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别离》 第一章:我的弟弟林浩昇 2016年12月31日晚上11点59分美国纽约时代广场热闹非凡,数以百万人激动地看向广场中央的大屏幕齐声倒数“5、4、3、2、1happynewyear”当最后的数字落下,现场一阵欢呼,光彩夺目的烟花腾空而起,宛如在黑色的幕布上释放出五颜六色的翡翠流苏,天空瞬间万紫千红。 人们尽情的拥抱,亲吻,准备着新年的彻夜狂欢,“又过一年了”初夏心里闷闷的,她独自站在狂欢的人群中,看着天空璀璨的烟火,突然觉得眼睛有些干涩。 “我这是怎么啦?”她慌乱地低下头,缓缓的穿过人群,冷风把她身上的衣物吹得猎猎作响,搓了搓手,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这座城市的繁华喧闹,灯红酒绿,仿佛都与她毫无关联。是悲凉吗?在这本该家人团聚的日子,她却形单影只地漂泊在异国他乡。她停了下来,定定的站在广场中央,有些茫然,偌大的城市,她应该去哪里呢? 一滴眼泪顺着她的面颊流下,在寒冬里从炙热变得冰凉,她抬手抹去,手背留下一片湿泞。“三年了。”她茫然地抬头,时光转瞬即逝,她以为自己的心早已被放下了,她以为自己早已无泪,但当她看到绚烂的烟花在天空中绽放的那一刻,她还是会感到了无比的心痛,那种,连呼吸都不能自已的痛。 “下雪了。”初夏伸出手,一片雪花轻飘飘的落在了她的手心,很快的化成了一滴水,就像一滴晶莹剔透的泪。 “您好,小姐,在这个喜庆的日子,您为什么会流泪呢?”一个外国记者说着流利的英文,将标有唐人电视台标志的话筒递到初夏面前。 “不好意思。”初夏抚了抚脸颊上的泪水,对记者微微一笑便消失在人群之中。 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这样,那么抵触与人接触,她为自己竖起了满身的盾,不允许任何靠近,她把一切都封锁在过去,仿佛以前那个天真烂漫的陈初夏已经彻底死去,现在只不过是一具冷漠的灵魂在她的躯壳里重生。也许是在三年前,也许是在更久之前,又也许,她生来就带着遗世独立的因子,所以她不敢爱,也不配拥有爱。 初夏苦涩的笑了起来:“怎么办,我不爱你的时候,从没想过离开你啊!可后来,我离开了你。”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收回目光,准备回家,却发现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款款而来。 初夏的脑子顿时轰的一阵像要爆炸了一样,全身僵直了,麻木了,看着他一步步朝自己走了过来,他还是记忆中的样子,欣长优雅的外形下却总是带着些许的漫不经心,灰色风衣下,白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了露出小麦色的皮肤,眼睛深邃有神,鼻梁高挺,薄唇勾起一道邪肆的浅笑。 不久,他站定在了初夏的前面,那双炽烈深邃的眸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她:“你还想逃到哪里去?” “我说过,再也不想见到你!”初夏倔强的仰起脸,强抑住心中巨大的悲痛转身离开。 林浩昇一把将她的手腕抓住,她就这样,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他抱她抱得很紧,就像一个濒临死亡的人在抓住最后的一缕空气。 她贴在他的胸前,听着他剧烈的心跳,他看不见她的脸,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感受到她手指的冰冷和僵硬,他低头一道低沉浑厚的嗓音带着温度传入初夏的耳际:“这一次,我绝不放开你。” 正文:初见 “随着成长,你会发现感情真的是件不可理喻的事情,它容不得一点点分享和占有!但你最后又必须去学会忍受,忍受它被人分享,被人占有。” 那一年,陈初夏十二岁,那一年,她突然知道自己有一个弟弟! 初夏和妈妈独自在邢家乡生活,爸爸林政霆在s市做生意,每年几乎很少回来。 对于年幼的她而言,s市只是一个遥远而又模糊的名词,她并不知道s市在哪里,更不知道s市离她居住的邢家乡隔了好几个省份。她只知道,s市很远很远,远到一年到头也见不到爸爸几次。盼呀盼呀,今天终于把爸爸给盼回来了,一大早初夏就兴奋的在门口守着,可守了很久,也不见爸爸的踪影。 “妈妈,爸爸怎么还不回来?”初夏撇着小嘴跑到陈忆婉的面前,豆大的汗珠顺着她的额头落了下来。 “你瞧你,跑的一身汗。”陈忆婉看着女儿被晒得两颊通红,哭笑不得地蹲下来帮她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 “爸爸怎么还不回来,我在外面快晒成咸鱼干了!”因为焦急,初夏有点小抱怨。 “夏夏乖一点,爸爸就回来的早一点。” “那我乖乖的,爸爸可以每天都回来吗?”初夏蹭到了忆婉身边坐了下来,拖着下巴,歪着脑袋期待着陈忆婉口中的答案。 忆婉眼里闪过一丝的凄凉,稍纵即逝,她微笑着揽过初夏:“只要初夏乖乖地,爸爸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正说着,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朝外面望去,只见一个男人微笑的牵着一个小男孩站在大门边,那个男人穿着十分简洁的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装裤,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精神,虽然已过而立之年,但他的五官仍如雕刻般俊美,岁月沉淀的成熟魅力也无法阻挡地发散出来。这个人就是陈初夏的爸爸—林政霆,他旁边站着的小男孩因为怕生,唯唯诺诺地低着头,躲在了男人的身后。 “爸爸,爸爸”初夏看见许久不见的爸爸兴奋地挣脱了忆婉的怀抱,地朝林政霆跑了过去。 “夏夏想爸爸了吗?”林政霆笑眯眯蹲了下来,一把抱起扑过来的女儿。 “夏夏都等的不耐烦了,跟我在抱怨呢。”陈忆婉热络地将林政霆拉进来,脸上荡起了幸福的笑容,指了指林政霆身后的小男孩:“这个是?” “林浩昇。” 小男孩听见自己的名字,躲在林政霆身后的头更低了。 “浩昇都长这么高了,过来让阿姨瞧瞧。” 林浩昇拽了拽林政霆的衣角,没有理会忆婉。 “第一次来,小孩难免比较认生”林政霆尴尬地替林浩昇解释着。 “没事,慢慢就会熟悉。”陈忆婉笑靥如花。 “夏夏,这是你的弟弟,林浩昇,比你小2岁”林政霆把初夏放了下来,牵过林浩昇,摸着他的小脑袋朝初夏介绍道。 初夏讶异地看着眼前这个白白净净的小男孩,穿着卡通t恤,背带裤,五官精致力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眨巴着也同样在看着自己。 初夏转头疑惑的望向忆婉,悠悠的叹道:“妈,我不是独生吗?”,一种被欺骗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听见初夏的质问,忆婉和林政霆都有些溢于言表的无奈,俩人相互对视了一下,最终陈忆婉蹲了下来,牵住初夏地手解释道“虽然浩昇不是妈妈生的,可他也是你爸爸的儿子。初夏是姐姐,以后可不能欺负浩昇啊。” “我不要!我不要和他分享你们。”听见忆婉的话,初夏立刻反感的甩开了忆婉的手,她突然觉得心痛,这种痛就像心爱的玩具突然被别人抢走了,对于孩子来说,玩具就是全世界。 她眼睛里蓄藏已久地泪水夺眶而出,泪盈盈地望着忆婉,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狗,她不懂,为什么会有一个不明来路的孩子要跟她分享父母的爱,而爸爸妈妈的爱本来就只有这么点!本来就不够。 第二章:我讨厌他 “夏夏,听话,不哭了......”忆婉有些慌了神,她不知道怎么对自己心爱的女儿解释现在的一切。 阳光下,林浩昇探出头,看见初夏就像一个受了伤的天使浑身颤抖的哭泣着,他微微皱了皱眉头,鼓着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跑到初夏面前情不自禁的帮她擦起了眼泪,边擦边用小孩的口气安慰道:“夏夏姐姐,别哭了。” “不许碰我!”被欺骗之后的愤怒早已吞并了初夏的童真,她用力将林浩昇一推,他因为惯性,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下,身体传来的剧痛让他哭的撕心裂肺! 啪!初夏清晰的看见一直对她疼爱有加的母亲第一次举起手重重地打在了自己的脸上!面目狰狞的怒斥道:“谁叫你打人的?” 林政霆也不生气,把手按在忆婉的手上,安抚道:“算了,小孩子难免有点接受不了,多给他们点时间。”说完看都没看初夏一眼,上前将林浩昇抱在怀里,拿出手中的糖果,哄道:“浩昇不哭,爸爸给你糖果!” 初夏呆住了,她张了张嘴,看着被爸爸抱在怀里的浩昇,已经停止了哭泣,仿佛正在得意的看着她,初夏想要辩解着什么可终是一句话也没说。因为她清晰的知道,现在的这种情况在大人眼中的辩解就是顶嘴。她紧紧的握着拳头,看着原来只要一流泪就会上前抱她哄她的爸爸妈妈,为了一个她刚刚知道的弟弟,扬手挥了她一巴掌,责备着怒吼着,她失望了,心像是被针扎着般,她有多爱她们,她就有多恨林浩昇! 忆婉没有理她,任由她站在门口的角落里,抱着头默默的流着泪。 “走吧,昇儿,阿姨给你做多好吃的。” “有薯条和汉堡吗?。”林浩昇尽情在他们怀里撒着娇,他的声音就像是一个胜利者光荣的炫耀。 “呃,除了薯条和汉堡还想吃什么呢?”忆婉有些为难,这个小乡村,怎么可能会有薯条和汉堡。 “薯条和汉堡都没有,不吃了。没意思。” “......” 后面的话初夏已经听不清了。她也不想听清了,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爸爸妈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自己会平白无故要接受一个弟弟!为什么妈妈不在她哭泣的时候安慰她,为什么有人还要分享她本来就不够的爱!她抬头看着房间内自己的母亲正努力的讨好着林浩昇,看着林政霆开心的笑着,满含泪水的眼里露出了一抹讥笑,现在的她,倒觉得自己像个多余的局外人,他们三才是一家。 初夏一个人在门口的角落里埋着头足足蹲了一个多小时,忆婉有些不忍了,走过来语重心长的对初夏说道:“妈妈知道你很难接受,但你也不应该打人啊?” “我没打他!”初夏倔强地扬起小脸,满脸泪水写满了委屈。 “妈妈相信你,但是弟弟刚来,妈妈不能太偏袒你,你刚刚也有错,把弟弟惹哭了,不是吗!” “可你们不爱我了。” “妈妈怎么可能不爱你呢,不管有没有弟弟,你都是妈妈爸爸的宝贝啊。” “真的?” “嗯”忆婉牵起初夏的小手微笑着拍了拍她的小脑袋说道“去吃饭吧” 初夏破涕而笑,其实小孩子的感情世界很简单,虽然情绪就像风云一样突变,但爱恨却来的如此单纯。就如刚刚对他们的恨也因为忆婉的一句话全部消失地无影无踪。她爱妈妈爸爸,也许她会为了她们试着接受这个所谓的弟弟,试着学会分享爱。 饭后,林浩昇像跟屁虫一样追着初夏要和她一起玩芭比娃娃,初夏嫌弃的抢过芭比娃娃没好气的说道:“你一个人大男孩玩什么娃娃啊?” “说明书上有说男孩禁止玩吗?”林浩昇眨巴着大眼睛问的天真无邪。 “这个是常识,大男孩玩娃娃,你知不知羞?” “你是我姐姐,就想和你一起玩!”林浩昇说的一脸理所当然,又将初夏手中的芭比娃娃抢了过去。 “林浩昇,你还我!” “我就不给,你来追我啊,你追到我,我就给你。” 陈忆婉站在院子里,看着这两个小家伙在房内追逐打闹着,不禁摇头笑了笑。 “笑什么?”林政霆走了过来,从后面将忆婉紧紧的环抱住。 “没什么。”忆婉收回目光,转头看着林政霆的侧颜。突然,她感觉到自己的胸前多了些冰凉的东西,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枚心形的八爪钻石项链戴在了她的脖子上。 “谢谢。”忆婉低头抚摸着自己脖子上的项链,项链背面刻着c&l的独有标致,可忆婉的眼里却没有太多的惊喜,甚至有些失望,他不懂,她期待的不是世间独一无二的昂贵项链,而是能对她许下一生的承诺证书。 “喜欢吗?”林政霆将下巴抵在忆婉的头顶,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只是得意地嘴角上扬。 “嗯。” “这条项链是我找意大利有名的工匠纯手工制作而成,上面刻着你我姓氏的大写,世界仅有一条。” “谢谢!” “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给你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你知道我想要的不是这些” “我知道你委屈,你对我的付出我都记在心里,所以今个我把浩昇带来了。” 忆婉有些担忧:“我怕初夏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 “你看他们现在不是相处的挺好吗!”林政霆指了指前方,又低头耳语道:“我和沈嘉禾已经谈妥了,她决定离婚,所以我想着先带浩昇来适应适应,到时候你们搬过来了,也容易相处点。”林政霆的声音穿过她酥酥麻麻的身体,忆婉转身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个让她魂牵梦绕的男人这一刻终于说出了她期待已久的话,她的青春,她的爱情,她的等待在这一瞬间终于得到了回应,她笑了,幸福的眼泪猝不及防地流了下来。 初夏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四周已经安静下来了,只剩下稻田里的青蛙呱呱的叫着,忆婉和林政霆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初夏朝自己房里走去。 房间里的灯已经打开了,初夏刚进屋,就愣住了。 林浩昇舒坦的躺在她的床上,枕着她的枕头,盖着她的被子,睡得理所当然,没有一点别扭的地方。 “妈!妈!!!”初夏黑着脸,激怒的喊着忆婉。 “怎么啦?怎么啦?”忆婉吓坏了,急急忙忙的跑进初夏的房间。 “你看他,睡我床上了。” “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忆婉松了一口气,又瞧见初夏绷着一张小脸,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哄道:“今个你就和浩昇一起睡,妈明天再去买个大床去。” 初夏忧虑的看了忆婉一眼:“不是床的问题,我不习惯两个人睡!” 忆婉没办法,只得走到床前对林浩昇连哄带骗道:“那浩昇今晚跟爸爸睡里屋好吗?那床比这个大多了。” 哪知道林浩昇根本不吃这一套,脸上一脸决然:“我不要,我就要睡这,我就要和姐姐一起睡!” 第三章:也许我可以试着接受他 陈忆婉两边都不好得罪,两边都是自己握在手中的心肝宝贝,于是叹了口气,柔媚的面颊上透着几份愁苦:“初夏,要不你们.....” “算了妈,你出去吧,今天我和他一起睡。”初夏看见忆婉忧虑的神情,心中有些不忍,于是沉着脸点点头就答应了。 “耶…可以和姐姐一起睡了。”林浩昇兴奋的在床上打滚。 陈忆婉也松了一口气,柔媚的脸上又出了些许笑容。 “晚安。”忆婉好一会才把闹腾的林浩昇跟安顿下来,看着床上的两个小不点终于不吵不闹地乖乖闭眼,这才欣慰地帮他们掖好被子,关上灯出去了。 今天晚上月亮仿佛被云彩遮住一般,房内漆黑一片,两个小人挤在一张床上,各自都眨巴着大眼睛,闷不出声。 终于林浩昇打破了周围的寂静。 “姐姐,这里晚上都这么黑吗?” “你们家晚上天是亮的呀!”初夏有些鄙夷。 “可这也太黑了,我都有点怕。” “你怕就滚出去和你爸去睡。”初夏话音刚落,林浩昇的小手就伸了出来,把初夏的胳膊抱得死死的。 “林浩昇!!!!你离我远点!”初夏嫌弃的掰着他的手:“你说你好歹也算个男子汉,胆子怎么这么小?” “我现在哪里是男子汉了,我现在只是个小男孩。”林浩昇撅着嘴,把初夏勒的紧紧的,说什么也没准备放手,初夏觉得林浩昇这人特让人冒火的,最后拧着眉吐了几个字:“你再不放手,小心我揍你啦!” “那我怕怎么办?我在家睡觉都不关灯的。”黑暗中,初夏借着一丝月光隐约地对上了林浩昇那双无助害怕的眼睛。 “你就不能爷们儿一点吗?” “不行,我害怕”林浩昇回答的铿锵有力,坦然自若。 “害怕就能耍流氓啦?害怕就能抱别人手了。” “你是我姐,我有什么不能的。” “有这么厚的脸皮,你晚上睡觉还不敢关灯啊!” “我就是不敢关怎么啦?保姆阿姨常说狼外婆最爱抓黑暗中一个人熟睡的小孩,我抱着你,你就不会被狼外婆抓走了,因为两个小孩,她抱也抱不动。” “你是不是有点傻?”初夏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想:“不就比我小两岁吗?智商怎么差那么远,保姆阿姨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夜晚她懒得照顾你,让你主动找你妈去睡”。 “我才不傻呢!” 初夏侧过身,支起一只胳膊抵在后脑勺,饶有兴趣地看着林浩昇:“你这还不叫傻?那你说说你哪里聪明?” “每次爸爸和妈妈瞒着我吵架,其实我都知道,因为妈妈每次眼睛都是红红的。” 初夏心里膈应了一下,机敏地起身反问道:“你妈妈和爸爸还没离婚?” “对呀!”林浩昇背对着光,眼中散发着这个年纪不应该有的幽暗。 “那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因为我也不喜欢我妈妈。”林浩昇的情绪有些惴惴不安。 “你妈妈对你不好吗?” 林浩昇打了一个哆嗦,犹豫了很久最终唯唯诺诺道:“嗯,每次爸爸不在家的时候,妈妈总会无缘无故的打我,每次打的可疼了,有好几次还去了医院。” “这不是虐待吗!”初夏愤愤不平,又问“那你告诉爸爸了吗?” “没有,妈妈不让我说。” “……你真傻。” “都说了,我不傻!” “那你知道你现在在哪吗?”初夏试探性的问道。 “我知道!”林浩昇的声音有些沉重,与刚刚犯傻充愣的他截然不同。 初夏看着林浩昇近在咫尺的脸颊,不经有些心疼,她似乎忘记了小浩昇的手还勒在自己的脖子上,似乎忘记了他俩这敌对的关系,内心尽然还对他泛起了一丝丝的恻隐之心,她揽过他,声音温柔了几度:“要是你妈再打你,你就告诉你爸。” “那我爸,不就是你爸吗?” “对呀。” “那我们以后是不是会一直住在一起?住一起了,我妈妈怎么办?” “……” 初夏没有再回答他了,就这样沉默着,林浩昇也许赶了一天的路,眼神越来越浑浊暗淡,很快就进入了睡眠状态。初夏本想趁着林浩昇熟睡就抽开被他环抱住的手,可看着这天真无邪的小孩睡得这么静谧安稳,香甜醉人,心中尽有些不舍:“你也过得很不好吧,也许我们都不是幸运的小孩,也许,上天安排我们的相遇,真的别有一番意味。也许,我可以试着接受你做我的弟弟。” 可老天爷的玩笑似乎有点过分,当初夏正在为也许而努力的时候,命运总会当头一棒的敲醒她,然后鄙夷地告诉她:“醒醒吧,你以为的也许,根本从头至尾都是一个笑话!” 第四章:香甜的糖人 “东西都带齐了吗?”忆婉今天穿了一件白色连衣裙站在林政霆身旁,娇媚的面容在晨光的渲染下红润柔和,那线条挺秀的鼻梁,那棱角分明的嘴唇也因为林政霆的回来仿佛一下回到了二十几岁,再也看不见平日内的憔悴。 林政霆带着宠溺的笑容看着忆婉:“都带了,你们负责玩,我负责扛东西。” 他们俨然没有注意到这边有一个人正在看着他们,互望彼此的眼神间透露出毫不遮掩的爱意。 初夏心里有种复杂的滋味,有高兴,但也有顾虑。 “姐姐,我们今天去马儿山玩吗?” 初夏没理他,林浩昇又蹭了上来,牵住初夏的手问:“马儿山是不是一座像马一样的山?” 初夏斜了林浩昇一眼,答非所问道:“你看似很傻,实际真傻吗?” “夏儿,怎么说弟弟呢。”忆婉转头训斥道。 “我才不傻呢。”林浩昇依旧反驳。 “那就是洛。那你现在还觉得马儿山是像马一样的山吗!” “觉得啊!不然为什么叫马儿山呢。” “哈哈哈……”林政霆和忆婉异口同声的笑了出来,初夏只觉得自己脑袋突然多了三根黑线,乌鸦嘎嘎的在天空飞过。 去马儿山,必须得经过马儿镇,车子刚开到了镇上,林浩昇就吵着要下去玩会,林政霆瞧着自个儿子高兴,于是二话没说就把车子停在一边,带着他们下车逛逛,刚一下车,林政霆就后悔了。 “吹—糖—人,又香又甜的糖人哟。” 马尔镇街边小吃的吆喝声闯进林浩昇的耳朵,他像一匹脱了缰的野马,四处寻找着声音的来源,真没想到,这马儿镇会这么热闹,沿途都是吆喝的小贩,和他居住的街区相比一个热闹非凡,一个静的吓人。 “你慢点。”三个人都追在他后面赶。 “爸,我说你这生了个猴啊,这么皮。”初夏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你们在这等着,我去追。”林政霆瞧见林浩昇那撒欢的样,就恨不得上前踢他两脚,用初夏的话来说咋真跟猴子似的。 “臭小子,你给我站住!!!”林政霆追的汗流浃背,林浩昇跑的轻松欢快。林政霆虽刚过而立之年,可身子骨毕竟没有林浩昇灵活,三窜两下的就给跟丢了。 “怎么样?浩昇呢?”忆婉见林政霆沉着脸回来,焦急的问道。 “臭小子,让我抓到不打断他的腿!”林政霆卷起袖子,衬衫因为剧烈的运动冒出了一大截,与他平时温文儒雅的形象大相径庭。他额上冒出了青筋,横合眼睛,攥起拳头一种蓄势待发教训猴儿子的准备。 初夏抬起眼皮看见林政霆的脸色,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于是朝忆婉说:“你和爸爸往这边找,我往那边找,我们等下在这里集合。” “你认识路吗?”忆婉有些不放心。 “这我熟着呢。”说完初夏的身影又消失在人群中。 “你说说这两孩子……”林政霆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这体力,看来不服老也不行了。 “行了行了,快找吧!”忆婉催促道拉着林政霆往俩孩子失踪的方向寻去。 初夏依稀记得卖糖人的摊位,于是顺着记忆找了过去,果然林浩昇站在摊位旁目不转睛的盯着老人手中的糖人咽着口水。 “你挺有出息的啊,瞧把你爸给累的。”初夏想起林政霆狼狈的样子觉得好笑, 于是赞赏地看向林浩昇,而林浩昇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大难临头,略带期许的凝视着糖人,薄唇一张一合:“姐,给我买个糖人吧。” “这糖人贵的很,没钱不买。”初夏假意摊着两只手,示意林浩昇自己没钱。 “小姑娘,这糖人不贵,就2元一个。”大爷咧嘴一笑,服务好似周到的递给初夏一个糖人诱惑道:“试试,可好吃呢。”。 “姐,就2元。给我买一个嘛!” 初夏翻了翻口袋:“我身上刚刚2元,给你买了,那我吃什么?” 林浩昇舔了舔嘴唇:“你吃,我只要添一口试试味就行。” “呃……那大爷,给我吹个猴吧!” “我想要霸王龙!!!”林浩昇耍赖。 “算了,回去吧!”初夏鄙夷的看着林浩昇,长得跟猴似得,好意思要龙。 “猴,就猴,师傅快吹个猴!”林浩昇心想,有的吃总比没有的强吧,于是厚着脸皮一脸哈巴犬似得讨好初夏,没办法谁叫自己没钱呢。 大爷乐呵呵的收了钱,用小铲取一点热糖稀,放在沾满滑石粉的手上揉搓,然后用嘴衔一端,待吹起泡后,迅速放在涂有滑石粉的木模内,用力一吹,稍过一会儿,打开木模,晶莹剔透的糖人就吹好了。 初夏接过糖人,舔了几口:“特甜啊!” 林浩昇在一旁咽了咽口水。 初夏存心想和林浩昇逗趣,又拿起糖人在林浩昇眼前晃了几下:“想不想尝尝?” “恩恩!”林浩昇连连点头,眼神真切。 初夏嘴角微微翘起,又当着林浩昇的面,咬了一大口,麦芽的香甜扑鼻而来。林浩昇眼看糖人只剩下一半了,于是可怜巴巴的望着初夏,也不说话,望得初夏都不好意思再吃下去了。 “给!”初夏把糖人递到林浩昇的面前,林浩昇整个人都乐坏了,他乐不是因为有糖人吃了,而是乐能和姐姐一起吃一个糖人,咬下来一口,甜的哟!林浩昇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泡在了蜜罐里。 “姐,真甜,这是我吃过全世界最好吃的东西。” 老大爷在一旁乐呵呵:“我这麦芽糖可是有秘方的,一般人可做不出这味道。” 初夏一想也是,别家的糖人总是甜腻的感觉,而老大爷这家的麦芽糖入口即化,甜而不腻,还带着一种淡淡的清香,于是好奇的问道:“大爷,您这麦芽糖加了啥?怎么这么好吃啊?” 老大爷眼角笑出了几个褶子,故意卖关子的说道:“这个嘛,布袋和尚,说不得,说不得。” “姐,你想知道秘方吗?”林浩昇扑闪着大眼睛看着初夏。 “想啊!”初夏点点头,眼神闪着光芒。 “要不这样吧,大爷,我来这跟您学艺,您收我为徒吧,以后我就可以做糖人给姐姐吃了。”林浩昇笑的很二,一边嚼着糖人,一边十分励志的说着以后吹糖人的宏图大志,逗得老大爷笑的合不拢嘴。 初夏看着林浩昇耍宝,脸上露出了恬淡的酒窝,尽然把为什么要来找林浩昇的重要理由给忘了,看到林政霆怒火焚烧的瞪着林浩昇手舞足蹈的背影,才想起来他来找林浩昇只是为了拽他回去乖乖给林政霆认错。 “臭小子,一放你出来就乱跑”林政霆的脸色已经不能用差来形容了,应该用恶劣。他拎着林浩昇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朝车内走去。 林浩昇不死心,仍然在作死的道路上英勇前进,他在半空中仍然挥舞着长手长脚,歇斯底里的朝吹糖人的老大爷嘶喊道:“师傅,记得我这个徒儿,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此时此刻,别说是林政霆了,初夏都特想朝林浩昇头上来一个爆栗,这混小子太能折腾人呢。 林浩昇就这样被林政霆拽着拖了出去,大爷略带同情的看着消失在人海中的林浩昇,一脸发愁:“多俊俏的一个孩子,可惜了,是个傻子。” 第五章:转变 可想而知,他们一家的马儿山一日游被迫变成了家里蹲一日游,山间欣赏野花变成了家中欣赏林浩昇被打。 初夏当然是高兴的,她恨不得搬个板凳,面前放盆瓜子,边磕边看。忆婉不忍心,拉着林政霆的胳膊劝慰道:“小孩子顽皮不是常有的事吗,你这样打不忒把他打坏啊。” “就他那皮糙肉厚,长得跟猴一德行,不打能听话吗?”林政霆冷哼了一声。 这回轮到林浩昇黑脸了,他气鼓鼓的看着林政霆,仰头道:“我说你打就打,咋还带人身攻击了,我跟猴一德行,你就不跟猴一德行啦,别忘了,我是你生出来的,可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 林政霆被堵的两眼发红。 “好啦,好啦,都少说一句吧”陈忆婉看林政霆脸上不对,赶忙上前捂住林浩昇的嘴。结果抽在林浩昇身上的鞭子又更加重了几分......。 打后,林政霆也不自责,林浩昇挨打是家常便饭的事情,不是因为其他原因,就是因为林浩昇欠抽,所以林政霆抽的理所当然,林浩昇被打的习以为常。 晚上,初夏坐在床上玩着水晶弹珠,林浩昇蹭了进来,不停地吸气:“哎哟喂,今个被那老头打的我的背都裂开花了。” 初夏熟视无睹,林浩昇又凑上前卷起自己的袖子:“姐,你看看,我这手是不是红了。” “没有!”初夏看也没看,就简洁的回答了林浩昇的问题。 “哪没有,你看都没看。” “还用的找看嘛!你皮那么厚。”初夏其实知道,林政霆刚刚抽林浩昇的声音虽然很响,可每一下都是用的柔力,打在身上根本不足以烙下红印。 林浩昇看卖惨在初夏这里根本得不到安慰,于是装疯卖傻的瞅着初夏手中的弹珠明知故问道:“这是啥?” “弹珠。”初夏打得相当平静。 “送我了成不!” “给!”这回陈初夏二话没说就把弹珠送给了林浩昇,林浩昇心里乐开了花,瞬间觉得装疯卖傻这招用在初夏身上还是挺管用的。 其实这个弹珠本来就是陈初夏准备送给林浩昇的礼物,只是自己不知道怎么开口送出罢了,于是坐在床上假意把玩着,等待林浩昇自己上钩,过来要。 直到夜深,俩家伙才安静的躺下,林政霆和忆婉照例巡视了一下就掩门出去了。“姐,我要是走了,你还会认出我吗?”黑暗中,林浩昇缓缓地开口。 “不会。”初夏嘴上强硬着,可心里听着确实五味杂瓶。 “可我一定会!” “......” “姐姐,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做你的弟弟!”林浩昇眼睛有些闪烁,带着一抹复杂的情绪。 “我也不想做你的姐姐!”初夏将眼睛睁开,似是一朵幽暗的花静静的在夜里绽放。 两人又是一阵莫言。 经过一个晚上的同床,初夏基本摸清楚了林浩昇睡觉的习性—不要脸。 