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与他》 1、第一章 《爱与他》 文/梦筱二 #哪个瞬间让你决定和他在一起# 这是刚刚推送的热搜话题。 俞倾只看了标题,没点进去。 脑海里却突然蹦出一个画面,傅既沉挺阔的身影,清晰地进入画面镜头。 两个多月前,那晚,突降暴雨。 她加班到十点,以为雨会停,结果没有。 大雨天,打车困难。 在公司楼下,她遇到集团总裁,傅既沉。 那是他们第二次见面。 他对她还有印象,便送她回去。 路上,雨势越来越大,司机不熟悉回她出租屋的路况,开到低洼路段,雨水没过排气管,熄火。 傅既沉把裤管卷过膝盖,问她,“有没有男朋友?” 在那个情况下,这样的问题太过奇葩。不过她还是回了,“没有。” 他似有若无地‘嗯’了声,推门下去。 她都能想象出,雨水多浑浊。 他一手撑伞,把另一手递给她,“快点。” 她坐在后排里侧,看着他的手,愣了下。 毕竟不熟,还是她老板,不好随意抓他手。 傅既沉瞧着她,“你这反应速度,是怎么应聘上傅氏法务部的?” 她没抓他手,快速挪到他那边车门。 他把伞塞到她手里,她还没反应过来,他俯身,将她一个公主抱抱起。 ...... 俞倾收回思绪,放下手机。 茶歇时间,她把几份重要合同放保险柜,手指勾住钥匙扣,拿上杯子去茶水间。 她这才注意到,外头黑云压城,马上就要下雨。 到了茶水间,冤家路窄,她遇到法务部一个新同事,也在等咖啡。 女同事和她差不多年纪,跟她一块进傅氏集团法务部,把原本属于她的岗位给顶替。主管把繁琐的、没有太多技术含量的岗位安排给了她。 俞倾目不斜视从这位同事旁边经过,专心接咖啡。 同事用眼角余光把俞倾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一番,那双鞋顶多三四百块。 然后,她瞅到了俞倾手里的钥匙扣,不屑撇撇嘴,一看也是高仿品。 “俞律师,你这钥匙扣在哪家小店淘的?跟正品还挺像,也挺好看的。” 同事说话时还带着笑意,却绵里藏针。 俞倾接满咖啡,抬眸,微笑看着这位她连名字都没放心上的新同事,“我想想在哪个小店淘的。” 隔了几秒,她装作想起来的样子,“哦,在巴黎一家爱马仕旗舰小店淘的。” 对方一噎。 回到办公室,俞倾接着审合同,刚才茶水间那个小插曲她早抛在了脑后。 这些是朵新饮料公司的经销合同,朵新是傅氏集团的全资子公司。 这个饮料公司,是傅既沉两年前买下来,重整了生产线,整个管理和运营团队大换血。 短短两年,有了这样傲人的市场占有份额。 傅氏集团涉足金融、保险、银行、地产,医药还有科技等领域,朵新饮料是最不起眼的一个子公司。 ‘嗡嗡’手机振动,俞倾瞅了眼备注,是她的房东钱老板,她插上耳机。 “小俞啊,跟你说个事儿,我这边资金实在周转不开,租给你那套房子,我只能卖了。” “前几天不是跟你说过要挂到中介去嘛,谁知道刚挂一天,今天就有客户要看房,你看...麻烦你了。” 两条语音,语气内疚又自责,后边那条里还夹杂叹气声。 俞倾扯下耳机,钱老板还是决定卖房。 这房子她租了不到半年,倒没住过几天,主要用来放她那些高奢。 她现在跟傅既沉住一块,很少回出租屋住。公司没几人知道她跟傅既沉什么关系,她每天都小心翼翼,生怕‘奸情’露馅。 手机又有消息进来,依旧是钱老板,说的都是卖房后要怎样补偿她,包括当初她装修的钱也会补。 对她来说,钱是小事。 她那些限量版的包包,衣服,鞋子,各种珠宝首饰,特别是她的心头好,香水,搬来搬去着实麻烦。 这些东西还不能搬到傅既沉公寓,以她跟傅既沉现在的感情状态,公寓也只能算是个临时住所,都不如出租屋长久。 忽然‘哗啦啦’,闷了一中午的大雨终于倾盆而下。 风雨交加,办公室里都能闻到雨水冲刷灰尘的特有清新味道。 