走下了楼梯,看来是已经谈完了。 “我们走。”叶小小说道,拿起宝剑跟了上去,余重也紧随其后。 出了客栈,濮焕和慕师友就分别向两个方向离开了。只见甯西子也尾随着走了出来,她冲叶小小二人使了个眼色,便独自跟着濮焕走了。 “你的小师妹他没问题吧。”余重见她一个十岁的孩童去跟踪濮焕,未免有些担心。 “放心吧,别看她年纪小,武功底子可是相当好,机灵着呢。而且濮焕那边已经不重要了,我们得跟着慕师友去看他到底想干什么。”叶小小回道。 二人一路跟着慕师友,发现他藏身在城里的一处很普通的院子内,而且看这样子,院子里的应该还有其他人。 余重指了指上面,叶小小点点头。二人一个纵身跃上了屋顶,往院子中看去。果然院中还有着不少摩尼教的人,而且看起来各个身手不凡。 只见慕师友在院中召集了所有手下,说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诸位都是我们教中的高手,这次的任务对我教存亡至关重要,我决定明日夜里子时行动,大家做好准备,以求万无一失。” “是,教主!”院中的教众们众口一心地回道。 不用说,他所说的任务自然就是指夺取镖队手中的货物。只是不知道他会怎么行动,硬抢显然是下下策,而且他们也绝对不是余重的对手。 “摩尼教看来是有备而来,势在必得,余大哥,我们要不要冲进去?”叶小小小声问道。 余重摇摇头,回道:“如今我们在别人的地盘上,每一步都要小心谨慎。如果让濮焕察觉我们已经知道了他们勾连的事,恐怕会对我们更加防范,到时候就什么也查不出来了。” 二人又听了一会儿,见也没有更多有用的信息,便悄悄离开径直返回了落脚的院子。 百里朚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在院子里翘着二郎腿,享受着日光浴,看见二人回来,十分热情。 “你们的约会怎么样呀?”百里朚朝余重眨眨眼,问道。 “此处不是说话之地,你跟我进屋。”余重一脸严肃地回道。 见余重这态度,百里朚知道有重要的事,立刻收起了笑脸。三人一起进了屋,关上门坐了下来。余重和叶小小便你一言我一语的将所见之事说出。 “什么,濮家和摩尼教的人是一伙的。”这个消息足够震惊,百里朚差点惊讶的叫出声来。 “没错,百里,如今事情发展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意料,是否还继续下去,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余重问道。 “嘿嘿,老大你应该已经有决定了吧?”百里朚太了解余重了,事情既然到了这一步,他又怎么可能不管。 其实起初决定接下这趟镖,百里朚也是为了能重振镖局。即使从包达庭那知道了这趟镖是有问题的,他也并没有退缩。 因为他是有些私心的,如果能顺利将这趟镖送到,百里镖局必然在江湖上声名鹊起。 只是一路走来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他早就已经觉得这已经不仅仅是镖局的事了。这趟镖已经牵涉了太多江湖帮派,也有许多人为此丧命。 莫说百里朚知道,以余重的性格一定会追查到底。即使退一万步讲,这个时候余重说要退出,百里朚也是决然不会答应的。 “你知道的,我最喜欢多管闲事了。”余重说道。 “我也不是一个会怕事的人啊。”百里朚也会心地回道。 两人相视而笑,莫逆于心。对于他们而言,这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以不变应万变,将计就计。 摩尼教的阴谋诡计是一定要粉碎的,但是又不能让人觉得他们已经提前察觉,那样濮焕等人可能会采取更加激烈的手段,那样就避免不了有人会丧命,这是余重等人不想看到的。 这时,从院子外又传来了一阵鸟叫声。叶小小匆忙走了出来,只见甯西子正无聊的在院外的一棵树下玩儿着**。 “师妹。”叶小小轻轻唤了一声。 “小师姐。”甯西子应声道,她是来回报濮焕的行踪的。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叶小小问道。 “你让我跟着的那个濮大叔,他可不是什么好人,离开茶楼他先去了赌坊,然后又去了妓院寻花问柳,我这样的身份也不好跟进去,就只好回来告诉你一声了。”甯西子没好气的回道。 “知道了,那你先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你就要和师兄们先行前往靖江府了吧,帮我给几位师兄带好啊。”叶小小说道。 “哼,这就想支我走呢,人家辛苦了半天,小师姐也不说句感谢的话。”甯西子撅起了小嘴,不高兴了起来。 “哎呦,我的小祖宗,我岂是那样的人呢,那你想要什么奖励?师姐一定满足你。”叶小小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子。 只见甯西子思考了一下,坏笑着指着叶小小头上说道:“小师姐,我要你的那根漂亮的金钗。” “小师妹,你今年才十岁,还没到带发钗的年纪哦。师姐答应你,等你十五岁的时候,一定送你一只最漂亮的金钗。”叶小小满脸笑意的回道。 “嗯……那好吧,我们拉钩钩,小师姐不许反悔哦。”甯西子说道,伸出了自己的小手指,唯恐叶小小反悔。 “好啦好啦,师姐一定不会反悔的。”叶小小也伸出了自己的小手指,两人拉钩约定。 甯西子终于满意,正准备走,突然回头又说道:“对了,小师姐,今天看到的那位大哥哥,是不是你的意中人啊。” 这话来的突然,叶小小不禁脸颊一热,眉目之间波光流转。 这甯西子人小鬼大,见到小师姐这副表情,顿时心里也有了数,却又故意说道:“小师姐不是常说你要找一个盖世豪侠吗?我看那位大哥哥还差的有点远哩。” “小孩子家家的,你可知道他是谁?他可是名震江湖的余重少侠。”叶小小被这一激,脸上竟然还有了些愠色。 “哎呦,我说到小师姐的心头肉啦,小师姐要打我屁股啦,快跑呀。”甯西子大喊着,施展起轻功,一溜烟的跑了,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不过余重这个名字,甯西子已经深深的记在了心里。 “真拿这孩子没办法。”叶小小摇摇头,笑道。 突然,她脸色一沉,右手长剑闪出,向后刺去。 “什么人!”叶小小喝道。 谁知来人闪电般抓住她的手臂,顺势一拉,她竟一头栽进了来人的怀里。这人瞬间夺下了她的长剑,抬手一挥。只听“嗖”的一声,长剑便回道了剑鞘里。 叶小小刚欲发作,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熟悉的脸庞,她顿时没了脾气。 能无声无息的靠近她的身后,又能轻易制服她的,除了余重,还能有谁? 第两百零八章 顺水推舟 “怎么是你?”叶小小脸色一红,温柔的问道,态度一百八十度的来了个大转弯。 “我看你出来许久,担心你出事,就出来看看。”余重回道。 “原来他也会担心我。”叶小小心中暗暗想道,不禁脸上浮现出一丝甜甜的微笑。 “你笑什么?”余重奇怪道。 “没什么!对了,刚刚小师妹来回报了濮焕的行程,没什么可疑的。她接下来要随本派师兄一起先行前往靖江府探查消息。”叶小小连忙转移了话题。 “你这小师妹到时乖巧机灵的很。有一点我倒是很奇怪,为什么魔教的事会让令师静逸师太和贵派上下如此大动干戈。”余重突然问道。 其实这个问题早余重心里踌躇已久,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说出口。 只见叶小小讳莫如深的笑了一下,说道:“到了可以说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余大哥的。” 她笑的很勉强,有点像是挤出来的笑容,仿佛这个问题触碰到了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余重见状也就不再提这件事了,他相信叶小小说的,到了该说的时候她就会说的。 还有一天时间,摩尼教的人究竟会如何下手呢。百里朚想起了在潇州时,镖车莫名其妙的被劫走,所有人竟完全都没有察觉。 事后百里朚曾经仔细问过两名值夜的镖师,他们说只是问到一股子奇香,整个人就失去了知觉,不省人事。等再醒过来的时候,镖车就已经失去了踪迹。 但是两车货物,想要悄无声息的弄出客栈,不发出任何动静,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这件事百里朚想了很久都没有想明白,难道摩尼教的人真的会巫术不成。 摩尼教的人这次势在必得,倘若故技重施,再次在百里朚的眼皮子底下偷走镖车,他的面子可就丢大了。 为此,百里朚特意有所准备,他搬来两个米袋,用麻绳结结实实的绑在镖车的下面,然后在米袋上小心翼翼的扎了两个小孔。 余重和叶小小一起走进院,正看见他围着镖车打转,便问道:“百里,你干嘛呢?” “我在制作一个小机关,以防万一。”百里朚回道。 他的想法是,如果这次镖车再被盗,那么在移动的过程中因为颠簸,这米袋就会开始漏米,这样至少能跟着痕迹追上去。 看见他尽想这些稀奇古怪的办法,余重都被他逗笑了,但又不得不说,百里朚无心之中说中了重点。 虽然摩尼教有人数上的优势,但他们一定不会选择强抢这种最没有脑子的办法,否则在潇州就已经动手了。 因为这样一来,全武林全江湖都会知道,摩尼教为了魔功秘典和魔教秘宝,不惜袭击百里镖局。到时候即使他们得到了这些,也同时成为了整个江湖的敌人,下场比当年的魔教也不会好多少。 百里朚手下就这点人手,要说不担心那是假的。他最不希望的是出现伤亡,毕竟谁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虽然说镖局这碗饭,本来就是高风险的职业。 “镖车上一次潇州失窃前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吗?”余重想让百里朚再重新回顾一遍事情的经过,唯恐有什么遗漏的细节,毕竟当时他并不在场。 “头一天夜里倒是发生了一次火灾,还惊动了官府查验货物。虽然最后的结论是意外,但我始终认为这就是摩尼教的搞的鬼。”百里朚想了想,回道。 “火灾?”余重问道。 “是的,那些异族人放置在院中的药材,不知道为什么就自燃了起来。要不是我们反应的快,说不定我们的货物也要遭殃。这事儿一直从午夜折腾到第二天下午,所以夜里我才睡的那么死,没有觉察到镖车出事。”百里朚回道。 听到这里,余重隐隐觉得有些不对,这些摩尼教的人应该不会做毫无意义的事。他连忙又喊来了第二夜值夜的两名镖师,镖车失踪时正是他们两人在负责值守。 “两位兄弟说是闻到了一股奇香,才晕了过去,失去知觉的吗?”余重问道。 “回余少侠的话,是这样的。”两名镖师回道。 “这种香味之前有没有闻到过?”余重又问道。 两名镖师你看我,我看你,思考了一会儿,突然有所获的说道:“对,想起来了,头一天院里起火是我们也闻到过,不过味道却是要淡了许多,余少侠你如果不问,我们都不记得这回事了。” “会不会是燃烧的这些药材的问题?”余重托着下巴,皱着眉头说道。 一旁的叶小小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说道:“对了,我听家师说过,南境有一种特殊的药草,叫做夜来香。这种药草一经焚烧便会产生能致人昏睡的香气,使用量的不同效果也不同,大量吸入会导致人五感全失,毫无知觉。南境军中多将其用在治疗伤势较为严重的士兵身上。” “你们这么一说,我也有些印象,好像前一天夜里火灾过后,确实有一股子清香的味道。我当时还以为是药材的香味,便没有在意。”百里朚说道。 “这种药草长什么样,小小你可知道?”余重连忙问道。 “知道,师傅曾经画给我看过,让我到了南境要小心一点。”叶小小说完,便拿起笔,在纸上将夜来香画了出来。 一名镖师看见纸上所画的草药,立刻就说道:“对对对,就是它,那些异族人将他们的药材搬进后院时,我因为好奇,偷偷看了一眼,里面确实有长成这个样子的草药。” 事情已经很明显了。摩尼教的人之所以能在众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将镖车偷走,并不是有什么巫术,而是因为使用了夜来香。 头一天的火灾因为使用的量不多,所以镖师们吸入以后,并没有立刻起效果。但在药物的影响下,第二夜都睡得非常死,以至于对镖车失窃毫无察觉。 而两名值夜的镖师应该是吸入了大量的夜来香,这才立刻当场昏迷,失去知觉的。 “这群卑鄙下流的邪教,呸!”百里朚啐了一口道。 “如果他们故技重施,我们得有办法应对。小小姑娘,令师可曾提过这种药草是否有解法?”余重问道。 “夜来香因为只是一种麻醉药草,对人无害,所以并无解药,如若吸入只能等待自然醒来,所以我们只能避免吸入。”叶小小摇摇头说道。 余重想了想,突然有了主意:“倒也不难办到。” 他立刻让镖师传话下去,每个人准备两块纱布,中间包上湿润的泥土,再缝制成可以遮住口鼻的大小用来备用。 这个方法,余重曾经在迷迭谷应对瘴气的时候用过,如今用来应付迷烟应该毫无问题。 除了要准备防范迷烟,百里朚还让人在院子里准备上满满几大缸水,以备不时之需。 在常乐镇大显神威的火龙吐珠还剩下了些。