每当初夏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总感觉一只胳膊伸了过来,把她的手勒的紧紧的。于是今天初夏特意找忆婉多要了一床被子,一人一个,确保林浩昇混不进来才安心睡去。 半夜里,初夏又觉得被人拽着胳膊,睁着朦胧的眼睛一瞧,旁边这个人正搂着她的胳膊睡得那叫一个香啊!呼吸喘出的那点热气全扑倒她的脸上了。初夏无奈,掰不开,也只能认栽,于是调整了个舒坦的姿势又沉沉睡去。 这一晚,初夏睡得并不好,总觉得心神不灵的。 “醒了?”忆婉端着刚炸好的油条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看见初夏嘴角荡出了一抹幸福的笑容。 “嗯”初夏蓬头垢面地走了出来,朝客厅看了看:“爸爸呢?” “你爸爸出去买点东西,等下就回来。” “浩昇呢?”忆婉问。 “还没起!”初夏说完就拎着牙刷毛巾朝洗手间走去了。 忆婉将油条往餐桌上放去,在一旁对着初夏念秧儿,“豆浆快好了,你刷完牙,就去叫浩昇起床,吃早饭。厨房里还炖着豆浆是昨天新磨的,可新鲜了。” 初夏拖着身子慢吞吞的进了房去。 “起来!”初夏踢了踢床板,林浩昇朦朦胧胧中翻了一个身,继续惬意的睡着。 “我叫你起来。”等了几秒,林浩昇压根就没有起床的意思,于是初夏抽起手掌往林浩昇屁股上甩了一巴掌,力道不重,但足以叫醒他。 “妈呀?怎么啦?”林浩昇吓得一个激灵,定了定神,看见初夏的脸映在了自己的眼里,如梦初醒一般,纯黑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让人分别不清的神情,而后沉沉的闭上眼睛,嚎啕大哭起来。那哭声兼职惊天地泣鬼神。 “我说你哭什么啊?”初夏异常的冷静,她篡住林浩昇的胳膊,不解的问道。 林浩昇没有理她,声音加大了几分,哭的嗓子都哑了。 “怎么啦?浩昇?”忆婉听见林浩昇的哭声急冲冲的来到了房内。 “姐姐她打我!”林浩昇哭的特委屈。 忆婉赶紧在林浩昇旁边坐下,眼里闪过心疼之色:“打哪了,让阿姨瞧瞧。” “屁股!”林浩昇撅着屁股,委屈的晃了晃。 忆婉觉得好气又好笑,清了清嗓子,转头冷脸朝初夏教训道:“初夏你也真是的,有什么话好好说,怎么动不动就打人。”现在的林浩昇在忆婉心里可是宝贝,根本不能出什么乱子,因为他的好坏可决定着她和林政霆的将来。 初夏眼睑微垂,睫毛遮住眼睛,如同迷雾一样遮掩住一个宁静的湖泊,她没有辩解,因为确实是她动手在先。 林浩昇漂亮的眼睛微微一暗,看向初夏,眼睛里闪过一丝莫名的仓皇,幽幽的说:“姐姐说她不喜欢我,要折磨我,而且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把我从这个家赶出去。” 初夏错愕的看着林浩昇,脸上带着极度的反感,她没想到林浩昇小小年纪尽然有如此重的心机,她纵使有错,可也没说出这几句话啊! 忆婉心里一阵翻腾,拉过初夏,厉色道:“这话是你这个做姐姐的该说的吗!”忆婉的语气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根本没有给初夏任何辩解的机会。 初夏咬着牙,冷冷的盯着林浩昇,目光如刀子一样划破了林浩昇的心脏。转头对忆婉讥笑道:“如果我说我没有说过那句话,你也会找理由骂我一顿吧。因为重点不是我说没说过那句话,重点是你要跟林政霆一个交代!” 忆婉神情微微一滞,又严声道:“但是你打弟弟就是不对!” “对呀,我就是不喜欢他,我要折磨他!折磨到他消失在我视野中!”初夏眼里闪着绝望的火焰,怒吼着,哭泣着。 忆婉失望地看了看初夏,没有再说什么,牵起林浩昇径直朝屋外走去。在离开房内的那一霎那,林浩昇转过小脸瞥见初夏如一朵冰山雪莲矗立在原地,冰冷的抽泣着,背后透出隐隐的忧伤,让人无比心疼。 第六章:我烫伤了他 初夏抹去了眼中的泪水,对着房内的镜子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她其实都懂,从她知道自己不姓林,而是跟着妈妈姓陈的那一天,她就清楚的知道她的爸爸可以给妈妈一份刻骨铭心的爱情,可他始终给不了她一个完整的家和一个让孩子跟着他姓的理由。她也正努力的为了妈妈这份卑微的爱情隐忍着,接受着。 “姐姐。”初夏刚出房门,就看到林浩昇小身子如同离玄的箭一般朝自己冲了过来。她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姐姐,别生气了,我刚刚逗你玩呢!”林浩昇委屈地撇着小嘴,拉扯着初夏的衣角。 初夏心中想锤死林浩昇的冲动都有了,逗我玩!!初夏暂时压住心中的怒火,眼神直接跳过林浩昇,冰冷的问道:“我妈呢?” “我也不知道啊,厨房里还热着豆浆呢,都快烧干了。”林浩昇垂眉低目,偷偷斜视着初夏。 初夏急忙甩开林浩昇,飞奔到厨房,锅里的豆浆已经沸腾了,再不把它端下来,豆浆水肯定会沸出来。于是初夏想也没想就关上火,握住了锅柄。 “啊~~好烫!!”初夏一声尖叫,赶忙把手抽了回来,锅柄已经被烧的发红,以至于初夏手刚贴上去,就被烫起了两个水泡。 “姐姐,怎么啦?”林浩昇看向初夏的眼神有些闪烁,看似关切,却多了一份更复杂的情绪。 “你走远点,别在这转悠!危险!”初夏冰冷的语气中隐隐透漏着一丝善意的劝说。 林浩昇打着赤脚,脑袋离初夏更近了,提醒道:“要不拿个抹布隔隔。” “叫你站远点!” “哦哦!”林浩昇点点头,后退了一小步。 初夏这次找来一个厚抹布裹着小锅柄小心翼翼的将豆浆端了下来,眼看就要把豆浆搁餐桌上了,突然左边的锅柄断裂,铁锅倾斜,一小部分豆浆泼了出了,直直落到初夏手上,因为灼烧的疼痛使初夏本能地将铁锅迅速的往前面一甩,自己朝后退了一步。小铁锅里滚烫的豆浆这时全泼在了站在初夏对面的林浩昇腿上,顺着腿直直的流向了他的脚丫。 “疼~”林浩昇疼的撕心裂肺,嚎啕大哭,脚板上因为滚烫的豆浆,立刻出现了一大片的红肿,许多水泡冒出,薄薄地一层皮,看得让人触目惊心,不忍直视。 “初夏!”林政霆和陈忆婉刚好看见初夏丢锅朝林浩昇泼去,初夏之前那一句:“对呀,我就是不喜欢他,我要折磨他!折磨到他消失在我视野中!”一直在忆婉脑袋里徘徊,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初夏,那种眼神就像在说:“你怎么可以这么做?” 初夏也愣住了,她慌了,急了,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给吓哭了,她还那么小,对这种事哪有处理能力?看着浩昇痛苦地坐在地上哭泣,她比任何人都自责,她不是故意的,可是爸爸妈妈似乎都不相信她。她祈求地看着眼前的爸爸妈妈,她想告诉他们,不是这样的,她自己也受伤了,手也被豆浆烫出了鲜红的一片啊!她真的没想过伤害任何一个人,可这有用吗?眼见为实,在父母眼里,这件事她本来就是无可辩驳的罪魁祸首。 “送医院吧。”忆婉看都没看初夏一眼,焦急地朝林政霆说道 “嗯,你来抱着他,我开车。”说着林政霆将浩昇抱起递给了忆婉,开车驶向医院。 从事件发生到结束,他们都未正眼瞧过初夏一眼,跟别说是关心了。 初夏泪眼模糊地看着地上的豆浆,又看了看自己被烫伤的手,心中无比难受,可她更难受的是自己亲手伤害了一个和她流着一半相同血的亲弟弟。地上的豆浆已经被初夏擦拭干净,可它仍像个诅咒在无时无刻地提醒着她,你看你多狠,你伤害了一个10岁的小男孩。即使很多年后,林浩昇脚背上的伤疤已经淡得几乎看不出痕迹,但于初夏而言,这就像一个永不消失的烙印,注定她亏欠了他一辈子。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初夏瘫倒在一旁,心中无限自责。 天色有些暗了,初夏定定的看着门外,可就是没看见爸爸妈妈和浩昇身影,她的心也渐渐暗了下去。 晚上7点多,忆婉终于出现在了家门前,但初夏并没有看见林政霆和林浩昇。 “妈妈,浩昇没事吧?”初夏唯唯诺诺地扯住忆婉的衣角哽咽的问道。 “你还知道关心别人吗?”忆婉面如死灰地看着她。 “妈,对不起!”初夏根本不敢看忆婉,只是垂着头,眼泪汹涌而出。 “别叫我妈!”陈忆婉打断了她,把头转开去,半晌,她才回过头来,眼里已漾满了泪:“我说你怎么那么狠呢?” “妈,您听我解释。”初夏嗫喏道。 忆婉现在哪听得进去,她怨恨的拽开初夏的手,从房里拿出藤条,目光满是痛楚的挥鞭朝初夏打去。 “啊~”初夏没躲,直直的站着让忆婉打。 忆婉每着手挥鞭落下,脸上都露一缕出难过的神色。 “妈,我没想过烫到他。”藤条每落一下,初夏都感觉到心被人拧了一下,疼痛感委屈感一下子全涌了上来,为什么所有人都不相信她,她真的不想伤害她。 “你还不认错?”忆婉看见初夏依然在狡辩,手中的藤条更加加重了几分。 “啊~~”初夏身上薄薄的t恤很快开了口,后背已经被忆婉狠狠地唰出了几条口子,血缓缓的流了出来。 “妈,我错了,我错了……”初夏用细细的小胳膊搂住自己瘦瘦的小身体,瘫坐在地上,无声地哭泣,像一只被揉碎了的布娃娃。 听见她认错,忆婉才放下手中的藤条,一把将她抓起,朝门外推了出去。 “你不是要赶别人走嘛!我现在就让你尝尝被别人赶出去的滋味。”说完就将门狠狠地关上了。 “妈!妈!”初夏哭泣着用力拍门“妈,你开门,我真的没有想伤害弟弟!” 忆婉背倚着门,一脸愁容,这一次,她是铁了心不开门给初夏,因为初夏对弟弟的所作所为,因为初夏亲手摧毁了她的一个梦,因为她已经对初夏感觉失望透顶了。初夏在门外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忆婉在屋内低声啜泣,她不是不心疼,只是愤怒和失望早起把她的理智冲失。刚才初夏泼林浩昇豆浆的一幕太触目惊心,导致林政霆好不容易坚定下来的心又再度动摇了,她的青春,她的爱情,她这么多年的付出和等待,在这一刻,全部付诸流水,所以她恨!她不甘心!她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了初夏的身上。 初夏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回应,她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妈妈会变成这样!她很害怕,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手背上因为灼伤剧烈的疼痛着,背上因为藤条的抽打剧痛着,但最痛的还是初夏幼小的心灵。 第七章:谢谢你,逸哥哥 夜转深,还夹着徐徐微风,透着微凉,今天的夜空是大圆月,天空挂满了闪耀的繁星,如此美景,初夏却无心欣赏,她坐在地上,蜷缩着身体默默流泪,所有伤口的疼痛感渐渐麻木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寒冷。 “好美……”初夏意识有些模糊,她抬头望向天空,美丽的星光在她的眼泪中折射成悲哀的碎片,突然星星幻化成妈妈的笑脸,初夏愣住了,冲着幻影微微一笑。 接着星星又幻化成妈妈怒不可遏的脸。 “为什么连妈妈都不相信我?” “为什么他们都要说是我要害他?” “为什么觉我明明准备接受他的啊!” “为什么人活着这么累!” “好冷啊~”初夏觉得不止是身体上的冷,而是发自内心的寒冷。爸妈鄙夷的目光、那无情落下的藤条、身上一道道发痛的血痕、被烫后的伤疤……初夏的视线有些混沌模糊。 隐约间她抬头,看见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款步而来,他五官立体深邃,眉目间泛起温柔的涟漪,她从未感受到过像这样的,以他为中心,半径一百米内都能覆盖的安全感。 “逸哥哥。”她轻声唤着那人的名字,唇边荡漾出一抹起安然的笑意,随即视野慢慢陷入了黑暗当中。 “初夏,快醒醒?”陆逸眼里布满了心疼,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紧紧地抱着,试图想将她身上这残忍的伤痕抹去。 “初夏,听话,逸哥哥在这里。”陆逸焦急呼唤的声音传入初夏耳里,可初夏的眼睛像被胶粘上一样怎么也睁不开。 “初夏,别睡啊!”一声声担心的呼唤如阳光般温暖了她的心房。 初夏感觉被人抱了起来,那怀抱真的好温暖,还夹杂着淡淡的清香,好像在他怀里,身上的伤口都不在那么生疼了,她逐渐恢复了意识,缓缓睁开眼睛,才恍然知道自己已经被陆逸抱在怀里,她看着微蹙着眉的他,精致如画的俊颜上布满了焦急和担心。 初夏的手渐渐抬起来,落到了陆逸的脸颊旁:“逸哥哥。”初夏的眼里突然多了些感激的泪光,她仰着脸,喃喃道:“原来我还有你。” 陆逸听到初夏的呼唤,紧皱的眉心一下子舒展了许多:“初夏,不怕,快到医院了” “嗯。”初夏在陆逸怀里点点头,手顺势滑下,抱着他的脖子在他怀里安静的闭上了眼睛。 陆逸低头带着一丝淡淡的温柔,看着怀里的初夏,脚下的步伐更加稳健了一些。 后来,林浩昇问过初夏“如果那天我没有烫伤,陆逸在你心中会不会就不那么重要了?” “是的。” 林浩昇沉默了,漂亮的眼睛中透出一丝淡淡的内疚,脚背间一处处伤痕如同印记一般,回不去也忘不掉了。他看了初夏一眼,沉声说:“如果那天,我没有……”后面的话林浩昇卡在了喉咙里,没有再说下去。 初夏泯灭的一笑:“是啊,要是你没有烫伤,那该有多好,要是你没有烫伤,一切的一切说不定都将改变。” 初夏因为伤口感染而烧到40度,浑浑噩噩中她隐约听见病房外有2个争吵的声音。 “你疯了,好不容易走到这步,你尽然放了他们!”一个男人声音不大,却夹杂着浓浓的愤怒感。 “他求我了,他答应回来了!”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兴奋。 “他马上就会一无所有,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男人略有不甘。 “别说了!”女人打断了他。 “原来你做所有的一切,只是让他在回到你的身边!” “是,只要他肯回来,我什么都愿意答应他!” “包括伤害我们的孩子?” “他不是你的孩子!”女人的情绪明显有些激动了。 “原来你从没放下过他!”男人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哀嚎。 后面的对话越来越模糊,初夏的意识也越来越混沌。 “醒了!”