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师祖献上咸鱼》 1、第一章 邹雁发现现在的情况不大对劲。 她在一个古色古香,仙气飘飘的屋子里,穿着一身青裙,坐在一个蒲团之上,双手结成莲花印,仿佛正在修炼的模样。 ……可她不是昨晚上加班到凌晨改设计稿,回家后连澡都没洗倒在床上睡了过去吗?这个手也未免太白嫩了,不太像她的手。正研究着放在膝上的那只纤纤玉手,忽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笃笃笃” 邹雁心下一跳,犹豫着爬起来,做了三个呼吸的心理准备,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个看上去三十多的大哥,穿着一身灰绿色道袍,清俊出尘,对她笑道:“廖师妹,师父唤你去竹曲幽圃。” 邹雁:廖师妹?师父?竹曲幽圃?这都什么跟什么,如果是穿越,为什么没有自带记忆,为什么没有新手引导?啊!要死了! “嗯……师兄?”邹雁试探着问。 大兄弟非常和蔼地说:“师妹可是紧张?没关系的,师父只是叮嘱你几句罢了,快去吧。”他说完,作势要告辞,邹雁连忙又喊了一声师兄。 大兄弟面带疑问,邹雁硬着头皮问:“师兄能不能带我过去?”连地图都没有,没人带她怎么找得到地方?! 大兄弟竟然没有什么怀疑,非常好说话地带着她过去了。 “廖师妹,你不用有太大的担忧,我们清谷天不比其他地方,并不看重那些。” 邹雁跟在后面做聆听状,偶尔受教点头,其实心里充满了疑问。这他喵都什么,一句话也听不懂! 路上有一些同样穿着青衣的弟子们,见了他们往往会微笑颔首,偶尔有打招呼的,会叫廖师妹和苏师兄。还有矮小一些的童子,穿着更加朴素的衣袍,则叫廖师姐。邹雁一路走过去,观察周围那些全不认识的人和花花草草,脑子里迅速抓取出了几个关键词——魂穿、修仙、大门派。 要死了要死了,她的专业是绘画,又不是表演!现在要怎么搞,万一穿帮了会不会遭受什么可怕的事情啊! 没让她想太久,苏师兄将她送到了一片竹海之外,示意她自己进去,然后就衣袍一展潇洒离去。 邹雁没法,只得硬着头皮继续上,进了竹海的一条小路,路上每隔一段就会有竹制的仿佛牌楼一般的门,连续过了九个,才看到里面一栋竹制小殿。 没挂匾。等等,怎么能不挂匾?那这到底是不是竹曲幽圃?她在门外徘徊了一会儿,屋内有人说:“停雁徒儿,为何不进来。” 哦,是这里了。而且她现在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她这个身体,姓廖名停雁。邹雁走了进去,见一个二十多的年轻人转身过来,表情和蔼慈爱地看着她。 邹雁:“……师父。”这么年轻的吗?真假? 年轻人:“入为师门下三月了,怎么还这般拘束,为师不是说过了,你与我亲生女儿一般,就将我当做父亲即可,不必见外。” 邹雁:“……”你认真的?你看上去比我还年轻,说当我爹就当我爹吗? 多说多错,邹雁拿出了过年时候应付亲戚长辈的绝招——笑。只要不是必须回答的问题,羞涩地微笑就好了。 果然年轻的师父没有表示什么不对,而是招呼她过去坐,喝茶,然后用班主任和学生谈心的语气说:“我这次叫你过来,主要是因为三日后的选拔,你不必担心,一切随缘即可,你入门本就晚,修为不高,辈分也是最低的,这次八大宫都会选拔优秀弟子前去,我们清谷天也就是凑数的罢了。” 邹雁一个恍惚,还以为是班主任在跟她开解考试成绩不理想。云里雾里听了一通,年轻的师父最后说:“三日后,为师会去送你,你做好准备。” 邹雁下意识往人家脑袋上看了一眼,觉得那里应该有个卷轴或者感叹号。她觉得这师父好像个发任务的npc。 等她循着记忆回到最开始醒来的那个房间,终于松了口气。略烦恼地抓了抓头发。不行,冒充别人压力太大了,好想死回去! 无意中扭头,在角落里看到了一面镜子,邹雁忽然怔住,接着跳了起来摸自己的脸,妈呀这是什么绝世大美人!这具身体是仙女吗,吃什么长这么漂亮的!好了,我可以了,不想死了,多活一天赚一天。 反正也不知道怎么回去,只能先当着廖停雁。 当廖停雁,其实也不是很难,因为她很快从周围的弟子和小童子们口中打探出了一些基础的消息,比如说她是今年被洞阳真人收入门下的,修为低微才炼气期,是个资质一般的三灵根。 而她所在的是修真界正道第一大派,庚辰仙府,据说这个庚辰仙府非常大,弟子也多得能自成一国。她师门这一小脉名为清谷天,就是八大宫其中一宫下面的一个洞天里的一个支脉。 总结一下就是,她现在修为低,辈分低,是个庞然大物组织里面的小小虾米。 另外她还听到了一个小八卦,据说她师父洞阳真人之所以会收她为徒,是因为她长得和洞阳真人几十年前去世的女儿一模一样,所以洞阳真人爱屋及乌,对她这个小徒弟很是爱护,连带着清谷天的师兄们都对她和善有加,而她是清谷天这一小支脉里唯一的女弟子。 因为这,廖停雁终于知道了师父之前跟她说的那通话是什么意思。这关联说起来,和一件大事有关。 庚辰仙府最近唯一的重大事件,不仅是庚辰仙府内部人人议论,更是引起了整个修真界的关注。 ——他们庚辰仙府里辈分最高的一位师祖,即将结束五百年的闭关,出关了! 这位老祖宗,名为慈藏道君,辈分之高,比如今的庚辰仙府掌门还长一辈,乃是掌门的师伯,若把人间的帝王作比,他就是太上皇。不仅如此,这个祖宗还是一语双意,双倍的祖宗。 据说他不仅辈分高,身份还很特殊。庚辰仙府开山至今已有几十万年,最初建起庚辰仙府的始祖姓司马,后来每一代掌权的都姓司马,渡劫飞升几百人,一大半姓司马,而如今庚辰仙府里最后一位司马,就是慈藏道君。 食物链顶端的祖宗要出关,可不是一件大事吗。 因为这祖宗即将出关,掌门和长老以及八宫宫主们一群顶层领导决定,为祖宗提供最优质的服务,首先呢选一些资质好的优秀弟子过去伺候着。不知是出于什么考虑,这个人选只限于女弟子,因此廖停雁这个新入门的清谷天唯一女弟子,也在待选之列。 廖停雁:“……”这怕不是皇帝选妃吧。 第三日,那位看上去很年轻其实已经三百多岁的年轻师父亲自过来,送她前往选拔场地。廖停雁才真正见识到了庚辰仙府有多大,她的直系领导用那么快的法宝飞行,飞了起码两个小时才到地方,途中经过的那些地方,据说只是一庚辰仙府的一小片地界。 “瞿冬三十六仙山,延绵八千八百八十八里,全都是庚辰仙府地界。”似乎是注意到廖停雁在想什么,洞阳真人说道:“我们的宗门确实是很大的,很多低级弟子,一辈子都会生活在这些附属城池之中,如同凡间的国家子民一般。” 廖停雁:妈耶,长了好大的见识。 远远的,廖停雁看见了一个巨型的广场,几乎能算是一片平原了,几十根玉柱矗立两旁,高耸巍峨的殿阙于中线上宛如一只凤凰,那里已经站了不少的弟子,而且还源源不断有人前来,场面之恢弘壮阔,直教廖停雁心里发虚。 洞阳真人如同一个送孩子上考场的家长,将人送到后就只能用慈爱的目光给予她鼓励,然后退场等待,留下廖停雁一个初来乍到的混入一群美人之中。 廖停雁站在角落里,抬眼望去,只觉得自己来到了选美大赛现场,这要是选美大赛,估计得打起来,因为每一个人都漂亮的好像仙女一样,要选出冠军这种东西真是有点困难,看久了甚至有点审美疲劳。 看一会儿,她就不得不低下头做个眼保健操,这对眼睛的刺激也太大了。 场上起码有万人在场,穿着各色裙子的美人们轻声细语聊天,还有人找到了廖停雁头上。 “这位,不知是哪一脉的师妹?” 廖停雁好歹也是个社畜,跟人打交道还是会的,当即礼貌表示,自己是清谷天洞阳真人门下弟子。 说话的大美人掩口一笑,眼中露出一丝轻蔑,“哦,不是师妹,是师侄啊。”然后就不理会她了,估计看不上眼。 廖停雁只粗粗一听,就发现周围这些美人们不是单灵根就是变异单灵根或者顶级双灵根的绝佳资质,修真界什么十年出一个,百年遇一回的天才,全都在这里扎堆,仿佛一堆大白菜。 而且她们的辈分基本上都与洞阳真人一辈,身份也高,当然看不起廖停雁这个小弟子,若不是她的脸实在好看,在这么多人中也引人注目,她们才不会主动与她搭话。 廖停雁:放心了,看来确实如同领导所说,我就是来走个过场的。 “铛——” 一声浑厚钟声后,场中忽然静下来,接着有五色流光从天外飞来,一一落在广场之上的大殿前方,变成五个人。因为离得太远,廖停雁看不太清楚他们的长相,只觉得那几位身上都有着一种奇特的气质,威势煌煌,令人不敢直视。 这应该就是大领导了。 “竟然来了五位!” “是啊,几年前出了祸世大妖魔,当时也只出现了四位宫主吧,怎么今日为挑选几个人就来了五位宫主,看来,上面真的很重视这次的事。” 廖停雁竖着耳朵,听身边的大美人们小声聊八卦,语气无一不是惊讶和兴奋。 上方高高的台阶之上,一名老者开始说话,“今日,我们会在场上众弟子中挑选百人,待慈藏道君出关后,前去侍奉。” 老者又简单说了几句,便让旁边几人一同出手,放出万道灵光。场中每一个人身上都会笼罩一层灵光,廖停雁身上自然也是。那些光芒在片刻之后纷纷熄灭,场中光芒未曾熄灭的唯有百人,这便是上方那些宫主们选出来的人了。 笼罩在光芒里的廖停雁:“……”说好的来走过场,怎么被选上了??? 2、第二章 “既然被选上了,也没有办法,放心去吧。”洞阳真人安抚地说:“虽然为师也未曾见过那位慈藏道君,但只听这道号,大约也是个宽厚慈和的长者,你要是去了,只管本本分分,事事不强出头,也就是了。” 好叭,事到临头也没办法。廖停雁拿出了现代社畜的心理素质,心态放慢,一切看淡,人生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如果有,就躺下,反正躺在终点躺在起点,躺在哪里不是躺。 一旦看开了,什么事都不算是事。 等待着祖宗出关之日,廖停雁发现宗门里确实人人都在关心这事,他们清谷天一脉这种常年被人忽略的小地方,因为出了一个她,也开始热闹起来,仿佛小乡镇高中出了个省高考状元。 许多人都不明白,怎么会选上廖停雁这么一位,按理来说,待选的女弟子们那么多,还有很多落选的都比她优秀。而廖停雁自己也不清楚是怎么被选中的,她全程云里雾里光芒里,来打探消息的师姐师妹们只能失望而归。 “听说白帝山与赤水渊都有遣人前来参加慈藏道君的出关大典。” “不只是白帝山与赤水渊,那些大小门派,哪个不想来,也要看看有没有资格啊,我听说这回的出关大典,并不允许外人参与,能亲自去三圣山恭迎慈藏道君的也就只有咱们庚辰仙府内部那些弟子们与各宫各洞天以及各脉之主而已,其他人都只能在山下,别派之人更是不能靠近。” “那廖师姐应该也是能去的吧,她可是被选作侍奉慈藏道君的百位弟子之一呢。”童子们说起这事,又十分羡慕的看了一眼廖停雁。 廖停雁在他们期待的目光中点点头,“对,我应该能看到。” “不知道慈藏道君是什么样的人物,我也好想看,可惜咱们这些小童,只能在外面迎来送往,根本没资格亲眼见到道君。” “廖师姐,你要是看到了,以后跟我们讲讲好不好?” “行哪。”廖停雁一口答应下来。其实依她看,那位老祖宗估计是个白发飘飘的老人家,胡须非常长,和他的年纪成正比;要么从道号看,也该是个慈眉善目,宽额厚耳像是菩萨一般的面相,说不定眉心还有一点红痣。 她被人搭话多了,总觉得自己像是要去面见国家领导人,心里也渐渐有点期待起来,这可太有排面了。 在这个有着妖魔鬼怪神仙的修真.世界里,作为力量顶端的存在,慈藏道君的面子是非常大的,到了他终于要出关那日,整个庚辰仙府都热闹的好似沸腾了起来。 廖停雁一大早见到东方云霞流动,色彩瑰丽,那并不是自然形成的景象,而是庚辰仙府内的弟子们利用法宝驱使云霞流动,营造出的美景。使天相变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也就庚辰仙府这么大手笔,派出这么多弟子去搞舞台效果烘托气氛。 时不时会有巨大的仙鹤以及漂亮的禽鸟飞过,它们身上都驮着阁楼,负责运送客人与旁观典礼的其他弟子。 还有空气里如云雾一样的流动,那都是灵力凝结成具象形成的,因为长老们打开了灵力地脉,让庚辰仙府底下的灵脉上冲,才会显出这些灵雾。沐浴灵雾的植物灵草散发出沁人心脾的幽香,而沐浴在这些灵雾中的人,也会感觉全身毛孔张开,飘飘欲仙。 廖停雁来到这里好几天,一直苦恼不知道怎么修炼,可是沐浴在这灵雾之中,她惊讶地发现身体自然而然地开始吸收这些温和的灵气,全身都暖暖的,脑袋也更加清明了。 她第一次觉得,修炼超绝爽。 可惜她并不能一直这么修炼,她作为红旗手……不是,作为侍奉候选人,去三圣山朝拜之前,得先面见大领导,也就是传说中的掌门大大,掌门得跟她们训话。 她穿的并非清谷天统一的青衣,而是发放的白裙,那一百个女弟子全都会穿这样的制服。 照常是由师父送她过去集合,这几日来,师兄们都与有荣焉,倒是这个师父,看不太出来什么高兴的样子,将她送到集合的大殿后,又忧心地吩咐了几句不要轻易与人结怨。 不是亲爹更似亲爹了。 廖停雁来到的大殿是她见过最华丽的一座,高高的穹顶上雕刻了无数仙人图浮雕,用的彩宝装饰,彩绘涂饰,令人眼花缭乱。几人高的瑞鹤金灯摆放在云纹玉柱旁,光可鉴人的地面不知是用什么铺成,厚重而坚硬,倒映着殿内明亮的灯火,如同另一个镜中世界。 与廖停雁一样也在惊叹四周景象的还有一些人,不过她们都很快收敛了表情,端正在大殿中央站好。殿内高处摆放的琉璃莲花座上陆续现出几个朦胧人影,大领导本体没来,用的分.身投影。 廖停雁:视频会议,很可以。 正中央那位神秘的大领导掌门声音严肃,“尔等聚在此处,我有一些话要与你们嘱咐,出了这道门,便不能与其他人说起。” “在慈藏道君出关后,你们会被送进三圣山,进入之后,你们要得到慈藏道君的另眼相待,若谁能做到,不只是之前说过的那些奖励,还有千百倍的好处,乃至你出身的一脉都会得到无上荣耀,而有关慈藏道君的一切事情,你们都要回来禀报。” 廖停雁:……这话听着不太对劲呢。 “慈藏道君并非常人,你们都要尽心小心侍奉,万万不可惹怒他!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廖停雁开始有点紧张了,干嘛呀,说好的温和长辈老祖宗呢,怎么听着还有生命危险了! 可惜她现在害怕也不能退出了,大领导训完了话,一挥袖带着众人离开大殿,去了三圣山。 这一招袖里乾坤十分神妙,将百人同时带走,眨眼间遁去百里之外,廖停雁只感觉眼前一暗,再睁开眼,也就两秒钟时间,人已经站在了另一个地方。 “这便是三圣山了?” 身旁不知道是师姐还是师伯的那位,盯着眼前的山,激动的都要厥过去了,搞得廖停雁很紧张,总怕她真一口气没上来晕倒。 她们眼前这座三圣山,是庚辰仙府里最特殊,最有意义,最神秘的一座灵山,连掌门的主峰太玄都比不上。据说三圣山之所以叫做三圣山,只因为庚辰仙府那传说中最早飞升成神的三位圣人,飞升之前都在那座山中修行。 而如今,因为慈藏道君闭关,整座三圣山已经闭山五百年了,无一人能进入。 往前望去,是隐匿在云雾之中,散发着灵光的三圣山,往后望去,是乌泱泱的人群,那都是庚辰仙府里有头有脸的弟子们,每个人都规规矩矩满脸狂热地耐心等待着。天空中则是庚辰仙府顶尖的大能,与掌权的宫主掌门们,一圈看不清脸的人影,同样在等待着。 有点像阅兵哪这,或者像小时候看过的西游记,一群天兵天将,站在十几层的云间,等待着孙猴子。 这个想象把廖停雁自己给逗笑了,她紧张的时候脑洞就格外大,总忍不住想象那些场景。 “嗡——嗡——咚——” 在数十万人的灼灼目光注视下,三圣山中忽然发出厚重钟罄声,旋即地动山摇,仿佛还有看不见的波动从三圣山向四面八方辐射而去。 廖停雁离得较近,只觉得脑子一懵,鼻子一热,鼻血就流了下来。 廖停雁:“……靠,流血了。” 她并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高高在上的那一群顶层领导,只见一道光掠过,他们全都发出一声惨叫,飞了出去,甚至还有两个踉跄落在了百人女弟子阵营前方,廖停雁清楚地看见疑似掌门的中年人哇地吐出一口血,往前一跪,扬声喊道:“师伯息怒!” 既然掌门都跪了,其他人能不跪吗,虽然不知道为啥师祖好似要发飙,但四周立马跪下去一大片,齐刷刷地喊师祖息怒。 这么多的人,喊声声震四野,然而饶是如此,众人也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一声冷笑。 那是一声充满了不满与戾气的冷笑。 “待我出来,你们都要死。” 好像是那位三圣山里的老祖宗说的。 廖停雁:“……”不是,你们确定要出关的是正道的老祖宗,而不是什么魔门的?你们的老祖宗好像要杀人哪,这个慈藏道君的‘慈’好像不是慈祥的那个‘慈’啊! 不止廖停雁慌,掌门与几个宫主以及年老的洞天主更慌。弟子们不知道这老祖宗为什么这么凶,他们这些寿数几千年的老家伙自然知道缘故,因此更是觉得口中发苦。 怎么都五百年过去了,这祖宗不仅没收敛,反而更可怕!这事要是不解决,他们庚辰仙府这延绵几十万年的大宗门,恐怕要断在他们这一代手中,到那时他们还有何脸面去见老祖宗。 掌门此时也顾不得其他了,这祖宗比他们想象中的怒气更甚,他只能做最坏的打算。 “师伯,五百年前,师伯闭关后不久,师父就寿尽而逝,他老人家临去前,给您留下了一封信,希望能当面呈给师伯。”掌门恭顺地跪在三圣山前的台阶上,丝毫不见先前在众弟子面前的威严。 但现在所有人都顾不上这个,他们都竖着耳朵听着老祖宗的动静。 “进来。” 掌门起身进了三圣山的云雾之中,留下一众弟子在外面翘首以盼。 廖停雁琢磨着,这老祖宗的声音听上去似乎并不老,不仅不老,仿佛还挺年轻,就是听上去凶凶的。 没过多久,云雾忽然散去,三圣山的真面目出现在众人眼前。 三圣山封山五百年了,年轻的弟子们都没见过三圣山的真面目,此时一见,个个都看直了眼睛。偌大一座三圣山上丝毫不见草木,全是玉石铺就,以一种玄妙的规律,铺成各种图案,乍一看去如同整体,但细细看,就能发现仿佛包含着无数阵法。 山顶中央是圆形的宫殿建筑群,高低错落,围绕着最中间的一座高塔,金瓦红墙,看上去是十分富丽的,只是宫殿周围耸立着上百根黝黑精铁,其上缠绕着黑色巨大锁链,紧紧缠绕中央高塔,塔上漂浮着绘了符文的巨大封字玉牌。 这个仿佛囚困着什么可怕东西的架势,看上去并不像闭关的地方,更像个镇压孙悟空的‘五行山’。 廖停雁悟了,看看身边一水儿的大美人们,突然觉得有些头秃。既然这祖宗是个“孙大圣”,不去找唐僧如来佛什么的,找一群白骨精蛇妖孔雀公主过来有什么用啊,难不成她们是去给祖宗祭天平息怒火用的? 廖停雁:救命.jpg 3、第三章 庚辰仙府一群徒子徒孙们,带着各种迷茫,在三圣山下等了大半日,等的廖停雁最开始那惊恐的心情已经烟消云散,重归咸鱼。 哪怕校长在台上喊着“等这次成绩出来,你们都要死!”她这样的差生恐惧过后也会觉得无所谓的,反正大家都一样嘛,就没什么好怕了。她现在已经不想着远方的死亡,只想着眼前的腿疼,有点想坐下歇歇。 纵观全场,大概唯有她,修为最低,刚才祖宗还一个余波殃及池鱼,搞得她流鼻血,这怎么扛得住。她将重心从左脚换到右脚,又从右脚换到左脚,终于,那独自深入虎穴的掌门大大从校长室里出来了。 他仿佛被人揍过一顿,显得异常狼狈,头上戴着的装逼玉冠碎了,看上去摇摇欲坠。那一张清俊儒雅的脸此时红白交错,异常精彩。他中气不足,有气无力地吩咐:“师祖已经出关,不喜人打扰,都散去吧。” “你们,进去,好好侍奉师祖。”这一句是对百人女团说的。 领头的女弟子据说是掌门亲戚小辈,内定的领头大佬,此时她视死如归,与掌门大大对了个眼神,带着有如革命烈士的姿态,毅然决然领着一群姐妹,一步步走入三圣山。 每个人的脚步都很沉重,全无最开始的兴奋与期待。她们在这段时间里,已经冷静下来,想明白了此事必有蹊跷,所以满心惶恐。廖停雁的脚步也很沉重,只不过她是真的腿疼,三圣山又大,那玉石铺成的地面虽然好看,可真他妈宽广,人走上去和蚂蚁似得,怎么走都走不完。 正所谓望山跑死马,这地方又不知道怎么回事有种奇怪的压力,等到百人女子敢死先锋队到达那巨大的中心建筑群下,不只是廖停雁,其他修为更高的妹子们都快受不住了。 “这里好像不能随意动用灵力,怎么回事?”有人忍不住小声问。 还有人看着旁边高耸入云的漆黑铁柱与锁链,心下不安,“这些锁链,又是怎么回事啊?” “这些花,好像是,好像是日月幽昙,这里为什么会有如此多的日月幽昙。”走过最外围的血红高墙,又有妹子发现了不对劲,她们眼前一片花圃,仿佛是围绕着整个圆形建筑生长的。 廖停雁看着那些花,花型如牡丹,花色雪白,花蕊为黑,枝叶也是漆黑,看上去怪好看的。她毕竟不是土生土长,见识又少,不知道这名为日月幽昙的花到底什么来历,能把一群妹子吓得瑟瑟发抖如同见鬼。 她有心想问,但所有人的脸都白的和花一样,瞧着怪吓人的,于是闭了嘴。 她们到了这里,周围寂静无声,连风都没有,不知道该往哪走。 “我们,是否要继续往前?” “当然,要去拜见师祖才行。”领头大佬强装镇定。 “可是,该往哪里走呢?” 廖停雁听到了一点奇怪的声音,那种嘶嘶——嘶嘶——好像是蛇吐信的声音。她感觉头顶上一阵凉风,抬头看去,见到一只巨大的黑蛇盘在柱子上,赤红的竖瞳冷冷地注视着她们。 这蛇大得离谱,有多大呢?廖停雁目测了一下,觉得这只蛇吃掉她们这些人,大概只需要十口,一口能吞十个。而把她们全部吃完,应该还不会撑着,毕竟腰身那么粗。 廖停雁一个腿软,抓住了旁边某位不知名师姐的胳膊,师姐也一个腿软,抓住了旁边师叔的胳膊。 廖停雁:……原来我们不是来给祖宗杀着玩的,而是来给他的蛇蛇送肉菜的。 她一边狂冒鸡皮疙瘩狂害怕,一边还抽空思考了下要是这蛇把她们吞掉,她们身上戴着的首饰衣服之类的,这蛇能不能消化。 最后还是勇士领头人走了出来,对大蛇毕恭毕敬道:“前辈,我等弟子,是来拜见师祖的,掌门命我等来侍奉师祖起居。” 大黑蛇从高高的柱子上蜿蜒爬了下来,无声地贴地靠近,巨大的身躯绕着她们转了一个圈。廖停雁站在外围,感觉那些漆黑泛光的蛇鳞几乎从自己手边过去,心脏都差点停摆。 真是苦也,这么大的蛇,这辈子第一次见,就要这么亲密接触。 好在蛇蛇并没有要吃她们的意思,只用探照灯一样的眼睛照了她们一圈,就从她们旁边过去了。 沙沙—— 大黑蛇往前爬行,穿过了那些日月幽昙。 “快,跟上前辈。”领头大佬低声说,众人连忙跟上。 领路大蛇带着她们一路穿过许多迷宫一般的宫殿,来到了中心塔下。明明她们在山下远远看着,三圣山是清光熠熠的,明亮圣洁,可是当她们来到这座中心塔下,才发现中心塔这一片的天空与在外面看着是另一个模样。阴沉的天空,笼罩在这一片天地,将那些金瓦红墙的明艳建筑都铺上了几分阴沉气息,再加上中心塔上绑着的漆黑锁链,更令人毛骨悚然。 大蛇到了这里后,顺着高塔的巨柱爬了上去,而众人却不能去爬柱子,她们面前有楼梯。 “上去吧。”领头大佬昂首挺胸往上走。她俨然已经是个班长了,其余人都听她的,跟着一起上。廖停雁缀在队伍后面,拖着疲惫的身躯爬楼梯。 这么高的塔,没电梯的吗? 她还以为要一直爬到塔顶,谁知道大约也就爬了五六层的样子,前面就停了下来,因为再往前没有通往上一层的楼梯了。 这一层面积很大,上来就看到一条走廊和一扇门。走廊两边绘着仙人乐舞图,和一些飞仙图之类的巨幅彩绘,华丽神秘。然而这些漂亮的彩绘上,有红色的血痕,仿佛是有人从这一头将流血的某样东西,一直拖拽到了另一头。更加可怕的是,那些血痕是很新鲜的。 廖停雁开始回想进来前看到的掌门大大,是不是有哪里流血受伤了。应该不止她一个人在回想,因为她清楚地感觉到旁边的某位师姐身体颤抖了起来。 她们的脚步声在这里显得异常明显,心跳声也是。走到那扇门前,门忽然开了一条缝隙,当队伍最后的廖停雁走进去后,门在她身后又悄然关上。 在这里,廖停雁再次看到了那条大黑蛇,它盘在室内的一根柱子上,除了这蛇和她们,这个空旷的空间里,还有一个人。 那人坐正前方的一张椅子上,对她们说:“过来。” 廖停雁第一次发现有人能把简单两个字说得如此阴郁森然。 班长带领同志们上前给祖宗行礼,“见过师祖。” 廖停雁随大流一起,有点好奇地往前瞟了一眼,只看到了一只白得有些可怕的脚。 这人赤足踩在深黑色的地面上,皮肤下面隐约露出青色的血管,赤足旁拖着黑色花纹的宽大衣摆,衣摆微微拂动时,露出了另一只脚。廖停雁发现他左脚踝上系着一根红线,红线上则穿着一枚木色佛珠。 不知怎么,那细细的一根红线,竟然给她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看着看着险些喘不过气。 上头那位祖宗忽然站了起来,廖停雁看见他往自己这边过来了,那双脚在黑色的衣摆里脱隐若现,最后停在她——旁边的师姐身前。 “真是好大的胆子。” 这一句话过后,廖停雁感觉有些什么液体溅到了自己身上,鲜红浓稠的血在黑色光滑的地面上蔓延,浸透了旁边廖停雁铺开的白色裙摆。 强撑着跪在旁边的廖停雁:“……”呕 不行了。 我不行了。 死人了! 我好怕!死人了!啊! 她有点想吐,但脑子里又特别清楚地意识到,如果现在吐出来可能会导致什么可怕的后果,于是她又下意识咽回去了。 ……妈的,感觉更恶心了! 师姐的尸体软软地倒下来,倒在廖停雁的手边,她亲眼看着师姐的脸慢慢变化,眨眼间变成了另一个人。嗯?变脸?? 附近有人在惊呼:“这,这不是菀灵师妹,这是谁?” 其他人都很慌张,“这人是怎么混进来的,怎么无人发现?” 刚搞死了个人的祖宗再次有了动作,他踩着血和尸体,又停在了廖停雁面前。 廖停雁:“……”好像是在看我?不,祖宗,别看我! “胆子真大。” 一听这话,廖停雁整个人凉了一半,刚才旁边那位不知名的姐妹被弄死之前,这祖宗好像也说了这句话来着。 可是她怎么胆子大了?她根本什么都没做啊!孙女冤枉啊! 就好像打针之前,因为知道针头即将扎下来,整个身体都会很敏锐,她现在就处于这种状态,注意力非常集中,提着心等着哪个地方传来痛感。 少顷,她等来了一只手。那只手拈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了起来。 既苍白又冰冷的手触到她的下巴时,廖停雁只觉得浑身寒毛直竖,背后冷汗瞬间下来了,就好像之前那只大黑蛇往她旁边爬过去的时候一样。 她被迫僵硬抬头,终于看清了祖宗的模样。 之前都猜错了,竟然是个小白脸。 皮肤白的像雪,头发黑的像墨,嘴唇红的像血,这描述听起来就是白雪公主本公主。 廖停雁看着他的眼睛。仿佛过了一瞬,又好像过了很久,祖宗忽然放开了手,坐回原地。他刚才看上去还好好的,可这会儿脸上露出痛苦与暴躁之色,眼角都带出一抹红痕。 “出去,都滚出去!” 他突然爆发,把所有人都吓到了,妹子们各个花容失色,忙不迭告退,连那条大黑蛇都仿佛害怕地夹起尾巴,咬着那具还没彻底凉下的尸体一起,跟着大部队一起滚了出去。 说发疯就发疯,这祖宗莫不是个精神病吧?廖停雁脑袋空空地离开,直到下了楼梯,站在塔底下,才彻底回过神来。 嗯?竟然没死? 她抬手擦了一把自己额上虚汗,放下手时看到了手掌中的红色。 是刚才旁边那位妹子死的时候,溅过来的血。 说到这个,她看向旁边的大蛇,大黑蛇跟她们一起被祖宗赶出来了,这会儿咬着一具尸体犹豫不决,但它也没有犹豫多久,很快就嘴一张,把那具尸体给吞了下去。 廖停雁:“……!” 她现在合理怀疑,那祖宗刚才没杀自己,是因为要留着明天再喂给大蛇吃,当场杀的比较新鲜。 4、第四章 偌大的三圣山,除了一个一言不和就杀人的祖宗,和一条眼睛不眨就吃人的大黑蛇,没看见其他活物。 只剩下九十九人的百人女团在塔底下站着,站了一会儿,领头女修清清嗓子,说:“我们先寻个地方住下,既然掌门要我们侍奉师祖,那么我们就必须留在这里。” “可是,霓笙师叔,这里不能动用灵力,我们在这里无法修炼,这可怎么办?” 木霓笙斩钉截铁道:“不能动用灵力就不用!不能修炼就不修炼,如今最重要的是师祖。” 在这里的人大部分都不敢反驳她,却也有不愿全部听她的。“霓笙师姐,虽说我们是来侍奉师祖,可是师祖看上去……并不愿意让我们侍奉,我们留在这里,恐怕徒劳无功。”看上去清冷如仙的女修道。 这仿佛是某一宫宫主的孙女,身份上和木霓笙相仿,她们都各自有支持的人,另外还有几个阵营不同的女修,此时是各有心思,不知不觉,原本挤在一起的众人就慢慢分开了,一堆一堆站着。 廖停雁:“……”不是,这才刚到地方,都还没脱离生命危险呢,你们这就要斗起来了? 听着她们话里带话,你一言我一语,廖停雁竟然有种自己错拿了宫斗副本的错觉。那什么,咱们这不是修仙吗? 一群妹子在这你来我往说了一阵,最后结局是分成三拨,分别安置。一拨是木霓笙为首的掌门派,一拨是云汐月为首的宫主派,还有一拨是不愿意依附她们任何一个人,身份又普遍不高,抱团扎堆派。 原本,廖停雁应该是属于最后一派的,然而没人愿意带她玩,因为这些人都精明着呢。今日面见师祖,一共两个人得到他的‘另眼相待’,已经死了一个,还是身份不明的人,而廖停雁,保不准也是类似的情况,大家都默认她肯定有异样,自然不愿意沾上她,免得被她连累。 眼看着其他人都走了,廖停雁一个人,她也不担心,直接走到了旁边的台阶上坐下,给自己锤了锤腿。 哎哟妈呀,腿可酸死了。已经是下午了,廖停雁摸出来一个乾坤袋,这一个是师父洞阳真人送的,传说中修仙人士必备的随身便携储物空间。当然,她这个品级一般,装不了太多东西,里面总共也就只有一个房间那么大的空间,被她装了全部的身家。 她摸出来一壶水,先洗手,拿镜子出来照了照脸,把脸上不小心溅上的血擦干净,梳一下有些乱的头发,然后漱口,喝点水,再拿出个桃子啃,垫垫肚子。她还是炼气期,都没筑基,当然没有辟谷,得吃东西的。 她这身体应该是个穷人,身家并不丰厚,但她所在的清谷天是专门种植灵植灵果的,所以吃的东西她不缺,这次过来带了很多,目前看来,一年半载都饿不死。 如果她能活过一年半载的话。 和其他人一样,廖停雁自己也觉得自己可能活不长了。但她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死了说不定会回去,所以认真来讲,她不是非常怕死,她害怕是因为怕疼。死不可怕,死亡带来的疼痛才最可怕。 没人理会她,廖停雁反而觉出一点自在来,她走出中心塔那一片阴云笼罩的范围,找了个能照到太阳的地方——一栋楼的楼顶。这地方清静,没有人过来,太阳又好,很适合午睡。 她每天都习惯午睡的,没有午睡,总感觉整个脑子都不太清楚。 换掉了沾血的裙子,廖停雁摆出了榻和一张小几子,躺上去后觉得太阳太刺眼,又找出一个眼罩戴上。眼罩是找清谷天的师兄要的,某种灵植的叶子,形状合适,绑一根绳子直接就能充当眼罩,而且戴着会觉得眼睛清凉,遮光性又强。 躺一会儿觉得口渴了,被太阳晒得懒洋洋的廖停雁连眼罩都懒得扯下来,继续从自己的乾坤袋里摸出饮料——清谷天出产竹液,甘甜清冽,清热解毒祛火,喝一口,发出一声舒适的喟叹,将剩下的随手放在旁边小几上。 廖停雁在偏僻的某个宫殿楼顶补午觉的时候,其余人都坐在一处讨论目前的环境,人人脸上都是凝重与忧虑。 中间抱团派的有四十多人,聚在一处外围宫殿里,坐在中间的女子皱起眉道:“确实不能修炼了,不仅是灵气无法自然汇聚在这里,用灵石也没办法营造出一个聚灵阵,我怀疑这三圣山下是有什么强大的阵法。” 掌门派木霓笙带着人在另一处地方,她拿着一面镜子,愁眉紧锁,“来时父亲给了我这灵犀镜,本想通过这镜子联系他,如今……唉,既然无法联系外界,我们现在也无法出去,恐怕还是要往师祖那边想办法。” “霓笙师姐,我觉得师祖有些、有些可怕,我总觉得,多看他一眼会被杀掉。师姐,那个被师祖杀死的,到底是什么人啊?” 木霓笙摆手:“这不是我们应该关心的事。” 隔壁是宫主派的云汐月带着十几人,她们是人数最少的,但这十几人普遍身份都高,基本上都是什么长老家的,宫主家的后辈,一脉之主的天之骄女。她们聚在一起,也在说起那个被师祖杀死的人。 “虽然师祖看上去不太好相处,但他总归是我们的师祖,我们庚辰仙府的前辈,总不会随意对我们出手,他杀死的肯定是什么不怀好意的外派之人,所以我觉得大家大可不必害怕。” “对,富贵险中求,我相信大家来之前,家中都有说过那些事,我们和其他人不一样,我们要赶在木霓笙她们之前接近师祖,得到师祖欢心!这可关系着我们庚辰仙府的存亡大计!” 她们各自说话,丝毫没有发现大殿屋顶上无声爬过去一条黑色巨蛇。穿着一身黑衣的老祖宗,就坐在巨蛇身上,将她们的话全部听在耳中。 “你说这些东西,胆子有多大。”慈藏道君司马焦,语气里满是厌恶与杀意,听得他身下巨蛇都微微颤抖起来。 司马焦站起身,踩着巨蛇的身躯,稳稳走到它的蛇头上,“走。” 巨蛇不知道他要去哪,只漫无目的载着他在屋顶上徘徊。在过去的很多年里,他时常这样,醒着的时候会坐在它身上,让它随意游走在这空旷的无数宫殿,白天黑夜都是如此。 他做任何事都没什么意义,心情也是阴晴不定,黑蛇和他相处了这么多年,还是时常被他突然变脸吓得蜕皮。 “嗯?” 黑蛇卖力地往前爬,努力做好一个能自动驾车的坐骑,忽然听到身上祖宗鼻子里一声嗯,它立刻知机地停了下来。司马焦看到了不远处晒太阳睡觉的廖停雁。 别人都那么紧张不知所措,怎么她却能在这里一个人躲着晒太阳睡觉? “过去。” 黑蛇哼哧哼哧往前爬,悄无声息爬到了廖停雁睡觉那个宫殿顶端。廖停雁选择的这个睡觉地点非常好,首先,这里有个观星用的小台子,能放置睡榻,其次这里地势不高,离中心塔不近,哪怕有其他人在附近屋顶,也很难发现她这边,最后就是这里的光照好。 此时的廖停雁已经睡熟了,司马焦坐着蛇来到她身边,往她脸上的眼罩上多看了一眼,然后抬手把眼罩拈起来看她的脸。 “原来是这个胆子最大的。” 他收回手,目光放在廖停雁的肚子上,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来,自言自语:“连魔域的人也能混得进来,你说庚辰仙府如今这些没用的东西,是故意让她来惹怒我的,还是真的没用到这个地步,完全没发现?” 其实之前,他本来是想杀了这个人的。这种伪装能骗过别人,还骗不过他,只是现在,他突然又不想杀这人了。 魔域要对庚辰仙府做什么,与他何干,他说不定比魔域的魔修们更期待看到庚辰仙府毁灭的样子。 司马焦想事情的时候,手下不自觉的划过黑蛇的鳞片,然后手指稍稍用力,就抠出一块黑鳞。 黑蛇:嘤。好好地,干嘛又剥我鳞片。 司马焦想剥就剥了,剥完又嫌弃这鳞片难看,随手丢了。 “走。” 黑蛇犹豫着摆了摆尾巴,脑袋往廖停雁旁边小几上一个竹筒凑了凑。司马焦看它这样,将那竹筒拿了起来。 晃了晃,清澈的汁液在翠色的竹筒里晃荡。 他嗅了嗅,然后喝了一口,接着就嫌弃地呸了声,“什么东西,难喝。”把竹筒丢回小几上。 黑蛇载着他回去中心塔,略不舍地吐了吐蛇信。它喜欢刚才那个味道,可惜主人是个狗逼,毫无人性,竟然一口都不给它喝。 廖停雁一觉睡到日薄西山,刚醒来还有些回不过神,以为是假期在家里睡懒觉,摘下有点歪斜的眼罩,看着周围的建筑和遥遥的远山与夕阳,她才回过神来。 哦,对,穿越了。 她坐起来,揉揉眼睛,随手拿起旁边小几上的竹液喝一口润嗓子。 “呼……” “其实这样也还好,风景好,也有吃有喝,不用工作,不就相当于白赚了个假期吗。”廖停雁自言自语,砸吧砸吧嘴,又喝了口竹液。 她睡了一觉后,成功开解了自己,收起东西,准备找个地方休息。这里的屋子特别多,但大多是如空中走廊一般的建筑,其他人住在了外围的小楼里,她就找了个附近的空屋子,离其他人不是很远,但万一发生什么,都能听得见。 她选好了房间,一个面积不大的阁楼。这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到处都空荡荡的,所有房间里都没有家具和物品,连灰尘都没有,廖停雁稍微布置了下,拿出照明的万年烛,和一些食物,独自一个人看着夕阳,吃了顿烛光晚餐。 一旦把现在看作难得的度假时光,就感觉整个人都舒适慵懒了起来。 唯一不好的就是食物单一,晚餐的话她比较想吃点味道重的,像是肉类啊。 天彻底黑了下来,廖停雁无意间往下看,发现白天见过的日月幽昙花,整个变了样子。白天时是白花黑叶,但到了晚上,竟然变成了黑花白叶。那些白色的叶子仿佛会发光一般,让人能清清楚楚地看见簇拥的黑色花朵。 其实这很奇怪,这么大的一片地方,她看到的唯一的植物,就是这些花,其他的,连一根杂草都没有。 她看着楼下的花,忽然发现有一个妹子走到了那些花旁边,似乎也在赏花。只是她赏着赏着,可能真的很喜欢,就抬手摘了一朵。 廖停雁:“……!”等下!妹子!你身后! 妹子的脑袋被她身后那鬼魅一样的人影随手摘了下来,动作就像刚才妹子摘花一样。 鲜血从无头尸体上喷出来,洒在莹白的叶子上,场面显得异常凶残。 一天之内看到凶杀现场x2 廖停雁捂住了嘴,免得把刚才吃的东西吐出来了。就在她扭头的那一瞬间,摘人脑袋的黑衣祖宗抬头看了她这边一眼。 当廖停雁再看过去的时候,人已经消失了。大黑蛇在那里,把尸体吞了。 …… “不好!我玉家的溶溶本命之火熄灭了!”庚辰仙府内府灯阁,十几人围坐在百盏灯火之间,一个容貌秀丽的男人忽然伸出手往前一抓,口中喝道:“回!” 丝丝缕缕的白色在他掌中汇聚,男人这才脸色稍好,“还好,魂魄未散。” 他将掌中白雾吹出,顷刻间,一身躯透明的女子浮现在众人面前,正是因为摘花被摘了脑袋的那位倒霉蛋。 女子满面茫然,似乎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见到眼前的男人,欣喜地喊了一声:“外祖!” 玉秋霄怒其不争,狠狠瞪了她一眼:“我不是嘱咐你事事小心吗!怎么这就死了!” 玉溶溶愕然:“我死了?怎么死的?” 玉秋霄给她气笑了:“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你是怎么死的?” 玉溶溶讪讪:“我,就是看到师祖那里种了很多日月幽昙,我只是听说过还未见过,一时好奇,就想摘一朵看看……” 众人一片无言,玉秋霄简直想再给她一掌,让她魂飞魄散算了,“你!我怎么会有你这种愚不可及的后辈!日月幽昙,那是你能摘的吗?啊?” 坐在他旁边的中年男人便劝他:“玉宫主,事已至此,你再骂她也无用,还是早些准备,将她送去转世,过个几年也就能接回来了。” 玉溶溶:“外祖,你给我选个好看的孕体,一定要长得比我现在好看!” 玉秋霄骂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给我闭嘴!” 庚辰仙府历史悠久,已然是仙道中一个庞然大物,难免会有一些重要的优秀弟子无端陨落,后来寄魂托生就应运而生。原本是将那些对宗门有大用处大贡献的弟子死后魂魄收集起来,用秘法让他们托生在庚辰仙府附属家族里,等到孩子出生,便唤醒他们的记忆,再将他们接回来庚辰仙府修炼。 可是经过了很久,到如今,这寄魂托生,已经成为了庚辰仙府这些权势者们用来维持扩大家族的工具,各宫宫主,脉主,一代代将自己的血脉亲人与亲近弟子延续,让他们再次拥有生命。虽然寄魂托生只能使用一次,但这样长久的不变,也让庚辰仙府的顶层们如同一滩浑浊的死水,日渐腐朽。 将玉溶溶的魂魄收起来后,在场十几人,又继续看向中间的那百盏灯,如今还亮着的就剩九十八盏而已,一天不到,灭了两盏。 “第一盏熄灭的灯……” “不必管他,师祖在这个关头出关,不只是我们怕,还有的是其他各派之人害怕,他们不管做什么都是徒劳,师祖对我们都毫无护持之心,对待那些有异心的外派之人,就更不会留手。且看着吧,妖魔鬼怪,还未现行呢。”最正中的老者闭着眼睛哼笑道。 5、第五章 廖停雁的睡眠质量从来好得一塌糊涂,哪怕是来到了玄幻的世界,还目睹了两场杀人现场,都没影响她晚上睡觉。 大约凌晨三点,她睡得最熟的时候,房间里忽然响起了细细的嘶嘶声,巨大的黑蛇无声无息游走过来,围在她的睡榻边上。 “嘶嘶——” 大黑蛇对着床上睡着的廖停雁嘶嘶了半天,都没看到她有反应,那硕大的蛇脑袋越靠越近,越靠越近,尖锐的蛇牙几乎就在她的脸颊上方冒着寒光,她还是一动不动。 大黑蛇:“……”不对呀,它存在感这么强,怎么老半天都没见人醒过来,不可能这么没警惕心的,所以难道是晕了吗? 大黑蛇是条智商不太行的黑蛇,它甚至不是妖兽,只是有一年司马焦醒过来,抓到它这条误入三圣山快要死了的普通小蛇,无聊至极就给它喝了点自己的血,才让它得以在这里存活下来。 最开始黑蛇其实是条花蛇,也就手指那么粗,手臂那么长,后来有几次司马焦发疯起来自残,黑蛇又吃了点他的血肉,慢慢就异变了,身躯变得越来越大,身上漂亮的花纹也没了,黑成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色。 它在这里没什么吃的,虽然不会死,但一直都觉得很饿,今天下午嗅到廖停雁喝的竹液,就惦记上了,晚上悄咪咪过来想讨点吃的。 它的脑子就那么点大,半晌没想到什么好办法,就吐出蛇信,在廖停雁手上舔了舔——它以往实在饿得狠了,就会压下心里的害怕,犹犹豫豫爬到司马焦手边,像这样舔舔他的手,司马焦就会漫不经心用手指划一划它尖锐的蛇牙,刺破手指,给它几滴血充饥。 现在,它又把这方法用在了廖停雁身上。 廖停雁在睡梦中感觉到了手上的湿润,模模糊糊往旁边一推:“大宝贝,臭狗子,别舔,走开!” 她曾经的室友养过一只狗叫大宝贝,特别爱半夜发疯,跳到床上来一个泰山压顶和旋风洗脸。只是这次,她手推出去,推到的不是毛绒绒,而是冰凉滑溜的东西。 廖停雁睁开眼,看到自己脑袋顶上一张狰狞的血盆大口,黑蛇的一双红眼睛不带一丝温度地凝视着她,仿佛在考虑要不要从头开始吞。 廖停雁一下子被吓清醒了,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嘴,免得尖叫出声。心跳得像擂鼓,头皮都炸起来,总之整个人都不好了。 大蛇则开心极了,它一开心,嘴就张得更大,而廖停雁更害怕了。牙!你的牙!别再靠近了!我不能呼吸了! 廖停雁躺在床上差点淌出眼泪来,心想,这蛇兄弟是半夜过来吃夜宵的吗?就不能省着点吃吗,一共一百个人,一天一个的话能吃三个月,像这样一天吃三个,也就能吃一个月哪! 然而她误会大黑蛇了,大黑蛇其实不爱吃人,和司马焦这奉山一族的最后血脉比起来,其他人的血肉都像是石头木头一样,它压根不爱吃,只是司马焦讨厌尸体随便丢在那里,要它收拾干净,它没办法,只能自己充当垃圾桶处理尸体。 廖停雁还在那进行生命最后的走马灯环节,走了半天,这一辈子二十几年都回忆完了,大蛇还没开吃。 所以,蛇兄弟,你到底吃还是不吃? 大蛇也想问,朋友,能不能给点吃的? 可它又不会人话,也没有聪明到能准确表达出自己想蹭点吃喝的意思,于是一人一蛇僵持住了,灯笼眼对灯泡眼,各自炯炯有神看了大半天,双方都感到很憔悴很无助。 最后,大蛇嗅到一点点味道,把廖停雁打翻在睡榻底下的一个竹筒衔了出来,放在她面前,又朝她晃了晃尾巴。 这竹筒是放竹液的,廖停雁突然间机智了一回,试探着拿出了另一筒竹液。这东西是清谷天最普通的饮料,只要有一截清灵竹,就会源源不断生出竹液,因为她还挺喜欢喝,所以备了不少清灵竹,竹液当然也有不少存货。 她刚把竹液拿出来,就看到蛇摇摆尾巴的频率加快,甚至摇出了呼呼风声。 可是,蛇类表达开心兴奋,似乎不是靠摇摆尾巴的吧?祖宗养的这条大蛇,怎么有点像……狗? 能把一条巨蛇养成狗,祖宗真不愧是祖宗。 蛇喝水是不用蛇信的,它的脑袋都扎水里,所以廖停雁贴心地给它换了个大盆,坐回床上听着黑蛇吨吨吨狂喝竹液。 妈耶,好像捡回了一条命。她擦擦汗,躺回了床上。 从这天开始,连续好几天,大黑蛇都半夜摸过来讨竹液喝,廖停雁给它一个盆,每天睡前倒几筒竹液进去。 “蛇兄,咱们打个商量,你晚上来了就自己喝,别叫醒我了行不行?” 蛇兄听不懂太复杂的意思,依旧我行我素,非常懂礼貌,晚上吃夜宵前,都要喊醒主人跟她打个招呼。 再一次被大黑蛇从睡梦中唤醒,廖停雁勉强睁开一只眼睛,敷衍地嗯嗯了两声,转头继续睡过去。 她这几日压根没出去,每天就是安生地待在这,睡睡午觉,看看夕阳,彻底贯彻了度假的标准,也没和其他人来往,所以并不知道这短短几日功夫,百人女团已经出局了二十多人。 老祖宗司马焦,是个别人不去招惹他,他心情不好也要搞事情的,更别说百人女团里还有些不甘寂寞的野心家,上赶着给他送菜。 其中以云汐月为首的高干子弟派,出局最快最多。云汐月作为老大,当仁不让,首先出局。 她在廖停雁没看到的第三日,带着两位同派系师妹,前去中心塔求见师祖。如果廖停雁看到她的行为,肯定会夸赞她勇于直面死亡。 司马焦见了她们。 “你们来干什么?”他问。 云汐月娇柔而温驯地低头道:“弟子是来侍奉师祖起居。” 司马焦走到她身边,他走起路来,和那条黑蛇一样没有声音,宽大的袍子拖在身后,就如同蛇尾一般,目光也如同蛇目一样冰冷。 云汐月绷着身子,努力不表现出任何异样。司马焦缓缓朝她伸出手,一指虚虚点了下她的眉心,然后再度问道:“你是来干什么的?” 云汐月不自觉张开嘴,说出了和刚才完全不同的回答:“我是来成为师祖侍妾的,我要得到一个有司马家血脉的孩子,一旦奉山一族的血脉有了其他延续,就能困杀师祖,为庚辰仙府解决一个大患,我们云之一族所在的宫也能成为庚辰仙府的主人……” 她面露惊恐之色,想要停下,却毫无办法,身体仿佛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将心底掩藏的想法原原本本地吐露出来。 司马焦听着云汐月的话,毫不意外,甚至脸色都没变,只是又朝另一人点了点,“你呢,来干什么的。” 那女子同样是满脸的恐惧与抗拒,可是她与云汐月一般,根本不能控制自己说出了真话,是个和云汐月差不多的说辞。 还有一人,则不能控制地说:“我是来抢夺云汐月的机会,为莫家取得另开一宫的契机,超越云家。” 云汐月恨恨地瞪视她,若是能动弹,恐怕恨不得立刻一剑杀了这往日看上去老实的跟班。 “怎么过了这么多年,他们还是这个没长进的套路。”司马焦语带讥诮,瞧着她们三人神情,抚掌大笑起来。 “司马家就剩我一人了,我一死,庚辰仙府都完了,什么宫主,什么脉主,你们所有人,整个庚辰仙府都得陪我一起死,知道吗?” 三人瑟瑟发抖,仿佛看到了他话中那个可怕的未来。不过,她们终究没看到,因为司马焦笑完,就随手将她们三人都提前超度了。 灯阁内的命灯一下子灭了三盏,接着就在众人沉沉的目光下,又陆续灭了好几盏。 “这个魂魄已经散了。”说话的女人脸色不太好,她的两个弟子过去都死了,那可是她精心挑选培养的! 她不甘道:“师祖……司马焦,他就真这么毫无顾忌吗!” “呵,他如今还有什么顾忌,如果不是现在他还未恢复,无法从三圣山出来,恐怕……”老者虽未说完,但未尽之言众人都明白,一时沉默。 廖停雁是去取水的时候发现人少了。她们在这里生活,当然需要水,而这座大宫殿里面,她发现的只有一处活水,所有人都在那儿取水。她数来数去,发现好像少了十几个人,心里就有些毛毛的。 除了第一天那两个人,她之后都没再遇见过一个杀人现场,因为她对这里不好奇,对师祖和其他人也不好奇,只是来享受孤独假期。 事实证明,没有好奇心是一件很好的事,不知不觉就苟了好几天。 “你怎么还没死?”一个略眼熟的师姐看到廖停雁来取水,很是惊讶地问。 虽然这话不中听,但好几天了难得有人和她说话,廖停雁还是回答了她:“惭愧,我比较低调,就没遇上什么危险。” 那师姐鄙夷地瞧了她一眼,扭头就走,不愿意与她多交谈。 好叭,她们都很有上进心,当然看不上她这个落后分子。 谁管她们呢,她还要继续苟着的。 然而,世事无常,就算咸鱼不想翻身,也总有那么些外力迫使咸鱼翻身。 这一日晚上,廖停雁醒了。不是被大黑蛇吵醒的,而是被肚子疼醒的。这种感觉她非常熟悉,姨妈疼,在现代的时候她也会姨妈疼,有时候疼起来要命,没有布洛芬,整个人就废了。她没想到,都穿越了竟然还要承受这种疼,不仅比以前更疼,还没有布洛芬,简直操了。 修仙之人为什么还会有大姨妈这种困扰吗?大姨妈也会这么疼的吗? 她疼的死去活来,只感觉肚子里有一把电钻在笃笃笃钻个不停,打水井似得。 好在这疼只持续了一会儿,过后就好了。廖停雁满头虚汗爬起来,发现自己并没来姨妈。 修仙女士的身体构造这么奇怪的,光肚子疼却不见姨妈红?她满头疑问又找不到答案,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 庚辰仙府,与三圣山相隔不远的一座山峰下,一人坐在树影中等待着,可是等待许久都不见任何动静,这人影冷哼一声,“听到召唤竟然毫无反应,也未曾送出消息来,莫非真以为攀上庚辰仙府的师祖,就以为可以摆脱我们的掌控了。” “好,且看你还能忍这蚀骨之毒几回!” 对此,廖停雁毫不知晓,毕竟没有一直疼,她就将这事放下了。直到三日后的夜晚,腹部再次传来剧痛,这一回,比上回痛感更甚,她几乎是没坚持一会儿就疼晕了过去。 晕过去之前,她想,这特么确凿不是姨妈疼了! 大黑蛇这一晚照常过来蹭喝,可过来了却发现廖停雁倒在地上,口吐鲜血,昏迷不醒。 大蛇虽然不聪明,可也知道这看上去并不正常,它用脑袋拱了拱气息奄奄的人,发现毫无反应,犹豫着摆了摆蛇头,最后它将昏迷的廖停雁捆着,爬回了中心塔。 司马焦坐在中心塔的最高层,遥望远方山脉中一丛丛一簇簇的星火,听到身后动静,扭头看了眼。 “小畜生,带了个什么东西回来。” 6、第六章 黑蛇是只不怎么聪明的黑蛇,虽然它心里其实是害怕司马焦的,也觉得这是个狗逼主人,可是遇到了难题,还是会过来找他。 它活了这么多年,喂它吃过东西的,除了司马焦,就只有廖停雁,它还想着以后继续去蹭好喝的水,所以才会冒着生命危险把昏迷的人带到了中心塔。 可司马焦却没那么好的心去救人,他的名号是慈藏道君,一只老秃驴给他取的,可笑得很,他这辈子就从没和‘慈’这个字有过任何关系。 哪怕养了些时日的畜生大着胆子凑过来嘶嘶两声,他的反应也不过是抬手厌烦地把那颗大蛇头拍了出去。 大黑蛇被狗逼主人丢出去,摔了个结实,顿时萎了,它还没那么大的狗胆继续在司马焦身边痴缠,只能默默爬到一边柱子上盘起来,剩下昏迷不醒的廖停雁还躺在地上。 廖停雁没过一会儿,迷迷糊糊恢复了一点意识,只觉得怪冷的,于是缩起身子拉了拉旁边的“毯子”盖在了身上,然后又没了动静。 司马焦再次瞧了她一眼,觉得这魔域奸细胆子是真大,他的袍子都被她扯到身上盖着了。 他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又来了兴趣,一根手指挑起她的脸颊看了看。 “过来。”这一句是对大黑蛇说的。 柱子上盘着的黑蛇屁颠颠爬了过来。 “她做了什么,你为什么想救她?” 大黑蛇摇摇头,不知道是听不懂还是不知道。 “你知道她是来干嘛的?” 大黑蛇又摇头,仿佛只知道摇头。司马焦露出烦躁的神色,骂他:“什么都不知道把人带到我面前,你要死吗。” 黑蛇瑟瑟发抖,怕他又发疯。 司马焦突然将廖停雁拉了起来,冰凉的手掌摸着她的肚子,仿佛准备救人的模样。 黑蛇是不知道它这个喜怒无常的主人又要搞什么,谨慎地在一旁乖巧看着。 司马焦并不将魔域那点小手段看在眼里,不过一些控制人的东西,他要是想搞定,自然有无数种办法,他选了最简单的一种。 捏着廖停雁的嘴,将一根冷白的手指塞进她口中,摸到她的牙齿……他动作一顿,表情莫测地收回手指,拽过旁边的大黑蛇,用同样的姿势捏开蛇口,熟门熟路摸到它的尖锐蛇牙,用蛇牙将手指刺破一点,然后才收回去往廖停雁嘴里随便涮了涮。 他给廖停雁喂了一滴血,之前把手指塞进她嘴里的动作是下意识的,毕竟这么多年,他喂蛇就是这样的,只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人和蛇是不一样的,没用的人类牙齿连他的手指都刺不破。 廖停雁不知道自己被这个不讲道理的祖宗嫌弃了,她原本昏迷中也感觉浑身发冷,特别是之前剧痛的肚子,不痛之后就开始散发凉气,仿佛肚子里塞了沉甸甸的冰块,凉进四肢百骸,但是突然间口中仿佛尝到一点甘甜,接着就是一股霸道的暖意冲进了体内。 好像一队士兵,喊打喊杀把那些凉飕飕的东西都清理了,并且一路打到大本营,在腹部最凉的地方汇聚,那里原本嚣张的冰冷火焰被这些灼热的气息压的瑟瑟发抖,不断缩小,最后蛰伏不动了。 廖停雁终于感觉舒服了些,浑身暖洋洋的,找回了自己绝佳的睡眠质量。 司马焦等了一会儿,他准备等人醒了问些问题,可半天不见人醒。怎么回事,难道他的血还治不了那区区一点魔毒?她应该马上能醒过来才是。 然后他就发现,这人确实没事了,只是她也没醒,而是直接睡了过去,睡的还……挺香呢,仔细一听还有细小的呼噜声。 司马焦的表情变幻莫测,一旁的黑蛇脑袋一缩再缩,如果它有耳朵,此刻可能已经变成了飞机耳。 看来这人不是胆子大,而是心大。司马焦想到那天看到她在晒太阳睡觉,一派比他还悠哉的样子,脸色更加古怪了。魔域要想送人进这里可不简单,这样千方百计送进来的……就是这样的玩意? 莫非魔域这些年都已经败落了,所以都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奸细,这种不思进取的人也用,都比不上庚辰仙府这些人积极。 只是他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人定然不简单,恐怕比那些蠢货更加聪明,不仅没到他面前来找死,甚至还悄悄笼络了那条蠢蛇,或许今天这一出也是她故意安排,果真好手段。 司马焦想明白了,点点头露出一点满意之色:“不错。” 这样深沉的心机,配得上这张妖艳贱货的脸。 心机深沉的妖艳贱货廖停雁,终于醒了过来,一眼见到俯视自己的那个杀人狂魔祖宗。这一幕给她的阴影不下于那天半夜醒过来看到大黑蛇对着自己张开血盆大口,所以她的反应也很真实,捂住胸口倒抽一口凉气,那口凉气实在太大,吸气声也很响亮。 司马焦看着她表演,表情似笑非笑,心道:演技着实不错,十分真实。 廖停雁差点给他表演一个当场吓出鹅叫。她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隐约想起来自己姨妈疼晕过去,不对,好像也不是姨妈,谁家姨妈也没这么燥的。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老祖宗的中心塔? 她看到老祖宗身后那扇打开的大窗户,外面的景色很明显告诉了她自己此刻身处何方,只是她不知道为什么,总不可能是夜游症自己爬上来的。 她一个紧张,就死死拽住了身上盖着的被子。被子……是祖宗的袍子。 廖停雁觉得自己苟不下去了,要死了。 在祖宗莫测的目光下,放开祖宗的衣服,给他拍了拍,然后诚恳认错,“师祖恕罪。” 司马焦坐在那,像一只欲择人而噬的蛇——不是大黑蛇那种假蛇,而是可怕的毒蛇。他用那种下一刻就要暴起杀人的语气夸奖她:“你的胆子着实很大。” 廖停雁:“……”蛤???这祖宗好像已经是第二次说她胆子大了,可他从哪里看出来的?她要是真的胆子大,这会儿也不会有想上厕所的冲动。 司马焦看着廖停雁那毫不作伪的懵逼表情,眼神凉凉。演技不好他不喜欢,演技如此好的,他更不喜欢,很想动手超度一番,于是他发出死亡之问:“你是来这里做什么的?” 廖停雁犹豫片刻,最终选择了答案页的标准回答,说:“弟子是来侍奉师祖的。” 司马焦毫不意外,抬起一根手指,在她眉心虚虚一点,再问:“回答我,你是来做什么的?” 廖停雁:“来调整作息,放松身心。”简言之,度假。 廖停雁:啊啊啊啊啊啊怎么回事!怎么话到嘴边就变了!肯定是这孙子搞的鬼,玄幻世界害我!竟然还有真话buff这种东西! 司马焦原以为自己会听到什么阴谋诡计,结果等来的却是一句豪不相关的话,他一愣,难得露出点意外神色。忍不住又问了一遍,结果廖停雁还是那个回答。 司马焦很相信自己的能力,在他的血脉之力下,无人能在他面前撒谎,至少面前这个人绝不可能,所以她说的是真话。 可是,就是这样的真话,才格外令他无言。 听听她这说的是人话吗?他从前就听说魔域的人修魔经常把脑子都给修坏了,从前还以为是谣传,只是因为正邪不两立所以正道修士们编排出来的,直到现在他才真的有些相信了。大摇大摆跑到他这里来放松来了?他这里可是龙潭虎穴,庚辰仙府那些老东西都害怕过来,魔域的人但凡没毛病也不会到这里来放松。 他还带着怀疑,于是走到廖停雁身边,捏着她的下巴,凑近了看着他的眼睛问:“你不想杀我?”如果是魔域的人,身上带着的唯一任务应该就是这个了。 廖停雁僵着一张脸,摇头吐出两个字:“不想。”这又是什么令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司马焦越发不明白了,“你为什么不想杀我?” 廖停雁是真的觉得这个祖宗可能脑子有病,听听他这说的是人话吗?她为什么想杀他?她不过是一只无辜的咸鱼罢辽,修为低成这个样子,想不开去杀他?他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被关在这里其实是因为他修炼走火入魔搞坏了脑子吧。 她脑子里大声逼逼,嘴上却小声叭叭,回答了司马焦那个近乎自言自语的问题: “因为无冤无仇,无缘无故。” 为什么不想杀他?因为无冤无仇,无缘无故。 司马焦看着她的表情又变了,他仿佛想起了些什么不好的回忆,表情隐隐有些狰狞:“这世上杀人,不需怨仇,也不需缘故。” 廖停雁:“……”怎么讲呢,我是法治社会成长起来的守法公民,世界观设定是不通的。 司马焦身上的杀气都能溢出来了:“比如现在,无缘无故,无冤无仇,我就是要杀你,你觉得怎么样?” 廖停雁嘴巴继续不听使唤:“我觉得可以,毕竟我也打不过你。” 廖停雁说完这句就满脸郁卒,身上这个真话buff什么时候能解啊,给她一个求饶的机会好吗?万一听到这话,这龟孙直接给她一掌干脆的不就死翘翘了,能不死的话她还是想尽量争取一下存活机会的。 司马焦手都抬起来了,又忽然慢慢放了回去,“你要我杀,我却不想杀了。” 哈……你中二少年吗? 这个疑似脑子有问题的祖宗思想非常跳跃,一下子要杀人,一下子又不杀,不仅不杀,他甚至还对廖停雁说:“日后你过来伺候。” 廖停雁心里是拒绝的,但祖宗是没人能拒绝的,他老人家现在就是她的顶头大老板,为了生存,社畜妥协了。上司让她一个设计方案改十遍,她不愿意不还是要改吗,祖宗让她过来干活,她不愿意不还是要来吗。 于是她就莫名其妙成为了大黑蛇的同事,同时也成为了百人女团里第一个成功靠近了师祖的人。 7、第七章 半个月过去,百人女团人数锐减,眼看着就只剩下一半了,最积极的“当师祖小老婆”派已经只剩下了小猫三两只。掌门系的“当师祖弟子笼络他有机会就搞他派”仍然有十几个人在坚.挺地战斗着,人数最多的是来侍奉师祖,却不知道自己每天在搞个什么玩意的“我好迷茫只能随便度日派”,如今还有三十人,抱在一处惶惶终日。 前面两派死的人,大多是上门送菜,因为太过主动变成了送命,还有一部分人则是无意中触发了什么死亡条件,被每天到处乱晃的师祖给取了命,整个三圣山宛如一个大型的绝境求生现场,一个杀人狂魔对上一百个人。 如今还剩下的这五十人,日日看着身边的人不断减少,面对着巨大的死亡威胁,都显得有些憔悴恐惧。她们谁都不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遇到那个彷如魔头一般的嗜杀师祖,然后死在他手里。 她们在这里无法动用灵力,连自保都做不到,而且她们面对的还是师祖,哪怕她们有灵力,在师祖面前,大约也只是蝼蚁,这更增添了她们的心理压力。 司马焦对于人的情绪极为敏锐,恐惧、厌恶、嫉妒、贪婪……等等这些负面的情绪,他能轻易感知到,再加上那司马氏独特的能力——真言之誓,几乎所有人在他面前都是透明的。 “我不敢去见师祖,师叔,你放过我吧!” 木霓笙,作为最开始站出来带领大家的人,此时表情难看,对跪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的女子道:“你这是什么话,想要来侍奉师祖,难道不是你自己当初求来的?” 女子满脸悔恨:“我不想了,师叔,我害怕。师祖他是不是已经入魔了?不然他为什么会残杀我们宗门内的弟子,他能杀几位师叔师姐,也会杀了我的!” 她亲眼看着自己两位试图偷偷逃离三圣山的师姐,在那宽阔洁净的玉石平台上炸成了两蓬血花。能在这里这样做的,除了师祖还能有谁,他之前杀人随意,肯定就是他,这样残忍的师祖,根本不是她想象中的师祖。 见她眼中畏惧,木霓笙黑着脸一挥袖,“既然害怕,便不要跟着我了。我早便说过,我是为了师祖而来,他一日不愿意接受我,我一日不会放弃,你们这些胆小如鼠之徒,连这一点考验都受不住,如何有资格入得师祖法眼!” 木霓笙是掌门一系的后辈,比其他人知道更多。因为天资聪颖,木霓笙从小就在掌门座下长大,得掌门亲自教导,因此她常常会见掌门满目忧虑地遥望三圣山,她从一出生就知道,三圣山中有一位师祖,他的存在关乎着庚辰仙府几十万年的存续,而她,就是掌门特地为了这位师祖养大的。 掌门希望她有朝一日能成为师祖的弟子,就算不能成为他的弟子,哪怕在他身边侍奉也好。 “如果你能得到师祖的看重,就能拯救庚辰仙府,若是不能,恐怕我们庚辰仙府,将毁在他手中。”掌门曾这么对她说。 木霓笙从掌门口中知晓了慈藏师祖的奉山一族血脉,知道了他出生的禁忌,知道了他当初酿成的惨剧,知道了他的性格,她有自信比这里的任何人都了解师祖。 在她看来,她也确实得到了师祖的另眼相待。这些时日里,师祖常常会亲自动手杀人,连云汐月这个最大的对手都被杀了,只有她还好好活着。她每日都会前去中心塔,在那扇不再打开的大门前等待师祖。 她曾撞见过好几次师祖,但她并不急着献媚,而是用自己的诚心去打动师祖,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诚意。 掌门曾说过,在这位师祖面前,试图掩藏自己是没用的,她只能用最虔诚谦卑的状态,将自己的心思暴露给他看。木霓笙照做了,然后她发现,师祖并不像其他人想象中那般嗜血,他并不会随意动手杀人,他若要杀人,必是那人做了什么,而她,没有她们那些心思,师祖即便看见她跪在塔下,也没有对她动过手,他只是喜欢忽视一切。 木霓笙越来越笃定自己的想法,她只要继续坚持下来,等到最后,师祖定然会被她触动。 原本与她一同坚持的人,如今都不愿意再与她一起日日去中心塔下等待,只因为师祖见了她们,便仿佛极不耐烦,偶尔还会动手杀一两人,这样一来,谁还敢再去,唯独木霓笙,仍然日日坚持。 这一日,她照常来到中心塔下,脊背挺直地跪在那扇紧闭的门前。 廖停雁带着周一上班的郁闷社畜之气来到中心塔,就见到了她们百人女团里的大佬班长跪在那里,时不时还喊一句:“弟子前来侍奉师祖,请师祖收下弟子。” 廖停雁:“……”真是勇士,她恨不得躲得远远的度自己的假,这位大佬竟然主动要求去面对那喜怒无常的祖宗,这是何等的心理素质,怪不得人家能当领头大佬,这个思想觉悟真不是盖的。 如果能和她换一下就好了,让她去伺候那祖宗。 然而她只是想想,这又不是她能决定的。祖宗让她过来,哪怕是送死她也得来。这世间大概就是这么操蛋的,想要的求不得,求不来的偏想要。 她的脚步声吸引了那位大佬的注意,大佬扭头看她,原本诚挚如火的目光变成了冷淡不屑。 “你竟然还未死。” 廖停雁本来还想打招呼,现在不想了。这些人真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见了她都说这句话。死?不存在的,她还能继续苟一天。 见她径直往中心塔的大门走,木霓笙眼中流露出一些诧异,随即便是嘲讽。就算这人能苟活到现在,今日怕是也得死在塔下。她没有叫住廖停雁,只冷眼等着看她怎么死。 近日所有贸然靠近中心塔的人都死了,能在这么近的地方好好待着的,唯有她一人。木霓笙心中有些自傲。 廖停雁一步步走到大门前,略感棘手,虽然祖宗让她入职,但工作牌也没给她,现在门禁进不去。 她心中想了想如果现在扭头回去睡觉,可能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还是举起了手敲门。 身后传来木霓笙的嗤笑。师祖所在的中心塔,是随便什么人敲门就会开的吗。 门开了。 看着廖停雁淡定地进了那扇门,木霓笙脸上高傲不屑的笑容顿时僵住。 怎么回事?她进去了?那扇门是敲一敲就会开的吗?不是自从云汐月去见师祖惹恼了师祖后,这扇门就再也不随意开启了吗!刚才那个小弟子,她为何能进去? 木霓笙想到靠近就死的那些人,再想想刚才就在她眼皮子底下进去了的廖停雁,整个人目眦欲裂,豁然站起来,奔上前去。 原以为自己是特殊的,却突然间被打破,她如何能受得了,当即也想跟着一同进入,看看那廖停雁到底搞什么鬼。 就在她踏入中心塔那扇门的时候,口中猛然发出一声惨叫,炸成了一片血雾。 咔。 廖停雁毛骨悚然地扭头看了眼,刚才是不是外面那个妹子在惨叫?可是门已经关上了,她看不到外面。 楼梯上站着幽灵一样面无表情的祖宗,见到廖停雁的表情,他幽幽一笑,“外面那人死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杀她吗?”他转身往楼梯上走,廖停雁只能咽咽口水,艰难地让自己跟上去。 “我杀的其他人,心里大多都有着贪婪野心愚蠢的心思,看着碍眼,所以杀了,但刚才那个不是,她什么都没有……一个特意培养出来的傀儡,当然什么都没有。比起那些一眼能看透的贪婪,我更讨厌这种失去了脑子与灵魂的傀儡,连杀她都提不起兴致,然而她太吵了,令我有些厌烦。” 他不知哪来的兴致和廖停雁说起这些,亲自下来带她上楼,还很是好说话的样子。 廖停雁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爬到五层就没了路,可这回跟着祖宗,她一直往上,一直往上,爬了十二楼还没有止境。 好累,累成狗了,这个身体虚成这样还好意思被称作修仙人士吗? 原本面对祖宗的恐惧和再次见证了一个死人的恶心,在爬完十层楼梯之后,已经什么都不剩,她只觉得很累,快要虚脱了。待在这个楼里面,好像比待在外面更难受。 前方的祖宗还是那么悠然的脚步,连一眼都没回头看,廖停雁抓着栏杆学乌龟爬,时不时看一眼祖宗的背影,他的头发披着,又黑又长,衣服还是那件。 廖停雁有点怀疑他从来没换过衣服,如果是这样,拖在地上的衣摆不就很脏了?黑色的衣服果然耐脏。 司马焦恰巧在这个时候转头看了她一眼。 廖停雁脸皮一紧,等下,他会真话buff,应该不会读心术吧?她忐忑的如同当年刚毕业去第一家公司面试。 “你今日的胆子没有昨日大,吓成这般。” 廖停雁擦了把汗,心道还好,怕还是昨天更怕,今天出这么多汗不是怕,主要是累的。 “你很怕吗?” 廖停雁觉得自己的嘴巴有自我意识,回答说:“不怕,是爬楼梯太累。” 这孙子又来真话buff!这真话buff难道有听到疑问语气就强制回答的设定吗! 司马焦表情就有点奇怪。 “累?”就这么一点楼梯吗?魔域的人太虚了。 廖停雁清楚地在祖宗眼睛里看到了鄙夷。这么明显又易懂的情绪,她还是第一次在他身上看见。 又往上走了五层,廖停雁瘫了。她还以为自己要被不耐烦的祖宗干掉,可是这祖宗却好像跟她杠上了,在一旁等着,似乎准备看看她还能坚持爬几楼。 廖停雁慢吞吞爬楼梯,感觉这祖宗就像一个看着仓鼠爬楼梯打发时间的无聊人士。 终于爬到二十二层。这里仍旧是个空旷的空间,而且是封闭的,室内最引人注意的就是一朵在红莲中燃烧的红色火焰。那火焰燃烧着,照亮了整个空间。 8、第八章 廖停雁被那朵红色的火焰给吸引住了,那实在是一朵很漂亮的火焰,仿佛有魔力一般。 她不知不觉看得入迷,后脖子突然传来一阵凉意,整个人一激灵,这才清醒过来。 司马焦的手搭在她的脖子上,死人一样冰凉的温度。他按着她的脖子,微微往前带了带,廖停雁只能梗着脖子,被他推到了那朵红莲火焰面前。 这一层唯一的中心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碧水池子,池子里长了唯一一朵红莲,火焰就凭空燃烧在红莲之上。以廖停雁那浅薄的玄幻世界认知,她也能确定这东西一定十分珍贵,司马焦却很随意,将她带到那朵红莲火焰前面就伸手毫不客气揪了一片红莲花瓣下来。 廖停雁听到了哇的一声哭声,但只哭了一下就立刻消音闭嘴了。 孩子的哭声?一朵火焰发出了孩子的哭声?她怀疑自己幻听。 “知道这是什么吗。”司马焦动作随意地把那片花瓣揉碎了,随手丢在了地上。廖停雁又隐约听到一声啜泣。 廖停雁:“呃,花?” 司马焦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就让你这么进来了?”魔域果然日渐败落。 廖停雁:“是的,没人和我说过什么。”主要是师父师兄们其实不太熟,他们也不知道什么内幕,要是早知道,装死也不会来这里啊。 司马焦没想解释,只说:“这东西,你每日过来浇水。” 廖停雁:你认真的?虽然火焰底下有朵花,但这花顶着火焰,不会把火浇灭吗? 但是司马焦完全不像在开玩笑,甚至说完就走了,将她一个人留在了这里。无良老板在新员工入职第一天就扔下了莫名其妙的任务,大摇大摆扬长而去!狗逼老板你没良心! 廖停雁没敢追,头秃地看着那朵好像长大了一丢丢的火焰。很快她发现并不是错觉,随着祖宗的身影消失,原来那小小一团的火焰瞬间增大两倍,好像一个瑟缩的弱鸡从抱头蹲恢复了正常。 骤然增大的火焰烧掉了廖停雁胸前一小撮发尾。 而那火焰似乎很得意地摇摇摆摆。火焰?得意?廖停雁再度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问题。不过她不再犹豫了,浇水就浇水。 红莲底下的小池子里就有水,她从锦囊里摸出来一只竹筒,舀了水就准备往火焰上倒,谁知道那火焰猛然跳跃,出现了一张仿佛大嘴一样的裂口,从裂口里喷出一股火焰直冲廖停雁。 廖停雁迅速一矮身,同时手里的水浇上了火焰。只听滋一声,那火焰猛然发出哇哇大哭。 “坏蛋!坏蛋,你浇我!我要烧死你!”声音像个坏脾气的奶娃娃,是和祖宗不同的凶法。 廖停雁:玄幻世界,火焰会说话,也是正常的,不要慌,苟住,我能赢。 “噗——”那朵火焰好像真怒了,噗噗往外吐火,非常嚣张。 没想到浇个花还要承受生命的危险。廖停雁离远了点,思考半晌,从锦囊里找出来一个葫芦形的洒水壶。 不好意思了,清谷天,专业种地的,作为清谷天弟子,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也有全套的工具,虽然她似乎并不怎么用,但全副身家带在身上的现任主人找到了它的用武之地。 她灌了水,将葫芦喷壶对准噗噗吐火的火焰一个扫射,接着矮身躲过火焰的追击,回身又是一个扫喷——浇个花像在打游击战。 小火焰从最开始的嚣张愤怒,很快变成了哭唧唧,它打不过就认输,非常能屈能伸,并且用可怜兮兮的语气说:“不要再浇我了,我好难受呜呜呜。” 边说它还边特意咳嗽了两声,火焰组成的缝隙里喷出两颗小火星。噢,浇多了水这家伙吐不出火了。 廖停雁收起葫芦喷壶,想着今天的浇花任务算不算完成。 这个时候,火焰又和她说话:“我从来没见过你,我好久没见过其他人了,你是谁啊,怎么会被那个人带过来?” 说到‘那个人’的时候,火焰的声音非常小,好像生怕被听见了似得。 来这里这么久,廖停雁都没跟人说过两句话,都快自闭了,现在哪怕面前是朵火焰,她还是接了话:“我来这里不久,是来侍奉师祖的。” 火焰猛然一跳:“你是庚辰仙府的弟子!我就知道,一定会有人来从那个人手里拯救我的,好了好了,既然你也是庚辰仙府的弟子,那你下次不许给我浇水了!” 这是什么公司内部倾轧,大佬给她任务,大概要损害这公司里其他人的利益,于是这人站出来威胁让她不能这么干,她拿的原来是职场求生剧本吗? 廖停雁:“如果不给你浇水,我怎么应付师祖?” 火焰仿佛叉起了腰,理直气壮地说:“你不是他的女人吗!跟他撒个娇不就没事了!” 廖停雁:“???”你等会儿?请问你这结论怎么得出来的? 火焰:“他敢带到这里来的,肯定都是他的人,你是女人,就是他的女人,有什么不对,送你来的人没教过你□□吗,快点去□□那个人把他搞定,我已经再也受不了这种生活了呜呜呜!” 不愧是祖宗的火,脑子也有病。听说他们在这里被关了五百年,这么看来病情真的很严重。廖停雁没理会火焰的叭叭叭,继续给它浇水。 比起一朵只会喷小火星的火焰邪恶势力,还是要向更邪恶的祖宗势力低头,公司站队,就是这么残酷。 火焰被她洒水洒的吱哇乱叫,开始骂人。 “司马焦你这个没良心的!你欺师灭祖,你大逆不道!你疯了,你把我浇灭了,你自己也要一起死!还有你这个臭女人,敢浇我,有朝一日等我恢复了我一定要把你烧成骨灰,洒在司马焦那个混蛋眼前!” 廖停雁听它骂‘司马焦’,猜测这很有可能是祖宗的名字。 突然,火焰瞬间收声。 廖停雁察觉到什么,扭头去看,果然见到一身黑袍的祖宗出现在门口,他的表情暴躁,目不斜视上前来,一片一片地扯掉火焰下方的红莲花瓣,扯掉了六片,扯一片廖停雁就能听到一声低低的抽泣,那抽泣声里又带着满满的肉疼。 在祖宗当面,那朵嚣张的火焰再也不敢像刚才那样大声逼逼了,弱气得很。 司马焦扯完花瓣,又像幽灵一样飘出去。 “呜呜呜,我的花,我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花。”火焰小声哭起来,又狠狠对廖停雁说:“你帮我,我给你好处!司马焦这个疯子任何人跟着他都不会有好下场的,你就算帮他,他以后也一定会杀了你,但是你帮我的话,我能给你很多宝物,看到我的红莲了吗,一片花瓣就是千年修为,只要你帮我,我给你二十片花瓣!” 廖停雁:“……”智障吗这火焰?也难怪,毕竟是朵火焰,火焰又没有脑子。 她收起地上被司马焦刚才扯下来随手丢弃的六片花瓣,还有他最开始碾成一团的那片,一共七片花瓣,好好收了起来。 “谢谢,我现在知道这是宝贝了。”这应该算工资。 没想到有工资,廖停雁顿时觉得精神一震。不管做什么艰难的工作,只要有足够的工资,都好商量嘛,社畜都是这么有原则的。 火焰愤怒:“只要你帮我,我给你更多,你要知道,这世界上除了司马焦,只有我能摘取红莲花瓣!” 廖停雁:“不用了。”人心不足蛇吞象,这样的宝贝说真的她还不太敢用呢,什么千年修为,一听就很吊,万一随便用了就受不住死了怎么办,小说里这种套路很多的。 火焰继续游说,仿佛一个传销,廖停雁掏出自制的睡眠用耳塞,塞进了耳朵里。 浇花任务完成了,她应该能暂时先休息一下吧。随身带全套床上用品和床的人,就是能这样随时随地享受悠闲的休息时光。 大黑蛇在这个时候爬了进来,它看到了自己最近新找到的饲主,很是高兴。而那朵火焰看到黑蛇,则尖叫起来。 “狗逼蛇!滚开啊!” 大黑蛇爬到火焰旁边,吨吨吨喝水,然后昂起脑袋,把那碧潭里的水全都喷在了火焰上。 原来同事大黑的工作任务也是浇花,廖停雁懂了。 被浇了两次的火焰就像个被欺负的熊孩子,大喊大叫大哭,尖叫着喊:“那个女人都浇我了,你这条傻蛇为什么还要来浇我!” 大黑蛇又喷了它一口,等它蔫了下去这才缓缓游到廖停雁身边,用老大一个脑袋拱了拱她的手。 廖停雁:“……”兄弟,你是蛇,真的不是狗。 她拿出大黑蛇用的盆,给它倒竹液。大黑蛇开心地喝竹液,廖停雁问它:“兄弟,你知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下班?” 大黑蛇吨吨吨。 廖停雁瘫回去,“算了,再等会儿吧,爬楼梯累死了,等我先养精蓄锐。” 大黑蛇不知道是不是突然听懂了,竟然吐了吐蛇信。扭头往外爬,还转身朝她嘶嘶。廖停雁收起东西跟上去,被蛇尾巴卷着放在身上坐着。 大黑蛇经常这样载着司马焦,很习惯身上坐着个人,廖停雁却第一次坐这样炫酷的‘车’,有点晕车。 黑蛇载着她往外游,穿过一根根高高的廊柱和一扇扇大开的窗。她们在很高的地方,窗外就是那些纵横交错的粗大铁链,还有悬浮着的封字玉牌。它们散发着令人压抑的气息,廖停雁毫不怀疑这些是用来囚困大魔头师祖的,这里确实如她猜测的,是一座监牢。 廖停雁有点恍惚,一个没注意,就被黑车拉到了一个房间里。这房间同样空旷,只是比其他地方多了些东西,有长几和架子,有床榻还有一个长方形的池子。 池子里的水在冒寒气,将整个房间的温度都降了下来,池子中间漂浮了一个人。宽大的黑色衣摆与漆黑的头发像海藻一样在水中散开,过分苍白的脸在水中显出一种妖异的冷色,衣襟大敞,露出颈脖锁骨与大片胸口,如同一只能勾魂夺魄的水妖。 廖停雁甚至看到了师祖胸口那两点……不行,要死!她两手猛然抓住大黑蛇的鳞片,将它的脑袋往后拽。快走啊,被发现偷看这祖宗泡澡,会死人的!你这心机蛇,是不是故意陷害同事啊啊! 大黑蛇不知道她在惊恐什么,疑惑地嘶嘶两声。廖停雁就眼睁睁看着池子里泡着的祖宗被吵醒,睁开了眼睛,坐起来看着她们。 “师祖,花浇过了,您看,我能下班了吗?”廖停雁用这辈子最温柔的声音问。 司马焦盯了她一会儿,盯的她头皮炸裂,才缓缓嗯了声。他看着那条蠢蛇被廖停雁连拖带拽地退了出去,突然笑了一声。 9、第九章 大黑蛇脑子不清楚,把廖停雁带到老板房间不小心看到了老板泡澡,差点翻车,让廖停雁一度怀疑这个黑蛇同事是不是想借刀杀人,干掉她这个新来的同事。 但是经过几日观察,她得出判断,这家伙的智力和从前室友养的狗狗大宝贝,只在伯仲之间,职场倾轧这种拥有技术含量的事以它的智商很难完成,于是她单方面原谅了它的黑车行为,仍然在它来讨食的时候给它分点竹液。 大家都知道,上班时候吃零食,是要和同事分享的。 短短三日,廖停雁就熟悉了这门新的工作,同事好相处,老板经常不出现,工作对象虽然喜欢骂脏话喜欢吐火但很好解决,总的来说她没什么不满意,唯一不满意的就是上班的路途太艰辛,那二十多层楼梯爬的她欲生欲死。 三天,廖停雁就受不住这楼梯了,只好想了个解决办法——她把自己的铺盖一卷搬到了二十二层,干脆在中心塔生活,这样就不用上楼下楼每天折腾。 虽然她有点怕那个祖宗,但害怕这种情绪是可以克服和习惯的,劳累就不行了,这个克服不了。 住进二十二层第一天,她还担心师祖发怒,把自己贴在墙上当壁画,结果对方压根就没管她。 这天晚上是新月,廖停雁躺在床榻上看外面一轮细细的月亮,几乎完全隐没的月亮在云层里显得朦胧暧昧。 她在这一层的一片角落给自己布置了个住的地方,采光通风都很棒,风景也好。从最开始的紧张,到现在已经能这样放松地瘫着,她对外面的巨型锁链无动于衷,还能在睡前赏月。可见人类的潜力是无限的,适应能力也是一流的。 这个晚上没有风,哪怕开着窗子,也能感觉到窗外扑进来的热气,廖停雁莫名有些心绪不宁,所以过了往日入睡的时间,她还瘫在那发呆。 “今天是新月。”不远处那朵火焰突然开口说话,孩童的嗓音里带着一股兴奋,“五百年来,三圣山见到的第一个新月。” 从今天早上开始,火焰就一改往日满口脏话威胁,变得沉默下来,廖停雁给它浇水,发现火苗比平日要小。现在,她被吸引了目光,发现火焰的火苗更加小了,如果用火焰大小来对比它的状态,那它现在的状态肯定是很差的,可它不仅没害怕,反而听着声音很是期待。 它期待什么? 廖停雁忽然感觉到一阵凉意,有寒冷的气息从门外涌进来,随即一个漆黑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随着他的走动,刚才还让廖停雁觉得燥热的空气顿时凉了下去。 师祖这个时候怎么会来这里? 廖停雁从放松的瘫着变成了紧张地瘫着,甚至不自觉屏息起来。走进来的司马焦表情阴郁而森然,鲜红的嘴唇却是往上勾着的。 廖停雁其实之前看到过这祖宗在大半夜出现,就是从前大黑蛇去喝竹液把她吵醒的时候,她无意间往窗外看,看见过两次司马焦。那时他也是这样一身漆黑,游魂一样独自一人走在那片洁白的玉石之原上。他往三圣山下走,到了一定距离就停下脚步,望着远方,禁锢中心塔的锁链在他往山下走的时候会哗哗作响,然后过上片刻,他就会转身走回来,随着他走动而卷起的衣袍像是一片黑云。 此时的司马焦,也有那种压抑感。他直接走到了火焰之前,伸出手,摘取了那朵火焰。 赤红的火焰无声无息,蔓延了他的全身,接着迅速融合进他的身体里。 廖停雁瞧着这个不同寻常的场面,慢慢捞起之前踢在一边的毯子,把自己盖好。冷气太充足了,现在还怪冷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动作,司马焦猛地看向她。 廖停雁:“……”看我装死大法。 司马焦额上出现了一团红色的火焰印记,融合了一团火焰,还是个气质阴沉,仿佛抬手就要杀人的魔头样。廖停雁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他,不敢动。 司马焦抬起手。 摘了孤零零还在水池里的那朵花。 廖停雁:“……”那朵暴躁火花一定会哭的,等等,那一潭碧水不会就是火花兄哭出来的眼泪吧。 司马焦拿着那朵红莲,走近了廖停雁,最后一屁股坐在了她的榻上。 廖停雁只感觉那朵红莲在她脸上一拂,一股幽幽的清香钻入鼻尖,令她瞬间神清气爽精神百倍,仿佛喝了三箱红牛。 “知道这是什么吗?” 坐在她榻上的司马焦摇晃着那朵漂亮的红莲。 廖停雁发现自己又中了这厮的真言buff,身不由己地老实回答:“红色的莲花。” 司马焦:“不对,这是奉山血凝花。” 他又问:“你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吗?” 廖停雁继续有问必答:“知道,一片花瓣千年修为。” 司马焦随意玩着手上的花,“对,一片花瓣千年修为。不过,如果没有我的血一起服用,哪怕只吃了一点点,都会炸成一片血花。” 廖停雁冷汗下来了,感谢咸鱼的本性,这东西她放在那都没敢用,要是用了,早就变成血花满天飞了。 司马焦看着她,眼中有奇异的迷惑,他又问:“你想杀我吗?” 这个问题你好像以前问过的。难道我看起来那么像杀人狂吗?廖停雁瘫在那发出咸鱼的声音:“不想。” 司马焦忽然笑了出来,将手里那一大朵红莲丢给了她:“给你了。” 虽然是宝贝,但我他妈又不能用!廖停雁抓着那花,心中扼腕。这傻逼老板,给她一个箱子,又不给钥匙,这不是逗她玩呢吗。 司马焦一手托着下巴,忽然问她:“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 廖停雁:“是啊。” 啊啊啊啊真话buff杀我! 司马焦没有抬手给她一掌,他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坐在她旁边就哈哈笑起来。 今晚的老板好说话过头了,廖停雁怕了,缩在毯子里暗中观察,战战兢兢问了句:“您……这是怎么了?” 司马焦:“是不是觉得我今天很好说话?你猜我为什么这么好说话?” 廖停雁发现真话buff没了,她谨慎地思考片刻,试探着问:“因为我快死了?”除此之外,她不做他想。 司马焦诡异的一笑:“你猜对了,真是聪明。” 廖停雁:“……”哦呼。 司马焦忽然抬起一只手,向空中一挥。呼呼风声里,虚空中有人闷哼一声,不只是一个人,听声音仿佛有好几个。 廖停雁见到几个婀娜的身影凭空出现,落在殿中另一侧。她们的面容廖停雁都有一点印象,好像是百人女团里的。这几位姐妹这么彪的吗,她还在祖宗的阴影下瑟瑟发抖的时候,她们已经不服就干了。 虽然现在好像是被干了。司马焦都坐在廖停雁铺了软垫的榻上没动弹,只挥了挥手而已,那几人就狼狈退后,目中闪烁着惊愕畏惧的神色。 “怎么会,不是说他这个时候是最虚弱的吗!”一个年轻的姑娘忍不住说。 “不要后退,上!”领头的妹子带着视死如归的气势冲上来。跟在她身后的三人对视一眼,也坚定了眼神,拔出灵剑。 在廖停雁看来,这场面并不紧张,因为旁边坐着的这祖宗甚至还有些神游天外,颇无聊的拈着她的毯子搓手指。廖停雁只眨了下眼,那些气势凌厉的妹子们就全部撞在了一侧坚硬的柱子上,吐了好几滩血。 廖停雁用手里的红莲花默默盖住了眼睛。 她听到司马焦说:“我在这里被困五百年,修为被压制,日日遭受折磨,如今这第一个新月夜,就是我最虚弱的时候,再不出来动手,过了今夜,就没有机会了。” 第一次看到人自动爆出弱点要人来杀的,廖停雁觉得这祖宗要么真的脑子有问题,要么就是这么嚣张欠杀。就在她暗自嘀咕的时候,猛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杀气,凭空逼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师叔,得罪了。”虚空中现出一个白衣女子,她状似恭敬地对司马焦一礼。 廖停雁见过这女子,好像也是百人女团其中一个,她记得这女子也是不怎么起眼,进来的时候辈分不高。可她现在听着人家喊师祖叫师叔,就明白这位白衣姐姐辈分真的很高,竟然是和掌门一辈。与掌门同辈的角色,修为怎么也该到合体以上,这样的超级能人竟然隐藏身份扮成一个小弟子混进来? 好像还是为了杀师祖司马焦的,这集团情况真的复杂。 “虽然师叔是庚辰仙府命脉,但师叔杀我师父,此仇我不能不报,待杀了师叔,我再去与掌门请罪。”这位大佬说着,同时杀招陡现。 说好的在这里无法动用灵力呢,那你们还打的这么夸张!廖停雁因为和司马焦靠太近被迫承受了压力,无辜卷入战场,心里非常奔溃。 司马焦挥袖,看不见的风骤然从平地而生,飞旋卷起,将刺来的千万利剑搅碎,又将无数碎片射向四面八方。 那姐姐一击不中,眼中反而生出亮光,喜道:“果然你修为已经大损!” 下手遂更加重,可司马焦只是坐在那里一下一下地抵挡她的攻击,始终是那一张似笑非笑,又有些阴郁厌世的表情。廖停雁全程安静如鸡,连六六六都不敢喊。 “噗——” 白衣女子倒飞出去,想是伤重了,再也爬不起来。在她们这个修为,可以呼风唤雨,移山填海,但是在这里,在这个特殊的地方,她受制许多。和她比起来,司马焦只会受制更多,然而这样她还是连近身都不能。倒在一侧口吐鲜血的白衣女子表情凄然愤恨,满怀不甘。 “你……其实根本没有元气大伤,也没有受到新月影响,你是故意,故意引我们这些人动手的。”白衣女子声音沙哑道,“我还以为,你没有发现我们,现在看来,你早就知道,你是故意的。可怜我,为人当了马前卒。” “你错了,我确实元气大伤,今日是我最虚弱的一日,想要杀我,确实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只是……”司马焦一笑:“就算我虚弱至此,你们对我来说还是太弱了。” 廖停雁:祖宗,老板,您说这种酷炫台词的时候嘴角流血了。 10、第十章 廖停雁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祖宗嘴边缓缓流下的血,他这是受伤了? 司马焦抬起手,用拇指擦了擦嘴边的血迹,露出一个毫不在意的笑容看着那边的白衣女子:“当年我几乎杀光了庚辰仙府的长老和宫主们,如今你一人就想杀我,未免太不自量力。”他话中明显是没把最开始那几个不堪一击的妹子算上。 看来,这还是两拨不同背景的妹子。 白衣女子勉强坐了起来,她从袖中拿出一个玉瓶,倒出里面的一枚丹丸咽了下去,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恢复,甚至比之前看上去更危险几分,她又抽出一把通体莹白的长剑。 “这是我师父的剑,我们月之宫传承的月华,今日我与你不死不休。”白衣女子一字一句,目光中的仇恨和坚毅令人动容,看上去像个即将绝地反击吊打boss的女主角,她深沉地说:“司马家这腐朽的奉山一族,早就该断绝了。” 廖停雁听到外面巨大锁链的唰唰声,还有那些封字玉牌也发出嗡嗡轻响,整座中心塔都有轻微的震荡。女子的攻势比刚才更加犀利几分,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那疯狂的姿态只能令人想到同归于尽四字。 司马焦仿佛终于抵挡不住,在这样的攻势下又喷出一口血,他甚至站了起来,表情终于凝重了些。 整个中心塔充斥着他们爆发的灵力,廖停雁这个修为,一旦有异动就是个死,好在司马焦身后比较安全,她只能苟在安全区等待这场战斗结束。 他们打得并不久,很快,一声轰然巨响后,白衣女子全身染血,摔在远处,整个人就剩下一口气。而司马焦也没好到哪里去,他退后两步,恰好倒在了廖停雁的榻上,微微垂着眼睫,同样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嘴边的血流的更加汹涌了。 廖停雁抓了一把头发,发现战场上好像就剩下自己能动了。她从榻另一边的空隙里站起来,试着问老板:“师祖?你还好吧?” “廖停雁。” 喊她的不是师祖,是那边就剩一口气的白衣女子,她说:“我知道你是清谷天的弟子,你的师父要叫我一声师叔祖。” 廖停雁:“……”什么,姐妹,你的辈分这么高的吗。修仙人士活得久,都不知道多少世同堂,辈分真的难搞清楚。 女子一双灼灼的眼睛带着末路的疯狂:“司马焦已经没有反抗之力了,你快点杀了他!” 廖停雁:哈? “只要你杀了他,日后我们月之宫就是你的靠山,不论资源与地位,你都能轻易获得。”女子挣扎着说:“你不用怕,现在你用奉山血凝花沾上司马焦的血服下,立即就能拥有深厚修为,再拿我的月华剑,可以剖开他的胸膛,取出心脏,放进那边的碧潭,他就能彻底死去。” 步骤解释得很详细,操作很可行的样子。但凡是有野心的人,恐怕都会忍不住按照她的话去做。 廖停雁看了眼毫无反应的司马焦。其实说来惭愧,刚才看他流血,她也有那么一瞬间想试试红莲花瓣沾血,看看经验会不会蹭蹭往上涨。 司马焦睁开了眼睛,脸上带笑,注视着她,无声说了几个字——“来杀我啊” 廖停雁:“……?”这祖宗说的什么?不舒服啊?他躺在那里硌着腰了,看着确实不太舒服。 她犹豫着朝他伸手,把他用力抱起来,好好放在榻上,顺便盖上了毯子。 廖停雁:“这样?” 司马焦:“……” 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咳嗽的快要死掉了,嘶哑大喊:“你做什么,快!快杀了他啊!他是个魔头,今日不死,有朝一日就会死更多人!” 廖停雁戴上了耳塞。她不会按照那妹子说的做,因为她只是个无辜的旁观者,不想参与这个世界的斗争。再者,她二十多年人生中,别说杀人了,鸡都没杀过,几句话就想让她杀人,不可能的,这么多年的守法公民白当的吗。 哪怕她戴上耳塞,还能听到那边的白衣妹子临死前大喊:“你这是助纣为虐,迟早会悔不当初——” 廖停雁不认同。这个世界和她没关系,这些人也和她没关系,那边妹子和她无亲无故,她不会听她的,司马焦和她无冤无仇,她也不会杀他,这事很简单。 妹子似乎断气了,整个这一层都安静下来。廖停雁坐在榻边上,瞧一眼被自己安置在榻上的老板。他在用一种奇怪的,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她。 廖停雁:“您老人家没事吧?”要是老板有事,她还是要考虑一下以后的出路的。 司马焦吐了一口血给她看,嗓音虚弱:“你觉得呢?” 那看起来是真的不好了,他似乎连动弹都没办法,只能躺在那一动不动,连说话都费力。 “我觉得这个时候应该有什么疗伤圣药之类的。”廖停雁说。 就在这一刹那,她看见司马焦眼中忽然出现一点亮光,猛然间,她感觉自己被一只手用力拽下,整个人撞进司马焦的怀中。接着,她眼前一花,再睁开眼,她已经被司马焦抱着漂浮在了窗外,而他们刚才待的地方,连墙带榻,全都被炸的粉碎。 廖停雁:“艹?!” 刚才还气息奄奄好像要死了的司马焦现在一改虚弱,稳稳地漂浮在中心塔外的空中,从他抱着自己的手臂力道来看,刚才这逼的虚弱绝对是装的。廖停雁僵着一张脸抱着司马焦的腰,只求不要摔下去,她现在脚下可是空的。 司马焦手中出现一团火焰,那片火焰骤然化作一片火海,瞬息间铺满了整个中心塔与周边百米的天空。 廖停雁看到天空中浮现出数十条人影,这些人影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带着一种危险的气息,将司马焦团团围起来。虽说他们人多势众,司马焦只有一个人,但廖停雁发现他们所有人的表情都特别凝重难看。 与他们的如临大敌相比,孤身一人的司马焦就显得张狂而从容。廖停雁自觉把自己当个挂件,安静挂着,在这种场合,她就是智障也该知道,这里今夜是个危险的战场,如果刚才这祖宗没护她,她现在就死翘翘了。 在场十几人,面上难看,心里也是直发虚。说实话,他们这些人也并不是铁板一块,而是各有心思,庚辰仙府延续这么多年,又是这么大的势力,哪怕小小一个支脉都有不同的声音,更何况整个庚辰仙府。对于司马焦,他们都有不同的想法。 有的人因为五百年前的仇恨,主张杀死司马焦;有的人垂涎奉山族人的血肉,想分一杯羹;还有人想要庚辰仙府像从前一样维续下去,又忌惮司马焦的不安分与修为,所以希望控制司马焦。 今夜是新月,他们这些知晓司马氏秘密的人,悄悄潜入这里,已经看了许久。方才那白衣女子,确实就是个马前卒而已。直到刚才,仍有许多人犹豫不决,但他们之中有一人与司马焦有杀亲之仇,所以迫不及待出手,谁知道司马焦那虚弱姿态竟然是伪装出来的,反而是他们被他反将一军,现在身陷火海。其他人都不免暗骂那沉不住气动手的老者。 这火焰与其他火焰不同,就是修为最高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所以现在看似是他们包围了司马焦,实则是他们被司马焦的火海阻隔。 “慈藏道君,这恐怕是一个误会,我们并无恶意。”一个高挑瘦削的男子首先说道:“至少我们天之宫并无对您不敬的意思。” 司马焦的目光放到一个气质阴鸷的老者身上,“你是哪个宫的垃圾,被你们关了五百年,我都不记得了。” 廖停雁:“……”这个时候了还要拉仇恨不愧是祖宗我真的佩服。 老头鼻子都气歪了,显然刚才那一下是他出的手,现在他仍是仇恨地瞪着司马焦,却没有和他说话的意思,而是看向其他人,煽动道:“你们可不要被他骗了,他分明已是强弩之末,今夜我们联手,定然能解决他!若是今夜不杀他,日后我们谁能逃得掉!” 有人意动,眼神闪烁,也有人退后低头,表示不愿参与。最后退却的有一半,他们都曾见过五百年前司马焦发狂的模样,心有余悸,不敢轻举妄动,其余的则因为贪婪与仇恨,或者只是单纯的立场不同,最终还是选择对司马焦动手。 廖停雁忍不住更紧地抱住了司马焦的腰,一下子身处战局中心,她真的慌了。这好像不应该是她的戏份,祖宗非要cue她,真的压力好大。 “怕什么。” 廖停雁后知后觉抬头,发现这句话是师祖和她说的。这人垂头看了她一眼,“我不想让你死,你就死不了。我不是说了,就算我虚弱至此,他们对我来说还是太弱。” 叼。 接下去的场面,让廖停雁明白了什么叫做真的叼。司马焦,以一人之力,搞死了七个庚辰仙府内数得上号的大佬。这让廖停雁意识到,之前在塔里面面对那个白衣女子,他可能是在演。真是好一个戏精,他没事闲得慌吗?还吐血,搞得像真的一样,如果她真的在那个时候听了妹子的话,现在估计就已经变成一把骨灰了。 那七个人被烧成人形干尸的时候,围观的其余七人都忍不住用惊恐的目光看向司马焦。他们本以为这么多年被镇压在这里,司马焦只会更虚弱,没想到他竟然还是这么可怕,莫非奉山一族真的如此强大,竟连这样一重重的阵法和一层层的禁制都奈何不了他? “慈藏道君,这些人对道君不敬,理应受次惩罚,我等回去之后,会好好处置这些人的所属支脉。”说话的人显然更加小心翼翼了。 但司马焦没有让他们离开的意思,他的目光掠过场上还活着的九人,突然笑道:“我还需要一个人留下来。” 所有人一愣。 最开始说话的那人猛然发出惨呼,整个人瞬间变成一个火人,竟然都没能反抗。其余人脸色难看,一面貌憨厚的老者猛然睁大眼睛,低呼:“不好!难道是……” 话未说完,只见塔中那个白衣女子的尸体飞了出来,一共九具尸体在中心塔各处。这九人,正好有着五百年前庚辰仙府八大宫与掌门一脉血脉。当年就是这九道血脉的祖宗在这里布下囚困大阵。 “我忍这些碍眼的封印已经很久了。”司马焦这一句出,九具尸体飞快坠落,落进特定方位,刹那间地动山摇,中心塔那些巨大锁链互相撞击,不断发出咣咣巨响,随即齐齐断裂,轰然砸向底下的宫殿,将这座宫殿在瞬息之间变作废墟。 在一片惊呼与巨响中,廖停雁听到司马焦发出一声轻笑,非常开心的那种笑。 经历了这一系列的事情,廖停雁满脸木然,脑子都空了,只觉得——这祖宗的腰真的细。 司马焦畅快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发现自己一手抱着的那个奇怪魔域奸细都被吓懵了,他非常好心情地抬起她的下巴,问:“看看这些人,他们每一个人站出去都是令人畏惧的大能,但现在他们的样子多可笑,你现在有什么感想?” 廖停雁:“你的腰好细。”真话buff又要杀我,这人没事老搞真话buff干什么! 司马焦六亲不认的笑容一顿,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11、第十一章 三圣山上灵力无法凝聚,长久待在这里,对于修士来说,是非常压抑痛苦的一件事,就仿佛将一条大鱼困在浅可见底的水坑里。司马焦在这里待了五百年,此时此刻,他终于彻彻底底地逃脱了这个囚笼。 随着那些铁链的断裂和封字玉牌的破碎,冲天灵力从下方一片狼藉的废墟里涌出,浓郁成实质的灵气如雾一般笼罩了整座三圣山,顷刻间汇聚成一片云海。这样充沛的灵气,哪怕是廖停雁这种不知道修炼为何物的菜鸡,也下意识自行开始吸收涌进身体里的灵气,比上回感觉还舒爽。 场中还活着的几位大佬,被这灵气一冲,脸色五彩缤纷,精彩极了。 三圣山原本就是一座灵山,灵气最是浓郁纯粹,当初囚困司马焦,一些人费尽心思让这个大阵将此地地脉灵气隔绝,那些灵气就借由地下,分流到了庚辰仙府其他的地方,享受这些地方的是谁,不言而喻,如今司马焦这一出,不知道要毁去庚辰仙府里多少人的利益。 然而这并不是最严重的事情,最严重的是,司马焦彻底脱困,就像他从前说的,肯定不会放过他们。可笑许多人当初心中都想着司马焦在这里待了五百年,又是那种疯癫的样子,说不定等他出来时都虚弱不堪了,到时候他们众人一起动手,不怕制他不住。 大半个月之前,掌门要暂时安抚他,送了许多心思各异的人进来试探,有不少人还不以为意,觉得这多年前的心腹大患如今不足为虑,可现在看看,这哪是不足为虑,分明就是大事不妙了。 “慈藏道君,您看这三圣山如今被毁成这个样子,不如您先迁往白鹿崖暂居,等到这三圣山修葺完毕,再请您回来?”一个看上去年纪轻轻的青年人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得,如此说道。 其余人心中暗骂他不要脸,此人是掌门一脉,是主张安抚交好司马焦的,此时他站出来,就是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把自己摘出来,免得面前这祖宗一个不高兴再杀几个人,他完全做得出这种事。 是杀是剐,总得有个反应,可是司马焦压根没理会他们。他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怀里抱着廖停雁。 其实之前,他们就注意到了师祖怀里那女子,只是生死大事当前,没有太多心力注意,那么低微的修为,在他们这些人眼里,大约也就是只蚂蚁,祖宗手上抓着只蚂蚁,能引起注意才奇怪。 只是现在,因为司马焦古怪的沉默,其余人都不自觉把目光给了那个女子。 好像……是之前送进来的一百位女弟子其中一位,谁来着?这一百人,说是在所有支脉里挑选,但实际上早都被各宫内定了名额,她能进来,那肯定就是哪一宫的大人物安排的,肯定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只是在场几人,都不知道这人是哪方势力送进来,竟然能好好活到现在。 他们看一眼脚下的废墟,此时那送进来的一百人,大约就剩下这一个活口了。这人有何能耐,竟然能让那个残忍嗜杀的暴君祖宗带在身边护着,莫非,是这祖宗看上了这女弟子?不可能不可能,想到当初发生的那事,他们在心里否认了这个猜测。 要是哪天司马焦能看上什么女人,那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修真界要和魔域联姻,绝对不可能。 廖停雁感觉到好几道灼灼的目光,假装自己没感受到,僵硬地抱着祖宗的腰,一动不动仿佛被按了暂停。 “我的腰……细?”良久,司马焦才重复了这么句。 这是个问句,所以装死的廖停雁被迫开口,“对,我觉得可能是被关久了饿成这样的。” 三圣山什么吃的都没有,可不是饿的吗,她没事的时候会脑补这祖宗坐牢没人送饭,忍饥挨饿,日渐变态。虽然这样脑补,但她清楚,这种事不能说出口,否则会死。清楚归清楚,现在情势不由人,真话buff这祖宗说开就开,随时随地,根本让人无法好好交流。她想好的塑料老板员工情,一下子就变了味道。 “你说得对。”司马焦说:“我遭受的痛苦,应该一一讨回来。” 廖停雁:“?”不是,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司马焦看向那边几个幸存人士。几人都非泛泛之辈,见他神情,下意识要遁逃,然而天地之间的灵气已经回来,司马焦此时更是凶残,片刻后,在场活着的人,就剩下司马焦和廖停雁两个。 不管是哪一方势力,也不管他们对司马焦有没有恶意,对于司马焦来说都没有任何不同,只要他想,就会杀。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真正对他抱有善意,特别是庚辰仙府这些知道他所有秘密和过去的人。 廖停雁目睹了这一切,整个人一颤,下意识把脸埋在司马焦胸口,做了这个动作后她才反应过来,造成她恐惧的就是她现在抱着的人。讲真的,要不是现在还在空中,她现在就放手了。 她没放手,司马焦反而将她往上抱了抱,另一只手从她后背缓缓抚上去,一直抚摸到后脖子。廖停雁不知道他搞什么,但感觉到了一股危机感,她发誓这祖宗在考虑要不要捏断她的脖子。如果她身上有毛,肯定会因为这一下抚摸全部炸起来。 司马焦垂眸望着她,确实是在思考什么的模样,有些走神,手底下不由再次抚了抚廖停雁的背。他这样又轻又缓又危险的动作,让廖停雁整个人都随着他的动作吊起心。也跟着他的动作炸毛,在司马焦眼里,他摸一下,廖停雁就提起一口气,他放手,廖停雁就缓下一口气。 这样来回三次后,廖停雁没反应了。 你妈的,要杀就杀吧,这样反反复复太累了。 司马焦没杀她,他抱着她回到那塌了一小半的中心塔。终于踩到实地,廖停雁还感觉脚下软绵绵的,整个人都虚得慌,立刻从锦囊里拿出一把椅子坐了上去。 司马焦走过她身边,一步步走进了那红莲生长的碧潭,他走进去,撕开了自己的手腕。丝丝缕缕的红色溢进水中,奇怪地并没有散去,而是凝聚在中心。 廖停雁坐在那看了很久,看到天都亮了,司马焦也没有任何反应。她看到大黑蛇在黎明的曦光中探头探脑,在这里就剩下她们这三个活口,廖停雁朝黑蛇招招手,但是黑蛇怂怂地没敢靠近,还把脑袋缩了回去。 行吧。廖停雁一晚上没睡,困得要命,可惜她的榻被炸了,现在没地方能休息,想了想找出了布和绳子,临时加工一下,做了个吊床,吊在两根柱子中间,自己躺进去。 在入睡之前,廖停雁看到碧潭中司马焦的血变成一朵红莲从水中长了出来,隐隐绰绰的火焰浮现在上面。原来那宝贝莲花是这么长出来的,这么一想,这祖宗不就是最大的宝贝了?别人升级需要天材地宝,他自己本身就是个天材地宝,难怪这么叼。 廖停雁睡着了,在她睡着后不久,太阳完全出来,碧潭中的红莲与火焰恢复了往日的样子,司马焦满身湿意从碧潭里走出去,每走出一步,他身上的水迹就凭空蒸发,走到廖停雁身边的时候,就只剩下微微的湿气。 司马焦的唇色苍白许多,少了往日的凶戾之气,整个人只有黑白两色,更加令人心惊。他俯身凑到廖停雁身边,躺了下去。 廖停雁补完觉醒来,感觉有些不对。她的吊床做的挺大的,但现在有点挤。 杀人狂师祖躺在她旁边,好像睡着了。他的脑袋抵在她颈窝,轻轻的呼吸就拂在她脖子和锁骨,她睡着时候拉着盖在身上的,是这祖宗的长袍和袖子。因为吊床会把人往里兜,所以她整个人都在司马焦的怀里,他长长的黑发都有几缕搭在她胸口处。 廖停雁:不行,我要窒息。怎么回事,就补个觉而已,怎么就被睡了。 她的眼神往外瞟,看到大黑蛇盘在吊床下面,卷成了一个大卷,也睡着了。 外面阳光灿烂,一直盘旋在中心塔上空的阴云好像随着破碎的封印一同散去了,温暖的阳光直接照进废墟,还有白色雾状的灵气,在空气里轻轻浮动。她扭头看不远处的碧潭,那里静静开着一朵更美丽的红莲,满口脏话的火焰安静如鸡。 非常的安静,廖停雁一动不敢动,就这么躺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再次睡了过去。 没有什么事是不能面对的,如果有,就睡一觉再说。 …… 三圣山上传来的动静,引起了庚辰仙府所有大佬的注意。连那些闭关的,多年不管事只想着冲破屏障飞升的,几乎全都出来了。 庚辰仙府内数得上号的家族有几百个之多,顶尖的几个家族一直都是把持着几个宫与实力雄厚的支脉,他们底下又有附属的家族,就用掌门师千缕的师姓一脉来说,本家就有上万师姓弟子,若是加上所有支脉和外姓门生,人数多达几十万,一个家族的势力之庞大,已经比得上外面一个中型门派,而这么多复杂势力交织组成的庚辰仙府,有多少种不同的声音,可想而知。 关于奉山一族的最后血脉,这是多年来的难题,至今仍是无法统一处置方法,此次三圣山发生的事,令这些人又生出了不知多少复杂心思。 上百盏弟子魂灯在一夜之间几乎完全熄灭,只剩下了孤零零一盏仍在燃烧。还有前去监视和查探消息的十几位各家天之骄子与厉害人物,竟然同样全数覆灭。 掌门师千缕聚起一个男人的魂魄,神情平静地问道:“格言,你们在三圣山究竟发生了什么?” 师格言正是之前在三圣山出来说好话表明立场的年轻男子,这会儿他魂魄出现,露出一个苦笑,“叔公,那位慈藏道君果然如同您所说的一般,残酷嗜杀,我们这些过去打探消息的,不管对他有没有威胁,竟然全数被他灭杀了。好在还没有赶尽杀绝,留了我一条魂魄在。” 师千缕没有任何意外,只沉吟片刻,道:“有一盏弟子命灯没有熄灭,你可知道是怎么回事?” 师格言:“这,其实我也很意外,有一名女弟子仿佛很得慈藏道君喜爱,被他护在身边。” 师千缕终于露出一些讶异神色,“当真?” 师格言:“确实如此,不只是我,其余人也看见了。” “竟有此事。”师千缕沉思片刻,眼中出现一抹笑意,“或许,这是我们的一个契机也不一定。” 12、第十二章 庚辰仙府,除了几乎代代由奉山一族统领的掌门一脉,还有天、地、阴、阳、日、月、星、四时,一共八大宫,每一宫有几支主脉,另外还有几十到上百支脉,以及数不清的小支脉。廖停雁就是四时之宫红枫主脉下的一条小支脉清谷天弟子。 这红枫一脉近千年都掌握在萧氏家族手中,在三圣山挑衅司马焦被杀的老者,就是红枫一脉中资历比较老的一位长老,也是萧氏上任家主的亲子。 “太爷爷,您总算出关了,您可千万要给爷爷讨回公道啊!”萧花影满脸悲伤,跪坐在闭目养神的中年男子身侧。 中年男子便是萧氏上任家主萧长楼,光看样貌,他甚至比一些儿子甚至孙子都要年轻,他已闭关三百年冲击大乘境界,然而仍未成功。 “讨回公道?”萧长楼对着自己直系的曾孙女,仍是一副平淡口吻。如他这种,家族庞大,祖孙数都数不清,若要他每一个子孙后代都关心,根本不可能。像他跟前的萧花影,三百年前他闭关前才十几岁,在他这里侍候过一段时间,这才让他有了些印象。 “是啊!”萧花影仰头看他:“那慈藏道君虽说是师祖,可也不能如此欺辱我们红枫一脉,爷爷不过是去三圣山查探情况,怎么就被他随手灭杀了,这不是狠狠打我们萧氏的脸吗!而且爷爷从前就用去了一次寄魂托生,如今这次死了便是真的离我们而去了!” 萧长楼巍然不动,淡淡道:“打萧家的脸又怎么样,就凭他姓司马,杀谁都没人会多说什么。”他看了眼这个年轻的孩子,心中一哂。 司马氏,只剩一人的奉山一族,真的是没落了。从庚辰仙府的主人到如今的……末路囚徒。 萧花影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愣,神情略带仓惶道:“可太爷爷,爷爷的死,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我早就说过,他要是一直惦记着五百年前被司马焦发疯杀死的萧家人,迟早也会死在他手里。”