百里朚召集了所有人,将火龙吐珠分发到了每一位镖师的手上。如果摩尼教的人想硬来,恐怕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接下来两天,辛苦各位兄弟了。大家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防范意外,一切听从我和余少侠的安排,以免发生伤亡。”百里朚说道。 “是,谨遵总镖头和余少侠令。”众镖师异口同声的回道。 大家好好休息了一晚。第二天,镖队众人已经做好了应对摩尼教突袭的准备。谁知一到傍晚,濮焕却来了。 “百里总镖头,昨日我因私事繁忙,所以也没抽的出时间来探望大家,今天特地在酒楼摆下宴席,给诸位接风洗尘,还望一定要商量啊。”濮焕假惺惺的笑道。 其实在场谁不知道,他昨天一天都沉迷在花街柳巷。今日却要来请大家赴宴,摆明了是个鸿门宴,要调虎离山。 这一手确实是出乎了众人的意料。但如果婉拒不去,可能濮焕又可能会有所怀疑。余重对百里朚使了个眼色,示意让他去。 百里朚心领神会,说道:“多谢濮大管家的好意,镖局的有些兄弟初来乍到,还有些水土不服,不如就由我带几个兄弟做个代表吧。” 濮焕原本也没做指望能调走所有镖队的人,如今能调走百里朚他已经是十分窃喜了,连忙满脸微笑的连声称好。 “老大,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去会会这只吃里扒外的狐狸,子时之前我们一定回来。”百里朚小声说道。 “放心去吧,这里有我和小小呢。”余重回道。 以一起饮宴为借口,濮焕也带走了院子里濮家的护卫。这样摩尼教前来劫镖,他不但减弱了院子的防卫力量,更可以完全把自己置身事外。 余重其实正巴不得这样,起码现在他只用应付摩尼教一方的敌人。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在余重的安排下,所有镖师都已经在各处埋伏妥当,院中的灯火全部熄灭,一片黒寂。 而在酒楼那边,众人觥筹交错,歌舞升平。濮焕一杯连着一杯的敬酒,似乎是不把百里朚和几名镖师灌倒不会罢休。 第两百零九章 关门打狗 在来之前,百里朚和镖师们早就已经定下了应对之策。这会镖师们表面上应付着濮焕和他的手下,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好不热闹。 哪只暗地里几名镖师在喝酒时都在偷机,趁人不注意便偷偷将酒倒了许多。如此这般喝,哪里会醉。 而百里朚天生就是酒量过人,真要喝起来,只怕十个濮焕都不是个儿。别人喝酒越喝越迷糊,他却越喝越精神。但是他还是得装作有些不胜酒力,否则这濮焕得缠着他一晚上。 “濮大管家,这一路我们可是历经艰辛啊,看到你原本以为可以交差了,谁知道还是免不了要去一趟靖江府啊。”百里朚装作已经醉了,抱怨道。 “这也是我们二爷的意思,他因要务无法脱身,否则他还想亲自前来邕州迎接诸位呢。所以这才派了我前来迎接,以示诚意。”濮焕回道。 看着濮焕这副言不由衷的样子,百里朚心中暗暗说道:“老小子,说的冠冕堂皇。你不害我就不错了。” 不过表面上百里朚还是要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继续与他客套着。 眼见就要到子时了,酒楼里的众人喝得东倒西歪的,好像都醉了。突然濮焕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总算给你们灌倒了,哼,虽然没有全来,但是只要百里朚这小子来了,摩尼教的那帮废物想必应该能顺利得手了。”濮焕看着醉倒的百里朚和镖师们,冷冷的笑道。 他此刻也有些醉眼朦胧,站立不住,连忙让手下人将自己扶回去。至于百里朚等人,他希望他们最好能一觉睡到天亮再醒。 “笃……笃笃。”大街上传来了更夫的梆子声,已经是三更天了,子时已到。 突然,在院子的四角,燃起了四堆火光,同时还伴随着滚滚的浓烟,一股奇香飘了过来。 一切皆如余重所料,摩尼教的人故技重施,在院子的四周燃烧了夜来香。众人连忙拿出装好泥土的纱布蒙住口鼻,静悄悄继续埋伏。 这一次他们燃烧的夜来香量十分的大,一时之间烟雾笼罩了整个院子。余重等人心底里都暗自庆幸,若不是提前洞悉了敌人的计划,今夜恐怕一觉到天亮,万事皆休。 一炷香的功夫之后,院子四角的火渐渐熄灭,想来是药草已经燃尽。浓浓的烟雾也开始慢慢消散,只见几个黑影从院墙外跃了进来,打开了大门,又有几十人鱼贯而入。 “来了。”余重低声说道。 所有的人都紧张了起来,因为一会儿很可能就是一场大战。 这群黑影正是由慕师友带领的摩尼教众,他们认定院子里的人都已经中了迷烟,昏睡了过去。所以行事起来无所顾忌,逐间搜索房屋,翻箱倒柜的找起了货物。 突然,院门砰的一声关上了,巨大的声响吓了院中的贼人们一跳。还没等他们反映过来,四周的火把突然亮起,将院子照的如同白昼一般。 “都不要慌。”慕师友好歹也是一教之主,虽然被包围,但还是迅速稳住了阵脚。他仔细看看了周围,发现围住他们的人也就是不到二十个镖师,刚刚的紧张感顿时消失了。 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已经用过了大量的夜来香,这些镖师竟一个都没有中招,这量已经足够让十几头大象睡过去了。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包围的人数少,被包围的人数反而占优,也难怪慕师友有恃无恐。既然已经被发现,他便横下一条心,准备来硬的了。 慕师友并没有将众人放在眼里。根据他所知道的情报,镖师里武功最高的应该是百里朚。而此刻百里朚还在酒楼里醉生梦死,哪里赶得过来。 过一会,他就该后悔自己的情报工作没有做好了。 “我劝你们乖乖把货物交出来,不要逼我们动手。”慕师友威胁道。 “货就别想了,如果你们乖乖放下兵器,自己离去,本小姐倒是考虑可以留你们一命。”叶小小回道。 众贼见是一个姑娘出来回话,纷纷哈哈大笑,完全没把她当回事。 “哟,这还有姑娘呢,要不你也跟大爷回去,只要你好好伺候大爷,一定让你后半生衣食无忧,怎么样。”一名摩尼教的教众走上前来,调戏道。 天下乌鸦一般黑,叶小小见这贼人口出秽言调戏,纵身而起瞬间踢出一脚。他惨叫的飞了出去,躺在地上动也不能动,只能疼的不停的**。 慕师友见状立刻俯身探查,这名教众竟被踢的是肋骨骨折,当下就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见叶小小出手,有两名贼人立刻发难,手持兵刃大叫着冲了上去。她好歹也是静逸师太的得意弟子,打起这些见色起意的小喽啰来可不会手软。 没过几招,这两名贼人也一前一后的飞了出来,跌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没想到姑娘年纪轻轻,武功倒是不错,不如我来领教一下你的高招,如果我输了,我们自行撤退。但是如果我赢了,你和货我都要带走。如何?”慕师友见叶小小武功不凡,也起了色心。 “你打赢我再说吧。”叶小小冷冷地回道。话音未落,她已凌空一剑指出。 其实慕师友刚刚在一旁观察,已看出叶小小的武功招数虽然精妙,但根基不牢,内力不足。所以他心中已经有数,断定叶小小必然不是自己的对手,才如此嚣张。 “没想到今夜还能有意外收获,哈哈哈。”慕师友奸笑着,亮出了自己的兵器。 他的兵器是一把两尺长的宝杵,比长剑略短,却十分沉重。上面雕刻着许多精美的花纹,看起来更像是一件法器,而不像是兵器。 江湖经验丰富者都知道,大多用上这种奇怪的兵器者,武功也皆有独特之处,在对敌之时,一定要谨慎。 但叶小小初入江湖不久,哪里会懂得这些,她也就把慕师友当做一个只有嘴上功夫的淫邪之徒,上来就是一阵抢攻,完全没有留后手。 她妙招尽出,寒光暴涨,将慕师友笼罩在内。无论慕师友如何躲闪,寒光都紧追着他的身法而去,一时之间竟似占了上风。 净山派的剑法以变化为特点,即使是内功不足的弟子修炼,只要能仔细研习剑招,面对一般的高手也是游刃有余。如果配以高深的内功,威力则更是数十倍的增长。 面对慕师友的调戏,叶小小心中羞愤,哪里还会留手,此刻是把看家的本事都使了出来。 余重在一旁看的却表情凝重,他自然是知道叶小小武功的深浅的,前面几名小喽啰压根不是叶小小的对手,所以他也并不担心。 但慕师友曾经是魔教的堂主,武功定然不俗。如今又身为摩尼教的教主,如果没有两把刷子,又怎么可能坐上这个位置呢。 见他应对叶小小的所有招式,很明显是绰绰有余的,但他却没有反击,这让余重很是奇怪。 其实南境地处边陲,慕师友哪里见过净山派这种精妙的武功,所以一时之间他竟也看破不了叶小小的剑招。 他一边躲避,一边心中暗暗称奇,还只当叶小小是个镖局的女镖师,竟有着这一手精妙的剑法。 不过余重所担忧的并没有错,慕师友作为一教之主,论武功本属上乘,内力更是比叶小小要深厚的多。一旦让他看穿叶小小的剑法路数,反击是迟早的。 果不其然,两人交手十几招过后。慕师友身形骤变,反守为攻,宝杵冲入长剑的寒光之中。 “当”的一声,长剑击中宝杵。叶小小只觉得剑身巨颤,自己的虎口一阵酸麻,长剑差点脱手而出,立刻收招向后退去。 这时,在一旁围观的摩尼教的众人一阵欢呼起哄,因为慕师友这一招显然占了上风。 趁她这一刹那的破绽,慕师友提步向前,宝杵点向叶小小的胸前的膻中穴。 若是两名男子比武较技,这一招并无问题。但叶小小是一名姑娘,他这一招就显得颇为下作了。 叶小小提剑护住前胸,挡下了慕师友手中宝杵的这一点。 可谁知慕师友这一招乃是虚招,他左手两指,闪电般点向叶小小脐下气海穴和关元穴。 瞬间叶小小只觉得一股气劲冲入自己的体内,不但全身的气劲突然被打散,浑身一阵酸软。她手中长剑竟直接掉落在地,双腿一软,瘫倒了下去。 “不好!”余重心中暗道,身体已似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这一招封住了叶小小两处丹田大穴,所以她才会全身气劲尽失。虽然此刻她意识清醒,却知道自己只能任人摆布了,一时之间羞愤难当,闭着眼睛倒了下去。 慕师友见自己一招得手,喜上眉梢,伸手便想一把抱住叶小小。 谁知就在这时,一道暗红色的剑气直扑他的面门。惊得他连忙收了手,向后连退几步,跃出去一丈有余,这才堪堪避过这一道剑气。 剑气擦着他的脸过去,将院中一棵树拦腰砍断,威力惊人。摩尼教的众人也是吓了一大跳。 第两百一十章 勇挫敌谋 慕师友惊魂未定,突然觉得自己的脸上好像被蚊子叮了一样,痒痒的。他伸手一摸,竟然是被方才的剑气划破了一道口子。 而瘫软倒下的叶小小只感觉自己突然被一只温暖的手揽入了怀中,她紧闭着双眼,嘴里还念念有词的说道:“你不要碰我,否则的话我就咬舌自尽。” “傻样,是我!”一个熟悉而又温柔的声音传来。 “余大哥……”叶小小睁眼一看,顿时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余重在关键时刻逼退了慕师友,抱住了她。 突然,她的脸又一红,想起刚刚差点就要被恶徒轻薄了,幸亏是余重救了她,心中又不免有些惭愧。 “小小……那个……需要我给你解穴吗?”余重知道她被点中穴道的部位在脐下,真要让他解穴,还真的有些不好意思。 “如果是余大哥……那便无碍……”叶小小说完,双目一闭,脸颊飞红,在火光照耀下的显得别样的动人。 大敌当前,余重心一横,眼一闭,两指迅速的在叶小小的腰间点了两下,给她解开了穴道。然后一把将她扶了起来,拦在了身后。 “接下来交给我吧。”余重说道,一剑将叶小小的宝剑挑了起来,竟精准的落回了她的剑鞘。 见余重一出场就挫了慕师友的锐气,还亮了这么一手绝活儿,周围的镖师们也大呼过瘾,高举着火把给他助威。 “……多谢余大哥。”叶小小回道,她现在心中只怨自己太过轻敌,差点就受了奇耻大辱。 眼见二人卿卿我我,英雄救美聊得火热,慕师友勃然大怒。他刚刚吃了余重一个暗亏,摸着脸上那道血痕,只认为余重是占了偷袭的便宜,还并没有认识到站在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是一个真正的高手。 “来者何人,本教主手下不杀无名之辈。”慕师友口出狂言的叫嚣道。 “哼,一教之主,竟是个淫邪之徒。难怪只能使这些下九流的招数,迷烟下毒,半夜偷袭。你还不配知道我的姓名。”余重冷哼一声,不屑的回道。 “那你方才偷袭,就不是下九流了吗?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一会儿我就让你知道知道本座的厉害。”慕师友怒道。 “对付下九流的人,就用下九流的招,这叫以彼之道还治彼身。”余重回道。 这真是什么理儿都让余重占了,见他也有这般臭贫嘴的一面,叶小小在一旁心中暗暗偷笑,不过还是不忘了提醒余重一声,让他多加小心。 余重冲她回头微笑,让她放心。这简单的一笑,却让叶小小甜到了心里。 “难道我真的喜欢上他了……”叶小小心中暗想,连忙拍拍自己的脑袋,让自己清醒清醒。 那边慕师友已经快被余重气的七窍生烟了,他闭上了嘴,不再说话,细细打量着余重。 “这年轻人刚刚那一剑虽是偷袭,但来势极快,看来不是泛泛之辈,看来我还得小心应付。”