俞倾起身把窗关上,外头大雨瓢泼,她回复房东:【您跟客户约了几点看房?我下班就赶过去。】 钱老板各种感激,说五点半。 他又道:【我让我儿子去接你,下雨天你挤地铁不容易。】 俞倾本想拒绝,可一看见面时间,打车来不及。 很快,房东把他儿子的微信名片分享过来,名叫钱程。 晚上要回出租屋,俞倾跟傅既沉发消息说了一声:【我今晚回租的房子住,顺便找本专业书,让厨师不用准备我晚饭。】 傅既沉:【早点回去。】 意思是,让她拿了书再回他的公寓。 俞倾把手机放一边,下雨天她才不想来回折腾。 反正他出差不在家,她住哪里都一样。 -- 这场雨下了两个多小时,快下班时,渐渐停了,云雾散开。 俞倾收到钱程消息:【俞倾姐,我现在在你们公司楼下。】 她跟钱程有过一面之缘,当初装修方案设计好,她让房东到现场确认。 房东那次带着他儿子一道过去,所有细节经他们同意,她才开始装。 钱程当时还开玩笑:姐,你说你租个房子,也不知道能住多长时间,说不定你很快就结婚有房,你花一年房租来装修,你图什么? 图什么? 图房间简洁明亮心情好,图那会儿不缺那点钱。 要是搁现在,她连一把锅铲都不会添置。 俞倾关电脑,合同入柜,清洗了咖啡杯,拿上包去等电梯。 正值下班高峰,每部电梯到了她们这层都满员。 俞倾下意识瞅向最边上那部总裁专梯,没想到电梯在运行,数字跳到‘42’,很快,经过了她这层。 傅既沉出差了,大概是总经办的哪个助理。 她这么想着。 等了三趟,才好不容易挤进一部电梯。 大厦外,钱程正在台阶下等她。 俞倾走近,钱程不好意思:“我今天限号,临时问朋友借了车,赶到这里时就到下班高峰,没敢开到这。” 说着,他往北边指了指,“停在拐弯口那条路上。” 傅氏大厦门前这条路是城区最堵路段之一,四五百米的路没有半小时出不去。 钱程怕耽误时间,只好走过来接她,“姐,实在抱歉。” 俞倾无所谓:“我天天挤地铁也要走那么远,习惯了,没事。” 钱程年纪不大,不过挺细心。他提醒俞倾:“今天风大,刚下过雨气温低,你穿那么少,我怕你会冷,你有外套在公司吗?要不上去拿一下?” 俞倾穿的是工作套裙,“没关系,我平时就这么穿。”是有一点冷,不过能忍受。 两人边聊,并肩离开。 大厦门口,行政部的几个女人结伴出来。 “那是俞倾男朋友?” “应该是,那个男的包跟俞倾的是情侣包。” 其实不是情侣系列,只是牌子一样,颜色差不多,看上去像情侣包。 不知名牌子,几百块钱,在出租房那边的一家店买的,当初搞活动,钱程路过那也买了一个,特别实用,还耐磨。 人行道那边,俞倾和钱程已走出老远,比汽车快多了。 钱程手机响了,两人聊天中断,他接电话。 深秋雨后的风吹在身上不至于像冬天那样割人,但也冷得俞倾不禁打寒战,她双手环臂,给心口聚点热乎气。 她低估了今天的冷风。 钱程走在前头接电话,安排家里工人送货,说着说着就忘了俞倾还在旁边。 他步子大,没一会儿就把俞倾甩在后头。 俞倾小跑着追过去,正好跑步取暖。 眨眼的功夫,这条路已经走了过半。 机动车道上,堵得水泄不通,几分钟挪了不到两米。 堵归堵,她还在想着坐车里有多暖和。 中午吃饭时,她爹千年不遇地发了条朋友圈,国际车展上某新款跑车亮相,是她钟爱的那款。 她现在囊中羞涩,连个倒车镜都买不起。 她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只要她服软回家,听从安排,这款跑车想要几辆都没问题,哪怕凑足一个色系都行。 但她不可能跟父亲服软。 俞倾想着父亲的态度,想着即将要搬家的繁琐,没注意到机动车道上,一辆黑色轿车的后车窗缓缓降下。 一道锐利,意味不明的眼神,正打量她。 刚才钱程只顾打电话,她好几次小跑追上去,紧跟钱程的步伐,都落在了那道目光里。 俞倾手机振动,是傅既沉来电。 