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世臣下》 楔子 病秧子殿下 “泗水,你该死,哪怕戚已亡国,你生生世世都是我的奴子,这些罪罚,你活该受得!” 混沌中,那生生缠着他的诅咒一遍又一遍的传入她的耳中,骇入骨髓,吓的她直打着寒颤。 眼前是往昔历历困恶,一夜国破山河,满目凄然,马革裹尸,硝烟袅袅,国都沦陷了,耳畔是人奔走逃离,哭天抢地的哀嚎,血红了眼,伤残了心! “他”被吊在木架上,动弹不得,又是一道鞭笞打的他皮开肉绽,几尽白骨,身被烈火炙烤,心被苍虫噬咬,浑身上下鲜血淋漓,不见一块好肉。 这样的折磨,几乎夜夜未停! 那人站他面前,眼底是滔天的怒意恨不能生吞活剥了“他”,无视“他”的惨状,带着嫣笑,大手一挥,顷刻间,鲜血逆流,那种钻心的人痛让她堪堪想死,可是现在的她,也不算全活着…… 翰阳苑 老远处就听到一人惨烈的叫着,怀里抱着一人,苍白脸上凝着的黑雾浓得化不快“殿下,殿下!快来人,找苍崖,快去!”守生一脸凄楚的看着陷入“梦魇”中的似水。 只听怀里的人闷哼一声,守生便见她原本白璧一般的肌肤神秘莫测竟是出现一道血痕,眉头皱的更深了!身上已经便是血痕,如今是一块好肉也难寻得! 又被拽到了那边了吗!该死!不过一刻未来得及盯着,就被钻了空子! 自责攀爬到心头,难过的看着她因疼痛紧皱着小脸喃喃道“殿下,你到底欠了他们多少,非要折磨得你生不如死!” “滚开!”风尘仆仆 一着藏色臣服的男子从外头踉跄的赶来。 他脸色青白些许瘦弱,一头乌黑的发高高竖着,只是几缕调皮的发丝堪堪垂着带着些许恣意,身上说着宽大的朝服,宽大的衣袖被风吹的摇曳,男子一双桃花眼极为漂亮,五官精致而立体。 见似水若无声息的躺在守生怀里,眼睛里遍布伤色,本就惨白的脸更是憔悴了几分“殿下!” 唤了一声,见她毫无反应只是皱着眉头,心知此番该是严重了! 带着怒火的眸子戳向了抱着她的守生,眼底是冷然“我让你守着她,你在做什么?” 守生悔恨的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连连认错“是守生的错!苍崖救救她,殿下疼的快死了!”如果可以他愿意代替她疼,疼死也可以! 见他也十分着急,苍崖也不愿在与他多做计较,倾身将指尖点在似水额间,转念视化,寻她深处的灵根。 只是探查了许久,眉头不禁紧锁,几次三番灵力难寻,这怕不妙! “她睡了多久了!” 守生想了想掐算答道“大约半个时辰了” “坏了,这要是在不醒,怕是灵耆要散了,到时候便无力回天!快,快把殿下搬到虿盆羌池!”脸色清白的厉害,怪不得他寻了半天也未找到,只怕这灵根被那头的斥力消磨得差不多了。他们在想法设法拉殿下最后一魄! “羌池?你疯了吗?那都些什么你不清楚吗?”羌池那个地方,是噬养毒虫的地方!光毒就几千种!常人入那,自然是要被噬咬致死的! “我当然知道,只有这边的痛触及到她心头,才能将她拉回来!不然,她永远不会醒!放心,她是旱烟的殿下,极克的命不是天劫便死不了”手扶着她的腕,又用念力寻探,却竟是虚弱的几乎找不到了,看着她眉头簇的厉害,眼里闪过无奈。 四方天地,她是旱烟唯一还活着的殿下,人道旱烟的殿下是个病痨子,拖着半就的身操着忙命的心,多少人眼盯着旱烟这块福灵地界,都在等着她咽气,她是命定的帝王,只怕是唯一熬不到称帝的帝王。 “殿下她,只能这么活着吗?”守生晕黑的眸带着伤意此刻盯着前方紧闭着的铁门。 门匾上虿盆羌池四个大字似乎啃噬着他心头,让他痛苦异常,连呼吸都觉得苦难。 苍崖从刚刚开始只是瘫坐在一旁半靠在一旁是石柱子上,半磕着眼皮及其恣意闷着声音道“生劫罢了,她欠下的。就该她还,这是她的命,我们只能看着,爱莫能助” “呵~你什么时候成了掐算的神棍了,殿下他,只是得了难治的杂症,莫要整这些虚词诓人,殿下,殿下她会痊愈的!”守生神色难辨的看着苍崖,脸上挂着调侃的容情,只是眼神却不似话里清淡,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苍崖笑了笑,指了指天间晕暗的云,四下密闭开来,歇斯底里,看着是场即将来领的暴风雨,远远的天边似乎闪着红闪,云朵从远处看恰似一笼青火,带着青光,这是天伐!此等天异象只是在书上有过,这是来收债来了……“是我诓你,还是你诓你自己?” “你知道的,“巫”字一论,在这旱烟地界上是不能谈的”守生叹了口气,看了看远处的天伐,手紧紧掐着!他如何不知这是收债的天象…… 苍崖闻言嘴角含着苦笑,眼睛依旧瞌着“她不信,族不论,这旱烟地界不谈,这巫难道就不在了吗?她恰恰是被这巫困厄了生劫,都是糊涂人啊。”低着头,那双黑色的瞳似是闪过一抹青色,带着痛意。 守生闻言便没在说话,眼睛盯着羌池紧闭的大门,眉头紧锁,耳畔是天际远处电闪雷鸣的轰鸣声,他却充耳不闻!只是直愣愣的盯着那,似乎透过那扇门能看到似水的切肤之痛一般,那凭空出现的伤口像是把利剑扎在他心口,这些无一不提醒着他,这一切都诡异的很。 然,这旱烟的禁令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旱烟禁巫,巫术,巫族,都在上一任主公在位时被生杀在法坛,两天两夜,法祭台燃起的青火几乎照亮了整个旱烟宫,哀嚎,咒怨,生生入耳,在最后一笼青火敛灭后,这四方天地里的巫便永久的消失了…… 谁能想,这千百年来与旱烟帝国共携与好的忠诚一族,会被覆灭在一瞬,原因为何,至今仍然无人可知,也无人敢问。 第一章 蔓生里的契,碎了 “嘶~痛!”似水觉得浑身都疼的厉害。嗓子里像是被撕裂,吞咽间眉头都紧锁的厉害! 床榻的响动。让一旁一直静守的守生欣喜异常!只见他踱着步子匍匐到她床前 “殿下?你醒了,感觉如何了?”低着头半爬在地上,声音低沉,旱烟的规矩!殿下女身,唯夫不得能近,又是这天下的主!他们这些随从,都不得殊荣伺候在床榻间。 似水只觉得头疼的厉害,她起身随手施了术法接过守生递过来的外衣披上,眼睛被外头片片青光刺的生疼“什么东西,刺眼的很!” 她颤虚的走到窗前,外头乌云遮住,带着青光的闪电四处击着,待看清眼前便是孱弱的身子又是一震带着怒意“放肆!是谁动了蔓生里的契!这巫的禁忌是谁碎的!” 四处是长久未曾出现的青烟,这青色早该在那夜灭度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唯独那点碎怨被强锁在蔓生藤内,那是灭掉它一族留下的罪孽,这东西被放出来,会有无穷的隐患,不禁想起祖母灭度那日的话,似水心中担忧不已,眉头紧锁。 “殿下息怒!”守生微颤的匍匐在地。 看着眼前的一切,似水不禁觉得头晕眼花胸口一堵,心脏肺腑都伴着巨疼“咳咳……我让你说!” 守生见状只是一直匍匐在地,不敢抬头,现如今连声音里都带着微颤“殿下,昏迷不醒已一月有余,这蔓生里的契受了天伐的消克,已经失了作用,这禁忌是自己碎的!” 似水满是荒唐的看着他,眼眸深处是从未出现过的凌厉,像是生生能剐了面前之人。 蔓生里的禁忌能自己碎了?简直是笑话,那是历代君王最后生灵烟却的地方,多位君王一生的灵力都付诸其中,就是这干旱地界覆灭,那蔓生都不可能动摇分毫。 突然想起了谁“胡言乱语!苍崖呢!是不是他!是不是他的主意,果然留他这一孽脉是个祸害!去,去把他叫来……”是他,一定是他,那一脉便只有他一人了。 正说着,便听着门外传来甚是慵懒的声音“殿下唤我?” 这声音似水怎会不认得,这声音在她前半生里是何等的熟悉,未待人走进,便是运升起灵力顷刻间瞬移到他面前狠狠的抓着他的领子,虽虚弱微摇了摇身型但眼里的凌厉却尖锐的伤人“是你,是你对吧!” 那苍崖见状倒像是习惯了,轻声叹了口气,伸手便抓住了她薅在自己脖颈的柔荑,巧然一转,便将那手腕握在手中 似水满是惊讶的看着眼前“做什么!放开!我让你放开”挣扎半晌却不曾挣脱出来。 “嘘!还好,灵力恢复了半弥,体力也好了些许,在修养几日便能好!”说着便缓缓放手,后退一步,整了整刚刚被抓的褶皱的衣领,刚才的距离着实逾越了君臣。 “你想死?”摸了摸被他把了半天的手腕,似水气狠狠地看着他。 苍崖只是啧了啧嘴角笑到,眼底是不见底的深沉“殿下想要臣这个祸害死,臣可不敢不死。” 闻言,似水只是轻笑“听到了。” 他点了点头“殿下以为这漫天的青光回弥是臣的手笔?也太瞧的过臣了。” “不承认?” “我倒是想认,那青火燎绕着心弦,何等悲情,殿下,你听!在哭,那些囚禁许久的巫灵在悲戚呢。”说着,看向那轻幽遍布的窗外,眼底是难得一见的灰色地带。 这话着实刺伤了似水,心底微微一痛,一想起那夜的青色,无边的怒意侵袭而来“苍崖你想死吗?” “殿下这话说的让臣两难了,臣确实想死,一直不让臣死的不是您吗?” 他倒是无畏,直勾勾的盯着她“折磨我的不一直是您吗?” “怎么!想死了!好呀,本殿成全你!信不信我掐断你的脖子!”说着便一施术法,那只玉手再次攀上那脖子。 第二章 两生咒(修) 看着面前俊勇无双的脸,似水莫名觉得刺眼,他很完美的继承了巫族那妖媚的血统啊,生的这样妖邪。 他的脸,真的很像那个人啊,那个占据她梦魇全部的人……想着,心中怒气滔天,抓着他脖颈的手越发用力了,眼看着苍崖就要被她活活掐死,苍崖被她掐着气血逆止,脸憋的通红,但仍旧倔强的一声不吭,都是一样的人,倔强不认输。 一旁的守生急忙制止,匍匐在地“殿下,殿下息怒啊,这天伐眼见着就要逼近三天阁了,还是解决眼下的危机才是啊。” 他的话点醒了似水,方才感觉自己手间力道极大,猛的松下了力气,苍崖像是断了线的娃娃一样瘫坐在地上,如释重负似得大口喘息。 甩了下衣袖,看着外面昏天暗地的雷电天伐,眉间紧锁“先记着,等事情平息,在算账也不迟”说着便甩下他们二人,急慌朝着蔓生窑去了。 临走前还匆匆留话“守生,去请司继,到蔓生窑去找我。” 苍崖眼神昏暗的看向越走越远的似水,殿下似乎没有发现,她的手腕竟是出现了那定了未来半生的印记,缘竟是定了?? 似水跌跌撞撞的利用术法到了蔓生窑,暗声淬了一下,当真觉得流年不利,先是被梦魇困厄住,失了半弥的灵力,刚刚在路上,仅仅不过这点距离,那天伐像是追着她劈一般,连着降了十几道罚雷,若不是她手脚尚快,怕不是只略损了衣角而已。 擦了擦额间的汗,她掌间一挥,打开了蔓生窑前的禁忌,顷刻间,那封闭许久的门骤然打开,一阵冤气便是朝着她袭来,那青丝直发被风扬起飞舞,果不其然,蔓生里锁着巫的契,碎了,只孤零零地留着历代帝王微弱的封印牵强的锁着。 仔细看去,蔓生的藤尽都是裂痕,许久的怨随着时间的流逝被绑在蔓生里变的更加阴毒可怕,他们正在强行冲破封想利用天伐的雷掀起轩然大波。滔天的怨念遇上天伐,于这旱烟地界,就是烬灭的灾难。 这一切来的突然,似水怎么也想不明,怎么会那么巧的发生这一切,总觉得是不知不觉的迈入了谁的圈套。 她飞身而起,运气拨开蔓生藤最深处。待拨开云雾看清时,身形一怔,满眼的不可思议,怪不得,这契会碎,藤泉竟然干涸了!! 藤泉是这蔓生藤的滋养所在,她从未见过这藤泉竟会干涸。若是没了藤泉,这封印自然会原来越弱,为何?! 因契没了!!她寻着泉眼看去,最深处那本该泛着蓝光的因契竟然隐约只虚无可见了,丝丝寸缕虚弱的供养着蔓生藤,她从未想过这因契会消耗以至于虚无,无可奈何,运用术法暂时加强了封印,这只能救得以一时,必须想办法解决因契耗尽怠慢之事。 她听王兄说过,因契本是凡间之物,是世间谋者意,帝者冠,臣者忠,民者幸相辅所化成的念力才能为之所成,缺一不可。尚不清楚到底是这四神中哪出了问题。 在快要晕厥之时,便觉得有一人接下她将她揽在怀里“殿下,何必这般强行用事。” 这声音,是苍崖。 在醒来时,已有些时刻,只见门外的天伐并未有所减弱,仍旧一刻不停的逼近七天阁,只是多了结界,尚堪堪挡着。 “殿下,你太过用强,灵力已然尽失。再有下次,臣也救不了你。”苍崖背手而立背对着她,看着远远的天伐。 她不置可否,只是看着一旁的藤泉“因契快耗尽了,苍崖,我是不是快守不住这旱烟了”说着半是颓败的低下了头,她答应过王兄和父王,会守着这旱烟千万无虞,她一直用尽力气守护着,果然,还是要毁在她手上是吧。 那男子闻言满满转过身子,走到她身侧,半跪在她跟前,那双妖艳的眸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殿下,你会守住的,苍崖会帮着你,相信我好不好。” “殿下可听过两生咒?”他默默走向那泉眼中心。 似水半愣的看着她,两生咒,她自然听说过,小时候因私自习学此数,被王兄打得皮开肉绽,罚跪在生戒石旁七七四十九日,滴米未沾,差点丢了性命。 后来听王兄说,这两生咒阴损得很,哪有什么两生咒,不过是舍了旁人的性命,添至他人的希望罢了。夺取他人性命,是何等阴损。 她不解的看着他,只见他眸间带着风华的轻笑“两生意,寻花秘,损生心,助附意,我苍崖,愿陷得王命,倾生愿与尔……” “苍崖!你想!”似水如同惊雷扫过,被震在原处,两生咒,这厮居然念的是两生咒。 那风男子在光晕中变得虚晃,渐渐朦胧“殿下,两年,苍崖等你两年,往后日子凶险,还望珍重,殿下需下界寻得因果,才能化了此劫。” 似水想去制止,他想用自己的性命,强行唤起禁法两生咒这等阴损的生咒,只为让她幻化出新的原生,去下界找到消渴掉天伐的办法,他,他何至于做到这般! 两年,她要在两年内谋得因契。便能锁住这蔓生里的怨念。能让这天伐消渴,才能保这旱烟万民。 外头歇斯底里的天伐因窑内的蔓生藤有所消克,倒是没有在咄咄逼人往后移动,像是被定制住不动了,但内里乾坤雷力没有半分减弱,巫族的最后血脉,换来了不过是片刻的安宁,真是个笑话,最后做奋力相救的竟是巫族,天,飘着点滴青色萤光,似水伸手去接,掌间是微热的,落入她额间多了一抹花朵青色印记,这是双生咒的印记,一闪一闪,越闪微弱,这是苍崖留下最后的痕迹。 他,真的消失了?! 司继匆匆赶到,来时看着漫天的青色,大致也猜到了什么,还是来迟了,用着略微淡漠的语气“你一贯恨他是巫族血脉,没给过片刻好脸色,却从不知道,他为了自己的血液有多憎恶,因为你的厌恶有多绝望。” “司继,他还回得来吗?”眼睛略微红彤似乎泛着泪光看着他。 看了看她额间的那抹印记,司继叹了口气“你也知这双生咒是个消克的咒法,与你施咒时间越长,他的灵魄被你消克的越弱,直到最后消失,若想救他两年时间最多,若是你谋不回因契放回这蔓生窑,他的灵魄便无法从这里出来,便再无复生的可能。” 眼里略闪过似水看不见的悲伤,一闪而过,几乎以为是错觉,看着这漫天青色,叹了口气。 第三章 设计“失忆”,前路迷茫 这四方天里总有些常人寻不到的地儿,远居于大海中央,云端之上,那儿执掌大众生死,更是灵者飞升练度的好去处,有人说这世间若是有罪恶之人,那云端上的神仙便会入夜潜入他梦中,制造梦魇锁他心智,然后便在不会醒来,便在睡梦中死去。 那云端之地,无人之界,便是旱烟,是这万物最崇高的地方。 似水看着眼前的一切,微微有些怔然,她对于落入下凡这事做了最坏的打算,但奈何,怎么也没想过是面前这番景象。 下凡,她竟化作“男”儿身,仔细打量了下着装,白色连襟碧纹暗绣公子袍,一挽黑发简单束起插着碧簪,腰间是坠和田玉,上面堪堪刻着聿拾二字,“君子无故,玉不去身”这明明就是个男儿装扮啊,只是这身板倒是不宽,略微瘦弱,心中一惊,摸了摸胸前,大致了岸,嘴角微微翘起,果然…… 罢,说到底还是男儿身方便些,只是不知道这主的原身是哪家哪姓,入凡太过仓促,只听到守生拿着凡生簿叭叭叭的说个没完,到头来只记得守生说,这位本是个道貌岸然的,不是个善良之辈,恶事做了不少,所以便收了他的魂魄,空出这躯壳,让她先占着,旁的并未记在心上。 仔细打量着四处,看着是拂晓时分,这房间还略微昏暗,却不难看出房内金碧辉煌,墙壁上的书画看着就价值不菲,这家伙看似是个打家劫舍的?不然为何如此富有。 也不做他想,运起周身仙泽,猛的便觉胸内一口老血压不住喷溅而出“咳咳,咳。”心中微微无力,这守生说的不错,这凡界果然反噬灵力,她不过是想运力修炼那消失的一多半灵力,就遭如此反噬,当真严苛。 “公子?醒了?”许是房内的动静引起外面的注意,门外昏暗听到一清脆男音问道。 似水没有答他,只是运气静气,脑子飞快的转着,她是直接占了原身,奈何没有丝毫记忆,她要如何蒙混过关,不引起怀疑,一位二八少年郎,何至于突然不记事来,另外,那玉心到底去了何处,想想都觉得头疼得慌。 心头突生一计,若是…… 她忍着反噬的痛楚,施了幻想的术法,房内登时叮咚刀枪声一遍,夹着打闹声,那门外小厮倒是个机灵的,听闻房内声音不对,猛的便推开门。 此刻房内一片狼籍,自家公子倒在血泊里,还微微颤抖,西边的窗户大开着,看着像是有贼人翻窗而入又而出的样子,登时立觉大事不妙,着急忙慌的大喊大叫,将似水从血泊中搀扶起来。 约莫闹腾了大半天,床前挤满了人,有哭啼的,有劝慰的,吵着似水脑仁都疼,但又不能发作,只是眉头簇着,看着倒像是极其难受。 这难受可不是假的,她真的是下了重手了,本以为有着仙身撑着,到不至于疼痛太甚,所以在晕厥之前狠狠的朝着自己个脑子便是重重一砸,方才,她是真的晕了……在这凡下,她是真的很弱鸡,难怪兄长特地跟他说过,莫要贪玩下凡,这地儿,不是个仙人畅快的地儿。 那夜里,宅门外便传的满城风雨,说是齐家府内入了贼人,不但掠了钱财,还胆大上了小公子,那公子满是伤痕,尤其脑子伤的最盛,治病半月有余,醒来已全然不记得了,性情也是大变。 似水在房内倒是“修身养性”的一半多月,听着外头的风言风语,也只是笑笑,她外头瞧着像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夜里却把这皇城下的所有府内翻了个遍,只在寻那玉心所在,奈何,却毫无线索。 第四章 前来闹事?脾气暴躁 呆在府内近乎一月,大致也摸了个清楚,这位前身是这齐府唯一嫡宗的“公子”,名唤齐陌之,按道理这等家世又年华少年该惹人艳羡才是,却是不懂事的,为非作歹惯了,外头名声便不怎么好,这些日子里,他白日里修身养性,等着旁人前来慰问,夜里就化作烟缕翻遍城内各家各户,奈何一点线索也没查到,翻遍全城,唯独那珩王府内有着仙泽微漾,难不成,这珩府便是天将帝星之处? 自然在府内收获倒是颇丰,小时候便爱看些凡界的故事杂记,亲陷其中那精彩程度倒是过犹不及呀,她醒来第二日,便被这身的外祖母请到了后院,告知她种种利害关系,那老人缠绵病榻许久,连说话都断续不清,夜里差人将她秘密请去,眼里关怀倍至,看这倒是不假,那模样,让似水难得有了慈悲心肠。 原来这女儿红妆是万不得已才被迫男儿示人,为的是这齐府上下不落旁人之手,这旁人便是这面前之人了。 面前是位一哭二闹三上吊惺惺作态的妇人。似水强忍着想掐断她脖子的冲动,一双猩红的眼虎视眈眈地盯着,她下凡不是为了陷入这无谓妇孺家事的,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前来闹事了,也算是忍够了,想着便直直的掐向她的脖子,呱噪! “你很吵!”前几次有人在门前拦着,顶多让她在门外撒野也就罢了,她不见倒是能不闻,当耳旁风狗吠吠也就罢了,奈何今日犯贱到她跟前来了,那就清算清算,不然怕是再无一日安宁。 阴森森的看着她,这女子生的就是一副狐媚小家子模样,是这身父亲取得偏房外债,她那父亲是个入赘的,原本只是个穷酸书生,不知是得了什么运气,竟然登门坐上了上门女婿,她生母在时到还算举案齐眉,相互安好,奈何她生母是个短命的,病了约莫半年许久,便什么也不愿再装了,自狼子野心更是显露出来,迫不及待的从外头接来这妾室一等,听闻还有个比她还大的哥哥,等着她相认。 她母亲见此原本就虚弱的身子更是日渐消瘦,拖不得两个月,便含恨的去了。 前几年有祖母撑着,倒是没敢撒野,奈何祖母眼见着也一日不如一日,将将灯火熄灭的模样,便日日想着找他的麻烦,这可不,这女子每每见她那便宜爹爹不在便赶上们相骂,也是无人疼无人爱却偏偏是这深宅大院里名正言顺的继承,该是多么让人记恨啊。 她知道,就是想掀起她的怒火,那也罢,今日就如这狐媚子所愿。 手下力道更重了,眼看着她呼吸快停,便见她那便宜父亲刚巧回来,远远的就咒骂着来了,上来就想给似水一嘴巴子,杨着巴掌就来了。 似水能是坐以待毙的?脚下一伸,便是当他正当得摔了一脚。 只见他摔成那般嘴上还不停着,被人颤颤巍巍的扶了起来,气的直发抖“你这逆子,竟然迕逆生父,,大逆不道,快,来人!来人!将这逆子给我拖下去。” 见他叫喊着,似水只是笑的邪佞,甩手便把那快断了气的女人甩到他怀里。 “我倒是忘了还有这个父亲大人了”眼里带着阴森,看着他,恨不能将他生吞了。 “你,你这个孽障。”被气的几乎快站不住了,那女人还在他怀里喘息,一口一口的,虚弱的几乎快要断气。 “我这受伤已然一月有余,父亲大人你倒是很忙,只来看过我一次呵~?”他慢悠悠的坐在了一旁的茶椅上,还略微虚弱的咳了一声。 像是被点中了穴位,齐鲁面上有些挂不住,但还是搬着架子“为父最近却是忙着,没有时间来瞧你,便好心让你杨姨娘来照看,你为何动怒想要她性命。”说着还拍了拍怀中虚弱颤抖的杨姨,那女子在她怀中嘤嘤哭泣。 “父亲,你该知道,我前不久才受了行刺差点死了,这女人倒是好笑,悄默声的跑到我房内,我怎知是歹人还是什么?我只是自卫而已。”他笑笑,眼里云淡风轻的很。 “说什么瞎话,你不知她是你杨姨!?看清了是何人还迟迟不撒手?!”齐鲁被他气的快喘不起来,眉目横指的看着他。 “父亲,你忘了,我这次伤的是脑袋,我真不记得我这齐府里还有什么杨姓姨娘呵~” 第五章 珩王邀约 似水嘴角微掀,眼里带着点滴揶揄嘲讽“是写在了族谱上?还是成了纳妾礼?”有祖母拦着,这晚娘不过是被小轿子偷摸从偏门抬进齐府的,说她是个通房丫头,都高看了。 那晚娘听着脸色越发难看,眼色很是委屈婆娑地看着他那便宜父亲,埋怨着没给她个名分。 齐鲁面上也不好看,手轻轻安抚着怀中女人,也不接话,指得顾左右而言他“我看你也痊愈的差不多了,倒是比之前伶牙俐齿不少。” 似水自顾自斟了碗茶,左手有意无意的在桌上翘着,很是悠闲的样子“嗯,确实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过孩儿今日被闹的有些累,父亲,我想歇下了。” 说着便想清人出去,懒得白费口舌。 那齐鲁闻言道是还没有走的打算,推开怀里那女人,使着眼色让她先离开“晚娘,你先去休息,我和陌儿还有要事要聊。” 那女子倒是很识相,哼唧了两声便离开了,连走时还怨怼的白了似水一眼。 “父亲要说什么?”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嘴间衔着笑意,眉眼微垂,带着抹意味看着他。 “再过几日就是珩王殿下的络文宴了,请这城里所有英儿才干参加,自然,你也在其内,今日宴请的单子交到为父手上,我直接给你应下了。”齐鲁自顾自走到他一旁坐下。 呵~哪有什么王权看得起他们这些商贾家庭,铜臭味十足,不过是想拉入麾下垫厚根基罢了,不过这珩府?想着那感应到的微微仙泽之气,心略动,这倒是有种得来全不费功夫的感觉,刚好如此,这番宴会倒是可以看看是否有缘度之人,好度他一度~ 见似水不言语,只当他不同意,还在不劝说。“陌儿,我知道你怨我待你略有冷落,但为父为了支撑这齐府大院,万事要事必躬亲,自是分身乏术,你要理解为父的为难之处。” 他是有自己的弯弯绕的,这齐家,只要那个老家伙一日在,他便不能翻身农奴把歌唱当家作主,他是入赘的女婿,在这汴京城里家户皆知的,只要老太太在,他就要端着婿孝的样子做着,这齐家就一日也坐不稳。 他那科儿还是个私生子的名声,出入不了什么名流盛宴,想要出息还是要靠着小儿子的脸面去的,毕竟他有着外祖父那太庙尊贵在,一般官宴他都会受邀,本来嘛,按照齐家的底子,也算是能保他衣食无忧还能谋个当家掌柜当当,奈何齐科却一心想往仕途里钻,刚巧遇到这等几会,怎么着也是不能放过的,才这般好言好语的与似水商量着。 “哦,那确实是太过辛劳了,也罢,既然父亲承接了,当儿子自然不能推拒,便去上一趟。”说着便接过他递过来的请帖。 “甚好,甚好,我看你身体尚若,我便差科儿与你一同,万一遇着什么事情,还能给你撑着,你看可好。”眼里带着精光算计,看的似水一阵腹恶,忍着去撕他脸皮的冲顶。 感情在这儿等着他呢,似水笑而不语,微微点了点算是答应了。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那齐鲁脚下如生风般走出了似水的院子,忙不迭的往那小妾的房里钻,带着得意与喜悦,满面风光。 第六章 好男色?心肝好? 眼见着便到了宴会之期,似水早早的便准备好出门,上马车时眼瞧着车下站着个病奄少年,粗着旧布气质凌然,独立于车下道没半点轻贱模样,这人便是那齐科了吧,倒是看不出,那娇媚的小娘子能生出这种气度的儿子。 这人倒是很自知,没有与他同车而行,只是上了马匹护驾在旁,为人如此,倒是和他那娘亲做派相差甚大,不免让似水多瞧了一眼。 似水想过这齐家公子是个声名狼藉的,但从未想过竟是到如此地步! 齐家公子是个世人皆知的酒囊饭袋,到处出遍洋相,在哪都是个笑话,叫的最响亮的竟是“色”魔的称号。这色竟是个是男色,要是哪家良家少男不幸路遇到她,不说被强拐回家,也要被他调戏三分,以至于这城内稍有点姿色的少男见之皆丧魂落魄,恨不能绕路走开遁地消失。 似水正忧心她这寻契之路是任重道远,遥遥无期,耳边却被叨叨了半天甚是厌烦。 回神过来,很是嫌弃的瞪了眼旁边的青葱少年。 “秦苏州,你真的很吵诶。”秦苏州是这汴京城将军府里的二公子,这厮刚远远瞧见这齐家的车马,倒是不见外的要一起同行,很是自熟的便登上了马车坐在一侧,也不给似水反应拒绝的时间便自顾自的打发了他的随从,一屁股坐下便没准备在起来。 他是个俊逸少年,笑吟吟的脸上不见半丝愁容,一双星尘灿烂的眼睛最是好看,一张看不出年纪的娃娃脸远远看着都是人畜无害的,听说与齐陌之的关系相交不错,跟他一样,闲散的很,没有谋过一差半职,天天的就跟他厮混一处。 被嫌弃他倒是不生气,瘪了瘪嘴“陌之,你这性子倒是真的变了不少。”秦苏州一双猴子精明的眼睛看着他,嗯,怎么感觉这齐陌之大病初愈后性情大变很不一样啊。 与他之间竟是淡漠的疏离,奇怪了。 眼睛精光一亮,想起了什么,嘴角掀起的暧昧惹的似水混身恶寒“诶,我告诉你啊,那白相之子,你那心肝好,今日也去诶。” “心肝?!好?”手上端着的茶盏募得一抖,眼睛瞪的贼大,被惊吓的不轻。 “嗯啊。”他极其自然的从他手上抢过杯盏,一饮而尽,似水手中空空在风中凌乱,纠缠的不是旁人,居然还是这当朝丞相之子,要死了,要死了。 “我这商贾之流,怎么就能雄心万丈的去纠缠着当朝丞相的儿子,那厮就没想着宰了我?”似水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她哪来的胆?不怕招惹了权贵以至于倾覆了齐家上下? 秦苏州又添了满了茶,有点明知故问的看着她“大概是想的吧,好几次我看他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就差没拔刀了,要不是你家手里承先皇恩赐荣享太庙的殊荣,谁都要端着敬着,怕是早就被他砍成八段八了吧。” 这外祖父的太庙殊荣她略有耳闻,原来这殊荣如此不凡,以至于连丞相之子都要忌惮三分,略瘪了瘪嘴,着实理不清这凡下的种种。 秦苏州只见似水像是被雷击般一动不动,细细看去,竟然忽觉的往日这个兄弟今日分外“俊秀”手随心动,想着手变已经摸上了她的脸,遍摸还边感慨“这几日不见,你倒是光彩俊逸不少啊,这脸也滑溜溜的,嘻嘻~” 他原本长得就不凡,往日里最爱卓些大绿大花俗气的很的衣裳,连发都微微凌乱。怎么看着都是个纨绔的,现在难得见他着着浅蓝长跑,面色红润,睫毛长的似蝶翼飞,连唇都红似樱桃,这等模样,还真是上等绝色啊。 似水一脸黑线,甩手便打掉了他的爪子“拿开!” 撅着嘴摸了摸被打的通红的手,秦苏州心中泪流,小声嘀咕“真凶。” 第七章 李家少爷?未婚妻? “我还没告诉你,你那未婚妻今日也受邀在内。”这宝马香车内及其宽敞,真的是齐府家大业大奢华至极的做派,他倒是大剌剌的半瘫在马车内,腰下还垫着这个苏绣软垫。 一句话惊的似水还没咽下的茶给喷了出来,扯着嗓子叫道“未婚妻?!” 似水不免感叹今儿都是什么个“好”日子,想见的不想见的,通通都能碰上。 未婚妻,她是有耳闻的,据说是八岁时候祖母给她定下的姻亲,时事所逼为的就是这身女儿红妆不被猜忌,有着这未婚妻端着谁能想到这堂堂齐家公子会是个女儿。 为了这齐家现能稳稳的握在手上,这齐老太太也真是下足了功夫,谋尽了算计。 阴风扫过般的撇过秦苏州,她想把他的嘴给缝起来,就像个霹雳连环炮,真的是一炮一个晴天霹雳,将她轰的外焦里嫩,谁知道下一个能是什么!? “这也忘了?我还以为外头说的失忆之症只是以讹传讹,没想到竟是真的。”难怪前几日见他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罢了罢了,想当初见他那般生分也是暗自神伤了许久,现在想想也不能怪他,哎,也是可怜啊,连带着看着他的眼神都带着些怜悯。 似水哪管他在想什么,一单天人交界的思想混战后便也认命了,罢了,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别操心我了,话说你不是对这种宴会避之不及,起誓绝不入仕的吗?为何今天这般兴致勃勃的想要参加。”似水淡漠问道。 “不是我家那老头拿命相逼嘛,说是让我切莫错过今日这番好时机,必定要得珩王殿下赏识才行,你不知道,在我耳边叨叨了好几日,都快生出茧子来了。”言语中带着无奈奈何。 话音刚落,便觉马车已停,接着听着外头齐科略带沙哑的声音道“公子,到了。” 闻言,似水理了理衣着准备先行下车,还未来得及撩开车帘,便听外头有人言语胡讥讽道“呦~这齐家少爷真是金贵,也没见哪家公子哥像个姑娘家家一样出门马车护送。”说着,便听着外头一片嘲讽,笑声连连。 呦~这是说的她啊,似水挑了挑眉头,倒是有点意外,倒是没想过自己这齐家公子的身份这么惹眼。 她这般没生气,秦苏州倒像是被踩着了尾巴听着就要冲出马车,面上愤愤,一张娃娃脸被气的通红,嘴上还骂道 “格老子的李天浮,今天要不给他点教训看,都不知道艳阳为何璨。”李天浮,这名字她映像,是这身的死对头,打小便认识的,却一直像是生死对头,处处与他为难,之前的齐陌之,脾气也是个暴躁的,在他这吃了不少亏。 似水听着外头的笑声倒是不大在乎,伸手便把摔着袖子准备下车干架的秦苏州拦了下来。 冷目邪对“怎么着?珩王府门口也想胡闹?忘记你家老头的话?” 听着秦苏州便是咯噔一下有所犹豫,但还是愤愤不平的很。 见如此,似水拽了拽他的袖摆,以作安抚“李家少爷说的是,不过道也不见哪家少爷这么爱嚼舌根子呢” 第八章 白衣病娇少年郎 “齐陌之!你这话什么意思!”嚷嚷着就要上来拽他的衣领子想要干仗。 似水随手便施了一道劲力,直冲着他的膝盖而去,刚好在他面前摔了个狗趴, 秦苏州见此可是乐呵,贱兮兮的嘲讽“我说李少,何至于一见面就行此大礼。”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扶本公子。”朝着后头的奴仆便是发怒,脸上修红无光,闻言,带着的一众奴仆立刻蜂拥而上。 似水拉着秦苏州倒是很识时务的往后退了退,掩着面笑着,齐科此时的走到他身侧“公子,已经安排妥当,帖子已交,已有人领着,可以进去了。” 似水点了点头,带着秦苏州悠悠的迈着步子往珩王府去。 