萧长楼挥挥手:“行了,下去吧。” 萧花影虽然仍旧心情悲痛不甘,却不敢多说,委屈地下去了。 她出了门,脸上立即一扫委屈之色,变成了愤恨。她从小听着庚辰仙府的起源传说,司马氏几乎就是伴随着庚辰仙府的兴盛,她确实对这曾经的强大氏族感到向往畏惧,但她毕竟没有经历过前几代人那样被司马氏支配的恐惧,完全无法理解太爷爷他们的容忍心态。在她看来,一个再厉害的师祖又怎么样,还不是独木难支,对上一个大家族,总该是落在下风的。 “走,去清谷天!”萧花影狠狠拧眉,带着自己的侍从弟子前往清谷天。 她对付不了那个慈藏道君,总能找别的什么人出出气。像他们这些消息灵通的人,距离三圣山之事不过半日,已经知道了三圣山上发生的事。对于那唯一一个能在师祖手里幸存下来的弟子廖停雁,自然也已经搞清楚了身份。 如今掌门与几大宫有些身份的人,都知道那无法捉摸的凶残师祖疑似看上了一个女弟子。那女弟子修为低微,辈分更是低,只是清谷天一个普通弟子,他们不敢去见刚发过飙的司马焦,便不约而同前往清谷天。 萧花影才到清谷天,就发现这小小支脉一改往日冷清,显得非常热闹,人来人往,她甚至见到了掌门一脉的师真绪,定海神针般镇在清谷天。对方论起辈分比她还高上一辈,见有他在,萧花影暗骂一声,她知道自己今日恐怕是做不了什么了。 这师姓掌门一脉也真是可笑,偌大个家族,竟然甘心侍奉司马氏,到如今还摆出一副忠狗架势。萧花影腹诽,如今的掌门一脉其实上位并不久,他们最开始不过是作为司马氏侍奉者的身份,后来司马氏人越来越少,还为了维持血脉的纯净折腾的就剩下一个人,所以原本司马氏统领的掌门一脉,才渐渐被师氏所取代。 师真绪面容和蔼可亲,但没人会觉得他这样一位大能真的对任何一人都这个态度,清谷天的脉主洞阳真人一早陪坐在师真绪下首,心中的惊涛骇浪久久没有平息。 他的消息不灵通,还是师真绪告诉了他如今的情况,他收的那位弟子得慈藏道君青眼,留在了身边。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短短半日时间,不知多少人送来了礼物,平日他们这乏人问津的清静之地,俨然已经成为了最瞩目的地方。 洞阳真人并没有太大野心,心中喜悦远远比不上惶恐。 “洞阳不必担忧,你教导出的弟子有这等能耐,是件好事,日后若她仍能一直伴在师祖身侧,清谷天便无后顾之忧,或能使清谷天直接成为一支主脉也不一定。”师真绪笑道:“如今师祖还在三圣山,近日不敢前去打扰,或许过段时间掌门会带你一同前去探望你那弟子,你可要做好准备。” 他这话中有掌门一脉的护持拉拢之意,洞阳真人自然听得懂,如此他也恭敬道:“是,师叔,洞阳明白了。”心里实在是发愁啊。 四时之宫苑梅一脉,袁家主最疼爱的十八子袁觞,此时神情复杂地坐在暗室内,从探听到三圣山消息,他就坐在这沉思了许久。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之前安插进三圣山的那个探子竟然会有这样的造化。庚辰仙府里那么多势力,安排了那么多人进去,最后竟然只留下了他安排进去的廖停雁,这实在太可笑了。 袁觞听到掌门一脉与其他宫的一些动作,他知道那些人在想些什么,不管是明面上保司马焦的,还是暗地里想杀司马焦的,无非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想得到司马氏身上的好处。可他不同,他唯一的目的就是毁灭庚辰仙府。 要毁灭庚辰仙府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毁灭司马焦。他如今掌握着的,是所有人都没有的优势,一个让司马焦另眼相待的女人。 廖停雁身上的蚀骨之毒一日不解,她就只能一日听从他的控制,哪怕是司马焦,也救不了她。 …… 廖停雁一觉睡到黄昏,直接把一天都给睡了过去,外面尔虞我诈恩怨纠葛,全都和她没关系。和她有关系的,是那个杀人就像捏花生壳一样的师祖司马焦。 他不在她的吊床上了,这令廖停雁放松了很多。就说再睡一觉所有事情都会解决的,这不就没事了。 她爬起来感受了一下自己体内充沛的灵气,觉得自己美得冒泡,,咸鱼泡了水,有点膨胀了。现在的三圣山仙气飘飘,虽然很多地方都变成废墟,但莫名透出一股颓败的美感,估计是这灵雾造成的滤镜,所有的一切都有朦胧的美感。 没见到大黑蛇,也没见到司马焦,只有恢复了神奇的火苗在那里叉腰大骂:“没用的家伙,庚辰仙府里那些没有用的孙子们,昨天那么大好机会都搞不死司马焦!” 廖停雁有时候真搞不懂这火苗到底是什么立场,一下子说自己出事司马焦也好不了,两方有共生关系,一下子又恨不得立刻有人来搞死司马焦。 中心塔塌了一半,廖停雁走到缺口处往下瞧了瞧,没敢站太近。就这么一晃眼的功夫,她瞧见底下的一圈花圃旁边站了个黑影,还有一条黑蛇在辛辛苦苦地用身体把那些砸在花圃旁边的碎石推开。 那是日月幽昙,三圣山上唯一的植物。火焰红莲,应该不算是植物吧?她想起来自己放在锦囊里的一朵宝贝红莲,心里对底下的日月幽昙也生出点好奇。当初那些妹子们看到这花就古古怪怪的,她到现在还没搞清楚有什么内幕。 花圃旁边的司马焦忽然转头朝中心塔这边看来,他动了动手,是一个‘过去’的手势。 修士的眼睛就是这么厉害,廖停雁想假装看不到都不行,缩了缩脑袋,转身往楼梯过去。她下了二十多层楼梯,披着淡紫色的云霞走到花圃边。可是之前站在这里的司马焦已经不见了,只有黑蛇还在做搬砖工。她扭头张望了一下,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为什么这么迟才过来。” 幽灵一样的祖宗出现在她身后,好险没把她吓得扑进日月幽昙花丛里。她还记得那些妹子一般没事都是不随便靠近这花丛的,这里面肯定有事,所以她迅速往旁边闪——撞进了司马焦怀里。 廖停雁:……这个,看上去是不是有点像投怀送抱? 她考虑着这个问题,又觉得这不是个问题,反正祖宗开真言buff问一句“女人,你是不是在投怀送抱?”她就能完全证明清白。 然后司马焦没问,他用一种“色.诱这种事我可见太多了你省省吧”的表情睨了她一眼。 廖停雁:你妈的!用真话buff啊!快用啊!让我告诉你真话!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司马焦看着那些花问。没用真话buff。 廖停雁:“……日月幽昙。”妈的好气哦。 司马焦抬手划过那些逐渐改变了颜色的花。这花白日里白花黑叶,现在太阳正在落山,慢慢就变成了黑花白叶,在廖停雁看来,就像是司马焦抚摸过的花,都在瞬间变成了黑色。手动染色,很强。 “你知道这花是怎么来的吗?” 廖停雁:“不知道。” 司马焦好像特别喜欢辣手摧花,尤其爱手贱扯别人长得好好的花瓣,他揪了一片黑色的花瓣丢在一边,语气毫无起伏地说:“日月幽昙的种子很特殊,是司马氏一族死后身体里留下来的一颗珠子,一颗珠子能种出一株日月幽昙。” 廖停雁看看这大片的日月幽昙,背后一凉。那这……不就是坟地了?这么多的日月幽昙,这里该死了多少人。 司马焦:“司马氏人死后身体留不下来,能留下来的只有一颗珠子,以前有很多珠子留存,后来全被我洒在了这里,长出了这些花。” “好不好看?” 老实说,虽然惊悚了点,但还挺浪漫的。廖停雁点点头,老实巴交:“好看。” 司马焦:“那送一朵给你,你自己选吧。”他指指大片摇曳的黑色花朵。 廖停雁直觉里面有问题,但司马焦搁那盯着呢,还沉着脸催促她:“摘一朵。” 廖停雁抬手就咔嚓折了一朵。 司马焦这才说:“日月幽昙最奇特的地方在于,它可能是能祛除任何毒的灵药,也有可能是无药可解的剧毒。据说司马氏人,恶人死后骨珠种出的日月幽昙是剧毒毒物,善人骨珠种出的则是灵药。但它们模样完全相同,无人能分辨出来。” 廖停雁:“……嘶。”听上去好叼,所以说可解任何毒的灵药,能解那个无药可解的剧毒吗? 司马焦:“看你还能站在这,估计选的是灵药,运气不错。” 他刚说完,廖停雁就倒了。 13、第十三章 廖停雁以为自己会当场死亡,但是没有。她带着愕然和满心的mmp晕过去之后,看到了几段零散的回忆。 画面的主角是个天真烂漫的姑娘,叫司马萼,她与双生哥哥,是司马氏族最后的两个人。他们一族已经走到了灭亡的边缘,然而,司马一族不能灭亡,他们必须延续血脉,于是司马萼从一出生就在一个畸形的环境中,她将注定要与自己的兄长结合诞下子嗣。 司马氏为了维持奉山一族的纯净血脉,从来不与外人结合,玷污奉山血脉对于他们来说是罪恶而不可饶恕的,相反的,在司马一族中,近亲结合并不罕见,他们的一切都只为了最纯净的血脉。只有纯净的奉山血脉,才能蕴养灵山之火。 廖停雁看到了那灵山之火,像一个小小的火炬在碗口大的红脸上燃烧。比她见到的那个脏话奶娃娃音小火苗要旺盛许多。总之这好像是很重要的大宝贝,司马萼就是这一代奉养灵山之火的人。她从小就在三圣山长大,虽然有无数侍从弟子服侍,吃穿用度都是最珍贵的,在廖停雁看来算是世界第一公主殿下,但说实话,她真的太惨了。 司马萼喜欢那朵火苗,哦,在这段记忆里,那个火苗不是个奶娃娃音,是个暴脾气的男人,不管谁来侍奉他,都会被他骂的狗血领头,而司马萼姑娘是他唯一不会骂的人。可惜喜欢归喜欢,司马萼万万不可能和这朵宝贵的火苗在一起,毕竟有生殖隔离,他们的关系只能用“爱的供养”四个字来形容。等到姑娘可以生孩子的年纪,她被要求和哥哥一起造人。 廖停雁看到了这段记忆中的三圣山,宫殿华美,摆设精致,仆从如云,各个恍若神仙妃子,最让她印象深刻的就是碧潭火苗那一层挂着的超大伏羲女娲图,司马萼每日都要祭拜,估计是司马氏什么信仰之类的。年纪轻轻的姑娘虽然不愿意,但她背负着一族的兴衰压力,最终还是痛苦地妥协了。 她和她的哥哥生下一个男孩,取名司马焦。 听到这个名字,廖停雁反应过来,欧,竟然是祖宗妈妈的故事。 生了个男孩,还不够,他们还需要她再生一个女孩,才能保证下一代的纯净血脉,可是司马萼迟迟未能生下第二个孩子,更加惨的是,她的哥哥突然发疯,烧掉了大半个三圣山,自杀而亡。这些记忆并不清楚,非常跳跃,是廖停雁自己根据上下文推测出来的。 画面一转,憔悴的司马萼姑娘,好像被这一切逼疯了。她年纪尚小,纵使天赋过人,也没有来得及成长,而庚辰仙府,早不是司马氏的天下,主弱臣强,有许多人要求她好好奉养灵山之火,然后等待她的孩子长大,再与之生下其他孩子。 看到这里的时候,廖停雁是满头问号的。这个时候司马焦才是个几岁的小娃娃,这些做下决定的人,你们这么骚的吗? 显然,已经有点疯癫的司马萼无法接受,廖停雁看到她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准备掐死自己自己的孩子。 廖停雁:……司马氏,我叹为观止。 后面没了,最后一段就是司马萼在碧潭里自杀,碧绿的潭水都被她染成血红色,长出了非常大的一朵红莲,熊熊燃烧起来的火焰安静地将她包裹起来,烧成了一片灰烬。 被迫知道了这种隐私,廖停雁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不太好,知道太多不是好事,毕竟知道越多扯上的事就越大。她看到了很多丑恶嘴脸,差不多明白了这些牛鬼蛇神都是些什么来历,越发觉得头秃。 这个副本太重口味了,她玩不来。 等她从那些惨剧回忆里回神,发现自己现下处境,顿时觉得更加不好。因为她此刻躺在一个漆黑的长方形盒子里。 廖停雁:啊啊啊我被埋了吗!没有死都不能再抢救下的吗!哪个狗逼埋的我! 她只觉得自己浑身无力,腰酸背疼腿抽筋,胸口还沉甸甸闷得慌,都没力气推开这个棺材盖爬出去。 “来人啊……救命啊……我还没死呢……我死了……我又活了……” “祖宗?蛇蛇?小火苗?应个声哪……” “我为公司出过力,我为老板流过血……” 在这个棺材里面喊了一大通骚话后,廖停雁终于感觉自己积蓄了一点力气,抬脚用力往上一踹,瞬间,她把棺材盖给踹出了一条小小缝隙。还好,还没钉上棺材钉,要不然怕是得在这里永久居住。 她抬手摸索那条缝隙,使出吃奶的力气一点点往旁边推,推了好一会儿才重见天日……和祖宗。 那乌漆墨黑一身的小白脸祖宗就站在棺材旁边,靠在那看着她,说了句:“醒了。”然后用一根手指随随便便把她推到一半的那个棺材盖给掀了出去。 你妈的你刚才干嘛去了,看别人推棺材盖好玩是不是?不知道为什么廖停雁在这一刻非常想骂他,可是那一瞬间她又想起回忆里看到的,那个被亲妈掐的像棵小青菜一样的娃娃,一腔怒火被噗滋噗滋的小水枪浇灭了。算了,不想骂他了。 司马焦觑到她脸色,问:“你是不是想骂我?” 真话buff,开启! 廖停雁身不由己:“是。” 司马焦神情莫测,眼神变态变态的,说:“你骂句来听听?” “臭傻逼,我日你!我日你听到了吗!”廖停雁还活着,但她的眼神已经死了。她感觉这个好不容易推开的棺材盖可能要重新盖回来,大概这回真的要入土为安了吧。 然而她注定搞不懂神经病的脑回路,那个被她骂了的祖宗突然大笑起来。不是那种“等我笑完就杀你”的笑,而是“这太他妈好笑了”的真笑。他靠在棺材旁边,笑的整个棺材都在抖。 廖停雁:还好吗,气傻了吗兄弟? 就在她躺尸的时候,笑够了的司马焦一抬手,将她抱了出来。她刚才躺的地方确实是个棺材,还是个看上去特别华丽的棺材,好像还是在中心塔,只是不知道在第几层,周围燃烧着明亮又造型奇异的龙形烛火,厚重棺材就在中心,她还看到了前方的墙壁上雕刻着伏羲女娲图。 司马焦抱着她大步走了出去,大袖子带起的风把路边那些摆放的蜡烛吹得摇曳不停。 廖停雁以为自己大概也就睡了一天,但其实,她其实已经躺了半个月。她出了中心塔的门,发现外面的废墟全部消失了,只剩下一望无际的平地,曾经那个空荡荡迷宫般的建筑全部消失,只剩下一座半塌的中心塔。 廖停雁:睡一觉醒来发现天翻地覆。 大黑蛇等在外面,见他们出来了就扭动着硕大的身躯凑过来,司马焦抬脚踩着它尾巴走上去。“走。” 廖停雁:不是,走哪去啊?我怎么跟不上思路了。 她连被司马焦抱着都没心思管了,扭头瞧了眼那中心塔和下面一圈摇曳的日月幽昙,“师祖,我们去哪?” 司马焦心情不错,“当然是出去,在这里呆够了。” 他抱着瘫着的廖停雁,说:“你怕什么,我要是想杀你,在哪里你都会死,要是不想杀你,就是死了也会让你活过来。哦,那朵花的毒已经给你解掉了。” 廖停雁:“那是朵有毒的花?!” 司马焦:“不然你为什么会躺在那里大半个月。” 廖停雁不太相信,不是不相信自己躺了那么久,而是不相信那朵花是毒花。按照司马焦说的,恶人开毒花,善人开灵花,她摘的那朵好像是司马焦妈妈骨珠长出来的灵花,怎么看也不算个恶人啊,她没杀过一个人,还处处与人为善。 “真是毒花?不是说恶人才开毒花?”廖停雁想不通。 司马焦嗤笑一声,“我骗你的,一个人怎可能非黑即白,区区一朵花就能定善恶吗。” 廖停雁觉得他好像很好说话的样子,忍不住追问,“那是怎么样?” 司马焦还真给了她解释,“死前心情平静愉悦,骨珠结灵花,死前怨恨痛苦,结毒花。” 廖停雁想到那个溢满了鲜血的池子,全身染血奄奄一息,被火焰吞没的司马萼,顿时沉默了。老实说,她死前的痛苦,也给她感染了一点点,所以现在还觉得脑壳疼。 “怎么,听你语气,你看到那朵花前身主人是谁了。”司马焦随意问。 他似乎并不知道那朵花是他母亲骨珠结出来的,廖停雁若有所思。他当时站着的那片花丛,是从前有个妹子想摘花,被他摘了脑袋的那片花丛,他站在那,她还以为是知道那里有母亲骨珠开的花呢。 既然他不问,廖停雁也没说,只避开这事,说:“不是说毒花无可解吗?” “不是还有可解任何毒的花。”司马焦理所当然。 廖停雁心想,原来不是矛盾之争,是消消乐。 司马焦当初看着倒下去的廖停雁,蹲在旁边思考半晌,还是决定救她,于是在那里摘了花自己试。他不怕那些花,因为那花对司马氏族人无效,别人分不出是药是毒,但他有灵山之火,尝尝那花是什么味道就知道了,苦的是灵药,甜的是毒药,随便找个苦的给人喂下去就行了。只是他没想到,她会沉睡半个月之久。 因为这半个月里,又有人来三圣山,司马焦跟人打起来把所有建筑打的灰飞烟灭,不好让人躺在原地,就放到中心塔底那棺材里去了,他以前就在那里睡过几百年,算是他放东西的地方。 廖停雁虽然不知道司马焦做了些什么,但也知道这回是他救了自己,有些感激……不对,感激个屁啊,中毒不也是他害的吗?辣鸡!这个辣鸡! 她抚了抚胸口,发觉不对。她的胸怎么好像比从前大了两个号?现在这种沉甸甸的感觉真的好充实,难怪躺着会觉得压着胸闷。 她很久没说话,表情沉沉,司马焦表情也沉了下来,有些烦躁,“你在想什么?” 廖停雁:“我的胸好像突然长大了?”腿好像也变长了,手上的皮肤似乎也更加莹白透亮,就像开了美颜滤镜一样。 司马焦:“胸?”他第一次正眼看了下廖停雁的胸。 廖停雁低头盯着自己的胸蠢蠢欲动想着是不是摸一下,不过顾及着现在被个男人抱着,不太好意思上手,正强忍着,就看到司马焦满脸冷淡伸手过来非常自然地摸了一把。 廖停雁:???你手在干嘛?你摸哪里?? 司马焦:“不就是两团肉,长这么大有什么用。” 看到他面上嫌弃和不以为然的表情,廖停雁朝他露出一个假笑:“您把手放下去再说这话吧。” 14、第十四章 廖停雁求生欲是很强的,同时,她对于危险也很敏感,所以每次看到司马焦这个师祖,她都是怂怂的,尽量少说话,把对方当祖宗,注意使用礼貌用语。但是现在,当这祖宗像掂量猪肉一样掂着她的胸时,她的理智瞬间下线,恶向胆边生,垂手摸到司马焦的屁股就捏了一下。 司马焦:“……” 老虎的屁股不能摸,廖停雁看着对方的表情,忽然想到了这句话。她慢慢放开了自己的手,感觉见底的求生欲开始回满,于是她的表情从愤怒变成平静又变成迷茫中带着一点怂。她靠在司马焦怀里,乖巧地抱着自己胡来的左手,扭头望向天边翻涌的云雾。 我看着苍天,我看着大地,就是不看你。 廖停雁在等着这坏脾气的祖宗把自己反手丢下行驶中的蛇车,还想了下跳车注意事项。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她斜着眼睛偷瞄了一眼,撞上了司马焦的眼睛。他的眼睛很冷,凉飕飕的,刺得人脑子疼。他这人满身阴郁面色暴躁的时候令人害怕,变态笑起来的时候令人害怕,这样面无表情的还是令人害怕。 廖停雁:嗨呀我怎么就管不住我这手呢.jpg 司马焦握住了她那只捏他屁股的手,她的手腕纤细白皙,在他白的过分的手中,仿佛一折就断。他的动作很亲昵,宽大的手掌裹着她的手,纤长的手指慢慢抚在她的手腕处,稍稍用力—— 廖停雁用自己突然变长的大长腿发誓,这个祖宗现在是准备捏断她的手腕,给她一个教训。情况紧急,廖停雁行动比脑子更快,下意识顺着司马焦的动作,一把拽住他的手坚定地按在了自己的胸上,“冷静,您请摸胸,随便摸。” 她猜对了,司马焦这变态心情说变就变,别人动了他根手指他都想杀人,更别说被人捏屁股,他最开始简直都惊呆了,毕竟这世界上有敢杀他的人,却没有敢摸他屁股的人,他反应过来这事后,唯一一个念头就是给她一个教训——这还是在他对这个人没有厌恶感以及有些兴趣的份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可是他没想到她会来这一出。他想要用力的手突然被按在软绵绵的地方,而那个力道没有收,恰好就像是捏了一团棉花,完全卸了力。 廖停雁按着他的手,神情正直,像个推销员,“您试试,手感特别好。”又香又软的小姐姐大胸,谁会不喜欢呢,男人女人都喜欢,连猫这种傲慢生物都喜欢,踩奶不要太开心,区区一个杀人狂,完全没问题。 司马焦做什么事都只因为心里突生的冲动,大约是因为他的血缘亲人都是疯子,他自己也是个疯子,易怒且嗜杀,当他感觉到不愉快的心情,就会想要一个发泄的渠道,这个渠道自然是杀人。谁让他不愉快,他就想杀谁。 面前这个人很特别,她在他手底下苟活很多次了,能让他接二连三打消杀心的,也就这么一个。其他人往往是在他第一次出现杀心的时候就原地去世,可是她却莫名其妙让他一次次平息心中的燥怒和杀意,就像现在,刚才那股要捏碎她手腕的冲动没有了。 既然没有了,他也就恢复冷静。 “呼——”廖停雁冷汗涔涔,发现自己还紧紧按着祖宗那凉飕飕的手,连忙缓缓撤退。撤到一半,司马焦反手握住了她的手。 她现在是靠在司马焦怀里,被他一只手圈抱着的姿势,现在另一只手又被他握住,就显得非常不端庄,是个狗男女光天化日之下秀恩爱的姿势。 虽然廖停雁自觉自己只是个挂件,但在别人眼里看来,就不是这样的了。 就在廖停雁和司马焦解决一个因为胸引发的血案时,大黑蛇司机已经把车开到了山下,出了三圣山地界。等在那里的掌门众人看到的,就是一身黑袍的师祖抱着个红颜祸水气质的妖艳贱货,脚踩一条狰狞大黑蛇,即将兴风作浪的出场,这配置活脱脱就是个反派大魔王与宠姬与走狗。 一般而言,是冷酷残忍的大魔头和恶毒作精女人以及助纣为虐大狗腿,显然,掌门身后很多人都是这么想的。 在廖停雁掉线期间,庚辰仙府到处都在议论这个出关的师祖。大部分年轻的弟子都没见过他,再美好的幻想在听到这祖宗一次又一次毫不顾忌的杀人,也会变化的,从最开始的憧憬到现在的畏惧,还有不少人私底下愤怒咒骂他肯定是个入魔的魔头,要不是他辈分太高,估计早就有一堆人要来清理门户。 而知道内幕的人各有心思,最开始是想杀或控制司马焦的人居多,这些人搞不清状况,还带着两拨人去三圣山送了菜,全都没能回来,最后还是掌门师千缕力排众议,压下了所有其他的声音,恭恭敬敬把司马焦这个大祖宗请下山。反正他的宗旨就是,随便他怎么作,就算他杀他师家的人也无所谓。 掌门师千缕很清楚,司马焦还给他一点点面子,只因为自己的师父当初也是三圣山负责照顾司马焦的人之一,曾经阻止了他的亲生母亲杀他,就这么一点情谊,浅薄又靠不住,他只能小心谨慎照顾着,避免让司马焦发狂杀人,要杀人也行,至少少杀点辈分高的精英弟子。 司马焦乘着蛇抱着美人从三圣山出来,谁都没理会,被掌门小心送进了白鹿崖暂居。这白鹿崖是庚辰仙府内除了三圣山外灵气最旺盛的地方,有一处漂亮的景致名为白鹿青崖,是一个观星的好去处,此处宫殿建筑大气精致,特别是最中间那一座重阁尤其气派。 廖停雁见了地方,脑子里瞬间就冒出来滕王阁序,什么飞阁流丹,什么桂殿兰宫,反正她是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地方,虽说三圣山也气派,但那都荒废很久了,哪像这里,花木扶疏,一派生机勃勃,山间云鹤偏飞,山道上竟然还有通体雪白的白鹿群,简直仙境,绝对是超棒的度假胜地。 “喜欢这里?”司马焦突然问。 廖停雁:“喜欢!” 掌门与几个特地挑选出来的弟子陪在一边,面上带笑,心道果然师祖是瞧上了这个女弟子,听听这平静的声音与和谐的谈话,掌门心中大感放心。能和司马焦正常对话的人,是多么难得啊,他的思路是对的。 “师祖与这位……夫人,尽可在这里住下,一切事物都已经准备妥当,若有需求,只管告知,定会满足师祖一应需求。”掌门很是体贴周到。 廖停雁:“……”夫人? 司马焦却没在意这个称呼,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打发他,“滚吧。” 看着这个在司马焦面前很是恭敬的掌门,廖停雁想起之前自己第一次见到掌门的样子。高高在上,大佬气派,而现在,活像个大内总管。而司马焦就是个暴君,脾气奇差,仿佛时刻都在忍耐什么,听到人说话都很烦,直接给人赶走了。 她就多看了两眼掌门的背影,就被司马焦给发现了,他盯着她扯了扯唇角,像是看穿了她在想什么,似笑非笑:“可怜师千缕那老东西?不要以为他态度好,就真把他当做个好人,他……呵,可是这庚辰仙府里最‘有趣’的人了。” 廖停雁觉得司马焦这话中有深意,但他没有多说,冷笑着自己往宫殿里走去。宫殿里有伺候的,并不是人,而是傀儡,没有情绪,只会听从命令伺候人的傀儡。廖停雁跟上去,发现司马焦进了正殿,找了个地方坐下,一脸冷漠地望着窗外,完全没有理会她的意思。 廖停雁大喜,见他没有要把自己当挂件的意思,连忙溜进偏殿找到给自己准备的房间,先拿出镜子照照自己现在的样子。这一看,她的求生欲达到了有史以来的最高点。 这是怎样一个仙子啊,以前就很漂亮了,现在更是脱胎换骨,美成这样,只是这么看着都快自恋了。廖停雁摸着自己的大胸翘臀,觉得为了这具身体,自己还能再活一百年,试问哪个妹子不想变成大美人,尝试一下这样早上起来照照镜子就能硬的快感。 同时,廖停雁想起刚才司马焦的种种表现,觉得这逼不是鸡儿不行就是性向不对,面对这样的大美人,他竟然没有半点沉迷女色的意思,搞什么,她一个女人都快沉迷了。 长得这么漂亮,应该换条更漂亮的裙子,梳个美美的发髻。廖停雁发现站在角落的傀儡人特别智能,她就嘀咕了句没好看衣服,它就默默送来了很多套裙子。是真正的仙裙,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轻盈得像云一样,穿在身上毫无束缚感,还显得人飘逸如仙。这样的裙子各种颜色各种样式,有很多很多套,还有各色首饰配饰,鞋子等,源源不断送来,摆满了她的屋子。 这是什么神仙日子!廖停雁瞬间忘记那个难搞的祖宗,开始了快乐的换装游戏时间,玩真人换装游戏玩的兴致勃勃,忘却一切凡尘俗事。 她正准备试一套红色的纱裙,刚脱了衣服还没把裙子往身上套,门就被人踹开了。 那个刚才还一幅不想要理会别人,想要自闭的司马焦,非常暴躁地走进来,冷着脸问:“你在干什么,谁让你到处乱跑的。” 廖停雁下意识遮了一下身体,可是看到司马焦那表情,她又觉得,遮个屁的遮,这逼好像对女人没意思,简直像没看到她这美妙的前凸后翘,还烦躁地抬脚踢飞了旁边的漂亮衣服和首饰,“跟我走。” 廖停雁一边翻白眼,一边默默把那身红纱裙穿上。 “您要去哪?” 司马焦冷冷一笑,“我不是说了,待我出来,所有人都要死,现在当然是去杀人。” 廖停雁:打扰了,告辞。 司马焦瞧她神色,“你不想去?” 廖停雁暗骂一句,艹你,又来真话buff,嘴里已经不由说道:“不想去。” 司马焦面色一沉:“不去就先杀了你。” 廖停雁:“我好了,现在就走。” 司马焦好像被她噎了一下,又用那种复杂的眼神看她:“为什么不想去?” 廖停雁:“怕看到死人。” 如果没开真话buff,司马焦是不会相信的,一个魔域的人,会怕死人?魔域死人可比活人多多了。魔域的人只有比修士更残忍的,她这样的人怎么能当奸细? 他古怪问:“你该不会没杀过人?” 廖停雁:“没杀过。” 司马焦真的沉默了,他现在是真的不太懂魔域的人是怎么样,送这样的人过来,他们是真的想搞庚辰仙府的吗?庚辰仙府里这些人自己搞自己,都比他们魔域要认真。 15、第十五章 廖停雁不知道为什么司马焦刚才下三圣山的时候不直接动手杀,反而给人请到这豪宅里休息了,突然又心血来潮要带挂件出门搞事情,但她想,这样脑子不太清楚的老祖宗,想法岂是她这种智商平平的凡人可以理解,所以她当即老实穿上漂亮裙子跟他出门。 她开始庆幸自己没有吃饱,不然万一等下看到什么画面,当初吐出来,怕是要被司马焦顺手弄死。 庆幸完她又觉得不太好,因为她修为还在可怜的炼气期,是没有辟谷的,在三圣山上的日子全靠带过去的灵植等一些有灵气的食物填饱肚子,那些虽然比一般的食物要更容易饱,但是她也好久没正正经经吃过一顿饭了。 坐在黑蛇大车上被司马焦带着往其他地方走的时候,廖停雁开始觉得饿了。 饿的人是这样的,没注意到的时候就没什么,注意到了就开始难受,要是这个时候闻到了饭菜香味,那就更加难受了。现在的廖停雁就是这样,他们刚下了白鹿崖,路过旁边一片繁花林中,就闻到了美味的食物香味,那肉味可太香了,廖停雁好久没吃肉,嘴里快淡出鸟,真是口水一下子就流下来。 大概是她咽口水的声音太大,旁边司马焦看了她好几眼,看到她装模作样按了按嘴角。 他屈指敲了敲蛇头,“去那边。”他指了个香味传来的方向。 廖停雁试着开口问他:“师祖,咱们这是去哪?” 司马焦:“杀人啊。” 廖停雁:“呃,就这么去,然后直接杀?” 司马焦:“不然呢。” 那您可真是做事干脆的杀人狂。廖停雁心里哀叹一声,眼见过了繁花丛,一片瀑布下的石潭边正在办仙二代风雅派对。摆放了许多美味佳肴,坐了几十个衣袂飘飘,容貌出众的年轻人,正在纵情享乐。他们显然都是地位很高的弟子,因为这里灵力充足,景致优美,饭菜食物也很讲究,每个人都高雅优雅,还有女弟子弹琴助兴。 突然冒出来的大黑蛇和司马焦以及廖停雁,和这里格格不入。 廖停雁是没试过这种随便闯入人家宴会的事,但师祖对这种烧杀抢掠的坏事得心应手,毫无心理压力。 他们一出现,就有个坐在末席的弟子皱眉叱骂道:“你们是哪一宫弟子,怎么敢这样随意闯入天师兄的花宴,还不快滚出去!” 廖停雁抽了一口凉气,差点想捂住自己的眼睛。祖宗本来就是杀人来了,现在这么个不怕死的上来用这种轻蔑的眼神和不耐烦的语气对他说话,这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吗。 她以为三秒钟之内,就会看到那个说话弟子炸成一朵血花,然而并没有,她身边的司马焦抬脚下了大蛇车,看着周围的东西,仿佛没有听见那弟子的话一般。廖停雁看着他踩在那些铺满地面的彩缎上,随手拿起旁边一个饮宴弟子桌案上的酒壶瞧了瞧,他还闻了闻,大概不喜欢那味道,随手就丢了,酒液在华美的彩缎上晕出一片痕迹。 他的动作太自然了,态度也非常傲慢,全然没把这些人看在眼中,最开始说话那弟子怒气冲冲站起来道:“你……” 他才说了一个字,司马焦就出现在了他的身前,抬手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拖着他往谭边去,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按进了水里。 这下子同时有好几人站了起来,面上全都带着怒意,其中那个首位的帅哥站得最急,廖停雁看见他好像还被绊了一下,只有他脸上的神情与其他人不同,是惶恐与畏惧。这位大概是见过师祖的,刚才愣了一会儿可能是不敢认,毕竟司马焦什么身份,掌门在他面前都是那个样子,更别说其他人,就是有些弟子私底下敢抱怨他,当面见到了,那也是怂的一逼。 真正见过司马焦长什么样子的人不多,能认出来的,基本上都有点身份,这里认出来他的就一个人,那位往前急走几步,到了司马焦三米范围内就脚步沉重,不太敢继续上前,直接往前一扑行了个标准的大礼,低着头喊:“慈藏道君。” 这一下子,炸的宴会上所有人全都傻掉了,大约三秒钟后,跪了一地,所有人都很慌张,被司马焦按在水潭里用力挣扎的那家伙尤其慌张,他像是被雷劈了一下,僵在那里一动不敢动。修仙人士当然不可能被按在水里这么普通淹死,他是吓的。 司马焦见他不挣扎了,说了句:“继续挣扎啊。” 那弟子动作僵硬,慢慢试着挣扎起来,动作像一只大乌龟。 廖停雁一个没忍住,噗嗤笑了声。现场安静得连风声都消失了,廖停雁这一笑特别明显,司马焦扭头看她,她还没来得及控制表情,就见他忽然也笑了下。他放开了那弟子的后脖子,任他趴在水里装死,也没管其他人,自己走到首位上,直接坐在了那张桌案上,朝廖停雁招手。 “过来。” 廖停雁过去,听到那个说要出门杀人的祖宗对她说:“想吃什么就吃吧。” 刚你不是说要来杀人? 廖停雁一时没反应过来。这祖宗,莫非是听到她刚才咽口水,知道她饿了,才特地带她过来吃东西的?不……不会吧,他在她这里的人设可没有这么体贴细心的! 司马焦也不管她怎么想,说完这句话就拿了桌上一串红彤彤的灵果,摘一颗,在手里捏碎,红色的汁水四溢,染红了他的手指。他就那么坐在那里,没什么表情一颗颗地捏果子玩,也不理会其他人。廖停雁莫名觉得他捏果子的姿势和捏别人脑袋的动作特别像。 其他人跪着,冷汗涔涔,廖停雁坐在一边,开始啃肉。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肉,做的特别爽口,咬在嘴里那股肉汁迸发出来,鲜美的味道瞬间就抚平了廖停雁在这种紧绷环境下的紧张心情。 她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甚至开始可惜没有饭,她已经开吃了,大黑蛇游过来,在旁边用脑袋撞了撞她的手。 廖停雁还记得她们三个相依为命,没吃没喝的日子,取了个大盘子,拿过那几个壶,一一给大黑蛇闻过味道,让他自己选。毕竟这里的饮品怎么看都比她喝的竹液要好,难得老板带两个员工来加餐,当然得吃好的。 大黑蛇选了其中一个,廖停雁吨吨吨给他倒了一大盆,让它自己喝去。 她做这事的时候,司马焦扭头瞧了她一眼,廖停雁总是不知道这祖宗的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她又没有读心术,只能当做没看到,吃自己的。她是把这个当自助餐吃了,吃的很开心,大黑蛇显然也很开心,尾巴甩来甩去,大概频率太大,惹着祖宗了,司马焦丢了个果子砸在大黑蛇尾巴上,大黑蛇立马僵直尾巴。 廖停雁心道,还好自己吃东西不吧唧嘴,不然吵到祖宗,肯定也会被丢。 吃点肉,吃点菜,喝点果汁,最后吃点餐后水果。 司马焦捏完了最后一颗果子,用身边的一壶云茶洗了洗手,站起来。 大黑蛇再次载上他和廖停雁,开开心心地离开这里,转而去司马焦一开始要去的地方。 等他们走了,场上仍然很久没动静,那位身份最高的天师兄猛然跳起来,脸色非常复杂,其他人也站起来,面面相觑。 “那真的是慈藏道君……师祖?”有人声音低弱。 “他方才没杀人,不是说……” “好了,可别说这个,吴师弟没事吧?” 脑袋浸在水潭的里的吴师弟满脸水爬起来,整个人颤抖着,看向天师兄,“天师兄,师祖……” 天师兄一句话没说,脚步匆匆就走了。他现在要去见自家爷爷,赶紧把这事告诉他,哪里还顾得上这些来赴宴的师弟师妹们。 那边掌门也收到了司马焦离开白鹿崖的事,立刻警惕起来。司马焦这个人行为无可琢磨,谁都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他倒是想派人跟着司马焦,好时刻知道他的动向,可司马焦这人,根本不可能容忍他人的窥探,他只能让人多注意,难免会消息滞后一些。 赶往灵岩山台的路上,掌门听天无垠说起之前司马焦突然冲进他花宴的行为。 “弟子当时看得清楚,慈藏道君对那女弟子确实宠爱有加,他根本未曾理会我们这些弟子,只等着那女子吃完后就离开了。”天无垠道:“听爷爷说过,那慈藏道君被困多年,对我们八大宫多有怨恨,此前踏足三圣山的前辈长老们都丢了性命,可这回看来,他却没有那么嗜杀,在场之人,哪怕有最开始对他出言不逊的,也未曾有事。” 掌门淡笑,语气意味深长,“这个司马氏最后的一人,连我都未曾摸透他的底细。他的想法,更是无人知晓。” 司马焦去了灵岩山台,这里是庚辰仙府中心山脉里最大的一处武斗台,大多时候都是八大宫与掌门各脉的精英弟子在这里切磋比试,因为地方大,容纳了几千人后仍显开阔。他一出场,原本热闹的灵岩山台变成一片寂静。 廖停雁发现了,祖宗到哪里,哪里就是一片死寂。他的恶名早就传出来,看把这些弟子们吓得,各个面色煞白。廖停雁一看就明白了,祖宗估计是要搞一波大的,把下一代的有生力量全部收割,这可太狠了。不知道他是准备一个个来还是一群群来。她有点后悔自己刚才吃那么多。 司马焦随意坐在了高高的台阶上,指了两个弟子,“你们二人,哪一脉?” 两名弟子走出来,大约也是有些能力的,回过神来后好歹是保住了风度,不卑不亢报了脉系出生与姓名。 司马焦:“你们上台去,来一场生死斗。” 那两名弟子对视一眼,脸色都有些难看。他们隶属于不同的的宫,但两宫关系并不差,让他们生死斗,哪一个出了事都不好交代。可司马焦这个师祖既然说了,他们这些小辈总不能忤逆——主要是他们也打不过上头那师祖。 两人只好上了台。他们想着拖延一下时间,等到上头能主事的长辈来了,或许事情还有转机。他们打了一会儿,都没有动真格的,司马焦早就料到,并未生气,只是又说了句:“一炷香内分出胜负,若是平局,你二人都要死。” 廖停雁觉得他好像不是杀人,而是看戏来了。 16、第十六章 场上千数精英弟子,哪个不是庚辰仙府内大家族的子弟,从一出生就比普通人拥有更好的资质和更多的资源,这些走在起点的人生赢家,哪一位出去,都是外面那些小门派不能高攀的人物,信手一挥就能断无数人生死,然而今日,在慈藏道君面前,他们也成为了蝼蚁,仿佛身份调换一般。 司马焦只随意坐在玉阶之上,瞧着就像一个略阴沉些的年轻人,可是经过之前无数次血的教训,没人敢不把他当一回事。越是有能力有心计有身份的人,就越是不敢光明正大地得罪他,因为他们比一般弟子知晓更多秘事,于是对于司马焦这个人就更加畏惧。 台上本来两个打得收敛的弟子,听到司马焦一句话,心里都盘算起来。他们知道这个慈藏道君杀人随意,并不像其他大能那般在意派系与他们的价值,他不顾忌这些,只是个强大的疯子,所以他说要杀,是真的要杀。 其中一人眼神变了,看向对面的弟子,再次出招后,已然带上了杀气。他想的清楚,恐怕就算是一会儿家中长辈来了,也不可能阻止这场相杀,毕竟他家中有一位长辈,之前可是在三圣山被杀了,慈藏道君不还是好端端站在这。 他这一改招,他对面那弟子也察觉到了,两方虽说有点面子情,可也比不上自己性命。一时间,两人就认真打了起来,杀招频出。这两人修为不错,显然都是被好好栽培过的,如今生死相搏,场面堪称精彩,围观的众弟子都忍不住细看,而这场比斗的发起人司马焦,却坐在上面无动于衷的模样,又在人群里选着下一场比试的人。 廖停雁坐在他身旁,大黑蛇围在他们两个旁边,她们都对这打来打去的事没什么兴趣,廖停雁一直不爱看武打片,更不想看死人。太阳略大,她学着司马焦的样子往后靠在大黑蛇冰凉凉的鳞片上,觉得舒服了不少,她扭头看着远处飞在山头上的鹤群,数那些飞来飞去的鹤有多少只打发时间。 掌门和其他人赶到灵岩山台时,胜负刚分,一人重伤,一人死亡。 来的不只是掌门,其他八大宫的宫主都来了,还有各消息灵通的大小家族中人,全都一起到了。这些平时从不轻易出来的大佬们结伴赶过来,都是因为怕司马焦突然发疯把这一堆精英苗子全给薅了。 “慈藏道君。”众人对司马焦行礼,几位宫主面上看不出喜怒,只有一些家中死了优秀弟子实在心疼的,会露出一点怨愤来,却也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掌门是一贯的好态度,上前道:“师祖,怎么有兴致来看这些年轻弟子们的比试。” 司马焦靠在自己的黑蛇身上,看着这一群衣冠楚楚,仙气飘飘的人,道:“无聊得慌,刚才才看了一场,继续吧,再选两人出来,仍然是死斗。” 掌门有定力,有些人可就没有这样的定力了,家中子弟多了,难免有最疼爱的,哪舍得让人在这里轻易折了,当下就有脉主硬着头皮出来劝:“慈藏道君,不过是比试,不如将死斗改一改……” 司马焦:“可我就想看到人死。” 他一一看过所有人面色,忽然道:“我曾听闻,许多年前,仙府内弟子们时常死斗,在生死之间提升自己,因此那时也人才辈出,今日看来,我们庚辰仙府已是没落了。” 他说到这话音一转:“今日在场的弟子,若有一人能赢二十场死斗,可得一片奉山血凝花。” 廖停雁知道,这花一片花瓣千年修为,但她知道的仍不是全部,这花的神奇之处在于,不管资质如何,直接增加修为,且资质越差,效果越好,譬如若是有人修为在炼气期,甚至能一下子直接冲到元婴,其中筑基结丹的两道难关能全部无视,而若是修为高深,这一千年修为或能直接让人度过瓶颈,并且绝无后遗症,还有若是年纪已经到了,修为却在临界点无法增长,用了这花,陡然多出千年修为,万一恰好度过这一关,到达下一境界,便等于多了一条命。 司马焦这话一出,连掌门脉主们带底下不少弟子全都安静了,每个人的神情在司马焦这里都清清楚楚,他那过分敏锐的感知令他此刻宛如站在一片贪婪的海洋里,几要窒息。 廖停雁在一旁当花瓶,忽然被司马焦拉过去。她看了眼司马焦皱起的眉和烦躁的神情,哪怕被他埋在背上吸了口,也没敢动。 您这吸猫呢?廖停雁心想,我今日这绝色宠姬的名头算是安排明白了。 司马焦缓了缓,再开口时声音已经阴沉了很多,“开始吧。” 这一回没人阻拦了,也有弟子主动站了出来。而十场死斗,杀二十个人。这并不算难,毕竟大家在一起,难免有厉害的和不那么厉害的,难的是那些人背后的脉系势力纠葛,要杀哪些人才能最低限度地减少麻烦,是所有人都在考虑的事情。 让他们平白无故得罪人不愿意,可利益当前,还是无法拒绝的利益,又有多少人能不动摇。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不是司马焦的事,而是那一群逐利者的取舍。在他们看来,没有谁是不能舍弃的,如果不能舍弃,只是因为利益不够动人心。 这一日,死在这里的弟子有上百人,司马焦漠然看他们厮杀,直到日暮西山才回白鹿崖。廖停雁跟在司马焦身后,看他修长的背影和漆黑的头发,问:“师祖,明日可还要去?” “怎么,你又不想去?”司马焦淡淡道。 廖停雁:“如果明日还要去,我就准备伞和垫子了。”活活晒了一天,要不是天生丽质,这皮肤立刻就黑一个度,还在台阶上坐了一天,以为她屁股不会痛吗? 司马焦脚步一顿,扭头看她,忽然疯狂大笑。 又来了,老板又发疯了。 “你不是怕死人吗,现在不怕了?”司马焦问。 廖停雁难得跟他讲话没有真话buff,斟酌着回答:“怕是怕的,所以今天我都没往他们打架那边看。”一会儿扭左边看山和鸟,一会儿扭右边看一群大佬,做了一下午的颈椎操。 “哦,倒是委屈你了。”司马焦说。 廖停雁听不太出来他这话是不是反话,按照他这个不会说话的性格,她猜这应该是反讽。见他的心情似乎比较平和,廖停雁就忍不住问他:“今日那些红莲花瓣,他们似乎都很想要,可是您不是说需要您的血才能用吗?” “不是我的血,是奉山一族的血。”司马焦走在山间,袖子拂过旁边的花树,落了一地的粉色花瓣,“我不是说过,司马氏族人死后尸体留不下来,只有一颗骨珠。那些尸体之所以留不下来,是因为他们的血肉都是灵药,会被庚辰仙府里的这些家族分割,虽然现在只剩我一个,但以前还是有些人的,他们多年积累,手中当然留存着一些能用的血肉。” 廖停雁猝不及防听到,有点恶心,干呕了一声。 司马焦又被她的反应给逗笑了,随手折了旁边一朵花扫了一下她的脸:“这就受不了了,不过吃人而已,这世间,何处不是人吃人。”看廖停雁的表情,感受到她的情绪,司马焦越发觉得这个魔域奸细真的奇怪,瞧着比他们这些人正派多了,她真的是魔域之人? 司马焦迟疑道:“你真是魔域……”他语带怀疑。 魔芋?什么玩意儿,骂我魔芋,你又算哪块小饼干!廖停雁心里骂了他几句。 “算了。”司马焦本想问,转念又想,管她是哪里的。 回到白鹿崖,廖停雁在自己房间里躺了一会儿,瞅着差不多快到晚上了,试着对傀儡人提了想吃晚餐的要求。不过片刻,她就在窗户边上瞧见了衔着饭盒飞过来的漂亮大仙鹤。 太牛逼了,你们修仙人士配送晚餐的送餐员都是仙鹤,飞的超快啊。 饭盒瞧着不大,但内里空间很大,摆满了各色吃食。廖停雁感觉自己像个老佛爷,一动不动坐在那,看着傀儡人们给她把吃的喝的端出来,一一在面前摆放好,因为是在外面吃的,还有傀儡人送来了漂亮的琉璃明灯,衬着旁边的花树,营造氛围一绝。 老板司马焦神出鬼没,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廖停雁自己吃独食,感觉非常好。因为所有的东西都很好吃,灵气充足,不仅管饱,解馋,她还能感觉到身体里的灵力飞涨,那种经验条蹭蹭往上升的感觉,真的太爽了。她开吃没多久,大黑蛇不知道从哪溜了出来,又拿脑袋拱她手。 廖停雁非常有同事爱地给大蛇车倒好喝的果汁,一人一蛇大快朵颐。 吃饱后,廖停雁散步消食。整个白鹿崖只有她和司马焦两个人,其余伺候的都是傀儡人,她一个人在黑夜里走来走去,说实话还有点怂,拉着大黑蛇一起作伴。大黑蛇有奶就是娘,被廖停雁喂了一段时间,也会甩着尾巴跟在她身后了,一度让廖停雁怀疑自己是在遛狗。 “今天运动量差不多了,洗洗谁吧,明天又是早起工作的一天。”廖停雁很满意这个新的工作地点,因为这里吃穿不愁,竟然还有露天的池子泡澡。 傀儡人带她来到泡澡的池子,廖停雁一见就迫不及待脱了衣服跳水里。池子很大,但是不深,她站着,水面就在她胸口。池子四周种着垂到水面的灵木,这些灵木就像天然的围墙,密密实实挡住了整个池子,自成一方天地,而且这些灵木繁花盛极,红色的花瓣全都落在水面上,是个天然的花瓣澡池子。花树上挂着几盏琉璃灯,照的水面朦朦胧胧。 廖停雁感觉到心旷神怡,这才是度假的感觉啊。人生艰难的时候,总得学会自己调节,她现在就完全把白天那些糟心事给排解掉了,一心沉浸在这美妙的景致和温柔的池水里。 周围很安静,只有她一个人。洗澡的时候就适合做点自由自在的事情,比如唱走调的歌,使劲摔腿打水花,圈出一大片花瓣贴在自己手臂上和脸上,再比如憋一口气整个人埋进水里。 水里有个黑乎乎的人影。 “噗,咳咳!”廖停雁冒出水面用力咳嗽。司马焦从池子里站起来,满身湿淋淋的,他捋了一把长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往她这边走过来,在廖停雁捂住自己胸的时候,一脸冷漠地从她旁边上了岸,扭头幽幽对她说了句:“你真的很吵。” 然后就这么走了。 孤男寡女,花瓣澡池子,气氛旖旎,什么都没发生。 廖停雁沉思片刻,觉得自己能确定,祖宗是真的鸡儿不行了。太好了,一下子就放心了很多。 17、第十七章 司马焦离开那池子之后,回到白鹿崖的居处,他并没有刻意处理身上的湿气,但在他行走过程中,那些湿意自然而然地蒸发,仿佛他身上有什么火焰在燃烧一般。 他面色阴郁,眉头紧蹙,漆黑的眼中有细细的血丝。原本有许多灵兽生活的白鹿崖,此时陷入了一片死寂,任何有灵性的活物都能感觉到某种压迫,下意识保持了安静,山间的白鹿伏在地上瑟瑟发抖,云峰处飞翔的白鹤,落进松林不敢再飞,只遥望白鹿崖中心的宫殿。 殿内,司马焦一只苍白的手掌触到殿内整块玉石铺就的地面,瞬间就有赤红火焰从他掌下涌出,向四周蔓延。几乎是瞬间,那坚硬的玉石好似冰遇上火一般开始融化,不过片刻,就在玉石中央溶解出一个不小的池子。司马焦站在池边,五指伸开朝着窗外虚虚一抓,整座白鹿崖上的白色雾气涌动起来,倒灌进空荡的池中,当白雾汇聚在池中,就变成了冰冷散发寒气的池水。 司马焦仍是穿着那身衣服,踩进冰冷的池水里,将自己埋进了水底。 露天花池里泡澡的廖停雁歌声顿了顿,忽然觉得周围的温度好像上升了,连之前水面上白色的雾气都少了很多。空气里有种凝滞的寂静,身旁的灵花无风自动,落了很多花瓣在水面。 她挠挠脸,继续泡澡唱歌。泡完澡她回房间睡觉去,说实话在白鹿崖比中心塔舒服多了,房间里各种摆设都是很漂亮的,床尤其舒服,她就是对那个玫红色的床帘子有点意见,她躺在花团锦簇如云端的超大床上,再把那精致的玫红色帘子拉下来,总感觉非常妖艳贱货。 廖停雁想着晚上大黑兄弟应该已经喝饱了,不至于半夜过来吃夜宵,所以就把门窗都关好了。谁知道大晚上她迷迷糊糊又被吵醒,不是被大黑吵醒的,是被冷醒的。好像有谁把制冷空调的风口对着她的脑袋吹,活生生给她弄醒了。 外面在下雨,窗户大敞,门也是开的,而她身边躺了个人。廖停雁好险没叫出声,差点咬住了自己的舌头,因为她从手边头发的手感摸出来,这是掌握了她现在身家性命的老板司马焦。 这祖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就这么理所当然躺在她床上,虽然没脱衣服,但廖停雁总怀疑他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想法。夭寿,大半夜跑到她床上来躺着,该不会是想睡她吧!她屏息着在黑暗里去看身边躺着的人,感觉他身上凉飕飕的气息,觉得他好像刚从冰箱拿出来的冻猪肉,还觉得他像个死人,心里怪怂的。 犹豫了一会儿,她悄咪咪伸手过去摸了一把祖宗的手,冰凉凉的,而且她这么摸了一下,祖宗竟然毫无反应。她又摸了一下,还是没反应,这下子廖停雁头皮凉了,她半坐起身,仔细观察旁边的司马焦。他闭着眼睛,脸颊在黑夜里都显出毫无生气的苍白,听不到呼吸声。 该不会,死了吧?廖停雁被自己这个想法下了一跳,马上又觉得不可能,犹豫着把手按在了他的胸口上。 有心跳,虽然很缓慢,但是有的。还好还好,没有死。廖停雁放松下来,继续躺回去,捞起一旁的被子给自己盖好,继续闭着眼睛准备睡觉。 她快睡着的时候,死人一样的司马焦忽然开口问:“你就准备这么睡?” 廖停雁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清清嗓子,迟疑着回答:“师祖……也要盖被子?” 司马焦:“……” 他没回答,只感觉旁边的女人拉起被子给他也盖了,等着看他有没有其他的反应,发现他一直不说话后,她又一副没事了准备睡自己的架势。 司马焦不太明白。庚辰仙府里,没人不怕他的,就是看着德高望重的掌门师千缕,对他也多半是心虚和提防,还有一些师千缕自己也不愿承认的恐惧,偏偏旁边这人,看着好像害怕很多东西,但那种恐怖都流于表面,就像是凡人看到鬼怪被吓一跳的恐惧,而不是打心底里对于死亡的恐惧。 她说害怕死人并非作假,可面对他这个随手就会杀人的人,还能这么安心在他旁边入睡,真令人捉摸不透。司马焦知道自己在旁人心目中,是捉摸不透的,旁边这人在他看来,同样奇怪捉摸不透。 今夜他又觉头疼欲裂,令他烦躁想杀人,整个白鹿崖只有他们两个人,所以他过来了,可站在床边看了半晌,看她睡得人事不知,本来沸腾的杀意莫名消散了一些,又觉得头疼,干脆就在旁边躺下了。他还记得之前在中心塔里的时候,躺在这人身旁时,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他想过她醒过来后会是什么反应,或者惊吓恐惧,瑟瑟发抖再睡不着;或者像从前那些另有心思的人一样,凑到他身边暴露出内心的龌龊欲望。但他没想到,这家伙吓是被吓了一跳,然后就若无其事继续睡了,仿佛他半夜躺在她身边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司马焦这个人很不讲道理,是个烦人精,毛病多,他躺在那不舒服了,就要起来把旁边的廖停雁摇醒。 “起来,不许睡了。” 廖停雁:……祖宗,你要搞什么,睡眠不足很容易有黑眼圈的,体谅一下美人对自己美貌的爱护心情好吗! 她勉强打起精神,应付这个突然发疯的祖宗。因为心里给他的标签是神经病,所以不管他做什么,廖停雁都接受良好,这会儿她摇摇晃晃坐起来,吸着气问这祖宗:“师祖,可是有什么问题?” 司马焦:“你怎么还睡得着。” 廖停雁:“啊,我为什么睡不着?” 司马焦:“我在这里。” 廖停雁:“其实盖了被子也不是很冷。” 廖停雁看着他的表情,后知后觉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的意思是“老子这么一个杀人狂在旁边你都睡得着?!”而不是“我这么一个开门冰箱在旁边你还睡得着?” 但是,这又不是第一次,上回被他当抱枕一样睡了一回,她有说一句什么吗?她倒是想表现一下内心的矛盾,可是睡眠质量这么好怪她吗? 总之这一晚上,廖停雁都没能睡觉。她修为低的几乎等于没有,比不了司马焦这个大大大佬,深夜困得不行,被迫无奈撑着眼皮坐在床上和他互瞪,大黑蛇兄弟半夜过来准备喝夜宵,看见他们两个,主要是看见司马焦坐在床上,吓得扭头就跑,不敢惦记夜宵加餐了。 第二天,司马焦再度前往灵岩山台。廖停雁这回没忘记带上软垫和伞,可惜没用上,因为那里已经专门搭建了一座高台,用来给师祖以及掌门等人观战,不仅有能坐着休息的软榻,还有食物。廖停雁发现一个问题,里面的食物都是自己比较爱吃的。不过在外面吃了两餐,喜好就全部被人摸透了吗。她只愣了一下,就老实在司马焦旁边坐下,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发现。 而司马焦,看着今日的灵岩山台,忽然掀唇笑了笑。往日的灵岩山台都是精英弟子在此,今日可是多了很多不明所以的普通弟子,显然这些是各脉主为自家小辈准备的牺牲品。死几个人,只要不是死的他们自家宝贝子弟,又有什么关系,他们所拥有的权势,让他们只要说一句话,也多的是人愿意为他们牺牲。 掌门师千缕面带微笑,向司马焦道:“师祖,今日可还是如昨日一般。” 司马焦:“不,今日百人死斗。” 师千缕答了声是,目光似有若无地掠过他身边坐着的廖停雁,吩咐:“那就让弟子们开始吧。” 今日底下的弟子有不少是从小支脉而来,他特地命人安排了不少清谷天弟子在其中,而这,是一个试探。对于司马焦容忍一个女子在身边的举止,他心里有些疑虑和猜测,今日这个小小试探,是对司马焦的,也是对那个似乎并无什么异样的小弟子廖停雁。 这女子能冷眼旁观其他人生死,跟在这心狠手辣的司马焦身边,倒是不知轮到她认识之人,她又是否会出手阻止司马焦,而一旦她阻止,司马焦又会如何做。 师千缕在那边脑补大戏,可惜这边廖停雁完全没看清台上都有些什么人,她不是原本那个廖停雁,连和师父洞阳真人也只见过寥寥几面而已,更别说其他人,要说稍微熟一点的,怕是清谷天负责迎来送往的小童和负责管理仓库饭食的小管事。本来原本那个廖停雁,进了清谷天就深居简出,少和同门打交道,恐怕就是她现在在这里,也认不出下面那些清谷天弟子。 下面开打的时候,一天没睡的廖停雁,眼皮渐渐沉重,不知不觉就靠在软榻上睡了过去。 师千缕时不时主意她,就看到她慢慢滑坐下去,在众目睽睽之下打起了瞌睡。司马焦本就引人注意,她在司马焦身边,当然也少不了关注,见她瘫了下去,真的睡着了,所有人的神情都有点奇怪。司马焦也不看底下了,拧着眉看她。他们坐着的榻不是很大,廖停雁躺着躺着,自动找到了个舒服的睡姿,她把脑袋枕在司马焦的腿上了。 以掌门为首的大佬们:“!!!” 枕在慈藏道君这个大魔王的腿上睡觉,太敢了吧!真是无知者无畏,师千缕脸上神情微妙一瞬,悄悄觑着司马焦,等着看他会怎么反应。是不耐烦地把人丢下台阶,还是直接拧断脖子?看这表情,不耐烦多一点,以他对司马焦的了解,应该会是把她踢出去。 司马焦伸出手,把自己被廖停雁枕着的衣袖扯了出去,没理会她,任她把脑袋搁在自己大腿上,一没撒气二没发疯。庚辰仙府的高层们,看得清清楚楚,心里的惊愕差点冲破他们端庄斯文的面孔暴露出来。 石锤了,那个难搞的师祖慈藏道君,真的迷恋上了一个女人。 18、第十八章 场上风起云涌,人人心中都在算计筹谋,廖停雁这一睡,虽说她自己以为没什么事,可实际上已经是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尤其是掌门师千缕,他心中暗想,此女子看似毫无心机,可恰是如此,才能让他确定,这女子其实城府极深,能笼络得了司马焦的女人,会是这样一个天真简单的人物吗?而且她这突然睡着,看似是随意而为,实际上正好躲过了下面的清谷天弟子出手,她这是巧妙的躲过了他的试探! 这廖停雁,绝不普通。这样一个弟子,当真只是清谷天微末支脉的一个小小弟子?师千缕怀疑她的身份,先前遣人查过,却没有发现什么疑点,入选也只是运气好。此时他再度怀疑起来,暗自传音给弟子,令他再去仔细探查。 看来,他要快点动手笼络这女子才行,免得被人捷足先登,他决不允许司马焦这个奉山一族最后一人身边还有什么掌握不了的变故。 真正安排了廖停雁这个角色进入庚辰仙府的袁氏家族袁觞,今日也在此处,他的身份比师千缕低上一辈,落座的位置稍稍靠后,因着他平日低调,性格孤僻些,也没什么人注意他。他亲眼看到了慈藏道君对于廖停雁的纵容,心中狂喜简直无法言表。他最开始其实根本没觉得自己能靠这么个女人成功,但现在,老天都在帮助他成事。 袁觞只要想想自己终能报复仇人,毁灭这个庚辰仙府,就觉得迫不及待起来。必须得让廖停雁出来见他一趟! 白鹿崖虽说在掌门一脉的掌握之下,但他作为四时之宫主脉里袁家主的儿子,手中权力也不小,虽说做不了大的动作,但传个消息令她出来一见,也不是做不到。 廖停雁睡过了一下午,睡的差点落枕,都没怎么睡好。老祖宗这种凉飕飕的体质,真的不适合当枕头。她嫌弃完了才开始思考为什么司马焦会愿意让自己枕着大腿睡觉。莫非,是为了可持续发展?白天让她养一养,晚上好继续折磨她? 这也太丧心病狂了。 司马焦这一天兴致不是很高,早早带着自己的班底离场。廖停雁高兴了,能回去软绵的大床上瘫着,谁愿意在这吵吵闹闹还有很多人围观的地方午睡。 和昨天一样,司马焦一回白鹿崖就不见了人影,廖停雁回自己房间里,甩了鞋子直奔床上,一副刚下班累的瘫倒床上的样子。 是吃了再睡,还是睡了再吃? 廖停雁考虑了十分钟,开始对照顾起居的傀儡人念菜单。 傀儡人扭头去给她取饭。 这回吃饭是在寝殿外面的小客厅,那里摆放了云椅和插花,旁边是悬浮的琉璃灯,廖停雁靠在软绵的靠垫上戳悬浮的琉璃灯,傀儡人给她送上了茶。它们就像是沉默寡言但是工作能力超强的专业服务人士,才不过两天,廖停雁就要被照顾成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废人了。 但是真的好爽。 摆盘精致的饭菜端上来,每一道都散发着可口的香味和浓郁的灵气,饭菜,甜品和汤,还有……一封花笺。 花笺?廖停雁拿起粉色花笺,看向那个送餐的傀儡人,“这是什么?” 傀儡人毫无反应,低头安静站在一边,看着就像一座木雕。 廖停雁翻看了一下那花笺,觉得这颜色很不对劲,这么少女心的粉色,上面还绘了花,带着一股子幽香,有点像是情书啊。犹豫了下,还是放下筷子先打开花笺看起来。 【今夜子时,白鹿崖下,蓝盈花旁,不见不散。】 花笺里一共写了这十六个字,廖停雁左看右看,都觉得这字里行间充满了暧昧的气息。这难道是原主的情人?不然为什么大半夜的偷偷约她出去,还蓝盈花旁,这不就是花前月下吗!越想越觉得是这样,廖停雁满头冷汗都下来了,这下子怎么搞!她又不是原来那个,总不能替她去赴会吧。 她拿在手里的花笺被风一吹,忽然散落成几片粉色花瓣,从她指缝里落在地上。 廖停雁沉默片刻,捻起花瓣丢出窗外,假装无事发生过,拿起筷子继续吃。反正花笺都散成花瓣了,就当它不存在吧,反正她是不会去的。管他是什么情况,都不去。 袁觞利用傀儡送去了那么一封密信,就在等待着晚上的会面。他因为心中仇恨,投了魔域,廖停雁就是魔域那边为他准备的礼物,魔域控制人的手段堪称一绝,廖停雁是魔域里用特殊手段养大的,本就是一心向着魔域,再加上蚀骨之毒,袁觞笃定她绝不可能背叛自己,上一次对方没有回应,他虽然恼怒,但后来仔细想想,也可能是因为三圣山特殊,她在慈藏道君眼皮子底下无法出来。 如果她真是背叛他了,那么他如今也不能还安生待在庚辰仙府里。 至于这一次,袁觞已经算好,子时月华正盛,慈藏道君必然是身受奉山灵火的烧灼,在寒池内待着,这种时候,他定然不会让廖停雁陪伴,这样她就有时间出来相见,为了这次隐秘的见面,袁觞还花了大力气准备了能暂时蒙蔽天机的法宝遮天镜,避免被人发觉。 师千缕那边,几乎要把眼线布满整个白鹿崖,若是没有准备,定然会在第一时间被他察觉。 一切具备,只欠廖停雁。 廖停雁……已经直接去睡了。不管是莫名其妙的信还是有可能会晚上来夜袭的老祖宗,在没逼到眼前来的时候,都是不存在的。 那边袁觞等了大半夜也没等来人,激动的发热脑子终于稍微清醒了点,他从用美人计搞死慈藏道君,摧毁庚辰仙府的美梦里醒过来,满心的阴谋算计都成了愤怒。 “莫非她还真有这个胆子背叛我们,背叛魔域!”袁觞身边裹着灰袍的身影语气生硬。 袁觞神情也是难看,他没想到自己今夜这些布置全都成了空,他现在也怀疑,廖停雁是否真的背叛了。 “看来她确实是心大了,之前没有回应我的召唤,连一星半点的消息都没传出来,现在更是对主人的信不管不顾,必须给她一些教训!”灰袍人语气愤愤。 袁觞沉着脸,手中出现一串铃铛,铃铛有三只,他先是摇晃起这串铃铛,摇了半天,仍是没看见有人来,便冷哼一声,直接捏碎了其中一只铃铛。 这一串铃铛,是廖停雁的伴生之物,她身体里的蚀骨之毒,虽说是以毒为名,其实却是一种阴邪之术。魔域人不多,时常会从现世偷渡许多孩童回魔域,从小培养。这些人都是为了能安排在修真界各门派的探子,最要紧就是忠心,于是她们从小身体里种下这种魔域特殊的术,铃铛则是载体,经过多年下来,与她们成为伴生关系,一旦掌握了这铃,生死就在他人手中,要想彻底去除这种术,十分不易。 一般被种了这蚀骨之毒,就绝不会背叛魔域与主人,然而现在这个廖停雁,她压根都不知道自己还是个魔域奸细。 铃铛声响起的同时,熟睡的廖停雁也被疼醒了,她一个人躺在床上,生无可恋地摸着疼痛的肚子。 到底搞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好不容易今晚上祖宗没来,怎么会肚子疼!她起身去了趟厕所,发现并不是姨妈。 看来是和上次一样,廖停雁想起之前在三圣山住的时候,也有这种姨妈疼但不来姨妈的情况。 那次她疼得厉害,直接吐血晕了过去,还以为自己要死了,结果醒来看到司马焦还被吓了一跳。她自己思考过,更倾向于是司马焦救了她,她猜这具身体大概是有什么毛病。 现在又开始疼,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疼得难受,廖停雁还是爬起来提着灯准备去找司马焦。她这人最受不住疼,所以才会一改往常推一下走半步的咸鱼行事风格,主动去找杀人狂师祖。 白鹿崖各处都悬浮着琉璃灯,她走出自己的偏殿,披着一件外裳,向着明灯辉煌的主殿找过去,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半夜过去自荐枕席的白莲。 她弓着身子,弯着腰,满脸丧气来到司马焦的主殿,推开厚重的门走进去,轻声喊:“师祖?” “师祖?” “嘶嘶——”卷在柱子上的大黑蛇游了下来。 廖停雁脸都疼白了,问它:“咱们老板人呢?我要疼死了嗷。” 大黑蛇歪歪脑袋,把她带到了司马焦所在的地方,只是这家伙胆子忒小,在门口不敢进去。廖停雁其实也不太敢,可肚子还催命一样疼着,她只能推开门,往里探进一个脑袋。 这殿内空气特别冷,地面上一层寒气白雾,门乍一推开,廖停雁就被寒气激地抖了抖。屋里亮着两盏琉璃灯,但隔着帘子不是很明亮,她看见里面有个水池,池子里泡着一个模糊的黑色人影。 她想起在中心塔也遇上过这类似的场景,那回也是大黑蛇,开着黑车把她带到司马焦的私人领地,瞧见他泡在池子里。 他应该不是喜欢睡在这样的凉水里,而是有其他原因的,那她现在过来打扰,似乎不是明智之举? 廖停雁犹豫了一下,捂着肚子走了进去。每往前走一步,她就感觉自己是在踩地雷,不知道下一步会不会爆炸,提着心走到池边,她把手里的琉璃提灯放在一边,抱着肚子蹲在池边上,探头去看水池里泡着的司马焦。人闭着眼睛,面无表情在水中,没有因为她的到来有任何反应。 廖停雁刚准备张口喊人,脑中忽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好像是铃铛碎裂的声音,整个人一下子天旋地转,往前栽进了水池里。她几乎在瞬间就被剧痛夺去了所有感官,在水池里哇地吐出一大口血。 身体里所有的器官被捏碎了,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但她这么疼,偏偏没有失去神智,而是处于一种能清晰感知外界一切与身体内部痛楚的情况。 廖停雁栽进水池里那一瞬间,司马焦猛地睁开了眼睛,他往前伸手,拦腰抱住了沉下来的廖停雁,带着她从水池里站起来。 19、第十九章 司马焦瞧着怀里奄奄一息的廖停雁,她嘴边还有一丝血线,浑身都在颤抖,一向红润的脸颊苍白如雪。 他一手按在廖停雁的腹部,仔细感受了一番,眉头渐渐颦起。他知道这是什么,他上次还救了她一次,只是那次他以为已经完全解决了,没想到并没有。一般来说,他的血应该能压制,就算不能,后来吃的日月幽昙,也足够解任何毒,除非她身体里那东西,并不是他以为的魔毒。 魔域的手段,倒是没有他想象中那么不堪一击。只是,她不是魔域奸细吗,怎么一次两次,被这东西反噬? 司马焦抬手将她抱起来,走上了水池。廖停雁被放在地上后,就痛苦地缩成了一团,又被司马焦强行打开身子。她睁不开眼睛,只觉得自己快要疼死了。 哗啦—— 司马焦一把将旁边那盏琉璃灯砸碎,透明的琉璃碎片散开后,内里淡黄色的荧光瞬间化作无数萤火,在殿内四处飞舞。司马焦没在意这个,他抬手在碎琉璃上按了一下,将自己溢出鲜血的手掌堵住廖停雁的嘴。 如果一点鲜血压不住,那就多给她喝一点。奉山一族的血肉,本就是世上最厉害的灵药,特别是他这种奉养灵山之火的奉山血脉,身体里的血日夜被灵火烧灼,纯粹无比,几乎已经算不得是‘血’,而是‘药’。就算是从前奉山一族人还很多时,也是最珍贵的。 从前他还未得到强大的能力,无法自保,那么多人想要他的血,但他宁愿洒在地上,给一只普通的小蛇,也不愿给那些人。现在,他这般随意给廖停雁,还不只是一滴两滴,这‘大方’劲若是被垂涎许久的掌门师千缕知晓,估计要肉疼死。 廖停雁疼的牙关紧咬,司马焦堵着她的嘴也喂不下去,带着一点金色的鲜血就顺着她的嘴角流进颈脖。 司马焦干脆伸手去捏她的下巴,硬生生用手将她的牙关掰开。最让司马焦烦躁的是不能太用力,他要是不收敛自己的力气,那一下直接就能把人的下巴扯掉了。他有生之年只杀人,几次救人,都是因为她,他自己都觉得奇怪。 好不容易把廖停雁的嘴巴捏开,想把手指塞进她嘴里,偏偏他稍一放手,她就开始挣扎,司马焦没那么好的耐心,直接在自己腕上伤口咬了一口,含了一大口血堵上了她的嘴,全给她灌了进去。灌了好几口,可能是灌得太多了,她那苍白的脸色很快变得红润,甚至红过了头,好像被扔进热水里烫熟的那种红。 司马焦:“……”救人比杀人难多了。 他从廖停雁怀里翻出来她的小锦囊,揪出来几片奉山血凝花,一股脑也塞进她嘴里,抵着她的下巴让她咽下去。 他的血太多了受不住,干脆让她修为提升,这样自然没事了。 司马焦简单粗暴一通操作,不仅彻底把廖停雁身体里的蚀骨之毒浇灭了,还让她从最低的炼气期修为,直接暴涨,过了筑基、结丹和元婴,直接一举冲到化神期,比她那个师父洞阳真人修为还要高出一个大境界,六个小境界。化神期修士,哪怕是在庚辰仙府这样的地方,她这个修为也能当一个支脉的小脉主。 别人修炼三四千年,她只用了三个时辰。庚辰仙府立府这么多年,像她这样的幸运儿不超过一只手的数,毕竟像司马焦这样任性又无所顾忌的人不多。 #每次晕倒醒来后都会发现进度条拉了一大截# 廖停雁从榻上坐起来,整个人都是懵的。她发现自己意识里多了一朵红色小花,样子和那个红莲花很像,以这个小花为中心,身体里多了一片异常广阔的空间。她侧了侧头,发现自己的意识能穿过大殿和墙面,看到外面的景象,她能感觉到周围许多生物的动静,就好像瞬间变成了千里眼,还有了顺风耳,不仅精神百倍,身体轻盈,甚至觉得自己能飞,能做到很多很多事,移山填海,可在反手之间。 我怎么膨胀得这么厉害?廖停雁心道,抓了抓自己的脑袋,低头去看身边躺着的人。 司马焦躺在她旁边,仍是那个苍白的脸,唇却不红了。他的唇色一般是红的,只有那次他在水池子里放血养莲花的时候褪去了红色,现在和那次的模样很像,这大概代表了贫血。 他很不舒服的样子,一手搭在她的肚子上。廖停雁看见那只手上的伤口,下意识舔了舔唇。昨晚上她差点疼死,但又没有彻底晕过去,发生了些什么她觉得模模糊糊的。好像是被司马焦给救了,现在她身体里这些异样的感觉,都是他给予的。 廖停雁沉默很久,心情复杂。她莫名来到这个世界,从来就是过一天算一天,因为她在这里,只是将自己当做旅人过客,这个世界再好再大,都不是她的家,甚至这具身体也不是她的,这个身份她也没有认同感。她觉得自己在这里度假,苟活,早晚会回去自己的世界,所以这么久,在这个修真的世界里,她也没有正儿八经修炼过,哪怕得了司马焦那些增长修为的花,也没试着去吃。 但现在她修为暴涨,才有点自己真的身处奇异世界的真实感。 她以往开玩笑一般把司马焦当做老板,老老实实待在他的身边,可是其实如果能选,她不会跟着他,因为这是个危险的人物,她看多了他杀人,对他的态度一直很消极。按照现代社会标准,他应该算是个大坏蛋,可是在这个世界,是这个大坏蛋一次两次地救她。 廖停雁碰了碰自己肚子上那只冷冰冰的手。上面的伤口随意,完全没有处理过。像这种伤,对于一般的修士来说,痊愈是很快的事,但在司马焦身上,这伤却没有一点好转的意思。 “在这世上,能伤我的没有几人,但是我体质特殊,伤不容易痊愈。”司马焦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廖停雁:“……”这种弱点你告诉我干嘛? 压力突然变得越来越大,感觉自己进入了彻底的反派阵营。 司马焦:“你喝了我多少血,知道吗?” 廖停雁捂住了自己的嘴。之前还没感觉,被这么一说,自己确实喝了人血,呕—— 司马焦:“敢吐就杀了你。” 廖停雁:“咕咚——” 她脸色不太好,实在不明白为什么玄幻世界人血能当药治病救人,按照现代科学,直接喝人血没卵用。可是玄幻世界大魔头不跟她讲现代科学,他坐起身凑近她,用那只有伤的手按着廖停雁的下巴:“你的修为已到化神,怎么样,现在想杀我了吗?” 真话buff,开启。 廖停雁:“不想。” 司马焦:“还想涨修为吗?” 廖停雁:“不想。”说实话突然变成这么厉害的修仙人士,就好像拥有了高端的机器,但是不知道怎么用,只能小心摸索,心里还怪怂的。 司马焦:“想离开我吗?” 廖停雁:“不想。” 不想三连。 等等,不对,为什么最后一个答案是不想?廖停雁惊讶地瞪着司马焦,为自己最后那句不想感到吃惊,难道……她已经被腐朽堕落的生活侵蚀到这种程度了? 司马焦也愣了下,放开她的下巴,靠在靠枕上,眼神古怪,“你是来用美人计色.诱我的?” 廖停雁无比干脆:“不是!” 好的,为自己正名了。但是我做了什么才会让他产生这种错觉?廖停雁扪心自问,自己可真的没有想睡他的心。 司马焦:“那就好。” 说完这句,他拽住廖停雁,抱着她,就好像抱着一坨软绵温热的枕头,闭上眼睛,准备休息。 不是,祖宗你等会儿,说了不是来色.诱的,您就这么放心拉着我睡了?那你问这个问题有个鬼的意义? 意义在于,要是有想睡他的心思,司马焦就会选择捏死她。没有那种心思,他就会把她当抱枕。 廖停雁睡不着,她的精神好的有点离谱,被人当抱枕一样躺着,她的思维发散。如果是普通人发呆,那就是发呆,可作为化神期的修士,她的思维发散,就是意识往外跑。那是很新奇的世界,廖停雁能看到整个白鹿崖上的建筑和花草树木,所有东西在她眼前纤毫毕现。她看到天上的飞鹤,心里一动,就完全拉近了过去,就好像她整个人站在仙鹤的身边,还能感觉到空中的风,再一个眨眼,她就来到白鹿崖下的瀑布,看到瀑布潭水缝隙里生长的兰草,看到阳光下瀑布的彩虹和溅起的水珠。 她见到傀儡人在宫殿的廊下走动,见到大黑蛇在殿外的柱子上盘着睡觉,柱子很滑,它睡着了就一直往下滑,滑到底后又醒来往上爬,智商显而易见的不行。 廖停雁就好像得到了一个玩具,意识在白鹿崖上上下下来回看。她看了一会儿,觉得想去外面看看,意识就像云一样往外铺展。 忽然,她感觉身体的脸颊上一凉,猛地睁开了眼睛,那些风一样到处乱飞的意识也瞬间回笼。 司马焦凉飕飕的手捂在她的脸上,他仍然是闭着眼睛,说:“别往外面乱跑,白鹿崖有我在,其他人神识不敢过来,你才能这么随便乱晃神识,出了白鹿崖,外面不知道多少人的神识在虎视眈眈,你一出去,就这个弱鸡的样子,撞上任何一个,马上就能变成白痴。” 神识?刚才那个吗?廖停雁乖巧地哦了一声。 既然这个技能不能玩,那就玩其他的。她躺在那瞅到旁边悬浮的琉璃灯,眨眨眼睛,那琉璃灯就顺着她的意思漂浮了过来,她伸出一只手接住那只琉璃灯,兴奋地想,以后躺在床上想吃什么拿什么,就不用起身去拿了,心念一动东西就过来了! 她瞅一眼旁边的司马焦,看他没反应,掏出自己的小锦囊,从里面拿了吃的。她在里面放了不少东西,都是让傀儡人准备的,这会儿她虽然不饿,但想试验一下偷懒秘技。 像葡萄一样一串串的指甲盖大小果子,悬浮在空中,廖停雁让它们一颗一颗从梗上摘下来,主动送到自己嘴里。她就像雏鸟一样张着嘴巴等着小果子掉到嘴里,小果子送到嘴边,忽然往旁边移过去,送到了司马焦嘴边。 突然被半路截胡,廖停雁诧异,这祖宗不是不吃东西的吗? 司马焦咬着嘴里的小果子,睁开一只眼睛瞧她,“你是个假的化神期吧,随便一拦就能截过来。” 20、第二十章 抢我吃的还要嘲笑我,你特么是小学男生吗?廖停雁心道,你一个大佬,我要喊师祖的人物,在这里欺负新手司机,竟然还有脸说。 她再度动用自己的能力,摸索着控制那些漂浮在空中的小果子。她今天还非就要吃到一颗不可! 可惜,她旁边的祖宗无聊至极,也和她杠上了,每次那果子要落到她嘴边,她都张口了,就会忽然被劫走。司马焦吃她的果子,还要用眼神嘲笑她。 试了六次,次次被人半路劫走,廖停雁放弃了。她灵机一动,让那果子送到司马焦嘴边。以她对这个祖宗的了解,送到嘴边的他反而不会要。 果子掉到司马焦嘴边,他吃了。 廖停雁:“……”猜错了,告辞。 “师祖,喜欢吃这个?”廖停雁假笑。 司马焦:“不喜欢,太甜腻。” 不喜欢你他妈吃什么! 廖停雁心念一动,几十个果子争先恐后涌到司马焦嘴边。吃,给老娘吃啊!让你吃个够!结果还没碰到他的唇,那些果子就一个反射,糊了她一脸。 妈的,好气。她听到旁边司马焦突然笑出了声,心里冷漠地想,你以为我是在逗你玩吗,笑屁啊。 她不太想理这个小学男生,继续摸索自己的能力,汇聚出一团水球,试图让它们像面膜一样贴在脸上,清洗脸上的果汁。她不太熟练,小心翼翼地控制水团,在脸上来回清洗。这种感觉非常爽,脸上清凉又清爽,洗完脸就好像做了个水膜。 咦,这样的话,下次可以用汇聚出的灵水加点什么护肤用的东西,让它们覆盖在脸上,岂不就是贴面膜了?虽然修为这么高了好像不太需要面膜这种东西了,但还是好想用。 她试着在脸上贴了个流动的水面膜,旁边司马焦抬手给她揭了起来,“你这是在干什么?”为什么要把水压成这么一层贴在脸上? 廖停雁反手又给自己做了个,“贴面膜。”她忽然手痒,给司马焦脸上也弄了个。 司马焦:“嗯?” “这有什么用。” “保持肌肤水润?”廖停雁回答。 司马焦又觉得自己弄不明白这人脑子里在想什么了。如果现在用真言之誓问她,大约又是奇怪的回答。 廖停雁看到他捏着水面膜的手,伤口还在那敞着。她看到这个伤口,就觉得有点不自在,安静了一会儿,等司马焦重新闭上眼睛之后,她偷偷摸摸把手虚虚放上去,想试着治一治。她输入了一灵力,泥牛入海。 好了,放弃了。 可是看着,实在太碍眼,就算治不了伤,包扎一下不行吗?她想起来创可贴,决定做个大的创可贴。锦囊里有之前在清谷天带来的一种植物叶子,一位不记得名字的师兄说,跌打损伤可贴,所以伤口应该也能贴。 她摸出来大叶子,稍微裁了下,贴在司马焦的伤口上,最后用薄薄一层灵力覆盖上去,裹住叶子和伤口,做了个玄幻世界版大创可贴。 忽然觉得自己好厉害,还可以自行摸索出无数玩法。 她闭上眼睛,又把神识摸到宫殿外面去,尝试着远距离控制,不过片刻,白鹿崖山上红艳艳的花从窗户外面飘进来,被廖停雁伸手抓住。她用意识控制这些红色的花瓣挤压出汁液,顺手给自己涂了个红指甲。 廖停雁在这玩着自己的新技能,外面却因为今日白鹿崖那祖宗没动静,而感到提心吊胆。 “师父,今日慈藏道君未曾去云岩山台,莫非是因为昨日之事令他不快?“ 师千缕坐在自己的玉座上阖目修炼,听见弟子问话,微一摆手:“他若是不快,昨日当场就要发作,以我对他的了解,今日他恐怕是有什么事,才会闭白鹿崖不出。” 师真绪问道:“师父,难道就真的没办法窥视白鹿崖中发生了什么吗?如此,我们十分被动啊。” “司马焦有很强的攻击性,他的地盘绝不允许任何窥视,你以为我们没有安排眼睛进白鹿崖,其他宫脉也没有吗,可你看看,谁成功了,不过是又白白送了些性命罢了。” 师千缕周身灵气浓郁,随着他的呼吸起伏,他说起话不疾不徐,语气中还有些感慨:“谁能想到,当初前辈们以为能控制的一个小小孩童,会长成如斯模样,不仅摆脱了他们的控制,甚至反噬了那么多人,真是令人畏惧的资质与凶狠。濒死的野兽,不好惹啊。” 师真绪没有对此说什么,他身为师氏一脉的晚辈,知道许多事情,关于五百年前发生的那场动荡,他也是有些了解。如果不是那一次失误,他们如今对上这位慈藏道君,也不至于如此束手束脚。 “令你去查的那廖停雁,可有消息了?”师千缕问。 师真绪躬身,“已有一些眉目,只是还未查清她背后究竟是何人。师父,我们或许应当等到查出她的身份,掌握了她的把柄才好控制。” 师千缕:“真绪,你想差了。以她的身份,就是没有把柄,也好控制,我并不顾虑她身后之人,唯一顾虑的唯有司马焦,与她的接触宜快不宜慢。明日,若司马焦还未出现,便令洞阳真人前去求见,一来试探,二来让他为我们送一封信。” 师真绪道:“是,徒儿明白了。” 廖停雁被抱着睡了一天,夜晚来临时,司马焦睁开眼,赤着脚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廖停雁看他揉着额心的模样,猜测他可能是脑壳疼,她之前在三圣山的时候就怀疑了,他绝壁脑子有病,这个脑子有病不是骂人,是客观的描述。 她还觉得,就是因为脑子太疼了,他才完全不在乎手上的伤,可能比起来,手上伤口的疼并不算什么。 他心情看着不太好,一声不吭,站起身就往殿内的那个池子走过去,他一边走,手指轻挥,浓郁的寒气灌进池中。眼看他准备往里泡,廖停雁瞅着他的手,悄悄动了动。一道灵气缠过去,裹在他那个伤口上。 司马焦脚步一顿,举起手看了眼。廖停雁之前给他用一种名为百益草的叶子裹了伤口,现在覆上来的这道灵力,是用来隔绝水的。他仍是没什么反应,整个人浸到了水里。 廖停雁等了一会儿,没见他有其他反应,立马跳起来溜出了这个宫殿。 自由了! 她兴奋地扑到栏杆边上,看着下方的高度跃跃欲试,要不在这里试试飞行?不不不,太高了,还是换个矮点的地方试。她到一旁的台阶试飞,比她想象得更加容易。 这具身体前所未有的轻盈,心中也没有作为普通人飞起来的畏惧之心,只觉得畅快。 轻轻往前一跃,她漂浮于空中,扭头去看白鹿崖上的宫殿,依山而建的华美宫殿亮起无数盏琉璃灯,常开不败的花树摇曳,夕阳映照下,宛如美妙的梦境。 “我特么能飞了啊啊啊!”廖停雁眼睛亮起来,朝宫殿最高处飞去,站到最高的一层琉璃塔顶,再俯视白鹿崖之外的山川。 远处有庚辰仙府内的家族聚居城市,通明灯火和她所在那个世界的夜晚有一些相似,但是天上飞过去的各种坐骑仙兽,以及流星一般的御剑弟子,又让这个世界格外奇幻。 她独自一人坐在那瞧着天边,修为高了,她能看到很远的地方。其他地方的天空有好些仙兽飞禽飞过去,她还看到装饰了无数彩绸花朵的空中楼船,挂满了造型奇异花灯的飞翔车马。 最奇异的是一座三层带着花园的小阁楼,是无数白雁托起来的,飞在空中时,小阁楼周围还有彩鸟环绕,清越啼鸣,阁楼里似乎有人饮宴,还有人在歌舞。 这是什么天空飞阁,也太会享受了吧,羡慕,有点想上去看看。 她才发现,原来天上还挺热闹的,之前没发现,是因为之前她修为不够看不了那么远,也是因为白鹿崖这一片的天空非常清静,没有任何人敢在这上空飞过去。 现在,只有她一个人敢在这上空乱飞,有种狐假虎威的爽感。 她看着下方的落差高度,往前快跑两步,跳下去。呼呼风声在耳边,被她激起的流云涌动卷起,廖停雁踩着那些虚无缥缈的白烟,飞向下方的瀑布。她在瀑布旁边掠过去,伸长了手臂划过那些水流,还在那片瀑布崖壁上摘了一枝花。 她可以飞在天上,可以踩在树顶,可以骑在山里那些跑得飞快的白鹿身上,还能抓到天上飞的仙鹤,吓得它们吱哇乱叫。 当神仙怎么这么快乐啊! 玩够了暂时下去吃个饭。虽说这个修为已经不会感到饿了,但是嘴馋想吃好吃的,没问题,因此晚饭还是要吃的。 傀儡人们照例给她送来了许多美味佳肴,以及……一封和昨天一样的花笺。 廖停雁的笑脸瞬间消失,你妈的,怎么又来! 她怀疑昨晚上的姨妈痛,和这花笺的主人有关。带着沉重的心情打开花笺,上面写着【子时,白鹿崖下,蓝盈花旁。若是不至,你的身份便会暴露,而你,也活不过三日。】 我还有什么奇怪的身份?廖停雁虚了,这感觉不太妙啊,她难道不就是个普通平凡的幸运鹅而已吗?怎么还有身份故事设定,一般而言,这种情况多半是要出现反派搞事情的,现在她就在考虑,究竟送来这花笺的人是反派,还是她自己是反派? 正想着,身后忽然伸过来一只手,将她手里的花笺拿了过去。 是司马焦,他捏着花笺,那花笺在他手中散落成花瓣,被他踩在脚下后,凭空蒸发,连碎渣都没留下。 廖停雁瞅着他不好说话的脸,心里莫名心虚,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心虚什么。 “你去赴约。”司马焦说。 21、第二十一章 子时, 白鹿崖下 这里处于白鹿崖的边缘地带,稍微往里一点,就是司马焦神识笼罩范围, 无人敢随意踏入, 往外一点,生长了一株巨大的蓝盈花树,到这里则已经不属于白鹿崖的地盘, 也出了司马焦神识范围。 袁觞面沉如水地等在树下,若是过了今日,廖停雁还未来, 他便会考虑直接处理了这人。若是养的狗不能咬敌人, 就要防备着她可能会回头来咬主人。 沙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来人完全没有掩饰自己,只有一个人。袁觞从阴影中走出来, 看着廖停雁, 语气非常不好, 阴阳怪气的, “让我好等,一次两次地联系都不愿来见, 连半点消息都未传来, 你如今另攀高枝, 看来是准备与我一刀两断了?” 廖停雁:这是什么男女朋友变怨偶之后的激动发言,简直就是男方发现女方变心,打电话不接发消息不回, 终于见面后女方迟到被男方埋怨,准备开始吵架撕逼的节奏啊,太人间真实了吧! 草,这家伙绝壁是原身的男朋友没跑了! 她想想那个可能跟在自己身后过来看戏的老祖宗,定定神,摆出高冷的样子说:“我们已经结束了,你以后不要来找我。” 袁觞那些话不过是讽刺,他没想到廖停雁这条走狗竟然还真的敢不把他这个主人放在眼里,顿时怒不可遏,厉声道:“你别忘了,你的性命还握在我的手里!昨天蚀骨之毒发作的感觉,可还好啊!” 廖停雁也怒了,果然是这逼搞的破事!就是你特么让老娘疼了那么久差点疼死!这种因爱生恨还用奇怪毒药控制女朋友的男人,原主是眼睛瞎了还是脑子坏了才看得上他,就连杀人狂老祖宗都比他好,看她今天就替原主断情绝爱! “像你这种只会用手段控制别人的垃圾,活该没人愿意跟你,还敢威胁我,真不要脸,谁怕你,你来啊傻逼!”廖停雁虽然没有男朋友吵架经验,但基础骂人知识总是会的。 她敢这样说话,难道真不怕死不成?袁觞被她激怒了,拿出廖停雁的伴生铃铛,毫不犹豫捏碎了第二个,准备给她一点厉害看看。他都露出冷笑准备看廖停雁痛的在地上打滚了,可是半晌过去,无事发生,只有蓝盈花树冠在风中发出簌簌声响。 廖停雁站在原地,连表情都没变。气氛又冷又尴尬。 怎么回事?铃铛,这个伴生灵物怎么没有用了?袁觞直到这时候才感到不妙起来。 “你怎么会没事,你的蚀骨之毒已经被解了?!” 廖停雁其实也不是很清楚是怎么回事,但她知道肯定是昨晚上老祖宗给她解决的问题,又忍不住给司马焦发了个好人卡。虽然看上去不是个好人,但对她,真的是个好人了。 “你怎么可能能解这蚀骨之毒……一定是慈藏道君!是司马焦为你解的是不是?”袁觞看着她的眼神变得很奇怪,满是不可置信,“他既然能为你解了蚀骨之毒,就代表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他竟然没杀你?!” 我到底有什么身份?廖停雁心里发虚,嘴里说着:“师祖不会在乎我的身份,他英明神武,心胸宽广,怎么会与我计较这些小事。”说的和真的一样。 袁觞看她的眼神越发微妙,“没想到,你还有此等能力,竟能哄得他不顾身份,是我小看你了。” 噫,这男人酸话好多。对啊,你前女友去找第二春了,气死你这个傻逼。 廖停雁:“我们之间的事到此为止,以后你最好不要来招惹我。” 袁觞却不愿意吃这么大一个亏,他当初与魔域合作,将廖停雁安插进庚辰仙府,又动用能力将她安排进三圣山,花了那么大的功夫,什么都没得到,这女人却借着他的手攀上了高枝,然后一把将他踹开,没为他做办点事不说还耍着他玩,这样狡猾又有心计的女人,他日一旦她身份更加稳固,绝对不会放过他,他不能留下这么大的隐患。 “司马焦不在乎你的身份,庚辰仙府其他人难道会不在乎?若是被掌门与其他宫主知晓,你以为司马焦还能护着你不成,如今他是自身难保,嚣张也只是一时的,你当真以为跟了他就万事大吉了?”袁觞神情阴沉地说:“你想摆脱我,没那么容易,你若是不听从我的吩咐,日后只会死的更难看。” 毕竟她曾是魔域之人,若他这边事发,魔域那边也不会轻易放过这个背叛之人。 廖停雁只觉得鄙夷,这什么渣男,玄幻修仙世界的渣男和现代的渣男都是同款的嘛,用手段控制女朋友,死缠烂打,威胁,都是这一套。 廖停雁:“听从你的吩咐?我听你个头啊,你想搞事尽管去。我是什么身份,你到是说啊,你看看谁会信你!”你倒是说清楚我是个什么身份哪! 袁觞见她不见不棺材不落泪的嚣张模样,举起那只剩一个的铃铛,“你可别忘了,你的伴生灵物还在我手里,虽然它不能控制你,但只要有它在,你的身份就狡辩不能……” 他一句话没说完,感觉手上一空,铃铛到了廖停雁手里。 袁觞:“……” 廖停雁:“……” 看他说的那么严重,好像是很重要的东西,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抢回来,没想到这么轻易就到手了。这么重要的东西,这男的就拿的这么随随便便,被人一抢就抢到手,他弱智吗? 袁觞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刚才廖停雁的速度极快,他都没察觉到她的动作,可是这怎么可能,她不是炼气修为吗?怎么能在他这个元婴后期的修士手中抢东西,他发觉不对,仔细去查探,这才发现廖停雁的修为自己竟然看不穿。 这怎么可能,明明昨天之前她还是个炼气期! 虽然技能还没摸熟,但经验条是实打实的,廖停雁也察觉到自己现在比对方等级高了,顿时无所畏惧,还想揍他一顿。 “又是司马焦,他竟然、竟然为你做到这种地步!”袁觞眼睛充血,好像就要被他自己的脑补给气死了。 袁觞之所以如此生气是有理由的,想当年他也是个天之骄子,可惜后来因为一个意外,修为倒退,从化神期退到元婴期,多年来吃了无数天材地宝也没能再把修为堆上去,此生都没有再进一步的希望了,因此一度灰心丧气,心思越发狭隘易妒,如今见到廖停雁这个自己养了准备去咬人的狗一步登天,甚至超越了自己,他不仅是嫉妒恼怒,还感觉被狠狠羞辱了。 “你该死!”袁觞被刺激得不轻,手中出现一柄宽剑,红着眼睛朝她刺去。 廖停雁一只咸鱼,被司马焦强行翻身,变成了镀金的咸鱼王者,等级虽然在那,但袁觞暴怒下不管不顾地动手,她还是有点慌,袁觞动作太快容不得她多想,下意识接了他一下。 然而她感觉自己根本没碰到袁觞,对方就噗的一下远远飞出去,砸在那棵大蓝盈花树干上,又滚落下来,凄惨地趴在那里。 我……现在这么厉害的吗?刚才好像没什么感觉?廖停雁看着自己的手,又看那边的袁觞,这男人该不会给她打死了吧? 蓝盈花树上站着的司马焦放下手,瞧着廖停雁那傻样,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果然是个假的化神期,连一个元婴都打不过。能安排这样的魔域奸细进来,这男人也不是什么聪明的东西。 袁觞吐血,狠狠咬牙抬头瞪向廖停雁:“你以为杀了我,你的身份就不会暴露了吗!” 廖停雁满头问号,刚才是谁先动手的?谁要杀你啊?你搞搞清楚诶。 袁觞:“想不到我最后竟然是死在你这种女人手中,我不甘心!” 廖停雁:没人要杀你吧,戏怎么这么多,你收一收好吧。 她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了眼袁觞,扭头就走,袁觞还在吐血,见她离开,喊道:“你……站住。” 廖停雁扭头:“你还要说什么,赶紧一次性说完行不行。”大半夜冒充别人来和人家前男友分手这种事真的好累啊。 袁觞:“你之所以背叛我,是不是因为你爱上了司马焦!真是太可笑了,他那样的冷血罪恶的人,迟早会杀了你!”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啊! 廖停雁紧张地往左右看看,不清楚老祖宗是不是跟来了,正在听墙角,要是让他听到这话,误会了她喜欢他怎么办!她赶紧打断袁觞:“住口,不要胡说了,看你每天想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肯定过的很辛苦,劝你去看看病吃吃药,找个地方修养,别整天想着搞事情,很容易早死的。” 说完她赶紧溜了。 袁觞愤愤吐出一口血,今日的一切都出乎他的预料,那司马焦,为什么会这么容忍廖停雁这个魔域奸细,莫非是真的被美色所惑?不,不可能,他那种人,怎么可能轻易被一个女人迷住,一定是还有他不知道的事! “你是袁家的血脉?” 袁觞悚然一惊,抬头看去,见到穿着黑袍的司马焦从树后走出。 “曾经最厌恶魔域的家族,如今与魔域纠缠不清,你可比别人可笑多了。” 他走到袁觞身前,看到他眼中的恐惧,一指点在他的额头,闭目片刻,自言自语道:“原来如此。” 袁觞无法动弹,也无法开口说话,只觉得那根冰冷的手指虚点在额头时,自己的识海与灵府,瞬间犹如被飓风席卷,神魂动荡,不只是身体剧痛,连魂魄都有溃散之兆。他的所有秘密,都被人强行窥探。 咚—— 袁觞的尸体倒在地上,整个脑袋整个破碎了,腥红喷溅在蓝盈花上,腥气盖过了花香,令人作呕。 作者有话要说:  鸡同鸭讲。 22、第二十二章 廖停雁在回程的路上看见了司马焦。他在一片鲜红的花丛里站着, 漆黑的身影像是深夜里游荡的恶鬼。那花不知道是什么品种,有非常浓郁的香味,闻多了都感觉有点窒息, 嗅不到任何其他的气味。 廖停雁隔着七米的距离喊:“师祖?您还没睡呢?”她觉得这氛围非常鬼故事, 有点担心等下他转过来会没有脸。 司马焦转过身,手里揉着一朵红花,脸是正常的脸。 廖停雁发现他似乎很喜欢随手揉碎些什么东西, 比如花,比如果子,比如……人的脑袋。 “你已经是化神期, 还要睡觉?”他毫无顾忌地踩着那些漂亮的花走过来。 廖停雁认真告诉这位老板:“觉没必要睡, 但我想睡,食物没必要吃,但我想吃。” 司马焦:“你很奇怪。”他把那朵揉烂的花随意丢在了脚下。 过奖, 没有您奇怪。 廖停雁想到刚才, 试着问:“师祖刚才都听到了?那您也知道我的身份了?” 司马焦:“我早就知道, 没人能在我面前隐藏任何事。” 可我自己还不知道呢。廖停雁试着问:“您说我是什么身份?” “你是来杀我的。”司马焦凑近她, 用手指擦过她的唇,“你说我该不该杀你?” 这让她怎么回答?要是现在杀, 昨天不是白救了, 她想想都觉得头疼, 这是在折腾什么呢!而且,能不能把手指拿下来再说话? “你在想什么?”司马焦的眼睛里有一点红色。 廖停雁:“你的手刚才揉了花没有洗就贴在我嘴上了。”这么直白的回答,显然是种了真话buff。 司马焦关了真话buff, 不想再听这种破坏气氛的真心话。他继续像个大反派那样逼问她:“我该不该杀你?” 廖停雁吸了口气:“我觉得不该。” 司马焦:“哦,为什么?” 廖停雁:“我已经弃暗投明,现在是师祖阵营的人了。” 司马焦的注意点却在奇怪的地方,“我是明?” 廖停雁瞬间改口:“我已经弃明投暗。” 司马焦:“你改口倒是快。”说来也好笑,他自己与魔域比起来,孰明孰暗,还真是很难说清。 “你方才,实在太无用了,连一个元婴期都对付不了。”司马焦突然说起这事。 廖停雁这下子明白,刚才那‘前男友’是谁打飞的了。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她露出一个假笑:“肯定比不了师祖这么厉害。”呸,才当了一天的化神期,让谁来都不可能一下子学会熟练使用所有技能打架的! 司马焦盯着她的假笑,忽然也笑了,一把抓住她的手往来路拖,“多杀几个人就习惯了。” 廖停雁被他吓住了,“去哪?!” “当然是带你去杀人,我就是杀了很多人才这么厉害。”他阴恻恻地说。 廖停雁当场跪了,往地上坐,“我不去。” 司马焦扯着她的手,就像大街上扯熊孩子的妈妈。“起来。” 廖停雁:“不,我不想杀人。” 司马焦:“如果我非要你杀呢?” 廖停雁就地躺下,“那你杀了我算了。” 司马焦脸色沉下来,“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你?” 说实话,廖停雁真的觉得他不会,因为她都没感觉到危险。反正她不去杀人,这祖宗爱干什么干什么她管不着,她自己就不一样了,她不想做的事,死也不做。 司马焦还真的挺想一巴掌打死她,以前要是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下一秒就死翘翘了,哪像她,竟还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他抬起手,又放下,最后一把将廖停雁整个人抱起来。 “我们有话好好说,不要冲动。”廖停雁发现祖宗把自己扛到高空,心里开始慌了,下意识抱紧他的腰。 司马焦没理会她,看到远处一架飞过去的白雁飞阁,伸手一抓。 那白雁飞阁是月之宫宫主的女儿月初回所有,这位天之骄女是庚辰仙府里有名的小霸王,惯来嚣张跋扈,她的母亲月之宫宫主对她千依百顺,因此此女在庚辰仙府横行霸道,所有人都捧着她。 她想要一座能在天空中飞行的阁楼,月之宫宫主便令弟子们四处寻找顶级的炼材,又托唯一一位天级炼器师,为女儿造了这么一座灵气充裕,防御力惊人的宝贝飞阁。 以往月初回就喜欢待在这飞阁里,令人为她表演歌舞,还时常带着自己的小姐妹们一起驾驶飞阁四处游玩。近来因为慈藏道君出关一事,月宫宫主对这女儿千叮万嘱,让她千万避开慈藏道君。 可这月初回与其他人不一样,她觉得慈藏道君辈分高,修为高,哪怕凶名在外,她也觉得十分向往仰慕,因此这两日时常让自己的飞阁在白鹿崖附近徘徊,只想着能有机会邂逅这位神秘的师祖。 今日也是如此,她坐在飞阁二楼的窗前,遥望月色下的白鹿崖,心思全不在身后的歌舞上。她身旁还坐着一位师妹,两人交情不错,时常在一处玩。 此时那师妹与她说起慈藏道君,说道:“听说那日慈藏道君在云岩山台看弟子们比斗,那廖停雁还枕在他膝上,大庭广众之下,人人都见到了,如此不自爱,定然是个不懂规矩的。” 月初回听到廖停雁这个名字就不耐烦,发脾气将手中薄如纸的珍贵玉杯往外面一摔,“好了,我不想听她的事。慈藏道君那样的人物,怎么就能瞧上那样一个小弟子,真让人想不明白!” 正说着,她感觉自己的白雁飞阁忽然朝白鹿崖飞去。 “月师姐,你别生气,快停下吧,师父可交代过的,不许靠近白鹿崖。”师妹也感觉到飞阁越来越靠近白鹿崖,还以为是月初回大小姐脾气又犯了,立刻小心劝道。 月初回脸白了,“不是我!我控制不了这飞阁了,怎么回事!” 师妹发出一声尖叫:“啊!那里,那是……!” 司马焦把远处那个招摇的飞阁给拉进了白鹿崖范围,然后抱着廖停雁进了飞阁。飞阁的防御力对他来说仿佛不存在,控制飞阁这个灵器的月初回挣扎都没能挣扎一下,就被夺走了控制权。 她与师妹,还有一屋子伺候的奴仆,以及找乐子的舞姬乐伎,全都被突然发生的事给惊住了,尤其是见到司马焦带着廖停雁直接从二楼窗户走进来,所有人都愣愣地看着他们,不知该作何反应。 “慈藏……道君?!”月初回激动地喊道。 司马焦一脚把这个热情的粉丝从窗户踹了出去。 月初回:“啊——” 他把这飞阁的主人踹了出去,又把其余人全都打包也一起丢出去,丢出了白鹿崖范围,然后把廖停雁一个人关进白雁飞阁里,对她说:“你就一个人在这里好好反省,什么时候反省完了再出来。” 漂亮的白雁飞阁悬浮在白鹿崖上空,里面只剩下廖停雁一个人。 廖停雁:“诶嘿?”这不是之前看到的那个白雁群托起的飞阁吗!那时候就好羡慕好想上来看一看!这是,梦想成真了? 要说这白雁飞阁不愧是月之宫宫主为爱女倾心打造,处处精致,除了一栋小楼,还有一片带花园的庭院。这飞阁漂浮在空中时,离天空上的明月很近,仿佛伸手就能触碰。坐在二楼窗户边上,能俯视庚辰仙府里延绵流离的灯火,简直夜里观景的最佳去处。 这里她很喜欢,要是一直住在这里也愿意。二楼之前还有许多为月初回准备的食物和酒水,现在也一起便宜了廖停雁。 所以,那祖宗是真心把她关在这里反省的吗?让她在这里独自享受安逸的月色还有好吃的,再让她美美地睡一个觉? 真的搞不懂他的脑回路。 她开心地在小楼上下转了圈,发现有温泉,就顺便泡了个澡,换了件裙子,跑到露台上面躺着赏月。 “啊——月色真美——” 还是一个人这么静静躺着更开心。 第二日,四时之宫苑梅一脉袁氏家主,带着自己十八子袁觞的尸体前来白鹿崖,遇上了冷着脸前来为女儿讨说法的月之宫宫主,和带着清谷天洞阳真人拜见师祖的掌门师千缕。 “掌门,我儿这么不明不白死了,我定要向慈藏道君讨个说法!”袁家主满面愤怒。 “掌门,昨日我的女儿遭受羞辱,连我送她的礼物都被夺走,我想问问慈藏道君,这可是当人师祖应做的事?”月宫主冷脸。 师千缕四平八稳:“啊,那便一起前去面见师祖,听听他是怎么说的。” 司马焦怎么说的? 他先看了眼袁家主,“我杀了你儿子又怎么样,你不是有二十几个儿子,上百个孙子,还差这一个?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惹了我不高兴,你其他儿子我碰上一个杀一个。” 再看月宫主:“你的女儿想要回她的东西?好啊,她要是死了,那东西就是无主之物了。” 最后看师千缕:“我今日耐性不好。” 师千缕则道:“师伯息怒,洞阳的弟子廖停雁在师伯身边照顾,今日是特地带他前来探望徒儿。” 司马焦摆弄着手腕上贴着的一片绿叶:“她惹了我生气。” 师千缕一惊,惹了这魔头不开心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他心中暗道可惜,又觉得果然如此,怎么可能有人能在司马焦这种人身边活太久,“那廖停雁的尸身?” 司马焦:“没有尸身。” 师千缕明白了,看来是尸骨无存了。 司马焦说着就露出不耐烦神色,揉着额心一脚把旁边的玉柱给踹断了,“没事都滚出去!” 师千缕十分好脾气地告退离开,心中暗道这司马焦越发暴戾嗜杀,离他等待的那日应当是不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  咸咸:说我死了问过我了吗。 23、第二十三章 师千缕与袁家主月宫主出了白鹿崖, 月宫主之前在司马焦面前脸黑成炭也没敢说什么,现在有气全发在了师千缕身上,“掌门, 难道你就一直要忍着他这样嚣张?你以前可没有这样胆小。” 师千缕从容问:“不然你想如何?” 月宫主咬牙:“就算不能杀他, 难道我们这么多人就不能将他困住……” 师千缕笑了一声:“困住,像五百年前那样?” 月宫主被他堵了下,想起从前, 神情不自在起来。 当初也是因为不能杀司马焦,想着彻底控制他,却没能成功, 反而被他害死了那么多人又修为大增, 最后牺牲了许多弟子才将他困在三圣山五百年,本是打算着让他在那种全无灵气的地方困个五百年,再加上奉养灵火, 定会将他困得虚弱, 到时再来收拾, 可结果, 他不见虚弱,反倒比五百年前更加厉害。 司马焦是奉山一族万万年罕见的天才, 他的资质悟性都无人能比, 哪怕是死路他也能死里逃生, 师千缕的师父都曾在他那里失手,他也再不敢轻视司马焦。 如今他们都怕了,只能小心维持着一种平衡。大家心中都清楚, 只要司马焦没有踩到他们的底线,杀些人而已,他们只能忍耐,而这一点,显然司马焦自己也很清楚。 他行事看似嚣张毫不顾忌,其实很有分寸,一点都不像一个疯子,师千缕有时都怀疑他是不是真的疯了。如果承受那样的痛苦,他还未疯,那此人就更加可怕了。 “要动他,只会让庚辰仙府元气大伤,他若真的不管不顾要对付我们,也只会两败俱伤。”师千缕看向月宫主,严中带着深意:“且忍耐吧。”一个人总不可能一直嚣张下去,而这个微妙的平衡,也总会被打破。 月宫主也是身份尊贵多年没受过气了,乍被人打脸有些受不了,走了这么一趟,她终归还是选择忍。袖子一挥回去了自己的月之宫,她还要安抚自己的宝贝女儿。 至于袁家主,他前来见司马焦很大原因并非是为了儿子。司马焦说的不错,他的儿子很多,哪怕偏爱袁觞一些,但这些年袁觞的修为无法提升,他心里对这个儿子少了很多关心,他今日来其实是另有原因,如今他心里有数了,倒是没多说,与师千缕点了点头便回去了自己的袁氏。 他回到袁家便招来自己的得力下属,吩咐下去:“将袁觞身边所有伺候的人全部暂时押起来,细细审问,看看他到底做了些什么。” 他也不是什么傻的,下手又快,很快就得知了袁觞曾做过的一些事。得知自己的儿子与魔域有联系,袁家主也是大吃一惊。 “那廖停雁竟然是他安排进去的魔域之人,他还真是胆大妄为!”袁家主怒骂,他猜得到,这个曾经优秀的孩子必定是因为受伤修为倒退那件事生了心魔,才会做下这种事来。 好在他死了,那魔域奸细也已经死了,否则闹出什么风波,袁氏也要被影响。 师千缕回去后,第一件事便是去灯阁。守灯的弟子面色难看,见到他来,匆匆禀告:“师祖,正要去向师祖禀报,那盏弟子命灯不知为何突然熄灭了,魂魄也召不出来。” 师千缕正是来看那盏廖停雁命灯的,如今命灯熄灭,看来人确实是死了。确定了这事,他心里也觉得可惜,可利用的大好工具少了一样。 “罢了,不必再看着了。” 廖停雁这个曾经被慈藏道君迷恋的人,在短短几日就被慈藏道君给杀了,这消息传出去后又引起了一波流言。 据说死得很惨,尸骨无存的廖停雁,刚睡完一觉起来。 她在飞阁的露台上赏月,赏着赏着就睡着了,刚醒来就看到了满目的灿烂阳光。 她翻了个身,见到坐在旁边的司马焦。好大一个司马焦。 祖宗,为什么看上去好大一个?他伸过来的手也好大一只,简直是个巨人。 廖停雁有不妙的预感,她眼睁睁看着司马焦的手摸到了自己的肚皮上。她整个变小了,没有穿衣服,毛茸茸的肚子起伏着,看着很好摸。她又看到了自己的爪子,还有一条……尾巴! 廖停雁:“啊——” 尖叫喊出来后是一种好像嘤嘤嘤的弱气叫声。 她从榻上爬起来,用灰灰的毛爪子捧住脸,“啊——” 司马焦:“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笑得靠在了她的靠枕上。 廖停雁发觉自己好像还能用一些技能,比如她还能看到自己脑海里有一朵红色小花,还有内里的空间,之前从锦囊里移进去的东西还在。她找出了镜子,抱着那个现在比她个头还要大的镜子放在靠枕上。 镜子里照出来的是一只毛色灰灰,皮毛油光水滑的水獭。就是俗称嘤嘤怪的一种动物,叫声嘤嘤嘤听上去就好像撒娇一样。 水獭呆呆地坐在镜子前,做出了看爪子,摸肚皮,拽尾巴等一系列动作。 我特么变成水獭了?廖停雁扭头看向司马焦,冲过去给了他一个头槌,“为什么把我变成这样!快把我变回来!”大胸!长腿!美颜! 司马焦伸手挡住她的脑袋,声音里带笑,似乎心情挺好,“不是我要把你变成这样,是你自己想变成这样。” 廖停雁给了他一爪子,“听你胡扯,大猪蹄子胡说八道!” 她虽然是嘤嘤嘤的声音,但司马焦似乎听得懂,他说:“我给你吃了一枚幻形丹,所以你会根据你自己心里印象最深的,变成另一种形象。” 廖停雁回忆起来自己昨晚上做的梦,她梦见自己在刷微博,吸完猫和小糯米团子一样的熊猫后,又看了个水獭视频,水獭油光水滑好像手感很好,她在梦里非常想摸一摸……你妈的,为什么!现在这么好的手感她自己摸不到,反而要便宜司马焦! 微博误我!早知道就多想想自己那些男神和云老公,变成哪一个都是赚了,谁不想变成美男子呢!现在好了,成了一只水獭! 她愤而嘤嘤嘤,把司马焦摸向自己肚子的手推开。 把我变成这样还想吸水獭,滚吧你! 司马焦大笑,笑得前俯后仰,非常快活。 廖停雁:我刚才是撞到你的笑穴了吗你笑成这样? 她抬起两只前爪,趴在司马焦的腿上,朝他喊:“把我变回来啊!” 司马焦用和她同款的咸鱼瘫姿势,瘫在本该她享受的榻上,慢悠悠说:“幻形丹,你会保持这样三个月。” 平白无故给她吃那种东西,搞得她要当三个月水獭,这大猪蹄子根本就是魔鬼猪蹄,还是特辣那种的。廖停雁坐在那发了顿脾气,觉得气累了,瘫在一边休息会儿。 她刚眯上眼睛,就感觉肚子被摸了两下。她推开那毛毛手,翻了个身,很快那冰凉的手指又开始摸她的背。 其实……还挺舒适的。摸得人昏昏欲睡的。罢辽,就当他按摩好了。 廖停雁很快发现,当一只水獭,生活和之前其实没什么区别,照样是吃吃睡睡的度假生活。因为她只是外貌变了,技能还可以继续用,所以她还能飞,用水獭的样子飘在空中,比人的样子飘在空中其实还要方便一点因为都不用在意形象的,泡澡的时候还能直接仰面躺在水面上,连懒都能懒得更加光明正大理所当然。 怪不得现代那么多社畜想当猫,其实当一段时间水獭,也不是不能接受。 唯一的问题,是司马焦好像挺喜欢吸水獭,以前常常不见踪影,但现在时不时就过来摸两把,他去泡水池子的时候还强行把她也扯过去泡,她就躺在他肚子上跟他一起泡冷冰冰的水池子。 廖停雁不喜欢泡冷水,等司马焦没反应了就飞上岸跑到榻上去睡。她正睡着,大黑蛇爬进了殿里。 这位黑蛇兄弟因为近来失宠,司马焦不爱管它,它自己在白鹿崖也过的挺自在,有吃有喝,日日就懒洋洋地爬柱子,还会在山上到处溜达,抓一些小玩意回来玩。 它的脑子不太好,没能认出来变成水獭的廖停雁,见她瘫在主人的地盘,就过去和她玩闹。大黑蛇的玩,就是把她咬进了嘴里。 大黑蛇不会随便吞吃那些小动物,就是爱吓唬人,估计是和它主人学的坏毛病。廖停雁睡的好好的,突然发现自己被大黑蛇兄弟咬在了嘴里…… 她刚想着怎么挣脱开蛇口,大黑蛇的嘴巴就被从池子里爬起来的水鬼祖宗给掰开了,司马焦把水獭拿出来,锤了大黑蛇一下,“怎么这么蠢,滚开。” 大黑蛇刚才没认出来,但现在已经察觉到廖停雁身上的气息熟悉了,它不明白自己的小伙伴怎么突然变了个样子,但被锤了下,不敢再和小伙伴玩了,委委屈屈地吐着蛇信子爬开。 廖停雁刚才突然被吞到大蛇嘴里,还想着揍它一顿,但现在看大蛇可怜巴巴地爬走,她又觉得都是司马焦的错,要不是他乱给她吃东西,大黑会这样吗,大黑只是个智商不行的孩子啊!为什么要打他。 司马焦和廖停雁对视了片刻,忽然沉着脸抓着她走到门口,把往外爬的大蛇扯了回来,然后掰开大蛇的血盆大口,把水獭重新塞了进去。 大黑蛇:“……?” 廖停雁:“……!” 突然发脾气,你是熊孩子吗?! 廖停雁从大蛇嘴里爬出来,洗了洗身上的皮毛,躺在大蛇头顶的鳞片上,让它载自己去兜风。 作者有话要说:  廖停雁:我不是咸鱼了。 24、第二十四章 大黑蛇的鳞片光滑冰凉, 躺在上面,就像睡凉席一样,廖停雁瘫在上面吹着小风觉得还挺舒服的。 但是这黑蛇兄弟特别喜欢一些旮旯角落, 什么山岩下的狭窄缝隙, 不知道什么动物钻出来的土洞,满是腐烂落叶的树丛底下,它就爱往那些地方钻。 廖停雁好好一个皮毛光滑的水獭, 被它载着出去游了一通,毛都乱了。 这黑车她是遭不住了,廖停雁用爪子抓掉脑袋上的树叶草屑, 又去抚自己倒劈叉的毛, 这手感都不丝滑了。眼见大黑蛇又要去瀑布底下耍,廖停雁立刻准备跳车。 “傻孩子,我晕车, 不跟你玩了, 你自己去玩好吧。”廖停雁拍了拍大蛇, 伸出爪子挥了挥, 在大黑蛇冲进瀑布之前,整个水獭飞了起来, 朝着大殿内飞过去。 她是躺着飞过去的, 她对飞行和控制, 已经小有心得,正在研究梦中学习。玄幻世界皆有可能,所有妄想都应该勇敢尝试。 飞到主殿, 廖停雁听到了一阵骂声:“这么多天都没把我放出来,你有本事就一直把我放在身体里啊,你不要命了,看我不烧死你!” 好熟悉的童声,这不是暴躁脏话小火苗吗?自从从那个三圣山出来之后,她都没看到这朵火苗了。 她漂浮在窗外,看到殿内多出了一汪碧绿池水和红莲火苗,司马焦就站在旁边。只是,不对啊,这朵火苗胆子变得超大,都敢骂司马焦了,它以前那怂样呢? 刚这么想着,她就看到膨胀的火苗猛然缩下去,司马焦用一团碧池里的水把那团火苗裹了起来。火苗每次碰到那水就疼,因此这会儿它大声哭闹起来,“我不骂了不骂了还不行吗!你以前只是浇我,现在更丧心病狂了!啊!疼死了!” 廖停雁:“……”这新技能,好像是她用来敷面膜的,祖宗活学活用,真的学超快。 火苗遭了虐待,不管怎么哀求哭闹司马焦都不理它,它也发了狠,继续凶狠地骂人:“你这个臭疯子,我死你也死,我疼你也疼,这么浇我,你特么自己没感觉吗!