初夏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她看见忆婉正坐在病床前,面如死灰,憔悴不堪。 “妈”见到忆婉,初夏苍白的脸上才出现一缕笑容。 “你爸爸和浩昇回去了,这下你放心了,没有人在和你抢了。”忆婉哑着声音,带着一丝幽怨看着面无血色的初夏。 听见忆婉的话初夏心脏都要裂了,眼神里炽热的温度渐渐的冷了下去。 “醒了就起来回去吧!”忆婉站起来,不带任何感情的走出了病房。 初夏突然觉得有些悲哀,在妈妈心中,原来自己还不及爸爸的十分之一,她面无表情地撇过脸去,这时才发现自己的眼泪润已经湿了枕巾,她的心很痛,痛自己醒来后非但没有得到妈妈的安慰和心疼,反而是迎面而来的冷漠怪责。 那一晚,初夏变了。她变得不爱说话,变得如同刺猬一般难以让人靠近, 她开始抵触与人接触,开始变得害怕,怕自己的感情得到否认,怕别人鄙夷与不信任,连她最爱的父母,那个曾对她疼爱有加,百般呵护的父母,都没有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只会在事件发生后毫不留情地宣判了她的死刑。她痛心疾首,更难以释怀。所以她不再愿意经历那种伤痛,是不是……只要不再付出感情,不再付出信任,不再对任何人抱有期望,就不会再被伤害? 那一晚,忆婉也变了,她偶尔会郁郁寡欢,一言不发。偶尔会暴躁不安,大发雷霆。她会因为初夏一点失误,就会对她挥鞭抽打,带着一丝幽怨和责怪。她也会因为一点小事,就会在家里摔打东西。初夏起初会害怕,会哭泣,再后来,初夏也就不哭了,只是蜷缩在角落里,咬着牙,死死地盯着忆婉。 每次打完,忆婉总会如梦初醒一般,泪流满面的抱着初夏哭喊:“为什么你不能听话点,为什么连你都要让我这么不省心?”忆婉的眼泪落在她的脸上,滚烫得她心慌,仿佛那些打在她身上的痕迹,忆婉还要比她疼上一千倍、一万倍,于是初夏的恨又消失了,因为她知道妈妈是不由自主的。 那一晚,初夏无能为力的承受着她远承受不了的伤痛,那一晚,陆逸在初夏心中的分量又加重了几分。 陆逸比初夏大二岁,父母在s市生活,他却陪着自己的奶奶在邢家乡生活。同是邢家乡人,陆逸却比同龄人多了份他们身上没有的独特气质,这种气质可不是一般寻常家里能熏陶出来的。 “逸哥哥,你说人要是习惯了伤害,是不是心就不会在那么痛了?”初夏抬头,对上了陆逸那双温和的眼睛。 陆逸揉揉她细碎的头发:“心不痛了,那不就没心了?我不希望看见你没心的生活,所以,你要开点,坚强点,逸哥哥永远在你身边。” “逸哥哥,你为什么不去s市,我听说s市比邢家乡大多了!”初夏望向远方,眼神有些空洞。 陆逸看着她,神情松软,声音很淡,他说:“因为邢家乡有我不想离开的人。” 第八章:最悲哀的是爱情啊 日子似乎过得比想象中要快,那一年,陈初夏17岁,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一些流言蜚语逐渐在邢家乡流传开来,她总能听见,有些人明里暗里戳着忆婉和她的脊梁骨,面目可憎地唾弃着自己的母亲不过是别人包养的一个小三,而她也不过是永远上不得厅堂的野种。 至于林政霆,她亲爱的爸爸,自从上次林浩昇事件后就再也没出现过,他仿佛从这个世间消失了一般,忆婉不找,初夏也不敢再问。 初夏不懂,原来爱尽可以这么脆弱不堪,林政霆说要照顾她和母亲的承诺好像是一个永远提不上日程的企划案。当初对着自己的母亲说过的爱你,照顾你们仿佛都是过眼云烟一般说散就散,留下独自受伤的忆婉默默心死。她开始恨自己的父亲林政霆,恨他的心狠,恨他的自私,更恨他无声的抛弃,她在心底告诫自己以后绝对不会再相信任何人的感情。 而林浩昇呢?自那次事件后则成为了初夏挥之不去的噩梦,也是她与母亲的一处禁区。 8月10日这天,天空下着茫茫大雨,天黑得仿佛要塌下来一般,忆婉如往常一样坐在餐桌前对着林政霆的照片发呆。 “妈,吃饭了。”初夏把自己刚做好的红烧肉推到了忆婉的面前,忍不住叫道。 听见叫唤,忆婉眼皮抬了一下,很快又垂了下去。 “妈,今天都是你爱吃的,你瞧瞧。”初夏强颜挤出了一抹欢笑,眼睛里充满了一丝期待。 “你去给我倒杯热水来!”忆婉并没有给初夏一丝怜悯,只是机械似地盯着照片,眼神带着一丝痴狂,语气且寒冷如冰。 初夏眼底瞬间黯淡,连强挤的一抹微笑都消失了,起身朝厨房走去。 “给。” 忆婉头也没抬地接过茶,刚试了一口就立马放下了来,怒气冲冲道:“你想要烫死我吗?” “我有兑冷水。”初夏盯着忆婉,笃定地说道。 “你还狡辩!”忆婉眼中充满戾气,手不受控制的拿起刚盛满热水的杯子朝初夏砸了过去。 屋外,雨似乎下的更大了,带着闪电雷鸣。 屋内,空气闷的快让人透不过气来。 玻璃杯重重的砸在了初夏的额头上,带着肇事者的愤怒和怨恨,杯中的热水像手掌一般扇得人脸颊生疼。 初夏颤抖着闭上眼睛,捧着被砸伤的额头蹲了下来,她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埋着头去捡地上的玻璃碎片,她甚至没有哭,因为经过5年的时间,她该流的泪早已干涸,她不会哭了,因为哭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忆婉也惊呆了,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仿佛初夏的眼泪才能治愈她那颗曾经被划伤过的心,她把林政霆的离开全怪罪的到了自己女儿的身上。 “捡什么捡,我让你别捡了!”忆婉发疯一般抢过初夏手中的玻璃碎渣,朝初夏疯吼着,碎渣捏在她的手里,瞬间鲜红一片, 初夏依旧没有理她,面目表情的低头捡着碎玻璃,忽然间星星点点的鲜血落在了地面,她惯性一般地仰起头,脸上尽是一片湿热,伸手摸去,手却被染得一片通红。 这时她才知道自己的额头已被杯子砸出了一个伤口,而自己的母亲却仍然熟视无睹。 她再也忍不住了,带着剧烈的疼痛感摇晃着站了起来,血顺着额头流向了她的衣襟,在雪白的衬衫上开出了一朵凄美的红花,她就这样死灰般的盯着自己的母亲,带着不甘的歇斯底里怒吼着:“看我这样你高兴吗?5年了,你发疯发了5年了,既然你这么恨我,当初为什么还要把我生下来!” 初夏脸上的伤口越是触目惊心,忆婉的表情就越发扭曲,仿佛初夏额头上的伤口是她找到生活快感的唯一途径,她笑了,笑的痴狂:“我本来啊...可以给你幸福的生活,可是你,亲手毁了它!你亲手把你爸爸推了出去!你现在这样,怨不得任何人。” “别和我提他!”听见林政霆的名字,初夏眼睛里闪出尖锐的恨意,她握紧手指,心底忽然一阵揪痛:“我毁了它?他要是真的爱你,早回来找你了!” “你给我住口!”忆婉红着眼,仿佛唯一的借口都被击碎了一般,拼命地捂住自己的耳朵。 初夏嘴角扯过一抹讽刺的微笑:“他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老婆!在他眼里你不过是一个小三,一个爱情的牺牲品而已!” 闪电,再次划破了长空,仿佛击碎了忆婉的心脏。 “你闭嘴!”忆婉情绪异常激动。 “林政霆他根本就不爱你,他要是爱你早该跟他老婆离婚了!你知道别人怎么说我们的吗?说你是小三,我是野种!”初夏近乎癫狂地怒吼着,脸上又哭又笑。她哭母亲为了爱情,在那个封建的年代,在那个充斥着无知的小村子里,为了自己所谓的爱情,未婚先孕,受尽指责辱骂,甚至心甘情愿地做别人的后妈!她笑母亲在爱情里的痴傻愚蠢,又为她母亲苦等一生却只换来一个苍白承诺而感到悲哀。 “我叫你闭嘴!”忆婉看着面目狰狞的女儿,如梦初醒一般歇斯底里的哭喊着,她犹如掉线的傀儡,被人抽去了灵魂,脑袋里初夏的话不断徘徊在她耳边,悲伤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吞噬她脆弱的神经。 她终于清醒过来,她终于看清了世界上最残忍的东西——爱情,是爱情让她从一个青春烂漫的少女熬成了满目沧桑的黄脸婆,是爱情让她曾经光洁饱满的肌肤,被愁云刻上难看的痕迹,是爱情,让她从温文尔雅,变成了不可理喻。是爱情让她付出了所有,却得不到世人的认可,得不到自己喜欢的人,得不到完满的家庭!这个世界上,还有比她更加悲哀的女人吗? “我啊!就是你和林政霆畸形恋爱下的产物,我的存在,本来就是一个错误!”初夏觉得好累,她真的累了,5年了,原来视她如宝的母亲在这5年的冷眼相对使她承受了她这个年龄不应该承受的痛苦。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忆婉唇色苍白,眼神游离,想极力的澄清着什么,可终究却只字未提。 “妈,我们忘记他们好不好。”突然初夏抓住忆婉面露哀嚎的祈求道。 “不行!你怎么能让我忘记他呢!”忆婉眼神空洞,精神临频奔溃的边缘。 “难道你要这样做一辈子的小三吗?”初夏忍无可忍地大吼着,眼泪不断落下。 “我不是小三,不是狐狸精!”陈忆婉终于崩溃了,挣开了了初夏的手,如出了禁锢一般发疯似得冲了出去。 闪电像死神的镰刀一般无情而锋利地割裂长空,雷鸣声仿佛要吞噬世间的所有。 初夏看着忆婉落荒而逃的背影,带着仅有的绝望,她像坍了架,丢了魂一般背靠着墙身体滑落,心痛如裂:“妈,您难道不记得了,今天是我17的生日啊。” 她哭了,细小的她身子在哭泣中轻轻颤抖。 第九章:孤独的开始 “初夏,不好了”陈婶面色惨白,跌跌撞撞地朝着初夏跑了过来:“你妈,你妈被车撞了” 初夏猛地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陈婶,又问一句:“你刚刚说什么?” “你妈在村道口被车撞了!”陈婶喘着粗气焦急地又说了一遍。 初夏的脸一下子变得像窗户纸似的煞白,不顾陈婶在身后的叫喊,就发疯一样的跑了出去。 雨,不停地下,电闪雷鸣。 好冷,虽然刚立秋,但是初夏却感觉到刺骨地寒冷。 “就在那。”李婶拉住初夏,指着围满人的村道。 “不会的,不会的。”初夏的每一根神经都在绞痛,每一个细胞都在割裂,大雨无情的拍打在初夏的身上,她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地扎进手心,直插心脏,她不停的发抖,脑中只有一个声音,没事的,妈妈没事的,一定不要有事。 恍恍惚惚间,初夏已临近车祸现场,她忽然觉得浑身的血液如同凝固了一般,机械似地闭上眼睛,做着无用的自我安慰:“不会的,躺在那的肯定不是妈妈。” 大雨还在无情地下,她像是被上天遗忘的女孩,那么多的宠爱,唯独忘了留给她一丝丝的眷顾。头发被雨水浸湿,紧紧地贴在双颊,她早已分不清脸上的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 她踉踉跄跄地拨开人群,血水,在大雨的冲洗之下蜿蜒到初夏的脚边,她这时才看清楚自己的母亲正已一种扭曲的姿势倒在血泊里,四周全是嘈杂的人声,她却像什么都听不见了,瘫痪在了地上。 “妈!妈!”初夏一边哭泣,一边爬向忆婉。 “妈,你醒醒啊,我是夏夏。”她抱着忆婉,那些血,从忆婉身上流出的血,似乎还带着她的体温,沾满了初夏的衣裳和双手。 “初夏,你把你妈平躺着,别动她,我们已经叫救护车了,很快就会来。”旁边的邻居也蹲了下来,试图安慰着这个哭泣中的女孩。 “嗯。”初夏茫然地点点头,她慌了,慌到已经忘记车祸的人不能随意乱动,否则可能会加快死亡。她连忙将忆婉平放。人们撑着伞将忆婉和初夏围城了一座人墙,尽可能的阻挡雨水进来。 初夏看着面无血色的忆婉,看着周围熟悉的面孔,她从来没有一刻向像这样恐惧和无助的,她撕心裂肺地痛苦哀嚎着:“求求你们,催催救护车好吗!求求你们了”她跪在地上,像撑伞的人磕着头,已一种自残的形式惩罚着自己,因为如果不是她的口不择言,母亲根本不会躺在这里,是她,她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初夏,快起来。”陆逸拨开人群,一把将初夏整个拥入怀中,试图去阻止她伤害自己,初夏瘦弱的身子在他的怀里因哭泣颤动得像风地里的树叶一样,他的脸容倏地一沉,看着怀里的她,眸子里闪过痛苦、心疼之色。 初夏的一双眼睛像黑洞洞的枪口一样,紧紧地盯着陆逸,突然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扯着他的衣领祈求道:“逸哥哥,求你了,帮我妈妈叫救护车好吗。” 陆逸看着初夏额头上还在流血的伤口,心脏向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他紧紧抱住初夏,紧紧地,他说:“救护车快来了。” 初夏的眼神黯淡了下去,然后从陆逸的怀抱里挣脱,说:“你们都骗我,为什么救护车还没来。” 陆逸的手落在半空,眼里满是心疼:“初夏,今天大雨路滑,相信我,车马上就到了”! 初夏没有理会他,转身跪在忆婉面前自责地嚎啕大哭,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办,眼睁睁地看着鲜血不断地从母亲的身上流逝,以一种可见般流逝的速度感受着母亲逐渐冰凉下去的体温。一个即将要逝去的生命,她到底该如何去挽留! 救护车终于来了,医护人员将忆婉抬入车内,送进了急救室。 初夏看着那盏鲜红刺眼的红灯,就像马路上那一摊大雨也冲刷不去的血色,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双眼。可她已经不会哭了,只是呆呆地坐着,靠在椅背上,用后脑不断自责地撞击墙壁。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初夏的眼前,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谁让你来的!”初夏起身,眼中燃起了熊熊的怒火!,揪着林政霆的一角不停的捶打着哀嚎着,那一刻,初夏深刻的体会到原来仇恨真的能改变一个人。 五年的痛苦和屈辱,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起来! 林政霆眼神痛苦欲绝,却欲辩无言,任由初夏不停的捶打着自己。 “谁让你来的!”初夏的嘶吼声,震动着整个医院,听者心碎。 “谁是病人的家属?”手术灯熄灭,医生面带沉色的走了出来。 “我!”林政霆和初夏异口同声。 “病人内脏破裂,失血过多,快不行了,你们抓紧时间吧。”医生脱下口罩,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妈。”