李天浮被一众搀扶起来,还没来得极整理仪容,便怒气哄哄的想发怒找茬,才发现,似水二人已经不在那了,一脸修红的甩了甩衣袖,只得拂袖而去。 人群热闹处,有一紫一黑身影相偕,只听那紫衣女子对着身侧男子道“刚刚那位公子是?看着好生俊秀不凡。” 黑衣男子心领神眼里还带着略微不屑“他?不就是那个不修边幅的齐家公子嘛。” 紫衣女子颇有点意外,有些哑然“诶?倒是和传闻的有些差别呢。” 那黑衣男子没在应她,先行一步便朝着珩王府而去,女子见此则小步轻快的跟上。 殿内略多,似水他们二人倒不是愿意出风头的,随意找了个不显眼的位置便坐下来了。刚落座,便听着旁边的秦苏州很是兴奋朝着人裙中指去,嘴上还叨叨道“嗳!白承言!白承言。” 顺着看去,一月陌白光的男子,脚步轻盈的踏入这宴席,人如其名,今日的他着着一件白色公子袍,萧萧肃肃,爽朗清举,眉目中是灿若星河的璀璨,眉似远黛,不过这混身气质最为出众“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话用在这白承言身上倒是堪堪相配的很。似水见着这白家公子,方才理解这齐陌之缘何一直巴巴的纠缠着,这病娇的书生美人色,还真是吸引人啊。 “瞧瞧,还不擦擦那你口水,还当你长进了,原来还是一见着他就这般忘形。”秦苏州拿了个糕点就往嘴里塞,翻了个白眼道。 似水转过头,颜色以对“胡说些什么!” 她不是好色之人,皮囊这种东西她一贯看得开,要知道巫族妖媚可是无人能及,那仓崖更是生的举世无双,就那样天天在她眼前晃着,也从未生过什么歪念头。 想起那青色男子,似水慕的有些神伤,眼里是重叠的灰色空洞,摸了摸额间,那俨然已经消失的印记,他,还回得来吗。 “瞧瞧,那白家公子躲你跟躲着瘟神一样,偏偏不做这边,绕着道去了上位去了。”说着便见那白衣少年似是远远的瞧见了似水他们,本就虚弱的身子微微一怔,一次避之不及的样子忙匆匆的绕着道子离去。 似水瞧着一脸的黑线,又叫秦苏州一副看好戏嘲讽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出来。“苏州啊~我今日许是久病成医,在府内倒是钻研了些许医术,颇有成效的样子。”嘴角掀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那憨傻的倒是没发现。 “哦~是哦,看不出你还有学医的能耐。”从刚才,这厮嘴就没停下过,是个十足的吃货。 似水笑而不语,轻轻抬手亲自为他泡上一碗茶,在他不注意时,略施了点术法。 秦苏州很是自然的接过茶,慢慢品起,眼睛还不住的往场上打量去。 “这杯茶你喝着味道怎么样?” “不错,就是有点涩,这灰府岩不是回甘无穷的吗?奇怪了”又细细品了品,摇了摇头。 似水小的很是奸猾“嗯,加了半时哑的茶自然是有点涩的。” 秦苏州闻言立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刚想开口大骂,便见似水手指抵着唇,一副偷了蜜似的笑言。 “哎~不要说话哦,这半时哑,要的就是人半个时辰内不能开口说话,不是说不出来,而是不能说,说了~你的嗓子可就要废了哦,到时候,我这半吊子医术可是救不了你的。” 闻言,秦苏州只能哼哼的咬了咬,欲哭不哭怨念似的盯着她。 这宴席开了许久,难得秦苏州“哑”了,似水觉得耳边终于清净了,她用灵力根寻有缘天命,不过寻来都是天资平平之辈,哎~尚不得能得她辅佐之人啊。 按着司继的意思,这因契自然耗尽,便要入凡再历练得成,需要这谋者意,帝者冠,臣者忠,民者幸四番神识才可再练造出这因契。说白了就是在这纷扰乱世之下,亲自辅佐一帝王登位,他那帝位稳固之日,便能得因契合成,这带着血腥谋略可能含极万千性的国本道路得下的因契,力量最是雄厚。 第九章 未婚妻来了 约莫半个时辰,秦苏州就瞪着一双大眼怒气哄哄盯着似水,恨不能生吞了她,似水倒是坦然,还默默的往苏秦州的碗碟里布些糕点,她一贯觉得能吃是福,在旱烟的那些岁月里,她一贯的病榻缠身,从未轻盈舒适过,即使落凡,也是伤了一月有余,见这这么活泼乱跳的秦苏州,倒是有些心生羡慕。 秦苏州见此倒是生出一丝难得傲气,头昂鸠鸠的转到一边,一派你怎么哄我也哄不好的样子。 似水一双眼睛在场上仔细观察,看了半晌也没见到一个稍有灵气的家伙,略有些失望的叹了叹气。 远远的便瞧见远处有一泛着青光灵气的女子,周身青光粼粼碧色微漾,似水心中略疑,这青色,从来只有巫族才有,此等凡人何故会有这等仙泽? 那女子似是在人群中看到了他,远远微愣,脸颊带着微涩,迈着轻巧的步子徐徐生莲般优雅而来。 她,是朝着我来的?眼见着越来越近,似水有些疑惑的碰了碰旁边还在生气的秦苏州。 “那人谁?“ 秦苏州煞有其事的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略带气性的看了看她,意思大致是,嘴巴都哑了,怎么能回答。 “早已过了时辰,张嘴试试看?” “哼!如此戏弄我,还想我帮衬你,凭什么!”还带着气看着她。 “待这宴席结束,改日我在仙雅阁请你一局如何。”这仙雅阁是这汴京城内名气最盛的酒楼,不少王公贵族都趋之若鹜的地方,想要私约一局还要等上好久,自然是这吃货秦苏州是最好不过的诱惑。 “真的?”听着仙雅阁三个字,秦苏州眼里募得闪着光芒很是兴奋的模样。 “自然!” 闻言放心一般开口道“来人是你那有着婚约的未来娘子方轻羡呦~” 似水听着恍然大悟,难怪这女子面若桃花般半含半羞春水若拂的看着他。 刚说完便见那女子徐步连连的走到他身侧了,微微弓身请礼“陌郎”。 似水有些尴尬,有些不知所措,拿起茶盏以解尴尬,面上却不咸不淡“嗯,你也来了” 见他如此淡漠,那女子面上却显失落“听说之前被贼人所伤,轻羡心中还略担忧,今日见了心中才能放下心来” 似水淡淡的看着她,见她面上却是带有些许担忧之色,心中直叹,孽缘,孽缘啊“无碍,修养一段时间已经好了很多。” 见似水实不怎么搭理她,有些尴尬,值得拂了拂衣“那轻羡就先行告辞了。”说着便转身离去了。 “嗯,你这未婚妻当真是知书达理善解人意,你这小子真是好命,哎~的卿如此,当真无悔此生啊”秦苏州见此无限感慨,还略带调侃。 似水一道冷风直直的扫过去“怎的,半时哑的味道还没尝够?” “别别别,我不说了便是,真是个小心眼的,过河拆桥!”撅着嘴便不再理他。 场上人物遍寻,当真没几个人选,似水值得把希望寄托于还未出现的珩王身上,不免有些好奇。 “这珩王不过是个王爷,怎得这般浩荡宴请这些宾客,真真好大面子。”似水又是一番虚心请教的模样,她一贯是舍得下颜面的,自达目的,面子算什么。 那秦苏州倒是个三分钟脾气的“这你就不知道了,这就要从这昭国的国本说起了。” 给他倒了杯茶,慢悠悠地放在他面前“愿闻其详” “这自然是要源自他的身份,他的母妃是绛族公主,早先年被合亲而来,非我昭国人,自是不能当这皇位人选,但这昭国又人丁稀薄,就三个皇子,一个才刚六岁皇后所出,另外俩个,一个出生虽寒微但现在破受荣宠的文嫔之子玺王,一个便是这珩王了,而这当朝太子呢偏偏与这珩王关系最好,自然现在会出现如此一面倒的情况。” 那倒是容易理解了,这六岁的郎当小儿,虽然正式血统,但说到底年岁还太小,尚不得亲自佐政,即使最后皇位落到他头上,也免不了是傀儡政权,被人牵着走,这牵线执权的要么是珩王,要么便是那玺王了,现在最大的可能性便是这珩王了吧。 第十章 傅国昭的拉拢? 都是些泛泛之辈,着实担不起她辅佐的恩泽,略微失落的看着某处光景愣神,她也没想过能够一招中地,但她时间不多了,现下想想,心里也略有些着急。 正闷着头想事,只听到下方有人道“珩王殿下到。” 来了?会是他吗?略带着兴奋微微眯着眼睛朝着远处瞧去。 入眼的这位倒还算是个有气度的,还有一丝气韵是似水看不明白的,行走如风中带着看不透的点滴黑雾,倒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的。 第一眼的感觉便觉这位不是个好相与的。 心下思量,这珩王果然的一副好面貌,英俊潇洒形容不为过,只是左眼眉毛处有一不大不小的疤痕堪堪趴在那,无端让他多点的杀伐果断的将气,穿着一身黑色锦袖华服,眉目清晰淡然,一双薄唇轻抿着,一双剑眉星目里是深不见底不可窥探的深沉,身材略健硕,刚健挺拔,步态沉稳,这位倒是堪堪满足她的要求。 若是再无旁人出现,这位,倒是能够将就一用,心里募然出现刚刚那白色病娇少年的身影,真是奇怪,这二六不着的,怎么会突然想到他了,甩了甩脑袋,把那人清逐出去。 那位坐到上方正座,俯视而下,面上端着是和善可亲,后面说些什么,似水后面便没仔细听下去过,这洛文宴不过是个幌子罢了,邀着所谓的英雄才俊,赋诗比武,分两个场,文比一场,武比一场,相较切磋,略觉无聊,正准备拉着秦苏州相偕退下,这种场合不适合冒头,她私心里想着,人不可在一棵树上吊死,她尚未瞧见另外一位,若是就这么简单的选择了这位,未免太过武断。 若是太过显眼,在这明白的场面上的投靠最是愚蠢,不能给自己树敌太多,万千这位不是自己的天选之人,又错着已在大庭广众投入麾下,那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谨慎些总没错。 见似水猫着身子想要离去,秦苏州生怕被丢下,一副紧张不得了的样子“去哪?” 似水回身答道“你不是不愿在这呆,来不来随你。” 闻言,秦苏州面上大喜,搜搂着就拽着她的衣角准备跟着“走走走,我这文不行武不就的,在这着实吃亏丢脸,咱不逞强,快溜,快溜。” 正当退着,二人还没来得及从座位上下来,就听到高坐之处的声音传来“我听闻这齐府大公子也有来,不知人在何处。” 心里有根弦嘎嘣便断了,心中顿觉不好,但无奈,只能收敛了心神,暗自安慰自己千万要表现稳妥不能失了方寸,整了整衣着,大步从座位上离开,到宴会正中央。 “民下齐陌之参拜殿下,今日得殊荣在此,多谢殿下宴请。”她记得,这齐府上下无人参官入仕,自称民下最合适不过,不骄不躁,迎着众人的目光屈腰站着。 “倒是很乖觉,听闻你前些日子险遇不测遇了歹人,如今恢复的如何?”傅国昭眼里带着精光打量着他,他私以为,这齐府大院当得上这汴京城内的首屈富甲,又有着先皇恩赐过的太庙恩泽,若是抛去橄榄枝,这位若是实相自然该感恩戴德的接收才是,有他的支持,位置必然稳上三分,又无仕途威胁,拿捏他最合适不过。 似水听闻答“谢殿下关怀,如今身子已恢复不错。” “甚好,甚好。” 第十一章 三把神砂 第一把 将她单拎出来如此慰问她,是否该表现出受宠若惊的模样,似水有些迷惑,她着实还不想如此堂皇之下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那台上之人见似水不屈不挠仍旧矗立于地,心下思量倒是和平时里的传闻大相径庭的很,若是如传闻那样,倒是还拿捏的很,接下来便有好生慰问了两句便差他下去安生坐着,切记嘱咐她,一定要等宴会结束才离开。 似水刚坐下,便听着傅国昭又开口道“今儿本王得了个好宝贝,今日置做头奖如何?” 差遣着离自己最近的贴身侍下“玄下。”那仆从便会意拿出一物,登时四下光芒闪耀。 带看清何物,似水看着眼冒金光,这,她就说为何这珩王府内仙泽微漾,还当是哪位仙儿落地于此,当真是觉得新奇,如此看来,原来是面前这物。 眼前这个便是三把神砂的第一把砂,红砂,说是这万物齐飞无人定,维这红砂定乾坤,这红砂的作用像极了和氏璧,不过三把神砂嘛,若是维只有一把倒是没有和氏璧那般神髓有一定乾坤之效,但若是能将三把神砂凑齐,自然是能让他辅佐之路上如虎添翼,至于这红砂,定的便是民心。 果然是这凡人不识货,这第一把神砂虽只是远远看着像是金砂带红,融在了冰晶之内,金光大闪耀眼的很,但似水散开了天眼,能瞧出从里而外飘渺仙气缭绕,这在凡人眼里怕是只当是个俗物吧,若是等来日,这珩王弄明白这等究竟是何等难得,怕是要毁个肝肠寸断,由此看,这位,也不能是她度缘之人。 还思索着,便见那高台之位仍旧叭叭道“这东西,我机缘巧合得于西海仓巅,匠人们说是难得的精巧之物,巧夺天工的很,今日便将这做头奖,分三阶比赛最终夺冠者得之。” 接下来便是侍从巴巴的说着规则等等,但似水没着意听,这东西不管多难,她自然是势在必得的,若是着光明场上能得最好,若非如此,一些特别手段,也未尝不可。 似水回身时冷眼瞧着一旁的齐科几近阴霾的低着头,她淡声道“你若想要参赛,我不拦你,自己报名就罢,我今日自愿意带你来,自然不会拦你谋生路,我也不是如此计小之人,男儿有为当在四方,你有多大的能耐,便使出多大的力气也就罢了,对了报名时,记着连着我和秦州一起。” 他似乎很是震惊,一脸不可思议的盯着似水,怕是不敢相信,他这个曾经最爱刁难让他难堪的小弟,今日能如此大发慈悲,久久不能回神,齐陌之,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见他呆呆的,似水只是又一声促倒“明白?还需我在说一遍?” “是,齐科这便去办。”迈着步子匆匆而去,脚步迈的轻快略仓促,似乎深怕似水临时反悔一般。 秦苏州有些不明所以的碰了碰她道“诶,你我参赛,我能理解,何至于让那个家伙也去,你当初不是同我说,万事皆不可让他出头吗?最好低贱至尘埃里最好。” “只是突然想通了,一个大丈夫,若是愿自己争得前途,倒不至于是个废物的,他愿去争,便自己去,我何必当这坏人,为此太损阴德太过不值得。” 秦苏州似乎是不大相信他这突然转性嘴上仍旧衔着某揶揄“呵~真是难得,当初你可是恨不得深吞了他。” 似水没在接话,只是远远望着远处那白衣男子,他的气韵似乎与旁人不同,刚刚还未明白,他这身上的是梵气。 最终计算,参赛者共计一十二人,每三人一组,为表公平抽签组队。” 第十二章 好生之德之约? 似水怔怔地看着手上的签字,端正写着个丙字,在看了看旁边的秦苏州,也是丙,倒是齐科于他们不同,是丁,说是三人一组,那另外一位是? 她皱着眉头四周寻去,倒是还没瞧见哪位与她一样的。 一脸铜锣声,四下变立刻安静下来,最高处站着位老态龙钟的男奴,捏着嗓子说要念正下选手姓名。 待场上的那位判官声声报名到似水这一组时,场下多人如同雷击一般不可思议,怎料缘分如此了得,细看去有看好戏者者,有暧昧蠢蠢者,有艳羡不已者,皆在自己与那高台白袍公子间流转,刚才那男官明明白白的唱票道“丙者,齐陌之,秦苏州,白承言。” 我淦!要不要这么孽缘,不过缘这个东西她们修炼者一贯看得开,就是不知道那位如何了,她恍惚间似乎看到那离的甚远的白衣男子身型摇摆的颤了颤,一脸的不可置信,紧蹙的眸子里是连她都能看出的嫌恶,脸即便阴沉着,都甚是好看,他长得确实好看。 似水看的一时感慨良多,旁边那人只当她又为情所痴,秦苏州一脸奸笑更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杵了杵她“哎,你看到没有,那白家少爷,好似迎风柳,摇摇欲坠,那脸煞白的呦~真是惹人心疼的慌。” 说话里揶揄颇多,似水实不想理她,便是脸眼神都为给他半分。 见她不理他又复问道“嗳,你说慌不慌。” 她微翘着唇,用一种几不可查的威胁“秦苏州,我这儿还有半罐子半时哑,要不要配给你当糖吃?” 像是踩到了他的尾巴,登时便见他面色大变,顺便还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在旁人看来,好似一冤家儿郎调戏了某位红颜俏色。 在小厮的招呼下,他们三人被安排到一塌坐着,面面相觑微微尴尬,两人分别在她侧边半坐着,尤是旁边那位白袍公子,身子僵直,恨不能中间与她砌上一堵墙,似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现如今这情况,这位怕是不能安稳于她所用,该想个万全的办法才是,募得脸上难得出现一抹精光,在转身便见她用一种从未出现过的痴迷模样看着旁边的白承言。 秦苏州见着恶寒三分都抖了抖,心中大骇,可怕,可怕,当真可怕,像是被狼崽子盯上的肉,看,他的眼睛几乎泛着绿光。 垂涎欲滴的样子几乎使得在场的名家闺秀们恨不能掀了桌子,在他们眼里,这狼便是那声名狼藉的齐陌之,而肉呢,自是白承言了。 她眼里带着精光面上却用着温柔且不可拒绝的声音循循善诱道“如此看来,白郎当真嫌恶于我,但我终不信这上天待我如此,你我二人的缘分便交于上天可好。”言语间竟是如同动了真情却无人回馈的伤心,好不凄凉。 白承言用一种迷惑不清的眼神看着他“怎么说?” 似水仍就摆着一副戚戚欲泣的样子“看你如此困苦,我终究忍心不下,这样吧若是你赢了自己那局,便当你给自己挣的了上天有好生之德的机会,我,齐陌之,便不在痴缠与你!愿起誓。”说着还有模有样的竖起左手做起誓的模样。 秦苏州一脸哑然“好生之德”是这么用的?怎感觉这狐狸在打着什么算盘?总觉哪里不对,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白承言则是奇怪的看着他,又觉难得有此机会着实不能轻易放手,忙应道“当真?” 似水慎重且认真的点了点头。 她想过很多办法,貌似只有这种才能让他心甘情愿打了鸡血似得帮她夺宝,白承言怕的是她的纠缠,为了让她饶了他,留自己一片清净,哪怕是刀山火海都会去,况且他抛开抛开这白相之子的身份不谈,当真算得是文武双全,想要举胜,实际不难。 比赛即将开始,似水相当贴心尽其所能的无视他,以礼相待,尽量不给他徒增半点刺激,他那摇摇晃晃的小身板着实薄了些, 其实若非前身造下的缘,她是一万个也不会靠近他,似水莫名的有些反感他,他像极了旱烟的自己,一副衰败不堪病伤模样,她这个做帝王的,从来就不知慈悲心肠为何物,她很奇怪,他总是习惯性远离很像自己脆弱十分的东西,苍崖说她心若磐石一般硬也是常有的。 第十三章 比赛开始 第一场比试,击壤 何为击壤,壤用木制成,前宽后窄,其形似似履(鞋子),长呢一尺余,阔呢约三寸;玩法是置一壤于地,后退三、四十步,以手中之壤击地上之壤,击中则为胜。 似水看了看身侧二人,这白家少爷;一看便觉是个体项无能的,更何况是个玩乐游戏,便自觉不把希望放在他身上,转身笑意浓浓的看着秦苏州。 秦苏州见此倒是挺自觉,挺了挺身颇有种摩拳擦掌蓄势待发之意准备上场,似水待他临上场之时“秦州,那东西我势在必得,若是你助我,改日我在铭贤楼请你三桌如何?”铭贤楼,是这汴京城里格外有名气的酒楼,从来坐无虚坐,想要排上一桌都要等上许久,不少官家少族都宁置上百金排上一桌,这对秦苏州而言,自然是极具诱惑的。 果然,他眼睛陡然精亮,却还打着算盘“七桌,三桌不够。” 似水笑了笑“行吧,七桌就七桌吧。” 见她丝毫未见心疼的样子,秦苏州有些失望错估了齐家的家大业大,怕是就算包上半年之久,也不过九牛一毛,心下直悔肠肝,还是诓少了。 遂迈着不羁又浪荡的步子幽幽的站到了比试台上,似水远远望去,才觉秦苏州也是风流倜傥的人物,他比旁的选手明显要高上半个头,又英气勃发的很。啧啧,真的是与他那张娃娃脸违和的很。 这击壤呢,不似投壶,这等用的是巧劲,怎一个巧字呢?要把握手中壤的方向,气力,拿壤的方法,抛出去可能弧度,回旋的余地,还有落地弹起的高度。 所幸,这秦苏州打小便习武,因是这将军府的嫡子,虽平时不甚着调,但还是寄着当大任的希望,所以自小锻炼从未停过,武学一术更是有他老头亲自教着,自然能旁人不能,精旁人不精,这击壤在他实则不过玩闹而已。 白承言从刚刚开始便是在旁漠然地看着她,眼里夹杂着似水看不懂的东西,这场上如此热闹,她一心扑在秦苏州的比赛上,也没理会他,他也不说话,就这么两厢无聊的各自做着。 果不其然,最后相当轻松的赢了比赛,已赢了一场,还有两场,全赢了即可,若是旁队也三局全赢还需加试一场。 秦苏州一身轻松的下台,自以为满目春风的看着似水坐下“如何~” “放心,七桌任你点。” 第二场曲水流觞 大家坐在河渠两旁,经过弯弯曲曲的溪流,在上流放置酒杯,酒杯顺流而下,停在谁的面前,谁就取杯饮酒,且应要求赋诗一首,赋诗不出者,便当败者自行退下。 “白少,不知此局可有把握?”似水轻生闻寻,那人没有答她,便自顾自起身去参赛,似水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嘴角微掀也坡不屑。 只是那人募得突然回头打的似水措手不及,忙转换出一副深情款款又十分不舍的模样。 “若我赢了,你记得答应我的事情。”似水闻言泪目戚戚的点了点头,只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却是清灵冷凉一片。 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身影,日落而息后,他身上的梵气更甚了,这厮必然不凡,她尚不清楚这梵气具体为何,还要找个时机与守生取得联系弄明白才是。 第十四章 靠极近的秦苏州 为了这曲水流觞,珩王倒是及其大方的独独僻开了平日里用来上赏玩的莲花池用作参赛场地,这莲池里内的莲花平日里有专人搭理养着,就连几座很大的碧石都有人保养,莲花池里很是夺艳,月夜柔光婆娑映照,微风阵阵莲香,六位君子依次按照顺序坐在两岸,一道亮丽的风景油然而生。 莲与君子,当真美景。 那高做在位坐上的珩王,一副自得其乐的样子”本王看今夜月夜甚美,不若以月夜为题作诗如何?” 台下一众听此,纷纷谄媚附和,一年老者高声道“王爷提议甚秒,这月夜很是应景,于各位公子做题最佳不过。“ 似水默默地想给他鼓掌,这马屁拍的甚好,甚妙,甚绝。 那珩王见此高笑“既然无异议,那边如此,玄下,吩咐下去。” 不多时,月夜为题的令便传了下去。 刚听闻做题月夜,六位表现各不一样,有抓耳挠腮困苦不堪的,有云淡风轻胸有成竹的,也有临危坐镇淡定自处的,似水仔细瞧着,见白承言很是淡定倒是微微放下心来,微微转头才发现,白承言下游坐在的便是齐科,他看着倒也像是有把握的,他于月夜下端正静坐在那,不争不抢不卑不亢,身上的气质倒是甚妙,她真的是那女人的儿子? 今日赴宴者都是这汴京城里的望族贵胄,要么是像她这般的富甲大户,更或者是这城里的名流书生,他这贸贸然出来,自然引得不少人猜测,似水方才就听人议论:“那位公子姓谁名谁?倒是没见过的,是哪家的贵胄?” 自然接话的都是各种猜疑,似水没去掺合,只是扇子遮面暗笑罢了。功不唐捐,玉汝于成,若是他当真有才能,瑕不掩瑜,自然能得伯乐赏识。 “诶,他要是赢了,你当真愿放弃他?”秦苏州又随手拿了个饼塞在嘴里,好整以暇的问她。 她仍旧目不斜视的盯着莲花池,关注着场上的一举一动,应声道“自然。” “你很缺钱?”没头没脑的便是听到这句,似水有些不明所以的看下她。 “怎么个意思?” 他略带深意的看着似水“我看你对那东西一副势在必得样子,也算是费尽心思了,在我这搭上了七桌宴,在白承言那则是简明约束的一诺,这不过是金砂罢了,你家,何止这点金砂,怕是连金山都有几座吧,何至于让你如此?” 似水闻言心中咯噔一下,连喉咙都不免噎咽尴尬,她不禁心中思量,是不是自己这一系列操作太过招摇了?这秦苏州何时竟如此敏锐,再次审视他的时,眼睛里是些浓稠化不开的深意。 虽内里紧张,但面上却仍旧一副雍容不迫的样子“好胜不行吗?” 秦苏州一副将信将疑的模样,逼近她,鼻息间突然出现的陌生冷冽让似水有些怔然,那狭长的睫毛几乎快要碰到了她的鼻梁。 二人靠的极近,近到男人敏锐地闻到那股若隐若现的桃花香,男人眼里出现一道疑惑不解的深意,转瞬便消失的干净,似水还未察觉到。 “是哦,那看样子是我多疑了,吶~到他了。”他募得又淡然的撤离她,听他这么一说,似水才募然醒悟的看向莲花台。 只见他如月下仙人般静坐在那,与世无争的泰然处之,似山间秀竹郁葱疏离,面上却是从未有过的怅然若失,怅然若失?何顾会出现这番表情?? 他好似从刚刚开始就盯着他们瞧着,深黑的眸子里是瞧不出的静密,只是失神地盯着他们二人,置若罔闻那催促的竹声,这竹敲三遍若未开口,便是落败,似水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焦急的皱起了眸子。 似水大概是焦急的不知所以,在回神时便见一脆盏竟被自己一掌拍碎,一清脆的声音响起,竟是将白承言拉回现实。 见第三声竹敲即将落下,便见他默然开口“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 还好,来得及,似水生觉得心脏都快急停了,竟然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她摇了摇头,当真成了这凡人就真的不中用了?心脏竟如此脆弱。 此诗成的极好,落成便听四下艳惊,唏嘘感叹,称赞声甚许,似水只是默然、成了便好,这在似水看来并未觉得有什么了不得只要能过,完成度多少,似水实不在意,倒是齐科让似水略有些讶异,他貌似文学也不错。 “忆对中秋丹桂丛,花也杯中,月也杯中。今宵楼上一尊同,云湿纱窗,雨湿纱窗……”花也杯中,月也杯中,似水倒觉惊艳。 此局又将将进程了半个时辰才算结束,来回了约莫三个来回,刷下甲,戊两组。 第十五章 数数这池塘鱼? 第三场自然是似水亲身上阵了,这尚余有胜算的尚余甲丙丁三队,但为了游戏趣乐,落败三队仍旧一同商场,她施施然迈着轻巧的步子走到场地中央置于他们六人安排的座位依次坐着。 刚坐下也是巧遇的很,似水在入赛场落座时,竟然碰上了在前在门前那找茬的李家少爷李天浮,他竟与齐科同队的,皆是丁者。 他刚坐下,便也是不消停的,见着似水坐在他侧边便又找上门来“齐陌之,你倒是不怕丢脸,肚子里没几两墨水,也敢参赛比试?” 似水笑意盈盈“李少说笑了,我贯不如你有文墨涵养,府内也是严教森学,谦素待人即是家中礼教,也不至于对旁人唏嘘操什么闲心,你说是否?” “那是自然。”说着更是气赳赳雄心昂昂,俨然是没听出这是一番讥讽之意,似水见着直摇头,也是个匹武之人啊。 他没听出,旁人倒是看个明白,他话一出,在坐皆是破涕笑之,自然是笑那李家少爷如此蠢笨,竟然还笑旁人。 正笑着,便听着高台上的人有话要说 “我看着池中的鱼甚好,不若就以这池中的鱼做赌如何,这鱼养得久了,中间也添置了多尾了,不知这几位能有什么办法数出只数,若是对了,便当赢了这局。” 这题一出,四下皆是惊疑一片,诧异的很,这池说大不大,说下不小的,远远瞧去也有一两亩之大,且这池里看去也是相当深了,这题未免出的也太刁钻了些,总不能让人当真游下去数吧。 在看那六位,多半面露芥色,搓手顿脚焦急又不知所错的样子,那李家少爷倒是胆子大的,最先使着眼色于下座的谋士先生,奈何这“眉目传情”于此时是最不顶用的,彼时那先生胆子再大注意再多也给无济于事的。 约莫快半柱香时间过了,在看那池子上站的人彼时有些多,姿态各异,这鱼兜子捞鱼的有,站岸边点灯数鱼的有,框个地界将于赶紧去慢慢数的也有,倒是独一人不慌不忙的坐在那位子上喝茶惬阔,这人便是似水了“齐家公子,本王看你倒是不焦不急的,是否已然胸有成竹。” 似水倒是沉稳的将茶盏放下,不慌不忙的站起身来行礼回道“谢王爷关怀,陌之不急的,这时间尚还够的。” 说着倒还是难得的起身往那池塘边去,但也只是围着池边转上一转。便又回来,依旧一副泰然的吃茶品将起来。 场上之人倒是一副摸不着头的样子,讥笑的甚多“看看这齐家少爷,一副装神弄鬼的模样,啧啧,没什么本事还要买关子,真的是丢脸。”说着难听的更多些。 那靠着高台坐着一黑一紫的身影相携坐着,那紫衣女子贴近小声耳语“哥哥,你看那齐家公子在打什么主意?我看着这池塘甚大,他那样子倒是像有心数的。” 黑衣男子闻言面色一笼,微微训斥道“你这女儿家,操心什么男儿事,你未免太关注了这齐家公子,要是让旁人知道,还要脸不要?” 女子略有所思地看着那黑衣男子,心下思量,这哥哥今儿是怎么了,何至于对着齐家公子如此介怀? 那秦苏州倒是显得比似水着急,就差没舞扇的跳到她跟前催促了,眉飞色舞地想要提醒她时间快到了,该着急着急了,奈何似水连眼神都未赏他半分,只留他一人着急。 白承言只是静静地喝着茶,面上沉稳地打量着她,眼睛里依旧是那化不开的浓稠静密。 一炷香到,那五位满头大汗面面相觑却未有一人报上数来,算是弃权了。 那高坐上的人也不甚用心的问道“齐家公子,你这儿可有答案?” “猜487尾” “哦~竟如此精确,本王见你清闲自在的很,一直坐在这原地,也没去池边数上一数?” “那倒是不用,民倒是没见着其他人有提出数字,那民这数准或不准,要是不准,即刻可以让人将这池水放的干净,稍等下就能数数清楚。” 这数,准吗,其实是准的,这对于似水这等有这灵力的仙人修炼者而言,是极其简单的,但她也是在赌而已,这池中到底鱼有多少尾,这王爷,管事,哪怕是这池中育养的未必清楚,不过是诓他们是否有这赌的胆气罢了。 若是这王爷拼死了想要与她计较计较,她倒是也不怕,她也是有办法的,那就让这匠人们将这池中的水放了干净也可的。仔细数上一数,约莫着这生生数完,也该三日以后,那对或不对又如何,东西自在她手上了,调个包也倒是易如反掌的。 那珩王自然也是看穿了似水的打算,面上一时间倒是似笑非笑的难以琢磨,四下也静谧的可怕,竟是无人敢叹息言语一二。 第十六章 守生,唯一的白狐男子 那高坐之上突兀便大笑起来“哈哈哈~倒是有胆识,那既如此,六队中只你一队全胜,这头奖自然是你们的了,玄下!” 那奴仆会意,从管事的手上接过红砂,漫步匆匆的交给了似水。 看着眼前的红砂,似水虽面上夷然自若,内心却是欣喜若狂,但仍旧拿捏着分寸“多谢。”伸手接过。 那玄下闻言只是抬头匆匆地看了似水一眼,眼睛里却闪过一抹快到抓不住的诧异,只一眼便又低下了头,作揖后又退回了那王爷身边。 这吃酒席熙攘了许久才缓缓散去,那秦苏州本想拉着似水往什么仙乐楼里去,什么仙乐,不过是烟花青柳之地罢了,似水便借口席间茶水惯的多了,着急如厕,便从匆匆驾着车马离去。 回府后,似水便匆匆拿着拿着第一把神砂-红砂一头钻进了屋子里,这红砂啊,是上等神物,最沾不得人间浊气,虽外头有着玄寒冰晶包裹着,但怕就怕这浊气透晶而过,那便是废了,可就是白费了她的一番功夫。 运气念化,灵运灼灼,还好,还好,掌息间运气冉冉,这第一把神砂,尚全! 从掌间运气将这神砂送递近灵息之中,如此也算是功成至一了,想起今日那人氤氲的净梵之气,似水觉着,还是需唤守生前来问问才是。 守生是头银白九尾雄狐,是那旱烟王室里的掌事,是涂山氏维一的银白狐,银白狐狸最是难得,狐狸本媚,若为男狐,更生得一副俊秀的模样,他们生来便能旁的仙人之所不能,能随意下凡穿结界,更无所不懂无所不知,也算是半个先知,大约是偏得了此等异能,却也不是万事顺遂,他们紧一缺最为要命,身子骨最为柔弱,武力值也是最低,所以只能担个文职。 她生咬了指尖,生出血来,用指尖血于地化出个了圈界,又用那指尖碰了碰那双生咒点化印记,不多时刻,便见圈界里光芒闪耀,一道白光曝过,便见圈内出现一头九尾银白狐狸,这便是守生的原身了。 那狐狸皮毛银白蓬松,狭长的眼睛犹如星河闪闪,周身仙气凛凛,身段优椎,不稍片刻,便见他又幻化成了一英俊貌白的少年儿郎,这男子极致英俊,只是眉眼间像极了刚刚那头银狐。 那人看见眼前之人,忙不迭跪于地上,恭敬行礼“殿下。” 这招令自然是极耗精力的,此时正虚耗汗滴如雨下的坐在高坐上,连说话见都唏嘘无力“嗯,先起,这旱烟如何?” 守生即刻便起身恭敬道“旱烟现下有司继大人撑着,还算顺利。” “那便好,我先下这精力,这凡人之身委实低贱,这招令维持不了多久,此番我招你是想问你,这净梵之气为何会落于这凡世。。” “殿下见着了?” 怎么个意思俨然一点不惊讶“你们知道?” 