你怎么还不去死啊!老子杀了你!等老子脱开你的控制,第一个就烧死你!” 司马焦把它困在水球里,冷笑:“我看到你就不爽,我难受我就好受了。” 火苗一会儿哭求一会儿大骂,是个反复无常的小屁孩,司马焦从头到尾都是暴躁嘲讽脸,双方都是恨不得立刻搞死对方的模样。 廖停雁莫名觉得,好像一对相看两厌的父子。 “你还知道回来。”司马焦忽然扭头看向窗户。 廖停雁趴在窗框上,心想,你这个爸爸的语气怎么回事??? “你过来,给它浇水。”司马焦丢下一句话,袖子一挥就走了。 廖停雁慢悠悠飘到火苗的周边安全距离,那朵火苗认出她的气息,先开始骂:“又是你!你怎么变成这个蠢样了。我警告你,司马焦的走狗!你要是敢给我浇水,我就烧死你!” 它骂了半天,没见廖停雁有什么动静,不由疑惑道:“你怎么不给我浇水?” 廖停雁:“……因为我比较懒,不想干活?” 火苗跳了一下,“你敢不听司马焦的话,你不怕他杀你吗?” 廖停雁翻了个垫子出来,躺上去,心说,杀我这个威胁,倒没有那么怕,要是威胁打断手脚抽筋扒皮片肉,这种很疼的惩罚方法,对我更有用。 见她当真没有动手浇水,火苗稍稍膨胀了一些,叉着腰,“你很有眼色嘛,是怕了我的威胁吧!” 廖停雁:“对对对我好怕你烧我的毛,你能安静点别打扰我修炼吗?” 火苗:“你明明是在睡觉,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这个懒鬼!” 廖停雁:“我是在研究梦中修炼。” 火苗:“我从来没听说过,梦中怎么修炼?” 廖停雁:“等我研究出来就告诉你。” 火苗哼了声:“我知道也没用,我又不会做梦……也不对,我做过一个梦,只有司马焦做梦的时候我才会做梦,但他好久都没睡过觉,他不做梦,我也没有梦。” 廖停雁:“……其实做梦很影响睡眠的。” 火苗凶巴巴的,还很鄙夷,“你的气息都已经到化神期了,怎么还要睡觉。” 廖停雁:“我以前的梦想是不工作的时候能睡个够,现在我是在实现梦想,你不懂我的心情的。” 廖停雁:“好了你别说话了,我开始睡了。” 火苗乌拉乌拉吵:“我就不我就不!凭什么我都被司马焦欺负成这样,他的女人还要在我面前好好睡觉!我要报复!” 廖停雁:……熊孩子真的欠教育,司马焦这个丧子体罚式教育真的有问题。 拜火苗所赐,廖停雁又学会了使用一样技能——隔音。 她学会了两种隔音,一种是戴耳塞式隔音,切断自己的听力,就像戴上睡眠隔音耳塞,世界一片寂静。太安静了,廖停雁有点睡不着,所以她采取了第二种方法,做了个隔音罩子把噪音污染源头给屏蔽了,这下子就好多了。 迷迷糊糊中,廖停雁感觉有人蹲在面前,身上还有种微妙的不自在,就好像被人不停撩眼睫毛,很烦。她睁眼一看,是司马焦在扯她的胡子。水獭,是有胡子的,几根白色的毛毛,司马焦就在动她的胡子。 讲真的,这祖宗和那边的噪音污染火苗在烦人的方面真是同出一脉,烦人程度不相上下。 “我让你给它浇水,怎么不浇?”他问。 廖停雁:“……浇了一点。” 司马焦:“你在骗我。” 廖停雁:“……”是的呢。 司马焦意味不明地哼了声,竟然也没说什么,只是一把抄起她走出去。 外面已经天黑了,他一路往外走,迈着风驰电掣的步伐,一手抄着水獭,一手沿路把那些傀儡人全都捏爆了。 廖停雁:“???”你干嘛?这些傀儡人又没有生命,差不多就是智能机器人,你搞他们都能得到快乐吗? 司马焦一个傀儡人都没放过,把白鹿崖上所有的傀儡人全都报废了,又把还在山间流窜追赶白鹿的大黑蛇抓起来塞进了天上的白雁飞阁里。 突然被上天的大黑蛇:“?” 司马焦:“你就在这里待着。” 干嘛,这是把公司员工轮流关禁闭吗?廖停雁发现今天祖宗好像有点燥。 廖停雁回到白鹿崖后,往天上看了眼,发现白雁飞阁里黑蛇的身影有点明显。司马焦带着她往白鹿崖外面去了,他用了缩地成寸类似的术法,廖停雁感觉到加速度带来的巨大压力,皮毛都好像要被掀飞出去了。眼前的景色变成一片光怪陆离。 他的速度极快,廖停雁以前被那位师父洞阳真人带着飞过,觉得司马焦的速度起码比他快上一千倍。 有那么片刻,廖停雁看见了灯火通明的楼宇,看见了无数穿着相似衣服的弟子聚在一处,还看见了山崖上有人在切磋。路过的风景都成了一帧一帧的幻灯片。 廖停雁有点明白他之前为什么要处理那些傀儡人了。他大概是要去做些什么。 司马焦终于停了下来,他们面前有一座繁华大城,廖停雁看见城门上庚城仙府的徽印,这里应该还是属于庚辰仙府境内,但已经不是内围,而是属于外围。 庚辰仙府广阔无边,内围是各大家族本家所在,各种灵气充裕的修炼之地,还有弟子们的地盘,外围则是附属的小家族组成的一个个类似国的聚居地,多是曾经的庚辰仙府弟子家族,世代繁衍而来,甚至还有许多迁居过来寻求庇护的寻常百姓。 整个庚辰仙府就像一株巨树,这些外围的大小城池,就是树上长着的树叶。 廖停雁曾经听清谷天的小童们说过一些这个世界的情况,但他们知道的不是太多,所以她也是一知半解。 一座这样大的城池,会有一个元婴期修士坐镇,不过他们一般并不出现,除非城池遇上了极大的危险才会出手,平时只有些练气筑基修士在维护城内的治安。 外围毕竟比不得内围那种元婴满地走的盛况,在这里大家等级都很低,所以司马焦进这座城,完全没有任何顾虑,他是直接从人家城门墙头上踩着走过去的,城内的修士没一个人能发现他。 虽然这城里的修士等级低了点,但热闹却是其他地方不能比的,堪称廖停雁来了这个世界之后见过最热闹的地方。而且是那种她很熟悉的,市井人间的凡人热闹,让她想起以前下班后和同事们一起回家,在夜晚降临的街上吃晚餐的场景,一下子就有点亲切。 司马焦进了城后,反而有些漫无目的的闲逛意思,他走在街上,其他人看不见他们,都会不自觉地避开他。 廖停雁从前看古装剧,觉得夜晚还是现代的夜晚热闹,不过现在她开了新的眼界了,这个玄幻修仙的世界夜晚,竟比现代社会还热闹,因为这里不仅有人类的热闹。 街上用来照明的不只有普通的灯,还有廖停雁没见过的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像是路边一家店的幡子上挂着的五彩灯,是用贝壳一样的薄片反射出的光芒,非常明亮璀璨;街边挂着疑似路灯的发亮圆球,廖停雁发现它们会张开嘴巴吃被光吸引过来的小虫子,竟然是活的。 还有一家肉铺门口玩耍的小胖孩子,手里抓着个看上去像眼睛的东西,那‘眼睛’里面射出光来,廖停雁觉得像电筒。 司马焦走到那小胖子面前,把他手上的‘电筒’拿起来看,看了两眼,大概有点兴趣,淡定地拿着继续往前走。 小胖子玩得好好的,突然发现自己的玩具莫名飞在半空中,越飞越远,眼睛都瞪圆了,扭头朝店内哭喊:“爹,我的光眼飞了!没了!” 后面那个小胖子哇哇哭起来,他爹在屋里吼他:“哭屁啊,下次再给你买个!” 廖停雁趴到司马焦肩膀上,瞧着他那张小白脸,心道,这祖宗抢小孩子玩具的样子,真的好像个沙雕反派。 作者有话要说:  廖停雁:你连小孩子都欺负! 司马焦:我连人都杀。 廖停雁:……对哦。 25、第二十五章 虽然觉得司马焦抢小孩子玩具的样子非常流氓, 但廖停雁还是顺从好奇心凑过去看了。 司马焦看一会儿又不感兴趣,见她整个水獭往前凑过来看,顺手薅了一把毛后, 就把手上的东西递给了她。廖停雁两只爪子抱着那东西研究, 发现这看上去像眼睛的东西,其实是块石头,至于为什么发光, 这个原理她就不清楚了,玄幻世界不能用科学去解释。 街边当路灯的奇怪生物张开大嘴吃小飞虫,吃得吧唧吧唧响。廖停雁有点想过去看看, 但司马焦没什么兴趣, 他在街上四处巡视,不知道在找什么。 廖停雁扯了扯他脸颊边上的长发,指了指路边的灯。 司马焦:“那种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你自己刚才抢小孩子的玩具, 怎么不说这话, 玩具有什么好看的。廖停雁腹诽完, 自己飞过去看。刚飞到那灯旁边, 一个没注意,差点被灯底下伸出来的大舌头给舔了。空中的水獭紧急停下, 往后倒飞回祖宗肩上。 口水好多的大舌头, 不看了。 走过了一条街, 廖停雁听到祖宗不耐烦地啧了声,接着眼前一花,他站到旁边的屋顶上, 又是一闪,来到一栋高层建筑顶部。 廖停雁敏锐地察觉到他的视线在最明亮喧哗的地方停留,大约过了几秒钟,他朝着最热闹的一处街道飞去。接近那里之后,廖停雁的表情越来越古怪。 那条街上有很多花,不仅是鲜花,还有女人花。所以那是条花街。 这祖宗特地飞这么久到这个地方来,就是为了嫖.娼来的???他不是性冷淡,还肾虚吗,以前那么多活色生香的大美人送到面前都无动于衷,现在难不成改主意了,想要试试外面的野花?这是什么老年失足剧本。 司马焦扭头和廖停雁对视半晌,沉下脸说:“你再说一个字,就掐死你。” 廖停雁:……我说什么了?我刚才有吭声吗? “师祖,您……有读心术?”廖停雁问。他该不会听到她心里在想他肾虚吧。 司马焦:“没有。” 他只是能感觉到他人内心真正的情绪而已。 廖停雁:“我刚才没有说话呢。” 司马焦:“你在心里说了,还很吵。” 廖停雁开始不停地在心里骂他。 司马焦:“你在骂我。” 廖停雁开始不停在心里想自己喜欢过的男神。 司马焦开始掐她的尾巴。 廖停雁立刻住脑。不是,他真的没有使用读心术吗??? 她把自己的尾巴扯回来,随手往一处地方一指:“看那是什么!” 司马焦看过去,意味不明地嗯了声,朝那边飞了过去。那是个灯火通明的阁楼底下,一群公子哥正在开酒池肉林派对,场面不堪入目。廖停雁看清楚的瞬间,下意识抬起爪子捂住了眼睛,但她很快又放下来了。怕什么,又不是现代社会,没有扫黄打非,这些不和谐的东西是不会被打马赛克的,能看就多看会儿,长长见识。 司马焦也没有走开的意思,他抱着胳膊居高临下站在那看着,神情冷漠厌恶,“看到那个人了吗。” 廖停雁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顿觉眼睛一阵疼,太辣眼睛了。 “看到了,是有点小。”她说。 司马焦:“谁叫你看那里。” 廖停雁:噢,那你让我看哪里? 他们说话的时候,司马焦指的那个油头粉面的公子哥儿提裤子离开了,他眼下乌青,双目浑浊,脸颊苍白削瘦——是和司马焦不一样的那种苍白,司马焦的苍白看着就让人觉得凉飕飕的,这男人的白看着就油腻腻的。在他转过身那瞬间,廖停雁看到他背后好像有一点淡红的痕迹。 啊,是让她看这个吗? 司马焦跟了上去,他跟在后面,瞧着那公子哥一摇三晃嘻嘻哈哈和周围衣着暴露的小姐姐们调情,最后走到楼内一间更衣室如厕。这种销金窟,就是上个厕所,里面都有漂亮的大姐姐帮忙脱裤子,还有的顺便就来一发了,讲真的,廖停雁感觉自己曾经看过最大尺度的a片都没这么大尺度。 如果她是一个人看到这种场景,肯定会不好意思,但是趴在司马焦这个开门冰箱肩上,光感觉到他身上的厌恶和杀气了,怪害怕的,什么其他感觉都生不出来。 “哦………”肾虚公子发出一声舒适的叹息,拉着那给自己清理的大姐姐,嘿嘿笑着往外拖,“你不错啊,走,跟公子我去酒池那边继续玩。”大姐姐眼波楚楚,贴在他身上扭动,两人对着说骚话。 司马焦上前朝着两人猛踢一脚,把这对野鸳鸯踢倒在地。他的力气没有收敛,两个人瞬间昏倒。司马焦走到肾虚男面前,一把扯住他的头发把他拽了起来,用脚扒拉开他背后的衣服。这回廖停雁看清楚了他背后肩胛骨处的一块淡淡红色痕迹,像火焰的形状。 看到火焰,她就想到那朵火苗,所以这人大概率与祖宗有什么渊源。 司马焦用手按着昏迷的肾虚公子脑袋,闭目仿佛在查看什么,半晌,他忽然冷哼一声,火焰顺着他的手,烧到了肾虚公子的头发,将他整个包裹起来,三秒钟,一个人烧成一层灰。又被司马焦袖子一挥,连灰都没了。 廖停雁:“……”看来他是很生气。 司马焦变成了被他搞死的那个肾虚公子的模样。 廖停雁:祖宗要干什么,冒充别人身份打入敌人内部? 还以为他是直球强攻系的,没想到还能来迂回。 司马焦把廖停雁塞进了衣襟里,隔着一层薄薄的内衫贴着胸膛。他大步朝外走,一路上那些倚着门坐在锦垫上喝酒的小姐姐们照旧笑着招呼他,“严公子~”还有想贴上来调情的,全都被司马焦的袖子糊了一脸,把人家的发髻妆容都给抽得乱七八糟。司马焦从这条锦绣堆走廊里走过去,引起了一片尖叫声。 他都没管这些,掠过一个个欢声笑语的房间和院子,出了这片销金窟。 在前面的楼内,有仆人见他出来,忙迎上前来,“公子,今日怎么这么早就要离开了?” 除了仆人,还有一个结丹修为的修士作为保镖,在这里,这样的配置已经表示身份不低了。 司马焦用那个肾虚男的脸,说:“回去。” 原主严公子脾气应该也不好,仆人见他这个样子,习以为常一缩脖子,不敢再说,令人牵来马车,又扶着司马焦上车。 司马焦坐上车后,发现内里还有两个漂亮的少年少女在里面,他们是惯常伺候那位严公子的,这会儿熟门熟路靠上来,被司马焦喝退。 “滚下去。” 两个人下去了,司马焦倚在宽敞的车厢内,不知想到什么,漆黑的双眼里隐约有些赤红的火焰跳动。待在他衣襟里的廖停雁动了动尾巴,伸出脑袋来看了眼他莫测的神情,又缩了回去。 总觉得这祖宗要搞一票大的。 说起来他当初一开始就说过,等出了三圣山,要杀了所有人。这些天他都没什么大动作,她还以为是他出来后发现庚辰仙府发展太快人口百万很难杀完所以放弃了,现在觉得,他可能是另有打算。 什么打算都和她没关系,毕竟她现在只是无辜的水獭而已。 这位严公子的家是这城中最大的几个宅子之一,像他这样的情况,应该就是家里有人在庚城仙府内围当弟子,或者有其他特殊身份,才会有这样好的待遇。 司马焦冒充别人的身份,比原本那个肾虚公子还要有牌面,进了那座华丽的严府,路上看到许多请安的人,他连眼睛都没带眨一下,全部视而不见。 连见到肾虚公子他爹,他也是余光没给一个。 “站住!”那中年人被他的态度气的吹胡子瞪眼,“你这是什么样子,去那种地方厮混,混得脑子都有问题了,见到你爹都不会请安!” 司马焦停下步伐,瞧了他一眼。 他这个人是这样的,嘲讽起来不需要说什么,只是眼神就足以气得人发疯,严老爷抖着胡须,“你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不许再出去,家里那么多女人不许你睡,偏要跑到外面去睡那些生不出孩子的女人,你给我待在家里,多生几个孩子才是重要!” 司马焦朝他抬了抬下巴:“你跟我过来。” 严老爷:“孽子,你就是这么跟你爹说话的!” 司马焦不耐烦了,一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原本满面愤怒的严老爷一僵,直愣愣地跟着他一起走进了内室。司马焦放开他坐在屋内的椅子上,朝他勾勾手指。 严老爷满面恐惧,“你、你是谁啊,你不是我儿子!” 司马焦笑了一声,“我是你祖宗。” 严老爷露出被羞辱的神情。 围观群众廖停雁:祖宗说的可能是真话呢。 司马焦没有废话,他问严老爷,“三日前出生的女婴,你会把她送到哪里去?” 严老爷并不想回答的样子,但祖宗的真话buff他无力抵抗,声音僵硬地说出了几个字:“百凤山。” 司马焦:“百凤山在什么地方?” 严老爷:“不知道,会有使者来接引,我们不能靠近,只能在外面。” 司马焦:“什么时候送去?” 严老爷:“两日后。” 司马焦:“很好,到时候我会与你一起去。” 他又问了些其他的问题,廖停雁在一边听着,零零碎碎的信息拼凑起来,再加上她自己的猜测,差不多明白祖宗在干什么了。 他在找人,不是找某个人,而是在找某一类人,像是严公子这样的。 严家在这里住了上千年了,他们的富贵都来自于他们的血脉。他们每隔几代,偶尔会生出拥有返祖血脉的人,具体体现就是背后有那种火焰痕迹,而一旦出现这样的孩子,就会被送到某个地方去,如果血脉之力稍强就会留下,同时严家就会得到很多好处。如果血脉力量很弱,就会像严公子这样,可以回自己家里。 像严家这样的小家族,零散住在庚辰仙府外围,被一股神秘力量掌控着,完全不引人注意。 作者有话要说:  庚辰仙府,全员恶人,大家都在想办法搞死对方。 只有咸鱼,拿的是异世旅游度假剧本。 26、第二十六章 司马氏的奉山一族, 是久远之前大陆上最接近神的种族。然而随着诸神消散天地,所有种族的力量都在衰弱,奉山一族也一样, 他们侍奉的神灭亡了, 他们为了延续更久的强大,开始追求血统的纯净,这样一来确实出现了不少惊才绝艳的天才, 可是司马氏的人也越来越少。 在庚辰仙府那厚重的历史中,司马氏的荣耀几乎占据了一半,不过随着时间流逝, 这个曾经强大的种族飞快衰败下来, 与此同时,侍奉他们的师氏一族与其他庚辰仙府的家族,开始一代代强大, 他们的人数大大超过了司马氏族人, 强弱反转之后, 曾经的强者就由主人变成了“笼中鸟”。 在往前追溯的几千年时光里, 司马氏一族仅剩的几个强大修士因为种种原因意外去世,只剩下一些还未成长起来的年轻孩子。再厉害的天赋与资质, 都需要时间成长, 他们在师氏的“照顾”下, 渐渐失去了自由。 被贪婪与野心所驱使,师氏背叛了这个曾经的主族,他们利用司马氏的信任, 控制了年幼的那些司马氏族人,让他们没有机会变得强大,只能沦为傀儡,被隔离在三圣山。 当然,在世人眼中,司马氏一直是地位超然的,就是庚辰仙府里的普通弟子们,也是这么以为。谁知道他们像珍贵的奇兽一样被小心饲养在“金笼子”里。 直到司马氏的人越来越少,最后一个司马氏的纯血之女司马萼用自己的生命做出了最后的反抗,她为司马氏最后的一点血脉争取到了成长的机会。 她承受巨大的痛苦,用自己的血肉与灵骨净化了灵山之火,让这已经化灵的强大火焰甘心涅槃新生,重新成为一朵幼生灵火,然后将这净化后的新生之火植入自己的孩子身体中,让他的性命与奉山灵火完全联系在一起。 司马焦那时候也不过是一个孩童,同样经历了巨大的痛苦才完全接受了这削弱后的新生灵火。 灵火是奉山一族最重要的宝物,也是庚城仙府立府的根本,最重要的根系,如果没了灵火,庚城仙府地界将灵气全无,从仙府变成贫瘠荒地,他们的运势也会颓丧。 多年来,虽然有无数司马氏族人曾像司马萼这样奉养灵火,但只有司马焦和其他奉养之人不同,他是彻底与灵火合二为一,同生共死,再也无法转由其他人奉养——世上也没有第二个可以奉养灵火的司马氏族人了。 因为这灵火的加持,司马焦的修为提升极快,而师氏与其他庚辰仙府家族也因为这火对他投鼠忌器,转而试着诱惑拉拢他。然而司马焦拥有真言之誓,拥有看透他人内心的奇特能力,纵使那些人对他露出最温柔的笑容,他也只能感觉到被各种可怕的欲望包围着。 他能感受到的,只有欺骗、贪婪、恐惧、各种恶意。 他警惕任何人,并且天生凶狠,与他那个天然善良的母亲不同,才那么小就能毫不犹豫杀人——他为了提升修为,吸收了师氏好几个人。 他的“饲养者”们从没见过这样的修炼方式,凶狠近魔,可偏偏又不是魔,因为魔修与他们不同,魔修的身体里灵气运转是与仙修完全相反的,司马焦没有出现入魔的征兆,他只是毫不在意地杀人,吞噬他们的修为。在他吸空了整个三圣山的精英弟子后,他们不敢再派任何人前来。 “不能为我们所用,也无法控制,这样下去他会对整个庚辰仙府造成危害!”庚城仙府里那些趴在司马一族身上吸血的家族开始恐惧,于是他们做了许多事。 每一次都失败了。他们不仅没能控制司马焦,还被他抓紧一切机会强大起来,最后他们没有办法,牺牲了许多弟子将他困了个几百年。 …… 廖停雁睡醒了,飞到桌面的垫子上,挥起爪子慢条斯理给自己洗了个脸,顺了顺毛和胡须,坐在盘子边抱起一块雪白软糯的糕点啃起来。 她啃了两口香甜的花味小圆糕,往旁边看了眼。 司马焦靠在那里,闭着眼睛。大腿上搭着的袖子乱糟糟团在一起,是之前廖停雁睡出来的,自从她变成个水獭,每回睡觉都要被司马焦捞在手里撸,睡在他身上的次数多了,就很习惯了。 只是一般她醒过来,司马焦也会睁开眼睛,这回怎么还没动静。 该不会真的睡着了?不对,那朵火苗说过的,司马焦好多年没睡过觉了。 她瞄着司马焦一动不动的样子,又啃了口圆糕,啃完一个了,他还是那个样子,靠在那里,真的好像睡着了。 一小滴水珠悠悠从茶杯里跃出来,随着廖停雁的爪子挥动,砸在了司马焦的脸上。司马焦睫毛一颤,睁开了眼睛,那珠水滴恰好落在他的眼皮上,这么一眨动,那水珠就顺着他的眼睛滑落面颊,好像流泪一般。 司马焦朝她看过来。 廖停雁身上的毛一炸。 司马焦面无表情地把水獭拿过来往脸上一擦,用她的皮毛把脸上那点水渍给擦干了。 廖停雁:“……” 她抬手抚了抚自己身上倒伏的毛毛,准备拿点瓜子出来磕。 “我刚才做了个梦。”司马焦忽然说。 廖停雁吓得瓜子都掉了。祖宗睡着了还做梦这是什么概率?这是五百年一遇流星雨的概率啊。她扭头看着司马焦,等他接着说,她还挺好奇这种几百年不睡觉把自己熬的这么虚的祖宗,会做什么梦。 可司马焦没说,他垂眸有些无聊地看着窗外。 廖停雁:像这种话说一半的人,在现代社会,是会被打死的。 司马焦梦见了自己小时候,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他那位娘亲司马萼来到床边,将他从睡梦中惊醒,掐着他的脖子要掐死他。这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如果不是师慵游发现阻止,他大约真的会被那样掐死。 最可笑的地方在于,他能感觉到那些保护他照顾他的人身上,都有着浓郁的恶意,而那个母亲要掐死他的时候,传达给他的却只有温柔爱意和珍重。 想到这里,司马焦又看了眼廖停雁。她已经飞到桌子上,躺在那啃五色圆糕,每种颜色都啃了一口,好像在比较哪种口感最好。 这个人,是他见过最奇怪的。别人见了他,心中的情绪无非两种,一种害怕厌恶,一种向往讨好,但她不一样,她什么都没有。她对他没有浓重的恶感也没有多少好感,就像对待路边的花草树木一样,这种浅淡的情绪令司马焦觉得平静。明明是个很弱的人,明明遇到了很多事,仍旧能把自己安排得舒舒服服。 司马焦觉得她比曾经见过的很多人都要聪明,真正聪明的人是不管在哪都能活得好的。 廖停雁把圆糕固定在空中送到嘴边,又想去控制旁边的茶,一个分心,圆糕砸下去糊了她一脸,糕渣渣撒了满身。 司马焦:收回刚才觉得她聪明的话。 “前辈。”严老爷在门外喊道:“来接引我们去百凤山的人到了。” 她们在这里住了两天,终于要准备出门。廖停雁看司马焦站起来,也拍拍爪子抖抖身上的毛,朝他飞过去,准备继续当挂件。 可是,司马焦一手把她挡住,弹飞了出去,biu——一下砸在了软垫里。 “你待在这里。” 廖停雁:什么?不带我去?还有这样的好事? 她刚坐起来,听到这话顺势就躺了回去。其实她真不太想去,因为去了肯定会发现什么大秘密,说不定还会看到很多血腥杀人现场,她不想知道太多,也不想围观血腥恐怖片。 司马焦往外走了两步,手一抓,抓出来一团小小的火苗,往廖停雁那边一弹,“拿着这个。” 他说完就干脆利落走了。 小小的火苗在一个透明的圆球屏障里,砸在廖停雁尾巴旁边。廖停雁凑过去看,那朵小小的火苗就大声逼逼起来,“看什么看!臭灰毛!” 廖停雁把球把拉过来,“你怎么变成这么小一朵了。” “你没听说过分神吗!这只是我本体分出来的一个小火苗而已!是用来监视你的!” 廖停雁:“哦。” 老板外出办事,员工当然是要偷懒的,廖停雁一个水獭慵懒独占了一整个大床,惬意地伸懒腰。火苗很吵,被她再加了个隔音罩子。 这火焰真的就像个臭屁又寂寞的熊孩子,没人跟它玩,还经常被关,见到人就说个不停,没法正常交流,只会骂人了。廖停雁忽然想到什么,把罩子拿开,跟它聊天。 “你之前说过师祖做梦你也会做梦,是不是你可以看到他的梦?” 火苗刚才气急败坏,现在听她问这个,可把它得意坏了,一朵火苗都能看出冲天的牛逼气息。它说:“那可不,我知道他所有的小秘密,他的梦我也能看到。” 廖停雁还有点好奇,“他老人家刚才睡着了还做梦,你看到什么了?” 火苗立刻大声嘲笑起来:“他梦到他娘了,哈哈哈哈!那个还没断奶的小白脸!”他说着说着就开始胡编抹黑,“他在梦里哇哇大哭喊着要他娘呢!还流鼻涕!” 廖停雁:我信你个鬼。 “造谣一时爽,要是他知道你这么说,可能会把你打的哇哇大哭。” 火苗一滞,“我……你以为我真怕他吗!” “对啊,我觉得你真的怕他。”廖停雁说完,瞬间把隔音罩子盖上,第一时间隔绝了火苗的脏话。 司马焦用着严公子的外表,跟在严老爷身后,见到了来接他们的一个元婴期修士。这修士容貌寻常,沉默寡言,有一艘舟形的飞行法器。他看了眼严老爷怀里抱着的女婴,就让他上飞行法器。 “以前只你一个人去,这回多了一个人。”元婴修士抬着下巴指司马焦。 严老爷讨好地笑笑:“这是……犬子,日后他要继承我的家业,会由他去送孩子了,所以我先带他去见识一番。”他说着,塞了一袋子的灵石过去。 元婴修士收下灵石,没再吭声,让司马焦也上了飞行法器。 严老爷稍稍松了口气,又抱紧怀中沉睡的女婴。这女婴是严公子后院里某个女人生下的,严公子的女人们为他生下那么多孩子,就这个女婴遗传到了血脉,如果她能留在百凤山,那他们严家还能继续风光个两百年。 只是……严老爷又悄悄瞧了眼旁边的神秘修士,心里惴惴不安,他觉得这一趟可能要发生什么大事。 作者有话要说:  雁:我不想走剧情。 娇:所以我来走,你睡你的。 27、第二十七章 司马焦一贯是没什么好的表情的, 他时时刻刻都感到痛苦与烦躁。燥郁的心情来自于血脉遗传下来的病症,痛苦来自于身体里时刻烧灼的灵火力量,戾气来自于他人传达过来的贪欲与恶意。 有时候, 他自己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也不会去克制。 距离百凤山越来越近,司马焦的神情也越来越阴沉难看。到了百凤山下,进了一层结界之后, 百凤山的气息再无遮掩,司马焦更是双眼几乎都要变得血红。 在严老爷眼中,百凤山只是一座巍峨灵山, 这世上灵山大多都一样, 灵气浓郁,生机盎然,甚至还带着一股圣洁之气。可是在司马焦眼中, 这仙山一般的灵山, 如同炼狱, 赤红的火焰裹挟着深厚怨恨笼罩在山上, 鬼哭几要冲入云霄,刺得他脑中愈发疼痛难忍。 “就送到这里吧。”元婴修士在山脚停下, 等着人前来接女婴。 人很快就来了, 两个修士一男一女, 穿着绣了火焰纹样的衣裳,神情带着些贵重的矜持,显然对严老爷很是不屑。他们两人负责将孩子抱走检查血脉, 如果血脉之力比较浓郁,就会给予严老爷极为丰厚的赏赐,如果血脉之力不怎么样,孩子会让他带回去。 “你们先在此等待,规矩应该知道的,不可在此随意走动张望。”那女修着重看了眼司马焦,仿佛对他的表情不甚满意。 带严老爷过来的中年男修对两人很恭敬,闻言便斥责司马焦道:“无知小儿,不可冒犯灵山!” “灵山?”司马焦忽然冷笑一声,朝着中年男修一抓,将他抓在手中,赤红火焰瞬间把人吞没。 在场其余几人都被这突发的情况给惊住了,严老爷吓得目瞪口呆,跌坐在地连滚带爬滚到一边蜷缩起来,抱着女婴的两个修士则迅速反应过来,准备通知此地的守卫。然而司马焦没有给她们机会,两人连一声都没发出就动弹不得,僵在原地。 司马焦烧完了一个人,又动动手把另一个男修也烧成了灰。他烧死一个元婴修士,看上去比凡人摘一朵花还要容易,把那女修吓得不轻。 他再看向女修时,抱着孩子的女修已经面色惨白,眼中满含恐惧。她的修为不低,算是一位小管事,向来过得如鱼得水,今日还是第一次感觉到这种可怕的威势,她那些术法灵力和灵器,没有一样能用出来,被彻彻底底压制了。 甚至她心底也生不起反抗的心思,只觉得无边恐惧侵入灵府。她听到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要听从这人的命令。 司马焦的精神何其强大,他将女修控制,自身化作方才那男修的模样,道:“带我进去。” 女修毫无反抗之力,抱着孩子带着他往百凤山内部去。百凤山所在隐秘,有许多个结界,普通修士在最外一层结界外面根本察觉不到内里乾坤,而进了第一层结界到了百凤山脚下,也只是最外围,必须要有被认可的身份才能进入里面两层结界。 以司马焦的能力,他固然可以冲破这里的结界,将这里大闹一通,可是那样打草惊蛇,还耽误时机,必定会跑掉一些“蛇虫鼠蚁”,说不得还会有人能赶过来阻止。 如今,他跟着女修进入百凤山腹地,无人阻止,这里所有的秘密在他面前敞开。 司马焦眼中的红色越来越浓,像是粘稠的鲜血在眼里化开。 百凤山山腹里开辟了无数供人居住的宫殿,生活了许多人,男男女女身上都有着类似于严公子身上的火焰气息。这些微弱的气息汇聚在一起,与司马焦身体里的灵火有一丝共鸣。 这些人,都是奉山一族的血脉,只是他们的血脉很淡。 奉山一族很早开始推行纯净血脉繁衍,可是那么多年下来,难免会有人不愿意听从长辈意见,和非同族之人留下后代。就是这些被当初奉山族人称为“不纯者”所以不被认可的血脉,流落在外,许多代之后被有心人找到聚集在这里,形成了这样一处地方。 从外围到内部,那个带路的女修等级也不是很高,还没法去到最内里的地方,但司马焦已经看够了。 在这山腹里,他能感觉到的同源气息由外而内,由弱到强,所以越是外围生活的人,血脉之力就越弱。这里就像是一座管理严格的监牢。 男男女女混住在一起,暧昧的呻.吟此起彼伏,在这里的所有人大概都是从小生长在这里,没有丝毫羞耻之心,处处是白花花的肉体。还有一处更加宽敞僻静的空间,则生活着许多的女人,她们的共同点就是都怀有身孕,还有不少女人在一处生产,孩子的哭泣声混杂着血腥味,被风送到司马焦面前。 在这里管理的人都穿着相似的衣服,外围处理杂物的是许多炼气筑基修为,中层管理的人修为大多在元婴和化神,司马焦能感觉到深处还有合体以及炼虚期的修士在镇守。而那些拥有奉山血脉的人,不论血脉之力浓淡,都是凡人,没有一个人有修为。 如果把这些人看做任意一种动物,那这就是个养殖场,毕竟人类饲养畜生便是这样的做法。 “我、我只能带您到这里……”女修战战兢兢,停下了脚步。 司马焦伸手掐住了女修的脖子,把她烧成灰,顺手拂开灰尘,便向着山腹深处而去。 …… 百凤山脚下的严老爷没敢跑,他蘑菇一样怂怂地蹲在原地,紧张地看着百凤山。他资质不好修为不高,又养尊处优惯了,这会儿带他过来的修士被杀了,他自己没法回去,只能绝望地坐在原地。 忽然,他感觉到一阵天摇地动,清静圣洁的百凤山上凭空升起火焰,熊熊大火燃烧着整座山,将山上的一切都变成了赤红色。 有山峦崩摧,有雷霆阵阵,有火焰成海。严老爷扭头就往外跑,眼里满是骇然。他从未见过这样可怕的场景,原本青翠的森林眨眼间成为裂开的焦土,连山上的岩石与土壤都被火焰烧化。他甚至听到了无数人的惨嚎,圣洁之山底下仿佛镇压着无数冤魂,它们挣脱山的束缚后,就全部涌进了火海。 这……这是火海炼狱吗?严老爷腿软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 廖停雁一个水獭坐在严家大宅戏台子的雕花横梁上嗑瓜子,听着底下的说书人讲古。 “那魔修蚰蜒屠空了东南三座大城,吃掉了数十万的平民,可怜东南地界,也没甚厉害的仙府门派,就是有小门小派的弟子前去,非但没能救人,还搭进了自身。当年那蚰蜒搅弄风雨,成了东南一害,惹得天怒人怨,就是临近几个大门派也拿他没有办法,枉送了许多弟子性命,终于有人求到庚辰仙府,当时的掌门慵游道君最是正直善良,为天下众民计,当即应下此事,前往东南剿灭魔修。” “那一战,打得是天昏地暗,上古仙神之争也不过如此了,当时那一片因为两人,变成千里赤地,原本的丘陵高山,也成为了旷野平原,你们道怎么着?是给他们活生生打平的!”台上的说书人讲的摇头晃脑,台下坐着的一众严家女眷听得津津有味。 “仙人当真这么厉害?要说修仙人士,咱们府中也有不少,瞧着也不甚厉害啊。”一个年轻妇人不太相信。 “这么说就不对了,他们能和咱们庚辰仙府掌门相比么,就是仙府内府的一个弟子,也比得上外面那些门派的掌门长老了,不然怎么说我们是第一仙府呢。”说话的妇人满脸骄傲之色,那与有荣焉的样子,仿佛庚城仙府就是她家的。 这些都是严府后宅的女人,莺莺燕燕上百人,同时孩子也很多,一大堆孩子这会儿在外面的花园里吵吵闹闹的,简直可怕,廖停雁是睡着无聊了,闲逛的时候发现这里,就躺在横梁上一起听书。 严府非常富贵,养了许多打发时间的乐伎和艺人,这说书人今天讲的是庚辰仙府里众多有名气的大能们的事迹,刚才讲的慵游道君是上代掌门,在修真界风评极佳。 廖停雁很多事都不知道,在这里躺着听了大半天,也算是长了点见识。 底下吵嚷一阵,忽然又有人说:“诶,你们可知晓,据说咱们庚城仙府里头那位祖宗出关了。” “……你是说慈藏道君?” “当然是他,这位司马氏最后的血脉,怎的没怎么听说过他的事迹?” “我也没怎么听过,不如让说书的先生给我们讲讲。” 听到慈藏道君,廖停雁默默又磕了个瓜子。心道,要是你们知道这祖宗之前就住在这府里,怕不是要被吓死了。 底下那说书的先生道:“这位师祖,辈分虽然高,年纪却没有很大,还闭关了这许多年,要说什么了不起的事迹,倒真的没有。不过,有些小道流言,能和各位夫人们讲讲。” 不论在哪里,八卦的力量都是强大的,一群女人兴致勃勃地催促他快说。 说书先生就道:“据说这位慈藏道君,乃是慵游道君养大的,却没能成为慵游道君那样正直善良的人,他的性子啊,听说是非常不好,不好到什么程度呢?当年隐世佛国上云佛寺里的一位高僧被慵游道君请来为慈藏道君压制心魔,这慈藏道君的‘慈藏’二字,就是那位高僧所起……” 长了好大的见识。廖停雁情不自禁鼓起掌来,真是高人在民间,这位说书先生知道的真不少啊,那祖宗的事很多庚辰仙府内部弟子都不清楚,他倒是说的头头是道。 听了一天八卦,廖停雁收起剩下的瓜子和软垫饮料,从戏台横梁上飞回住处。 这个住处是严老爷安排的,非常偏僻,是个风格很土豪精致的院子。廖停雁从窗户飞进去,瘫在床边那架祥云纹榻上,刚坐好,门就被推开了。 司马焦回来了。 他浑身都在滴血,头发上,衣摆上,落下一串串的深红色,眼睛也是可怕的红,只有脸还是那么白。走进来的瞬间,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充斥了整个屋子。 他坐在一把椅子上,仰了仰头,手放在扶手,长长喘息了一声,又忽然咳出一口血,仿佛很累的模样,连擦都懒得伸手去擦。他看了眼廖停雁,忽然淡淡地说:“我马上要死了。” 廖停雁:“?”您这是在开什么玩笑? 她仔细看司马焦,发现他冷白的脖子上有微微鼓起的血管,露出的手背上也是。 “我从出生,就有很多人想杀我,他们想要我的命,可我不想给。”司马焦语气阴沉,“谁要我的命,我就要谁的命。” 他忽然话音一转,盯着廖停雁的眼睛说:“但是,如果你现在想要我的命,我可以给你,你想要吗?” 作者有话要说:  别怕,我在想办法制造机会让雁雁睡服他。 28、第二十八章 廖停雁:为什么总是跟不上这位大佬的思路?而且每次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少看了十集剧情, 才会导致这种无法正常交流的情况。 司马焦还在用眼神催促她回答,可廖停雁满头的问号拔都拔不下来。 一个男人,说愿意把命给自己, 这种事情应该是很值得感动的, 如果放在任何一本言情小说里,就该是男主角和女主角表白的场景,但是, 这位司马焦大佬,就是有这个能力,把这种话说得好像要人送命一样。 廖停雁没有应对这种场面的经历, 过了会儿说:“嘤嘤嘤嘤嘤?” 司马焦瞪她:“说人话。” 我特么现在是只水獭啊, 不就是这个声音。 司马焦:“你要不要我的命?”真话buff加载! 廖停雁脱口而出:“不了吧。” 司马焦拧眉瞧她,还有几分怒其不争的意味:“这不是你的任务吗,虽然你不想杀我, 但我死在你手里, 毕竟还是对你有好处的, 你怎么一点上进心都没有。” 廖停雁是懵逼的, 她还没完全搞清楚自己身上的设定。不过上进心这点说对了,她还真没有。世界上有人辛勤奋斗, 也有人更喜欢轻松平凡的生活, 她就是这样。 “是这样, 我的任务不重要,我也不想杀人,不想要你的命, 我觉得你现在精神状态良好,不太像快死的人,不然想想办法找人给你看看,或者吃点什么灵丹,我觉得你还有救的,不要这么随便放弃治疗吧。”廖停雁还怪紧张的,看着他身上滴下来的血,很想让他去看看大夫。 司马焦:“你真不要?” 廖停雁:“不要。” 司马焦:“我给过你最后的机会了。” 廖停雁忽然感觉背后毛毛的,忍不住伸爪挠了挠,就听到司马焦说:“既然这样,你也会陪我一起死。” 廖停雁:……您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 “您真的不吃点药吗?”廖停雁受不住。 刚说完,司马焦在她面前吐出一大口血。廖停雁一惊,心里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好特么浪费啊这东西超珍贵的! 司马焦手指一动,火焰凭空燃烧起来,将吐出来的一滩血烧得干干净净。见廖停雁盯着看,他竟然还笑了声,对她说:“等我死了,我的身体也会被这些火烧干净,半点血肉都不会给他们留。” 火葬啊,那你还挺现代化呢。 司马焦朝她招手,“过来。” 廖停雁飞了过去,小心翼翼直立踩在他的大腿上。到处都是血,这不太好落地。司马焦垂眸看她,神情怪异,语调缓慢:“我以为你会跑,我都要你死了,你怎么还不跑。” 廖停雁一来觉得自己不可能在这祖宗眼皮底下跑掉,二来怀疑他就是故意在等她跑,她要是现在跑了,估计三秒钟之内会被他烧成碳。虽然并没有相处太久,但她好像已经很了解他的鬼畜了。 司马焦:“你怎么就不跑呢。”他这不是一个问题,更像是感叹,似乎想不明白。 廖停雁觉得这人真的活得很纠结,也不知道到底是想让她怎么做才对。他说自己要死了,现在还满脑子折腾她这个友军,而廖停雁只觉得他该去找医生,而且她真的受不了他这个浑身血的样子。 “师祖,您不找大夫看,不然也换身衣服打理一下吧?”廖停雁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现在还有一种迷之从容,就好像工作任务已经到了限期还没完成仍然无所畏惧,甚至还想摸鱼。 司马焦用手摸着她身上的毛毛,带血的手摸了她满身的红色,“反正都要被烧成灰,是什么样子又有什么关系。” 发现自己身上毛毛纠结在一起的廖停雁:这个臭猪蹄真的很过分。 司马焦撸着自己的水獭,瘫在那把寻常的椅子上,好像一个走到生命尽头的老人,已经准备安详地等死了。他的焦躁慢慢平息下来,露出一种少见的迷茫与放空——虽然手里撸水獭的动作并没有停。 “就这么死了,那些人的表情肯定很有趣,奉山一族彻彻底底地灭亡了,庚辰仙府的根系也要断了,这些汲取血肉成长起来的繁荣之花,将会很快枯萎,第一仙府崩塌败落,只在百年之内。”司马焦说完这些,很畅快地大笑起来,像个疯疯癫癫的神经病。 就在此时,外面忽然传来一股强大的威压,浩浩荡荡坠在这一片院子上空。 司马焦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神情阴沉地看向外面,虽然有屋子作为阻隔,但他神识已经能看到远在数十里之外的浩荡人群,掌门师千缕带着一群宫主长老过来了,几息之内就会过来将他包围。 “司马焦,今日留你不得了!”人未到,声先至。 掌门师千缕往日那温良恭俭让的好脾气与好人面孔,这会儿已经维持不住,谁都看得出来他怒极气极。 能不气吗,他们师氏兢兢业业几千年,费尽心机搞了个百凤山,就为了彻底将庚辰仙府握在手里翻身做主人,再不必受司马氏的挟制,在这种马上快要成功的时候功亏一篑,千年功业全没了,换成任何人都受不了。 而且最糟糕的情况还没发生,司马焦这个疯子先前蒙蔽了他,来了个暗度陈仓,直击要害毁了他们师氏一族的心血,现在还准备让庚城仙府陪着一起送死,要是让他把灵火完全熄灭,这才是最糟糕的。他们已经站在修仙界顶点太久,被打落神坛比死亡还要让他们难以接受。 他们必须在那之前,把司马焦的命握在手里!再多伤亡也顾不得了! 司马焦在屋内冷笑,“想要我的命,痴心妄想。凭这些东西,还不能降我。”他站起来,完全没有刚才那幅动都不能动的濒死模样,反而好像一个准备去收割生命的死神。 祖宗突然间又燃起了求生的斗志,准备在自己死前再带走一波。 您刚才不是还一片安详准备等死吗,现在别人要来要你的命,立刻就打了鸡血。廖停雁感觉有点荒诞,这是什么奇葩状况,感谢敌军激起我方大佬求生欲? 她再次成为挂件,被司马焦带着站在屋顶上。为了不破坏这个反派大魔王配置的师祖装逼,自身外貌过于可爱的廖停雁暂居他的衣襟里。感谢这水獭娇小的身形,不然还真藏不下。 双方都红了眼,开杀只在两三句话之中。 司马焦完全是不管不顾,他身上燃烧起火焰,这片火焰变成了火海,完全是准备打算大家一起死的状态。可师千缕他们却惜命,不肯轻易陪他一起死,他们还准备把司马焦打个半死,而不是完全打死,所以尽管他们人多,还是束手束脚。 廖停雁以前看过司马焦和人动手,她知道司马焦很厉害,是个超超超级大佬,但直到这一场战斗,她才明白什么他究竟逆天到什么程度。 对方除了师千缕,还来了许多潜修的前辈,人数差不多在三百人,每一个人的修为廖停雁都看不透,显然这些人的修为都比她这个化神期要高至少一个大境界,或许还不止。 这是几乎出尽了一半的庚城仙府顶层大佬吧?估计除了留守的,所有能来的人都来了,毕竟是生死存亡的大事。廖停雁咋舌,觉得自己今天估计就要交待在这里了。她算了下自己的度假日期,觉得自己应该满足。 司马焦又杀了两个人,笑的十足反派,廖停雁不看都知道那些仙风道骨的大佬们神情多难看。 “不可被他近身!他会吸取他人灵力与修为!”师千缕大声喊道,令众人分散开。 司马焦脚底下的火海铺开得更加广阔,在众人想要后退的时候,又硬生生将他们逼了回来。 “没用的。”司马焦在火海中也仿佛成为了火焰,与这火海融为一体,甚至他身后都出现了奇特的火焰虚影,是那朵灵山之火涨大的模样。 他在毫不客气地大肆杀死那些攻击他的人,那些人不想彻底杀死他,开始还在留手,可慢慢地他们就发现,留什么手,要是不用出自己压箱底的本领,一不小心都会被杀了。 虽然师千缕众人看上去是节节败退,拿司马焦没有任何办法,可廖停雁抬头看了一眼,见到司马焦脖颈上的青筋突起,十分可怖,他的手上血管与皮肤已经龟裂开了,像是被烧灼出的焦土,凄惨又可怕。廖停雁在他的衣襟里,都感觉有鲜血慢慢浸透内衫,几乎要把她整个水獭都染上血色。 到现在,廖停雁才有了那么一点真实的认知——这祖宗好像真的是强弩之末,身体快崩溃了。 司马焦仿佛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情况有多糟糕,他眼里都是通红的血色,在众人畏惧或愤恨的目光中大笑,他挥动双手,血液落在哪里,哪里就是一片火海。 他们在天空上争斗,火海铺在天上,地上的建筑也被那热度烤的融化,还时不时有其他人的攻击如流星坠落,落入底下的城池里。城中的人们纷纷尖叫逃窜,低阶的修士们在这强大的威慑下与普通凡人没什么不同,也是惊叫逃窜,想要逃离这座沦为战场的城池。 所有战场上的修士都没有在意这些人,虽然在许多凡人百姓眼里,高高在上的修士们都是正直善良的仙神,会在恶妖与魔物手中保护他们,但这只是个一厢情愿的美好错觉,实际上这些修士们并不在意一些人的性命。 这一点,廖停雁倒是早就有很准确的认知。所以她大概是战场上最平静的那个人,她还有心思整理自己意识内开辟出来的空间,一边等着战争结束。 这场战争的时间拉得比廖停雁想象中更长,天色暗了又亮,亮了又暗,仍旧没有结束,只有好像永不熄灭的大火,和恶鬼一样噬人的司马焦。 廖停雁在他怀里蜷缩着,小小睡了一觉,睡醒后发现自己全身都沾着他的血。开门冰箱如今变成了炭炉,不冷了,非常烫。 有那么一刻,她怀疑这个人身上的血是不是已经流光。 她忍不住伸出爪子摸了摸司马焦的肚子。下一刻她感觉自己被一只潮湿血腥的手给按住了。 “你在害怕?”司马焦哑声说:“你有什么好怕的,真正害怕的是对面那些狗东西。” 廖停雁不知道他每次装逼说狠话的时候都要吐血是什么操作,她觉得他撑到现在很不容易,应该是快不行了。 她就轻轻摸了摸这祖宗的肚子,说:“你要是实在太疼,就算了吧,反正都要死了,没必要为了他们延长自己痛苦的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章的时候我心疼死了!啊啊啊那么多血就浪费了,好有用的!(满是浪费的心疼 29、第二十九章 沉浸在血与火中的司马焦其实已经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了, 他只是感觉到胸口那毛茸茸的一团动了动,觉得她应该是害怕的,才伸手按了一按。 她说了什么他听不到, 他只在她那里感觉到了一种没有感觉过的情绪, 似乎并不是特别害怕,而是一种有些酸软的情绪,令他被杀意完全浸染的混沌思绪恢复了一点清明。 他摸了摸这软乎乎的一团, 温热的身体,忽然让他想起之前几次,抱着她休息时的感觉。他许久许久没有睡着过, 闭着眼睛也得不到片刻宁静, 但是抱着她躺在那里,世界就突然变得安静了些,没有那么喧闹, 她时常弄出一些小动静, 也并不惹人厌烦。 他需要浸泡寒泉来遏制身体里的灵火, 所以身躯常年都是冷的, 她却不同。哪怕现在,他因为身体里的灵火太过强大, 已经将血液都燃烧起来, 变得比一般人还要身体炽热, 他也还是觉得冷,骨子里的冷。她不同,依旧是那样温温的, 软绵绵的。 司马焦在这一刻,忽然不那么想让她陪着一起死了。 “算了。”他说。 廖停雁听到了,司马焦的声音不大,她也不知道他这一句“算了”到底是什么算了,只发现他忽然撕开本就血肉模糊的手臂,洒下一片鲜血。他的血已经从红变成了金红,灼热的温度也越来越高,洒出去就是一片接一片的大火。 大火猛然再度升腾,隔开了那些伤亡惨重的庚城仙府修士们。 “他要走!拦住他!”师千缕还是反应最快的那一个,几乎是在司马焦动作的一瞬间,他就喊了出来。 可惜,他们并没有人能拦住司马焦。 廖停雁感觉司马焦在往地上坠落,像一团燃烧的火从天上坠下来。他砸在地上,砸坏了一座金瓦红墙的高楼。楼内还有人躲着,被吓得尖叫连连,司马焦扶着废墟站起来,没管那些吓得不轻的人,径自提气离开。 他的速度仍然是很快的,像风一般掠向远方。每每有血落在地上,都会很快燃烧起来,廖停雁觉得他这个人也很快要烧起来了。 他真的很厉害,之前就受了伤,还能坚持这么久,仿佛没有痛觉,廖停雁觉得如果换成自己,是绝对做不到的。但她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打算,之前明明是准备和那些人同归于尽,现在看来怎么又改变了主意? 祖宗的想法,真的很难捉摸。 司马焦停了下来,靠在一棵树干上仰头喘息,捏着水獭的尾巴,把她拎了出来放在一边。他们身后的树林里窸窸窣窣,有什么东西来了。 廖停雁扭头看到了那条熟悉的黑色大蛇,它钻出树林游了过来。 司马焦看都没看,仿佛知道是大蛇来了,对廖停雁说:“你跟这蠢货一起走。” 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廖停雁这时候应该问一句:“那你怎么办?”但是她没问,因为这问题的答案很明显,那么多电视剧剧情摆在那,类似的能找出来一百八十场。他是准备留在这里吸引火力,让她和大蛇赶紧跑,毕竟他看上去真的命不久矣,而且留在那边的火海不可能永远挡住那些人。 “我拦着他们,你快走”这样的剧情,仿佛也应该出现在男女主角之间。廖停雁的心情很复杂,一时没动弹。 蠢蠢的大蛇不知道怎么过来的,但它今天的智商也没在线,见到他们很是兴奋地溜过来,把他们绕了一圈,它还顶着浑身沾血的水獭,昂起脑袋,伸出蛇信在司马焦的手上舔了舔。然后它就被烫嘴的血烫地嘶嘶叫。 司马焦踢了它一小下,又很厌世地骂了声:“滚吧。” 他坐在这株平凡的树下,一副自闭的样子,被他靠过的树干留下了被烧焦的痕迹。大蛇和廖停雁都有些修为,并且喝过他的血,不怎么害怕他身上的热度,这会儿大黑蛇还在他身边盘着,犹犹豫豫的样子。廖停雁也没动弹。 司马焦就又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我都不准备杀你了,连逃都不会逃吗。” 廖停雁忽然感觉身体一热,整个人一重,就变回了人形,坐在大蛇脑袋上。她愣了下,看着自己的大胸长腿和长裙,讶异道:“不是说三个月吗?” 司马焦:“骗你的,只能维持几天而已,你要是很想变回来,就会变回来了。”谁知道她好像还对那个水獭的样子挺满意的,效果额外多维持了半天。 廖停雁想起来这不是祖宗第一次骗她玩了,顿时恶向胆边生,有种带着他的宠物赶紧走,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等死的冲动。 不过,她终究还是叹了口气。 她把司马焦隔空搬到大黑蛇身上,自己飞在黑蛇身边,摸了一把它的脑袋,“兄弟,用你最快的速度,向前跑,我们应该逃命了。” 大黑蛇虽然智商不行,血统寻常,但好歹是被司马焦养了几百年的,整个都变异了,比一般妖修都要皮糙肉厚,速度也很快,快成一道闪电。廖停雁打起精神飞在它身边,觉得自己这段时间休息那么好,养精蓄锐,就是为了这一场速度与激情。 司马焦略有些诧异,他没想到廖停雁会这么做。 “你带着我一起逃?”司马焦语气怪异。 廖停雁:“对啊。” 司马焦:“你很想死?” 廖停雁:“其实不太想。” 司马焦:“你带着我不就是找死吗,你应该没这么蠢吧?” 廖停雁心里叹了口气,“这不是蠢,你救过我,我总要报答的。” “您老人家能不能有点求生欲,告诉我们现在逃到哪里才比较安全?” “哪里都不安全。”司马焦躺在蛇背上,语调随意,“既然你们不走,待会儿他们追过来,把你们杀了,我再杀了他们,给你们报仇就是。” 哦哦,那您的逻辑还挺圆满呗。廖停雁发现了,跟精神病人讲这个没用。 要是只有她自己,垂死就不挣扎了,但多了个司马焦,她就只好再努力一下。他们在崇山峻岭里飞驰,黑蛇只能在地面上游走,廖停雁自己飞没给它增添负担。司马焦好一会儿没说话,廖停雁发现他闭着眼睛,胸口都没起伏了。 不会死了吧? 她犹豫着是不是先停下查看司马焦情况的时候,眼前忽然一亮,她们冲出森林,面前出现了一个湖泊。湖边有栋小木屋,木屋旁的小船上还坐着个戴斗笠的人在钓鱼,场景闲适又放松。湖光和水色都带着浅淡与朦胧,令人不由自主心平气和。 廖停雁:啊,这是闯入了别人的地盘了。 钓鱼的人没有转头,声音不大不小,但让廖停雁听得清清楚楚:“既然有缘来了,便不要急着出去了。” 廖停雁被人拽到了后面。刚才躺在大蛇身上半死不活的司马焦站起来走到前面去了,用警惕厌恶的目光看着那个颜色浅淡的背影。 廖停雁:……这祖宗是看到威胁就求生欲暴增,瞬间回血的体质吗?不是快死了,怎么又能站起来。 她有点怀疑司马焦是不是又在骗人,他其实根本不会死。 “孩子,看来你还记得我。”垂钓的人转过身,脸上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老爷爷式和蔼笑容。 但司马焦的表现就不那么友好了,他沉着脸,“果然是你。” 廖停雁:谁? 斗笠摘下,露出一个光头。廖停雁在他身上的灰色僧袍上看了看,又看到他戴着的佛珠串,原来是位僧人。 她想起来之前听说过的八卦,就是司马焦从前很小的时候搞事情,上任掌门请了上云佛寺得道高僧来教育他,还给他起了个’慈藏‘道号的事。难不成就是面前这位? 修仙世界诸位的年纪,真是比司马焦的心情还难以分辨呢。看这位高僧,长得这么年轻水灵,斗笠一拿下来,都感觉被佛光普照了。 高僧瞧了廖停雁一眼,对她露出了个慈祥的笑容,仿佛听见了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不是,你们这些人都是有读心术外挂的? 司马焦直视着这和尚,身上杀意浓重起来,“你是来杀我,还是来救我?” 高僧说:“杀人亦或救人,都有可能。在那之前,我需要解开一个问题。” “哦?”司马焦脚下出现了火焰。 高僧微一摇头,并不怕他搞事情:“不过,这个问题,不是由你来回答。” 他的眼睛由黑色变成了琥珀色。廖停雁只觉得被那双眼睛一看,迷迷糊糊的什么都不记得了,等她突然清醒过来,见到司马焦倒在地上,黑蛇盘在一边睡着了。瞬间干倒两个。 廖停雁:高僧牛批!高僧厉害! “看来是真的伤得极重了,这种程度都能压制他。”高僧感慨一句,又朝廖停雁一笑,上前拖起司马焦,“请你跟我一起过来吧,还有事需要你帮忙。” 廖停雁跟着他一起走向那栋小木屋,看着高僧把司马焦放在了木屋里唯一一张木床上。那床应该没人睡过,只铺了一层寒酸的稻草。 “请坐,喝点水吧。” 廖停雁坐下喝水。 高僧坐在旁边,和蔼的好像一位老爷爷,温和问道:“你是魔域的魔修吧。” 廖停雁捂住嘴没让自己把喝下去的水喷出来。 “???” “我?我是魔修???” 高僧大大:“……你看上去怎么很惊讶?” 作者有话要说:  咸鱼:我终于知道自己身上还有个魔修设定。但魔修是廖停雁,和我邹雁又有什么关系呢.jpg 30、第三十章 现在好了, 她本来就觉得司马焦像是反派boss,她身上也叠加了一个魔修设定后,他们就更加像是反派阵营了, 他们现在简直就是全员恶人嘛。 廖停雁试图讲道理:“我觉得……虽然我是魔修, 但应该没干过坏事。” 高僧:“不用紧张,我知道,我的双眼可见善恶, 所以知晓你并非邪魔之流。” 廖停雁吁出一口气,吓死,还以为这高僧是来降妖除魔的。 高僧说:“我多年前, 在三圣山见过司马焦一次, 他那时尚且年幼,就显露出了非比常人的心智与悟性。我当时为他取了‘慈藏’作为道号,便是希望他对生灵有慈心, 能将杀心归藏。” “我算过他的未来, 在我所见的未来, 他会成为一个可怕的罪恶之人, 沾染无数血腥,以一己之力几乎颠覆了整个修真界, 灭庚辰仙府, 更屠杀无数无辜凡人, 使沃土变成焦原,使仙境沦为地狱,导致生灵涂炭, 犯下滔天罪业。” 廖停雁:确认了,高僧就是来降妖除魔的。 高僧话音一转:“但是,万事万物,都并非绝对,哪怕死路也有一线生机。我在他满是血腥杀戮的未来,窥见过一线生机。我预言他会等到一个转机,一个能改变他的人。” 廖停雁听到这里,心里有个预感。 “所以我给他留下一枚佛珠,镇压他的戾气,助他清心,同时,他若起杀意,就会感到痛苦难当。”高僧平静地指了指司马焦左脚踝上系着的红线木珠。 这珠子,廖停雁从三圣山见到司马焦的第一面,就注意到过。 “这木珠,他人都只觉得是束缚司马焦的封印,从戴上那日起就无人能解开,但其实它同时还是一样灵药。”高僧剔透的眼睛注视廖停雁,仿佛能看穿她的灵魂,“你若能解下这‘封印’,这枚灵药能救他一次,若你不能解下,就说明司马焦并没能等到那一线生机,今日,就是他生命的尽头。” 预感成真了。 这个有缘人论调,还真是穿越人士标配啊,哪怕她这么咸鱼,还是落在了她头上。 逼上梁山廖停雁:“……那我试试?” 高僧颔首,让她去试,还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廖停雁:“……” 她过去端详了下那连个线头都没有的红线木珠,两手用力,结果直接给扯断了。 这么轻易的吗?这位高僧是不是在逗她玩呢? “一定要解开吗,扯断了行不行?”她给高僧看了眼那断成两截的红线。 高僧忽然肃容,起身朝她一礼,郑重道:“果然如此,你既然是司马焦的那一线生机,也是黎明苍生的生机,日后还望你多加规劝司马焦,引他向善。” 廖停雁:“这个任务,我觉得我可能做不好。” 高僧笑着夸了她一顿,就像是黑心老板把艰难的任务强按在员工脑袋上,还给员工使劲戴高帽子。 她扭头去看床上那个‘艰巨任务’,考虑着要么还是不救他算了。 “高僧……”她回头想问问接下来怎么办,却发现高僧原地消失。 嗯嗯嗯? 她出门看了看,也没见到人,只听一个逐渐远去的飘渺声音道:“这一场缘分已了结,今后还请珍重。” 事了拂衣去,还真是干脆。但她怎么觉得像是怕惹到麻烦呢? 廖停雁回到屋内,想了想,把手上的木珠直接塞到了司马焦嘴里。虽然是从他脚上取下来的,但是管他的呢,又不是她吃。 把传说中的灵药一喂,廖停雁总算觉得放松了点,还好老板大难不死,有灵药救命。至于以后的事那就以后再说好了,所谓社畜,都是深谙船到桥头再说的道理,事情逼到眼前再做,没毛病。 她给自己拿了个垫子出来,垫着坐下,准备休息一会儿,顺便给重伤病人陪床。 司马焦吃下灵药,身上的血就不再流了,廖停雁还发现他鼓起的青筋慢慢平缓,伤口也缓缓愈合。他说过他的伤口很难愈合的,可见这灵药果真是灵。 廖停雁试着去查看他身体里的情况,就是想象自己有透视眼,或者把自己当个ct机。最开始不得要领,后来研究了一会儿就能看到了。她‘看’到司马焦身体里五脏六腑和各种血管经脉,都有严重的损伤,正在灵药的作用下蠕动生长。 廖停雁咋舌,都这么严重了,他是怎么扛到现在的?要不是流血太严重,她都觉得他其实根本没事,谁知道身体里已经崩坏到这种程度了。 甚至还有不属于身体血肉范围,而是随着蜕凡后新长出来的灵脉,都碎了一大半。他的身体几乎就是由那些火焰在暂时支撑,确实是颓败到极致的身体,只差一线就要完全崩溃。 这时候,廖停雁才感到后怕。忍不住用敬畏的眼神盯着司马焦,虽然是个小白脸,但也是真汉子,能忍。 不知道高僧用的什么办法,司马焦一动不动,一点意识都没有。廖停雁守了他一下午,看着他身体里和表面的伤愈合。 开始她还有点担心追兵,后来发现这里不太对劲,一直维持着天亮的环境,没有天黑,她才明白,这可能是另一个空间内,暂时应该是安全的。 连大黑蛇都醒了,爬过来看了看他们,司马焦还没醒。廖停雁瞅着他满身血污的模样,实在受不了,又开始折腾自己的新技能,给他用水膜的方式洗去身上的污渍。用水团裹着司马焦头发,让它自动清洗的时候,廖停雁还架着腿在一旁一心二用,想着如果这个技能能带回自己的世界,自动洗头岂不是太爽了。 把司马焦全身洗了遍,因为她这里没有男人的衣服,所以给他盖了件裙子。还把他漂浮起来,换掉木床上的稻草,垫了个床。 今天做了这么多事,累,差不多也该洗洗睡了,可能明天早上醒过来这祖宗就会生龙活虎,继续装他的逼,她也可以继续咸鱼,完美。 就在这时候,异变陡生。司马焦身上涌出火焰,这火焰汇聚成一朵,悬浮在司马焦身体上方。 火焰张口说话,还是那股小奶音,它冲着廖停雁喊:“你还愣着干什么,这家伙快死啦!” 廖停雁:什么玩意儿??? 火焰大声叭叭:“这家伙的灵府里面一团糟,他之前要跟人同归于尽,连神魂都差点烧了用,现在虽然身体正在恢复,但是意识已经快散了!” 廖停雁感觉自己像个无辜的医生,根本不是治脑袋的,却被人强制拉过来治脑袋,整个人都懵了。 她实话实说:“我是个半吊子,听不太懂什么意思。意识散了会怎么样?” 火焰:“会死!这么简单的问题还要问!” 所以就是刚才高僧那灵药救得了身体,救不了神魂。廖停雁自闭了,坐在椅子上按额头。 火焰吼她:“快想办法啊!” 廖停雁头疼:“我有什么办法,我又不学医!”而且这火焰虽然以前老是喊着要杀司马焦这个大狗逼,现在倒急了。 火焰大声:“你进去他的灵府把他的神魂拼一拼不就行了!” 听上去是个好简单的事情。但廖停雁不太相信这熊孩子。 她怀疑的目光惹恼了火焰,它恶声恶气道:“你以为我想救他吗!我还没想到办法和他分开,他现在死了,我不就一起死了!所以你赶紧救他!” 廖停雁虽说半路出家,但基本的情况她还知道一点。灵府是一个人最隐秘的地方,神识、神思与神魂都在其中,别人一般是进不去的。如果修为高,对待修为低神魂较弱的人,可以直接侵入,如果侵入时带着恶意,轻则让人神魂受创变成痴呆,重则直接就神魂消散了。 对于修为等级远高自己的人,一般对方没有敞开灵府,是怎么都进不去的,廖停雁自觉没有这个本事闯入祖宗的灵府。 “你去试试啊,他不是很喜欢你吗!说不定你能进去呢!”火焰还在喊。 廖停雁:“你哪看出来他喜欢我的?”她就纳了闷了,这祖宗瞧上去是会喜欢别人的人吗?这火焰眼睛瞎的吧……哦,它没有眼睛。 火焰扭动,“我就是知道!” “你不要再浪费时间了,快点啊!”火焰尖叫起来,奶气十足的声音里都是焦急和害怕。它的火焰看上去越来越小,似乎都要熄灭了。 “真是操了。”廖停雁骂了句脏话,认命地拖着椅子坐到床前,用额头对着司马焦的额头,尝试着进入他的灵府。 她提着心,小心翼翼,生怕自己连灵府门口都没到就被人家直接给干掉了,做贼一样将神魂慢悠悠凑过去。 灵府就像是人意识的大门,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样子,如果防备心重,很有攻击性的人,灵府也是极为危险的,比如司马焦。那厚厚的壁垒,带着危险的气息,廖停雁闭着眼睛,额上的汗珠滚落下来,砸在司马焦的脸颊上。 在灵府空间里,廖停雁将意识的一个小小触角试着碰了碰司马焦的灵府壁垒。她碰了下就赶紧缩回去,半天没有什么反应。 难不成是神魂受伤太重了,没有攻击性了? 她胆子大了点,凑过去扒在灵府壁垒上,想要找找看有没有缝隙……然后她就整个掉进去了。 简单到让她怀疑之前听说过的“擅入他人灵府极为危险”这一说,是不是假的。 廖停雁自从跳级成为化神期后,她也能看到自己的灵府了,她的灵府里平静又悠闲,有风有花香,像是度假海滩一样的感觉,舒缓得让人想睡觉,所以她每次睡觉都是把意识沉进灵府里,睡眠质量更上一层楼。 但司马焦的灵府,是一片暗沉的黑夜,唯一的亮光就是大地上燃烧着的火焰,伤痕累累的大地和肆虐的火焰,血腥气逼人,令人感到无边压抑与窒息。在他的灵府里,代表着神魂的一大团意识,层层分裂剥落,像是一朵凋零的花。 廖停雁见了,朝那边飘荡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高端玩法:神交 31、第三十一章 灵府里的神魂形状都不是一定的, 像是廖停雁这会儿就像是一朵软绵的白云,所以她只能用飘的。 司马焦的神魂正在凋零,廖停雁看着他那朵神魂之花都快掉完了, 过去试图捞那些‘花瓣’。她把神魂拉长一点, 兜住一片掉下来的神魂。那一片神魂掉在白云上,廖停雁脑子一懵,感觉像是被电了一样, 好像有哪里麻麻酥酥的,非常奇怪的感觉。 还有一种负面的厌世情绪顺着那片‘花瓣’传递过来,廖停雁就觉得自己想看了一部致郁电影那么难受。 她继续去捞, 每捞到一片, 那种古怪的酥麻感就更清晰一点。虽然神魂在别人的灵府里,但对于身体的感知还是存在的,她就发现自己的身体没有力气, 腿软, 还有点头疼。 估计是后遗症, 过来别人的地盘不是那么好进的。 可是来都来了。 她兢兢业业捞了一大半, 还有一部分不是她不想捞,而是那些就像枯萎的花瓣卷曲消散了, 所以她只能带着其余这些往上飘, 飘到灵府中心, 那一颗发光的黯淡圆球旁边。这颗发光的圆球,就是神魂的内核了,要是这个内核也消散了, 人就真的会连魂魄都散了。 廖停雁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些神魂碎片给他黏回去,就试着把自己当一块胶布,裹着那些神魂碎片贴在内核上,想着能不能等他自己长好。 她贴上去的那一刹那,脑中一阵剧痛。 然后是一阵可怕的战栗。 具体来讲就是又爽又痛。痛是因为司马焦的神魂太过锋利,哪怕没有恶意,但他无意识地散发出的戾气,贴近后也一齐反应在廖停雁的神魂之上,而且那种痛很难讲清楚,不是被戳了一刀的痛,更像是在搓澡的时候太用力,全身都有种刺疼感。 至于爽……这个更不好讲。 总之在这个情况下,廖停雁猛然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作为一个普通的凡人,她在这个世界一直都没有太深刻的认知,所以之前要进别人灵府,看到神魂,她也没多想,可是现在身体的反应明明白白告诉她,她现在这个行为,讲道理的话,其实可以叫做“神魂交融”,更简单的解释就是“神交”,再通俗点,可以说是修士专属的……双修行为。 ……修仙人士玩这么高端局的吗!竟然真的有这玩意儿吗! 廖停雁心情是激荡的,这个激荡在她强撑神智骂了一句“干”之后,就湮灭在了非常不和谐的快感中,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廖停雁以前是个单身社畜,当然也看过不少小黄文小视频什么的,只是没遇见过想实践操作的人,虽然各种作品中描写似乎是挺爽的,但是据朋友们和同事们的吐槽,那种事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爽,用一位姐姐的话来说就是——“还不如我自己的手指用着爽。” 但现在,她算是明白,什么叫做神魂颠倒了。就是她很长时间都不记得自己是谁,在哪里,要做什么,只觉得自己和另一个人纠缠在一起,密不可分,分享了对方的情绪、感受还有一些碎片式的心情和记忆,像是沙漏里漏下来的几粒砂砾。 她好像被什么包裹了起来,在这一片空间里拥有了另一个身体,每一寸肌肤都沾染上了对方的气息…… 神魂交融,修为低的一方会更容易承受不住,到了临界点,神魂就会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廖停雁瘫在椅子上,浑身战栗的酥麻余韵未消。她面红耳赤——不仅是脸,全身都红了,睁着眼睛不住喘息。腿软站不起来,手也软,一根手指都动不了。勉强恢复了一会儿,稍微动了动,就感觉又是一阵颤抖。 她无力地抬起手捂了一把脸,像一个失足中年,满脸写满了疲惫和自闭。 “干!我特么……” “你特么!” “啊——” 她都不知道怎么说这个傻逼操作,她自己送上门,然后把司马焦给睡了?这应该算是睡了吧? 他要是醒了,会不会立刻给她一个魂飞魄散? 廖停雁吓得毫不犹豫踹了司马焦一脚出气。反正他没醒,肯定不知道,先出口气再说。 这种危险时刻,火焰很没眼力见地出现了,它的语气很是兴奋:“我就说你可以吧,现在他的情况稳定很多了,你再努力几次就搞定了!” “再努力几次?”廖停雁用这辈子最暴躁的表情看着这熊孩子火苗。一次她都感觉自己死去活来了,还再来几次? 火焰毫无察觉,还在说:“啊,他还没恢复,醒不过来,当然要你再进去帮他。不过还真没看出来,你还真能干,我以为你这么闯进去多少要神魂受损的,现在看,你不但没受损,还得了好处嘛。” 廖停雁:之前信誓旦旦说绝对能行,绝对没事的是哪个熊孩子?就知道这家伙不能信。 “闭嘴,你这个熊孩子!”廖停雁说。 火苗哇哇叫起来,“哇你们人双修会把对方的坏脾气也一起染上的吗!” 暴躁咸鱼,在线灭火。廖停雁给了它一个隔音罩,扶着椅子站起来,又扶着墙走出去,没有看昏迷中的司马焦一眼。不能看,看就是自闭。 廖停雁自闭了一个小时,跑了个澡,吃了东西,喝了茶,在湖边支了个地方看山看水,自闭不下去了,人要是太舒适了,心情很难抑郁的。 其实,也不是很难接受,爽还是挺爽的嘛,成年人有点性生活又没错。她现在整个人甚至充满了一种爽过后的超脱。 好了,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担心司马焦不爽,醒过来后对着她一个毁天灭地。想到某个过程中感觉到情绪,廖停雁又没那么怕了,甚至还有点膨胀地觉得司马焦是不是挺喜欢自己的。 不好不好,太过膨胀了,人生的三大错觉之一就有“对方肯定是喜欢我”,十有八九是自作多情。 蠢蠢的大黑蛇在湖里玩水,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同事就要升级成老板娘了,廖停雁也没察觉。 她休息了一天,再次被火苗吼着飘进了司马焦的内府。不然怎么办呢,救人救到一半扔下来不管吗?还是那句话,救都救了,不好前功尽弃,否则不是更划不来。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廖停雁飘到司马焦的灵府外面,和之前一样简单进去了,感觉像是拿着门票那么顺利。司马焦的灵府看上去比昨天要稍好一些,干涸开裂的大地还是那个样子,火焰也还在,就是小了些,空气中的血腥味淡了很多,压抑的气息消散不少,主要是他的神魂不再凋零了。 双修效果真的好。 灵府内的情形是一个人心理和身体状况的投射,这样荒芜可怕的地方,本身就代表着司马焦的情况糟糕,廖停雁感受到的痛苦,不过是司马焦感觉的万分之一,像被过滤的砂一样漏给了她。 廖停雁第二次进来前,做了功课,对这些了解了不少。她再次把自己怼在那散发光芒的神魂上面,感受到了熟悉的刺痛感,忍不住想,如果时刻经历着这样千百倍的痛苦,不管是谁大概都要发疯的,可司马焦他更多时候都只是显得阴郁又厌烦,而很少露出痛苦的表情。 也不知道他是习惯了,还是善于隐藏这些痛苦。 廖停雁:糟糕,竟然生出了一点怜爱。清醒一点,这位可是五百岁打底的祖宗,杀人比喝水还简单的! 但是和人家的神魂纠缠在一起,太过亲密了,仿佛成为一体,完全兴不起一点害怕或是其他的情绪,只觉得安心和快乐。 再一次全身发软地清醒过来,廖停雁打理了一下自己,坐在床边看着司马焦看了好一会儿。 她其实之前都没怎么认真看过他的容貌,对他的印象一直留在第一次见面。她当时看着旁边那姐妹的尸体倒下,鲜血沾上自己的裙子和手,真的冷汗都下来了。后来见到他杀了越来越多人,对他的害怕反而没有之前那么深,到现在,好像完全不怕了。 哪怕想着说不定他醒来后要发飙,说实话,也没办法生出什么紧张感。 他的头发很黑,摸上去是软的,细软的那种,和他这个人不太相衬,他的容貌其实也好看,说他小白脸并没有错,只是他时刻在不高兴,气势就显得很吓人,反而让人不注意他的脸长什么样了,鼻梁很高,唇很薄,原本鲜红的颜色因为失血过多变成了淡色,这大概是他身上唯一鲜亮的色彩。 火焰说了起码要帮他融合修养三次才能苏醒,廖停雁就很是放心大胆地观察他,还对他的脸动手了。 耳垂意外的有点肉肉的,还挺好捏。 廖停雁捏着捏着,对上了司马焦睁开的漆黑眼睛。 她收回手,动作无比自然地拉起刚换的薄被,遮住他的脖子,露出一个“这个问题我很难跟你解释,因为我只是一只咸鱼罢辽”的表情。 其实心里在实名辱骂熊孩子火苗,这家伙真的不靠谱!枉她之前还看在它小奶音可爱的份上,没有给他浇太多水! 司马焦坐了起来,薄被从他身上滑落,露出白皙的胸膛。这男人只要一睁开眼睛,不管身体怎么虚弱,都不像个病人,好像随时随地都能再去杀个来回。他朝廖停雁伸出手,神情看不出什么怒意。 廖停雁默默放上了自己的手,她此时此刻,诚挚希望自己还是只水獭,不用面对这样的修罗场。 司马焦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拉到床边。然后他就抱着廖停雁躺下了,一手抚着她的头发,一手抱着她的腰。静静躺了半天都没什么动作,常年的不高兴情绪都没了,是她从没见过的平静。 廖停雁:我有种好像要和人谈恋爱的错觉。 司马焦抱了她一会儿,将额头贴在她的额头上,漆黑的眼睛离她格外近,和她对视的时候,仿佛成为了一个漩涡,廖停雁意识有些模糊,不知不觉灵府都被叩开了。 两人之前气息交融,熟悉了对方的神魂,她的灵府都没怎么抵抗就打开了。像是两个被吸引的小球,贴在一起互相融合。 比之前两次更加剧烈的感觉一瞬间就几乎夺去了廖停雁所有的意识。 她失去意识前,感觉颈后被冰凉的手指轻捏了捏,捏的她浑身都在颤抖,司马焦的声音在耳边说:“你之前是在做什么,这才是神交。” 廖停雁:我日!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怀疑我是司机,但是没有证据。 32、第三十二章 廖停雁双眼无神瘫在床上大喘气, 整个人都不太好,是那种怀疑自己肾亏的不好法。什么被玩坏的破布娃娃,不存在的, 她觉得自己就是一滩烂泥, 捏都捏不起来,或者是一滩水,软绵绵的骨头都没了, 要不是司马焦在旁边拦着,她都能流下床去。 她都不知道自己失神了多久,总之好不容易缓过来之后, 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捂住了司马焦的额头。 司马焦拉下她的手, “你怕什么。” 你特么说我怕什么?廖停雁心有余悸,刚才死去活来,活来死去, 简直可怕, 受不住, 怕了怕了。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咸鱼准备爬开, 又被司马焦抓住腿拖了回去。 廖停雁噗通一声给他趴下了,“祖宗饶命。” 司马焦就笑了, 笑得像个恶作剧的年轻人, 眼角眉梢都是搞事情, “不饶。”他说。 廖停雁搞不清楚他是说真的还是开玩笑,说真的吧,他的神情又太懒洋洋了, 看上去好像有点饱,说他开玩笑吧,他又作势靠过来,唬的廖停雁缩起了脖子。 “啪” 司马焦额上忽然贴上了一张清凉的绿叶,这是清谷天特产,用来清心凝神的一种灵药,廖停雁急中生智,给了他一片,贴在额头上可以清心,试图让他冷静,虽然看上去有点像是僵尸脑袋上贴黄符。 司马焦动作一顿,廖停雁还以为他真的被镇住了呢,谁知道他捏着那片绿叶,半晌笑倒在床上,他都没穿衣服,倒在凌乱的床铺上,头发散乱的样子,非常不和谐,是那种拍了照片发图传微博,图会挂掉的不和谐。 “你该不会以为,只有对着额头才可以吧,嗯?” 廖停雁又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不好的预感又成真了。 她瘫在司马焦身边,被逼得喘不过气,朦胧中感觉一双手臂抱过来,顺手就抱了回去,在大海里飘荡的时候想要抓住浮木,这是人的下意识反应。 被榨干的咸鱼找回神智时,脸上还挂着眼泪,听到抱着自己的胸膛一直在震动,司马焦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笑,他低头看着她,眼角有些红色,漆黑的长发披在肩上,垂落在她胸口,像个水妖,用冰凉凉的手指擦了一下她的眼角,说:“你哭的好大声。” 大猪蹄子你也笑得好大声。 廖停雁心态崩了,她甚至想让司马焦干脆直接身体力行地来一发算了,那样可能还能在中途休息一会儿,至少精神能休息一会儿,特么的神交就完全没有一点思考余地和休息空间的啊,就是没完没了。 她自暴自弃,假装自己已经死了,摊在那里一幅“要想煎尸你就来”的模样。 司马焦戳着她锁骨下的那个凹陷:“嗯……你是觉得这样我就不会动手了?” 廖停雁被这句话说的脑壳隐隐作疼,为了避免自己死在床上,她忽然间缩成一团,异常敏捷地从司马焦身下钻了出去,滚下床然后迅速夺门而出。 屋内的司马焦躺倒在床上,笑声大的外面都听得一清二楚。 廖停雁披头散发,扭身朝屋子里比了个中指。 司马焦醒来后,廖停雁发现这一方浅淡山水色的不夜边缘正在变淡。 “我们是不是该离开?”廖停雁坐在司马焦三米开外,问他。 司马焦已经穿上衣服了,他若有所思看一眼窗外,“还有半日这里就会消失。” 廖停雁考虑着他们接下来去哪,听到司马焦说:“走吧。” 他是个说走就走的男人,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廖停雁这个在他灵府里走了几个来回的人也不知道。她只知道,祖宗好像对她更亲昵了,还更喜欢抱着她。这一点她能理解,香香软软的女孩子谁不想抱着呢,反正只要他不搞神交,随便他爱怎么抱怎么抱。 要去哪里,廖停雁没问,司马焦要去哪里,她觉得自己改变不了,而且什么地方对她来说都没差。 不出意外,他会回庚辰仙府。果然,在一日后,他们来到了洛河仙坊。 这一处不是城池,而是一片普通人和修士杂居的坊市,是庚城仙府最边缘地带,也是进入庚城仙府地界的第一站,洛河就是分割了庚辰仙府地界和外界的分界线。 洛河仙坊因为庚辰仙府才有幸能在名字里加一个‘仙’字,其实更倾向于凡人坊市,修士很少,就算有修士住在这里,也大多是些被排挤的小修士,或者修为不高的。这些修士在庚城仙府外府都算不上什么,可在这种边缘小城里,就格外尊贵。 廖停雁和司马焦一起走在洛河仙坊里的时候,看到街上一队凶神恶煞的护卫清路,把所有人都赶到路边上站着,阵仗非常大。 当然她们不可能被赶到路边,因为司马焦大佬修为高绝,哪怕是伤重未愈,也足以吊打一堆人,他和廖停雁坐在大蛇身上,周围人看不见他们,还会下意识自动回避。那些来清理路况的侍卫也不自觉避开了他们。 廖停雁扭头去看后面来了什么人,司马焦瞧了她一眼,屈指敲了敲大黑蛇的脑袋,大黑蛇的速度就慢了下来,在大街上以龟速扭啊扭。 远处十几个人抬了一栋小屋子似的轿子过来,后面还跟了一大串侍女。廖停雁开始还以为是什么很厉害的角色,结果发现那轿子里坐着的中年人才是个筑基修士。 她看多了各路大佬,没想到自己现在也能算是大佬了——哦对,因为双修,她的修为又上一层楼,已经是化神后期巅峰,差一点能到炼虚期。 虽然很厉害,但认真考虑廖停雁还是觉得没用,她们这边,祖宗一个能群挑一堆,她就是个零头,就算能挑动对方一个,对司马焦来说也没差,所以她尽可以安心的咸着。 其他修士动不动有瓶颈,突破还有大雷劫和小雷劫,廖停雁就压根没有。她好奇问了句,司马焦嗤一声,也不知道在嘲讽什么,说:“不然你以为为何人人都想要奉山血凝花。” “我还以为这花不难长。”廖停雁回想起当初他直接折了一朵丢给她的大方劲,实在没办法像其他人一样感受到那种珍贵。 司马焦瞥了她一眼,“长一朵花,需要我一半的血。只有新月才能生长,每一次我都会元气大伤。若不摘,一朵花能生千年。” 就算是师氏一族,这么多年来的积累,手中也绝不会有超过十片花瓣。对比他们,一次性得了几十片花瓣的廖停雁,可谓财大气粗,而且她自己毫无觉悟。 一次性流一半的血,人会死。廖停雁想起现代医学,又想起之前司马焦那个破烂身体迅速复原的样子,决定拜服于玄幻世界。好叭,你厉害,你说了算。 金子和各种宝石及珍贵木料做成的轿屋从旁边经过,大黑蛇就跟在旁边,仗着没人看见,廖停雁还用风吹开轿帘往里面好奇地看,中年男修士长得不错,他旁边坐着的少年少女长得更是不错。 廖停雁多看了两眼,司马焦两指微收,抠起了轿外镶嵌的宝石,随手砸进了轿内,把那两个正在奉承中年男人的少年少女砸的哎哟叫。 廖停雁撤去了风。她怕再看下去,祖宗能当街把这土豪轿给拆了。 她虽然不看了,司马焦却让大黑蛇跟了上去,好像对人家起了兴趣。 廖停雁:“……” 中年修士姓木,虽然修为不是很高,但七拐八弯和内府木氏一族有那么点沾亲带故,所以才能在这洛河仙坊里当个小小地头蛇,享受这等风光。这回他大张旗鼓,是去接人的。 木氏一族有位外嫁的大小姐,与夜游宫一位少宫主结为道侣,生下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这两个孩子如今年满十六,被送到庚城仙府外祖家学习来了。 庚辰仙府内是有学府的,内外都有好几个不同等级的学府,这一对兄妹身份不是特别高,虽说只能在外府修习,但也是在外府顶尖的学府里,这说出去已经很值得骄傲,所以那对兄妹两个就像是高傲的孔雀一般,昂着脑袋过来了。 廖停雁和司马焦跟着中年修士过去,看到了全程。那两个身份不低的天之骄子见了来接驾的中年修士,没有半个好脸色,特别是那个少女,直接嗤一声就笑了,骂了句:“俗不可耐,什么东西也配来接我们。” 那少年倒是人模狗样,劝了两句,可惜眼中的讥讽不屑压根没掩饰,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中年修士不以为意,点头哈腰把他们迎了进去,这两位小祖宗对他来说是了不得的大人物,需要好好巴结。这个接待任务,就是他费了不少心思才抢到手的。 兄妹两个带了大堆仆人奴仆,万里迢迢赶路过来,要在洛河仙坊暂作修整,于是准备停留一日。 司马焦跟着他们一路去了那个中年修士宅邸里,他们大摇大摆骑着黑蛇进去,又大摇大摆进了兄妹两暂住的地方。 “哥,这地方破破烂烂的,我们还真的要在这住一天吗?我可受不了,我待会儿就要走,不然要给我找个更好的地方!”少女一进屋子就开始发脾气。 廖停雁瞅着这充满了金钱味的建筑与摆设,觉得除了略有些闪眼睛之外,和破烂两字真的不沾边。这小妹子一看就是娇养出来的,而且被宠坏了。 修仙世界,怎么这么多被宠坏的二代们? 少年拿了把装逼用的玉扇,摆了摆手,让自己带来的侍从们重新装饰屋内。他们东西都装在乾坤囊里,看样子是把整个屋子都装来了,这会儿众仆人忙忙碌碌片刻,就把屋子装饰得焕然一新。 “出门在外,条件自然比不得家中,你就稍稍忍耐吧。”少年说。 少女哼一声,转而又笑起来,“哥,你说庚辰仙府里的学府是怎么样的?比咱们曾经去过的重九学府还好吗?” 少年:“重九学府怎么能和庚辰仙府里的学府相比,就算只是外府学府,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我们这次来,母亲可是说了,让我们好好待着,若我们能成为庚辰仙府弟子,日后出去那才是风光呢,说不定连夜游宫以后也要靠我们庇护。” 少女:“我知道,我肯定比其他那些野种们优秀,到时候夜游宫都是我们的。” 兄妹两个展望未来的时候,司马焦已经带着廖停雁在他们院子里溜达了一圈,回到了兄妹两个面前,指着他们两个对廖停雁说:“就用他们的身份怎么样?” 廖停雁:“嗯?” 司马焦当她答应了。 然后,廖停雁和司马焦就变成了这对兄妹的模样,至于那对兄妹……被司马焦变成了两只麻麻灰的小山鸡。 顶着哥哥外貌的司马焦将两只惊恐的小山鸡推到廖停雁面前:“妹妹,喏,给你玩。” 廖停雁:祖宗你在搞什么奇怪的play……? 作者有话要说:  从前 雁:他不行。 现在 雁:我不行。 33、第三十三章 廖停雁见到了司马焦走在三圣山高塔上的场景。他那时候似乎年纪并不大, 因为脸庞上还带着一点稚气,他一个人,绕着高塔一圈又一圈, 一层又一层往下走, 走到底,再从另一边楼梯走上去,不知疲倦, 又形单影只。周围很安静,连风声都没有,有种逼人的窒息。 她还看到了他独自走在日月幽昙中间, 这日月幽昙一株只开一朵花, 永不凋谢,但折下花朵,就会整株枯萎。他站在那里看着那些花, 伸手折了许多, 折了后厌烦地丢在地上, 任由其枯萎。 这都是些记忆碎片一角, 廖停雁之前进了司马焦的灵府,接住了许多他的神魂碎片, 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 那之后, 她偶尔休息的时候,就会看到这样一些关于司马焦的记忆碎片,浮光掠影从她睡觉的缝隙里浅浅溜过去。 有时候, 她甚至能感觉到他当时的一点心情。他的心情总是不好的,她醒过来后回想,觉得他大概每天都在不高兴。当然,她也能理解,被关在那里坐牢一样,谁开心得起来。 除了这一点后遗症,和师祖大佬神交之后,还有个好处,就是她的修为在缓步上升,哪怕她压根没修炼,还是在上升,所以她总有种自己似乎采阳补阴了的错觉,还怪不好意思的。 司马焦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样子,他除了表现得对她更亲密一些外,没有其他异常,这让廖停雁感到很放松。她没什么真实感,可能因为这神交车太高端了,而她人生观在科学的凡人世界被奠定,关于最亲密的关系定义是低级的肉体关系,所以反而对这种修仙人士最亲密的关系没真实感。 至于司马焦,他就不是会因为和别人有什么亲密关系而改变的人。但他这样,神奇地令廖停雁更能接受,所以没两天,廖停雁就又和以前一样能自然地瘫在他身边了。 他们冒充夜游宫两位公子小姐,被护送前往庚城仙府的辰学府,如今已经走过了一半路程。 廖停雁现在的身份是大小姐永令春,司马焦是她“哥哥”永莳湫,她们两个一个没演技,一个不爱演戏,难免和之前那两位小祖宗人设不符合,夜游宫派遣来保护他们两人的两位元婴修士自然也怀疑,可是他们找不到异常,也只能当成是这个年纪的孩子性格古怪。 真正的两位小祖宗成了两只毛茸茸小山鸡,被司马焦丢给廖停雁玩。廖停雁不爱玩小鸡,但是被司马焦变成拇指粗细的小黑蛇很喜欢玩这两只小山鸡,经常在桌子上围着他们转,把两只可怜的小山鸡撵的叽叽叫。 他们离开洛河仙坊时,那位地头蛇修士为了讨好他们,还夸了他们养的小山鸡非常有灵性,并且给他们送了稀有金属打造还镶嵌宝石珍珠的迷你小笼子,刚好能放下那两只袖珍小山鸡。 于是廖停雁被迫养了两只宠物。好在不需要她喂,傻黑蛇自己吃完东西后,会叼着些零零碎碎的食物去喂两只小山鸡,非常乐在其中。 廖停雁:行叭,靠你养了。 虽然这两位野心勃勃的骄傲少年少女变成了小山鸡,但是对比之前司马焦搞死的那些大佬,他们的苟活已经非常幸运了。 司马焦敲敲笼子,吓得里面两只小山鸡瑟瑟发抖,他们很怕司马焦,见到他就抖,司马焦无聊时候会逗逗鸡,看他们抖成一团。 不过更多时候他并不理会那两个小东西,他更喜欢过来抱着廖停雁,然后睡觉。 这个睡觉,不是普通操作,因为他的神魂还没恢复,所以他喜欢到她的灵府里面去睡。 这是什么样的操作呢?要做个比喻的话,大概就是他自己家环境太恶劣,他休息不好,但廖停雁家气候宜人很适宜睡觉,于是他就到她屋子里去睡。他的神魂去到她的灵府里,只要不故意去纠缠她的神魂,就不会有什么奇怪的感觉。 虽然司马焦的神魂只是静静待在她的灵府里都显得很有存在感,导致廖停雁也有两天没睡好,但廖停雁的适应能力很强,一旦确定司马焦没有其他动作,就随便他待着了,她还是睡自个儿的。 而对于司马焦来说,睡觉成为了一种新奇的体验。 他以前很难理解廖停雁对于睡眠的热爱,直到现在,他的神魂跑到廖停雁的神府里休息,没有了血腥味和窒息感,没有了焦土火焰,只有花香和风,舒缓熏人……司马焦拥有了生平第一个香甜的睡眠。 那之后一发不可收拾,只要廖停雁瘫着开始休息,旁边就会长出来一只司马焦。要睡一起睡,不止抢她一半的床,还抢她的灵府地盘。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得到了充足的休息,廖停雁感觉司马焦的脾气好了些,他们一路上走了半个月,他竟然一个人都没杀。 她还以为他换了个马甲回来,是要继续大杀特杀的。 但是,他堪称规矩地做着符合目前身份的事,来到了庚城仙府外府木家。外府的木家,与内府的木家关系亲密,而内府的木家又和掌门师氏一族多年联姻,所以在外府,这木家也有不小的势力。永令春和永莳湫两人的外祖是木家一位长老,因两人的母亲在外祖的子女中还算得宠,那位长老亲自接见了两人。 如果是最开始穿越,这么一重一重闯关似得去见那位大家长,廖停雁觉得自己估计受不住,但她现在就像是满级了重玩小号,连庚辰仙府食物链顶端的大佬司马焦都睡了,现在还怕什么其他人,哪怕木家规矩再大,人再多,她也能淡定地跟着司马焦去瞧热闹。 有大佬带升级就是这么爽。 长老“外祖”显得很年轻,年纪看上去大约就像他们的父辈,但气势很足,显然是身居高位惯了的人物,哪怕对两个小辈有点好感,说起话来也带着几分纡尊降贵的感觉。 在木长老眼中,外孙和外孙女乖巧地向他请安问好,但实际上廖停雁从进来开始,就被司马焦带着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瞧着那木长老对着面前的空气表演。 障眼法,厉害! 廖停雁曾经请教过司马焦,各种技能怎么学,结果这大佬诧异说:这还要学,不是自然就会了。 廖停雁:告辞。 这大概就是先天差距。 见过木长老,两人又被木家的管事带着前去辰学府印名,他们之后就要像其他外府家族的子弟们一样,住在辰学府内,直到成绩优异毕业被吸纳到内府学府进行再教育,或者学不成什么回家另找出路。 “所以……祖宗你是带我来打基础学习的……?”廖停雁盯着这个玄幻世界版的大学学府,有点不太好。她怀疑是自己表现出了好学的一面,所以才被带到这里,顿时感到非常后悔。其实,她也不是很想学习,技能什么的,会就会,不会就算了,她真的不强求。 原本世界就学习了十几快二十年,花掉了人生几乎十之七八的时间,好不容易穿越一回想着度假,结果还要学,那不如死了算了。 司马焦:“学什么,我是来杀人的。” 廖停雁:“那我就放心……不是,您还要杀谁?” 司马焦脸一沉,“杀师氏一族和他们关系密切的家族。” 廖停雁第一反应竟然是,还好这祖宗没准备杀了庚辰仙府所有人,不然那么多,可怎么杀得完。 司马焦瞧她一眼,忽然说:“我已经看在你的面子上放过其他人了,师氏我一定会杀光,你不用想其他。” 廖停雁:“???” 我想什么了我?看在我的面子放过其他人?我的面子这么大?不是,为什么要看在我的面子,我有劝过你别乱杀人?廖停雁心说,为什么司马焦表现得好像自己给他吹了枕头风似的,这祖宗是不是脑补太多了。 司马焦似笑非笑,一指点在她的额头:“你是不是不知道,神交的时候我能看到一些你的想法。” 所以她虽然没说,但对于杀人这件事的抗拒,非常明显。他愿意稍稍迁就她一点,哪怕他之前根本没想过自己会愿意迁就什么别的人。 好叭,破案了。 在这种时候,廖停雁不由自主想到,下次要是再来神交,脑子里千万不能乱想什么……我为什么要考虑下次?不能想,想就是肾亏。 他们分到了辰学府的天字班,住在高级学生别墅——一栋独门独栋的大院子,能住下包括他们两个以及一大群侍从和保镖。在这里上学的诸位关系户几乎都是这样的标准配置,有些格外脱俗的就差没把父母带过来了。 学府里除了他们这些关系户公子小姐,还有因为天分过人被挑选出的底层弟子。因为庚辰仙府地域太广人太多,每年招收的弟子在范围内的城池里就能收够,都不用像其他中型小型门派一样,还得四处寻摸修仙的好苗子。 进入学府学习第一天,悠远的学府铃声响了第一下,廖停雁从床上直挺挺坐了起来。原本雷打不动每天吃吃睡睡,一旦睡着就很难醒过来的廖停雁,今天醒的格外早,并且纠结地坐在床上,睡不下去了。 司马焦睁开眼睛,“怎么?” 廖停雁表情不太美妙,她这人吧,从前上学时候普普通通,很多时候普通就意味着遵守规矩,所以她算是个好学生,不迟到,不逃学,哪怕换了个世界,都变成这样了,听到学校的铃声,还是有种想要起来听课的强迫症。不然良心不安,睡不安稳,现代教育荼毒,简直就像是训狗。 廖停雁看了眼旁边被自己带的爱上赖床的祖宗,将他扯了起来。 司马焦:“嗯?” 廖停雁扯着他去上课了。 “上课?”司马焦用‘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的眼神关怀她。 然后一路保持着这个眼神,来到了课室门口。已经开始上课了,一位元婴修士正在上首讲述五行之术法的不同灵力运转和灵根影响。 廖停雁扯着司马焦的袖子,“祖宗,来个障眼法,我们悄悄进去。” 司马焦:“……” 片刻后,廖停雁拉着心情不太好的祖宗从老师眼皮底下进了课室,找了个角落坐下。 廖停雁坐下后,瞧了眼周围的同学们,放松地打了个呵欠,“好了,咱们现在可以继续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  娇:你都不问我来这里做什么,准备怎么下手? 雁:可以,都行,我随便。 34、第三十四章 最终还是没睡成, 因为司马焦没有继续睡的意思,哪怕他们两个奇葩把进入对方灵府睡觉这种事当成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但是这终归是一种很私密且危险的事, 有众多陌生人在场, 司马焦不可能安心入睡。 既然不能,他只百无聊赖坐在那,手指微动, 在掌心浮出许多小球。廖停雁一开始以为他是无聊打发时间,结果看了会儿发现那些小球上每个都写着字,好像是姓氏, 他也不是在玩, 而是在挑选。 廖停雁毫不怀疑被选中的,就是司马焦的下一个目标。 司马焦对上课兴致缺缺,在这里搞死亡抽签, 廖停雁不睡则是因为被老师的讲课吸引了。元婴修士讲的是比较基础的五行灵根和灵力运转之类的问题, 恰巧就是廖停雁不清楚的, 所以她趴在那听了起来, 还拿了个软枕垫在胳膊底下,为了趴的更舒服。 他们这一角因为司马焦, 基本上成了死角, 谁都不会看到他们在这做什么。廖停雁用最舒服的姿势听了一会儿课, 觉得自己有点收获。 她空有一身修为,就像空中阁楼一样虚浮。修为的高低决定了他们能用多少灵力,用出来的术法有多强, 而在这之中,灵根的多寡和不同,则决定着他们对五行灵力的掌控力,以及他们能用出什么术法。 之前廖停雁自己瞎琢磨折腾出来的技能,大概就像是做数学题,不知道公式,对于一些简单的题还能数数手指头解决,但更复杂的她就没办法使用。 修仙界的前辈们留下了无数术法,修士们不仅要修炼提升等级,还要学习各种术法,庚辰仙府能成为第一仙府,其中一个原因也是因为他们有最多的术法典籍,威力巨大的术法,也不是所有弟子都能修习的。 修为是人物等级,学习的术法就是人物技能,用游戏来比喻,清楚明白。 “师祖,你也学过很多术法?”廖停雁扭头问玩球的同桌。 校霸同桌表情不太美妙,但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没有。” 所以这个人用的术法都是自创。廖停雁竟然也没有觉得惊讶,因为这人用的所有术法大部分都是杀伤力强大的款式,用出来就是杀人,所以估计他就是在杀人的过程中领悟的。自创术法,还是杀伤力强大的术法,非常难,不是天才基本不用想。 面对这样一个学霸,想到自己唯一自创的术法是用水贴面膜这种低端小法术,廖停雁不由生出一点敬意。厉害还是祖宗厉害。 上面的老师在用一个水属术法举例子,廖停雁跟着学了下,结果失败了。基础不牢靠,就是容易翻车。她又试了试,还是失败了,旁边的司马焦看不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一小股灵力直接冲进她的灵脉,带着她体内那迷路的灵气飞快运转了一遍。 廖停雁摊开的手掌上立刻涌出来寒冰的气息,顺着她的心意凝成一座冰雕小塔,虽然她现在这个造型活像个托塔天王,但她还是有点小兴奋。 司马焦简单粗暴的引路,让她用最快的速度掌握了这一个术法。她现在只是试验,可以凝成这一座小塔,如果她用了全力,甚至可以凝成一座巨大的冰雕高塔,或者变成其他的样子,比如武器什么的。 “就这种小术法,试两次都失败,真是……”司马焦碰一下那坚硬的冰塔,灼热的温度将之融化,变成一片水汽,又被他手掌翻覆间凝成一片尖锐的冰针——在这转眼间,他又自创了个术法,转换自如,好像呼吸那么简单。 廖停雁:“……” 司马焦:“你跟上面那半吊子学什么。”他用手指一动,那片冰针竟然变成了闪着寒光的金属色。 大佬??冰怎么变成金属?你开挂也符合以下基本法吧? 司马焦:“我的灵根特殊,你不能这么用,但是你可以用别的。” 他好像突然间体会到了当老师的乐趣,抓着廖停雁的手,教她各种术法在身体灵脉里流转的路线,还试图让她学会用五行相生来搞骚操作。 “你用水、木和土系最佳,攻击,速度和防御,你还可以用衍生术法。”司马焦一边说,一边用廖停雁做试验,灵力在她的灵脉里冲刷。 “这个,如果周围水属灵力足够,你用出全力可以湮灭周围方圆百里的城池。” 廖停雁:“……”不了不了。 “木属修士大多没用,但他们没用是他们的,你可以这样……可以把人的身体变成木头,这时候再加上一把火,烧成灰很简单。” 廖停雁:“……我觉得……” “土与石只是质变,你可以凝土成石,修为低于你一大阶的,你可以用这个术法随便砸,连肉带骨砸成烂泥。” 廖停雁:“够了,祖宗,真的够了,我的灵脉受不住您这样实践教学,要裂了。” 司马焦收回手,不太满意,“化神期的修为还是太弱。” 廖停雁相信,如果不是那血凝花瓣吃过一次后效果不大了,他肯定会直接让她再吃个十几二十片,让她直升最高级。 “我觉得已经满意了,足够了,真的,大佬您先休息,您喝啤酒。”廖停雁掏出之前收藏的清心祛火灵液,给他倒了杯。 如果不是和司马焦比,她现在这个修为真的很不错。 司马焦端起那杯子,目露嫌弃:“啤酒,什么玩意?” 这祖宗从来不吃不喝,让他吃点东西,比让他不杀人还要难。 最后那杯灵液是小黑蛇喝掉的,它变小后存在感直线降低,跟着两人来了教室,老半天两人都没注意到它也在,它也不在乎这个,爬出来喝完了一杯灵液,又盘在桌面上玩小球。 司马焦搞出来的那些小球在桌上滚得到处都是,有一颗还被小黑蛇顶到了廖停雁手边。 廖停雁看了眼上面写着的木字,“你要处理师氏一族和他们关系亲密的家族,但是你怎么知道他们到底和哪些家族亲密呢?” 她是真不明白,这位祖宗在三圣山被关了那么久,什么都不清楚,被放出来没几天就搞事情,也没见他做过些什么调查,他怎么知道哪些复杂的家族关系的? 司马焦又用那种仿佛看傻子的表情看她,“他们不是自己告诉我了。” 廖停雁:你到底在说什么,感觉自己仿佛失了智.jpg 司马焦往后靠在低矮的椅背上,一手把玩着哪些小球,说:“灵岩山台,挑战和百人比斗,看他们牺牲什么人,看那些家族怎么联合,所有的关系,自然一目了然。” 啊???廖停雁还以为他那时候只是纯粹发疯,没想到还有目的的吗? 她扭头,把自己的目光奉献给了前面讲课的老师。算辽,司马焦这个人就是个最复杂的问题,不要考虑他了,咸鱼的生活精髓就是闲。 司马焦把那些小球拢在一起,摩挲她的指尖,“你抽一个。” 廖停雁敷衍地把小黑蛇抓过去放进小球堆里,“让傻孩子来。” 小黑蛇兴奋地在小球堆里钻来钻去,一次性圈住了三个小球玩起来。司马焦弹开它的蛇头,把三颗小球拿起来看了眼。 当天晚上,他不知道去了哪里,一晚上都没回来。 廖停雁没了作弊器保驾护航,打着呵欠进教室。因为她独自一人,今天过来上另一门课,旁边便主动坐了个人模狗样的青年。青年模样一般,但穿着一身看上去很贵的法衣,扭头看她,脸上神情写满了蠢蠢欲动的勾搭。 “你是夜游宫那对双生子的妹妹吧?之前怎么没见到你,你哥哥呢?”青年凑过来搭讪。 廖停雁觉得他可能要死,忍不住悲悯地看了他一眼。 青年凑得更近:“我叫齐乐添,你是叫永令春是不是?我们齐家与木家关系一向很好,你可以叫我齐大哥,日后我说不定还能照拂你。” 齐……昨天小黑蛇圈出来的一个小球,好像就有齐字。 永令春长得还挺好看,这大小姐脾气不好,看上去就格外高傲,但现在披着这皮囊的是廖停雁,她看上去无害,还有点困,显得格外软绵,齐乐添就喜欢这种软绵绵的小姑娘,见她没反应,还当她害羞,不由凑得越来越近,想占点便宜。 突然,他嗷一嗓子,捂着屁股从座位上跳起来。 上首那严厉的元婴修士拉着脸,以没规矩为由把他赶了出去。廖停雁一脸好学生的认真神情,继续听课,心里想着,昨天跟司马焦学的那个冰针还挺好用的。她刚才试着凝出十几根冰针,扎了那兄弟的屁股。 就是业务还不够熟练,扎了一下那些冰针就化了,把那兄弟屁股衣服打湿了一片。看他表情那么难看地走出去,估计是屁股太凉了。廖停雁突然感觉到了一点跨级欺负人的快感。 “今日讲的是神魂与灵府。”上首的严肃元婴清清嗓子说。 廖停雁被神魂灵府这两个关键字拉回了思绪,听到老师告诫大家:“一个人的灵府是最隐秘的地方,绝对要保护好,若被闯入灵府,非死即伤。” 有学生问:“那道侣又怎么说?” 这些学生大多十几二十多岁的模样,也有调皮捣蛋的,和廖停雁从前见过的那些同学没什么两样,问出这种话的促狭学生果然引起了课室内的一阵低笑和议论。 老师拉着脸:“哪怕是双修的道侣,也不会轻易进入对方灵府,这是很危险的行为,若你真的有幸遇到能同舟共济同生共死的同道道侣,或可尝试。但如今你们还年轻,也不知险恶,可千万莫要贪图一时欢愉,与人尝试这种事。” 廖停雁听到这里明白了,原来这堂是异世界的生理健康课。 她想到自己和司马焦,顿觉自己像个偷尝禁果的问题学生。 老师还在强调神魂神思神识的重要性和杀伤力,以及灵府的私密性,“……神魂的交融是最亲密的联系,庚辰仙府从前便有几对闻名修仙界的道侣,他们往往是一人死,另一人也无法独活,这便是因为神魂联系太过紧密,感情深刻至无法分割彼此。” “所以大家万万不可在此事上轻忽。” 廖停雁:“……”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还没谈恋爱就直接跨到了下一个生死相许的阶段。 突然怀疑自己是在写abo文……? 35、第三十五章 廖停雁这天晚上没能早早入睡, 这当然不是因为白天老师讲的生理卫生健康课程,而是因为她被同学们邀请去参加宴会了。 她如今的身份是夜游宫大小姐永令春,这个身份阶层, 大家除了吃喝玩乐, 也需要结交人脉,因此聚众吃喝就是必不可少的调剂。一整个教室的人都去了,廖停雁也就跟着去了, 毕竟社畜也有社交,她没在虚的。 一大伙人由一男一女两位身份最高的学子牵头,去了辰学府外的锦绣画堂过夜生活。 男女分席而坐, 隔着灯火与朦胧的花能互相看到对面, 有乐人坐在花下弹奏吟唱,有侍人奉上酒点灵食,场面甚是和谐友好, 和谐的甚至令成年人廖停雁有点失望。 永令春坐在女席中部, 上席没多久, 大家喝着酒聊开了, 就有左右两边的女子前来搭话。 “令春,我听说你是与兄长一同来的辰学府, 怎么现下却没见到他人?” 廖停雁只得放下吃到一半的芍药花图案小肉丸, 说:“兄长另有要事去做, 大约过几日便回来了。” 长得清丽柔弱的女子挽着她的手:“既然你这几日没伴,不如与我一道去上课,我也是独自一人, 还怪孤单的,我们住的院子也不远呢。” 看她表情,好像自己应该知道她是谁,所以连名字都不用报,但廖停雁很头秃,她可不认识这位啊。没办法,只能演了,用上几年社畜生涯锻炼出的社交能力,寒暄完了把她顺利送走。 刚走一个,又来一个,这回是个瞧着甜美可人的,脾气似乎不太好的姐妹,一上来就说:“你在课上是不是与我表兄闹矛盾了?是不是你让他出丑的!” 跟她闹矛盾的,不就那个被她扎了屁股的齐姓男子。廖停雁满脸无辜,茫然的神情生动得令人无法怀疑她,“我没有啊,令表兄是哪位?” 咸鱼技能之一:都行,可以,我随便 咸鱼技能之二:什么?我不知道,不是我 把这姐妹忽悠走了,廖停雁又吃了一口小肉丸,还没咽下去,第三个来搭话的也来了。这个明显不怀好意,是过来撕逼的,“哟,你们夜游宫的人,怎么也要到我们庚辰仙府里来求学了?不过也难怪,夜游宫地方那么小,人也不多,怕确实是没人能教你们呢。” 廖停雁放下筷子,满脸诚恳:“没错,你说得对。” 咸鱼技能之三:是的,没错,你说的都对 妹子:“我看你灵根也不是很好,过来了大概也修不成什么,还是早早找个道侣依附算了。” 廖停雁:“好,你说得好啊,有道理。” 妹子:“……你今日过来,莫非就是找道侣来的?可惜这里的诸位同道们家世都是你高攀不上的,你最好有自知之明。” 廖停雁:“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妹子:“……”妈的。 妹子过来挑衅,被堵了回去,反而把自己气的不行,咬着牙走了,心里想着,不是说永令春是个脾气不好的,一点就爆吗,怎么面人一样,说什么都没反应。 人走了,廖停雁终于能吃掉最后一口小肉丸,在心里叹了口气。这里就没有一个人是冲着吃来的,全都在那说说说,她连吃个肉丸都被打断三次。她吃完就去舀另一道乳白色的甜羹,味道爽口香甜,算是不错。 她这度假的日子,伙食待遇时好时坏,当初在三圣山,连吃食都要自备,那段时间里连快肉干都没吃上。后来出了三圣山,过了几天逍遥日子,在白鹿崖想吃什么只管吩咐,随时随地各种大餐端上来任挑选,那时候吃的东西也是最好的。 之后搞事情逃命,又开始自备伙食,还好有准备带了不少保鲜菜肴能一饱口腹之欲,至于现在,吃食虽然比不上白鹿崖那会儿,但比下也是有余了。 吃第二口甜羹的时候,又有个小妹子蹭了过来,对她说:“你的脾气真的很好啊,方才元融雪那样说你,你也不见生气。” 廖停雁:“没什么好气的。”毕竟她骂永令春,跟她廖停雁又有什么关系。 她现在吧,是大佬师祖司马焦一系的人,司马焦的身份呢,大概就相当于一个公司老董事长留下来的孙子,空降进公司,公司的元老们表面上供着他,实际上架空他,现在把他下放到底层分公司做基建……也不对,应该说这位势单力孤但很疯的boss为了搞垮自己看不顺眼的公司,主动下放决定撬公司基石。 作为boss这边的贴身助理,她无所畏惧,别的不说,大佬罩人的时候那是金钟罩。 大家吃吃喝喝一阵,场面更加火热,终于开始说一些内部消息,有人神神秘秘地提起:“你们可知,近来内府发生了一件大事?” “哦,可是与那位师祖有关?” 众人脸上带着八卦的神情,用遮遮掩掩的代号指代,谈论起了慈藏道君的事。这些人都是大家族分支里的公子小姐,年龄又不大,所以他们不会知道太多,却又比一般人知道更多。 廖停雁之前就在奇怪,司马焦搞了那么一场大事,又弄死了不少高层大佬,怎么庚辰仙府各处都没事人似得,都没人谈论这件大事,现在终于听到有人提起一点话头,她竖起耳朵也凑了过去听八卦。 “听说师祖大发雷霆,杀了不少人,只是因为他宠爱的一个女弟子给他吹了枕边风,掌门还要替他隐瞒此事呢。” “那位师祖听说是与掌门起了争执,如今在白鹿崖闭关不出。” 廖停雁:好了,不实消息。肯定是为了维.稳,被上面把真实情况给掩盖了。 “我以前还道师祖出关,我们庚辰仙府会更加强盛,现在看来,有这个师祖,真不是件好事。” 众人被这句太直白的话说得一阵沉默,哪怕有的人心里是这么想的,也不好直接说出来,而且有些人想法则完全相反。 瞧着有些高傲的一个男子便说了:“师祖修为极高,还是司马一族唯一的后裔,随性些也很正常,诸位也不是没看过庚辰史,像师祖这样的司马子弟有许多,可他们每一个人最后都成为了我们庚辰仙府的顶梁柱,给我们仙府带来了荣誉,是值得我们尊敬膜拜的前辈大能。若有机会,我倒愿意为师祖效死。” 像这个男子一样想的还有许多人,他们大多觉得,杀几个人没什么,只要不杀到他们自己头上,当然是更愿意去追随这样强大的人。 可惜司马焦没有拉拢势力再去和人斗的意思,他从头到尾就没掩饰过对这整个庚辰仙府的厌恶,要做什么也是独自去做。 “吃完了吗,吃完了就回去。” 说师祖,师祖到。失踪了一天半的司马焦顶着永莳湫的脸突然出现,站在廖停雁身后说。 因为此刻场中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司马焦不以为意,只对廖停雁示意了一下。廖停雁干脆地放下吃了一半的甜羹,起身跟着他走。 “稍等,是夜游宫的永莳湫吧?今日我与师道友在此设宴,供学府里我们这些新学子们互相认识,何必急着走,不如与令妹一齐留下,之后还有精彩节目,若错过就可惜了。”领袖男子出言挽留。 司马焦瞧了他一眼,是那种看到一只蚂蚁爬过脚背的目光,“设宴?我看你们只顾着聊了。” 廖停雁:这话对,说到我心坎里去了,不愧是老板。 司马焦扭头看了她一眼,是发现自己孩子半个月没见瘦了的表情。 廖停雁:我肯定是读错表情了。 假兄妹扫了所有人面子,直接走出了这片花宴林,把所有人尴尬不愉快的表情留在身后。 “你喜欢这里?”司马焦走在水榭长廊上,随意问道。 廖停雁砸了咂嘴,“还行吧,东西比学府里好吃点。” 司马焦不太理解她对于吃东西的执念,指出:“你如今修为,根本不需要吃这些,除了一饱口腹之欲,根本没有其他益处。” 廖停雁:“哦,我吃东西就是因为嘴馋。” 这祖宗的人生真是太可怜无趣了,要是一个人连好好睡觉和吃好吃的都没办法,活着真的失去了很多意义。 廖停雁:“其实你也可以尝试一下不同的美食,对保持心情愉悦很有效果。” 司马焦不屑地呵了声。 他们没有离开锦绣画堂,因为廖停雁今天的晚饭只吃了肉丸和半碗甜羹,没吃够,所以他们另外叫了一桌,廖停雁吃,司马焦坐在一边发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廖停雁觉得祖宗像个孤僻自闭儿童。 司马焦:“我能察觉到你在想什么。” 廖停雁住脑,开始配上《舌尖上的中国》bgm吃东西,并且不断用小当家配角们的语气夸赞起食物的美味。 司马焦盯着她。 廖停雁:“……不然你尝尝?” 司马焦凑过来,把她勺子上颤颤巍巍的乳白蛋羹吃了。 廖停雁:……那不是还有一碗,为什么非得抢我的,抢别人的你才觉得能吃下是吗? 她放下勺子,用筷子夹了一颗莹白宛如珍珠的鸟蛋,迅速塞进了嘴里,朝司马焦露出个假笑。呵,我都吃进嘴里了,你特么再抢啊。 司马焦托着她的下巴,凑近。 廖停雁:“!!!” 柔软的唇舌贴近纠缠时,廖停雁脑后一麻,好像想起了之前神交时的某个瞬间。 司马焦放开她,靠在桌边,嚼了两下嘴里的鸟蛋。廖停雁下意识抿了抿嘴,发现嘴里除了口水什么都没有。她不由自主咽口水的时候,司马焦好像笑了下,但他这个笑容很浅很快,立刻就又显露出了烦人精的一面,说:“这有什么好吃的。” 廖停雁想把那一盘在汤里沉浮的珍珠鸟蛋全都塞进他那张嘴里,然后把汤从他鼻孔里灌进去。 下一刻,司马焦端起那碗珍珠鸟蛋,连汤带蛋一起泼在一边的花丛下。