接通后,那头只说了三个字:“往左看。”随即,通话结束。 俞倾倏地转头,对上那道冷幽幽的视线。 这个男人早上出门时,不是说今天中午就去上海吗?怎么还在北京? 傅既沉手臂搭在车窗上,看看俞倾的包,再看看那个男人的包,最后,视线落在她脸上。他似笑不笑,但眼底藏着秋后算账的警告。 俞倾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他晚上应该有应酬,黑色西装还穿着。 更难得的,他打了领带。 这是她第一次见他打领带,暗红色黑条纹领带,一分骚气,两分性感,剩下的七分偏偏能被他衬出成熟稳重。 从他刚才那个耐人寻味的眼神来看,他误以为她跟钱程关系匪浅。再加上她下午那条不回公寓住的短信,不误会都难呀。 大马路上,她也懒得解释。 迎着他审视的眸光,她嘴角勾了勾,不禁上翘。 这抹笑落在傅既沉眼里,就成了挑衅的坏笑。 还有更过分的。 俞倾下巴对着他轻扬,紧跟着,递了几串秋波一样的眼神给他。 傅既沉无语,感觉自己被调戏了。 车窗关上。 钱程还在打电话,全然不知身后发生了什么。 这时一阵大风猛灌过来,‘噼里啪啦’,树叶上落雨砸下来,淋了俞倾一身,她赶紧拿手擦擦头发跟额头。 又冷又狼狈。 乐极之后注定会生悲。 还不知道傅既沉那个男人怎么幸灾乐祸。 傅既沉盯着窗外望了数秒,给俞倾发消息:【过来。】 俞倾看着手机屏幕揣摩片刻,猜不透他要干什么,不过还是打算过去。她想看看他车上有没有闲着不穿的衣服,她拿来挡挡寒。 傅既沉看着人行道,俞倾过来了。风冷,她不由瑟缩肩膀。 俞倾走到车前,还不等她说话,车窗降下。 傅既沉在一番静默之后,脱了西装,摸摸两边口袋,没东西,他把西装扔给她,落在她头顶,整个脸都被罩住。 等俞倾把西装从头上扯下来,车窗早已经关上。 2、第二章 钱程这通电话持续七八分钟,收线之后,他才想起俞倾。 转脸没看到人,他停下来四处望。 刚要给俞倾打语音。 “在这儿呢,不认识啦。”一道熟悉的声音插进来。 钱程抬头,眨了眨眼,盯着俞倾上下打量一番,忽然笑了,“不是...你哪儿来的衣服呀?” 她纤细的身材裹那么大一件男士西装,他愣是没敢认。 俞倾这么解释:“刚碰到我表哥,非塞件衣服给我,我不要还不行。” 钱程对西装品牌没研究,没认出这件是纯手工定制。 他拍拍脑门,光顾着讲电话,竟然没注意到俞倾碰见熟人。 很快,他们走到转弯口。 钱程把手机揣兜里,“你慢慢走,我去停车场把车开出来,你到那个广告牌边上等我就行。” 他连走带跑,风风火火。 俞倾有傅既沉这件西装挡风,一点都不冷。 她不紧不慢走着,从她旁边路过的行人不断,偶尔也有人回头,看看这个穿男人衣服的女人长什么样。 一看到她那张惊艳的脸,接下来便是一步三回头。 到了广告牌旁,钱程的车还没从停车场倒出来。 闲着无事,俞倾拿出手机登录期货账户。 看完账户余额,心里凉透。 今天又是亏,要补足保证金。 原本她有机会平仓,可那会儿她正在跟其他部门会签合同。 之前还信心满满,指望着期货能让她翻身,跟她爹一斗到底,而现在,被打入万丈深渊。 “俞倾姐!” 钱程开着车过来,慢慢靠边停。 俞倾把手机揣包里,走过去。 路上堵,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 客户比他们到的还晚,也因为堵车。 钱老板和中介的工作人员早就在楼下候着,钱老板个头中等,脸上始终挂着笑,穿深色夹克衫,没有丁点老板的架子,为人低调。 见到俞倾,钱老板再三表示歉意。 看房的客户姓于,一个干练有气质的女人,着装讲究,妆容精致,四十岁左右。看上去高冷,不过待人谦和。 简单介绍过,几人上楼。 房子除了房龄老了点,其余挑不出毛病,交通便利,顶好的学区房。 