守生见似水撑着这结界略吃力了些,忙答道“知道的,这番过来,奴也有一事要禀报。这西境梵天里敬月被方时令破了,这虽然是极度辛秘之事,但殿下知道的,奴为这九尾白狐,有些事情,是瞒不过我族的。” “那与净梵之气有和渊源?”似水不解问道。 “殿下有所不知,这敬月里锁着的便是这净梵之气,净梵落地,乃是千古明君贤相。” 第十七章 这天下怕要大乱 似水把控制灵力汗如雨下,尚无气力思索旁的,只是右手有意无意的瞧着案桌“千古明君?就刚巧落日那人身上?如此凑巧?” 守生恭敬道“也倒并非如此,这梵气虚无,落日凡尘化作几缕,怕是其中之一便是殿下所见的。” “怎么的?还至于这四方天地里,出上好几位千古明贤?什么时候明帝出道也是这般不值钱了?”似水咬牙轻啐,这世道还真是不好过,各界有各界的动乱。 守生只是恭敬候着,并为答她。静僻了许久,叹声“这四方天地怕是要大乱……”这净梵之气落地,是祥瑞又是祸事,平白生出了这些贤君之兆,必然会掀起祸乱战事,这么些人若是都是个骁勇,总会削尖脑袋往那皇位上钻,毕竟这权倾天下的机会,总不会简单从手上耗走。 想的着实心累,微虚弱的抬头看了眼守生“知道了,你且回去吧,我这招令极度亏损,实不能长久召唤,你且记着,回旱烟同司继商量找找些办……”话未说完,那屋内微暗的光芒募的便息做一片黑色,那高坐上的人,缓缓跌落在地上,似那浮风中的一瓣叶,萎弱不堪,飘零可枯。 似水在睡梦中无时无刻不啐骂着这凡世肉体柔弱,虽灵息一片清明,元神出窍,意识尚存,可这肉身却软趴趴在地上,似水在旁想着,这本就弱鸡的身子,在夜里趴在地上睡上一宿,怕又是许久的卧床不起。 刚刚招令,她特意屏退了旁人,毕竟这等术法会有特殊灵光,就怕招人惹眼,这下倒好,给自己埋了个坑。 正计较着,却见门被人推开,似水那高悬的灵魄凌厉的瞧去,入门的是个八尺男儿,逆着光看去,等看清楚来人,似水倒是心中一震,此人居然是那齐科。 深更半夜,他来她这为何? 齐科见似水跌落在地,焦急高喊了一声“陌之!”见她俨然死死昏迷过去。忙不迭的将她从地上捞起来,极其慌忙的将她放置到塌上,查看她身上是否有什么伤,见一切安好,且气息匀称,才算放心,仔细的盯着那昏迷不醒的似水,眼眸中略有些似水看不透的神情,这齐科,不是应该趁着四下无人的好时机,了断了她?好伺机霸占这齐家大业吗? “我深知你恨极了我,所以才会想尽办法折磨我,我本来也该恨你的,毕竟确实因为你受了许多屈辱,可一想到你年少如此就失去了母亲,还要应对虎视眈眈的父亲,便觉得你,或许也是极其可怜。” “我虽知你冷暖,确不能替你分担,我于你而言,更像狼豺,你放心便好,我不会夺你齐家一丝,我会助你守着。”他这话说完,似水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之前那般糟践他,不杀了她也罢,为何帮她? 还思忖着,便听他轻声喊了声“妹妹。” 似水心中大惊,他,居然知晓她是个女儿身!这齐科真是奇怪,自然知晓她女儿身份,何至于缄默不言,苦苦替她瞒着,有这等趁手的把柄,想拿捏她,难道不是最好不过的吗? 直到他匆匆离开,她都未曾想明白,到底这齐科的想法为何?难道真的是端的一副好兄长的做派?怔怔地看着他离去,有些迷茫。 珩王府 彼时深夜,珩王府四下皆是一派静穆,唯有一处却是灯火通明,寻迹看去,才发现是今日及其热闹的莲花池,此时着莲花池遍站满了奴从,里外各一圈,费劲的挖渠引水。 一看着很是年轻的奴从见四下无人关注他,便小声抱怨“真是要累死了,这大半夜,真是折腾人。” 大约听着他抱怨了,那旁边稍微年来的却开口“小声点,这王爷的吩咐,还是尽快的好,说是要弄清楚这池里到底多少只鱼,才会招着这些人在此,少说些话,不然大棒子给你赶出去!” 似水再醒来,已经鸡鸣,天已然微微亮,一夜的休息,体力也算恢复了大半,夜里,募得想到了一件事,算是要将她急烂了心肠。 那白承言身怀梵气,便是这天选贤帝,这汴京城里,哪怕是这整个昭赤,都未见得能有一位,即便有,她也没那么些时间去寻了,选他,是眼前最合适的,他便是她往后里要辅佐的主上,当真觉得屈的慌,偏生为了那第一把神砂,才答应他在不纠缠,又想起他那虚弱不堪的衰弱身子,似水就直皱眉头,啊,此等主公,她做不到啊。 第十八章 苏州和白承言竟是同窗? 似水在府中足足呆了三日,只觉得天公作弄,谁曾想如此冤孽,那白承言别说瞧见她了,单之前被她堪堪撇了一眼,都闻风丧胆的心肝直颤,微风杨柳搬的身子直晃的要倒,更何况,为了第一把神砂,她才承诺于他,绝不纠缠,这怎么下都是一副死棋。 终在第四日,她想了明白,什么都没旱烟重要,也罢,也罢,不要脸皮便不要脸皮,脸皮是何物,在她这儿实不甚值钱,她豁的出去,既然她不能去找,那便让白承言自己上门。 她朝着外头喊了一声“夏黑”,便见一长得略俊秀的男子匆忙进门恭敬道“奴在” 大约是怕她无辜又糟人害了。老太太忙不迭地挑选了两个侍从跟着自己,夏黑和伺生,她倒是没拒绝,也算有人能帮称一二,想起那夜齐科如鬼魅般便悄默声进了她的屋子,便觉留些人守着,着实有必要,这老太太的好意,她是放心的,毕竟,血肉之上,她确实是她嫡亲的外孙女。 她面色晦暗不明“帮我查查白世子的行踪,切记查的仔细小心些,别让他察觉些什么。” “是,奴才这边去。”说着便闪身离去,看这身手,确实百里挑一。 正想着,便听一声音从门外响起“你问白承言去了何处?不若问问我,我与他也算是个同窗。” 伺生竭力拦着,面色不大好看,有些为难地看着似水,大意是这人硬闯,他也为难。 似水眼神示意容他进来,伺生便挪开了闪身到一处。 今日的公子袍是冰蓝的上好丝绸,绣着青枝竹叶花纹的银白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很是搭配,手拿着把玉柄扇子,扇端着风流倜傥的很“我当你大病痊愈后,想开了,原还是放不下他。” 似水并未答他,反问道“你怎么来了?” 他及其自在的便找了个位子坐下,满目春风道“欠我七客仙雅阁,当真忘了?” 募得恍然大悟,最近几日忙着怎么算计那白家世子,自然没闲心想起这些,也并未遮掩道“确然忘了。” 也不等他反应便开口道“走着便罢,伺生,你拿着齐家的令去仙雅阁包上一桌,我们晚些时候便到。” “好,奴这便去办。” 秦苏州打量着她的房间,好整以暇道“怎么着,我远远听你这意思,还是不愿放弃他?” 听着这话,似水玩心大起,眼中肆掠一道光华,面上却是戚戚然,像极了戏台子上的苦情之人,还有模有样的叹了口气“原以为能放下的,可叹是我高估了自己对他那满腔的情深,夜夜回首连梦中都是他,想去见他,却又不能,哎。” 秦苏州听着,登时便是僵在了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似水,显然这戏演的太真,将他吓在了原地。 似水见此扑哧一笑,拿着扇子敲他一下,打趣道“你居然当真了,未免太傻了些,哈哈……” 面上灿若桃花,睫毛如蝶翼,微粉的脸蛋甚是绝色,由是那光灿的墨瞳像极了璨夜星空,稍有不慎便能深陷其中,秦苏州莫名有些看呆了。 现在正值春日,外头阳光和煦,暖阳舒适,院子里有颗盛开桃树,微风起,红雨下,那开的最璨的一朵桃花随风飘落,不知落入了谁人心房。 仙雅阁 齐家算是这汴京城里的首富,想在仙雅阁包上一桌最简单不过。 待似水二人到时已安排妥当,伺生在门口引道,到包间门口,门牌上写着“花仙居”。 似水啧了啧嘴,心下想着这名真俗。 “觉得俗气?”一刹那,似水觉得这秦苏州像她的解语花。 还未夸口称赞,他如此懂她,便见他扇子捂嘴笑道“这是你自己提的名?如今也嫌俗气了?” 感情是笑话她,似水白了他一眼,便慢悠悠的找个地方坐下。 “你方才说,你与白承言是同窗?” 一落座,秦苏州见一桌佳肴,笑嘻嘻忙不迭的便夹着往嘴巴里送,听着似水问着,还没来得及咽下,说话胡乱不清“孜(自)然”。 “在何处学读?”似水笑盈盈问道,眼睛里是闪着光亮的算计。 第十九章 两处端疑 似水脑袋嗡嗡直发涨坐在回程的马车上,脑子里是秦苏州放下席间囫囵不清的话“这事儿你犯不着要我帮衬,即便我有心也徒望帮衬不能,你去求求未来岳丈,或许能有些希望。” 听他那话的意思,这未来岳丈的家事是这汴京城里有名气的书香门第,从他手上高中的学子甚多,偏偏又为人及其淡泊,自不惑之年便收山不再收生,唯几个天赋极高的生子,被安排在门下,其中便有白承言的名字,白承言能在他席下学习上尚能理解,何至于秦苏州这等武憨也能荣幸拜师于他? 两厢权衡还是决定改日里去拜见拜见,毕竟是未来岳丈,不过这商贾之家竟能结亲书香门第,不得不说,她外祖母的手腕很是了得。 是夜,似水摒凝神泽,休生养息,门外响起敲门禀告的声音,一听是今天早早出门查探的夏黑,似水想着大约是查探到些什么便唤他进来。 “少爷。”恭敬跪伏在地。 似水点了点头,让他起来,刚站起,便忙不迭禀告“小的受公子交代,今日吩咐了底下的暗卫和家中商贾的暗线查了一日,别的倒是没什么,反倒是有两处是有端疑的。” “哦~什么端疑。” 夏黑颔首答着,将今天探听的所有一一道来,每言语一二,眼中光华便亮上好几分。 其一便是这白家相爷竟然不是很宠爱这个二儿子,两个关系在府内冷落非常,只是在外头端的一副父慈子孝的样子,实则两人彼此不对付。 似水心中想着,便觉得这是个能突破的好路径,暗暗记下。 其二,便是这近半月来,底下的商户禀报底下的商渠水船,每每总能发现与相报的簿本数总有差距,查来查去尽然是这白府在里头作祟的干系,他们白府带着走私的货运偷偷安插在他们齐家的船上。 似水眼光闪闪,不解地问道“府里可是什么与白家相交的生意?” “并无,那商户的水船上白府之所以能畅通无阻,便是靠着我齐家的令,本来不合规矩不能应承的,但公子与白府……”话没说完,但似水便能想清楚大半,下面的掌柜自然是上来询问过,那时的齐陌之被白承言迷得七荤八素,有道爱屋及乌,这事关白府的相托,便也就囫囵的答应了,才有了接下来种种。 似水笑了笑,想借他齐家过桥,这办法想的很是聪明,其一,这齐府本来就是商户交易,又是这汴京城里的首富,光每日入城的船舶生意便有百艘,这府衙自然不能一一查看,东西又藏的及其隐秘,这许久来竟然从未查到过,若是当真被查到,他们也只能吃上哑巴亏,又没什么文书契约,自然无处查证,这走私获罪便是逃也逃不掉。 “夏黑,吩咐下去往后,往后我齐府与白府的生意帮衬通通断了干净,无论什么都不需看在我的面子上,全部公事公办就好。” 那夏黑便领命下去办了,她觉着这种种事情,不论白承言知不知道,但多少是默许的,这白相凭着这倾天的权势,做了多少地底下的勾当,怕是个没数的。 她投做齐家孩子一场,老太太待她不错,她在这凡世一日,便会使出浑身解数护着齐家一日,算是回报老太太与她的恩情。 做好了安排,似水便安心的睡了,自下凡来头一回,睡的如此安稳。 安泰居 一位老妇人幽幽坐在了塌前,喘息些有些急促,但好在面色还是不错的,稍隔一会,便闷闷的咳上一声,此人便是齐陌之的外祖母,这当家的齐杨氏。 她炯炯的看着面前跪着的夏黑和守生,方才夏黑将似水的事说了个大概,心中感慨,好算老天有眼,她这唯一的外孙女能想开,虽然近日变化极大,但总归是上进的,能一步步往好路走总是有指望的,像是有了盼头一般,觉得心上也宽松了些。 她摆了摆手,便让他们下去了,旁边侍奉的王妈妈笑吟吟道“难得少爷要去私塾研学,太太的意思?”听着刚刚守生的意思,这少爷似乎心动想去方家的教谕处学学。 齐杨氏暗忖了一会,默默道“便如她意也好,这孩子虽然锦衣玉食的活着,但我知道心是苦的,我那可怜的女儿早亡,便丢下苦命的她,女儿身的红妆却要整日里男儿装扮,父亲也是个冷情的利益带她,还有虎狼一般的外债盯着,也罢,你取了我那放在书案下的物件,送去方府道道我的意思,我这老脸多少还是能帮衬会一把的,多读些书也好,能识些大体,她自然有心学,我们便不能挡她”说着便是一口叹息,实然觉着自己着外孙女着实不容易。 第二十章 白承言 第二天午间,似水本打量着今个日和风光,香榭暧意,适合出门求学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嗯,今日说着是暗紫色对襟窄袖长衫,衣襟和袖口处用黑色的丝线绣着腾云祥纹,最外头是件轻薄的直襟外褂,源源瞧去,是个风流倜傥的少年儿郎。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正此时,伺生却拿着个白色帖子进门,恭恭敬敬交给了似水,大致言说,是老太太知晓了他想在学读的心思,便深夜里差遣了身边的王妈妈求来了的,有了这封谏帖,他也算是有门面能进的了那书堂了。 似水心中暖意融融,面色微微泛红,很是感激的接下来术帖“替我谢谢外祖母。”这东西来的正是时候。 白府 一四四方方的府内甚是宽敞明亮,这白府很是气派,果然是相府门第,多处皆是富丽堂皇,倒是有一处很是僻静的院子后宅,远远的隔在了正厅已北的地方,院子里连棵正经的树栽都没有,一扇窗子开着,远远看去,竟然是位相貌病恹的俊秀少年,此人正是白承言。 正如夏黑说的那般,这白府次子,在这府内活得并不快活,在看眼下萧条的样子,俨并非嫌隙那么简单,不然为何堂堂白家少爷,何至于受着如此冷遇。 端看他此刻正悠悠地看着门外,执笔于书案边,久久未曾落笔,黑墨顺着笔尖滑落,旁边的小厮见着皱皱眉头,提促“世子” 才姗谈回神,面上多了一派分辨不清的萧素黯淡,淡淡道“南下的臣客可有消息了?”说着便与刚才已毁的纸间落笔狂草成了个忍字,刚刚那笔尖的随意落花,到时成了那刀下的一刃,百忍成金的忍。 臣客是这大昭之国的隐匿谋客,名声在外由似世外高人,算得起紫薇八卦,懂的了兵权谋略,是这世间难得的宫权谋算之人,但偏偏性格极度乖戾,曾递了三封锦囊妙计于白郝的晏王,一举平判了太子举兵谋逆,从无权无势的旁支晏王,一步步登上了滔天帝位,从此便权倾天下,名声便是那时造下的。 登门的求客自然都想求遇一二,便是那门槛怕也是会踏破,不过他为了清闲,曾经放言,愿意来求上一二也好,就是他一贯顽劣,这等事情从来只看缘分,他并不吝啬锦囊,便是没人一筐也有,就是他甚是顽劣,怕手下每个精准,一招毁尽可能便是倾家之罪,此话一出,倾刻间门庭便是鸟走飞却,无人再敢擅自求利。 “臣客大人那般并未回解,只是答让,时机未到,还让等着,只是珩王那边……”说话的小厮是白承言的心腹侍从,观言。 那小厮言行有些犹豫不定,白承言睨了他一眼“珩王那边又派人来说戏了?”仙白的嘴角掀起一抹讥讽。 他自然知道那珩王到底是怎么个意思,那白相投诚于他,自己这白家二子,怎可逃脱的开,权臣手底,都是拿捏的罢,他自然知道,自那日后,珩王是瞧上了齐家大宅的齐陌之,他显然那日示好,齐陌之并未回应,又那日凑巧中题,便觉得此人是个有才能的,想利用他来说项,望能纳于麾下。 想着便施施然的停笔看着外头院子,齐陌之自那日大病后,便再没有来纠缠他,算来以后一月多日,他不知是他的诡计还是什么,玩着欲擒先纵的把戏?那日松口愿意放他,他大惊,只觉得是个机会,却忘了他这白相次子身上带着的许多筹码干系。 他对于白承言是极度厌恶的,他不好男色,被他纠缠多年,谄媚好色很是悪心,按照之前的性子,早就一剑斩了也罢,多年隐忍,不过是被白相牵制着,他想着,哪昭得志,必要将他碎尸万段,方卸心头之恨。 这些日子自然不好过,白相不知相骂几许,大意便是让他主动些约齐陌之相谈,好将他拢在鼓掌之上,近些日子,她的改变放在旁人眼里,大约当他是失宠了,呵,改那秦将军的嫡子秦苏州为心头好了,外头的风不是没吹进来,白相听外头传言已然方寸大乱,竟然放言再不想些办法,便要与他颜色看看,想去拿捏在他手上的人,他几乎就要妥协了。 但,好不容易才逃脱牢笼,想要在钻回去,他实难从命,想起那相挟的白相,眼底闪过一抹肃杀的决绝。 正想着,外头的慎言风尘仆仆匆匆的赶来“主子,下头传来,府下经验的营生都被齐府断了!” 第二十一章 四回登门请陌之 闻言,白承言有些怔然,不知所以的看着慎言问道“确然?” 慎言长得还算白净,不过手下经年的厚茧能知,这似是个练家子,他面色微急“适才见白管事十分匆忙,一步不停的前去了白相书房,奴心觉不对,便趴在窗前听了一二,肯定没错的。”说着一双眼睛无比焦虑的盯着白承言。 白承言蹴磨这大拇指上的白玉籽碧扳指,一时无言,外头风簌簌然,院里唯一一颗梧桐枯木上似乎结了新绿,却在这萧条之下无人发觉,只萧肃的摇摆在风间,若是绿昂一片,大约便有人知了吧。 又过了几天快活日子,似水方才登门拜过方老,拿着老太太那本信笺三教五礼的恭然施礼,端着是谦逊知训的谦谦公子模样。那方家太公略带深意的看了几眼,倒也不算为难他,只是问他自小读过些什么书,有哪些品学见识,在似水看来,倒像是摆摆样子“为难”他罢了,他从善如流对答,其实这些对她而言,都过分简单了,神灵的日子太长无趣,总要给自己找点事做,并身为旱烟的殿下是要谋略天下的,自然懂得要比旁人多的多。 果不其然,过了三趟龙门,方太公便欣然接受,亲自允他不日便可登门拜学,她恭然拜谢后便犹如吃了定心丸般的他,又在家里呆了两三日,对外则是闭门谢客,她自然知道,现下急不得,她,在等着鱼儿上钩呢,不需两日,这鱼啊,便会自己上勾。 她倒是高估了白府的道行了,在他停了白相通商暗渠的第四日,便匆匆上门了,连着三日,天天牵着小厮上门,总是及其隐晦的暗示。 第一回那小厮还略有些高傲上门“自家世子许久未曾见过齐家公子,宿夜难寐,想与之一叙,不知可否有时间见上一见。” 似水摆了摆手,吩咐伺生回他“忙着与秦家公子下棋,无空。”便打发了出去,徒留那小厮在风中凌乱。 第二回显然着急了些,便不再似之前那边傲了,但仍旧隐晦“世子今日在仙雅阁包了一厢,恳请齐家公子赏脸。” 似水挥了挥衣袖,吩咐伺生回他“近日吃食颇盛,最见不得油荤,不去。”仍旧有礼的将那小厮请出去,那小厮有些颓然的看着紧闭的齐家大宅,还不知回去如何交待。 第三回俨然不在乎脸皮,晦暗什么已被抛诸脑好“世子相约齐公子于系云斋,望能倾诉衷肠一二。” 似水本悠哉喝着茶,闻言一不注意便喷了一地,脸色变的黝黑,轻啐一句“不要脸”她猜,这话并非出自白承言之口,被操纵的线人那还有什么自由,怕是他也不知道自己被自家小厮这般糟践。 她黝黑的吩咐伺生“互诉衷肠就不必了,都是门第森严的忘各自端正。”伺生如是回他,恨不能将面前的小厮扫地出去,自家少爷难得回头是岸,这厮这般不要脸,还想苦苦纠缠拉他下海!!恨不能吞了他。 小厮在上门的第四回,便没有在寻着齐家公子,府内的小厮都是一脸的鄙夷,只一寻常小厮回他“公子出门学读,不在府中,速速回去吧!” 那小厮一脸的苦大仇深,神魂皆离的落魄离去,大约不晓得回去如何交待。 十架书斋 似水悠哉抬头看着这匾牙上的题词,心中默念觉得这题字,甚好大意是取字“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想要时刻提醒这书斋内的学者记着契而不舍。 第二十二章 十架书斋报道 十架书斋 似水悠哉抬头看着这匾牙上的题词,心中默念觉得这题字甚好,大意是取字“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想要时刻提醒这书斋内的学者记着契而不舍。 她今天到的甚早,却被方太公拉着到书房小续一番,大致问这府内一切可好?老太太身子可好见?前阵子受伤可否已好……似水大致听着,都是些家长里短,都一一应答,唯一件事儿惊的他差点喷茶“听你与白相二世子相交甚熟,他也在这书斋中,你可知道。” 她被惊的差点端坐不住,看方老太公那很是精明讳莫如深的眼神,似水竟然莫名有些心虚,像极了被抓奸的,却也稳若泰山只哈哈道“倒也不是很熟识,不过他在方宅里学读之事外头都知,自己自然也听说过。”她确实知道,若是谎称不知,倒像是此地无银当真心虚了。 那方太公的眼睛利似尖刀,真真利利地看着她,审视着,似水只是端坐,浩然如斯的也不怕,就由着他看着,那方老太公见此只是哈哈笑之,后又谈了其他家庭琐事问候。 眼看着都快到了开课时间,似水笑谈该速速报到去,怕是要挨方先生一道手板子了,那方太公才笑意盈盈的让人领她离去。 似水刚出了门,内里偏房便出来一人,逆着光看着是个七尺儿郎,长得很是清贵好看,只是隐约瞧去有着丝丝阴柔之气,那方老太公带着笑意看着他“怎样,心可安些?看他那意思,与白家世子无甚干系,倒不像外头传的那样。” 今日十架书斋开课略晚,书斋甚大,不过统共八位,姿态端正或坐或看,皆是十分有礼,有拿着书本朗朗读来温故的,有笔墨开动书写的,有翻书新页墨看的,唯两人模样不一,一人在靠窗边,就着春日里温温的暖风闭眼舒坦的趴在书桌上眼神歇息。 春日里和风暖阳,这书斋的窗下是一排绿冉匆匆的青竹,竹叶被暖风吹的簌簌擦擦的动,印着影子在渲染在那人眉目上,那人长着一张白面娃娃模样,个子却是七尺八高的,那一双剑眉生的极好,这般看去,正是那秦家二少秦苏州了。 旁边有人见着,略有些稀奇的小声道,“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秦二爷也能来了,算起来约有半年没来了吧。” 那边咬耳热闹,唯一人眼神空荡荡,对外头充耳不闻,孑然一身清贵之极的坐在案桌前,面目却苍白的似清月冷然却惊艳至极的俊秀,薄唇润亮,色淡如水,浑身上次是若隐若现的疏离,惹的旁人不敢近身分毫,他空洞无神的看着外头簌簌竹叶,思绪不知飘掉了何处。 正飘忽着,外头传来先生入斋的声音,侧目而去,待瞧见何人,众人皆是愣在了原地,在看去那趴在桌上酣睡之人已然醒来,端坐于座,眼底的晶亮的看着台上之人倒是丝毫不意外。 白承言从空洞中回首,有些惊异,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原本不甚在意这许久不见的秦苏州何至于转了性出现在这书斋之类,现下看去那台前之人,才恍然大悟,想起白相派去的小厮请了四回都未曾请到,如今却出现在自己眼前,有些哑然,他,到底在算计些什么。 那先生领着似水进斋,面目慈和“今儿我斋又入一新学生,来来来,你自己个说道说道。”说着便让似水自己介绍。 似水瞪着清亮的眼睛四下看去,这场上之人多认识,就是叫不出姓甚名谁来,过过场的交情罢了,只一人缩在了拐角的座位上,低着个头,也不像旁人抬头看他,仿若旁若无人般,似水从这衣着判断,也是个华贵之人,浑身散发的却是阴德的肃杀之气,这人,真怪,似水看了一眼便撇了回来。 “在下齐陌之,初入宝斋习学,各位同窗还请相较”落落大方得很,那方先生看着也很满意,便由着他随意选了个位子坐下了。 第二十三章 嘿 质子!我想拿你练丸 似水随身找了个离白承言不近不远的位置便坐下了,其实自知道他与相府关系甚差就开始摆局,一位无依无靠的相府少爷,在这世间也着实少见,想要他完全信任自己,要走的路还有很多,第一局,便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侧,却不显刻意,毕竟因着之前的毒茶这位避自己若蛇蝎……… 不过那位置倒是离那拐角处男子倒是极近的;也就只一桌的距离,靠的近些,才发觉着男子浑身上下散发着寒气,与白承言的梵气相反,那男子的寒气像是妖邪一类的毒怨,一介凡人,竟然有如此怨念,似水颇有深意地看着他。 恰巧他也刚好抬头,与她四目对视,这时心中一惊,双瞳子!!似水心中大骇,忍不住的想卧槽一句,这特么炼丹的宝贝居然就在身侧,似水看着便觉得垂涎欲滴,眼中有着从未有过的贪婪之色,这双瞳子,是天降的宝血,有人说,这双瞳是天降的神兵,要么才华横溢,要么兵事奇才,不过最不过打回原型练丸化身好用,其实,这双瞳本身就是一丸。转世化身历劫而来,那多的一瞳,便是这历劫的证明。 练化出来,便能得识人辨人的能耐,什么宦官当道,亲信奸佞这等事情有这双瞳子必然再不会发生,似水越想着,越想把他打回原型,控与掌上,大约是眼神里的炙热太过,那人有这漠然的看着她,带着些警惕。 刚下课,那秦苏州便闹着与旁人换了位置,挪到了似水身边,似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突觉的这家伙像极了黏身的膏药,最近几乎如影随形地跟在她身后,介于没碍着她什么事情,只当是为了这身人设着想,不好独来独往的惹人猜疑,却不知,在旁人眼里,只是这齐家少爷换了祸害的目标,待某天似水听闻,只是呜呼哀哉何等冤枉,是这狗死缠着自己不放,她何时主动祸害过他。 “那人是谁?我倒是从来没见过。”似水侧目望去那拐角里的那人问向秦苏州。 秦苏洲同侧目看去,待看清是谁,难得眼里出现一丝瞧得真切的严肃,断不似平日里吊儿郎当的他,像是怕那拐角之人听见带着点鬼祟轻声道“东唐国送过来的质子,虽然平日里寡言淡语,人畜无害,但你给我记着,切忌不要靠近他!!他招惹不得,你给我安生些。”就连言语中也带着万分警告。 两人说话间靠的极尽,秦苏州鼻息间那若有似无的桃花香,又是那一股子淡淡的桃花味,像极了温甜的女儿香,蓦然的他觉得心神不宁,他略带深意的又瞧了似水一眼,那人倒是丝毫没有感觉。 闻言,似水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她还没告诉他,自己有心打算把他打回原形,炼丹……若是让他知晓,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嘴上虽然阿谀答应“啊,知道了,知道了”眼里却是亮晶晶的盯着他,心下却是做的另外一份考量,想着这质子身份确是棘手,若是旁的什么官贵胄家也就算了,便是这他国世子,凭空消失,怕是要背上国祸,但觉着这人在自己眼前摆着诱惑甚大,怎么样也能冒上一番险。 心下想着怎么坑蒙拐骗把双瞳子骗到手中,身上却感到一道略带轻讽的眼神在自己身上飘忽,有些诧异,便侧目看去,正是那白承言拿着眼刀子在自己和秦苏州身侧剜来剜去,带着点讥讽,带着点莫名,带着点探索,又有些看不懂的夹杂其中,似水心下觉得有些好笑。 她有意冷落白相四回宴请,估摸着快憋不住了,不多日,这白承言必定会被他亲爹威逼的上门来找她求情,不着急,不着急……这局还在下呢。 眼见着今日课闭,各家侍从都依约为主子收拾书本,好不容易甩了那狗皮膏药秦苏州,似水本想着乘机与那质子“相熟”认识一下也好,奈何,半道却被某人给堵住,她皱了皱眉头,一脸的不耐烦,抬头看见是谁,便登时愣愣地看着他,怎么觉着,面前这人自己高估了……怎这般沉不住气?? 第二十四章 有什么值得我算计?? 那人样貌堂堂七尺身高,就这么直直的堵在他面前,春日的青绿已发芽,枯枝上冒着绿色,若是夏季,这条林荫小道深入其中也窥探不到什么,不似现在,两人就这样显现在日光之下,抬头逆着光仰视他,似水也算是女子中较高的了,现下看着比他矮上少说一个半脑袋,有些计较,但未先开口,眼睛滴溜溜圆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你到底在算计些什么?”前些日子还真当两人再无什么干系,生意手段干净全歇菜,上门请他也全拒绝,可一转眼就跑到他跟前在书斋里学读,不刻意? 似水审视一番,轻呵了一声,言语轻寡“你有什么可值得我算计的?”嘴边掀起的嘲讽,像是冬日的寒风,刺的白承言脸面甚疼,像是被置于刺骨寒波中,一股幽凉无力感从心底冉生。 她绕着白承言走了一圈,像是在挑选市集里供人选择的白菜一般,挑不上价格,只得贱卖的模样? “色相吗?不过皮面,看惯了,也就觉着一般。”说话间还啧啧嘴巴,模样好不惹厌,白承言觉着,心口上似乎被射伤一箭,鲜血直流,面色由苍白遂变的通红,是难堪不忍之色,目光闪闪的看着她,也不言语,他想不到该用什么话回击他,竟然如此无力。 接着又评头点足道“身份吗?一位不得宠的相府二世子,未必有我这齐家大公子金贵。”直觉得又是一道利箭直直的插入他心尖,疼且直冒血。 见他面色又难看了好几分,嘲讽意味更浓了,抱着个扇子“帛财吗?怎么着,你觉着我这齐府大公子缺钱?”又是一箭…… 她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甚是眼底带着点讥讽,一击即中,话虽刻薄,但现实却也如此残酷,那人脸色变的及其难看,带着薄怒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那你为何出现在此?”那话的十分难听,但仍旧倔强着,确然只是巧合吗?想起往日里那巧遇,心上又是抖上三抖, 似水没答他为何,只是盯着他“二世子,自那日赛后,我已然说的明白,我决计不在纠缠于你,也不用担心我垂涎你的男色,皮相这东西我已然看开,若你我和平相处,也能当当朋友的,我也听闻你最近日子挺“难过”的,要是有什么在下能帮忙的,也能援助一二。”意有所指地看着他,那小厮就差没敲锣打鼓闹的个众人皆知了,他们两位当事人能不知道?那才怪了。 最后自然是不欢而散,单方面的不欢而散,看着他甩袖离去的神情,似水眼眸深深,嘴角勾起,鱼要落网了,这白承言实则太过怯懦,俨然被人逼迫到这种地位都未曾想过掘地而起,那么如此,就来逼一逼也罢,置之死地方可重生,他,脾气秉性都太容易被拿捏,没有王者的杀伐决断,似水觉未来当真是着路遥遥其修远兮,她只能上下求索探迷路……… 多年后,白承言仰天问她,若是那时候自己依旧如烂泥伏地,无欲无求,她就会放弃自己吗? 那人只是眼神薄凉的笑了笑“会吗?应该会的吧。” 秦府大院 “你倒是跑的急。”秦苏州眼神淡漠的看着面前半靠在自己床塌之人,只是眼底多少带着些忌惮,忽觉的自己身旁的护卫都是摆设,心中直想叹息。 榻上那人长得极艳,及其大气了然的五官,却不知为何显得格外艳丽,一头墨发肆意散开,举止中带着恣意,只是话语中却是能听出狠戾,一对双瞳最是瞩目,瞧不出他在想些什么“他,你要庇护?” 秦苏州心中咯噔,虽他一再遮掩,还是被他看出来了,只是吞了吞口水,却很是笃定“自然。” 那人闻言抬头看向秦苏州,那瞳深深的瞧了他一眼,见他难得如此认真,眼中的杀肃也变的淡些“你记得劝告他,那眼神再不收敛,下次便是你的面子我也不卖。” 见此,也终是松了口气,又恢复以往的言笑晏晏嬉皮模样“那我再次便多谢殿下宽待了。”说着还装模作样的行了半个大礼,躬着身子伏了伏。 第二十五章 她,貌似只能撑上两个日头了。 白承言一路失魂落魄,梦魂皆丢,不知是怎么回府的,只是怔怔的看着面前高悬的“白府”牌匾,齐陌之的话,像极了剜血的刀子,一刀又一刀的将他凌迟,可悲的是,心疼的渗血,疼也不能喊,他这个在外头无限风光的白府二世子,在他眼里俨然一文钱也不值。 他不是感怀伤玉的人,他不曾为自己的可悲伤怀过,毕竟,没人亲自撕下过那层羞布,他还是众人眼里贵胄无双的白家二世子,今天,倒是个意外。 站在府门前愣神一会,便远远的瞧见一倭惧佝偻着腰的汉子匆匆朝着他而来,是这府中白相心腹袁管事,只见他面含深意着走到白承言身边,倒也算恭敬“二世子,白相在书房灯等你。” 白承言只是冷冷的看着他倒是一点也不意外,暗暗的咬了咬唇肉,眼里闪过一丝可笑意味,甩了甩衣袖,没说什么,便甩下身后的袁管事便直直地朝着书房走去。 那袁管事漠名的看着白承言,心下暗忖,今日的二世子,似乎与往日里不同,也不敢耽误,连忙追了上去。 还未至书房,便听到里头丁零当啷瓷盏落地的摔打声,白承言听着充耳不闻,面上神色未变,只是直直地推门进去,入内,如眼的便是那薄怒非常的男人,苍髯如戟的胡须也是斥颤着,那人便是白相白岩行,看着五十来岁,却面目洁润,想来年轻时也是位神姿英拔的风流少年,只是一双贪婪精滑的眼睛毁了这般俊秀的面皮,平白添了几丝悍然市井气。 