慕师友心中暗想,不敢托大。 他的眼神不禁落在了余重手中的炎钧剑上,这一看不要紧,顿时便对炎钧剑垂涎三尺。 只见在熊熊的火光之下,剑身反射出如夕阳般红色的光芒。纯金的蛇形剑柄和乌金流云的剑鞘都在彰显着这把剑的身份。 慕师友虽身处边境,却也知江湖中传说中的四大上古神剑的故事。他虽然不知道余重手中的剑是哪一把,但也能肯定一定是其中之一。 “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却有一把好兵器。”慕师友说话间,眼光却离不开炎钧剑,心中已经在谋划怎么夺到这把神剑了。 看慕师友的眼神,余重也知道他没憋什么好的心思。突然他回剑入鞘,走到叶小小面前,把炎钧剑交给了她,说道:“小小,帮我保管一下,另外把你的剑借我一下。” 叶小小也不知道余重想干嘛,但是还是照他说的办,把自己的剑借给了他,然后把炎钧剑紧紧的抱在了怀中,生怕被人抢走。 “方才你趁叶姑娘一时大意,竟欲对她无理,我现在便用她的剑法与你对阵,让你输得心服口服。”余重大声说道。 原来他是为了顾及叶小小的颜面,才这么做的。毕竟大庭广众,差点被人轻薄,实在有损叶小小净山派弟子的威名。余重这么做,实在是高明。叶小小不禁心中一阵感动。 但是她不解的是,余重是什么时候学会了她净山派的剑法的。难道只是在刚刚她与慕师友对阵时,在一旁看了去吗? 这时,只见余重右手拔出长剑,在身前划了一个满月,又反持长剑至左胸前,指向慕师友。这一招正是净山派剑法的起手式,“月下独酌”。 “好小子,果然胆大,今天我就让你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价。”见余重如此轻蔑于他,慕师友顿时火冒三丈,怒不可遏。 不过他自信刚刚既然能击败叶小小,如今面前这年轻人竟然要用叶小小的剑法与自己对决,只是在女人面前要逞英雄而已。 余重也不回话,率先发难,双足轻点,拔地而起,凌空就是一剑,一道寒光直刺慕师友的眉心。 这一招与叶小小方才出手的第一招一模一样,正是净山派剑法的“九天揽月”,只是他出手的速度更快,剑势更急。 见状,慕师友大惊失色,就地一滚,狼狈的避过了这一招。 然而还未等他站稳,余重手中的长剑已然追至,好似黏住了他一样,剑势暴涨,万道光芒将他笼罩于其中。赫然就是方才叶小小所使的“流星追月”。 这正是净山派剑法的变化,在一招未尽之时,能瞬间变招,将战场的主动权永远掌握在手中。 只是慕师友此刻却有些不明白了,方才明明在应对叶小小的时候十分轻松,怎么当面对使用同样剑法的余重之时,他却只能疲于招架,丝毫没有反击的空间。 在一旁观看的叶小小也心底暗暗称奇,自己刚刚只是用了一遍净山派的剑法,余重便能过目不忘,尽数学了去,而且威力更加强大。 要知道这可是她勤学苦练了十几年的剑法,自幼静逸师太便告诉过她,净山派剑法不可速成,必须打牢根基,循序渐进。余重今日竟然看一遍就学了去,让她实在是意外。 其实在场的人都被余重骗了。诚然,余重是个武学上的奇才,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便突破三一剑法的最高境界,跻身余家第二高手的位置上。但让他一夜之内学会净山派剑法也是万万不能的。 毕竟净山派的剑法也是道门正宗,源远流长,想练至一定的境界,非长时间的苦练和积累所不能为之。 但巧合的是,余家的三一剑法也与净山派剑法系出同源,皆是道家至高无上的绝学。两种剑法皆讲究精气神的贯通,以意御剑, 源于道家大部分的武功绝学,最大的特点便是内外兼修者,修炼起来便能事半功倍。 余重正是深谙此道,才得以迅速突破了三一剑法的最高境界,成名江湖。而叶小小则是在内功修炼上偷懒,才导致自己的剑法并未足够成熟。 当然,以叶小小的天赋和年纪来说,能练成现在这样也已经很不容易了。毕竟像余重这样不世出的武学奇才,百年间也就出他这么一个。 方才叶小小在对敌之际,余重已看出净山派剑法的精要所在,知道以余家三一心法催动净山派的剑招,也能打出个九成九的相似。 再加上他看出这慕师友也没什么大的本事,所以才敢夸下这海口,要以净山派的武功去对敌。 他这出手一试,发现果然效果不错,便越打越顺手了起来。这场景若是让静逸师太看见,恐怕净山派的大师兄就得换人来当了。 余重越战越勇,手中长剑上下翻飞,华彩闪烁,让人看得眼花缭乱。这正是净山派剑法中的“星月交辉”。 而这边慕师友一直处于守势,早已累的是大汗淋漓,这才方知自己遇上了个真正的高手。 他此时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悔不该当初,只恨自己没生两只翅膀能立刻飞走。心中暗骂濮焕情报失误,怎么镖队里除了百里朚,还有这种高手存在也不知道。 “你们还看着干嘛,快他妈的给我上啊!”慕师友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一定要落败,连忙对着身后的摩尼教众们大声喊道。 此时这些摩尼教的人才回过神来,拔出兵刃哇哇乱叫的冲了上来,向余重攻了过去。慕师友则趁机退出战阵,在一旁呼呼的穿着粗气。 一群摩尼教的高手刚围上余重,突然一道寒光从院外射来,一把长剑钉在了地上。一个身影乘风而来,凌空踢出两脚,两名敌人便飞了出去。 只见一个人轻飘飘的从半空中落下,单脚立于剑柄之上,满脸笑容,说道:“余大侠,小爷我没来晚吧。” “参见总镖头。”周围的镖师齐声高呼,呐喊助威道。 飞入战阵中的人正是百里朚,原来他带着几名镖师前去赴宴,只是装醉骗过了濮焕。濮焕带着手下一离开,他们便赶了回来。 第两百一十一章 不解风情 “放心吧,这几个草包还奈何不了我。”余重轻松地笑道。 “你都过瘾了,我还没痛快呢。你们几个,一起上来让小爷热热身。”百里朚带着几分酒劲,指着摩尼教的众人说道。 摩尼教的众人见他俩如此瞧不起人,一拥而上冲了过来,想仗着人多势众做最后一搏。 “余大哥,接剑。”叶小小纵身一跃,怀中炎钧剑已出鞘,径直飞向余重。 余重会心一笑,腾空而起,右手轻推,寒光一闪,两把剑在空中交错而过,物归原主。 此时,镖师们也纷纷亮出兵刃,加入了战阵。两方人马战做一团,刀光剑影,场面十分混乱。 摩尼教的人数虽然占优,也不乏一些身手不错的高手。但与余重和百里朚比起来还是差了几个段位。更何况镖局众人士气正盛,交起手来也是不妨多让。 眼见两边激战正酣,这样下去只会两败俱伤,这样的结果可不是百里朚想要的。 他几脚踢翻身边的敌人,掏出怀中的火龙吐珠,大声喊道:“退。” 这一余重带着所有的镖师立刻退出了战阵,纷纷找了可以掩护的位置隐蔽了起来。 摩尼教的众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百里朚手中的火龙吐珠已经发出,在地面上爆出一团火光,上百棵钢针迸射而出。 前排的几名摩尼教的高手瞬间被击倒,惨叫着满地打滚。再一看他们已经被扎的跟刺猬一样,血肉模糊。 火龙吐珠的威力把剩下的摩尼教众吓得不轻,再抬头一看,这样的暗器竟然对面的镖师们人手一只,立刻大惊失色的往后退去。 “你们如果立刻放下兵刃,我便既往不咎,否则便形同这几个人。”百里朚厉声说道。 他也并不想多造罪孽,毕竟火龙吐珠极为残忍,只能用来对付极度凶恶的敌人。若不是为了手下的镖师少受损伤,他并不想用到这么极端的手段。 不过这一招倒是很好用,摩尼教众人见到火龙吐珠威力如此巨大,纷纷扔下兵刃投降,不再反抗。 得益于百里朚的果断,他们这一边除了部分镖师受了些皮外伤,均无大碍。 而摩尼教的众人就惨了些,几名高手被火龙吐珠所伤,满身都是钢针,若不尽快就医,小命不保。剩下的人也都浑身是伤,狼狈不堪。 事后大家清点了下人数,几十名贼人一网成擒,唯独走脱了慕师友。这狡猾的家伙趁着方才场面混乱,竟然丢下了自己的部下,偷偷跑了。 “你们看看,这就是你们效忠的教主,关键时刻扔下你们只顾自己逃跑,这样的人值得你们去为拼命吗?”百里朚说道。 摩尼教的众人都被揍得鼻青脸肿,受伤不轻,此刻只能懊恼地低着头,无言以对。 “老大,你看怎么处理他们?”百里朚转头向余重问道。 “你是总镖头,当然由你来决定。”余重回道。 “你们听着我百里镖局向来以仁义为先。大家在江湖中行走,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看在你们都是听命而为的份上,今日我就放了你们。希望你们今后能改过从善,不要再作恶了。”百里朚双手叉着腰,训斥道。 “多谢总镖头大恩大德!”众人连忙叩谢,嘴里不住的念叨着。 百里朚挥挥手,手下镖师打开了大门,让出了一条路。摩尼教众如蒙恩赦,千恩万谢后,战战兢兢的跑了。 “谢了老大。”他对余重抱拳说道。 他这一来是感谢余重的相助,二来谢的也是他将这种施恩的机会让给了自己。 吃镖局行这碗饭,走到哪都是讲的面子和人情,余重深深懂得其中的道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自然是乐得做个顺水人情。 这时,听了消息的濮焕带着人赶了过来。当然,他肯定不是来雪中送炭的。见到镖局众人完好无损,货物也一件没少的在那放着,他的脸色显然不太好看。 他除了心中咒骂慕师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以外,也只能满脸伪善的关心起镖局众人有没有什么损失了。 余重等人看着他这样,心中暗笑,但也不想拆穿他,毕竟还要通过他去接触濮寒,进而调查事情背后的真相。 见精心策划的阴谋不成,濮焕也无心在此处多待,他寒暄了几句,找了个借口便离开了院子。 紧接着他迅速来到约好的接头地点,见到了独自一人的慕师友。 “你还有脸来见我?这么点事都办不好,二爷以后还会放心让你去替他办事吗?”濮焕没好气的说道。 “濮大管家,你可错怪我了。你可没告诉我,镖队里除了百里朚,还有一男一女两名高手啊,尤其是那少年,武功奇高,平生未见。照我看来与当年的魔教护法轩辕子已经是不相上下了。”慕师友回道。 “哦?竟有此事?”濮焕回忆起来,觉得好像确实有这么两个人,在与百里朚见面时,每每都站在他的身后。 只不过濮焕从来都是目中无人,连百里镖局他都未必放在眼里,哪里会注意到余重和叶小小两人呢。 “不过我还有办法,请浦大管家放心,只要在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能在镖队抵达靖江府之前,把东西给抢了。”慕师友说道。 “这次你可得把事儿给我办牢靠了,要不然回去我们都无法跟二爷交代。”濮焕冷冷的回道。 “哼,今晚我只是没有防备,来日我一定让他们知道知道我摩尼教的厉害。”慕师友眼中显露出一丝凶光,咬牙切齿的说道。 旭日东升,动荡的一夜过去了。眼看明日便要出发前往靖江府了,镖局的众人都在忙着采办路途上会用到的物资。 余重和叶小小乐得清闲,骑着马来到了郊外。一路上叶小小显得不同寻常的开心。 “小小,你好像很喜欢这里。”余重问道。 “这里的景色真的太美了,即使是冬日也这般温暖和煦,青山绿水,莺歌燕舞。如果能一直生活在这里那该有多好啊。”叶小小猛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陶醉地说道。 “如果到老了,能远离江湖纷争,隐居在这山水之间,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如今我们正年轻,正应该轰轰烈烈的干一番大事,不是么。”余重回道。 听了余重的话,叶小小的脸上有一丝的忧愁,转瞬而过。她没有回话,策动马儿继续往前走去。 “我说错什么了么?”余重摸着脑袋,自言自语道。 照夜白咴咴的嘶鸣着,仿佛也在为这个不解风情的主人着急,迈开四蹄,连忙跟了上去。 “余大哥,你偷学我们净山派的剑法,这可是武林大忌,要是让我师傅知道了,可没你的好果子吃。”叶小小突然换了个话题,方才的事好像并没有影响她的心情。 “啊,这你可要替我好好跟静逸师太解释,我那也是为了贵派的威名着想,她老人家总不会废了我的武功吧。”余重连忙回道。 看着他这般急着解释,叶小小不禁噗嗤的笑出了声。 “那如果余大哥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不跟师傅说。”叶小小坏笑道。 “好吧,你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出来,只要不违背江湖道义,我一定为你办到。”余重连忙拍着胸脯应承到。 只见叶小小含着手指,两眼望天的想了半天,一副少女情怀泛滥的模样,看的余重心里的小鹿怦怦乱跳,生怕她提出什么出人意料的要求。 “我暂时还没想到,等我想到再告诉你,在这之前余大哥你可要好好的哄着我哟,说不定我一开心,就不提了。”突然,叶小小莞尔一笑,说道。 余重顿时松了一口气,说道:“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 见他答应的这么痛快,叶小小的心情更好了,高兴的在马上拍起手来。 谁知她高兴过了头,这郊外的路崎岖不平,马儿深一脚浅一脚的,这一下没坐稳,竟是直接从马背上摔落了下来。 “小小!当心!”余重话音未落,人已腾空而起。