初夏战战克克的来到了忆婉身边,紧紧扭住雪白的床单,心口被堵得喘不过气。 林政霆的心瞬间跌入深渊,他望着近在咫尺的病床,却怎么也不敢去看一眼,他是爱她的,自始至终只爱着她,离开他的这五年,他如同一缕躯壳,每天夜里都在发疯似得想她。他从未想过失去她,更从未想过以这样残忍至极的方式失去她。 林政霆愤怒用力一拳捶在墙上,墙上出现了小范围凹陷,他霍然的睁开眼睛,黑眸骤然缩紧,眼里满是道不明的恨意 林政霆来到病房的时候,忆婉的精神好了不少,眼睛似乎也清澈。 “能在见到你真好。”忆婉苍白了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别说话,好好休息。”林政霆温柔的抚摸着忆婉的头发,声音里全是痛苦。 “妈,我以后再也不惹您生气了。”初夏泪眼模糊。 “夏夏,是妈妈对不起你。”忆婉抱着初夏,看着初夏额头上已经凝固的血痂回起这几年对初夏做的点点滴滴,愧疚地哭出声来。 在忆婉痛苦的泪光下,林政霆的心也阵阵撕痛,他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盯着忆婉,他怕他一眨眼,忆婉就是消失不见。 “妈,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初夏在忆婉的怀中歇斯底里的哭泣着。 忆婉抚摸着初夏的额头,她将视线转到了林政霆的脸上,释然的一笑,她等了他一辈子,终是没有成为她的妻,她对他爱过也怨过,如今是将死之人了,却又有什么不可原谅的呢,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她的女儿了:“政霆,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好吗?” 听到这句话,林政霆终于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情况眼泪夺眶而出。他哭了,这个年近四十,驰骋商界多年的男人,此刻像一个孩子般无助的哭了。 他慢慢凑近忆婉的脸,在她冰冷的唇上深深一吻,这是他们最后一个吻。 忆婉恋恋不舍地抬手抚摸着他的眉、眼、鼻最后停留在了他的嘴唇上,泯灭的一笑,“我终于可以忘记你了。” “对不起。”林政霆喃喃着,当他听见忆婉的话,就觉得脑中绷紧的神经断了,自己心脏也像被捏碎了。 忆婉的手滑了下去,她就这样带着一抹释然的微笑永远沉睡下去了。 “妈!”初夏抱着忆婉,哭的泣不成声。 林政霆只觉得眼前一黑,颓废的跌坐在了忆婉的病床前。 第十章:孤身一人,如同躯壳 那一年,初夏17岁,那一年她失去了自己的母亲。那一年她似乎更加封闭了自己,那一年在这个病房内,林政霆牵起初夏的手泪眼朦胧地说:“初夏,以后爸爸照顾你。” 她从未这样清楚地看过林政霆的脸,或是她此刻才真正地看清了这个男人,原来他还有心,他还懂得什么是爱,他辜负了自己母亲的一生,这一句“爸爸照顾你”,她真真切切地等了十七年,还要搭上母亲的生命! 有些人,为了一份虚幻缥缈的爱情去付出一生。 有些人,不经历失去,永远也不懂得珍惜。 世间的悲欢离合每日都在上演,爱恨纠缠是千古难解的谜底。 那一天后,那个曾经的初夏仿佛彻底死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冷漠灵魂的再生,她变得无喜无悲,无泪无笑。 “司机逃逸了,当时撞上的时候只有两个目击者。”警察看了一眼手中的笔录,一脸愁苦。 林政霆挎着脸:“目击者怎么说?” “说了一个车牌,但是个假牌照,我们也搜查过现场,除了当事人的血迹和几片车碎片,其他什么都没有。” “没监控吗?” “呃,乡下哪还有什么监控啊。您放心,车祸这方面我们还会继续追查的,一有消息就通知你们。” 林政霆的眉头越皱越紧,面带冷疑:“那几块车碎片我能拿走吗?” “那可不成,您也知道,证物什么的不能带走。” “那好的,谢谢。” “您也节哀顺变吧,我们一定尽力追查这事。”警察摇了摇头,便走出去了。 忆婉的葬礼是林政霆亲手操办的,葬礼上大多是忆婉的一些远房亲戚,虽然那些人平时都爱背地里说闲话,可一旦收到了消息,几乎都带着悲痛的心情赶了过来。这是林政霆第一次公开承认他是她的丈夫,可她却看不见也听不见了,只能躺在那副冰冷的棺材里。 看着林政霆苍白无神的面容,初夏突然意识到,小时那个站在自己面前,仿佛一座大山般坚不可摧的男人,竟然如此的脆弱苍老、不堪一击。她打从心底地承认,他恨这个男人,把她带到了这个世界,却从未在她最需要父爱的年纪,尽过父亲的责任。可这一刻,她无比地害怕失去这个男人,毕竟,他是她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初夏机械性地对前来哀悼给予慰怀的亲友鞠躬,粗糙的麻衣衬得她无比苍白,现在的她就像一只了无生机的布偶,眼神空洞,身材黯淡。 直到,他的出现。 似乎从来也只有他,会出现在她最脆弱的时刻,会给她冰冷的心带来一丝暖意,给她黑暗的人生点亮一寸光明。 陆逸来了,跟在他奶奶后面,看到他的瞬间,初夏的眼睛里才有了一丝微澜,但很快又恢复了淡漠。如之前一样,鞠躬道谢! “夏夏长大了,也别太伤心。”陆逸的奶奶一脸惋惜,对着个年幼丧母的女孩十分同情,象征性地安慰了几句,又转身拍了拍林政霆的肩膀说,“节哀顺变吧,以后好好照顾初夏。” 陆逸就这么沉默地看着初夏,眼中布满了心疼和担忧。初夏不敢看他,陆逸就是有这种魔力,在他面前,她伪装的逞强都会被击溃,她害怕眼泪会决堤。她低着头,努力强忍着,可泪水还是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于是她只能用力咬着唇,直到把嘴唇咬破。 陆逸看着她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彷徨,无助。他俯下身,心疼地拭去初夏脸上的泪水,以近乎耳语的声音说道:“初夏,逸哥哥在这。” 听见陆逸的话,初夏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 哀乐毕,初夏眼睁睁地看着厚重的棺盖将母亲永远地封锁在了那个狭小而冰冷的空间里,重锤的每一次起落都带着一颗长钉被牢牢地钉进了棺木里,也仿佛钉进了她的心里。好疼,她真的好疼,四肢百骸都仿佛被千钉万锤过,沉闷的敲击声正在撕扯她的神经,妈妈,她到底该怎么办,她不能没有妈妈!她疯叫着追着即将下落的棺材,铺天盖地的绝望侵袭而来。 林政霆眼睛里同样布满了血丝,哀痛万分,他死死地拽住初夏绝望的喊道:“初夏!你妈死了!真的死了!” “妈!”初夏看起来像个疯子,跪在地上流着泪哀嚎着,看着冰凉湿冷的泥土逐渐掩埋了母亲的棺材,她的心也仿佛随之一点点的死去,于是她只能像无助的溺水者一样,苦苦哀求着林政霆,“爸,你放开我好不好,我要跟着妈妈一起去,我不想活了,活着好难受,好难受。” 林政霆悲痛地抱住女儿:“初夏,你还有爸爸,你还有我啊!” 只有亲眼见到了女儿撕心裂肺的模样,林政霆才意识到,当年那个挂在他脖子撒娇,像条小尾巴一样跟在他后面跑的女儿,已经变得和他那么陌生,他欠她们母女的,已经太多了,在初夏的心里,爸爸这个词,早已模糊得只剩下一个看不清的轮廓。 林政霆自责地护住了初夏,“爸爸答应了,再也不会离开你。” 初夏怔了一怔,朦胧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而熟悉的面孔,突然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初夏!初夏!” 初夏隐约中听见有人在叫她,可她真的好累,也好痛,心钻心的痛,如果可以,她希望就这样一直沉睡下去,因为活着太累了。 初夏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一切仿佛都没有改变,还是熟悉的味道,昨天的事情仿佛是一场噩梦。 “妈。”初夏艰难地站起来,朝客厅走去。 “醒了。”林政霆坐在少发上抽着烟,看见初夏出来,将手中的烟头摁灭站了起来。 “原来是你。”初夏脸上带着失望,眼睛瞬间失去神采,看着烟灰缸内满满的烟头,才明白原来这一切不是梦。 “初夏,跟爸爸去s市吧。” “我不想离开这里。”初夏瞥过脸去,语气冰冷。 她不想离开,因为这里有她和妈妈的记忆,她习惯了这里,她也不想去s市,她不愿意是适应新的环境,新的人,更不愿意见到政霆家中的妻子和孩子。 “转学手续已经给你办好了。”林政霆像是看穿了初夏的心思,斟酌着开口道“其他的你不用担心,爸爸已经安排妥当了,你就当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让我好好照顾你,好吗?” “你不觉得晚了吗?”初夏直直地看着他,冷淡道:“那5年,我最需要你的那五年,你在哪?” “我欠了你妈一辈子,你就当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偿还一点,好吗?”林政霆眼里是无尽的自责。 初夏哭了,毕竟她还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在普通人家里,这个年纪的女孩正是最无忧无虑,享受天真自由的年纪,她也同样地渴望着大人的疼爱。 “我能相信你吗?” 林政霆眼中终于看见了一丝赎救的希望,抓着初夏的手郑重的点了点头:“嗯” 初夏最终还是答应了林政霆离开邢家乡,去s市。 反正她在哪都一样,孤身一人,如同躯壳。 第十一章:再见 逸哥哥 忆婉的死,让本就毫无生气的陈家更加凋零了,林政霆的精神状态也不好,待了几天,电话一天比一天多,于是他们决定提前回s市。 临走的那一天,初夏回头看着家里熟悉的一切,心里一片凄凉,庭院里的枣树已经结出了硕大的脆枣,可栽枣的人却永远挂在了墙上。 初夏回头,看着正在收拾行李的林政霆,冷声道:“我想见完一个人再走”。 “可我们马上要出发了。”林政霆看了看手表,有些为难,但不想让初夏遗憾,于是随即又补充道:“快去快回好吗,爸爸在这等你。” 听到这话,初夏的眼睛一瞬间清明了,她一路跑去陆逸家的,一进门就看见陆逸的奶奶在池子里洗衣服,看见初夏一脸惊讶:“初夏,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逸哥哥呢?”初夏屋内四处寻找着陆逸的影子,眼中充满了焦急。 陆奶奶起身擦了擦手,攢着初夏的手,一脸不舍,而后又一脸惊讶:“陆逸这孩子刚出去,你没见着他吗?他听说你要走,去送你了啊,你咋又在这呢?” “谢谢奶奶,奶奶,我先走了。”陆奶奶话音刚落,初夏又匆匆忙忙的跑了出去。 逸哥哥,初夏边跑边喊着,生怕因为错过而见不到他。但今天不知怎么,平时巴掌大的邢家乡,今天尽然连一个人都找不到。 初夏垂着脸,神色黯淡无光的出现在了林政霆面前。 “没见着吗?”林政霆有些担心。 初夏点点头,没有说话,可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以后爸爸再带你回来好吗?我们登机时间快到了。”林政霆看了看初夏,安慰道。 初夏听着,心里有些酸涩,她微微抬了下眼皮,正好对上了林政霆焦灼万分焦灼的眼睛,于是终究没在说什么,打开后车门,安静的坐了上去。 车穿过乡道,熟悉的景色飞速倒退,她突然不想再去多想什么,也许这就是我们最好的结局,有些情感,之所以恋恋不忘,是因为自知此生再也拥有不了吧!有些人,与其在道别时只懂得相视哽咽,徒增悲伤,不如就这样不告而别,心里至少不会这么隐隐作痛。 车继续向前驶着,邢家乡渐渐远去。 再见了,逸哥哥,再见,再也不见。 直到车开了很远很远,后面的路满是尘土,初夏不曾回头,她更不知道,那天一个男孩手里拿着一束新鲜的小野菊跟着他们的车跑了很久,很久。 车内静的可怕。 “夏夏,有没有想过跟着爸爸姓林?”林政霆打破了车内的平静,他透过后车镜看着后座的初夏,语气十分缓和,又带了些许期望。 初夏回答的很淡然:“我习惯姓陈了。” 林政霆有些失望,眼里满是内疚:“我知道爸爸现在说什么都不对,但爸爸真心希望你能放下过去。” 初夏扫了林政霆一眼,把目光移向了窗外,幽幽的说:“有些东西是永远也无法忘记的。” 林政霆哑然,在同一辆车内,狭小的空间内,父女俩一前一后坐着没说话,虽有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开口,他终于知道了,5年了,他离开的这5年里,中间隔阂着太多的事情,他们父女的感情早已从原来的无话不谈到现在的无话可谈,人心的冷暖,一直变幻。熟悉的陌生了,陌生的走远了。 赶了一天的路,终于到达了s市,一下飞机,就有一个中年男人热情的朝他们挥着手:“政霆,这边。” 林政霆对他点了点头,带着初夏朝他走了过去,初夏这才看清楚这男人的样貌,此人身材颀长,身上隐隐散发着一股睿智的气息和渊雅的气度,额下眉角如棱,鼻梁立峰,架一副乌金边眼镜,双目炯炯却不逼视,嘴角轻扬,似带着一抹淡然的笑容,这气场一点都不输给站在她旁边的林政霆。 ”这是初夏?”那男人微眯起深邃的双眸,目光久久停留在了初夏的身上,上下打量着她。 “夏夏,这是许叔叔”林政霆指着身边的男人介绍道。 初夏脸上没有太多的波澜,只是淡淡的朝许良杰微微一笑,气氛有些莫名的尴尬。 许良杰摸摸鼻子,微笑,试图打破令人尴尬的僵局,“都长成大姑娘了,你这么大的时候许叔叔还抱过你呢。” “我不记得了。”初夏语气冷淡,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许良杰微微皱眉,他低下头,咳嗽一声,淡笑说:“你那时候还小,不记得是正常的。” “你车停哪呢?”林政霆拍了拍许良杰的肩问道。 许良杰这才想了起来,打了一个响指,笑着说:“早停在停车场了,跟我来。” 三人一起进了电梯,电梯在底下一层停住了,许良杰拿出钥匙,很绅士的打开了车门,说道:“车子不好,别嫌弃啊。” 初夏虽然不是识车之人,但光看这车的外形,霸气高档,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林政霆低着头把行李放在后备箱内,反驳道:“路虎揽胜还不是好车,那许总眼中的好车是个什么样的定义!” 许良杰颇显玩味的口吻说:“怎么样也得像你看齐,我这车还没你车价格的三分之一。” 