这么干之后,他好像愣了下,才把空了的盘子丢回桌上。 廖停雁:“……”妈蛋。 不远处某位宴会迟到,误入此处的齐姓男子,正好目睹了方才一幕,此刻脸色乍青乍白,格外难看。齐乐添认出来那边亲密接吻打情骂俏的男女,其中那女子不正是他看上的永令春吗!他都还没把上手,没想到会被别人捷足先登,她旁边那男人又是哪来的? 齐乐添整了整表情,走了过去,装模作样对廖停雁道:“令春妹妹,怎么在此处,不是与其他人一同参加花夜宴吗?” 又看司马焦,“不知这位是?” 廖停雁压根没注意刚才的事被这人撞见了,说了句:“这是我兄长永莳湫。” 齐乐添的表情霎时僵了,他的脑海里闪过了许多污秽的思想,最后汇聚成四个大字:兄、妹、乱、伦! 司马焦似笑非笑看他一眼,用勺子拨了拨面前没兴趣的菜色,“没事就滚。” 齐乐添鄙夷地看着他们,然后一句话没说僵着脸走了。 廖停雁满头问号:“他干什么一脸便秘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校园,学霸娇娇和学渣雁雁 吸血鬼,吸血鬼娇娇和人类雁雁 abo,狂暴0娇娇和咸鱼a雁雁 这些 都 不会 36、第三十六章 “我觉得, 你好像能知道我心里在想些什么。”廖停雁盯着司马焦,心情略沉重。 他们回到自己的房间,廖停雁摆出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模样。她怀疑司马焦真的会读心术, 但是没有证据, 所以她决定找点证据。 司马焦:“对啊。”他竟然不要脸地直接承认了。 以为自己还需要多费些功夫才能得到答案的廖停雁,把表情定格在痛心疾首:“祖宗,你骗我, 你又骗我,不是说好了你不会读心术的吗?!” 看她这样,司马焦竟然笑出了声, 一只脚抬起架在一边的圆凳上, 他往后一躺,“我确实不会读心术。”他只是从小对他人的真实情绪敏感,而且会真言之誓。 “最近你心情激动的时候, 我偶尔能听见你心里在想什么。”司马焦说道:“只有你。” 这是什么人间真实惨剧?只有我?廖停雁差点哭出来, 我区区一介咸鱼, 我何德何能! 然后她灵光一闪, 猜到了其中内情——这很有可能是因为她和祖宗的神交后遗症,肯定是因为这个亲密接触, 导致祖宗的技能在她这里变异了! 廖停雁:……我窒息! 说来说去, 这还是年纪太轻, 又没好好读书惹的祸,要是早在这玄幻世界上学,上个生理卫生健康课, 她也不会稀里糊涂和人轻易发生关系,导致出现了这样头疼的历史遗留问题。 睡睡睡!大佬是能这么随便睡的吗!要付出代价的! 廖停雁感觉自己现在就好像是不小心搞出了人命,满心苦逼又不知道该怎么办,而给她搞出问题的罪魁祸首还在那咯咯笑,好像觉得她这个麻爪的样子特别有趣。 廖停雁:我他妈怎么就不是美少女战士呢!我要是美少女战士,我会是这个吊样!.jpg 她忍不住又在心里想象自己爆锤司马焦,并且大骂这个糟老头坏得很。 司马焦撩起眼皮,那张过分年轻的小白脸上带着点警告:“我听得到。” 廖停雁开始在脑子里默念九九乘法表,用数学刷新了自己脑子里的血腥暴力。 司马焦拉长了声音说:“你怕什么,我又不会没事听你脑子里想些什么,而且我什么污秽阴暗没见过,你整天除了吃和睡,难道还会想什么怕我知道的事?” 廖停雁觉得祖宗对自己的认知还不够全面,比如听他说起污秽,她脑子里不由自主回忆起前世看过的各种小电影。 她生活在一个信息爆炸的时代,想当年年轻时候,还没开始全网扫黄,那是遍地资源,因为好奇,她看了不少奇葩的东西。以a开头以v结尾,或者以g开头以v结尾的各种剧,她都见识过不少。 人的脑子就是这样,越是不能去想的时候,越是忍不住去想。而且思想这种东西,真的很难控制,一不注意就飞跃。 司马焦看着她的神情越来越古怪,最后他似笑非笑,按了按太阳穴,“我还真没见过这样的。” 廖停雁赶紧把自己脑子里的东西打码扔进垃圾桶,听到司马焦说:“不愧是魔域教出来的,让我大开眼界,受教了。” 廖停雁:魔域风评被害,我对不起魔域。 她炸毛了十分钟,又萎了。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保持平静的心态,不要激动,这祖宗就不会听到她在脑子里骂他傻逼。从今天起,做一个心平气和的人。 说起来,她之前可没少在心里骂祖宗傻逼,莫非都被他听到了?!廖停雁一个控制不住,又激动起来。 司马焦:“听到了。” 廖停雁惨嚎一声:“求你,祖宗,不要再跟我的脑子隔空对话了。” 廖停雁猛然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她那么骂司马焦,他都没反应,也没恼羞成怒一巴掌打死她,莫非是真爱?! 司马焦没反应,好像没听到。 就当他没听到。 廖停雁给自己倒了一大杯香甜的饮料,一口闷,镇定心情。这时候司马焦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拿出一本超厚的大辞典丢给了她。 廖停雁:“这什么?”她抱住那石头一样又厚又重的书。 司马焦随意道:“之前去解决一点事,看到这本书,顺手带回来了。” 书的表面是一片鬼画符,廖停雁打开,感觉书中一道光芒与自己神识轻触,立刻便知道了这是什么书。这是一本术法录,共包含了天地玄黄四阶术法,以及五行和另外变异十二种灵根特殊术法,共计十万五千条。 整个修仙界,能数得上的术法,几乎都收录在上面了。这样的一本灵书,价值不可估量,有这么一本,足够成为一个中型门派的镇派之宝,就算在庚辰仙府这种豪门大户,也算得上是珍贵的宝物,立身之本。 是会被收藏在重要的宝库里,普通弟子一辈子见不到,长老们也无法拥有,只能供在那里的东西。 所以……祖宗把这东西都随手带回来,他到底是去干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了? “不会明天就有人到处寻找失物,找到我们头上吧?”廖停雁抱着书,僵着脖子看司马焦:“就是到处戒严,然后寻找贼人。” 司马焦:“……他们的人我还杀得少了?这都不怕,拿本书你反倒怕了。” 这,好像很有道理啊。廖停雁被他给说服了。 灵书和一般的书不同之处在于,它是自带教学的,用神识在书内选定一种术法,就能沉浸式学习,所以这就是个智能课程学习库,不过能学到多少,还是要看自己的悟性。 廖停雁:这沉重的学习任务好烫手。 “我热爱学习,我以后每天都要背五十个单词……不是,是学十五个术法。”廖停雁声音平板道。 司马焦:“不,你不想。”明明在脑子里大哭着说不想学习。 廖停雁:“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要给我这么超厚一本练习册!”摔。 司马焦被她大声逼逼的脑子都抽了,黑着脸:“你再吵,就神交。” 廖停雁软硬切换自如,立刻瘫平念阿弥陀佛,并在脑门上贴了片清心灵草叶子。在巨大的压力下,她只用了三分钟就原地睡着,司马焦都怀疑她贴脑门上的灵草是不是有什么助眠效果,揭下来看了看。 草没有助眠效果,有助眠效果的就是廖停雁本人。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生鱼忧患,死鱼安乐的气息。司马焦成功被催眠,一脑袋扎到她颈脖处,闭眼休憩。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只要在她身旁,就能自然而然地感觉到困倦,也能很寻常地入睡,就好像……他只是个正常人。 …… 廖停雁发现了不对劲。 周围的同学们,看她的目光带着奇异的鄙夷与猎奇,还有不屑。她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裙,没有发现哪里不对劲。光看她们的表情,还以为自己没穿裙子只穿着睡裤就出门了。 她开始以为是花宴那天晚上装逼太过被孤立,结果没过几日,木家来人,永令春和永莳湫的外祖父派人来抓他们回木家去问罪。 廖停雁:什么玩意儿? 外祖父痛斥他们丢人,败坏了木氏一族的名声。廖停雁坐在一边的凳子上,听着木外公对着他们的幻象大骂了半个小时,才总算明白这一出无妄之灾是为什么。 因为最近,永令春和永莳湫这对双生兄妹乱.伦的事在辰学府流传甚广,已经不是秘密,大家私底下都知道。还有小道消息称他们在新生花宴那日夜晚,旁若无人地在锦绣画堂里做那种事。 那种事是哪种事? 廖停雁一摸自己的脑门:妈呀,都差点忘了还有这个兄妹设定。 司马焦:“哈哈哈哈哈。” 廖停雁:“祖宗!这种情况下你的反应怎么也不该是大笑吧!” 司马焦却笑得停不下来,回去学府的路上,坐在云车上还在笑。 廖停雁心道,真的有那么好笑吗? 司马焦从大笑变成了阴森森的冷笑,又开始搞他的死亡抽签小球,摇晃着那些小球漫不经心说:“听说我的父母,当初就是兄妹,当初那些人为了得到司马氏的纯净血脉,日日给他们洗脑,催促他们诞下孩子……我还以为这些人都是不在乎这些的,今天看来,原来他们也知道廉耻,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看刚才那老头骂的多痛快。”司马焦直接从那堆球里拿出了一个写着木字的小球,内定了下一个目标。 廖停雁猜他是在搞庚辰仙府内府那些家族本家,但是不知道他具体在做什么,好像也没听到什么大乱的消息。 司马焦把那个木字小球捏碎了,星星点点的灵力飞散在云车里,像洒金一样洒在廖停雁的淡紫色裙摆上。 看他这个样子,廖停雁就知道今天晚上他要出门继续搞事情,所以她又能一个人睡了。倒不是说两个人睡不好,只是司马焦这人老爱把脑袋钻在她的脖子旁边睡,头发挠着她脖子,真的很痒。 还是一个人睡开心。 司马焦果然说:“今晚我要离开。” 廖停雁:“哦,那你一路顺风,注意安全。” 过了会儿,廖停雁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叮嘱丈夫出门小心的妻子,顿时头皮都被自己给雷麻了。 司马焦一勾唇,探身上前,盯着她的眼睛,“你想要什么吗?” 廖停雁:“我想要什么?”她不是很明白祖宗突然干嘛。 司马焦:“我出去,你想要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更像了!这是什么丈夫出差给妻子带礼物的剧情!但你明明是出门去杀人放火的,为什么说的和出差一样,还带礼物?嗨喽?你难道要带敌人的人头回来吗? 廖停雁:“啊,都可以,我不挑。” “那你等我回来。”司马焦摸了摸她的脸,竟然显露出一点从未见过的温情。吓得廖停雁差点当场去世。祖宗!你怎么了祖宗! 廖停雁没事上上课,翻翻那本术法灵书,学些小技能,在同学的孤立圈里过着自己的日子。学会了小范围的障眼法之后,修为低于她的人都看不到她在上课睡大觉,而学会了什么小术法,可以用那些爱嚼舌根的同学们试验一下。 找不到恶作剧凶手的同学们,爆发了好几次的小型斗殴,廖停雁表示,打得好,再来一架! 两天后,司马焦果然回来了。他是半夜回来的,披着一身湿润夜露,坐在床边把廖停雁摇醒了。 廖停雁迷迷糊糊看到他,含糊道:“回来了。” 司马焦见到她好像准备继续睡,拉开她的衣襟,把一个冰凉的东西塞进了她怀里。廖停雁被冻得一个激灵,拉着自己的衣襟,把那东西掏了出来。 “什么东西?” “在……嗯,不记得哪一家宝库里看到的。”司马焦靠着她的靠枕,说:“觉得不错,带回来给你玩。” 作者有话要说:  雁雁:我的祖宗不可能这么温情脉脉! 37、第三十七章 冰凉、坚硬、圆形, 扁的。 廖停雁打个响指,搞了个光团出来照明,把那东西掏出来仔细一看。竟然是块脸大的镜子, 边缘还有精致花纹, 充满了古朴之味,看着就很珍贵。 她把那镜子对着脸照了照,发现两边都有镜面, 而且同样模糊不清。不太明白这宝贝怎么用,廖停雁上供给司马焦,虚心请教。 “这个要怎么用?”应该不会只是个单纯的镜子。 司马焦的手指又白又长, 很是漂亮, 他拿着那镜子,不知怎么的三下两下转了转,一个镜子就分成了两个, 原来还是可以拆卸的一套。 “只要有灵力, 哪怕这两面镜子相隔万里, 也能看到对面的情况。”司马焦说。 廖停雁满脸淡定。讲真, 虽然玄幻世界大家单人飞天,动不动呼风唤雨好像很厉害, 但现代科技也很厉害, 比如这东西, 就比不上手机,手机要是有电有网,同样相隔万里也能看到对面发生了什么, 而且功能更多样更便捷。她看了眼镜面,嗯,手机的画质也会更好。 司马焦敏锐地察觉到了廖停雁对这东西并不喜欢,于是他捏着两面镜子,直接就掰断了其中一面。 廖停雁:“???”你搞什么? 她赶紧把剩下一面放到一边,免得被这喜怒无常的祖宗一起捏吧捏吧给碎了。 “不喜欢就碎了。”司马焦说。 廖停雁连忙:“喜欢喜欢!”不能让这败家祖宗继续无法无天下去了,好不容易从他手里明明白白得到个“礼物”,还被他自己搞坏了一个,这什么小学鸡式低情商送礼方式。 司马焦并不太相信她的回答,他不太高兴,沉着脸盯着她的眼睛又问了一遍,是开真话buff的那种问,“你喜欢这东西?” 廖停雁:“喜欢。”嘴里说着喜欢,心里在问号刷屏。你有事吗祖宗,这种小事你特地用真话buff来问?你以前用真话buff的时候都是一副说错话要杀人的表情,刚才却是说错话要生气的表情,你什么时候降级了? 这事态好像有点不对,好像逃不开穿越人士必定谈恋爱的准则了。廖停雁不动声色地稳了稳,没关系,谈恋爱这种事需要两个人,他单方面也没法谈,只要自己稳住。 刚这么想着,司马焦勾起她的脑袋,俯身亲了她的唇。含了含上唇,鼻尖在一起蹭了蹭,姿态又缠绵,又亲昵。 廖停雁:“……”稳、稳住,我还能再续一秒。 司马焦的气息纠缠着她,他垂着那双看人时总不太友好的眼睛,唇微微扬起了一点,心情好像又变好了。 冰凉的手指托着她的下巴和耳后,还有一只手抚在她脑后,压着她的头发。他似乎很喜欢捏着她的后脖子,那是个不许别人退后的姿势。 廖停雁感觉后脑一阵发麻,也不知道是因为被拿捏了要害下意识感到危险紧张,还是因为司马焦像条亲吻鱼一样一直在轻啜她的唇。 他的神情和动作都太自然了,自然得就好像他们本来就该如此亲密,她本来就是这样能够靠近他亲吻他的人。 他身上有露水的气息,有院外花的淡香,还有一点几乎察觉不到的血腥味。显然,这个靠坐在他身边亲吻她的男人,刚才不久前还杀过人,或者从某种血腥味重的地方走过,她本该感到害怕的,可是此时此刻,她却只感觉到心里颤得厉害,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奇怪的激动情绪。 还有点……嗯,那个冲动。 我是变态了吗?廖停雁心想,我的立场终于从混沌中立变成混沌邪恶了? 后来发生了什么是显而易见的。总而言之,他们又搞了一次神交。如果说之前那次是她为了救人,懵懵懂懂莫名其妙那啥啥,那这次,就是鬼迷心窍,鬼是司马焦,他就像个水鬼,在水里把人缠住就挣脱不开的那种。 神交其实非常愉悦,不只是身体的愉悦,还有神魂,甚至思想。那种满足和畅快的感觉,就好像一望无际的蓝天与白云,什么忧愁都没有,在云中飞翔,非常自由。 甚至这种感觉在结束之后还会久久不退,让人感到平静,感到安心。 她一直以来虽说把这场突然的穿越定义为度假,但心里难免有些许漂泊的彷徨和世界之大孤身一人的孤独感。可是这种时候,那些孤独感都散去了,因为另一个更加孤独,又更加暴躁的男人与她相容。 她好像待在一个极度安全的地方,能香甜地入睡,也不用担心醒过来之后发现独自一人,不会觉得明日不知去何处,人也不知往何归。 廖停雁发现神交其实是个很公平的交流方式,如果是肉体,或许男女的身体天然就分为了上下,可是神交,所有的感觉都是相互的,她有一刻清晰感觉到了司马焦的心情和感觉,温水一样朝她漫过来,把她淹没。 他这个人,就算柔软的时候,也带着一点能刺伤人的锋锐,他的神魂又太过强大,廖停雁有些受不住的时候,他摸在她脑后的冰凉手指就会安抚一般,轻轻揉按一会儿。那是与他平时臭屁烦人精一面完全不同的体贴。 可能还能称作宠爱。 廖停雁睡到日上三竿,神清气爽醒来,躺在床上反省自己。昨晚上司马焦是不是用了什么迷魂咒之类的术法?她怎么就这么把持不住呢? 想起昨晚上的事,恨不得自己失忆了。他们到底是怎么说着说着就开始了的?她想起自己半途因为挺舒服,还抱着人家脖子瞎哼哼。 司马焦当时眼角微红,唇色也非常红,衬得皮肤更加白,眼睛更加黑,艳鬼一般抱着她嗯了几声——那种抱着小婴儿哄的嗯嗯声。听的人心都酥了。 脸贴脸,耳朵蹭着鼻子…… 廖停雁捂住了自己的脸,不准备再继续回想了。不能想,想就是早恋。 司马焦睡在她旁边,应该是醒的,但懒得睁眼,抢了她的枕头圈了个窝,又在窝里给了她一个不错的位置搁她的脑袋,让她必须用一种情侣标准姿势贴着他睡。 男人,哪怕是司马焦这样的男人,在这种时候也显得放松很多,无害又自在地瘫在那,是晒饱了太阳的猫那种瘫法,让人想上去照着他的肚子一顿撸。 廖停雁一巴掌把自己打醒了。撸个屁,毛都没有撸什么撸。 可能是她想的太头秃了,情绪波动比较大,终于把旁边假寐的大佬给逼得睁开了眼睛。 他朝她伸出手,廖停雁往旁边一滚,刚好避开,脑袋却咔地一下硌在了一个硬物上。是她昨晚上收到的镜子,幸存的镜子本该是昨晚上的主角,却被遗忘在角落里,现在才再次被拿出来。 “没用就丢了。”不知人间疾苦的老祖宗司马焦如此说。 廖停雁:“可惜捏坏了一个,不然还是有用的。” 她想了想,这个镜子要是多几面,可以放在各个地方,再把所有画面集中到手上这块镜子上,不就是直播吗?放一面镜子在庚辰仙府大广场,能看弟子们比武打架;放一面在闹市街坊,能看人生百态市井生活;放一面在山林花树里,还能看野生动物生活录呢,岂不是美滋滋。 廖停雁把这些揉在一起随便说了说,司马焦露出思索神情,片刻后道:“不错。”然后他把那完好的一个镜子拿了过去。摩挲上面各种复杂至极的花纹。 他们去上课的时候,司马焦仍然在把玩那面镜子。 廖停雁不明白,自己去上课,他这不需要听课的人为什么也要浪费时间一起去,不过她从来搞不懂他想做什么,所以就随他去了。 司马焦拿着那镜子一连琢磨了有小半月,之后出门三天,回来就把镜子还给了廖停雁。 “你看。” 廖停雁拿过那镜子,给了司马焦一个疑惑的神情。司马焦瘫在她身边,用手指点了点镜面,那镜面泛起一阵涟漪后,显现出三圣山的模样。 镜子里的三圣山和他们离开时的三圣山不一样,高塔重建了,旁边的宫殿也在开始重建,有看上去很厉害的大佬们站在那里神情严肃地商讨什么。 司马焦再敲了敲镜子,画面一变,变成了白鹿崖下的那棵蓝花树。 廖停雁明白了,她上手把画面往旁边拖了拖,发现竟然还能三百六十度视野旋转,她看到云山雾罩的白鹿崖宫殿,也看到了附近有巡视的修士,各个表情紧张警惕。 学着司马焦那样敲镜子,画面毫无反应,只有镜子里的人在交谈走动,声音有点小,听不太清楚。 司马焦:“灵力。” 廖停雁默默用上灵力,发现这回画面改变了,是一座焦黑的山,这山好像经历了火山爆发,整个山从山腹炸开了,只剩下狰狞焦黑的石头朝天耸立。一点活物都没有,画面半天没变,廖停雁都怀疑是不是网络不好卡住了。 她猜到这些都是司马焦搞出来的,也是他选出来的地方,但是这片焦山有什么特殊吗? 她再换了个地方,是个她不认识的集市,但是很热闹,因为小贩的叫卖响亮,街上嘈杂的声音都一同传递过来了。 还有山间的一片瀑布小湖视角,廖停雁换到这个视角,看到有长角的白色毛茸茸灵兽在湖边喝水,雪白的鸟掠过湖面,站在温驯的毛绒灵兽身上,画面宁静美好。 下一个场景是一家店,有很多漂亮男女陪客人聊天弹琴说笑的店,还有个台子有人在上面表演。廖停雁看完了一曲飞天舞,觉得那跳舞的一群小姐姐简直美呆了,半天没舍得切换。 司马焦催促她:“下一个。” 廖停雁换台。画面换到如镜平湖,不过这镜头太晃了,在湖面上一掠而过,下一刻又飞了起来,飞在天上,能看到下面的山川河流。没过多久,视角又落进树丛。 看上去应该是一只鸟所见。不行,有点晕3d。 继续切换视角,切到个巍峨神像,神像之下有人在讲道,底下坐了一堆安静聆听的弟子,神像下方的大石上刻着问道原三字。廖停雁听过这地方,是庚辰仙府内府高等级大佬给优秀弟子开小灶课外补课的地方。 下个视角是厨房,不知道哪里的厨房,非常大,各种食材摆放整齐,二十多个厨师忙碌着做各种吃的,有在蒸糕,有在片鱼,有在和肉馅,还有在做点心的,一派热火朝天的忙碌景象。 …… 看完所有直播频道,廖停雁略感动地看向司马焦,祖宗懂我! 司马焦:“你想要的是这个?” 廖停雁:“没错,看这种直播最容易打发时间了,还催眠。” 司马焦不置可否,瞧着那镜面里各种冒油的食物出锅,问:“还有呢,你还想要什么?” 廖停雁:“……”完了,看师祖这个要什么都能弄来的昏君样,真的要走“霸道师祖小妖妃”的剧本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这章没准备写神交,都怪司马焦自作主张,这真的都是他的意思,跟我这个作者是没关系的。(不是甩锅,顺着他们的心情和想法写下去后,等我反应过来就自然而然……啧 38、第三十八章 如果廖停雁是个事业系大女主, 她可能会借着司马焦的帮助提高自己的修为,并且每日勤奋修炼,并且积极寻找各种天材地宝和秘境磨练提升自己, 顺便再学点什么炼丹术炼器术, 学阵法搞发明再引领一次修仙界大改革,帮助司马焦一起有冤报怨有仇报仇,打脸升级, 最后感化司马焦,两人一起建设灾后庚辰仙府,走上人生巅峰。 如果廖停雁是个柔弱系恋爱女主, 她可能会和司马焦上演你追我逃囚宠剧情。什么恐惧他又不由自主被吸引, 想逃离又被抓回去,认识其他人被司马焦误会,身份暴露再误会, 被人离间再再误会。两人就“你相信我你不相信我”进行五十集的虐恋情深戏。 但真实的廖停雁, 只是个无心事业与恋爱的社畜。人生的魅力可能在于靠自己的努力爬上顶峰, 可能在于激烈的感情碰撞, 当然也能在于度过平凡满足的日子。 崛起发奋?可以,但没必要。如果为了生活更加方便快捷, 她愿意多学几个有用的小法术, 什么清洁防尘术之类的, 再学两个防身的术法,一天最多学三个,不能更多。反正让她每天修炼闭关探索大道, 她是拒绝的。 为感情纠结?这个,也有点做不到。现代社会,她身边那些同学朋友,大家谁不是看着不错就凑合过,不过了再离,毕竟爱情最多只占人生五分之一。所以廖停雁对与司马焦的感情问题,没有太大的反应,想一想就觉得好疲惫,只能放置处理。 好在司马焦也没有什么恋爱脑,不会抓着她问“你到底喜不喜欢我”,他还要忙着去搞他的事情,下班后才有时间瘫在她身边。 是的,不知不觉中,他也学会了瘫这个毫无求生欲的姿势,廖停雁怀疑他可能是在自己的灵府里待久了,被传染了懒病。 病人目前情绪良好,抑郁自闭日渐消减,连黑眼圈都有所改善。 司马焦去搞事情的时候,廖停雁一个人除了上课了解基础知识,顺便学两个小法术,就是出门觅食。和她在原本世界的周末一样,去超市补充一点生活用品,再吃点好吃的。 她一个人逛了周围的坊市,看到喜欢的东西就屯一点在自己空间里,以免哪天迫不得已去什么旮旯地方流浪,没吃没喝。鉴于司马焦这人的不定性,这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就算他哪天半夜把她摇醒说想去沙漠挖煤,廖停雁也不觉得奇怪。 除了生活用品,和她喜欢的一些东西,她还会存些吃的。买东西不差钱的快乐,从前根本想象不到,现在她感觉到了,所以每次出门买东西都非常满足。 偶尔廖停雁也会带上永令春的侍女们一齐出门,这样试衣服的时候就有人夸她了,彩虹屁的芬芳充满了周围的空气,令人购买欲望大幅度提升,幸福感也是。 要是把全套护卫带上,还能享受装逼的快感。不过廖停雁大多时候都喜欢自己出门,这样的话,她会找地方吃个饭,算是隔几天一次的加餐时间。 打扮得赏心悦目,去尝试新的美味食物,是取悦自己的一种方式。 有时候她吃到合口味的食物,会连续几次过去,平时在辰学府里想吃了,也会让侍从们特地去打包送回来。 辰学府里的同学们虽然看她的表情仍旧怪怪的,还有意无意搞孤立,但其实廖停雁的日子过得很滋润,好像回到了大学的那段时间,那大概是她前二十几年人生里最自由散漫也最开心的日子了。 她越来越觉得,司马焦用别人的身份,待在这个辰学府里,可能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 以前廖停雁不会这么自恋,但现在她慢慢觉得这个可能性才是最高的。司马焦看似什么都不怕,做什么都看心情,想一出是一出从不顾及他人,可实际上他事事都想的清楚明白,还能做最好的安排。 学府里终归比庚辰仙府的其他地方少一份功利和混乱,在这里的日子可以说是悠闲的,而这个悠闲,对司马焦来说没有意义,只对廖停雁的意义比较大。 她最近总是能感觉到司马焦的“宠爱”,不止是感情方面的,还有他做的事。 从前在三圣山,她和他还没有这么亲密的时候,他都会注意和别人打架前先把她随身携带,不让她被波及。这种罩着自己人的习惯,到现在愈演愈烈,她直接远离了他的战场,在一片本该是腥风血雨的背景里岁月静好。 司马焦这男人,不能深想,想多了就容易泥足深陷。 夏至时节,暑热难消,虽然作为修仙人士不太怕热了,但每日午睡是必不可少的。要是夏天没了午睡,就好像人没了灵魂。 拜廖停雁这个睡眠习惯所赐,司马焦也习惯了每日小歇。不过他要泡在池子里歇,看在夏天天气热的份上,廖停雁还是陪他一起在水里泡着。 要按照司马焦那不讲究的习惯,随便挖个长方形的池子往里灌水一躺就完事了,但廖停雁不干。 她找了一块僻静的溪流石滩解决了场地问题。石滩上的石头被冲刷得光滑圆润,手感温润摸起来就像玉石一样,溪水清澈清凉,细沙鹅卵石在溪水中闪闪发亮。大片的浓绿树荫盖在溪流上,漏下几点璀璨的光点,绿色和夏日独有的蓝天白云,令人睡意浓郁。 廖停雁很快就从最开始勉强陪祖宗去泡着水睡觉,变成每天主动过去午睡。她还搞了个漂浮竹盘,弄点果汁灵液,切点西瓜什么的,制造出冰块来冰镇,睡醒后喝点冰水吃块瓜,简直神仙日子。 睡醒了,廖停雁也不太想动弹,眯起眼睛看着头顶的树枝发呆。落下来一片绿叶,落在司马焦的头发上。 廖停雁伸手拈过来,看了会儿上面的树叶脉络,就将它放到一边,让它顺溪流而下。过了他们这一道平静的溪流,下面的溪流还挺湍急的。盘在水底睡觉的缩小黑蛇游上来,顶着那片绿叶子,又把它拱到了廖停雁手边。 这小黑蛇,日渐变狗,非常有哈士奇的气质,尤其喜欢把他们丢出去的东西捡回来,搞得廖停雁都不能当着它的面扔垃圾。 上游冲下来一些红色的花瓣,那些花停留在了司马焦身边,缀在他黑色的衣袖上,还挺好看的。 廖停雁看得久了,司马焦睁开眼睛,看她一眼。 他会把她拉到身边,抱着腰,再度闭上眼睛。 廖停雁:……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 司马焦:我听到了。 廖停雁:……你听到什么了,我自己都不知道,你就知道了。 …… 司马焦有三天没回来,这是一个并不宁静的夜晚,廖停雁穿着睡裙靠坐在窗前看直播,直播镜头里是跳舞的漂亮小姐姐,笑颜如花的小姐姐旋转起来,裙裾如花一般绽放。 院外传来附近同学院子里的欢笑声,大概在聚会,有点吵闹。 廖停雁看了会儿直播跳舞,移开目光看着院子外面的夜空。看到夜深了,隔壁院子的吵闹声小了下去,可能是散席了。直播镜子里的小姐姐们早就不跳舞了,各自陪着客人说笑喝酒,一对对的野鸳鸯打情骂俏。 她换了个频道,可是换来换去都没什么喜欢的画面。做菜的厨房现在没人,是一片漆黑,热闹街市寥落,也没什么人了。那只鸟的视角许久未动,它在窝里安静待着,旁边没有老婆孩子,可能是只单身鸟。 廖停雁一只手伸出窗外,脑袋枕在手臂上,手指随意挥动着。 忽然,有一只冰凉的手点在了她的手背上,像是突然落下来一片雪。 廖停雁抬头一看,发现果然是司马焦回来了,他握住她伸出窗外的那只手,“为什么不睡。” 这应该是个问句,但他没有用疑问的语气,他的神情有种透彻一切的小得意,特别像个小学鸡。 不是,你瞎得意什么?廖停雁和他隔着窗对视一会儿,声明:“我不是在等你。” 司马焦探身进来亲她。 廖停雁在黯淡的灯光里看到他的唇失去了鲜红的颜色,颜色是淡的。但他语气姿态一如往常,仿佛并没有什么事。 然后他接连半个月没出门,似乎成了一个失业游民,每日无所事事,抱着廖停雁摸她的肚子,搞得廖停雁每天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要失身。 “你不出去了?事情做完了?”廖停雁忍不住问。 司马焦:“没有,让他们多活一段时间。” 廖停雁莫名有种“从此君王不早朝”的负罪感。但她也不能劝人出门,一劝,这不就死人了吗,所以保持沉默。 关于为什么让他们多活一段时间,廖停雁没问,司马焦也没回答,他只是问她喜不喜欢热闹。 廖停雁:“挺喜欢的。”心里想着,该不会是祖宗开窍了,准备带她去热闹的地方约个会什么的。 这么一想,还有点小期待。心里的小鹿砰砰蹦跶。 结果司马焦说:“过段时间,庚辰仙府会非常热闹,到时候带你一起去看那庚辰仙府万万年来最热闹的时刻。”他是带着笑说的,很可怕的笑。显然,他说的和他近来搞的大事有关。 廖停雁:“……”小鹿啪叽一下摔死了。 司马焦突然就大笑起来,笑的肩都在颤抖,把旁边的小黑蛇吓得扬起脑袋四处看。 廖停雁明白过来,这祖宗又在搞逆天的读心术,他肯定听到小鹿啪叽摔死了,不然不会笑的像癫痫一样。 “说好了只有在我心情特别激动的时候你才能清楚听到我心里在想什么的!”廖停雁大声。 司马焦:“你觉得你刚才心情不激动吗?心跳很快。” 廖停雁不想看他了,拿出镜子看直播。但是一打开,看到三圣山宫殿里有两位不怕死的男女在偷欢,糊了她一脸活春宫。 丢出去的直播镜子被小蛇屁颠颠地叼了回来,司马焦看了眼双手放在腹部,一副安乐死状的廖停雁,伸手接过镜子,问她:“你不看了。” 廖停雁:“你好,本人已睡着,请在滴一声后留言。” “滴——” 司马焦:“哈哈哈哈哈哈!” 这人的笑点真的很低啊。 廖停雁做了两天的高冷美人,直男司马焦,似乎完全没看出来她隐藏在咸适下的策略试探性生气。 只是有一天突然用真话buff问她:“你最喜欢做的事情是什么?” 廖停雁一脸懵,还没反应过来问题是什么,脑子里就已经下意识迅速给出了铿锵有力的答案。 ——“摸鱼。” 作为社畜,大家都懂的,试问哪个社畜上班的时候不爱摸鱼呢,如果上班不摸鱼,上班最大的乐趣就没有了。 但司马焦不懂,他得到了答案后,直接把人带到了一处守卫很森严,灵气很充裕,景色很特殊的白湖边上。 指着透明湖水里游动的冰蓝色小鱼,司马焦说:“去吧。” 廖停雁:……去你妹,你当我神奇宝贝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以前还挺擅长空手套评论的,没想到最近技能升级了,都能空手套文了,每次看到评论有小剧场,就忍不住夸自己真棒(你他妈? 39、第三十九章 这一片湖边是雪白的沙子, 上面还零星开了许多白色小花,乍一看好像雪地,湖不大, 岸边的水位特别低, 大约只到人小腿的位置。湖底也是白沙,再加上湖水清澈,里面那些游动的冰蓝色半透明小鱼就特别显眼。 廖停雁站在那, 半天没动静,司马焦眉头一挑,奇怪道:“你不去摸鱼?” 摸鱼?廖停雁现在就想抓一把沙子塞进这祖宗的衣领里。 “我不去。”她说道。语气梆硬。 比她更硬的直男师祖司马焦, 上前就从湖里抓出来一条鱼, 往她面前一放:“摸吧。” 他满脸写了‘你真是太懒了喜欢摸鱼都要别人抓了送到面前来才肯摸’。廖停雁给他气的‘精神焕发’,抓住那只还在动弹的小鱼想扔回水里去。 司马焦:“听说这种冰蓝鱼吃了美容养颜。” 廖停雁收回了手,决定不迁怒于无辜的小鱼, 毕竟是司马焦做的孽, 跟这条可以美容养颜的小鱼有什么关系。 司马焦:“你要是摸完了这鱼, 还能烤着吃了。”廖停雁的能吃和能睡, 司马焦已经有了深刻的认知。 廖停雁:“就在这烤?”他们进来的时候那么多守卫,显然这地方不简单, 大摇大摆来摸人家的鱼也就罢了, 还当场烤鱼, 这也太叛逆了。 司马焦,就是这么叛逆。 廖停雁自从有了空间,就着力于把自己打造成小叮当, 想要什么都能当场拿出来,所以她一边说着这不太好吧,一边拿出了烧烤架子。 这烧烤架子和现代的不太一样,是她之前在一个食肆里面看到老板娘做烤肉觉得她自制的工具很不错,给人买下来的,还订做了好几套,就为了这种需要野餐的时刻。 “一条鱼是太少了。”廖停雁掂量着自己手里这条灵气浓郁饱满的小鱼,觉得还不够自己两口吃的,她难得想主动动手做吃的,不能这么没有排面。 这回不用司马焦说,她就自动下水去摸鱼了,而司马焦,他完全没有帮忙的意思,坐在廖停雁拿出来的软垫上,人已经瘫了下去,仿佛一个软饭男。 廖停雁也没管他,反正司马焦不吃东西,鱼都是她自己吃的,自己抓也没什么。她本来以为,以自己化神期的修为,抓几条小鱼,那是手到擒来,完全没问题,可是下水十分钟,她竟然什么都没抓到,不由开始怀疑人生了。 这些能在她手底下逃生的,真的是鱼吗?它们真的不会什么瞬移吗?上一刻还在眼前悠闲游动的小鱼,眨眼就能消失的无影无踪,刚才司马焦怎么抓到的? 她都已经用出来自己所有能想到的术法了还是没用,总不能动用很厉害的雷系术法来电鱼,不然弄出了大动静岂不是会招来很多守卫。 廖停雁空手而归,默默在司马焦旁边躺下了,摆出了和烧烤架上孤零零一条鱼同样的姿势。 司马焦:“……” 廖停雁:“……” 虽然表面上两个人都保持了沉默,但实际上廖停雁的脑子里在慷慨激昂重复念着一句话:“谁能给我抓到好多鱼就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我超喜欢超崇拜的,会抓鱼的男人太帅了吧好让人有安全感,真的,那鱼好难抓,能抓到的都是超绝厉害。” 司马焦按着额头,坐起来,往水边去了。 廖停雁也迅速起来坐在烧烤架旁边等待,在司马焦提着一大串鱼回来的时候,廖停雁还有模有样地递给他一块白巾,殷勤地说:“辛苦了辛苦了,来擦擦汗。” 根本没汗的司马焦接过那个小毛巾擦了擦手,指挥道:“不要全烤了,给我堡个汤。” 廖停雁:“嗯?你要吃?!” 司马焦:“我抓的鱼,我不能吃?” 廖停雁:“能能能。” 廖停雁处理鱼的时候心想,是什么让从不爱吃东西的的祖宗开了尊口要吃,是这能美容养颜的鱼吗?不是!是爱情啊! 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喜欢自己,喜欢到都愿意克服厌食症吃她做的东西。 这个念头在吃鱼的时候动摇了。妈呀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鱼!烤的鱼表面酥脆,鱼肉软糯没有半点腥气,还没有刺,又鲜又香,炖的鱼汤更是好喝的舌头都要被吞掉了。 本该是司马焦的汤,他就喝了两口,剩下的都被廖停雁吨吨吨喝完了。 “好喝?”司马焦撑着下巴看她,眼中有一点戏谑。 “好喝。”廖停雁抱着肚子坦荡地说。 破案了,司马焦肯喝那两口汤,肯定不是因为什么见鬼的爱情,而是这汤实在太好喝了。她这么随随便便一搞都这么好吃,要是让大厨用心去做,简直没法想象。 司马焦:“我幼时在三圣山,每日都会有人送许多吃食过去,这种鱼也有,吃太多有些厌烦。” 廖停雁:……原来您不是厌食症,只是嘴刁挑食。 要是从前天天吃这么好吃的东西,难怪现在基本上不吃东西。妈蛋,好羡慕啊! 廖停雁搓了搓手:“您看,咱们能打包吗?” 司马焦袖子一挥,捞空了半个湖的小鱼,全都被廖停雁保存在保鲜盒子里,只要嘴馋了就能拿出来加个餐。 廖停雁:“够了够了,留一点资源再生嘛。” 这片湖名为云空境,湖里的鱼是蕴灵飞鱼,巴掌大的鱼要长一百年,它们吃的食物都是最精纯灵气凝聚出的小颗粒,还只吃水灵气,所以呈现出一种漂亮的冰蓝色。 最开始这里是司马一族中某位大能开辟的,不过现在,时过境迁,已经属于师氏一族。管理此处的是掌门师千缕同父异母的弟弟师千记,师千记本性贪婪又爱钻营,仗着长兄是掌门,手里揽了不少的宝贝,这片湖和鱼就是他的宝贝之一。 平时他自己吃也舍不得多抓,只过段时间抓个两三条解解馋,他最疼爱的孩子们,也只有在讨了他欢心的时候,才能得到一条赏赐。 这一天,心情愉悦前来抓鱼的师千记,发出了心痛至极的怒吼。 这一场摸鱼风波,连身在庚辰仙府外府的廖停雁都很快听说了,因为闹得很是沸沸扬扬。师千记因为自己宝贝被偷的事,大发脾气,怎么都不肯善罢甘休,派出了不少弟子门人追查贼人踪迹。 他是个什么身份,他的宝贝被盗当然也是大事,消息很快就传了个遍,到处都在讨论是谁那么大胆子,又有那种修为,敢做出这种事。 廖停雁听周围同学们讨论的时候,手里还拿着刚炸出来没多久的香酥小鱼干。她停顿了下,发觉事态严重,顿觉嘴里的小鱼干更加香了。 原来是这么珍贵的东西,感觉更好吃了呢。 司马焦听着这些,面无表情,玩着他自己的小球。那是又准备出门搞事情的预兆。 廖停雁多看了他两眼,司马焦就忽然伸手拉过她的脖子,按着她的后脑勺过来亲一口。 他嫌弃道:“一嘴鱼味。” 廖停雁擦擦嘴,继续嘎嘣嘎嘣吃鱼干。 她吃完鱼干理智分析:“我建议你找点更好吃的给我,那下次就会有一嘴其他味,我想想……牛肉味怎么样?” 司马焦:“牛肉有什么好吃的。” 廖停雁:“你这句话臣妾已经听厌了,臣妾都可以,都想吃。” 司马焦:“你最近吃太多,肚子上长肉了。” 廖停雁瞬间站起,“胡说,修仙人士怎么会长胖!” 司马焦:“那就是怀孕了。” 廖停雁腿软坐下:“不可能,神交怎么怀孕!!!” 司马焦满脸无所谓的表情,“你没听说过‘感而有孕’?” 他说的和真的一样,廖停雁神情惊恐地看着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们这么会玩的吗?既然这样都能怀孕,你都没有做好保护措施的吗?!!” 司马焦:“噗。”他用细长的手指遮住了额头和眼睛。 廖停雁:“你笑了,所以你是在骗我的是不是。” 司马焦摇头大笑,看她的神情就好像看智障的怜爱。 廖停雁怒从心头起,张牙舞爪扑过去,要给这个欺负女同学的小学鸡一个教训。被他伸腿一绊,又抱着腰压倒在桌案上,动弹不得。 被人全面镇压,廖停雁神情严肃而残忍地说:“我要减肥,把我肚子上的软肉全都减掉,以后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手感了!” 司马焦:“……” 他这回出门回来,带回了一只牛。 反正他每次都半夜回来,廖停雁次次被他摇醒,这回被摇醒看到屋内还哞哞叫的牛,她简直无言以对。 这牛披着华丽的垫子,牛角上镶珠宝,颈上戴宝圈,打扮的珠光宝气的,比廖停雁还贵妇。显然不是什么普通牛,普通牛怎么会哭着求饶呢? 牛说了一嘴人话:“求前辈不要吃我!” 廖停雁一脑袋扎回被子里,不想面对这个夜半三更的噩梦。又被司马焦不依不饶地捞起来,“你不是说要吃牛肉?” 廖停雁怒了,你他妈带回的是牛吗?管它是牛妖还是牛精,总之就不是牛。 “我只想吃不会说话的牛。”廖停雁漠然。 司马焦满脸理所当然:“切掉舌头就不会说话了。”他还冷冷看了那嘤嘤哭的‘牛’一眼,引气森森说:“不许再说话了。” ‘牛’吓得抽抽噎噎,如果不看它那壮硕的身躯和有力的蹄子,真像个可怜的良家妇女。 司马焦的凶残是纯天然的。 廖停雁也想学着那‘牛’抽噎了,她握着司马焦的手:“我真的不想吃,求你了祖宗,来,肚子给你摸,随便摸,这牛哪里来的让它哪里去行吗?” 司马焦捏着她软软的肚子,还很是不高兴,“你近来愈发胆大妄为了。”不是很凶的语气,在这样的情境下更像是抱怨。 廖停雁不仅不害怕,甚至还想骂人:你说的什么屁话,我还有你胆大妄为吗? 心里平心静气地大骂,嘴上飞快认输求饶:“是是,我胆子超大的,大半夜的不好吵架,咱们睡吧好不好?” 第二条早上起来,屋里的牛没了,廖停雁还以为是自己昨晚上做梦了,谁知道一低头,看到小黑蛇顶着关小山鸡的笼子过来,笼子里面多了只变小的牛。变小的牛还挺适应的,追赶着那两只小山鸡玩。 黑蛇要喂的,除了两只小山鸡,又多了只牛。 廖停雁问司马焦:“这牛究竟是什么身份?” 司马焦说:“一只牛妖的妻子。” 廖停雁:“???你把人家老婆抢过来,人家牛妖不会来寻仇吗?而且莫名其妙被抢了老婆,有点惨啊。” 司马焦考虑片刻,“你说得对。” 然后他消失半天,把牛妖也带回来了,让它们夫妻团聚。两只变小的牛待在另一个小笼子里,成为了小黑蛇的宠物。 廖停雁:好骚的操作! 作者有话要说:  廖停雁:我廖停雁就是死,也不会跟这种大魔王谈恋爱的! 40、第四十章 廖停雁:“请问, 您是怎么想的?” 司马焦:“灾难的惨痛,不应该只让其中一个承受,既然他们感情好, 当然要一起承受。” 还以为他会把牛大姐放回去的廖停雁服了。她面前的这祖宗, 神色间满是自然,显然他就是打从心底这么想,并且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大佬, 你反社会人格吗? 没过多久,廖停雁发现那对被抓来的牛妖夫妇对于司马焦不仅没有仇恨,还异常恭敬, 总是想要讨好这个深不可测的大佬, 非常期望能成为他的小弟,为此他们主动承担起了牢头的责任,开始放牧那两只小山鸡, 连小黑蛇都升了一级, 成为了牛妖夫妇的大哥。 小黑蛇智商不高, 但对人的敏锐和司马焦是一脉相承, 对生活的态度则和廖停雁异曲同工,还多了份天真稚嫩的憨傻, 简称一根筋。司马焦对它虽然不是很好, 但有一份纵容, 廖停雁则时常给它带些吃的喝的,偶尔摸摸它的脑袋跟它玩一会儿宠物飞盘。 牛妖夫妇私底下聊起来,猜测那位把他们抓来的前辈说不定是个蛇妖, 因为修为太高所以他们看不出来他的根脚原型。而小黑蛇,就是前辈和那个女子生下的孩子。 “肯定是那女子生的,只有对自己的女人,自己孩子他妈,才会这么纵容!”牛妖信誓旦旦,他老婆也点头赞同。 于是对于廖停雁这个大佬的女人,牛妖大姐十分热情地恭维,还试图载她上街。 “我跑起来可快可稳了!骑我身上很舒服的!” 廖停雁:“不了不了。” 廖停雁完全不知道自己在那对夫妇眼里是个什么形象,她看着那对变成拳头大小,还试图融入敌营的牛妖,再次见识到了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如果司马焦想,以他展现出来的实力,估计分分钟就能拉起一支庚辰仙府反抗军,可他完全没这个意思,自信自我到偏执的程度。 “你们人那么多有什么用,老子一个人能搞死你们全部!”——这大概就是司马焦的真实心理写照,真实傲慢。 他这样的男人,不会把两只小牛妖看在眼里,既然廖停雁不吃,他很快就忘了这事,两只变小的牛妖只好保持着这个体型,勤勤恳恳的表现,期望哪一天能真正被司马焦收入麾下。 又到了廖停雁出去吃独食的日子,眼看换季了,她准备买点衣服,所以这回是带着侍女出门的,四个侍女,两个护卫,算是低配版大小姐出行。 辰学府里多的是富n代,手里都有钱,各个出手阔绰,直接拉动了周边坊市的gdp,学府周围这一片算是庚辰仙府外府最热闹的地方,诸位小姐夫人们最爱的衣裙首饰香药等铺子,自然也少不了。 廖停雁最常去的是主街上最大的那家云衣绣户,专营高端女子服饰,几千种布料制作成彩蝶,飞舞在宽敞的室内,供女客们挑选心仪的布料。有已经制作好的衣裙售卖,还可以定制衣裙。 来过好几回,洒下大把灵石的廖停雁是位vip客户,一走进去就有笑成花的侍者前来带她去专门的小花厅看布料和新式衣裙款式。这里的vip,都有单独的小厅,避免和其他客人一起等在外面,还有专人全程陪护,其贴心程度,丝毫不亚于海底捞服务员。 “您请看,这是本月新到的一种布料,星云纱,若是在夜晚,裙摆上的星芒闪烁,如同天上星河流转,极为美丽。而且这些星辰会巧妙地刻印上阵法,基础的防尘自不必说,还可以用以防御……”声音清脆的侍者一样样地介绍新品。 “还有这缎花锦,这一种花锦图案可不是普通的花,若是一般的人,别说见过,就是听都从未听过。这花名为‘日月幽昙’,可了不得!” 侍者介绍到这里的时候,神情崇敬而肃然,“庚辰仙府最富盛名的司马一族您想必知道,这日月幽昙被称作那些大人们的伴生花,少有人能见到这花的真容,而这花纹,可就我们云衣绣户才有!” 廖停雁:“……嗯,挺好看的。” 但是作为亲眼见过这种花,甚至还吃过的人,廖停雁发现这花朵形状不太对,叶子也不太对。 不过这花绣的确实很好看,用黑白两色织出的花不显单调,反而随着光线移动花枝摇颤,大约用的不是普通丝线,也不是普通方法绣出来的。 介绍的侍者似乎对这独有的花纹很是自豪,说道:“这花锦向来难求,我们云衣绣户每年也才得十几匹,从来都是供不应求。” 廖停雁看她吹的这么卖力,点点头:“那就这一样和刚才那种星云纱都要了。” 侍者笑吟吟地继续给她介绍下一种:“您再看看这个,这是溶金缕……” 刚说了一句话,穿着青衣的小侍者从外面匆匆走进来,小声对她说了两句什么。 在单独小花厅里解说的侍者都是蓝衣侍者,比青衣侍者要等级高一些,听到那青衣侍者的话后,蓝衣侍者皱皱眉,对廖停雁告罪一声,到一边去说话了。 廖停雁虽然不是故意去听,但她修为摆在那,听得清清楚楚。 旁边好像有个身份挺高的大小姐,瞧上了日月幽昙缎花锦,放话说全都要了,所以廖停雁刚才定下的那匹,也要送去给她。 如果是脾气不好的,说要把看中的东西让出去,肯定就要发作。但廖停雁无所谓,反正她也不是非要这日月幽昙缎花锦不可,毕竟花纹不对,看着总感觉是假货。 过了会儿,蓝衣侍者硬着头皮过来了,很是抱歉小心地赔笑,“真是不好意思,这日月幽昙缎花锦已经被预定,是我疏忽了,不知道这件事……为表示歉意,您今日在这随便选二十匹新布,当做给您的赔礼,不知可否?” 这事说起来怎么做都讨不了好,主要看谁家大势大,更不能得罪。侍者把抢布匹这事说成是自己的错,也是为了避免发生争执,把事情闹大。 廖停雁身后的侍女是永令春调.教出来的,都是大脾气,在夜游宫霸道惯了,到了辰学府没有从前那么得宠,时常被她们小姐冷落,正焦急地想要表忠心重得小姐喜爱,如今遇上事了,她们比廖停雁还要生气,立刻站出来身先士卒。 “什么疏忽,我看是有人抢我们家小姐东西,你们狗眼看人低,不敢得罪,才想这样随便打发我们吧!” “正是,所谓先来后到,哪有让我们把东西让出去的道理!” “你们可知道我家小姐是谁,我们家小姐是夜游宫的大小姐,木府暮修老祖的外孙女!” 廖停雁一个字还没吐出来,就被几个侍女连珠炮般的话给堵住了,她们夸彩虹屁的时候很能说,怼人的时候也很能说,只是有个问题——这语气这说法,真的很像十八线恶毒女配身边的狐假虎威丫鬟,等着女主来打脸的那种。 “呵,区区一个夜游宫。”花厅门口传来一声冷笑,“就是夜游宫宫主和暮修老祖亲自来了,在我面前也只能客客气气的。” 你看,果然,打脸的人来了。 站在那的妹子浑身上下散发着高贵的气息,珍稀的天级灵器身上带了好几个,脑袋上的钗欢首饰不仅别致特殊,还有着许多个阵法禁制,身上从衣服到鞋和配饰,没一件凡品。 不只是她,她身边伺候的那些男男女女,一个个也是高贵优雅,还有一群修为极高的护卫,和廖停雁一样的化神期修士有四个。 廖停雁看的眉心一跳。 这众星拱月的妹子,她认识啊! 当初她和司马焦还住在白鹿崖,有一次那祖宗闹脾气,莫名其妙关她禁闭,禁闭地点在白雁飞阁。就是能在空中飞的,被白雁群托起的一座小阁楼,那是月之宫宫主女儿月初回的东西。 当时司马焦带着她,把白雁飞阁的主人月初回踹了出去。因为当时那个倒霉妹子被踹飞的表情太颜艺让她记忆深刻,就记住了。 那不正是此刻站在前面,一脸讥讽不屑的妹子吗。 那种在庚辰仙府内府小公主样的人物,怎么会跑到外府来了?这是何等冤孽。 这事说起来还与司马焦有关,司马焦之前搞死了内府那么多大佬,各家闭关的老祖宗们都被他弄死弄伤了许多,引起了不小的动荡。掌门与其他人虽然极力稳住了消息,没有传出去,但他们都知道司马焦不会善罢甘休,最近庚辰仙府内府是人心惶惶。 月之宫宫主在那一战里也受了不轻的伤,月之宫内发生了不少的事情,她焦头烂额,又担心司马焦回来报复,于是把女儿打包送到外府的分支里,让她散散心,也让她避避祸。 月初回自从当初被慈藏道君毫不怜香惜玉的一脚,踹碎了一颗少女心,郁郁寡欢了许久,脾气也越发不好了,这回被母亲送到这里,她更是心情烦闷,才在外府月家分支的诸位小姐陪同下前来看新衣。 她不是很喜欢那日月幽昙的缎花锦,毕竟她从小到大要什么没有,她可是见过真正的日月幽昙的。不过不喜欢,不代表她不要,她要了,别人就不能要。 廖停雁这回就是纯粹倒霉撞上人家火.药桶了。眼看事情无法善了,廖停雁站起身,先退一步道:“既然你想要,那就给你。” 她自觉自己语气还是很友好的,她还笑了呢。对方人多势众,未免吃亏,她决定先走为妙。 然而月初回不让她走。 “我让你走了吗?”月初回认不出她那张永令春的脸,但不妨碍她觉得廖停雁讨厌,“你是夜游宫的?” 廖停雁坦坦荡荡:“是。” 月初回只呵一声冷笑,她自己都不用说话,她旁边那些陪客们就三百六十度开始语言羞辱,气的廖停雁身后那几个侍女脸色涨得通红。 廖停雁巍然不动,眼皮都没抬。 月初回就是想羞辱她,没想到她什么反应都没有,更加生气了。恰巧这时候缠在廖停雁脚腕上的小黑蛇醒了,爬出来看了眼。 月初回看到这条小黑蛇,一下子想起慈藏道君养着的那条大黑蛇,心情更加不好,对着廖停雁微抬下巴,吩咐道:“把这蛇给我留下,你滚吧,以后不要再让我看见你,不然我要你的小命也只是一句话的事。” 廖停雁把小黑蛇抓起来塞进了袖子里。 这位朋友,你知道吗,要你的命,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廖停雁:就是她,欺负我!(告状) 41、第四十一章 山脉下千丈之地, 有灵气冲刷多年形成的空洞,这些空洞形状各异,如同人灵脉上的细小络膜。交错的灵气管脉会在山腹中结出一点灵池, 这处灵池便是一座灵山里最重要的心脏。 高挑修长的黑色身影在灵池边俯身, 他屈指一弹,金红色的液体落入灵池,仿佛火星落入酒池。火焰在灵池里铺开, 无声而迅速地安静燃烧起来。 燃烧的灵池散逸出更加浓郁的灵气,穿过那些空洞向外弥漫,黑影冷白的手指微动, 挥开那些依附而来的灵气, 转身往外去。 灵池所在并不容易寻找,想进到灵池边也并不容易,若不是庚辰仙府中的灵山几乎都与奉山灵火有一丝联系, 司马焦也寻不到此处。 在他身后, 他留下的一点火焰, 开始慢慢借由散逸的灵气, 燃烧到各处。 庚辰仙府内府九座灵山山脉,住着几乎师氏一族所有人, 几位宫主与掌门的宫阙也在此处, 还有祭坛广场, 奉山神殿,所有都在山脉中心。而这些山脉的灵池,此时都已经燃烧着暗火, 只等有朝一日,东风来了。 司马焦离开山腹,外面等待着一个身穿师氏家纹衣袍的男子。男子眼神空洞,神色恭敬。司马焦从他身旁走过,在他额心轻点,他也毫无反应,只是半晌后眼神清明了些,毫无异样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像这个男子一样的人,内府已经有了不少,都是些身份不太高,修为也不高的家族边缘弟子,因为种种原因在主支内不得重视。这些都是司马焦选中的“火种”,到了那一日,他想看的大热闹,还需要这些火种来点燃。 庞然大物固然看上去不好惹,可是正因为身躯庞大,才有许多顾及不到之处。树大根深,无法轻易拔起,但若在树心放一把火,又会如何?大约是火乘风势起,烧他个清清静静。 今日身上没有沾上血,也就没有看到什么能带回去的小玩意,司马焦走到院门口,才发现自己空着手。 不知道哪一次起养成的习惯,回来总要带点什么。 算了,既然今日没带什么,就让她好好睡,不把她摇醒就是。 自顾自决定了,他进了屋。 人不在。 以往他每次回来,那张大床上都会鼓起一个包,屋内有淡淡的香气,床边摆着的小几上面还有小盘子装的零碎小吃,和大瓶的灵液。那个千里镜会挂在床边,发出细微的响声。里间烛火总是熄灭的,但外间会挂着一个光线不太明亮的小花灯,花形的影子会落在地面和床帐上。 但今日,屋内一片安静,那股暖香散的差不多了,有些寥落冷清,小花灯也没亮。 她又跑出去玩了。 司马焦在黑暗里坐了会儿,心情不太妙,站起来准备去把人揪回来睡觉。 他刚站起来就听到窗边有一阵动静,窗边溜进来一条小黑蛇,小黑蛇见了他,兴奋地猛摇了两下尾巴,呲溜冲过来咬住了他的衣角。 司马焦低头看着自己养了很多年,但脑子完全没长过的蠢坐骑。它不知道想表达什么,身体纠结地都快打成麻花了。 “松嘴。” 小黑蛇怂怂地松嘴,委屈唧唧地在地上打转。忽然,它往地上一趟,躺的僵直。 司马焦看了它一会儿,神色渐渐冷了下来,问道:“廖停雁?” 小黑蛇听到这个名字,扭动着转了圈,又换了个姿势僵硬地倒下。司马焦的脸简直冷得快要结冰了,他一把掐起地上团团转的小黑蛇把它丢出去。 “去找她。” 小黑蛇落地变回了大黑蛇,司马焦踩在它身上,被它载着风驰电掣游向辰学府外紫骝山别宫。 这一处别宫如今是月初回在住着,整座别宫依山而建,月初回就住在山顶最高处的宫殿云台,几十位侍女和上百位护卫守着这个小公主。 月初回住在别宫里最好的宫殿,而廖停雁作为阶下囚,住的当然是禁闭宫牢。当时在云衣绣户,廖停雁不肯交出小黑蛇,还在月初回眼皮底下把小黑蛇放跑了,可给这小公主气的,当时就直接让人把她抓回来了。 她还以为廖停雁是那个什么夜游宫永令春这种小角色,完全没带怕的,给人收拾了一顿后就把人随便关进了阴冷的地牢,然后把她忘在了脑后。 距离那场冲突,已经过去了一天多,廖停雁都睡了两场了。 司马焦找到人的时候,发现廖停雁蜷缩着躺在角落里,脸色苍白,十分可怜。他大步上前半蹲在廖停雁身边,伸手抚她的脸。 地牢里很冷,她的脸颊也很冷。司马焦最开始以为她是晕倒了,后来才发现她是睡着了。 司马焦:“……” “醒醒。” 廖停雁睡迷糊了,睁开眼睛看到司马焦一张凶凶的冷脸,听到他问:“你醒了,睡的舒服吗?”她下意识点了点头,“还行。” 眼看那张脸上的神情都狰狞了,她顿时清醒,立刻改口,“不舒服,太难受了!你终于来救我了噫呜呜呜!” 司马焦:“起来。” 廖停雁叹了口气:“不是我不想动,我是动不了。” 司马焦这才发现她的情况确实不太好,她受了内伤,灵力也被压制。 廖停雁看着他的脸色,清了清嗓子憔悴道:“是这样的,要是等级比我低,我就动手试试了,但是对方有四个化神期修士,我打不过,就没动手。” 四个跟她差不多修为,身经百战的化神期,真动手,她不仅没胜算,还很有可能会暴露身份,只好先吃点亏。反正他肯定会找过来的,等大佬来了再说。 虽说这么想,可当时被踢在肚子上,打在脸上,也是真的疼。一个人在这里躺着还好,这会儿见到了司马焦,她放松之余,立刻觉得难受起来。 司马焦的神情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难看过了。廖停雁多看他一眼就感觉更怂一点,他好像是回到了最初三圣山的时候,那个立刻要杀几个人祭天的杀人狂模样。 司马焦将她抱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这才发现她侧着的那半张脸上还有一道长长的划痕,凝着血,像是用锋利的东西划出来的。他的眼神又冷又沉,伸手摸了一下那没再流血的伤口。 廖停雁:“疼疼疼!” 司马焦没理她,捏着她脸的动作越来越重,把她脸上那个伤口又给崩开了,鲜血露珠一样从伤口缝隙里溢出来。 廖停雁给他捏的直往后躲:“祖宗,你停手,我要疼死了!” 司马焦捏着她的后脖子把她按回自己怀里,不许她躲,探身上前贴着她脸颊上的伤口舔了一下,舔掉了被挤出来的血珠。 廖停雁看到他的下巴,看到他的锁骨,还有滚动的喉结。脸上一热——这个热,来自于面前这男人的唇舌,也来自于自己的身体反应。 不是,你这干嘛呢?!修仙世界不流行口水消毒吧!咱能别做这种变态变态的动作吗? 她忍不住下意识捂了捂自己的肚子,那里可也有一道伤呢,要都这么来她可受不住,成年人了,不带这么乱撩的。 司马焦的唇上沾了她的血,神情可怕,又在她的唇上贴了贴,然后将她抱了起来。 廖停雁挂在他身上,伸手揽了下他的脖子,整个人放松地瘫着,无意识抱怨道:“这地方真是要命,连个床都没有,地上又凉,那个大小姐手下动手特别狠,打得我灵力都用不出来了,本来我空间里还放了床的,吃的也取不出来,我还没洗澡,等回去了要先泡个澡。” 司马焦:“住嘴。” 廖停雁:“我再说一句话,咱们这是去哪?” 她还以为救了人这祖宗要先带她回去,结果他直接就朝着别宫最高的云台宫去了。 廖停雁试探着问:“去杀人?” 司马焦:“不然呢。” 廖停雁:“我觉得可以先把我送回去再说。” 司马焦沉着脸:“等不了那么久,你安静待着,不然连你一起杀。” 廖停雁:“???”不是,大佬你是已经气疯了吗?说的什么傻逼话?我是你的小宝贝啊你舍得杀我吗? 司马焦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语气阴沉:“死在我手中,总比死在别的人手中要好。” 廖停雁:不敢吱声。 这祖宗好像又发病了,不能讲道理,先苟一苟再说。今晚上最危险的,肯定不会是她。 全场最倒霉,月初回。 月初回在她云霞锦铺就的床上醒来,发现门外有火光,不由颦眉扬声道:“外面什么动静?朝雨,给我滚进来!” 门开了,进来的不是她诚惶诚恐的侍女,而是一个没见过的陌生男子,他长衣带血,怀里还抱着个女子,女子捂着眼睛,一言不发。 月初回认出那是之前忤逆自己被关起来的永令春,立刻喝道:“大胆,谁给你的胆子敢闯入我月宫!” “人呢,韩道君,角风道君!” 月初回喊了两声不见回应,终于发觉不对劲了,眼中露出些许疑虑,“你是什么人,你们做了什么把他们引开了?我告诉你,就算一时把他们引开,他们也很快会回来的,到时候你们都跑不掉。” 她根本没考虑过自己那些保镖护卫已经死了,毕竟除了四个明面上化神期修为的护卫,她还有一个暗地里保护的,那人修为可已经达到了炼虚期,有他在,她在这外府能横着走。 廖停雁放下捂着眼睛的手,看了眼坐在床上的月初回。翻车现场,谁翻谁知道。 司马焦将她放在一边坐着,走到床边,捏碎了月初回祭出的几个防御法阵,又拦下了她求救的讯号,掐着她的脖子把她从床上拖下来,拖到门口。 一直挣扎不休的月初回看到门外的场景时,双眼大睁,不可置信,身体也僵住了。 廖停雁很能理解这小公主现在的心情,她跟了司马焦这么久,也看过不少他的杀人现场,都没有这回的重口。从前那些还能忍住,可今天这回她实在忍不住,不捂住眼睛就要吐出来了。 “不可能、不可能的,怎么会……”月初回颤抖着身体,低声喃喃,看向司马焦时的神情变了,满是恐惧。 面对死亡,大多都是这样的姿态,与她们杀死别人时截然不同。 司马焦把人掐着脖子拖到廖停雁面前,对廖停雁道:“你来,剥了她的脸皮,再杀了她。” 廖停雁:“嗯嗯嗯?” 她当场就滑下椅子跪了,“我不。” 司马焦抓住她的手,捏着她的手指往月初回脸上探去,指尖凝聚出锋利的刀形。铁了心要教她亲自动手剥皮杀人。 廖停雁把手往回缩,奈何比不过司马焦的力气,他还环着她的身体,压着她的背,脸颊贴着她的侧脸,在她耳边说:“这人欺负你,伤了你,你就要亲手报复回去。她伤你的脸,你就剥了她的脸皮,她让人打你,你就打断她身上所有的骨头经脉,她让你疼,你就让她剧痛而死。” 司马焦语气森然,眼睛带着愠怒的红,吓得地上不能动弹的月初回眼泪狂飙,大声求饶。 廖停雁手抖得厉害,还疼得嗷嗷叫,“我真的疼,肚子特别疼,真的,你先放手,有话好好说,我们回去再说行不行!” 司马焦:“不行。” 廖停雁当吐了一口血给他看,奄奄一息,“我受了好严重的内伤,再不救我就要死了。” 司马焦一口咬在她脖子上,咬得她像条鱼一样动弹。 廖停雁发觉他手里力道松了点,立刻挣脱开他的手,一把抱住这位凶残老祖宗的脑袋,胡乱亲了几下,“我错了,我好怕疼,先回去养伤行不行,求你啦祖宗!”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都知道的,一谈恋爱,就自动学会撒娇。 42、第四十二章 廖停雁又是装死又是撒娇, 终于把半疯状态的祖宗给哄松动了。 他用那种超可怕的眼神盯了她一会儿,微不可查地动了动眉头,然后俯身把她抱起来。廖停雁知道, 他这是放弃逼自己亲手报仇了, 她也放松下来,把手放在自己肚子上轻轻吸了口凉气。疼是真的疼,不是装的。 在这个世界, 或许哪一天迫于无奈,被逼到绝境,为了自保她会动手杀人, 但现在这种情况下握着她的手逼她杀, 她是不会听的。 当然,这主要是因为现在逼她的应该能算是她关系比较亲密的人,她清楚对方不会真的伤害自己, 所以有恃无恐, 还敢撒娇。 虽然业务不熟练, 好歹是有用。 司马焦抱起廖停雁, 走到月初回身前,月初回越发恐惧, 哭喊起来:“放过我!不要杀我, 我是月之宫的少宫主, 只要你放了我,我母亲会给你很多珍贵的宝物,天阶功法, 灵器还有灵丹,什么都可以!” 她被司马焦定在原地,无法动弹,只能看着死亡降临,崩溃地大哭起来。这许多年来,她拥有尊贵的身份,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被所有人捧在头顶,怎么都没想到,只因为自己闹脾气收拾了一个身份不高的女人,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她到现在,还不知道面前这两人究竟是谁。 司马焦没有和她多说的意思,冷漠地抬起脚,踩在月初回的脸上。 月初回惨叫一声,更加急促地哭喊:“如果你们杀了我,就是和月之宫作对,我母亲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只要你们现在放过我,所有的事情我都既往不咎,还给你们身份名望……永、永令春是吗,你帮我求情,我让母亲帮夜游宫!” 廖停雁把脸埋在司马焦的胸口,不准备看血腥现场。 她只是不肯动手杀人,真说起来也就是她不适应这个世界的法则,可没有用自己的标准干预其他人行为的意思。再说,她现在是算反派阵营的,怎么会帮害自己的人求情,这个远近亲疏心里有谱的好吧。 “噗嗤。” 像是踩碎了西瓜的声音,还有一点黏腻的水声。 司马焦一脚踩碎了月初回那颗美丽的脑袋,连带着她飘散而出的神魂,都一齐踩碎了。 廖停雁一动不动,被他抱着离开云台宫殿。路上,廖停雁也没有抬头去看周围,因为这边一片都是血腥现场,多看一眼估计晚上要做噩梦的那种。 大黑蛇在外面,正对着一地尸体愁眉不展。不知道一条蛇是怎么表现“愁眉不展”的,总之它对着那些尸体,张着大嘴,犹犹豫豫。 它在三圣山,被司马焦养久了,就是个垃圾桶,要负责吃掉尸体保持主人的居住环境卫生整洁,所以养成了看到尸体就主动过去吞掉的习惯。 以前没有其他吃的也就算了,可跟在廖停雁身边被投喂了那么多好吃的,哪样不比尸体好吃,它真的好嫌弃这些‘垃圾’,现在就不太想吃。 可是不吃吧,它又怕主人发脾气。这一耽搁,就耽搁到司马焦带人回来。 大黑蛇看到主人那熟悉可怕的气息,立刻就怂了,张开大嘴准备吞尸体。 司马焦见了,骂了句:“什么脏东西都吃,住嘴。” 大黑蛇:“……”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蛇蛇好委屈哦。 但是不用吃这些尸体,开心。 廖停雁如愿以偿地洗了澡躺回自己柔软的大床上,感觉身体里的疼痛都减轻了几分。在她洗澡时消失的司马焦回来了,这么短的时间,不知道他是去了哪家宝库走了一圈,带了好些丹药回来。 这位大佬进庚辰仙府的宝库,就像是进自家后院,来去自如,廖停雁吃了他拿出来的两枚白色丹药,觉得身体暖洋洋的,伤处瘀滞的雷灵力被化解散开。 这是一个化神期雷修士留下的伤,因为月初回觉得她不服管教,让那雷修士用雷属长鞭打,那家伙为了哄小公主开心,还故意把爆裂的雷灵力扎进伤处,疼得她差点厥过去。 司马焦的手按上她的伤处,缓缓移动。他的手是冷的,可是随着他的动作,剩下的那一丝四处肆虐的雷灵力也被他引出,灵脉好受许多,再有药力缓解,破损处便开始慢慢修复。 被阻断的灵力也缓缓流动起来,自行修复身体的受损。还有一处伤的比较严重的是腹部,是月初回身边一个土属修士踢出来的。 那矮墩墩的胖子踢人超疼,如果她不是化神修为,估计直接能被他踢得肚子都炸了,不过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脏腑受创,肚子上一团青黑,不知道是不是那胖子用了什么特殊能力,看着特别可怕,一直坠着疼。 司马焦撩起她肚子上衣服看到伤处的时候,神情难看,冷声道:“方才处理的太简单了,早知道那些东西这样伤你,就该让他们死的更惨。” 廖停雁:“……”还要怎么死得惨?那几位仁兄死的还不够惨吗?其他不说,就那位雷修士,您老人家用暴雷从他天灵盖灌了进去,连脑花一起炸碎了人家灵脉,那个土修士,灵府都给人撕开了,肚子也人掏破了,肠子拉出来好长一截,用来勒死了他兄弟。 “呕。”不能回想,要吐了。 就现在,司马焦用那双掏人家肚子的手轻柔抚摸着她的肚子,她都觉得毛毛的,怕他一个想不开给她一个黑虎掏心。他之前气疯了都说要杀她了,现在看上去也很气,掏个肚子真的很有可能。 而且他之前撕人家肚子的时候是笑的,现在摸她的肚子,脸色比掏人家肚子的时候更难看。 大概感受到了她的紧张,司马焦眯了眯眼睛,大手盖着她的肚子,手指沿着伤口边缘划动,俯身问她:“害怕?” 感觉这是个说真话就会送命的问题,既然没用真话buff,就表示祖宗允许用假话绝境求生,于是廖停雁说:“不怕。” 司马焦:“你现在都还不知道怕。” 他说这句话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到令人害怕。廖停雁心想,我这选项错了?! 司马焦一手扶着她的脸,摸了下她脸上那个伤口,“你应该受点惩罚。” 廖停雁:“……???!”我做错什么了就要受到惩罚? 什么惩罚?真要掏肚子吗?别了吧,掏完再帮我治的不还是你吗。廖停雁紧张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却被剥掉了衣服。 一时间,廖停雁心情竟然有点复杂。你是这个‘惩罚’的意思你早说嘛,搞得我这么紧张。 司马焦:“你好像没有挣扎的意思。” 廖停雁:“啊?如果你有这方面要求的话,我试试吧。” 她敷衍地扭动了两下,说:“不要这样,快住手。” 暴怒的司马焦差点被她逗笑了,但是他面色扭曲了一下,忍了回去,捏着她的脸,“不许逗我笑。” 廖停雁:哪个知道你清奇的笑点长在哪里,你这人真的很难伺候你知不知道? 司马焦:“不许挣扎。” 可是他低头去亲吻她肚子上伤痕的时候,廖停雁还是忍不住挣扎了下,那感觉太奇怪了,只是腰被人家捏在手里,挣不动。 “你的脸很红。”司马焦抬起头,用拇指蹭了一下她的脸,覆身过去亲她。 这个很凶残的男人,动作有着和他性格完全不同的温柔缱绻。 不过,廖停雁明白为什么他把这种事说成是惩罚了。 “你们司马家的男人做这种事的时候女方都要受这种罪吗!”廖停雁实在忍不住哭着大喊出来,揽着司马焦脖子的手掐他的肩,拽他的头发。 她全身的皮肤都红了,像火烧一样的感觉,难受的她用脑袋去撞司马焦的下巴,神智不清地哭:“我要被烧死了!” 司马氏少与外人结合,其中一个原因也是因为,他们体内的奉山灵血带着灵火的气息,会让外族人很难受。尤其是第一次,说是‘惩罚’绝不为过。司马焦这种蕴养灵火的人,如果廖停雁不是曾喝过他那么多血,今日绝对承受不来这种灵火烧灼的感觉。 但是这种感觉,却是司马焦多年来日日夜夜都在承受的。 “本不想让你这么难受,但你让我不高兴了,所以这一次是你必须受的,知道吗。”他亲了亲廖停雁红通通的脑门,哑声说。 廖停雁难受地勒住他的脖子,准备把他勒死在自己身上,好像没听到他的话。 司马焦咬了一口她的脸,又舔了一下伤口溢出来的血珠,像是某种成年的兽类安抚受伤的幼兽,又克制不住自己的凶性,总想加诸一些疼痛给她。 他拨开廖停雁脸颊边的碎发,贴着她的脸。 神交不是第一次了,但身体力行和神交一起,还是第一次,廖停雁简直给他这超高端局玩傻了。 “不用怕,有我在这里,不会有任何人能伤你了。” “这样的疼痛,以后也不会再有。” “向我哭诉,不许忍着。” “不许你再让我感到疼痛。” 司马焦睚眦必报,所有让他痛苦的人他都会动手杀死,可是廖停雁也让他痛苦,他却不能杀死她,只能忍受她带来的痛楚。 多么令人生气。 “要是有下一次,我就杀了你。”能把杀人威胁说的像是情话一样,司马焦这男的真是绝了。 廖停雁感受到他在神魂交融中传达出的内心真实想法,瑟瑟发抖。大佬,原来你说真的吗。 可是,不仅不害怕,还有点鼻子发酸。 她想起之前上课老师讲过的那些神交‘后遗症’。感情越好,越喜欢对方的话,“伤在你身痛在我心”就不只是一句话,而是真实存在的。不然,为什么那些多年相伴相爱的道侣,会在爱人死去后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同生共死,不是某种强制机制,只是情到深处,不愿一人独活。 她不知不觉越来越依赖司马焦,这份感情是相互影响的,她也不知道究竟是自己影响司马焦多一些,还是司马焦影响自己多一些。 爱意在心中生长开花,每一次的神魂交融都是一场雨露,所以一直往外盛放。 廖停雁的灵府里从前是一片悠远蓝天,不知什么时候又有了大片花丛。司马焦的神魂到她的灵府里来休息时,最喜欢落在那片花丛里。 司马焦的灵府是一片焦土,只是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片净土,那里没有红色的业火,没有干涸焦黑的土地,长着一丛花,享受了唯一的一束阳光。 在廖停雁昏睡过去之后,司马焦摸了摸她额头的温度。 她的身体内部正在发生改变,这一次之后,她的身体会比普通修士更特殊,以后再受伤,她会恢复得很快。 说起来有趣,司马一族血脉越是强大,身体受伤就越难愈合,却有着给予他人伤势快速愈合的能力。 司马焦取下了外面挂着的山鸡笼子,将两只山鸡倒了出来,让他们变回了人形。 永令春和永莳湫兄妹二人会回归他们自己的身份,不会记得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而他和廖停雁的行迹会在这里被掩埋。 他们必须离开这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祖宗之前不睡,不是不知道怎么睡,而是知道某人怕疼所以放过她。 43、第四十三章 月之宫宫主知晓女儿月初回的死讯时, 几乎疯了。她一辈子只得了这么一个女儿,如珠如宝地养大,却死的这么突然, 神魂寻不到, 连寄魂托生都没有办法。 月宫主双眼泛红,带着浩浩荡荡地月宫弟子,赶赴紫骝山。 这曾经华美的宫殿被死亡蒙上一层阴翳, 所有前来的弟子都看到了山上的惨状,月宫主无心在意这些人,直接冲进内殿。已经有人守着月初回的尸身, 却不敢去动, 月宫主见到女儿尸体的惨状,悲鸣一声,扑上前去。 “是谁?是谁杀了我的初回?!”月宫宫主不复往常的端方美丽, 神情狰狞恍若恶鬼, 一手抱着月初回冰冷的尸体, 双眼恨恨看着旁边的修士。 那修士是依附月之宫的外府家族眠家人, 月初回来到外府住进紫骝山,都是他们负责让家中女子陪伴解闷, 并且每日过来问安, 送些礼品什么的。 今日他们过来, 发现紫骝山被血腥味笼罩,一片无人的死寂,察觉不对上来看看, 这才发现紫骝山竟被人屠了,连月初回和好几个化神修士,也惨死此地。连忙送了消息,如今站在这里等待的是眠家中有为的弟子,这些时日常陪月初回出门游玩。 “你说!是谁做的!”月宫主几乎失去理智,眠氏修士暗中叫苦,他如何知道是谁,能做下这种事,肯定不会是等闲之辈。 他跪下低声劝慰几句,月宫主却仍旧悲怒交加,厉声道:“我的初回住到此处,我吩咐了你们好生照看,你们却好,连我的初回被人杀死都不清楚!” 眠氏修士慌忙解释,却被月宫主愤而一掌拍出,砸落在远处。其余眠家人脸色难看,目露恐惧,不敢多看,全都低头站在一边,生怕像他一样被月宫主迁怒打死。 月宫主收起月初回尸体,对自己带来的月宫众人道:“查,去给我查,我一定要找到杀害我儿的凶手,抽筋扒皮,撕碎神魂,让他们为我儿偿命!” 又看向那些眠氏修士,沉声道:“这些日子,凡是所有照顾我儿的修士,全都要为我儿的死赔罪!” 月初回之死,因为月宫主的愤怒变成了庚辰仙府内最大的事。能教出月初回那样的女儿,月宫主也不是良善之人,她月家几代家主都是月之宫的宫主,是站在庚辰仙府顶端的几大势力之一,如今月初回死了,她不止失去了唯一的女儿,还感到了一种浓重的危机感。 她们月之宫的权威被人挑衅,脸面被人踩在脚下,一日不把凶手找出来处死,她就一日不能纾解心中怒火,恐生心魔。 庚辰内府外府,因为此事已死了不少人,一个悲伤的母亲陷入疯狂,什么都做得出来,因为行事太过,掌门师千缕不得不前去劝告她。 师千缕前去月之宫时,月宫主正在发脾气,她的几位弟子去追查月初回死因,却没有什么发现,只知晓杀死月初回之人修为之高,手段之狠辣绝非一般人,而且看其行事,似乎对月初回怀有深仇大恨,所以极有可能是月之宫的仇敌所为。 月宫主并不想听这些,她只想找出仇人。 “再给你们半月时间,若是找不到其它有用的线索,都去给我的初回陪葬,她与你们感情好,去替我陪她,我也放心。” 那几位弟子额上冷汗都出来了,跪在原地,神情各异。 其中一人犹豫道:“师父,我们在查看紫骝山时,还找到一个活口,是一个被关在山脚地牢,无人看守的女子,名为永令春,夜游宫少宫主之女。据说是之前惹怒了月师姐才会被关在地牢,只是不知她与此事有没有关系。” 站在月宫主身侧的一人道:“此时青师弟已经报过了,那永令春修为低微,身份卑贱,不过是在地牢,侥幸未死罢了,我看她与凶手未必有什么关系。阮师弟,我看你还是再用心些查,不要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浪费师父时间。” 月宫主冷声:“不管她和凶手有没有关系,让我的孩儿不痛快,就杀了她为我初回解气。” 师千缕带着两位弟子进来,淡淡道:“月宫主,还是不要再造杀孽了,你这些日子着实闹了不小的动静,近来有不少人到我这里来闲话。” 月宫主冷笑一声:“你倒是装的好人似得,论手里的人命,我还比得过你吗,少给我在这里装模作样。死的不是你的女儿,你当然体会不到我的心情!” 她盯着师千缕,忽而说:“若是无事,你定然不会来管我的闲事,你在想什么,不妨直说。” 师千缕也不生气,只让众人下去,对月宫主道:“这件事,我要插手。” “我怀疑此事,与司马焦有关。” 月宫主神色一变。 师千缕自顾自道:“自从那次,司马焦一直未再出现,可我知道他绝不会轻易放过我等,只要有机会,他就会再回来。我怀疑,他现在就在庚辰仙府内,之所以不现身只是因为他伤重未愈,你也知晓,他若受伤极难痊愈,此时恐怕还在养伤,我们必须尽快将他找出来。” 月宫主终于缓缓开口:“若按你所说,他为何会杀我的初回?” 师千缕反问道:“司马焦那人,想杀谁需要理由?” 月宫主知晓师千缕一直在寻找司马焦,但凡有什么异样,他都会派人暗中调查,草木皆兵的,此回发生这样大的事,他会怀疑到司马焦头上也很正常,只是凶手太高调,月宫主反而觉得不太可能是司马焦所做。 他受那么重的伤,现在就该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好好躲着,怎么敢这么大张旗鼓杀她的女儿。他莫非真的不怕死不成,看他受了伤还会躲,就知道他毕竟也还是怕死的。 月宫主心中转了几次,语气稍缓:“你要查尽管去查,若是能替我找到杀害女儿的凶手,这份恩情我自然不会忘。” 师千缕从月宫回去,便让人将所有与月初回见过的人全都控制起来,连带着永令春也一起被关在了另一处地方。 …… 廖停雁感觉自己就像是高烧了一场,病得迷糊了好几天,等终于恢复神智,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脸上的伤好了,脸颊滑嫩。肚子上的伤也没了,一片光滑紧致的白嫩肌肤,身体里的灵脉更是完全没问题,她一觉起来,从伤病号又变回了生龙活虎一条鱼。 果然,双修治病救人,古往今来的故事诚不欺我。 司马焦摸着她的肚皮,捏了捏,似乎不太满意手感,手往衣服里其他地方伸,似乎在想哪个地方手感好。 不对。 廖停雁立刻捂住胸口躺下,“我好柔弱啊。” 司马焦:“你觉得我眼睛瞎了?” 廖停雁:……不是,我只是以为你会配合我的演出,忘了你是个死直男。 她拉起自己的衣襟,商量着:“我真的不行,我觉得我可能肾亏,如果真要选,神交行不行?” 司马焦给她气笑了,他没想那事,但廖停雁这个被他吓怂了的感觉他不喜欢,于是作势要压上去。 “嘿!”廖停雁一个翻滚,身手敏捷地滚到了床里。然后她发现,这床好像不太对,不是她睡习惯了的那张大床,而是另一张超级大床,花里胡哨透着一股骚气。地方也不对,这怎么又换了个陌生地方? 发现是在陌生地方,她一个翻滚又滚回到司马焦身边,抱住他胳膊,“咱们这是在哪?” 司马焦被她抱着胳膊,就不想再吓唬她了,躺在柔软的大床上,随意解释了几句:“风花城,你现在是这个城的城主师余香。” 师?廖停雁捕捉到这个姓氏,又看了司马焦一眼。她们这是直接打入敌营了? 风花城,是个小城,但是位置很好,在庚辰仙府内府。师余香,则是师氏一族内府的族人,身份还挺高的。就是掌门师千缕弟弟师千记,也就是上回那个鱼塘塘主的孙女。 师千记这个人虽然其他能力比不过兄长师千缕,但生孩子的能力比兄长强多了,是所有庚城仙府里顶层大佬中的佼佼者,他生了一堆孩子,孩子又生了一堆孩子,师余香就是师千记众多孙女中的一个,不受宠,但因为她师家人的身份,还是得到了许多资源,能让她过着逍遥快活的日子。 这位师余香小姐,平生钟爱小白脸,搞了个风花城大开声色场所赚钱,还养了很多美男子陪伴自己,所以外面都把她的风花城叫风月城。 这样一个有身份,但存在感不高,属于大家族边缘人物,又没人管的角色,不得不说,司马焦真的会选。 而且……他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师余香养的小白脸。他还真是不讲究那些虚的,能屈能伸。 廖停雁:“你应该知道,我演技不太好吧?”天将降大任于我,我不干的。 司马焦最开始不知道,后来知道了。他斜斜看了一眼廖停雁:“你觉得我脑子有问题?” 但凡脑子没问题,都不会让她去搞间谍。 廖停雁:“当然没问题。”虽然我嘴里说没有,但我心里在说有。 司马焦:“不用你做什么,睡你的就行。” 廖停雁放松地躺下了。 小黑蛇兴冲冲地爬了过来,尾巴捆着一只白老鼠。 廖停雁:“……吃老鼠到旁边去吃,不要在床上吃。”她心想,自己睡着了祖宗估计不会喂蛇,看它饿的都自己去抓老鼠了。 小黑蛇扭了扭身子,把用尾巴捆着的白老鼠放到她眼前。 廖停雁:“不了,你自己吃,我不吃。” 司马焦:“噗。” 廖停雁:“?”您是怎么样,又突然嘲笑人? 司马焦抱着她:“我笑一下你就知道我的意思,怎么就看不出来这蠢蛇的意思。” 廖停雁:这人是在骗她说情话,真是个心机boy。 司马焦:“这老鼠是师余香。” 廖停雁这下明白了,原来小黑蛇是在给她介绍新的小伙伴。原来那两只小山鸡和牛妖夫妇哪去了,廖停雁没问。少点问题,生活才会更轻松。 小白鼠生无可恋地被小黑蛇绑着拖来拖去,在廖停雁面前展示过一圈后,就被带去玩耍了。 就剩两人静静躺在那,躺到晚上,司马焦起身,挠了一下廖停雁的脖子,“起来,跟我去个地方。” 廖停雁:“哦。” 她还以为司马焦是带她出去玩浪漫,没想到他是带她去了某个宝库扫荡,搞了一大堆的高品阶法宝。 司马焦走在落满灰尘的宝库里,就像逛超市一样,看两眼旁边摆放的法宝灵器,合适的就给廖停雁拿着。 廖停雁翻着那些好像很厉害的法宝灵器,觉得奇怪,司马焦以前从不要这些‘身外之物’的。 “这些法宝都有什么用?” 司马焦:“防御。” 廖停雁:“还有呢?” 司马焦:“防御。” 廖停雁:“还有?” 司马焦:“我说了,防御。” 廖停雁:“……”所以说,全都是防御类法宝。 懂了,这些都是给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一直都感觉头晕晕的,不太舒服……可能是刷昨晚上的评论刷多了,有点晕车吧(。 44、第四十四章 这些防御法宝, 各种各样,有做成玉钗手镯耳环款式的,做成臂钏脚镯的, 这些还好, 她能戴着,可是做成盔甲,还是xxxl号的, 她能穿得上? 盔甲拿了也就罢了,那个圆形的,纹路看上去像龟甲的大盾也要?司马焦怕不是想把她改造成一个移动堡垒。 廖停雁看到司马焦拿起一副沉甸甸的鼻环, 掂了掂似乎挺满意的样子, 心里对他早亡的审美有点痛心,上前握住了他的手,“这个鼻环就算了吧, 要真给我用上我这个漂亮的鼻子恐怕要掉。” 司马焦:“嗯?这个是鼻环?” 廖停雁:“是啊是啊, 这鼻环估计是给牛的, 太夸张了, 就不要了吧。” 司马焦:“我觉得可以。” 廖停雁:……祖宗!我不可以啊! 他越过廖停雁,又拿起了一块肩甲, 那是块布满了晶莹倒刺的超大号肩甲, 估计能让一个拥有十八块腹肌的壮汉穿上。看他神情还挺喜欢的, 把肩甲也拿上了。 廖停雁没想到他内心的喜好竟然如此狂野,脸上的表情都控制不住了。司马焦走在前面,仿佛能看到廖停雁的表情, 露出个忍俊不禁的表情。 廖停雁不死心,还想挣扎一下,拽着司马焦的衣袍:“这些都给我用?” 司马焦慢悠悠地说:“当然都给你用。” 廖停雁不得不拿出自己的实力撒娇了,“可人家不喜欢嘛,算了行不行!” 司马焦嘴角往上翘,他听到廖停雁在心里骂他了,可凶。他拿起一个十分漂亮的璎珞项圈,给廖停雁看,问她:“这个喜欢吗?” 那璎珞项圈坠有玉燕祥云,缠丝花纹样,镶嵌红色宝珠,缀着金色流苏,项圈上也有细细镂空的花纹,精致异常。 廖停雁:“喜欢啊!你看这个多好看!”祖宗正常点的话还是有审美的。 司马焦把那璎珞项圈往旁边一扔,发出哐当一声,“可惜不是防御法宝,所以不要。” 妈的。 这男的怎么回事?他真对我有感情吗,这什么塑料感情! 师余香在自己的风花城里就是老大,没人能管她,身边伺候的还全都是一群修为不高但足够赏心悦目的小白脸,廖停雁到了这里,过得比之前在学院里还要自由,毕竟她现在连课也没了,还有种放假的悠闲感。 师余香住的地方比学府里要好,和白鹿崖宫殿比起来也不差什么,由此可见师家人真的是待遇超级好了。廖停雁从到这个世界,看到的华美宫殿太多,宝贝太多,现在都有点视金钱为浮云的意思。 她如今,睡最狂躁的师祖,住最华丽的房间……戴最丑的防御法器。 廖停雁回去后,拒绝把那一大堆东西往自己身上穿戴,直挺挺扑倒在软绵的大床上,把自己埋进花团锦簇的云被,一动不动,用沉默抗议。 司马焦没管她,看也没多看她一眼,只带着那些东西去了其他地方。廖停雁没听到他有动静,爬起来找了找,没看到人。 廖停雁:祖宗肯定在搞什么事。 她感觉刚才司马焦纯粹逗自己玩,都几百岁的男人了,有些时候还跟小孩子一样幼稚,说他是小学鸡一点没错,她有个读小学的小外甥都比他稳重成熟,小外甥会给自己喜欢的小女孩送花,早上还给人家带奶喝呢。 廖停雁撇撇嘴,在外面找了个舒服台子坐了,又忧愁地摸出一瓶丹药啃了两颗。这是在那宝库里拿的,她只是觉得瓶子好看拿起来看了看,司马焦看了眼,说这丹药味道还行,吃了平心静气,廖停雁就带回来了。 她不知怎么的,从高烧醒过来后就一直觉得心里燥燥的,做什么都心神不宁。把这当清热去火的小糖丸,吃了两颗果然觉得灵台一片宁静。 廖停雁:甚至想念经拜佛。 司马焦找了个安静的房间炼器,那些防御法器随意堆放在一边,他一个个拆了看,琢磨,然后动手把它们熔炼,炼成各种圆珠与花样。 最后,他拿出那个之前当着廖停雁的面扔出去的璎珞项圈,将那些珠子和这法宝熔炼在一起。 …… 廖停雁从平静中醒来,发现自己被挤在一边,司马焦大喇喇地占据了她宽敞的宝座,让她躺在了身上。 她爬起来,发现胸前多了点重量,低头看去,多了个璎珞项圈。 这璎珞项圈原本就好看,多了些点缀的小圆珠和小花就更好看了,廖停雁有点爱不释手,心里想着,祖宗之前还装模作样说丢掉,现在还不是拿回来了。她仔细感受了一下,又发觉不对。 原本这璎珞项圈的功能是储物,对于自带开辟空间的化神期修士来说有点鸡肋,但现在,好像成了个防御法宝,附加储藏功能。 她摸索使用了一会儿,心里忍不住咋舌,心想,司马焦究竟是个什么品种的神奇宝贝?他怎么还会炼器? 司马焦睁开眼瞧着她。廖停雁捞起璎珞项圈,“你亲手炼制的?” 司马焦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廖停雁好奇:“你从哪里学的炼器?”她之前听的那些课也不是白听的,老师讲基础知识还挺全面,据说炼器超难,和其他杂修比起来,大概就像现代学生课程里的数学物理之流,没天分就弄不懂。 反正她不行,看了会儿炼器入门玉简,就马上识时务地放弃了。 这位祖宗以前被关在三圣山,他哪里学来的这些技能? 司马焦反问她:“这么容易的东西,还要学?” 对他来说确实很容易,三圣山有些书籍术法流传,他虽然不想学,但日子实在太长,无聊时看了些,稍一琢磨就明白了。而且他比一般修士更有优势,因为他身怀灵火。 廖停雁:被这逼身上的逼王光芒闪了眼。 “我是不是不用再往身上戴那些肩甲铠甲了?”廖停雁捧着祖宗送的漂亮项圈,感觉逃过一劫。 司马焦:“稍一想想就知道,我难道真会让你穿那些东西。” 嗯……以司马焦那神秘莫测的套路,这还真不一定。 廖停雁朝他笑:“你当然不会啊,你最好了。” 司马焦:“你心里可不是这么说的。” 廖停雁:“我的心情很平静,你应该听不到我在想什么。” 司马焦一掌按在她脑门把她按倒在身侧,神情似笑非笑:“不用听,我能猜。” 哦,猜到就猜到。廖停雁一点都不怕他,还在低头仔细看那个璎珞项圈,数上面有多少防御禁制。他除了融入已有的防御法宝,好像还自己炼制了新的防御法宝,利用原本的储存功能,微缩了很多防御类法器在里面。 越看越数不清。 廖停雁躺下了。 司马焦:“数完了?” 廖停雁:“不数了,这么多,我觉得估计用不上。” 司马焦哼笑了一声,“很快就能用上了。” 廖停雁:“???” 她扭头去看司马焦,却见他闭着眼睛,“过两天你就知道了。” 他做什么事都不爱说,等到他自己觉得差不多了,突然就开始搞事。廖停雁都习惯他这个做法了,要不怎么说他是祖宗呢,难搞程度就是祖宗级别的。 要是换了别人,可能要给他逼疯,但廖停雁的好奇心最多十分钟,想要探索什么的念头也很有限,所以她懒得多问,就等着船到桥头再说。 这两日她心里抓心挠肺的难受,又找不到原因,连睡都睡不好了,还很暴躁,是条暴躁咸鱼。坏脾气的司马焦看她这样倒是很淡定,偶尔还用一种稀奇的眼神看她暴躁,看他那样子,就差鼓掌让她再发一遍脾气看看了。 廖停雁:好想喝太太静心口服液。 这天晚上有大雨,还有惊雷。雷声特别响,好像劈在人头顶,廖停雁莫名觉得一阵敬畏,有点怂。她头一次半夜不是被司马焦推醒,而是被雷声吵醒。 我这是怎么了,做了亏心事开始怕打雷?廖停雁坐在床上百思不得其解,又一阵惊雷落下,她就觉心脏狂跳,忍不住开始摇晃司马焦。 司马焦又不睡,他只闭着眼睛而已。廖停雁摇了他半天,不见他睁开眼睛,就见他嘴角倒是一个劲往上扬。 廖停雁沉默片刻,手往他某个部位一按。 司马焦终于睁开了眼睛。 廖停雁满脸的肃穆:“我听着雷声感觉有点心慌,你说这是为什么?我以前都不这样的。” 司马焦:“把手放开,不然你马上就要被雷劈。” 廖停雁瞄了一眼他那里:“您给我说说这是什么因果关系?”难不成您那玩意还带雷能劈人吗?她故意心情激动地在心里大喊。 司马焦翻了个身,大笑。又给她莫名戳中了笑点。 他笑够了,勾住廖停雁的后脑勺,把她抱在自己身上,“你快要突破了,很快会有雷劫,才会这样。” 廖停雁恍然大悟,想起来这回事。 对,她好像是快要突破了,这不怪她没有真实感,毕竟不是自己一步步修上来的,之前因为奉山血凝花,她突破那么多次也没雷劫,一路顺风顺水压根没经验,这还是头一回。 她的修为上升太快,之前和司马焦双修,又给提升了一截。他刚才那话的意思,是他要是现在再双修一下,估计她立马当场就要突破,可不得在这里被雷劈了。 廖停雁吸了一口气,搓了搓自己的手指,好险好险。 不过,怎么要突破之前的状态那么像更年期提前? 还有,感情祖宗给她搞这么多防御甲,是为了给她挡雷劫,还以为是之前她被欺负的事给他刺激到了。 廖停雁想了会儿,虚心请教:“我不会是第一个因为扛不住雷劫被劈死的化神修士吧?”毕竟是走捷径上来的,她有点心虚。 司马焦还在那装逼,“我不让你死,你就死不了。” 行行行,您最厉害。 第二天,廖停雁才发现,祖宗是真厉害。 “知道我为什么选师余香吗?”司马焦拎着师余香本尊变成的那只白老鼠,对廖停雁道:“因为她也是化神期修士,快要突破了。” 师家人都有特殊待遇,他们家的人要突破,可以去一处庚辰仙府秘地,雷鸣山谷突破。在那里,天然的屏障能阻挡大部分雷劫,就是最废柴的师家弟子,都不可能被雷劈死。 而且,那里还藏着一个秘密,能让在那里突破的修士修为在几日内再增长一个小境界。越往后修为越难提升,这一个小境界,寻常人便要修炼几十年上百年。 司马焦要让廖停雁顶替师余香,前往雷鸣山谷突破。 作者有话要说:  雁雁:大佬带升级。 45、第四十五章 师氏一族十分庞大, 主支在内府,数得上名字的本家子弟也有几百人,这么多人又各有子女, 越是修为低的, 越是子女多。师家人出生,血脉得到承认后,都会拥有一块代表身份的玉牌, 这块牌子能让他们通行内府里几个被师氏一族把控的试炼以及提升之地。 譬如能最大程度阻挡雷劫的雷鸣山谷;能治愈伤口,洗去沉珂的药潭;能压制心魔令人安心修炼的静神台等等,只要师氏族中子弟达到一定要求, 就能进入其中。他们拥有许多这样的宝地, 一代代下来,师氏一族人才辈出,更是牢牢把握着庚辰仙府。 这些地方自有其特殊之处, 守卫也很严格, 除了师氏一族的弟子, 连与师氏一族关系最亲密, 与其代代联姻的木氏一族弟子,都不能得到进入的名额。 廖停雁不知道这些内幕, 司马焦从来不多说这些, 他有什么安排, 也不会详细解释。 她带着那只师余香小白鼠,成功走过重重守卫,进入了雷鸣山谷内。 这处山谷与外面仙府的华美精致完全不同, 这里面仿佛是另一个空间,入眼不见山水草木,灵巧鸟兽,只有深紫色的雷石遍布,高的如楼房高耸,矮的如公园长凳,高低错落,毫无规律,仿佛一个大型的采石场。 廖停雁是一个人进来的,出发前司马焦对她说:“我不跟你一起,自己去吧。” 行吧。 廖停雁没什么感觉,直到走进来,发现整个山谷只有她一个人,才忽然想起,自己好像从来到这个世界后没多久,就一直陪伴在司马焦身边。最多分开过三天,这回,她要突破,恐怕得在这里待上半个月。 但也没什么不习惯的,毕竟在遇到司马焦之前,她一个人独自生活了很多年,哪个离家工作的社畜没有过独自生活的经历呢。她别的优点没有,适应能力超好。 雷鸣山谷很大,廖停雁在入口站了会儿,张望着寻了个方向走过去。 她找到了个形状很像长椅的雷石,捏个诀搞出水把雷石洗了洗,用风术吹干,接着往上铺了软垫,支了把遮阳伞。 她还没忘记自己当做通行证带进来的倒霉小白鼠师余香,拿出个罩子给她罩起来放在一边,这罩子还隔音的。 搞完这些,她琢磨了一下,用了个示警的术法,把自己休息的地方圈了起来,毕竟一个人在外,多注意点没错。 其他人进来,都是紧张地赶紧找个地方盘腿修炼,巩固修为,廖停雁倒好,她做完这些准备就躺下了,当自己过来补眠的呢。 远处一块高高的深紫色雷石上,说自己不会进来陪过雷劫的司马焦正坐在那。他一手搭在膝头,一手把玩着一枚小小的深黑色雷石,远远望着廖停雁那边。 见到廖停雁的行为,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也是这个样子。那么多被人以各种目的送到他身边接近他的人里,其他人都在担心紧张,就她,一个人在那偷懒睡觉。 她到哪里都是这样,会把她自己安排的妥妥帖帖。 司马焦玩了一会儿那块雷心石,天色慢慢黯淡下来的时候,他动作一顿,身躯微微向前。 廖停雁那边有了动静,不是她醒了,而是距离她不远处的雷石底下钻出了长虫,不止钻出来一条,有很多条,几乎快把她包围了。 这些长虫叫做隐声虫,会吞吃声音,因为这雷鸣山谷里有许多这样的虫子,这里才会这么寂静,不然这样空旷又特殊的地形,有一点声音就会层层回响。 这些虫子对化神修士来说不值一提,只是廖停雁如果手忙脚乱不知道怎么对付,大概要吃点苦头。 司马焦就从来没见过廖停雁动手杀过什么,这个懒虫好像什么都不太会,她也不愿意杀人,有时候司马焦会觉得她和这个世界都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他的手都按在石面上,身形往前微动,可是忽然间又顿住了。 廖停雁醒了,她看到了那些长虫,没有惊吓,没有慌乱,直接掏出来几颗丹丸捏成粉洒了出去,接着她还拿出来宽口大缸,把那些晕乎乎的长虫都收进了大缸里。 司马焦发现她好像早有准备,这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不过,她收这些长虫干什么? 那边廖停雁收拾完了长虫,洗了手和脸,敷了个面膜,吃了点东西。然后她拿出来一本书和两片玉简,翻看了下。 司马焦看出来了,她现在是在为突破做准备,不过临阵前还翻那些东西又是做什么? 司马焦并不知道,现代应试教育培养出的考试人才,最出色的就是心理素质。考试前先休息好,保持良好放松的心情,才好迎接考试,都要考试了,当然有前人总结的要点,考试之前翻一翻,求个安心,也是廖停雁的习惯。 总之她准备妥当了,开始渡劫。 这个时候,廖停雁的心情还是很放松的。她之前在学府看过些书,补了基础知识,像她这样的资质和灵根,算是普通中上,化神期到炼虚期而已,一般而言都是四九天劫,指的是九道大天劫,每一道大天劫中间有四道小天劫。 雷鸣山谷地方特殊,能削弱雷劫,她又带着祖宗给做的超强防御,还有这一身修为挡着,怎么都出不了事的。 只是,这种放松的心情,在她功行圆满,将要突破,天上应运生出雷云时,变成了不安。 她的雷云非常厚重,隐隐带着紫色,铺陈了整个天空,云中隐隐的电光,还没有雷劈下,就已经给了人很重的压迫感。 廖停雁第一次经历雷劫,看到这样的大阵仗,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似乎比书上描述的要夸张一些。 第一道天雷,比她想的还要恐怖,粗壮的雷柱带着万千气势直劈而下,那个气势,是冲着把人劈各灰飞烟灭来的。 廖停雁心道,这才第一个雷劫,这个世界的修士太不容易了吧! 一轮过后,她惊了,她这似乎不是四九天劫,而是九九天劫!九个大雷劫,两个大雷劫间还有九个小雷劫,她数了一轮,确认无误,心凉了半截。这特喵的九九天劫,上面搞错了派错了雷劫了? 九九天劫是非常稀少的雷劫,不轻易降,多是大乘期即将渡劫飞升了才有九九天劫,这么严厉是因为以人身成仙神,逆天而为,当应最严厉的雷劫。像她这样的菜鸡,何德何能。 简直就是去靠小学六年级数学,结果发了高数试卷。 廖停雁半天想不明白,看着雷劫轰隆轰隆往自己脑袋上灌,电光雷光亮成一片,让人连眼睛都睁不开。哪怕她身上有防御法宝,天灵盖还是被劈的隐隐作疼,肌肤都有种发麻的感觉。 她还听到胸口的璎珞项圈传来隐隐的破碎声,那是防御爆发替她挡住雷劫,支撑不住碎裂的声音,这接连的破碎声和雷声交错,廖停雁毫不怀疑,等到防御法宝报废的那一刻,自己就会被雷炸成碎片。 可能是因为身在雷劫之中,有一点连通天地的感觉,她清晰感受到了雷劫之中的杀机,就是那种“我用雷劈你不是考验,就是纯粹准备劈死你”的意思。 廖停雁在这会儿想的,竟然是司马焦。 她想起自己来的时候,那祖宗还说什么“我不让你死,你就死不了”,一副矜贵又狂傲的臭屁样子,万一她真在这给雷炸成碎渣渣,他不是被打脸了,肯定脸特别疼。 她还是稍微挣扎一下吧。 廖停雁注意着那防御法宝的界限,自己运起身上的灵力,准备熬一波。 她都不记得这九九天劫到第几道了,只觉得每一道都来势汹汹,半点没放水的意思,接二连三砸的人没有喘息的机会,她感觉到胸口的璎珞项圈就剩一线防御的时候,心一紧准备自己顶上。 就在这时,雷声猛然大作。廖停雁在满眼雪白的电光中,看到身前出现一道黑色的人影。 他站在那,长袖与黑发扬起,往上伸出的冷白手臂上缠绕着紫色的电弧,像是凸出的血管。他凶恶地扯住了落下的天雷,狠狠一撕,直接把一道雷给撕开了。 廖停雁:“……”徒手撕雷,祖宗还是我祖宗。 廖停雁往前动了动,司马焦就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一手往后按住了她的脑袋,让她坐在原地。 她在雷声中清晰听到了司马焦的声音,他的声音很冷,带着不甘的戾气与愤怒,但不是对她的。他说:“安静坐着,你不会有事,我说了。” 廖停雁下意识就想问一句:“那你呢?”只是没问出口,安静坐着了。 司马焦并不是那种健美先生的伟岸身材,可他站在那里,就好像一座巍峨高山,仿佛能顶天立地似得,看一眼就让人生出畏惧之心,仿佛身上就明明白白写着“你这种辣鸡登不上我这座珠穆朗玛峰”。 廖停雁刚才发现雷劫不对头,心里多少有些慌乱错愕,但现在看着司马焦站在那,一下子就安心了,她自己都没发现,哪怕雷劫还没过,甚至比之前更加可怕,仿佛一个发怒的人,但她还是不自觉就安心了。 司马焦双目赤红,他身上涌出火焰,冲天的大火迎上了电光与雷柱。有个词叫天雷勾动地火,用来形容两个人爱的非常热烈且迅速,现在廖停雁看到了真实版本的天雷勾动地火。 司马焦的火焰和天上的雷云一样铺开,如同爆发的火山,将雷柱裹紧,缠绕在一起的雷火声势浩大,动静也宛如天崩地裂一般,身在其中的廖停雁被这天地浩然之劫压得喘不过气,她甚至无法站起身,所以更加为司马焦感到惊艳。 他不仅一直站着,还撕裂搅碎了一道又一道雷劫。廖停雁看到他的手指被雷电撕裂了,从他手指上洒出来的血珠漂浮在周围,被汹涌的雷势与火势挤压成花的形状,像是红莲,又忽而燃烧起来。 那场景凄美的有些不似人间。司马焦往天上高高伸出的手臂蜿蜒流下鲜血,他整个人好像都在燃烧。 天上是紫色的雷云与紫白交加的雷电,地上是与雷电纠缠的火焰,他们周围的雷石因为雷与火的作用,发出嗡嗡的轻响,深紫色的石面上,被雷火沾染的地方都绽出淡紫色的光华,像是石中开出的繁花。所有的光都在这里爆发。 …… 终于,最后一道雷劫消散,天地间忽然一片寂静,耳边仿佛有耳鸣声,有种陡然失聪的错觉。 天上的雷云还在滚动,好似很不甘心。 司马焦放下手,看着天冷冷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怨愤与不屑。 雷云里猛然又落下一道雷,不过这次并不是劫雷,只是普通的雷,泄愤般劈向司马焦。司马焦一挥袖子,将那道雷挥散,手指上凝着的血珠因为他的动作洒在旁边的雷石上。 他转过了身,看向坐在原地仰头看他的廖停雁,用沾血的手指在她脸上抚了一下。 他的手指是冷的,血是热的。 作者有话要说:  娇娇祖宗! 46、第四十六章 廖停雁听到了胸口咚咚咚的急促跳动, 不知是因为方才的雷劫阵势太大,让她至今心有余悸缓不过神来,还是因为现在这个司马焦太令人心动。 他才刚怼了老天爷的大雷, 现在还是一副冷漠嘲讽的表情没转换过来, 廖停雁看着他,感觉好像回到了最初相识的时候,他也是时常这幅表情。 他的手指在她脸上抚了一下, 最开始只是轻柔的蹭了蹭,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亲昵与安抚,可是很快, 他就笑了, 然后把手上的血全都糊在了她脸上。是那种手贱找打的糊法。 突然被糊了一脸血廖停雁:……你还有脸笑?就在上一秒,我心里的小鹿又啪叽摔死了你知道吗?给小鹿道歉啊! 拜他这一手所赐,廖停雁感觉自己的心脏功能恢复正常, 脑子也能正常思考了。 她拉住司马焦的手腕, 把他拽到之前收拾出来的地方坐下, 然后问他:“这么大的动静, 会不会引人注意,我们现在是走人还是怎样?” 司马焦随手撒了撒手上的血珠, 用袖子擦了下伤口上的血, 说:“雷鸣山谷很特殊, 在这里渡雷劫,外面不会有异象。” 他是早有准备的。 廖停雁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又被司马焦那不讲究的动作给拉去了注意力。他那邋邋遢遢的生活方式, 和当代单身男青年没两样,完全就不知道照顾自己。她一把拉过司马焦的手,给他把手上的血擦干净,准备上药。 司马焦任她抓着手折腾,也不再说话了,躺在廖停雁原本躺着的地方,像个做指甲的贵妇,摆好姿势,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动作。 廖停雁擦着他手上的血迹,觉得特别浪费,他动不动就撒一片血出去,这要多久才能养得回来。 伤口还在流血,十指连心,廖停雁看着都替他疼。 拿出从前收起来的治伤特效灵药,涂抹在伤口上,再用能帮助伤口愈合的药符包扎好,如果好好照顾,就算司马焦伤口好得慢,应该也能在一个月内痊愈。 包扎好一只手,司马焦张开自己的五指在廖停雁面前挥了挥,神色又是那种意味深长的明了,“玉灵膏和灵肉药符,这些治伤灵药你以前不会带,现在存了不少,看来是特地为我而准备。” 廖停雁:“对啊。”她头都没抬,干脆地应下了。 她这一应,司马焦反而不吱声了。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 过了没几分钟,司马焦又动了动手指,不舒服地拧起眉头,动手要拆手指上的东西,“我不想包扎了,麻烦。” 廖停雁看他,他去扯手上包扎的动作,让她想起从前和同事一起去猫咖啡吸猫,有只猫被人套上了小脚套,就是这个不喜欢的样子,扯脚套的动作和司马焦一样一样的。 廖停雁:“噗。” 司马焦动作一停,去看她。 “你在笑什么?” 廖停雁心情不激动的时候,她在想什么,他就听不见,像这样,他也猜不到她突然为什么笑,所以他用的真话buff。 廖停雁一张嘴,“觉得你很可爱,所以笑。” 司马焦好像没听清楚一样,看她的神情很古怪,半晌,他抬手揉住廖停雁的脸,把她的脑袋扯到自己脸前,用力揉了两下。 廖停雁被他揉的嘴嘟起来,张了张:“手!你的手!手不要用力!伤口会裂开!” 司马焦:“噗。” 司马焦:“你知道我在笑什么吗?” 廖停雁:“……”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有天生的真话buff技能。 她扯下司马焦的手,继续给他整理包扎,司马焦要往回撤,她就按着他的手不许动。 司马焦又不开心了,他不喜欢有任何束缚,“我不包扎。” 这个祖宗虽然几百岁的人了,但相处久了就会发现,他有些地方真的像小孩子一样任性,大概是因为从小没人教过他,这么多年陪着的就只有一条宠物蛇。廖停雁拉着他的手轻轻晃了两下,跟他撒娇,“刚上过药,不包扎的话伤口很容易裂开,就包三天好不好。” 司马焦:“……” 廖停雁:“包着吧,我看着就觉得好疼,等伤口稍微长合一点就不包了。” 司马焦:“……” 廖停雁:“求你啦,我好担心啊。” 司马焦:“……” 廖停雁看着司马焦的神情,心里笑得好大声。只因为祖宗的表情太可乐了,简直一言难尽。 要说他不高兴吧,也不全是,说高兴吧,又怪怪的,说纠结吧,有一点,犹豫也有一点,反正就是徘徊在“听她的忍一忍”和“不想听不包扎就是不包扎”之间。 廖停雁不太会演戏,怕被他看出脸上快忍不住的笑,就干脆扑上去,抱着他的脖子,依着他的胸口,将脸埋在他的颈窝,稳了稳嗓音:“你都知道我是特地给你准备的,你不用,我不是白准备了,我都用了你给我做的璎珞项圈。” 司马焦被她一抱,盯着自己的手看了会儿,就把手放在了她背上,是个回抱的姿势。 “就三天。”妥协了。 廖停雁忍着不要笑出声。 司马焦呵呵冷笑,很不屑:“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故意撒娇。” 看出来了有什么用,该妥协的不还是妥协了。古人说枕边风有用,果然很有用。 廖停雁抱着他的脖子,心里感觉慢慢平静下来。方才的震耳雷声逐渐远去,只有司马焦的平稳心跳在耳边,她忽然觉得身体里漫过温热的水流,浸过了心脏,温温软软的。 她倚在那有些恍惚,鼻端都是司马焦身上的味道——每个人身上都有特殊的味道,自己可能闻不出来,但别人能注意到。司马焦身上的味道带着一点点血凝花的淡香,混合着另一种说不出的气味,脖颈边血液流动的地方,味道更浓些,好似是血液里溢出的气息。 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她曾这样熟悉而亲近地嗅到他身上的味道。廖停雁自然而然地仰起头,亲了亲司马焦的下巴。司马焦低下头亲了回来。两人自然地交换了一个吻。 分开的时候,司马焦还低头抿了下她的唇瓣,一副身上的毛都被摸顺了的模样,手上又不自觉抚着她的背。 之后,司马焦果然没有再动手扯手上包扎的东西,只偶尔不太高兴地瞄一眼两只手,晾着手指的样子让廖停雁回想起童年看的还珠格格,紫微的手也曾裹成这个样子。 心里想笑,可再一想又笑不出来了。如果换了别的人,这么高的修为,受这样的伤,吃点灵丹,很快就能好,可司马焦却不能。 她想起上一回把司马焦从死亡边缘救回来的一颗小药丸,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做的,那么见效。 司马焦:“那是上云佛寺的秘药,天下间只有一颗,若不是司马氏当年与上云佛寺有些渊源,我又是司马氏最后一人,那颗秘药不会给我。” 廖停雁:“我问出声了?” 司马焦:“问出声了。还有,我说过不用担心,我不会比你先死。” 廖停雁:“……”这直男还会不会说话了。 她坐起来:“你特地选择这里让我度雷劫,之前又特意炼制了那么厉害的防御法宝,还自己跟过来,你是一早就知道我这次雷劫不会简单吧。” 廖停雁早先心里猜测着,说不定是因为自己并非此世界中人,这里的雷劫才会格外针对她,后来看司马焦早有预料的模样,又觉得说不定是因为自己升级太快,之前的雷劫全都没过,所以搞得这次叠加这么狠。 可是,司马焦的答案,不是她猜测的任何一种。 他说:“因为你与我神魂交融,沾染了我的气息,才会有九九雷劫。” 廖停雁:“懂了。”不是还有十恶不赦大坏蛋被雷劈这种传统吗,看来真的是反派待遇了。廖停雁的心态一片平稳。 司马焦:“气运天道那些说起来麻烦,但司马一氏到今天几乎灭绝,和那冥冥之中的气运天道有关系,‘它’要绝司马氏,要杀我。” 廖停雁:“……啊。”原来是灭九族,一人获罪,连坐家属。 难怪之前霹雷,这祖宗就差没对着苍天比中指了。 廖停雁还是觉得不对,“我记得庚辰史里有写,许多年前,司马一族有许多仙人大能,飞升成神。”这样来说的话,司马一族也不能说灭族。 司马焦哈哈笑起来,满面讽刺,对她说的那庚辰史不以为然,“飞升成神不过一个天地间最大的笑话罢了。” “从前每有仙人飞升,天地就会灵气充裕,你道是为什么?” 廖停雁照搬教科书上的标准答案:“因为仙人飞升,神界与下界之门连通,灵气充入凡间。” 司马焦干脆道:“是因为那些飞升的仙人其实根本没能去到神界,而是消散天地,神魂与肉身变成了精纯灵气反哺这个世界。” 廖停雁听傻了,等等,这,这是不是个惊天大秘密?他就这么说出来了? 仿佛是为了应和廖停雁的想法,天上又有了滚滚雷云,雷声隆隆,好似警告。 司马焦全然不理会,只接着说:“这事由司马氏最后飞升的人印证,不然为什么之后许多年都无人敢飞升。”不然师氏一族又为何敢毫无顾忌地阴谋算计剩下的司马氏族人,还将人圈养,一步步鸠占鹊巢。 都是因为师氏从司马氏前辈那里知晓,那些所谓飞升上神的许多司马氏,再不可能回来了。 所有的显赫风光,都是笑话。 廖停雁一把捂住了司马焦的嘴,“好了,我懂了,不用再说了。”再说下去,估计那雷又要来劈一劈,手还伤着呢。 司马焦拉下她的手,定定盯着她的眼睛,问:“你怕了,怕我连累你?” 不知出于什么计较,他没用真话buff。 廖停雁:“怕是不怎么怕,就是……我以后每次雷劫都这样?”要不是在这特殊的雷鸣山谷里,换成外面,估计炸坏两座山不是问题。 司马焦:“我在,你就没事。”突然凶起来的脸,猛然炸起来的毛。 