他伸手一把抓住了即将坠地的叶小小,然后用力一拉将她揽入了怀中,两人一起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了下来。 此时叶小小惊魂未定,脸色吓得惨白。她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竟被余重紧紧的抱着,不由得心跳加速,气血上涌。 “这种时候好像应该做点什么……”叶小小虽然有些害羞,但还是不免心中窃喜。她主动的又闭上了双眼,将自己的脸靠了上去。 “小小,你在干什么……”余重不解风情地一把将她扶了起来,问道。 “哼,你的脑子是什么做的。”叶小小气的把余重的手一甩,自顾自的就要走。 “哎呀呀,疼……”余重龇牙咧嘴的叫了一声,原来他刚刚因为保护叶小小,被尖锐的石头划伤了手臂,此刻血流不止,已经肿了起来。 “你真是活该,哼!”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见到余重为她受伤,叶小小也心疼了起来。她连忙又跑了回来,帮他包扎起了伤口。 第两百一十二章 出发靖江 叶小小从马上取下羊皮囊,用清水给余重清洗了下伤口,又自己的衣角撕下一块布,细心的为他包扎起来,眼中一片关切之情。 余重看着她,心中波涛汹涌。一边是花季少女对英雄的崇敬之情,一边是血气方刚的少年郎。 聪明如斯,余重又岂会不知叶小小心里在想什么。如果没有一点情,他又怎么会不顾自己的危险,也要飞身去救她。 只是此刻他的心中,还有许多的疑问。 直觉告诉他,在叶小小的身上,还有许多秘密。只有这些秘密都得到了答案,他才敢真正的对这个姑娘敞开自己的心扉。 看见余重看着自己发呆,叶小小脸一红,问道:“余大哥,想什么呢?” “啊,没什么,天色也不早了,我们早点回去吧。”余重连忙回道。 残阳西斜黄花红,心绪各异两相思。 翌日。在濮焕的带领下,镖队一行人离开了邕州,踏上了前往靖江府的路途。在这崎岖山路的另一端,等待他们的究竟是什么,众人的心中都在七上八下的打鼓。 虽然在邕州休息了三日,但百里朚可一直没闲着,他发挥自己的特长,四处收集消息。别说,还真让他知道了不少事儿。 趁着队伍在路途中休息,他便凑到余重身边,说起了悄悄话。 “老大,来跟你说点事儿。”百里朚环顾了下四周,确认没有濮家的人在旁边,便把自己这几天探听到的事都告诉了余重。 此时的靖江府,已经是一个漩涡的中心。江湖上的传言越来越邪门,现如今已经说成了轩辕子为报灭教之仇,第一步便杀了濮家的家主濮炎立威,然后亲自上门要灭了濮家。 而魔教秘宝和魔功秘典则是轩辕子对全天下英雄下的战帖,谁要是能打败轩辕子,魔教的两大至宝就都归他所有。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世上的事本无空穴来风,于是江湖上各大小门派都派出了自己的代表,齐聚在靖江府的濮家。一来是要探知事情的真相,二来不排除有很多人是真的对魔教至宝有着十足的兴趣。 “我看这次包括我们在内,所有的武林正派人士都被轩辕子耍了。”余重一直在不断的思考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有太多太多没有逻辑的地方。 “会不会这两件魔教至宝,真的就藏身在我们这辆车货物里了,我们要不要再找找有没有长得像地图或者秘籍之类的东西。”百里朚说道。 “要真的有,摩尼教的人早就找到了,还等你我来找么。”余重回道。 “倒也是……”百里朚觉得自己有点傻。 “但是如果不在我们这里,那又为什么要多此一举,让我们押送货物前来靖江府呢?”余重反问道。 “难道是为了造势,散布谣言?”百里朚猜测道。 “不,不是,这种事完全有很多别的方式可以去做,何必要特意找上我们。”余重摇摇头,回道。 说到这里,他突然一怔,因为他发现自己之前所想的全部都错了。上一次他们俩和叶小小讨论起这趟镖时,得出的结论是魔教两大至宝应该与这趟货物无关,他们只是被利用了而已。 而这一路经历了这么多波折不说,在邕州又亲眼见到濮焕和慕师友相见,两人合谋夺取货物。这一切种种证明魔教两大至宝的线索可能真的就在货物之中,而且可能还有别的什么东西。 从濮焕的态度中可以看出,濮家对这批货十分忌惮,轩辕子之所以要把货物交给他们,目的恐怕就是需要将这批货送到。 以轩辕子卧薪尝胆多年,心思缜密的行事作风,他不可能去做毫无意义的事。他会把货物委托给镖局,一定是有什么不得不这么去做的理由。 余重大胆猜想,这批货中的每一件恐怕都很重要,轩辕子需要他们将货物一件不少的送到濮家。 而且可能只有看起来与魔教无关的镖局将此货送到,才能达到轩辕子所期待的目的。 但这货的秘密究竟是什么,轩辕子的目的又是什么,他现在还无法参透。 百里朚听着余重的分析,擦着头上的冷汗,心有余悸地说道:“老大,如果真按照你说的,这批货如此重要,真要失了镖,轩辕子还不把我生吃活剐了。” “瞧你这点胆儿,如果我是轩辕子,一定会做两手准备,你想想,这一路上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或者事情发生?”余重问道。 经这一提醒,百里朚还真的想起来一个人。 “有有有,那段时间正好是你和叶姑娘不在的时间,有一个无眉怪客一直跟随着镖队,期间还和衡南四鬼打了一场。”百里朚说道。 听完无眉怪客的的事,余重皱着眉头思索着。他曾经听二叔余煌提过衡南四鬼的名号,这四个穷凶极恶之徒绝不是泛泛之辈。能轻松解决掉他们的人,怎么可能在江湖上毫无名号。 但对百里朚口中的这个无眉怪客,余重是真的没有印象。 “他会不会是轩辕子派来的?我看他好像对我们并无恶意,反而是有些像是在保护镖车,在潇州镖车被劫之后,他就突然消失了。”百里朚说道。 “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此人身份成谜,如果再看到他,我们还是要多加防范的好。”余重回道。 “你们说什么呢,这么热闹!”叶小小走过来打断了他们俩的谈话,她是来通知两人,队伍已经休息完毕,准备上路了。 “我们在讨论到了靖江府怎么去吃喝玩乐,好好放松一下。哈哈。”百里朚没正经的说道,他并没有打算把他们的谈话内容告诉叶小小。 虽然余重没有说他们俩的谈话内容需要保密,但是他历来的习惯就是没说可以说的,就当做不能说了。 这时,濮焕走了过来,向众人说道:“诸位,前面我们就要进入一片密林区域了,南境的密林里毒虫较多,大家还是要做好防护。” “嘿嘿,幸好离开邕州的时候有所准备。”百里朚说道。 众人连忙将防护药油涂遍全身,进入了密林。 谁知刚进入密林不久,众人就听见一阵急促的鸟叫声。原来是百里朚从襄州一路带着的那只仙八色鸫,正在笼子内不停的扑棱着翅膀,好像十分焦急。 “我的小宝贝儿这是怎么了?”百里朚奇怪道,这一路这只仙八色鸫一直都很安静,除了早上叫他起床和吃饭的时候比较兴奋,平日里很少叫唤。 “可能有瘴气,大家小心!”余重突然警觉了起来,四下里看了看,只见前四周的密林深处白茫茫一片雾气,正向众人的方向飘来。 “不可能啊,此时正是午后,阳气正盛,怎么会有瘴气!”濮焕也非常奇怪,他常年走这条路,从没遇见过这个时辰出现瘴气的情况。但他身为南境人,也知道仙八色鸫示警是什么意思。 眼看着众人即将就要被瘴气包围,进退失据。余重突然大声喊道:“百里,快把仙八色鸫放了!” 百里朚知道余重一定有他的道理,也不含糊,立刻打开了笼子把仙八色鸫放了出来。 只见仙八色鸫得脱牢笼,扑楞着翅膀就费上了半空,往一个方向快速的飞了过去。 “大家快跟着仙八色鸫走!”余重连忙喊道,照夜白发出一声嘶鸣,立刻跟了上去。 众人连忙紧随其后,一路狂奔,竟在瘴气合围之前,从一道缝隙中冲了出去,逃出生天。 “呼,真是太险了,老大你是怎么想到用仙八色鸫带路的。”百里朚擦了一把汗,问道。 “动物都有求生的本能,我想仙八色鸫既然有分辨瘴气的本事,它自然也知道该如何逃出这瘴气的包围,但我也只是赌一赌……”余重回道。 “我的天,你要是赌输了怎么办!”百里朚吓了一跳。 “哈哈,看来我的赌运还不错。”余重笑道。 “没想到百里总镖头的麾下,还有如此智囊,连我这种常年在南境生活的人都要自愧不如了,今日若不是小兄弟机智,恐怕我们都要葬身在这密林之中了。”濮焕也带着属下过来,连声感谢。 “濮大管家言重了,只是这午后时分竟然也会有瘴气,实属反常,这之后的路我们还是小心一点的好。”余重说道。 “小兄弟所言甚是,所言甚是……”濮焕连声称是,心中却已有计较。 其实他岂能不知这瘴气有怪,无论是瘴气的方向,还是时间,很显然都是人为的。而懂得利用这些来埋伏镖队的,除了慕师友,不作他想。 濮焕此刻只恨这慕师友办事也太过于胡来,差点连他的命也赔进去,怒上心头,恨不得立刻就把这混球抓来大卸八块。 而此刻慕师友还在密林深处洋洋得意,自以为得逞,正准备等瘴气散去,好去捡现成的呢。哪里知道余重等人竟然会带着仙八色鸫,而且早已经逃了出去。 第两百一十三章 夜遇群狼 众人继续前行,赶在太阳下山之前走出了密林,毕竟一到夜晚,密林中生出的瘴气可就没有白天那阵好对付了。 百里朚一路还在为那只被放掉的仙八色鸫心疼,毕竟那可是价值五百两银子的鸟。 “好了,你别懊恼了,到了靖江府,再给你寻摸一只,毕竟这里是南境,想必不难。”余重看穿了他的心思,安慰道。 “哈哈,这可是你说的,不准反悔啊!”百里朚立刻就变了一张脸,原来他那副懊恼都是装出来的,就在这儿等着余重的话茬儿呢。 “别胡闹了,你们不觉得方才的瘴气有些奇怪吗?”余重回到了正题。 “余大哥是说有人故意为之?”叶小小回道。 “没错,就如同濮焕所言,密林中的瘴气大多发生在夜晚,这午后时分极为少见,而且这瘴气就像是以我们为目标一样,从四面包围而来,实在是太奇怪了。”余重说道。 “经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些奇怪了。如果是人为的,那是谁呢?总不会是濮焕吧。”百里朚说道。 “当然不会是他,他总不至于为了谋害我们,把自己也给搭上,更何况他的目标只是货,并没有必要与我们结下其他的仇怨。”余重摇摇头,说道。 “我知道了,是慕师友,他自从前夜事败失踪以后,就再也没有踪影了。”叶小小说道。 “迷烟瘴气,本就是慕师友所擅长,我看十有八九就是他了。他屡次劫镖不成,损兵折将,定是心有不甘,看来这后面的路上还不知道有什么陷阱轨迹呢。”余重回道。 “管他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次要再让我看见他,我打他个屁股开花。”百里朚满不在乎的说道。 不过这慕师友的确也是够胡来的,在濮焕的面前打下包票,保证会劫下货物,结果擅自制造瘴气却不通知濮焕,差点连他也给坑了。 这会儿濮焕的心中也是气愤难当,心中暗下决定,无论事情成与不成,断不能再留此人的性命了。 另一边,慕师友带着人在密林里搜寻了半天,也没见到镖队一行人的尸体,方知众人已经成功逃出了密林。 不过他并不止准备这一手,为了将货物拿到手,这次他是把自己的老底都掏出来了,给余重等人在路上准备了好几份大礼,只等他们前往。 因为瘴气的事,镖队一行人绕了些路,无法及时赶到村镇过夜,众人只好在山里搭起了茅草棚,生起了篝火。 山里的夜是寒冷的,毕竟已经是冬季了。余重走出帐篷,看见叶小小正望着漫天的繁星发呆。 “夜里凉,别着了风寒。”余重说道,将一件披风披在了叶小小的身上。 “余大哥,我师傅说,死去的亲人,都化作了天上的星辰,在注视着我们,守护着我们,你说这是真的吗?”叶小小动情地说道。 “你是在想念自己的家人吗?”余重问道。 谁知叶小小听了这话,却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有家人,我也不知道他们长的什么样,师傅说我是她从路边捡回来的。” “原来如此……小小姑娘,你也不必难过,你师傅应该对你也挺好吧。”余重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这时余重突然想起了叶小小的那个小师妹,甯西子。她好像也是个孤儿,原来两人的身世竟是同病相怜,怪不得二人的关系看起来如此之好。 “余大哥,你看,那儿有一对绿色的星星,忽闪忽闪的,好像离我们很近啊。”叶小小突然说道。 她手指的方向,还真有一对绿色的星星,忽明忽暗,好像还在移动。余重顺着方向看过去,这一看不要紧,吓出一身冷汗,这哪里是星星,这分明是一只狼的眼睛。 此时四周又出现了许多对绿色的眼睛,星星点点,越来越多,他们这是遇上狼群了,看起来至少有三四十匹恶狼。 镖队中的马都开始躁动不安,余重连忙拉住照夜白的缰绳,对它进行安抚。他觉得已经听见了狼群的低吼,感觉到野兽的气息已经就在身旁了,后背一阵阵的发凉。 狼是最狡诈的动物,当成群时甚至敢从猛虎口中抢食,可见狼群的可怕。 众人都发现了不对劲,聚集在了篝火周围。狼是害怕篝火的,这样起码可以保证大家的安全。 渐渐地,狼群开始缩小的包围圈,暴露在了火光照耀的地方,甚至可以清楚的看见它们尖锐的牙齿和眼睛中的凶光了。 这时突然有几匹马受惊过度,竟挣脱了缰绳往黑暗之中狂奔。瞬间就有十几匹狼追了上去,将无辜的马儿撕成了碎片。 “大家不要慌,拿起火把挥舞,狼群便不敢靠近,只要坚持到黎明,狼群自然会退去。”