林政霆没继续再说什么,放完行李看了看表,径直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不早了,我们走吧,初夏也要好好休息了。” “好嘞,这次太赶了,初夏得好好休息,下次再请你们吃饭。”许良杰也坐进驾驶座,眉开眼笑地将车向出口驶去。 不知道开了多久,天渐渐的黑了,初夏看着窗外城市里漫无边际的熠熠灯火,看着纵横明亮的马路街巷,看着高楼林立拔地而起。她突然湿了眼角,外面景色在五彩冰纷,好像也抹不去她心中黯淡的色彩。她将指腹贴近透明的玻璃窗,闪闪灭灭的灯光在湿润的眼角里变成了破碎的星光点点。 原来这就是s市,这就是林政霆抑制不住诱惑一直不想离开的地方。她小时候尝尝盼望爸爸能带她来玩,哪怕只有一天也好。可今天自己真的来了,心里却是一片凄凉。 原来,有些东西,她早就不想要了。 车子缓缓的进入了一个住宅区域,路旁都是茂密的大树,偶尔能看见几家生活商店,路边每隔几米就会有一个高高的路灯矗立在路旁,夜晚的灯光在郁郁茂盛的枝叶内散发着诡异的美。 林政霆指着窗外转头对初夏道:“你居住的房子就在这里,旁边有超市,有想买什么吃的都可以。” “房间里衣服已经准备了一些,不够的话,下次爸爸在陪你去买。” “这张卡和现金,你拿着,想买什么都刷......。” “你不和我一起住吗?”初夏打断了林政霆的话,怔怔地看着他,眼睛里有夜雾一般的凄楚 林政霆眼眸比黑夜还要漆黑,他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道:“夏夏,爸爸还有未解决完的事情,等事情一解决,我马上接你过去,爸爸也会经常来看你的。” 轻轻的,一朵笑容在初夏的脸上绽开,带着绝望的凄美:“我终究不该相信你。” 许良杰有些许尴尬地看了眼林政霆,林政霆的眼神微微一凛,没再说话。 初夏咬紧嘴唇,转头看向窗外,心里却一片凄凉,他亲口承诺过,会照顾她。可他的承诺转眼就成了可笑的谎言,就像当年他跟母亲说,离婚一样。在她踏入s市的第一天,他给了她一叠钞票,告诉她,有时间回来看她。是的,她又一次被抛弃了。 十二章:新的环境 初夏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里面环境典雅幽静,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无一不承托着此小区昂贵的地价,她随着林政霆走到了2201的门口。 林政霆按响了门铃。转头问许良杰:“李婶搬过来了吗?” “搬了,还是我前天帮她搬过来的。” 不一会,里面就传出了开门声,开门的是一位50多岁的中年妇女,穿着一身朴素的蓝底碎花小褂和一条同样色系的布裤子,头发轻巧而简单的盘起来,两鬓的碎发随意地拢在耳后,颇有些淳朴安俭的味道。 “少爷,您回来了。”中年妇女抬头看着林政霆一群人,慈祥地笑着。 “恩,李婶,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帮我照顾下初夏。” “哪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我孤身一人,还得感谢少爷给我一个睡觉的地方。”李婶感激的看着林政霆,忽然眼光转到了初夏身上,慈爱的点了点头,握着初夏的手,熟络地拍着她的手背说:“大老远过来,累了吧,饭已经做好了, 我去厨房把菜再热一下。” 初夏咬住嘴唇,对李婶笑了笑。 李婶凝视她,满眼的喜爱:“以后婶照顾你,有什么事情,记得告诉婶,婶都会在你身边。” 初夏的眼圈红了,她清楚的记得,还有一个人也对她说过同样的话,只是她走了,人散了 “谢谢婶。”初夏说 这时许良杰笑着主动把行李推了进去,说“好啦,知道你们激动,但站在门口总不是事吧,都进屋聊吧。” “你瞧我高兴的,快进来,快进来。”李婶笑呵呵的拍这下脑袋,将林政霆和初夏迎了进去,又转头说道:“我先把菜热一下,你们坐下来休息下。” 许良杰刚放下行李就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举着烟盒问初夏:“介意我和你爸抽根烟吗?” “不介意。”初夏微微一笑。 “给。”许良杰将一支烟递到了林政霆的面前。 “去阳台抽吧。”林政霆接过烟,看了看初夏,径直朝阳台走了过去。 许良杰笑了笑也跟了过去,今晚的天空很美,翻星点点,阳台上,许良杰问林政霆:“初夏来了,嘉禾知道吗?” “没告诉她。” “你打算瞒多久?” “早晚会告诉她。”林政霆深吸了两口烟,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你不怕我一时说漏嘴,告诉她吗?”许良杰慢悠悠地吐出一口烟圈,似笑非笑地看着林政霆。 林政霆幽幽一笑,“怕,就不会让你来接我了。” “你可别太相信我。”许良杰耸肩微笑。 “我早晚会和沈嘉禾说清楚,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林政霆皱着眉,又吸了一口。 “那林浩昇呢?” “过不久他就会知道了。” “你放心吗?他们之前不是合不来吗?”许良杰关切地问道。 “相信时间,有过回忆的人始终会比别人更容易亲近,他俩也是时候解开心结了。”林政霆说完将烟头丢在地上,抬起脚,用脚尖压住烟头,狠狠的埝了一下,完毕,拍了拍许良杰的肩,就直接扭头走人。 许良杰把烟从嘴里猛然抽出,抬起头,目光沉睿,望着窗外那灯火辉煌的夜景,将右手的一个铜色的打火机,打开、合上、打开、合上,直到李婶将最后一盘菜放在桌上,他才将手中的烟摁灭。 “李婶,这么多好菜啊。”许良杰刚一出来,就坐到了饭桌旁,勾起嘴角盯着一桌的美味。 “不知道初夏爱吃什么,就随便弄了点。”李婶笑了笑,坐在了初夏的旁边“来,试试婶的手艺。”说着往初夏碗里夹了一大块鸡肉。 初夏刚把鸡肉放进嘴里。 “怎么样?”李婶又满脸期待地望着她。 “很好吃。”初夏微微一笑,李婶又往她碗里夹了一块,嘱咐道:“多吃点。” 其实,很久没有人往初夏碗里夹过菜了,今天当李婶把菜夹在她碗里的时候,她的心里升起了一丝丝的暖意。 吃过饭李婶带着初夏看看了房间。房子是简单地欧式风格,3室二厅,走廊上面横挂着一幅油画,画的是一个少女,一只手托着下巴,美妙的眼睛微微下垂,在那里沉思。初夏觉得这名画中少女似曾相识,但也未深问,就随着李婶来到了自己的卧房。房间内一张欧式的公主床,上面铺着粉红色被褥带着蕾丝花边,远处,白色的毛绒地毯静静地铺在地板上,窗前淡粉色点缀的窗帘被拉到了一边,窗外的美景映入眼帘,这房间是满足了所有女孩的公主梦。 “喜欢吗?”李婶看着初夏,微笑道。 “嗯”初夏点点头,笑的似乎有些沉重。她不是不喜欢这个房间,她只是望着这装潢气派地房间心中却泛起了一片波澜。 这时林政霆走了进来,看着初夏,沉默了半响,将一条忆婉的项链递给了初夏,说:“这是我当年送给忆婉的项链,现在转交给你。” 初夏接过项链,背面刻着一个无比刺眼的标识c&l,这条项链初夏再熟悉不过了,忆婉很多次视珍宝的将它捧在手心如痴如狂的看着,它是忆婉的记忆,是林政霆爱过她的证明。 “这几天你好好休息,星期一我接你去新学校报到。” “嗯。”初夏低着头闷哼了一声。 “有什么需要的告诉李婶,她会给你准备。” “嗯。” “爸爸有时间,尽量过来看你,听李婶的话。 这一次,初夏只是低着头,没有在回答。 林政霆走了,家里只剩李婶和初夏,初夏这几天实在太累了,和李婶聊了些家常后便回房休息了。她躺在床上,呆呆的看着发白的天花板,心中突然一片释然,慢慢的在不知不觉中沉睡下去。 第二天,初夏醒来的时候,李婶已经出去了。 餐厅里放着做好的早餐,怕凉了,盖得很严实,初夏心里微微一怔,有些感激,她就是这样,容不得别人对她太好,只要做一点点,都会感激道不行。 这几天初夏吃完饭,就进房间看书去了,有时候看累了,就会站在窗边,望着窗外的景色的发呆,她就这样呆呆的站着,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去想,什么也想不明白。有时候李婶在家还会拉着初夏聊聊家常,看看电视,看着看着,李婶就困了,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初夏会拿过毯子帮她盖上,轻轻的关上电视。 第四天一早,林政霆就如约而至的来接初夏去学校报到。 车上,林政霆一边开车,一边对初夏问道:“这几天还习惯吗?” “住惯了乡下,反而不太习惯住这么豪华的房间。”初夏把头靠在椅背上,静静地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回答的很平淡。 “慢慢就会习惯的。”林政霆慈笑道。 车子驶入校园内,这里的校园和初夏原本在邢家乡的校园简直是天壤之别,初夏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景色,这哪是校园啊,说是个精心打理过的绿化公园也不为过吧。记得她原本的校园,深藏在九曲十八弯的小巷子里,一旦遇上下雨天,满地的泥泞,教学楼永远看起来就像一座摇摇欲坠的危楼,墙壁上大片掉落壁灰,课桌也是残破不堪的。在看看这里,所有的东西都那么崭新,她忽然多了一些自卑感,人与人之间的阶级之分,似乎向来如此明显。 第十三章:再见林浩昇 林政霆的车刚停了下来,一个领导模样的人就笑眯眯地走到车旁,弯下腰对林政霆打招呼:“林总,您能来我们学校,真的是我们的荣幸啊。” 林政霆微微点头,从车内走了出来,与他握手,相互寒暄,初夏垂着眼,跟在林政霆后面。 办公室内,工作人员沏了一壶上好的龙井茶,别有意味地看了看初夏,微笑着将茶放在了初夏和林政霆面前。 林政霆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淡淡的微笑挂在嘴角:“这么好的茶,郑校长破费了。” “林总喜欢就好。”郑校长回答的笑容满面。 “我女儿初夏以后就要劳烦郑校长多多关照了。”林政霆放下茶杯,神情专注地盯着郑校长,微笑道。 郑校长迭迭点头,道:“哪里的话,令千金能在我校读书是我校的荣幸,我们定会将她安排在我们学校最好的班级上课。” 林政霆微微一笑,站了起来:“有郑校长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郑校长连忙跟着站起来,还不忘表态:“林总,放心交给我们吧。” 初夏站在旁边,看着这两个职场上的老手相互寒暄,她不明白,林政霆到底有什么面子,尽然能请的动这个学校的校长来亲自接待他。原来,她连林政霆在s市是做什么的都还不知道。 林政霆走了,郑校长面带微笑的把初夏带到了高二(2)班的教室门口。 班上很安静,一个稍微有些谢顶的中年男人眼中含着凝思而授受探求的光,在讲台上聚精会神的讲解着。 “方老师,你出来下。”郑校长站在门口朝方博招手,打断了方博的讲话。 教室内瞬间一片沸腾,大家都在低头小声议论着,今天什么风,尽然把郑校长给吹来了。 “校长,有什么事吗?”方博放下手中的粉笔出了教室,转眼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初夏,瞬间明白了校长的用意,扶了扶眼镜:“这就是您前两天说的我们班的转校生?” “嗯。你要好好照顾照顾,不可怠慢啊。”郑校长语重心长地拍拍了方博的肩膀,又转头笑着对初夏说:“以后,你就在这个班上,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方老师,他是我们学校学历最高,资历最深的老师了。” “谢谢校长。”初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其实不太喜欢以这样的方式来学校报道,特别别扭。 郑校长微笑的点点头,又对着方博的耳边特别叮嘱几句才走了。 郑校长刚走,方博就把目光移到初夏的脸上,问:“你叫陈初夏?” “嗯。”初夏回答的小心翼翼,不知道怎么,方博的四周振发着强大的威慑力,使人既尊敬又害怕。 “我不管你是靠什么关系进入这所学校的,但既然你进了我们班,就必须改变掉你们这些富二代的恶习,认真学习。”方博平静地注视着初夏,沉声道。 “我不是富二代。”初夏握着拳头,抬头倔强地看着他。 “不是富二代能进s市最好的学校?最好的班?行了,不说了,进去上课吧。”方博一副质疑地看着初夏,平时他就最不喜欢的就是不靠自己本事,凭关系进来的学生了,而初夏还是郑校长亲自送来空降的。 听见方博的话,初夏心里特不是滋味,可又有什么办法呢,自己确实是关系户,确实不是凭自己的本事进来的。 “同学们,安静下。”方博冷着脸拍着讲桌。 台下瞬间鸦雀无声。 “这是我们班的新同学,陈初夏,大家掌声欢迎。” 班里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一个长发卷曲浓妆艳抹的女生卓娜,正低着头对着小镜子涂抹唇彩,目光飘向站在讲台中间的初夏道:“原来刚刚郑校长来就是为她啊!她谁啊?这么大的架子?长得也就那样啊。” 另一个长相可爱的女生张琳琳双手撑着下巴痴痴地凝望着初夏,“不觉得啊,我觉得长得挺清纯可爱的啊。” 卓娜“啪”的一声将小镜子合上,冷声说:“她那叫清纯?瘦的跟竹竿似得。” 张琳琳嘟着嘴斜了她一眼,小声嚷嚷道:“那也比你好,画的跟妖精似的。” “......” 初夏站在讲台上表情淡然,清明如水。短短的头发,削得很薄,把她的脸衬托的晶莹小巧。 突然一个高高帅帅的男生从教室门口大张旗鼓的走了进来,白色t恤,浅蓝牛仔裤,左耳钉着一枚细细的耳钉,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冷冷的光,短碎的黑发加上白净剔透地皮肤把有棱有角的脸衬得格外冷俊,乌黑的眼,浓密的眉,高挺的鼻,三庭五眼都恰到好处。 同学的目光不再聚焦到讲台前面,而是如花痴一般齐刷刷地移向刚刚推门进来的同学身上。 “怎么他又迟到了。” “没办法,别人就算天天迟到也不会被这个班赶出去。” 同学们窃窃私语。 这位同学好像什么也没有听见,手插进口袋,若无其事的经过讲桌,走到初夏身边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目光冰冷地打量着她。 方博脸色不愉,冷锐的目光直对着刚才迟到的那位同学,吼道:“林浩昇,这教室是你想来就来的地方吗?迟到了怎么连句报告都不打?” 一瞬间,同学们都目瞪口呆,教室里变得鸦雀无声,都期待着下面的剧情发展。 