廖停雁反手一个顺毛:“我是想,既然渡雷劫这么麻烦,我修为还是不能涨太快。”这样她偷懒不修炼的话,心理压力就没那么大了。 偷着不做作业,和有苦衷名正言顺不做作业,是不一样的爽感,后面这种,就全然放下了包袱,立刻心安理得了。 廖停雁暗搓搓的有点美滋滋。顺便在心里大声逼逼,双修也别了吧,双修修为涨好快啊。 司马焦:“……” 廖停雁想了想,把问题一次性问完了,不然下回都懒得再问,“祖宗,您这修为到哪了?”好像所有人都摸不透他到底什么修为。 司马焦依旧没有隐瞒,直接道:“如果不是奉山灵火在我身上,刚才劫雷一过,我就会立刻飞升——然后连人带魂变成天地间滋养万物生灵的精纯灵气。” 这人,修为到顶点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改错字时间不统一了我看着要窒息了!) 猫猫扯脚套.jpg 47、第四十七章 虽然雷劫是司马焦给过的, 但廖停雁还是成功从化神期成为了炼虚期修士。 天地有规则,廖停雁原本的四九天劫变成九九天劫,是算在了司马焦的头上, 所以司马焦挡了雷, 这成绩也能算在廖停雁头上。 来考六年级数学,发现得到了高数试卷,又被外援闯进来把试卷做完了, 廖停雁这一场渡劫有惊无险。 她现在只看修为,在内府也能算是一位大佬,但是廖停雁完全没有真实感。 如果她身边都是些炼气期筑基期, 她说不定还会有点飘, 但身边的是个分分钟能飞升的大佬,敌方阵营遇到的不是化神炼虚就是合体大乘,个个不比她差, 还都比她多活了几百几千年, 这种情况下, 她实在是不觉得自己这个修为有什么了不起。 渡完劫, 还要在雷鸣山谷修炼几日。 廖停雁倒是不想在这待,毕竟待这里修为要涨, 她现在最不想的就是涨修为了。 司马焦:“在这待着。” 廖停雁:“行吧。”她有点怀念幽静的午睡地点, 还有师余香那个开满了花的花香宫殿, 不管哪里都比这光秃秃的石头场睡起来舒服多了。而且这里面可能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那个直播镜子在这里也没信号,一下子就少了很多乐趣, 好比突然断网。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哪,想她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哪有这么多穷讲究。 司马焦做什么,都有原因,他要在这待着,肯定也有自己的理由,廖停雁想着,问他:“要在这待多久?” 司马焦:“三天。” 廖停雁看向他包起来的手指,怀疑他根本就是报复她说要包着伤口三天。这男的真的有可能做出这种幼稚的事情。 不过算了,管他的。 雷劫用了很久,现在又是晚上了。虽然这个修为,在夜晚能看见,但廖停雁还是习惯光亮,所以她拿出了灯。她格外喜欢这种花型灯,就是灯外面的罩子有各种花的模样,映照出来的光落在周围,都像是盛开的花一样。 挂上灯,收拾出桌子,拿出准备好的食物,开始品尝美味。 廖停雁一直就觉得,不管去到哪里,只要有条件,就必须吃好睡好,只要吃好睡好了,心情也会跟着好起来,这是善待自己的最佳方式。所以跟着司马焦辗转,每到一个地方,她都很注意这些。 她的空间里,各种吃的喝的,能让生活更加舒适,提升幸福感的用品是最多的,什么用习惯了,最喜欢的小物件,各种软垫皮毛垫子抱枕长榻竹席,烧烤架炖汤砂锅简易火锅盘等等,多的能分分钟搞出好几个适宜居住的屋子。 与她完全相反,司马焦从来就不在乎这些。他不管是住在华美宫殿高屋华堂,还是坐在荒野的大石头上,都是那幅模样,好像从来不需要任何东西来点缀服务。 但他并不反感廖停雁安排生活,还十分喜欢看她做这些。 他看着廖停雁拿出自己喜欢的软垫靠着腰,坐舒服了,又拿出吃的喝的,在他的注视下吃了顿悠闲的晚餐,完了擦擦嘴,又掏出两个自己做的木头人。 有一种天阶术法,名为牵灵术,可以让死物暂时拥有生命,听从主人差遣。廖停雁现在用的就是这个。 在司马焦给廖停雁的那本术法大全里面,牵灵术是比较难的那种,司马焦还没见过她学天阶术法,她翻看大多都是在看前面那些简单的。就算看那些,她还是要抱着书扯头发仰天直呼好难学不会。 他是第一次看廖停雁用天阶术法,而这个牵灵术,他自己都没用过,就饶有兴致地看着廖停雁点灵出来的两个木头人。 两个木头人在点灵之前是巴掌大的,点灵之后就长大了,差不多到廖停雁的腰那么高,圆圆的脑袋,脸上的眼睛嘴巴是廖停雁画的,她以前最常用的颜文字表情,两个代表笑的眼睛和数字3嘟嘟嘴,以及圆圆眼睛和躺着的3嘟嘟嘴。整个看上去就像是漫画里的可爱圆胖火柴人跳了出来。 两个可爱的圆脑袋听话又勤劳,给廖停雁收拾了餐桌,另一个拿着廖停雁给它的小锤子嘿咻嘿咻替主人捶背。 司马焦没见过这种奇奇怪怪的‘人’,所以不能理解廖停雁为什么一脸慈爱地看着两个小人,还说它们可可爱爱。他瞧了两个忙活的小人一眼,觉得它们怪模怪样,一转眼看到廖停雁写在两个木头人背后的字,是“1”和“2”。 “那是什么?”司马焦捉了个小人,指着它后背的数字问。 被抓住的二号小人正在给廖停雁捶背,突然腾空,吚吚呜呜地在半空中挥舞手脚和小锤子。 不要欺负小孩子!廖停雁把它放回地上,还摸了一把它的脑袋,这才回答:“是数字啊,那个是1,这个是2。” 说完她才反应过来,祖宗是不知道阿拉伯数字的。说到这里,她还有个疑惑。就是她和司马焦双修,偶尔看到过司马焦的一些记忆碎片,按照双向理论,司马焦应该也看到过她的,可他没有表现出过什么异样。 如果他看到了她在从前世界的记忆,应该会砸出十万个为什么才对,可他没有半点异样。还有,之前她偶尔激动时心里想过以前怎么怎么样,说过些原本世界的东西,他都没反应。 所以她有个猜测,关于她从前那个世界的一切,可能被“屏蔽”了。 司马焦:“一和二?为什么用这么奇奇怪怪的符号。”他没有探究下去的意思,觉得可能是魔域那边的说法。 只是对牵灵术生出了一丝兴趣,摊开手说:“《庚辰万法录》给我。” 《庚辰万法录》就是他之前给廖停雁带回去的大部头术法书,廖停雁拿出来给他,他刷刷刷找到牵灵术,看了大约十秒钟,然后闭目五秒钟,接着他就从廖停雁那边拿了个空白的小木头人,用了牵灵术点灵。 廖停雁:“……”十五秒速成天阶术法,你知道我学了多久吗!之前一直失败,还是到了炼虚期才终于成功用出来了!我刚才还有点骄傲的! 现在见识到了学神的光辉,骄傲和小鹿一起殉情了。 司马焦点灵的小木头人也是和小一小二一样圆滚滚的样子,只是廖停雁还没给它画眼睛嘴巴,它就呆呆地到处摸。 司马焦一巴掌按着小木头人的脑袋,很坏心眼地看它在手底下打转。 廖停雁觉得他像个玩玩具的小男孩。 廖停雁把小人提了回去,也给它画了颜文字表情,是个莫名嘲讽的表情,看着和司马焦有种微妙的相似。 背后再给它编号3。 虽然表情很嘲讽,但小三也是个勤勤恳恳的小人儿,廖停雁没什么事给它做,想想就拿出来一口袋坚果,叫什么她忘记了,总之挺好吃,就是剥壳麻烦。 她给了小三一口袋坚果和一个大碗,它就抱着大碗坐到一边开始老老实实剥坚果了,剥完一碗上供,接着剥下一碗。 司马焦:“……” 司马焦:“那是我点灵的。” 廖停雁:“嗨,分什么你我啊,来,吃个坚果。”补脑子的。 司马焦被她塞了一嘴坚果,本想说一般而言自己点的灵,只有自己能使唤,看一眼廖停雁那完全没想到这一茬的表情,他就懒得说了。大约也是神交的缘故,看她使唤地还挺开心。 他嚼了嚼嘴里的坚果,咽了下去才发现自己刚才吃了东西,就不大爽利地躺了回去。 他不喜欢吃任何东西,不是因为食物口味的问题。很小的时候,照顾他的多是师家人,他们给他吃过一些……不是很好的东西。总之,后来他就什么都不想吃。 并不是廖停雁以为的挑食。 点灵的小人耗尽了灵力就会变回去,在廖停雁看来它们就是充电机器人。 廖停雁的小一和小二先变回去了,小三的持久度是前面两个的三倍,就是好像有点呆,廖停雁没叫停,它就坐那剥了一个小山的坚果。廖停雁觉得,下回再点灵小三,就别让它剥坚果了,她存的那些差点不够它剥的。 她们待够了三天,廖停雁就是没修炼,都感觉自己修为在这几天内源源不断往上涨。 “是不是差不多该走了?”廖停雁问。 司马焦伸手:“拆了这个就能走了。” 廖停雁:“……”行行行,给你拆脚套,你这个臭猫猫。 她这三天里照顾的仔细,基本上没让祖宗动过手,所以这会儿拆开药符,发现愈合速度比自己想的要好一点。她捧着司马焦的手,就像尔康捧着紫微的手,突然戏精附身,满面深情地说:“答应我,要多注意不要撕裂了伤口,也不要磕到碰到,我会心疼。” 司马焦的表情好像她在他衣服里扔了个毛毛虫。 廖停雁:“等下!我们不是出去吗,你往里面走干嘛?”不会是刚才听到她在心里笑话他生气了吧。 司马焦扭头看了她一眼,“拿个东西再走。” 廖停雁肯定他这语气里仿佛是顺手一拿的东西,绝不简单。 司马焦伸手要拉着她,带她过去。廖停雁先一步抱上了他的腰,“我自己抱,你手别用力。” 司马焦就把手搭在她肩上了,他把廖停雁瞬息间带到了雷鸣山谷中心,放开她,俯身五指张开按在了中央一块普通的石头上。 天摇地动,但他们两人站立的地方纹丝不动,廖停雁脚下一空,她迅速稳住身子,停在半空中,发现自己和司马焦站在一条银河里。 在这片空茫的黑色中,有星星点点的璀璨紫色光点,河流一样漫过她的脚下。 “走。”司马焦顺着紫色星星银河往前走,廖停雁跟在他后面,看着那些紫色的小光点,当那些光点飘到她眼前,她才看见那是花型的光点。 在这条路上走了一会儿,眼前出现好几条银河汇聚的终点,所有的璀璨光点围绕着一颗拳头大的紫色石头,紫色石头上缠绕着几圈小小电弧。 司马焦伸出手把它摘下来的时候,那些电弧滋啦滋啦,扎进了他的手指,又被他撕开了——像是撕橘子瓣上的白色橘络。 撕干净了,他把石头往廖停雁手里一放,非常随意。 “行了,走吧。” “这是?”廖停雁翻来覆去地看石头。 司马焦:“雷石。” 廖停雁:“看它出现的这个环境,我不得不怀疑,这块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雷石,是雷鸣山谷里很重要的东西。” 司马焦点了点那块光华内敛的石头,“它是雷鸣山谷的‘心脏’,雷鸣山谷能挡雷劫,主要是它的作用。” 廖停雁:“……”所以说你把这个拿走,雷鸣山谷就毁了是吗? “会被人发现的。”廖停雁紧张兮兮地说着,把石头收了起来。开玩笑,既然这么有用,就算被发现也要带上啊,下回还得用呢。 司马焦:“不会,等他们发现,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了。”到那会儿,也没人会在乎这里了。他想到这里,心情不错地笑了下。 两人离开的时候,廖停雁还有点不真实,“你就这么随随便便地过来,又随随便便把人家最重要的东西拿走了,这么简单的。” 司马焦:“雷鸣山谷,从前是司马一族所造,雷石也是司马氏所有。” 廖停雁:“难怪你能进来了!可是,虽然以前是你们的地盘,但师氏把持这么久,就没设点什么禁制之类,让你们司马氏的人不能再来去自如吗?” 司马焦嗤笑一声,“他们当然设了,但是,对我有用吗?” 呵,辣鸡,没用。他的表情明明白白写着。 廖停雁觉得,就凭祖宗这张嘴和这个表情,至少能气死十个师家人。 作者有话要说:  师氏:看我防火墙! 病毒娇娇:手撕防火墙。 48、第四十八章 司马焦给廖停雁炼制了个新的防御法宝, 仍旧是用璎珞为基,是师余香宝库里更加漂亮的一个璎珞项圈,他这回将那个雷石之心也一起熔炼了进去, 就算是雷劈也劈不坏了。 用司马焦的原话是:你要是遇上了像师千缕那样的修士, 跑不掉,躺下来让他打,对方用尽全力也要打半天才能破开防御。 这一点廖停雁是相信的, 毕竟这次这个防具,司马焦足足做了半个月,断断续续改了好几次, 能让他花这么多时间去做出的东西, 当然厉害。 廖停雁听他说了那话,就掂着那璎珞项圈问:“破开防御后呢?” 司马焦就嗤一声,廖停雁看到他的下巴微微扬了下, 还未完全愈合的手指撑在下巴上, 说:“在那之前我就会到, 你可以继续躺着。” “顶天立地”的祖宗实际身高目测一八八, 剩下顶天的那部分,全都是他自信气场给堆积起来的。 不过, 他确实有自信的资本。悟性高到离谱, 实力强到逆天, 慈藏道君,天上地下只此一个,也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司马氏就剩他一个, 人还在三圣山里被关着的时候就让诸位大佬严阵以待,出来后把这么大个庚辰仙府搞得人仰马翻还全身而退,能让正道魁首师千缕掌门束手无策,还能手撕天雷。 可是,这么厉害一男的,偶尔行为怎么这么低幼呢? 他趁她半夜睡着,把她那些点灵小人的脸都涂掉了,画了堪称惊悚的奇怪人脸上去,还敢大言不惭说:“这样看着不是更加自然好看了。” 呸,半夜起来看到立在床边三个面目全非的点灵小人,一瞬间生活片就变恐怖片了好吗! 廖停雁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起他的审美,但想想他选择了自己,审美肯定没问题,所以他就是手贱。 “来,这些给你玩,你想怎么画就怎么画,别糟蹋我的小一小二和小三。”廖停雁给了他一打空白的木头小人。那都是她之前没事用木片刻出来的,刻了很多。 司马焦看也不看那些木片,只指出:“你口中的小三是我点出来的。” 廖停雁:“……我们还是别讨论小三的问题了,讨论多了容易吵架。” 司马焦:“什么意思?” 他又说:“你还会跟我吵架?” 廖停雁:“我为什么不会跟你吵架?”情侣嘛,多少都是会吵架的,现在没吵,纯粹是没遇到事。 司马焦:“那你跟我吵一个我看看。”他的表情动作,就和当初好奇她骂人,让她骂一个看看一样。 廖停雁:“……现在找不到气氛,下次再说吧。” 她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这个‘下次’会来的这么快。 他们这段时间住在师余香的风花城,城里面有很多师余香的小情人,隔三差五来一波自荐枕席,师余香和这些人寻欢作乐,私生活非常混乱,反正大家都是玩玩。 其中有一个她的秘密情人,木家的一位外府公子,也是以风流著称,每次经过风花城都要过来和师余香厮混几日。这次他也是过来了,恰好这一日廖停雁在师余香那个花苑里午睡,一觉醒来就发现身边坐了个陌生男人,暧昧地摸着她的脸,凑过来就说了句下流话。 “听说最近你都没找人了,怎么,那些人都满足不了你这淫.荡的身体了?”语气熟稔得意,还试图去揉她的胸。 廖停雁卧槽一声,一脚把他踹飞出去,这才彻底醒过来。往常司马焦在身边,这里其他人也不会没有允许过来,所以她压根就没防备。她怎么知道,这人以往过来,从来都是不需要这边守卫通传的,因为他和师余香算是偷情,他家中还有个家世相仿的妻子,很是凶悍。 司马焦刚好离开了一会儿,恰巧就给他撞上这个空隙。 “嘶……你干什么!”木公子修为没她高,被她一脚踹的痛叫出声,怒气冲冲坐起来骂了声。 他的运气着实不太好,因为这个时候,司马焦回来了。 之后发生的事,廖停雁想起来就头疼恶心。司马焦当时笑了一声,强硬地按着她的手,不顾她的拒绝,强迫她捏碎了那人的脑袋。 人的脑袋在她手底下迸裂的触感,让廖停雁记忆深刻。 她当时就吐了出来,在一边干呕了半天。 司马焦不理解她为什么反应这么大,“只是杀个人而已。” 廖停雁知道他不理解。 他们所生的世界不一样,司马焦觉得杀人没关系,就像她觉得不能杀人一样,他们的观念都是来自于所处世界的普世观念,互相大概都是无法认可的。 她理解司马焦生在一个不杀人就会被杀的环境,所以对他的嗜杀,她不予评价,只坚持着自己不逼到绝境不动手杀人的想法。 司马焦这次并没有上次面对月初回时的生气,所以也没想折磨人,是那种看见只不喜欢的小虫子所以随手弄死的态度,动手很干脆,都没时间让廖停雁蒙混过去人就死了。 看到廖停雁的反应,司马焦坐在旁边拧起眉,“他冒犯你,我才要你亲自动手,只是件小事而已。我从未见过有人杀人反应这么大的。” 他虽然知道廖停雁不喜欢杀人,但也只觉得她是不喜欢而已,就像她还不喜欢吃一种粘牙的焦糖,但硬要给她吃了,她也只是皱皱鼻子,灌几口水,在心里骂他两句而已。 他生在妖魔窟里,又怎么会知道在太平盛世养出来的姑娘多难接受自己杀了人。又怎么会理解,不喜欢杀人,与不喜欢吃什么东西,对廖停雁来说完全不一样。 廖停雁根本没听到他在说些什么,她满脑子还是刚才溅到她手上的脑浆,下意识觉得恶心的不行,擦洗了许多遍手。 她的世界,杀人的人终究是少,普通人和杀人扯不上什么关系。就算是打仗,也有许多士兵因为在战场上杀人而落下心理疾病,无法排解,廖停雁又怎么会毫无影响。 她干呕了半天,擦擦嘴,站起身径直进了屋里找个地方躺下了,司马焦跟着她走进屋,看到她背对着自己躺下,是个拒绝他靠近的姿势。 廖停雁现在很难受,生理上的难受,心里又生气,就不想理人。如果司马焦只是那个杀人狂魔师祖,她不敢跟他为这种事生气,可他现在不是了,她把他当这个世界最亲密的人,所以忍不住和他生气。 司马焦去掰她的胳膊,廖停雁一把拍掉他的手,脸也没转过去,恹恹地说:“别跟我说话,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司马焦没意识到问题有多严重,他盯着廖停雁的背,不得其解,“你究竟怎么了,就因为我让你动手?” 廖停雁沉默片刻,还是叹了口气,说:“你不能这样,我从来没阻止或者强迫你做过什么事,所以你也不能这么对我。” 司马焦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不能……不,有人说过,只是他从不在意,在他这里,只有想做和不想做,没有不能做。这天底下,没有他不能做的事。 如果面前不是廖停雁,司马焦一句废话都懒得说,但现在他沉着脸片刻,还是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杀人,你可以不喜欢,但是不能不会,你总要杀的,早晚有什么区别。” 廖停雁看着帐子上的花鸟纹出神,她其实知道,她有想过,或许哪一天,她会为了身后这个人杀人,但不能是现在这样。这样随随便便,好像儿戏一样的杀人。 就是不高兴,暂时不想理他。 她不高兴,司马焦也不高兴,他就从来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对廖停雁的态度已经是他这辈子从未有过的在乎和宽容。 司马焦转身就出去了。 廖停雁没管他,她睡一觉,竟然做了个噩梦,醒过来连往常的一日两餐都不想吃了,实在是没胃口。点灵小人举着小木槌靠过来,要给她捶背,廖停雁摆摆手拒绝了。小黑蛇爬过来要和她玩,廖停雁也没动弹。 司马焦在外面待了三天,消了大半的气才回来。他不想对廖停雁发脾气,但撒了气,心里仍然是烦躁,好像回到了最开始,还没遇到廖停雁时的状态。 他沉着脸走在师余香的花苑长廊,衣摆和长袖摆动都带着戾气。快走到门口时,他顿了顿,还是走了进去。 人不在。他很快走出来,感受了一下,竟然没有在周围任何地方感知到她的气息。 她走了?因为害怕,因为这种小事就离开他? 司马焦一挥袖子,一整个花圃中的锦绣花苑都塌了下去。他看都不看,唇线绷紧,满身寒气循着一个方向找过去。那个璎珞项圈上,有能让他追查到人的术法。 他一直追到云河畔,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廖停雁坐在那里握着一根钓竿,正在钓飞鳐。飞鳐是这片云河里的一种妖兽,寻常很难钓到,司马焦看到她身旁摆放的大桶里装了好几条飞鳐,而她用来钓飞鳐的饵,是之前在雷鸣山谷抓的那些长虫。 原来她那时候收集那些长虫,是为了钓飞鳐,她是怎么知道雷鸣山谷里的虫能钓飞鳐? 司马焦发现她并不是想跑,身上的怒意散了些,他站在不远处的树下,盯着廖停雁的背影,没有上前的意思。 他还是没觉得自己有哪里做错了,可他感觉到廖停雁很难受,他认识她之后,第一次在她那里感受到这种沉重的心情。 他就站在树后看,看廖停雁钓了难钓的飞鳐,看着她一脸的抑郁,垂头丧气地在原地生火,烤飞鳐。 烤的香气四溢,她自己又不吃,好像是想到什么又觉得恶心,看了眼自己的手,拿出水灌了两口。 司马焦觉得很烦躁,手把旁边大树的树皮剥下来好大一块。 廖停雁:“我不想吃。” 她好像自言自语一样说,“之前你说要去雷鸣山谷,我翻到一本游记,说雷鸣山谷里的虫子能钓飞鳐。飞鳐肉很美味,本来想跟你一起尝尝的。” 司马焦:“……” 他走过去,坐在廖停雁对面,拿起烤好的飞鳐咬了一口,面无表情把整只飞鳐吃完了。 廖停雁还在颓着,丧着一张脸又给他递了只。司马焦不想接,看她的表情,还是伸手接了。 廖停雁:“你以后不能这样了。” 司马焦丢下飞鳐,“这样一件小事,你为这跟我生气?” 廖停雁抹了下眼泪,抽泣了一声。 司马焦把丢下的飞鳐拿起来,“……我知道了。” 司马焦:“我也没骂你也没打你,我都答应了。” 廖停雁眼泪往下掉,“我做噩梦。” 司马焦吃不下去,他浑身都难受,丢掉手里的飞鳐,一手勾着廖停雁的后颈把她拉过来,拇指用力擦掉她的眼泪,“不许哭了。” 廖停雁看他手指上的伤痕,眼睛一眨,又掉了一颗眼泪在他的手掌里。她侧脸靠在司马焦的手掌,眼睛看着他,“如果以后再有什么事,我说了不愿意做就是真的不愿意做,你不要强迫我了。” 司马焦看着她,凑上前贴着她的前额,“我知道了。” 说到这,声音又低了些,有点懊恼,“你别哭了。” 用唇贴了贴她的眼睛,是个很不熟练的安抚姿势。 作者有话要说:  (唱) 就他一个养花放血能涨修为 就他一个手撕天雷还开嘲讽 多可怕哦你要问我他的名字 听好了哦哦他的名字司马焦 是撒娇的娇 是烧焦的焦 到底是司马撒娇还是司马烧焦 他从不自我介绍只动手打人 仙府诸位哦哦遇上他就赶紧跑 49、第四十九章 司马焦仍是不觉得自己要廖停雁杀个人有什么不对, 可他却也觉得有些后悔了……这还是他第一次体会到“后悔”是个什么感觉,十分新奇,是和身体的痛完全不同的一种煎熬。 廖停雁好些天没再吃东西, 往常她每天都要花时间吃两顿, 有时候精致,有时候丰盛,有时候兴致来了, 她还自己动手做。他还记得有一回她做了个说是什么火锅的,吃的屋里全是味。 虽然他不知道那有什么好吃的,但她吃得开心, 他也觉得心情好起来, 看她这些天恹恹的吃不下东西,司马焦比她还不舒服。 而且,他还见识到了廖停雁说的做噩梦。他在她的灵府里休息, 原本的蓝天白云变了, 司马焦在她脑子里看到了一群人杀猪的景象, 那猪被绑起来, 叫的惊天动地。 司马焦:“……” 真是别致,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知道有人的灵府里会出现这种情况。他自己的灵府里恶劣的时候有地狱般的尸山血海, 但一群身形模糊的人聚众杀猪……他真是开了眼界了。 他脑子里都好像循环了一整天的杀猪叫声。 这不能怪廖停雁, 她除了前几天的事, 之前印象最深刻的场景就是几岁的时候在乡下外婆家看到的杀猪景象,那景象给她带来的童年阴影堪比之前看到司马焦杀人,她潜意识抗拒杀人, 所以噩梦的源头就变成了杀猪。 廖停雁睁开眼睛,先给自己贴了个面膜。虽然修仙人士不会因为一晚没休息好就留下黑眼圈,但她总觉得自己现在好疲惫,脸摸起来都没那么水嫩了。 司马焦把她抱到身上。 廖停雁捂着自己的面膜:“?” 司马焦表情莫测:“杀猪……可怕?” 廖停雁翻着白眼看帐顶不说话,她什么都不知道,别问她。 司马焦是知道了,杀猪不可怕,杀人也不可怕,但廖停雁一旦吃不好睡不好,那就很可怕。 司马焦的眉眼颜色很浓,又因为皮肤太白,整个人的容貌就显得尤为深刻,特别是拧眉沉凝的模样,气势就显得很锋利。像在思考什么有关生死存亡的大事。 廖停雁看他这样,反而先开口宽慰了他一下,“我调整几天就好了。” 让司马焦等着?这是不可能的。他这个人擅于制造问题,同样也擅于解决问题。 很快的,他带回来一只玉枕。 “用这个,只要做梦都会是美梦。” 廖停雁抱着那只玉枕,想起童年看过的某部火热穿越剧,里面也有个玉枕,忘记叫什么名了。当天晚上她就试了试这个玉枕,没有她想的那么硌人,枕着还挺舒适的,果然也很见效。 司马焦这晚上在她的灵府里没再听到杀猪叫声了,只发现那些花香变成了浓浓的甜香,像是什么甜食的味道,熏得他感觉自己的神魂都是甜味。 廖停雁梦到自己生日,和久违的亲戚朋友们在一起,吃了一大堆奶油蛋糕。她醒过来之后就感叹,“好久没吃过奶油蛋糕了。”也好久没见过亲人朋友们了。 “做了好梦开心吗?”司马焦问她。 廖停雁回味了一下自己的梦,梦里她想念的朋友和亲人都在朝她笑,大家吵吵闹闹,催她切了蛋糕。特别大特别好吃的一个蛋糕,所有的一切都很和谐——梦里显然有美化,她妈才舍不得给她买那么大的蛋糕,她爸也不会笑的那么和蔼,妹妹更不会乖巧叫她姐姐,朋友们天南海北,更不会聚的那么齐。 她还是点了头,“挺开心的。”就是想到一句诗,当时只道是寻常。 “这个枕头这么有用,你怎么自己不用?”廖停雁摸着玉枕上雕刻的纹样,觉得那看上去有点像是长鼻子大野猪。 司马焦看她恢复了精神,也放松了些,从鼻子里哼了声出来,“对我没用。” 他拥有特殊的能力和强大的力量,相对的,有不少法宝灵药都对他无用。 廖停雁现在看什么都感觉像猪,看司马焦也是。“为什么要在这个玉枕上雕野猪?” 司马焦:“是梦貘。” 廖停雁:“传说中的梦貘,就长这个样子?” 司马焦:“区区梦貘,也能称传说?” 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阵,司马焦坐起来,“走,带你去看梦貘。” 他雷厉风行,拉着廖停雁就掠了出去。廖停雁在发呆,她都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还有梦貘这种生物存活的,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都已经被司马焦拽出几里地了。 廖停雁:“等等等——” 她拢着自己的头发:“我还没梳头!我还没换衣服!” 司马焦停下来看她一眼,很是奇怪,“你往常不就是这样。” 廖停雁:在家和出门能一样吗,在家我还不洗头不穿内衣呢。 她好歹是把头发梳了梳,加了件外袍。 梦貘并不多见,庚辰仙府里仅有的几只养在掌门师千缕私人的一座山里。听说那几只梦貘养在师千缕的地盘,廖停雁不由得问了句:“我们就这么去?” 司马焦:“空手去就行了,你那个烧烤架就不用带,梦貘皮厚肉糙不好吃。” 廖停雁觉得自己白问的这句话。就没有司马焦不敢去的地方,也没他不敢做的事。 廖停雁久没有关注外界,这回出门,她发现越是靠近内府中心,就越是热闹。“最近有什么大事?怎么这么热闹?” 司马焦扯了扯嘴角,“庚辰仙府每隔百年有一次仙府祭礼,尤为隆重。在其他大小仙山灵地看来,庚辰仙府的师祖,也就是我今年出关,恰巧遇上这次祭礼,自然更该大办。” 庚辰仙府的宫主们还不敢将他的事公之于众,只能紧紧扯着脸皮忍下,这祭礼他们大约会告诉所有人,他仍需要闭关,继续瞒着这件事。但是,他为他们准备的礼物都已经放置完了,到时候也好多添一份热闹。 廖停雁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但听到司马焦的话,再看他神情,她心里也猜到了。估计他之前说要搞的事情,就是和这个祭礼有关了。 司马焦说了两句,也没说更多,掠过那些说说笑笑满脸喜气的弟子。这些弟子看不到这巍峨仙府下的深渊,仍是自豪而期待地讨论着不久后的仙府祭礼。 “我们是第一仙府,哪个门派敢不给我们面子,上一个百年祭礼,我还记得步云宗送的礼物,是一只箜凤,不知今年会送什么……” 廖停雁回头看了眼,见到那些弟子脸上的优越。 第一仙府,实在已经站在顶点太久了,所有人都理所当然觉得自己比‘外面’那些人高贵。不分天地四方,只分庚辰仙府内外。 毕竟是掌门师千缕的地盘,哪怕他们要去的不是主峰太玄,而是次峰太微,廖停雁还是有些担心。司马焦就不,他和逛自家园子没两样,一边走着,还偶尔和她介绍几句。 “师千缕喜欢些珍稀灵兽仙兽,特地开辟了一座次峰专门饲养。” “听说他偶尔会过来看看,只是这里不是什么重要的地方,守卫稀松。” 就像司马焦说的,他们轻轻松松就进了太微山。山底下的守卫没几个,还都懒懒散散,甚至比不上他们之前去摸鱼的鱼池子守卫森严。 也对,毕竟就是个动物园,放松心情用的,和花园也一样,要不是有几只特殊点的仙兽,估计连守卫都没有。 这座山看上去并不稀罕,只是灵气格外充裕,划分了各个区域,每一个区域里都养着不同的兽类。廖停雁要看的梦貘在这里不算什么很珍贵的灵兽,栖息地就在一片湖泽边。 果然长的就像长鼻子的小野猪,身上的毛是黑色的,在水泽边咕噜噜喝水。 廖停雁看了会儿,怀疑道:“它们能食梦?” 司马焦抱着胳膊:“听说能,我不清楚。抓两只回去看看?” 廖停雁拒绝了。 司马焦:“你怕什么,两只小东西而已,被发现了也没事。” 廖停雁耿直说:“不了,我只是觉得,它们长得不可爱所以不想养。”真是人间真实。 司马焦哦了声,“长得好看的,这里很多,你选几只带回去。” 廖停雁感觉祖宗就像是带人来逛商场,就算她不想买,也要带点东西走。盛情难却,还是那句话,来都来了,她也有点想养只毛茸茸的宠物解压,就默认了,跟着司马焦一路往太微山深处走。 司马焦看了几处地方都不太满意,忽然问:“这里没有水獭?不如养几只水獭。” 廖停雁一秒钟拒绝:“不。” 两人看到了一只羽翅金黄璀璨的凤鸟,落在一树白色的繁花里,廖停雁感兴趣地问:“这就是箜凤?” 司马焦对这个高贵优雅的大鸟没有丝毫兴趣,眼睛四处看,想找长得像水獭的,随口说:“凤族后裔,死得差不多了,大概也就剩这一只。” 廖停雁:“看它独占这一大片山头就知道,它肯定是这里最珍贵的。” 司马焦:“不管是人还是畜生,就剩一两个的时候自然就珍贵了。” 廖停雁:“……”你说这话我没法接。 两人顺着山道继续走,到了一片山崖边,这边的山崖长了瀑布似得一片垂藤,开着寻常的五瓣黄花。廖停雁随手摘了一朵,山风一吹,把她手里那花吹向了一侧的深林山涧。 司马焦的目光顺着那花落下,原本懒散的目光忽而凝住了。 廖停雁半天没听见他说话,扭头看去,发现他的神情很奇怪。 “怎么……” 司马焦伸出手做了让她站在原地的手势,他向着山涧走出去,走得很慢,走过去十几步后停了下来。廖停雁见他伸出手往前虚虚一探,指尖突然痉挛。与此同时,周围的风好像停了,鸟鸣也消失了。 空气里莫名有种紧绷。 司马焦退了一步,他转身走了回来。 廖停雁站在原地不知发生了什么,听到司马焦说:“你先回去,这几日都不要出门,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踏进内府中心一步,等我回去。” 廖停雁问也没问,直接点头:“行,我等你。” 司马焦难看的神情终于软和了一点,他拉过廖停雁的手,在她手腕内侧吻了一下,放开她道:“去吧。” 廖停雁离开后,司马焦的神情再次冷了下来。他举目望向四周,这个地方有一个隐藏起来的结界,几乎不输于当初困住三圣山的那个结界。要布下这样一个结界很不简单,所以在这里想要隐藏的东西肯定不会简单。 这是师千缕的地盘,他在这藏的东西,他当然要翻出来看看。 算着廖停雁现在大概已经离得远了,司马焦再度有了动作,这次他往前踏出一步,再也没有控制力量,脚下发出喀嚓的破裂声。 青翠的山涧之上突然出现了一架桥,通向另一座更小的山峰。 司马焦走了上去,这一架桥并不简单,他每走出一步周身就是一阵灵气涌动,雾气沸腾着试图钻进他的身体里,仿佛有生命一般。走在空中,就好像不会水的人走在水底,想要动弹都十分艰难。 司马焦周身覆盖起一片赤色火焰,白色的雾岚在碰到火焰时,瑟缩着退去,发出尖细的啸声。 雾里有能吞吃人灵力和血肉的虫子,这是一种修真界没有,只有魔域才有的魔虫。 作者有话要说:  梦里都是猪叫,真的噩梦(。 50、第五十章 这样的魔虫, 不论在哪里都是十分棘手的东西,但司马焦不同,他的灵火是这种东西的克星, 他走了一路, 脚边已经铺了一层黑灰,那些敢靠近他的魔虫,尸体都被烧成了灰烬。 这桥上不仅有魔虫, 还有阵法,连套的阵法,每踩一步身边的景色都在变幻, 若是一下踩错, 身前就不是长桥,而是另一个交错的阵法空间,连环杀阵。 障眼法、魔虫和阵法, 只这三样, 几乎就能拦下所有的不速之客, 换了廖停雁, 她都发现不了被人隐藏起来的长桥。 可惜这些都拦不住司马焦,他动作极快, 修长的黑色身影乘了风一般飘过长桥, 落进另一个山间。 一脚踩到那山的山石阶上, 司马焦眉头一动,这里不像方才看到的那个寻常小山峰,从踏进这里他就发现, 这里竟然是被人凭空造了一个空间,实际上并不在原处。 这一处狭窄的空间里,连天都是与外面截然不同的赤色,山间的雾岚也是淡淡的红,似乎染了一层血腥气。 师千缕那个老东西,或者说师氏,究竟在这里藏了什么东西? 司马焦只看了两眼,脚下忽然张开了一张血盆大口,那张巨口出现的悄无声息,一张一合只在瞬间,就要将司马焦吞进去。 咔一声,是巨口闭合发出的震颤声。但是那个本该被巨口咬下去的人却出现在了空中。 “看门狗?”司马焦冷笑一声。 这样的凶兽很难得,只看它的体型和身上的煞气就知道,定是从极北深渊里带出来的。这样的凶兽大多喜欢吞吃人肉,养这么一头畜生在这里,难怪血腥气这么重。 对别人来说是凶兽,对司马焦来说,也不过就是只看门狗。 巨大丑陋的凶兽现出身形,它判断出眼前的人是闯入者,发出阵阵咆哮,口中腥臭气息都变成黑云笼罩在天空。 司马焦站在空中,抬起手,反手从虚空中抽出了一把两指宽,通身乌黑的长刀。刀刃平直,刃长三尺,柄长二尺,与一般长刀模样不太一样,长的有些邪性。 司马焦惯常杀人只用手,用两根白皙的手指就能夺人性命,可面前这畜生实在丑陋又庞大,他懒得用手。而且最近廖停雁总嘱咐他手不要用力,他固然可以用手捏碎这畜生脑壳,但总要给在家等他的人一点面子。 乌黑长刀在他手中显得轻巧,挥下的时候刀光像是电光,有种刺目的白。 凶兽坚硬的背甲在刀光下裂开,它的怒号声响彻整个独立起来的空间。司马焦提着久未用过的长刀,把这条叫声凶狠的看门狗切了个十几块,最后一刀剁烂了它的大脑袋。 凶兽的血是红色的,这么大一只,血流的像小河,喷涌出来的时候难免溅上,司马焦的刀刃上不沾血,但他的衣摆在往下淅淅沥沥滴血。他看了眼,把长刀拍回虚空中,自己踩着刚铺就的鲜血长河,走近那一座笼在结界下的山。 这最后一道结界,才是最为棘手的,他就算有所掩饰收敛,弄出来的动静恐怕也已经惊动师千缕了,但这一道结界他想打开还需要一段时间。 既然这样,那就不打开结界了。不管里面是什么,直接毁了就是。 司马焦理所当然地想。 “进……来……” 一道虚弱的声音从山中飘来,这声音实在太飘渺,被风一吹,宛如树叶沙沙的响声,反而不像人声了。 “……来……” 随着那声音,司马焦面前的结界溶解,留下一道可供他进入的缺口。那幽深的洞口像是诱惑人进去送死的怪物巨口,避过凶兽巨口的司马焦这一次主动走了进去。 他并不怕里面有什么陷阱在等自己,到了他这种修为,对自己的绝对自信和对死亡的毫无畏惧,让他只会随心而为。就如师千缕对他的判词——狂妄且自我。 山间结界内,大如宫殿的黑玉形状似莲花,或者说像是奉山血凝花。这朵巨大的黑莲落于一片血河中。 血河赤红带着点碎金,有温热的温度。 司马焦的神情晦暗,这血河里的血,有着司马氏血脉的气息。他忽然明白,之前自己在百凤山看到的那些牲畜般被圈养的人,那么多并不纯粹的血液,究竟有什么用了,大约多半都汇集在了这里。 这么多的血,哪怕不纯,也有着足够的能量浇灌出血凝花。甚至,不只是血凝花。 司马焦浑身的戾气翻涌起来,就如同他最开始去到百凤山时一样,他迫不及待想要毁掉这里,将这热气腾腾的血河全部烧干。 他走过血河,走向河中那座黑玉石莲,踩着光滑的石莲瓣走上去,见到莲心的石台上躺着一个人。 石台凹陷,里面盛满了血液,这里的血液显然比外面血河中的更接近于纯粹的司马氏血脉。 第一眼,司马焦看到的不是那个石台血水里躺着的男人模样,而是他被剖开的心口,那里长了一朵血凝花,血凝花之上,是一朵小小的火焰。 司马焦的瞳孔缩紧。 那是奉山灵火,世间本该只有一朵的奉山灵火。他与灵火合二为一,自然能感觉到现在这朵并不大的火苗,不属于自己的灵火,只有一丝隐约的联系。 他们竟然又生生养出了一朵灵火。 这绝不是一代两代,或者几百年能做到的事,恐怕从很久之前,他们就已经在做这件事。 司马焦终于将目光投向那人的脸。那是一张很熟悉的脸,因为与他自己的容貌格外相似,只是容貌相似,气质却不太相同,这男人的气质要更沉稳些。 男人睁开眼睛看着他,缓缓露出一个笑,“你终于……来了,我一直在……等你……” 司马焦看了他一会儿,神情没有什么变化,问道:“司马莳?” 司马莳,是司马萼的哥哥,司马焦的生父。 这个多年前据说突然疯了自杀而亡的男人,没想到并没有死。 司马莳望着他的目光很温和,是一种长辈看小辈的目光,但司马焦看他的眼神和看其他路人没什么区别。 “萼儿……听了我的话,将灵火……与你……相融了……你能坚持下来……我很欣慰……”司马莳的话断断续续,“我要告诉……你……一些事……将手放在……我额心……” 司马氏有一种特殊血脉能力,可以以神思交流。 司马焦明白他想做什么,他虽然听不到司马莳的心声,但他能辩他人喜恶,也感觉得到司马莳对他没有恶意。沉吟片刻,他还是将手放在司马莳额心。 很快,司马焦的神思与司马莳的神思便落在一片纯白的世界里,面对面而立。 司马莳的神思比他的肉体和神魂更加凝实。在这里片特殊的传承空间里,时间被无限拉长,对于外面而言,可能就是一眨眼的时间,所以这样在司马氏血脉里流传的能力,就是用作长辈对晚辈的传承教导。 这一对父子并不像是父子,相比司马莳‘父亲’的身份,司马焦对他身上那朵新生灵火更加感兴趣。 “说吧,你是怎么回事?” 司马莳一笑,并不在意他的态度。 “我并非只是司马莳,更是上一代的司马颜,多年前,司马氏日渐衰败,我察觉到了师氏一族的野心,与他们暗地里在做的事,可作为司马颜,我当时没有更多时间去阻止,因为我天生有疾,寿数短暂,所以最后选择了寄魂托生,用了特殊的办法留存记忆,托生于司马莳身上,并且瞒过了所有人。” “我一直在试图挽救司马氏,可惜……我做不到。” 司马莳叹息了一声:“我发现师氏一族试图培育出新的灵火,也发现他们暗中搜集了不少司马氏后代血脉,我甚至潜入过这片血河黑莲,看到了当时用来培育灵火的一个司马氏族人。” 他的神色冷沉下来,与司马焦才有了几分相似,“当初师氏一族是我们最信任的忠诚仆人,可是,人终究是会变的。因为我们一族的信任,师氏暗中害了不少我们的族人,有好些人都以失踪或死亡的名义,被带来这里培育灵火。” “我想出了一个办法,与奉山灵火融合,毁去师氏的阴谋。然而,灵火威力强大,我无法与之融合,尝试之后,我承受不了那么巨大的痛苦,只能选择放弃,转而有了另一个计划。” 司马焦了然:“你装疯自杀,果然如愿被他们送来了这里?” “是。”司马莳笑了:“我告诉萼儿与灵火融合的事,她是个听话的好孩子,果然成功了。” 司马焦一生下来,司马莳就欣喜若狂,因为他发现这个孩子是个罕见的返祖血脉,如果他不能承受灵火,这个孩子一定能。 只是连他也不知道的是,司马萼最开始并不想让这个孩子与灵火融合,甚至想杀了他。只是后来走到绝境,不得不为,她最终还是选择用自己的生命净化了灵火,让那威力强大的灵火湮灭重生,让它更容易被司马焦融合。 司马莳:“这么多年,他们并不知道我的意识还在,对我没有防备,让我可以做一些准备。我等待了很久,等到了你的成功,所以控制了一个前来送血的人,让他把百凤山的事送到你面前。” 司马焦挑了一下眉。 原来那个被他搜了魂的师家人,是被司马莳安排过来的。 司马莳朝他伸出手,眼中有灼热的光:“我知道你会来,当你来到这里,就是一切终结的时候。” 司马焦也笑了声,“你倒是自信。” 司马莳神情中有司马氏的傲然,“自然,我们是奉山一族,与天地同寿的长生之族。” 司马焦嗤笑:“醒醒,司马一族死的就剩我一个了,哦,还有半个你。” 司马莳摇头,眼中狂热越发明显,“就剩你一个又如何,只要你千万年的活下去,只要你不死,奉山一族就永远都在。” 司马焦没有他这种对种族血脉的执着,闻言只是轻轻嗤笑,懒得和他多说。 “他们快要来了。”司马莳闭了闭眼,“他们还不知道我能控制这片结界……在他们来之前,你要将我身上那朵灵火吞噬。” …… 师千缕带着人匆匆赶来的时候,看到司马焦站在那座山的结界外,似乎还无法进去。 司马焦转身看了他一眼,“来的比我想象的要慢。” 师千缕这回彻底撕碎了那张端庄儒雅的仙府掌门面孔,他的神情沉沉,死死盯着司马焦,“你现在住手,还能当你的师祖,不然,我不会再任由你继续嚣张下去。” 显然,面前结界里的东西就是他的底线。 司马焦:“我不住手,你又能拿我怎么样……再送一批人给我杀着玩?”他话音刚落,脚下铺开赤色火焰。 作者有话要说:  娇娇走剧情,正所谓自己的剧情自己走,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51、第五十一章 司马焦一早就知道师千缕这人没那么简单, 之前与他交手,他就察觉到,师千缕并没有用出全力。 或许是因为从前几次除了师家人, 还有其他宫宫主与长老们在一旁, 师千缕能对付司马氏,自然也会防备其他宫的势力,因此没有显露出自己全部的能力。 而且那时候司马焦并没有踩到他的底线, 他还觉得有可以平衡的点,才没有动全力。 可现在不同了。师氏一族多年心血都在这结界中,若是真被司马焦发疯毁去, 师千缕无论如何也承受不住。 他不再隐藏后, 司马焦对他如今的真实修为也感到了一丝惊讶。师千缕,还真是藏得很深,他的修为恐怕已至大乘。 大乘一过, 到了渡劫就要飞升, 不论过是不过, 都只是一个死罢了。 司马焦明了一向沉得住气的师千缕为何如此怒形于色, 终归是为了一个长生。师千缕知晓飞升的秘密,也知晓灵火的作用, 他还看到了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当然也想像司马焦一样, 长留于此世万万年。 师千缕带来的十几人都是师氏的直系血脉,也是他最信任的人。两人打斗起来,那些其余的师家人只能躲避, 顺带守着结界,而后敬畏而恐惧地看向天空的风卷雷云,那已经完全不是他们能卷入的争斗。 司马焦终究更胜一筹,只是他也没有办法一下子杀死师千缕,师千缕比他想的更加难缠。不过司马焦也不急,与他周旋着,两人的战斗时不时会波及下方,冲击结界。 司马焦似乎有意识要借着他的攻击一同冲击下方结界,师千缕则千方百计想要转移战圈,以免结界被波及。 两人一时僵持不下。 …… 廖停雁回到师余香的风花城,她有些心绪不宁。修仙人士的心绪不宁,往往就预示着有关系到自身的事情会发生。 莫非,司马焦这一遭会发生什么意外?她刚才没有多问,可是看司马焦神色也知道那地方不简单,肯定有秘密。探寻秘密的人,就注定要承受危险。 廖停雁又转念一想,司马焦那样的修为,这世界上能杀他的人恐怕还没出生,所以哪怕受点伤,他应该不会有大事。 想到这她稍稍放心,坐在了雕刻花鸟的玉窗前,正对着外面的大片花圃。师余香喜爱花鸟,宫殿回廊都身处繁花中。 往常这时候,她会靠在这里看看直播镜子,吃点小零食,翻翻那本术法大全找两个感兴趣的学一学,不会的还有司马焦能求助,反正就没他不会的。小黑蛇这个时候会过来摇头摆尾,从她的小零食堆里翻一点东西出去喂鸟。小黑蛇到一个地方就喜欢养不同的宠物,尤其热爱喂食。 说到这,小黑蛇去哪了? 她回来后一直在想司马焦的事,都没注意到小黑蛇,它虽然贪玩,可性格真的和狗没两样,他们回来的时候,小黑蛇总会现身摇着尾巴和他们打招呼的。 “小黑?” “蛇蛇?” 廖停雁叫了两声,感觉不对。周围有紧绷的气氛,什么东西慢慢缩紧。如果要形容的话,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抽这里的空气,想把这里抽成真空。 她站在原地,捏了一把胸前挂着的璎珞项圈,心想,不慌,说不定是我疑神疑鬼。 “嘶——” 丝弦绷紧声,廖停雁大概是生平第一次反应这么快,她往后掠去,在反射的光芒中看见了眼前交错的丝弦。 廖停雁停了下来:“草!!!” 接连不断的声音,不仅在她身前响起,还有身后甚至头顶。廖停雁站在了原地不动了。 无数的丝线把她所有的路全部封住,如果换成司马焦,他大概一伸手就能把这些丝线当成蜘蛛丝扯掉,可廖停雁……嗯,她觉得自己扯了,会被切成很多块——不对,有防御甲在,切碎块是不存在的,但会被绑成一个蛋,大概。 她扭动脑袋,看向出现在周围的一群人,目测超过了一百位,全都一副大佬降临的姿势,把她围在中间审视。 好的,没一个修为她看得穿,都比他修为高,她感觉自己像个可怜的五十级玩家,周围站了一圈的九十级,这也太惨了吧。为了抓她一个,用得着这么大阵仗? “只有她一个?司马焦不在这里?” 廖停雁听到有人问。 “掌门说了,捉不到司马焦,也务必要把他身边的那个廖停雁带回去。” “区区一个女人,又有什么用。” “也不能如此说,能让司马焦费心掩饰存在,还带着一路保护的人,自然是有用的。” 廖停雁:“……”来了!经典的人质情节!接下去她就会被绑起来带到司马焦面前,被人抵着脖子威胁他束手就擒!如果是这样她就放心了,反正只要见到祖宗,就完全不会有事了,所以她真的一点都不慌。 “先将她拿下再说。”一名眼神锐利的老者道。 司马焦不在,面对一个毫无锐气的炼虚期修士,他们还有什么顾忌的,随便一个人上前就能手到擒来。 围在廖停雁身边的那些丝弦收紧,她感觉自己身上的容貌伪装被人拂去,露出原本的容貌,还有两根交错的丝弦带着凌厉杀气绞向自己的手臂。 使用丝弦的是个抱着筝的师氏女修,名为师千度,是师千缕的妹妹。她在师家地位不低,自然知晓司马焦都做了些什么。 其他不说,只是屠戮百凤山,坏他们师氏大计一事就足以让她恨的咬牙切齿。因为百凤山这一代,是管在她的手中,如今却被司马焦彻底毁了!若想再建,还不知要费多少心血与时间。 她前段时间被师千缕遣到各处寻找司马焦的下落,可惜司马焦太警惕,没留下一丝痕迹,她寻人不到,还是月初回之死一事被师千缕找到些蛛丝马迹,这才让她由此一步步查到了这里。 之前对上司马焦,她们次次无功而返,白白填进不少人,闹得庚辰仙府内部怨气沸腾,毕竟那些人可不知道师氏暗中在做些什么,只看到他们表面上维护司马焦。 这一次,师千度带上人前来查探,目标除了司马焦,就是他身边名为廖停雁的女人。 师千度虽然不相信司马焦那种人也会喜欢什么女人,但查到的东西让她不得不信,司马焦对这女子十分好,他几次逃出都带上了这人,当初还骗过师千缕营造了这人已死的假象。 再看这女子修为——这入门三年都未满的小小弟子,如今竟然已经是炼虚期,如此一步登天的修为,让他们这些苦苦修炼千百年的修士又羡又妒。如此对待,就算不是十分喜爱,多少也会在乎。 她来这里之前,师千缕便叮嘱过她,让她必须将廖停雁带回去,只要将这人握在手中,多少能让司马焦多考虑几分。 师千度虽说是准备将人活着带回去,可心底郁气也实在是难以压下,所以此时,她才会想绞断廖停雁一只手臂出口恶气。 正好司马焦不在,等他回来,看到廖停雁的断臂,岂不是有趣。此时的师千度尚不知晓,自己出发前来风花城没多久,师千缕就被血河的动静惊动,在那里对上了司马焦。 站在这里的师千度心说,拿司马焦没办法,难道还不能摆弄这么个玩意吗。 她的丝弦切向廖停雁的手臂,结果在她身外一尺处停住了,怎么都无法再向前半寸。 师千度:“!!!” 廖停雁:“……” 防御甲,祖宗出品,就是这么牛逼。 师千度不信邪,丝弦随心而动,从各个角度切向廖停雁,然后果然把她绑成了个蛋。 毫发无伤,只是动弹不得的廖停雁已经想开了。算辽,你们随便吧,反正抓我可以,伤我不行。 师千度还要再动作,被一人拦住。那是阴之宫的一位长老,在炼器一道上很有见解,他打量廖停雁,道:“她身上有防御仙器,你破不开,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先将人带回去。” 师千度这才拉着脸放下手,一挥袖把人抓到身边。 “我要带人回去向兄长复命,诸位是要先行离去,还是守在此处,等那司马焦回来,一举将他拿下?”师千度问。 这话问的,不少人心中都暗自撇嘴,一举将人拿下?若是真能拿下,他们至于三番四次的损兵折将,若不是事关生死存亡每一宫都必须来人处理此事,不知有多少人不愿来。 “我等还是一同回去,司马焦若是回到此处发现此人被抓,以他的脾气定然要打上太玄主峰,我等不若先去准备。”一人出声道。 余下众人纷纷点头,“正是,我们自当摆个杀阵,以此女为饵,引他前去。” “这回我们召集精英子弟,在太玄峰布下天罗地网,司马焦应当还带着伤,我们定能成功。” “哪怕是师祖,也不能让这种滥杀无辜的人一再祸乱仙府,是该有所决断了。” 众人肃然谈起要将弟子们迅速召集起来,准备用人海战术,他们每个人的神情都很凝重,不少人露出忧虑与恐惧之色。 廖停雁从丝线缝隙里看到众人情态,心里感觉怪怪的。可能是这个正义即将战胜邪恶,黎明前黑暗的沉重心情,她作为反派阵营感觉不到吧。 她现在是人质,其他人拿她没办法,都懒得理会她,她就保持沉默,想着该怎么办。 说真的,这超出她的能力范围了,在这种阵仗的包围圈下突破逃走?这个世界上恐怕也就司马焦一个人能做到。 要是不逃……她现在唯一有点在意的,就是回来之前司马焦说过让她不要待在内府中心那一块,肯定是那边有什么危险。 可她真没办法,她现在连个消息都发不出去。只能祈祷祖宗发现她被人抓后不要太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  这样的日子,跟我一个单身狗作者有什么关系呢? 虽然没关系,但我还是双更了。 52、第五十二章 廖停雁果然被带到了太玄主峰, 等在那里的还有不少人,痛失爱女的月宫主也在,她神情不善地打量廖停雁:“这就是司马焦带在身边的人?” 师千度道:“就是她。” 月宫主的目光看的廖停雁背后发毛, 听到她狠狠说:“司马焦杀我女儿, 让我饱受痛苦,我也要让他承受此痛!” 她说着说着就有些控制不住,召出自己的武器月环剑刺向廖停雁的脸。铛一声, 月宫主的月环剑被挡开,廖停雁在原地,毫发无伤, 只是还捆在她无形防御甲外面的丝弦被斩断了, 由此可见月宫主这一下真的完全没有水分。 师千度阻拦不及,眼见自己的丝弦被斩断,脸色一黑, 语气重了几分:“月宫主, 大事当前, 不可冲动!” 月宫主这才注意到廖停雁身上的防御之厚, 几剑怕是斩不断。她不甘地收剑回鞘,带着怒火拂袖而去。 廖停雁看着四周, 这里已经聚集而来许多人, 长老们还在不断传讯, 布置下去。她看到天上流星一般坠下来许多匆匆赶到的弟子,看到下方摆出了凝重的阵势,看到几位宫主低声商议争执……一片混乱。 师千度没有见到掌门师千缕, 只见到了代为处理事务的师真绪,颦眉问:“兄长去了何处?” 师真绪对她恭敬一礼才道:“您离去之后,玉莲池那边有异状,掌门带人前去,至今还未归来。” 师千度一听玉莲池就再也待不住了,那里可是有他们师家最不容闪失的东西,她立刻道:“你留在这里尽快布置好,看好那廖停雁,她是用来对付司马焦的,不可让她有闪失,我先带些人去看看兄长遇到了什么。” 时间这样恰好,她担心师千缕那边是遇到了司马焦。若真是司马焦,她去了还能帮师千缕周旋一二,现在廖停雁可是在他们手里。 “切记,千万看好廖停雁。” 师千度到时,司马焦与师千缕两人各有损伤,师千缕明显落于下风,看上去比司马焦狼狈许多。 师千缕知晓自己敌不过司马焦,只是在尽力拖延时间,他知道师千度去抓人了,既然司马焦在这里,要抓另一个自然容易。只要师千度回来,就表示他们成功了,到时候就能再与司马焦好好谈一谈。 而司马焦也在等,他比师千缕更有恃无恐。 他原本打算在几日后祭礼上点燃之前埋下的灵火,将师氏一族聚居的中心和三圣山,以及主峰太玄连同周围十几座属于各宫宫主的灵山,全部变成炼狱。可与司马莳的会面,让他决定提前动手。 司马莳那朵新生灵火已经被他吞噬,留在那里的是他分出的一朵小火苗。这一簇火苗就是即将点燃庚辰仙府内府中心的源头。 他之前点燃了那些山脉底部的灵池,等到这一簇火焰浸入地下,灵火原本的力量和那些山脉灵池一瞬间全部爆发的力量,还有司马莳所在血河的力量,会把地上和地下的一切烧成灰。 有了司马莳的帮助,这个计划的威力更加大了。 他之所以在这里拖住师千缕,就是在等灵火浸入地下。 司马焦拿出了砍凶兽的那把长刀,师千缕用的是琴,他的琴音能惑人,扰乱心神,却对司马焦没有任何用处,他不得不用出其他手段。司马焦感觉时间差不多,也不再和师千缕纠缠,一刀将他那把碎玉长琴砍断了弦,还在琴身上留下了深刻的刀痕。 师千缕急退,本命灵琴被断了弦,他压抑不住口吐鲜血。恰在此时,他听到师千度的声音。 “兄长!我来助你!”师千度飞身上前。 师千缕见她过来,面上一喜,刚想说什么,瞬间面色大变,他盯着下面的结界,猛然睁大了眼睛。 火焰,金红色的流浆喷溅出来,轰然的巨响几乎能震碎神魂。原本寻常的山脉之景如镜子般碎裂,露出底下猩红的血河与黑莲,只是没等她们看个清楚,那一切就被席卷的火浆吞噬。 师千缕与师千度同时神色大变,他们、他们的黑玉莲池,他们培养的灵火! “不!”师千缕立刻想要上前阻止,只是那火是从血河里燃烧起来的,火浆是司马氏的血点燃后烧起,不同于一般凡火,所到之处,不论什么都变成飞灰,连大地都被侵吞了百尺不止。 那场景看在师千缕和师千度眼中,不异于天崩地裂,他们甚至都没去管自己带来的那些弟子,那些弟子离得太近避之不及,也被这火浆卷入,瞬间变成火浆河流上的一缕青烟。 “哈哈哈哈哈!”司马焦勾着那把长刀大笑,他俯视下方血河,卷曲冲天的炙热气流将他的长发和衣摆卷起,他伸手指了指几乎疯过去的师千缕,尤不放过他,道:“师千缕,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师千缕仇恨的目光终于射向他,咬着牙,仿佛要将身体里的内脏全都吐出来一般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你……什么意思。” 司马焦微微抬起下巴,睥睨着他,面上带着漫不经心的讽笑,“你们师氏一族所在的那一片灵山,你们的祭神庙祖墓,包括你的掌门太玄峰,马上都会和这里一样,变成一片火海,今天过后,这些灵山,还有你们那偌大的师氏一族,都将不复存在了。” 他的笑容里满是恶意,看的师千缕浑身发冷,他颤抖着看向司马焦,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一切都完了。” “司马焦!你会后悔的!”师千度尖叫起来。她的修为还比不上师千缕,在这炙热的灵火烧灼中勉力支持,她浑身通红,法衣开始燃烧起来,眼睛里映照着下方的火光,满是仇恨与扭曲。 司马焦不以为意,把玩着那把长刀。他不畏惧灵火,这样的温度对他来说也只是寻常,因此他只是淡淡看着面前挣扎的两人,微微挑了挑眉。 师千度的嗓音因为愤怒与怨恨变得无比尖细,在热风中扭曲,“太玄峰,你带在身边的那个女人也在太玄峰上,我们死,她也要陪着一起死!” 司马焦的手指停在了刀刃上,微微一重,那锋利的刀刃就割开了他的手指,一滴金红鲜血顺着刀刃缓缓滑下刃身。 他猝然投过去一个满是戾气的眼神,“你说什么。” 轰—— 就在这时,好像有什么爆开了,惊天动地的声响,哪怕在这一个独立的空间里,也显得那么可怕。 司马焦曾经想过祭礼上将要发生的那一幕,那一定是宛如世界末日一般的美妙场景,无数灵山在奉山灵火的驱使中自爆,那样的灾难,足以保证那一片范围内没有任何人能逃离。 那确实是很盛大的场景,灵气四溢的葱笼灵山,眨眼变成另一个模样,它们一同炸开,翻卷而起的火海与火浆淹没所见一切。 这片结界空间难以负荷这内外力量的挤压,彻底碎裂,同时,司马焦感觉到了一阵难言的心悸,不由伸手捂住了心口。 透过破碎的结界碎片,他豁然回首,看到远处的太玄主峰。就在他回望的这一眼,太玄主峰在他眼底崩塌,冲天而起的火浆将他的双眼也染成一片红色。 他脸上漫不经心的笑容凝固,像是一面斑驳的白墙,碎裂剥落了一层。 他的神情太可怕,师千缕也看出了什么,他疯了般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司马焦,任你千算万算,又怎么算到,你会亲手杀死在乎的人。你狂妄至此,终得报应。” 他疯疯癫癫,又哭又笑。 司马焦看也没看他,飞向那已经面目全非的主峰太玄。 …… 师千度匆匆离去,师真绪果然就走到廖停雁身边,不敢有丝毫懈怠。 廖停雁:“……”你们真的看得太严了吧,我是真跑不掉。 她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其他都被限制住,连动一下都难。她瘫在那,心想,祖宗半天应该能找过来吧? 这一次过去后,她还是研究一下电话,下次才好远程联系,要不然次次都像现在这样的阵势,还怪吓人的。 许多人在太玄峰上忙碌,廖停雁看到外面黑下来的天色,莫名觉得有些热。 好像,是从地下传来的热度。她忍不住盯着地面看。 她都感觉得到,其他比她修为更高的人自然也能察觉,众人停下谈论,那些不明所以的弟子们也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 轰—— 不知是哪里传来的震动,廖停雁看到弟子们惊恐的脸,看到一瞬间翻飞而起的地面,还有火红的火浆,炽热的温度裹挟着爆裂的炎气与灵气,冲天而起。 这是怎么了? 她看到扑向自己的火浆,吓到炸毛。他娘的是火山喷发啊!!!可这周围哪里有火山!!! …… 夜幕下的火浆河流像人体的血管一样,连接成了大大小小粗细不一的脉络,在天上看去,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司马焦踩在还未熄灭火焰的大地上,一时竟然还有些茫然。他的灵府里刺痛,绵绵密密的刺痛让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 太玄主峰没了,他站在一片平地上,举目望去,除了火与焦黑的土,看不到其他任何东西。 他往前走了一会儿,手动了动,有什么被他从灰烬和焦土底下翻了出来。 勉强看得出是圆形的东西飘浮在他面前。 有着强大防御能力的璎珞项圈完全没用了,变成眼前这个样子,而戴着它的人,或许就在他的脚下,变成了一片焦土,或者灰烬,甚至无法被鞠起。 他一手抓住浮在眼前的项圈残骸,用力一捏,将之捏成灰。 然后他低声捏了句决,伸手往前一抓,无数莹亮光点从地下涌出。这些都是刚才死在这里的人魂魄,若是无人拘住,他们很快就会散去,或者重新投入轮回。 司马焦曾对廖停雁说过,只要自己不想她死,她就不会死。 所以他要把她的魂魄拘回来,死了一具身体没关系,只要魂还在,总能复活的,她还可以继续懒洋洋地瘫在自己身边,什么都不做。她应该被吓到了,复活后可能会哭,但没关系,他可以跟她保证,不会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 他发了狠似得以一己之力拘住了这一片天地的魂魄,惹得天雷都在隐隐炸响。 司马焦毫不顾忌这些,分辨着每一个被拘住的魂魄。 并不是所有的魂魄都在这里,有一些神魂不稳,脆弱的,在刚才那场浩劫里,会被冲散破碎。 司马焦想,廖停雁的魂魄不会那么脆弱,她肯定还在这里,就在这里某个角落里。 他不可能找不到。 可他确实没能找到。 作者有话要说:  没找到是因为人没死嘛。 今天是双更,不许骂我。 还有,完结还早。庚辰仙府卷是完了,还有魔域卷和人世卷呢。 53、第五十三章 往南过一座连绵起伏的红色都焉山, 再过一条水质浑浊碧绿的支岐河,就到了魔域境内。 虽说正道修仙门派与大小灵山,都对魔域很有些仇恨, 时常表现得对那种“偏远山区”不屑一顾, 但事实上,魔域与外界相比,除了地方没那么大, 灵山福地没有那么多,物产也不太丰富外,是没什么差别的。 魔域内不是只有一群丧心病狂杀人放火的魔修, 还生活着不少普通人, 在这里的人虽然没有外界多,但修炼的总体人数特别多,几乎全民修炼, 能与外面辽阔的修真界与凡人界的修士人数持平。 据说魔域之地最早是另一块不知从何处飘来的大陆, 突兀出现与这个世界接壤融合, 在这里修炼的人天生灵力逆流, 与外界不同,而他们的行事作风又更加狠辣不折手段, 先前还曾与修仙正道发生过大战, 于是魔域这个名字就应运而生, 被打成了人人欲诛之而后快的邪魔外道。 那些魔域之人也没糟蹋这个名字,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不少魔修就喜欢搞些什么童男童女双修大法,什么母子炼蛊,魂魄入药,听着就吓人得很。 外界之人闻魔域而色变,但是一旦在魔域生活久了,就知道,这里就是个管理更加混乱,更加开放随便,偶尔还有些危险的普通城池。 魔域范围内的大小城池地界,都被不同的强大魔修划分,这些城池与外界凡人城池很像。 师雁在魔域住了差不多十年了,先前两年跟一个病歪歪的老爹和一个老哥一起在魔域外围住了两年,之后搬到这个鹤仙城,一住就是八年。 鹤仙城名字听上去仙气飘飘,不像是魔域里的城,倒像是外面那些正道修士的地方,但它只有个名字光鲜,实际上和魔域其他城没什么区别。 这城又大又乱糟糟,每天不知道要发生多少起杀人抢劫的命案,卫生状况也堪忧,街头巷尾经常能看到些不和谐的东西,大滩鲜血还好,就怕是残肢断臂,这城里也没什么环卫人员,经常十天半个月没人收拾,一旦发臭了,往那过都能闻到一股味。 “这又是哪来的傻逼,杀人不知道处理尸体吗,丢在人家门口,人家不用出门的是吗?”师雁出了院门看到门外不远地方的一颗血淋淋的头颅和稀巴烂的内脏,忍不住头疼。 她捏了个决把那颗头颅烧了,又用水把一滩血迹擦了擦,收拾好了之后觉得自己真是比最初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坚强了许多。至少那时候她看到尸体想吐,而现在只会用这种出门遇到乱扔垃圾现象的语气吐槽。 她出了这一片还算整洁的住宅区,走进主街,那才叫一个乱。 行色匆匆的人横冲直撞,时不时就要爆发争执,魔域的人大多脾气都不好,师雁怀疑这是气候问题,魔域这边的气候真的燥,不好好补水难免火大干燥。 街边当街炼尸的人天天都有,就像她从前楼下卖早餐和豆浆的小摊子一样,那炼尸的炉子和鼎都快摆到街心去了。这些没有公德心的炼尸魔修摊子上那味道,简直毒气,师雁每次经过都要下意识捂鼻子。 最烦的还是那些搞偷鸡摸狗产业的魔修,小偷和抢劫犯多的能自成一派,以前在这条街上偷东西的是个能驱使影子的魔修,一不注意身上东西就给摸走了。 师雁也曾经遇上过,被偷了一袋魔石,当时她刚发工资就被偷了,气的顺藤摸瓜找到那个影子魔修,把他狠揍了一顿,给他揍掉了级,眼睛都锤爆一颗。 那家伙被她打的浑身是血,哭爹喊娘屁滚尿流,立马收拾东西滚蛋了,不过走了他一个,又有其他人来,只要不偷摸到自己身上,师雁也没那么多时间一一去管。 在这里,修为高的人可以随意支配他人的性命,没有任何规则可言,就是打打杀杀,谁强谁有理。 师雁过得还行,因为她的修为在这里算是很不错了,化神期。据她那个老爹说,要不是当初受了伤,她原本该是炼虚期的,不过现在的化神期也够用了。 走过主街,拐一个弯,师雁就来到了鹤仙城里最大的娱乐场所胭脂台。胭脂台集黄赌毒于一体,是魔域里的合法产业——魔域里就没有不合法的产业,只要有人敢开,不管什么店都有人敢消费。 胭脂台的营业时间大部分是晚上,到了晚上,这里灯火通明,彻夜狂欢,那时候胭脂台无数连廊都挂上了红灯,火树银花,看着当真是极乐仙境一般。白日的胭脂台就显得安静许多,她是上的白班,每日来看到的都是这个在朝阳下慢慢沉睡的胭脂台。 师雁在这里工作,她是胭脂台聘用的众多打手其中一个,用她从前那个世界的职业定位,她是这里的保安团成员,感谢这具身体原本的武力值,不然她还真混不到这个工作。 在这里工作久了,前台和打扫卫生处理尸体的工作人员也熟悉了,师雁从后门进去,正看到负责打扫卫生的人把扫出来的尸体统一处理,准备运出去回收利用。对,胭脂台里狂欢一晚,最多的垃圾就是尸体,实在是魔域特色。 跟每天处理尸体,搞得自己也一张死人脸的大叔点头打过招呼,师雁先进去报道,然后巡逻一圈。接着她就可以开始划水摸鱼了,一般这个时间胭脂台没什么事,她不摸鱼也是蹲在屋顶发呆看天。 她早餐还没吃,准备先溜号去吃个早餐。在这一点上魔域比外界修士好多了,外界正道修士不流行一日三餐,魔修就不一样了,大多爱满足口腹之欲。 “唉,吕雁,走走走,我下班了,陪我去吃点东西!”红楼走出来个花容月貌的红衣姑娘,见到她就熟稔地招呼,师雁欣然应邀。 在外工作,师雁用的是吕雁这个名字,因为她那个神神道道好像脑子有毛病的老爹说他们师家有个大仇人,还在追杀他们,所以不能用师这个姓。师雁是无所谓,不管姓师还是姓吕,对她都没区别,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其实姓邹,名叫邹雁。 “娘的真的是累死老娘了,早知道当初修风月道要这么累,连个好觉都睡不到,当初我就是去修炼尸也不修风月道。”红衣姑娘揉着胳膊骂骂咧咧往外走,和师雁一起走到胭脂台外面的早市,选了常去的一家店坐下来点菜。 红衣姑娘名叫红螺,是艺名,真名不知。她是胭脂台的工作人员,卖肉的,但她这个不是主业,她的主业是修风月道,就是魔修里面吸人阳气用来修炼的一道,修这一道的男男女女要么成为资深强.奸犯,要么就是在各个风月场所挂牌接客。 一般都会选择后面这种,毕竟这种的话,不仅能借机修炼,还能赚钱。大家毕竟都不容易,不管是生活还是修炼,没钱真的寸步难行,这可太真实了。 师雁跟红螺相熟,两人经常在这里吃早餐,谈谈工作上遇到的那些傻逼和糟心事。两人虽然身在不同部门,但也算是同事。 师雁吃的是早餐,红螺吃的则是晚餐,她吃完就会回去休息,像往常一样,红螺吐槽起昨晚上的客人。 “你不知道,我搞了半天那家伙都硬不起来,传出去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岂不是要笑话死我,所以我动用了我的本命桃花蛊,这才成事……娘的,有病就去治啊,上什么妓院!老娘是吸人阳气的,还要负责给人治不举吗?像什么话!” 师雁嗦了根面条,噗嗤乐了。 红螺张大嘴狠狠咬了一口酱肉,还在那吐苦水:“我最近修为停滞不前,都快他娘到瓶颈了,还遇不上几个质量好的,劳累一晚上,睡了和白睡一样,你说怎么就不能让我遇上个魔将魔主之类的,要是能跟那种修为的睡一晚,我他娘早哧溜过瓶颈了,至于在这跟些没用的死男人死磕吗!” 魔主指的是魔域里面一座大城的城主,能占据一座大城的,都不是简单人,修为至少到大乘,魔将是城主手下能力出众的魔修,一般能管理一座小城,修为至少合体。 若是修风月道,能和这些修为的来几发,就好比磕了大补丸。 师雁擦了擦嘴:“咱们这城不是也有魔将吗,你可以去试试,山不来可以就山啊,说不定能成呢。” 红螺又呸了声:“鹤仙城连魔主带魔将都是些老头,我可睡不下去,怎么着也得给我来个看着年轻点的吧!”她说着又可惜地看了眼师雁,锤着桌子恨道:“你怎么就不是个男的呢!你要是男的,我会是这个吊样,早睡你个千八百遍了!” 师雁习惯了小伙伴这个性格,安抚道:“我要是男的,肯定让你爽爽,我这不是妹子吗,而且还破相了。” 红螺看着她左脸颊上那块铜钱大小的特殊烧伤,继续恨道:“你要是没破相,也能和我做姐妹啊,到时候咱们两个搞个组合,还怕钓不到修为高的男人,就是在外面遇到好的,直接强来我们两个的胜算也大很多啊!” 师雁耸耸肩,魔域都是一群这样的混不吝,红螺已经算好的了,毕竟她不爱随便杀人,也不吃人。 她们俩在这一边吃一边说,经常让她想起从前上班的时候,偶尔下班也会和同事这样一起去聚会吃饭,还怪有亲切感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剧情是必要的,我一开局给司马焦设定的武力值太高,搞得他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我觉得他应该收敛自己的狂妄和自信,也要学会对生命有一点敬畏之心,所以这个剧情必须有。说我是为虐而虐的……emmm这哪里虐了?我要是真心想写虐呃,会写成这个带着沙雕气息的鸡煲样子? 另外说雁雁太弱希望她自强的,我觉得她已经很强了,希望大家明白,不是只有武力值上的强才叫强。还有希望她奋发向上能自保,她在司马焦这个移动炮台身边,想要自保恐怕得达到司马焦一样的武力值………别想了,先天优势,不是勤奋能达到的,而且涉及到后面剧情,我不多说。 最后,不要吵架!不许吵架!要吵架都用拼音吵! 54、第五十四章 “唉, 说来我昨天还听到个消息。”红螺突然说:“据说冬城那边的魔主,最近又燥起来了,好像准备扩大地盘, 说不好鹤仙城也在他的攻打范围里。” “是吗?”师雁啧啧两声, 冬城有个大魔王叫司马焦,手下地盘超级多,已经快把一半魔域地盘收到麾下了, 连师雁这种‘平民’都知道,那位大本营在冬城的大魔王,恐怕会在不久后统一魔域。 不过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魔域里地盘争来抢去是很寻常的事, 她现在和人聊起来,就像在以前世界和人八卦总统选举,反正不关她屁事。 红螺倒是很激动, “要是真打过来把地盘抢了就好了, 魔主我是想不到, 但换几个好看的魔将过来也行啊, 我肯定上去求睡!” 师雁摸完鱼吃早餐,回到胭脂台, 又度过了碌碌无为的一日, 夜幕降临, 她准时下班,路边的鸭店提醒她今天有新到的修仙界特产酱鸭,她立刻美滋滋地买了不少回去。 踏进院子, 她就看到老爹师千缕坐在轮椅上苦大仇深地望天。 见到师雁回来,他就沉下脸看她,脸上写了几个大字——恨铁不成钢。师雁习以为常,大概当爹妈的看孩子大多都是这样的脸,她抓了把炒花生米给这个暴躁老爹,“吃不吃?” 师千缕不想吃,狠拍了一把轮椅扶手,冷声道:“我师家大仇一日未报,我怎么吃得下去。” 哦,又来了。不吃算了吧,反正也不会饿死。师雁又把东西拿回来,自己吃,顺便听他每日训话。 从她从这具身体里醒过来开始,她爹就一直在跟她念叨他们师家当年的风光,和他们的刻骨仇恨,每天说每天说,不厌其烦地说,简直就是洗脑了。 据说吧,大约在十年前,他们师氏一族是外面修仙界庚辰仙府里的顶头老大,十分风光,可惜被大仇人司马焦搞得家破人亡,家族里除了些修为很高的勉强逃生,其余几乎死光了。 而她爹也由第一仙府的掌门,变成了如今这个丧家之犬,还为了躲避仇人的追杀东躲西藏,非常惨,至于她自己,也是在那场灾难里被打伤破相,还导致失去了记忆—— 当初邹雁刚穿过来,什么都不知道,她就记得自己前天晚上加班超累倒床上睡觉呢,结果一睁开眼就换了个世界,老爹坐在面前,问她:“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这要她怎么回答,总不能说自己穿越的,所以她就顺势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她的演技应该不太好,但这个老爹一下子竟然就相信了,这大概就是亲爹吧。接着他理所当然给她介绍身份,最后叮嘱她勿忘家仇。 “日后你若是看到司马焦,必要杀他!”老爹又一次怒气冲冲地说。 他的身体在当年受了重伤,连腿都没了,师雁很能体谅他的阴阳怪气和坏脾气,闻言假装乖巧地哦哦点头。 转过头去夹酱鸭的时候她就心想,要是能杀得了,你们当初至于家破人亡吗。 如果她是原本那个师雁,肯定要身负仇恨,同仇敌忾,但她又不是,她只是个无辜的受害者,被莫名牵扯到这个恩怨里面,报仇是不可能报的,她就想安安静静在这里工作,唯一能替原身做的,大概就是替她的老父亲养老送终。 至于去那个冬城大魔王面前送菜报仇,还是算了,人贵有自知之明。 门开了,走进来个年轻人。 师雁看到他,喊了声哥。 师真绪对她就不像师千缕那么阴阳怪气,还挺好的,他养好了伤后就和师雁一样出门工作了,只是他的工作需要到处走,在外面各个城走多了,十天半个月才回来一趟。 “回来了,我去给你烧水洗澡。”师雁溜了,借机逃避老爹的碎碎念。 师雁一走,师真绪就对师千缕行了一礼,“掌门。” 师千缕沉着脸,“嗯,外面如何了?” 师真绪:“冬城那边,司马焦确实准备继续往外扩张地盘,鹤仙城恐怕很快也不安全了,是不是准备带她离开?” 师千缕简直痛心疾首:“这个廖停雁真是没用,给她灌输了多年的仇恨思想,她还是每日只知道吃吃喝喝,当初明明用秘法洗掉了她的记忆,本想把她培养成对付司马焦的利器,现在看来,她根本不堪大用!” 师真绪看了眼旁边桌子上摆的酱鸭,嘴角也是一抽,按了按抽痛的额头。 早知道,他当年就不用那么珍贵的保命仙器救她一命了,真是悔不当初。 如果师雁在这里,她就能准确说出这两人现在的心理活动——重金买了股,以为能大涨给自己带来更多利益,结果这股不温不火,继续拿在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收益,抛出去又可惜。 这几年来,两人不知道为此纠结了多少次。 师雁对这一切阴谋都没有察觉,她在窗口朝师真绪喊:“老哥,水烧好了来洗澡,顺便帮我把酱鸭端进来!” 师真绪沉默片刻,在师千缕沉着脸一挥手后,端着酱鸭摆出一张好哥哥的面孔进了屋里。 他一进屋,师雁就把他拉到一边嘿嘿笑,还给他捏了捏背,师真绪给她捏的表情一僵。 “你又怎么了?” 师雁说:“我工资还没发下来,最近买了太多吃的,还买了衣服,钱不够用,嘿嘿,老哥……” 师真绪:我就知道。 他掏出一袋魔石,尽量把自己伪装成好哥哥,和颜悦色,“拿去用吧。” 师雁又一次被这兄妹情感动了,她在前世就常说国家欠我一个哥哥,到了这个世界,总算是体会到了,像她朋友们那种不肯给妹妹零花钱还要从妹妹那里拿钱的哥哥简直是假的哥哥,她这个才是真的亲哥啊! 师雁:“哥,你真好。” 师真绪:“呵呵。” 拿着零花钱,师雁又很是逍遥了几天。 几天后她下班回家,在家里看到了一个陌生人,一个抱着筝的中年女人,正站在她爹面前小声说话。 师雁:惊!暴躁老爹喜迎第二春?! 两人同时朝她看来,神情都不太好。女修看她的神情尤其不善,像是跟她有什么深仇大恨。 师雁心道,莫非是后妈?一般后妈才会对继女有这样的仇恨值吧。天要下雨,爹要续娶,没办法的事,她毕竟还不是人家亲生女儿。于是她不动声色,问道:“爹,这位是?” 师千缕给了师千度一个眼色,让她收敛一点,这才说:“这是我的妹妹,你的姑姑,从前一直在外面,现在找过来了,你不记得她了吧,以前你们关系很好的。”说的和真的一样。 原来是亲姑姑,不过你确定原身和她这个姑姑关系很好?那姑姑眼睛里的不是仇恨而是亲人久别重逢的炙热吗?恕她直言,看上去两人像是塑料姑侄情那一挂的。 师雁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一把抱住师千度的手臂,喊她:“姑姑!”塑料就塑料吧,总要给点面子。 师千度的神情都快扭曲了。她拉下师雁的手,“好久没见了,你还好吧。” 师雁真心实意地点头:“我挺好的。” 师千度不太好。 师雁感觉这个突然出现的姑姑怪怪的,这天晚上,她有点睡不着,躺在屋顶上看星星,意外撞见了姑姑和老爹在院子角落里说话。 他们用的隔音符咒,神神秘秘。廖停雁有点好奇,什么事要在大半夜的角落里悄悄说?她恰好跟红螺学了个听墙角的法子,犹豫了一会儿就用了,侧耳去听两人说话。 唉,大家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能知道的。 就听师千度说:“司马焦当年没找到人,一直不相信人死了,到处在找,还没放弃,他怀疑到我们头上,宁肯错杀也不肯放过,看到一个师家人就杀一个,我们剩下的人不多,也不敢随意派到他面前去。” 师雁:哦,原来是在谈论师家的那位大仇人司马焦,难怪这么小心翼翼的。 每次他们谈起这个大魔王,都如临大敌又恨得咬牙切齿,搞得她在心里忍不住把那个司马焦想象成青面獠牙身高两米八,浑身上下几十块肌肉,还爱吃人的形象。 那边师千度还在说:“我们不能继续被动下去了,师雁到底能不能用了?” 意外听到自己的名字,师雁耳朵动了动。 师千缕说:“还不到让她出动的时候。” 师千度就冷笑,“我是看出来了,就算她没了记忆,也不想对付司马焦,这对狗男女!我看她就是个没用的,当初白救了她!就该直接不管她让她去死,要是真死了,司马焦痛失所爱说不定能疯的彻底一点!” 这一段话的信息量太大了,师雁听得满头问号和感叹号交替。 她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那个他们家的大仇人司马焦!竟然和她这身体原本的主人师雁!有一腿!他们以前,谈过恋爱! 师雁脑海里一瞬间飞过去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故事,什么苦命鸳鸯因为身份和家族的原因不得不分开,反目成仇,恩怨纠葛巴拉巴拉。 难怪了,这样一来所有的事都能解释清楚了。 为什么姑姑一看到她就愤怒,因为她的原身当初和仇人谈恋爱啊,说不定还在灭族之仇里偏向了仇人一边。 老爹为什么对她的‘失忆’从不追究,因为他巴不得自己投敌的女儿失忆了。为什么天天给她灌输必须仇视司马焦,要报仇的思想,就是为了杜绝女儿再和仇人搞到一起啊! 师雁脑补了半天,头都想秃了。 事情已经很明显了,这是个虐恋情深的剧本,照现在的情势发展,说不定还有破镜重圆的戏码。 可是,她真的好慌,司马焦和师雁的感情,跟她邹雁有什么关系?那个司马焦,明显不好惹,是动不动能灭人一族的人,万一哪天遇上那个大魔王,被他发现自己占了他女票的身体,她岂不是会死的很难看! 不能想,想就是死。 她连老爹和姑姑的话都没心思去听了,回到自己的床上,一晚上没睡好。她少见的失眠了,连出门时看到家门口有人乱丢尸体都没心思去搞卫生。 今天红螺没上班,她自己一个人慢吞吞吃完早餐,又自己把自己说服了。 没关系,大魔王和她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基本上见不到的,她还能再苟一苟。 远处轰的一声,有人尖叫着喊:“冬城魔主麾下打进鹤仙城了!” 师雁:“……”你妈的,为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连着两天双更快乐吗? 珍惜这样的快乐吧,因为不会再有了。 55、第五十五章 师雁反应很快, 她迅速抓住准备丢下摊子逃跑的早餐店老板,给他把饭钱结了,然后赶回家里去。 家里还有个残疾老父亲师千缕呢!虽然不是亲爹, 而且总对她恨铁不成钢, 还对她的原身有心结,可好歹相处几年了,就算是当房东相处, 这个时候也不好丢下不管。 她赶回去的途中,看见了远处城墙那边的喧闹场景,违规搭建的高层建筑轰隆隆倒下, 烟尘四起, 半边天都是密密麻麻的凶兽——据说冬城大魔王什么东西都瞎养,这样的凶兽手底下有不少,用来攻城也是财大气粗。 这要是给这些凶兽进了城, 那还不是把猫扔进了鱼堆里, 她都能想象到时候场面会有多凶残。 鹤仙城这块地盘的老大是鹤叟, 魔域的老牌城主了, 能把持鹤仙城这么多年,外围结界的强大可想而知, 然而才这么一会儿时间, 师雁就看到城墙被推倒了一段。 一条比城墙还要粗壮高大的黑色巨蛇昂起脑袋, 狰狞的蛇脸带着天然凶残的气息,还有那一双血红色的大眼睛,闪着冰冷残忍的光。就是这位史前巨兽般的凶神, 生生用身子撞破了鹤仙城的结界和城墙,师雁隔得老远也看的清清楚楚。 虽然这是第一次见,但师雁知道这黑色巨蛇是什么来头,冬城大魔王司马焦的宠物和坐骑,巨蛇没有名字,可它的名声在魔域和它主人司马焦一样响亮,大家都称呼它为魔龙以示尊敬。 眼见它一个翻身,城北那一块瞬间塌了一半,师雁倒抽一口凉气。她真的有点怕蛇,这么大只的就更怕了。 巨蛇在烟尘里翻腾,搅弄出漫天烟尘,搞得好像腾云驾雾一般。鹤仙城内的众魔修心惊胆战目眦欲裂,前来攻打鹤仙城的一些冬城魔将则守在巨蛇身后,没有进鹤仙城——他们都知道,这个时候,得等这个蛇祖宗玩高兴了,他们才能动作。 在冬城里,这条巨大的黑蛇绝对是地位特殊的,他们的魔主司马焦喜怒无常又心狠手辣,没有人不怕他,这些年他麾下魔将不知道被他弄死了多少,仍旧有数不清的人前赴后继要为他效命。 这么些年过去了,一直能好好待在他身边的,也就只有这一条黑色巨蛇。 哪怕这条巨蛇脑子不好,喜欢玩闹,他们也得好好伺候着。这一次魔主没有亲自前来,黑蛇跟来了,若是让这条黑蛇有了什么差池,他们这些人回去后恐怕没什么好下场。 谁能想到呢,他们在外面看上去风风光光的,回到冬城都只能夹着尾巴做人,还比不上一条灵智未开的蛇。 众多魔将气势凛然领着大群凶兽和魔修,摆出一副威胁的架势,准备等着大蛇撒完欢就立刻冲进城烧杀。结果没多久,鹤仙城的魔主鹤叟就带着魔将出来了,双方在天上会面,鹤叟干脆投降说要依附效忠于魔主麾下。 冬城魔将:“……” 该死的怎么这么快就投降了!他们其实更希望能打一场,那样自己进城去烧杀抢掠,不比现在强吗! 可是人投降都投降了,以后都是同事,还真不好一下子翻脸。鹤叟看出来众人神情不好,忙招呼众魔将进城,准备好好招待。 大战虽然没了,但鹤仙城内还是乱了一把,不少本地居民惶惶不安。 师雁回到自家院子,看到老爹和老哥都在,两人正商量着什么,神情都不太好,那个姑姑倒是不见了。 见了师雁,师千缕立刻冷道:“你收拾东西,我们准备离开这里。” 师真绪解释了两句:“司马焦的人来的比我们想象中更快,虽然打探到他人并没有亲自过来,但我们不能被发现行踪,所以恐怕要离开这里了。” 师雁也不奇怪,师家人对大魔王司马焦的恐惧简直是刻在脑门上的,平时不知道骂了多少次,可真遇上对方,又要吓得赶紧跑。她问:“现在就走?” 师真绪:“不,现下情势紧张,出去的路都有冬城魔修守着,这时候离开反倒引人注意,我们隔两日看情况再离开,不过你这两日就不要离开家门了,好生待在家里。” 师雁答应了。她找工作的时候也常换地方住,现在要换地方她也没什么不适,唯一舍不得的就是小伙伴红螺。 红螺是她在这个世界唯一关系不错的朋友,当初她来到这个世界,许多事都要磨合习惯,师家老爹和哥哥又不许她接触旁人,看她看的和囚犯似得,魔域也没什么适合做朋友的人,所以这么多年来,她能真正说上话的朋友就这一个。 她现在要离开,真不知道哪天还能再见红螺,总要跟人打个招呼。 师雁打定主意,可惜家里一个老爹一个老哥看得太紧,她溜不出去,只好等着机会。 她这些年虽说懒散了点,但总归还是听话的,见她在家好好待了一天,睡了一天懒觉,师千缕和师真绪也没怎么注意她了,他们还有另外的事情要忙。 师雁习惯他们瞒着自己一些事,反正她不在意,还是那句话,毕竟不是亲生的。她在第三天清早顺利溜出了门,直奔胭脂台。 北城那边的一片狼藉还没有人收拾,冬城带来的人也大多还在城外,不过鹤仙城内多了不少陌生面孔,各个嚣张跋扈,脾气比本地人更上一层楼,所以师雁这一路去胭脂台,都没能碰上什么小偷小摸和故意找茬,大家都夹着尾巴观望着。 胭脂台还是和前几日一样,仿佛没有受到这场突然的大事件影响,每日打扫卫生收捡尸体的老哥还是那张死人脸。师雁照常和他点头打招呼,老哥忽然出声,说:“留步。” 师雁惊讶地看他一眼。这是她在胭脂台工作这么久,第二次听到这位老哥说话。 “有什么事吗?” 老哥看她一眼,说:“跟我来。” 他的修为不是很高,还瞎了一只眼,师雁没觉得有威胁,就跟着他走了,然后她猝不及防看到了一具尸体。 将她带到那具尸体面前,半瞎男人说:“昨晚扫出来的尸体。”示意她带走。 师雁看着红螺的尸体,茫然了一会儿,才对他说了声谢谢,然后上去把红螺的尸体抱起来离开了。 半瞎男人看着她离开,眼神毫无起伏,回去接着处理那些无人要的尸体。只是他忽然想起这几年来,这两个姑娘每日早上叽叽喳喳一起经过这扇门的样子,或许,这就是他特地留下了那具尸体等人来取的原因。 师雁离开胭脂台,走到围墙外面,又慢慢停住了,她把红螺放在地上,蹲下去看她冷白肿胀带着伤的脸。 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看过很多很多尸体,从最开始的恶心,到后来的习以为常,她以为自己已经完全习惯,不管看到多么恶心的尸体都不会想吐了,可是现在,她看着朋友的尸体,突然感觉一阵胸闷,扶着墙吐了出来。 说不出的恶心。 红螺总是孤身一人,跟她一起吃早餐的时候,她话多的不行,师雁对于这个陌生的世界很多认知,都是从这个朋友的口中了解的,她对红螺的感情,甚至比对原身的亲爹亲哥都要深一点。 可能是因为红螺和她做朋友,只因为她这个人,不管她叫邹雁、吕雁还是师雁。而师家两位亲人,与她相处,只将她当做师雁。 她扶着墙,在这个有些凉意的清晨,忽然想起几年前,也是这样一个清晨,她来上班,在那座华丽的红楼第九层窗户边上看到了红螺。红螺当时满身疲惫,看见她在屋顶上飞来飞去,就朝她招了招手,说:“嗳,要是哪天我死在这里了,你能不能给我收尸啊?我可不想尸体没人收,被卖出去给炼尸人,谁知道会被他们炼成什么鬼东西。” 她当时觉得红螺在开玩笑,这家伙嘴里总是骚话连篇,所以她远远地朝她比了个ok的姿势。 她今天准备去和红螺告别,还想跟她说:我准备搬家了,说不定没法给你收尸,没办法,你只能好好活着,活久一点了。 现在可好,不用说了。 师雁吐完,擦了擦嘴,在红螺身上翻了翻,把她身上仅剩的一些东西收了起来。一般这样的尸体,很多东西都是打扫卫生的捡尸人搜过一遍的,红螺身上一些东西却还在,看来那位老哥没动过她。 红螺的尸体被她烧成了灰,装进了一个小布袋子里。 师雁回到了胭脂台。她在这里工作了好几年,虽然做的普普通通,并不起眼,但也有几个相熟的人,花了点魔石,她很快就打听清楚了红螺的死是怎么回事。 前天晚上,胭脂台来了不少冬城的魔将和底下的修士,红螺就是死在了一对双生兄弟手里,不知道为什么死的。其实哪有什么为什么,魔域不就是这样,人家修为比你更高,能力比你更强,看你不顺眼了,你就要死了。 师雁搞清楚了名字长相,离开了胭脂台,她还没忘记跟胭脂台的一个管事辞职。 鹤仙城就这么依附了冬城,一群过来搞事情的魔将魔修们都老大不爽,觉得没能过瘾,所以说魔域这个地方水土养出来的人,大多都这么燥。他们留下一部分在这里处理其他事情,另一部分则带着消息和多余的人准备启程回冬城去了。 支浑疾和支浑疫兄弟二人就是启程回冬城复命的,他们二人修为俱在化神期,虽说还未当上魔将,也是有些名号的,支浑氏在魔域是个响亮的姓氏,这两兄弟能效命冬城一位大魔将麾下,也托了这姓氏的光。 这兄弟二人生的虎背熊腰,乃是魔修里修魔体一道的路子,他们如今寻常模样就已经足够高大,但一旦变成魔体,便如同巨人一般,刀枪不入,力量惊人,防御惊人。 二人在队伍中后段,前面是魔将们的坐骑,后方是普通的魔修,这二人高谈阔论,离了鹤仙城后,就指着那倒塌的城墙大声嘲笑鹤仙城无用,语气非常之嚣张。 师雁混迹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魔修队伍里,黑布裹着身体,听着他们大声谈笑。 他们说了很多,还说起了在鹤仙城里睡的姑娘,不够带劲,所以兴致上来杀了几个。 大概红螺就是那几个其中一个吧。 师雁不声不响,随着他们离开了鹤仙城。他们这一路不休息,直到过了两三日,才停下来暂时休整,众人放松下来找个地方吃喝。 黄昏时刻,一切都晦暗不明。魔域的山水总是不鲜艳明媚,好像叠加着一层什么其他的颜色,树木不绿,群花不艳,只有晚霞,红的尤其好看。还有人的血也是,新鲜流出来的血格外鲜艳,色泽也正。 师雁擦了下自己手上的血,站起身来。她的脚下躺着两具尸体,支浑疾和支浑疫兄弟倒在那,脑袋都没了,脖子上一圈还在淙淙流血,打湿了周围好大一片黄色的土壤。 这两日的观察和跟踪,还有方才突然爆发的杀人过程让师雁有点累,她擦着手离开案发现场,脑子里回放着刚才的一切。 这两位对自己太自信了,一位不记得名字的伟人曾说过,过度的自信使人灭亡,所以他们连自己的魔体都没来得及使出来就死翘了。 可能是被她突然逆转灵力,用出的修仙人士术法给打了个措手不及,总之这一场还算顺利。 师雁早就发现,自己和其他魔域魔修不同,她不仅能逆流灵力变成魔修,还能倒过来,使用外界修仙人士用的灵力。 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当初自己闷头研究了很久,总算能两种都用的不错,而且她对修仙术法还要熟悉一些,能下意识使用出不少的术法。 在魔域这个世界里,师雁杀过不少人,她是不喜欢杀人的,可总有些时候不得不去做,因为身边没有人真心对待她,让她觉得很没有安全感,所以为了能舒适一点地生活,只能靠自己。 可是每次杀完人,她还是不太好受。她不动声色回到那些魔修队伍里,一时想着什么时候寻机脱离队伍回鹤仙城去,一时想着回去后肯定要被老爹骂的。这时候她那个杀人后遗症又犯了,坐在那不太想思考。 她下意识擦着自己的手指,垂着眼莫名想起了当初第一次杀人的情形。那时候她遇到了个色狼,魔域的变态色狼可不是在地铁公交上摸摸人家屁股那种,是会当街强.暴顺便取人性命的。所以她把那个凑过来的家伙捏碎了脑壳。 说实话她现在还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当时在一片紧张和头脑空白里,下意识的杀人方法是捏碎人家脑壳,她好像没有那么凶残的,就因为那事,她对满手的糊糊留下了阴影,之后都没再吃过类似糊糊的食物。 那段时间她每天晚上做完噩梦醒来,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其实内心隐藏着什么奇怪的一面。 而且,当时她惊惶的不行,满身虚汗满脸泪水,看到了原身的亲爹和亲哥,却听到那个爹满脸失望说:“连杀个人都这幅没用的样子,你究竟怎么回事?” 所以她真的很为原身感到心塞,这都什么爹。大概后来她和他们亲近不起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了。错误教育方式,导致子女离心的糟糕典范。 师雁乱七八糟地想着,忽然发觉前方队伍有些骚乱。她立时警觉起来,看到最前方的那条巨大黑蛇在一群人小心的簇拥下,朝着她的杀人现场去了。 “魔龙察觉到新鲜的血腥气,肯定是发生了什么,都给老子注意一点!”有魔将骑着飞兽朝四面大喊。 师雁:“……”你妈的!这黑蛇什么狗鼻子?不是,蛇能闻到味道嘛?这蛇变异的吗,隔那么远都能察觉到这边的血腥气,她都瞒过了前面那些魔将了你这时候跟我说翻车?! 在心底大骂了一顿,师雁赶紧试图把自己藏起来。 阿弥陀佛,保佑那大黑蛇查不到自己头上! 不知道哪路神仙,没有保佑她,没过多久,那条狰狞的大黑蛇兴奋地吐着蛇信朝她这边游了过来。 师雁:“……!”别过来!走开啊! 其他人看到巨蛇的动作,也察觉了不对,有魔将大喊什么,四周都乱起来。师雁忽然往前丢下一片“烟雾.弹”。这是她借鉴古往今来各种武侠剧,自制出来的东西,杀人放火,吸引视线必备佳品。 她趁机要逃,刚飞跃往前,就被半空中一张巨大蛇口给咬了个正着。 师雁:“……”天要亡我!吾命休矣! 她被卡在大蛇狰狞变异的牙齿缝里,一动不能动。大黑蛇咬着她,飞快往前游,搞得一群弄不清状况的魔将和魔修,带着一大群凶兽在后面追,师雁还隐约听见了有魔将在喊:“魔龙!等等我们哪!” 大黑蛇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师雁被它咬在嘴里,四周一片天上飞的地上跑的魔将魔修凶兽虎视眈眈围绕,感觉不太妙。 真的很不妙! 不止她觉得不妙,其他魔将们也觉得很不妙,因为他们的魔龙,直接把那个不知道什么身份的人咬着带回了冬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轰隆隆冲塌了冬城的内城围墙,游进那个禁宫里去了。 禁宫里有世界上最可怕的大魔王司马焦,要是他被魔龙惹怒,死的不是魔龙,而是他们这些可怜的下属。下属,写作下属,读作出气筒。 冬城禁宫,黑色的人影坐在窗边,他听到轰轰的动静,本就不能舒展的眉心皱得更厉害了,他浑身戾气转过脸,看向那只回到禁宫后身形缩小了不少的蠢蛇,见它嘴里咬了什么东西,不由骂道: “小畜生,带了什么东西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带回了你的咸鱼。 #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 #轻轻在师千缕耳边说你买的股跌停了# #这个字数和双更也差不多了对吧# 56、第五十六章 黑蛇自到了禁宫范围, 就自觉变小了,这会儿的腰大概也就一人高那么粗,刚好能自由地游走在禁宫门廊四处。它变小了, 师雁终于能从它的牙缝里脱身, 可仍旧有半个身子都在大蛇嘴里,被它甩的头晕眼花。 黑蛇根本不在意自己被狗逼主人骂,它现在兴奋得不行, 摇着尾巴,呸的一声把嘴里的小伙伴吐了出来。 “嘶嘶——”这是献宝呢。 它是什么意思,司马焦不知道, 他看着滚落在地又爬起来, 满脸懵逼的师雁,和她大眼瞪小眼对看了足有十分钟。 这谁?师雁脑子里一冒出这个问题,就同时隐约得出了答案。黑蛇是司马焦养的, 面前这个能骂黑蛇的, 肯定就是它主人无疑了。 不是, 说好的青面獠牙身高两米八大魔王呢, 司马焦是眼前这个小白脸? 不,不对。师雁在这个与小白脸对视的时间里, 又紧急记起了最重要的那个设定。司马焦他和原身的那个师雁是男女朋友关系啊!怎么办, 他现在是认出她来了?也对, 她又没伪装,只要眼睛没坏肯定能看出来的。 这个发展,她是真没想到。千里迢迢, 被送上门,这是怎样的缘分,她都觉得自己像个快递。 怎么办,她现在要演戏吗?演一出情人久别重逢热泪盈眶欲拒还迎……可是她演技这么不行肯定会露出破绽的。不然就说自己失忆了,一招失忆走遍天下!也不行,这同样很考验演技。 面前这个司马焦,看着就不是好糊弄的人,总不能她随随便便说失忆,他就随随便便信了。 看了十分钟,师雁已经从极速心跳满脑子胡言乱语慢慢变得平静下来。没有办法,她的紧张一向很难维持长久,这会儿她只能瞪大眼睛。 司马焦打量了她十分钟之久,终于有了动作,他的嗓音带着一点点沙哑,说:“过来。” 师雁没动。 司马焦也没生气,甚至之前皱起的眉都松开了,他自己走到师雁面前,一把将她举着抱起来。 师雁:“!!!” 你这么直接的吗? 她被突然抱起来,本来应该挣扎的,可是身体不知道是没反应过来还是脑子没跟上,总之她都没挣扎,等她静了一会儿,再想挣扎又觉得怪尴尬的,只好安慰自己,以不变应万变,以静制动才是生存良策。 还是假装自己是具尸体安静苟着好了,绝不主动开口说话。 疑似司马焦的小白脸抱着她,动作怪熟练的,一手按着她后脑勺,把她的脑袋按在了自己的脖颈边。 师雁突然想起几年来师家老爹的耳提面命和各种教导,总结起来就一句——有朝一日见到司马焦,别手软,杀他丫的。 现在这个师家大仇人就在她跟前,脖子这种脆弱的地方还在她手边,简直大好良机。可是非常奇怪的,她被按着脑袋靠在那,嗅到了又淡又干燥的一点特殊气味,忍不住想睡觉,那种很困很困的感觉一下子把她击倒了。 她从来到这个世界,就从没觉得这么困过。感觉像是连续加班三天三夜终于回家一头栽倒在床上。 莫非这才几天没睡觉,她就疲惫成这样了?不对,肯定是这神秘小白脸身上喷了什么安眠药之类的东西! “想睡觉就睡。”司马焦侧了侧脑袋,脸颊在她头发上蹭了下,她感觉到一只冰凉的手按了按自己的后脖子,又顺着头发脊背往下抚了抚,带着股自然的安抚之意。 然后师雁就脑袋一歪睡着了。 睡着之前在人家怀里,睡醒之后还是在人家怀里,姿势比之前更加亲密。司马焦坐在那支着脑袋,她的脑袋就抵在他胳膊上,整个窝在他怀里,连腿都被他的袖子盖着。 她一睁开眼,就对上司马焦低头凝视的目光。眼角还有个蛇头在摇晃,一条蛇信嘶啦嘶啦把她的目光吸引了过去。接着司马焦就一脚把那个凑过来的蛇头踹到了一边,大黑蛇委委屈屈扭动一阵,还试图凑过来,又被司马焦用手推开。 “出去。”司马焦指着大敞的窗户。 大黑蛇察觉到主人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平静,觉得再闹可能会被揍,于是乖乖爬出去了,看着怪可怜的。 也许是刚醒,脑子还不太清楚,师雁甚至觉得这一幕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好像经历了好多次,氛围居家极了,是个男朋友和宠物狗的模式。 师雁想到这里,突然一个激灵。 这不对啊,这哪里都不对呀! 师雁扯着自己的头发。是什么,是什么让她在第一次见面的陌生小白脸男人怀里睡死了过去?她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警惕心呢?死掉啦?她虽然睡眠质量一直很好,但也不可能好到这种程度——而且刚才那一觉睡的真香。 她杀人后几日总会做噩梦的,刚才没有。 她很有理由怀疑面前这个抱着她玩她头发的养蛇男子使用了迷药等工具。 司马焦伸手过去摩挲了一下她的下巴。 “怎么呆呆的,睡好了?” 师雁听着他这个无比熟稔的语气,有点窒息。别,我其实不是你的女票啊。 “既然休息好了,那就说说吧。”司马焦说。 说……说什么啊? 司马焦:“你这些年在哪里?” 师雁发现自己毫无反抗之力,嘴巴有自己意识地吐出来几个字:“在鹤仙城。” 师雁:这什么??我是喝了吐真剂还是怎样?我怎么不会这个技能啊??? 司马焦:“是不是师家人把你带走的,师千缕在你身边?” 师雁:“是。” 司马焦:“为什么不回到我身边?” 师雁:“我不认识你,不知道为什么要回你身边。” 三个问题过去,师雁明白了,自闭了,这厮开挂,他会开真话buff。 三个问题,司马焦差不多猜到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了。 当初他搞了那么大的动静到处翻找廖停雁的踪迹,照他的找法,就是廖停雁的魂魄真碎了,碎成千八百片,他也能收集回去了,但是没有,一点痕迹都没有,所以他很快察觉不对。 那时候他根本受不了廖停雁不见了的现实,愤怒之余就去追杀师氏的人泄愤,在搜寻师家人的过程中,他发现了异样,便猜测廖停雁是被他们带走。 同时他还怀疑是不是魔域那边有人搞事,毕竟廖停雁是魔域的人,可能是派遣她过来的人从中作梗,便是没有,他们说不定也有能找到廖停雁的办法。 他什么都怀疑,任何可能都查证过。 因为这,他搞垮庚辰仙府后,发现被他杀得凋零的师家人有往魔域跑的迹象,就干脆丢下这个庚辰仙府的烂摊子,前往魔域搅风搅雨。 先搞死了那个当初派遣廖停雁往庚辰仙府打探消息的冬城原魔主,又一路跟着师家人的踪迹,把跟他们合作的城全都收到麾下……就这几年,他追得很紧,师家那些幸存者有一个算一个,个个挣扎求生逃命。他都快把师千缕逼得秃头了,也不怪师千缕每天看着用心当社畜的师雁都那么暴躁。 师千缕就是死都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机,把廖停雁藏了这么多年,到最后不仅没洗脑成功,还莫名其妙给她自己跑到了司马焦面前。 堪称一夜破产,唯有跳楼才能解千愁。 司马焦自己一个人就把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他发现廖停雁不记得自己,脸色就一路飘黑,又问了几个问题,把她套了个干净。 现在她叫师雁,师千缕是她爹,十年前失忆。 司马焦气笑了,要是师千缕现在在他面前,他能当场把人捅上几千刀。师家的老东西果然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失忆?怕是那老东西用了师家的洗魂之术,洗掉了廖停雁的所有记忆,想着让她把他当仇人,用来报复他。那老东西也就会这些伎俩了。 “你,认贼作父,嗯?”他气都算在师千缕头上了,对慌张中透着放弃的咸鱼态度则更像个发脾气的男朋友,整个人就是大写的‘我准备发脾气了’预告板。 “蠢,那老东西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想当你爹,他配吗。”司马焦扣着她的下巴,“你是廖停雁,和那姓师的老东西没有任何关系,他不过想利用你对付我而已。下回抓到他,我让他给你当孙子。” 师雁:“哈?”剧情怎么好像突然有反转?这一出比她之前脑补的更复杂啊,她还不太明白……不过再怎么也跟她邹雁没关系。 她回不过神,不知道现在这奇怪的状况下到底在演些什么剧情,整个人就很无辜,司马焦暴躁瞅着她半天,啧了一声,在线放弃,撩开她脑门上的头发,在上面亲了亲,终究是没跟她发脾气,“都是那老东西可恨。” 虽然是个耳鬓厮磨的亲昵姿势,但他语气着实阴冷可怕:“等我把他抓回来,连肉身带魂魄,一丝丝都给他磨碎了为你出气。” 师雁眼皮一跳:“等下!” 司马焦马上变脸:“怎么,你不相信我,不想让他被杀?” 好像她点下头就要立刻发飙暴起杀人。 师雁觉得自己可能是开了熊心豹子胆buff,对着这样一张可怕的,一言不合要杀人的脸,她竟然……害怕不起来? 就是语气不自觉有点弱,“嗨呀,我又不知道你们谁说的才是真的,是吧。” 司马焦想起来她杀个人就吓得做噩梦的事,“你放心,到时候我自己来,不让你动手,我知道你怕这些。”说着话,又给她往怀里抱着塞紧了点,还拍了怕背。 师雁被迫给他当抱枕,心想,妈呀,看来原身还是个小仙女呢,岁月安好不爱打打杀杀类型的,啧啧啧,可能大魔王都比较爱天真无邪不谙世事又善良的小姑娘吧。 可能还是那种“答应我不要再杀人了,忘记仇恨,学会原谅好不好”款的。 她在心里搞了一个‘司马焦’和‘师雁’的爱恨情仇剧,脑补他们因为地位不同身份不同爆发争执,在哗哗大雨中恩断义绝。‘司马焦’要杀师家人,‘师雁’不让,哭着用倔强的眼神看着情人,毅然决然说:“你要杀就先杀我!”然后‘司马焦’恨得不行,喊着“让开!不要阻止我!”噼里啪啦一阵,不小心伤到了‘师雁’。 她一路激情澎湃脑补到‘师雁’被误伤后快死了,躺在‘司马焦’怀里,用的就是他们现在这个姿势。妹子含着最后一口气说:“原谅我,我爱……”然后没说完就脑袋一歪。 师雁激情脑补着,脑袋无意识一歪,看到了司马焦现在的神情,他不暴躁了,就面无表情看着自己,眼神很古怪。 师雁:……嗯,他干什么这么看着我?哈哈哈哈总不可能还会读心术吧……应该不会吧? 司马焦张开手,遮住她的脸,虚虚往前一抓。 师雁:“?” 司马焦:“把你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抽出来。”师千缕那个老东西,竟然给她灌输这样的身份经历,是脑子有病吗。 师千缕:我不是,我没有! 司马焦把她拉起来,揽着她的腰问她:“你是不是真的想听师千缕的,要杀我?” 师雁:“不想不想。”真话buff又来。 司马焦嗤笑一声:“你不是相信他们吗,他们要你杀我,你为什么不想杀?”他摸着她的脸,看上去是在笑。 为什么是看上去在笑,因为他眼里完全没笑意。 师雁:“因为无冤无仇。”不管剧情到底是怎样,跟他有仇的是师家人,她又不是,师家老爹总跟她说作为家族一员,家族的兴衰荣辱比个人要重要,这个她可不敢苟同。 师千缕最大的失败,就在于他不知道这其实是个异世之魂,不受这世界天道所限,所以师千缕洗掉的记忆也只有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那段记忆,因此她并没有变成一张任他涂抹的白纸。 就像司马焦,其实也并不能在她这里探听到有关另一个世界任何的心声。 听到了似曾相识的回答,司马焦稍稍被安抚了一点,还是沉着一张女朋友要闹分手的黑脸。 “你现在不相信,好,等我把师千缕抓回来,让你亲自听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  一见面就睡了一觉。 娇娇:师千缕你死了!你等着我马上来杀你!廖停雁气我,我杀师千缕!(暴躁) 雁雁:什么,这个爱情故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吗?摸不着头脑.jpg(咸鱼) 57、第五十七章 魔域与外界不同, 没有浓郁的灵力,也没有鲜明的四季之分。处处都干燥,令人有种无言的烦闷。 冬城却与他处不同, 冬城天气常年干冷严寒, 城外连绵起伏的山丘与山林都是一片雪白。只是那白的不是雪,是一种特殊的白色石头。 城内的人多以这种石头建造房舍,因此整个冬城看上去就是一片雪城, 也才有了冬城这个名号。 师雁站在禁宫的一扇窗前往外眺望的时候,才看清楚了这个冬城真正的样貌。纯洁的白一直蔓延到天边,看上去和魔域这个地名不太相衬。她被大黑蛇衔过来的途中, 也不知道是晕车还是晕蛇, 什么都没有看清楚。 这地方就景色来说,是比鹤仙城好很多。就是太冷了,她站在这窗边半天, 差点被冻成冰棍。这里的冷, 能让她一个化神期修士都感觉冷, 那是真实厉害了, 也不知道这里的其他低阶修士怎么活。 先前在鹤仙城,她偶尔会听人说起冬城和司马焦, 只是那时她当成闲话来听, 也没追究过真假。其实那些说话的人大多也没来过冬城, 以讹传讹,在他们口中,冬城确实是一个被雪覆盖的城市。 所以说什么都是眼见为实, 就像还没见到司马焦之前,她也不敢相信这个凶名在外的司马焦,其实是个疯猫一样的男人。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高兴,为了什么又开始发气。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他才会高兴,说些什么他会更生气。总之,就是琢磨不透。 师雁:不敢说话.jpg 不过好在就算惹他生气了,他也不把气撒在她身上。只是用一种‘你现在生病了,我不跟你计较,你等着我去撒完气再回来跟你说话’的表情看她。 其实师雁觉得他这样还怪有趣的。 她从进了这个禁宫之后就没能出去。司马焦的禁宫非常大,又大又空荡,除了一个穿黑衣的司马焦和一条到处游荡的大黑蛇,就只剩下她这个刚来的,连个侍女都没有。 这是当魔主应该有的派头吗?老实说她之前还以为应该是皇帝待遇,身边大群人侍奉的。 师雁觉得,以她见到司马焦第一面的整体印象来说,这位应该不是那种心细如发的人物,应当也不会照顾别人。所以她在这个要什么没有什么的禁宫里,恐怕要遭点罪了。 估计得吃不好,睡不好。但这也没办法,她就当自己被抓来坐牢了。 然后马上就被打了脸。 先是有一群战战兢兢的魔将抬进来一架超级大的床。床上用品满满当当整整齐齐。褥子锦被抱枕一样不缺。师雁目瞪口呆地看着上面红彤彤的喜字,当然那些魔将的表情也没能好到哪里去。 “夫、夫人,这是魔主吩咐我们送来的,您看摆在这里可以吗?”一位魔将说道。 师雁记得这个魔将,这是带兵去攻打鹤仙城的那位主将。先前在路上看到他威风凛凛站在骑兽身上,一挥手就是万千狰狞魔修齐出的样子,她还觉得这个大佬看上去是那种会狂笑着剁碎尸体的凶残类型,手上大刀更是布满杀气。现在呢,他笑的像是太后身边的老公公。 这个态度变得太快了,可见没有少被司马焦调.教。 还有那个夫人是什么鬼?! 不仅有人送床,接下来还有人络绎不绝送了一大堆的东西进来,什么屏风坐具和柜子长榻之类,地上也铺上了锦绣花纹的地毯。很快就把她所在的这一处宫殿布置成了一个新婚的婚房。 师雁看着这一切有些头痛,难道说,司马焦要和她在这里结婚? 老天鹅,她这拿的到底是什么狗血的替身替嫁剧本?前几天还是胭脂台的一个保安,今天就要成为凶残的魔主夫人,这个人生经历也未免太跌宕起伏了。 而且万一这消息真传出去,她怕把师家老爹给气死——她还没搞清楚来龙去脉,姑且就先还是认师雁这个名字。 