一见着白承言,脸上的怒气更甚,但眼瞅着旁边站着的大儿子,倒是略做收敛,回身坐回位置上,眼见着白承言挺直着身姿,腰杆甚硬,微微躯腰请安“父亲。” 白岩行眉目冷对“你还记着我这个父亲!孽障,我交予你的事情,你有记在心上吗?你倒是活的自在!”想起今日自己在珩王府受的气罪,胸口更是气的一起一伏的厉害,恨不能生吞了他。 白承言闻言只是东风吹马耳,依旧不言不语,不悲不喜,只是低着头,随意白相怎么破口谩骂,仿若是个木头桩子一般,不给任何反应。 白相自然是看出他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想到一事,便漠然收敛了那暴怒的脾气,嘴角竟然掀起一抹意味深沉的笑,意有所指“她,貌似只能撑上两个日头了。“ 此言一出,难得的,从白承言的面上读出了绷裂不可置信的骇然,一脸的不可置信看着他…… 见他脸上的颜色,白相竟然甚是得意,稳了稳身型道“你若是想她活着,也该知道怎么做才是。” 齐府 “公子,白二世子已安然入府。”伺生恭敬答道,按着似水的吩咐,便护送他到白府。 闻言,似水柔夷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点着桌面,什么也没说点了点头,一双秋水潋滟的瞳深深的在思考着什么,挥了挥手,便让伺生下去。 似水想着,眼下朝中布局如此,皇后膝下太子年幼时不堪大任,黔皇帝也见着知命年老,就怕个万一若皇帝驾崩,朝堂必然泾渭分明,倒戈两向,要么是现下权倾朝野羽翼颇丰的珩王,要么便是宠爱滔天的文嫔之子玺王,俨然不会有人将那年幼太子放在一脉继承的位置上,一个龆龀小儿,谁能放在眼里?她,或许该招来守生,问问黔皇帝的命数,但想起那招令虚耗,又有点退却了,太耗损,太殇身,这赢弱的身子着实吃不消。 第二十六章 臣客先生 如此想着,要趁早在这风云朝堂的浑水了搅上一搅才是,她心下思量,这投选的身份背景太差,凭白商贾,一无权,二无势,就有些沉甸甸却无甚左右的金子,银子,这些东西,在朝堂上有甚作用,如今这般束手束脚委实觉得憋得慌,越想着,越觉着心烦,心下对守生的埋怨又深了一份,这厮也忒不会做事,偏在这时,总有人上赶着找不痛快。 外头忽的便传来一道熟识又浑厚的男声,定睛看去,是齐鲁领着齐科匆匆而来,脚底生风般,急吼吼的便往他屋子里闯,似水嘴角微弯,倒是不甚清楚这次来这又为何,直到进门,她都当看不见,只是懒洋洋的靠在踏坐上,微闭着眼睛当小憩片刻。 进门的齐鲁,见到的便是如斯画面,自己的小儿子的无视他也不是不知,明明进门前还是醒着的,只是略微尴尬的咳了两声。 似水心下好笑,才懒懒地睁开眼睛,慢悠悠地坐起来,也不去迎他,面上丝毫不见意外之色,温声道“父亲来了啊。”虽说着,那双深邃的目却紧盯着站在一旁的齐科。 齐鲁见着自己小儿子这般惫懒不敬,面上却又不好发作,只是板着一张老道风霜的脸对着伺生夏黑道“我们有事商量,你们先下去。” 然,伺生夏黑闻言却仿若未闻,呆在原地不动,他们自来侍奉似水时,老太太便把话说实了,他们的主子只有两位,这齐鲁自然不在其中,所以不当听他吩咐。 见他二人不把自己当回事,齐鲁面上有点端不住,尤其是在自己齐科的面前,眼瞧着就准备吹胡子瞪眼发作一番,似水却先发一步甩了甩手“先下去吧。” 不待齐鲁发作,便直白问道“许久不见父亲,今日难得来一趟,不知有什么吩咐?”她这话说的及其讽刺,是了,上次登门还是他大伤后,上门央求自己带齐科带去珩王宴会那次。 他,似乎好像回回上门,都是为了他这个宝贝儿子,现下想想,齐陌之于他。当真是什么都不是啊,受伤差点没了小命,都没见他殷勤的跑上两回,现在想想齐陌之也当真是可怜了,他这个便宜父亲就这么爱那外债小妾,那何必还千算万算的入赘这齐府大宅,现在这一番做派,倒像是他们逼他一般,越想的,越觉着这齐鲁真的是令人恶心的一批,在辗转,眼神里多了许多轻蔑。 齐鲁闻言面色微讪,但也只是啧啧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齐科,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开口说道“为父此番来,却是有一事与你商量。” “父亲请说。” “为父听闻,你下令齐业一众不再与白府有任何生意往来。”听到这消息时,他还略微吃惊,但却没放在心上,说到底,他是名正言顺的齐家继承,只要无损于他,随他怎么做怪都可,直到那人找上门,才惊觉,这令下的或许有些深意。 “怎么?父亲是有什么异义?”似水黑瞳炯炯的看着齐鲁,是白相找上了门?这等私密隐晦的事情,偏不至于吧。 “你或许不知,今日,有一人上门。”那一双经年风霜的眼睛微闪,有些犹豫,想着兹事体大,也不得慢待,便开口答道。 “谁?莫不是哪位贵客?能让父亲为父特意过来找我”着实有些好奇。 “臣客先生。”这四字落的置地有声,在这三人心间都漾起波涛,由是那齐科面色更是复杂。 “臣客?”念着这名字细细的嚼着,这名字她竟然听谁说过,谁呢?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是守生,是了,她曾听守生念叨过一二,说是这世间将会有一两位得道的凡人要飞升,着实让他为难,偏偏今世有缘者偏多,这臣客便是其中之一了,但,他心术有些不正。 似水心中莫名大骇,那人,莫不是算到了什么?能被守生记得的名字,按着这九尾白狐的天性的机警,这臣客自然有这能耐的,他找上门能是为何? “这臣客,你或许不知,想来咱齐家大业从不入仕,也不涉及什么党争,不了解也是自然,但,他今日登门,也是为父始料不及的。”似水只是看着他,不言语,心下思量今日到访到底为何意。 “今日他登门,是为了你!” 第二十七章 想收我为徒?哪来的脸? 似水觉着面上莫名却仍旧不动声色,只心里却打起了腹稿,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面,这是她思考时无意识的动作,旁边的齐科略带深意地看着她。 似水想着这臣客莫非有些能耐与门道?下凡后,自己便不曾抛头露脸大张旗鼓过,这人竟然能寻到这里,看样子不能小觑也,若是帮手还可,就怕是敌对,那必然棘手些,眼里募得闪过一抹狠辣。 “他今日登门,便道,你是个命格不凡的,将来必然有大造化!”话未说完,只是意味深沉的盯着他。 “哦?亲自登门便为了说这?我当是为着什么,我自然之我是个命格不凡的,不然何至于如此富贵好命,父亲,下次这种糊涂江湖术士再登门,您也不必亲自告诉我,直接打发出去就好了。” 齐鲁被他气着慌,一巴掌便拍在了椅子上,略微有些着急“胡咧咧什么!你可知他是什么人!可知道他今日亲自登门是为了什么事儿!”见他一副轻狂不得了的样子,齐鲁头一回对这个小儿子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似水不说话,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等着看他今儿到底卖的什么关子 见她一副桀骜的样子,微微叹了口气,算是妥协,方慎重如是道“他想收你为徒!” 平地一声雷,似乎的脑子有点跟不上节奏,被轰的外焦里嫩,刚才发生了什么??他居然特么宵想如此。 “什么?想收我为徒?”这话近乎是从嘴里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 齐鲁慎重肯定道“他想收你为徒,你可知道这是多大的好事,他是这世间无双的卿客某事,有高瞻远瞩的智谋,他家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我的儿啊,这是我齐家门楣何等的荣耀啊。”他不遗余力的在似水耳边吹着耳风,意图说服她。 似水看着他,觉着真是好笑,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因着刚刚那“慷慨激昂”的解说居然泛着潮红,很是激动。 感情今个又是来替旁人说项的啊。 “多大的荣耀?所以他想收,陌之便必须应吗?”似水觉着好笑,真的是天大的脸面,居然异想天开想吃他的拜师礼? “这等好事,你居然不想应?你是疯了吗?”一脸的不可思议,仿若觉着面前的儿子是个傻子。居然眼睁睁地想让此等天降的好事从掌间溜走。 “不想应便是疯了?我齐陌之何许人也,是这齐家大业的贵阁继承,一介白衣卿客,想当我的师父?怕是酒吃多了,昏了头了吧,这样的人,父亲你还如此煞有其事的过来说项?”言语间嘲讽意味甚足。 齐鲁听着大怒,忙道“我且不管你如何想的,这师父你是必须要拜的,这是父命,还想违逆不成?明日,明日我便带你去南下阁,你给我老老实实去端拜师茶。” “呵~”吃她的拜师茶,也不怕折寿。就算她拜得,也怕那臣客无福享受。 两厢就这么僵持不下,似水心中想着算了,反正也是要去一趟的,也不想和这醪糟老头一起,便就坡下驴道“那倒是不用,我自己去也罢,不过今日,父亲来我知道所谓何事,那他来是作甚的?”一双深沉好看的眸子带着几分讥诮着一直默不作声的齐科。 一语中的,似乎戳中了软肋,面色微讪,齐鲁倒是没想到他居然问的如此直白,正色道“为父担忧,想遣你兄………” 似水募得用一道利剑般的眸子射杀过去,生生地让他把话给咽了回去,齐科的身份委实尴尬,到现在还未被记在齐家族谱上,说是陌之的兄长,这小儿子也是不认的。 便又咳了几声以缓解现下的尴尬“你身边的两个为父担忧不够用,便想着让科儿在你身边,也算是让为父放心了。”他的主意甚是明了,他是想着,自然小儿子能被臣客瞧上,自然是光耀门楣且未来有依仗的,身边自然不乏各种有权有势的权贵之人,齐科跟着他,自然少不了好处,多去见识见识也是好事。 是以,才会带着齐科跑这一趟。 似水心中暗讽,果不其然跑着一趟。又是为了他这个宝贝大儿子。 似水看着齐科有些复杂,他知道自己是女儿身,不揭发反倒是将他瞒的严严实实,或者该跟他“聊聊” 第二十八章 我若是个喑人,喂蛊 “父亲,你先回去吧,我有事与他谈。”一双好看凝深的眸子,笑意盈盈的盯着齐科,宛若无害,当真就是聊聊而已。 齐鲁见此,也就当他同意了,托人办事,自然要给他点情面,虽然这人是自己小儿子,想想陌之有些飞扬跋扈但也不至于会吃了科儿,虽然心有疑虑,但辗转间也没什么异义,面色赧然“那为父便先回去了,你们,聊聊也好,聊聊也好。” 最后又意有所指地看了面容冷淡形似寒霜的齐科,便甩了甩衣袖,由着伺生送他出去,走出了院子,眼神复杂的看着那栋富庶的宅子,自言道“若是被看中的是科儿。该多好啊。” 房间内一时间两厢无话,悄无声音,只有似水柔夷敲打桌面的声音,“嗒,嗒,嗒……” 齐科自齐鲁走后,便眼眸深深的盯着对坐在那的似水,也不说话,倒也是沉得住气,似水想着其实撇开齐科那略低贱的出身不谈,他浑身自淡的凌然,辗转间的柱天踏地,很是有气势,单看这等,也能算是个人上了,略可惜了。 自上而下的又审视了他一番,最后凌厉的目紧紧地盯着他“说吧,你知道些什么。” 开门见山,似水不喜那些花里胡哨的弯弯绕绕,连半点遮掩也没有,只凌厉的问他。 似是没想到她问的如此直白,面色有点蹦不住,不知道是不是在诓他,面上一番犹豫的神色,嘴巴却紧紧闭着,思量着。 似水见此,笑而不语,陡然恢复如初的那惫懒的模样,只是静静地盯着他。也不逼迫,等着他自己说。 “我知道你是,你是……”面色形如猪肝,犹犹豫豫也说不出一句整话。 “知道我是什么?”言语温柔,笑意氤氲的看着他。 “女……”话音未落,便被似水凌厉带着杀伐的眼光惊的愣在了原地,回过神来,才突然觉得背后已然汗湿,如芒在背,她,刚才想杀了他!! 他果然知道,要不要就此了结他?似水心下想着,她从不是什么慈悲之人,虽说不上滥杀无辜,但却也不会留着危险在侧,像只要吞咽猎物的毒蛇一般,细细打量着齐科。 最终微微叹了口气“你知道的,我不是什么慈悲之人,我想知道,你既然知道,为何……” “我知道你一贯嫌弃厌恶我,但是你放心,这样的秘密直到我死,我也不会宣告于众,它会随着我埋在墓里,烂在土里,消失在这世间里” “嗯,我觉着你说的对,死人确时能把秘密带进土里,我一贯信不过活人,那你现在,能不能,死在我面前。” 樱桃般红润的蜜唇惹人心弦扉动,却掀起一丝死神微笑,凉的人心间冷颤,带着恶意,看着他,仿若再说,或许你死了,我能信你。 齐科面色复杂地看着她,才温吞冷热开口“或许你觉得我在推辞,但我现在不愿死,也不能死,我上有高堂等着我菽水承欢,下有这某些还未完成的事情未结,现在死,我做不到。” 接着便见似水眼里的哂笑更盛,那灿然的笑溢出来时近乎刺伤了他的眼。 齐科吻了稳身型复又道“虽我现在不能死,但,若是我哑了呢!!成为再也不能说话的喑人呢?你可会安心些?”他的一双眼睛生的极好,虽然浑身气质凛然,仿若不得近身,但那一双眼睛却如沐春风。 这话倒是让似水颇为意外,喃喃低语“喑人?” “是的,喑人。” 募得笑的更是灿然“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呢”像是惊觉这是个十分不错的好提议,面上的笑意更盛了,潋滟若波浮,很好看。 “你说是用毒呢?还是割舌呢?”说着便示意外头的夏黑拿出了一把匕首和一瓶药,摆在了桌前。 这下齐科倒是不似之前那般犹豫了,面上也是镇定自若的很,沉稳非常的朝着似水走去,拿起放在桌子上的药瓶,不带丝毫纠结,一饮而尽……… “你就不怕我信不过你?备的是肝肠寸断的毒药?故意诓你喝的?”这话一出,便见齐科面色大惊,刚咽下的药过咽喉时被他着急忙慌地被呛了一波,咳得脸色通红,喘息不止,一脸的不可思议。 见此,似水实忍不住的哈哈笑了起来“是诓你的哦。”那齐科只当是吞下的不是哑药而是毒药,呼吸几乎一窒,瞪着一双眼睛眦裂地看着她。 看他被自己吓得不轻,才稍稍收敛刚才认真的看着他“不是哑药,也不是毒药,只是能操控你的蛊罢了,只要你不害我,这蛊便会一直在你身体里睡着,但若是你起了害我之心,这蛊便会爬上你心间,一点一点的啃着你的心脏。直到,吃的干净。” 最后,便见齐科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走出了院子,似水才慢悠悠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喃喃道“哎,到底是心软了,这世间哪有什么蛊呦……”这话声说的极轻,被没入了往来簌簌的风声中,无人听见。 第二十九章 南下山的六百一十三层台阶 第二日,齐鲁便早早的让府里的人备好了车马,登门拜访的请帖前一天晚上便送去了,似水运气施展了一个大周天后,便端坐着喝起了新送了的毛山峰。 心中直叹气,昨日才算是正儿八经的登了十架书斋的门,才上了一天的课,今日就请假,着实不大像样子,但也只能叹叹气,听说是一大早齐鲁亲自登门请的假,还说清了缘由,百般致歉,最后是方太公亲出门送的客,不得不说,他这个便宜爹门面功夫做的实在是好,好的无可挑剔,想生气却又挑剔不出错处,她是觉得难望其项背自叹不如的。 坐在马车上,似水半眯着那双洞察世事的眼睛看着一旁默不作声的齐科,今日的他,不似昨日那般失魂落魄,又恢复成往日里的凌然冷霜,两人坐在马车上,各自沉默互不言语。 马车骤然停下,外面是伺生的声音“公子,这最后的山路阶梯,马车无法登足,需您辛苦些走上去了。”似水听着不以为然,直到她掀开帘子,才登时被吓退在原地,只痴痴的问道。 “这有多少阶?”说着不免咽了咽口水,这阶层据他盲猜怎么着也有几百阶,面前是做巍峨壮丽的山峰,两旁无路,只有一陡峭非常的楼梯从上直穿而下,眼睛目入处似乎只有一半,其余的全然被云云氤氲遮盖住,看不清全貌。 伺生想都未想,脱口而出“不多不少刚刚六百一十三层” 似水听着,难得沉稳非常的身姿颤了颤,面上皲裂的几乎快要崩不住了,不免想起了那时在旱烟看到关于凡世的人那些个画本子,都说与人不同的世外高人无外乎都住在隐秘至极的高山上,显得格外与众不同难以攀附,那时看到时还嗤之以鼻,只当是荒谬至极的,今日看到,才觉得是自己没见过世面罢了。 她深吸一口气,直安抚自己“罢了,罢了!”然后转身看了看面色平静的齐科“你,行吗。” 只见他很是确定的点了点头,似水才坚定非常的迈着步子,朝着那高阶爬去。 第一百阶层时,似水面色微红,不过隐隐有着些不耐烦,在往上看去,又再次深吸一口气,不作休息继续。 第三百阶层时,似水已然气喘吁吁,面色变得苍白,像是供氧不足了,身姿都微颤,面上带着薄怒,侧目看去另外三人,伺生与夏黑全然无碍大约是常年习武的缘故,连齐科的面色都比他好上许多,心中不免有些憋闷。 第四百八十层时,似水似乎白昼里能看到星星了,小腿疼的直抽筋,酸麻的厉害,不免想唾弃这纤弱无力的身躯,另外三人面色仍旧比她好上许多,她,一度想要撂挑子不干,直接回去,奈何回首看去,不攀登上去,觉得吃亏的很,稍作休息一会,便再次攀登上。 终于在登上第六百一十三层时,似水深吐了一口气,虚弱的近乎要倒了,一个不留神,纤弱的身姿就要摔个狗啃,旁边一人手疾眼快立即拉住她,好险,好险,在看去,原来是离她最近的齐科,待她站稳,便不带任何犹豫的放开她。 似水看着这建在高峰上的屋宅,高高两耸,在这乡野山间倒是也算巍峨富丽,只是墙间有一两道细细的裂缝,是历经风霜的痕迹吧,一行人敲了敲门钟,稍等了片刻,便见里头出来一位小厮打扮的小童,瞧着约莫不过十来岁,玉砌般瓷娃娃的样子,雌雄莫辨,只是觉着这娃娃长得实在好看,半掩在门后,仰着一张天真烂漫的稚脸问着,声音还略有些怯生生的好听“来的是谁?找先生的吗?” 似水对着这样的小娃娃实摆不上架子,刚才的不愉快烟消云散难得头一回笑容憨态的答“是的呀,小娃娃,告诉你家先生,齐家齐陌之赴约而来。” “齐家的?”那小娃娃一双圆溜溜天真的眸子看着似水,眼里带着欢喜的笑意,不难看出来,这小娃娃对着似水好感非常。 大约是见着似水生的眉眼弯弯甚是好看,她倒是不见生,只是略害羞怯生生上前拽着似水的衣袖,就准备带着他往里头引“你随我来,先生在等你哦。” 后面三人准备跟上,那小娃娃回首一副傲娇的不得了的样子“你们先等着吧,先生只见她的。” 伺生夏黑见此眉头直皱,也不理会那娃娃,就想跟上,似水见此倒是回头“无碍,你们先在这边等着吧。”接着便不再理会,随着那小娃娃带着他往里头走。 第三十章 遣笑 南下臣客 条件 这院子从外头瞧着不是很大,里头却是别有一番洞天,那小娃娃拉着似水走了许久,只是粗粗的数了数,大约走过了九曲的长廊,两丛竹林,一方池塘,越过了一片花丛,才被领到了一栋雅致的竹屋处。 那小娃娃昂了昂头,似乎有心提点她,一张好看的笑脸纠结成一团,好不可笑,最后像是下定决心般“先生近日脾气不大好,你,你说话的时候记得温声些,他发起脾气来可吓……”还未来的及说完,便被里头一料峭若寒冬的男声打断。 “遣笑,你话多了些。”那小娃娃被抓包,陡然似乎被点了穴道,一时间僵着不动,脸色不是很好看,似水宽慰似的摸了摸她的脑袋,灿然道“辛苦你了小娃娃,你且去吧,接下来我要与你先生谈谈。” 那小娃娃虽然心有所动,却还是不敢随意动身,怯生生地朝着那竹屋看去,似是在等他屋内人的同意,然而,一时间那竹屋却是静谧无语很是安静。 许久之后,那房中的料峭声再次响起,只简短二字“去吧。”闻言,那小娃娃像是得了特赦,满心欢喜地朝着似水笑笑,便逃也似得跑开了,似水看着离开的身影,略有所顿,其实,她当真是喜欢这个小娃娃的。 似水辗转间朝着那紧闭的房门看去,也不着急,只是留在外头,赏了赏院中的花草树木,仔细一瞧,才发现。这院子里的都是些珍品稀宝,用于神灵修练滋补最佳不过,眼看着,手也想动了,还未碰触花枝便听着房内传来一声呼唤“客既以来,便进来吧。” 似水的动作一滞,嘴角颤动了一下,心中计较这什么南客明明之前摆足了架子,现在却一副慷慨如斯的客人模样,这么及时叫她,怕她祸害了这满园子的珍宝吧。 似水讪讪的收回了手,转身朝着那竹屋走去,推开门,映入眼帘的倒是让他颇为一惊“居然是个和尚?” 是的,如目的居然是个和尚,他一身白衣落座,面容却极其俊秀,浑身气质若婆娑银月般甚是淡然,棱角分明的脸上眸眼睁开时刹那间花容失色,似水想到一句词“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堪堪形容眼前之前,他明明长得似玉般孑然纯贵,却是那双眼睛落入花尘凡世,在似水看来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她极其有礼的施施然曲身“南客先生,有礼了” 那南客讳莫如深的盯着她,也不说话,左手一伸往旁边的蒲团上指了指,似水了然,便默默的过去,跪坐于地。 男人很是淡然,提壶斟茶,缓缓而下后素手递于似水,似水一大早光爬山了,也算是累极,渴极,饿极,也不疑有他便接过一饮而下。 茶尽,似水略有些抱怨道“先生,我大清早的爬六百一十三阶楼梯,不是为了在这打坐的,有话直说就好。” 那人及其淡然,只是微微一笑,接过茶盏,又是施施然斟满递给她“殿下,一昭落入凡世,活得可还滋润。” 有那么一刹那,似水微怔,接茶盏的水轻微震了震,随后及其不在意的模样“你倒是挺有能耐。” 这话说的明了,神灵殿下下凡历劫,也能被凡人掐算出一二,却是挺厉害。 “殿下谬赞了,只是机缘巧合得这因果罢了。”一双深若寒潭的目紧紧盯着似水,脸上却是人畜无害的笑意,不知道在盘算着些什么。 又是昂首一茶饮,随手放在身侧,袖子一甩,端正了身子,正色问道“你想如何!?” 他笑的灿然,倒是没有丝毫卑屈的模样,那光洁的脑仁格外蹭亮“自然是助得殿下取得大业,但我有一个条件。” “条件?本殿活生几千许,倒是头一回有人敢跟我说条件,且说来听听。”抖了抖眉,有些哑然,却是没想到会有人如此胆大。 “却是我胆大了,我是个因果报应之人,被断了飞升的前路,只求殿下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说着,侧目看向门外,眼睛里多了些似水看不懂的氤氲之色,里头似乎有时光荏苒的哀恸。 “哦~那我能有和好处?” 第三十一章 既如此 本殿诺你 “好大的口气呢?一条飞升的路倒是不难,于我倒是抬手之间的功夫,但,你能给我些什么。”说话间是王者霸道的贵气,不自觉间,似水又是那旱烟上万人之上的帝王。 那人面上一惊,倒是没想到似水怎这般好说话,恍惚间又觉得这条件对于她而言果真只是尔尔,方才觉着面前之人是可随意决断人生死的神灵,拿捏的最后一丝泰然也崩塌顷刻间,是啊,多大的胆子啊,敢与一神灵谈什么条件。 他赶忙从座位上起来,匍匐至似水面前,虔诚至此的磕头道“我臣客虽不知殿下所谋大业为何,但我臣客愿再次期间马首是瞻,鞠躬尽瘁,臣客于这四方天的所有权利自当全供于殿下取得大业。”顶天男儿跪于地,眼中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绝。他必须飞升,必须,无论付出多少代价,对他而言,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似水倒是及其的淡然的看着他,毫不意外,千年不计的神灵日子,多少生灵匍匐在自己跟前数之不尽,只是在这四方天地里,这个臣客,算是第一个。一双眸子仿若装进这世间所有烟华,谋尽这天下算计,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面。 一阵风而过,指尖落于桌面不在敲击,似水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南客“为何非要飞升。”这话是在问臣客,她自觉当个神灵没什么好处,几千年许的日子里,虽逍遥快活,但痛苦也是人世数倍,时光越长,越是无处灭度,越是觉着生死无处,心啊,便越是寂寥。 臣客闻言身子猛然一震,这话像是直击他心中,静默了半许,方才艾艾答道“因为曾错过。”这话没说完,他自己个也不打算继续说,是错过了飞升了的路,还是错了某些人,某些事? 似水啧了啧嘴,也就不再追问,横竖他想作甚于自己干系也不大,却不知此等决断,才致往后余生悔恨莫及寸心具断啊。 “既如此,本殿诺你。”睥睨而下地看着他,王者风范碾压而下,臣客面色震惊昂首看着他,甚是震惊。 后面似水便让他起身,毕竟此次凡及其隐秘,一切皆简便好。 “明日便传消息下去,说你臣客收齐家嫡子为关门弟子,其余的,便只等我信息在动,你且记者,不要妄动,坏我大事。”似水满是严肃的嘱咐道。 忽而嘴角掀起笑意“我是不是该奉你一杯拜师茶。” 臣客闻言,只是笑意讪讪“怎敢,怎敢,我主放心,我这边一切会安排妥当。” 略是犹豫地看了看似水,粘粘乎乎不知该如何开口,似水见着心烦“有话直说,做什么娘子模样,吭吭哧哧的说不出话来。” “殿下,你这投生选的不甚好啊!何必选个女儿身。”他脸色微微熏黑,一番苦口婆心想要去安慰的模样。 闻言似水忙看了看自己,摆了摆衣袖,颇显意外“这也看得出来?”她一贯以为,自己乔装的甚好。 那臣客只是点了点头,自刚才第一眼见时就发现了,这身子选的及其魅的,一双娇俏媚眼最是潋滟惊艳,里头的芳华撩人心弦,绯红的唇最是催人心肠,身子骨软弱透着媚态,也是年纪还小,再大些,怕是瞒不住,也是自己清寡多年,才一眼辩出。 难得,似水也觉得这话说的极对,要知道她可是不止一次嫌弃起过这身子,奈何木已成舟,无可奈何也,便啧了啧嘴不在应他。 二人又是商谈几许,眼见着天就黑了,似水才匆匆起身准备下山而去,打开门,满园香色怡人,心中大动,颇起了坏心思,指了指一旁的四分之一角处“这些拔了明日送我府上” 后头臣客听着只觉得心头滴血,却也算是爽快“是,明日我便差遣笑送去。” 在下山时,天已然摸黑,虽然是让齐科跟着,却是打了一天的酱油,什么便宜也没沾上,想想便宜老爹昨日的低三下气,却觉得有些好笑。 也算是满载而归,一日的折腾算是累极,这幅身子极弱,现下已然浑身酸痛不已,却觉着饥肠辘辘着实磨人,便让伺生马不停歇往仙雅阁赶去,民以食为天,现在填饱肚子最为要紧,空想起还差秦苏州一顿饭,便让夏黑中途下车去了趟将军府。 夏黑腿脚也快,他们刚落座,秦苏州便也就跟着过来,只是这厮刚入包间门,便慨慨道“你今儿去了何处?可知那白府二少苦苦在你府门前等了一日哟~” 第三十一章 想与我厮混?拉我下海 似水喝着齐科投喂过来的金玉米汤,只觉得真的是饿极,一勺暖汤下肚,才觉着是真真的活过来了,只是耳边突兀这一声,倒是破为意外,狭长的睫毛微微一颤,随后及其不在意道“哦~这你也知道?看了一天的戏?” 秦苏州进门便见齐科坐在似水靠近左侧的位置,心中略疑惑,为何又带着他在身边,倒是没显得多惊讶,那双狐狸的眼睛却转的极其得快,滴溜圆若星河,一屁股便坐在了似水右侧“嗯,确是看了一天,不过略无聊了些。” “哦?怎么说?”待他坐稳方才问道。 “他今个是准备在十架书斋堵你,偏的先生说你有事,今儿告假,他似乎当你有心躲他,竟是直接在课上便告假先生退课出来了。” 似水一边喝着汤,一边竖起耳朵淡然听着,她想着能让白承言如此端坐不住,急迫如此上门堵他,怕是白相必然又施压了,他虽了解白承言不算多,也觉着这人算是威武不屈,贫贱不移的主,如此让他大失方寸的怕是有什么把软肋在白相手上,什么样的软肋能让他如此低下头,似水略疑惑,想的不竟有些出神。 “喂,你有没有在听啊”说着竟然不自觉的想去捏一捏她的鼻子。 电光火石之间,竟然被旁边的齐科一巴掌拍过去“啪!”的一声,这一声不可胃不响亮,可见这一巴掌不可谓不重手。 阒然,现场登时好几人被打懵在原地,似水一双入画的眸子最是迷瞪,显示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只秦苏州最先反应过来,一张脸窘的难看,似要勃然大怒“你,干,什,么!”用尽最后一丝公子哥风度,还算和气问道。 似水猛然惊觉,有些奇怪的看着一旁半分不愿意退让的齐科,他陡然发现,在他眼里,自己是个娇滴滴的女儿红妆,男女授受不亲的女儿身,被个登大的汉子动手动脚确然不妥,他,似乎很有做兄长的自觉。 似水见两人眼神电光火石交战间,似水默默的叹口气打岔道“以后莫在动手动脚,你我皆是男子,被旁人瞧见怕是要被人误会,我难得回头是岸,怎的,你转性想与我厮混一处,再拉我下海?”。说话间带着点调笑的趣味。 房内微热,似水忙碌一天的发有些许凌乱,有些疲累,眉眼生媚,脸蛋被焉的红扑扑,往日里故意端着的男儿气态少了几分,本身坐的就极近,如此侧身睨着秦苏州,让他心上似乎有点滴异样的心思划过。 秦苏州听着心里虽然微气,想他如此护着齐科,变觉着胸闷,略是挑衅的看了他一眼,却不在继续言语,两个顶天的汉子像极了较真生气的小娃娃,似水撅了噘嘴,方才打岔。 “然后呢?”她淡然看着秦苏州问道。 本还计较着秦苏州被这一问一时反应不过来,茫然“什么?” 似水白了他一眼“不是说白承言告假了吗?” 一派恍然大悟的模样,还挑衅的吵着齐科挑了挑眉,方才温声对着似水“噢,对了,我见他告假,心里生疑,他这人可从未为这什么私事耽误过课呢,如此着急忙慌却是第一次见,我好奇,便偷摸着逃课跟他后头跟着,本以为他是要打道回府,怎想着他家小厮直接架着车去你府上了。” “你逃学了?”似水觉着面前之人真是奇栽,怎的做事非得如此不入尘俗,与众不同蛮着来,大大方方告个假很难吗? 像是被戳中了心思,面上略尴尬“咳咳,这些细枝末节可以不用关注,你知道吗?你老子好像未接他的拜帖诶。” 这倒是一点不意外,不过大约不是那个便宜老爹,应是久在宅内老太太的吩咐才是,那便宜老爹可没那胆子拒着相府家的公子哥。 “于是便在门外守了一整天”似水挑了挑眉问道。 秦苏州闻言肯定的点了点头“我午后见黄昏便觉得无趣,叫人盯着便直接回了,我那小厮还未回府,估摸着还在吧。”说着拿起一酒壶自斟饮之,好不痛快,恐怕连他自己,都未曾发现,不知从何时起,一粘到似水的事儿,便格外在意。 似水见此了然的点了点头,便没再继续问白承言云云,只是开口“明日劳你一事,可否?” 秦苏州好看的眸子陡然一亮,一双好看的眸子亮晶晶的带着光看着似水“何事?说来我听听,要是不难,便应你如何,咱两的交情,自当如此的。” 斟酌一二才缓缓道“或你不知,今儿我去了趟南下。” 南下住着谁,秦苏州自是知道,有些匪夷“你去拜访了臣客?” “不仅如此,他收了我为关门亲徒!”此言一出,登时四下皆是骇然 第三十二章 你胡闹!! 虽然齐科上山前,便知道此次去是拜师,但他只是在外头守了一天,里头发生过什么他自然不知。只见似水怅然下山,并未言语什么,只当是未成,现下听着,也是一惊,那臣客居然当真收徒了!太匪夷所思。 最为震惊的莫过于秦苏州,一双狡猾的眸子遍布黑色,是从未有过的骇然,他定定的看着似水,仿佛想明白近日他的所作所为究竟为何! “你可知,他说你为徒意味着什么”后话未说,面上若蒙上了一层冰霜,与那一张好看的的娃娃脸格外违和。 似水倒是不甚在意,啧了啧嘴,那双入画的眸子对上他的,十分肯定道“自然。” 那秦苏州现下断然不似往日里的纨绔模样,对着一旁坐着的齐科道“你们先出去!我有事与你家公子商谈。”这话几乎咬牙而出,花了十足的忍耐,额上青筋略显。 齐科仿若未闻,一旁的伺生,夏黑也是一动不动稳若泰山,没人搭理他,见此,秦苏州愤而将面前的酒碗一豁而下,嘀铃桄榔全是碗盏落地的声音,登时撒的遍地都是,外头的小二听着声音忙进屋瞧看,秦苏州更是怒了“都给我出去。”拳头紧握,爆发在即。 