自从方博喊出“林浩昇”三个字的时候初夏也怔住了,她就这样站在讲台上,仿佛四周静得什么都听不到。没有了老师的愤怒,没有了同学的议论,只有太阳穴的血管在“砰、砰、砰、砰”地响。 她仰着头,怔怔凝视他,目光像一只出神的灵魂,她不明白为什么林政霆要把她和林浩昇安排在一个班?只知道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光了,有些眩晕,小时候那场惊心动魄的记忆又像鬼魅般缠了上来。 “我说话你听见没有!”方博看见他还没有一点点愧疚之意仍然站在讲台上,又重复了一句。 林浩昇压根没理会方博的叫喊,只是皱着眉,目光从冰冷转化到饶有兴趣地盯着讲面前毫无血色,呆若木鸡的初夏。 “林浩昇!!”方博气愤的怒吼着,走到林浩昇面前,直接挡在了他的前面,冷锐的目光直对着他黝黑的眸子。 林浩昇这才转过头来,取下耳机,毫无愧意地说:“不好意思,刚带着耳机没听见。” 方博冷哼道:“别以为你能为所欲为!下次再迟到,你就给我站外面上课!” 林浩昇轻启薄唇,说:“骂完了吧,骂完了我就回座位了。”说完他在同学们的侧目中懒洋洋向教室后面走去。 方博面色铁青的走上讲台,气愤地拍着桌子,眼皮撩了起来,火辣辣的视线灼烧着林浩昇,道:“大家以后谁要是在迟到,就给我站在门口上课去!”说完才反应过来讲台上还站着初夏,于是语气缓了缓指着中间第二排座位说:“你的位置。” “谢谢。”初夏如牵线木偶般毫无知觉的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还未回过神,就听见一个甜甜的声音就飘进了她的耳里:“hi,我叫徐帆,徐徐微风地徐,扬帆起航的帆。” 初夏闻声转头,才注意到自己的同桌是一个典型的美女,一头披肩长发,微微卷曲,眼睛像海水一样泛着波澜,鼻梁挺拔,皮肤白皙,整个人看起来透出股清秀内敛的气质。 “你好,我是初夏。”初夏礼貌性地点头,她在微笑,而眼睛却无比淡漠。 “打过招呼就算朋友了哦!”徐帆望着初夏,微笑。 “嗯。”初夏点点头。 第十四章:我们从未见过 自从林浩昇嚣张的出现后,方博就觉得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似得,思维也全被那混小子给气得难以畅顺,于是他把讲义一丢,拿起课本说道:“这节课还有些时间,大家把课后练习做了,下课后上交。” 初夏更是没有心情听课,听说要做作业,松了一口,赶忙从书包里拿出作业本。 “你知道刚才迟到的男生吗?”徐帆瞄了瞄方博,看见他正低头写着教案,于是拿着作业本挡住头,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初夏,小声说:“就那个叫林浩昇的,他虽然成绩好,还是跳级生,可品行坏到不行,打架,迟到,谈恋爱样样不缺,你可得小心点。” “是吗?”初夏缓缓转过头远远望向正在课桌上睡觉的林浩昇,心里缓缓滑过一丝酸楚,她无法想象自己记忆中曾抱着她呢喃的小屁孩,如今已经变得如此叛逆。 徐帆觉得奇怪,为什么初夏看林浩昇的眼神似乎多了点东西,至于多了什么,她又说不上来,于是推了推恍惚出神的初夏,叫唤道:“喂,初夏!” “嗯。” “你为什么老盯着林浩昇看啊,你不会也这么肤浅,喜欢帅哥的吧?” “没有啊。”初夏略过了徐帆的眼睛,有些心不在焉地晃了晃手中的作业本“我先做作业了。” “那好吧。”徐帆见她的表情有些僵硬,也不愿在继续说下去,于是悻悻地转头做别的事去了。 下课后,方博特意走到初夏面前,低头看了看她的作业,指着最后一道题说:“前面几道题都做的不错,最后一题解法不对,这道题解题的关键是发现一个等比数列,即化生疏为已知,你再仔细看看。” 初夏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方博刚准备走,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转头对初夏说:“今天数学课代表请假了,由你来收本次的作业,顺便也认识下同学。” “哦。”初夏抬头,有些为难,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见方博一走,旁边的同学就炸开了锅,纷纷朝初夏投去了羡慕和好奇的眼光,这才转学第一天,班主任对她特殊待遇,还让她收作业,一副完全器重表情,她到底是什么来历? 初夏没理会同学的议论,起身开始收作业,收之前心里还有点紧张,但收的时候同学们都十分配合也很热情,所以让初夏紧张的心也松缓了一大半。这一本本作业这么收下来,她也能大概记住了一些同学,比如成绩优秀,样貌出众的美女同桌徐帆,桌上零食永远比书本多的胖女孩张琳琳,超爱讲冷笑话的阳光男莫言,永远在看书的眼镜男刘辰逸…… 只剩下最后一本作业还未收了,初夏看着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林浩昇,突然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她不知道从自己座位上走到林浩昇的座位边花了多长时间,她只知道她每跨一步都觉得无边艰难,心里斗争着见着林浩昇是叫他同学呢?还是叫他的名字?是与他相认呢?还是装作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同学!”初夏叫的干脆,脸上却出现了少有的波澜,她想了很久,最终决定暂时不与林浩昇相认,毕竟他们的关系很特殊,也很敏感。 林浩昇似乎听见有人叫唤,半梦半醒中微微皱了皱眉。 初夏见他仍无反应,有些不耐烦了,拍了拍他的背,语气又加重了几分:“同学,你的数学作业!” “叫什么叫啊!滚!”林浩昇睁眼都没有睁开,恼怒地低吼着,满脸都是疲倦的睡意。 听见林浩昇的斥责,初夏心里像着了火似得抬起手将收来的作业本狠狠地砸到了林浩昇的课桌上,“砰”的一声带着敲打人的满腔恼意。班上所有的同学都惊怔!到现在为止,还没人敢在林浩昇睡觉的时候打扰他,更别说如此嚣张的拍他桌子了。 听见响声,坐在林浩昇前面的莫言顶着一头自然小卷毛不敢置信地看向初夏,俊美的脸上浮现了一抹敬佩之意,竖起大拇指赞道:“女汉子啊!”随后又一脸担忧的给了初夏一个安慰的眼神:“同学,校医务室今天应该开门,有任何帮助请随时叫我莫言同学。” 初夏看了莫言一眼,觉得他说话有些莫名其妙。 林浩昇霍然地睁开眼睛,眼底冒火的将头抬了起来,同学们都屏住呼吸,准备看一场腥风血雨的场面。 哪知道林浩昇看向初夏后眼中的怒火尽然慢慢熄灭了。 同学们一头雾水,哪看得明白,只能微微叹息,好戏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他就这样略有兴趣的盯着初夏,没有愤怒,没有咒骂,阳光从窗外洒了进来,初夏的面容被光芒映得耀眼,只能看清楚一双倔强清冷地眼睛。如开在寒冬峭壁上的冰山雪莲,很美,却很冷! “你的数学作业呢?”初夏微微蹙了蹙眉,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你要我作业干什么?”林浩昇低沉的声线带着一丝戏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了起来。 “收作业!课代表今天请假了,老师让我代收。” “哦,没做。”林浩昇挑眉说的理所当然,索性靠在椅子上毫不掩饰地打量起初夏来。目光从她细绒绒的短发到冰冷的眼神再到攥紧的双手。 “没做就算了,我会如实告诉老师的!”初夏漠然地回了一句,抱起作业本,转身准备离开。 “慢着。”林浩昇站了起来,挡在了她的面前,抱住双臂,眯着一双桃花眼,问道:“这位同学,我们是不是以前在哪里见过?” “你就是这么搭讪人的?”初夏抬头,略带鄙夷的看着他。 “那样看对谁了,一般都是别人搭讪我。”林浩昇耳朵上的耳钉散发出邪肆的光,一抹戏谑的笑意浮上嘴角。 “没有,我们从未见过!”初夏毫不犹豫的否定了,绕开他朝自己座位的方向走去。 林浩昇看着这清冷孤傲的背影,帅气的耸了耸肩,挑眉道“哎,美女,我们真没在哪里见过吗?你再想想。” 初夏听见林浩昇现在这副吊儿郎当的声音,心里就闹人,所以对于他完全至于不理的状态。 “浩子,你今天哪里不舒服吗?”莫言看着林浩昇回来,潇洒的捋了捋头发,直着身子似笑非笑的问道。 林浩昇冷笑:“你是不是嫌太舒服了,想吃点药啊?” 莫言嘿嘿一笑,窜到林浩昇面前,存心追着他问:“我这不是好奇嘛,说说呗,追女生的招数,我可是多去了,说不准能支你两招!” “你确定要知道?”林浩昇的声音幽幽的响起。 莫言立马变了脸色,连忙摆手,说话哆嗦:“不..,其实..我开玩.笑的,我一点都不想..知道,真的。”说完将身子转了过去,后背随即刮来了一阵凉飕飕的冷风。 “我来告诉你,我今天哪里不舒服。”林浩昇的声音很轻,却像刀子一样,划过莫言敏感脆弱的小心脏。 “啊……浩子,我错了!!!”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淹没在喧嚣欢乐的教室里。 第十五章:最遥远的星辰 初夏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浑浑噩噩的度过了一个上午,徐帆转头看向初夏,两眼放光:“去食堂吃饭吗?” “我准备回家吃。”初夏有些犹豫,指了指教室门口。 “咱们一起去吃吧!”徐帆握着合十,无辜可怜的眼神可以秒杀众生:“你瞧瞧天气这么热,来回跑很累的,去食堂吃多方便,你今天刚来,我还可以顺便带你熟悉一下校园环境。” “那好吧!”初夏有些不忍心拒绝,因为很久没有同龄人像徐帆这么热情的与她较好。 一路上,徐帆像一只骄傲地孔雀,随时保持着最完美的状态,白色连衣长裙,长发随意地披泄在肩头,一双混血芭比似的大眼睛,睫毛又长又翘,有时候阳光落下时,会在她的眼睑下留下一圈细碎的阴影。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热情?”初夏是直人,她不爱拐弯抹角,因为这几节课下来,她也看得出徐帆不是见谁都会主动示好的人,反而有些清冷孤傲,可就是这么清冷孤傲的人,恰恰对她这么热情。 徐帆听了有些震惊,她不明白为什么初夏会这么直接的问这么尴尬的问题,于是她冷艳的步子缓了缓转头对初夏说:“因为我觉得你是有故事的人,倔强悲伤,像一朵俏丽枝头的玫瑰,冰冷的满身是刺。” 初夏看着此刻比她还高冷地徐帆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我看起来恨冰冷吗?” 徐帆点了点头:“嗯,你总是给人一种遥不可及的距离感。就好像,我们都只是地球上的一颗微渺的尘埃,而你却是天边最遥远的星辰,拒人于千里之外。” 初夏对于徐帆的评价只是一笑而过,很浅,转瞬即逝:“我不是冰冷,我只是不喜欢与人接触。” “为什么?”徐帆诧异,她第一次听见有人不喜欢与人接触,她虽然也会被人说性格冰冷,可她的冷是假的,她只是为了让周围对她有想法的男生知难而退,可初夏的冷和她不一样,初夏的冷,好像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食堂还有多远?”初夏的眼睛有些闪烁,刻意地避开了这个话题。 徐帆凝滞了片刻,心中有些小遗憾,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八卦的人,但对于初夏的故事她却好奇心十足,从她第一次进来,到林浩昇看她的眼神,再到她倔强清冷背后的故事,都让她好奇,因为想知道所以有些遗憾初夏的欲言又止。 “前面那栋就是了,人多,咱们可别走散了。”说着对初夏微微一笑,主动牵起了她的手,和她一起穿梭着挤进了人堆里。 “谢谢你。”初夏的声音在喧闹地的食堂内很小,小到连她自己都听不见了,可徐帆还是听见了,她冲初夏笑了笑,说:“都是朋友啦,还谢什么。” “徐帆,徐帆,这边。”正在这时,不远处莫言顶着小卷毛站在板凳上对着人群中张望的徐帆喊着。 “莫言这又是哪根经打错了?”徐帆听见莫言高分贝的叫唤,匪夷所思地望向他,不止是她,应该是全食堂都在匪夷所思的望向他。 看见女神终于有了反应,莫言躁动的神经又开始颤抖起来,兴奋地挥舞着他的大长手:“这有位子,这呢。” “初夏,我看我们要是不过去,这货估摸着就会这么站在位子上不下来了。”徐帆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莫言,声音却是对着初夏说道。 初夏看了看莫言,莫名地觉得好笑:“那就坐那里吃吧,反正坐哪都一样。”刚说完,初夏就后悔了,因为她隐约间看见坐在莫言旁边低头吃饭的人特像林浩昇。 莫言看见徐帆朝这边走过来,这才心满意足的从座位上跳了下来。 “莫言,你嗓门够大啊,你让我的名字整个食堂都听见了。”徐帆说得酸楚,言外之意就是,扯着这么大嗓门喊我名字,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啊。 可这话进了莫言的耳里就自动转化为另一种表扬了意思了,他豪气地拍着胸膛,十分骄傲:“那是,我这嗓门从小就是出了名的大,历届班主任都劝我当艺术生。” “……”一直处于完美状态的徐帆终于忍不住摒弃仪态,朝莫言翻了一个大白眼,随即眼神又转到了莫言旁边,很快,一阵惊愕:“林浩昇?你不是从来不在食堂吃饭吗?” 莫言笑的意味深长,而林浩昇则面若冰霜,看都没看徐帆一眼。 初夏扯了扯徐帆的衣角踌躇道:“要不我们坐别的地方去吃吧。” “我今天就坐这吃定了。”徐帆将手中的饭没好气地往林浩昇桌子上一放,径直在他对面坐下了。心里憋屈啊,从小到大,她都是被别人捧在手心里的宝,只要她说一句,想回她的人都可以排到长城去了,今个倒好,完全被别人无视了。 初夏有些尴尬,可也不能撇下徐帆一个人走吧,想了想还是走到莫言对面坐下了。 莫言咧嘴一笑:“今个这个饭吃的可算是赏心悦目啊,如果早知道这样,我天天来食堂吃了。” 林浩昇冷哼了一声:“吃饭还塞不住你嘴吗!” 莫言立马像焉了气的皮球,埋头吃着碗里的菜,但静不过2秒,莫言又抬头看着徐帆:“帆帆,我怎么觉得你又漂亮了。” 徐帆一脸黑线: “叫我徐帆就可以了。” 莫言转头又想对初夏说什么,刚准备说出口,就被初夏提前扼杀在了摇篮里:“叫我初夏就可以了,谢谢。” “你怎么知道我要叫你夏夏”莫言有些吃惊,笑呵呵的又往嘴里塞了一大块肉。 