濮焕经验丰富,连忙说道。 众人连忙拿起火把,果然狼群一步都不敢靠近,只是在周围徘徊。只是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可得有的熬了。 也不知道老天是在和众人开玩笑,还是他们运气太差。没过了一会,这山间竟然开始下起了蒙蒙细雨。 眼见着篝火的火苗开始慢慢变小,一旦篝火熄灭,众人可能都要沦为野兽的盘中餐了。 濮焕这时脸都吓白了,浑身开始哆嗦,虽然想跑,却感觉两腿像灌了铅一样完全拔不起来。 “怎么办,老大。”百里朚问道。 “你看见狼群背后那只身上带着白色杂毛,体型最大的那只狼没?”余重指着狼群中的一只狼说道。 那只狼威严的站在狼群之中,周围的狼仿佛都在听从它的指挥,这很明显是狼群中的狼王。 百里朚立刻明白了余重的意思,他是想干掉这只狼王,一旦没有了头狼,狼群就没有了指挥,变得一盘散沙,也就好对付了。 眼看篝火很快就会熄灭,他们得快点动手了。余重接过旁人递过来的弓箭,张弓就射,谁知这狼王竟然极为敏捷,只轻松一跳,便躲过了这一箭。 余重又连出两箭,都被狼王轻松躲过。 紧接着,狼王嗷了一声,周围的狼变得急躁起来,往余重和百里朚这边围了过来。 “完了完了,老大,你看来是激怒它了,它想先干掉我们。”百里朚慌里慌张地说道。 余重也没想到,这匹畜生竟然这么灵敏,看来得想个别的办法了。 “你掩护我。”余重将弓箭递给了百里朚,拿起了炎钧剑,他有了个新的计策。 “老大,你不会是想近身战吧,这些畜生可比人要灵活多了。”百里朚说道。 不过还真的让他说中了,眼见远距离的攻击无效,余重只能冒险近距离一试了,不过他需要有人帮他分散狼群的注意力。 “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千万别失误。”余重看了看火堆,已经开始冒起了青烟,雨只要再大一点,篝火便会立刻熄灭。 更关键的是火光能照到的范围越来越小,即使是余重,他也没有自信在一片黑暗中精准的一击命中。 “放心吧。”百里朚说完,立刻拉满了弓,瞄准了狼王,只等余重一声令下。 “二位少侠,你们可一定要小心啊,千万不要失误啊。”濮焕在一旁念叨着,他此刻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祈祷余重和百里朚能一击必中了。 “上!”几乎是在余重话音落下的那一刹那,百里朚手中的羽箭破风而去,余重的身形甚至比箭还快,领先一步冲了出去。 也几乎是在羽箭离弦的那一刹那,篝火熄灭了,周围陷入了一片黑暗。只听见黑暗中一声龙吟,一道暗红色的光芒闪过。 紧接着便是一声凄惨的狼嚎,而周围绿色的荧光突然朝一个方向猛扑过去,然后就是一连串的哀嚎,绿色的荧光都开始四散奔跑,没一会就都消失不见了。 四周又恢复了寂静,马儿们也恢复了安静。照夜白突然一声长嘶,冲入了黑暗,它通体雪白的毛发在月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而在它的身边,隐隐约约的有一个人影。 “噗”的一声,一个火苗在黑暗中窜起,叶小小手持着一个油火把,往前试探性的走去。 “余大哥,你没事吧。”她怯生生的问道。 “当然没事。嘿嘿”余重笑嘻嘻的牵着照夜白,一身是血的从黑暗之中走了出来。 “你受伤了?”叶小小看见他一身是血,连忙问道。 “没有,这是它的。”余重抬了抬手,手中正提着一只死狼,赫然就是那匹狼王。在其身后还躺着几匹狼的尸体,显然也是为了保护狼王,被余重击毙了。 “讨厌,都吓死我了。”叶小小连忙擦去夺眶而出的眼泪。 “我就知道你行,哈哈哈!”百里朚冲上来一把抱住余重说道。 在场的镖师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濮焕则在一旁求神告佛的念叨着什么:“老天爷保佑,千万不要再让我遇见这种事啦,我如果能平安回到靖江府,一定多积善缘。” 说来也奇怪,狼群退去后不久,雨就停了,这一夜在有惊无险中就这样度过了。 第两百一十四章 剪除后患 天终于亮了,想起昨夜的事大家还心有余悸,不过幸好只是损失了几匹马,人员并未有损伤。 余重一大早就起来了,他宿营地周围到处晃悠,好像找着什么。 “老大,找什么呢?”百里朚走了过来。 只见余重拿着树枝,在草里拨弄这什么,突然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拨弄出来一块血迹斑斑的生肉。 他蹲下去闻了闻,起身点点头,托着下巴思考着什么。 “老大,别卖关子了,你发现什么了。”百里朚在一旁一头雾水,连忙问道。 “你让人去宿营地周围转转,看看有没有类似这样的生肉。”余重说道。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百里朚还是带着镖师们去周围四处找了起来,果然又陆续发现了几块生肉。 看到这些生肉,大家才终于明白昨夜为什么狼群会突然袭击他们。原来狼都是被这些鲜血淋漓的生肉的味道所吸引过来的,看来又是有人故意为之了。 濮焕心里立刻就明白了,会做这些事的除了慕师友,没有别人。毕竟如今名义上镖队是在濮家的保护下,在南境还没有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得罪他们。 在出邕州以前,慕师友还有理智,只要货,并不想伤人命。自镖队众人进入山区以来,他知道自己的机会已经不多了,如果拿不到货,以二爷濮寒的性格恐怕不会留他在世上,所以已经失去了理智。 其实慕师友能在两次精确的伏击到镖队一行人,完全是靠濮焕沿途留下了暗号,可是他发动袭击时,竟然从未考虑到濮焕和手下人的安全。 如今濮焕不得不考虑如何先除掉这个疯子了。他叫来两名手下,耳语了一番。这一切都被站在不远处的余重和百里朚看在眼里。 “老大,你猜濮焕现在想干什么。”百里朚说道。 “恐怕他现在是最想杀了慕师友的人。”余重回道。 “我看也是,看来我们两次遇袭,都和他脱不了干系。”百里朚又说道。 “他原本是想借刀杀人,结果没想到慕师友已经利令智昏,连他的命也不管了。”余重心中暗暗发笑。 虽然这样的恶人死不足惜,但此刻余重反而又不太想让慕师友死了。即使他数次对镖队下手,但幕后黑手并不是他,来日如果想要揭露濮家的事,恐怕还有用得着他的时候。 队伍继续行进,但那两名濮家的下人却不见了,同时镖师的队伍里也少了一个人。 “余大哥,我们好像少了一个镖师……”叶小小走到余重身边,话还没说完就被吓了一跳。 她之所以如此意外,因为“余重”一抬头,竟然是一名镖师假扮的。 “嘘,叶姑娘,镇静一点,你就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百里朚说道。 原来余重早就让一名身材相仿的镖师换上了他的衣服,骑着照夜白冒充起了他,当那两名濮家的下人悄悄离开队伍的时候,他就立刻跟了上去。 “你们有这么重要的计划都不告诉我,余大哥不会有危险吧。”叶小小虽然担心,但她也知道这件事余重去是最合适的。 因为他的身份目前还没有暴露,悄悄离开并不会引人注意。 即使抛开慕师友的武功不谈,那两名濮家的下人既然被派去干掉慕师友,想必武功也不会太弱。要同时面对三名高手,也只有余重才有这个把握了。 此刻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和百里朚一起好好的为余重打掩护了,毕竟昨天晚上他勇斗狼群的事很可能已经让濮焕注意到了他。 那边余重一路尾随着濮家的两名下人而去,未免被发现,他始终和两人相隔甚远。 因为据他观察,这两人虽然身形瘦弱,但从脚步和内息上来看,武功绝不比慕师友低。 “看来濮家果然也是藏龙卧虎之地。”余重心中暗道。 突然,两人勒马停了下来。余重还以为他们发现了自己,连忙策马躲到了山路旁的林中,远远的盯着他们。 只见他们并没有回头看,反而下马开始休息,并没有继续走的意思了,仿佛是在等人。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慕师友便带着一群手下出现了。 “你们怎么来了,濮大管家有什么新的吩咐吗?”慕师友奇怪的问道。 “慕教主,我们来是带一句话给你的,这批货你不用追了。”其中一名濮家的下人回道。 “哼,我不管,难道大管家想亲自出手吗?但凡他能亲自动手,也不必辛苦我这么久了。”慕师友对这两名下人并不待见,说话并不客气。 “我们只是来传话,至于接下来怎么做,你不必操心了。” 这两名濮家的下人也没有给慕师友什么好脸,因为在他们的眼里,慕师友不过是给濮家办事的一条狗而已。 “你们两个算什么东西,拿着鸡毛当令箭,也配对本座指手画脚的。”慕师友显然并不买这两个人的账,他知道若此时放弃追击这批货,将来少不了会被濮寒秋后算账。 对他而言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将货物截下,到濮寒面前邀功请赏。到时候说不定深受赏识,以后连濮大管家都可以不用理会了。 “既然你如此固执,那就别怪我们兄弟二人了。” 话音刚落,二人突然一齐出手,两双肉掌以雷霆万钧之势向慕师友攻去。 慕师友早有准备,瞬间向后掠去,摩尼教的众人纷纷抽出兵刃,杀了上来。 远处的余重看的真切,以这二人的武功,若是在江湖上闯荡,恐怕早就已经闯出些名堂了。摩尼教的乌合之众在他们的手下几无一合之敌,完全不是对手。 “好,今天我们大家就鱼死网破。”见教众完全抵挡不住,慕师友大吼一声,亮出宝杵,杀入战阵。 这用拳的高手,余重也不是没见过,他的二叔余煌和归明都是其中的佼佼者,。但这两名濮家的下人所使的拳法,路数之奇,却是极为罕见。 只见他们两人的拳拳带风,不但气势惊人,而且不失机巧。仅以拳掌,在被这么多兵刃的围攻之下,还能游刃有余,这绝非轻易能做到的事。 “想必这就是濮家的家传武艺,震山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余重暗暗感叹,这两名下人使起来都有如此威力,濮寒本人的拳法恐怕更是强的无法想象了。 见身边的属下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只剩了他孤家寡人一个,慕师友也有些慌了神。此时他才开始后悔,怎么刚刚不答应濮家的要求呢。 眼见就要敌不过这二人,慕师友心中开始有了逃跑的念头。正在他举棋不定之际,一对铁拳已经砸向他面门。 他连忙举起右臂架开,只听见咔嚓一声,紧接着就是一声惨叫,黄豆大的汗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这一拳竟将慕师友右手臂的骨头击的粉碎,他连忙向后退去,眼神尽是惊恐。 看着架势,濮家的这两人显然并不打算手下留情。眼见慕师友就已经命在旦夕了,突然一个身影以极快的速度飞奔而来,挡在了他的前面。 “靖江府濮家办事,来者何人,还不让开。”濮家其中一人厉声说道。 来人正是余重,他蒙着面,压低着嗓子说道:“我可不管你们什么葡家萄家,今天这人的命我保了。” “竟然敢和我们濮家为敌,我看你也是活腻了。” 两人突然发难,联手攻了过来。 余重方才在一旁观察良久,知道这两人拳法的厉害。为了隐藏身份,他此行来并未带着炎钧剑,但他也并不打算硬碰硬,而是纵身一跃,跳过二人头顶,凌空一抓,折下一根树枝。 此时脑后拳风已至,余重也不回头,反手就是一扫,两声清脆的响声。二人连连后退,低头一看,各自拳头上多了一道鲜红的伤口,不停地在往外渗血,显然是被剑气所伤。 二人心中暗惊,知道来了高手。但既然领了命来办事,他们又岂肯轻易罢休。二人撕下衣角随便包扎了一下伤口,就又摆开了架势。 知道了余重的厉害,这一次他们不敢托大。二人改变了拳路,一快一慢,意图让余重无法适应他们的进攻节奏。 其实以余重三一剑法的修为,早已可以抛却兵刃,做到了手中无剑,以剑气杀敌。方才那一扫他只不过是小小警示一下二人,希望他们知难而退。 谁知这二人也是顽固的很,这一点倒是和慕师友一样,不见棺材不掉泪。 余重也不轻敌,凝神接战。只见二人连续变换十余次拳路,倏施诡招,却依旧无法占得上风。反而是余重手中树枝化作碧影万千,将二人完全笼罩在剑气之下。 二人也不慌不忙,守得的极为坚稳,拳脚上不露半点破绽。余重心中不禁赞叹,这濮家教导出来的人,果然都不是泛泛之辈。 转眼间,三人缠斗已过了三十余招。不是余重无法制敌,实在是他并不想伤人性命,所以处处留手。 但这濮家的二人并不领情,反而处处紧逼。余重被逼无奈,使出全力,两道剑气自树枝射出,分别命中二人,封住了他们的心脉,当场晕了过去。 第两百一十五章 以德报怨 眼见余重轻松击败了濮家的两个人,慕师友不知道是该害怕还是该高兴,他脸上的表情早就因为疼痛而扭曲了。 “你是谁,你想干嘛?”慕师友惊恐的问道。 余重也不答话,找了几根木棍,撕下几块布,为慕师友制成了一个简易的夹板,把他已经骨折的右臂包扎了起来。紧接着,又点了他手臂上几处穴道为他止疼。 “这样就好多了吧。”余重说道。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救我。”慕师友此时知道,面前的这个人并不是来杀他的,情绪总算稳定了一点。 