似水见他如此有些莫名其妙,又细想他或许当真有什么事情与她商量,便点了点头示意他们离开,表示自己无碍,见此,齐科等人才从座位起来,几人一起出了房门,一时间,房内只有似水,秦苏州二人。 秦苏州见人出去,反倒是不言语了,只是瞪着那双寂深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似水瞧,仿若能在她面上瞧出什么来。 戏水那双柳眉颇不耐烦的蹙了蹙,今日当真很的累,她现在只想回府沐浴更衣睡觉,现在这么僵着,到底算怎么回事?“想说什么,说便是。” “你想摄入党争?”秦苏州孥了孥嘴纠结半晌方才挤出这么一句话。 似水倒是有些意外,眼里一闪而过些许讶异,但很快便消失不见,只从容道“呵~确然呀,我意外的是你居然瞧得出来。” 见她如此无所谓的荒诞模样,秦苏州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胡闹!” 这话听着似水面上也微微薄怒,他的反应有些失常“胡什么闹?很意外吗?” “意外,意外到不像你!”他依旧仅仅盯着她,他努力想要想起之前的齐陌之的样子,却发现俨然一片空白。只是心里一个声音告诉自己,面前的这个少年,不再是往日那个与他纨绔闲散的那位了,他明明曾经与他说过,同他一般决不入仕的。 红唇微勾“我一贯如此,有何意外的。” “为何非要如此?你可知入了臣客门下,你便,会有太多身不由己,在想抽身便难如登天”他自小便起誓决不入仕,他见过太多不择手段的肮脏计量,阴谋多端设计谋算于他而言只是肮脏。想他父武将尚且如此,那文堂诡计怕便更是诛心。 “我知道。”无半丝犹豫,她坦然答道。 默然叹了一口气,方才半眯着眼问道“你想支持谁?”手指若有似无的摩擦着,脑海里闪过一人,却又抓不住。 似水闻言眼眸闪了闪。却言笑晏晏“话非要说的如此透彻?且看吧,谁知道呢?”又是那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想托我何事?”才想起刚刚她有事拜托自己。 似水笑了笑,说了半晌才入正题“我拜臣客为师之事,方要托你悠口宣布于众才好,越自然越好。” “你可知,此事一出必然没有回头的余地。”像是不死心又试探的问了一遍,面上带着期许。 “我自然知道。” “你拜师之事按着南下的礼制,也不着急这些时日,不是吗?”他有些不明白,当真这般着急? “着急的,我很着急。” 一行人出仙雅阁时,天已然大黑,他们二人于酒楼门口便告别而去,似水忙让伺生赶车回府,她想着,今日还要再会一人,深吸一口气,真觉得今日当真不容易。 齐科眼睛里微微闪闪,些许犹豫“你,信他?” “信,这世间我信人不多,但他,我是极信任的。”这人说的便是秦苏州。 车马徐徐,一时间车内又是两厢无话,马停,大约是到了,她刚撩开帘子,便瞧见深夜之中,门口灯光黯淡,微风呼吹,那灯笼在风中荡啊荡啊荡的,连着映着的影子也摇曳着。 那人便置于半昏暗中,一副寂寥空空的模样,苍柏独立,好不凄凉。 第三十三章 怕我下毒? 似水半掀着车帘,黑夜中半眯着眼,寻着微光看向那门檐下的男子,又是那一袭白衣,墨发高束,夜风中他似蒲柳微薄,单薄至极的身纤弱至极,仿若一阵微风拂过就能将他席卷的半点不剩,何其无辜,但偏偏又透着些微样的倔强,死命倨傲的强撑挺拔着,今日的他,梵气更甚,似水想着,大概时候到了。 她定了定心神。及其漠然的从马车上一跃而下,久侯多时的人似乎发现了她,他侧目,两人狭目相交,那人就定在原地,似乎颇为意外,大致以为当真是为了躲他在院中才是,未曾想过似水会从外面款款归来。 越靠近,似水越觉得那人身上的寒凉冰彻骨,初春的夜,风确是带着丝丝凉意,见着他及其单薄又惨白的脸,似水好看的眉蹙了蹙。 “有事?” 闻言,白承言本就惨白的脸,又霎时白了好几分,犹豫囫囵了半许也没吐出一个字。 “先同我进来吧。”似水而后便不再说话,挺身便朝府内走去,白承言些许犹豫,眼神复杂的看着似水的背影,双腿似乎是被灌了铅,一动不动,见身影即将淹没在黑暗中,最终才迈开了步子,这次,无人再拦他。 这是他第一次来这齐府大宅,从未想过,会这般难堪,见着似水的身影已然快看不见了,忙匆匆加快了脚步跟上。 似水领着他进房内,烛光微亮,她淡薄几句不带一丝情绪问道“侯了我整日?” 像是被戳穿了心思,白承言面色尴尬,略机械僵硬的点了点头,手脚竟不知摆在何处。 “滴米未进?我让下人准备了吃的你且先吃,我累得慌,先去沐浴更衣,想好你要与我说什么。” 此话一出,白承言猛然一惊,一张煞白的脸登时变的通红,身体微颤,紧抿着唇极度忍耐着,活脱脱一副良家妇女被轻薄的寻死模样,屈辱,眼里是掀翻涛浪的歇斯底里,奈何似水自说完话便匆匆迈着步子去了偏房,未曾看见,不然大约能笑岔了气,白承言似乎想岔了。 她最爱洁净,尤其神灵从来到哪都不粘纤尘,今日,她上下爬了那么高,汗如雨下,早已臭汗津津,不可忍耐,是以,她才一回府忙不停的直往浴盆里钻,想要舒缓疲累,何曾想到旁人能会错意。 在回厅时,已是半刻以后,似水见他只是痴痴的盯着一桌着的佳肴,未曾动筷,有些讶异,眼里闪过一丝迷惑,但仍旧公子款款落座在他对面“怕我下毒?” 白承言方才失神,忽听他声音在耳畔响起,陡然被这声音唤回,忙凝神在看去,便见似水已然坐在自己对面,见她确不似刚才那般狼狈模样,换了件衣裳,扑面而来的是沐浴后的舒爽沁香,只脸色温润红扑,衣带规整,猛然顿悟,方才惊觉自己刚刚想多了,脸募然一片赤片颜色“没,没,怎会” 似水只耸了耸肩,不疾不徐缓缓道“我只许你半刻,今天太累,没时间磨蹭,吃完让人领你去书房寻我。”不给他半分拒绝,便又起身去了书房。 只有半刻!!白承言忙只慌慌的拿起桌上食物吞咽起来,虽慌忙,却仍旧端的一派好修养姿态。 书房 似水想着大约明日拜师消息传开,会很忙碌,往后规划还需南下那边人手,绸缪颇多便匆匆起笔书信需让人连夜送去南下。笔落,便见白承言被伺生引进了书房,头未抬起,只慢折书信,轻起红唇道“说吧,今日苦等我一日,有何事?” 白承言见她未看向自己,心中略有些异样,他,似乎自那时受伤后,便变了许多,仿若这人从不相识,身上不带一丝熟识的气息,头一回,这么仔细瞧着齐陌之。她个子不高,却挺拔非常,烛光下狭长的睫毛笼着阴暗看不清那入画的眸子,那双狡黠明媚的眼睛今晚才发现里头光华微微,心旌摇荡半许,老实说,现在的齐陌之,他没有把握能说服他,衣袖下的手紧紧握拳,下足了决定,方才缓缓用尽量平稳声音道“可否高抬贵手,允了我白府在齐家码头的那条船线。” 似水不带一丝犹豫,她猝然抬起头,直直的看着里离得不远的白承言,声润清亮,在这夜里听着格外清晰“不能。” 想过他会拒绝,未曾想如此决绝,不带半丝遮掩,呼吸不免一滞,却不知道该如何继续,面上一派难色,双眸似谭渊黯淡。 似水勾了勾红唇,见烛光笼映下的白承言清冽单薄,面色难看极致,虽相处不多,但也知他一惯清高,心中略有叹息,面上却不显露“往日里我不知便也罢了,那只船线里东西是什么,你我心知肚明,我齐陌之就算再糊涂,也不会明知前头是猛虎深渊,还将我齐家大业推至犯险,不是吗?” 第三十三章 三次 我只助你三次 他的双目也不偏不倚对上她的,白承言心中略惊,她竟然都知道,开始只当她是为这自己的拒绝一气之下将那条线给生生切断,并不知道里头的种种,此次来本还存着几分侥幸,现下看实在无望了。 他面有郁色,深沉几许,烛光下的他更显寂阴的看着似水,唇上带着些许强撑,惨淡道“你,知道多少?” 似水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言笑宴宴的盯着他,红唇微微勾起“看你想让我知道多少了。”见他面上又阴了几分,似水眼中的黑晕恶意更胜了,一步步逼近他,直到靠近他耳畔,气息纳兰轻声道 “或许我该告诉你,我几乎都知道,绸缪路线,所为何物,停靠何处,藏纳何方,又转运哪儿我几乎都知道,又如何?杀我灭口吗?”言语温柔之际,仿若聊的是家常,怎没想温柔刀子刀刀要人性命,几乎将白承言刀刀击溃。 见他几乎僵在了原地,似水揣摩大约他内心的防线要崩塌了。 在看白承言,眼神复杂至极,本就单薄羸弱的身姿受着打击,几乎快站立不住,面上大骇,一时间竟然不知所措,不知过了多久,面色开始转淡,及其黯淡,直到开始绝望,面上带着自嘲的笑,都知道,居然都知道,那他今日上门可真是个笑话,想象现在的处境,又觉得难上了几分…… “我知你处境艰难,但万事不该如此自私,你艰难就要让旁人不顾身家性命陪着?又都不是个傻子,你说,凭什么呢?”似水显然还不想放过他,忙乘胜追击道。 “呵呵,你怎知我艰难,你在这齐府院子里是金贵无双,在这汴京城里又是家大业大,旁人宠着端着敬着,更有你祖父太庙的尊荣护着,你和我谈艰难?齐陌之,未免太可笑了些吧,我之艰难,岂非你能想象。”他倨傲的看着她。 似水知道,他还是有傲气的,他可怜,但非自怜,他一直倔强地说服自己,自己仍旧高贵,那就好,就怕人脑子不清醒,一猛子扎进自怨自艾中不可自拔,连振作为何物都不知道,那才难办。 “那你可知,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你难道没有富贵加身,没有权势相依,旁人见着你照样要弯腰奉承,别自怜身世可怜,怪就怪在你太可欺,性子太软弱,只有被人拿捏得分,不是吗?”这话几乎是直直的插进白承言心间的,未曾想过似水会说的如此直白,脑海里似乎想起,那日十架书斋曲径边,他似乎也是这样淳淳教育自己。 “可曾想过,我帮的了你一次,下次呢,是否你也只能依附于旁人?你总该有要紧的人在吧,每每只能低三下四的求助?” “那我能做些什么?”白承言略萎靡的低头喃喃自问,及其颓败。 一双眸子明媚闪闪的看着白承言,认真且肯定道“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吗?” “你为何和我说这些?不觉得交浅言深了吗?” “为何啊,为着我敬你有几分傲气,你若想做什么,做便是,有难处,我可倾力相帮。但前提也是有的,若来日世子富贵高权,可别忘了我这滴雨鼎力。” “你愿助我?”面上显得惊讶,不可置信的模样尽显。 “自然,不过这次,因涉我齐家大业,我不能舍身相帮,但我也另有旁道。”说着从转身走回书案,拿起一绯色令牌,塞到了白承言手上。 “这个你拿着,明日午夜三分,让你白府船众去码头便可,每十日一次,一切已安排妥当,三次,我只许你三次,权当给你个机会,这一月内你需要自己想法子转逆这现况,若成了,便当我识人不错,若输了,便也罢了,我的恩情也不必记着,往后种种就当你我不识。” 似水看着夏黑掌灯带他离去的身影,成思略深,耳畔传来伺生不解的声音。 “公子?为何?” 外头沁霜露重,她抬头看向那背景“他有傲气,我若不遗余力帮他,不免让他自怜自叹,虽然眼下这情节,他或许接受,但心里未必纳情,何以徒引来日心结?三次,就三次,旁的让他自己去争取,是这山头的霸虎还是圈中的绵羊,也能看的清楚了,”看着渐远的方向,心中激荡起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异样情怀,想她一国帝王,竟然要谋算至此,那白承言性子忒软,实非良选啊。 天色已晚,似水面露倦色,困顿之意袭来,她扶了扶额,转身朝着内房去了。 第三十四章 他竟有一丝媚态? 翌日,似水还在被窝里混混大睡,外头便风声遍传着齐府公子齐陌之拜入南下臣客尊下为徒的消息,一时间,一石激起千层浪,外头不得安宁,大街小巷耳耳传声,成了茶余间津津乐道最称奇的事情,要知道臣客何人,便是天子面前,都要给上三分薄面,能拜他为师,必然是有几分能耐的。 更何况,之前在珩王的宴会上,齐陌之才得了个神算子的称谓,如此这般,更显的此人必然有惊世之才,才得臣客青眼,闻声入,一时间各方摩拳擦掌,蠢蠢欲动,臣客位高,难以接触,这齐府大宅,便不一样了,各方面都有利益牵扯,光这齐府的商贾富贵,便足以撼动半城,可想,这是何等枪手的人。 “喂,你们可知,那举世谋士竟然收徒了?”街边一茶楼端角落处,四五人窝在一起喝茶,闲聊,趣谈,好不自在。 对面之人闻言眼神晶亮,忙附和道“哦?可是那齐家的神算子?” “是也,是也!你居然也知?” 那人瑟瑟趣味深远“玩笑话,这消息俨然全城皆知了好吗?我今早还瞧见了将军府的车马,翰林尚书,甚至连王爷的车马都往着齐家去了。” 只一许久没说话的人淡然开口“啧啧,如此富贵天降,也不晓得齐家小儿撑不撑受得住。” 那人给去一白眼,只觉得他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要你操那心,也不想想,那齐家本就是汴京首富,本就是富贵之人,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白府 白相在四天书房内,看着手中收到的信息,心中大骇难稳,手都微颤,仔细看去,上面端写着“臣客收徒齐陌之”七个大字,就这只言七字,就足以撼动着昭国半个天地,这江山的浑水里掺上齐陌之必然要再搅上一搅。 昨夜白承言归来,已然掌灯歇息,他被管事匆匆叫醒,转来书房他便已等在那里“他已答应,另寻其他线路,明晚就可,但每十日一次,每次都需我去接应”说完便什么也不说的便转身走了,徒留白岩行在原地呆愣,带回过神来,房间空空,只留烛影微漾,白承言已不在,他思忖虽完成度不尽完美,但好歹有了船线,也算堪堪能够交差,也罢,也罢。 只昨晚没听那竖子说到此事,是当真不知还是有意瞒他?转身对着袁碍道“承言何在?” 袁碍闻言作揖恭敬道“相爷忘了?今日是书房开课的日子,世子早时便已经去了。”尚犹豫了一刻“奴才听闻,那齐家小公子也在十架书斋中与公子共课。” “他也在?怎没人通传过?”白岩行皱了皱眉头有些诧异。 “是,听底下人说,前两日才去的,外加书斋内门禁森严,消息并不流通,我们能知道,也是因为世子小厮的缘故。”是了,那书斋里的都是些文墨贵族,向来不屑市井小民间的口条交耳,想来也算正常。 “让承言回复来书房寻我。”将手上书信转身便置于火炉之中,顷刻间,便成了幻化飞烟。 十架书斋 似水今儿来的很早,到时还未有一人落座,想着昨第二日开课便告假,实对不住那先生,既然决定要做,必要做的完好,是以一早便让伺生打点好,昏昏沉沉的到了十架。 她本也是个嗜睡的,别说现在她是个凡人,就那神灵的日子她有时一寐便是月余,在这春日阳里的风,格外暖人,悠哉悠哉的吹在似水身上,瞌睡便攀爬上了眼皮,索性离先生到时还有些时间,便找了个窗口有风的地儿趴在桌案上呼呼补觉。 白承言算是第二个到书斋的,入眼的便是书窗下一白润少年毫无防备的睡倒在桌上,刚好一席凉风袭来,那人抖了抖身,及其娇憨的摸了摸翘鼻,睫毛纤长如同蝶衣,很奇怪,明明是绰约男子,不知为何,举止间竟然透着一股媚态?这想法攀到白承言脑中,茫然心中一震,甩了甩脑袋,觉得自己大约是失心了,疯魔了。 随即便找了离他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回想昨夜,仍旧历历在目,眼神略是复杂的看着一旁酣睡之人,她为何那般信他?为何费那些口舌劝慰他?他不是朽木无心,他能感觉到,这次的帮助俨然是极其用心的。 昨夜回府后,找了白相,便算是交差了,他也留着心眼,尚未告诉白相这次只有三趟行船,算起来一个月的时间,他要在发现之时,断了自己的顾忌,掐死自己的软肋,一想便是一夜,彻夜未眠。 第三十五章 万事知会我一声 他做了无数次设想,想他是不是能博上一博,想他是不是耳根子太软,被他说上两三句,居起了如此反叛之心,他却是筹谋过,但回回便被掐死在襁褓之中,多翻下来,他犹豫颇多,但现在,他有了筹码,齐陌之便是他的筹码,这三次机会,更是他的机会,成事那边不再受人桎梏,若不成,他嘴角掀起一眸惨淡,左不过一死,他在这世间,活的如此悲悯,活与不活,俨然无异。 不多时,第三个迈进十架的竟是纨绔不堪的秦苏州,今日衣袂偏偏,暗蓝色公子袍难得衬的他有一丝稳重,这是他学读以来,头回赶早,刚入内,便瞧见白承言失神的朝着酣睡的齐陌之瞧着,心中略觉堵塞,迈开伟然的步伐,走到那实现中当,募得便将白承言的视线挡个结实。 那白承言见此,面上倒是不喜不悲,依旧青松淡然模样,只撇过去一眼,眼中含义颇深,低头抚页,案牍细看。 秦苏州倒是洋洋得意,她看着似水睡的毫不防备,心底竟生出一丝微漾,他不知这时何种心绪,最近这几日常常萦绕在他心头,他转身便找了个极佳的位置,坐在了似水身侧,位置为何极佳,既能挡住白承言如火如荼的视线,又离得似水很近,春日微风拂过,竟然能闻到淡淡桃花香,那风拂过似水,她穿的似乎单薄,在这案上睡着,微抖了一下,见此,秦苏州便取过自己外披的单麾,起身小心翼翼的盖在她身上,举止中的温柔,近乎连他自己都未发现,眼睛温热的盯着酣睡的似水,眼底蔓延的暖意,近乎要决堤,忽见她额间一碎发调皮散着,风一搭一搭吹着,似是直挠的他痒痒难受,捣鼓了两下,也未拂开,却又极懒不愿睁开眼睛,整的眉头直蹙,他轻笑一了一声,极其自然的为他抚到一旁。 噗嗤一声笑,将秦苏州从柔意拳拳中唤了出来,循声看去,是那他国质子戚夜殿下靠在门口端看着他们,只见他笑意盈盈,略带痞意掀着一丝危险看着他两,秦苏州忽觉的心中咯噔一声,不妙之感随即蔓延全身,讪笑直身,漠然对着戚夜做了一揖,便当什么事情都未发生一般,回了自己的位置。 戚夜见此,只觉得兴趣缺缺,收回那份诡谲,又找了拐角的位置,席地坐下,只眼神复杂的看着似水,眸底是寸寸算计。 似水再醒来时,书斋里人近乎都到齐了,迷瞪瞪的揉了揉眼睛,这一觉睡的尚好,春日里偷的回笼一时觉,真的相当安适,不错不错,忽觉的自己被什么笼盖着,侧目看去,背上是一轻薄的单氅,微怔,便听到侧边传了一声“醒了?可否把单氅还于我?” 似水有些无措的看着他,迷糊问道“你的?” 果不其然,看他笑意盈盈地点了点头,似水心头划过一丝暖意,伸手拿起那单氅后,便递给了秦苏州,闻声道“多谢。” 他伸手便接过,不小心触着她的温良手指,只觉的心中那种怪异感觉更甚了,他收敛下来,靠的近些“昨日,你托我的事,我答应尽力而为,但前提有一,以后万事,最好提前知会我一声,不然我不便不应你。” 似水好笑的看着他,眼里有些感动,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方先生到了。” 第三十六章 哥哥?姐姐? 立时本熙熙攘攘的十架书斋,便安静下来,鸦雀无声,秦苏州得了她的肯定便朝她微微一笑,便稳回了身子,端坐起来,宛若什么也没发生。 似水偏过头,往白承言的方向看去,今日的白承言又是一席白衣暗纹竹叶绣公子袍,他似乎独爱白色,衬着他本就白皙病透的面庞有些谪仙模样,墨发半竖起,还是那副出尘的样子,只眼圈底下乌黑,想来昨夜一夜难寐。 “陌之,这段注释你可明白,十三经里的《尔雅》著中的“狻猊”这知是何”这先生题问的是实在刁钻。 “学生知道。” “那便解说来听听”那先生闻言眼神发亮,今日一早的消息便传入了方府,面前这小儿,能拜臣客为师,确是难以想象,是以,才会想要试上一试。 “狻猊,远古神兽,便是传说中龙之子嗣,九子其一,形似狮子,排行第五,平生喜静不喜动,好坐,又喜欢烟火,实则祥瑞之兽” “好,甚好。”那先生看着他甚是满意,眼睛晶晶亮,他这人不爱些书写大道,最爱杂书,稀奇古怪描述最是他爱,难得有人知道这些,显然一副找到知己的模样。 接着便是又回归了正题,开始了之乎者也等等…… 约到午时,方先生才堪堪结束了课程,这课程于似水而言,确然无聊了些,但他需要这名师大家来装点自己,毕竟往日里的他着实风评不佳,文底不厚,有着十架书斋学生,南下乘客亲徒这样的身份,于这往日里权谋背景更能站得住脚。 刚到府内,便见门庭若市,往来如织,宾客盈门多如过江之鲫,再他那便宜老爹笑的脸通红,脚不沾地忙收礼周旋,左一句“客气客气”右一句“不敢不敢”或转身客气“小儿运气些罢了。” 似水眼瞧着觉着厌烦,摆了摆手,从偏厅绕道走回来自己院子,刚入院,便见一青葱可爱的小娃娃半蹲在他门前,旁边摆着个硕大的背篓,漫无目的的低着头不知在做些什么。 “遣笑?”似水靠近才认出,见她扬起可爱的面颊,甜甜的冲她一笑,那刻,似水便觉得,心要化了。 那小娃娃听着声音,忙抬起来,见着似水眼睛变得晶亮,不难看出,她及其喜欢面前主人。 “姐姐!你回来啦。”刚开口,便是让似水猛然一惊,忙倾身过去,捂住她的嘴巴,心中狂跳不止,她,怎知道她是女子!还不住的回身打探,还好她一贯不爱留人在院子里,对半都是守在外院,另伺生夏黑,都是老太太遣来的,自然知道她,倒也不怕。 “姐姐?”遣笑见嘴巴被捂住,有些莫名的看着她,又不见她接下来是什么,试探性又问了问。 似水牵着她,打开房门,领她入内“遣笑!我陪你玩个游戏可好?” “游戏?好的呀,好的呀,什么游戏,姐姐说来听听,遣笑想玩。”小孩子心性,最爱游戏。 似水慢悠悠的坐在榻上,又转身朝讲那小娃娃拉到膝前闻声道“以后只叫我哥哥如何,若是答应,哥哥便让先生许你一事可好?” 似觉得是天降的好事,忙开口问她“真的?” 似水见她可爱,小脸红扑扑的很是粉嫩,轻轻的摸了一下,方才定定的看着她“自然” “遣笑答应,姐!不对,哥哥放心,以后遣笑只叫哥哥。” “很好,遣笑很乖,些都是你一人背过来的?”侧目瞧了瞧满满一箩筐的珍惜,想着这小家伙单薄身躯背着下来,实在重负了。 遣笑闻言,面上兴奋,还一副我很厉害的样子“是的呀”随即又面上抱怨的对着他“遣笑都等你许久了,但先生又说,人之规礼,不可未允入内,只得等在外头。” “以后哥哥这里,你可以随意进来,可好?”似水总觉着面前的小娃娃有着某种千丝万缕的熟悉感,总觉着心里喜爱她,全然不想设防。 小声对着她耳边问道“告诉哥哥,你如何知道哥哥额,哥哥是姐姐?” 遣笑睁开漆黑的眸,烂漫天真的看着她“我自己瞧出来的呀,这很难吗?” 似水心中一惊,不免疑惑自己的乔装竟然变得如此差劲了吗? 正计较,便听娃娃慎重道“先生让我告诉你,事情已然办妥,只等大鱼上钩,姐姐?你与先生在何处钓鱼了吗?” 似水失笑,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此鱼非彼鱼的含义,门口便传来夏黑的声音“公子,珩王和白二世到了!” 似水听闻婉转皎洁一笑,对着旁边不明所以的遣笑道“鱼上钩了。” 第三十五章 去看钓的大鱼 小娃娃,眼睛晶晶亮,似水觉得,他的眼睛里似乎有着浩瀚星河,何其璀璨,她柔柔的拉着小娃娃的手,闻身问她“遣笑,想不想跟着哥哥去看钓的大鱼?” “好啊,好啊”小家伙立时便高兴的手舞足蹈,面上是掩不住的兴奋,忙拉着似水就想往外头走去。 似水见此笑了笑,却也有由着他,只是在他身侧叮嘱道“记着哦,等会别说话,不懂也别问,就乖乖的站着就好呢,好不好?” “好,遣笑听哥哥的”,走,我们现在就走” 说着似水便拉着小遣笑往会客厅去了,一路上说说笑笑,这小家伙,看来极少下山,见到什么都及其的稀奇,不多时,二人便齐齐走到了会客厅。 还没入内,遣笑便很是反常,不似刚才那般轻松欢快,只是怯怯的跟在他身后,似水也不多想,只当着孩子是认生罢了。 还未入内,她隔着门扇匆匆一瞥,见着傅国昭略有些浮躁的坐在高坐上颇为不耐烦,而白承言却温文尔雅的坐在他从下方,落落大方,这傅国昭不请自来,而这这白承言便是她叫来的。 似水一入内,便松开牵着遣笑的手,双手一合躬身一揖,面上抱着歉意“见谅见谅,陌之来迟了,实不知今日王爷大驾光临,才有怠慢,还请王爷勿怪”一见他入内,傅国昭便甩掉之前的一副很不耐烦的怏怏不快,陡然便做满脸的亲热,忙摆了摆手,起身快步走来,将她扶起“无碍,无碍,快起。” 眼睛似乎不经意的往似水身侧以瞟,本心中不快,他们是来聊正事的,为何带这个小娃娃来,待看清楚那娃娃面容,顿时惊在了原地。 这小娃娃他自然时间过得,他尚有纳贤之心,对于有才能的人,他自惯能弯得下腰,他比那刘备还要有的耐心,刘备尚且三顾茅庐,他登那南下数来也有七八个来回,每每便是被面前这小家伙给挡了回来,今日瞧着不似往日见他的倨傲,反倒乖巧的很,傅国昭看着略微疑惑。 这小娃娃是臣客先生的亲信了,本还对着齐家小公子拜入南下为师还有些怀疑,现在看来,是确然无疑了,面前这小娃娃及其依赖的藏在似水身后,关系可见一斑。 “王爷?”似水见傅国昭一双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后身的孩子,心中颇为鄙夷,将遣笑又往后身藏了藏,几乎全然挡住了他的视线,才开口提醒他。 傅国昭收回志在满满炽热的眼神,略是尴尬的咳了两声“本王此次来,是要恭喜陌之拜臣客为师的,此等机缘便是这大昭国也只你一人”。 “王爷说笑了,只是陌之略运气了些,才得先生青眼,现在竟然劳的王爷亲来,如此殊荣陌之愧不敢当的,当时陌之登门拜见王爷才是。”二人你来我往客套,显然是忘了还有一人在场。 那白承言只是尴尬的站在一旁,他自刚才傅国昭起身,他便也随礼起身,也不言语,静静站着,王爷不落座,他岂敢。 傅国昭见此哈哈一笑,很是满意似水如此恭敬,他很是受用,毕竟是高高在上惯了,总要有人端着敬着捧着才是,忙拉着似水坐在离他最近的位置。 似水此时才像是刚看见白承言一般,装模做样般很是惊讶“承言,你怎也来了,课下为何不与我一起?还要绕道而来,岂不折腾吗?”说话间竟然还瞪目微微有点心疼的样子,那样子溢于言表。 这番惺惺作态,竟然似往日无理纠缠的模样,白承言登时觉得头重脚轻,眼神狠狠瞪着着他,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心中怨载,不是他让夏黑在回去的路上堵他?让他务必即可来这齐府吗?现在确实这一副作怪模样。 眉头直颤,但却也相当配合,不咸不淡道“确实折腾了些,且等的更长了些”。 第三十七章 本王可有幸一同前往啊 这埋怨的口气,怎会听不出来,傅国昭机敏的在里头嗅出了点别的味道,人就是这样,若是觉得某些事情怪异,便总也能瞧出或杜撰出一些别的东西在里头,其实,白承言比他还早到些,算来,确实等了一会。 “是了,是了,是我招待不周,承言兄你莫见怪哦。”说着还作怪的对他拱手一揖抱以一礼,面上很是讨好样子滑稽,这在旁人眼光里看着,倒是亲密无间的很。 傅国昭,在他二人的言行中,看了个明白,本来听说二人“情“断,以至于后来出了那档子事,甚至火烧到他,现在看来,大约也就是情人间的小打小闹罢了,左不过调剂调剂情感,现在看他二人亲密无间的举动,更是做实了想法。 “承言啊,给本王个面子,这陌之想来也不是故意让你等这么久,你不要怪才是。”这话说得及其有水平,既帮似水讨饶开脱了,又给了白承言台阶,果然,三人见此相视噗嗤一笑,倒是衣服相处甚恰的氛围。 “本文听臣客先生是绩学之士,博通经籍道山学海学富五车,我有心拜见,但却这这南下规矩颇多,回回拜访都不得相见,哎……”说着竟然还显得格外苦恼,似水,白承言见了则心中鄙夷的,顾左右而言他扯了半晌,才算是步入正题,就说他这次醉翁之意不在酒。 也罢,倒也算是正中她下怀了“如此倒是不难,臣客先生要与我个隆重的拜师礼,不知是否有幸请得王爷亲临见证?” 此话一出,傅国昭倒是弄懵在地,怎也不想,这次竟然如此简单,本还以为他要推脱为难一番才对,如此,倒是让他不知所措了,怎觉得有种落入他陷阱的感觉?奇怪了。 正准备开口应答,乎的便听外头传来一陌生男子的话“既如此,不知本王可否一幸与珩王兄长一同前往啊。” 闻声三人皆侧目而去,待看清何人,面上颜色各是不一,白承言倒是面上没表露出什么,只是带着些意外,而傅国昭确实含着一张冰霜不大好看的脸,似略带着薄怒,至于似水,倒是一懵逼,她却不知此人是谁?脑子忽闪过刚刚他自称本王,这大昭国虽皇室子嗣稀薄,但王爷也不少,她怎知面前是谁。 悄悄地挪到白承言身旁,略靠近些,小声问道:“这人是谁?” 白承言起初微惊,似是惊讶不认识他,是多大多不得了的事情,暗地里翻了一白眼,眼瞧着那人都快到了,这要是不认识岂不穿帮“我失忆了” 是了,她受伤失忆了,白承言才收回惊讶,小声道“昱王殿下。” 昱王殿下!珩王的生死对头,难怪看着珩王面色不太好看,那人走近,才瞧见穿着浅黄色锦绣外袍全然白虎细纹,里头扎着白色鱼绣细纹的内衫,腰间是略宽的束腰扣着,大约五环相配,束起一简约髻发,却用一极大的白玉环扣着,看着就是富贵之极的模样,长得倒是很隽秀,但这种隽秀里透着一股阴鸷。 似水直观便不是很喜欢面前着昱王殿下。 “拜见昱王殿下。” “拜见昱王殿下。”白承言与似水齐齐向着昱王行理,那傅国昭只是略微抬了抬眼皮眼里闪过一丝狰狞,不咸不淡道“今儿四弟倒是悠闲,也不知道是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齐府来。” 他两习惯信针锋相对,也就在皇帝面前少还能和睦相处,表现的好些,在旁人面前,什么兄友弟恭,根本是连装都不愿意,说话间尽是寒酸捏醋,恶意满满。 步不停歇,只是略微撇了撇他们二人,及其冷淡道“无需多礼,起来吧。” 走到最高位于珩王平行而坐,才侧目笑道“怎的,珩王兄能来,四弟我便来不得?本殿想着,这主人家还未说话,这珩王兄倒是格外见怪呢。” 说着便又看向了似水,似水闻言心中大骂,你二人神仙打架,拉他作甚!虽然心里厌恶面上却毫不显现察言观色道“二位殿下莅临寒舍,当是齐府荣光才是,起敢见怪。” 见此,珩王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听那昱王又道“方才听你说臣客先生要办拜师礼,不知本王可有幸一同,本王也甚是拜服先生的。” “殿下严重了,先生向来好客的,想来也是愿意的,我这便自作主张应允了,三日之后南下山上还望二位殿下给个面子亲临才是。” 第三十九章 因为我的关系 不能小瞧你 二人好生的送走两位贵客,白承言与似水彼肩站在门口目送远去的车马,才淡淡回首面带审视的问道“计划之一?” 自是问的今日两位王爷不约而同登门这事儿。 似水极其悠闲的耸了耸肩,牵着小遣笑脚步不停的转身朝着府走去。“珩王确实是,就是这昱王我当真是没想到的。”天知道,看到的时候,他也是很惊讶啊,但回首细细想来,还是颇为惊喜的,竟有种得来全不费功夫的快感。 怪哉,白承言居然信步跟上,只见他跟在似水身侧问道“那你为何唤我来?” 似水好笑的看着他,停下脚步“混个脸熟啊,这等机会,你不要?”春风拂过,一双幽深入画的眸子印着残阳格外好看,里头是调皮的笑意,匆匆睨了他一眼便又迈开了步子。 白承言愣在原地便是失笑片刻,本白皙病恹的脸上此刻居然现出一抹若有似无得笑意,宛若仙谪神衹,这府内来往热闹,有人惊鸿一瞥,便觉心中一湾清泉正逐波荡漾开。 小遣笑在她身侧乖极了,只是是不是昂首看着似水,一双晶亮的感觉布满星辰,似是想起了什么,拽了拽牵着似水的手,似水低头便见她正看着自己“怎么了?” 声音极其温柔,蹲下来与他平视,摸了摸她粉扑扑的小脸,温声问道。 小遣笑撅着小嘴,糯声道“哥哥说的大鱼,就是刚才那两个人?” 似水倒是吃了一惊,怎也没想到,面前这小家伙竟会如此聪慧洞悉至此,她当以为,这个年纪的小家伙该是天真烂漫才是,偏他身上有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敏锐,似乎无论是什么,只消一眼,就能瞧出里头的道道。 似水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半眯着眼睛,用一根柔指轻抵着红唇小声道“嘘,小声点,不然大鱼便要跑了哦。” 