林浩昇嘴角微微上翘,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初夏身上:“怎么,夏夏不好听吗?为什么不让别人叫你夏夏。” “我喜欢别人叫我全名。”初夏看了他一眼,对上他笑盈盈的双眉。林浩昇可能不知道吧,夏夏这个称呼,自从他走后就没人在这么叫过她了,母亲变了,父亲走了,一切仿佛都回不去了。 “唉。可不是嘛!帆帆,夏夏地叫多亲切啊。”莫言有些失望,想装熟络的计划都泡汤了。 “既然别人不喜欢,我们就别老夏夏,夏夏的叫了。”林浩昇放下筷子把手臂伸过来,搭在莫言的肩膀上:“怎么样,我看你说了这么多话,应该是吃饱了,吃饱了,我们就打球去吧。” 莫言对着饭菜,咽了咽口水,刚才他哪吃了什么啊,光顾着说话和看美女去了。 林浩昇也奇怪,今天不知道中了什么邪,非得拉着他来食堂吃饭,头都挤大了,好不容易找到个座位,结果林浩昇脸色一沉,说人多憋气,还非得让他找个空座位多的地方,他可是又费了好大劲寻了个宽敞的座位,这时候力气已经去了一大半,刚刚才爬了两口饭,林浩昇又叫走,莫言有点欲哭无泪,于是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学习跆拳道、柔术、太极拳,在体力上技压林浩昇。 第十六章:你为什么要加一个还 林浩昇起身,在绕过初夏的时候突然低头在她耳边说道:“数学作业本,我放你桌上了。” 初夏愣了片刻,回道:“以后说话请别离我这么近。” “这不人多嘛!怕你听不见。”林浩昇起身耸耸肩,英俊的脸上浮出一抹笑意。 看见林浩昇远去的身影,莫言笑中带邪似得拍了拍初夏地肩:“也就只有你感这么跟咱们林少说话了。”语毕,一溜烟地朝林浩昇消失地方向追了上去。 “刚浩昇跟你说什么啦?”徐帆看林浩昇已经走远,双目聚光地将脑袋朝初夏凑了过来。 “没什么,就说数学作业放我桌上了。”初夏捣鼓着碗里的饭,心里顿时觉得毫无胃口。 “你和林浩昇之前认识吗?”徐帆试探性地问道,她总有一种感觉,初夏和林浩昇应该很久之前就认识了,因为他们俩互看对方的眼神亦或者是两人的态度都与对待其他人不同。 “没有啊!”初夏低着头,眼神有些慌乱。 “林浩昇家里是s市最有名的大佬,其父林政霆是林氏集团总裁,旗下拥有n多产业,其母家里在政界混的风生水起,听说林政霆前期创建林氏集团的时候就因为有他媳妇家庭在政界的关系才能做到现在只手遮天的地步,所以林浩昇每次迟到、打架,校方都不会太责罚他。”徐帆看了初夏一眼,又叹了口气,秀美地脸上瞬间略带惋惜:“如果林浩昇不那么桀骜不驯,说不准我会喜欢上他。” 初夏惊骇得僵住了身子,垂在腿侧的双手缓缓地握成拳头,她看向徐帆,眼神冰冷,脸上露出一个空洞的微笑:“不好意思,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 “初夏……”徐帆在背后叫她,可初夏依旧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人海之中。 初夏有些迷惘,对于徐帆今天所说的一切其实她早已猜到,只是当真正的事实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她心里还是会窒息到痛,她无法接受自己言明不顺的身份,更无法释怀自己和母亲在穷乡僻壤之中苦等了林政霆17年,他却在大城市过着光鲜亮丽截然不同的生活。 回到教室,初夏在桌上找了好半天,都没发现林浩昇的作业,本来心情不畅的她,现在更像是憋了一团火,看见林浩昇带着痞气似地弯起嘴角走进教室,她像好像找到了发泄口一样,直接起身拦在了他的前面,昂头问道:“林浩昇,你作业呢!” “放你桌上了。”林浩昇噙着一抹放荡不拘的微笑绕过初夏朝自己的座位方向走去,左耳的耳钉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你根本就没给我。”初夏跟在林浩昇后面怒不可遏。 “反正我给你了,如果没有,那就是你弄掉了。告到老师那里,也是你的失误。”林浩昇坏笑着抽出板凳坐了下来。 “你怎么证明你把作业本放我桌上了?” “莫言看见我放的!”说完林浩昇拍了拍坐在他前面地莫言同学“我放作业的时候,你是不是在旁边。” 莫言转过头,和林浩昇互看了一眼,然后如心领神会一般扑闪着2只大眼睛笃定地说:“是啊,我这2只卡姿兰的大眼睛可是看见浩子把作业本放你桌上了。” “你!”初夏横了他一眼,明显这两人已互相串通来作弄她。 看见初夏气清秀的小脸气的微微发红,林浩昇不经得意地笑了起来:“我提醒你啊,如果我的作业本找不回来了,你就帮我再写一份,免得到时候老师责怪你,说你连作业都收不好。!” “林浩昇,你怎么还这么无奈!”初夏横眉冷对,冷冷道。 林浩昇扬起嘴角,很痞气地站起来,微微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这句话,你为什么要加一个还?” 那一刹那,初夏气的心跳如雷。 林浩昇脸上的笑容更加邪肆了,他看着她,步步紧逼:“说,为什么要加一个还字?” “懒得理你!”初夏推开他,朝自己座位走去。 “我的作业,你可得给我补齐了。”林浩昇懒懒地伸了一个懒腰,用极其欠揍的声音说着。 “神经病”初夏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生气地抱着头暗自骂道,好半天才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新的数学作业本,在封面姓名那一栏上写了林浩昇三个字,写完她咬牙切齿地剜了一眼睡得正香的林浩昇,总有一天,她要他好看! 这一天初夏觉得是她上学期间最漫长的一天了,浑浑噩噩中终于熬到了放学,她埋头走着,一想到以后每天上学都要看到林浩昇,心里就泛堵。 “少爷,放学啦。”林浩昇一出教学楼就瞧见自家司机两眼放光,目光殷勤。 林浩昇理都没理他,径直朝校门口走了出去。 “少爷,少爷,夫人说了,今天在接不到您,我这工作也崩做了。”司机赶忙追上他,语气略带哀求。 “我不是说,别来学校接我!”林浩昇眉头深锁,还是完全没有上车的意思。 “少爷,求求您了,我一家老小的幸福可就靠您啦。”司机一脸苦瓜样,心尖都快颤出来,今天他出门的时候夫人还特意提醒他,要是再接不回少爷,他这份差事可就算是彻底地崩了。 司机话音刚落,林浩昇突然就绕了回去快速的窜到车上。 司机沈勇一脸惊讶,随即想想又是一脸的感激涕零。 “少爷,我就知道您会上车的,您那么心疼我,怎么可能忍心看我没了饭碗呢。”沈勇说得自信满满,心里感叹着这份工作可算是保住了。 林浩昇的头仰靠在背椅上,伸手朝沈勇比划了一下:“你开慢点!” “少爷我这才20码”沈勇看了一下仪表盘,一脸郁闷。 “我叫你开慢点!.....”林浩昇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冷冷地声音带着一种低气压。 沈勇迫于压力,不得不把车速变为龟速,心想憋屈地感觉对不起他老爸为他起的这个名字。 “再开慢点!!”林浩昇的声音又再度不耐烦地响起。 “少爷,你看外面走路的人,都比我车快。”沈勇说得一脸委屈。他开了5年的车,见过车超车的,但没见过人超车的,还是超的他这老司机的车。 林浩昇依旧没理会他,沈勇朝林浩昇的目光看了过去,恍然大悟:“少爷,你不会让我跟踪她吧。” 沈勇指了指窗外一个如清莲般的女孩,夕阳将她包围,面容看不大清楚,一头细细绒绒的短发在跳跃的斜阳下散发出冷冷的光芒,看着让人心疼。 “这女孩感觉冷冷的,让人不好亲近。”沈勇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自己好像说错话了,于是犯错似得抿了抿嘴。 “她一向如此。”林浩昇勾起嘴角幽幽地吐出了5个字,俊朗的脸上浮着浅笑,他自己可能都没有意识到,这样的他是多么的温柔。 沈勇先是一愣,他给林浩昇开车这么多年,从没在他脸上看见过这么柔和的表情,于是他仿佛明白了什么,讨好似地看向林浩昇,一脸殷勤:“我去叫她上车。” “我有说让她上车吗?,你给我继续开车!”林浩昇瞪了他一眼,声音像一把利剑划过了沈勇的心尖。 “……”沈勇心里瞬间凉了,献殷勤失败,他还知道了一个残酷的事实——原来他家大少爷压根不是因为怕他挨罚才上车的。 第十七章:你脑袋还有问题 “婶,你怎么来了?”初夏刚一出校门,就看见李婶提着一袋子菜朝校门里张望,有点驼背和沧桑,于是鼻子一酸,迫不及待地朝李婶跑了过去。 “我怕你第一天上学,不认识路,所以来接你回家。”李婶看见初夏,从袋子里拿出了卫生纸:“你瞧你,跑的满头大汗的,来擦擦。” “婶,明天不用来接我了,天这么热,您在家就成,这路我记得可熟了。”初夏笑着接过李婶手中的纸巾,擦着额头上的汗珠。 林浩昇静静地在车内看着外面的一切,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初夏笑,笑的笑么明媚动人,站在阳光下,就像一朵清水芙蓉,风一吹,漫出清新, “回去吧!”林浩昇将头枕着靠背,闭上了眼睛。 “不是,那个不是李婶吗?她不是回乡下去了吗?怎么……这女的又是谁?没听说李婶又孙女啊?”沈勇看得一头雾水,一下子问了n个十万个为什么。 “我说现在回去!”沈勇话音还没落,林浩昇冷锐的目光就嗖的一下射了过来,吓得沈勇立马变成了怂勇,快速的将车子提速驶了出去。 “今天的事情,你要是告诉我妈了,你这份工作就别想做了。”林浩昇的语气冰冷,不容拒绝。 沈勇立马连连点头,心里狂汗,黑线满头,怎么这家人总爱拿工作威胁他啊! 第二天,早自习刚下,林浩昇就被方博叫到了办公室。 “林浩昇,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我的课你不是迟到就是睡觉,现在倒好,就连交作业也这么膈应我,别以为你仗着自己家后台硬,我就不敢罚你,你把我惹毛了,我照样让你滚出我们班!” 林浩昇被批评得莫名其妙反问道:“我交作业怎么就膈应你了。” “你看看你这作业!”方博说完就往林浩昇身上砸了一个作业本。 林浩昇打开一看,昨天布置的几道作业题全部标上了红色的大叉,看着这秀中带刚地字体,他一下明白了怎么回事,嘴唇露齿一笑。 “笑!你还好意思笑。”方博恼了,伸出手指对着作业本上的一道道题骂道“你瞧瞧,这题,这题错的多离谱,你直接照抄了上一题的答案,问题是上一题你还是个错的。” 林浩昇刚要说话,方博又开口了:“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就算对我有意见!做作业也是提升你自己!没必要做这些来气我!” 林浩昇抚了抚汗颜的额头,突然眼睛一亮,一股忧郁之色油然而生:“方老师,我怎么可能对您有意见呢,这学校我最敬佩的就是您了,只是我最近眼睛出了点问题,看不着黑板上的字,以至于这些题我都不太会了,你看这题,我都看成上一题了。”说着从口袋了掏出了一瓶眼药水,滴了起来,那惨样和他林大公子的形象简直天壤之别。 “眼睛不好?你当初主动要求坐在最后一桌的时候不是拍着胸脯说你眼睛太好了,坐前面胀眼睛吗!怎么现在又眼神不好啦!你眼睛下降的速度合着比坐过山车还跌宕起伏啊!”方博气得满脸通红,他实在看不明白,面前这个混小子是真眼神不好,还是装眼神不好。 “真眼睛不好,医生说是角膜炎!”说着直接当着方博的面将自己眼皮掰开。 “行了!”方博两手一摆,声音缓和了不少:“那你坐最后一桌能看见黑板吗?” “看不见!”林浩昇挺直腰杆,回答的一本正经。 “那就往前坐吧!” “医生说我眼睛不能斜视,不利于恢复。” “那给你换中间位置。”方博想了想:“和童力换,中间第5个。” 林浩昇摇了摇头:“太远了。” “林浩昇,你这可就蹬鼻子蹭脸了!”方博有些无可奈何,但难得林浩昇有了积极向上的学习心态,于是长出了一口,脸上露出了妥协的面容:“那你自己说你想往哪坐!” “中间第三排。”林浩昇想也没想,直接脱口而出。 “行,你等下就自己搬过去吧,其他人我会再自行安排的。”方博答应地挺干脆,想想这个位置前面是陈初夏,旁边是刘辰逸,应该会林浩昇日后的学习有帮助,于是拍了拍林浩昇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你其实人挺聪明的,希望这次调位置后你能有个突飞猛进地进步。出去吧!” 林浩昇表态式地点点头,晃着手里的作业本走了出去。 英语课上,初夏总感觉今天后桌没有往常那么安静了,一直晃着她的桌子,让她听课都难以集中,于是转过去准备提醒下她,可一转看见的尽然是林浩昇那张洋洋得意脸,眼神瞬间冷了下去,轻声问:“你怎么坐这了?” “老师说我眼睛不好使,让我调桌了,这以后就是我的位置了。”林浩昇眼睛里闪过一丝邪美的笑。 “你可能不止眼神不好使,你脑袋还有问题!”初夏沉着脸转了过去,心里暗暗劝自己,别搭理他了,就当后面是个傻子好了。 “我能调到这坐着,也有你的功劳,要不放学我请你吃个饭。”初夏的后背被弹了几下,没过多久林浩昇略带磁性的声音传了过来。 初夏懒得理他,继续拿起笔抄着黑板上的笔记。 “要不是你满本错误的数学作业,我现在还在最后一排待着呢,怎么样,亲,今晚约不约。”林浩昇又戳了戳初夏的后背,一个人在旁边轻声念秧儿。 “烦不烦。”初夏把手中的笔使劲往桌子一拍,气愤的朝林浩昇吼道。 英语老师手中的粉笔定格,眼神和全班同学一样齐聚在了初夏的脸上。 “对不起,老师。”初夏立刻站起来,红着脸,低着头。不用看,都知道林浩昇脸上现在是怎样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这位同学,现在是上课时间,容不得你在这里大声喧哗,自己站在教室外去。”英语老师拿着粉笔厉色着指着初夏。 “不是的,老师。”初夏刚想解释,就被英语老师打断了,“不用说了,现在是上课时间,别在这里耽误大家的时间,出去!” 初夏无奈,觉得再多解释也无意,于是站起来朝教室外走去。 突然林浩昇站了起来,甩了一句让全班同学目瞪口呆的话:“老师!外面风景好,有助于大脑记忆,我也想站在外面听课。”。 教室一片哗然。 “现在有谁不想听课,都可以给我滚出去!”40岁的英语女老师气的脸上多出了好几层褶子,直跺着脚,指着大门破口骂去。 林浩昇就这样在全班诧异的眼光下,英姿飒爽,气宇轩昂地随着初夏的步子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