不过转眼他就又吓了一跳,因为余重揭下了自己的蒙面。他一边害怕的大叫,一边转头就想逃跑。谁知被余重一把抓住,瞬间封住了他的几处大穴。 顿时他就软弱无力的瘫倒在地,再也动弹不得。 “你跑什么,等我说完我的话,你再跑也不迟。”余重慢条斯理的说道。 “我处心积虑的对付你们,为什么你还要救我?”慕师友不解的问道。 “我知道,幕后指使的人并不是你,这两个来杀你的人是谁派来的,不用我多言了吧。你现在如果想活命,除了和我合作,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了。”余重说道。 听了他的这番话,慕师友陷入了沉默。的确,如果不是濮家在幕后指使,他只不过是一个地下组织的头领,好好做自己的教主难道不比什么都舒服么。 但濮家在南境的势力可以说是只手遮天,没有办好他们的差事,他们便可以随意取走他人的性命。慕师友也不过是为势所逼,不得不向他们低头。 如今既然濮家不留情面,撕破了脸皮,他又何必还为濮家遮羞呢。想到这里,慕师友横下一条心,决心和濮家翻脸。 “你要怎么合作?”他一字一句的问道。 “很简单,我要真相。濮家和魔教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你当年是魔教的坛主,想必知道些什么吧。”余重回道。他声音不大,却如在平静的湖水中扔进了一块巨石,让慕师友震惊不已。 见到他的表情如此震惊,余重心中明白,自己猜中了,这其中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此刻慕师友的心中,翻起了滔天巨浪,当年那件事的知情人,如今还活着的已经不多了。其实他也知道,若不是他对濮家还有些利用价值,恐怕自己也早就被灭口了,哪里还能活的如此逍遥。 他看着面前的余重,实在不敢相信这样一个年轻人,竟然想去调查濮家的旧事,这无异于以卵击石。 但此刻余重身上好像有一种魔力,让慕师友竟然非常想去相信他。 “关于濮家和魔教的纠葛,我的确知道些内情。但当年那件事如今看来,太不可思议,即使说出来,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除非我们能找到证据。”慕师友说道。 “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余重问道,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想。 正在此时,突然传来几声破风之声,余重本能的一掌将慕师友推开。只见一把暗器击中了地面,当场断裂,其中一端竟深深的没入了石头里。 “是谁!”余重大声喊道,起身四处张望,只听见一阵衣袂破风之声,刺客已经消失在山林之间。 听声音,方才刺客总共发出三发暗器,一发击向慕师友,其他两发却不知哪去了。余重定睛一看,发现濮家那两名下人,竟已经身中暗器,气绝身亡了。 此人竟能瞬间击发三把暗器,分别攻向三个人,若不是余重反应的快,此刻慕师友也就和这两人一样,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余重蹲下去,捡起了那枚暗器的一半,拿在手上细细端详起来。这玩意儿看起来形似桂花,成四刃状,虽然锋利但并不像可以瞬间致命的暗器,按压之下仿佛还有机簧的声响。 他往地上看去,只见方才暗器击中的石面,有一个细小的洞,不注意观察的话,根本留意不到。而被暗器击杀的两名濮家的下人的胸口,也有一个一样大小的血洞。 这时余重才知道,这暗器致命的并不是这锋利的四刃,而是藏在机关之中的一根钢针。在暗器命中敌人的时候,机关中的钢针会瞬间触发,洞穿人的身体。如果击中要害,自然是一击致命。 “桂花针!”慕师友看见余重手中的暗器,大惊失色。 “怎么,你知道这暗器的来历?”余重问道。 “他来了……他来惩罚我了……”慕师友瘫在地上,显得十分害怕。无论余重再问什么,他都语无伦次,不知所云。 见慕师友这状态,余重知道一时之间也问不出什么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带着他离开这里,追上队伍。 另一边,镖队正常行进,百里朚和叶小小的掩护下,余重的失踪也并没有被人发现。 傍晚时分,他们赶到了一处村落。在这样的山区里,能有这样的地方给队伍休整停歇,已经是很难得了。 与城里的百姓们对待濮家人的态度完全不同,这里的村民对众人到来十分热情,为大家空出了最好的房子,还准备了许多山里的特色野味。 百里朚打听之下,才知道这个村子叫做炎村,许多年前曾经历过一次山洪,全村的房屋都被淹没垮塌了,当时死了不少人。 当时濮家的当家人濮炎恰巧路过,见状立刻率领濮家的人帮助他们在新的地点重建了村子,事后还差人特意送来了许多生活用品。 这对村名们来说,可以说是再造之恩了,所以为了让后人都记住濮家的恩惠,他们特意将村子改名叫做炎村。 从此以后只要是濮家的人路过这里,都会进村休息,顺便探望村民,带来濮炎的问候。所以这村子的人们对待濮家的人,永远都是万分的热情。 听了这段故事,百里朚也是感慨不已,如此侠义正值的一个人,竟然在壮年时期,突遭横祸,实在是武林的一大损失。 “只是看来村民们还不知道濮炎过世的消息。”叶小小伤感的说道。 “不知道也许也是件好事吧,有些人即使死了,他也永远活在人们的心中。”百里朚回道。 此时在濮焕的屋子里,一名下人进来,递上了一封密函。他接过密函,打开细细阅读了起来。 “大管家,二爷怎么说?”下人问道。 “二爷对我们处理慕师友的事表示赞同,让我们暂且按兵不动,一切等到了靖江府他自有安排。”濮焕一边回道,一边用烛火点燃了密函,将其烧了个一干二净。 “遵命!”下人退了下去。 山村里的夜十分宁静,不时传来几声野兽的嚎叫。 “不知道老大那边怎么样了。”百里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无法入眠。 突然有人在外轻轻的敲着他的窗户。 “谁?”百里朚轻声问道。 “是我!”窗外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 百里朚连忙打开窗户,一个黑影瞬间窜了进来,果然正是余重。 “你没事吧?事情办得怎么样了。”百里朚满脸欣喜。 “有一些波折,不过慕师友总算是被我救下来了。”余重指了指窗外。只见慕师友正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马背之上,好像是睡过去了。 原来他自看见了梅花针以后,精神异常紧张。为避免发生意外,余重便点了他的睡穴,一路赶路追了上来。 两个人一起合力将慕师友弄进了屋,解开了他的睡穴。 “这是哪里……梅花针……不要杀我。”慕师友一醒过来,就紧张的不停的乱说。 “嘘,还要命你就给我小声点,你看清楚了我们是谁!”百里朚直接给了他一耳光,顿时他就安静了下来。 “你这一耳光还挺好使。你快给我俩弄点吃的喝的。”余重笑道。 “这大晚上的,我这还有些饼,你们先将就将就吧。”百里朚从包袱里拿出几个大饼,又给二人倒了两杯热茶。 慕师友接过热茶,咕嘟咕嘟的一饮而尽,又抓起大饼,风卷残云的塞进了肚子。然后擦了一把嘴巴,满意的打了个嗝。 “看来还没疯,你听着,我们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要不然有你好看的。”百里朚厉声说道。 “我现在在你们手里,又被这位少侠封住了穴道,我就是想跑也跑不掉啊。”慕师友看着余重说道。 “这枚梅花针,你一眼就认出来了,它有什么来历吗?”余重拿出捡来的那枚暗器,问道。 “能给我再倒杯茶吗?”慕师友说道。 “懒驴上磨……”百里朚骂骂咧咧的又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他端着热茶,嘬了两口,慢慢的说道:“这梅花针,是魔教护法轩辕子的独门暗器。” “轩辕子!”余重和百里朚听到这个名字都大吃一惊。 轩辕子自襄州失踪以后,已经很久没有他的踪迹了。没想到竟然出现在了南境,看来是一直尾随在镖队的后面,但他们竟然完全没有察觉。 只是让人不解的是,他既然将行踪隐藏的很好,这次为什么又要出手杀人呢。 第两百一十六章 魔教往事 按理来说,虽然慕师友已经离开魔教自立门户,但毕竟与轩辕子曾经分属同门,他为何会痛下杀手呢?还有那两名濮家的下人,为何也会被他击杀?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快说,轩辕子为什么要杀你!”百里朚踢了慕师友一脚,厉声问道。 “我说我说,这都是从五年前,正派人士围攻魔教总坛那一战的缘由说起。”往事在慕师友的脑海中,一幕幕的呈现了出来。 想当年,古煜虽为魔教教主,却是个不惧世俗,颇有侠气的人。在他的带领下,魔教俨然扮演起了黑暗判官的角色,但凡是官府不管的不平之事,只要竟调查属实,他们一定会还无辜者一个公道。 这样的行事作风,不但让官府颇为忌惮,也在江湖上得罪了不少自命侠义的正派人士。这其中就有濮家的二爷,濮寒。 一个是武林世家,百年豪门。 一个是魔门精英,统领黑道。 看起来明明毫无关系的两方,却因为一件事,联系到了一起。 这靖江府的知府大人有个独子,平日里骄纵惯了,又仗着家里有些权势,难免有些纨绔,这靖江府的百姓们没少吃他的苦头。 有一日,这公子哥又看上一家好人家的姑娘,便想抢了来。谁知道这姑娘的大哥,是魔教的人,有点功夫。这给公子哥一顿揍,鼻青脸肿的就落荒而逃了。 但这公子哥还不死心,有一次趁着人家大哥不在,带着人打上了门,玷污了这姑娘,还打伤了二老。 这姑娘羞愤难当,第二天就悬梁自尽了。可怜两位老人家有伤在身,悲痛过度,没两天也就随姑娘一起去了。 待这姑娘的大哥后来回家,却发现家中早已物是人非,家破人亡。愤怒之下,竟独自去找公子哥报仇。 这公子哥得到了消息,这才慌了神,自己害得人家破人亡,这还不得被人往死里打。他吓得连忙去找他的姐姐想办法。 这种事为什么要去找他的姐姐呢,原来他的姐姐有一个相好的,正是濮家的二爷濮寒。 这濮寒平日里和知府家这位大小姐眉来眼去,瓜田李下的,早已是暗通私情。加上他性格乖张,恃才傲物,这听见自己小舅子受了魔教的欺负,当下就一口答应,要为他出头。 受害人找上门来,哪里是濮寒的对手,被他三拳两脚就打成了重伤,躺在家里是半个月下不了床。 有人看不下去,将此事捅到了官府。可是知府大人一看此案和自己的儿子有关,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赔了些钱了事。 伤了三条无辜人命,受害人大哥还被打成重伤。结果最后凶手依旧逍遥法外,天天招摇过市,惹是生非。如果这还不算不平之事,那这世间便再无公平可言了。 此事后来被魔教教主古煜所知,且不说这是自己属下兄弟的家事,即便是不相识的普通百姓,他也会当仁不让,出手相助。 一夜之间,知府公子爷暴尸街头,古煜留下警告,“三日之内若有人胆敢收尸,魔教定上门讨教。” 当年魔教势力滔天,黑白两道谁敢触古煜的霉头,即使是知府大人,看见自己儿子落得如此下场,也只敢打落了牙往肚子吞。 最后还是知府大小姐找到濮寒,濮寒哪里见得相好的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不管三七二十一,便给公子哥收了尸。 若不是濮炎当时因出门办事,不在家中,否则他一定会制止濮寒这种冲动的行为。 这一下可算是惹了**烦,要知道受害人的大哥本就是濮寒所伤,若不是估计濮家的声誉,不想挑动两大势力的纷争,古煜早就找上门了。 结果濮寒来这一手,摆明了不给古煜面子,等于是自己把借口送给了别人。 要说这古煜,的确是个豪气干云的汉子,他没带一人,孤身前往濮家讨个公道。 濮寒届时已是濮家第一高手,哪里会畏惧古煜的挑战。可惜他小看了古煜和他身上的魔功,两人大战一百回合,濮寒一败涂地,差点连武功都被废了。之后光养伤就足足花了半年之久。 幸好濮炎及时赶了回来,拦住了古煜。濮炎此人,也素有侠名,平日里也深得江湖中人的敬仰。古煜这才给了他一个面子,放过了濮寒。 正是在此战中,魔功的强大给濮寒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为他以后做的那件事,留下了伏笔。 虽然这件事的过错,是在濮寒身上,但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濮炎见到他被打成重伤,心中自然也会有所怨气。一是气自己的弟弟不知轻重,二是气古煜下手太重,完全不把濮家放在眼里。 自此濮家和魔教的梁子也就算结下了。 事后,濮炎勒令濮寒与知府家的大小姐断绝关系,并以家规罚他禁足半年,在家中静思己过。 谁知濮寒并没有真的认为自己错了,他反而认为自己大哥太过软弱,竟对一个魔头退避三舍,有失濮家家主的身份。仇恨的种子在他心中发芽,很快就长成了参天大树。 但他也知道,以古煜的魔功,别说他自己,就是和濮炎联手,恐怕也不是对手。如果古煜真的想灭了他们濮家,恐怕也是易如反掌。 