那小家伙见着,眼里笑意更浓了,脸上也是陶然一片,忙点了点头,像说小秘密一般,附和道“嗯,小声点,遣笑不说。” 看了看天色,已然午时,本想留着遣笑吃饭,那小家伙倒是一派严词拒绝,说是先生让他早些回去,回去晚了,怕是晚上要挨罚,似水皱了皱眉头,唤来夏黑送她。 似水见白承言跟在她身后,只当他还有话要说,便又返回来会客厅,刚坐下,伸手拿起茶盏缓斟,及其自然的便是递给他一盏。 “晚上码头,你去吗?”白承言接过茶盏,慢慢品了一口,问道。 于白承言不一样,她却是酣畅喝完,当真渴了“不去,最近觉极缺,我要补觉,你自己看着瞧吧。” 似是想起什么来,不放心问道“白相有疑心吗?” 白承言只是笑笑“我未给他这个机会,想来他也算不到的。” 见他事情安排的妥当,才算放下心来,点了点头。 白承言想起刚才,略有些犹豫问道“当真让二位殿下参与拜师宴?不用知会臣客先生?”想来臣客并非好客之人,为人又及其鬼怪,多少人上门拜访都被挡了回来,就连自己当初也是亦然。 似水笑了,眼神炯炯的看着他带着精明笑意“你当我为何答应得这么爽快?” 白承言像是想到什么了,忙呼了声“难道是臣客!” 是了,必然是他们提前商量好的,不然怎会答应的这般爽快,但为什么呢? 似水见此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却仍旧神秘道“自然也不全然如此,还有别的深意在里头。” “还有什么?”白承言头回见到如此的齐陌之,竟然觉得像只精明的小狐狸,带着憨意可爱。 似水面上笑意盎然“你当我为何费这般波折?为何偏找你来,不过是想让这二位,乃至于所以势力都知道,你我二人关系匪浅,因着臣客的关系,不敢小瞧我,因着我的关系,自然不敢小瞧了你,有着这二位殿下陪着,这拜师宴,总该会多多少少上达天厅,想想看,这皇室里多少也非这两位皇子在觊觎皇位,这臣客先生公然收我为徒,又有意与皇室扯上关系,这,能坐住的坐不住的,都会坐不住。” 后面的话未说完,白承言便是了解了,是的,坐不住了,他们的机会便来了。然脑子里却因着似水刚刚“因着臣客的关系,不敢小瞧我,因着我的关系,自然不敢小瞧了你”在心头顿起暖意,若狂风在心海中掀起波澜。 后面似水在说什么,他便什么也听不进去了,忽觉的被人推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午时了,要留下用饭吗?” “好。”破天荒的白承言居然应了,这下倒是让本只是客气客气的似水愣在了原地,随即反应过来,便勾了勾嘴角,对伺生道“那便去准备吧。” 三日后,齐府的马车驰入闹市,在这街上驰骋,这马车不同以往简约,这次倒是十分豪华舒适帘子就有两幅,却都是透明的轻纱帘,隐隐约约地到外面的景色马车一路经过市集,经过的行人瞧出齐家的徽标,便都恭敬地避让在一旁,今日的南下恐是最热闹的,今日便是那臣客先生的收徒礼了。 第四十章 拜师礼(一) 三日后,齐府的马车驰入闹市,在这街上驰骋,这马车不同以往简约,这次倒是十分豪华舒适帘子就有两幅,却都是透明的轻纱帘,隐隐约约地到外面的景色马车一路经过市集,经过的行人瞧出齐家的徽标,便都恭敬地避让在一旁,今日的南下恐是最热闹的,今日便是那臣客先生的收徒礼了。 一阵风过,撩起那薄而透的轻纱帘,路上行人惊鸿一瞥你,便觉得车内之人都是天人之姿的好看,约莫看去,当是三人,翩若仙谪的有,贵胄无双的有,雌雄莫辨的也有,只那看着略雌雄莫辩的小公子却是格外的俊俏。 似水秦苏州二人坐在一处,白承言则是坐在她二人对面,他只是端坐着,不发一言,仙谪却带着病态的脸上不带一丝烟火气,就连刚才秦苏州恶意挑衅连眼皮都未抬半分,只是淡然的翻阅这书籍,书页沙沙翻起,他一贯便爱读书。 “陌之,他为何也在。”秦苏州瞪着一双黝黑的眸子警惕的看着坐在对面的白承言,他原以为今日当是只有他与陌之二人才是,怎料到上车时,却看见白承言也在车上端坐着,很明显,便是齐陌之先去接的他,后来才来接的自己,登时便是觉得心头蒙上了一层闷意呆着低落,将适才兴冲冲的快意抹的一丝不剩,以至于一上车便恶狠狠地盯着那出尘少年瞧着,忍了半晌终是忍不住了,带着郁闷问道。 今日的齐陌之因着要拜师所以穿的格外隆重些,以至于身上束缚颇累重,衣服多是金绣相变的又都是重工,纹络及其繁琐穿着上身都费了一番功夫,这派端庄让他有些无双公子意味,为穿这繁琐装束今日起的格外早些,实在困乏,是以刚才便闭眼假寐稍作休息,闻言只是慢悠悠的睁开眼皮,里头是灿若星河的幽深,似水只是眉头轻挑,侧目看着几乎要贴到自己身上的秦苏州“我让他来的,怎的,你有异议?往旁边靠靠,闷热的很。” 见他如此,秦苏州一时哑言,又无处发作,便是从喉腔中重重的的“哼”了一声。 秦苏州见他如此不给自己颜面,竟然有些怨怼恼意,更是气了,往他身侧又凑近了些,一张娃娃脸就这样紧紧盯着自己,仿若无声再说“你为何这般待我。” 眼不见为净,似水觉得心烦,却又不想同他解释什么,便自顾自往一旁挪了挪,靠近窗边,挑起那轻纱帘,往外头看去,顺手敲了敲敲了敲车壁,外头便传来齐科的询问声“公子?” “还有多远?” “大约再有一刻便到了,公子今日起的早,可先再寐会。” 似水不言,被秦苏州这番搅闹只觉得觉意阑珊,不欲再睡。 神游太虚版的观赏了片刻街景转头对着低头读页的白承言问道“那夜码头如何?” 白承言当知道是在问他,难得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他答道“还算顺利,只这次的货运似是与往日里不同。”说话间带着不确定,有些犹豫。 似水皱了皱眉头,有些在意道“怎么说?” 白承言思忖片刻略迟疑,便是笑着摇摇头“许是我敏感了,只是觉得哪里不对劲,还没查出究竟何处出了差错,待我再查查。” 见此,似水便也就没有在追问,却不放心又道“你先查,若是要我帮忙,尽管开口便是。” 白承言倒是不推脱,笑意盈盈的点了点头,轻声道了声“好”眼神却是若有似无的看了看秦苏州,见他面色难看,嘴角勾起了勾。 这画面看在秦苏州眼里却是格外刺眼,他们有自己不知道事情!这话听来分明如此,心下顿觉更是憋闷,转身对着似水正欲发作,便感觉马车停缓,外头传来声音“公子,到了。” 秦苏州只得忍了下来,三人便缓缓下车。 臣客位于高峰之上,马车不得上行,便只能停在山脚下,下车时,似水眼睛略尖的便是瞧见那两辆富丽堂皇的宝马香车,想来也是那二位殿下早早到了。 似水站在山脚下,往上去看,便觉得头晕目眩,又是这六百一十三阶楼梯,低头看了看这华贵服饰,便觉得是给自己找罪受,叹了口气,她心里却是自定决心,这便是她最后一次踏足了。 第四十一章 拜师礼 二 “你这身子,可爬得动?”见身侧白承言似是常年病体拖沓,时不时还会弱不禁风的咳上两咳,病恹恹一副不堪劳累的身子,难得体贴问了一句。 想来,她这健康人的身子,攀上去都要了小半条命了,何至于他这般如不胜衣的弱鸡。 白承言闻言,竟然用种莫名无知的眼神盯着他,眉头团蹙方才缓缓道“齐公子所谓爬是何意思。” “不然该怎么上去?”眼里竟是懵然,一双湿漉漉的大眼就这盯着他。 这样的一双眼睛,盯着白承言心里直发毛,虽然齐陌之再三言明,不再好男色,不再纠缠他于他,近期看来,确实也如此,只是往日毒茶颇深,几乎是印到了脑子里,以至于现在看齐陌之如此模样,心中不免还有些发怵,身体不可抑制有些想逃离的错觉。 见他略反常,似水不明所以提醒道“白承言?” 一语方才将他从那微微颤意中叫回“自当是用云梯才是,你我是有这山间邀许的,南下山上便会从顶上留这一笸云梯,怎么,你竟然不知。” 一时间,似水面色变得难看,窘迫至极,时至如此方才觉得被人戏耍!心中大骂臣客,头回来明明早就寄了拜帖,居然不拿云梯来接她,让她差点虚脱倒在这六百一十三阶之上,想来便觉得可恨,该死,如此戏耍他,这千年以来,他,当是第一个,自如此,当是敬他是条好汉,呵~那如何让他尝报呢?老实说,她一贯细小,不是不计较的人,不然也不至于与苍崖因为嫌隙多年相处不快,既如此,便也当还他才是。 阴测测的想了些许,回神时注意到白承言还看着自己,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梁“呵呵,想是忘了。”便只言片语含糊过去。 白承言见此,便不再说话,他倒是很驾轻就熟的领着他们去了山下一隐蔽茶站处,与那里头一男子交谈片刻,起初那男子还面色不快,带着疏离,白承言转身便问似水要来了南下山的环佩交与他看,那人见此便陡然换做另一副模样,点头哈腰的对着他们,过后,便见他领着那男子泰然的从茶站出来。 那人见着似水忙恭敬跪地“小的习天,臣客家主让奴在此等您,方才有眼不识泰山,略有得罪,还望小家主赎罪。” 似水有些怔然的看了看他,方才请他起来“无碍,时候不在了,不做耽搁了,勿了即时可不好。” 那人见此忙起身“是是,小家主这便是我来”那人起身引这他们几人往山脚一处绿丛走去,拨开那绿丛竟是发现一山洞在此,未曾想,这山下居然还有一天然山洞斧凿,洞内又是别有洞天,他们一行人入内,便觉得这洞中略有寒气。 想开也是应该,洞中本也阴湿,只越往里走越觉得不可思议,本也最好了洞内黑徹的准备,却未曾想到里头却越发光亮,走到最深处,却有三个岔口呈现,那人便领着他们在此停下了。 那人神色自若的尚卫引他们去任何路口,便是自顾自的走到正前方一石壁胖,轻轻按动了很是不起眼突起的小石,登时,头顶原本还漆黑的石顶上出现一丝峡光,几人人皆不防备往上看去,只觉得突然的亮光直刺挠的眼睛疼,很快便闭上眼睛,不多时睁开,那原本狭小的洞很快便被全然打开,现在看去,竟然擎天到顶,饶是似水见了都不免惊讶。 很快,从那山洞之上,有人置物而下,缓缓而来,很快那东西便出现在面前,便是一用竹柴相编极厚的筐物,习天让他们几人都站上去,这筐子空间有限,起先只是先载了她,秦苏州,白承言,和习天四人一起,至于齐科和伺生便先让他们等着。 四人站定,习天拉了拉编筐垂下的一根丝线,很快,便听到类似于铁器滚动声音,他们在缓缓上行,老实很久的秦苏州此刻便是忍不住了,对着习天问道“那三条岔口是用来干什么的。” 这话问的似乎及其机密,习天见此面色不豫,有些为难的看了看似水,似水当知道他在问自己许可,便轻轻点了点头,见此,习天到是方才答他,字却极其简短“御敌”。 第四十二章 拜师礼 三 “原来如此,倒是刁钻了。”一旁还未弄明白的秦苏州还疑惑不解,旁边的白承言却是惊呼感叹了声。 “什么个意思?”秦苏州转身问道。 白承言闻言并未看他,只是对着习天道“这三条岔口,其实无一路正确,不过是想惑人断识,怕是这三路尽头,直通的便是阎王殿了吧。” 听他这番话,习天倒是全然看不出什么表情,只道“白公子确然聪慧,习天佩服,不错,这三路确无一条正确,里头分别是箭阵,蛇窝,和火阵,只要踏入,便再无生还可能,为的便是那一日,这南下山被贼人惦记,有计可防。” 正上升中,大约路经三分之一,突然便停顿下来,三人莫名,摸不着头脑,忽见习天,朝着伸手可触的壁上瞧上三回,里头俨然是空洞生,募得便见那处居然是个暗格,很快竟然便见那处暗格石壁被打开,里头有个八岁左右的大的小童,只见那小童接过习天递过来的环佩,便动手拨了一下身后的一处机关,这吊篮便在此缓缓上升。 如此往复三回,才到了顶端,他们四人被人接出,何曾知道,这洞顶居然也是别有洞天,这顶端居然被设置在一暗格之内,四方铜墙铁壁,若外头无人接应,即便上来,也是要被困死在这暗格之类。 饶是似水这种活了几千年的神灵,一路走来看来,都不免咋舌,心中不免觉得这臣客果然心机,谋算厉害,这样的机关算计,可不是旁人能设计出来的。 他们很快便被人习天领出了暗格,走出那暗格,才豁然见到天地亮光,回头看去,那房间在这南下山上,也是极其不起眼的。 习天方又回头道“今日带小家主走的道路,是极其隐蔽,也是最快的,山下还有一处云梯不在那山洞之内,倒是便波折了些,风露在外,不甚安全,那二位王爷便是从那处走的,所以小家主放心,此处,仅在场之人知道的。” “那何故告知我们?不怕尔等另有图谋,哪日携了贼人攻上山来?”秦苏州在一旁问道。 习天嘴上噙笑,面上恭敬的“小家主亲自带来的人,必然是可信的,绝不做半点怀疑。” “哥哥,你怎么才来。”似水不防,便是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小遣笑撞了个满怀,小家伙不知道从何处冒出来,一脸兴奋的抱着似水的腰身,便是不放开。 “遣笑,怎这般无礼,该叫小家主才是。”习天面带严肃的将始终不愿撒手的小遣笑从似水怀里拎出来,皱着眉头说道,生怕得罪了似水。 小遣笑被他拎出来,红着脸,嘴角翘着,可傲娇对着习天道“哥哥不在意的,哥哥最疼遣笑了。” 似水笑了,忙打趣“是的,无碍,习大哥莫要在意,我与遣笑投缘,无碍这般叫我的。” 似是没想到能得一句大哥的称谓,生生是把习天吓得一哆嗦,差点半跪在地上,忙弓身道“怎敢,怎敢,小的卑贱之人,怎当的小家主一句大哥,小家主直唤我一声习天便好。” 见此,似水也不好在说什么,想着这南下山的规矩倒是及其严苛,一时唏嘘,便由着习天带他们往一广坛而去。 圣苑坛 似水刚到,远远的便是瞧见那光顶的脑袋,心中便是想笑,今日阳光正好,愣是罩的那脑袋蹭亮,是以,人堆里,第一眼瞧见的便是臣客。 今日他着装也是极其隆重,黑白图案交接辉映着体,里外大约十几层素布皆是隆重绣着白鹤登飞的图案,袖口宽大,腰间的盘带也是绣着白鹤,行走间皆是大家风范,面色青俊,端的一派蒙蒙隔世的神情。 在看去,那二位王爷,被安排在不远处的观台上,大约隔得太远,看不出什么神奇,似水朝那观台处略微弓了弓身,那二位王爷便是见了,点了点头,自登上这天坛,白承言和秦苏追便被领到观台处,只留着遣笑和习天引似水往最高台而去。 走的近些,似水面色笑意地看着神色不明的臣客,此时天坛之上,便是只有他二人,似水略似笑非笑道“看,你还是要受着本殿一碗白师茶呢。” 臣客面上不大好看,嘴角微微颤着,自那日接到似水送来的信件,便一直心中惴惴不安,老实说,修道之人应知因果,他薄弱之身,怎能受着神灵拜师,那是要折寿的,是以,最近几日,皆是坐立不安。 第四十三章 拜师礼 四 臣客确实惶惶不可终日,受得神灵拜师,必将是福泽深厚有能耐的,他自然不认为自己如此,不然也不至于如此慌乱,他生怕天降一雷将他劈死过去,还未飞升,就丢了性命,那未免得不偿失,生来二十年许,运筹帷幄向来心中有数,奈何,面前这位真真没有摸透他性格,他确然胆怯了。 二人站在天坛之上,四下无人,观坐台上的人只能远远瞧见他们二人在那低头私语,不明情况。 似水漫不经心瞟了他一眼道“慌甚。” 臣客闻言额间已然渗出密密细汗,恐慌之意更甚,他这幅模样瞧在似水眼里倒是颇为诧异,未曾想过面前这个被守生记在脑子里的人居然如此怕死,是守生看错了天机?还是面前之人并非臣客,其实前几日,她方才使了招令招来伺生,查了身边之人底细,守生之能,可窥探万事万物,除了知道了白承言的难言之患,还知道了不少皇家辛秘,这臣客自然也是查了全部,并未有任何不妥之处,那面前心肝直颤,旁人奉为神明的万能之士却是如此,不知道那观坐台上的人瞧见面前之人的真实做派,会是怎样的反应。 “你怕死?”似水睥睨神色不明的看着他问道。 那臣客闻言身躯微微一颤,接下来便是长时间的静止,其实他比似水略微高上半个头,刚刚有意奉承所以一直半弓着腰,此刻的他,却突然挺直了腰身,定定的看着似水“怕,怎会不怕,我主生来便是无尽寿命,怎知这人世须臾何其短暂,仆上次便说过,不知我主可还记得,仆还有记挂之事未成,若当真现在便死了,仆怕,仆怕死。”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定定的盯着似水,眼中的坚定之意几乎不可撼动,似水虽然心中略有异样,但面上却全然看不出来“放心,我还需用你,怎会让你这般便丧命,胆子略大些,以后在我身边,可都是舔血的日子,若回回如此胆瑟,未免让人笑话。” “旁人我自然不曾畏惧过,仆只畏我主,只我主让仆拿捏不到。”他直言道,所有的害怕都是来自不确定,若确定结局,怎会害怕,凡人而已,他自然不会放在心上,然面前之人,却是能所以生杀他生命的神灵,他自然不能狂妄的到能算到她身上,如此他怎能不怕。 此番他面上一派尊敬,瞧不出半点虚以委蛇,而似水闻言便不再说话,二人都陷入沉默不语,观台上见他二人在那僵持甚久,都微微皱眉,略有些摸不着头脑,眼看着吉时要过,见此,都有些坐不住了。 “难得能逃开,为何还要再回来,不觉得难看?”秦苏州眼睛虽然听着天坛,眼神不移,话却是对着坐在自己身侧的白承言说的。 白承言闻言只是淡然拿起桌上的一盏茶,把玩在水上片刻,便一饮而尽,转头看向一旁的秦苏州,声音里头还是透着虚脱无力“他说他能帮我。” 秦苏州闻言将原本在天坛上的视线移到到了白承言身上,眼睛里头是彻骨的寒意,连声音都带着刺透人心的薄凉,几乎一字一句开口道“你想利用她?” “错了,各取所需罢了,他给我我想要的,我给他他想要的,仅此而已。”白承言薄唇淡起,略有些云淡风轻地看了看天坛上的似水,只是眼底却一闪而过旁人抓不到的纠结,快到,近乎是他自己都不不知不觉。 秦苏州闻言顿时周身寒意四起,心中有些透凉,几乎将要暴怒,心中想起齐陌之明明答应过自己,万事知会他一声的,现在如此看来,却是还有些他不知道的事情瞒着他。 在要发作之时,便听着高台之上的祭官高声道了声“礼起!” 众人视线纷纷便被吸引而去。 第四十四章 拜师礼 四 “本殿既答应你,自然不会食言,今日还你的是场誓灵。” 臣客闻言,面上大惊,怎也没想过,居然能从神灵身上得到誓灵之约。 “别太感动,本殿亦非良善,这誓灵便是要你用命做赌,若是哪日欺吾,下场你可知道。” 初闻言,臣客有些怔然,很快便反应过来“自是粉身碎骨,赤下阿鼻地狱,永不超生的,仆自然知道。” “知道便好,本殿今日许你一誓灵之约,若是你尽心辅助,祝我成事,便还你一条飞升之路,即便未成,自会许你百年生寿,自不会亏待了你,前提在你全心辅佐之下,有这誓灵,你也好心安。” “我主如此费心仆,仆在此谢过我主。” 她领着臣客便是走向那天坛最高处,那日他用招令唤来守生自非临时起意,唤她而来,便是誊抄了这誓灵之约做用,老实说,往日里,这与凡人共约的法术,她一贯忽视,从未仔细学过,也不知道,今日能不能成事。 “你且跟着我后头做,切记,誓灵启约,断不能生出二心,如若不然,凡人之躯必然要暴毙而亡,我也会受到损耗。” “仆谨记,我主可放心。” 她站至最高处,利用幻术周身设置了结界,让观坐台上的众人看不清里头情况,只是突然腾起淡雾化开,迷了眼睛,看不清楚。 她默念片刻,便是那誓灵之约“吾旱烟大殿,至此盟约,与凡相定,起宙相梵生………”接着便见她轻点了下额间,印记瞬间显现那青色花朵印记,巫灵之咒,最是严苛!那花朵印记何其漂亮,在她眉间绽开,臣客一双大眼瞪着,似乎从那印记中瞧出主上真容一般,一时间痴愣原地。 “歃血!”似水额间微微渗汗,这凡界确然束她法术,没想到如此小誓居然如此耗力,忙强撑着对着一旁的臣客道。 臣客不敢迟疑,在那天坛之上,用硬力便是一下,登时指尖渗血,血滴落片刻,便见那滴血腾升起来,缓缓向着似水额间青印而去,不知为何,不多片刻,那滴血液被青印映的消失,在线时,便是一抹泪滴青色印记,似水用念力让那印记幻飞至臣客面前。 “起誓!全心全意,断不可生出二念!” 闻言,那臣客忙闭眼生生念出心中之愿,誓毕,那青色印记便是直直飞向他心头,瞬时间便是觉得心口燥热,他忙扒开衣服看去,果然,那印记此刻便是堪堪印在他心头,虽然一贯修道,但如此亲眼见到,仍然觉得心头大骇,怎能用震惊二字形容。 似水见此,才慢慢收敛了术法,一瞬间,便如是失力的差点跌坐在地,索性臣客眼疾手快,忙接住了他,担忧问道“我主?!” 似水有些微虚,额间汗如雨下,面色苍白,勉强牵起薄唇“这身子原主体太弱,吾颇力竭。”说话间气喘吁吁虚弱的厉害。 见此,臣忙甩了甩衣袖,散开那缓慢挪开的薄雾,忙搀扶起此刻瘫软的似水,往下方而去,那仪式人见此忙高声道“礼毕!宣成!” 只见臣客用巧劲扶着似水,在旁人看不出端倪,在家二人衣袖宽大,全然放下也看不出,其实似水全靠在臣客伸手,臣客将她缓缓扶着走到观台中间,高声道“我臣客,今日收齐家齐陌之为徒,在场之人皆是个见证,且我臣客下首皆是领命,往后如何,陌之命令便是我臣客亲传,无需任何质疑,我南下山上所有皆听我徒差遣!” 闻言,便见下端一黑呀呀的队伍忙都低头跪拜崇敬至极对着臣客喊道“皆听差遣!恭贺家主喜收亲徒,恭贺小家主执掌南下!” 观台上的昱王和珩王见此都是大惊,未曾想过这臣客竟然如此器重齐陌之,这南下山上的所有权利皆听他的差遣,于他们而言,是怎样的诱惑,心头便是蠢蠢欲动之意拔地而起。 第四十五章 今日住下 后来似水是怎么从天坛下来的,她已经不知道了,三日前的招令已经是极大地损害,今日又使誓灵,没有一头栽到地上起不来已然是万幸,她被臣客半扶着到了第一次见面的竹屋,一沾榻,便浑然不知晕厥过去。 “我主?我主?”臣客见一直叫唤不醒有些焦急忙拉着号脉,待听觉这脉象沉稳,还好还好,只是筋疲力竭,虚耗过度,忙取出怀中丹药,往似水口中灌区,见她面色略缓,才完全放下心来。 有些事情事情还未完,他自然知道今日似水请来两位殿下是何缘由,是以,他不能将人就扔在那儿不管,还需去应酬一二,今日诸事才算完的。 出门前,还不放心对着一步不曾离开的遣笑道“好生守着,切记不要离开,若是有事,便让人来找我。” 遣笑忙点了点头,赶忙跑到似水床位一眨不眨的盯着,见此,臣客便甩了甩衣袖,离去。 珩王早已等的失了耐心,心里有些不快,一眼扫过旁边的傅苍昭,心中不免啐道,他倒是悠闲的很,确然,在耐心上,他一贯是不如傅苍昭的,他正心中骂着,便见远处来了一清风道骨的身影款款而来,面上一喜,刚才所有不快都消失殆尽,只见那人走到房内拱手施了个礼“让二位殿下久等,是臣客怠慢,只这拜师礼刚结,还需事情吩咐,是以来晚来,还望二位殿下见谅,莫要怪罪。” 傅国昭眼睛极快的到扫了一旁的傅苍昭,极快的闪身到臣客面前,先他一步占了先机,面上却仍旧不在意地一摆手客气道“哪里,哪里,今日先生事多,是我等叨扰了,见先生面色略疲,还是要多休息才是。”说话间甚是关怀备至。 “珩王兄说的及是,想来先生今日多有劳累,虽收得爱徒,还需当心自己的身子才是。”昱王慢悠悠的从位上站起,本是亲熟的口气说着,只这副做派落在了傅国昭眼里头,最是厌恶。 臣客见此只是眉头微微一挑,这二位殿下,还真是谁也不让谁啊,像极了大街上相斗的乌眼鸡,老实说,若非主上,他绝不插手大昭国的朝政,这个朝堂太过特殊,阴糟之事太盛,更主要是在位皇帝疑心太重,稍有不慎便可能遭到反噬,受连坐泱池之祸,也并非他怕,只是在他看来,时机还未到罢了,是以在他的计划里最起码五年之内,免谢大昭国任何招揽,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快罢了。 “多些二位殿下关怀,素日里便是听闻陌之道二位殿下很是亲民抚民,现在亲眼见之,果然如此,日后陌之若是有事麻烦,还望二位殿下海涵才是”话客套的很,面上仍旧是一副笑意盈盈。 接着便见他转身对着一旁默不作声静静站的的白承言突然道“白世子与秦二少也来了,今日想必也是劳累了,陌之今日许是要在山上留宿,二位是否先行回去?还是我让习天留两间客房?”与两位王爷不同,臣客带他们要熟稔的多,言语间也是一副和蔼。 这些落在那二位眼里又是另外一番深意了。 突然被点名的两只自然有些受宠若惊,只秦苏州自来便是不拘小节的,也并未客套,想起他在看台上记起似水似乎有些不适,忙不迭答道“那便是麻烦先生了,我未见过世面,难得有机会看看这久负盛名的南下山,此等几乎可不想错过。”言下之意,便是今日铁定住下。 白承言面上却是云淡风轻,他自然知道为何臣客要在二位王爷面前做出这一副熟悉状态,他只是含着笑意道“陌之让我等他一同下山。” 傅苍昭只是深深的看了白承言一眼,转身对着臣客道“今日先生是忙,本王也不好在打扰,就是不知今日的贺礼先生可还满意?”深意满满地看着臣客,想从他的脸上读到些什么?只可惜,臣客自来为人持重,玩弄权术之人,从来喜怒不形于色,见此,傅玺昭不免觉得兴趣缺缺。 客套两句便是起身准备打道回府,临走时还不忘拉着珩王一起,今日,确然是捞不到好处了,但看着今日臣客对他们三人的态度,想来是有别的法子,他记者,白承言似乎与白相有些嫌隙。 对着车下侯着的一人道“去查查,白家二世子与齐府公子的关系。” 第四十六章 扬州戏子 似水再醒来,已经竟是黄昏,她“嘤”了一声,摸了摸昏昏沉沉的脑袋,浑身只觉得无力,但比之之前倒是身体轻快的不少,她迷惘的还未睁开眼睛,便是听着似是有一茶盏“啪”落地的声音。 她寻声看去,竟然是看到秦苏州一脸古怪的盯着自己,刚刚那茶盏便是从他指尖滑落的,她有些疑惑,半拖起身子,声音刚醒带着微哑“苏州?” 秦苏州此刻心中只觉得颤得厉害,他忽然有些知道最近这几日心头萦绕的那闷闷然的感觉是为何了,刚刚似水出醒时的囫囵“嘤嘤”,好巧不好的飞到了他耳边,竟然觉得好似天籁,撩拨着他的心弦,刚醒的她,痴寐嘤语,声音里头居然带着女儿家的娇媚之态,他是疯了不成,只觉得自己该是疯了,虽然似水叫着他,却觉得更是震惊难抑,竟然略是慌忙的不待似水反应,趄趔的竟然往外头跑了,似是后头有什么洪水猛兽跟着一般,留着似水一人在风中凌乱。 他!怎么了?似水有些莫名,蹙了蹙好看的眉头,视线转向了一直盯着自己的小遣笑问道“他,怎么了?” 遣笑盯着她的眼光熠熠生华,见他问自己,天真无邪的托着下巴眉梢弯弯带着笑意“哥哥,你睡醒了可真是好看。”好看到撩拨人,这后半句自然是没有说出来。 “哥哥,身体可恢复了?知不知道,你已经睡了两个时辰了?”遣笑扬起笑脸问道。 “竟是睡了这么久了?“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喃喃道。 “我主醒了?“臣客从外头风尘仆仆回来,见似水已经起来,忙不迭问道,今日的他只是说着一身白衣素服,更添道骨清风,脚不停歇的便是走到了似水身份。 似水点了点头,瞥了他一眼,见外头天色已黑问道“二位殿下可回了?” “已经下山许久,仆特地将白公子留下,想来,也是该注意到的。”说话间又转身去矮几倒了杯清茶递给了似水。 似水接过,细细品来,醒来觉得有些干裂难受的嗓子得以雨润才算舒适,刚刚皱起的眉头,缓缓疏开。 忽又想起今日早上白承言那话,心头有些疑惑问道“那日码头的东西,你可知道?” 臣客面上没什么表情,边接过似水递过来的茶盏边答“那日里头藏着个人。” “哦?”眉头轻轻一挑,这倒是没想道。 “可知是何人?” “扬州的一个戏子” 这话倒是让似水有些惊讶“戏子至于这般大费周章?为了他,白相可是让白承言腰都委断在我跟前。” 臣客带着深意走到似水身侧,知兹事体大,俯身至似水耳边道“普通戏子,自然不至于,可…” 似水笑了笑,倒是小瞧了珩王了,手段也是了得了“竟然如此吗?他这计量竟然已经算计到了后宫里头,也是费劲心思了。” “我醒来后觉得身子及其爽利,该是你喂了什么东西?”似水站了起来,耸了耸肩,这次醒来到不似旁日,明显身体舒适,速倍恢复,精神奕奕,想来该是臣客的缘由。 果然便见臣客不期然笑了起来“是仆自己炼化的风清丹,对于身体极弱有治愈奇效的。” 嗯,那确然是个好东西,低头略有思量,想起白承言那微弱潺潺的身子,便转头对着臣客道“送一瓶给白承言。” 臣客面色有些青,嘴角微微颤“我主,这东西我这仅二十粒而已。” “那倒是金贵了,现与我五粒也罢。” 翌日一早,三人便赶着下山了,似水美其名园,使架书斋的课可却不得,是以,他们一早便风尘仆仆的往方府去了。 一路上,秦苏州都阴着脸盯着自己,问他怎么了,也只是脸带着微红撇到一边,头回见他如此别别扭扭,饶是似水与他相处这么久了,也是心中吃惊,却未说什么。 “这药,你留着。”从怀里掏出昨日臣客里给他的风清丹便甩给他了。 “这么虚弱的身子,还是要好好补补,万一哪日挂了,我岂不是白费力气?”说话间竟是揶揄。 白承言白碧一般的手拿起那瓷瓶,晃了一晃,意思便是问他,这是什么? 第四十七章 廊下少女 似水当他明知故问,上下扫了眼他那轻减的身子:“我见你身子极弱,想来不好,若亏虚时,可一两粒急救” 白承言晃了晃手中的瓷瓶,些许失笑:“齐公子怕是对我些误解。”他虽身弱,但贯来是形势所迫,说白了,他是有意的,白府的日子里太难过,有虎视眈眈的白相,有想他早死的白易言,若非如此弄做个短命相,显着对他们没什么威胁,才能好活些,说白了,都是他装的。 显然,似水不大信,望着他的眼神还带着些可怜。“收着便是。” 话音刚落,便听到外头传来伺生的声音:公子,到了。 三人风尘仆仆,确然已经迟了,似水站在十架书斋门口弓身道歉:“先生,迟到了,还请见谅。” 方老先生见着倒是颇为意外,实际一大早,三家家仆都来告过假的,却未想到他们能来,如此见着,倒是三个好学的“不是告假了?三人一道,倒是少见,别耽搁了,进来便是。” “谢先生。” 三人忙入内找了个位子坐下,方才静下心来,便听着上面的方老缓缓道“今日讲的是《论衡》齐世篇,语称上世之人,侗长佼好,坚强老寿,百岁左右;下世之人短小陋丑,夭折早死。何则?上世和气纯渥,婚姻以时,人民禀善气而生,生又不伤,骨节坚定,故长大老寿,状貌美好。下世反此,故短小夭折,形面丑恶。此言妄也………” 课上,似水总感觉身后有道利眸直盯着自己,让她有些坐立不安,忙回身看去,竟是那一直坐在拐角处少有发声的双瞳质子。 他带着捉摸不透的诡谲,见似水望去,竟然也毫不遮掩,他的眼神似水看着只觉得不舒服,像是被盯上的猎物? 猎物?看着他那双瞳,似水心中嗤笑,被盯上的该是他才对的,那那双眼睛,倒是让她最近忘了的,如此好物,留在那凡人的眼眶里,确然可惜了,不若,今晚便将他取出??似水心里想着。 快到午时,方老先生便匆匆结课,似水心头被那课上的那双眸子略是心烦,只低头走着,忽觉的头顶一硬,撞到了前面秦苏州的背上,有些疑惑的看了看他,秦苏州倒是没看他,只是示意她往那廊上看去。 微风轻飘,廊上站着一袅袅女子,衣着碧绿轻纱抹胸,腰间是环佩盈盈,外头罩这个透纱锦绣,她生的好看,眉眼有丝英气,明眸皓齿,正站在那廊上侧目看着自己,很明显,她正在等着自己。 似水见着,眉头微蹙,他倒是忘了这方府便是自己未婚妻的家,有些懊恼的敲了敲脑袋,那方轻羡似水远远瞧见了,面上竟是有些许伤心模样,让似水微微愣了下,迈着缓缓的步子朝那伊人而去。 “方姑娘要说些什么?” 方轻羡一双好看的眸子盯着他,眼里头的澄清几乎映出她的脸,对着她,似水莫名有些心虚。“轻羡听闻,郎君已经拜了臣客先生为师,可是真的?” 齐陌之盯着面前娇俏的脸,只是点了点头。 “轻羡这次找郎君,只是想告诉郎君,无论郎君想做什么,可尽管去做,郎君不只有齐家,还有我方家可做依顿。” 似水不经为面前少女如此聪慧感到惊讶,更为她的温良性子感到愧疚。 想着这姑娘不过破瓜之年便是背了十三年的齐陌之未婚妻的名声,似水实在对她冷不下心肠,只是觉得她可怜,往日里齐陌之名声不好听,她便明里暗里也不知落了多少嘲笑,便是如此,仍旧待字闺中一心一意待她,现在虽名声大振,但实则是个女儿身子,更遑论原来的齐陌之已经下了黄泉,他们齐家,终究是欠这个林下之风的少女颇多的。 想着,便觉得对这少女实在愧疚难当,沉吟了半晌仍旧无法说出半分伤她的话,该拒绝,狠狠的拒绝,告诉她,我齐陌之与她方家毫无关系,让她等着自己的退婚书才是,可话想出口,便觉得这话于她该是凌迟的伤害,罢了,婚事一说,还需要她自己和外祖母商量,等事成再说不迟。 