师雁在这里脑补替身剧本,脑补了半天。还想了很久,该怎么逃婚,或者说该怎么逃避新婚之夜。结果司马焦回来看到这一室的红彤彤,比她还嫌弃,眉头一皱问她:“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谁搞的?” 师雁心道,你妈的,这不是你吩咐的吗? 司马焦这个暴躁老哥很快把那些整理房间的魔将喊了回来,一群魔将乖乖站在他面前等他发话。 司马焦一句话没说指了指那些东西,他们就一个个吓得屁滚尿流搬着那些东西火速离开了这里,又迅速地搬回了另一些正常的家具,眼巴巴又诚惶诚恐等着司马焦的指示。 司马焦转头问师雁:“你觉得怎么样?” 师雁:你为什么要用这种新婚夫妇一起装修房间,询问对方意见的语气跟我说话? “……嗯,还行吧。”师雁迟疑地说道。至少是比之前那样更像是人居住的地方了。 宫殿摆设整理好了,接下来又有人送来吃的。还是那些魔将,他们拿刀拿剑用来砍人的双手,端着一盘盘菜肴送上。 师雁看得眼睛有点疼,感觉十分魔幻,这个情景要是通俗解释下,就是皇帝让他的文武百官心腹大臣们,来做着宫女太监的活。不知道该说这个皇帝操作太骚还是逼格太高。 很明显,这群魔将自己也不习惯,第一次做这种事,一个个别扭的像第一次上花轿的大姑娘。 “夫人,魔主吩咐给您送些吃的,您还想吃什么,尽管吩咐。”长胡子的魔将很不适应自己的管家新身份,一句话说的太不顺。 师雁也不太习惯自己的夫人新身份,不过问她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这她就有话说了。管他到底什么剧情,民以食为天! “我想吃赤樱果。”她郑重地说。 赤樱果是一种魔域特产灵果,只在魔域最南边的几座城里才能种植,非常珍贵,拇指大小一个,长得有点像樱桃。而且这灵果娇贵,生长不易,运输不易,到哪里价格都很高。 她一句话说出去,不过片刻,几个魔将就送上了一大筐赤樱果。 “城内暂时只有这些。”那魔将还很有些忐忑,生怕坐在一边面无表情的司马焦不满意自己的办事能力。 师雁:什么叫只有这些……赤樱果在鹤仙城胭脂台那种高消费场合,超多魔石才能买一小碟,一小碟里不过九枚小小的果子,现在你们用框装啊! 在胭脂台工作几年,都买不起一小碟赤樱果,没想到被掳过来后赤樱果能随便吃到饱,她现在都有点动摇了。 “赤牢、烩车、九风三城,去给我打下来。”司马焦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赤牢城、烩车城和九风城,都是种植赤樱果的魔域南方大城。 众魔将闻言,霎时精神抖擞。魔域人好战嗜杀,那绝对不是开玩笑,对他们来说,争抢地盘和资源,尽情享受生活,就是最重要的事。而且这些依附于司马焦的魔将,大都有建功立业,统一魔域的伟大理想,就等着司马焦带他们去实现了。 要让他们说,南方那几座城早该打下来,可是他们这个魔主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不知道在打什么,他们这些下属就是急死了也不敢问,现在终于等到了一句准话。 司马焦一句话,搞的像是皇帝战前动员,一群魔将兴奋的一批,搓着手迫不及待离开了。 师雁:“……”不是为了我吧? 这真的比杨贵妃的荔枝还要夸张。 司马焦看她,“还想要什么?” 师雁:我特么敢说嘛,要是说想吃外界的酱鸭,你怕不是要一统魔域再打出去占领修仙界。 师雁:“不想了,真的。” 司马焦就突然笑了下,挠挠她的脸,“还是这样,喜欢骗我。” 师雁:别别别,可不是我干的,我可没骗您老人家,我这胆子哪敢哪。 她觉得脸上被他摸了下的地方痒痒的,也伸手挠了下。 ……等下? 她把手在脸上摸了一会儿,翻出来一面镜子照了照,顿时惊了,她脸上那块铜钱大的疤哪去了? “我疤呢?”因为太惊诧,她下意识愣愣地扭头去问司马焦。 这块疤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就有的记号,师家老爹和老哥都说是司马焦烧的,他的灵火特殊,弄出来的伤用其他方法都无法处理,所以只能一直留着,不然这样一个伤疤,在修仙人士看来,是很容易治好的。 师雁都习惯了这块疤的存在,偶尔她照镜子,用手遮住那块疤,会惊叹于这具身体的颜值,可是那块疤的存在也并不让她觉得难受,就是偶尔看着她会莫名觉得有点焦急,就好像做梦梦见要去哪里赶赴一场考试,却中途遇到事情赶不及,觉得这下子要考砸了那种沮丧感。 结果,她都不知道怎么的,这块小小的疤就突然消失了,是她睡着之后那会儿司马焦给她治好的吗? 司马焦看着她,眼里忽然露出沉郁之色,像是想到什么很难以接受的事情,他抬手将廖停雁揽了过来,拇指在她脸上原本有一小块伤疤的地方轻蹭。 师雁给他微凉的手指蹭的后背一麻,头皮一紧。 她往后,司马焦就罩着她的后脑勺把她拖回来,他盯着她的脸看。疤没了,还有一点淡淡的红,大概很快就会恢复如初,就像她一样,总会恢复如初。 司马焦不太想去回忆起十年前的那一天。 他生来就是独身一人,日子久了,从不考虑他人,对于廖停雁,已经用光了他所有的细心。 可他对自己太自信,觉得师千缕不能寻找到自己的踪迹,他把廖停雁藏得很好,又觉得自己当时在内府弄出那么大的动静,足够吸引所有的目光,廖停雁在风花城,自然不会有任何人注意到她,她根本不会有危险。 狂妄如他,修为高绝如他,又怎么会去考虑“若有万一”。 他给廖停雁做那个防御法宝的时候,告诉她就算是让人打上半天也不会破,足以护她性命,可他没考虑过,如果是自己的力量,立刻能冲破防御——因为他根本没想过自己会去伤她廖停雁。 可事实上,就是他的力量,还有司马莳的力量,让她遭受了一场灾难。 后来在寻找廖停雁的过程里,他想,还有寄魂托生之法,就算人真的死了,他也能再把她复活,一切都不会变。 司马焦本就对生命不甚在意,何况手中还有使人复活之法,就更不会对死亡有任何敬畏之心。 可是这几年,他遍寻廖停雁不到,终于慢慢明白,死亡可怕的不是本身,而是它带来的离别。 十年前他踩在那片焦土上,心里都是愤怒和各种激烈的情绪,一时想不到其他,后来这些年,心里才慢慢泛上一点可以称作‘恐惧’的心情。对于失去的恐惧,是他从未有过的。 可是以他的骄傲,他也不可能承认自己会害怕什么,只是显得更喜怒无常了些而已。 师雁:现在空气里好像有一种奇怪的沉痛气氛!糟糕,看他的表情好像是陷入了什么糟糕回忆里,现在两个人这么对视,按照一般情况来讲接下来肯定要亲了,干,她不敢哪! 司马焦抚着她脸的手指一重,说:“不许逗我笑。” 师雁:“啊?”我冤枉,我没有啊!我做什么了就逗你笑? 司马焦又摸了摸她脸上那一块,忽然起身,就直接走出去。 师雁感叹:你不知道一只猫为什么突然跑过来蹭你的手,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又扭头离开。 但面前有一大堆吃的,超棒的,还是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她吃上了自己一直想吃的赤樱果,又尝了尝其他的菜,觉得冬城诸位的口味真的狂放,魔域传统的瞎鸡薄乱炒乱炖,除了配料不同,烹饪方式一模一样,毫无创新。在这魔域,也就只有进口修真界的酱鸭,还有一点滋味。 按照以往习惯,她吃完东西,要找个地方休息,以前是胭脂台后花园大树树冠上,或者师家的屋顶树荫下,到了这里……往哪睡? 师雁迟疑着进了之前的殿内,发现屋里没人,有两处地方可以睡,一个大床,一个长榻。 她毫不犹豫选择了长榻,因为大床太整洁了,而长榻看上去更软,那一个圆滑的弧度非常适合她的脑袋,还有抱枕也很符合她的审美,略带凌乱的感觉更是让她觉得睡意浓郁起来。 她躺上去,觉得非常惬意,长舒了一口气。太合适了,感觉像是恰好对准了一个凹槽能整个陷进去。 司马焦坐在屏风后的窗边,毫不意外地看见师雁选了长榻。那是他刚才弄乱的,又丢了几个抱枕上去,廖停雁以前就喜欢躺在那种地方,看到就想躺。 师雁很快睡了过去,她睡熟后,司马焦来到她身边,坐在了榻上,抬起她的脚腕,将一枚脚环扣了上去。 这个新的防御法宝,他准备很久了,现在终于能送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先准备一个看上去就很好睡的窝,然后到一边耐心等待,过一会儿窝里就能长出一只咸鱼。 沙雕文不存在虐的,老梗新味道! 58、第五十八章 一觉醒来, 脸上少了一块疤,再一觉醒来,脚上多了个环。 师雁抬起腿, 动作特别不讲究, 她拨弄了一下脚腕上的那个银色脚镯,觉得这脚镯真的很好看,就是那种浑身上下写满了‘尊贵’的宝贝。 这姿势看不仔细, 她翻身坐起来,踹翻一个抱枕,掂着那脚镯翻来覆去地看。是两个用细链串了的银色细圈, 上面复杂的花纹好像是牡丹, 又好像是芍药,镂空的内芯还嵌着一抹通透沁人的淡淡碧色。 戴在脚上没有重量一般,也不怎碍事, 只有一点淡淡的凉意。师雁以自己几年来在鹤仙城混出的经验肯定, 这玩意儿是件法宝, 品级很高, 到底有多高她不清楚,毕竟之前她也没钱买这么厉害的法宝。虽然看上去材质是银和玉, 但触摸起来的感觉不是。 “你觉得这怎么样。” 司马焦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师雁被他唬了一跳, 而后挠挠耳朵, “挺好的,就是我不习惯戴脚镯,不能戴手上吗?而且这样的珍贵法宝, 送我的?”感觉是传家宝级别的宝贝,都没有个赠送仪式什么的,直接就给套脚上了。 司马焦看着她,忽然笑了,伸手触了触她脚踝上的脚镯,“扣上认主之后,我也无法取下它。这防御法宝世间仅此一枚,任何人都不能冲破这个防御伤到你。” 任何人?师雁一愣,下意识问:“啊,你也不能?” 司马焦眉毛都没动,只看着她,有种师雁不太明白的温柔,“对,我也不能。” 师雁听的心里暗草,这特么不就是个防家暴神器吗?要是连司马焦都奈何不了这东西,她岂不是可以横着走?不止横着走,恐怕还能躺着走。 问世间,谁能降我! 司马焦仔细看她的神情,端过她的下巴,“你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师雁:“哪里不对?”她懵了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哪里不对。为什么是防家暴!她为什么自然的把司马焦动手划分进家暴里面?! 司马焦不是这个意思。 他陡然大笑起来,师雁不知道他笑什么玩意儿,感觉额头被亲了一口,司马焦仿佛挺高兴的,蹭着她的鼻尖问她:“你不觉得我是不怀好意想囚禁你?” 不是不相信我,不是被师千缕那个老东西养了这么多年,不是不记得我了,为什么还是相信我? 师雁:我总是因为跟不上这祖宗的脑回路而感到懵逼,但看他这么开心我觉得还是闭嘴比较妙。 一觉醒来发现身上多了漂亮的首饰,第一反应当然是收到了礼物,这难道不是很正常吗?为什么会联想到囚禁?她也是不懂。 司马焦的手指擦过她的下巴,抓起了她的手腕。只是轻轻往前一提,师雁就感觉自己整个人飘起来,好像身体没有了重量。而司马焦拉着她的手腕,带着她踩在了地上。 师雁都不知道他干什么,就突然被他牵着手,往外快步走出去。 禁宫的地面是光滑的黑色,几乎能清晰倒映出人影,师雁赤脚踩在上面,因为步伐急促,脚腕上的两个细圈碰撞,发出轻微的叮叮声。 司马焦穿着黑色的袍子,他走起路来风驰电掣,就是那种‘火花带闪电’的气势,给人感觉仿佛大步子一下子跨出去一米八。师雁被他拉着手腕,几乎是拖着跑,漆黑的地面映出一黑一青两团影子。 师雁没穿鞋,头发也没扎,起来还没洗脸,自觉像个女鬼,但司马焦不知道来了什么样的兴致,拖着她就走,脸说句话的时间都没给她。 两人在禁宫里走了一段,空旷的宫殿里没有任何其他人的痕迹,举目望去,都是支撑穹顶的大柱子和穹顶的各色藻井。 这样空旷的地方,只有他们两个发出的声音,有那么一刻,师雁觉得这样的场景仿佛有点熟悉。 用科学来解释,应该叫做大脑的二次记忆。 师雁被司马焦牵到禁宫中心,那里有一座金瓦红墙的高塔,和整个白色的冬城显得格格不入,颜色艳丽到有点突兀了。 她又觉得隐约的熟悉。 司马焦带她走向那座塔。 中间这条路上铺满了白色的石头,散发着寒气的石头被嵌在地面上的样子,让师雁想起家门口那个公园的小路,也是嵌着石子,总有些锻炼身体的老年人往那里反复踩,说能按摩脚底穴位。 师雁表示自己很怀疑,她曾经觉得那个硌人的石子路不能按摩穴位,只能杀人。当然现在她是不会在意这种石子路,以她的修为,就是刀子路也能走得面不改色,一般刀子可扎不破这化神期的身体。 她就稍微一走神,司马焦扭头看她。他先是给了她一个疑问的目光,然后才看到她的赤脚。接着他动作很自然地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走上了那片嵌着寒气石头的路。 师雁:……我真没这个意思。 不过抱都抱起来了,还是懒得挣扎了。 但她觉得这位大佬肯定很少抱女人,哪有抱一个成年女人,用这样抱小孩姿势的,她坐在司马焦的手臂上,手搭在他肩上,心想,我从七岁后就不这样坐在我爸胳膊上了。 她那个疑似假爹的师千缕同志,也没有这样亲密抱过她。这位自称是男朋友的大佬,给人当爹倒是很熟练。 她感觉自己这身体的反应也挺熟练的,下意识就把手放好了。这可能就是爱情的力量吧,她这个身体后遗症还挺严重。 走过那片寒石路,周围的温度骤降,司马焦推开门,将她放了下来,又改为牵着她的手腕。 这塔里面的地面是铺了地毯的,非常华丽的那种,繁花似锦的图案,周围的墙壁绘有歌舞升平,仙人飞天图画,流光溢彩,灵动非常。 “来。” 师雁踩上楼梯,跟着他往上走。这楼梯很长很长,走了一节还有一节,好像永远走不到尽头,她仰头去看头顶透进来的光,司马焦的背影也一同落在她眼底,长长的漆黑的头发,还有卷起的袍角,又让她有种熟悉的眩晕感。 司马焦忽然转头看她,说:“那时候你上高塔,在楼梯上累的差点坐下来,我当时觉得……” “觉得你真的很弱,我还没见过比你更弱的人,我随手养的蛇都比你厉害百倍。” 师雁:这人会不会说话? 真的,原身能跟这祖宗谈恋爱,真乃神人也。这样不会说话的直男,要不是长得好看修为又高,肯定是没法谈恋爱的。 司马焦语气里的笑意忽然就散了,他说:“现在你走这样的楼梯,不会累成那样了。”有些师雁不明白的叹息意味。 师雁觉得自己也不能总不说话,只能干巴巴地配合了一句:“毕竟化神期修为,爬个楼梯还是没问题的。” 司马焦嗯了声,表情又开始莫测,师雁再次被他抱了起来。她虽然和这位大佬才相处不久,但他想一出是一出的性格已经令她有了深刻认知。 被抱小闺女一样的姿势抱着,司马焦整个人往上一跃,脚尖点在漂浮的灯笼上,眨眼连上好几层。 师雁:嘿,这可比电梯快多了! 楼梯旁有凭空漂浮的灯盏,这些灯盏上都是镂空的花型,要是点亮,估计会把各种花的影子映在地面上,很符合师雁的审美。她看着司马焦毫不客气踩着它们往上跃,目光就放在那些灯上。 脑袋上一重,司马焦摸着她的脑袋,“都是你喜欢的灯,塔搬过来后新添上的。”说话间,那些灯就亮了,果然映出各种花影重叠。 他语气里有一点自得,好像在说‘早就知道你会喜欢’。怎么讲呢,还怪可爱的。 只能感叹,爱情,使臭大佬变幼稚。 她到了最高的一层,在那个同样空旷的大殿里,看到了一汪碧绿的池水。 莫名的,师雁觉得这池子里好像少了点什么东西,应该有什么在里面的。司马焦上前在水里一抓,从水底浮出一朵颤颤巍巍的红色莲花,花苞慢慢绽开后,露出里面一簇安静燃烧的火焰。 如泣如诉的哀怨哭声回荡在整个大殿内,嘤嘤嘤嘤声不绝于耳,小孩子哭泣的声音如魔音穿脑。 火焰猛然跳跃起来,像是个张牙舞爪的人,朝着司马焦的方向扑去,小孩子的声音恨恨骂道:“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你的女人死了关我什么事!虽然是我的力量又不是我杀的!是你自己傻你自己算计别人结果不小心把她烧死了就知道怪在我身上!还拿水浸我!你有病啊!脑子进水了!你他妈不痛我还痛呢臭傻逼!” 司马焦一巴掌就把这火焰扇了回去,语气燥怒:“闭嘴!” 能发出童声的火苗被扇的一个瑟缩,它大概用光了所有的胆子,终于恢复理智,缩回去继续嘤嘤嘤哭。 完了它好像终于看到了师雁,大声说了句脏话,又说:“你把这女人找回来了!” 师雁:惊!这有一朵会骂脏话的火苗!而且这语气和我骂人的时候怪像的。 司马焦对她说:“我之前让你给它浇水,你乱教它说话,它骂人都更不中听了。” 师雁:真的,别用这种我教坏了家里鹦鹉的语气说话了!不是我做的! 师雁觉得自己真的好冤哦。 她自觉自己冤的六月飞雪,司马焦呵呵冷笑,但转念一想,又不和她计较了。 他带她看完了那朵哭个不停的火焰,领着她在这高塔上转了两圈,两人在最高的云廊上俯视冬城。 “原来这塔在三圣山,三圣山被我毁了后,就把这塔搬到了这里。” 师雁觉得他好像想和自己谈人生,见他看着自己好像要一个回应,于是措辞了一番说:“看来你很喜欢这塔?” 司马焦:“我厌恶这塔,它囚了我五百年。” 师雁一边想,你这话我没法接,话头给你谈灭了,一边大喊被囚五百年!这不是孙大圣吗! 司马焦:“一直被囚在同一个地方,所以我厌恶那些囚禁我的人,一开始就打定主意,等我能离开,就会将他们全都杀了。所以……” 师雁决定当个捧眼,于是她似模似样的嗯了下,接话道:“所以呢?” 司马焦话音一转:“所以你也会这么厌恶我吗?” 师雁:“瞧您这是怎么说的呢,我怎么听不懂,要不然请您给大家伙解释一番?” 司马焦:“……” 师雁当自己没说过之前那句话,回答说:“我觉得还好,你又没囚禁我。” 司马焦:“我把你抓来这里,你不觉得这是囚禁?” 师雁突然指了指远处的白色山林:“我有点好奇那边,过两天能去那边看看吗?” 司马焦随口答了句:“你要想去,下午去就是。” 师雁点头哦了声,心想,你家囚禁是这样的啊。 她清了清嗓子说:“要是我不愿意待在这里,那就算囚禁,愿意的话,就不算囚禁。” 司马焦一脸被顺毛很开心的模样,低低笑了两声,“我知道你心里更愿意相信我。” 师雁觉得,要是这种时候说自己愿意留在这里,一部分是怀疑自己身份想搞清楚,其余大部分原因,其实是因为这里待遇好,司马焦能一怒之下把自己从这最高层推下去。 所以她只能露出一个假笑,“你说得对。” 作者有话要说:  会喜欢一个人,爱上一个人,不是偶然,是必然。 只要相遇,不管何时,都会爱你。 ↑↑↑↑↑↑↑↑↑↑↑↑ 我喜欢这种模式的 59、第五十九章 师千缕发现师雁不见了之后, 起先并没有觉得不对。 师雁这个人胸无大志,对修炼也并不怎么上心,在师千缕看来, 是个得过且过不求上进的废物。哪怕是最开始被洗去记忆, 什么都不记得的时候,也有种浑然天成的懒散。 不过好在她这些年总还算听话,当初为了能彻底控制她, 在她失去记忆的前两年,他一直没有让师雁接触其他的人,这样才培养出了师雁对他们两个人的依赖。 只是当她一连一天一夜都没有回来, 师千缕用秘法搜寻她不到, 在她身上放的寻踪之术也被破了,师千缕这才发觉不对。 莫非出现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变故?师千缕有不好的预感,立即令师真绪前去寻找师雁, 谁知却得知了一个令他无法接受的消息。师雁竟然在冬城, 在他们千方百计想要避开的司马焦身边。 这些年来师家幸存下来的人被司马焦杀了七七八八, 师千缕这个家主手中能用的人不多, 为防万一不得不独自带着师雁躲避司马焦的搜寻。 为了掩藏师雁的踪迹,他布置许多障眼法, 让剩下的师家人前去扰乱司马焦的视线, 靠着一次又一次的精妙布置, 这才能完全将司马焦的目光引向他处,藏下了师雁近十年。 而他花费这么多时间和心力人力,到头来竟然是白忙一场。 “掌门, 或许师雁去了司马焦身边,能按照我们多年影响与他动手,就算杀不了他,能伤他也是好的。”师真绪也不想前功尽弃,只得这样安慰神情难看的掌门。 师千缕当然也想相信有这个可能,可他与师雁相处这么多年,能不了解她吗?他为什么迟迟不把师雁这个秘密武器用在司马焦身上?无非就是不相信她会按照自己所设想的去做。 “不管如何,要尽快查清楚师雁如今在冬城的情况。” “是,掌门。”师真绪问道:“我们是否要暗中联系师雁?” 师千缕沉着脸思索片刻后,道:“如今主动权已经不再掌握在我们手中,司马焦恐怕正等着我们自投罗网,师雁一旦回到他身边,我们就再也无法动她。这把原本属于我们的利器,如今恐怕已经没有了多大用处。” 师千缕想到这里就觉得自己气血翻涌,甚至有入魔的征兆。 这些年司马焦实在是欺师家人太甚,如果说最开始师千缕还想着能光复师家,重振庚辰仙府,杀死司马焦,那到了如今,他只想着能尽量保存师家的血脉,留待日后东山再起。 怕只怕司马焦连东山再起的机会也不肯给他们留下。 师千缕和师真绪并没有在鹤仙城多留,在发现师雁失踪没多久,师千缕就立刻转移到了鹤仙城外。等到发现师雁回到了司马焦的冬城,他更是毅然接连退了几座城,藏到了魔域南方的几座城中。 不得不说师千缕十分了解司马焦。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司马焦派的人已经到达了鹤仙城。这群人速度特别快,还是没能抓住老奸巨猾的师千缕。 这一回仍是大黑蛇带着队伍,十几位修为到了魔将级别的魔修前来抓捕,人虽不多,各个能与师千缕正面刚。 大黑蛇面对司马焦时是一脸萌蠢,对师雁这个有主人气息的饲养者也非常天然。但面对其他人,它的天然就变成了天然凶残。尤其是有着师家气息的人,它这些年都不知道咬死了多少。 它对气息的敏锐,总是能让它在追捕师家人的过程中如鱼得水。在鹤仙城没有找到师千缕的踪迹,大黑蛇用它那并不大的脑仁思考过后,觉得自己现在回去可能会被狗逼主人骂,于是它只能耍赖,跟在其他魔将身边转道前往南方的赤牢三城。 因为司马焦一句话,如今南方那三座盛产赤樱果的城,正被冬城魔将铺天盖地包围,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收入冬城麾下。 这几年司马焦收复魔域的脚步势不可挡,几乎有些脑子的都知道,他统一这个长久四分五裂的魔域已经成为了大势所趋。 所有冬城魔域的魔将都做着统一魔域,然后跟随司马焦这个魔主一起打进修真界的美梦。然而他们的魔主司马焦,如今对打地盘没有什么兴趣,一心只想着失而复得的失忆道侣。 因为师雁哪怕不记得从前的事,对他的态度也并不排斥,所以司马焦对师雁的失忆其实也并不太在意,甚至觉得这样还挺有趣。 她经常在心里脑补一些奇奇怪怪的剧情和场面,每次都能把司马焦逗笑,而且她还没反应过来他能在她情绪激烈时听到她的心声,所以时常在心里毫无顾忌地骂他或者夸他,说些奇奇怪怪漫无边际的话,这些都有趣。 只是这几天,司马焦火气超大,搅得冬城不得安宁。 他为什么生气?因为司马焦知道了师雁这些年杀过不少人,于是怒不可遏——他当初强迫她杀了一回人,她那噩梦连连的样子至今还记得,而且她还哭成那样,他当时答应不让她杀人,意思是不止他自己不会逼她杀人,也会保证她日后不需要杀人。 可是现在呢?她被迫学会杀人了。 师雁说起自己杀的人,语气平平,眼睛也一点都不红,没有要哭的意思,似乎也不害怕了。 司马焦:我杀师千缕! 他心里生出天大的戾气,把来告状的支浑氏魔将烧成一把灰。 是这位支浑氏的魔将前来禀告他,说支浑氏里有两位准魔将被师雁杀了,希望能给出一个说法,司马焦才知道师雁杀人的事。 支浑氏是魔域里的大姓,还是冬城之前的老牌家族,难免自觉矜贵,再加上他们修为高的魔将多,司马焦嫌麻烦重用了他们一些人,导致这位支浑氏魔将有些飘,被某些别有用心想要试探的人一托,就过来摸了这个老虎屁股。 司马焦把人烧成一把骨灰,洒在了脸色铁青的支浑氏主脸上。 “求魔主饶恕!”那位修为挺高的支浑氏主二话不说就是赔罪。 本来,魔域就是弱肉强食,人死了问为什么?哪有为什么,被杀了就是自己没用,若是不服气,能杀就杀回去,可动手的人现在是魔主罩着的,他们动不了,自然就只能算了,闭嘴就是。 这个道理,大家都知道,只是总有人觉得可以不守规矩。 师雁这几日在司马焦身边,看到的就是个疯猫一样的年轻男人,偶尔还显得挺可爱,不像别人口中的司马焦,对他闻名四野的凶残暴戾并没有准确认知,直到这回,她才见识到了司马焦所谓‘心狠手辣’是怎么个狠法。 司马焦此人和师雁完全不同,是一个动不动就要暴起杀人的男人,对他人的冒犯和恶意,他太过敏感了。师雁有时候看着他都觉得,这位大佬一个人就能包圆暴君和宠姬的所有戏份。既能像宠姬一样作妖,也能像暴君一样暴躁。 因为这一时不高兴,他决定杀支浑一族泄愤。师雁甚至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生气。 她本来不该说话的,大魔王不高兴要杀一群魔域魔修,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在她看来,就跟古代帝王要杀人一样,虽然号称是因为女人,但实际上跟女人也没什么关系,主要还是发泄他自己的愤怒找回自己的面子罢了。这样的话,她劝也没用。 只是,她去城外的白山林散步的时候,一群支浑氏的老少妇孺跑过来跪了一大片,哀哀哭泣,都是些在前世坐公交会被让座的人,哭喊的样子十分可怜。与自己无关的人死在看不见的地方,没那么容易触动人心,但在眼前的话,就难免令人觉得不忍,所以师雁还是决定为他们说一句话。 只说一句。 “你要是不生气了,少杀点支浑氏的人行吗?”她回去后对司马焦说。 生着气的司马焦看了她好一会儿,说:“如果你不想杀,那就算了。” 这个之前还凶残地要灭人家族的男人又非常宽容地摸着她的头发,说:“如果你不想杀其他人,只想杀那两个已经死了的兄弟泄愤,我可以让他们复活,再杀他们一次。” 师雁:“???”复活了再杀?她从没听过这么骚的操作。 但这种事,司马焦不是第一次做,他几年前杀了师家那么多人,而师家一些人还未用掉一生一次的寄魂托生机会,所以他们纷纷被亲人好友复活。司马焦没有阻挠他们复活,而是等他们复活了,找过去再一一杀他们一次。 从前灵气充沛的庚辰仙府太玄峰,如今没人敢去,就是因为那里用柱子挂满了师家人的人头,很多都是两个脑袋串在一起,那就是复活了又被杀,杀了两次的。 师千缕带走了廖停雁让他找不到,司马焦就把所有杀死的师家人头颅挂在他们的故地,令师家人甚至不敢前去收尸,只能任他们曝尸荒野。 师雁不知道这些,她找到了重点,一个翻身坐起来:“人死了还能复活!” “能帮我复活一个人吗?”师雁迫不及待地问。 司马焦对她很好,几乎是要什么给什么,但师雁除了点吃喝,并没有向他要求什么,只把自己当根种错了地的大葱,先苟着过就是了,这是她第一次明确想求他什么事。 “我有一个朋友叫红螺,对我很好,你能让她复活吗?” 司马焦说起复活别人的时候语气随意,显然并不觉得这是多大的事。如今听师雁说起,他自然答应。 “只要你想,我当然会为你做到,不过小事而已。” 师氏用的寄魂托生,是脱胎于司马氏当初使用的禁术,由司马氏一位前辈所创。 用尸身或者死者生前常用的物事,唤出完整的死魂,将之用秘术洗去死气,用特殊的灵气滋润,封入还未生出胎灵的早胎之中,再令孕胎者吞下一枚珍贵的还魂丹,此人就会在出生之后拥有上一世的记忆,也继承上一世所有的感情,重活一回不过觉得自己恍若大梦一场。 普通投胎转世,三魂七魄中主记忆与感情的一魂一魄会消散天地,其余二魂六魄也会在轮回之中洗涤破碎,与其他魂魄融合,变成一个新的完整魂魄,再世投胎。所以轮回转世一说,大都寻不到前世完整的人,只有这寄魂托生之法不同,是真正的逆天之术。 司马氏专出这些逆天的玩意儿,或许这也是他们一族毁灭的缘由。 司马焦答应后,很快就解决了这事。寄魂托生之术最好是需要被寄魂孕者与死者有一丝血脉联系,可是红螺没有亲故,只能费了些功夫找了个与她魂魄最相融的孕者,巧合的是,那位与她最相融的孕者,是支浑氏的。 这一族的人夺去她性命,也由这一族的人给予她新的生命。 躲过一劫的支浑氏因为此事一改先前的惶恐,喜气洋洋,支浑氏主更是保证绝对好好对待那位即将出生的红螺。 “如果真有你说的那什么重生,一出生就有我现在的记忆和智力,我肯定不会混成这个鬼样子!起码统领一座城当个魔主吧!”红螺曾经跟她闲聊时,听她说起过重生穿越这些东西,很有兴趣地说了很多。 师雁想起来她那会儿拍桌子的样子就想笑。 “这么高兴?”司马焦看着师雁脸上的笑。 师雁也给了他一个笑:“对,她是这些年来唯一真心对我的人。” 司马焦撩了一下她耳边的发,淡声说:“我也曾真心待你,只是你不记得了。” “不记得也没关系,你还在就行。” 她失去的记忆,是给他的教训,对疏忽她性命的教训。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娇娇和雁雁:心态平稳,生活平顺。 评论里一部分读者:天哪娇娇/雁雁该多难受啊!我看了就觉得心痛,好虐啊!快让他们恢复! 发完更新刷评论的作者:????我写的和大家看的,是同一篇文吗???? 60、第六十章 师雁躺在窗前的榻上, 看着窗外一片的雪白建筑。铺天盖地的白,要是能漆点蓝色,就是地中海风格, 或许还能冒充一下著名的蓝白小镇, 作为一个丢了工作的失业游民,那她现在就能拥有更加浓厚的度假感了。 她漫无边际地想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享受着什么也不干只躺着挥霍光阴的奢侈生活。 远处天空忽然出现一点黑色, 那点黑色越飞越近,最后落在了窗外那一根雕花木栏上。 是一只小巧的黑鸟,鸟只有巴掌大小, 两只豆豆眼盯着师雁, 仿佛是在审视她,师雁和这鸟对视了一会儿,怀疑自己在那两只鸟眼里看出了智慧的气息。 她从一边的小桌子上拿过来一盘瓜子, 这东西在魔域其实不叫瓜子, 但师雁觉得那样子和味道都很像, 然后听到这位‘魔主夫人’叫这东西瓜子之后, 这东西在冬城就改了个名,直接叫了瓜子。 师雁磕了两颗瓜子喂鸟, 黑鸟的鸟喙啄在雕花木栏上, 发出嘟嘟的声响。它吃下了那两颗瓜子之后师雁再试图去摸它的脑袋, 它就不动任摸了。 师雁磕了一小把瓜子,喂了一会儿鸟。好像是错觉,她觉得这鸟吃了一小把瓜子, 小身子圆润了不少。从她身后忽然伸出来一只苍白的手,那只手将圆滚滚的黑鸟一把捉了过去。 师雁扭头一看,见到司马焦捏着那只黑鸟的嘴。然后那只黑鸟在他掌中化为一团黑气,又变作一张黑色的纸张。纸上面还有一堆瓜子仁,和刚才黑鸟吃下去的时候没区别。 师雁隐约看到被瓜子堆遮住的纸面上写了两行字。 师雁:“……”原来是只信鸽? 司马焦把那一堆瓜子扫到了手心,摊开放在师雁面前,另一只手拿着那张纸看,说:“魔音鸟,用来送信,还能送一些轻巧的东西。” 刚才听话是因为在师雁身上感觉到了他的气息,嗑瓜子是因为它以为那是要它送的‘信’。 师雁默默把那堆原封不动回来的瓜子仁吃了。心道这鸟厉害了,以她的修为,都没看出来那其实并不是真鸟。 司马焦看完信将那张黑色的信纸叠了两叠,不知怎么的又将它化为了黑鸟,放到了师雁手掌里。 “喜欢?拿去玩吧。” 师雁摸了摸手里那黑鸟光滑的羽毛,捏了捏那圆墩墩的肚子,觉得这触感有点美妙,可惜不是真鸟。 “下午带你去看一个人。”司马焦坐在一边看她玩了一会儿鸟后这么说。 “喔。”师雁非常老实,和在师千缕面前时一样的态度。 司马焦起身走了。但师雁知道他没走远,好像就在周围某个地方看着她,所以她真的觉得他像猫,暗中观察的习惯也像。不过司马焦的气息掩藏得很好,师雁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能准确感知到他在附近的。 她当做没发现,捏着那只乖乖的小黑鸟,等它到了时间后自动散成了一片烟尘。 然后过了没一会儿,窗外飞过去一群黑鸟,这群黑鸟在一片白色的世界里显得异常醒目,而且它们都仿佛有目的一般,绕着这一层飞了一圈后,落在了师雁开着的大窗前,几乎站满了外面那一道雕花木栏。 样子和鸽子差不多,叫声咕咕咕的,就是颜色不同。这回师雁仔细观察了,确定这是一群真鸟。说实话她在这里躺了几天了,就没见过一只鸟敢靠近这个司马焦所在的禁宫,现在这群突然出现,估计也不是自己飞来的。 估计是大佬看她想喂鸟,就赶了一群过来给她玩,在这方面,这位魔域大佬真的有着和身份名声完全不同的细心。堂堂魔主,这么周到的吗? 师雁想的不错,就在禁宫底下,一位能驱使魔物和凶兽的魔将,面无表情地召唤着附近无害又可爱的鸟类过来。她,从前召唤的都是些凶残的食人兽类,哪种凶残她爱召哪种,现在还是这辈子第一次召唤这种小东西,真是浑身上下都感觉不得劲。 但是没办法,魔主有命,只能他娘的干了。 师雁喂了一上午的鸟,到了下午,她看到一群人送了什么东西进了禁宫,接着司马焦就来领她去看人。 人是个熟人,她之前见过一次的姑姑师千度。 这位姑姑被制住了,一动不能动,身上带伤,狠狠地瞪着她们。 真实的囚禁:关在小空间里没有人身自由,没吃没喝,被揍很惨,像师千度。虚假的囚禁:想去哪就能去哪,想吃啥就能吃啥,还有人千方百计像逗她开心,像师雁。 师千度不能说话,但她想说的都在眼睛里了,师雁看得出里面写了大大的叛徒两个字。师雁看着这个塑料情的姑姑,犹豫看了眼旁边的司马焦。虽然她没说话,但司马焦好像被惹怒了,他怒了,气就撒在了师千度身上。 师千度额心被司马焦狠狠一抓,显出一点缥缈挣扎的光晕,师雁一惊,怀疑这是人的魂魄,她来了这个世界好几年,还是第一次看见真实人体里抓出来的魂魄,有点久违地被冲击到。 司马焦抓住她的手,握着一把按进了那片扭曲光晕里。 师雁脑子里想到‘搜魂’两个字,就感觉视角瞬间变化,身边走马灯一样出现许多画面,随即又像被人快速拨动一样飞速消失,很快停在了一段画面里。师雁发现这段画面里,有自己出境。 好像是在某个宫殿里,外面有千倾花圃,屋内也是富丽堂皇,一些人将她包围,像是要抓她,最后她确实被抓住了,还是师千度动的手。 他们说她区区一个女人没什么用,又说她被司马焦护了一路带回去肯定能威胁司马焦,轻轻松松把她带走了,带到了一个叫做太玄峰的地方。许多的人在她眼前转悠,她还看到了那个经常给她零花钱的兄长师真绪,他奉命看守她。 他们都喊她廖停雁,而不是师雁。 画面一转,师雁看到师千度来到一个奇怪的地方,看到老爹师千缕正在和司马焦打斗,只是他明显打不过,被逼的连连后退,到处都是火焰,喷发的火浆铺天盖地。 司马焦毫无顾忌地开嘲讽,又被师千度一句话给逼的变了脸色。 “你身边的那个女人,也在太玄峰上,我们死她也要陪着一起死!” 师千度的笑声在世界末日一般的爆炸与满目焦土火浆中让人有些炫目。 师雁感觉眼前一黑,再恢复清醒后,就已经被司马焦抱在了怀里,脑袋靠在他的胸前。 “她的修为比你高,我带你搜魂,你也只能承受短暂的画面。”司马焦冰凉的手指按在她的太阳穴,稳稳托着她的脑袋。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师雁觉得自己一下子好了很多,头疼的感觉也渐渐消失。 她从司马焦的怀里出来,看到师千度目光浑浊,口水横流,似乎已经没有了神智。 搜魂一术霸道,要不是施术者比被施术者修为高出许多,是无法成功的,稍不留神还可能被反噬,被搜魂者,轻者痴傻,重者魂飞魄散。可是师雁还没听说过能带着别人一起搜魂的,这种高端操作未免太逆天了! “现在相信我了?”司马焦问她。 师雁点头:“我相信我是廖停雁了。” 她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妈呀还好那个一起生活了好几年的暴躁老爹师千缕不是亲爹,这样想原来那个廖停雁也不是太可怜,好歹亲爹不是那种想让她当炮灰,给她不停灌输仇恨的人。 司马焦看了她半天,看的师雁都觉得自己背后毛毛的。他们离开这里,走在禁宫的长廊上,司马焦偶尔用那种若有所思的眼神看她:“你好像仍旧不相信自己是廖停雁。” 廖停雁正色:“没有,我真的相信自己是廖停雁了。”看,她连自称都改了。 司马焦突然笑了起来:“你当然是廖停雁,但现在我开始怀疑,廖停雁不是你。” 廖停雁觉得自己应该听不懂的。 司马焦:“从我遇到你开始,你就是这个样子,不管叫什么名字,我都不会错认。”他又突然叹了口气,“我不会认错,因为我聪明,而你,搞错了我也不奇怪。” 廖停雁:“……”?你妈的?你再说一句我就不当这个廖停雁了。 司马焦:“你知道我为什么不会弄错吗?” 廖停雁假笑:“为什么?” 司马焦当做没听见她在心里骂自己,一指点在她额头上,神态非常理所当然且傲然:“因为我们是道侣,这份印记在于你的神魂里。你以为我是谁,难道连区区神魂都会错认,哪怕你如今在其他的身躯中,我也能认出你。” 廖停雁一愣,心里有点慌了。那什么,魂魄?身体不是她的,但魂魄是她没错,大佬这么说几个意思? 司马焦听着她在心里大喊着稳住不要慌,笑得越发意味深长,“你觉得你为什么会对我没有恶意?你应该能感觉得到,你在下意识地依赖我,亲近我,就算之前还不知道真相的时候,你的潜意识也更愿意相信我。因为你的灵府里还开着属于我的花。” 司马焦觉得她现在的样子,有点像从前变成水獭后,被人突然按住后脖子僵住的神韵。 灵府,神魂这些基础操作,廖停雁还是知道的。就因为知道,她才开始觉得不妙了。她是不是太想当然地代入了狗血失忆替身梗?这种高魔玄幻世界,魂魄比身体更高级,这个大佬刚刚还差点空手把人家魂魄从身体里拽出来,看过这一幕后,她毫不怀疑大佬也能把自己的魂魄拽出身体。 这样的大佬,会察觉不出自己的女朋友换芯子了? 不行,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就要脱单了。 司马焦笑着给她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无意似得将手指搭在她的后颈上,问她:“是不是很虚?” 廖停雁假笑都笑不出来了,她确实觉得有点虚,这些天她有多理直气壮地在心里大声逼逼‘廖停雁跟我邹雁有什么关系’,现在就有多虚。 她突然感觉这几天的好吃好喝好睡,是司马焦看在她身陷敌营不容易,所以特地匀出来让她好好休息,现在她休息好了,他就要开始一次性算账了。 司马焦:“你这些天休息好了,有件事也确实应该解决了。” 廖停雁心里一惊,心想果然! 司马焦凑近她,按着她的双肩,在她耳边哑声说:“替你恢复修为。” 廖停雁:“……”语气这么暧昧,我想到了不太和谐的事,比如双修什么的。本来嘛,按照基本法,疗伤普遍靠双修,这是玄幻世界爱情故事标配! 但她还没准备好,‘我是谁?’的终极哲学还没弄清楚!廖停雁脑内风暴了一堆赤身花丛中双掌相接的疗伤画面,回过神发现司马焦扶着旁边的大柱子在狂笑。 廖停雁:“……”我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取向爱好可能是这样的类型。 她不动声色脑补了一路的黄色,听着旁边的脑内男主角走两步噗嗤一声,浑似得了羊癫疯。 最后……疗伤竟然不是靠双修,而是靠嗑药。 司马焦坐在她对面,把药瓶从高到低摆了三排,说:“吃吧。” 一瓶里面一颗药,倒出来还以为是熏了香的珍珠,那么大个丸子要吞,感觉都能噎死人。 廖停雁看着那一大堆药瓶,心想,要磕这么多药,这还不如双修呢。 司马焦推倒了一个瓶子,让它滚到廖停雁身前,说:“是甜的。” 这个人虽然吃东西不太挑,什么都爱吃,但苦的她绝对不吃。是个又怕苦又怕疼又怕累的懒货。 廖停雁:“……”呵,骗小孩呢,丹药都很苦,我这几年可也是磕过药的。 司马焦又推倒了一个瓶子,施施然理了理自己的袖子,“最高品级的丹药,都是甜的。” 是吗?廖停雁半信半疑,试着吃了一颗。 竟然真的是甜的! 她并不知道,魔域顶尖的几位炼药师,为了满足魔主无理取闹的要求,在这短短时日内把这些丹药搞出甜味,差点愁光了头发。 作者有话要说:  - 61、第六十一章 作为师雁的那几年里, 因为这个身体受着伤的原因,她着实吃了些苦苦的丹药。就最开始那会儿,那位假爹师千缕跟她说, 她的修为想要恢复巅峰很困难, 恐怕一生都无法回到炼虚期。于是,只给了她一些丹药疗伤,好让她的修为稳定在化神期不至于下跌。 后来她自己也在鹤仙城寻人看了, 虽说可以恢复,但需要一笔天文数字医药费,还要请修为比她原本高出一个境界的大能为她打通受伤淤堵的灵脉。她当时一听那巨款数额, 算算自己的工资, 再想想师家败落成那个样子,就决定一辈子当个化神期。 反正也不是她自己辛苦修出来的等级,还是得学会知足, 化神期就很够用了嘛。 她那时候怎么想得到, 有朝一日, 她能如此快速恢复修为巅峰, 只是磕了一些糖豆子一样的药而已,全程无痛, 甚至还想再来一些糖丸。有一种药丸还勾起了她的童年回忆, 就是小时候吃过的一种白色的疫苗糖丸, 好像叫什么脑脊髓糖丸? “这个还蛮好吃的,还有吗?”廖停雁舔了舔唇问。 司马焦深深凝视了她一眼,令人把那些搓小药丸的药师们全都招来了, 正在忙着炼生发丹药的药师们只好苦着脸先放下手里的活,秃着头去见魔主。 廖停雁心中有些感动,心想,这是什么宠姬戏份,也太兴师动众了。 就听到司马焦指着她对那些药师们怒声问:“她吃了那些丹药后,为什么会看上去更傻了!”问得非常真情实感,愤怒也是真实的愤怒……就因为这,才更让人愤怒。 廖停雁:“……”你妈的?!我宣布你失去你的女朋友了。不管我曾经是不是,现在都不是了。 司马焦看了她一眼,换了话题说:“那个清丹毒的丹丸,多做一些过来。” 一位药师稳了稳心态站出来说:“魔主,那一颗解清丸足以消去所有陈年丹毒与淤气,老朽炼制这解清丸多年,预估的药效绝不会有错!夫人吃一枚足矣!” 魔主召他们一群人为这位神秘的夫人炼制丹药,每人一种,若是其余人都是一枚见效,他制的丹药却必须吃那么多才见效,他这老脸往哪搁! 廖停雁捂住了脸,不太忍心继续听下去。 司马焦毫不在意:“那就炼制一些没有解丹毒药效,但味道一样的丹丸过来。” 药师:“???”他终于反应过来了,魔主找他来不是炼丹药的,是做糖丸的。大概是因为这辈子都没接过这么简单的任务,他很久都没回过神,似乎有点怀疑人生了。 然后廖停雁就有了吃不完的糖丸,魔域这些人,送东西都有种大气,不是用筐装就是用大箱子装,带着‘拿去吃个饱吧’的豪迈。 司马焦也尝了一个糖丸,幽幽看着她半晌,“我迟早抓了师千缕将他杀个痛快。” 廖停雁:“……啊?”突然说师千缕干什么? 司马焦:“这些年,你都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吧。” 廖停雁面无表情嗦糖丸,不想再跟这个男的说话了。你还我的童年记忆!还我的一片乡愁! 司马焦坐在她身边,一脚抬着,手臂架在上面撑着脑袋,是个很随便的姿势,“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急着向你解释身份吗。”边说,另一只手摸上了她的肚子,捏了捏。 廖停雁嗦糖丸的动作一停,眼睛追着他的手看,朋友?你的动作未免太自然了?你摸哪呢?我可还没确定咱们的男女朋友身份呢。 她把手捂在肚子上,不让自己肚子上的肉给人掂,司马焦也不在意,顺手就摸她的手,揉了揉她的手指。 他倾身凑近她,“因为……你很快就会自己发现了。” 廖停雁喀嚓一下咬碎了嘴里的糖丸。司马焦离她很近,听到那个咯吱咯吱嚼糖的声音了,唇角往上掀了掀。 廖停雁总觉得,他在惹自己生气的边缘反复横跳,不是,你这什么爱好啊?欠人骂吗? 她带着对自己眼光的怀疑入睡,入睡前司马焦告诉她,等她再睡一觉醒了,修为就完全恢复了。 这个晚上廖停雁睡得特别熟,司马焦坐在她旁边,抓着她捏胳膊捏腿揉肚子踩奶……当然是为了配合药效打通受伤淤堵的灵脉,总之翻来覆去给她揉了一顿,廖停雁都没醒。 “怎么还是这么能睡。”司马焦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静静望着她,脸上的笑就慢慢没有了。 他很少有这么平静的时刻,特别是在失去廖停雁这段日子里,让他觉得,恍惚间比三圣山的五百年还要漫长。 没有血色的苍白手指勾起廖停雁颊边的一缕头发,缓缓勾了一个卷,那缕长发又从他手里落下去。 …… 冬城的早晨与夜晚,都是最冷的时间,白色建筑上偶尔会凝出一些霜花,待到太阳升起,这些霜花就迅速融化消散,连最后一丝水汽都会散在空气里。 干冷的冬城令在鹤仙城生活了好几年的廖停雁不适,所以她所在的宫殿,和外面不一样,有着阵法护持,温暖如春,廖停雁还偶尔会主动加湿。 这一日早上,禁宫上空卷起一片阴云,然后下起了雪。这是因为汇聚起的灵力搅动了天空上的云,所以才有了这场难得的雪。 廖停雁一醒过来看到窗外大雪纷飞,坐起来跑到窗户边上探头往外看,然后她才意识到那些汇聚在禁宫上的外泄灵力,是因为自己。 她收敛了一下无意识散发的灵力,靠在窗户边闭眼内视。与化神期完全不同的感觉,质变产生的量变,让她觉得自己现在能打二十个从前的自己。 她在熟悉炼虚期修为的时候,发现了自己体内一个开辟的空间。先前她就隐隐有点感觉,只是修为降到化神期,她打不开炼虚期那个封闭的空间,也不太明白到底怎么回事,现在她能感觉清楚,也能打开了。 就好像在家里发现了一个秘密地下室,廖停雁兴致勃勃地开始翻找里面的东西。 各种吃的用的都有,包含了衣食住行所需的几乎所有东西,分门别类放着,简直就是个大型仓库。这些都是自己以前存的?怎么像个存橡果的松鼠。 她找到了些好像是以前常用的东西,一面镜子,不知道怎么用,她摆弄了一下放在旁边,又找出来几个木片小人,小人背后写了阿拉伯数字123,脸上还画了颜文字。 啊……这不是我以前常用的颜文字吗。廖停雁觉得更加慌了,不是吧,以前那个敢跟大佬谈恋爱的真的是我吗?我还有这么吊的时候吗? 简直无法想象。 小木片人放在一边,继续翻,翻出一本神怪大辞典那么厚的术法大全,还有个裁出来自己装订的粗糙笔记本,有个锁,这个锁是个小阵法,需要输入密码。廖停雁试了下自己的生日,应声解锁。 廖停雁:“……”啊啊啊! 笔记本里不是她想象的日记,而是记载了术法修习心得的一本学习笔记,字迹当然也是很熟悉的,她自己写的字,简体字,很随便写的那种狗爬字,一般人都看不懂,她不是趴着都写不出来,估计也就她自己能认出来。 翻了几页,她看到自己在上面画乌龟,画鸡腿和薯条奶茶,画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就代表着学不耐烦了,所以开小差。再后面还有练字一样地写了自己的名字,邹雁也有,廖停雁也有,还有司马焦,用不太规则的爱心把那个司马焦圈了起来。 廖停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完了,是我,当初跟司马焦大佬谈恋爱的勇士竟然是我!真的是我?! 廖停雁捂住自己的脸,不忍直视地用一只眼睛瞧笔记上的涂鸦,似乎能透过那些乱七八糟的笔迹体会到当时的心情。 她还在那笔记本里翻出来个千纸鹤,抱着某种说不清楚的预感,廖停雁把千纸鹤打开瞧了瞧,里面写了几个字“司马焦大猪蹄子臭傻逼”。 哇——以前我很嚣张啊。果然,那句歌词怎么唱来着,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不过,虽然是骂人,但怎么看都觉得满满带着一种欲语还羞的喜欢。噫呜呜呜怎么会这么羞耻的? 她默默把那个千纸鹤叠了回去,顺手放在一边,继续翻找。 找出来一个首饰盒,是个有空间存储能力的首饰盒,虽然容纳体积不大,但抽出来十几个抽屉,都放满了各种漂亮的首饰。 只有个最小的抽屉上锁了,还是自己以前生日密码。廖停雁把那抽屉拉出来看了眼,又迅速推了回去,因为太过用力发出砰地一声。 她见了鬼一样地瞪着自己的手。 妈呀。 看来我以前,和司马焦,是真爱啊。 她又慢慢抽出了那个抽屉,看着里面红色绒布上放着的两枚戒指。这一格里面就放了两个戒指,一大一小,雕了花纹的简单素圈,内圈里刻了英文字母,大的那枚是j,小的是y。 廖停雁咽了下口水。 戒指这东西,真的不能随便送,她以前准备这个东西要送谁,显而易见,就是好像还没来得及送出去,不知道是不好意思还是耽误了。 “你在看什么?”司马焦再度悄悄出现在身后,并向她发来了死亡之问。 廖停雁现在听到他的声音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手下一重,不小心把那个抽屉整个扯了出来,再想藏就已经晚了,原本不太在意的司马焦发现她态度不对劲,已经瞅准了那两枚戒指,拈起来观察了一下。 “这么紧张,这两枚小圈有什么问题?”司马焦不紧不慢地问。 这个玄幻世界并没有情侣夫妻戴对戒的习惯,在这里戒指也没有被赋予这种意义。廖停雁吞吐了一下,“没什么,好像是我以前的东西。” 司马焦哦了一声,“看上去,像是送我的。” 廖停雁:“……”有一点莫名的害羞。 她看着司马焦把那枚大一点的戒指戴在了手上,中指最合适,他就戴在了中指上,然后又自然地把那枚小的戒指往小拇指上套。 廖停雁看他自己戴了两枚戒指,面无表情,不仅不觉得害羞,还觉得心里好像有什么小鹿摔下了悬崖摔死了。 行行行,就让他一个人戴。怎么不多订几个让他戴满十根手指头呢? 司马焦又鹅鹅鹅笑起来,戴着戒指的手伸到她眼前给她看:“看到了吗?” 廖停雁:“嗯,看到了。”看到你这个傻直男戴了两个戒指,把我那个戒指也戴上了,还不合手。 司马焦就笑着摇摇头,把小指上并不合适的那枚戒指取了下来,拉过廖停雁的手,给她戴上了。 拉着她的手看了一会儿,他低头轻吻了一下她戴着戒指的手指。抬眼看她:“我知道,你以前会喜欢我,现在也会,你会依赖我,相信我,想要一直陪伴我。” 廖停雁:“……”那您还挺自信呢,我自己都不知道。 司马焦摩挲她的手指,“因为你是这样,我也是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 (请解码) 62、第六十二章 廖停雁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被人表白了。 讲什么“你是这样, 我也是这样”,明明就应该反过来,他的意思是“因为我这样, 所以你也是这样”吧。真是个自信溢出的大佬。 只是, 别人家的男朋友讲情话,总要含情脉脉些,他不, 他就像是随口一说,态度很不端正。 而且说完,也不等她反应, 就放开她的手, 径直去翻她拿出来的那堆东西了。 我唯一的男性朋友?你都不给我一点时间回应的吗?——虽然她还没想好说些什么,但总不能连她开口的机会都剥夺? 司马焦在那面直播镜子上点了点,激活了这个已经十年多没有被打开的灵器。这个产品质量还是很不错的, 迅速开机, 并且显露出了画面。 青山绿水的仙境, 一群白化动物正在碧蓝的湖边喝水。廖停雁瞬间来了兴趣, 凑过去看。 司马焦把镜子给了她,“之前给你做的, 你叫它什么‘直播镜子’。” 廖停雁心想, 我以前的小日子看来过得还挺美呢, 都搞出来直播了。她看了一会儿,无意识一划,镜头就转变了, 画面猛然变成一片焦土,焦黑的土地上插着黑色的长棍,每根随意斜插在地上的长棍都挂着一两颗头颅。 被风吹雨淋日晒的人头显露出一种诡异的邪气,这个突然出现的大型坟场和上一幕的仙境反差太大,廖停雁差点把镜子给扔出去。 司马焦伸手轻轻一划,很淡定地换了个画面,口中随意道:“当初选的地方,不少如今都毁了,没什么好看的,下次给你换几个地方。” 下一个画面是一片残破的亭台楼阁废墟,荒草丛生,只有从精细的壁画残片,和依稀可辨的巨大规模能看出一点这里从前的宏伟。 司马焦看了眼,“哦,好像是庚辰仙府里某个地方,破败成这样了。” 廖停雁想起自己从前在市井间听过的消息,司马焦这个魔主前身是修真界第一仙府的师祖慈藏道君。 都说他是因为修炼不当入魔了,所以心性大变,屠戮了不少庚辰仙府的修士,还毁掉了庚辰仙府的地下灵脉,将好好一个灵气充盈的人间仙境变成了个寸草不生的焦黑荒原。 据说庚辰仙府昔日的中心方圆百里,如今都没人敢踏足,而那偌大个仙府,迅速垮了下去,倒是喂肥了整个修真界其余修士门派。 这些年听说修真界那边可谓是全门派狂欢,到处一片欢乐的海洋,每个门派都多多少少得到了好处,几个颇有能奈的修仙门派不知道从庚辰仙府搜刮了多少资源宝贝回去,可谓一朝暴富。庚辰仙府牺牲一个,幸福千万家。 因为这事太大,相关消息与修真界隔着这么远的魔域里也流传甚广,廖停雁从前在胭脂台上班,没少听人说起这些八卦,说什么的都有。 什么庚辰仙府里堆满了尸体啊,盘旋的食腐鸟多年不散,如阴云绕在空中,比魔域还像魔域。什么庚辰仙府的巨城如今都被炸毁了,多少华美宫殿变成灰烬。 当初廖停雁还觉得这些人八卦描述太夸张,现在看来……一点都没夸张。以小窥大,她只看了几个零星画面就觉得后颈的汗毛竖起来了。 这些天她每次通过日常相处觉得司马大佬是个无害猫猫的时候,他就会突然显露出凶恶的一面,变成天眼神虎,那眼睛滋啦滋啦变成镭射炮。 廖停雁在心里想象着司马焦像个轰炸机一样轰炸皇宫,又瞄了旁边的司马焦一眼。 司马焦好像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不疾不徐,手指随意地在镜面上又划了几下,廖停雁就看着那一幅幅残垣断壁,然后听着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在后面不咸不淡地说:“看来这些年庚辰仙府确实是败落了,外围的这座大城也荒凉至此……唔,这里挂上了赤水渊的旗,发展倒不错。” “这里原本是你常看的一家歌舞乐坊,每日都有不同的伶人歌舞奏乐,如今看上去是换了营生了,改成了客栈……我看看,这是白帝山的标识。” “这里倒是还在。” 停在了一个大厨房忙碌的画面上。 廖停雁脑袋里的轰炸机停了一会儿,她抱着直播镜子看了一阵,默默吸了吸口水。 大厨房里的烟火气很亲民,也让人很有食欲,刚从蒸笼上端出来的蒸肉拌了酱,赤肉浓酱;炙烤出的某种肉块正在滋滋响,被人撕成了条状,撒上不知名的调料粉末,旁边端菜的小子嗅了嗅气味,狠狠咽了下口水。还有清亮点缀着红色的甜羹,软绵的面糕等等,无数道菜,光看着就知道很好吃。 廖停雁:“……”魔域的吃食,是真的比不过修真界。 她正感叹着,目光又被旁边的司马焦吸引。他好像对热火朝天的厨房和美食没有兴趣,从那一堆杂物里又翻出来数字小人123号。 他在木头人额头一点,三个小人落地长大,圆胳膊圆腿和大圆脑袋。三个小家伙一个嘿咻嘿咻捡到捶背的小锤子,在廖停雁脚下绕来绕去。一个就地坐在了司马焦脚边,仰着脑袋,用嘲讽的颜文字表情看着他们两个。 另一个笑脸小人左右看看,找到廖停雁一盘还没剥的瓜子,塞到了嘲讽脸小人面前,嘲讽小人立刻就开始剥瓜子。 笑脸小人到一边开始整理廖停雁翻出来的那乱糟糟一堆,有东西滚到了司马焦脚边,它还凑过去拉了拉司马焦的衣角,把那个白玉药瓶捡了回去放好。 司马焦似乎觉得在自己脚边剥瓜子的嘲讽小人有点碍事,用脚尖轻轻踢了踢它,表达着“一边剥去”的意思。 廖停雁指了指三个小人,有些猜测:“这是我做的……” 司马焦指了其中两个,“你造的。”又指脚边那个,“我造的。” 哦,原来我俩以前还一起造人呢。 廖停雁看着这一幕,莫名觉得自己这么多年,好像一个抛弃妻子的渣男。 “我以前的记忆,还能想起来吗?”廖停雁犹豫了下问。按照一般失忆法,都会想起来的,有时是在撞了头后,有时是在经历了生死一刻后,反正或早或晚都得想起来,不然剧情就不酸爽了。 司马焦拨弄杂物的手一顿,“能不能想起来都无所谓,不是一段很长的时间,也没有什么太紧要的事情需要你记住。” 好叭,你说是就是。廖停雁有点放松下来,要是司马焦大佬对她恢复记忆很有期待,她压力感觉很大的。 现代社畜,很多都不能承受别人的期待,特别心累,还是顺其自然好。 廖停雁自觉自己不能因为不记得就穿上裤子不认人,还是要负起责任来,所以她试着问:“那我们以前是怎么相处的?”也好参考一下。 司马焦嗯了声,“就这样。” 廖停雁:“就这样?” 司马焦:“就这样。” 廖停雁虽然表情很正经,但脑内已经出现了不太正经的东西,她清了清嗓子,“那我问一下,咱们,有没有那个?” 已经知道她说的那个是哪个的司马焦往旁边的榻上一坐,故意懒洋洋问:“哪个?” 廖停雁:“就是……那个,婚前性行为?” 司马焦靠在榻上,眨了眨眼,“有啊。” 廖停雁:“嘶——”不行,脑子里开始有画面了。 司马焦:“还有很多。” 廖停雁:“嘶——”脑子里的画面控制不住开始朝着需要打码的方向去了。 司马焦:“神交双修一起。” 廖停雁:“嘶——”画面有些想象不能所以摇摇欲坠了。 司马焦:“你现在回来了,是该和以前一样了。”他瘫倒在榻上,一头黑发流水一样泄在枕边,做了个‘你懂的快像以前一样来’的姿势。 廖停雁大声吸气:“嘶——”画面变成被屏蔽的感叹号图片了。 司马焦忍不住了,侧了侧脸,笑起来,笑的混身颤抖,胸膛震动。他乱没形象躺在那,袖子和长袍垂在地上,一脚抬着放在榻上,一脚踩在地上,屈起手指抵着额心。 那脖子,那锁骨,那侧脸,那修长的身形,让人莫名有种想扑上去和他滚成一团的冲动。 “来啊。”司马焦笑够了,凝望着她,“刚好给你巩固一下炼虚期修为。” 廖停雁:“双修?” 司马焦只笑,看着她。 廖停雁:“你先等下。” 她在自己空间里翻了会儿,想找找有没有酒一类的能壮壮胆,找了半天才从角落里找出来一个坛子,揭开红封,试着舀了一勺出来喝。又辣又难喝,确实是酒没错了,她又喝了两勺,见司马焦一直神情奇怪地看自己,她试着问:“你也要?” 司马焦看了眼她那个酒坛子,“不,我不需要壮……阳。”语气特别奇怪,刚说完就大笑起来,好像再也忍不住了。 廖停雁想到什么,在酒坛底部翻了翻,然后她就对着翻出来的东西僵住了。 不是,她以前为什么要屯壮阳的酒啊,这玩意儿不是给男人喝的吗?她的目光不由看向了司马焦的某个部位。 脑内风暴狂卷——修仙人士也有这种隐疾?不好我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司马焦慢慢不笑了,他面无表情和她对视。 廖停雁:“我觉得这一定是误会!” 其实还真是误会,她之前什么都囤一点,这坛酒就是之前买了一大堆果酒后某个掌柜送的,结果最后酸酸甜甜的果酒喝完了,就剩这一坛,她发现了这是什么东西之后就扔到了角落里,反正也用不上。 可现在,谁还管是不是误会,当情侣的,总要有点误会的。 司马焦坐起身,作势要站起来。 一般人看到这个可怕的场景,反应绝对是往后退或者赶紧跑,廖停雁不是,她一改往日散漫,迅速上前,一把按住司马焦把他按了回去,“冷静,不要冲动!”还急中生智给他贴了个清心符在脑门上。 这么干的时候,廖停雁还感觉有点似曾相识,仿佛自己曾经这么干过。 司马焦冷笑着一把扯掉了脑门上的清心符。 …… 一觉醒来,廖停雁看见窗外的大片竹影和一枝红色枫叶。 冬城禁宫外有竹子和枫叶吗?好像没有,应该是一片白色的才对。 廖停雁悚然一惊,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怀疑自己是劳累过度出现幻觉了,定睛一看才发现不是,眼前这个风雅的居室不是冬城禁宫。 她身上穿了一件单薄的绸衣,轻若无物,贴着肌肤像水流一样,她踩在地板上,走到落地的雕镂藻绘木格前,看见外面绿竹红枫,蓝天白云,还有烟水朦胧,远山青黛,脚下一片清澈的小湖。 这哪啊?她摸出来镜子照脸。 还是那张脸,就是脖子上多了个牙印。 她倾身靠在木栏上往外看,脚忽然被抓住,整个人往前摔下了水。 水里有个黑头发黑衣服白脸的水鬼,“终于醒了。” 廖停雁抹了把脸上的水,往岸边爬,爬到一半被人抱着腰又给抡到了水里。 “待会儿再上去。”水鬼说。 廖停雁打量他,“猫应该不喜欢洗澡泡水的。” 司马焦:“什么意思?” 廖停雁迅速转移话题,“这是哪?” 司马焦:“直播镜子里有那个大厨房的别庄。” 廖停雁:“……修真界?” 司马焦:“对。” 廖停雁:“嘶——”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的作话,我乱打的。 你们想的好复杂哦,我就是欠揍而已。 63、第六十三章 司马焦, 这个曾经搞垮了修真界第一仙府的老祖宗,目前手下势力正在统一魔域的货真价实大魔王,在这种时刻, 竟然带着她万里迢迢过来修真界一个不知名城里度假, 就为了她馋那一口吃的……这究竟是什么感天动地的男朋友。 廖停雁一想,就觉得从前见识过的,室友男朋友大半夜因为一个电话起来去买烧烤和蛋糕送到楼下的行为, 完全被比下去了。 鉴于男朋友这么上道,哪怕她被强按着陪他泡水,她也忍了。 而且周围的景致真的很好, 令人心旷神怡。她在魔域住了这么些年, 魔域的景色真是没什么好说的,大片的荒漠和荒林,少见繁茂的绿色植物, 冬城里倒是长了些植物, 可是魔域里的植物大多也和修真界不同, 有些怪模怪样的, 颜色也不太新鲜。 所以她好些年没看到这种美景,嗅到这种新鲜纯净的山林气息, 整个人漂在水上, 都要化作一片落叶。 放空的廖停雁漂在水面上, 司马焦看她漂着,就将脑袋枕在她肚子上,也和她一样仰头望着天。 红枫和竹林沙沙响, 红色的枫叶落下来,被廖停雁轻轻一吹,又慢悠悠往上倒飞,在空中飘来荡去,像一只蝴蝶。两人摆了个t型,眼睛都跟着那一片叶子懒散转动。 “以前我们也这样吗?”廖停雁问。 “嗯。”司马焦从鼻子里嗯了一声,似乎是半梦半醒间的回答。 廖停雁瞅着他,他和刚见到那会儿相比,看上去越来越懒散了,倒是跟她很有点相似。她以前就是这样,工作之余很喜欢瘫着什么也不干,朋友们都说跟她待久了很容易被感染懒病,看来这懒病,就是大魔王都无法免疫。 她想着,手底下不自觉绞着司马焦的头发,绞着绞着,顺口就塞嘴里嚼了嚼。 泡澡嘴里爱嚼东西这个坏习惯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之前在胭脂台工作,他们有准备员工宿舍和澡堂之类,虽然廖停雁是住家里,但她偶尔会在员工澡堂洗个澡,一边泡澡一边嚼一种能美白牙齿保持口腔清新的草梗,这些清洁用品东西澡堂配了很多,她就嚼着玩,然后习惯了。 意识到这不是牙草,而是大魔王男朋友的秀发,廖停雁僵了僵,在大魔王一言难尽地注视下,把他的头发拿了出来,在水里认真仔细地搓了搓,还拿出一把梳子给他梳顺了,好好放回去。 “好吃吗?”司马焦问她。 廖停雁:“不好吃。” 司马焦的神情不对,廖停雁立刻悟了,改口道:“好吃!” 他的神情还是不对。 男朋友真的很难哄啊。 司马焦起身,随手把头发往后梳理了一下,嘴上说:“你真就馋成这样,连头发都要吃。” 我不是,我没有! “起身,去吃东西。”司马焦说。 小湖挺浅,旁边的木廊就架在小湖上,司马焦一脚踩上木廊,将那些雕花格推开一些,转身把手伸给站在水里的廖停雁,手上一用力,就把她也拉了上来。 袖子一震,他整个人身上的水汽消失,又是个油光水滑的魔王。 找了件浴袍披上,正湿哒哒拧头发的廖停雁:“……”您老,就这样搞定了,不考虑换衣服吗? 讲真,廖停雁有点怀疑他一直没换过衣服,怎么看他每天穿的衣服都差不多啊,虽说爱泡澡,还是修真人士,身上不生灰尘污垢,但也不能总不换衣服,心理上过不去啊。 她之前在自己的那个空间里发现了不少男装,各种样式颜色的都有,可能是男朋友的衣服。她想了下,拿了套绣白色仙鸟祥云花纹的衣袍出来,在司马焦面前展开,问他:“换一套衣服吧,这套怎么样?” 司马焦看着她拿出来的衣服没说话,廖停雁就又翻出来一套白色带着许多墨色花纹的,“这一套呢?要是想换个形象,这套也不错。” 还拿出了一套淡雅紫的,这一套就比较富贵气质。 社畜的工作经验告诉她,想要让客户认可,是需要技巧的,不要直接询问对方行不行,而是一次性拿出来几套方案,对方自然就不会考虑行不行,而是直接进入挑选其中一套的流程。 现在一样,她都拿出来三套了,司马焦很大几率不会考虑不换,而是考虑换哪套。 司马焦:“你给我准备的?” 廖停雁:“我的空间里很多,应该是你以前穿的。” 司马焦忽然笑了,凑近廖停雁耳边说:“我不知道你以前还为我准备了新衣。” ……懂了,以前那个自己,给男朋友准备了衣服,但没拿出来过,大概就像那个准备了但没送出去的戒指一样。现在,被失忆的自己直接戳破了。 眼看着大魔王那翘起的嘴唇,和一脸暗爽的表情,廖停雁也只能假装无事发生过。 司马焦垂下头,在她唇上贴了贴。 他脱了外袍,丢在一边,廖停雁赶紧捞着衣服,把木窗隔关上了,黄昏暧昧的光透过木窗隔的花纹映照在室内,司马焦脱了衣袍,白皙的肌肤也覆上了一层朦胧的暖黄。 他脱衣服的样子有点好看,拈过一件内衫套在身上的动作也很好看,敞着的胸膛被白色内衫掩住,再穿黑色中衣和外衫,盖住了白色内衫,只留下一道白边。他随意拉了一下前襟领口,系带的时候,手上曲起的手指骨节尤其好看。 长发被衣服罩了进去,他又抬起手把长发从领口挽出来,举手投足,衣袖轻摆,长发浮动,和着这时候的光影,有种幼时记忆中港式旧电影的韵味,虽说年幼时不太懂事,但关于‘美’的概念却也有些明悟。 廖停雁揪着他的一根腰带,眼睛盯着他没有移开,感觉自己可能中了迷魂术。 司马焦一手拿过她手里那根腰带,一手扣着她的后颈,拉过来又亲了下。不是贴一贴的那种亲,是捏捏她的脖子示意她张开嘴的那种亲。 两人的影子在室内拉长,旁边还映着木窗上的花,像一盏才子佳人的花灯投影。 廖停雁回过神,发现司马焦已经拿着腰带系好了。这腰带系在外袍里面,抽出手的时候,外袍就落下将那腰线遮住。他系好腰带往旁边一坐,看着她,“好了,到你了。” 廖停雁:“到我?” 她看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心想,我这是被美色所惑,才会站在这看完了大佬换衣服全程吗?礼尚往来,现在人家要看她换。 她没理会那坐姿充满了大佬气息的男朋友,自己去一边的屏风后面换衣服。 她穿裙子,外面司马焦大笑。廖停雁隔着屏风,朝着他那边悄悄 耷拉眉眼吐了下舌头。 司马焦笑声渐渐消失,但隔着屏风注视着她的影子,仍是带着笑。或许是因为黄昏光影太过温柔,他脸上的神情也是少见的缱绻,几乎有些不像是那个曾经独自徘徊在三圣山上影子一般的人了。 廖停雁打理好自己出来,司马焦站在门边,“走吧。” 廖停雁上前,抬起手把他的头发再理了一下,他打理自己很随意,还有几缕头发落在衣领里没拿出来。廖停雁给他把头发打理好了,这才跟他一起往外走。 这是个别庄,占地极大,那个带着湖和竹林红枫树的院子是独属于他们的,出了一道门外面是四通八达的宽道,墙边等待着代步的风轿,负责抬风轿的人非常殷勤将两人请上去,速度不快不慢,刚好能让他们欣赏沿途景色。 “您二位可是去珍食楼?” 等到肯定答案后,随行配备的导游兄弟就开始用热情礼貌的语气给他们安利这里的美食。 这处别庄客人们都能有单独的院子,吃食当然也能送去,但也有人爱热闹,于是珍食楼就是这一类客人们必去的地方,大家吃饭时还能欣赏歌舞和各种表演。 沿途过去,廖停雁还看到了其他坐风轿的客人。这风轿真的就像一阵风似得,悄无声息,几架风轿相遇,轻飘飘就掠过去了。 珍食楼灯火通明,流光溢彩,上百座独立的小阁楼围绕成一个圈,由空中长廊连接,中心则是一个湖心岛,有伶人在那表演节目。 风轿将廖停雁两人送到其中一座小阁楼,另有等候在阁楼的侍从将他们迎上去,周到的服务让廖停雁感慨,肯定收费超贵的。 她现在又有种嫁入豪门的感觉了。不管在哪里,司马大佬都不是缺钱用的角色,所以廖停雁没有客气,只要菜单上有的全都点了一份。 “慢慢上就行,不用全部一下子摆上来。”廖停雁嘱咐了一句,搓搓手期待自己的大餐。 司马焦对吃的都没兴趣,倚在一边等待。 廖停雁真的很久没有吃过这么丰盛美味的食物了,魔域毕竟还是地域差异,口味不同。而且她这个修为,吃这么些灵气不浓郁的食物完全不会被撑着,所以可以尽情品尝,满足嘴巴和舌头。 还有各色饮料任取用,白玉壶装着,自饮自酌,很有气氛。有丝竹绕耳,还有曼妙歌舞,络绎不绝的美食,色香味俱全,眼耳口鼻都得到美妙的享受,幸福感爆棚。 就是在这种时候,外面打了起来。 听到喧闹声,廖停雁抬头往外看。 隔湖对面的一座阁楼炸了,废墟里出来三人。而他们对面的一个阁楼,站着十几位紫衣人,正指着变成废墟的阁楼大笑。 “真是许久未见了,没想到昔日清谷天的脉主洞阳真人,也入了别门别派,看这样子,过得还挺不错啊。”紫衣人中的领头者大声道,语气嘲讽带着怨恨。 对面穿青色衣的三人,当先一位看上去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道:“夏道友如今不也是进了白帝山,还未恭喜。” 紫衣人冷笑,“既然知道我入了白帝山,就该知道,如今是你死期到了,区区一个谷雨坞可护不住你!” 年轻人万般无奈,拱了一拱手,“无论如何,也曾是同门,如今大家道不同不相为谋,何必非要纠缠于前尘旧怨。” 一个咄咄逼人,一个语气虽软,态度不软,眼看就叮铃哐当打了起来。 廖停雁只看了两眼就吃自己的,偏偏她这位置倒霉,被打架的人给波及了,那嚣张的紫衣人比青衣人修为更高,将他打的砸在廖停雁的阁楼,把她面前的桌子全都给掀了。 廖停雁还举着筷子,筷子里一块酱肉摇摇欲坠。她看了眼那吐了口血站起来的青衣人,默默吃掉了酱肉,放下筷子,一脚把那个追上来还要继续打的紫衣人给踢飞了,砸回了他们自己的阁楼。 踢完这一脚,看到那位青衣人震惊地看着她,廖停雁才反应过来。 糟糕,忘记了这不是魔域了。 在魔域鹤仙城住了那么久,她都形成条件反射了,一旦被欺负到面前,下意识就要打回去,不然在魔域认怂的话可是会被得寸进尺欺负的,血的教训养成的习惯,让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修真界和魔域不同。 她犹豫着,去看躺在一旁的司马焦。 谁知这时候,那青衣年轻人捂着胸口,迟疑喊道:“你是……停雁徒儿?”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说什么,就祝大家六一儿童节快乐叭。 64、第六十四章 “你是……停雁徒儿?”昔日庚辰仙府清谷天支脉脉主洞阳真人, 也就是这青衣人季无端,神色恍惚地看着眼前的廖停雁,不敢相认。 他在十一年前收了一个徒儿名为廖停雁, 与他早夭爱女长得一般模样, 那时他收下那孩子为徒,只是为了寄托哀思,想要好好照顾这有缘的弟子, 只是没想到,他那弟子,最后竟然会卷入那样可怕的风云变幻中。 那时候, 他也只是个小小支脉脉主, 清谷天处于内外门交接处,没什么引人注目的特殊之地,所以徒儿被选去侍奉师祖, 他虽心下不安, 但也无法多做什么, 只是前去打听了几次消息, 然而三圣山的消息,又岂是他区区一个真人能打探到的。 后来听闻她得了师祖慈藏道君喜爱, 随师祖一同出了三圣山, 百位高级内门弟子中, 只有她一人侥幸留下性命。那时,连着清谷天也盛极一时,只是他感觉到一丝暗潮涌动, 愈发不安。有心想去见见徒儿,宽慰一番,却无法相见。 后来听闻她命灯被灭,似乎是死了,又有些消息说她还活着,季无端这个做师父的自觉没用,也打听不到虚实,而且那段时间清谷天着实不安生,他为了保护余下的弟子们安全费尽了心力。 之后,就是那一场导致庚辰仙府四分五裂的巨大灾难。他远在内府地域边缘,都能看见中心处喷涌的冲天火浆,浓黑滚滚的烟几乎覆盖了天际,天摇地动,地下灵脉在一日内尽数萎缩破碎,各处灵园药园被炎气灼过,一夕间凋零败落,连离得近的灵泉和湖泊都蒸发殆尽…… 那样的灾难,死的人那么多,内府的几大宫长老宫主和几个家族,曾经那样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面对那样恐怖的力量,也无力抵抗,死的死,伤的伤,还活着的都仓皇逃了。而他们这些边缘人物,和外府的小修士小家族们,全都侥幸逃过一劫。 都说是慈藏道君在三圣山闭关时就已经入魔,所以才会屠杀了如此多的人,毁去了庚辰仙府的万万年基业。 庚辰仙府就如同一座高塔,失去了顶梁柱后,坍塌的速度之快远超所有人预料,被庚辰仙府欺压了多年的其他修仙门派一拥而上,瓜分了还在惶惶的庚辰仙府残余势力。 季无端这个清谷天脉主在这种时候,毅然放弃固守,带着一部分资源和一些愿意追随的弟子们前往挚友所在的谷雨坞,成为了谷雨坞弟子,避开了那段最混乱的时间。 如今将近十年过去,他几乎要忘记当初那个昙花一现的可怜徒儿了。 他怎么想得到,会在今日,突然见到原本以为早已离世的人。要说他与这个徒儿,相处不久,了解的也不是很多,如今久别重逢,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是心里感慨万千。 季无端在这感慨着,廖停雁就懵逼了。她不记得以前的事了,诸位,她根本不知道面前这个小哥哥是谁啊! 听他叫自己徒弟……这是原身的师父,还是我的师父? 廖停雁不由得又去瞄司马焦。我需要一点帮助,男朋友你说句话呀! 司马焦从头到尾就倚在一边,坐在屋内的阴影处,他收敛了气势,季无端本没有注意到他,发现徒儿使劲看那边,他才一同看过去。 “噗通——” 终于看清楚那边坐了个什么人的季无端,腿一软,跪了下去。 他仿佛回到了庚辰仙府大难那一日,屠杀着那些化神炼虚甚至合体修士的这位师祖,如砍瓜切菜一般,有不少庚辰仙府低级弟子那时才第一次见到师祖真容,却被他身上的骇人杀气与戾气逼得吓破了胆子。 他的威名甚至在他去往魔域之后,在修仙界传的更甚,导致这些年尽管大家都知晓庚辰仙府是他所毁,却也不敢光明正大辱骂这魔王,不敢说他半句坏话,更不敢多提他的名字与道号。 现在,这个遥远的、可怕的大魔王,竟然就出现在他眼前。 季无端只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捏紧,有些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之前被廖停雁一脚踹飞的那个紫衣人又气势汹汹冲回了这里,身后还跟着他那些弟子和打手们,神情愤怒喊道:“季无端,今日我非要让你死……” 廖停雁一看,正准备动手先把这个找事情的打发了,却发现那个领头紫衣人和青衣小哥哥一样,猛然僵住,接着噗通一下跪了下去,看着司马焦眼睛都直了。他似乎比所有人更害怕,身体都在不断颤抖。 这紫衣人从前是主脉一个弟子,身份比季无端更高,于是他也比季无端更清楚慈藏道君长什么样,他带来的有两位,也曾是庚辰仙府弟子,同样在那灾难几日里,见过师祖追杀师氏众人,此时更是面色大变,站立不稳往前一跪。 就是其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见到这个情景,也慌了。 廖停雁:“……”啊,你们要这么夸张吗? 男朋友没动,没说话,也没看他们啊。 紫衣人的表情就好像现代人见到了一只活生生的侏罗纪恐龙,廖停雁眼见他颤抖着颤抖着,最后惊恐扭头就跑,跌跌撞撞还撞碎了阁楼的几扇门,本就破了的阁楼一下子更加寒碜了。 人一下子跑了个干净,看他们那么惊惧的样子,廖停雁不太好意思追着他们打,只能站在原地,瞅着还没有站起来的季无端。 司马焦也没动,他都没看那来了又跑的一群人,而是放下手,坐直了一点,看了会儿季无端。 把季无端看的是浑身冷汗,脸色苍白。他想起那个传闻,慈藏道君能看穿人心,看清一切内心阴暗。 廖停雁凑过去,用手捂着嘴在司马焦耳边问道:“那真是我师父啊?” 司马焦顺手抱着她的腰,嗯了声:“好像是。” 廖停雁又问:“那我跟他关系好不好?” 司马焦:“不清楚。” 看廖停雁写了满脸的‘事情这下子大条了’,司马焦又给她添了句:“不过,我看出来,他对你没恶意。” 廖停雁一听明白了,鉴于这些年她了解到的修真界师徒关系,一般都是和亲子关系一样的,这个她师父,应该关系也不错。 她捏捏司马焦的手,让他放开,走到季无端面前,给他扶了起来,态度恭敬了些。 眼睁睁看着自己徒弟和大魔王亲亲密密咬耳朵的季无端:“……” 他恍惚的被廖停雁扶了起来,听到她带着点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师父,我出了点事,失忆了,不记得你了。” 季无端:“啊……如此啊。”他其实压根没明白廖停雁在说什么,他冲击太大,回不过神。 他这次出门带来的两个弟子一瘸一拐找了上来,这两人修为不是很高,被紫衣人给打到了湖里,这会儿紫衣人走了,他们才没了压制,连忙上来寻找师父。 “师父,您怎么了?” 两个弟子是谷雨坞的弟子,没见过司马焦,也没见过廖停雁,只觉得向来慈爱的师父不太对劲,十分担心。 季无端一个激灵,抓住了两个弟子的手,生怕他们哪句话说的不对,惹了心狠手辣的师祖动手。只要师祖一个动念,他们就不知道要死成什么样子了。 廖停雁看这个师父吓成这样,咳嗽一声道:“师父刚才没受伤吧?” 一个小弟子好奇地看她,“师父?这位师姐怎么喊您师父?方才是这位师姐帮忙赶走了那些白帝山的人吗?” 季无端看看没什么表情的司马焦,又看看露出个笑的廖停雁,说道:“这是为师……几年前失散的弟子,你们廖师姐。” 说是师姐,他说完一感觉,这才发现这徒儿如今修为比自己还高,一时间觉得自己是不是介绍错了,但转念一想,确实是自己徒儿,他未曾逐她出师门,不论她是什么身份,如今自然还是自己弟子。 他硬着头皮介绍了,准备看着廖停雁的态度,再随时改口。 结果廖停雁也没有反驳的意思,看向两个小弟子,“原来是师弟啊。” 两个小弟子纷纷乖巧喊她师姐。 “师父师姐能重逢,真是喜事一件!师父,师姐要回我们谷雨坞吗?” 季无端心脏都快停了,想把活泼小弟子的嘴巴给捏上。这傻小子,话能随便说吗。他顾虑着廖停雁如今的身份,主要还是顾虑司马焦。 虽然徒儿看着和师祖关系亲密,但也不知道是什么关系,如今她好好活在世上,还有了这样的修为造化,和他这个师父以及一群师兄们,都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该如何相处呢。 廖停雁也很犹豫,她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突然出现的师父相处。按照她的社畜习惯,这会儿寒暄一阵,肯定就找个地方先叙叙旧,再吃吃喝喝,最后联络了感情后分道扬镳日后再约。 可司马焦现在在这,她还没忘记他的身份呢。 廖停雁和季无端都不由去看司马焦。 话痨的小弟子又有话说了:“咦,这位前辈是?” 季无端想把自己的好奇话痨弟子捂上嘴,但他不敢在师祖面前乱动。 司马焦走到廖停雁身边,终于说了一句话:“你们师姐的道侣。”这是对那个小弟子说的。 “多年不见,不带徒儿回去叙叙旧?”这话是对季无端说的。 “去谷雨坞看看吧,那里景色好。”这话对廖停雁说的。 季无端腿一软,又想跪下了。师祖要去谷雨坞!可他能说不能吗?当然不能,这师祖一个不高兴,连庚辰仙府都能搞垮,更何况他们区区一个谷雨坞。 唯一让他略感欣慰的就是,师祖与徒儿说话时语气更加温和些,看样子,那句道侣应该不是虚的。 “师姐的道侣就是我们师兄啦!” 听着自己的傻徒弟喊师祖为师兄,季无端差点忍不住把这傻孩子糊到地里。 他发觉师祖并没有暴露身份的意思,只好勉强维持住了表面的镇静,小心地问:“那你们如今便,与我们一同去谷雨坞小住?”他称呼含糊,说的也小心。 当然是小住,谁不知道慈藏道君在魔域呼风唤雨,就快一统魔域了,难不成他还能常住谷雨坞不成? 廖停雁听着师父这话,感觉自己像是带着丈夫回娘家,她应了一声:“如果不麻烦的话,我们就去看看。” 话说,这‘回娘家’是要带礼物的吧? 司马焦瞧了眼廖停雁沉思的侧脸,笑了下,拿出个小瓶放到季无端面前,“你身上有伤,服下这个。” 季无端一个腿软,差点又跪下了,紧紧抓着一个徒弟的手才坚强站住。他拿过那个药瓶,心中忽然升起受宠若惊之感,这可是慈藏道君啊,只听说过他收别人性命,没听过他送人东西的。 他们一行人往谷雨坞去,路上季无端就想开了,像慈藏道君这样的人物,若是真想做什么,整个修真界恐怕也没人挡得住,他既然没有恶意的样子,那自己也该大方些。 他是想开了,就是不知道谷雨坞的坞主和长老们能不能想开。 谷雨坞在这诸多修仙门派里并不起眼,属于中流,大概就是现代各种大学里的农业大学,坞中弟子大多不擅长打架,就擅长养殖之类。他们种植的灵谷灵果灵药等远销各大门派,因为这个特性,谷雨坞所在地域景色优美,地方也大,当然和庚辰仙府绝对不能比。 谷雨坞弟子也不是很多,还大多都沉迷种田,是少见的弟子关系比较和谐的修仙门派。 他们回到谷雨坞,首先看到的就是一亩亩绿油油的农田,与凡人的田地不同的就是那些泥土分为不同颜色,植株的颜色也有不同差异。 “这是一般的普通灵谷,在这种植的都是些外门弟子。”季无端给她介绍。 廖停雁看见田间地头挽着袖子正在观察植物生长状态的谷雨坞弟子,觉得这门派画风真是别致,别人都是怎么仙怎么装逼怎么来,他们一进山门就是大群人在种田。 “季长老,你们回来啦!” 还有弟子和他们打招呼,打完招呼又钻进了田里。 季无端把徒儿和师祖送到自己的竹林幽圃,然后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匆匆去找坞主和其他长老说明此事。 坞主和长老们听闻此事,都跪了。 大家跪成一片,面面相觑,都感觉腿软一时站不起来,干脆就着这个姿势谈话。 “无端哪,你真的不是骗我们的?那个、就是那位?真的,真的现在就在我们谷雨坞?”坞主说到后面,声音低不可闻。 季无端苦笑:“我怎么敢拿这种事和大家开玩笑。” “完了完了,我们现在召弟子们赶紧跑,能不能逃走一半?”一个胖墩墩的长老说。 “可别,惹恼了那位,我们一个都跑不掉。”满脸桃花的风流长老愁眉苦脸。 季无端见好友这个模样,心中有些歉疚,道:“其实,也不用如此焦虑。那位,似乎对停雁徒儿不错,他应当只是陪停雁徒儿四处走走,恰好过来看看罢了,只要我们不刻意去惹怒,应当没事,我只是觉得,大家应当约束一下弟子,不得让他们随意去那位面前放肆,以免惹怒了他老人家。” “没错没错,还有我们应当前去拜见一番,不然若是觉得我们不恭敬,迁怒怎么办。” 大家讨论了一阵,都去换上了自己最体面的衣裳,做了最正式的发型,戴上最贵的宝贝当见面礼,然后互相壮胆前去见传说中的慈藏道君。 然后他们就见到谷雨坞内那些年纪小的弟子们,都围在了竹林幽圃,正在看季长老失散多年的徒儿。 “没骗你们吧,我说了我这位师姐长得好看极了,我师父只有这一位女弟子呢,等到大师兄他们都回来了,见到师姐,肯定也很开心。” “廖师姐,你这个叫瓜子的东西真好吃,我怎么没见过啊,我们谷雨坞种了很多灵果,我还没种过这种呢。” 一群弟子自来熟地挤满了院子,季无端绝望地听着他们叽叽喳喳,还听到停雁徒儿说:“这个啊,我给你一点,你试着种吧,说不定能种出来。” “真的吗?谢谢师姐!” “师弟师弟,分我几粒!” “师姐,这个师兄是你的道侣,他怎么不说话?” 廖停雁跟他们开玩笑:“他不喜欢说话,你们可别吵他,不然他生气了,就把你们抓去魔域卖了。” 一群小弟子哈哈哈笑了起来,空气中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只有人群后面的坞主和一群长老,虚虚地扶住了身旁的竹子,抬袖子擦脸上的汗。 作者有话要说:  给雁雁找个娘家,以后多个地方能住。 65、第六十五章 苏横林风尘仆仆赶回了谷雨坞, 在山门前遇到了同样赶回来的师弟杨树风,两人神情都带着忧虑和一丝焦急。 “杨师弟,你可也是收到了师父的信?” 杨树风点头:“是, 只是师父如此急着让我们回来, 不知是不是谷内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尽快回去拜见过师父便知晓了。” 二人进了山门,发现似乎并没有什么事,谷中的弟子们还是那样各做各的事, 面上也不见忧愁,还有人哈哈笑着对他们说恭喜。 师兄弟两人满脑袋问号,恭喜什么? 一位年长些的师兄对他们笑道:“你们早年失散的廖师妹回来了, 正住在季长老的竹林幽圃呢。” 苏横林和杨树风两人都大吃了一惊, 他们两个是季无端的亲传弟子,当年也是见过廖停雁的,虽说相处不是很久, 但总归记得这位可怜的师妹。 二人对视一眼, 眼中虽然有疑惑惊愕, 也有些喜色。 “师父, 听说廖师妹回来了?”苏横林作为年长的二师兄,一身灰绿长衫格外端庄温和, 面容比季无端这个师父还要成熟些。他刚带着师弟走到竹林幽圃, 一眼看到了躺在竹椅上的两人。 一男一女, 女子自然是面容有些熟悉的廖师妹,而男人……! 廖停雁听到声音揭开眼罩,就看到两个男子扑通跪下。司马焦瞧了两人一眼, 懒洋洋地翻了个身。 廖停雁觉得,可能大佬身上有这种‘别人看到他就要跪下’的技能buff。 “两位……师兄?起来说话吧。”廖停雁扭头朝屋内喊了声:“师父,又有两个师兄回来了。” “来了。”季无端从屋内出来,看到两个弟子的神情,又是无奈,又是想笑,只好上前把两人带进了屋,先好好解释一下。 慈藏道君在谷雨坞住了两日了,没有任何要动手的意思,一般只是在那坐着或者躺着,对人虽然面无表情,也不爱搭理人,但从坞主到所有知晓他身份的长老,全都感恩戴德。多么和善的态度啊,相比起被他搞垮的庚辰仙府,他们简直幸运得不行!甚至他们都怀疑慈藏道君如今是不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季无端七个弟子,前五个都是在清谷天收下的,廖停雁是他第六个弟子,第七和第八两位弟子则是到谷雨坞后收入门下。 先前有三位弟子已经回来,他们也曾在灾难之日见过慈藏道君真容,刚回到谷雨坞看到那位当初毁天灭地的慈藏道君竟然躺在家中睡觉,他们也吓得不行。因此季无端安抚徒弟,现在真是熟门熟路。 他安抚了两个弟子,又询问他们二人:“此次出去,你们可寻到了灵源?” 两个弟子都露出羞愧之色,“我们二人都未寻到。”灵源难得,他们在外两年都没能寻到消息。 季无端暗叹一口气,也没再多说什么,只道:“既然如此,也不要强求,眼下你们一路奔波劳累,还是先回去休息吧。还有,既然你们都回来了,明日要为你们廖师妹办一场宴会,可莫要忘记了。” 两人这才想起廖停雁。廖停雁入门三月余即遇上师祖出关,离开了清谷天,彼此相处不多,他们要说感情有确实是有,但并不深厚,如今两位弟子心中难免忐忑。 “廖师妹她与……那位,究竟是?” 季无端道:“慈藏道君自称是停雁徒儿的道侣。” 两人再度震惊,道侣,这个名分不是简单就能定下的,更何况以那位师祖的身份性情,怎么也想不到他会愿意给一个人道侣的身份。 “不用过多疑虑。”季无端调整好了心情,教导徒弟们,“你们二人要对停雁徒儿照顾亲厚,对慈藏道君恭敬,等闲不要凑到他面前便是。” 眼见两位师兄震惊又畏惧地和她打了招呼离开了,廖停雁戳了戳司马焦的肩膀,小声说:“他们都很怕你啊。” 司马焦:“但凡知晓我的名字,谁不怕我。” 好像是,她当初以为自己是师雁的时候,魔域那么多人提起这个冬城大魔王也是畏惧居多,现在到了修真界,更是如此。 好像也就只有她一个人不怕? 她还是师雁的时候,听了大魔王那么多恐怖事迹,可心里也不是很怕,听到司马焦这个名字,就觉得不可怕。或许是潜意识的感觉? 她将自己的竹躺椅拉近了司马焦,把脑袋钻进他脖子里。 司马焦闭着眼睛一手按住她的脑袋,摸到她后脖子捏了捏,“怎么样,怕了没有。” 廖停雁:“嗤嗤嗤嗤嗤嗤!” 走出来准备询问徒儿是不是要吃午饭的师父,默默又退了回去。看到徒儿和师祖亲亲密密靠在一起,像一对有情的小儿女说悄悄话,他不好意思,也不敢凑过去。 但他,真的有些佩服这个从前不声不响的徒儿了,她敢偷亲慈藏道君,敢抱慈藏道君的腰,还敢把慈藏道君的头发编成辫子,这是何等的勇气! 谷雨坞不少弟子都回来了,他们不比几个见过慈藏道君的师兄,大多不清楚司马焦的身份。知晓内情的长老们明面上是让他们过来见季长老找回来的徒弟,顺便大家一同饮宴联络感情,只是那些弟子私底下都被自家师父长辈耳提面命,千万要表现出不卑不亢又温厚可靠的风范,要有同门之谊,其余都没说。 谷雨坞宴会,之前本来很是随意,但这次考虑到司马焦,众长老就决定好好办,要办出逼格,照庚辰仙府从前的规格来。 还是季无端觉得不太妥当,特地去问了声廖停雁。 廖停雁一听,就说:“既然这样,也不用折腾了,大家一起吃烧烤好了,我这里有很多烧烤架,听说师兄师弟师叔师伯们都各自有擅长种植的蔬果和养的牲畜,大家也不必带什么见面礼了,就带点自己种出来养出来的菜就好。” 廖停雁也是怕了这些同门,之前一群长老说来送见面礼,看着那些东西,她差点以为司马大佬是恶名昭彰的强盗头子,使得这些人不得不送上最宝贵的东西破财消灾,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如果不考虑慈藏道君的身份,廖停雁说的这种大家联络感情的宴会方式,更符合谷雨坞的情况,季无端考虑再三,看到慈藏道君对徒儿的爱护迁就,最后决定按照廖停雁说的做。 于是谷雨坞召开了一场规模最大的烧烤晚会,并不是所有人都尝试过这种饮宴方式,还挺新鲜,纷纷响应,还未开始就有不少人自带食材入场。 “廖师姐,你觉得我们的青灵瓜哪一个更好?”面容相似的两个年轻修士异口同声问。 廖停雁一手拿着一片瓜,各自吃了一口,细细品味,沉吟不语。 这两位师弟都是植物种植系的,两人种了同一种青灵瓜,这两人是双生兄弟,感情很好,但他们也喜欢种同一种东西,然后互相比较,谷雨坞内不知道多少人曾经被迫给他们做过裁判。 今夜的宴会名目是廖停雁,她自然也摊上了这事。 “廖师姐,你觉得我们谁种出来的青灵瓜才配被称为青灵瓜!”两个师弟又异口同声。 廖停雁举着左边那片瓜,“这瓜甜。”再举右边,“这瓜脆。” “我觉得,分别叫青灵甜瓜和青灵脆瓜好了。” 两个师弟面面相觑,忽然哈哈大笑,喊了声谢谢师姐之后就跑走了,然后又送来了不少切好的瓜。 “廖师妹,还有你的道侣,来,尝尝师兄养的这小仙黄牛肉,方才我家的师妹用调料仔细腌制炙烤了,滋味非常好。”一位师兄过来给他们送烤肉。 分量足够,香味浓郁。捧着另一份牛肉的师弟馋得不行,“廖师姐快尝尝,我师兄轻易不肯杀他那些宝贝仙牛来吃的,这些牛肉我们自己也难吃到呢!” 说着把手里那份往司马焦面前推,“师兄吃啊!” 这一举动看得旁边那些假装喝酒的长老们眼皮子不停抽搐。这些长老们担心不知道内情的弟子们冒犯慈藏道君,只能坐在附近时时注意,看到这一幕,真恨不得上去把那小弟子扯开,把肉迅速端走,他们可知道慈藏道君不碰那些食物啊,惹怒了他可怎么办! 廖停雁这时候一把将司马焦面前的那份也拉到自己面前,“他这份也是我的。”反正大佬男朋友基本上不吃东西,他就是那个不染红尘烟火,吃风喝露就能活的小仙男。 长老们暗吁一口气。 小弟子哇一声,羡慕道:“真好啊,有道侣的话,就能吃双份的,我也想有道侣啊,廖师姐,道侣很难找吗?” 廖停雁想了想,“应该不难找吧。”她都没找,道侣自己就出现了,简直就是送的。 司马焦笑了一声,是那种意味不明的笑声,惹得廖停雁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小弟子:“真的吗,为什么师兄们很多都找不到道侣呢?” 烧烤场地顿时响起一片咳嗽声,单生狗师兄们成群结队守着烧烤架,各自处理带来的食物,闻言都有淡淡的心酸。 谷雨坞的女弟子,真的很少啊。外面门派的女弟子们,更喜欢那些用剑的剑修和法修之类,对于他们这一类的,并不青睐。而且众多谷雨坞弟子沉迷种田,没有时间去认识女弟子。 “廖师妹,来尝尝这谷酒吧,是我与师妹自己酿的,用来酿酒的灵谷也不同于外面普通的灵谷,是我种出来的变异种,这酒滋味很好,喝多了也不醉,对身体也有些好处。”一位温柔师姐来送饮品。 跟着就来了七八位师姐师妹,送了很多花蜜花膏之类滋补养生美容养颜的饮品,还有个师妹送了她许多手工制作的纯天然灵草化妆品,跟她分享了很久的使用心得。 连旁边时不时偷看他们的一位长老,都过来给了一大罐的蜂蜜。 “这蜂蜜可难得,都是纯粹的杞灵花蜜呢,当初我师父要了许久都没讨到几勺,还是廖师妹招人疼,师伯这才舍得。”一个弟子不明所以,只当自家师伯难得大方一回,笑着说了两句,被那长老瞪着眼睛掐着脖子抡走了。 烧烤架在旁边的几个师兄师弟招呼:“这些素菜也别有一番风味,师妹要不要?” 廖停雁过去拿了不少素菜回来,一个师弟问她:“师姐,这是我种的甜瓜,你要试着烤一烤吃吗?很好吃的!” 几个师兄把他按到了一边,纷纷对廖停雁露出笑容,“这小子口味与我们不同,别听他的。” “师侄,来,尝尝这烤鸭,我们坞内养了许多绿花鸭,肉质鲜嫩,是上好的灵鸭,就连酱香记都找我们供货呢。”又有一位师叔来送鸭子。 廖停雁一听,诧异道:“酱香记的酱鸭是坞内养的?我很喜欢吃那个酱鸭!” 对,她在魔域鹤仙城,经常光顾的酱鸭,就是修真界进口,酱香记出品,在那个黑暗料理横行的魔域,她靠着酱鸭吊了那么久的命。没想到,她和师门缘分深厚至此,突然就因为这个酱鸭对谷雨坞产生了非常多的好感和归属感。 那可是她吃了多年的酱鸭啊!竟然是师叔养的! 司马焦感觉到她内心的激动,眉毛微微动了动。她的归属感,产生的是不是太轻易了? 廖停雁:呵,这里有这么多好吃的,无机纯天然养殖培育蔬菜瓜果肉类,我超喜欢的。 师叔听她这么说,顿时开心大笑,“既然喜欢吃,我多给你抓一些,下回要是想吃,自己去后山的云湖抓便是了。” 说到这里,他脸上笑容微微收敛,“只是可惜,近年后山灵气没有从前浓郁了,绿花鸭的滋味比不上从前。” 廖停雁啃鸭子的动作一停,“师叔,这是怎么回事呢?” 这师叔并不知晓司马焦身份,听新师侄问起,就解释道:“灵气消退都是正常现象,或许是被地脉影响,或许只是灵气枯竭,也不知道云湖还能养多久的绿花鸭,若是灵气再度减少,我就要给那些鸭子们找其他的地方了,可是这样的好地方哪里是那么好找的,说不好那些绿花鸭吃上几年,也就没有啦。” 长老们给他使劲使眼色,想让他闭嘴快滚,然而这位师叔压根没注意到自己的师父和一群长老们在后面眼角抽搐,他最近为了这事操碎了心,被问起难免多说几句。 “不过坞主与长老们都在想办法,等找到灵源,埋进后山那一片,日子久了,或许能生出新的灵脉,就能暂缓灵气消减。可惜这灵源珍贵,哪有那么容易得到,一群弟子长老们轮流外出寻访都没能寻到。” 廖停雁神情严肃,这不是件小事啊,要是吃了多年的酱鸭停产了,想想就觉得难受。 司马焦:“……” 他扶了扶额。 师叔又摆了摆手,“不过这事,跟你这些小辈没关系,既然回来了,就好好吃吃喝喝!来,多吃点!” 这天晚上,廖停雁吃了很多,那些食物积攒下来的灵气,也让她觉得有点饱了。 饱暖思……思考人生。 廖停雁抓着司马焦的手,“大佬,你觉得,那些好吃的鸭……后山灵气有救吗?” 司马焦:“有。” 廖停雁:“真的!不过要解决这事是不是很困难?” 司马焦让她拿出了妆盒,随手打开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条白色的圆珠项链。在廖停雁疑惑的目光中,他指着那条八十八颗珠子串成的项链,“这就是他们找了好几年都没找到一颗的灵源。” “拿两颗就足够用了。” 廖停雁:“???” 她之前还嫌弃这条项链丑来着。 作者有话要说:  粮仓get 66、第六十六章 “诸位, 如何?这可是一个天大的好机会!”白帝山的主人风帝语气激昂地说:“如果真的如我门下弟子夏衍所说,那慈藏道君孤身来到修真界,如今不正是我们联手杀死他的好机会吗!” 风帝说到激动处, 从那镶赤金嵌灵玉的位置上站起来, 一副领导者大演讲的模样。 可是,在场众位大小仙门却没人应声,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风帝不快, 看向与白帝山地位相当的赤水渊,“虞渊主意下如何?” 那穿着火红长袍的虞渊主吹着自己的指甲,仿佛指甲上长出了什么稀罕的花, 眼睛都不移开, 嘴里含蓄敷衍地应了两声:“哦,嗯,我觉得此事不简单啊, 再议, 再议吧。” 见他这般没个正经模样, 风帝又去看旁边的拜天宫, “宫主觉得呢?” 拜天宫宫主眼神迷茫,风帝喊了两声, 才见他慢吞吞动了动, 啊了一声, 很是茫然地问:“何事啊?会议结束了?” 风帝差点给他们气死,可拜天宫赤水渊与白帝山势力相差不大,他又不能与这两个闹翻, 只得暂时忍了,去问五个主位里剩下的两个:“瑞老和商城主呢,你二位应当有些气魄吧!” 瑞鹤乡的老头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摆上了星棋盘,正在沉迷下星棋,理也不理会他,只有琵琶城的城主商琴音耍着一根钗,撩起眼皮看他一眼,撇撇嘴道:“当我们傻子呢,你把我们叫来,随便说两句话,然后让我们去给你卖命,成全你当老大,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风帝被她刺的脸色忽红忽白,表情难看地环顾其他中小门派掌门们,所有人都没和他对视,低头的低头,扭头的扭头,还有假装看袖子上花纹出神的,一群人都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调调。 风帝心中觉得这些人实在没用,被庚辰仙府压了多年,现在半点气性都没有。 他重重哼一声,“看来你们仍是不相信,我的弟子夏衍从前乃庚辰仙府弟子,他能确定那是慈藏道君,我也派了人前往谷雨坞查看,那位的确什么魔将都没带。” “当年庚辰仙府之事大家都知晓,他受到那般重创,恐怕几十年内都难以复原,他如今只在魔域休养了几年,恐怕只是强撑出来的架子,不然,他回归修仙界,不会如此平静,我们也不用如此惧怕他。” “当年他无端入魔灭杀了庚辰仙府诸多家族,如此深厚的血债,我们作为修仙正道,难道不该为惨死同道声张正义!更别说如今他是魔域半主,谁知道他日,他会不会带领魔域魔修进攻我们修仙界,说不定他此回就是悄悄潜入修仙界打探消息,为日后大战做准备!如此,我们更该早日灭了这灾祸之源!” 风帝振振有词,说完满室皆惊,他见到众人惊讶甚至是惊恐的眼神,看向他……身后。 啪啪啪鼓掌声在极静的室内响起。 风帝方才说话,人已经往前走出几步,如今他便见到他之前的位置上,坐着一个黑袍的年轻男人。 这男人肤色白皙,黑发披垂,放下了鼓掌的手,道:“说得好。” 在座众人几乎没人曾亲眼见过那位慈藏道君的真容,他在修仙界昙花一现,又着实浓墨重彩,让所有人都不得不畏惧又向往。如今见到这悄无声息出现的男人,所有人心里都同时出现一个名字。 是他。 如果不是慈藏道君司马焦,又有何人能在众多大能修士齐聚一堂的时候,不引起任何注意,突然出现,又安坐上首。 “第一仙府,压在你们头上太久了,如今这座大山没了,你吞了些残羹剩饭,就迫不及待想要取代曾经的第一。”司马焦声音里虽然没什么情绪,却莫名令人觉得充满了讽刺与不屑。 风帝方才说的头头是道,义正言辞,如今见了司马焦,他却不敢多说一个字,只退后几步,额头冷汗直流。 司马焦注视着他:“你准备如何对付我?联合这些人,围剿谷雨坞?” 风帝只觉得脑子一疼,仿佛有一只手毫不留情地在灵府和脑子里翻搅,他不想开口,然而却抗拒不了地如实回答道:“先抓那个廖停雁……” “噗——” 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白了。 风帝的修为是在场最高的,如果不是这样,众人也不会看在他的面子上前来参与这一场私会。 可是,这样修为的风帝,却连反抗都没能反抗一下,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慈藏道君捏开了脑子,连魂魄都发出一声尖啸,被慈藏道君手中升腾的火烧了个干净,神魂俱灭。 他究竟是什么修为?! 虞渊主等人面色大变,满眼警惕又恐惧地盯着那突然发难的慈藏道君。 他该不会一怒之下把他们全都灭了吧?这位连庚辰仙府都说灭就灭,更何况他们了。不少人心底就免不得埋怨那个风帝,自从他白帝山吞并了庚辰仙府许多势力地盘后,就越发膨胀,如今可好,不仅自己死了,还要连累他人。 司马焦坐回了上首那个位置,场中无一人乱动,也没人敢走神窃窃私语,全都坐在原地,许多人都并不敢看他。 “我想要一块地方。”司马焦平静地开口道:“魔域出口附近,往外划分八千八百里,到孤群山脉止,日后都属于我,所有修仙门派外迁。” 众人一听,都愣住了,几个聪明的已经明白了这大佬的意思,顿时心中大喜!不怕大佬有要求,就怕他没要求啊!毕竟大佬如果愿意,完全可以搞死他们全部,想要什么直接拿,如今愿意跟他们交流,就表示不会撕破脸。 而他要求的那边一片虽有些灵山宝地,但与大多修仙门派都比较远,因为临近魔域,风气也比较彪悍,如果能拿这一块地方给大佬交换他们的安稳生活,他们当然求之不得。 司马焦出门,廖停雁并不知道,他们也不是每时每刻都在一起,她被司马焦指点了灵源后,一早就去找师父了。 虽然她觉得只是付出了一条项链——还是她不太喜欢的一条,但这事对谷雨坞来说是大事,所以季无端师父又带着她去找坞主,和一群长老开会。 听说她愿意拿出那么多灵源帮坞内渡过难关,众多长老热泪盈眶,一下子都忘记了对慈藏道君的恐惧,纷纷对着廖停雁一顿好夸,然后一群人簇拥着她前去后山实地勘察,要告诉她灵源都会用在哪里,还准备给她单独划分一块地作为小小的奖励。 “日后这一块山谷都分给你了!” 坞主划出一大块的地方。 廖停雁:“不了不了,给我师父吧,我不会种田。” 季无端:“也行,放在你名下,让你几位师兄帮你种,想种些什么与为师说就是。” 因为这件天大的喜事,谷雨坞又搞了一次大宴会,这次廖停雁提议改吃火锅,还是自带食材,廖停雁那一桌的食材各色各样都摆不下了,养鸭子的师叔尤其大方,嫩嫩的鸭子堆了一堆。 司马焦在宴会开始前往廖停雁面前晃了圈,随后就回了幽圃泡水,廖停雁一个人吃吃吃,没了司马焦在场,所有人都莫名放松,一连吃到了半夜才散场,师姐们拿出来许多自酿的烈酒,不知道喝倒了多少的师兄弟,廖停雁也多喝了点,有点晕乎乎的。 她走到幽圃后面的石潭边,见到了泡在水中的男人。 司马焦睁开眼睛,看到她抱着脑袋坐在潭边看自己,眼神有些迷蒙。他伸出手,袖子带起的水花哗啦啦响了几声,沾着水的冰冷手指在廖停雁脸上抚了抚。 “玩的开心吗。” 廖停雁清醒了点,点了点头,笑了下,“师兄他们种的菜养的肉都好吃。” 每次司马焦在水里泡着,见到廖停雁,总喜欢把她拉下水,只是这会儿,他没有这么做,而是用手描摹着她的眼睛。 廖停雁觉得他手凉凉的,十分舒适,用手摸了摸他的手背,贴了上去,无意识将鼻子都往他掌心埋。 “醉了?”司马焦问。 廖停雁摇头,“没有,喝的不多,师姐们没让我喝烈酒。” 她说完,把捧着的司马焦右手丢回水里,又去捞他的左手,“这手不冰了,换只手。” 司马焦把手给她,说:“嗯,醉了。”不然,她不记得从前的事之后,很少这样主动与他亲近。 廖停雁没有醉,只是夜色这样好,天上的明月那样圆,映在潭中,靠在水里朝她露出淡淡笑容的男人,令人忍不住怦然心动,想要更亲近一点。 有时候,人不愿意承认是某个人撩人,便借口月色撩人。廖停雁摇晃了下,踩进了潭水里,伸手搂住了司马焦的脖子,把脸埋在他冰冷湿润的怀里。这是个冰冷的怀抱,司马焦也反手搂着她,一手习惯捏了下她的后脖子,再顺着她的头发。 潭中的月亮在他们脚边,天上的月亮挂在潭边的桂树梢头。 潭水里有掉下来的桂花,廖停雁摸到几朵零星掉在手背上的小花,就塞嘴里嚼了嚼。 “你吃桂花吗?” 司马焦懒散地回答她:“唔……不吃。” 廖停雁拉着他的衣襟,凑上去。 过了会儿,司马焦捏着她的脖子给她捏开,“太香了这股味。” 廖停雁噗噗笑。 “你为什么总是看着我看一会儿就笑?以前也这样吗?”廖停雁忽然问。 司马焦挑眉:“我有总是笑?” 廖停雁:“有哇。” 司马焦摇摇头,似乎是不太相信,但不想和她争执,于是只哦了一声,“那就有吧。” 其实真的有,有时候廖停雁就很寻常的在那啃瓜子,不小心掉了一粒,磕开的瓜子仁落在地上不能吃了,她露出一个有点丧气的表情,一转眼睛,就看到司马焦正在看她,仿佛被她的神情逗笑了,露出个短暂的笑来。 有时候廖停雁翘着腿在看直播,忽然来了兴致数大厨房炖了几个蹄,不自觉噘起嘴,就见到旁边司马焦看着她笑了下。 有时候她只是换了条裙子,转个圈,观察裙子飘起来的样子,会发现司马焦也在看着她微微笑。 可她以前只听人说司马焦是个心狠手辣的主,没听过他爱笑。 可能,只有她知道这个秘密。 他们在谷雨坞住了一段时间,日子平静极了,谷雨坞里没有什么纷争,不像其他地方,他们一群弟子总是聚在一起吃吃吃,廖停雁偶尔会听他们提起外面很乱,说什么白帝山弟子争权搞得乌烟瘴气,被其他修仙门派占了便宜什么的,谷雨坞反正一般不参与这些,他们是修仙界最大的灵食原料供应地。 廖停雁每天身在粮仓,都差点忘记自己道侣其实是个魔域魔主。 “该回去了。”司马焦说。 廖停雁想了下,恍悟:“哦对!红螺应该快要出生了!” 司马焦不是指这个,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带着廖停雁回去魔域。在那之前,他还带她去了另一个地方。 “这里是?” “秋叶岱山,寒沙萦水,岱萦山。日后,这里会建起宫殿,你可以住在这里。” “可这里是魔域外面?”这么随便就划了地盘的吗? “所以?” “这块地盘?” “属于你了。”司马焦点了点那望不到边际的山,“八千八百里,到孤群山脉止。” 廖停雁:……想她在原本世界,一套房都买不起,现在呢,这么大的地盘要来干嘛? 她回到魔域了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回到魔域,大黑蛇先来迎接,它跟着其他魔将去打南方三城,谁知道打下来回来邀功,却发现祖宗不在,不知道去哪了,连带着新找回来的廖停雁也不见了,它待在禁宫简直待出了抑郁症。 然后廖停雁拖着变小的犬系黑蛇,见到了红螺。她在孕体里就得到了各种灵药浇灌,出生后没几天,已经长成了三四岁的幼童模样。 廖停雁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这小女娃是哪个,被她一把抱住腿,听她喊着:“草了草了草了我没想到姐妹你竟然这么吊!我都没想到我还能复活,还是这么牛逼的复活,草,我这是鸡犬升天了哈哈哈他娘的我简直爱死你了,再生父母,以后我认你当爹都行哪!” 她依靠这语气认出了红螺。 廖停雁:这满口草草草的调调,倒是和司马焦那朵童音火苗很有点相似,认他当爹可能更合适。 作者有话要说:  朋友就是朋友,不塑料,无撕逼。 67、第六十七章 “苟富贵, 勿相忘。”这句话是从前廖停雁对红螺说的,她那时候还化名叫吕雁,在胭脂台当保安。红螺收入比她高, 混得也比她好, 两人交上朋友后,红螺就常请她吃饭,有时候见到她了, 随手给她丢个果子什么的让她尝鲜。 在胭脂台那种地方工作,难免会遇到些危险,廖停雁曾受过工伤, 可惜魔域又没有员工保障工伤赔偿, 魔域里人情淡漠,那时还是红螺将她拖离战场,后来还帮忙给她弄到了一枚不错的丹药治伤。 廖停雁这些都记得清清楚楚, 见到如今这个活蹦乱跳, 狂喜乱舞的红螺, 她也感到很高兴。 两人说起分别后的一些近况, 听到廖停雁说完自己和冬城大佬司马焦的故事,红螺拍着大腿, “这他娘的什么神仙爱情!老娘好羡慕哦!” 她说起自己的事, 又气得拍桌:“你不知道, 当时那两个弄死我的傻逼技术有多差,想我修炼风月多年,御男无数, 那两个的技术能蝉联倒数第一,娘的,我都想变成怨灵也要弄死那两个了,我没想到,你真的会帮我报仇。” 红螺抿抿嘴,扑上去,抱了抱自己的这个朋友。 “谢谢你。” “好,不用谢。”廖停雁在她的背上拍了下,抱着她站起来,“走,我带你出去逛逛。” 红螺立刻兴奋起来,坐在她怀里嚣张大笑,“哈哈哈哈其实我这死一次也不亏嘛你知道我现在资质有多棒吗?你看我这张脸真是天生的美人胚子嘿嘿嘿,而且我现在还有个当魔域王后的亲爹!” 廖停雁:“你还真认我当爹啊,那司马大佬不就是你娘了?” 红螺迅速地一把捂住了她的嘴,紧张地左右看,“嘘,被魔主听到这话,我会死的!” 廖停雁哈哈笑:“哪有这么夸张,虽然外面都传他凶残,但他不怎么爱杀人。”