于菲买这房子是给孩子上学,其实她现在住的那套房子学区就特别好,主要是跟前夫离婚后,越想越不平衡,准备让前夫掏钱买房。 昨晚跟前夫沟通过,前夫答应了。 到了楼上,俞倾开门,请他们进屋。 北欧风,家里收拾得整整齐齐,没有一丝杂乱的地方。 此刻,老钱很庆幸把房子租给俞倾,比起二十多年前的老装修,房子旧貌换新颜,谈价方面,就有了优势。 房间有点闷,俞倾去开客厅的窗户。 她快一个星期没过来,之前看预报这周有雨,上次离开时把所有窗户都关了。 于菲先去看厨房,等着俞倾把卧室收拾一下再过去,怕打扰对方私密空间。 厨房跟外面客厅一样整齐,锅具崭新,没丁点油烟。 于菲是律师,最注意细节。 灶台上从某个角度看去,落了一层浅浅的灰尘,租客应该很久没进厨房,加之房子里闷闷的,大概有一段时间没人住。 从厨房出来,于菲看了眼俞倾,她火眼金睛,一眼就瞧出俞倾身上这件西装价值不菲,市面上买不到,都是量身定制。 她前夫就有两件这个品牌的衣服,是那种最普通定制款,但也要二十几万,质地远远赶不上俞倾身上这件。 这西装的主人,非富即贵。 于菲收回注意力,征求俞倾:“我可以进几间卧室看看吗?” “可以,随意。” 俞倾刚才并没收拾卧室,里面没乱放的私人物品。 自从跟傅既沉同住,她再也没在这里留宿过。每个周末,她会过来简单打扫卫生,顺带拿些用品。 紧凑三居,除了主卧,另两间卧室被临时改成‘储藏间’,里面有衣柜,鞋柜,包柜,还有首饰台。 钱程薅薅头发,不敢信自己眼睛看到的,舌头差点打结,“姐,你这些包...这些鞋子...得值多少钱呀。” 俞倾面不改色地笑笑,“你不会以为是真的吧?” “啊?”钱程摸摸脑袋,迟钝半秒,又明白过来什么意思。 “淘来的,要是真的,我卖了不就够买一套房子,哪还用租房?”俞倾解释:“偶尔做做直播,这都是道具。你懂的。” 不止是钱程和中介的工作人员,就连老钱一把年纪了也能理解。 几人中,就只有于菲没把俞倾的话当真。 她推断,俞倾整租一套房子,又不经常入住,应该是跟这件外套的主人同住,而这里就用来放些东西。 她及时打住职业病,租客的私生活,跟她无关。 于菲对房子满意,不过还要等父母过来看后再决定买不买。 虽说是买给儿子的学区房,不过她暂时用不上,打算给父母换个环境。 “明天我带我爸妈过来看看,你们方便吗?” 老钱连连道:“方便方便。”说着,他余光看看俞倾,特别难为情。 俞倾笑笑,给予理解:“几点?” 他们约好,明天还是老时间过来看房。 几人告别,俞倾把他们送到门口。 门合上,家里瞬间安静下来。 俞倾在沙发上坐了会儿,原本她也应该跟于菲那样,忙到不可开交,没有下班的准点,拿提成拿奖金拿到手软。 就因为她爹专横,把她职场的路给彻底断了,她现在只能暂时在傅氏集团的法务部谋生。 谁知傅氏法务部的水也深,又浑。 好在,她遗传了她爹的能屈能伸。 日子勉勉强强过得下去。 临走前,俞倾又去看看她那些限量版宝贝,想着期货账户的余额,真怕有天落魄到要在这里开直播卖这些限量包。 锁上门,俞倾去傅既沉住处。 外头,天色已黑,凉风嗖嗖,她把西装拢拢。 今天没什么要忙,俞倾在外面吃过饭,沿街随意逛逛,什么也没买。 没舍得打车,她坐了地铁回去。 破天荒,傅既沉主动给她报备:【十一点到家。】 合着他今天就没出差计划。 傅既沉原计划要去上海,不过临时有变。 今晚他约了银行的几个人,同去的还有傅氏集团财务的二把手,乔洋。 他看中两块地,在北京不同区。其中有块被称为地王,估摸着拿下来要五百亿。 饭局上,有人打趣:“我说老二呀,你这是打算跟秦墨岭刚到底?那块地王,我听说秦墨岭也看中了,跟你一样,决心要拿下。” 傅既沉,在傅家排行老二,上面还有个哥哥。 傅既沉掸掸烟灰,“他看中了也白搭。” 饭桌上有位长辈,跟傅既沉父亲私交不错。他说教起傅既沉从不避讳:“你看把你狂的,切忌轻看对手。” 