第四十八章 戚夜 似水看着她,略微有些不忍,只觉得两家的利益牵扯到她实在可怜,遂声音又柔了半分“姑娘心意,陌之心领,只想来姑娘多虑了,陌之并未有任何打算或想去做什么。” “时候不早了,陌之也该告辞了。” 不待那女子说话,他便先一步走出了长廊。 方轻羡看着他脚步匆匆的步子略是有些失神,直到目送她远去,才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你终究是信不过我。”这声悠悠扬扬在空中,却无一人听到。 似水神灵的日子孤独惯了,往来者都是俯首帖耳端着她敬着她,诚然,没有什么关系比比上级要来的纯粹好处理的,好似现在,面对这娇滴滴的未婚妻,心中的愧意让她实在不知与她说些什么,如何相处,只想着能躲,便躲得远远的。 马车的辚辚之声缓缓,似水思绪不知被飘到了何处。 刚入院,便见着夏黑站在门口处略是着急,见到似水回了,忙急着迎上去。“公子,那女子被送进宫了。” “扬州戏子?” 似水有些诧异,怎会这般快?“青天白日便是这么送进去了?无人怀疑?” “恰逢姜太后做寿,随着外入的舞台班子混了进去。” 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倒是手脚极快。 略是半晌,似水都没说话,只是手又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面,夏黑便就在一旁恭敬地侯着。 募得便见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脸上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对着夏黑道“让人给昱王递个信,不具署名。” “是公子,属下这便去办。”说着便赶忙往外出去。 齐府向来也不清闲,难得空下半天,她便安生的坐在书房里,处理所以齐家积留的事务,一忙便是天黑。 转眼已是深夜,似水近日及乏,便让伺生打了桶水好好泡泡。 让伺生夏黑在院内守着,无论谁也不得入内,一时间烟雾缭绕,大约一天里,这时才是最轻松的。 忽听的门窗处一声嘎吱,似水本放松的状态腾的变紧,警惕的循着那声音看去,只是浴池内有一屏风挡着,透着隐隐绰绰的烛光,大约能瞧出个人影。 “谁?”说话间又往水下隐匿了三分,水下的自己不着寸缕,竟然有些丝慌乱。 只那人倒是不遮掩,慢悠悠的迈着步子,走到了屏风旁,印着微光,那双红唇微购,那一双眸子直直的看着自己! 双瞳!竟是他! 那人笑盈盈的,他生的邪魅,似是天生便带着血噬的味道,他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三千墨发慵懒地束在灼灼映辉的紫玉冠内,剑眉入鬓,凤眸如海,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成线,他生来便是很俊俏的。 “来的真是不巧呢,亦或是太巧了?”红唇勾着笑意,隔着那盆里袅袅的缭绕看着她。 似水见此,面上却未显露什么,只嘴上说话略是刻薄道“我倒是不知,东唐国的殿下还有半夜翻窗入室的习惯,还好我是个男儿,若是女儿闺房,殿下怕是要被当做采花大盗被乱棍打出。” 戚夜半靠在柱子上“不问孤今日所来何事?” “说便是,难不成我不问殿下便不说了?好似我不请殿下便不来一样?” “嗯,倒是牙尖嘴利的。” 忽的便见他眸子里呆着警告看着她“齐陌之,我劝你,大昭国的那趟浑水你别趟” 她向来听不惯威胁,只面上的嘲讽的意味更盛“我想殿下怕是忘了,是了,住得久了,怕是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吧,你虽是在大昭国,却非我大昭国人。” 这话似是击中了男人痛脚,云淡风轻的面上陡然蒙上了层冰霜,连说话的间都带着凉意“别惹恼我,可没什么好处哦。” 似是想起了什么,俨然便是一笑,颇有深意的瞧了瞧似水,说着还用好看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红唇“孤这嘴上可没个把门的呢” 似水心中忽觉的一惊,不着痕迹的又往水下挪了一挪,水几乎淹没了她的脖子“什么意思!” “孤什么意思,你应当清楚的。揣着明白装糊涂可不是聪明人干的事情。” 第四十九章 似水只是看着那人,迫切的想要从他的脸上瞧出些什么,奈何,却除了那一脸妖色,什么也窥探不出。 呵,那就比比诛心也罢。 思及此,她敛下心神,大不了用灵力一博也罢,取了他那双瞳炼丹也不错的。 思及此,她眉眼微懒的眨了眨,头及其慵懒的往身后浴桶壁靠着,红唇轻轻勾起,用着及其轻漫的口气道“诓我?” 那人见此倒是颇有耐心,印着微微烛光,身躯在这微光中格外魁壮“你不信?” 她几乎斩金截铁的摇了摇头道“不信” 戚夜未在说话,只是似乎没想到面前之人是抵死不认账的,只是神色复杂的看了看她。 时间在一点一点的流逝,本来袅袅烟雾模糊人影的澡盆里渐渐的变得清晰,在这夜里,更深露重之时,几乎开始变得慢慢沁凉。 似水略有些失去了耐心,这幅身子骨她一贯知道,是个金贵的娇弱身子,她可不想明早头重脚轻大病一场“殿下不若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也罢,陌之今日疲累,若是无事,还请回吧。” 他在夜里的眸子倒是很是清亮,似水只觉得那双瞳在这夜里诡异的很,那人转了转拇指上的白玉扳指“这算逐客令吗?” 水温变得更凉了,她几乎能感到身下的微微寒气顺着脖颈侵袭而来,攀上她背上的蝴蝶谷,不经意便是打了个寒战。 她可不想再继续耗下去,若是可以,她恨不能一砖头过去拍晕他,似水心中不免又开始怨念起守生,偏给她选了个这么麻烦的身子,远在旱烟的此刻正在与司继正守在蔓生处的结界的守生,居然觉得身后寒气凛凛。 他这架势,今日自己若是不应他,他便死皮赖狗的不走了? 她深深的呼了口气,唇抿做一线,方轻启红唇,略有些认命道“如若是为了大昭国的朝堂,殿下大可放心,陌之不过草民,如何能搅动得了朝政?殿下未眠太看得起陌之了。” 这话似乎方才如他心意,只见他那冰寒捉摸不透的脸上笑意又攀爬上来,略有所思看着他“你或不能,但你老师却可以。” “臣客先生?”似水扬了扬眉角,明知故问道。 “自然。” 似水笑了,原来深更半夜来打的是这个主意,说话间的讽意更重了“那您当去找他才是,殿下,我虽机缘巧合得他青眼,能拜他为师,但您当知道,我可没那个能耐能置喙老师的决定才是。” 那人却未应她,只是忽然没头没脑的突来了一句,那双瞳在这夜间似乎诡谲的很,似水似是看到那眸子发了亮,但真奇怪。“你的身上,有些东西……” 话说一半,却足以掷地有声,生生的让似水心停了半晌。 略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似水的心登时咯噔一下,心中竟然惴惴,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面上却是丝毫不显,只嘴角呆着讥讽“呵~怎么?殿下修成了神棍?” 怕是无人知道,那讥讽里头带着三分颤意。 他仍旧是似猎物一样盯着她,像是在那十架书斋中一般“你知道吾不是这个意思?” 那人就站在微微烛光中,面容被这四下的漆黑掩的看不清晰,唯独那双眼睛却一直诡秘的亮澄,他盯着她,带着似笑非笑,却也不再说话。 澡盆里的水已经凉透,即使如此,她仍旧死死的掩在水下,不露半分,身体极其机紧的蜷抱着自己,那冰凉的水几乎像是钻进了她的皮肤里,渗透到她的毛孔里,直沁冷的她只想打寒战,这是头一回,她微有些心慌不知所措。 她,或许小瞧了他,这个东唐国的质子。 既然无法遮掩,那便要了他命,永绝后患!似水再经过短暂的沉定后再亮起的眸子里,带着无法忽视的杀意。 他自然是看出了杀机,倒是没有半分慌张,竟是觉得那人似乎嗜血的更加兴奋了,他笑意更甚了,只见他缓缓走到窗边,打开那窗,忽的便是一道凉风吹了进来,夜间的风,格外的透人,吹到似水身上,冷不防又是一个冷惊。 “不着急,我等的了几日,你且慢慢的想。“说着不待似水反应,便见他闪身从窗边消失。 第五十章 秦苏州 秦家大院 夜已深,秦苏州倚靠在院中一株刚刚发芽的歪脖梨树旁,这棵树他尚记得,那年,不过萝卜头大的齐陌之,摇摇晃晃的拎着个极小极萎的树苗出现在他院子里,他仰着一张好看的小脸道“苏州,这个给你,生辰礼物。” 自己接过那株快要旱萎的小苗有些嫌弃道“为何要给我这个,一株小草有何用。陌之,你未免太抠涩了些,一件好的生辰礼物,竟然也不舍得?” 齐陌之那双葡萄一般湿漉漉的大眼眨了眨“小树长大了就是大树,你喜欢吃梨,这个长大有好多好多梨。” “真的?”说着还有些不信似,他们这些衿贵的贵胄子弟,从来都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便是,年纪尚小的他,从来不知道,这地里能长出麦子,树上能结出果子,现在想想也是有些可笑了。 他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嗯嗯,祖母告诉我的。这个能长出梨,好多好多的梨。”说着还用手比划了一下,大致是想告诉他,是真的会有很多很多。 那天,他们便夹着汗蒙着灰辛辛苦苦的种上了这颗梨树。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精心照料着,生怕这颗小苗禁不起风霜便是枯了,他耐着性子,等小苗长成了小树,等小树长成了大树,第二个年头,他几乎已经没有兴趣了,只当是齐陌之在骗他。 未曾想到,在他不顾的第三个年头里,居然真的开起了花,长起了一树的梨,好像也是从那时候开始,齐陌之开始痴迷地跟着白承言。 看着夜深如许的夜,拿起置与脚边的酒坛,打开便是一饮而尽,他看着天上漆黑一片独亮的那轮圆月,渐渐思绪有些飘空,眼神也有些迷离。嘴角微微勾起,带起一丝看不懂的轻讽,从何时开始发现自己不对劲的? 一阵微风而过,带起循循梨花香,嗯这味道,没有齐陌之那股子桃花暗香好闻,他想着。 他本是个看戏人,未曾想到,醒来时,已经成了戏中人。 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在自己对齐陌之不要不太一样的? 他想了想,大约从珩王宴请那次开始吧……从他笑盈盈地告诉自己被他喂了半时哑开始?对吧,大约就是那次,他大约不是仅仅喂了他什么劳神子哑药,肯定还有旁的,才会让他最近如此心悸难受。 耳边似乎又想起了那日她初醒时那副娇憨嘤咛,有时候一个人的幡然醒悟,往往便是如此细微末节不足一提。那声嘤咛将近日你所有的不解不惑的难受都通通打开了。原来。自己竟是不知不觉的心上惦记了他。 呵~一个男人。 越想着越觉得自己像个可笑的傻子,他当然记得,那时的白承言被齐陌之如何纠缠,为了追一个男人,他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简直让那时的他都觉得恶心透了,那时的齐陌之用尽各种手段,什么巧遇,什么威逼,什么利诱,但凡能用的,无所不用其极全用了,稍微得了白承言的什么便宜,便能痴痴的发呆半晌,曾几何时他记得,那日,他带着一脸笑意而来,面上竟然带着红晕的兴奋,高高的举起白璧一般的左手,带着带着极尽痴迷缠绵的意味告诉道:“苏州,承言今日碰了我的手。” 他尚记得自己那时恶寒的感觉,还一度耻笑他个变态,不曾想,风水轮流转,今日,变态的居然是自己。 是的,他不可否认,自己开始痴迷起齐陌之了,俨然开始有些失控的状态了。 他开始在乎所有与他有接触的男子,思及此,他原本有些迷离的脸上几不可查的现出丝丝嘲讽,居然是男子……他要做的不是提防楚楚盈盈的貌美女子,反倒是格外担忧出现在齐陌之身侧的男子,当真是可笑极了。 他早该察觉的,当自己开始对白承言有了些似有似无的敌意开始时,就该察觉的。 夜不尽长,心不尽凉。 第五十一章 她说她不愿意? 似水几乎彻夜未眠,卯时便是醒了,今日要去趟静生寺,是以要早先准备,他带着些微疲惫看着一早过来汇报的夏黑“公子,昱王昨日宫里下钥前便出来了。” 昨日他用飞镖匿名一封信钉在了昱王府门,是以看到消息后。便见着昱王马不停蹄的往宫内去。 似水摸了摸自己的额,坐在木椅上有略有些出神“估摸着他也查不到什么,倒也无事,有他牵制,珩王想必也不敢轻举妄动。” 是了,让他入宫便是让他牵制,让珩王不敢轻举妄动,最起码在姜太后大寿前,便什么也做不了。 “扬州戏子的身份可查清楚了?” 哪有那班巧合的事情,那人竟会长的如此像宫中的那位。 夏黑怀里的一份信递给了似水“臣客先生今日便让人传了消息来。说是已经将人找到,利用曹帮的何运将人不敢耽搁送来,大约需要七日。” 似水拿着手中的信件,眸眼微眯,片刻后便将它焚入了手边的烛灯之中,灼得很快,霎时便是烟缕,什么不剩。 “皇太后做寿在何日。” “八日之后” 时间竟然如此紧,若是中途稍微遇到什么差错,怕是赶不上。 “嗯,安排一下,递个消息给白承言,让他午时到静生寺寻我。” “是。”说着便又闪身离开了。 夏黑走后,她便一直坐在椅子上,眉目深锁,拇指轻轻的蹙磨着,深思昨日夜里发生的种种,那人的威胁仿若刚刚发生一般,历历在目,她总觉得那戚夜身份并不那么简单,一个他国质子,怎会如此关切大昭国朝政?昨日所有皆是历历在目的,身上微颤,头有些疼,只觉得寒气怕冷,晃了晃脑袋,心中骂了声该死。还是冻着了…… 看了看尚黑的天,今日是她亡母十三年祭,她需陪外祖母去静生寺为亡母祈福,找祈生大师练经,她外祖母一年里几乎从不出门,只今日,四月初三,她会带着似水在静生寺庙里呆上两日,十三年里从未间断过。 似水心里头并没有什么感触,但既然承了这人身子,外祖母待她一贯不错,为她替她亡母祈福两声也是应当的。 天蒙蒙亮,几乎能瞧见那还未下的一轮月,老人家便领着似水往静生寺去“我看你今日有些憔悴?怎的了?” 老人家一手执着串紫檀佛珠,半闭着眼睛靠在软垫上,今日着装十分朴素,盘坐在马车之上,面带关怀的看着似水问道。 似水见此只是摇了摇头,往老人家身上靠了靠,半是撒娇似的闻着老人家身上那股子令人心安的檀香“许是昨夜未睡好,牢祖母担心了,是孙儿的错。” “那边靠着祖母睡着,等到了,再叫你。” “嗯”她轻轻靠在老人家肩头,眼前募得却是闪过昨日廊下那少女的期期艾艾,眯着双眸,几乎带着小心的试探轻身声道。 “祖母,方家小姐今年多大了?”她小心问道。 老人家似乎没想到似水会突然聊起旁人,只哑然了片刻“我记着比你大了三岁。” “三岁!”她今年都十六了,那方家小家不是都十九了吗?她自然知道凡下的习俗,向来都是女子及笄便可婚嫁,十九岁的年纪,在这里算是年岁不小了,多少女子在这个岁数都已然为人母了,怎会!这样想着心里更是有些觉得对不住她。 老人家似乎是看出了什么,带着宽慰道“她未嫁并不是为着你,她祖母三年前逝,她需守丧三年,不得婚嫁。” “可若不是为着我那婚约,她本该十六岁那年便嫁了,怎会遇着要守什么礼?”她抬起了头,很是认真的看着那老人家,面上是点点不忍,奇怪的是却唯独没有愧意,虽天蒙蒙亮,但透着那薄纱,看的一清二楚。 “祖母,方家小姐的婚约,是不是能解了,陌之知道祖母的良苦用心,但实在不该让如此年华的女儿蹉跎等着,孙儿实在不忍心。”她半是撒娇的拉着老人家的左胳膊,轻声细语软软道。 那老人家却未应她,只是一双深沉的眼睛略是复杂的看着她,半晌,几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她告诉你她不愿意?” “嗯?”似水略有些疑惑的看着那烛光残年的老人家,什么意思? “你当她不知道你是女儿家?” 马车的辚辚之声入耳,在这略是有些清冷的街上行着,似水亲耳听着老人家的话,一时间有些惊得说不出来话。 似水那双带着媚的眼睛此刻正大大的睁着,里头的惊讶几乎不言而喻“她知道?” 老人家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点了点头,将原本坐直了的身子又环进了自己怀里,略有些粗糙的掌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的拍着她的背,似水昂着头,看不见那张历尽风霜的脸,只听到头上那缓缓却让她及其有安全感的声音“你不需要觉得对不起她,那孩子,她是自愿的,我齐家虽大,但断不会欺人到骗婚的地步。” “为什么?”她着实迷惑了,怎会有女子竟然做到这个地步?明知道与自己定亲的是个女子,竟也无怨无悔的愿意,世间七情六欲十苦,哪有少郎不钟情?哪个女子不怀春?这方轻羡怎可能脱俗至此?她不信,总该是有原因的吧。 第五十二章 老人家眯着眼睛看向那车窗帘撩起的窗外,似是在忆起什么“你们婚约本也是形式所迫,没有谁强迫谁,只是顺势而为。”。 似水愣住了,面上疑惑更甚,什么叫形式所迫?“还有旁人掺合在里头?” 她挑了挑眉头疑惑问道。 若非如此,怎会这么着急的要与他定亲?还是明明知道他是女子的情况下,若非是旁人逼迫,她着实想不出别的原因。 老人家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似是感觉到被似水的目光瞧着,转过头来,果然对上了似水很是疑惑的大眼睛,又是轻轻的叹了口气,才缓缓道起了缘由。 “当年,轻羡她祖父是圣人太子时的太傅,在朝堂之上颇有威望,当时朝堂党争也是站在了那时还只是太子的圣上身后,以至于圣上登基,对方家很是恩宠,但,在朝堂之上,恩宠过甚威名过甚,确然也不是什么好事。” “不但如此,连征战南北的大将也都是轻羡她父亲,披荆斩棘战无不胜,这样的文武之才,都出在方家,你当圣人会如何想?” 似水默了半晌,皇帝天性猜疑她也是有所耳闻,这方家势头太盛,俨然快要压过了皇权,当真不是好事,换位思考,若自己是皇帝,也是会坐不住的。 “自然有些忌惮,但那时朝堂上对她方家呼声甚好,圣人即便再忌惮,寻不到错处便不好发作刁难,便将目光寻到了她方家刚刚降生的女儿身上。” 是了,有着方轻羡这个方家唯一血脉做绑,他们方家即便在想翻什么风浪,也需点掂量掂量了。 “圣上想赐婚?”似水问道。 老人家声音缓缓似是流水潺潺,听不出什么情绪,却也算是默认“可方家人怎会不知圣意,常伴君侧莫如虎口求生,方老太公又是自小便看着圣人长大,深知当今圣人心思深沉,在旨意下达前,便到了我齐家定了亲事。” “那时你祖父已去,你母亲也去了,我独孤一人,自然不想惹什么醪糟事情,可这么大汴京之内,能与之结亲且敢结亲的便只有我齐家一家了。” “因着外祖父的殊荣?”想来想去,方家人会找上他们齐家,这个商贾之户,只有可能是因着那太庙尊荣,若非如此,区区商贾,稍有权势便能将齐家湮灭,这尊荣是恩尚,是皇家赏的恩赐,自然不敢有人轻视,即便是皇帝,也不好说什么的,毕竟当年的殊荣是他亲赐的,若是刁难,莫若自己打脸,想来也是做不出的。 “你知道为何这么大的汴京,为何仅你外祖父有着配享太庙的殊荣?” 难得在那张水波平静的面上瞧出了别的情绪,带着些许不屑,些许怨恨……只是那情绪藏的太深,一闪而过不可捉摸。 似水摇了摇头,到底为何她当真不知,一度还很是好奇。 “世人皆说,这太庙尊荣是我家求来的,何曾想,这尊荣是你外祖父拿命换来的。”说话间带着悲凉,带着嘲意。 见老人家似是堕入了往日里的难言痛楚里,似水忙分散注意力问道“那圣人怎会如此轻易放手?” 老人家怎会不知道她的意图,面上的疼爱更甚,仍旧轻轻的拍着似水的背“这事方老太公怎会不知,想来也该是命理的,前朝里递了退隐的帖子,战场上,方仁竟战死沙场,一时间势头正好的方家,却也让人唏嘘不已。” 谁也没想到最后竟然是如此收场,没了威胁,皇帝自然也不再管方家的千金与谁结亲,反倒是眼见着方家楼塌了、倒是难得生出了些怜惜之心,一时间龙恩不断,也是,连个男丁都没有的方家,还有什么是能被皇帝忌惮的,这么想倒是能明白了。 “这些年她未提过要取消婚约?”似水自了解前因后果,便再生不出别的什么惋惜情绪,淡淡问道。 老人家闻言倒是破天荒地笑了笑,摸了摸自己有些微痛的太阳穴“我原也以为,这场订婚当时已退婚收场,即便是现在,我也这般以为,但,我等了一年又一年,却未曾收到他方家想去取消婚约的说法。” 似水见着忙半坐起来,心里头有些埋怨自己让老人家如此费心劳神一路,替过她的水,轻轻的按着。 “也罢,像外祖母这般,也不是我齐家欠他们家的,我也心安了,祖母累了吧,歇歇吧,到了我叫您。”似水总算是将心头那块压着几乎喘不过的巨石卸下了。 卯时三刻,马车停在了静生寺庙门前,似水轻轻推了推闭眼休息的老人家,见她醒了,便小心的搀扶着她下了马车,往庙里头去了。 第五十三章 女儿妆 一 似水看了看这静生寺,面前寺庙巍峨富丽,抬头看去,是“静生寺”三个红批大字,牌匾高高悬挂在正方,黄色的高墙高高垒起,气势恢宏,顶上是四角璧瓦叠起的屋檐,门口还有两只张牙的石狮子威严立着,往山门里头看去,几乎一眼望不到边,殿堂阁楼颇多,一见便是香火鼎盛,香客极多的庙宇。 来迎的是个耄耋老和尚,瞧着约莫都快六十多了,佝偻着身子,目光却是如炬般清亮,浑身皆是菩提孑然,好生有运道的和尚,似水见着便是吃惊,这和尚一瞧着便是快得道的,当是要羽化成佛的境界了。 那老和尚看了她一眼,眼中略是闪过一丝惊讶,一闪即逝便恢复如初,侧目笑盈盈的对着齐杨氏道:“老夫人近来可好,今日来的甚早,想来路上辛苦了。” 大约是熟人,难得一贯冷清的老夫人对他倒是一副熟稔的样子“还好,怕路上遇到人多,故而又提早了些,近两日又要劳烦你了。” “无碍的,本也是职责所在的,快请把”说着便是略后退了一步,引着他们往庙内去。 转身见似水跟着,有些错愕片刻,便缓缓道“小公子,您跟着他去禅房换身衣裳即可。” “换衣服?”似水略迷茫?犯下的规矩?拜佛念经还要换衣裳?? “跟着王妈妈去吧。”老夫人对着她道,身边服侍的王妈妈便是跟在了似水身后。 似水脑袋略晕,但既然是老夫人吩咐,她也不好推辞,一看便是安排好的,便也没说什么,跟着那个小和尚便去了。 “王妈妈,为何要换衣?是这庙里的规矩?”似水便脱衣服边问这后头一起的王妈妈,王妈妈是原来齐杨氏的陪嫁,算是齐杨氏知根知底的心腹,平时里对着似水也是极好,对她百般疼爱。 她打开一直背着的包裹递给了似水,讲似水换下的衣服摆在了一旁“是老太太的意思,可不是庙里的规矩。” 似水接过衣服,方才明白这换的衣裳是什么“女儿装?”似水瞪大了眼睛,细细看去面前这衣裳,是件绿箩色的薄纱儒裙!轻纱袅袅,分明就是时下最流行的款式,似水大脑略是呆楞,怎会换这女儿装。 王妈妈倒是没说什么,只是面上笑盈盈,轻轻的接过衣裳,为已经愣在原地的似水一件件穿上“是女儿装,想来姑娘失忆未记起,往年里祈福,姑娘也是穿着女儿装的。” 似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为何?” 王妈妈并未看她,只是低着头仔细的为似水换装“奴也曾问过夫人,夫人只道为了已故的小姐放心些,姑娘若着男装,怕小姐不认得,怕小姐心伤不宁。”明明早就嫁人且故,王妈妈还是口口称呼小姐,想来该是极其念想的。 如此,似水大约是明白老夫人为何偏让似水换上女儿装的执念了,怕已故的齐宓心伤,怕她魂魄不宁,留下的女儿为了这齐家财产还要苦苦扮做男儿模样,活的这般不容易,何必让亡故之人看着伤心? 似水怎也没想到聪慧如此的老夫人能做到如此,是也,想来也无可厚非。 “不怕旁人瞧见?我看着静生寺人来人往香客不断,若是不小心被人撞破可如何是好。”似水问道。 衣裳穿好,王妈妈又及其熟练的将似水拉着到一妆奁旁,让她坐下,自己则动手拆开了她平时里及其简单的男子束发,玉冠落,便见那一头乌黑青丝倾泻而下,似水见着铜镜里的自己,镜子里的自己,着着女儿儒裙,面若桃花芙蓉面,一双眸子灿若星河,红唇不点而赤,由是那眉眼生的极美辗转间都是媚态,长发挽起,镜子的女儿生的宛若落入凡尘的仙子。 “我家姑娘生的真是美,不知未来夫婿该是如何才能配得上姑娘。”王妈妈拿着玉梳看着镜子里的似水柔情道。 似水只是嘴角轻轻勾起,但也不愿去破坏这样一位老人家的美好想法,嫁人吗?现在的她,齐家的公子,哪能去找什么夫婿。 王妈妈为她梳起时下最是流行的流云髻,又从怀来拿出一只碧透镶金的步摇轻轻为她插上,上上下下又是好一通忙活,女儿家施妆向来繁琐,似水等的近乎要昏昏欲睡时,才听到身后王妈妈道了一声“好了。” 在睁眼,便是连自己都失神了片刻,这张脸,近乎与旱烟的自己没什么两样,开始只是觉得相似,现在看来,倒是几乎一样。 第五十四章 女儿妆二 “姑娘放心,老夫人万事已经安排妥当”。拿着玉梳位似水拢了拢半是倾斜的青丝墨发。 “王妈妈,当年母亲为何要选他”这个他,不言而喻。 王妈妈闻言,愣了半晌,但见似水神色认真,心中不禁有些复杂,想了想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转头道“大约小姐当年也未想明白,挑来挑去为何会选择他。” “母亲可后悔?”往事匆匆如白驹过隙,转眼而逝,她大约有从旁人话语里听出几分当年齐宓的惋惜之意,明明是天之娇女,何故非要在烂泥里头挑了个他。 王妈妈似乎想起了过往,眉头紧锁,眼角带着些许伤怀,只是重重的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似水倾斜而下柔软的发“也许吧。” “好了哟,姑娘可别让老夫人等太久”说着便领着似水出门,王妈妈似乎对这寺庙及其熟悉,那小和尚只是紧紧地跟在他们身后,反倒是全由着王妈妈领路。 穿过一条又一条长廊,路过一座又一座殿宇,最终王妈妈带着似水来到一处门户紧闭的大殿,轻轻的推开门,一股子及其浓郁的香火味袭来,入内便是瞧见老夫人那略是单薄佝偻的背,她静静的端跪蒲团上,岁月静好的模样,似水看去,像是一只屹立生长不倒的松,她也没说话,便是朝着老夫人另外的蒲团坐下,对这那高放着的排位磕了三个响头,在起身燃了三支香点上,做完这些一时踌躇不知接下来该做些什么抬头看去便见一直静静的站在香案旁的祁生大师,他一手拿着串珠,一手瞧着木鱼,他听闻动静也侧目看来,见是似水,只是示意似水坐到身后的一矮案旁,上头密密麻麻摆放着无穷的经书,似水会意缓缓的迈着步子过去,看到上头摆放整齐的笔墨纸砚,几不可查的轻轻的叹了口气,终是抬头看了眼静坐念经的老人家后,老老实实的拿起那笔墨,抄录起来。 那老和尚一直默不作声的似有似无的看着似水,见她像是认命一般,眼睛里闪过一丝丝笑意,但终归还是被一声又一声木鱼敲击敛去。 从天色刚亮直抄录到午时日照高头,似水只觉得双手酥麻,一声钟响,午时到了,似水只觉得肩膀头被人轻轻拍了拍,侧目看去,是老夫人不知何时已经起身走到她身侧,看了看她已然抄录完毕的经文,面露满意“歇歇吧,待用了午膳休息片刻再继续。” 似水如遇大赦,面上却是分毫不显,只是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然后便起身要跟着老夫人出去,刚出房,便是瞧见伺生正站在那院内的一株梧桐树下,神色略是有些焦急,刹那间,似水便是想起了什么,是了,他今日约了白承言。 “外祖母,陌之有事要办,您先去可好。”她讨好的拉着前头还在走路的老人家的衣袖,言语间皆是女儿家的娇俏可爱,一瞬间近乎连她自己都被现在的模样吓了一跳。 曾几何时,她也对着父兄,对着外祖母撒过娇,但自那场青色火焰在旱烟内悄无声息的燃起,带走了生命中最为重要的几个人后,她便早早的学着不在旁人面前表露出半分脆弱,她是王,旱烟地界里头的王,数万圣灵需叩拜恭敬的王。 老人家回头,有些无奈却宠溺的看了看她,摸了摸她白壁无暇的额头,看向了树下等着的伺生“去吧,早些来,今日还很长,午膳还是要吃的,不然便是你要饿肚子了哦。” “嗯,陌之去去便会,外祖母放心。”说着便甜甜的报以一笑,松开了那紧紧握着的手,转身便是朝着伺生去了。 “公,公子,白少爷到了。”伺生也是头回见到如此模样的似水,一时间有些呆愣住了,刚才自家主子走来时,便觉得像是仙子下凡款款而来,一时间竟然失神,面色微红,竟是乱说话也不清楚了。。 “嗯,何时到的。”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眉头皱的紧紧,一时间竟然有些说不出的挫败感,也真是没算到,会有这么一出,不免轻轻的叹了口气。 伺生面色微苦“到了约有三刻了,奴本想早些禀告,可佛门森竣实不敢造次。” “也罢,我需先回去换身衣裳,估计有的耽搁,你去告诉下老夫人莫要等我”他转头对着伺生道。 伺生会意,忙追了过去,似水则对着旁边的小和尚道“麻烦小师傅了,领我回之前的厢房吧。” 那小和尚面色微微红,道了声“施主客气。”便领着似水往外头走去。 清早来时,香客还不甚多,此刻已是午时,便见着长廊上人烟颇壤,似水只低着头略思索的跟着那小和尚走着,乎觉得撞入一温热怀里,清冽香气扑鼻而来,有些诧异,忙抬起头,待看清那人样貌刹那间便觉得浑身颤栗,忙不迭推了他一下,退出那人怀里,匆匆用长袖遮面,心中暗骂,怎会如此不巧!! 第五十五章 女儿妆 三 来人正是被伺生,命他再等候的白承言,不过不知为何,他竟然闲逛至此,似水只觉得流年不利的慌,忙衣袖遮面,捏着嗓音,轻声道了声“抱歉”便伸手拽着小和尚的衣袖,匆匆直起身子,一闪而过。 只却未知,那白承言却已然惊鸿一瞥久久震撼难以自拔,他已经在此等候多时,实觉得有些无趣,又想着难得来这静生寺一趟,不好辜负,便想着往大殿主佛处拜拜,也不算白到一趟,只是未知,刚刚一袅袅女儿如同无头苍蝇,竟直直的往他怀里钻。 起初只是觉得香气满怀,是一股春日里的桃花香,虽不厌恶这气味,但这种情况下的各种巧合只是被当年的齐陌之用的太多了,什么不小心撞到摸到了胸脯,不小心崴脚拉住了他臂弯,或者再一个不小心被绊住只往他腰身扑去,太多诸如此类的技巧,已然让他司空见惯,习惯使然起初只当是哪家小女儿厚脸如斯,或许是见他俊俏,想要施的此技来个亲密接触,实则这种勾搭他一眼看穿。 是以,他在经过那香满怀抱后,便是眉头紧紧蹙起,见连脸色都霎时间变得难看不耐烦起来,倒是他未想到,还未将那人推开怀抱,那怀中女儿却是先他一步,先退了出去,有些诧异,便向她看去,虽她极快的用袖遮面,但仍旧让他窥探了个明白,那小女儿似乎受到惊吓满脸红,俨然吃惊,一双美目生的盼生潋滟楚楚可怜,肤若月银,唇畔似红朱不点而赤,美人面若杏花,娇艳若滴的很,此等美人,当真过目难忘,只那双美的不似人间烟火却几分狡黠的眸子,似是似曾相识,久久印于心间徘徊荡漾。 一时间震撼在原地,方回神,只瞧见那小女儿的倩影匆匆,他未曾想过,不过刹那,竟然被摄取心魄,忙想喊住,那人却越是走的极快。很快便是消失在他的眼前,似乎方才一切都未发生般,只是怀间香气若有似无的清淡桃花香在提醒着他,刚刚确然不是幻影,是确确实实发生的。 “公子?怎么了?”观言见自家公司双目失神的盯着刚刚那小姐消失的地方,不得回神,实在觉得奇怪,忙喊了声。 一声轻唤,白承言才堪堪回神,只是仍旧盯着那处“观言,刚刚那位小姐,可知是哪家的?”汴京的世家小姐,他几乎都有见过,但刚才那位,他确然从未为见过。 观言怎知自家公子不过一面便被勾了心肠,只是很是实在的摇了摇头“不曾,刚刚那小姐以袖遮面,观言未瞧见面貌,实不知她是哪家的千金。” 