她在他身边这么久了,就没见他动过一次手,还杀人呢,他都不吃肉荤,去哪里找这么热爱和平的大魔王。 红螺一言难尽地看着她,“娘啊,我的亲娘啊,你觉得魔主不可怕,那是因为你们是道侣,他对你没有恶意,你当然感觉不到他身上可怕的气息,我们不一样啊,我们都是后娘养的!他看不顺眼说杀就杀了!” “还有什么不杀人,你傻呀,他杀了不让你看到呗,啧啧啧不是我说这也太讲究了,你又不是没杀过人,他老人家还怕吓着你了怎么着,你当初跟我一起玩耍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娇弱’的。” 廖停雁:“讲道理,朋友,如果身边有人替你动脑子,你还想自己动脑子吗?要是有人事事都帮你动手,你还想自己做?不存在的。” 红螺:娘的,好羡慕这厮能躺赢。 廖停雁带着红螺和绕在脚边转圈圈的黑蛇在禁宫里晃悠。 红螺:“这就是传说中的魔主禁宫啊,外面传的可玄乎了,这样看,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地方。” 廖停雁:“感觉爽吗?” 红螺:“爽啊!别人都不能来,我能来,看看这殊荣,我都能横着走了!” 红螺:“不过你这也太懒了,现在发达了竟然什么都不干,要换成我,我能带着大群魔将凶兽和魔主,大摇大摆回去鹤仙城,让那些家伙看看老娘现在发达了,后悔死那些曾经看不起老娘的狗逼!” 廖停雁刚想说什么,张开嘴,又闭上了。 她们不知道怎么走到了一处有两个魔将守卫的外围宫殿,那两人看了眼抱着小孩身后跟着蛇的廖停雁,完全没敢阻拦,后退一步请她随便进。其实没准备进去的廖停雁看他们迎宾的样子,干脆就顺势走进去了。 司马焦竟然坐在殿内,他的面前有好些魔将在火焰里挣扎扭曲,被烧成一片黑灰,而这样的黑灰在他面前的地面已经铺了厚厚一层。 廖停雁:“……”哇。 司马焦在旁边站着的一群魔将里看了几眼,又点出了几人。那被点出的几人都神情难看,有一人直接跪下了,哭着求饶,但还是被司马焦连着另外几人一起烧了。 很快,地面上的灰又厚了一层。 红螺看得汗毛直竖,不由自主更加紧地抱住廖停雁的胳膊,小声说:“娘呀,那些都是冬城的魔将吧?魔主说杀就杀了?瞧见没,你还说他不杀人,这叫不杀人哪?” 廖停雁:“emmmmm” 她的声音虽然小,但司马焦很快将目光投了过来。 “怎么到这里来了。” 廖停雁作势转身:“那我先回去了?” 司马焦朝她伸手:“过来吧。” 廖停雁只得拖家带口,带着见到司马焦后就抖成一团的干女儿和舔狗黑蛇,一起走向司马焦。 那一堆的魔将和准魔将,都看着她,又不敢多看她。 廖停雁坐在司马焦旁边,让红螺坐在自己腿上,这位刚才还指点江山的姬友这会儿安静如鸡一声不吭。 司马焦继续点魔将出列,看他那漫不经心的模样,廖停雁怀疑他是随机选的人,就是那种“小公鸡点到谁就是谁”的点法。 她看到诸位魔将强撑着镇定的样子,忽然觉得好像从前课堂上数学老师点名上黑板做题,每一个没点到的人都神情严肃不敢大意,被点到的则如丧考妣。 看他们都没人试图挣扎反杀,乖乖上前送死,廖停雁感觉略奇怪,魔域的凶残魔将们什么时候这么纯良了? 她来的太晚,所以不知道,那一层厚厚灰烬里,就有不少是绝望下试图攻击司马焦的,可结果如何呢,不还是成了一撮灰。 司马焦好像杀得差不多了,摆摆手,所有人又退了下去。这时候的幸存人员脸上都充斥着逃出生天的激动。 “那些是?”廖停雁看地上的灰。 司马焦:“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生出了异心的东西,处理一下。” 廖停雁感觉自己抱着的红螺抖了抖,只好安慰地拍了拍她。 司马焦总算注意到了红螺,瞧了这小女童一眼,“这是什么?” 廖停雁举起她介绍:“红螺,我之前想复活的那个朋友。”先在大佬这里露个脸挂个号,免得哪天不小心被大佬顺手杀了。 红螺抽了抽小短腿,“……”朋友求你放下我别让我直面魔主讲真的我现在有点怕。 司马焦没说什么,拉着廖停雁起身。红螺见机跳下去,跟在黑蛇后面自己走,再也不敢待在姬友怀里了。 廖停雁被他抓着手,感觉他手心有些烫,这不太正常,因为他的身体总是凉凉的。她动了动手指,司马焦抓紧了些,扣住她的手指,没让她乱动。 廖停雁瞧他,“你杀人都是直接用火烧的?”可她以前听说,冬城大魔王司马焦最爱用手杀人,搞得鲜血淋漓才开心。 司马焦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笑了声道:“他们对这奉山灵火的畏惧,已经慢慢被我刻在了骨子里。” 廖停雁:“???” 司马焦用拇指摸了摸她的额角,换了个话题,“我抓到了师真绪。” 廖停雁下意识啊了声。 司马焦:“你想去看他吗?” 这个问题……一般正确答案肯定是不想,但是想到这些年这个假哥哥经常接济自己的魔石,她觉得有必要去看一眼。 她清清嗓子,问:“我能回答‘我想’吗?” 司马焦:“想就去吧。”他说的很随意,并不在意,撩了一下廖停雁的头发让她去了。 看看这强大的自信,不愧是世界第一的大佬。 廖停雁果真去见了被关起来的师真绪。而廖停雁离开后,司马焦冷漠地注视着红螺,红螺紧张地抱紧了旁边的黑蛇,心里忍不住想:“娘吔,这个老祖宗不会是觉得我缠着他道侣很碍眼想让我消失吧!” 司马焦:“会杀人吗?” 红螺:“会的会的。” 司马焦又审视了她片刻:“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日后,我要你帮她做一些事。” 红螺点头如捣蒜:“可以可以可以我可以!” 廖停雁不知道姬友遭遇了什么,她前去见了师真绪,发现他情况还好,就是神情憔悴了点。 “……哥?”看在他曾借自己钱的份上,廖停雁还是这么喊他。 师真绪神情复杂又带着一丝厌恶警惕地看着她:“既然已经想起来了,还这么喊我,你是在羞辱我?” 错了,没想起来。 廖停雁挠了挠脸。 也许从她脸上的神情看出了什么,师真绪诧异地睁大了眼睛,“莫非你还未恢复记忆?既然如此,你怎么会投入司马焦的怀抱?” 廖停雁:“因为爱情?” 师真绪一噎,这话真的没法接。他脑中一转,忽而笑出来,“虽然要恢复你的记忆并不简单,但司马焦一定能做到,他不为你恢复记忆,你猜这是为什么?因为他有不想让你记起的东西,甚至他这段时间对你所说的都是谎言!他在骗你!” 师真绪如今已经没有了任何办法,他既然被司马焦抓住,总归只有一死,就算是死,他也要让司马焦不好受。如果能挑拨这两人的感情,自然最好。 廖停雁没再说多什么,叹口气,离开了这里。 她想起与师千缕师真绪生活在一起的日子,他们总是试图说服她,生为师家人,就要为了家族而牺牲,个人的喜恶与未来是没有意义的,只有一族一姓的永恒才有意义。 像邪教洗脑,所以她总不相信,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身陷什么传销组织。 可是,在一起生活了几年,真的没有一丝感情吗?她是有的,只是这种亲情不合时宜,也不能说,对谁都不好。 司马焦在外面等她。 廖停雁走过去,听到司马焦说:“我不杀他,但他将被永远囚禁在这里。”看在廖停雁的份上,他可以不处置这个师家人的魂魄,让他能正常投入魂池转世。 司马焦说完,拇指擦了一下廖停雁的眼角。 “只有这一个,师千缕必须死,明白吗?” 廖停雁吸吸鼻子点头。 她主动牵起司马焦的手,“我不能恢复以前的记忆吗?” 司马焦:“你自己如果能想起来,就自己想。” 廖停雁又说:“我相信你。” 司马焦:“不相信也没关系。”他并不在乎这些。若是他喜欢的人,怎么样都没关系,他愿意做什么,只因为他愿意。她信也好,不信也好,爱也罢,不爱也罢。 廖停雁静了会儿,组织了一下语言:“道侣,双修吗?开灵府的那种?” 她以为司马焦不会答应的,因为这段时间,他从来没说过要灵府双修,她总觉得他好像在避开,可能是因为她失忆,觉得不太安全? 司马焦却答应了,“如果你想,自然可以。” 廖停雁终于明白司马焦为什么不搞灵府双修了,她看到了司马焦的灵府,大地消失了,变成一片翻涌的赤红火浆,火焰布满天空,铺天盖灼人的焰火流浆。这是一个令她窒息的灵府,她甚至不能触碰那些火焰,她的神魂唯一能立足的,只有一小块开着花的地面。 …… 廖停雁失神地躺着,眼睛慢慢恢复清明。 她翻个身,哽咽了一下。 “换成一般人,是不是早就疼死了?” 司马焦将她转过来,“我是一般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想太多,沙雕文怎么会虐。 68、第六十八章 魔域最近的谈资, 就是冬城魔主司马焦的道侣,对于这位很少出现在众人眼中的女子,有人说她是魔修, 也有人说她是从前修真界的弟子, 各种小道消息传得满天飞。 原本的廖停雁是原冬城魔主麾下的细作,冬城内知晓她身份的人虽然不多但也有那么几个,只是司马焦来到冬城后, 找出了所有知道廖停雁身份的人进行询问。 这位祖宗想知道些什么,用的向来都是简单粗暴的方法,所以等他一个个‘询问’完, 所有人就都报废了, 包括原来那个冬城城主。 这就导致有心人怎么查,都只能查到廖停雁在鹤仙城的几年,还有一点从前修真界的身份猜测, 其余的都像是无从查起的秘密, 令人不由自主就对这神秘女子多了几分敬畏。 “神秘女子”廖停雁, 每日带着一个三头身的小女童红螺, 和一条人见人怕的大黑蛇,在禁宫内外或者冬城里人少的地方溜达。 她溜达了几回, 城内又出现了一个谣言, 说她为魔主司马焦生了个女儿, 先前有段时间她和司马焦都不在魔域,就是因为司马焦不放心,带着她去了某个秘密的地方待产。 廖停雁:“……” 红螺:“那个传说中的女儿是我吗?”她对那个让自己死, 又给了自己新生的支浑族并不喜欢,于是跟他们恩怨了结,没有在他们族中生活,就跟在廖停雁身边。 她现在才是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孩子身体,在这个世界上,她只相信自己唯一的朋友,当然留在她身边比较安心。 廖停雁奇怪的是,司马焦听到这个谣言,他竟然也没反驳,还反问她:“你不想要个女儿?” 廖停雁老实说:“不太想。”而且,虽然红螺往常叫自己爹很顺口,但那都是开玩笑,哪有真当父子的。 她不知道司马焦是怎么理解的,过了两天他就带了个看上去五六岁的男童过来见她。男童也是雪白的脸,黑色的眼睛头发,穿着黑色的袍子,和司马焦的脸起码有七分相似,像是个小一号的白雪公主。 廖停雁:“???”你他妈?这你私生子?! 司马焦对疑似他私生子的小男童没什么好脸,还是那张后爹一般的面孔,倒是小男童非常熟练地跑到廖停雁脚边绕了一圈。 看着他这熟练的动作,廖停雁心里有种诡异的熟悉感,脱口而出:“蛇蛇?” 事情很清楚明白了,司马大佬不知道怎么的把他那个大杀器黑蛇弄出了个人身。也就只有个人身,小孩子好像不太会说话,只会嘶嘶叫,仰着脸朝她露出个笑容——讲真的,那张小脸上露出笑容,给人的震慑感太大了,有种莫名的阴冷,比狰狞蛇脸还恐怖。 “不要女儿,这个儿子如何?”司马焦问她。 廖停雁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请问您这脑回路是怎么长的? 司马焦按了一下她的脑门,“带它出去转一圈。” 廖停雁赶鸭子上架,带着新出现的小男孩出去招摇过市,果不其然,立刻就有传言说她早年为司马焦生下长子,因为仇敌太多,一直被司马焦秘密藏起来教导。 廖停雁:明明没有怀孕,却一下子成为了二胎母亲。 黑蛇不是一直能保持人身的形状,他才刚掌握化形能力不久,还是被外力催熟的,经常克制不住变回蛇。他是蛇的时候,廖停雁还能只把他当个宠物蛇,可一旦什么东西变成人样,就不由自主把他当人,投注感情。 司马焦这几日不爱动弹,躺在一张玉床上,长发瀑布一样挂在床边,露出的手腕和脚腕,几乎能和玉床的玉色融成一片。 廖停雁去找他,看到他的样子,下意识屏息,抱着变成小孩子的黑蛇蹲在床前看他。 司马焦闭着眼睛,伸手放在她脑袋上,“干什么?” 廖停雁:“你是不是又偷偷搞什么事了?”她分不太清楚这个男人难受和不难受的样子,因为他疼死了也是这个死样子,心情平静也是这个死样子。 司马焦:“是做了点事。” 他睁开眼,侧身看她:“怎么?” 听他说得非常随便,廖停雁摸了下他的手,发现是冰凉的,她有点放心了。她隐约明白,他身体凉凉的时候基本上是状态还行,要是热了,那就不太妙。 她放了心,想起自己的来意,把小孩两只小爪子搭在床边,问他:“你不给他取个名字吗?我以前好像就没听过你叫他名字?” 司马焦终于看了黑蛇一眼,这原本只是只普通小蛇的家伙,如今变成这样,几乎可以说就是他在特殊情况下的造物。 这蛇在他身边许多年,一直很害怕他,最开始并不敢在他面前多待,对他来说和死物唯一的区别,就是这蛇会动会喘气。只是什么东西在身边待久了,都难免会有一点特殊。 “它没有名字。”司马焦说:“你可以给它取一个。” 廖停雁:“跟你姓还是跟我姓?” 司马焦:“……你还真准备把它当儿子?” 廖停雁:“……不是你自己说的吗?你之前是不是又在逗我玩?”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司马焦:“算了,随便取个就行。” 廖停雁觉得有必要询问孩子的意见,于是低头问黑蛇:“你想叫什么?” 黑蛇:“嘶嘶——” 廖停雁特别民主:“行,那就叫丝丝吧。” 司马焦:“……” 他按了下额头,又在床上笑的好像患了羊癫疯。 廖停雁看他笑,靠上去,将脑袋枕在他的头发上:“双修吗?灵府那种?” 司马焦笑声一停,“怎么,还没疼够?” 他的神情有点不对了,看着廖停雁,说:“你以前也没主动要过,难道说,你就喜欢这种疼的感觉?” 廖停雁:“你为什么说的我好像一个变态?!我很怕疼的,我这辈子最怕疼。” 司马焦:“那你就消停点。” 廖停雁有口难言,她可能是与司马焦有什么特殊的感应,最近总觉得他好像不太对劲,有点慌,可他什么都不说,她就想灵府双修的时候或许能自己找到答案,结果被堵了回来。 廖停雁想了下,把鹅子捞起来走到殿外,推推他,“去找红螺玩去。”然后殿门一关,自己哒哒哒走回去,她脑子里想着自己拍着床大喊‘你到底修不修’的情景,走回去一看,发现司马焦坐起来了,正在解衣带,把外衣随手扔到了床边,然后躺回去。 “我不想动,你要来就自己来。” 廖停雁:“……?”大佬你怎么回事?别人家的霸道总裁都是“坐上来自己动”,你就这么疲惫吗?看你这么疲惫,我也好疲惫啊! 她走过去,扳着司马焦的肩摇晃两下,“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事啊!你灵府里的火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越烧越旺了!我觉得不太好,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 司马焦,“确实有点事没告诉你。” 写了满脸的“你能拿我怎么样呢”,就是那种大佬式的睥睨。廖停雁有点抓狂了,可能是被他上次灵府里的火焰给影响了,有点暴躁上火,她狠狠心,直接开始扯司马焦的腰带。 ………… 什么‘你不想’,骗鬼呢? 廖停雁觉得自己要是下次再信了这厮的鬼话就是傻逼。 虽然司马焦有些异样,但他麾下魔将们为他建功立业的心仍没有减退,三个月后,魔域全版图被他们收集全了,整个魔域归于司马焦名下,他真正成为了魔域共主。 同时,他追捕了许久的师千缕也被抓住了。 这一次廖停雁没去看,师千缕被抓来的第一天,就由司马焦亲手处决,连人带魂消散得干净清洁。窃取了庚辰仙府许多年,又在司马焦的追杀下流亡了近十年的师氏一族,终于迎来终结。 只是师千缕死时,怨毒的诅咒之声许多人都听见了,他说司马焦也终会死于火焰,会落得和他一样魂飞魄散的下场。师千缕临死一击,用一枚仙器刺穿了司马焦的腹部。 而司马焦的身体从伤口处开始燃烧,一时竟然无法停下,就仿佛他整个人都变成了一根易燃物,被师千缕那枚仙器给点燃,这场景令所有的冬城魔将和新归附的魔将魔主都勃然色变。 最终司马焦还是暂时控制住了火焰,只是神情难看,仿佛坚持不住,很快就关闭禁宫不出,将所有的事务都丢给了底下的魔将。 廖停雁听到消息,匆匆跑到殿内,看见司马焦手中沾着一点血,靠在床上,面无表情注视窗外。她扑过去要看他身上的伤,司马焦也没拦着,拿开手任她随便翻,结果掀开他的衣服,看到的是光洁的腹部,并没有伤口。 廖停雁:“伤口呢?” 司马焦:“没有伤口,师千缕早已废了,他伤不了我。” 廖停雁:好了,知道了,他要搞事了。 司马焦一个月没有出禁宫,廖停雁也是,被关闭的禁宫就好像一个牢笼,隔绝了外界一切。 直到某日,外面喧哗大作。背叛者被钓出来了。 司马焦终于站起身,廖停雁正在嗑瓜子看直播,见状也拿出了自己早早准备好的一把直刀,跟着站起来。 司马焦有些温热的手搭在她的手腕上,捏了捏她满是瓜子味的手指,将她按了回去,低声说:“今夜你就坐在这里看着冬城烧起来的样子。” 他的语气有些古怪,仿佛带着嗜血的杀意,和一些挥不去的兴奋,简单来讲,就是一般反派boss要干坏事就用这语气说话,怪变态的。 廖停雁看他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当真坐了回去,看外面一处又一处烧起来,冲天的火光将这一座雪白的城在夜色里映照成鲜红色。 等到天明,火焰熄灭。廖停雁是在事后,才从红螺那里听到那天晚上究竟死了多少人,光是魔将,就死了几乎一半。那些刚打下来的城,不少城主并不服气,现在他们也不用服气了,毕竟命都没了。 魔域是个很奇怪的地方,司马焦越是暴虐,他收服的魔将就越是对他忠心耿耿,他来到魔域后,已经杀了太多的魔修,这一次是最大规模的,好像是为了庆祝将魔域整个收入囊中,所以才搞了个热闹的焰火晚会。 就是这一次,终于将那些人彻底震慑住了,廖停雁感觉他好像在驯兽一样,她跟着他出门巡游了一次,几乎所有的魔将,只要看到司马焦出现,看到他的火焰,就下意识感到恐惧和臣服。 “人太多了,就不好管,现在总算差不多。”司马焦对廖停雁这么解释。 廖停雁指出:“可是你压根就没管过他们。”只是不顺心就杀杀杀,把所有人都吓成了听话的小羊羔。 如果他一直在,自然不需要特地去管。 司马焦揉着眉心笑了一下。 魔域外面那属于廖停雁的大片地盘,很快建起了一座座城池,廖停雁更喜欢那边,于是司马焦带她去外面住,冬城的禁宫则空了下来。 廖停雁感觉他们像是国家迁都,如今的都城是以她的名字命名,叫做雁城,不少魔修从魔域迁了过来,填充了这座城,而在这座城里生活的魔修,按照魔域习俗自动成为她的附属,要遵守她的规则,廖停雁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莫名其妙成了一个城主。 不知不觉,他们就在雁城过了七年。 作者有话要说:  要高考啦,祝高考学子们顺利。(今天的我是很正经的我) 69、第六十九章 廖停雁觉得自己好像和道侣遭遇了七年之痒。 司马焦最近对她有点冷淡, 不拉着她一起泡水了,也不和她双修了。哪怕他每夜睡不着,眼睛里都是血丝, 也不愿意和她双修缓解。 更夸张的是, 他半个月前开始还把自己关在了殿里,谁都不见。这个‘谁’也包括了廖停雁。这些年来,廖停雁什么时候想见司马焦, 都可以去见,不管司马焦在做什么,可是这一回不行了, 司马焦连她都拒绝见。 “你觉得这是感情问题?”红螺修炼的特殊功法, 几年时间已经长大不少,看上去像个十二三岁的初中小姑娘——当然说话的语气神态还是那根暴黄的老油条,“男人都这样, 你管他想什么, 睡服他就是了, 道侣嘛, 有什么是双修不能解决的啊。” 廖停雁:“你这话有本事去司马焦面前说。” 红螺立刻一缩脖子,“不了不了, 你自己去吧, 现在谁还敢去见他啊, 会被杀的吧!他老人家越来越喜欢烧人了!” 前几天有个魔将从魔域过来,押着几个意图闯入禁宫的奸细,准备交给魔主, 结果那些人走到司马焦闭关的宫殿前面就烧起来了,那火焰无色,被烧的人都没反应过来,往前走了几步,身上的血肉变成灰一直往下掉,走到台阶前,被烧得就剩下一点点的人砸在地上,瞬间变成白灰,场面又诡异又凶残。 能靠近那台阶的唯有黑蛇和廖停雁,但黑蛇到了台阶也不能继续上前,而廖停雁是唯一还能走到门口的人。 廖停雁坐在一根巨大的树枝上,望着司马焦闭关的那座宫殿。她轻轻颦起眉,连红螺特意的插科打诨都没能让她展颜一笑。 红螺打量了她两眼,拍了拍手掌,“你保持这个表情,最好再忧郁一点,嗯,带着清愁的忧郁女子,然后你可以去殿门前站着摆个造型,我敢保证,很快魔主就会从门里出来哄你。” 廖停雁:“???”什么玩意? 红螺:“不行,这个表情不行,要刚才那个。” 廖停雁翻了个白眼,躺了下去,“算了,他想做什么就做吧,他那个性格,想做什么别人都阻止不了,这个一意孤行的暴君,我得等着他搞完了自己告诉我。” 今日的雁城风和日丽,天蓝的又干净又纯粹,白云堆成一团落在远处的山头,绿色的山林前段时间才谢了大片粉红的赤樱花,如今的新绿特别鲜嫩。 原本魔域特产的赤樱果,因为她喜欢吃,几年前司马焦令人将那些赤樱树搬到了雁城,因为长势不好,还请了谷雨坞的人前来帮忙种树,于是这些年每年春季,山上都是大片的粉樱色,再到了七月最炎热的时候,满山的赤樱果就能吃了。 雁城里住了很多魔修,也住了不少的仙修,都是这些年搬过来的,因为廖停雁喜欢吃各种食物,城内最大的特产就是美食,前后左右十几条街都分布着各地特色美食店,尤其是廖停雁住的行宫外面,最出名的美食一条街。 前些年的时候,司马焦还常陪着廖停雁一起去那街上吃东西,廖停雁吃,他就坐在旁边看着。偶尔还会带上红螺或者黑蛇丝丝,带黑蛇的次数比较多,因为他在吃东西这方面,和廖停雁像是亲生的。 一个咕嘟咕嘟,一个就吨吨吨。 街上那些老板又害怕又激动,后来习惯了还敢和廖停雁搭几句话,他们发现传说中杀人如麻的魔主,并不会随便杀他们——如果他们能做出廖停雁喜欢的食物,还能得到很多好处,要是特别满意,甚至会掉落稀有物品,高级丹药术法灵器之类。 搞得不仅是魔修们,很多仙修正道也跟着过来开店,正所谓富贵险中求,他们把店开到这里,令人送来最棒的厨子。廖停雁一度觉得自己像个能掉落稀有物的boss,招的各路人马一起过来刷。 这段时间司马焦闭关,廖停雁去美食街的次数都少了很多。 她大部分时间就躺在行宫后面的一棵树上。这棵巨树格外高大,视角很不错,在这里她能将整个行宫尽收眼底,看到下面一格一格的坊市街道,还有那些种满了赤樱树的山。 这棵大树叫做香沉青木,不是普通的树,它会在阳光下散发出一种淡淡的香气,这香气能解郁清心,令人心情舒缓放松。 她们刚搬来雁城行宫没多久那会儿,有段时间可能是双修太频繁,廖停雁被司马焦灵府里的灼热火焰影响,就总是感觉胸口闷闷的,所以司马焦让人找了这树种下,从那之后,每到天晴有太阳的日子,廖停雁就爱躺在这巨木之上,寻个视角很好的树枝搭个窝睡觉。 黑蛇丝丝也爱缠在树枝上,这家伙虽然能变成人身,但几年来丝毫没有长大的意思,仍是那个小娃娃的模样,司马焦没看着他的时候,他就更爱用蛇身,廖停雁也随他。 远处的天边飞来了一行巨翼鸟,它们飞成人字形,翅膀像云一样白,翩翩落在雁城里。那是很多修仙门派喜欢驯养的一种灵兽,一般用来送货,比如这些,廖停雁就能认出它们是谷雨坞驯养出来的鸟,因为它们带着的都是蔬菜瓜果和新鲜肉类,是那些师兄弟们送来给她的。 也只有谷雨坞的货,才能直接飞进城里,不需要落在城外再从城门进入。 这几年,谷雨坞不少人也终于知道了她的身份,魔域魔主的道侣。出乎意料的,大家都很和谐,没人敢闹事,至少明面上没人敢,还发展出了一个特色的交换集市。 …… 司马焦给她营造了一个舒适的、无忧无虑的环境。外物都不用忧虑后,她唯一需要焦虑在意的,就只剩下了司马焦。 她有时候都觉得这人是故意的,这个心机吊。 廖停雁在树枝上睡了一天,晚上也没下去,她半夜里迷迷糊糊感觉到了什么,像是有一根细线轻轻拉了拉她的心,让她从睡梦中自然地醒来了。 她很熟悉的那个人影站在不远处,他在看远处的山,还有一片波光粼粼的湖。他背着手,长发和衣摆偶尔会拂过香沉青木的椭圆树叶。 ‘他是吸血鬼吗,怎么老是半夜突然冒出来。’廖停雁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么个念头,她动了下,突兀地回忆起了一个场景,仿佛也是半夜,她被人从睡梦中唤醒,看到床边一盏雕花的灯在轻轻晃动,司马焦在她床边,整个人一半沉在夜色里,一半浸在暧昧昏黄的灯光里。 “行行好,祖宗,您半夜别叫醒我成吗?你回来了直接睡好吗?我给你留了位置的。”她痛苦地瘫在那说。 “不行。” 她就顶着一张睡眠不足的脸卷着被子滚到了床里侧。 …… 廖停雁愣了下,不记得这回事是在哪里发生的……是她遗忘的那段记忆里吗? 这时候站在那的司马焦回头看了他一眼,“半个月没见我而已,认不出来了?” 廖停雁盘腿坐起来,瞧着他从树梢那边走过来,像只悄无声息的黑夜黑猫。 “你闭关完了?” 司马焦:“没有,出来看看你。” 廖停雁抓住他的手,他的手是温暖的,散发着正常人的热度。他正常了才是不正常。 “你不要泡水吗?” “不了。”司马焦说着,捏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顺着她的脸颊摸到耳后,最后停在后颈,将她拉的凑近了自己一些,“不高兴?为什么?” 廖停雁:“……”你还有脸问为什么。 廖停雁:“我感觉你在做危险的事。” 司马焦:“所以你担心我担心得不得了?想跟我闹脾气?” 廖停雁:“……”这话她说不出口,脾气也闹不起来。 司马焦就笑,拉着她的手跳下去,两人像两只夜猫子在行宫屋顶上散步。 黎明时分,司马焦准备回去闭关,他拉着廖停雁的手,在她戴着戒指的手指上亲了一下,随即放开她道:“让人给你找了只漂亮的白毛灵兽,今天就会送到雁城,待会儿你自己去玩,玩的开心点。” 话音刚落,人影就消散了。 廖停雁在屋顶上站着,背后是刚漏出一线明光的天。 “谁想要玩白毛,你这个臭黑毛。”她自言自语,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 雁城里今天又很热闹,魔将送来了一只异常珍稀的雪灵狐,这东西因为一些原因已经快要灭绝,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找来了一只,魔主特地让送来给道侣解闷玩耍。 巴掌大的雪灵狐,有又柔软又长的白色毛毛,黑葡萄一样水灵灵湿漉漉的眼睛,又大又软的耳朵,和一团蓬松如云的大尾巴,还有粉嫩的肉球爪子。 毛绒小可爱简直治愈良药,撸狐狸令人身心舒畅,就连黑蛇也沉迷撸毛团,甚至愿意为了更好的撸毛团每天保持半天的人身。 这么一只瘦弱的雪灵狐,跟着廖停雁吃吃喝喝半个月,就从巴掌大胖成了篮球大,尖尖的小脸都变圆了不少。因为它的叫声是昂——,它的名字就叫了昂昂。 廖停雁身边有红螺,有黑蛇,现在又多了个雪灵狐昂昂,越发热闹。都说鸡飞狗跳,‘狗’这个任务归了黑蛇,雪灵狐就只能充当飞起来的‘鸡’,这两位智商半斤八两,很有些棋逢对手的味道,每天在廖停雁身边上演追逐戏。 司马焦隔上十天半个月,从那个宫殿里出来,出来就会来找廖停雁,几乎都是在半夜,把她强行喊醒之后,陪她一晚,然后早上消失,廖停雁都快怀疑他是不是把自己弄死了,现在已经变成了无法白天出现的幽灵之类。 “让人给你驯养了一些逗趣的鸟儿,等会儿运到,去看吧。”像露水一样消失之前,司马焦留下这么一句话。 这个白天,雁城就飞来了很多的白鸟,这是一群体态优美的鸟儿,最大的特色是她们能短暂地幻化成人形,披着羽衣在天空中跳舞。 廖停雁:……这不是个歌舞团吗? 司马焦不知道什么时候让人给她搞了这么个歌舞团,只要摇晃着铃铛,这群栖息在附近的幻鸟就会从山林中飞起,来给她跳舞唱歌,哄她开心。 第三次出关看廖停雁的时候,司马焦忽然问她:“把谷雨坞搬到雁城附近如何?” 廖停雁捏住了他的嘴。 廖停雁:“你是觉得我过的不够热闹吗?” 司马焦拉下她的手,握在手里,“过得热闹不好?你不是挺喜欢的。” 廖停雁看着他半晌,伸手抱住他的腰,“我能进你的灵府看一眼吗?” 司马焦把她抱起来,抵住她的脑门敲了两下,“不行,你现在进来,神魂会被烧。” 怎么可能,他们两个互进灵府那么多次了,她怎么都不会被烧,除非臭大佬疯到去烧他自己的神魂,才会连带着她的也会被烧。 ……不是吧。 廖停雁扑上去磕司马焦的脑门,张牙舞爪,“让我进去!” 司马焦一手扣住她的手,绊住她的腿,顺势压着她的脑袋埋进自己胸口。廖停雁挣扎半晌挣扎不起来,瘫在他身上,听到司马焦胸口笑声震动,顿觉悲从中来。 真的,这日子过不下去了,司马大佬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似乎在找死,她怀疑自己要变成寡妇了。 司马焦倒是挺开心的,笑了半晌都没停。 就他这个态度,实在不像是会发生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廖停雁有些迷惑,不知道他究竟在做什么。 这年冬日最冷的时候,司马焦彻底出关了,他在廖停雁身边待着,和以前似乎没什么不同。 一场大雪下了三天四夜,雁城都变成了白色,有些像是魔域里面那个白色的冬城。 司马焦在夜里把廖停雁摇醒了。 “干嘛?”廖停雁迷糊问。 司马焦点头,“可。” 可什么可?廖停雁莫名其妙,衣服被解了。 廖停雁:“???”等下,请问这车因何而起啊? …… 司马焦抱着她走进那一潭碧色的潭水里,这里曾经开着血凝花,养了朵火焰,但廖停雁很久没看到过那朵火焰了,她不明白为什么要在这里,来不及想,只下意识抱着司马焦的脖子,试着将额头贴在他的前额,半途被司马焦一只手捂住了。 “不行。”他的手心炽热,先是捂着她的额头,然后往下移,遮住了她的眼睛。廖停雁一边抽气一边抓他的胳膊,感觉唇被堵住,温热的液体渡过来。像是什么香甜浓郁的汁水,这东西一进到身体里,温暖的感觉就涌上四肢百骸。 廖停雁沉沉浮浮间,感觉自己修为突然一节一节拔高,以令她惊恐的速度突破。 廖停雁:“等……等下,你……给我,喝、什么……” 司马焦只是在她耳边笑,牢牢捂着她的眼睛,也不说话。廖停雁有点怒了,心道这厮又搞什么幺蛾子,扭头不想喝,可是司马焦的手紧紧钳着她的脑袋,她根本无法动弹。 只要他想控制住什么人,没人能挣脱,但廖停雁还是第一次得到这种待遇,往常她不愿意什么,司马焦从不逼她。 她被迫咽下嘴里的渡过来的液体,如果不是没有血腥气,她都要觉得这其实是血。随着这些液体涌进喉咙,她感觉整个人好像被抛进了火海,连脑子都被烧成一团浆糊。 明明身在水池里,那些水却没有给她带来一丝凉意,相反它们都像是变成了火焰,往她身体里钻。 外面响起雷声,非常响亮的雷声,几乎炸在头顶,廖停雁一个恍惚,感觉神识挣脱了司马焦的控制,飞了起来。外面狂风卷雪,雷云堆卷,电光乱舞,她还听到了不少嘈杂的喊叫声。 雷迅速而愤怒地砸了下来,廖停雁感觉到了这雷中的恐怖力量,带着不可言说的某种意味,她借由现在这个状态感应到了一些,不由自主瑟瑟发抖。 司马焦将她按进怀里,他放开了她的眼睛,廖停雁抱着他的脖子,睁开眼就看到他胸膛破开了一个大口子,里面流动着的血是金色的,没有血腥气,只有一点点好像花的香气。 是她刚才喝的东西。 廖停雁一时间气地想锤这男人一顿,一时间又为他身上的这个伤口心惊。伸手就堵了上去。 “不用。”司马焦亲昵的在她头发上亲了亲,“马上开始了。” “马上开始什么你他妈倒是跟我说啊!”廖停雁实在忍不住尖叫。这人究竟在做什么天打雷劈的事,那雷里带着的气息已经异常可怖。 她要被这男的逼疯了。司马焦看着她气急的表情,却大笑起来,勾起她的下巴,又给她渡了变异的血。廖停雁咬他的舌,逮到什么咬什么,想一脚把他踢到十万八千里外,司马焦按着她的后颈,寸步不退。 “我从生下来就承受着各种疼痛,你给我的这一点,不疼不痒,知道吗。”他放开廖停雁,拇指擦擦她的唇,这么低声说,仿若情人间亲密的耳语。 廖停雁感觉自己身体里的血沸腾起来,快要烧着了,“你究竟……在做什么啊。” 司马焦凝视她,眼神很温柔,又温柔又疯狂。 他说:“我把奉山灵火炼化了,炼进了我的血肉神魂,再过一会儿,这些就都属于你。” 奉山灵火是神火,它在司马一族一共被炼了六次,上一次是司马萼,为了将灵火炼成纯净之火,让司马焦能融合灵火,她献出了身体和神魂,被火吞噬得什么都不剩。 而司马焦,他是这一族中唯一一个将灵火炼进身体里,也是唯一一个,用自己的身体再生生把这火炼化的疯子。 “放心,不会疼,我把这火留给你,以后这世间没有什么能伤害你,我的仇敌都被我杀完了,我留给你的都是你喜欢的东西和人。” “为什么啊,你好好的,干嘛要这么做,我又不想要……”廖停雁感觉自己流下了眼泪,但是眼泪在脸颊上就被高温给蒸发了。 都这么烫了,她怎么还没熟呢?怎么不烫死面前这个自以为是的大猪蹄子? 司马焦捂着她的脸,“我本来就不能长久,不能长久的人,才会像我这样疯,你最清楚,我的灵府里,有终年不熄灭的火,它给了我超越一切的力量,也会夺走我其他的东西。” 当初在庚辰仙府,他吞噬了师氏一族多年炼出来的一朵新火,又几乎透支了自己所有的灵火烧毁了庚辰仙府的内核和师氏一族大半的修士,从那之后,他的身体开始产生崩溃之兆。 强大是有代价的。司马一族注定灭亡,他会死,他死了,身体里的火也会跟着熄灭。 可他不甘心,也不放心。 所以他多年尝试,终于成功把自己炼成了一根‘烛’,当他的身体燃尽,神魂烧灭,就可以将这火改头换面,送给廖停雁。从今以后,她就是第二个他,能拥有超过一切生灵的力量,只是不用承受火焰带来的痛苦,这是一朵真正新生的火,不再是奉山灵火。 “这天要我死,可我不想把这条命给它,这世间我唯独爱你,自然要给你。” 廖停雁只觉得浑身难受,眼睛都红了,难受地咬住了司马焦的手,想狠狠咬掉他一块肉。 他身上的灵气疯狂涌进她的身体里,碧绿潭水里闪烁起红色的光,是一个复杂的阵法,这阵法将他们两个相连。 雷落下来,落在潭水边,却怎么都砸不到两人。 廖停雁在这火烧般的痛苦中,忽然记起一个陌生的场景,也是漫天的雷和电,她仰望着司马焦的背影,看他挡在自己身前撕开了落下的雷,像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就是彩霞仙子说的那种,会踩着七色云彩的盖世英雄。 呸,什么盖世英雄!她气哭了,抓着司马焦的手不停颤抖。 “你等着,等你死了,我就是继承了无数遗产的富婆,你一死,我就养几百个野男人!” 司马焦在雷声中大笑,捏着她的后颈,靠在她耳边说:“不会有别人了,你这辈子都忘不了我。” 是啊,她一辈子都忘不了司马焦。 可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让人又爱又恨的男人。 “你想得美,你想怎样就怎样吗,我偏不让你如意!” 作者有话要说:  六千多字,看到了吗,双更合一,所以,不许说我坏话。 夸我明天还可能掉落双更。 70、第七十章 雁城的一天, 从宫城外面那条街道散发出的各种食物香味开始。 这些年,雁城里的美食店铺酒楼越来越多,所有人都以能取得廖停雁青睐为荣。 雁城城主兼魔域魔主廖停雁, 是个和前任魔主司马焦完全不同的主, 她没有神鬼莫测的脾气,也不暴躁易怒,很多情况下她都非常好说话。 可是谁都不敢小看这个好说话的魔主, 只要她还拥有灵火,那个曾为司马焦所有,令人闻风丧胆的灵火, 就没人敢挑战她的权威。 而且司马焦死了这么些年, 有一些风言风语传出来。比如说当年魔主司马焦不明不白的突然死亡,几乎所有人都觉得那样的食物链顶端的存在不会轻易死去,除非是他身边最亲密的人对他下手, 所以一度有传言是廖停雁为了夺取灵火, 杀死了司马焦。 这个传言传得有模有样, 再兼之之前廖停雁也能熟练使用那火杀了几个有异心闹事的魔将, 魔域不少人都对廖停雁十分敬畏。 这样心狠手辣,又有手腕, 甚至能依靠心机杀死了司马焦夺取权利的女人, 绝不可小觑。 被认定为魔域最有城府和心机的女人廖停雁, 此时正泡在池子里降暑,满脸郁卒地发出“我要死了”的声音。 红螺穿过一条林荫路,转过一片人高的花墙, 来到一处半露天的灵池边。她看见泡在水里的廖停雁,上前趴在玉栏杆上喊她:“你今天泡够了没有,早餐要不要吃啦?” “要,要吃,等我下。”廖停雁挣扎着从水池里爬出来,拖着浸透了水的一头长发和睡裙,脸白的像个水鬼。 她在屏风后换了衣服,梳了头发,一边给自己涂口红,一边抱怨:“这破火我真的服了,又疼了我一天。” 红螺坐在一边感叹:“这,就是拥有力量的代价。” 廖停雁愤愤地一砸梳妆台,想起如今不知道在哪个旮旯犄角里的司马焦,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想当年司马焦因为过度使用自己的血脉灵火,还随便融合师氏养出来的新火,把自己的身体搞崩溃了,然后突发奇想把自己炼成了一根蜡烛,想要燃烧自己的血肉和灵魂,将炼化的灵火传给她。 廖停雁当时被他气的脑子发热,顺势主动夺取了他的力量,然后主动结束灵火传导,反过来把他才燃了一点的神魂,给强行从引渡的灵火里揪了起来。 火最后还是传递成功了,但是没有了司马焦大部分的神魂做引,差点把廖停雁给活活疼死。虽然后来不会每时每刻都疼,但也留下了个后遗症,就是每月一次,廖停雁总要疼上那么几天。 除了这个期间不流血,简直就是标准的大姨妈周期。 她来到修真界,好不容易当上了没有月经期的女修士,原以为大姨妈就永久性离开了,没想到,还是被司马焦这个大猪蹄子给活生生作出了个新的‘姨妈期’。 这些年里,每月到了这几天廖停雁就疼得死去活来,是那种被烧灼的疼,非得泡在水里面才感觉好一些。每次漂在水里,她都觉得自己已经是条死鱼。 至于那个被她突然爆发要死要活强留下来的司马焦神魂,因为之前被那大猪蹄子作死用来炼化灵火,变得有些脆弱。廖停雁不得不立刻动用寄魂托生之法,选个适合的孕者送他重新去投生。 当初司马焦为红螺寄魂托生,廖停雁有全程围观,因此她也知道该怎么做。 只是这寄魂托生还有个问题。若想成功,最好要托生在有血缘关系的孕者身上。可司马一族几乎所有血脉都被司马焦自己杀了个干干净净。 另一种就是和红螺一样,抽选与他神魂能最大程度融合的胎体。当初红螺能迅速挑出适合的身体,是因为红螺的神魂并不强大,与她合适的人有不少。可换了司马焦就不一样了,他的神魂哪怕有损伤,也不是随便什么胎体就能适合的。 廖停雁根本找不到适合他的孕体,无奈之下,只得把他的神魂用秘法裹住投了出去,让他有所感应自动寻找适合的孕者和胎体。 可是也因为这样,廖停雁如今根本找不到司马焦,不知道他到底投身在世界的哪个角落。而且不知道生下他的孕者在哪里,所以也没有乘着孕者生下他之前让人吃还魂丹。没了这个外力帮助备份记忆,都不知道靠他自己能想起来多少东西。 差不多十七年过去,廖停雁派出了无数魔域修士,前去寻找司马焦的下落。这是个大工程,找了十七年仍旧没找到。庚辰仙府曾经有过很稀薄司马氏血脉的人,首先被廖停雁整个筛了一遍。 然后就是那些大门派出生的,很有资质的孩子,把魔域和修仙界翻了个遍也没寻到。她的网越撒越广,司马焦仍然没有消息。 红螺知道廖停雁的心病,看见她露出这种神情,就知道她肯定又想起了司马焦的事。 “急什么?反正急也急不来,这都多少年过去了,人肯定早生下来了,没有找回来就说明他没有想起来,或者离得太远回不来。现在我们都开始翻找那些遥远凡人世界的乡村角落了,估计很快能找到的。”红螺照常安慰她。 她们寻找的范围越来越广,搜索进度都到了大陆最边缘的凡人世界。 廖停雁之前还做梦,梦见司马焦变成了一个乡村里的黑脸农夫,农夫皮肤黝黑,身材粗壮,说着一股土味情话。她还梦见过司马焦变成了一个乞丐,到处流浪,被其他的乞丐欺负,他那个破脾气忍不了,和人发生肢体冲突,一怒之下打死了对方的人,最后被关进了牢里,不见天日。 ……如果真是这种状态,她要怎么才能找到这祖宗?这也太惨了吧。 廖停雁和红螺一起,带着在外面玩耍刚回来的黑蛇和雪灵狐去外面吃早餐。 虽然司马焦让人糟心,但就如他离去前所说的,他留给她的东西,都是她最喜欢的。所以在没有他的这些年里,她的生活依旧过得非常平静,也并不缺人陪伴,反正她所有的苦恼和不顺心,都只因为司马焦这个历史遗留问题。 廖停雁去吃早餐的时候受到了所有食铺老板们的热烈欢迎,她习惯了那些殷切的注视,随便选了一家最常吃的食肆。于是这些老板就像争宠的妃子一样,被选中的老板得意非常地将她们迎了进去,其余人则唉声叹气,或者重振旗鼓,准备明天再战。 这是雁城每日都会上演的一出。 廖停雁在这里吃到一半,外面忽然响起喧哗之声,有风尘仆仆的魔修找了过来停在食肆门口。 “魔主,在南大陆搜寻的魔将大人送来最新的消息。”魔修异常兴奋地来到廖停雁身前行礼。 “魔将大人说,这次绝对就是那位的托生了,不仅您做的魂灯有反应,非常巧合的那位还是从前的名字,据说连容貌也相似!” 廖停雁听到这里,手一抖,一枚皮薄馅大晶莹剔透的水晶小笼包,掉在了桌上。 “草”,她忍不住骂了一声,豁然站起,“带上人,我们走!” 人在南大陆的扈国,南大陆那边灵气甚少,因此,也很少有修仙门派在那附近。那边几乎全部都是凡人世界,修仙者在那边,几乎变成了传说中的存在,普通人都没听说过。 那祖宗怎么真的跑到那种偏僻的地方去了? 廖停雁也顾不得其他,心潮澎湃立刻出发,都到了扈国境内了才想起来细问,“人究竟在哪里,现在是什么身份?” 来报信的那个魔修也是才想起来,好像魔将大人的信中都没有详细说。 “算了。”廖停雁摆手,“先就近找个地方停下休息,然后将祈氏魔将召来询问便是。” 为了避免在扈国这个普通人国度引起恐慌,廖停雁一行人伪装成普通人,坐着寻常的马车,进入了最近的郡城。 恰巧是扈国的端夏节,整个溧阳郡都非常热闹,城外的河上还有人在赛龙舟。 廖停雁看着人群,见几乎所有人都手拿艾草,头上插着类似菖蒲的花,手上系着彩绳,顿时觉得很是亲切,这就像原来世界的端午节一样,她在修仙界多少年都没见人过端午节了,不由得停下来多看了几眼。 只看了几眼,她便放下了车帘。算了,还是先找司马焦要紧。 …… 湖边一座游船内,溧阳郡守魏显瑜弓着腰,语气小心地对面前的人道:“陛下,这里人如此多,您万金之躯,又只带了这么些侍卫,可不能在此久留,为防意外还是早些回去臣下府内歇息吧。” 他说着,不断去偷瞄那位陛下的神色,生怕自己的话惹怒了他。 他们这位陛下名为司马焦,十六岁的年纪,残暴之名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若不是先王只留下这一个子嗣,他无论如何也坐不上这王位。也不怪乎朝中几位老臣都暗中叹息,说此君主有亡国之相,必是亡国之君。 这位陛下不喜朝政事物,又自小患有头疾,十分不耐听人讲书,十二岁时还提剑杀了他的一位老师,很是为朝臣诟病,结果敢于诟病他的朝臣都被他杀了个痛快。 自古便是仁善之君易被朝臣拿捏,反而是昏君暴君之流。一意孤行,为所欲为,更令朝臣惶恐。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看到没,夸我! 71、第七十一章 陛下年岁渐长, 越发不喜欢长留宫廷,时常随心带着臣下护卫,前往各郡, 名为私访民情, 实则谁不知道这位陛下只是嫌无聊,才会搞得兴师动众,不顾朝中反对之声, 离宫游玩,今次干脆抛下春祭来到溧阳。 魏显瑜这个溧阳郡守做了好些年了,心中想什么面上不显, 这些时日尽心尽力的照顾陛下玩乐。今日城外热闹, 陛下要看龙舟,他也安排妥当,还特地准备了些美人在湖岸边歌舞。 只是到了地方, 也不见陛下对龙舟有多么感兴趣, 坐在船边, 百无聊赖摆弄着腰间一块玉珏。 眼看着这一坐就是大半日, 魏显瑜站在这伺候的有些受不住,背后汗湿, 腿脚酸疼。他养尊处优惯了, 怎么受得住这个, 只好试探着开口,想着先把这位陛下劝回去歇息,自己也好松快松快。 十六岁的陛下, 面若好女,脸若粉敷,黑发乌眼,端的是一副好相貌。只是面上莫名带着一股戾气,看人时总有种仿佛能看透人心的沉郁森然。 他仿佛没有听见魏显瑜说的话,神情波澜不惊,不知在想些什么。 “陛下……”魏显瑜长居溧阳,与这位传言中的暴君相处不多,见他不理会自己,忍不住试着再劝。 那好好坐着的司马焦毫无预兆忽然间一拂袖,看也不看,将桌上一盏茶甩在了魏显瑜身上,茶杯砸了他的脑门,还淋了他一身的茶叶。 魏显瑜眼角抽搐,却什么都没敢说,低下头去,掩饰神情。 就在这时,他看到司马焦站起,一把撕开了挂在窗扇上的半透明绣花锦帘,往外看去,目光仿佛在追寻什么。 挂帘子的玉勾和流苏都被他扯得掉在地上,玉珠在地上弹动,滚进了一边的茶几下。 不只是魏显瑜,连伺候在陛下身边的几个太监见状,都面露诧异之色。 其中一人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上前轻声道:“陛下,您怎么了,可是在找什么?” 司马焦忽然按了按额心,“方才路边有一个坐着华架车马的女子,去为孤找到她。” …… “什么?他现在是扈国的陛下?” 廖停雁先是惊讶,随后又觉得理所当然。早觉得这祖宗像个暴君,如今可算是实至名归了。 可是现在要怎么办?她是直接把司马焦抢回去魔域,还是先接近他,试试他的记忆有没有恢复,再慢慢来告诉他以前的事? 黑蛇留在魔域震慑下属,没有跟来。廖停雁身边只带了个红螺和一群魔将魔修。 红螺:“当然是先把他带回去再说,现在他就是个凡人,又不能反抗,你不是正好将他带回去,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还有,得再让他修炼,哪怕身体资质不好,以那位祖宗的悟性,也一定能修出个样子。” 廖停雁听着,却久久没有说话。 她有些出神。 她们暂时落脚的这个庭院,长了大丛的栀子,浓绿的叶和白的花正好就在窗外。她看着窗外的花发了一阵呆,忽然说:“不,就留在这里,我不把他带回魔域,也不要他修炼。” 我想让他当一世普通的凡人。 红螺很不能理解,睁大了眼睛,喊道:“不让他修炼?凡人短短几十年,难不成你还真的要看他过完这几十年,然后就这么死了?到时候你怎么办?!” 廖停雁想说,我从前也是凡人,我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拥有更长久的生命,我其实是并不想活得那么久的,久的令人害怕,只是这十几年,她就已经觉得十分疲累了。 凡人很好,几十年的人生也足够了。 也许对司马焦来说,身为普通人,才是他最幸运的事。他本来是要神魂俱灭的,是她强行把他留了下来,如果一定要追求长久,似乎太过贪心。 她没说话,但看了一眼红螺。红螺就明白,她不会改变主意了,在固执这一点上,她可能和司马焦很有夫妻相。 红螺虽然仍然是不能理解她在想些什么,但她没法劝,只能指出目前的问题,“既然你不想把他带走,那你就要留在这里陪他了,可你要用什么身份接近他?之后要怎么做,你想好了吗?你找了他这么多年,总不是要偷偷在一边看他就够了的。” 那肯定不行。 这确实是个问题。 廖停雁思考片刻,“不然这样,你看,我用术法给他做一个梦,然后入梦。”不是常有那种做梦梦见漂亮的姐姐然后就一见倾心的。 她又想起了洛神赋,临时发挥,准备套个流传千古的模板,说:“梦里的场景就是他在水边游玩,突然看到一个凌波仙子站在河边,一见之下惊为天人。” 这样做几次梦,她在找个机会再现实中重现这个场景。这对她来说还是很简单的,出场神女逼格这么高,以后要是显现出什么特殊的地方,直接就能解释了。 超绝赞。 廖停雁满意地点了点头,觉得这个操作非常有神话特色。 红螺:我感觉这不太靠谱,姐妹,你真的要这么玩吗? 廖停雁:这种属于基本操作,能有什么问题? 两人细细讨论了一阵如何假装仙女下凡,切实有效地迷住一个暴君,忽听外面有魔将传声道:“魔主,外面来了一队凡人士兵。” 什么士兵?她们可是刚来这里,还什么坏事都没来得及做,怎么会被士兵找上门来? 莫非是因为她们没有办入城许可,或者还没做好假身份,结果被查了水表?可是,现在的这些凡人国家户籍管理这么严格的吗? 廖停雁见到那一队带着卫兵的人之后,感觉更加懵逼,因为那带着士兵的人是个细声细气的小白脸,他不是来查黑户的,而是带着笑对坐在主位的廖停雁说:“我家郎君在河边见到女郎一面,心中牵挂,于是令我等前来寻找女郎踪迹,还望女郎随我前去见过我家郎君。” 女郎是扈国专对未婚年轻女子的称呼,郎君则称呼男子。 廖停雁:“……” 明白了,原来是走在街上碰到了色狼,被人家看中了相貌,所以才让人找上门来,想要强抢民女。 竟然有生之年还能碰上这种剧情?老实讲,廖停雁都快忘记自己还是个大美人的设定了。 红螺和其他充作做下人护卫的魔将魔修们,闻言也是面面相觑。这个……廖停雁从前是世界第一大魔王司马焦的道侣,后来自己就成了魔域魔主,谁敢看上她啊,就是看上了也不敢说啊,哪里晓得会生出这种事。 可能因为实在太离谱,廖停雁竟然都没觉出愤怒,只有旁边一伙人高马大,脸长得凶神恶煞的魔将,露出被冒犯的凶狠的神情。 哪里来的小王八蛋,敢觊觎他们老大!抽筋!扒皮!炼魂! 也许是察觉到了他们的不善,那先前还有着高傲姿态的白脸男人,这会儿腿发颤,说话都不自觉哆嗦,“我们郎君,并非普通人,若是女郎愿意,通天富贵唾手可得……” 廖停雁想笑,“哦,多大的富贵?” 白脸男人又稍稍挺直了下腰板:“我家郎君,姓司马,来自燕城。” 燕城是王都,司马是国姓,能用这个自称的人,只有一个,就是扈国国君司马焦。 廖停雁:“……” 谁?你跟我说谁? 廖停雁:“……司马焦?” 白脸男人面色一变:“大胆,不可直呼君王名姓!” 红螺和魔将们都陷入了沉默,这回没人发怒了,他们都觉得不太真实。 廖停雁:我确实还没来得及造梦搞人设吧? 奇怪的沉默中,红螺拍了拍廖停雁的肩,小声说:“嗯,那什么,千里姻缘一线牵,珍惜这段缘?” 廖停雁突然反应过来:“!!!”司马焦!他变成了一个!路边看到漂亮女人!就要让人上门强抢的混球了!这么熟练,说不定不是第一次干! 你妈的!司马焦!你死了! 我跟你讲,你要死了! 廖停雁上了来接人的马车,一路沉默着前往溧阳郡守魏显瑜的府邸。 她想着见到司马焦后要怎么出气,照着他的小白脸呼一掌,还是一脚先踢飞他,或者先说几句再动手…… 等到真正再见到他那张熟悉的脸时,廖停雁却觉得自己无法动弹,只定定看着他,心里涌起很多没什么头绪的情绪。 她想起一句诗。 人间久别不成悲。 不成悲,乍相逢才悲。 千言万语,一时不知从何处说,廖停雁望着坐在那漫不经心看过来的男人,看到他的眼睛,眼泪瞬间下来了。 她想说,我找你好久,还想说,我常常做梦,梦见你却很少,还想骂他,狠狠地骂他,更想过去抱抱这个好不容易找到的人,可是不管是亲是骂,她都没办法去接近,只能像被定在原地一样,看着他泪流满面。 司马焦:“……” 他原本坐在那,没什么表情的看人哭,后来手里把玩的玉盏掉在地上碎了,他站起来,走到廖停雁面前,略显粗鲁地用拇指擦去她的眼泪,“你哭什么?” 他烦躁地看了眼旁边带人来的侍从,“我让你们去找人,没让你们抢人。” 内侍被他一眼看的惶恐不已,“陛下,这位女郎真的是自愿来的!” 自愿来的?自愿来的会哭成这个死了夫郎的样子? 司马焦简直被哭的头疼,迟疑了一下,捻了下手指上残留的泪痕,觉得自己的头疾好像要发作了,眉心一跳一跳的疼。 廖停雁哭着哭着,找了个位置,扶着榻上的一座小几坐下。 按着眉心准备爆发的司马焦:“……” 你怎么那么熟练? 作者有话要说:  历史是一个轮回,暴君娇和宠妃雁回来了,当然,这是另一种模式的。 廖停雁:虽然你可能不相信,但是陛下,你的宠妃是个魔(摸)域(鱼)大佬。 72、第七十二章 扈国国君司马焦, 从幼年开始,就少眠多梦,他常有许多乱梦, 大多没什么具体意象, 就是大片的红色天空,鲜血和火焰,偶尔还有黑黢黢的宫殿和压在头顶的锁链, 令人倍觉压抑。 就如同曾经那些教训他的老师一般,冗长的说教,带着轻蔑与排斥的眼神, 都是令人感到不快的。 只是, 偶尔,他也会梦见一个人,一个女人。 有时她坐在山溪边, 赤脚踩着水, 伸手折下头顶一枝鲜嫩的绿叶, 将绿叶随意地在清澈的溪水中拂动。阳光落在她的脚踝, 落在她的长睫和面颊上,落在她挑起水花的手指上。 他在梦中感觉到非常平静, 甚至带着柔软的情绪, 注视着这一切, 他仿佛也通过这个梦感觉到了那冰凉的溪水。 有时,她躺在一团锦绣温柔的被褥中,陷入软绵的包裹, 像是一枚裹在糕糖里的蜜枣,带着点香甜的气息。她偶尔会翻一个身,将手伸出来,搭在床边。而他在梦中会抬起她的手,一一捏过她那些手指。 还有的时候,她在梦中对他流泪,仿佛他伤了她的心,令她在梦中都不得欢趣,非得对他垂泪,逼得他无处发泄心中痛楚才够。 梦中那个人的脸随着他的年纪增长从模糊到清晰,也越发生动,只是,她究竟是谁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好些年。 “你是谁?” “廖停雁,我是廖停雁。”与他相遇的时候,她就是廖停雁了。 司马焦站在廖停雁身前,伸手摩挲她的下巴和脸颊,手指带着微微凉意,看着她的目光也有许多探究。 廖停雁已经哭够了,终于从久别重逢里恢复了过来,她坐在那仰头看司马焦,像是注视时隔多年再次开放的花,澎湃的心潮退下后,海浪仍然一下又一下地拍在沙滩上,激起小朵的浪花。 如果不是旁边还有许多人在看着,她可能会忍不住也去摸一把他的脸。 嗯……是这样的,她仔细看了下,目前这位陛下还是个小陛下,十六岁的模样,和她从前熟悉的样子不太一样,显得更青涩些。以前的司马焦是个青年模样,毕竟活了那么多岁,平时神情神态动作,都带着成人的气质,可现在这个司马焦……真的很嫩。 眼睛还是那个眼睛,但因为没有了几百年的记忆叠加,显得清澈许多,还有一点圆,脸部轮廓也比长大后的模样柔和,没那么锋利,鼻子和嘴唇也是,可可爱爱的。 不行,这个感觉就好像突然回到十几岁的少年时期,看到年少恋人的模样,都快要被萌死了!哪怕对方从前是个自我的老狗逼,也无法影响他现在的可爱。 这小脸可真水嫩啊。 廖停雁没忍住还是伸手摸了一把陛下的脸。 司马焦:“……”? 面前这个刚才还哀哀哭泣的美人,算是被他抢回来的,他当然想摸人家的脸就能摸,可她又是怎么回事,这么自然地反过来摸他的脸,到底他才是那个吓人的坏名声暴君,还是她是? 司马焦古怪地看她:“你摸孤的脸?” 廖停雁:“……”实不相瞒,陛下,其实你的屁股我都摸过,脸又算得了什么呢。 司马焦发现自己被冒犯了竟然也不觉得生气,反而有些奇怪问:“你看上去似乎并不怕孤?” 廖停雁:啊?我现在还要表现出怕你才行吗? 但是她才刚来贵地,都没补完前道侣的新人设,也不知道这暴君做了些什么令人害怕的事情,所以现在要从哪里开始害怕起?老实讲这么多年她的演技完全没进步,不知道能不能应付这个司马焦。 司马焦:“你莫非没听说过孤杀人如麻?” 廖停雁:“哇哦?” 司马焦对她懵懂的样子很不满意,觉得这女郎大抵是年纪太小,又在家中被养的太好了,不知人间疾苦,连他的名声都没听说过,恐怕她也没法想象他杀人是怎么回事。 司马焦于是大摇大摆坐在她旁边,往几上一靠,挥手让那些站在一边的侍从们都下去,然后眼神放肆地上下打量廖停雁,用一种变态变态的语气说:“孤曾将一个对我破口大骂的人剥了皮,挂在宫门口,等到他被风吹雨淋变成了一具白骨。” 廖停雁:嗯,那还真的是好可怕——如果没有以前那个动不动要灭人家一族,一动手就搞死整个庚辰仙府内环人员,烧掉大半魔域魔将用来做花肥的司马焦做对比的话。 司马焦看得出来面前这美人没有觉得害怕,低低笑了两声,挑了下她的下巴,“你就不怕若是惹怒了孤,也会被孤如此料理?孤可非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 当然,这男的和怜香惜玉这个词生来无缘,她记得,她当初刚入庚辰仙府,被选进他的三圣山高塔,就看着他弄死了一堆堆的大美人,他想杀人,从来不分男女。 对,当初的记忆她想起来了一小部分,是司马焦把自己当蜡烛烧了之后想起来的,可能是当时给她刺激大发了。 十六岁的司马焦,凑近她故意吓唬人似得说自己的“丰功伟绩”,廖停雁不仅不怕,甚至还想笑。 算了,还是给陛下一点面子吧,毕竟也是好可怕的陛下呢。 “好……好怕哦。”她嗓音有点颤抖,忍着笑的那种抖。 司马焦:“……”总感觉面前这女人怪怪的。 司马焦:“你看样子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命运,孤乃国君司马焦,而你,会随我前往燕城王都。”从今以后就要离开家乡,被关进那个宫城牢笼。 廖停雁矜持地点点头:“好,我答应了。” 司马焦:“……孤不是在询问你,孤是要告诉你,从今以后,你就是孤的女人。”他意味深长的目光掠过她的身体,等着看她仓皇失措的模样。 仓皇失措什么的,是不可能的,廖停雁犹豫地看着小陛下水嫩的脸蛋,心道,年轻真好,就算是说这种屁话,看到他的嫩脸也不生气了。 不过,做他的女人,这不太好吧?现在就考虑开车这种事实在太早了。 虽然这不是现代,但司马焦现在这身体才十六岁,猫可能都没长齐,他又大概率没想起来以前的事,心智还是个十六岁的叛逆少年,她真的下不去手。 不行,我的良心不允许我睡未成年的小男孩,至少再等两年。 “陛下,我们两年后再说好吗?或者一年后?”廖停雁委婉的把下一句话的主语从‘你’变成‘我’。 “我还小呢,有些害怕。” 司马焦:“……”这人到底在说什么屁话? 他沉下一张小白脸,“你以为你能选择?只要孤想,你立刻就能属于我。” 廖停雁:别,别逼我犯罪,我的意志可是很薄弱的,道德感也越来越少了,一个不注意就真的动手了。 也许是因为她现在是个比司马焦强很多的强者,听十六岁的小男孩怎么拱火都觉得想笑,廖停雁自觉如今自己是个成年人,还是个一根手指能把司马焦摁在床上动不了的大魔头,所以很是包容。 呵,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跟你这个小屁孩生气。 结果等她被“抢”到宽敞的马车上,押回去王都燕城的路上,司马焦看她理所当然躺在自己旁边安安稳稳准备休息的样子,冷不丁对她说:“你是不是傻,怎么都没反应,你这样要是入了孤的后宫,能被孤后宫那些女人生吃了。” 成熟大人·绝不生气·廖停雁:后宫那些女人?什么女人?司马焦你要死了,你几十年的生命到现在就要提前结束了! 看廖停雁终于变了脸色,司马焦感觉十分舒爽,心道,怕了吧,他略带得意地道:“你若能得孤欢心,孤自会保你无忧。” 他盘算着自己现在的后宫情况,想着近来最出风头的几个是长什么样,他出来一趟有点记不太清了。 作为一个皇帝,他当然有个后宫,里面的美人有按照规矩采选上来的,也有人送的,各地的王侯都爱互送美人,扈国风气如此,司马焦这个国君尤其爱送给别人美人姬妾。 他看哪位臣下不顺眼,就会送哪位臣下美人。他送出去的,都是在他那后宫争斗里名列前茅的佼佼者,随便拉一个出去都不是省油的灯。 他养着各方送来的美人,就好像是养一群蟋蟀,让她们斗,谁有手腕有心计能胜出,就是他眼中能用得上的东西。 这个糟心的陛下,每回送出去一个美人,都美其名曰,君臣相和,可人家扈文王送自己的将军后宫美姬是因为人家兄弟感情好,不分你我,他呢,他都是打着搞不顺眼朝臣的想法去的,送一个美人,能把一个臣子家里搞得翻天覆地,鸡飞狗跳,他都不知道搞散了多少个大臣和谐的家庭。 搞得现在那些臣下最怕的就是逢年过节陛下心血来潮开宴会,他宴会上总要送出去几个美人,那哪里是送美人,简直就是送丧神。 廖停雁不知道这些内情,她磨了磨牙,看着大爷似得坐在那的司马焦,忽然抬手挥了下。司马焦眨眨眼,忽然慢慢闭上了眼睛,他的眼皮盖了下来,只是眼珠仍然在转动,好像想挣扎醒过来。 廖停雁手臂揽在他的脖子上,轻声安抚了句:“你困了,睡吧。”司马焦这才没有再试图挣扎,慢慢睡了过去。 廖停雁把人弄睡着了,这才捏着他的手腕按了按,旋即撇嘴。 呸,这个童子鸡。 不过,他这个身体,是真的很不好。 廖停雁仔仔细细给他检查,发现他的神魂还是在当年受了损,也与现在这具身体融合的不是很好,他大概时常会觉得头疼。眼下有乌青,这么一闭眼安安静静地就看出来了,睡眠估计也不好。 他是祖传的睡眠不好吗?怎么都换了具肉体,还是睡不好。 还有身体太弱了,有神魂的影响,也有胎里带的病,他自己可能也不太在意,年纪轻轻的,如果是普通人没有灵药来治,可能最多活个三十多岁。 她刚才还有点生他的气,可现在看到他这具破身体,心里又开始觉得心疼。还好她是修仙人士。 “你怎么到哪里都能把自己折腾的这么难受?”廖停雁低声说,啄了口陛下的脸颊。 她摸出来一个玉壶,这是谷雨坞师兄送的参露,灵气不是很多,修仙之人大概就喝个味道,但对普通人身体来说是顶尖的滋补良品,她这里有很多更好的,但现在这个最合适。 她抿了一口,低头吻住司马焦的唇,给他喂了一小口。他现在连这个也不能多喝,以后可以每天给他喝一点。 司马焦拧起眉,手指弹动了一下,不太.安稳的样子。廖停雁揽着他的脖子,一手在他脑门额心拂过,让他平静下来,然后靠在他胸膛上。 他的感觉很敏锐,哪怕是个普通人身体,神魂也还是那个司马焦。 他如今的胸膛有点单薄,果然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胸口不像从前那么冷了,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暖意,只有手是微凉的。他的心脏在缓慢跳动,代表着进入了沉睡。 廖停雁注视他的下巴出神了一会儿,也蹭了蹭他的胸膛,一起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猫都没长齐!(虽然知道错字了但是莫名不想改所以就这么发了。 73、第七十三章 司马焦醒来, 发现自己在马车上睡着了。他很少能安稳睡着,更别说是在行驶的马车上,而且他回想起睡着之前, 发现记忆竟然有些模糊, 仿佛是与廖停雁说着话,说着说着就感到了困倦——这个女人不对劲,他立刻察觉到这点。 不对劲的女人抱着他的脖子, 靠着他的胸口,睡的很香。司马焦刚醒过来脑子还不太清晰那会儿,下意识抱着她的腰, 捏了捏她的后脖子, 做完了他才清醒过来,看着自己的手,表情神秘莫测。 这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毕竟司马焦是个“卧榻之侧不容他人鼾睡”的典型暴躁皇帝, 还没有活物能在他旁边安生睡着, 一般来讲, 他旁边有人, 他也绝睡不着。 “醒醒。”司马焦摇晃起怀里一睡不起的女人。 廖停雁心神放松,睡得正好, 感觉到了这频率熟悉的摇晃叫醒服务, 自然而然就有条件反射——这是司马焦又闹她了。 于是她接着条件反射, 抱紧司马焦的脖子,往人家颈窝里埋脸,含糊着说了两声:“嗯嗯, 不吵。” 压根就没睁开眼。 司马焦感觉她的鼻子和唇都凑在自己脖子边上,呼吸簌簌扫着颈,浑身都不对劲。是那种理智察觉到不对,但反应不过来,警惕心和对危险的预估都没能用出来的奇怪感觉。 这个廖停雁有一张常在他梦中出现的脸,莫非就因为这样,他能容忍她至此?司马焦不甚明白,拧眉深思了半日。回过神后发现自己还把人抱在怀里没扔开,手还仿佛有自己的意识一般摸着人家的肚子。 陛下满面思虑之色,心道,还挺好摸的。 他搓了搓手指想,也罢,便放在身边观察一番,若有不对,迟早会露出马脚。这女子这般亲近讨好自己,既然这样,待回宫之后,给她高一些的份位便是了。 他想着,掀开车帘往外看了眼,灿烂的阳光落进车内,照在廖停雁的脸上。 廖停雁:“……热。” 司马焦:“……” 他屈指敲了敲车壁,马车立刻缓了下来,有内侍拉开纱门和锦帘,跪在车门前道:“陛下——” 他一眼瞧见司马焦抱着廖停雁的样子,面上露出愕然之色,又在司马焦的骤然沉下的脸色里,迅速惶恐地垂下头去。 司马焦:“取冰过来。” 为了时刻准备着满足陛下的各种需求,车队里带了大量的奢侈享受物品,内侍应声下去后,很快就令人端了冒着寒气的冰鉴上来安放好。 廖停雁其实在喊完那声热之后就醒了,她睡迷糊了没防备,差点准备直接用术法降温,好险想起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才和凡人帝王司马焦第一天见面,就来这么一场大的,可别吓到他了。 万一被他误认为是妖怪怎么办,比如什么意图祸乱朝纲的狐狸精什么的,她不太想走这个剧本。 还是在他身边太放松了,不能这样,得注意一点。 司马焦:“醒了就起来,孤的腿都被你压麻了。” 廖停雁慢吞吞坐到一边,看他的腿,凡人的身体真的太脆弱了。她一个恍惚,眼前忽然浮光掠影般出现某个片段。 穿着黑色长袍的司马焦坐在巨蛇背上,低头看坐在怀里的她,似乎有些嫌弃地说:“你这么点修为,太弱了,岂不是我稍稍用力你就要没命。” 转眼又是这个司马焦,毫不犹豫刺破了自己的手掌,将血喂给了她。 她也曾是这样脆弱的普通人,是他把她变成现在这样的。 …… 马车里十六岁的陛下没注意廖停雁的神情,他让人打开冰鉴,取出里面冰过的水果,示意廖停雁吃。 “吃吧。” 他靠在那敲敲自己的膝盖,忽然想,我为何这么自然要让她吃? 廖停雁眨眨眼,抱着散发寒气的大桃子,凑到司马焦旁边,作势给他捏麻木的腿,实则给他拍进去几道灵力,让他的身体能血脉畅通。 正想让内侍过来捶腿的陛下鼻子里哼哼两声,又大爷似得靠了回去,觉得这个美人还是很爱慕自己的,又是投怀送抱,又是暗送秋波,还主动给他捶腿。 陛下有点膨胀。 廖停雁就锤了三下,收手吃桃。怎么讲,果然是由奢入俭难,吃太多修仙界灵食灵果,这个滋味就不太够了。 司马焦:“……你不会讨好人?”只锤三下是什么意思? 廖停雁:“……陛下的脚还麻?”不是脚麻了吗,她都用了灵力,锤三下足够了。 司马焦:“……”确实不麻了但是,你对孤的讨好仅此而已吗? 他用威严而有压迫感的眼神凝视廖停雁。一般而言,他露出这样的神色,不管是那些大臣还是内侍宫人或者后宫美人,全都会吓得不行。 廖停雁:不是,你非要这样看我吗?你司马撒娇吗? 算了,她想,才十六岁,叛逆期都没过,满足一下他又怎么样。老草不跟嫩牛计较,捏腿就捏腿。 虽然目的达到了,但是陛下不知为何觉得廖停雁想的好像和自己不太一样,他有这种感觉,甚至觉得自己听到廖停雁在心里爱怜的喊他小陛下。 司马焦:“……”错觉吧。 他看着窗外的河流,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又敲了敲车壁。 “陛下。”马车外骑着马的一人凑近低声道。 司马焦道:“魏显瑜如何?” 侍从道:“魏郡守已经回转了。” 司马焦揉了揉自己的额心。忘记料理魏显瑜了,他到溧阳当然不是随便来的,魏显瑜这人先前与南堰侯勾勾搭搭,暗地里做了不少小动作,他本来准备这回来顺便把魏显瑜解决了,只是……他看了眼旁边的廖停雁,只是出了点事,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这事。 他在“暂时放过魏显瑜”和“趁着现在还没走远直接叫人回去料理魏显瑜”两个选项中犹豫了片刻,还是选了后者。 来都来了,肯定不能放过他。他当即派了几人回转,去解决这件事。 那几人在几天后追上了队伍,带回了令司马焦满意的结果。 他手底下有一群听话好用的内侍,对他忠心耿耿,和他后宫那些蛇蝎美人齐名,在诸位大臣眼中,都不是些什么好东西。蛇蝎美人毁家,手狠内侍要命,一内一外,杀人添堵都齐了。 这些年,凡是让司马焦不痛快的人,都会落得可怕的下场。 如果不是因为都被司马焦整怕了,他这样随意出宫闲逛,一走一两个月,朝中还不早闹翻天了,怎么会这样安静如鸡。 也亏得他不理朝中事务,基本上都是由几位老臣代理,几位分别代表着不同势力的老臣,在朝中就能支起一台大戏,司马焦这个本该是主角的君王,最后反而沦为了看客。 一个令人畏惧又讨厌的看客。 司马焦的仪仗车队刚进王都燕城,就有不少等在城门的人飞奔回去报知各方,司马焦回来了,表示大家的好日子又要结束了。 廖停雁觉得挺新鲜的,她和司马焦在一起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那会儿虽然很厉害,所有人都害怕他,但他基本上不愿意搞什么很夸张的架势派头,出行都更喜欢带着她和黑蛇一起,被人打扰了就会不高兴,但现在他这个前呼后拥的架势,真的是很“皇帝”了。 车队一路沿着宽阔的主街,直通宫门,沿路上已经有重兵把守,隔绝了其他人接近。 燕城王宫是一片宽广的宫殿,与廖停雁曾见过的那些修仙界魔域建筑都不相同,这座宫殿大概有些历史,建筑大气,青色的砖墙有一种质朴厚重的气息,或许就是独属于凡人的时光痕迹,与修仙界那些永远保持着崭新的华美不太一样。 她当了很多年的“修仙人士”了,几乎快忘记自己曾经也是个普通人。 司马焦见她望着窗外,表情有些落寞出神,心里就不太高兴起来。莫非她不愿意入宫?都到这时候了,才意识到今后会有什么样的生活?她这表情什么意思? 司马焦一不高兴,就决定把之前决定给廖停雁的份位再升高一点。 这样她总高兴了。 若是这样还不高兴,那就太过恃宠而骄了,他是不会一直容忍的。 完全没发现陛下脑补了些什么东西的廖停雁,被带到了司马焦居住的宸殿,洗澡更衣,打理好了之后去参加晚宴。 司马焦每次在外面游荡回来都要开个宴会,和久别的臣子们增进一下感情——以送大家美人的方式。 他的后宫们坐在一道屏障相隔的内殿,能隐隐绰绰看到一个个婀娜的人影,外殿则是大臣们,一个个神情沉重的好像在参加丧宴。 司马焦带着廖停雁最后一个到场,廖停雁感觉自己走在司马焦身边,所有人都在看自己,比看司马焦的人还多。 司马焦坐在主位,也没让廖停雁去内殿后坐,直接就让她坐在了自己身边,这一举动又引起一片哗然。廖停雁耳尖地听到内殿那一群美人都瞬间骚动了。 “开宴。” 司马焦声音一出,就有络绎不绝的侍从送上热菜酒水,撤走原本的糕点等物,翩然的舞姬也扭动腰肢,从殿外飘然而至,眨眼就是歌舞升平。 廖停雁瞧瞧面前的菜色,挺有食欲地准备开吃,她自顾自吃了一口,听到旁边奉酒的内侍发出一声倒抽气的声音,顿时想到现在不比从前,不由筷子一僵。 司马焦语气随意对廖停雁道:“想吃什么就吃。” 扭头又语带不快地对那内侍道:“滚下去。” 那内侍赶紧擦着额上冷汗下去了。陛下的性格好像比从前好了一些,真是捡回一条命。 廖停雁吃了几口尝鲜,见司马焦撑着下巴看自己吃,都不动筷,忍不住问:“陛下不吃?” 这段时间在路上也是,他都很少吃东西,他以前就是这样,什么都不爱吃,可现在是凡人了,要是不吃东西,他怎么活?难怪把身体搞成这样,这人坏毛病也实在太多了。 廖停雁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给他开个小灶滋补一下,随手给他舀了个丸子,“陛下,这个好吃,你尝一尝吗。” 正好来送酒的内侍见状,吓得手里的托盘都摔了。 廖停雁:不是,你们干嘛这么一惊一乍的? 司马焦厌烦地看一眼碗中的丸子,挥挥手让那个吓得跪在一边的内侍滚蛋,一边答道:“不吃。” 他这挑食的基因难不成是写在神魂里的吗? 廖停雁无奈,夹回来自己吃了。 也许是因为今晚的陛下实在太无害,大臣们没等到他作妖,纷纷放松下来,享受歌舞盛宴,酒过三巡,不少人就醉了。按习惯,臣子们出列祝酒。 然后是赏赐环节。 司马焦照例赏下去两个美人。 有一位大臣姓赵,这两年来风头很盛,算是司马焦的嫡系,很得司马焦重用——看重他够无耻够心狠,才二十来岁就把他升为了九卿之一的少府。这位本就飘了好几个月,又喝了不少酒,有些上头,这会儿为了表示亲近,便用半开玩笑的语气道:“陛下新得的美人臣下看着倒是喜欢,不知可能割爱。” 场中突兀地安静下来。 司马焦没有说话,他将目光转向了赵少府,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 殿中的歌舞声乐停了下来,嘈杂祝酒也没了声音,众人都察觉到什么,自发安静下来,于是只剩下一片压抑的死寂。 “你想要孤的贵妃?”司马焦探身,轻声问。 这声音轻飘飘的,却如同炸雷,把所有人都炸的一阵心惊肉跳。 贵妃?这位陛下的后宫里,所有的美人都没有份位,只是最低阶的美人。皇后、一品三夫人、九嫔这些头衔都还空置着,从未见他给哪个美人提份位,如今他却不声不响,忽然带出来个贵妃? 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突然就成了贵妃? 若说司马焦会被美色所迷,所有人都不信,可现在,他们又都不太肯定了。 赵少府终于有些醒酒了,他愕然望向司马焦阴沉的脸,哆哆嗦嗦跪下去,结巴道:“臣、臣下喝多了,一时、一时糊涂……” 司马焦轻飘飘点了点桌案,“拔了他的舌头,吊死在宫门口。” 先前一直影子般站在附近的内侍出列四个,凶神恶煞扑上前,当着众人的面,两人按住手脚,一人掰开嘴,一人拔舌头。 “呃啊不——呕——” 廖停雁还举着筷子,看着两个人拖着抽搐的一具身体越走越远,殿中长长一条红色的拖痕无人清理,殿内外一片寂静。 司马焦这时又看着廖停雁,微微笑起来,一张少年的面上丝毫看不出方才的阴沉戾气,他语气和缓说:“怎么不继续吃了?来尝尝这道牛舌。”好像杀了个人,终于舒爽了,对面前的菜色也有了兴趣。 廖停雁:“……”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我看评论是不是还有很多人不知道,这篇是我另一篇《女主都和男二he》里的小故事衍生文? 我会尽量在三十万字内完结的。 74、第七十四章 廖停雁这个半路贵妃, 就这么莫名其妙,堪称轻率地成为了司马焦的后宫之主,鉴于司马焦还没有皇后, 她如今就代表着最高等级。 司马焦可能是对于带人升级这事有着天然的爱好, 动不动就大跳级。 不仅跳级,司马焦还大袖一挥,让廖停雁住进了梓宫——皇后的宫殿。 陛下向来任性, 谁都奈何他不得,他都这么说了,也没人敢出来说个不字, 那殿前的血还没擦干净呢。 廖停雁住进梓宫, 心想,不和司马焦住一起也好,晚上能召下属们来问些事情, 顺便让红螺带人回魔域去看着情况。 虽然梓宫只住着她这么一个主人, 但里面人不少, 来来往往, 愣是把一个这么大的宫殿烘托出热闹的气氛来。 负责伺候她的宫人女侍一大堆,粗粗一看, 起码百人, 内殿里贴身伺候照顾的、负责她头发的、负责她珠宝首饰的、负责她衣服的、负责她熏香的、负责她鞋子的……从头到脚, 连指甲染色也有专人负责。 除此之外还有负责她库房财务的、负责管她的茶水、管饮食用膳、管夏天用冰冬天用炭、管庭院花木、管灯火窗户、管殿内扫洒……半天之内就已经全部到位,分工细致的廖停雁都有些记不清。 凡人皇帝这日子过得,怎么比修仙人士还要奢侈堕落?当然修仙那会儿司马焦是不喜欢太多人在身边凑近转悠, 他那时候感觉太敏锐了,但凡有人在身边就容易被影响,会特别烦躁,而且那会儿很多事能直接用术法高效完成。相比起来,凡人皇帝这真的是太夸张了。 廖停雁几乎是被一堆人像菩萨一样供着收拾好,再给花团锦簇地移送到了宽大的床榻上,点熏香,放帘子,女侍们又有序退下。 廖停雁抖被子躺下,睡到半夜,被人吵醒了。能靠近还不惊醒她的,这世界上就一个,司马焦。 我说你怎么又半夜出现? 廖停雁看到床边那个黑影,竟然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他这个半夜出没的毛病,可能和不爱吃东西一样,是写在人物初始设定里的。 她又想起来一点从前的片段,是在庚辰仙府,三圣山上,她一次半夜醒来,看见黑衣的师祖在奇怪的花丛里徘徊,还随手杀了个很漂亮的姑娘。那花是日月幽昙,脑子里突兀冒出来这个念头。至于姑娘是什么身份她就不太记得,好像是哪个惨遭淘汰的参赛队员。 他不在的这些年,她回想起了不少东西,这几天想起来的格外多,虽然都是碎片一样的记忆,但都让她觉得既新奇又感慨——我以前是脑子抽了才跟这种臭毛病贼多的变态谈恋爱吗? 司马焦坐在床头看她,不点灯也不说话,要是普通人能给他吓出个好歹来。但廖停雁无所畏惧,她瞧瞧这个黑眼圈有点重的陛下,主动朝他伸出手,“陛下,你要一起睡吗?” 司马焦一早发现这人不怕自己,但听她这么说,还是一顿,“你不是很怕孤对你出手?怎么如今改变主意了?” 廖停雁:“……”不,我是怕自己对你出手。 廖停雁:“要不要睡啊?很晚啦,你不休息啊?”普通人熬夜不仅会有黑眼圈,还会脱发,甚至肾亏的。她心有戚戚地摸了一把自己如今那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还是修仙好。 司马焦没理会她的话,一手撑在枕边,居高临下地注视她:“你是什么?” 他仔细看着廖停雁,凑得很近,好像要将她完全看透。 他凑的太近了,呼吸相闻的距离,廖停雁忽然就很想笑,仰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真是可爱啊。 “啾。” 司马焦:“……”他缓缓坐直身体。 半晌,他才说:“你是妖物?迷惑君王,你的目的是什么,使孤亡国?” 廖停雁:这都什么跟什么,你干嘛疯狂给我加戏? 廖停雁:“……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 司马焦:“那是精怪之流,想借由王朝运势修炼?” 廖停雁:“……我真的不是,真的没有。” 不是,我这张脸有那么像坏蛋吗? 司马焦压根不好好听人说话,“你是用什么办法进入孤的梦中?” 廖停雁:咦?梦中。 她坐起来,“你梦见过我?” 司马焦皱眉:“不是你用了什么方法令我梦见的?” 嘿,你还挺理直气壮呢,你自己惦记着我,还怪我咯? 廖停雁正色道:“实不相瞒,陛下,其实我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我们缘定三生,所以我才会前来找你再续前缘。” 司马焦嗤笑:“你以为孤是三岁孩童,连这种鬼话都信?” 廖停雁:“你是不相信仙女下凡,还是不相信缘定三生?” 司马焦毫不犹豫:“不相信仙女下凡。” 廖停雁:……妈的,我这份美貌还称不上仙女吗! 司马焦站起来,“算了,看你这么努力编瞎话逗孤开心,今夜就不为难你了。”陛下心情不错,站起身甩着袖子走了,显然没把她的话放在心里。 行叭。廖停雁啪一下倒回了床上。 第二日,廖停雁见到了司马焦的后宫,一群活色生香的大美人跑到她眼皮子底下,说是要请安。面上看上去都是一片乖顺,但各人眼中,嫉妒、排斥、算计,种种恶意都快溢出来了。 看着她们,廖停雁又想起三圣山上那一群,开局就死,结局除她全灭的美人们。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在司马焦的后宫想平安活到现在,很不容易吧,这都是些依靠自己的努力和实力活下来的人。 贵妃是一品三夫人之一,美人们都喊她夫人。 “夫人家乡是在何处?” “夫人初来王宫,若是不嫌弃,尽可召我们前来陪伴解闷。” 司马焦走过来时,正见到廖停雁被一群美人围在中间,在他看来,就如同一群食人妖花围着一朵瑟瑟发抖的小白花,所有人都对廖停雁不怀好意。 “贵妃。” 廖停雁正体会着左拥右抱的感觉,忽然听司马焦语气沉沉,他大步走过来,脸上神情明明白白写了准备发脾气。这很正常,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四天都在发脾气。 “贵妃喜欢什么花?”司马焦先是这么一问。 为什么问这个?廖停雁莫名其妙,还是答道:“芍药。”特别是粉色的芍药,轻盈剔透,格外轻灵。 司马焦朝她笑笑,似乎也觉得芍药不错。 然后他点了两个美人,翻脸道:“将她们两人埋进芍药花丛里,想必明年的芍药能开得更好。” 廖停雁:虽然这两位刚才对我的恶意有点明显,但你这个陛下主动帮我搞定后宫美人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记得你在回宫的马车上还一副准备看我吃瘪的样子。 把其余那些吓得面无人色的美人赶走之后,司马焦道:“你不是妖怪吗,难道察觉不到她们在瞪你?被冒犯了也没反应,若是她们害你,你又当如何?方才那两人,有一个善用毒草,你离她那么近,竟没有半点防备。” 他眼里写满了怒其不争。 魔域大佬廖停雁:……请问,您给我发挥的空间了吗?没有。 “我真不是妖怪。”她说。 司马焦:“罢了,不与你说这些。” 他拉着廖停雁往自己来时的方向走,“你还是跟着孤,不要乱跑了。” 廖停雁终于发现了,这位陛下病得挺严重的。 她被带到前朝大臣们议事的地方,司马焦把她带过去,让人给她搬了个座位和小桌子,放上零食,让她打发时间。 大臣们沉默片刻,看到坐在主位没说话的司马焦,有志一同装作没看到廖停雁的存在,继续讨论之前的事。 司马焦之前在这里坐的好好的,听他们吵了一阵后,忽然站起身走了,他们还以为陛下是不耐烦他们的争吵,一走了之,结果谁知道他是去把那位不知来历的贵妃接来了。 真是个昏君!原来还以为他是不好美色,现在看来是没到年纪,瞧瞧如今,这不就初露端倪了! 个别大臣痛心疾首。 廖停雁听了阵,发现他们是在争吵修建运河之事,这事似乎吵了许久了,现在还没能定下。 朝中一方说要修,修运河各种便利,造福后世,还能把澜河分流,避免每年澜河的洪水灾害。一方说不能修,不可为黎明百姓再添负担,修运河不是个简单的工程,那么长的距离,不知要征多少役夫,到时劳民伤财,定会惹得天怒人怨。还有一方是墙头草,这边站一会儿,那边站一会儿。 司马焦听着,一句话也不说,随便他们吵。 他只在最后轻飘飘说了句:“既然大司空说要修,那便修。” 美髯中年闻言,露出自得神色,一拱手赞道:“陛下圣明!” “陛下三思,陛下不可啊!”另一个刚才舌战群雄的胡子老头几乎快要哭出来了,心中满是绝望。如今国内情况不稳,诸方王侯虎视眈眈,朝中又怨声载道,这样的境况下,应当□□才是,可陛下……陛下他分明清楚,却半点不在意。 老头当过司马焦几年老师,因为还算识相,平安升官,可他如今真是忧虑极了,在殿中就老泪纵横。没有什么比辅佐的帝王明明有能力当个明君却非要做个昏君更痛苦的事了。 廖停雁在一边被他哭的吃不下去。 这天夜里,她坐在窗边,发了个讯号,召来了两个魔将。 “魔主!”两个魔将齐声道。 然后他们收到了这辈子最奇怪的命令。 廖停雁:“会修运河吗?” 魔将:“???” 修仙人士,修为到了一定程度,移山填海也不是难事。廖停雁没有亲自去办,把这事交给了手下几个魔将。 没过两天,一个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上天显灵!一夜之间凭空出现了一条长长的运河!直通燕城王都旁边的庆县! 新出现的运河连通澜河与螭江,解决了澜河的水患问题,又顺便搞定了北部四郡的水源问题,还连通南部几个繁华郡县,造出了一条便捷的河上商道。 朝中所有大臣都差点疯了,廖停雁看到三天前那个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老爷子差点当场跳个老年迪斯科,热情洋溢地吹了一大堆彩虹屁,直夸司马焦这个陛下得上天眷顾。 这一天,廖停雁可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睁眼说瞎话,反正就是闭眼吹,所有人都在吹司马焦。一夜之间,大家都忘了他是个暴君。 司马焦:“……” 当天晚上,一群挖完了河沟的魔将前来复命。 “魔主,属下们已经造完了运河!” 廖停雁满意地夸奖他们:“不错。” 没说两句,司马焦忽然闯了进来,脚步声就在帘外。 廖停雁一惊,她下意识觉得司马焦如今是个普通人,好对付得很,就没怎么防备,眼看人就要进来了,廖停雁下意识手中一动,把两个魔将变成了两只猫。 她这些年学到的有趣术法之一——变猫变狗变老鼠变鸟,都行。 廖停雁动完了手才反应过来,看着面前两只懵逼的魔将猫,心道,我是傻了吗,直接让他们用法力隐身不就好了,反正现在的司马焦也看不出来。 司马焦已经走了进来,看到两只站的别别扭扭的丑猫:“这什么。” 廖停雁:“啊……野猫吧,哈哈。” 两位倒霉魔将:“……”魔主,为什么要营造出一种仿佛背着前魔主偷情的感觉啊,我们可是无辜的。 司马焦欺近廖停雁,把她压在榻上,“运河之事是你做的吧,嗯?你还说自己不是妖怪?” 眼看要朝着不能描述的剧情发展了,缩在一边的两个魔将猫:“……”我们要不要走啊?留在这里看的话,会被杀的吧? 廖停雁给他们打手势——赶紧走! 作者有话要说:  从今以后,魔域的魔将们就是维护国家安定的英雄了(。 承包大型水利工程/解决各地瘟疫□□/处理各种天灾人祸 75、第七十五章 天降福泽, 忽现运河这个神迹传开的时候,南堰侯正在准备搞邪教洗脑包,传扬当今陛下司马焦的暴君行径, 准备以此作为引线点爆北方六郡。 他都准备好了, 下一步就是以北六郡今夏大干旱进一步论证司马焦不得天命,散播流言,动摇民心。 他身边有个神道, 很有几分能力,这位老神仙断言司马焦的王朝不能长久,这是个短命鬼, 而他南堰侯就是真正的天命之子, 只要他顺应天命造个反,一定能得到最后的胜利。 老神仙除了算出今夏干旱,还算出南部几郡今冬的大雪灾, 和明年春天的瘟疫, 这些都是南堰侯准备利用的造反大事件。 可是, 他正准备大干一场, 就出现了这种事。 出师不利,南堰侯愁的早饭都吃不下去, 摸着自己的发际线找来老神仙询问, “如今怎么办?不是说司马焦不得天命吗?” 老神仙眉眼耷拉, 一张泥胎雕塑的木然脸,捏着手指羊癫疯一般抖动片刻道:“我夜观天象,司马焦身边出现了妖星!正是这个妖星阻碍了你的大事, 需得除掉她!” …… “在这边可能还要住些年,办个魔域驻燕城办事处吧,万一下回还有修运河这种工程也好有人做。”廖停雁终于找了个空隙和红螺说上了话,“魔域那边你帮我多看着点,要是有人闹事……嗯,应该没人敢闹事,闹事的这些年都烧的差不多了。” 红螺蹲在窗台上跟她说话,是个随时能往外撤退的姿势,她说:“这个我倒是不担心,就是这旮旯地方,半点灵气都没有,让人来这边常驻肯定不愿意,外派人员一年一换怎么样,还有你一个人在这边我也不放心,过段时间把你鹅子和宠物都送过来。” 廖停雁:“不是,你把他们送过来,让我怎么跟司马焦讲?” 跟他讲,这个蛇蛇叫丝丝,是你的遗孤,虽然能变成和你长得很像的小男孩但其实不是你亲生的,这个狐狸叫昂昂,是你以前送我的珍稀宠物但是因为吃太多被我养成了狐狸猪? 红螺:“管他的,你撒个娇不就行了,我看你把他迷得昏头转向的,还不是你说什么他都好好好。” 廖停雁:讲道理,好像是他把我迷得昏头转向的,上回差点就没把持住。唉,少年人,就是容易冲动。 红螺一边跟她说些废话,一边用眼睛瞟门,虽然她也能感觉到有人过来的气息,能提前避开,但要她面对一个不再是魔主的司马焦,她还是有点潜意识的敬畏……反正就有点怕。 红螺:“好了,差不多了,我先走,你自己注意。” 红螺走了没多久,司马焦就来了,他每天都要花很多时间和廖停雁待在一起,而廖停雁最近为他的饮食和睡眠操碎了心。想让这祖宗吃点东西,比从前让她几岁的小侄子乖乖吃饭更难。 没有办法,她只能等他每晚睡着之后,借助外力让他睡的更沉,然后趁机给他喂些灵露之类,为他滋补身体,再用神魂稍稍安抚他受损的神魂,减少他头疾发作的次数。 这一切在司马焦看来,就是他每到夜里,睡在廖停雁身边,就会陷入异常的昏迷,而醒来后就会发现自己神清气爽,精力充足,连头疾都没再犯了,日日都睡的很沉。 他为此还思考过:什么样的妖怪,才会不吸人精气,反而有益? 他不知道为什么和妖这个设定杠上了。 过了几日,魔域驻燕城办事处搞定了,十个魔将带领上千名魔修正式入驻,他们来了这里当然要先来拜见过魔主。 恰巧廖停雁坐在花园里赏花吃茶,这时天降黑云,一群魔修下饺子一样哗啦啦落下来,一下子站满了这一片花园,如果不是都隐藏了自身,恐怕会引发骚乱。廖停雁面色不变,让周围毫无察觉的宫人们都离开站远一点,她自己假装欣赏风景,实则听着面前魔将回禀。 魔将正说到他们就近住在了城外,说到一半卡住了。廖停雁一看,发现是司马焦面无表情走了过来。 发现魔将们默默退后了一步,并且下意识安静起来的样子,廖停雁心道,祖宗真是积威深重,哪怕变成这个样子,还是令人心里怂怂的。 反正他看不见这一大堆凶神恶煞的魔将魔修,廖停雁很淡定,当做他们不存在,对司马焦说:“陛下怎么过来了?”他这时候应该是在前朝听大臣们吹彩虹屁的。 司马焦刚才确实是在听大臣说废话,但他见到天边黑云笼罩到宫殿上,心中觉得有些不对,便直接过来看看。 结果他看到了什么?上千个装扮奇怪,一看就不像好东西的人包围了廖停雁。他原本以为是廖停雁遇到了危险,但仔细观察后却发现这些人仿佛对廖停雁很恭敬,更像是她的从属之流。而且从远处那些宫人毫无异样的反应来看,其他人似乎并不能看见这些人。 司马焦迅速弄清楚了现在的状况,他也仿佛没看见这些人,从他们之间穿过,直接向着廖停雁走过去。 廖停雁见司马焦毫无异色穿过人群,魔修们自觉地大退步给他让出来路,而他走到她身边坐下,开始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她。 廖停雁:“……”你又怎么了? 她借着喝水的动作给旁边的魔将打个眼色,让他继续。魔将原地平移一米,离司马焦远一点后才压低声音继续说:“还有小殿下,他比属下们稍慢一步,很快也会到了。” 小殿下就是黑蛇。 廖停雁扶了一下额,感觉有点头疼。她现在就希望丝丝来的时候,不要变成巨蛇的形态,不然她不好遮掩。 司马焦听着旁边人说话,再看着廖停雁的表演,眯了下眼睛。 廖停雁真的觉得司马焦在这里怪怪的,莫名觉得压力很大,于是她也不多说,直接让属下们撤。她哪里知道,这样普通的障眼法,能瞒得过普通凡人,却瞒不过司马焦,他就算是凡人了,也不是一般人。 一群魔修又像来时那样乘着黑云走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廖停雁觉得他们走的有点快,好像屁股后面有凶兽在追。 司马焦无动于衷地坐在那,看着一群人飞走了。 会飞,果然是妖。司马焦重新审视了一下廖停雁,她看上去很懒,不太像什么有出息的角色,可是以方才的情形来看,她或许还是个地位不低的妖王。陛下不动声色地想:有些出乎意料。 半夜里,廖停雁照样把旁边的司马焦盘了一遍,让他陷入沉睡中,然后刚准备继续睡觉,就听到了窗户外面有声音。 “笃笃笃。”有人在敲窗。 不会是丝丝来了吧?廖停雁从床上坐起来,一抬手,远程控制打开了拴上的窗。果然,窗外冒出来一个圆圆的黑脑袋。黑蛇竟然是用小屁孩人形来的,虽然这些年没长个子和智商,但是多少还是有进步了。 丝丝从窗外爬了进来,怀里还抱着一只很胖的雪灵狐。 雪灵狐昂昂两声,像只小野猪冲着廖停雁来了,被廖停雁抱在了怀里撸毛,黑蛇先在廖停雁脚边转了一圈,然后很快找到了床边,趴在那看着司马焦。他认出来主人的气息,兴奋地原地转了两圈,用脑袋使劲钻了钻司马焦的胳膊。 廖停雁抱着狐狸猪小声喊:“诶,别太用力,万一被你拱醒了……” 话音未落,她就见司马焦睁开了眼睛。 廖停雁:“……”草,怎么醒的! 司马焦:“……”她果然想瞒着我。 司马焦看了眼廖停雁僵硬的表情,又看了眼靠在自己旁边满眼亲近濡慕的小男孩。这小男孩有一张和自己特别像的脸,要说不是亲生的他都不信。 在这一刻,司马焦心里终于相信了之前廖停雁说的缘定三生的屁话。 这大概是我从前和她生的孩子。司马焦在一片僵硬寂静的气氛中,拎起来床边的黑蛇,捏着他的脸仔细看了一阵,然后他很淡定地说:“既然来了,就住下吧。” 廖停雁:“???” 廖停雁:“呃……他是……你记起来他是谁了?” 司马焦:“猜到了。” 廖停雁:“……”但我感觉你没有猜到。 司马焦不给她解释的机会,“我都知道了,你也不必隐瞒。” 廖停雁:“你都知道什么了??” 司马焦:“知道你很爱我。”不然为什么要带着孩子找过来,连妖都不当了,跑来给他当贵妃,果然是很爱他。 廖停雁:“……”他脑补了些什么东西?她怎么就没有以前司马焦的读心术呢! 第二天,司马焦带着黑蛇去上朝了。 吓坏了一大票大臣。 这小男孩是谁?看脸的话绝对是陛下亲生的,可是他怎么看都有五岁了,陛下才十六岁,也就是说陛下十一岁就……嘶,虽说也有十二岁成家的,但十一岁就能让人生孩子,陛下真是……天赋异禀。 司马焦把黑蛇领到自己的臣子们面前,也不管他们能不能接受,用一种听上去不太在意,但实际上非常微妙的语气说:“孤的孩子。” 大臣们:果然是亲生的!不愧是搞出神迹的陛下啊! 面面相觑一阵,当然还是先夸了再说。而且这位小殿下乖巧坐在那,一句话不说的样子,真的和他亲爹完全不一样,这真的好令人感动!先皇死得早,司马焦年幼继位,不少大臣都是看着他从小屁孩长大的,他从小时候就是那个暴躁好杀的死样子,哪里比得上这个小殿下的乖巧。 真好,看起来是个好控制的继任者,只要能坚持过司马焦这一朝,到了下一朝,他们的好日子就来了! 众位大臣并不知道,乖巧的小殿下原型是个比宫殿还大的巨蛇,一嘴能把他们全部的人都吞进肚子里——还不够塞牙缝的。 “不知道小殿下的生母是?” 司马焦:“贵妃。”他想到昨晚廖停雁很不好意思承认的嘴硬模样,笑了一下,觉得这个哑巴孩子也顺眼了不少。算了,毕竟是她生的,还特地带过来给他这个父亲看,好好养着让她高兴点就是了。 众人恍然大悟,就说呢,怎么会突然无缘无故带回来了个贵妃,原来是早有前缘,还珠胎暗结!那位贵妃也是个狠人哪,瞧着不声不响,年纪也不大,没想到这么敢做。 流言风一样传进后宫,吃瓜贵妃瓜子都掉了:“……”妈的,风评又被害了! 司马焦,一个走到哪里都要造谣黑她名声的道侣。 作者有话要说:  廖停雁:一切想要搞我的反派势力都是纸老虎,毕竟这篇文里最大的反派就是司马焦。 76、第七十六章 “好吧, 我必须告诉你,这孩子其实不是我生的。”廖停雁尝试心平气和地和十六岁的陛下讲道理。 陛下坐在她对面,闻言冷冷一笑, “不要骗人了, 这孩子脸长得和我相似,一双眼睛却像极了你,你抵赖有什么用, 抵赖这事就不存在吗。” 廖停雁:我不抵赖这事也是不存在的! 黑蛇丝丝坐在这对道侣中间,趴在桌子上晃腿,像个惨遭爹妈离婚, 对未来不知何去何从的迷茫小男孩。 廖停雁也陷入迷茫, 对着黑蛇的脸仔细看,心想,这眼睛跟我长得像吗?我怎么没感觉啊?她从前过年回老家, 总听说家里哪个表妹长得和自己哪里像, 可每回都看不出来。此时此刻, 她不禁怀疑起自己的眼神是不是不太好。 难道别人都看出来了, 只有我没看出来?她想起这些年来对她和黑蛇母子关系毫不怀疑的魔域众人。 廖停雁:“他确实是你一个人搞出来的。”喂了太多血给喂成了变异蛇,最后也不知道做了些什么让他能变成人形。 司马焦:“越说越离谱了。”他用一张掌握着全世界真理的脸对着廖停雁, 完全不相信她的真话。 对的, 这世界上就是真话比较难以令人相信。 其实不管是十六岁的陛下还是几百岁的师祖, 他们都是一模一样的,又固执又自我,觉得全世界自己最牛逼, 其他人都是傻逼,也只相信自己认定的东西。比如说从前认定了爱她,就要把所有的一切都给她,现在认定了她是妖,她就怎么解释都不听。 真是头疼。 凑活过呗,还能离咋地.jpg “行吧,是我生的,你的孩子,行了吧。”廖停雁不想解释了。 司马焦早有预料般道:“我就说你骗不了我。”小伙子还挺得意呢。 嘿,这家伙怎么这么欠揍呢。 不过廖停雁看着道侣不知天高地厚的嫩脸,心中冷笑,行,祖宗,你就这么认着吧,等到你自己恢复记忆,看看你再想起来这一段是何感受。听到自己打脸的声音了吗?听到自己久远之前发出的“真香”呼唤了吗? 我等着。 司马焦接受了忽然出现的鹅子,也顺便接受了廖停雁那只养成了猪的宠物狐狸,偶尔跟她躺在一起的时候,也会顺手摸两把狐狸猪的毛毛,但最爱的还是摸廖停雁的腰。 廖停雁转眼来了一个月,每月的灵火暴躁期如期而至,疼的她面色惨白,瘫在床上不动。 司马焦发现她的异状,让人去唤医者过来,被廖停雁一把抓住了手,“没用的,他们看不出来什么,也没办法缓解。”她声音虚弱,半阖着眼睛说。 司马焦看她这个样子,心里就有掩不住的暴躁和怒火,“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这样是因为什么?” 廖停雁终于看了他一眼,“……以前受过伤。” 司马焦神色阴沉,语气里带着风雨欲来的怒气,“是谁,谁伤了你?!” 廖停雁忽然用力捏他的手,“就是你。” 司马焦断然道:“不可能。”他想都没想就反驳了,他有一种盲目的自信,觉得这个世界上再没人会像他一样护着面前这个女人。 廖停雁疼的难受了,想起来这些年每月的痛苦,又想起当初抓出司马焦神魂的那一刻,心里的惊怒,她吸了口气,说:“你以前特别厉害,有你保护我,没人能伤我,所以唯一能伤我的就是你自己了。” “你杀了我一次。”廖停雁的语气很平静飘渺,不像平时说话那么随意。 “不可能。”司马焦仍是这么说。 廖停雁:“你那时候要死了,你想要我跟你一起死。” 司马焦陷入了沉默,看着廖停雁苍白的脸不吭声,他迟疑了,因为他想了想那种情况,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这么做。他现在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一个比从前好解读的司马焦,所以他的迟疑代表着,他可能真的想过杀她。 廖停雁发现自己竟然都不觉得害怕。对啊,这才是司马焦。可他那会儿怎么偏偏要牺牲自己给她留下一切呢。 司马焦俯身,托起廖停雁的脸,“你没有骗我?” 廖停雁:“你在十七年前,确实杀了我一次。” 司马焦这个人,真话不相信,她现在说的假话,他却好像真的信了,颦眉抱着她,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只缓缓地抚摸她的头发。 他凝视廖停雁此刻的脸,眼前忽然出现一幕短暂的画面,他抱着她坐在碧色的潭中,浑身仿佛燃烧起来一般,而她望着他,眼里都是泪,摇头朝他大喊什么,看上去好像要崩溃了。比起平时随便瘫着的人,就好像有什么在她眼睛里碎了。 司马焦一愣,按了按滞闷的胸口。 那是什么,他从前的记忆? 廖停雁抓住司马焦的手,司马焦回神,握住她的手,语气放缓了许多,可能是他这辈子最温柔的语气,“真的很痛?” 廖停雁吸气:“真的很疼。” “我好疼啊,司马焦,我好疼。” 以前没有这么疼的,之前十七年,司马焦不在的时候,到了那几天她就找个池子泡着,疼狠了就大声骂司马焦,觉得好像也没什么难熬的,可是现在罪魁祸首司马焦就在身边,她忽然觉得格外疼,让她特别想让司马焦跟自己一起疼。 她做到了,当她用虚弱的语气说自己很疼的时候,她看到司马焦的神情,一瞬间觉得,他好像也很疼似得,竟然难以忍耐地微微抿起了唇。 这时候她又心软了。 算了,故意闹他干什么,司马焦就是这样的人,而且这样的疼,或许他有生以来的几百年中,日日夜夜都在承受着。他不像她这么怕疼,何尝不是因为他已经习惯了。 廖停雁不说话了。 司马焦却好像更加不能忍受,“做些什么你才会缓解?” 廖停雁:“……泡在水里会好一点。” 其实不会,需要泡在冰冷的灵池里才行,但这样的灵池这里没有,而且普通人的身体在这种灵池旁边是会被寒气入侵的,现在的司马焦受不住这个。 听到她这么说,司马焦将她抱到了梓泉宫后的一汪泉池里,他抱着廖停雁走进去,自己一起泡在里面,用唇蹭了蹭她的额头,“有没有觉得好一点?” 廖停雁靠在他少年的怀里,吸了吸鼻子,继续骗他,“好点了。” 泉水清澈,他们的衣袍在水中纠缠在一起,廖停雁在身体细密的疼痛里,回想起了许多从前的事。好像只有疼痛的刺激,才能让她的记忆一点点失而复得。 她想起来在庚辰仙府里的时候,那时候司马焦也爱浸泡在水中。她记得最开始,他浸泡的是寒池,那么冷,连她也受不了的冰冷寒池,可是后来,不知不觉,他就开始随便找个水池泡着了。 为什么?好像是是因为那会儿司马焦不管在哪泡着,都想让她陪伴一起。是因为她受不了寒池,所以他只随意找了普通的水池泡着吗? 廖停雁在时隔多年后,猛然明白了当年那个在夏日山溪边凝望她的司马焦。他那时的心情,是否和现在的她一样? 他或许那时候也承受着比她如今百倍的痛,只是他还能靠在那不露出丝毫异色,朝她露出一个笑,伸手对她说:“过来。”平静得让她觉得,那只是个惬意又慵懒的午后小憩,一段寻常又舒适的时光。 那时候他们的痛苦并不是互通的。 回忆里的司马焦猛然消失,如今这个什么都不记得的少年司马焦正沉默地为她擦拭脸颊上不知何时落下的泪水。 “真的这么疼?” 他的眉头始终蹙起,仔细擦完她的眼泪,又亲吻她的眼睛,充满了怜爱的味道,明明才是个少年而已,明明是个不知道什么是怜惜的暴君。 廖停雁抽着气,仰头去找他的唇。 司马焦拨开她脸颊边上贴着的湿发,托着她的脑袋亲她。廖停雁抱住了司马焦的脖子,双手抱着他的背。他抱着她靠在池壁上,头发.漂在水中,抱着她的手慢慢抚着她的背脊。 廖停雁忽然觉得,身体里灵火造成的刺痛有所缓解,她离开司马焦的唇,将脑袋靠在他肩膀上喘气,“我好点了。” “嗯。”司马焦侧头亲吻她的脖子,用鼻子蹭着她耳垂。 廖停雁:“好像亲一下之后没刚才那么痛了。” 司马焦思考片刻,动手解她的衣服。 廖停雁:“等下。” 廖停雁:“我正疼着呢,你松手。” 司马焦:“我试试,你乖点,不要吵。” 廖停雁:“我不试!我廖停雁今天就是痛死,死在这里,也不要这么做!” …… 廖停雁:“你是不是觉得疼?” 司马焦:“……” 廖停雁:“不然还是算了?我们以前……那时候也没见你疼啊,还是你现在年纪太小了……” 司马焦捏她的后脖子,“住嘴。” 廖停雁:“噗哈哈哈哈哈哈~” 司马焦却没有被她笑的恼羞成怒,他看着她笑,眉头稍稍一松,脸上也露出来一点笑意,紧紧抱着她换了个姿势,拇指擦了擦她的眼角,“是不是没有之前那么疼了?” 好像是真的有效,灵火被司马焦安抚下来了。 廖停雁想起来自己刚才被美色所惑没能把持住,忽然觉得有点羞耻,她捂住了脸,又干脆把脑门磕在司马焦的肩上,司马焦就在她耳边笑,笑的苏苏的。 他们就像是两株在水中招摇的水草,无声而温柔的纠缠。 “你真的很爱我。”廖停雁在迷糊中,听到了司马焦这么说,他按着她的脑袋,压着她紧紧贴在自己怀里。 廖停雁闭着眼睛,同样抱着他,轻轻嗯了一声。 如果我不爱你,不管在哪里我都会过得快乐。 可如果我不爱你,在哪里我都不会过得这么快乐。 …… 大臣们在下面争论了半天,都没听见上首的陛下说一句话,众人不约而同停下来往上望去,发现他完全没有听他们的话。虽然陛下从前也不太听他们说什么,表现的非常随便,但今天他竟然在发呆,一只手放在鼻端,轻轻捻动,不知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一点罕见的真实笑容。 不像那个会因为心情不好就要杀人的陛下,像个想起心上人的少年。 大臣们:……惊!!! 司马焦注意到了他们见鬼的神情,干脆站起来,“你们自己看着办,孤要去夏宫避暑。” 他带着怕热又爱泡水的贵妃去夏宫避暑了。之前吹了他好长一段时间彩虹屁的大臣们又开始痛心疾首:陛下被美色所惑!没救了!肯定要亡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他们一个是像火一样的爱,一个是像水一样的爱。 77、第七十七章 夏宫是先皇所造, 是个夏日消暑的行宫。先皇虽说没有司马焦这么暴戾爱杀人,可他好享乐,还爱女色, 在令大臣们头疼的程度上和儿子是相差不大的, 他下令建造的行宫异常精致华美,和燕城皇宫的质朴大气完全不同。 这座夏宫并不大,但处处都是景致, 坐落在郦云山下,靠山环水,夏日清凉, 着实是个避暑的好去处。 往年司马焦也曾来过这里, 只是他在哪里都待不长久,寻常在这里住个几日也就罢了,这回要带贵妃过来住, 早早便令宫人将夏宫清扫一遍, 使得长久没被人好好使用过的夏宫焕然一新。 廖停雁一眼看到夏宫就觉得不错, 这里比起灼热的雁城王都, 感觉清幽多了。而且这夏宫后山也有山溪,除了没有灵气, 其他地方都特别像是当年在庚辰仙府里他们曾经泡过的池水。 廖停雁每月疼那么一次, 一次几天, 这回剩下的几日,都是在夏宫后山的山溪里待着。 其他都还好,就是要注意不能让宫人待在附近, 否则不小心撞上什么就尴尬了。毕竟司马焦前两天才通了人事,这两天时常会帮她止痛。 毕竟是个少年人,贪欢一些廖停雁也很了解,她唯一不了解的是,以前的老祖宗司马焦,到底是怎么装的那么人模人样的,当时那祖宗表现的好像完全不在乎这些事。 换成小陛下,他就直接多了。廖停雁发现他没有从前那么“矜持”,然后她猛然明白过来,从前那个成熟版的司马焦,原来还背着几百岁的师祖形象包袱,那包袱可能有一吨重。 人间的山水与修仙界的山水也没什么不一样,廖停雁躺在清凉的溪水里看着头顶的绿叶,伸手折了一枝,在水中拍了拍,顺手就挑起水花泼到司马焦身上。他坐在旁边,披着一件黑色的外袍,懒洋洋地一歪脑袋,躲过那两点水珠。 见到他看着自己的神情,廖停雁忽然认可了红螺说过的一句话——“他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以前廖停雁对这话嗤之以鼻,司马焦这人在别人看来是疯狂,可在她看来,这个男人永远理智,连去死都安排得清清楚楚,这样的人怎么会有“神魂颠倒”。可是现在,看他注视自己的目光,廖停雁忽的就明白了。 ——他确实在迷恋着我。 她和司马焦在一起的时间其实并不多,两人若说恋爱,也不像普通人那般恋爱,好像就是水到渠成一般,或许少了几分年轻男女情热时的激情。廖停雁那时甚至很少会觉得羞涩,因为司马焦表现的太理所当然了。 而且那时候的司马焦实在太聪明太敏锐,他能察觉到她的每一分情绪,所有会令她感到尴尬不适的事情,在他那里都轻描淡写化去。他就像个善于营造安全场所,等待着猎物自己进入,然后圈养起来的猎手。 可是现在的司马焦忘记那些了,他现在的身体里流动着不会让他疼痛的血,他也不记得几百年的沉重枷锁,不记得司马这个姓氏让他经历了多少的血腥,在他所记得的这十六年记忆里,她占了一个特殊的部分。 他无法那么熟练地对她摆出“一切尽在掌握”的姿态,还会用这样的眼神追逐她——看心上人的眼神。 对这个隔世的情人,廖停雁破天荒觉出一点羞涩来。 她侧了侧头,看向一边的蓝天。司马焦走过来,他坐在她身边,一手撑在水里,低头凝视她,有些不讲道理地占据了廖停雁大半的视野。 廖停雁:“……干嘛呀。” 司马焦不说话,他笑了一下,是那种少年人狡黠的笑,他弹了两滴水在她脸上。廖停雁下意识闭了下眼,就感觉一根手指点在自己的面颊上,追逐着水珠落下的痕迹划动。 幼稚。廖停雁在心里说,手忽然浇起一捧水拍到司马焦脸上,然后她以完全不符合自己平时懒散的敏捷身姿蹿起来跑到岸上,避开司马焦可能会有的反击。 她站在岸边的大石上笑。 司马焦就坐在水中,单手拂去脸上的水珠,手指一点她,掀唇嘲笑:“幼稚。” 廖停雁:“……” 你是个小陛下,你说我幼稚?! 她默默泡回了水里,结果司马焦立马朝她泼了一大片水,劈头盖脸。 廖停雁:“???”你妈的?就知道这货不是好东西。 司马焦撑在水里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夏宫日子是过的很悠闲的,廖停雁过了那几天痛苦,也不多愁善感了,每天就是瘫着。她不太想承认司马焦是跟自己学坏了,他以前偶尔也会学她一样瘫着,但现在他有时候瘫的比她还彻底,这可能就是放下负担后的放飞自我吧。 不过,好歹作为一个狗皇帝,他的日子也不能一直如此悠闲平静。 这一天晚上,廖停雁察觉到不对劲,缓缓从沉睡中醒来。她连眼睛都不用睁开,就用神识看到了夏宫各处混进来的陌生人,这可能应该叫做刺客。 她的神识视角是俯视,那些动作敏捷,藏在树影里的人影在她看来,就好像是游戏地图里标的非常清楚的移动红点,一目了然。 她半撑起身体,在司马焦耳边说:“有人来刺杀你啦。” 