乔洋慢悠悠喝着果汁,她没多嘴,安静听着。今天这个饭局更像朋友小聚,没人劝酒,说话也随意。 他们口中提起的秦墨岭,跟傅既沉差年纪相仿,秦氏集团的少东家。 他们还在聊秦墨岭,有人跟傅既沉半开玩笑道,“你处处找秦墨岭不痛快,是不是年轻那会儿,他抢了你女朋友?” 傅既沉笑,随意扯一句:“是我抢了他媳妇儿。” 几人边调侃,边喝酒。 乔洋最清楚,他们的恩怨不是因为女人,傅既沉没进傅氏集团前,自己创业,被秦墨岭坑得不轻。 不但公司破产,还背了一身债。 傅既沉这人,最记仇。 秦墨岭给他一次不痛快,他会十倍返还。当初傅既沉收购朵新饮品公司,也是跟秦氏集团控股的饮品公司竞争市场。 这恩怨断断续续快六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了结。 快十点半,饭局结束。 送走客人,傅既沉跟乔洋最后下楼。 傅既沉今晚喝了三杯红酒,有一点点上头,他松松领带,转头问乔洋,“让司机送你?” 乔洋拒绝了,“不用,我开车来的,没喝酒。” 走出酒店,傅既沉的车已经在门口候着,他叮嘱乔洋:“开车慢点。” 乔洋点头,挥挥手。 到了车上,傅既沉扯下领带,把衬衫纽扣解下两颗,终于喘过气来。 到家,楼下客厅没人,俞倾的包懒洋洋斜在沙发上。 他倒了杯水,上楼。 手机振动,是乔洋:【我到家了。】 这样的短信,傅既沉感觉没什么好回,直接退出对话框。 书房门半掩,灯亮着,在走廊上斜铺了一小片。 俞倾每晚都看书,金融类,会计类,法律类。 傅既沉用膝盖顶开门,他倚在门框,好整以暇望着埋头认真的女人。 俞倾早听到他上楼的脚步声,她正好看到法律期刊上最新一个知识点,暂时没空搭理他。 傅既沉握着水杯,像品酒那样,一口一口轻抿。 别人找女人,是为了放松,舒心,他这是找了个祖宗回来供着。 最新一期看完,俞倾合上期刊,单手托腮,冲他抛一个媚眼,“今天谢谢你的衣服。” 傅既沉起身,走过来,“你谢谢我衣服,对我衣服说去,你对着我说什么。” 俞倾瞅他,“你这是跟我兴师问罪呢?”随着他走近,周围弥漫了淡淡的红酒味。 傅既沉靠在桌沿,“我有这么闲?” 俞倾甩掉拖鞋,抬腿,两脚踩在他小腹上,往后一靠,慵懒躺在椅背里,“你就别嘴硬了,我今晚要真不回来,你不得抹眼泪呀。” 傅既沉轻笑,眼里尽是揶揄。 他捏着她下巴,两指轻轻挤开嘴唇,把水杯送到她嘴边,喂了她几口水,“是不是渴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俞倾正好口渴,捧着他杯子喝了大半杯。看在水的面上,她没再跟他闲扯一些有的没的,“他是房东儿子,有客户要看房。” 简单一句话,傅既沉明白了。 她的房东要卖房子。 至于她那些东西要不要搬他这,还是另租房,租哪里的房,他不关心,也不过问。 没那个习惯。 随便她。 他瞥到桌角那本法律期刊,硕与律所的专业期刊。 在律界,硕与律所是大咖,也是年轻律师最向往的律所之一。 “想去?”他搁下杯子,拿起期刊翻了两页。 俞倾反问:“你说呢?” 原本她从国外回来就是要供职硕与律所,双方连待遇都谈妥,结果还不等她入职,被她亲爹给搅黄。 她从傅既沉手里抽过期刊,丢一边,“睡觉去。” 傅既沉瞧出她眼底隐隐的失落,这是她很少有的情绪,“按理说你的教育背景,应聘硕与绰绰有余,怎么就到傅氏法务部了?还是个管理合同的岗位。” 其实她应聘的并不是现在这个岗位,她原来岗位被主管换了,换给下午在茶水间嘲讽她的那位同事。 就连小池都看出,主管做得过分,明明新同事自身硬件条件达不到那个岗位。 这些糟心事不提也罢。 反正哪里都有不公平。 她没跟傅既沉说她受到的不公待遇,像他们这种劣质塑料情侣,没必要给对方添麻烦,相处舒适最重要。 