不过他家公子俨然也是未听进去,只是仍旧失神,由是那双眼睛最是幽深,似是谭间深渊,及时复杂的瞭望着远处。 似水这厢好不容易回到了那厢房,坐在妆奁前气喘吁吁,对于刚才实在觉得惊心动魄,若不是她反应极快,未与他多说一句话,便跳脱远离他,怕是按照那人的聪明程度,会瞒不住,一时间竟然嘴角不自然爬上一丝苦笑,现在若是让他知道自己是女儿身,实在不是个好时候,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这一副妖娆女儿身,直想叹气,这女儿身子往后想要统领三军,震慑人心实在没什么信服力,且不说白承言天性疑心重,天性对旁人的信任感缺失的厉害,难得走到这一步,实不想再生什么事端。 正想着出身,便听外头的伺生敲了敲门,她好一番思索,终是决定今日不能再见白承言,毕竟怕他瞧出端倪,确然不好收场,喊来伺生让他传话也罢。 伺生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也是得领命,脚不沾地的又忙去寻那白承言去了,好一番寻摸,果然如似水所言,竟然还在刚才那地方未曾挪动半步,他面色恭敬上前,屈身行礼,使了眼色让白承言退避身侧,白承言会意,转头看了看身侧的观言,观言见此,忙往后走出十丈,及是机敏的为白承言放风去了。 伺生见状忙道“世子担待,我家公子今日为母亲悼念,实在推不开身,只得让奴过来传话,还望见谅。” 白承言面上倒是未见在意,只是敛了敛眼皮,微微抬起“无碍,你直说便是。” “公子让奴传话,让您务必去趟金兆尹府!!” 第五十六章 白承言回去的路上,心中若波涛骇浪久久不能平静,他没想到,齐陌之能为他谋算至此,方回响起刚刚伺生所言,原本冰凉的心,陡然竟沸腾了起来,为何,他竟然如此帮他,且那如此私密之事,他又如何知道。 他思忖再三后,敲了敲马车璧处“观言,转去珩王府。”她自然为他安排至此,他自然也不能让她失望。 观言在外闻言恭敬答了声“是。” 马车调转方向,突然便是不稳马车停下,白承言待稳住了身子才堪堪问道“观言?怎么了?” 观言在外道“公子,与人挤道了。” “是哪家的马车?” “奴见着了是方家的徽标。” 白承言莫了片刻,便对道“既是老师家,我们让开便是,让车夫把马车往路边赶赶,让道。” “是。” 马车相擦而过,粼粼声入耳,宝马香车四角处衔着的风月铃被风声吹的呼起,略窄的街道上,在人流攒动中显得格外拥挤,这是来回静生寺的必经之道。 “小姐,白家二世子的马车过去了。”瑾儿对着端坐在车内的方轻羡小声道。 马车内那人听着一时无人应答,只是那微风吹起的轻纱风帘撩起略能窥见宽敞的锦绣车厢内,端坐着一风华佳人,一双好看的眸向顺着窗帘间隙向远处眺望,那是向往静生寺的方向,眼眸里头的是深沉复杂。 喃喃声音几乎无人能听见:终归还是没能拦得住。 似水午时休息了半晌,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略酸的胳膊,颇为认命的扶着老人家,往那处静避着的殿宇而去,月末又是半天的功夫,不得动弹,但瞧见老人家蹒跚着步子佝偻的腰,本有些浮躁难耐的心终还是平静了下来。 正走着,才发现王妈妈不知何时不见了,在看去,只见她风尘仆仆的从远处赶来,略是犹豫的看了一眼似水,对着老夫人道“那方家小姐来了。” 齐杨氏闻言显然也是颇为吃惊,也是愣了片刻,看了看同样莫名其妙的似水,才转头看向王妈妈“可说来此为何?” 王妈妈想起刚才见着方家小姐一副彬彬有礼的淑女模样,缓缓道来“说是知今日是小姐的忌日,想来悼亡纪念。” “在哪?”老夫人眉头微微皱起问道。 王妈妈回道“奴将人领到适才姑娘换衣的禅房里等着。” 真是怪哉,一贯以来,这齐宓忌日,因着要似水着女装祭拜,便一贯把守的很紧,即便是身边服侍的人都是心腹,便是齐鲁也不得同来留在家中,这方家小姐突然来此,实在吃不准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似水只是搀扶着老夫人,见她也是迷惘面上带着些抑郁,想来今日是齐宓忌日,不想再生事端,且难免心生往事悲悯几分,确然不想被旁人打扰,是以她倒是及其懂事道“外祖母先去,我去看看。” 齐杨氏见此指得点了点头,临走时还嘱咐让她礼貌待之,然后便让王妈妈扶她往祭拜处去了。 似水低头看了看这副女儿装扮,想起今日清晨在马车上老夫人告诉自己的事,既然已经知晓,那便不用遮掩,便拎着裙摆朝着外头走去。 刚到门口,便瞧见那屋门虚掩着,似水经今早一事后,对这方家小姐的怜惜陡然完全消逝不见,确然不是她齐家逼迫的,便也不算是蹉跎她的大好时光,但确实也好奇,为何她一直迟迟不接触婚约。 她随手推开房门,便见着方轻羡正端坐在那一处椅上等着她,听见动静,忙转身看来,显然也未曾料到面前景象,她着着一身碧色女儿罗裙,娇俏红妆,袅袅婷婷的站在她跟前,方轻羡睁大了眸子看着她,只某见流动的一抹亮色,是似水看不透的。 她摆了摆手耸肩将这一身装束呈现在她面前打断了她的呆愣,话里头是无所谓的恣意带着玩味“我这样子很吃惊?” 方轻言面上竟然出现一抹红晕,但却收敛的极快,见她笑意盈盈,摇了摇头,发间的步摇要被带着铃铃清脆,勾着唇答道“吃惊,但并不意外。” “我只是没想过,你这红妆模样,竟然如此动人。” 听她这般夸赞,似水竟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只是尴尬的笑了笑,看向她“今日来此为何?” 方轻羡似乎无所谓她面上的这幅疏离,仍旧是带着亲和,柔声细语道“我说了,是想祭奠伯母。” 她这幅模样似水实在拿捏不透,眉头微微皱起,看了看她,转身坐到她对面的椅子上“诶,我实不知道你是何意思,明知道我是女子,你我婚约本就是虚设,所以,你也没必要祭拜我亡母。” 似乎是没想到似水这般不做遮掩开诚布公“知道了?” 这话里的意思,便是道她当知道了这段婚约的渊源,她一直知道老太太或许瞒了几分,不然端看她往日胡天胡地的做派,也绝非知悉大概的,方轻羡意外,倒是不知道老夫人告诉了她多少。 “嗯,知道了,我只是好奇,为何你迟迟不来退婚。” 第五十七章 “既然当年事,你知道,也该知道,我方家确实欠你齐家的” 是了,当年,方老太爷为了早早订下婚约,已解方家水火,无论当时齐家是在怎样的情况下同意的,但得罪皇家这样的事情,确实也是做到了,虽然后头没人能想到会有后来那一出,所谓锦上添花小人多,雪中送炭君子少,这齐家于那婚约中,便是真真切切的君子。 似水哑然,看了眼那人执着真切的面容,“也不至于让你如此,若是遇到良人,便来我齐府悔婚也罢。” “妹妹不嫁,我便一日不嫁,何时妹妹若是嫁了,我便也会找到归宿。” “何必如此,方姑娘,你当知道,当年之事,并非你我之愿,不过是长辈间的定下的,你也不至于为了如此,断送了一生。” 且不说实际的齐陌之已经被守生勾了魂打入了阎罗地狱,但是她,背着个齐家独子的身份,她这女儿身份便注定永远要隐匿在黑暗之下,永远见不见的天日,既如此,当然不可能有这么婚嫁之说,她这女子,何谈娶妻。 “妹妹,若是你终日不嫁,我也亦同,便是你我相伴到老,我也甘愿。” 她定定的看着她,眼里头的光芒,似水看不明白,似水眉头皱的紧紧的,终是叹了口气,也罢,少女心思,一日一变,大不了以后自己为她打听着,总能以她能动心肠的,倒时便是顺水推舟成人之美,解除婚约就是了。 似水摸了摸有些微微胀痛的额头,半是妥协到“你今日来此为何。” 方轻羡见她终于不在催促她解婚之事,竟然默默的松了一口气,然后笑容攀面,竟然迈着莲花的步子,往她身侧走去,拉着她的手“今日来,是为了给伯母祭奠,来上柱香。” 看了眼被她拉着的手,似水莫名觉得浑身有些颤栗,她摸着的地方,有些微微热,她似乎很少这般接触,有些疑惑,那般远来,当真只是为上柱香? 如此,终是不能如此推却了她的好意,只是点了点头道“既如此,你跟我来吧。” 接着便是赶紧松开了她紧握自己的手,匆匆的转身开门便是出去了,方轻羡看着她略是逃也的背影,眼神略带沉溺的笑了笑,眸底略是暗了暗,嫣红的唇勾了一勾。 当然不会只是上柱香这般简单,她今日来,便没想过回去,想起今日与自己狭道相逢的白家马车,她眼底竟是闪过一丝危险。 见那人身影将要消失,方轻羡收敛了笑意,忙抬着步子跟了上去,她比似水高上很多,快速一两步便是跟上了。 很快,便是到了那处大殿,似水推门而入,王妈妈听着声音看去,似乎有些诧异自家姑娘领着方轻羡而来,但随即便是收敛,似水到后,便是甩了方轻羡不理,及其熟练的走到那堆积如山的桌案旁,头也不抬的便是又执笔抄录起来。 方轻羡见此只是笑了笑,她朝着看过来的王妈妈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见老人家仍旧低头认真礼拜也不做打扰,只是轻轻挪着步子,走到佛案前,为那即将要燃尽的香再续上,随后便是极其恭敬的转身走到了老人家一旁的蒲团旁跪下,双手合十,与老人家一般闭眼恭敬的悼词。 似水抬头看了眼明显不打算理去的方轻羡,她不愿走,自己总也不能赶她不是,佛家之地,谁都可来,是以只能无奈的又低下了头,又开始了今下的抄录。 直到日落下山,那钟声在这山间飞鸟中格外清晰,原本熙熙攘攘香客不断的静生寺也随着黑夜的到来,变的冷清了些,晚间的静生寺额外的静,又是秋季,停靠在枝头的杜鹃在这傍晚咕咕一声声叫着,带着凉意荡漾在这略是空荡的山涧中。 第五十八章 困 “她今夜要宿在这?”似水略有些吃惊的看着王妈妈,见她拿着个铺被就整理上了自己的床榻之上,好看的面上堆满了吃惊。 “老夫人应了,姑娘就将就一夜吧。”王妈妈低着头整理着,并未看她,只是埋着头略带着安抚的意思说道。 “为何非在我这儿?” 实话说,这似水无论之前神灵的日子还是下凡后成了齐陌之,都未曾与人同床共枕过,即使那人是女子,她也是带着抵触的。 “姑娘,这寺庙内的禅房极少,又是规矩森严,从未让过留宿,只是这两间屋子是祁生大师往年来一直备下的,但实在匀不出旁的房间来,老夫人夜里还要诉经,实在是怕让姑娘睡不安眠。” 似水眉头紧紧锁着,心中不免抱怨,与旁人睡一起,自己也是不安眠的,但见王妈妈收拾完便不理会自己赶忙出去了,徒留她满腔的话憋着难受。 是夜,烛光微微,秋风阵阵,寺内灯火通明,窗外是漫天微亮的星子,山涧的夜里微凉时带着片朦胧不清的雾,月光清寒,在这样的地方,更感凉意。 即便是似水再不愿意,也不能将她从房内赶出去,还好这寺内的塌宽,一人一边睡着还属宽敞,似水便是在上塌时横了个团枕,将两人距离拉开,才灭了灯睡了。 今日实在疲累,尤是那手腕更是酸疼,一日摘抄下来几乎都木了,酸的几乎碰不得,又困的很,背对着她,将双臂拢起摆于枕旁才得以安眠,渐渐便是睡的沉了,只是迷糊间不知为何,觉得身侧竟然有团微热靠近,起初她也不甚在意,只突然耳边似是有什么昵咛响起。 “妹妹,我冷”说着竟是伸手将她拉入怀里,她本就身躯比她高上不少,此刻的似水呆愣着窝在他怀里,居然显得有些小鸟依人。 在她那手碰到自己腰间时,她便在一瞬间就醒了,她怔怔的眨了眨那刚睡醒带着氤氲水汽湿漉漉的大眼,反应了半晌,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低头看去,那人似乎睡的深沉,只是刚才横于二人间的团枕竟是不知道何时被甩到了离她及远的角落,想来那人似是梦中呓语,喃喃的低语时无意间的动作,似水看了看横于自己腰间的手竟然难得慌了,她想着用力将她箍在自己腰间的手拿开,却见那人睡的香甜,也终是叹了口气,轻手轻脚拿开。 本来二人是各分一边睡着的,怎想方轻羡睡觉姿态着实差,竟然空了大半个地方向她这边挤了过来,似水眼看着自己就要被挤下了地,眉头皱的极其的深,看了看她身后的空位,终是拿起自己的楠枕,爬到了她身后空着的位置睡下了,也罢,她既然爱那位置,便让于她便是。 只好不容易才刚要睡着,竟然身后又有了方才那熟悉温热的感觉,朦胧中又是听到那人喊了一声“冷”竟然又是将她环住,不但如此竟然往她怀里又带了带,二人契合无间比之刚刚还要亲密些。 似水这次倒是没想忍着,伸手便是将她推了推,果不其然,她被她惊醒,揉了揉自己水澄澄的眼睛,略是迷糊到“怎么了?”。 似水看着她,心头倒是冷笑,这一副无辜样子倒像是自己找她麻烦似的,冷着声“往旁边去去,你挤到我了。” 这话一出,方轻羡脸上略是愣了下,随即便是抱懊似的忙抱着自己的枕头往旁边滚了一滚,让开了距离“见谅,见谅,是我扰了妹妹了。” 似水见妆也不好在说什么,只是背对着她,随意“唔”了一声,便又躺下了,望着这天色已是三更夜半,她实在困极,又经着刚才那两番折腾,刚沾枕便自顾自睡着了。 只她不知,她背后之人却是面朝着她,在这黑夜中面上却是杨着笑意,红唇勾起,带她确然呼吸顺畅深沉入睡时,居然又攀到她身侧,只这次未再道一声冷,而是直接将她环住,拦到自己怀里,紧紧抱住,她那好看的红唇带着满足,便是搂着才睡着了。 第五十九章 皇宫千荷轩 “母妃,那人可有消息?” 昱王正对着一面貌甚是美的女子焦急问道,那女子约莫三十,生的倒是及其清秀,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倒是在百花团簇的后宫中显得独具一格了,皮肤吹弹可破,凝肤甚白,此刻正半卧在一美人榻上,她便是皇帝甚是宠爱的文嫔了。 只见她此刻眉头也略是紧锁,摇了摇头面色凝重“还未,想来该是易容了。” 自那日昱王收到那一封匿名信封后便觉得坐立难安,忙不迭的便朝着千荷轩而来,虽然随后利用自己职务之便于宫门出入处加紧了把手,但总归时日不多,眼见着离那日大寿便是近了,难不成就眼睁睁的瞧着珩王奸计得逞。 “那该如何,不若儿子找个由头将整个戏团全给拘了。”这便是最坏的打算,想着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傅苍昭的眼里划过一丝血腥的果决。 对于自己儿子,文嫔当然了解,忙劝道“苍儿莫慌,若当真到那日还未找到,再施此法未尝不可。只是现在还不可莽撞,这戏班子人员不少,数来也有上百之人,若当真都下了狱,你在前朝必然威望受损,落个残暴的名声也未可知,你父皇最重皇子们的声望,若当真如此,未免落了个口诛笔伐的地步,再想想,再想想。” 现在处境实在艰难,他既不可大肆动作巡查,又做不到完全防备无虞,虽知珩王图谋,却只能背地里想对策,若是他当真将事情闹大,父皇也未必信他,毕竟做贼要拿脏,捉奸要成双,若是找不到那脏,难免要落个蓄意诬陷兄长的罪名,徒惹一身骚气,他更担忧的是,这或许从到尾都是珩王设下的圈套,为得就是让他失了方寸,好捉他把柄。 如今这局面,当真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真憋屈。 文嫔相比较儿子倒是显得沉稳许多,只是安抚道“尽观其变便是,即便真到了那日,本宫也有的是法子,你且稍安勿躁。” 突的便是话锋一转问道“齐家那公子最近如何?” 见他问起齐陌之,眉头倒是略舒展“他近两日都不在府上,他母亲忌日,他正陪着齐老夫人在静生寺,儿子也不好打扰,若当真追了去,未免太过刻意,又扰人清闲,惹人不快”。 文嫔只是点了点头后便嘱咐他万千要密切关注齐府动向。 静生寺 “你今日还不回吗?”似水略是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今早朦胧醒来,当真是将她吓了一跳,睁眼便是一张翘颜,那人离她很近,几乎连呼吸间的温热都统统洒在她面上,那人一手扣着自己的腰,另一只手居然挽入她青丝置于她头下,此刻正被自己枕着,突如其来的亲密让似水怔了怔呼吸一滞,连身体都略是僵硬,还未反应,那人倒是眉睫轻颤,下一刻,便睁开了那双带着氤氲的眸子,她倒是一点也不惊讶,居然勾起红唇,朝着她笑的嫣然,道了一声“早啊,妹妹。” 似水本还在混沌中,被这一笑吓得登时灵台便是一片清明,抬手便是拂掉了她放于自己腰间的手,略是狼狈的含着一张脸便是爬了起来,荒措的像是落荒而逃,心中不免埋怨后半夜自己睡的如此安稳熟时,丝毫不设防,让自己难免有些沮丧。 再看方轻羡倒是面色泰然,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仍旧一副笑颜对着她,一会一句妹妹追着她念叨,终是在午时休憩十分,耗光了似水的耐心,便问道她到底何时走。 第六十章 她呢,只是言笑晏晏的看着她“妹妹何时归?我便合适归。我无事,可陪着。” 似水终是瘪了瘪嘴,没在继续,虽然她一度多想脱口而出“无须你陪,该干嘛干嘛。”这样的话,但总归想着,她是女子,不好太难堪,若是像秦苏州那般的男子,早就找人绑了送走了。 面对方轻羡她总有种力气全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发现只要对上她,竟然束手无策,无端让这个从来运筹帷幄的自己有些泄气。 方轻羡熟稔的伸手夹了一绿油青菜放她碗里,似乎是突然想起来什么“对了,有一事我像是忘说了。” 似水略是有些嫌弃碗里的那绿油油的青菜,嘴微撅着正拿着筷子往边上捻,头也未抬问道“何事?” 她自是注意到她的嫌弃,却也不甚在意,面上仍旧如沐春风,只是眸中闪过一丝黯淡,快到抓不住便一闪而过“五日后的姜太后大寿,你需与我同去。” 似水方才被吸引过来,执箸的手突然一顿,有些怔然的抬起了头看着她,问道“为何?” 虽近几日私底下的安排都是为了这大寿,但她惯来都是背地里运筹的那位,她本意是想着在宫外搅的前朝风云大变,她呢便袖手观之便好,从未想过踏入其中涉足其事,这好端端的为何让她陪着? 只见方轻羡笑了笑,认真的看这着她,眸中清凉,清澈的能从里头看出似水的影来“你忘了?你我的婚约是姜太后亲赐下的?我方家虽年近凋敝,但太后极念,方特地下诏,让你我二人一同前去。” “我怎不知?”似水皱了皱眉头,确然她最近没收到来自皇宫的甚诏,疑惑道。 方轻羡调皮的笑了笑突然靠的极近,温声道“所以我便来了,便是我来亲自通知了你,现在知道了吗?” 这般亲密,似水只觉得想逃离,无论男女,害羞似的低下了头颅,胡乱的点了点头,随意扒了扒碗里的饭菜,一股脑吞下,便将碗筷随意一置,便逃也似的头也不回的飞奔离开,留下略是有些仓促狼狈的背影。 方轻羡好笑的看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眼神似是空明,越发沉着,细细探去,里头是星河灿烂,执着美好。 似水觉得无措,她没有与哪位女子亲昵过,她生来母亲便不在,只留兄长和父兄,没有同龄的姊妹或者闺中密友,登位后也一贯孤独惯了,身边都是男臣,也当兄弟,虽然自己是个女身,但也未有过什么自觉,是故与男子倒是相处融洽,突然遇到似方轻羡这般女子,倒是慌神,不知该如何了。 她整个下午都有些浑浑噩噩的,也不知是写废了多少张,落笔有错已是经常,她强迫自己镇定,念了好几遍静心咒才勉强静下心来,眼瞧着便是日落西山,天上开始出现零星的星子,两日的祭奠祁神总算是落幕了。 似水终于换上了自己那身男儿装束,看着镜子的的自己,兰枝玉树,样貌亭亭,淑人君子,仪表不凡,直到现在,这两日悬浮的心才堪堪落地,不自觉的便是深呼了一口气。 不知从何时起,这身男儿装束,竟然给他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巍峨安全感。 下山时,天已大黑,他与方轻羡在西市路口便分道离开,见远去的方家车马,似水眉头皱的厉害,她当如何,才能摆脱这笑面狐狸? 马车到齐府时,天已大黑,似水小心扶着齐杨氏下了马车,正准备入府沐浴,便是瞧见伺生有些焦急的走到她身侧。 第六十一章 似水会意,有些抱歉的冲着齐杨氏笑了笑“祖母,您先回,我还有些事。” 齐杨氏见她着急只得点了点头,又看了看有些黑的天不放心的嘱咐两句莫耽搁,处理完早些回。 似水倒是乖巧的点了点,见此,齐杨氏只是看了眼伺生便不再说什么,由着王妈妈搀扶着回府,似水就站在门口,看着齐杨氏渐行渐远的背影,直到消失后,伸手疲累的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方才看向候在一旁的伺生“什么事?” 伺生略有些为难“秦二少让您务必去他府上一趟。” 似水有些莫名其妙问道“可说是什么事?” 伺生头低的极低,有些无措“并未,只是来时说是急事。”实则,这秦苏州今日里都不知道催了几许,几乎半个时辰便派人来上一趟,细问是什么事情,又死守这不说,饶是伺生都觉得有些为难,想着自己公子与秦少爷关系不错,是以不敢耽搁,在听下人传话后,便急忙上来告知。 似水叹了口气,想着最近几日秦苏州实在反常的厉害,终是心头不忍,转身只得认命的上了马车,让车夫朝着秦府方向而去。 “夏黑那可来信?”似水敲了敲马车内壁,对着坐在马车外头的伺生问道。 夏黑近来只负责她与南下的信件与相关沟通,她记得两日前,她便嘱咐夏黑命南下上下查那东唐国质子底细,只是奇怪居然整整两日都未有消息,按照南下那信息的传递网的迅速,实在显得奇怪,她也是这两日太累,再加上方轻羡又跟在她身侧几乎寸步不离,是故无暇过问,难得现在想起,忙问道。 “还未,是否需要我飞鸽问下?”伺生在外头小心问道。 似水只是轻轻唔了一声便没再说话。 居然真的还未,似水半靠在马车壁上,头抬着看着车顶,会想起那日夜间发生的事情,她总觉得那戚夜绝非他国弃子这般简单,敢那么堂而皇之入她院内,又肆无忌惮的威胁她,目前为止,敢这么做的也就是他一人,他何来底气这么做,总该有些他不知道的事情,还有,想起那日他似乎是看穿了她,那言语里似乎笃定,到底是是他故弄玄虚想诓她,还是他真的靠那双瞳看出了些什么,思及此,募的眼里闪过一丝狠厉,若当真如此,这人,怕是留不得。 正想着,便感觉马车忽然停了,她懒洋洋的直起了身子,外头传来伺生的声音“到了,公子。” 似水下了马车,抬头看了眼用红批大字漆的秦府二字,实不知道,这秦苏州今夜到底是卖着什么葫芦,正看着,远远便是瞧见来了一人,定睛看去是秦苏州近旁服侍的千则。 他恭敬的走到似水身侧,行了一礼,弓腰道“齐公子,随我来,我家二公子等候多时了。” 似水点了点头,便不在耽搁,跟着千则便往秦府内去了。 “你家公子可说是何事?”似水边走边问前头带路的千则。 千则只是边引路边道“二公子的事,那是我等能问的。” 想起这两日里自己公子的种种,千则略有些小心的看了眼似水,里头意味不明,但聪慧若她,自是机敏的捕捉了一二。 她只扯了扯嘴角,也不言语,只微微眯了眯眸子,跟在他身后,不多时,便是来到了一处园舍,千则停了下来,打开门道“公子里面请,少爷便在里头候着您。” 似水点了点头,便抬脚进去,四下灯火通明,抬步进去,便是瞧见院子里那梨树下的石桌旁坐着一人,她定睛一瞧,可不就是那秦苏州吗,她摇了摇头,走了过去,只越靠近一股酒气便是越是浓烈,他,喝酒了? 今夜的他不似往日衣着,大约是在他自己府上,只是轻罩着一件白色外袍,一头青丝也未挽上,只是随意的半倾在身后,晚风习习,那发丝柔顺似清流瀑布一般。 靠近时,果不其然,便是瞧见那桌上零星摆着三三两两的酒坛子,皆是空瓶子,想来已经下肚,不仅如此,他手里还拿着一罐,似水皱了皱眉头,拿扇子敲了敲他的背,柔声喊了声“苏州?” 方才见他反应过来,有些迟钝的转过身子,看向他,他已经喝醉,脸有些红晕,眼睛里也迷离不清,只是似是染上了那漫天的星子,就这烛光竟是意外的晶亮,他似乎有些痴迷面前来人,有些不信,摇了摇头,待发现当真不是错觉,竟然脚步都不稳的站了起来,一下子变扑了过来,将还未反应过来正痴傻的似水给抱了个满怀,一阵风过,那人衣袖荡起,满头青丝随风浮动,怀里还抱着一人,在这烛光摇曳的月下,竟然甚美 第六十二章 天已蒙蒙亮,清晨天蒙蒙亮,远处的天际翻起淡淡的鱼肚白,似是还有艳霞刚起的片染,虽然转眼已是立夏,衣着开始单薄,但清晨来说,还是有些泛着冷意的。 秦苏州只觉得有些微微冷,头还有些昏昏沉沉的疼痛,枕着的地方也是硬的几乎搁着自己不舒服,有些朦胧的睁开了眼,迷迷糊糊见居然瞧见近旁居然趴着一人,他呆了,入眼的便是这两日让他心心恋恋的齐陌之。 心忽然跳动的厉害,屏息间几乎能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他惊讶极了,想着莫不是还在梦中,忙伸手掐了自己脸颊一下,酸痛感袭来,这,这居然不是梦。 那人似乎睡的很熟,她肩上是一厚厚的大氅盖着,想来是昨夜风尘仆仆而来,晚上微凉,御寒尚未来得及解下的,他头有些痛,动静及轻的晃了晃脑袋,回想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又担心他那件大氅不过他御寒,忙拿起他放在一旁的外衫,小心翼翼的为他盖上。 他记得,似乎连着喝了好几日的酒了,每日浑浑噩噩的不知所谓的过着,只是脑子极其混乱,在自己醉态晕晕的状态下,面前之人的影子却一直徘徊在自己眼前,大约是醉酒后的他闹着要见她,以助于千则实在抵不住醉酒后自己蛮缠的命令,才不得已在晚间去找了他。 他忽然忆起,前日,是他母亲忌日,想起往年的他都是黯然神伤的与自家外祖母去静生寺去祭奠祈福的,昨夜的他大约刚刚才刚刚马不停蹄的下山才是。这样想着,不免有些自责。 这样想着,不免又靠的近些,趴在那石桌上与她相近趴着,他盯着他,这或许是他第一次这般细细的打量他,睡着的他似水不设防的,他皮肤积极白皙,又极好,简直能看到那细细的白色毛绒,大约有些冷,她拱了拱小巧可爱的鼻,才发现她唇色殷红,竟然嘴角天然勾起,她眉目若染,入画若墨,看的有些痴了,那躁动了两三日的心居然在刹那间安静下来了,就这么盯着他,总觉得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突然,便觉得这两日的自己真是傻极了,到底在躁动些什么,就这么守在他身边便好了,人活于世,想来只是求得欲望心安,他的欲望,便是守这他,这样便好了。 似水这夜睡的极其不好,睡梦中的自己总感觉有两道火热的眼神直直的盯着自己,那种怪异的悚然感就这么强迫的逼着自己真开了尚还疲惫的双眸。 入眼的,便是那一副笑的及其灿烂的脸,他靠自己极近,扬起一张娃娃脸,一双大白牙几乎遮掩不住的了,面前这幅景象,似水竟然觉得不在慌张了,毕竟昨日,面前同样也出现了一张脸,不过那是方轻羡的。 她皱了皱眉头,想起昨夜便是眉头直跳,在秦苏州还未反应过来时,便伸手拽起了他的一只耳朵,用了十足的力道,霎时间便是瞧见他龇牙咧嘴的直喊疼。 想到昨夜他的胡搅蛮缠,便觉得尚不解气,起身拧着的手便是又逆时针旋转了一下,那本是白壁一般的耳朵,变得通红,只见他几乎眼泪都要出来了,忙求饶道“诶诶,疼疼,你放手,放手啊。” 似水倾身靠近他,用阴恻恻的声音道“疼,你还知道疼?可记得昨夜发生了什么?” 两人距离忽然靠的很近,秦苏州又是闻到自她身上传出那道若隐若现的桃花香气,几乎抬脸便是能碰到她的脸,心下居然又狂跳起来,脸上居然出现两抹诡异的红晕。 似水倒是未注意到,见他像是出神了,又用了个力道,他才从那诡异的失神中回神“不记得了,啊啊啊,疼啊,你先放手,咱好好说,好好说,你先放手。” 似水见他一副讨好的模样,也不好意在为难他,便慢悠悠的松开了手,却仍旧带着些怒气看着他,半坐在那石桌上,双手交叉胸前,便不言语了,就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秦苏州解脱了的耳朵都几乎充血了,他龇牙咧嘴的轻轻揉了揉,见面前的她容色严肃,冶不敢造次,仿若做错了事情的小娃娃一般,低着头,仔细回想昨夜到底发生什么。 但脑子里除了点零星画面,便什么也记不起来,低着头,用眼角小心的瞥了她一眼,认命似的摇了摇头。 第六十三章 大梨 昨夜她来当以为是什么大事,却是瞧见这醉鬼,他迷瞪瞪,只是一下子便扑过来,将自己抱了个满怀,若不是伺生过来,将他用力拉开,她还当真挣脱不开他,也不知道这醉鬼力气怎这般大。 她有些气急,转身便欲走,毕竟她可没觉得能同醉鬼聊些什么正经事,怕是第二日便忘个精光,哪知刚买开步子,那厮虽醉酒,但到时及其敏锐的,一个不防,他居然抱着个酒罐子直扑去她的双腿,一下便保住了,然后便死死抱着,怎也不愿放开,嘴上还不住道“陌之,你看这树上梨熟了,咱能吃梨了。你别走好不好,我摘梨给你吃。” 说着,说着竟然嚎啕大哭起来,拿着她的衣摆便是直蹭,月光下那处是湿润的晶亮,大约里头还夹杂着他的鼻涕泡,醉酒后的他,与往日里的他实大相径庭,更似一个不讲理的娃娃一般,要她哄着,骗着。 伺生见似水便缠的额头满汗,他急忙跑过去,想要将他扒拉开,但奈何他刚刚才吃了一场亏,将他与那温暖怀抱分开,他似乎还记着愁,见伺生过来,趁他不备,一脚便是踹了过去,伺生哪想还能有这出,便是结结实实的接了他那一脚,“哎呦一声”四仰八叉的便摔在了地上,痛的龇牙咧嘴。 那秦苏州不但如此,还叫嚣道“活该,再叫你抢我大梨,踢不死你。”说着还朝着伺生做起了鬼脸,朝他又略略了几下,接着便又用了几分力道,抱的更紧了,索性连手中一直握着的酒馆都不管了甩在了一边,然后双腿盘着,头也紧紧地贴在她的腿上,活死是棵梨树一般,当真扎根了,几乎动弹不得。 似水一脸铁青,却有想起他刚刚口口声声念叨着的话,有些哭笑不得,现在的自己便是他口中的“大梨”。 她见伺生手抚了抚刚刚被踹的地方,起身便又想再来,那秦苏州见此立刻警惕起来,一双迷瞪的眼睛就这么一错不错的盯着他,大有一种,你在敢来,我便咬死你的架势,就差咧嘴示威了。 伺生见此一时间有些为难,他看了看似水,眼里头带这些请示的意味在里头,他自然是有办法将他分开,譬如用蛮,他惯来习武,要真的想将他挣开并不难,就怕手下每个轻重,伤了这秦府的宝贝疙瘩二公子,再则,毕竟是主子的朋友,平日里见二人关系不错,他也不敢伤他,是故刚才才会大意受了他一脚,还别说,这位不愧是将军府的少爷,即便如今酩酊大醉,也不难看出他的敏锐性和武力,他不免都有些佩服起他来了。 似水最终是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满天的星子,日常又在心头暗骂了一声守生,直叹这是糟了哪路神仙的报应,整理了那有些乱糟糟期期艾艾的心,才对着有些疑惑的伺生摇了摇头,让他先退下吧, 伺生会意,点了点头,行了一礼便转身告退离去,去了院外站着。 她低头看向了仍旧抱着自己双腿的秦苏州,恰好那秦苏州也抬头看了眼她,四目相对,差那点那秦苏州似是恢复了清明,认出了她,痴痴的盯着她,似是呓语一般喊了一声“陌之” 似水有些喜出望外,面上难得欣喜,正准备让他放开,怎想,还未来得及,便又见他低下了头,复又喊了声“大梨,别跑!” 似水本遇勾起的绯唇边在瞬间僵住,陡然便是下倾,他,还未醒。 她认命一般,弯下腰轻轻的拍了拍他,嘴上似密语一般哄着“你先放开,大梨不跑。” 醉酒后的秦苏州似童岁稚子听她哄骗,抬起了头,眼神天真的看着她“真的。” 似水面上几不可查的轻轻抖了抖,为了极具说服力面上更是堆满了柔和的笑,低头看他认真的点了点头“真的,你先放开,好不好。” 他盯着她,仔细的看,恨不能瞧处个窟窿来,安目光炽热,似水再这样澄清的目光下,竟然有些心虚,她不忍看他,却又怕被他识破,功亏一篑,只能强撑着笑意,至到脸几乎都快僵了,他见秦苏州放下了警惕,她不免期翼。 奈何却希望落了空,他似乎玩弄她一般,面上情绪一转,龇牙笑她“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