如果要报仇雪恨,他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联合全武林正派,共同讨伐魔教的契机。 很快他就物色到了一个能帮自己实现计划的人。这个人就是慕师友。 那时的慕师友,也只是魔教一个小小的分坛坛主,平日里好吃懒做,仗着有些功夫,干些欺压百姓,奸淫掳掠的事。 有一天这些事儿终于被捅到了古煜的面前。身为教主,他自然不会允许这种害群之马存在于教中。立刻就派出了执法队,要将慕师友带回总坛审判。 就在慕师友得到消息,收拾行装准备逃跑的时候,濮寒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濮寒告诉他,执法队已经被他尽数解决了,不过是以慕师友的名义干的。这等于坐实了慕师友的叛教之罪,如果被抓回总坛,面临他的将会是更残酷的刑法。 被逼无奈,慕师友只好选择跟濮寒合作,开始帮他做事。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以魔教之名,将靖江府知府一家,屠杀殆尽。 这就是濮寒,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宁可毁掉。他用如此残忍的方式,嫁祸给魔教,引发朝廷和武林对魔教的恐惧和仇视。毕竟谁能想到,这件事竟然是他干的呢? 这还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他又安排慕师友以魔教的名义,前往各地挑起争端,并扬言魔教要一统江湖,建立黑道秩序。 最后他又说服了濮炎,并且亲自前往各大世家和门派进行联络,促成了正派人士联手围攻魔教总坛的大事。 事情到了这一步,还不算完。濮寒可是亲眼见识过古煜魔功的厉害,他为了万无一失,又派慕师友暗中潜回魔教总坛,在古煜的食物饮水中下了毒。 这一连番的毒计,可谓环环相扣,最终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杀死古煜,覆灭魔教。正是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古煜哪里能想到当年自己的手下留情,却给自己和魔教带来了万劫不复的结果。 最终的结果正如江湖人所知,在正派人士的围剿下,几大世家和帮派的高手车**战,最终古煜战败而亡,而魔教也从此覆灭。 但这一切,其实并不是濮寒心中真正的目的,他真正的目的是藏在魔教总坛中的魔教秘宝和魔功秘典。 破魔教总坛后,濮寒带着人到处搜查,还真的让他搜到了魔功秘典的上半卷。只是这剩下的一半残卷和魔教秘宝的秘密,一起都随着劫后余生的魔教护法轩辕子,消失在了江湖之中。 此事过后,在濮寒的暗中支持下,慕师友建立起了新的摩尼教,收拢了许多魔教的残余势力。其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寻找魔功秘典的下半卷和魔教秘宝。 这也是为什么慕师友在知道这么多濮寒的秘密的情况下,竟没有被他灭口的原因。 这次轩辕子重现江湖,击杀濮家家主濮炎,制造流言。同时借百里镖局的手,用两件魔教至宝把江湖中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了濮家。 这一连串的事情让濮寒异常的紧张,他很害怕自己做过的事真的大白于天下。害怕自己处心积虑得到的这一切,都成为一场梦幻泡影。更害怕自己会落得和当年的古煜一样的结果。 “这就是我所知道的全部了。”慕师友说道。 先不论慕师友所说的是真是假,这些事即使是个故事,也实在是太过于震惊,以至于余重和百里朚怔在原地,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的话。 的确,正如慕师友所说的那样。他所说的这些事,如果拿不出实证,不用濮寒出手,武林正派便会将他千刀万剐。 毕竟有谁会接受,当年付出如此巨大牺牲,覆灭魔教的正义之为,是某些人的阴谋,而所有的正道人士都在这件事中沦为了他人的棋子。 第两百一十七章 南境边城 余重和百里朚深知,一旦此事坐实,所有参与过当年事件的正道人士都成了阴谋帮凶,武林正道的声誉也将荡然无存,由此可能引发整个江湖的动荡不安。 “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余重问道。 “有,当年正是我帮助濮寒找到的魔功秘典的上半卷,这半卷秘典现在正藏在他家的密室中。”慕师友回道。 “如果能找到这半卷秘典,自然是一个铁证,只是濮家戒备森严,何况是濮寒的密室,想必更加难寻,如果惊动了他,我们都可能死无葬身之地。”百里朚接过话来。 虽然目前只是慕师友空口白牙的一面之词,但是在余重看来,他的话确实有着较大的可信度,否则无法解释这一路来发生的诸多怪事。 但如此他们就面临了一个新的问题,此事他们不知道还好,既然知道了,将来濮寒恐怕不会放过他们。自这一刻起,他们就已经站在了濮寒的对立面,处于一个十分危险的境地。 不过余重从来不是个怕危险的人。从扳倒曹显贵,到大闹贺兰世家,大战北宁军,铲除陈敬。无论是朝廷显赫权贵,还是武林绝顶高手,甚至是战场上的千军万马,他都从未害怕过。 突然,屋外传来一声动静,虽然声音不大,但逃脱不了余重的耳朵。 “谁在偷听?”话音未落,余重的身形已经从窗口一跃而出,一伸手就抓住了来人的衣襟。 来人一声娇呼,摔入余重的怀里,月光照亮了她的脸庞,竟然是叶小小。 “怎么是你。”余重吓了一跳,手连忙松开了。 “余大哥,你回来了怎么也不告诉我。”叶小小的口气似有一丝埋怨。 “刚回来,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呢。”余重回道。 “嗯,夜里睡不着,出来走走。”叶小小一边说着,一边视线却绕过余重,往屋里看去。 “你都听到了?”余重问道。 “没有……我只是刚来。”叶小小低着头回道,手却紧紧的攥着,不停的发着抖。 夜太黑,她这个细微的小动作余重并没有留意到。 “嗯,早点休息吧,明天大家还要起早赶路呢。”余重说道。 “余大哥,你们也早点休息。”叶小小回道,便有一丝怅然的走了。 余重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了,便走回屋里,关好了房门和窗户。 “是叶姑娘?她有没有听到我们说的话?”百里朚问道。 “应该没有,这件事如果她知道了恐怕也只会给她带来麻烦,我们还是不要声张的好。”余重回道。 既然慕师友已经答应与他们合作,接下来他们所要考虑的,是如何将慕师友带进靖江府。 濮家那两名下人死亡的消息迟早会传到濮焕的耳里,到时他们一定会严加防备,到时一定会派出大量人手搜寻慕师友的下落。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慕师友有一些慌张的问道。 余重眉头一皱,计上心头。 翌日众人出发时,镖队里多了一个镖师,正是慕师友假扮的。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便是余重的计策。他曾经想过脱离队伍带着慕师友单独行动,但是那样被发现的可能性更大,毕竟他们的面孔过于陌生,反而更加引人注意。 于是他们给慕师友乔装打扮成了镖师的模样,一路跟着镖队行动。为了防止他中途变卦逃跑,余重封住了他的穴道。 众人就这样一路在濮焕的带领下进入靖江府,到那时,谁又能想到一个该死了的人,竟然会跟着濮大管家的队伍进了靖江府呢。 山路虽然难行,但好在天公作美,接下来的几日都是艳阳高照。在濮焕的带领下,众人很快就走出了山区。 群山怀抱中,一座雄伟的城市慢慢的出现在了众人视野里,这一路波折不断,跋山涉水,靖江府终于到了。 “哟,这不是濮大管家,您这是出门办事儿去了?”城门的将官主动和濮焕打招呼道。 “奉二爷的命,去迎接一些贵客,还望马统领行个方便了。”濮焕说道。 “二爷的客人,就不用盘查了,放行!”这位姓马的将官对后面的士兵招了招手,示意放行。 “多谢马统领了,改日找你喝酒啊。”濮焕寒暄了几句。 众人随后鱼贯而入,在他的带领下,骑着马通过了城门。 “老大,这濮家还真的挺有面子的,他打个招呼,我们连马都不用下了。”百里朚悄悄地说道。 “你们要知道,先有濮家而后有靖江府。濮家世代于此经营了数百年之久,势力根深叶茂。在这里,濮家家主的命令,比知府大人的公文还好用。”慕师友回道。 “这样难道不会遭到朝廷的忌惮吗?”余重问道。 “就算是朝廷,也得靠濮家才能镇得住西南这些好勇斗狠的异族,自然只能多加忍让了。”慕师友的语气里,对濮家充满了深深的敬畏。 后面的叶小小,听了这些话,表情复杂,心中似有万千思绪。 濮焕将镖队的众人安排在了一处驿馆暂住。虽说是驿馆,却修缮的比城里最好的客栈还要豪华,据说这家驿馆是二爷濮寒专门修建来招待濮家贵客的。 “诸位在此好好休息一夜,待我回报二爷后,明日便来与各位进行货物的交接。”濮焕安排好众人后,便带人先行回府复命了。 叶小小一到靖江府,就没了踪影,说是前去与同门的师兄妹汇合了。余重和百里朚安顿好镖车后,先是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然后便在驿馆里四下转悠了起来。 他们发现这里除了他们,还住了一些其他的人,一看就知道都是武林人士,而且各个气度不凡,恐怕是大有来历。而所有的人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在看着他们,看的百里朚浑身不舒服。 余重仔细观察这些人的着装和兵刃,倒是看出了一些端倪。 “你看那几个人,他们的衣服上图案秀丽、色彩典雅、针法丰富、绣工精细,这是南州府的贡秀手法。再加上他们每人背负一条钢鞭,想必是南州府无庸世家的人。”余重说道。 “原来如此。”百里朚点头回道。 “你再看那几个人,身穿法服,头戴冠巾,脚踩步履,手持长剑,想必正是三大剑派之一,昆山派的道人。”余重又看向另一拨人说道。 “那一个老和尚又是哪门哪派的呢?”百里朚发现在医馆的角落里,有一个僧人,正看着他们。 顺着方向看过去,余重吓了一跳,这不是别人,正是他的老熟人,无垢大师。 无垢大师显然早已看到了他,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又冲他微微一笑,伸出三个手指比划了一下。 余重立刻领悟了无垢大师的意思,这是让他夜里三更时分,前去禅房相见。他立刻欠身还了个礼,点了点头。 无垢见到,满意的笑了笑,便悄然离去了。 “那老和尚跟你比划什么呢?你认识他?”百里朚问道。 “你胡说什么,那可是个世外高人,今夜我要去会他一会。”余重神秘兮兮的笑道。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 “余兄,是你吗?我的天,真的是你啊!”一个年轻的男子兴冲冲的走了过来打招呼道。 余重定睛一看,这不是别人,竟然是贺兰世家的大公子,贺兰旭。 “余兄,自虎啸山庄一别,好久没见了。”贺兰旭激动不已,冲上来紧握住余重的双手说道。 “嘘,小声点,这里没人知道我的身份。”余重连忙对他说道。 贺兰旭连忙降低了自己的音量,小声问道:“余兄你怎么也到靖江府来了,难道也是为了魔教的事?” “这里人多眼杂,贺兰兄随我来。”余重说完,连忙带着贺兰旭回到了他们自己的房间。 三人各自就坐,贺兰旭高兴地说道:“余兄,你身边的这位想必就是百里镖局的少总镖头百里朚老弟吧。” 余重连忙为他们两人各自引见了一番,贺兰旭和百里朚都是直爽开朗之人,竟一见如故,称兄道弟了起来。 “没想到这次在靖江府能遇见余兄,这真的是意外之喜。”贺兰旭说道。 “贺兰兄何以至此?”余重问道。 详谈之下,余重才知道,原来五年前魔教覆灭之战,贺兰世家也有参与。而此次江湖中盛传魔教再兴,濮家家主濮炎遇害,身为武林盟主的贺兰阙自然是要派人来调查事实的真相。 这个任务不出意外的落在了贺兰旭的头上,他便代表贺兰家来到了靖江府。至于传说的魔教秘宝和魔功秘典,他是半点兴趣也没有。 他到了靖江府才知道,除了他们贺兰世家,当年参加围攻魔教总坛的各方势力,都派了人前来,显得对这次的事件都尤其的关注。 这不今日听说百里镖局的镖队入住了驿馆,各方人马都想来探探虚实,贺兰旭自然也想来看看究竟,结果意外的碰见了余重。 第两百一十八章 错综复杂 从贺兰旭口中得知,当今武林中叫得上名号的门派,基本都云集在靖江府。加上余重,五大世家来了四家,中孟世家有朝廷背景,一向不参与江湖之事。 三山剑派来了雁山派和昆山派。龙虎寺,九台寺南山派、梵音派也都派来了各自的代表。 江湖帮派中,红帮、盐帮、马帮、漕帮四大帮派聚齐,其他的江湖帮派,更是大大小小的来了许多。 一时之间,这偏远的靖江府竟然聚集了武林中大半的英雄豪杰。 “看来小小与净山派的人这次是秘密前来的。”余重心中暗道,他在贺兰旭口中并没有听到净山派的名字。 看见余重在发呆,贺兰旭笑道:“我知道余兄你在想什么,你一定是在想虎啸山庄的白庄主吧?” 余重一怔,不禁想起在虎啸山庄还有一位故人。 “五年前围攻魔教总坛的战斗,虽然虎啸山庄也有参加,但是那都是老庄主梁啸天在时的事了,白庄主毕竟执掌山庄时间未久,事务繁忙,所以便没有来掺和这事儿。”