她说了三遍司马焦才睁开眼睛,廖停雁看着他的神情,怀疑他没听清楚,又补了句:“你醒了,外面有很多人来刺杀你啦。” 司马焦嗯了一声,抱着她又躺了回去,“这次隔了四个月才来,他们越来越不济了。” 他充分表现出了经常遭遇这种事的熟稔,和对敌方势力的不屑之情。 廖停雁看到那些刺客红点被藏在宫殿外围的内侍们砍了出去,那些内侍是司马焦贴身的一群随侍,平时低眉顺眼,一到杀人的时候就显露出了凶神恶煞的一面,把那些刺客打得落花流水,于是外面的一点喧哗很快就平息了下去。 廖停雁:这样的大好时机,我一个魔域大佬,竟然没能出场大发神威? 她心里觉得有点可惜,闭上眼继续睡,可是没一会儿她又醒了,把司马焦摇醒。 “醒醒,又来了一拨人。”这回人数比较少,但是显然比之前那些厉害。 司马焦按了按额角,“你半夜不睡觉,别叫醒我。” 廖停雁:“你信吗,我这是跟你学的。” 司马焦把她按了回去,“没事,你别管那些了。” 廖停雁睡不着,她开着神识看直播情况,发现有个特别厉害,已经突破了防线,正往……嗯,黑蛇所在的宫殿去。 这回他们来夏宫,是把黑蛇一起带来了的,毕竟在陛下心里,现在的黑蛇是他们的爱情结晶。噗,说到这个就想笑。 廖停雁:“啊,有个刺客去丝丝那边了。” 司马焦坐了起来,他面无表情下床,鞋也没穿,咣一声抽出了墙上的一把剑,踹开门出去了。 廖停雁:“……等下?” 你不是知道你鹅子是“妖怪”吗,这么急着过去干什么?廖停雁赶紧也起身追过去了,她倒不是怕黑蛇怎么样,她就是怕司马焦被鹅子突然变成大黑蛇的场景给吓到。这要是给他吓坏了,难不成她还要学白素贞盗仙草吗? 那个刺客确实很厉害,在普通凡人境界里的厉害,可是遇上了一只巨大的黑蛇,那也没办法,只能含恨九泉了。 司马焦到的时候,正看到一只巨大的黑蛇张开血盆大口,啊呜一声把那个提剑的刺客给咬住。黑蛇其实没想吃人,他就是习惯咬什么,结果被司马焦突然出现这么一吓,他直接就把嘴里的人给吞了下去。 黑蛇:“呕——” 只吐出来那刺客拿着的一把刀。 司马焦看着黑蛇。 黑蛇扭了扭身子,觉得主人不太想看到自己变成蛇,于是又乖巧地变成了那个黑发小男孩,坐在床边晃了晃腿。 亲眼看见大变活人的司马焦:“……” 随后赶来的廖停雁也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捂了一下脸。 司马焦扭头看了她一眼,神色略复杂,廖停雁电光火石间突然和他的思路对上了,明白了他在想什么,抢答道:“我不是蛇妖!” 司马焦看了眼她的腰,心道,果然是蛇妖,然后他说:“不用跟我解释这个,我不在意。” 廖停雁:“……”妈的,我在意啊! 司马焦又按了按额角,指指他的假儿子,“他怎么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肚子里吃,你没教他垃圾不能吃吗。” 廖停雁:“他一直是你在教!”你当初还把大黑蛇当垃圾桶,让他处理垃圾!你给我清醒一点! 司马焦:“我不在的时候,你这个当娘的也不教他?” 廖停雁:“……我无话可说。”(脏话) 不知道为什么气氛突然就变成了家庭儿童教育,黑蛇宛如一个看到爹娘吵架现场,不知所措的傻孩子。 司马焦:“算了,我又没怪你。” 廖停雁:“你倒是有脸怪我呢。” 司马焦拥有着大部分男人都没有的明智,知道及时停止和妻子的争吵,免得战火扩张。他对准了无辜的鹅子,“刚才那东西吐出来,以后不要随便吃。” 黑蛇:“嘶嘶——”好委屈哦。 司马焦:“我儿子怎么还是不会说话,他是不是脑子有什么毛病?” 廖停雁:“……”你问我啊?我都不知道你怎么把他搞出来的,有毛病也是你的毛病。 发现廖贵妃的脸色微妙,司马焦又挥挥手:“算了,我又不是嫌弃你,到底是我们的孩子,不会说话就算了。” 廖停雁神情复杂地看着他,觉得自己可能不需要出声,这人一个人就能搞定这一出家庭剧了。他自己搞出问题,再自己解决问题。 两人回去睡觉,司马焦忽然捏着她的腰,“你能变成蛇?变一个给我看看?” 廖停雁:“我不能。” 司马焦:“受过伤所以变不回原型?”他合理推测。 廖停雁:“因为我不是蛇妖啊。”她给出了更合理的答案。 司马焦:“你还在因为刚才的事生气?话都不好好说了。” 廖停雁:“……”看来这人是听不下去真话了。 她吸了口气,“行,你看着。” 她在司马焦的眼皮子底下变成了一只油光水滑的水獭,然后一本正经地说:“看到了吗,这才是我的原型,水獭。” 司马焦陷入沉思,究竟在什么情况下,一只水獭妖怪,才能生出一只巨蛇妖? 他把自己的水獭贵妃抓起来,“我觉得……你这样子异常熟悉,我好像见过你这个样子。” 说着,他脑子里确实出现了一些画面,是他将水獭揣在怀里的画面。他抱着水獭,揉着她的肚子。 司马焦深信不疑了,“原来是水獭妖。” 廖停雁:“……”好后悔,不该带他去泡水,脑子都进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为什么疼那个问题……嗯,让有性生活的姐妹来回答吧(。 78、第七十八章 廖停雁原本只是想跟司马焦开个玩笑, 谁知道一下子把自己给坑了,这家伙自从听了她的玩笑话后,就认定她是个水獭妖了。 真要说的话, 水獭妖是个什么鬼, 这从前闻所未闻的妖怪种类,他怎么会这么自然的接受了? 不仅接受了,他还很喜欢, 时常想让她变成‘原型’,廖停雁没理他,不能再纵容他这样下去了, 她现在可是大佬, 没有一个大佬会这么好说话的。 廖停雁:“我跟你讲,你要是再rua我肚子,我就把你变成小鸡仔。” 她想了下又嘴欠的添了句, “或者变成蛇, 你的原型是蛇, 你知道吧?” 司马焦已经通过‘合理’的推测知道了自己上辈子可能是个厉害的蛇妖, 他捏着廖停雁的脸颊不许她睡觉,说:“你可以让我变成蛇, 不过你自己也要变成水獭。” 这男人竟然不惜自己变成蛇也要撸水獭, 这是一种怎么样的执念?这个陛下不能像师祖一样完美隐藏自己的喜好, 所以说,其实以前的那个司马焦,心里是很喜欢她变成水獭的? 果然是很喜欢吧, 廖停雁想起来那时候他到哪都爱把自己放在身上。 没想到,师祖看着一张狂霸酷拽脸,竟然爱撸水獭? 他以前对蛇蛇那个态度,可能因为蛇蛇没有毛吧?对吧? 夏宫后山的山溪,这几日时常出现一条大腿粗的蛇,还有一只皮毛油亮的水獭,水獭趴在蛇身上,显得十分有灵性。 …… 南堰侯好不容易搜罗了几个奇人异士,重金笼络,想让他们刺杀廖贵妃和突然出现的小殿下,当然最好的是能干脆杀了司马焦。 为了掩护这几人,南堰侯牺牲了不少的手下,最开始那两拨刺客都是用来令司马焦放下戒心,转移视线的,最后这一拨的几个人才是他的杀手锏。他们在之前两拨人的帮助下,混进了夏宫的守卫之中,这些奇人异士有会‘易容’的,悄无声息顶替了夏宫几个不起眼的内侍。 几个人踩好了点,得知陛下和贵妃午后会在后山山溪里纳凉小憩,而这个时候他们身边都没有伺候的宫人,可谓是最好下手的机会。后山的守卫内松外紧,只要能突破外面的防线,到了里面,他们要杀那狗皇帝和贵妃,自然轻而易举。 这些不愧是南堰侯花了一半身家重金求来的,成功突破了防守,来到山溪边。 “怎么回事,人怎么不在这里?”一个嗓子尖尖的男人将这一条山溪看过一遍,疑惑道。 “这溪里浸着酒壶,应该就是这里没错。”目光最沉稳警惕的男子指着溪水里沉浮的酒瓶说:“或许他们是去了上游或者下游,时间不多,我们分头去找!” 一位细眼长眉沉默少言的男人已经一言不发迅速顺着山溪往前寻找,而另一个身形微胖的,眼睛滴溜溜四处转,忽然指着水潭一丛垂吊兰草花下,“你看,那是一条黑蛇!这山间竟然还有这么粗的黑蛇!” “好了,这是什么时候,你还管黑蛇白蛇,赶紧把狗皇帝和他那个贵妃找到杀了才是要事!”沉稳男子看了眼溪中那一条没有搭理人意思的大蛇,旋即移开目光。 这四人分开寻找之后,兰草花下那条黑蛇昂起头,朝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吐了吐蛇信,随后又垂下了脑袋,继续盘踞在水里。 一只水獭趴在蛇身上,撩开用来遮太阳的兰草,朝那几人消失的方向看了看,爪子挠了挠脸上的胡须,忽然口吐人言:“怎么又有刺客,这四个刺客,有点不一样啊。” 他们好像摸到了一点点修行的边缘,但不是什么正经途径,也没有正式修炼,只是掌握了一点比普通人更厉害的能力,可能是遇到过些什么奇缘一类。 她故作严肃地说完,觉得差不多该轮到自己闪亮登场了,站起来抚了抚肚皮上湿润的毛:“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我的能力。” 一条蛇尾巴把她拽了回去,卷起来。 变成了黑蛇的司马焦:“不用管,外面那些侍人很快就会发现不对,过来捉拿,这么大太阳你乱跑什么。” 廖停雁被卷在尾巴里,心想,你为什么用尾巴这么熟练啊?你以前毕竟不是真的蛇啊?!你进入设定这么快的吗? 她刚把陛下变成蛇的时候,出于个人喜好,还给他加了红色的花纹,结果这个陛下他不肯,还说什么鹅子是黑蛇,他为什么会有花纹,非让她给去掉了花纹,简直把廖停雁笑到岔气。 她用爪子抓了抓蛇的鳞片,“我是想让你看看我现在有多厉害。” 可怜都没有什么厉害的对手,害得她如今堂堂一个魔域大佬,竟然还要靠处理几个小贼来展现自己,简直就像是用屠龙宝刀剁蚂蚁,用洲际导弹射苍蝇。 司马焦:“别折腾了,我知道你很厉害就行了。” 廖停雁躺了回去,“我感觉有点憋屈。” 司马焦:“嗯?”他随口应了声。 廖停雁双手放在腹部,“以前都是你护着我,有什么危险,遇到什么敌人,你都会像这样——”她伸出一只爪子,摆一下,“这样刷一下解决。” 简而言之,她也好想在陛下面前装个逼哦。她都这么厉害了,为什么没有装逼的机会?这个武力值放着好玩的吗? 感受到她身上的抑郁之情,司马焦昂起脑袋,“把我变回去。” 他们两个变回人,司马焦顺手理了理她的头发,然后拉着她坐下,自己从水中捞出来一瓶酒喝了口,“好了,等着吧,他们待会儿找不到人就会回来,到时候随便你怎么办。” 他这是为了哄美人一笑,把自己摆在这当鱼饵了。 廖停雁:“……我感觉你在心里说我幼稚。” 司马焦抿了口酒,似笑非笑看她一眼,曼声道:“没有——” “他们在这!” 四人找了过来,还没开始说反派必备的话语,比如什么“今日你们就要命丧刀下”之类的,就同时感觉脑子一痛,栽倒在地,人事不知。 廖停雁收回打响指的手,背在身后,侧身看一眼司马焦,矜持地问:“怎么样?” 司马焦放下酒壶,平淡地拍了两下手掌,“不错。” 廖停雁坐回他身边,“我感觉,好像没什么成就感,也不爽。” 司马焦:“可能是因为你没杀他们。” 廖停雁:“我都抓住了,你都不问一下背后主谋?”一般权谋电视剧剧情都得这么演,待会儿她还能展示一下玄幻世界的问话技巧,虽然没有司马焦以前那个真话buff厉害,但对普通人完全没问题。 司马焦:“这么简单的事还需要问?” 廖停雁:“你知道是谁?” 司马焦:“南堰侯。” 南堰侯?就是这个人欺负我的陛下吗,很好,你已经得罪了魔域魔主了。 廖停雁挥挥手,让那四个人睁开眼睛站了起来,她望向那四个人,神情冷淡,瞳孔微动,语气忽然有些飘渺冰冷:“你们回去,处理了南堰侯。” 那四人陡然清醒过来,看上去和之前没什么异常,然而他们此时看向廖停雁时,眼中都是敬畏和虔诚,毫不犹豫跪下:“是,魔主!” 然后他们四人就毫不犹豫转身离去了。 廖停雁一回头,见司马焦在看自己。 “怎么了?” 司马焦忽然一笑,仰头又灌了一口酒,才道:“以前你说话行事,都让我觉得很熟悉,但是刚才你的样子……我感觉我似乎没有见过。” 他笑起来,带着手心的温暖,贴在廖停雁颈脖一侧,“令我有些陌生。” 廖停雁忽然就没了笑意,她微一侧脸,避开了司马焦的手,看向他放下来的那一壶酒,“你离开我十七年了,我又不是永远不会变的。”就像他,从前也不爱喝酒,可现在,他时常小酌。 司马焦揽着她的后脖子把她拉回去,按着她的脑袋把她按回自己胸口,“为什么生气?因为我说陌生?” “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所有如今的陌生,都将变成日后的熟悉。”他低下头,唇贴着廖停雁的耳廓,姿态非常亲昵,低声继续说:“而且你一直在我身上寻找熟悉感,也想让我在你身上寻找熟悉感,重复过去相似的场景,不会累吗?” 廖停雁:“……” 她感觉手指像是被烫了一下,有些颤抖的疼。她没想到他会突然戳破这一点,戳破她那些秘而不宣的心思。 司马焦总是这样,他看着总是什么都不在乎,也没有注意,但其实他心里什么都明白,也什么都清楚。 从前是这样,现在也如此。 十七年,这不是一个很短的时间,至少对她来说不是。她是久别重逢,他是宛若初见,她不擅长爱,只有他最熟悉的样子罢了。不论是夏日山溪,还是水獭,都是她在这漫长时间里记起来的,他不记得了,所以她重现一遍。 廖停雁默默起身,走进了溪水里,她把自己变成了一条普通的小鱼,混进了那一群拇指大的小鱼中间。她现在不太想和司马焦说话。 司马焦伸手捋了一把长发,也走进了水里,他弯腰去看那些小鱼,思考着什么,伸手下去抓鱼。那些小鱼在他手指伸下去的时候就一哄而散了,司马焦不以为意,继续在那里抓鱼,好像一定要抓到那个和自己躲迷藏的廖停雁。 他在山溪里转来转去,忽然猛地一捧水,合拢手掌往岸上走,带着笑对手掌中说:“好了,别生气了,我们先回去。” 走到岸边,他背后被人泼了一片水,廖停雁出现在他身后,板着脸朝他泼水,“你认错鱼了!”这男的什么眼神? 司马焦却早有预料一般扭头,松开了手,他的手掌里只有一捧水,没有鱼。他岔开腿坐在岸边大石上,带着笑撑着下巴看她,非常坏。 他是故意的,他在诈她。 廖停雁跟他对视片刻,躺回水里,又变成了鱼,这回她是真的不想理这个家伙了。 司马焦走回水里,伸手往水里去抓鱼,那些小鱼还是一股脑游走,只有一条,好像死了一般,僵硬地漂在水里,一动不动。司马焦忍下喉咙中的笑,两手把那鱼捧起来,故意发问:“这回没认错吧。” 他手里僵硬的鱼翻个身,朝着他:“呸——” 司马焦大笑起来,捧着她回去。 其实,他想起来不少事,只是都没有她,也并不令人心情愉快。 “如果你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如果你不是‘廖停雁’。” “我也会喜欢你。” “你信不信?” 鱼吐了个泡泡:“……凭什么?” 司马焦:“凭白无故。” 廖停雁:“故弄玄虚。” 司马焦:“虚与委蛇。” 廖停雁:“……”蛇字开头的成语有什么来着?蛇蝎心肠?可是虚与委蛇的‘蛇’读音同‘移’,这不行吧。 司马焦:“哈哈哈哈哈!” 廖停雁脸一黑,妈的,我为什么要突然跟他玩成语接龙?! 作者有话要说:  可是,虚与委蛇,到底应该接什么呢?(陷入沉思) 79、第七十九章 这一年冬日格外冷, 南部几郡从入冬起就下了好几场大雪,比往年冷上许多的天气让平民们的日子难熬起来,没有足够抵御严寒的衣物火炭, 很快就开始出现冻死的人。 最开始只是路边无家可归的乞丐, 如漆黑的石头一般被冻在路边,然后就是一些偏远村子,贫民棚户区, 体弱的老人小孩……因为这一场寒潮来得突然,一时间死的人又太多,底下的官员不敢上报, 强行将冻死的人掩埋, 不允许任何人离开原籍地。 因此这一场灾祸,最开始燕城王都方面并不清楚,等到消息瞒不下去了传开来, 大臣们匆匆前去皇宫寻找陛下商讨, 却发现陛下根本不在王宫里。他总是如此, 说走就走, 如今越发夸张了,竟连一点消息都没传出去。 王宫里如今只有个小殿下, 坐在司马焦常坐的那张椅子上, 晃着腿一脸天真地看着他们。 大臣们:要亡国了!肯定要亡国了! 他们心中声讨谴责了一番陛下, 又痛心疾首一回,然后聚在一起讨论怎么面对这场百年一遇的大雪灾。反正陛下平时也不管这些,他们自己处理就好了。 然后问题又来了, 毕竟不是所有官员都大公无私,大家各有各的想法,又开始扯皮起来。 他们在扯皮,陛下和贵妃此时却在千里之外的南明郡,也就是让他们争论不休的‘受灾区’。 前两日廖停雁在宫里待得无聊,发现今冬燕城王都没有丝毫下雪的预兆,反倒南方寒气迫人,她便突然起意想要去看雪。她在修仙地界,好些年都没看到大雪了,有些想念,所以在商量过后,她带着陛下乘着飞行灵器飞到了南明郡赏雪。 漫天的白雪和铅灰色的天空,让这个婉约的南方大郡变成了雪岭,虽然确实好看,但廖停雁只看了几眼就拧起眉。 有时候修为太高真的不太好,她的感知能力非常强,强到她能透过重重雪层,看到里面被冻住的尸体,神识再拉高一些,一眼望去,甚至有些死灵怨气徘徊。 廖停雁没了赏雪的心情。她的神情变化引起了司马焦的注意,两人站在南明郡一座城楼之上,司马焦身上搭着一件黑色的狐裘,他温热的手掌蹭了一下廖停雁的脸,蹭掉了落在她脸颊上的一片雪花。 “怎么,这雪不好看?” “这里死了不少的人。”廖停雁牵住他三根手指,有些恹恹的。 司马焦没什么表情,“既然如此,那就去个没有死人的地方看雪。” 廖停雁:“……”忘记了,这个祖宗从前在修仙界就是手一招带来腥风血雨的人物,他并不在乎这些。 廖停雁重新说:“看到这里死了这么多人,我觉得不舒服。” 司马焦这才眉头动了动,“那就处理一下。” 廖停雁思考了片刻,仰头看天,天空之上,隐隐有什么在闪烁。她忽然挥手,磅礴的灵气直冲云霄,震散了那些冰冷的雪云。天光突然间明亮了许多,阴沉了一个月的地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太阳的踪迹。 她听到隐隐的雷声,没放在心上,就是看了眼司马焦。她得到灵火之后,但凡做点什么事,总能听到雷声,只是得到灵火之后,她也不怕雷声了。 就好像司马焦给她的不止是灵火,还有他的某一部分特质,让她对这个世界少了许多畏惧。 “不止南明郡,寒流一路往南,我现在震散一次,过段时间又会聚集起来。”廖停雁决定把魔将们找来干活。毕竟一个人干活太累了,拯救世界需要人手。 她和司马焦一起住进了南明郡郊枞景山的一处庄园里,这里的山林也被雪覆盖,还未化去的厚厚积雪在阳光下闪耀,天地清朗,这景致让廖停雁感觉稍微好了一点。 先前驻守在燕城王都的魔将们赶到,满脸迷茫地领取了自己的任务——清雪救灾。 魔修:“我们……我们可是魔修啊。” 魔将危厄满面狰狞:“爷爷我也记得我们是魔修,可是魔主不记得了!要不你去提醒她一下?!” 魔修转了转眼睛:“我们真的要去救这些凡人?都死了这么多人,魔主肯定也是随口吩咐,不如我们——” 魔将危厄瞬间露出了忠君爱国的浓眉大眼,一抬手:“来人,这人违抗魔主之命,把他绑到魔主那里去!” 魔修:“!!!” 试图阳奉阴违偷偷搞炼尸材料的魔修被烧死x1 魔将们带着老实下来的魔修们各自奔赴受灾严重的几个郡,驱散寒流,人工停雪。这事其实并不难,就是有些琐碎,干完活回来汇报的魔将得到魔主的认可后,纷纷放松离去。 魔将危厄是速度最快的一个,他见过魔主准备离去时,恰巧在走廊遇上了司马焦。这个前任魔主统治魔域的那段时间,所有人看到火焰都觉得心惊肉跳,危厄也是一样,他从未见过那么强大又残暴的魔主,几次三番差点给他吓破胆子,哪怕他现在是个凡人,危厄也下意识感到恐惧。 他忍不住屏息,站在一边想等这祖宗自己离开。反正他现在又看不到我,魔将危厄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 “危厄。” 魔将危厄一僵,对上司马焦的眼神,背上一瞬间寒毛直竖。他看到我了!看到我了! 等到司马焦走了,他才恍然回神,想起来刚才他说了什么——“将雪带到这一处枞景山。” 只说了这么一句,就直接走过去了。 危厄忽然猛地一拍手,嘿呀!前任魔主他、他竟然记得我的名字!忽然觉得好荣幸好骄傲啊! 不过,“将雪带到枞景山”这是什么意思,枞景山就是这一片山头,他老人家想让这座山下大雪?现任魔主想让雪停,前任魔主想让下雪……嗯,他是不是知道太多了,是不是遇上事儿了? 他的一位下属听闻此事后,摇摇头,“将军,您可还记得前任魔主在魔域时吗?道侣要什么他给什么,就算不要,只要喜欢也会寻来给她,你看这如今这做法不是很熟悉吗?依我看,是咱们现在这位魔主想看雪,或者从前的魔主想同道侣一起看雪!” 危厄:“啧啧,道侣实在也太麻烦了!” 小小抱怨一句,然后乖乖去做,将寒流与雪云赶至这一片荒无人烟的山林,给山庄里的两位主子人工降雪。 廖停雁在见红螺,红螺偶尔会从魔域过来看看她,顺便带一大堆清谷天送的特产,给廖停雁改善一下生活。 红螺一来就看到她把魔将们指使的团团转,她不明白了,“你这是在干什么,闲着没事管这些干什么?”她毕竟还是个土生土长的魔修,很是不理解廖停雁的做法。 廖停雁也没多说,只说:“可能因为我终究是个凡人。” 红螺翻个白眼:“你这个修为,你跟我讲你是凡人?” 可是有再高的修为,心是凡人的话,也就确实算是个凡人了。这可能就是她能看着魔域和修真界里面那些斗来斗去,各种死人,却受不了凡间这一国一地的雪灾死人的原因。 能接受波澜起伏人生中的牺牲,但看不得平凡人生里的灾难。这大概就是所有普通凡人的心理。 红螺也不愿意拿这种小事和她多说,“算了,这点小事,你想做就做吧,反正只是些普通人。” 廖停雁就是这个时候发现了外面在下雪,她先是一愣,然后闭目一瞬,神识发现雪只存在于这一片山林,存在于她眼前所见。 后山松林上的雪还没化完,这一场大雪下来,大概又能维持很久的纯白世界。 廖停雁大开着窗户,任由纷飞的雪花飘进来,带走屋内的温暖气息。她来这里是想看雪的,知道这一点的只有一个人。 红螺正和她说起司马焦,“你到他身边大半年了,他想起来多少了,有没有想起你?你们现在怎么样?”作为廖停雁最亲密的朋友,她总是很担心自己的朋友出现感情问题。 她说了半天,发现廖停雁没回答,她看着窗外的雪,脸上带笑。 算了,不用问了。 她耳朵一动,忽然快速说:“我说完了,先走,下回再见。”说完从窗户跳了出去,瞬间消失。 红螺一走,司马焦就走了进来,他自然地坐到廖停雁身后,抱着她一起看窗外的雪。廖停雁习惯性性靠在他怀里,手指微动,屋内的暖炉就开始散发热度,他们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温暖如春。 下着大雪的时候,天地之间总是格外寂静。廖停雁有那么一瞬间想问司马焦,想起来多少了。他让这场雪出现,就表示他确实想起来很多。 可是,廖停雁终究没有开口问,她只是觉得很安心。 她很早就知道,司马焦迟早是会想起来的,他毕竟不是转世,而是寄魂托生。 如果说转世是一台电脑零件拆开,分开重装到其他的电脑上,那寄魂托生就只是一台电脑重装了系统,还是备份了资料的那种。就算当初生下他的孕者没吃还魂丹,他的记忆也会慢慢找回来,只是之前廖停雁不知道这个过程需要多久。 真要说的话,她自己的记忆想完整找回可能还更难些。因为司马焦他只要随着年龄增长,就自然想起来了,而她每次都需要神魂的疼痛,才能想起来被洗去的记忆。 廖停雁这一辈子都在“顺其自然”,她捏着司马焦的手,感觉道他身体里那一点微弱的灵力涌动,慢慢困倦地闭上了眼。 顺其自然吧。世上的事都是越想越复杂的。 南方几个郡的大雪都停了,唯一没有停雪的只有无人踏足的一片枞景山。 司马焦和廖停雁去后山松林漫步,一把红伞落满了雪,变成了白色,林中有一处小径,通往山上一处野亭,两人反正无所事事,干脆拾阶而上,踏雪寻亭。廖停雁少有这种愿意自己爬山的时候,往常她都待在一个地方‘冬眠’。 正所谓春困夏休秋乏冬眠,是所有社畜的生活习性,哪怕廖停雁不做社畜很多年,还是没有改变。 两人走在山径上,司马焦走在前面一点,他头上没有伞遮着,肩上落了雪,廖停雁落后一步,她举着一把伞,自己遮着雪,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走着。廖停雁转动伞,唰唰唰有雪落在司马焦的狐裘上,被他轻轻一抖就落了。 他扭头挑下眉,又继续不紧不慢走着,没把她的骚扰放在眼里。 山上那个野亭荒凉败落,破的差不多了,几乎被雪掩埋,两人转了一圈,踱步到亭边的一棵枯树下。司马焦伸手摇晃了一下,枯枝上的雪瞬间落了廖停雁满脑袋,她才刚收了用来装逼的伞。 廖停雁:“……” 司马焦在她反击之前,折下了那根抖落了积雪的枯枝。他的手指在枯枝上点了点,那根枯枝飞快长出花苞,眨眼就开了几朵粉色的山桃花。 这是回春术,很普通的一个术法。 廖停雁默然片刻,接过那枝在雪中露出粉色的山桃花。 司马焦便牵着她的手回去了。 “我知道你在怕什么,但是我以前说过,只要我在,你就什么都不用怕。” 廖停雁晃着那枝不合时节的桃花,心想:我又有什么好怕的,在这个世界,我唯一怕的不就只有你吗。 但她的陛下就像这一枝花,想开就开了,半点不由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评论有好多的“移花接木”哈哈哈哈哈哈! 80、第八十章 廖停雁半夜突然惊坐起, 看到床边插在花瓶里的那一枝山桃花,伸手把身旁的司马焦给摇醒了,震声问:“你都想起来了还让我变水獭给你看?!还假装蛇妖逗我玩儿?!” 司马焦没睁开眼睛, 哑声嘘了一声。把廖停雁拉回来按在胸口上, 安抚地拍着她的背,脸埋在她的头顶。 司马焦:“睡了。” 廖停雁疯狂摇头,甩了司马焦一脸头发, 终于给他闹醒了。他只好放开廖停雁,摊开躺在床上,捏了捏鼻梁, 斜睨她一眼。 廖停雁:呵, 半夜把人摇醒果然很爽啊。看到了吗,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司马焦:“你……不如坐到我身上来摇?” 廖停雁发出了嫌弃的一声“呃——谁要滚床单!” 司马焦坐起来, “好吧, 那我来。”他突然扑向廖停雁把她压在床上, 然后滚了一圈。 廖停雁:“!!”你搞啥! 滚了几圈停下来, 廖停雁吹了一下甩在脸上头发,觉得司马焦是不是脑子又有病了?大半夜的滚床单? 廖停雁:“请问, 你在做什么?” 司马焦:“自然是滚床单。” 廖停雁想起了久远以前的“摸鱼”事件, 脸色顿时有点狰狞, 她一个用力,抱着司马焦的腰往回翻滚,“行, 来滚啊!” 外面守夜的宫人听到这大半夜的动响,脸上露出微妙的神色,陛下和贵妃……啧啧啧,真是激烈啊。 两人玩闹一样滚了两圈,把床上的被单枕头滚了一地,廖停雁的脑袋撞到了床架,司马焦伸手挡了一下墙,让这场幼稚的游戏停下来,他的手掌捂住廖停雁的后脑勺,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下,“好了,睡吧?” 廖停雁:“……”我刚才在干什么?为什么现在每次生气,就突发性被他传染沙雕,这人是有毒吗? 看到她的表情,司马焦笑起来,廖停雁感觉他胸口里的震动,觉得鼻子痒痒的,就近凑在他胸口蹭了一下。 蹭完发现司马焦表情不太对。他的手指抚到她的衣襟拉开,往她的脖子上蹭了蹭,“行吧,待会儿再睡。” 然后她们滚了另一个意义上的床单。和刚才闹翻天的踢枕头踹被子不同,这一回安静又缠绵。廖停雁在这个时候,会怀疑司马焦从前是不是真的蛇妖,那细密无声的纠缠令人战栗窒息。 “嘶——”她吸了一口气,抓紧司马焦的肩膀,耳边听到司马焦微微的喘息和笑声。 “我是想起来了,和我想看水獭有什么关系?” 廖停雁:“……”捏他屁股! …… 之后廖停雁再追问他想起来多少了,司马焦只说:“该想起来的都想起来了。” 廖停雁就没再问这个,只是像影子一样跟着他,司马焦去哪里,她就去哪里。司马焦偶尔会故意一个人出去,然后就悠哉地看着她匆匆出来找。 廖停雁:“祖宗!别离我太远!” 她每回看着司马焦那一脸“真拿你这个粘人小妖精没办法”的神情,就燥的感觉像是来了大姨妈,忍不住朝他大声逼逼:“祖宗!你有点自觉好嘛!” 司马焦意外地很喜欢看她变成暴躁咸鱼的模样,看够了才问:“什么自觉?” 廖停雁简直给他气到飞起,板着脸快步走过去,她刚准备开口说话,司马焦上手一把将她抱起来,抱着大腿抬起来那种,廖停雁差点给他抱得一个倒栽下去。她往前趴在司马焦身上,被他抱着往那仍积着厚厚一层雪的石阶走去。 只暴躁三秒就恢复了原样的廖停雁搂着他的肩,“你就一点都不怕吗。” 还是之前那条路,司马焦抱着她往上走,步子不快不慢:“有什么好怕。” 廖停雁沉默了很久,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说:“最开始,你在庚辰仙府被困,后来你能脱困,恐怕付出了不小的代价,那时候我还不懂,可是后来就想明白了。” “我们那次逃离庚辰仙府,你差点死了,吃下的那一枚丹丸效果太好了,现在想想那样彻底治愈你的损伤,恐怕是有代价的,那个代价是什么?” “之后,你几乎杀尽了师氏一族还有庚辰仙府那么多顶尖的修士,要杀他们,你又牺牲了什么?你的灵火是不是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失控的?在魔域几年,都说你嗜杀,时常无缘无故将人烧成灰烬,是因为你当时已经无法控制了是不是?” 他这个人,就是痛得要死了,伤得快死了,也不想让人看出来一点点,总要摆出胜券在握的样子。 “你跟我说过的,你说天要亡司马一族,你就是最后一个,所以你一定会死。” 他挣扎过,最后选择将生命给她。自我牺牲的几乎有些不想他了。 “你本来应该死了,是我、是我强迫把你的神魂拉了回来,你的苦难本来应该在十七年前就停止了……” 如果是那样,他不会成为现在这个陛下,不会有这样一个千疮百孔的国家,不会遇上这些无休无止的天降灾难。如果只是这样,她可以护着他,可是当他再次走上修仙之路,没有了灵火和那一身司马血脉的司马焦,他还能对抗这一方天地吗? 她又能在“天谴”之下护得住他吗?如果护不住他,她怎么能看着他在这世间苦苦挣扎。 “司马焦……我很没用的,就算你千方百计把灵火留给我了,我也比不上你厉害,我怕我护不住你。如果我强行留下你,就是为了让你再痛苦的死一次,那我为什么要强求?”所以,只有这平安喜乐几十年,不可以吗? 她越说声音越低。 司马焦抱着她往石阶上走,突然笑出声。 廖停雁:“……”你看看这悲情的气氛,这种时候你可以不要笑场吗?你尊重一下我心里的痛苦好吗? 司马焦:“你搞错了一件事。” 廖停雁:“什么?” 司马焦:“如果我打定了主意灰飞烟灭,你不可能‘强留’下我的神魂。” 廖停雁一愣后,猛然反应过来,往后一仰,不可置信地盯着司马焦的脸,“你……” 司马焦脸上露出她很熟悉的笑,就是十七年前,他在她面前燃烧起来时脸上那个笑,带着洞悉一切,带着早有预料。 可她现在才看明白。 “那是我给你的选择。如果你宁愿承受痛苦也想让我留下,我就会留下,若是你并没有那么爱我,我也愿意将神魂为你做一次灯引。”司马焦很随意的道:“总归是给了你的东西,你愿意如何,就可以如何。” “现在也是这样。” 廖停雁想起当初自己把司马焦的神魂从灵火中分离的情景,确实比她想象中容易。 她突然恨得有些牙痒痒,低头一口咬住司马焦的肩,她第一次这么用力,口中很快就尝到了腥味。司马焦却连哼也没哼一声,甚至还大笑起来。 “你看,你想我留下,想我陪你更久,我都可以做到。而且,我其实并不需要你保护。” 说话间,他已经走到了上次那个山间野亭。 司马焦侧了侧头,抚了一把廖停雁的头发,“好了,松嘴。” 他把廖停雁放在了那棵山桃树下,扶着树枝,弯腰亲她沾了血的唇。“真凶,我第一次见到你这么凶。” 廖停雁靠在那棵山桃树树干上,被亲的仰起头,她看见司马焦漆黑的,仿佛跳跃着火焰的眼睛,还看见他们头顶这棵树骤然间如春风吹过,白雪融化,枯枝上绽开无数朵粉色的山桃花。 她听见了雷声。抓着司马焦衣襟的手一紧。 司马焦握住她的手,抬起头,红色的唇往上勾起,“你在这里看着我渡这一场雷劫。” 他要渡雷劫?为什么她没能看出他到了需要渡雷劫的时候? 是有什么遮掩了她的感知,甚至是遮住了天机?! 廖停雁看他起身后退,险些追过去,却被司马焦一手按了回去。 “安静看着。” 他侧身站在那,仰头望天。廖停雁眼前一个恍惚,好像看到了当初在三圣山,站在高塔外面对着一群庚辰仙府修士的那个师祖。 廖停雁的瞳孔忽然缩紧,因为司马焦的手中出现了一团火。不是他以前的红色,而是无色的,只有边缘能看出一点蓝,这火很小,但它一出现,周围的温度瞬间就升高了,这一片山林以这一处坍塌野亭为中心,积雪飞快融化,就仿佛快进的动作,地面上长出绒绒青草,周围的树木也开始青翠。 这是……灵火?为什么他还有灵火,又为什么是这个颜色? 廖停雁满腹的疑问,司马焦望向她,说:“这是你为我点燃的火。” 这是当初师氏一族用奉山一族血肉培育出的一朵新生灵火,也是被他融合后,导致他当初身体迅速崩溃的东西。不过现在,它经过灵火融合,又有最后一个司马氏的血肉炼化,如今被廖停雁身上那一簇灵火引燃,已经变成一朵全新的,可以不断生长的灵火。 ——这是他当初所设想的,最好的结果。他赌赢了。 雷一声声坠落,又一次次不甘散去。司马焦手中的灵火重回身体,他刚才灵气充盈的身体,融合进了那灵火之后,再次变得气息纯粹,仿若凡人,廖停雁也看不出异样。 他一拂袖,拂去身上尘埃,走到廖停雁身前,伸出手给她,“走吧,回去了。” 廖停雁茫然地看着他。 司马焦摇了摇花枝,抖落了她一身。 廖停雁回神,问他:“你是不是还能陪我很久?” 司马焦:“你想要多久就有多久。” 廖停雁:“那,我也不用害怕?” 司马焦:“我早就告诉过你不用怕。” 廖停雁:“所以你就什么都不解释,故意看我为了你急的团团转?” 司马焦:“……没有。” 廖停雁明白了,“多说无益,狗贼受死!看招!” 她一跃而起,司马焦侧身躲过,拉住她的手腕放在唇边一吻,“为什么又生气。” 廖停雁毫不犹豫一把薅住他的头发,“我今天就要告诉你,什么事都瞒着老婆,总有一天是会遭受家庭暴力的!你真以为我不会打人是吗?!啊!” 不趁着他现在还没恢复巅峰实力揍他一顿,日后就更揍不到了。 司马焦:“嘶——” 陛下被按在树上打,好好一树山桃花,都给她们摇晃的落光了花。 司马焦给她没头没脑按在树上,刚想转身抓住她的手,就听到她一边踢他的腿一边大哭,顿时头疼地又趴回去了。 算了,让她踢够了再说,反正也不太疼。 司马焦,一个能为了廖停雁去死,却绝不明白她此刻为何大哭的老狗逼。 作者有话要说:  闻到完结的气息了吗? 81、第八十一章 司马焦这个皇帝, 当的非常有水分,就像他当初当人家师祖,根本也不像个师祖, 反而像个敌方阵营的大魔头。鉴于他从前当慈藏道君却搞垮了庚辰仙府, 当魔域魔主又几乎杀了大半个魔域的魔主和魔将,廖停雁也不强求他好好当个皇帝了,反正一切有她……的魔将们看着, 绝不会有大事。 南郡的雪灾突然被解决,来年春天的一场瘟疫还没来得及大规模爆发,刚报给了陛下, 就消弭于无形。魔将不擅长应对瘟疫, 他们只擅长传播瘟疫和活尸鬼灵制造惨案,所以这事是委托给了修仙界一些人士去做的,其中清谷天也出了力。 受魔域邀请前往凡人聚集的国度替普通人驱散瘟疫, 众修仙人士一边干活, 一边都有点上头。 我们可是修仙正派人士啊!为什么要和魔域一起拯救世界?!不是, 为什么魔域要拯救世界?他们是修仙的, 还是我们是修仙的? 这个事完满解决了之后,到处都流传起陛下得天命庇护的传言, 说他能请仙人下凡相助。 一群从前对司马焦又惧怕又暗自嫌弃的臣子们不知脑补了些什么东西, 对待司马焦越发惶恐, 连小殿下两三年过去没长个是因为什么都不敢去问。 宫人之中某个传言传的有鼻子有眼,说是小殿下的宫殿曾在风雨交加的夜晚出现巨大的、如蛇一般的影子,几乎缠住了整个宫殿。 “什么蛇, 那必然是龙!” “对对,小殿下乃一国太子,当然有真龙之气!” 司马焦并不在乎这些,他和廖停雁并不常待在王宫。廖停雁就算瘫着,也更喜欢风景优美,美食众多的地方,所以她在一个地方住一段时间,总要找个其他地方待一阵,经常是半年或者一年一换,基本上看心情。 这大概就是咸鱼对于旅行的梦想——说走就走,想去哪就去哪,但不管在哪都要瘫着。 对于把蛇蛇一个丢在王宫的行为,廖停雁起先还有些过意不去,司马焦却说:“让他待在那,当一段时间皇帝对他日后更好,当个十几年皇帝就能说话。” 人间王朝的气运,和修仙界的气运,自有不同之处。司马焦一个大佬,用一己之力和不同的针对性方法,把道侣和跟班都喂的嗖嗖升级。 司马焦这个可怕的男人,恐怖如斯! 不知道什么时候想起来自己其实没有鹅子的陛下,仍是把大黑蛇当做鹅子养着,廖停雁之前想看的,他想起一切后自打脸的情况没有出现。 她略有点失望,小陛下一旦变回了老狗逼师祖,就越发能装模作样了,她根本看不出来他有没有恼羞成怒,连神交也感知不到,能感知到的,都是些她不好意思说出口的东西。 司马焦近来脾气好了许多,没有从前师祖那种时时刻刻隐忍爆发的戾气,廖停雁觉得这和他的睡眠质量提升有很大的关系,可见睡眠充足对于保持心情愉悦有多么的重要,连狂躁症都能缓解治愈。 他们近来到了先前从未踏足过的地方,修仙区域比较边缘的西区,这里有几千座大山连绵,有终年不散的云雾和湿润的雨气,还有无边林海和数不清的本地美食。这里灵气不浓,比魔域还要差一点,不过有些特色的修仙族群,他们修的不是正统的五行术法,而是灵巫术。 廖停雁是为了当地特产美食烤菇子去的,可是到了地方吃了顿菇子之后就有点身体不适,全身发烫。她躺在床上怀疑人生,觉得自己是不是蘑菇中毒,可她都是大佬了,还会因为小小的蘑菇中毒吗?这一点都不修仙! 然后睡了一觉起来,发现自己身下多了个蛋。 廖停雁茫然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蛋? 等一下,这个蛋,这个有花纹的红色的蛋是什么?司马焦趁我睡觉时候塞过来逗我玩的? 司马焦刚好走进来,廖停雁将手里温热的蛋举起来朝他示意,“你的蛋,拿走。” 司马焦捏着那蛋看了两眼,坐在床边抛了抛,“你跟我生的?” 廖停雁:“呵,我们两个人类,怎么生个蛋出来。”醒醒,你根本不是蛇妖设定了!生不出蛋的! 她还是倾向于这是司马焦搞出来逗她的,这人最近不是一般的皮。 司马焦端详了一下那蛋,猛地往旁边的墙壁上一敲。廖停雁心里一紧,脱口而出:“我的蛋!” 刚说完她察觉不对就立马改口喊:“你的蛋!” 那蛋没有被敲出蛋花,还是一个椭圆的蛋形。 司马焦:“不如你孵着试一试,看能孵出来什么?” 廖停雁没有从前那么好骗了,闻言怀疑地、警惕地瞧着他:“你根本就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吧?” 司马焦笑一声,躺在她身边,顺手把蛋从她领口扔了进去。廖停雁感觉那温热的一颗蛋咕噜噜掉到肚子上,立刻掏出来往司马焦怀里塞,“你要孵就自己孵!我不干!” 司马焦抓住她的手,包裹住那颗蛋,“既然这样,干脆烤了吃了。”说话间,他的手掌冒出透明带蓝的火焰,裹住了廖停雁的手包括那颗蛋。 廖停雁:“等下!”怎么说烧就烧,万一里面真有活物烧死了怎么办! 她手掌里那颗蛋已经啪一声被烧裂开了。 里面咻的冒出来一团红色的火焰,一出现就大喊:“我糙,你们这狼狈为奸的狗道侣,又想折磨老子!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被迫跟了你们!” 竟然是脏话小火苗!真是久违了。 廖停雁还以为他早在当初就给司马焦炼化没有意识了呢,毕竟这差不多二十年了,她拥有这朵灵火,可从来没听过脏话小火苗吭声。 她下意识去看司马焦,看到他的表情,她就知道这事肯定他早就知道了。这男人没告诉她的事不止一件两件。最气人的地方在哪呢?他不是故意隐瞒,就是觉得这事没必要说,脑子里整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所以,她一般是撞上一件事,知道一件事。都不知道他还能给出什么样的“惊喜”。 廖停雁揪住那叽叽歪歪的火苗,往司马焦怀里一丢,“这怎么回事。” “灵火本体能离体出现。”司马焦把那朵脏话火苗弹开,“说明你现在已经完全融合了这灵火。” 毕竟廖停雁不是奉山一族的血脉,他当初强行让灵火给她继承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这需要一个漫长的融合过程,在他的预想中应该是三十年。不过因为这几年被他那朵灵火勾动,提前融合完成了。 灵火缀在一边的玉枕上,好像已经被憋了许久,胆子也大了不少,大声说:“姓司马的,你有没有良心!亏我跟了你那么多年,你为了另一个女人,说抛弃我就抛弃我,你看看我现在缩水成什么样子了,你们司马家……” 这话怎么听着就那么不对劲呢? 廖停雁:“是我打扰你们了,告辞。” 她想明白了,她之前拥有灵火,却不能像司马焦那么随意使用,还以为是自己没有奉山血脉才会导致灵火威力降低,现在看来是之前没有完全融合。现在完全融合灵火,她心里又有了很多明悟,感觉到身体里的力量再一次增强。 廖停雁:“……”突然明白当初司马焦是怎么想的了。 先把魔域的刺头和修仙界能主事的都吓怕了,然后给她灵火装逼吓人,等她灵火彻底融合,他遗留下来的威望差不多也无法再震慑有异心的人,不过那时候完全融合灵火的她也什么都不怕了。 他考虑的可真周全,比她原来想的还要周全。 廖停雁按住喋喋不休的脏话火苗,把他收了回去。就床躺下。司马焦这人,怎么总是让人又感动又气? 这磨人的老祖宗! 她不吭声,司马焦瞧她一眼,拉了拉衣袖,将手腕放到她面前。廖停雁配合地张开口,在他的手腕上咬了一口。 “不气了?”司马焦摸着那一排牙印,按照深浅程度估计她这回的生气程度,是一般生气。 “嗯。”廖停雁感觉要是每次都因为这些事跟司马焦生气,她迟早变成个气球被放飞,而且生气非常累,一次还行,多来几次受不住,所以还是算了,意思意思气一下以示尊敬。 莫名其妙的,两人就变成了这么个模式。廖停雁一有生气的预兆,司马焦就抬胳膊送手指让她咬一口撒气,或者让她自己随便找地方咬。 他有一撮头发就是被她咬的毛毛糙糙的,至今还在他的发尾处晃荡,时不时会被他夹起来看一看。 廖停雁好了,爬起来去找吃的,美食在廖停雁的人生里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她为此不惜隐姓埋名,跑到这里,当然不可能只吃一顿。 美食还没吃上,先遇上了个泼辣的妹子,瞧上了司马焦的美色,当街和廖停雁吵了起来。 廖停雁:“……”吵架我不擅长啊。 于是她放出憋了很久的脏话小火苗,虽然这火苗骂人词汇量不高,但众所周知,小孩子高亢的尖叫和蛮不讲理的哭喊抱怨,能战胜一切骂街。那还想勾搭司马焦的妹子黑着脸堵着耳朵落荒而逃。 廖停雁在一边吃完了两串野味烤菜,觉得冲这特殊的风味,确实没有白来一场。 这里的男男女女也异常热情。 回去的路上,廖停雁被个脸上涂抹着油彩的野性男子勾搭了。这里男男女女勾搭人,都是能吵赢了打赢了直接抢回去睡了再说的,所以说廖停雁其实是收到了那男子的比斗邀约,不过他话还没说完,就在廖停雁面前烧成了灰。 廖停雁:“……”她听到周围响起一片尖叫,人群骚乱。 看到旁边的司马焦动了动手指。 他冷笑一声,许久未见的戾气漫上来,周身火焰摇曳。 ——就像当初三圣山那个搓出火海的火焰大魔王。还以为他脾气好了,现在看来可能是错觉。 修真界的大魔王传说,又有了后续。 廖停雁:“祖宗!快收了神通吧!我来,我来行不行!” 后来,传说中的大魔王,变成了两个。 廖停雁:“……”好冤喏,都是司马焦黑我的。 离婚是没办法离婚的,只能被他黑了一辈子。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四个番外,分别是abo、吸血鬼、美人鱼和校园,正文和番外无关~ 82、番外一ABO 新星历451年, 廖停雁跟随家人一起从中部的h-2星搬到了首都星a星。 因为她的父亲升官了,从士官升到了中尉,而她的大哥也得到了军功, 所以一家人终于有资格搬迁至首都星。 廖家七口人, 寮父廖母,典型的ao配对,而他们生下的五个孩子, 包括廖停雁在内,全都是a。廖停雁上有哥哥姐姐,下有弟弟妹妹, 兄弟姐妹五个站在一起, 排行老三的她比不过哥哥姐姐挺拔健壮,也比不过弟弟妹妹骄傲活泼,所以廖父廖母常对着她叹气:“老三啊, 你看起来不像个a, 更像个b或者o啊。” 所谓a、b、o, 指代如今的性别体系三大类。a指代战斗力和精神力远超出一般人的一部分人, 只要是a,不论男女都是硬汉中的硬汉。o则和a完全相反, 体力战斗力都不高, 还一般都敏感而温柔, 体质天生适合生育,和a之间会因为信息素产生感情,越是相融度高的信息素, 双方的感情就会越好。 至于b,则是普通人,没有超凡之处,也没有信息素,这一类占了如今总人数的大部分。 幸运地作为一个素质高出一般人的a,廖停雁本该像姐姐那样是个喜好争斗,永不服输,勇敢且坚韧的‘超人’,可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具身体里的灵魂是个来自遥远地球的客人,所以她的性格完全不a。 总之这些年来,兄弟姐妹们都以她为耻,觉得她这样的弱鸡有辱a群体的高大上名声。 廖停雁:行叭,我无所谓。 她们到了首都a星没多久,廖父去拜访上司,进行基本的社交,这一天晚上,带着大儿子参加完一个宴会回来的廖父异常兴奋,招来了自己的几个孩子,“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们!” 廖父说,帝国的太子到了适婚的年纪,然而在上流阶层,他找不到一个匹配度高于百分之六十的结婚对象,没办法,眼看太子都到了24岁了还没找到适合的结婚人选,皇帝只能放低要求,连尉官级别家庭出生的孩子,都能有机会入选太子的结婚人选。 廖父这么兴奋,是因为他家五个孩子,最小的双胞胎刚满十八,长子二十五岁,五人都有机会成为太子妃。 哦,对,帝国太子司马焦,是个o,所以他得找个a。 廖停雁看着一家人兴奋地交谈,母亲说起要做新衣裳,觉得场景莫名有点像是《灰姑娘》。 廖停雁对这事消极怠工,她一个完全不像a的a,按照现在o们的审美标准,她反正肯定不会入选。 带着去长长见识顺带吃顿好的想法,廖停雁在半个月后跟着家人一起走进了那个豪华宽广的皇家宴会厅。这里是首都星一处知名的皇家宴会厅,能容纳数万人一同进行宴会,一走进去,廖停雁就差点被那刺目的光芒闪瞎了眼。 上百盏几十米长的超豪华水晶吊灯,繁复花型玻璃穹顶,光可鉴人的金色地板。悠扬的音乐,衣冠楚楚的人群,站立于两旁身穿金红两色制服的挺拔士兵,还有优雅穿梭于宾客之间的侍从。刚好到了整点,室内的音乐喷泉在人们赞叹声中喷发,制造出了室内的人工彩虹。 廖停雁:……这也太夸张了吧。 她今天穿着一套新做的礼服,因为是个女a,没有选择裙子,而是更类似于男子的长裤礼服,但更加优雅轻灵,习惯了穿宽松t恤的廖停雁怎么都觉得不习惯,腰勒得慌。 她以为今天能见到那位传说中的宴会主角帝国太子司马焦,但到宴会快结束,这位主人公也没出现。廖停雁在其他人的窃窃私语中听到了一点小小的八卦消息,据说那位太子很不满这种大型征婚,所以不想来。 皇室的消息很难传出来,她到现在才听出来,那位太子殿下好像不太像是传统的o。 兄弟姐妹们都已经和各自新认识的朋友们火热聊起来了,只有廖停雁,又是落单的一个,她被室内的嗡嗡声吵得头疼,想找个没人的角落坐一会儿。 “你去哪?”大哥非常敏锐地投过来一道视线。 廖停雁用老实人的面孔说:“解决生理问题。” 大哥:“快点回来,不要乱跑!” 虽然家里人都觉得她这个a很有水分,让他们丢脸,但出去了还是会紧紧看着她,免得她被人欺负——很大程度上,她家里那些保护欲爆棚的a们都是把她当成b或者o来对待的。 溜出了家人视线,廖停雁坐在了宴会厅外面的一个石门墩子上,这里比较偏僻且安静,她终于可以丧丧地坐下来长长叹一口气,顺便松一下被勒的太紧的腰。 就在这时,她发现石柱子另一边的阴影里,离她五步远的地方静静站着一个人,面容模糊,个子很高,应该也是来参加相亲宴会的a。他好像一早就在这里,满身阴郁地看着旁边的花丛。花是很好看的,粉色的佛伦娜夫人月季,闻起来还特别的香。 嗯,除了月季香,还有一股特别香的烤肉香味,就是那种撒了孜然在烤架上滋滋冒油的香。 廖停雁左右看了看,满脑袋问号,这里有人在烤肉?她动了动鼻子,觉得自己一瞬间超饿的,谁能想到这个晚会竟然只提供酒水而没有饭菜,亏她是空着肚子来的,现在闻着这味道,越闻越饿。 “你有闻到很香的烤肉味吗?”廖停雁试图和旁边那位同样躲清闲的朋友搭话。 那人站在阴影里,看不清容貌,闻言低低说了句:“……烤肉?” 听上去不太高兴,可能是不喜欢被陌生人搭话。廖停雁只好闭嘴了,可那人转过头来看了她一会儿,忽然低低啧了一声,抛给了她一样东西。廖停雁低头一看,发现是一朵红色的花,她从未见过这种花,花型像是一朵燃烧的火焰,淡淡的香味令人心旷神怡。 她再抬头,阴影里的人已经不在了。 廖停雁觉得那朵花特别又好看,拿在手里没有丢,一直拿着回到了宴会厅,结果一路人都有人惊愕地看着她。 连她的亲人们看着她都几乎要把眼睛瞪脱眶了。 廖停雁:“……?”我刚才松开的腰带忘记系回去露出里面的衬裤了?为什么都看着我?她隐晦地关注了一下自己的裤子拉链。 “你是怎么、怎么拿到的火焰之花?”廖父问。 刚才她躲出去的时候,皇宫大总管出现,代替太子殿下选了一百人进入复试,而他们每人都有一朵火焰之花。廖停雁手中的是第一百零一朵。 廖停雁傻眼了,那位老总管已经走了过来,询问她手中的花从哪里来的,眼中满是怀疑。 廖停雁:“刚才在外面的花丛边,一个年轻人给我的。”可能对方也是被选中的天之骄子,然而他并不想做太子妃,于是随手把这花丢给了她。 话说这“让”过来的资格不行的吧? 但是老总管仔细看了眼她手里的花,忽然笑了,他微微弯腰,瞬间变脸,和蔼可亲地说:“这位小姐,三日之后,请务必让我们接您前来皇宫赴宴。” 就这样廖停雁莫名其妙混到了复试,在兄弟姐妹和父母复杂的目光下又进了皇宫。 她可能去的晚了,到的时候正看到那一群a在混战,他们不知道为什么打了起来,打得非常激烈。 在战圈中间的是个异常高挑的男子,黑发黑眼,脸上带着嘲讽的笑,满身戾气,一手一个把扑过去的其他人锤在了地上。 廖停雁远离战圈,听着那边咚咚咚的巨响,心惊胆战地旁观了会儿,心道,这他妈才是真的a啊,简直a中巨a!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a的男a了,这个气势太绝了。 她眼睁睁看着那位巨a把所有人都打趴下,然后扭了扭手腕,脸色阴沉地看向场中唯一一个站着的她。廖停雁赶紧后退两步:“我认输,别动手。” 这可能是太子妃的比武招亲现场,现在这位选手已经以绝对的优势占据了比武第一,看来太子妃的位置非他莫属了,她一个过来凑数的,还是直接投降比较明智。 那位朋友却听而不闻,朝她走过来。 廖停雁随着他走过来,闻到了一股柠檬蜂蜜薄荷茶的香味,她顿时觉得有点渴了,今天她吃饱了过来的,一路上因为大太阳晒着,非常渴望喝点清凉的饮料。 巨a凑近她,问:“想吃烤肉吗?” 廖停雁听出来这声音了,是那天晚上丢给她花的朋友! 廖停雁:“……不想吃烤肉,想喝柠檬蜂蜜薄荷茶,你是不是刚喝了,我闻到味道了。”她很有求生欲地表现出了自己的友好。 巨a沉默片刻,牵着她的手腕,拉着她走向一扇门,“那就走吧,去喝那什么茶。” 廖停雁:“?”等下? 侍从们面带微笑地为他们拉开门,门后等待着的老管家对着巨a朋友说:“太子殿下,您已经选完了吗?” 她的巨a朋友矜持而不耐烦地扯了扯她,“就是她了。” 廖停雁:“……”等下,太子殿下,他是太子? 惊天巨a,是个o。 廖停雁不由惊恐地扭头看了看后面那一屋子被锤爆的a们,他们是假的a吗?她又回头看比自己高的太子司马焦,不,这边可能是个假的o。 她全程梦游一般和太子殿下一起喝了柠檬蜂蜜薄荷茶,那位太子殿下喝着这茶,面上全是嫌弃,“这什么味道,你什么品位?”说是这么说,好大一杯还是喝完了大半。 廖停雁又被人送回了家,老管家和蔼可亲地告诉她,只要她和太子殿下的匹配度到达百分之六十以上,她就是太子妃了。 当天晚上,她收到消息,她和那位太子殿下的匹配度是百分之百。 廖停雁那个多愁善感又温柔似水的妈妈当场晕了过去。 廖停雁:……震惊我妈。 这个神奇的匹配度不止惊呆了廖家人,更惊动了全国上下。皇室已经三百年没有出现过这么高的匹配度了,匹配度高到这种程度,代表着他们两个人非常合适,只要相遇,就是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三生缘定的类型。 廖停雁:“……”啊,有吗?我和那个满脸暴躁的太子殿下有什么天雷勾动地火的情况发生吗? 她懵逼地回想了一下和司马焦殿下的两次相遇,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第一次问闻到的烤肉味,和第二次闻到的柠檬蜂蜜薄荷茶味,是那位殿下的信息素味道。不是,谁家的信息素味道还会变的啊? 第三次见,廖停雁闻到了太子殿下的信息素味道,是奶油曲奇小饼干。可能因为他们是下午茶的时间见的面,她这会儿不饿也不渴,就是有点想吃小饼干,才会闻到这样的信息素。 她不知道是自己的问题还是司马焦的问题,也可能他们两个都有问题,就像她闻不到其他o信息素的味道。 司马焦坐在她对面,正在批一叠政务文书,纸张在他的笔下发出不堪重负地唰唰声,好像要被划破了。 “吃什么。”他头也没抬,好像是随口一问。 廖停雁从心回答:“奶油曲奇小饼干。” 今天是这个味道?司马焦停下笔,“你怎么只想着吃?” 还是给她叫了小饼干,真的特别好吃,她吃了一下午,吃饱了还在那里睡了个午觉。 廖停雁很好奇自己的信息素在司马焦那里是什么味道的,后来他们结婚了,去y-2星度蜜月,司马焦才回答了她这个问题。 “是风的气味。” 风也有气味吗? 他抱着她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浩瀚星空,“今夜的风是带着花香的。” 这是个很浪漫的回答,浪漫的不太像平时的暴力太子。 然后廖停雁说:“今晚的你是香辣小龙虾味的。” 司马焦:“……” 他打开内线,面无表情吩咐下去:“给太子妃送香辣小龙虾过来。” 小龙虾送过来,司马焦指着那盆香气四溢的小龙虾:“看到这盆小龙虾了吗?” 廖停雁:“看到惹!” 司马焦:“倒掉都不给你吃。” 廖停雁:“……”我们匹配度真有百分之百吗?是不是机器出故障测试错了? 然后廖停雁在床上的时候一直就不能专心,对着他的脸流口水,司马焦差点怀疑自己是只巨型香辣小龙虾,他黑着脸披了衣服坐起来,“去吃你的小龙虾!” 最后这爆炸边缘的太子殿下还是跟她坐在一起吃了两盆小龙虾才消气。 廖停雁感觉和太子殿下在一起,自己不像个a,更像个o,说实话,她觉得这世界上比太子殿下更a的o不可能有,就是比他更a的a说不定都没有。 不止她这么觉得,就是在皇宫里,大家好像都一直把太子殿下当a看待的,宴会上经常会出现a们不自觉聚到了领袖太子殿下附近,发自内心地愿意服从这个强势的太子殿下,一群温和的o太太们则自然而然和廖停雁说起来家长里短。 等到太子殿下黑着脸过来把她从一群o里面带走,大家才反应过来……啊,对啊,我们o不是应该跟太子殿下混吗? 性情温柔又喜欢照顾人的o们看一眼黑脸太子:不敢不敢,怕了怕了。 廖停雁回家探望家人,廖母担忧地握着她的手,“我的孩子,都嫁给太子殿下好久了,你还没有怀孕,可怎么办呢。” 廖停雁:“……” 廖停雁:“……妈,我是a,我怀不了的。” 廖母突然回神:“对哦!你才是a!” 回去皇宫,廖停雁抱着一盘牛肉干跟司马焦说:“我们一定要生继承人吗?” 司马焦皱着眉头很不耐烦地在处理政务:“你急着怀孕吗。” 廖停雁:“……”好吧,连太子殿下本人都没有觉悟。 她吃了两块牛肉干,太子殿下终于反应过来了,他看着她,脸突然黑下去。坐在旋转椅上的廖停雁一蹬腿,抱着牛肉干嘎吱嘎吱离了他三米远。 廖停雁:“嚼嚼嚼。” 司马焦打电话给科研院:“现在,立刻,马上,研制人造子宫!” 科研院:“太子殿下,这不符合我们的法律条例第三百二十一条,而且我们是科研院,不管这个,应该找生研院……” “嘟——” 他打给了立法院:“我要修改法律,给我改掉第三百二十一条!” 立法院:“啊?太子殿下,这不符合流程……” 后来,谁都不知道,那位修改了无数律法,一生独.裁的统治者,他展现独.裁的最初,只是因为他不想生孩子。 多年后有记者有幸采访皇室,那位独.裁自我的皇帝一生唯一的皇后得到邀请发言。 “请问,您所有的孩子都是通过人造子宫诞生的,您有什么感觉呢?” 廖停雁:“谢邀,我感觉不错。” “感谢我的陛下让人研发的是人造子宫,而不是a怎么生孩子。” “那么能不能请问一下,大帝的信息素到底是什么气味呢?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广大民众很多年了。” 廖停雁:“不论何时何地,都是我最爱的味道。” (abo小故事完)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与正文内容无关!是一个单独的小故事!下章是吸血鬼,如果字数多明天写不完就隔日更。 83、番外二吸血鬼 载了两百人的三层巨型铁大巴行驶在空无一人的林间公路上, 廖停雁透过窗户,看到公路两旁高大的杉树林,在黯淡的天色下呈现出一种墨绿色。 空气湿润, 才刚下过雨不久, 地面上水汽蒸腾,远山上的白色雾气遮住山尖,哪怕是坐在车里, 周围还有这么多人,廖停雁也感觉刺骨的寒冷,凉意就像有生命一样钻进她的厚外套, 抓住了她的四肢, 特别是脚,冷得都快没有知觉了。 她看了一眼车厢里其他人那满脸的颓丧绝望,眼角余光忽然瞥到外面树林里跳出来一只小鹿, 连忙扭头去看。果然是头小鹿, 这样的树林公路, 经常会有野生动物过路。她还想多看两眼, 可惜铁大巴开得太快了,一会儿那头在漆黑公路上跳跃的活泼小鹿就不见了踪迹。 “你看上去不太像是去做血食的人, 这种时候竟然还笑得出来。”坐在她前面的一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转头看着她, 语气有些讥讽, “等你供了一次血,你就知道自己究竟要遭遇什么了。” 廖停雁下意识露出个社交假笑:“嗯,好的, 我知道了。” 她说完就觉得自己是做社畜太久了,下意识就想说“好的”“收到”,刚才差点就礼貌性地加了个“谢谢”。 快醒醒,你已经不是那个九九六甚至一周七天工作加班无休的社畜了,你现在只是个穿越到奇怪世界,终于能好好睡了一觉的可怜成年人。 她昨天穿越过来,变成了这个叫做“廖停雁”的人,住在一个乱糟糟五平米大的罐头小房间里,手机上还显示着她有超大额欠款超时未还,被打入黑名单,必须进入血库还款——信息量太大,廖停雁没继承原主记忆,满头问号,屋里也没什么日记说明书,就一张遗书,说世界太黑暗想要投入死亡的怀抱希望来世做个有钱人。 廖停雁:“……”emmmmmm,谁不想来世当个有钱人,但是姐妹,你欠这么多钱现在鸽鸽了我很难办啊! 回又回不去,还能怎样呢,先苟着算辽。 然后今天早上,她就被人带走了,那一男一女两位工作人员似乎是这个世界的“公务员”,专门负责把那些欠了大额欠款还不了的人送到血库抵债。 可能他们也是头一次看到要被送进血库里的人没有惊慌绝望痛苦挣扎,还和业务咨询一样问了他们很多基础问题。 总之通过这两个态度还算不错的工作人员,廖停雁才初步明白了这个世界怎么回事。 这里是九十八区,又叫血族区,由吸血鬼大公统治。比起旁边九十七区狼人区的混乱邪恶,和九十六区鲛人区的排外,血族区总体比较自由开放,只是有一点,这里的特色和血族饮食有关。在九十八区生活的普通民众每年都会义务献血,而不少穷人过不下去了会选择卖血,还有普通人如果在这里借款换不上,或是犯了大罪,都会被要求血偿。 廖停雁:这是真正的血债血偿啊。 而廖停雁,她欠的太多,属于最严重的一种情况,她现在几乎等于整个人都归属了血族的私有财产,要被送进血库里,余生大概就是在那个笼子一样的血库里每天抽血供给广大的吸血鬼朋友们,最后变成人干死去。一般她这样的进了血库最多活三年,难怪原主要投向死亡的怀抱,换了谁也不想做血包啊。 要不是廖停雁怕疼,做不到自杀,她也会选择迅速死亡了。 不过,在死之前,她想看一看传说中的吸血鬼到底长什么样。她可是科学世界过来的,还没见识过玄幻世界的神奇生物呢! 在看到吸血鬼之前,她先看到了日后要生活的血库……怎么讲,在密林包围的一个巨大仓库群,一大群一大群穿着蓝色同款服装的人,让她想起畜牧场之类的地方。她和那一车丧丧的兄弟姐妹们一起被安排到了一个“仓库”,统一洗澡换衣服,然后吃饭。 大家看上去胃口都不太好,只有廖停雁动手吃,她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牛排,烤的出乎意料的不错,还有烤猪肝,洒了一层芝麻,焦焦脆脆的,饮料是牛奶。她吃了一会儿,看到旁边的人看着自己,奇怪地回望过去。 她有一天没吃东西了,吃点东西怎么了?分餐的死人脸大叔看她光溜溜的餐盘,又给了她一块烤猪肝,还给她续了杯牛奶。 吃饱了她就有点犯困,每个人都分到了一个格子间,廖停雁拍松了里面白色的床单被子,确定没什么异味后就躺下去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将她推醒,廖停雁睁眼一看,是三个人,一个人拿着采血器,一个人端着几十管血,还有一个架着金丝边眼镜的执事模样中年男子,监督一样站在外面看着。 廖停雁看到他带着一点红色的眼睛,耳朵略尖。 啊……这就是吸血鬼吗?看上去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啊。 采血的兄弟也是一张面无表情的死人脸,没对她说一句话,拉开她的手腕,直接取了一小管血,然后迅速走人。廖停雁拉下衣袖,翻个身继续睡。 要是死了说不定就会回去原来的世界,要继续加班,所以趁这个空档,她先在这里好好补眠,至少能放松精神,之前加班实在太累了,设计方案改来改去,改的她就差当场去世。 “科南先生,这一批新血采集完毕。” “嗯,我闻着有几个血质还不错,别几次就抽死了。” “是的,先生!” 执事模样的中年男子带着这一批新血,乘上了漆着红色蔷薇徽章的飞机。他们要经过二十分钟的飞行,飞过旁边这座高高的山脉,到达山脉另一边的蔷薇庄园。蔷薇庄园是九十八区掌权者,血族大公的庄园,被无边的墨绿林海包围,从几千年前流传至今的古建庄园没有丝毫外界的喧嚣,就如同它的主人一般安静而沉寂。 与蔷薇庄园一山之隔的那座血库,是九十八区最大的一座血库,里面都是一些经过了筛选,品质达到中等以上的血食,又被称作是蔷薇庄园的后花园。 在等级森严的九十八区,血族唯一的一位大公,拥有领地上所有的吸血权,血库里最优质的鲜血,也只属于他一个人,所以每次血库有新血,都会统一送到大公面前任他挑选……然而,血族这位大公患有厌血症,已经许多年没喝过血,所以这一条如今变成了形式。 蔷薇庄园内园的执事接过了这一批的新血,他轻嗅一口,觉得这一次的鲜血比上一次要稍好些,就如同人类迷恋美酒一般,他们血族也一生都在追求更美味的鲜血。按照以往的习惯,他走过黑暗的长廊,旋转的地下楼梯,经过那扇高大的荆棘之门。 在地底深处,血族大公就在那一副漆黑木棺中。 “大公,这一批新血送到了。”执事恭敬地呈上那些气息诱人的血样,同时在心中默数。他一般会数到十秒,然后大公毫无反应,接着他就能退出去,让其他的高位血族们再去一一挑选。 他数到五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点细微的动静,他克制不住惊骇,将眼神放过去,竟然发现那位大公有了动静。 苍白的手搭在了漆黑的棺木边缘,有一道修长的人影从中坐起,那一头流水一样仿佛有生命力的黑色长发,随着他的起身蜿蜒流淌。 执事骇然,不自觉颤抖起来,他感觉到血脉的压制之力,脊背越来越弯,不敢直视大公。 那道人影包裹在黑色里,像一道影子无声无息掠了过来,执事清晰地看见那只白到透明的手拿起了一管鲜红的血液。 执事:“!”大公、大公竟然有愿意尝试的血了?! 这么多年了,患有厌血症的大公别说是喝普通人类的血,就是血族中仅次于他的那些高位血族们的血,他也没有兴趣去尝试,因为这个,血族里多少女性吸血鬼为之心碎。 执事内心激动,不自觉地抬头看了一眼——他见到一张俊美而苍白的脸孔,大公微微仰起头,露出裹在黑色衬衫中的脖颈,他品尝了一口那鲜血,喉结滚动,鲜红的唇越发鲜艳。 …… 廖停雁吃了到血库的第二餐,和上一餐一样的配置。她一边吃一边想,该不会以后每天都吃这个吧?就算再好吃,每天吃也很容易厌的。但她转念一想,那些养殖场一般也只给动物们吃同一种食物,行吧,看来想要一天三餐,餐餐不同,这是不可能的了。 她决定过两天要是还吃这个,就问问那个分餐的掌厨大叔,能不能换种饲料……不是,换种食物口味。 她发现比起其他绝望的朋友们,自己的心态很不错。可能是因为习惯了,她在自己那个世界时,常常觉得自己是一头牛,勤勤恳恳工作,累死累活,到了这里,更像是猪,混吃等死,还真不好说哪一种更加令人难以接受。 可惜没等到她在这里吃满三天,当天就有一架飞机匆忙飞了过来,几十位武装人员和十几位女仆打扮的小姐姐,在三个红眼睛的执事带领下,冲进了她的小格子间里,把她运上了飞机。 廖停雁:“???” 她一个人挤在一堆分不清是人还是吸血鬼的人中间,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易碎品,因为他们是把她整个抬着走的,那个执事还在不停严肃地告诫他们要轻拿轻放,注意不要用力弄出了伤口什么的。 她在飞机大开的舱门往下看,看到底下云雾笼罩着的湿冷杉树林,天空暗沉,冷风呼啸。 所以这群人绝对是吸血鬼吧!坐飞机大开舱门吹冷风这是人能干的事? 她冻得哆哆嗦嗦,下了飞机就被人以抬古董花瓶的姿势抬进了一个黑漆漆又死气沉沉的庄园,接着她就被另一群女仆小姐姐给接手了,用水擦拭清洗,用清洁用品腌渍入味……廖停雁耳边仿佛响起了舌尖上的中国bgm,就是那种开始料理食材的时候放的bgm。 你们这是准备把我处理一下吃了?她试图和小姐姐们说话,但她们都不理会她。 廖停雁:“我觉得,屁股我可以自己洗。” 仍然没人理她。 她被人唰唰唰的时候,忽然想起从前和室友一起洗她的狗,大狗子也曾这样挣扎,或许也曾发出过这样的呐喊,可她没有理会,还使劲刷了刷,这大概就是报应吧。洗人者恒被人洗。 她被一群小姐姐洗得噌光发亮,穿上了一身单薄的丝绸睡裙,然后被这群冷暴力女仆抬着送到了一个垫着厚厚地毯的房间。 她们恭敬无言地退下了,留下廖停雁一个人赤着脚站在空旷的房间里。 房间里只有一张大床,四角暗红色的帘幔挂起。屋子里非常暗,可能是因为窗帘太厚重,都垂了下来,暗红色的窗帘加漆黑的花纹,让这个房间看上去无比诡异。 但廖停雁什么都感觉不到,她只觉得自己真的快冷死了,这里的人全都不怕冷,好像也不觉得别人会怕冷。左右看看见没人过来,廖停雁直奔中间那张大床,拉开被子躺了进去。 没有办法,这房间里只有这张大床上有被子可以取暖。 她好不容易缓了过来,长长吐出一口气,眼睛适应周围的环境之后,她才发现,这屋子里竟然还有一个人。 那个人坐在角落的一张高背沙发上,看不清模样,只有一双红色的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她。 廖停雁:“嘶——”这是什么惨绝人寰的鬼故事。 她撩起被子把自己兜头盖住,就像小时候看了恐怖电影不敢睡觉。 房间里静悄悄的,廖停雁窝在被子里心想,我该不会是眼花了吧,刚才那个吸血鬼他怎么没反应啊?这么想,她悄悄露出脑袋,看到近在咫尺的那双红眼睛。 离得太近,廖停雁终于看清楚了这吸血鬼长什么样——长得像个白雪公主样。 白雪一样的肌肤,乌木一样的头发和眼睛,红色的唇。 她看着看着,突然不讲道理地觉得,自己心跳超快。 他的手指很冷,唇也很冷,他没有呼吸,但口中的气息像是含了冷霜。她被扼住了咽喉,这个她不知道名字身份的吸血鬼和她贴近着,鼻尖和嘴唇在她的颈部徘徊,她无法动弹,被抬高了脑袋,然后,他埋首她的颈侧,倏然咬下—— 并不疼,只有些痒麻,廖停雁一时间有些恍惚,她只觉得自己好像一头扎进了松林的雪地里,鼻腔里闻到了雪的清冽,还有松树的冷香,淡而冷,好像是夜里的松林,刺骨的寒冷中还夹杂着一点夜的静谧安宁。 她失神了很久,回过神发现自己抱着那位吸血鬼的脑袋,手在他脑后紧紧抓着他的头发,而他已经停止了吸血,仍然靠在她的颈边,透过薄薄的一层皮肤,轻轻嗅着那里面温热的鲜血气味。 廖停雁:“……”呃,他发质真的超好。 发质超好的白雪公主,是血族大公,蔷薇庄园的主人,九十八区的掌权者,血族血脉顶点的男人。 他总是穿着一身黑色的衬衫和长裤,披着一件外袍,来去都悄无声息。 她莫名其妙在那张床上睡了一天,再起来后待遇又变了,一群执事和女仆小姐姐们看着她的目光都很复杂,又羡慕又嫉妒又敬畏,廖停雁解码不出来。 她没有被送回血库,据说是被大公看中,成为了他专属的供血者。厌血症的大公终于找到了食物,廖停雁这个珍贵口粮于是得到了最顶尖的照顾。然而吸血鬼真的不会照顾人类,他们对人类太缺乏了解,比如在吃食上,就太过单一,廖停雁很怀疑长久这么吃下去自己会便秘,于是要求改善伙食。 “我们可是大公的眷属!是血族中地位最高的一支!我们世代生活在这里,是大公最忠诚的仆人,我们只为了他服务!”小哥哥和小姐姐们非常骄傲,拒绝了她的要求。 廖停雁:好吧。 晚上白雪公主来找她,廖停雁试着吹了下枕边风,“我想吃一些其他的食物,就是一些小吃,可以不可以啊?” 正所谓吃饱了的男人最好说话,白雪公主抱着她,懒洋洋嗯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点微醺,像是喝醉了。 廖停雁被他抱着脖子舔了半天,看他喝的那么珍惜,几乎就是弄个小口子舔一阵,都觉得这位兄弟饿了好多年也太惨了吧,都不敢多吃,怕一下子吃完了。 鉴于她是那个食物,所以就不劝他多吃点了。 大公说了一句话,廖停雁第二天就看到庄园里来了一溜儿的厨子,专给她做饭的,一天三顿加下午茶和夜宵,都有,她还能点菜,菜单非常厚,只能放在桌上摊开了翻,各区美食都有详细描述,还带插图。不敢置信,他们连肉夹馍和麻辣烫都有准备。 这里实在太过湿润和冷了,常年阴沉不见阳光,廖停雁受不了这冷,找小哥哥小姐姐们商量,“这里能通电吗?装个空调或者地暖什么的,实在太冷了,我穿好多衣服还是冷。” 他们怪异地看着她,差点尖叫出声,“你以为这是哪里!这可是古老神秘的蔷薇庄园!这里千年来都是这样!” 廖停雁:“那我和白雪……和大公说?” 她看着他们脸上写满了“这个不要脸的小妖精只知道找大公撒娇实在太可恶了”,然后不情不愿给她搞了个壁炉生火取暖。 廖停雁:可是还是好想要电哦。 这群人喜欢阴沉的天,喜欢黯淡的光,可她觉得在这里过上一段时间,眼睛都要近视了,这个光线环境真的太糟糕。 所以她又暗搓搓地跟白雪大公说了。 “嗯,电灯?”他的声音懒洋洋的,带着磁性,让人耳朵痒痒的。 “嗯对啊,你看过电灯吗?很亮的,还有空调,我觉得在房间里装个地暖比较好,能赤脚走,要是有地暖,我就不用在这里还穿这么厚的衣服了。” 听到她说不穿那么厚的衣服,像只黑猫一样慵懒地躺在旁边的大公点了点头,“嗯,不错。”裹得太紧了他都闻不到她的味道。 很快就有施工队过来装电,一群吸血鬼们看着廖停雁的目光,就好像她杀了他们爹妈,还玷污了他们的清白,但是他们只能忍辱负重。 “你竟然真的敢!大公、大公怎么会这么纵容你!” 廖停雁也不知道,但从第一次见面开始,那个男人就对她很好,要什么他都点头,搞得她还怪不好意思的,毕竟她爸妈都没这么惯着她。 众所周知,人类都是贪婪的,有了一样东西,就想继续要更多,于是这座蔷薇庄园安装了电之后,又覆盖了网络,廖停雁的房间可以拉开厚重的窗帘,打开明亮的灯,她可以瘫在厚厚的懒人沙发上拿着平板刷网络剧。 “好想喝奶茶。” 奶茶送来了。 她睡前喝了一大杯快乐养生奶茶,那男人抱着她舔她的脖子,尝了一点血,说:“有点甜。” 廖停雁:“哦,那我下次奶茶不加那么多糖。” “你可以选自己喜欢的。” 廖停雁摸着他的头发,“那我下次喝点可乐,让你尝尝快乐肥宅水的味道。” 男人就笑起来,深深地、贪婪又迷恋地吸她的味道,有时候廖停雁都觉得他对她好的太过理所当然了。 他可能是舍不得喝太多血,但又不满足,经常舔完了脖子就开始舔其他的地方,比如唇。第一次和这男人抱在一起亲成一团后,这种事情就好像变得理所当然起来。到后来,他甚至更喜欢直接亲她的唇,然后在纠缠的时候咬一口她的唇,舔舐上面的血。 最开始他只是夜晚来,抱着她一阵。 后来,他白天也会出现,她瘫在那刷剧哈哈大笑的时候,他就在三米外的高背椅子上深沉地坐着,用那双红色的眼睛注视她,整个屋子里都非常明亮,只有他坐着的那一个角落里有阴影。看上去可怜巴巴的,想被占了窝,只好在角落里暗中观察的小猫咪。 庄园里有一大片空地,廖停雁的房间正好对着那些空地。 “那里曾经种了很多红蔷薇,蔷薇庄园这个名字最早就是这么来的。”在庄园里待了最长时间的管家说:“但是我也不曾见过上一次蔷薇庄园开放蔷薇花的样子。” 这天晚上,大公突然和她说:“想看蔷薇花吗。” 廖停雁眼睛一亮,“想!”这里周围除了高大的杉树很少有其他的植物,要是园子里有种花那就太好了! 她说想,庄园里的所有空地就都种上了红蔷薇,到了开花的时候,鲜红的花朵连成了片,馥郁的花香在夜色里弥漫,让人做的梦都是芳香的。 廖停雁在这蔷薇浓香里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变成了很多年前的一个女人,她也住在这座庄园里,她对梦中的男人说:“这些红蔷薇能做吃的吗?”然后她和他一起走在那片红蔷薇花墙边,亲吻他红色的眼睛。 梦是连续的,除了这一个,还有另一个,在那个梦中,她又变成了另外一个女人,只是时间仿佛在更早之前,她那时候总是想着没有网络很难熬,食物种类也很少,大公就问她,什么叫网络,又问她想吃什么……红蔷薇在她的梦中开了两次。 廖停雁吃了很多蔷薇花做的食物,什么花糕花茶花饼,吃的她整个人都是蔷薇花香,男人似乎也有点受不了了,这天晚上凑到她颈边的时候就打了个喷嚏,把廖停雁活活笑到半夜。 慢慢的,庄园里所有吸血鬼都知道了,大公被一个人类女人迷惑,对她千依百顺。有对此不满的吸血鬼试图处理廖停雁,却被大公撕成了碎片,那凶残的一幕让廖停雁在这里过得更加悠闲了,因为没人敢惹她。 …… 后来,她太过虚弱,即将死去的时候,她看到面前坐着的男人和他身后窗外的大片蔷薇花。 “你怎么认出来我呢?”她喃喃问。 “我会认出来的。”他说完,俯身,大口吸取她身体里的血液。 外面的蔷薇花一夕之间枯萎了,大公抱着失去了所有血液的尸体,顺着长廊荆棘之门,再次走进黝黑的地底,一路的灯光依次黯淡,再不复之前的明亮。 蔷薇庄园再次回归了寂静。 “我知道,你还会再回来。”或许是在很久之后,但终究会回来的。 (吸血鬼小故事完) 作者有话要说:  字数太多啦写不完,本来想干脆明天更的,还是今天赶完了…… 84、番外三人鱼 穿着长裙的女子慢吞吞走在沙滩上, 她的背影纤弱,遥望海面的时候,有种孤单而伶仃的感觉。 不过, 只是外表看起来而已。 廖停雁看着远处的海平面, 心想:不知道今天周婶会做什么吃,早上看到她买了墨鱼,应该是炖汤的, 但是讲道理,墨鱼还是烤着比较好吃啊。 好气!要不是刚来这个世界没多久,人设不能轻易改变, 她就直接要求吃香辣墨鱼了! 昨晚刚下了一场大雨, 半夜还刮狂风,一晚上都没停歇,这会儿岸边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小鱼小虾小贝壳之类的, 都是被昨晚的海浪打上来的。 廖停雁想着午餐, 在海岸边越走越远。 然后, 她在一块礁石后面, 看到了一条人鱼。 人鱼? 这个世界为什么会有人鱼? 人鱼这种东西是真实存在的吗?廖停雁惊得连退好几步,才想起来——既然自己能穿越到这个世界, 那这个世界上有美人鱼存在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 她凑了过去, 发现人鱼好像是死了, 一动不动,尾巴上的鳞片都快干了,那是孔雀翎一样的颜色, 青绿中带着一点蓝,要是有光线照着,应该会特别好看,不过现在因为干涸有些暗淡。 难道是昨晚大浪打到岸边来的? 廖停雁把人鱼代入了一下搁浅的海豚什么的,考虑自己到底要不要报警,她以观察危险生物的谨慎态度慢慢接近,迅速地摸了一把那条鱼尾巴。 廖停雁:“!”我摸到了人鱼的尾巴!行了,这场穿越值了。 她摸了两把人鱼都一动不动,胆子就慢慢大起来,转到一边去看人鱼的脸。人鱼那一头海藻似得头发盖在脸上,上面还缠着些水草,廖停雁看不清,小心翼翼拨开漆黑的长发。 还真是一条美人鱼,长了一张俊秀的男人脸,长成这样,一定是条好人鱼,既然都死了,还是不要报警了,让他入海为安算了。 廖停雁又摸了人家的头发,尾鳍,胸口,好奇够了才搬着他往海里拖,她现在这具身体比以前差一点,拖不太动这么大一条人鱼,中途歇了两回,为了更好地搬动,她不得不抱着人鱼的胳膊,让他的胸膛紧贴自己的,那冰凉的温度让她进一步确定,这确实是一条死人鱼。 好可惜。 她终于走到了海里,正想着这样够不够深,忽然感觉手里的死人鱼一动,接着她手一疼,人鱼猛然砸进了海里,廖停雁则被一只手扯着,跟着进了海,她都没反应过来,就被那一条人鱼挟着带进了海里。 …… 人鱼是被摸醒的,他感觉到自己身上因为脱水的灼痛,特别是鱼尾部分,海风就像刀子一样刮着干疼的尾部。他被昨晚的大风暴拍到岸边,不小心晕了过去,没想到会晕了这么久。 他习惯在大风浪中游行,却是第一次这么倒霉,竟然被拍到了岸上。 他没睁开眼睛,因为察觉到了身边有一个陌生的呼吸,那是个人类。他心里的杀意瞬间暴涨,只是没有力气,只能安静蛰伏着。 那个人类小心翼翼地摸他的尾巴,又动了动他的头发,摸了一下他的耳鳍,压抑的紧张呼吸都让他听的一清二楚。是个很弱小的人类,人鱼动了动有着尖利爪子的手,考虑要不要干脆动手杀了这个人类,他的手指应该能划破她的喉咙,或者勾破她的肚子。 可是他没想到,这个人类竟然会把他抱回海里去。人类遇到了人鱼,向来都是抓走,但凡被带走的人鱼,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这一点他很清楚。 可这个人类,瘦瘦小小的,看他的眼神没有贪婪,动作轻微地动一动他的头发和尾巴,就像是海里对他好奇凑过来的小鱼一样,让他心里沸腾的杀意莫名其妙消散了不少。 灼痛的尾巴碰到了海水,清凉的海水瞬间让他感到一阵舒适。人鱼在那一瞬间跃进海里,顺手把人类也拉了下去。 他在那一刻是想把这个人类拖到海里淹死的,所以他紧紧拽着她将她按到了水里。 她好像被吓到了,一双眼睛睁的大大地看着她,白色的裙子在水底飘荡,嘴里冒出来几个水泡。 …… 廖停雁嘴里咕嘟咕嘟冒出来几个水泡,她感觉自己要死了,心里操了一声,这人鱼在钓鱼还是狩猎啊?他是不是故意躺在那的?看你长了一张小白脸,怎么能做这种不要脸的事情? 这里有鱼杀人了,有没有人管管哪! 海里是人鱼的领地,他想弄死她轻而易举。廖停雁想着自己穿越过来没几天,还没来得及享受那个海边大别墅,也没来得及用那么多存款,没有尝试过当富婆的滋味,心里瞬间就怒了,她胡乱挣扎,抓住了人鱼海藻一样的漆黑长发,无视对方暴躁的小白脸发飙,一口咬住了他的脸——然后她自己呛个半死。 廖停雁晕过去之前在心里大声喊:“要是我死了!我就祝你一辈子找不到老婆!你这个狡猾的人鱼小白脸!” 可能是她的诅咒奏效了,她发现自己没死,在一个荒凉的岸边醒过来,浑身湿透的廖停雁打了个喷嚏,茫然环顾四周,这他妈是那儿啊? 这好像是个岛,还是个很小的岛,她在边缘走了一圈才花了差不多十几分钟。所以这是要让她荒岛求生?她瞅瞅自己白嫩的手,这哪是荒岛求生,分明就是绝地求生。 她瞬间就在沙滩上躺下了。 好累哦,干脆之前死回去算了。 她躺下没多久,有人用水滋她。 廖停雁坐起来,看到了不远处海里的小白脸人鱼,他手里拿了个肚子圆滚滚的鱼,一捏鱼肚子就通过鱼嘴把水滋到了她这边。 廖停雁:“……”你妈的。 她抓起一把沙子朝人鱼那边丢过去,沙子丢不远,半途就被风扬了。那个暴躁小白脸人鱼见状,露出了嘲笑的神情。 廖停雁:“……”我认识到教训了,下次遇到奇怪的生物还是应该第一时间报警,自己私自处理是没有好下场的。 还有,够了!滋你妹啊,你滋水滋上瘾了是不是?!给你手里圆滚滚的鱼道歉啊! 廖停雁爬起来,气冲冲往前走了两步,又马上警惕地停住了,这家伙是不是想激她过去,又淹她一次?这狗逼狡猾人鱼,不可相信。 人鱼好像从她的神情中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发出一声嗤笑,然后他抬起手,把另一条手臂长的鱼扔向了廖停雁。廖停雁没来得及躲,被砸的嗷一声栽进了沙滩。她爬起来看着还在自己身上甩尾巴的活鱼,不敢置信地瞪那条人鱼,你他妈用这么大的鱼当武器砸我?! 你怎么不干脆用石头呢? 廖停雁气得不轻,双手抓起那条鱼砸了回去,可惜她准头不好,只丢到了浅水区,大鱼一回到水里就摆着尾巴要跑,被不远处的人鱼一伸手,迅速抓了回去。 他好像也有点气,皱着眉瞧着廖停雁,又冷着脸把那条鱼啪一声扔到了沙滩上,这回廖停雁躲开了,她看着脚边的鱼,叉腰想,准头这回不太行啊。你有本事就再砸,看你还能砸得中我吗! 人鱼看出了她的挑衅,露出了一个复杂的神情,反正他脸上写满了“这人是不是个傻子”的鄙夷。 他那条孔雀蓝色的鱼尾在水中一摆,整个人像箭一样消失在了海水中。 他一走,廖停雁就蹲下来,她坐在沙滩上喘气,看着旁边同样在大喘气的倒霉鱼。嗯,这好像是她吃过的一种鱼,前两天周婶买过的,好像还挺贵呢,她就记得肉质不错刺还少,生吃也别有一番风味……嗯?生吃?吃? 廖停雁终于发现哪里不对了。对啊,要是那条人鱼要砸她,为什么不用石头,要用鱼?难不成,这不是砸她的,是带给她吃的? 被那条倒霉鱼用一只死鱼眼瞪着,廖停雁终于回过了味,然后抓着自己的头发陷入茫然,不是,那条阴险的暴躁人鱼不是要淹死她吗,干嘛还给她吃的? 她以为那条人鱼会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可是事实上他很快就回来了,还是停在那个位置,和她隔着一段距离,两个人一个在水里,一个在岸上。 人鱼看看她脚边没动过的鱼,又扬手扔了一条鱼在她脚边。 廖停雁犹豫问:“给我吃的?” 她发现人鱼不会说话,只是他好像能听懂她的话,用鼻子哼出一声,又给她接连丢了好几条小鱼。 他好像也不是很坏,廖停雁稍微凑近了一些喊:“你能不能送我回去啊!” “嗷!”她被一块贝壳砸中脑门。再去看,人鱼又游走了。 廖停雁抓着那贝壳,摸着额头大喊:“啊——”好气,这鱼搞什么? 然后她发现那个贝壳里有一颗圆滚滚的珍珠,不是贝壳原本的珍珠,而是干净的漂亮贝壳,里面特地放上的一颗珍珠,泛着一种柔和的浅粉色光泽。 廖停雁:“……”人鱼真的好难懂。 傍晚的时候,廖停雁坐在海边,觉得自己饿的不行了,还好渴,可是旁边散发着腥味的生鱼她又实在吃不下去,岛上也没什么能吃的。 她看着天边粉色和青蓝色的晚霞,见到一条人鱼跃出海面,他的孔雀蓝鱼尾在最后一抹光线的照耀下闪闪发亮,特别梦幻,这一幕就像是什么传说中的景色,廖停雁愣了好一会儿都没回神,心里满是感动——太美了吧。 然后人鱼就靠近过来,用水滋醒了她。 他见到她脚边没动的鱼了,拧着眉指了指。那个样子特别大爷,像是什么祖宗在指点江山,虽然没说话,但廖停雁觉得他是在说:给老子吃。 可能是因为刚才那一幕,也可能是因为性格使然,她总不能紧张太久就会松弛下来,廖停雁忽然提着干透了的裙子,走进了海水里,慢慢靠近人鱼。 人鱼没动,他靠在一块礁石上看着她,好像并不把她这种弱鸡放在眼里。 廖停雁凑近他,“我觉得你是个好鱼。” 人鱼睥睨她:“嗤。” 虽然不会说话,但这个嗤真是非常精髓了。 廖停雁忽然伸手抓住了人鱼的手臂,大哭:“我要回去!我要饿死了!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呜!救命啊!” 人鱼没想到她会突然哭起来,往旁边的水一栽就要走,廖停雁抱住他的尾巴,“带我回去吧鱼兄求求你啦!不然你要把我丢在这里饿死嘛!嗷嗷嗷嗷嗷!我要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她吵得不耐烦了,人鱼瞪了她一会儿,终于两手将她提了过去抱在怀里,然后钻进了海里。 廖停雁闭气,想着他是觉得自己吵要淹死自己呢,还是决定把自己送回去呢? 人鱼游的不深,廖停雁看到他在水中的脸,冷白的皮肤和在水中海藻似的长发,真的像一只惑人的水妖。 她很快觉得憋不过气,扯了扯人鱼的头发,然后人鱼就抱着她,一摆尾巴把她送到了水面。 廖停雁:“呼——”她大口喘气,觉得自己是赌对了,他应该不是想淹死她,而是真的准备送她回去。 在这个渐渐暗下来的夜晚,她被一条人鱼抱着,游在广阔的大海里。周围看不见陆地,天上是满天繁星,她能依靠的只有一条不会说话的人鱼,人类天生对于海洋的恐惧,让她只能紧紧抱着人鱼的腰,累了就换抱着脖子,总之不顾一切紧紧抱着他,生怕被他半途扔下。 他的巨大鱼尾在水里摆动,有时候会轻轻拍到她的腿上,她忍不住低头去看。在岸边时合拢的鱼鳍在水中时是散开的,有种特别梦幻的美丽。 人鱼真好看。 她不知道时间,只知道夜空中的星星越来越亮,她都差点在水里睡着的时候,终于看到了熟悉的海滩。他真的把她送回来了。 廖停雁感觉自己又有力气了,从水中奔向岸边,她到了岸边后,扭头看了一眼,人鱼在漆黑的水中,见她看过去,就潜入了水中,鱼尾在月光下拍了一下海面,溅起一片水花。 廖停雁手里捏着一颗圆滚滚的珍珠,决定原谅这条人鱼。 或许,以后就再也不会遇见了吧。 ……不遇见是不可能的。 她后来在海边的一块礁石下装了监视器,想着要是人鱼再靠近,她就会知道了。 刚装上没两天,她就在监视屏幕上看到了人鱼。他的脸凑在监视器前面,仿佛知道这是什么,对着屏幕,他用尖利的手指笃笃笃敲了敲监视器屏,好像敲门一样。 廖停雁透过监视屏,觉得自己好像和他对视了。人鱼丢了一个贝壳在监视器前面,里面也有一颗圆滚滚的珍珠。 廖停雁:“……?”你干嘛? 人鱼隔两天就来一次,在监视器面前转悠,然后丢下一个东西在监视器前面,有珍珠,还有红宝石和蓝宝石,甚至金项链。不是,他哪来的啊?难不成是从海里的沉船找到的?廖停雁忍不住去猜测,过了一段时间,人鱼扔下了一个盒子。 廖停雁猜着那里面是什么,实在忍不住了,跑过去监视器前面看那些人鱼特地丢在那里的东西。 结果,她刚弯腰,就被水里窜出来的人鱼给一把拉下了海。 落水的瞬间,廖停雁心里一声草。又被这个人鱼骗下海了!他故意扔下的那些东西是“鱼饵”! 可惜知道的太晚了。 廖停雁被这人鱼抱着在水里游动,看到他脸上骄傲又得意的一点笑意。 他抱着她在水里游了一会儿,就把她放上岸了,简直让人搞不清楚他到底是想干什么。 之后这样的事又发生了好几次,廖停雁反正是不怕了,她还觉得挺有趣的,她学会了游泳,人鱼教她的,虽然他那个应该不叫教她游泳,应该叫故意逗她玩。 她学会游泳之后,感觉海变成了另一种奇特的游乐场,水中的世界一瞬间清晰起来。海底有太多奇怪的生物,哪怕是在浅水区,也像一片海底森林。廖停雁追着一群五颜六色的小鱼游了一段,发现远处有一条一米多长的大鱼过来,马上吓得往回游,躲到人鱼身后。 人鱼扭头看她一眼,好像是在鄙夷她胆子小。廖停雁才不管,她躲在人鱼身后,推着他过去看看,人鱼刚才还懒洋洋的,突然间就蹿了出去,他把那条鱼抓住拖了回去,让廖停雁看了个够。 他就像是海底凶残的捕食者,普通的小鱼并不怕他,但一些危险的大鱼看到他就会跑。 廖停雁有一次玩疯了,离开人鱼,一个人往外游到了深海区。她在那看见一只鲨鱼,简直吓死了,僵在那不能动,眼看着鲨鱼凶猛地游过来。 那是她第一次听到人鱼发出声音,他的声音和人类的声音完全不同,是一种奇特的尖啸,廖停雁听的脑子一晕,那条冲着她过来的鲨鱼比她还惨,当场就在水中痛苦翻滚了起来,好像受到了特殊的攻击。 人鱼飞快游过来,他脸上有着愤怒,尖利的手指把那条鲨鱼的肚子撕开,鲜血在水中氤氲,一会儿就染红了一大片海水。 廖停雁被人鱼抱着远离了那片海域,还有些没回过神,人鱼愤怒地冲她叫了一声,好像是在朝她发脾气。 后来她再下海游泳,人鱼就跟在她身后,见她要往深海区游,就拽着她的腿把她拽回去。 廖停雁不知道自己和这条人鱼究竟是什么情况,她反正也不敢想,想就是跨物种谈恋爱了。 她反思了一下,觉得自己以前口味没有这么重的。怎么想都不是她的问题,是人鱼的问题,他要是个人,她喜欢的就是人了。 她知道了那条人鱼的名字叫娇。大概是吧,她询问名字的时候,他发出的一个音就类似于“jiao”,出于私心,廖停雁擅自给他叫“娇”了。 娇娇,噗哈哈哈哈哈!真的超好笑! 夏天的傍晚,廖停雁穿着一身t恤短裤,提着小板凳刷子等东西前往海滩,给人鱼清理身体。和他熟悉之后,廖停雁每隔一段时间都得给他清理一回,他身上的鳞片缝隙要是不清理,偶尔会长出一种小水草和各种寄生植物,还有手指缝隙里,爪子里狩猎留下的血肉残渣也得定时清理。 最要紧的是头发,廖停雁第一次给人鱼洗头,从他的头发里洗出来一条小鱼、一只虾还有一只海星。 海星可还行? 廖停雁:“……”你身上都能养出个生态圈了! 给他洗用的是无味的宠物香波,洗完把他那一把长长的头发编成一个长辫子,然后她一边刷人鱼尾巴的缝隙,一边笑,“长发公主,哈哈哈哈!” 人鱼懒散地坐在那,捏着圆胖的小鱼滋她水,廖停雁早有准备,提起水枪滋回去。 廖停雁:“新的风暴已经出现!滋滋滋滋滋!” 人鱼:“……” 夜晚的海边,人鱼为她唱歌。 他是一条很骄傲的人鱼,寻常并不肯吭声,给她唱歌,也是在非常、非常开心的时候,那个时候,他的吟唱比月光还要温柔,比世界上一切的乐声都要动听。 在他的吟唱声中,她侧身亲吻他,低声对他说一句:“我肯定在其他的世界也喜欢过你。” 不然,怎么会这么轻易被他迷住。 (人鱼小故事完)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个校园小故事。 85、番外四校园 廖停雁有一个男朋友, 高二一班的司马焦,只是这段恋情不为人知,是一段隐秘的地下恋情。 她的男朋友司马焦, 是一位凌驾于众多校霸之上的大佬, 在初中部时就传说众多,到了高中部同样威名赫赫。要说校霸,他也不像九班那几个抽烟喝酒惹是生非, 是通报批评名单上的常客,但就是比那几个所谓的校霸更加令人畏惧,退避三尺。 廖停雁在高二五班, 和一班的教室不在同一个楼, 一个u型的教学楼,一班教室在左边,五班教室在右边, 隔着一个行政部遥遥相望。 廖停雁在学校并不能经常看见自己的秘密男朋友, 放假在家的时候见的多一点, 反正她经常在司马焦那里一待就是一天, 除了晚上睡觉,一日三餐都在他那——她是打着学习的名号去的, 而且男朋友那边的伙食实在太好了, 令人难以抗拒。 不知道是因为将近一年的伙食太好了, 还是司马焦的暴躁填鸭教学法真的有用,廖停雁高二后成绩一下子提升了许多。老师和她谈话,想把她调去一班。 鉴于从前很少有这种操作, 廖停雁感觉这很有可能是司马焦搞出来的事。 大佬他家有钱有权有势,做这种事很简单,就是还要选一个合适的时机和理由。廖停雁心想,这可真是辛苦他了。 廖停雁和司马焦不同,她家庭普通,成绩在没和大佬谈恋爱之前也很普通,人缘一般,属于班上的中流学生,就是以后毕业了开同学会,同学们很大概率忘记她叫什么名字的那种同学,很不引人注目。 她突然要转到一班去,班上除了她的同桌和前后桌有些不舍,其他人多半是好奇,好奇她成绩怎么提高那么快。 廖停雁:……因为爱情。 一班是重点班,班上的同学成绩都是顶尖的,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班级里总是显得很沉默,大家说话也非常小声,廖停雁没来过一班几次,每次都是路过瞄几眼,发现这里就算是课间时间也比其他班安静很多。 可是,真的等她进了一班,她才发现有些不对。一班同学死气沉沉的,和五班的轻松不同,和九班的放飞也不同。 首先是安排座位,班主任问谁愿意和她做同桌之后,教室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没有一个人吭声,同学们看书的看书,写字的写字,压根没人理会。 廖停雁:“……”哇,学霸班这么高冷的吗。 廖停雁看到教室采光最好的窗边,自己男朋友好像趴在那睡着了,他旁边是空着的,于是她自己找了个台阶下,“老师,那边有个空位,我坐那边吧。” 此话一出,几乎全班同学都忍不住抬头看向她,眼神无比复杂怪异,微妙到廖停雁都怀疑他们是不是知道了自己在和大佬谈恋爱。 “老师,让她坐我这边吧。”一个女生忽然开口说。 廖停雁再瞄一眼自己好像睡熟了的男朋友,“好叭。” 她坐到那个叫做肖玉的女生旁边,听到自己的新同桌压低了声音告诫她:“你到我们班要注意一点,不要惹他,也不要吵到他。” 廖停雁:“他?”不是说我男朋友吧。 肖玉:“你以前是五班的,不认识他吗?”她唰唰唰提笔在纸上写了三个字。 廖停雁一瞧,“司马焦”,果然是她男朋友的名字。 她的前桌女生也凑过来,撇撇嘴:“你还真大胆,想和那位坐同桌啊,等他醒了看到你,估计能把你丢出去,惹了他,你别想在一班待了。” 肖玉:“想在一班待的久,最重要的就是安静,他睡觉的时候别吵,否则会出事。” 她们说的严峻,廖停雁一时间都有点发虚,那个,真的说的是她男朋友啊?老实讲,她和大佬谈了半年恋爱,一直觉得他脾气很好,完全不校霸,她没想到一班同学这么怕他吗? 她配合地低声问:“他怎么了?” 肖玉看她一眼,没说话,找了张小纸条写了给她,廖停雁看到上面写着:据说以前有人在他面前吵架,被他捏着脖子丢下了三楼,腿都摔断了。 廖停雁:这种校园传说真实度一般都不可信吧?大概。 等她看完了,肖玉把纸条拿回去撕碎放进垃圾袋。 廖停雁:太夸张了吧,司马焦是什么沉睡恶龙吗?需要这么小心对待。 “你以为我们平时为什么那么安静,说话都不怎么说,还不是因为他在这里,万一吵到他,他发脾气好可怕的。” 廖停雁发现了,她的新同学们不是排外也不是对她有意见,她们就是给屋子里的沉睡恶龙吓成这样的。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次路过一班她们都安静的一批,原来不是学霸的倔强,而是求生的欲望。 谁能想到呢,一班的同学们看上去光鲜亮丽,生存环境竟然这么糟糕。作为恶龙家属,她甚至有点羞愧。 安静地过了两节课,廖停雁和新同桌处的还不错,包括前桌那个说话老爱带点讽刺的女生,后桌一个胖胖的眼镜男生,特别是同桌,她数学超好,廖停雁有一题不会请教她,得到了详细而耐心的解答。 她想起司马焦教她的时候那个恶龙咆哮的样子,都觉得小姐姐真的是太棒啦! 第二节课课间,司马大佬从课桌上撑起了脑袋。几乎在他无声无息抬起头的那一瞬间,教室里就异常安静起来,廖停雁刚扭头去看,就被同桌拽了一下,她低而急促地说:“别看!” 唬的廖停雁下意识和他们一样低头看课本,安静如鸡。 廖停雁:“……”不是,我干嘛要怕啊?我在男朋友家敢向他扔枕头,敢拽他头发,还敢趴在他背上睡觉呢! 司马焦仿佛没能睡好的样子,一身的烦躁,面无表情走出了鸦雀无声的教室。在他离开教室一分钟后,整个教室沸反盈天,所有人说话的声音终于恢复了正常音量。 廖停雁被这前后反差搞得一愣,她同桌却习以为常:“等你习惯了就好了,我们班常态。” 那还真是辛苦你们了,真的。 第三节课司马焦没回来,第四节课上课前,他走进了教室,直冲着廖停雁这边来了。廖停雁正在做数学题,发现周围突然安静,抬头一看,就看到男朋友一张面无表情的小白脸。 司马焦:“你怎么在这里。” 廖停雁:“我已经在这里上了三节课了。”你还装,不是你搞事情把我转到一班的? 司马焦眉头一皱,他大概昨晚上没睡好,眼里有血丝,他总是睡不好,所以表情看上去经常是不耐烦的。 司马焦就揉了揉额头,动手收她桌上的书。 廖停雁听到自己的同桌和前后桌都在小声吸气,后桌甚至吓得拖动了一下桌子,发出一声响。 司马焦没理会这些,拿着她的书往自己那边走,把她的书丢在了自己旁边的空桌子上。廖停雁一点都不意外会发生这种事,拿着桌上仅剩的笔袋走跟过去了,临走对着目瞪口呆的同桌尴尬地笑了笑。 糟糕,好像要暴露了。 司马焦这一桌空间非常宽敞,他的前后桌都有意识给他留出了最大的位置。 廖停雁感觉一班的同学视线都似有若无地挂在她身上,她不太自在地搓橡皮,搓了一堆碎屑出来。三分钟过后,司马焦抬头环顾一圈,“在看什么?” 所有人迅速垂下了头。 廖停雁丢开橡皮在课桌底下使劲捏他的手!大佬!你这样真的很像欺压人的大坏蛋啊! …… 高二一班的同学们发现了一个秘密,他们班上那位大佬,好像和他的新同桌在谈恋爱。 为此,他们特地建了个群,除了司马焦和廖停雁,全班剩下的三十八个人都在群里。 “我看到大佬从课桌里摸出来一瓶奶插了吸管放到廖停雁桌上了!!!廖停雁还顺手就拿着喝了啊啊啊!!” “大佬的课桌里什么时候放过奶这种东西?我一直怀疑他的课桌里放的是刀或者枪之类的危险物品?!” 过了一会儿,有人在群里发“刚才廖停雁是摸了一下大佬的头发吗?” “好像是,我也看到了。” “糟糕,大佬给她摸醒了。” “大佬看了她一眼。” “然后无事发生,大佬躺下继续睡了。” “无事发生???我还以为新同学要被打!” “我就说了他们肯定在谈恋爱,就算是大佬也不会……呃,他真不会打女朋友吗?” “是不是女朋友还不一定呢,说不定是他妹妹!” 三十八个同学暗中观察,一有风吹草动,群里就是一群土拨鼠尖叫,廖停雁自以为不会被察觉的小动作,都被显微镜放大在群里爆炸。 上晚自习的时候,一班的一群人表面上认真学习,暗地里纸条传送频繁,群里也常有人刷屏。 一般而言,大佬很少会来上晚自习,而今天,他来了,虽然还是趴在那睡觉。 “她拿出了耳机听歌,塞了一个耳机在大佬耳朵里。” “勇气可嘉……大佬这都能忍?他不是有点声音都很烦吗?” “你们告诉我,这是不是一个假的大佬,他是别人假扮的吧?一年了,我就从来没见过他脾气这么好的时候!” 高二一班群里炸了好几天,才慢慢恢复了平静,只是还有人时不时谈到那两位。自从廖停雁转到他们班上那一天起,就好像进入了新的历史纪元,他们沉寂了一整年的教室,忽然间就出现了生机。 最开始是廖停雁和旁边的人说话,她并没有特意压低声音,因为她的带头,大家不知不觉,就不再压低声音说话了,偶尔有吵闹不小心声音太大,吵到那位恶龙大佬,她的同桌都会负责安抚。 第一次发现她在桌子底下拉着大佬的手晃来晃去安抚他,大家简直要疯了。 “大佬的女朋友,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我觉得她可以有个尊号,叫勇者,勇者斗恶龙那个勇者。” “不,用龙骑士更贴切。” “艹,胖子你的思想也太污秽了!” “我觉得你们两个的思想都挺污秽的。” 第一个月月考成绩出来,廖停雁毫不意外是全班倒数第一。她自己是早有预料,拿着成绩单趴在桌上恹恹的,她以前成绩一般,虽然被男朋友教了半年,想一下子在学霸班排上前列,还是有点困难。 “干什么这幅表情,你考不好,是我没教好,跟你有什么关系。”司马焦捏着她的后脖子,把她拉了起来,非常理所当然地说。 廖停雁看了看旁边的同学,发现他们都在埋头刷题,好像没听见男朋友的话,心里松了口气,心想不愧是一群学霸,专注学习没有八卦。她凑近司马焦,低声说:“这个星期去你家补数学还是英语?我两门都没考好。” 坐在他们前面的同学迅速拿出了手机,在课本的遮掩下哒哒打字发群里——“我刚才听到廖停雁说周末去大佬家!” “直接去家里?!为所欲为,为所欲为,告辞!” “嘶……大佬早恋都是这么明目张胆的吗?他以为学校是他家开……哦抱歉我忘了,真是他家的。” 下午上课,讲考卷,数学老师上来报了分数,点名批评,廖停雁最低的数学分首当其冲,撞上了数学老师的炮火。 这位数学老师比较年轻,刚毕业没多久,据说学历挺高,还是学校领导家里的亲戚。她教了一班一年,严厉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尤其喜欢辱骂学生,整个一班除了司马焦,几乎都给她狠狠骂过,分数比之前要低,错了她曾讲过的题,上课说了句话,遇上她心情不好,就是没事,她上课也要先冷嘲热讽一顿。之前一班转走的一个女生,就是受不了她的骂哭着转班的。 她和司马焦一样,属于一班同学的两大心理阴影之一。 “你知道你拖了一班的多少平均分吗?你这个成绩是怎么到一班来的?我跟你说,你怎么来的最好怎么回去,你看看你考的是什么东西,你这个脑子学什么数学,不然你回去重读小学?” 廖停雁上去拿试卷,被这位老师冷嘲热讽了一通,试卷都直接丢在了她脚下。 她弯腰去捡,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司马焦踹翻了桌子。 接下来的场景堪称一班最混乱的时刻,这个暴躁大佬突然发飙,先是走上讲台直接把讲台给踹翻了,然后把试卷全砸在了尖叫的数学老师身上,指着教室门让她滚。 数学老师倍觉没面子,色厉内荏地尖叫:“你就是这么跟老师说话的!” 司马焦懒得和她多说,上前就想踹人,被廖停雁一把抱住腰往后拖:“冷静冷静,咱们不打人啊!” 他那个样子太吓人了,别说底下的同学们不敢拦,就是数学老师也给他吓得花容失色,场中唯一一个敢靠近大佬而被没他踹出去的只有廖停雁,但她势单力孤,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阻止了司马焦动手。 偏偏司马焦不愿意算了,拖着她这个拖油瓶,又用力踹了脚桌子,“我让你滚就滚,这个老师你也不用当了,回去跟你叔叔说,你叔叔也不用继续在学校待。” 数学老师面色大变,看看他这个有名的混世魔王,再看看一整个班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她说话,气的哭着跑走了。廖停雁在同学们的注视下,头疼地抱着司马焦的腰,连拖带拽把他带离了教室,一路往楼下去。 一班教室里安静了一会儿,被留下来的同学们面面相觑。 “呃,大佬和龙骑士退场去哪了?” “我觉得,可能不应该叫龙骑士,刚才那个是不是传说中的‘冲冠一怒为红颜’?不然叫纣王和杨贵妃吧?” “这两个都不是一对啊快住嘴!” “不是,他们去哪了啊?” “好像是底下小树林。”趴在窗边探头去看的同学汇报,“我好像看到他们亲了诶!” “哪里呢!让我也看下!” “哇,这是在顺毛吗?” “狗粮,我有点吃撑了。” 第二天,班主任宣布他们的数学老师换人,换了位二十几年教龄的老教师,讲课细致,虽然同样有些严厉,但是不爱骂人。 宣布换老师的时候,一班同学全体起立鼓掌,廖停雁发现所有人都看着自己,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廖停雁:“……”我什么都没做啊。 司马焦在喧哗声中皱眉抬头,立刻被廖停雁按了回去,“你睡你睡。” …… 他们每天早上跑步,对于廖停雁来讲,这是比数学课还让人头大的事,她跑的很慢,一圈下来能喘很久,偏偏跑完就要去做操,廖停雁累成死鱼,动都不想动。 司马焦以前从来不来班级跑步,后来廖停雁来,他也就来了,他也不跑在队列里面,就在廖停雁旁边,廖停雁跑,他仗着腿长直接用走的,一边走一边对慢腾腾的女朋友进行嘲讽,“你比那个懒货龟龟爬着还慢。” 廖停雁:“我不许你侮辱龟龟,龟龟比我快多了。” 周围眼观鼻鼻观心的同学们后来才知道,龟龟是大佬养的一条宠物蛇,廖停雁提起它就像提起儿子一样。 虽然在她跑步的时候司马焦会对她进行惨无人道的打击,但廖停雁根本就不和他生气,跑完了实在太累,她会左右看看,看其他人都走了,就立刻坐在地上,“好累。” 大概是撒娇,反正每次这样,大佬就会把她抱起来,一点都不浪漫的抱法,和抱小孩似得。一班的女生们暗地里嘀咕,大佬这也太直男了,公主抱啊为什么不公主抱! 偶尔这两人会逃了早操,原本逃早操的学生会聚集在小树林后面躲着,但是自从大佬也带着廖停雁去那里之后,那边就成了他们专属的躲操圣地。有人经过的时候,看到大佬坐在墙边刷手机,廖停雁抓着他的手躺在他怀里休息,身上盖着大佬的校服外套,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待在一起。 “你们知道吗,大佬会给女朋友买早餐。” “不可能吧?我感觉大佬都不吃东西的,他都不去小卖铺吧?” “我今天看到了,他买了早餐,还买了一堆的零食,这些他自己肯定不吃,当然是给女朋友的。” 廖停雁撕了一条口香糖嚼着,发现前桌隐晦地在盯着她手里的口香糖。她递了一个过去,“你要吃吗?” 前桌颤抖着接过一片口香糖,在群里狂发消息:“啊啊啊啊啊!我吃到了大佬给女朋友买的零食了!” “哇啊啊啊太羡慕了我也想要!大佬去买的,能收藏起来了!” “恨哪!怎么我没坐在女朋友旁边呢!” 经过勇者、龙骑士、杨贵妃等一系列称呼,不知不觉,大家都默默地开始叫廖停雁为女朋友。 廖停雁察觉到四面八方的目光,心想,果然还是不该在教室吃零食,众位学霸同学的目光都好灼热,她默默把零食放回了课桌里,算了,克制一下自己。 她看着自己手里的练习册,鼓着脸算了半天没算出来,默默连纸带笔塞到旁边。司马焦被她戳醒,接过纸笔,三下五除二写完丢回给她。 廖停雁:“我照着抄了?” 司马焦:“抄,考试也照着我的抄。” 廖停雁听不太出来他是不是在反讽:“那我自己写。” 司马焦:“我让你考试的时候抄我的。” 廖停雁压低声音,“那多不好意思……话说你别说这么大声啊!被听到了!” 司马焦:“嗤。” 英语练习卷晚上要交,廖停雁还有两张没写完。 廖停雁:“救命!救我!” 司马焦:“交什么,不交算了。” 廖停雁:“我写不完了!焦!求求惹!” 司马焦给她闹得啧了声,扯过她剩下的两张英语卷,拿了只笔勾选项,他的速度很快,看两眼就唰唰勾完了,态度随便,又用力,试卷都快给他划破了。 廖停雁:“不能随便乱选!” 司马焦:“你以为我是你。” 后来试卷发下来,果然一个没错。 全班唯一全对的就是廖停雁——司马焦自己压根没写。 知晓内情的同学们:“妈的好羡慕!” 慢慢的,一班的同学们就习惯了大佬在女朋友面前又好说话又百依百顺的样子,和以前比起来,虽然都像老虎,但以前是真的会吃人的老虎,现在是纸老虎,想想还有点诡异的反差萌。 “刚才大佬跟我说话了。” “啊?他主动跟你说话?说什么了?!” “他把我的热水袋拿走了。” “哦,懂了,肯定是给女朋友的。” 廖停雁来了姨妈肚子疼,抱着个热水袋恹嗒嗒的。她瞧了眼旁边的男朋友,蹭过去,“我好想吃红豆冰。” 司马焦睥睨她,“你想死?” 廖停雁:“你听我说,虽然是冰的,但是红豆补血……” 司马焦看着她。 廖停雁:“好叭,那我不吃了。” 那样子看着怪可怜的,上课十几分钟,司马焦瞧着廖停雁下垂的眼睛,听着她有气无力的声音,起身出去了,弱小无助又可怜还经常被占课的音乐老师不敢问,也不敢说,就当没看见。结果人出去没一会儿,拿着个红豆冰又回来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他的同桌吃了一口。 音乐老师:“……好的,同学们,我们今天来欣赏一首《婚礼进行曲》。” 一班同学默默地为音乐老师鼓起了掌。 后来,司马焦和廖停雁婚礼的时候,一班所有的同学都被邀请到场,他们听着那婚礼进行曲,都不由得想起高中时那个有蝉鸣和蓝天白云的午后。 “大佬看着女朋友的眼神好温柔啊!”前排的女生悄悄和自己同桌嘀咕。 (校园小故事完)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网络版最后一个番外啦~全文至此完结~ 咸鱼这本签了出版,还要另写一个实体书番外,所以大家还想看什么番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