贺兰旭说道。 不过白璃没有前来对余重也未必是件坏事,毕竟以她的性格,如果来碰见了叶小小,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女人缘好有的时候也是一种烦恼。 “对了,贺兰兄,这么多的武林人士聚集此处,想必也都是各有立场吧?”余重问道。 “你这算是问到点子上了。”贺兰旭回道。 这次来到靖江府的武林各大势力,俱参加了当年围攻魔教总坛一战。五年过后,魔教残党再现,轩辕子重出江湖,一出手杀害了当年的召集人濮炎。此事震惊江湖,一时间人心惶惶。 加上近期江湖传言说,百里镖局受轩辕子委托,押送魔教两大至宝的秘密前往濮家。届时轩辕子将亲临靖江,接受全武林的挑战,若输了,他会将所有的秘密和盘托出。 此消息一出,自然是惊动了当年参与过围攻魔教总坛的正派人士。 他们有的是想借机铲除魔教残余,维护正道。比如佛门双绝的龙虎寺和九台寺便是其中代表。 有的是害怕轩辕子上门寻仇,不想被各个击破。像无庸世家、雁山派和昆山派便是如此的想法。 有的是觊觎魔教秘宝的巨大财富,垂涎三尺。有这样想法的主要便是以江湖帮派为主。 还有的又是对魔功秘典的武功兴趣盎然,想见识见识。贺兰旭自己便有些这样的想法,不过他更重要的任务还是查清濮炎身亡的前因后果,这也是贺兰家身为武林盟主的责任。 总之是这群所谓的正派人士,也都是面和心不和,各怀鬼胎,各有心思。 “不过我总觉的这件事有些奇怪之处……”贺兰旭突然说道,将自己心中的一些不解娓娓道来。 按理来说,这轩辕子即使在短短五年的时间内,便能修成魔功,实力大增。但他要找各大门派报仇,最好的方法就应该是各个击破,逐个上门挑战。 他却一反常理,弄出如此大的动静,引致各大门派聚集靖江府。这对他而言其实是增加了难度。 以古煜当年的魔功修为,尚且在武林豪杰的车轮战前败下阵来,难道他的武功还能比当年的古煜更加高深不成。 传言魔教秘宝中的财宝富可敌国,魔功秘典上记载的武功世所无双。既然轩辕子已经得到了这两件东西,为何不干脆继续隐姓埋名,远遁江湖,却一定要突然跳出来兴风作浪。 难道他是真的想继承古煜当年的衣钵,再兴魔教,一统江湖不成。 贺兰旭的这些不解和一直存在于余重心中的疑虑不谋而合。随着慕师友将当年的事和盘托出,余重也觉得自己在慢慢的接近事实的真相。 只是这迷雾背后,可能又是一个曲折离奇的故事。 “我和百里朚一起来到靖江府,也是为了查清这事情背后的真相,毕竟我们已经牵涉在其中,无法回避。”余重不知道能不能信任贺兰旭,所以暂时并不打算把慕师友的事告诉他。 “太好了,我们三人一起协力,想必能更快的解决此事,还武林一片宁静。我还有些事要去处理,晚些时候再来与余兄叙旧。”贺兰旭起身告辞道。 “贺兰兄慢走,不过我来到此处的事,还请贺兰兄保密,毕竟我的身份并没有太多人知道。”余重起身相送,不忘叮嘱道。 “明白,对了,我就住在驿馆的东厢房,如果有事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贺兰旭说完,便离去了。 能在此处遇见贺兰旭,这也是余重没想到的事,不过靖江府毕竟是濮家的地盘,能在这里多一个朋友,总不是件坏事。 “老大,其实明日只要和濮寒完成交接,就没我们什么事了,我们真的有必要趟这趟浑水吗?”百里朚长呼一口气问道。 “自从我们接下这趟镖,我们就已经是局中之人了,难道你以为此时还能轻松抽身离去吗。”余重回道。 “难道濮寒还要留下我们过年不成,哈哈。”百里朚笑道。 “我问你,如果慕师友所说的事情属实,这趟镖的货物里面真的有什么对濮寒不利的东西,你是他,你会找谁来背这个黑锅?”余重问道。 听到这里,百里朚顿时傻了眼,余重一针见血的把话说到了关键之处。他们已经不知不觉的深陷在这件事中。 毫无疑问,如果濮寒到时候将事情全部推给百里镖局,他们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而他们即使将慕师友说的话拿出来当证据,也都会成为栽赃陷害。 想到这里,百里朚不禁吓得背后出了一身冷汗,他顿时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在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老大,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他一时之间没了主意。 “至少在明天以前,我们还是安全的,你先出去收收风,我想先去找一下小小,自从进了城她就不见了。”余重回道。 “好嘞。”百里朚说完就一溜烟的跑出去了,他现在只希望余重的猜测千万不要成真。 暗巷里。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正在攀谈。 “小师姐,师傅说了,靖江府如今是风云际会,各方势力的眼线都遍布在城里,此刻你不适宜去见她,有什么话就由我来居中传达便可。”说话的正是净山派的小师妹甯西子。 “下一步的计划如何进行,师傅可有指示?”叶小小回道。她口中的师傅,正是净山派的掌门师太,静逸。 “师傅说,你可以继续呆在百里镖局一行人的身边,他们虽然看起来并没有多重要,但其实已经处在这次事件的漩涡中心,更何况有余少侠在,你的安全也更有保障。”甯西子说道。 叶小小的脸色一红,连忙说道:“你怎么把余大哥的事也告诉师傅了……” “师傅她老人家可是有大智慧的人,我哪里能瞒得住她。嘿嘿,难道小师姐你真的动心啦?”甯西子调皮的眨眨眼。 “别胡说,在查出事情的真相以前,我不会儿女情长的。”叶小小故作嗔状。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师傅让你一定要小心安全,毕竟你的身份太重要了。”甯西子又叮嘱道。 此话一出,叶小小的神情竟突然变得似有一丝凄凉。 “请师傅放心,在达成目标之前,我一定会保重好自己。”说完,她返身走出了暗巷。 她走出没多远,迎面就看见了余重骑着照夜白,走了过来,她连忙变了一副表情,笑着迎了上去。 “余大哥。”叶小小喊道,跑上前去。 街角的暗巷人影一闪,甯西子长叹了一口气,消失了。 “你上哪去了,让我一顿好找。”余重问道。 “都说了我去和师兄妹们汇合了嘛……”叶小小回道。 “嘘……跟我走,我有事和你说。”余重抓住叶小小的手,只轻轻一拉,便将她拉上了马背,坐在了他的怀里。 照夜白一声长嘶,带着他们飞驰而去。人群中闪出几个黑影,见追不上照夜白,只能恨得在原地跺脚。 “余大哥,我们去哪。”叶小小问道。 “这里不是说话之处,有人跟着,我们寻个僻静的地方。”余重回道。 二人一路来到了郊外,马步才慢了下来。这时,余重才发现叶小小的脸已经红的像个苹果一样。他连忙松开了紧搂着叶小小的手,说道:“刚刚速度太快,我怕你从马上掉落,所以……” “笨蛋,没事的啦。对了,你不是要跟我说什么事吗?”叶小小低着头回道。 余重便把从贺兰旭那听来的话,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叶小小。 “原来是这些事啊……”叶小小的样子似乎还有一点失望。 “要不你以为是什么事……”余重一脸迷茫的看着她问道。 “哎呀,讨厌……”叶小小羞红着脸,用肩膀撞了一下余重,差点给他撞下马去。 “小心。”突然,余重觉得背后一凉,大声喊道。 他一把搂住叶小小的腰间,双脚一蹬马镫,两人腾空而起,又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不速之客 两人刚刚跳开,一道强劲的真气便掠过照夜白的头顶。 只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掌声,一个声音说道:“不愧是姜州余家余大公子,在这种情况下也能轻松避开我这一招。” 余重心中大惊,竟然有人能跟踪他到如此近的距离,如果不是这个人出招,暴露了自己的气息,恐怕他还被蒙在鼓里。 他缓缓转过身来,一个身背钢鞭,身穿一袭长衫的年轻人出现在面前。 “你是谁?”余重虽然这么问道,但是他心中已经知道的此人的来历,擅使钢鞭的武林高手,除了南州无庸家的人,不作他想。 “南州无庸莒,见过余大公子。”年轻人自报家门道。 “原来是江湖人称铁树银花的莒公子,失敬失敬。”余重回道。 南州无庸家,高手辈出。这无庸莒比余重要大上五六岁,在无庸家年轻一辈里也是个排的上号的高手。因一条钢鞭使得出神入化,外形又比较柔弱,江湖人便送了个如此诗意的外号。 “没想到余大公子也听过在下的名号,真是惭愧。”无庸莒说道。 “莒公子声名赫赫,弱冠之年便以一条钢鞭独战魔教四名坛主,我又岂会不知。”余重回道。 “那都是些虚名,不值一提。”无庸莒客气道,虽然他的语气还算谦虚客气,但看神情却貌似颇为受用。 “余大哥,我看此人颇为虚伪,我们还是敬而远之的好。”叶小小拉拉余重的衣袖,偷偷地提醒道。 其实余重又何尝不知,有哪个光明正大的人,会从别人的后方偷袭出手呢。 “不知莒公子此来有何指教?”余重鞠了一礼,问道。 “自襄州至靖江府,一路跋山涉水,千难万险,我还以为百里朚的本领通天,竟然能毫发无损的将镖货安全送达,直到看到余大公子,我才恍然大悟。”无庸莒的目光落在了余重手中的炎钧剑上。 “莒公子言重,我与百里老弟自幼便是好友,此次只是顺道一起来欣赏一下南境的风光而已。 “难道余公子不知道百里镖局所押运的这一趟镖的重要之处么?”无庸莒问道。 余重当然知道他是在试探自己,更何况也没必要和他说实话。 “到是有些耳闻,但是我知道的可能也并没有比莒公子多,对于我们而言,将镖货按时送到,任务就完成了,剩下来的事我们管不了,也不想管。”余重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余大公子所言甚是,此时原本和你们余家也没什么关系,自然不用来蹚这趟浑水。不过我倒是对余家的三一剑法神往已久,这次能遇上余大公子,还望阁下能不吝赐教。”无庸莒话锋一转。 原来他是想找余重过几招,刚刚的出手偷袭,看来是想试试余重功夫的深浅,如果余重没有躲过去,恐怕也就没有这过招的事儿了。 说完无庸莒便拿出了一块油布,擦拭起了自己的钢鞭,看来这场比武是躲不过去了。 “小小,你先在一旁稍等一会。”余重两眼直盯着无庸莒,伸手将叶小小挡在身后。 “余大哥,小心。”叶小小关心道,退到了一旁。 “多谢余大公子赐教。”无庸莒欠身行礼道。他话音未落,人都还弯着腰尚未起身,一道银光已从他背上飞出。 他身法暴涨,人也随着这道银光,飞驰而至。 铁树银花,果然名不虚传,他的身法极快,快到叶小小在一旁根本无法看清。更奇的是,他竟然是以气御鞭,钢鞭的顶端如同有一个花骨朵一般,含苞待放。 在银光接近余重时,花骨朵突然绽放了开来,就像花骨朵开了花一般,隐隐有一股乱流在钢鞭顶端旋转。 这正是无庸家鞭法的其中一招绝招,叫做“彼岸花开”。顾名思义,中了这一招的人,目前为止没有活着的。 虽然余重对无庸家的武功了解的并不多,但他一看就知道,无庸莒这一招具有极大的杀伤力。 好在他也并不是普通的高手,如果比速度,他从来不惧怕任何人。因为三一身法本就是以轻盈诡变见长的。 别的不说,就凭无庸莒刚刚偷袭余重的那一下,余重便不可能谦让于他。 一瞬间,一道金黄色的光芒从余重手中绽放开来,化作一团光华护住了全身,几乎可以说是到了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程度。 无庸莒钢鞭之势,如山崩地裂。余重并不敢托大。既然敌人的来势凶猛,余重打算先避敌锋芒,再观察其武功的特点。 在不了解敌人的时候,这种策略很显然是正确的。 转瞬间两人交手已是几十回合,余重已经看出了无庸莒的许多武功破绽。但是他却并没有太好的机会出手,因为无庸莒的鞭法,不但快,而且没有一招是重复的。 本来在炎钧剑的加持下,只要近身,余重就能掌握着战斗的主动权。但是无庸莒将以气御鞭发挥到了极致,根本不给余重近身的机会。 以真气驾驭兵刃,这需要对内功精准的控制和把握。如何将爆发出的强大内力,以精细的控制力将真气分布在兵刃上,这是一个说起来很简单的事,但是却非常难以做到。 在这一点上,余重和无庸莒可以说是不相上下的。于是这一场战斗竟变成了一场真气的比拼。 两股真气在二人之间窜来窜去,搅动着沙尘漫天飞舞,而原本安静的躺在地上的落叶,也随之起舞,再被真气撕扯的粉碎。 叶小小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没想到比武还能这么比。在她印象中,除了自己的师傅静逸师太,还没见过有人把真气操控的如此纯熟。 其实此刻在战阵之中的两人比谁都想尽快决出胜负,因为以真气御兵刃,对内力的损耗极大,长时间这样的下去,谁都不好受。 但偏偏这两人不但年龄相仿,武功也不相上下,可以说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两人心里都清楚,这么打下去还没分出胜负,恐怕就都内力枯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