俞倾假笑:“被你迷住了呗,无限沉沦,不思进取,不要事业要男色。” 这番不走心的彩虹屁,傅既沉自然不会当真,“你这张嘴不做个诉讼律师,可惜。” “傅总,您谬赞了。” 俞倾怕傅既沉怀疑她家世,如果失去这份工作,她没法跟她爹一抗到底,她正儿八经的表情,解释为何不去律所。 “像我这样没背景的,都是干最累的活,拿最少的钱。我得先积累人脉,就比如,我上班认识了你,以后我要跳槽到律所,就能从你这里拿到一些并购,上市之类的项目。不然没案源,我不得饿死?” 听上去好像是那么回事,这年头,不管在哪行,没有资源,很难出头。 傅既沉幽幽道:“所以你管这叫积累人脉?” “嗯哼。”俞倾点头。 傅既沉轻哂,他细细品味积累人脉这四个字。 俞倾把脚从他身上拿下来,她关了电脑,回卧室。 傅既沉跟在她身后,也回房。 走到门口,他关灯。 俞倾突然什么都看不见,不满:“你干嘛呢!” 傅既沉把她拉怀里,“我得让你知道,你跟我之间,和你所谓的积累人脉,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俞倾:“......” 过了会儿。 “傅既沉,你不要脸!” 3、第三章 闹铃还没响,俞倾就被傅既沉从被窝拉起来,“还睡,起了。”他一手攥着她手腕,一手握着她脖子。 没有丝毫怜香惜玉。 俞倾挣扎着睁开眼,还不等看清眼前的男人,‘啪嗒’一下,又沉沉闭上,实在太困。 又困又累。 即便浑身都酸,她还是强撑坐在那。 她还以为自己错过了闹铃声。 可一想又不对。 傅既沉这个变态,都是五点起床,半小时锻炼,十分钟冲澡,之后去公司。 当然,也可能昨晚纵欲过度,他今天起晚了。 “几点了?”她含糊不清问道。 傅既沉把衣服丢过去,“五点四十二。” 俞倾一听还不到六点,随即又躺下去。她的生物钟是六点半,还能再睡半小时,一分钟对她而言都是命。 显然,她已经忘了,昨晚睡前,自己是如何信誓旦旦在傅既沉那里保证,今早绝对早起。 傅既沉今天心情不错,耐心比平常多了零点一,搁以往,她爱起不起,他没那个没闲空喊她起床。 他双手撑在她身侧,一字一顿,“你马上就要没钱吃饭,亏得血本无归,你还睡得着?” 安静了两秒。 俞倾忽地睁眼,一点也不困了。 没钱吃饭,血本无归,深深刺激着她的每一根神经和每一个细胞。 她揉揉脑袋,终于想起来。 昨晚她跟傅既沉在卧室和浴室深入交流的不错,她让傅既沉每天喊她起床,以后她坐他的车去公司。 大概傅既沉心情也不错,竟然答应了她。 这样以来,她就有时间好好研究当天的股市走向。 还有一个好处,不用再挤地铁。 傅既沉已经穿戴整齐,他再次看腕表,“你又磨蹭了一分钟。给你二十二分钟起床时间,我到车里等你,六点零五分,你要不下来,过时不候。” 起身前,他又捏捏她的下巴,“今天第一天,我让你多睡了四十二分钟,打明天起,我什么时候起你就什么时候起。” “赶紧穿衣服。”他拿上手机离开。 俞倾又在床上躺了十秒,脑袋放空片刻。 之前在国外上班时,她也要忙到凌晨一两点,早上习惯六点半起,睡眠时间远不及现在。 也许,她该跟傅既沉学一下,没什么特殊情况时,十一点半入睡,早上五点起,把最没效率的时间用来睡觉,最清醒的时间用来赚钱。 十秒钟时间到,俞倾立即掀了被子穿衣服,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化妆。 到楼下时,六点零四分。 从未有过的高效率。 傅既沉巧着她,“不错,时间点踩得精准。” 这话一听就是嘲讽,俞倾也是针尖对麦芒的主儿,不甘示弱,“谢谢,傅总谬赞了。” 她拉开另一侧车门,坐上去。 司机发动车子,小区格外安静,偶有车辆进出。 俞倾回来快半年,第一次见到六点钟时北京的样子。 她跟傅既沉各坐一侧,他在看手机,她也打开手机忙起来。 微信里有不少条未读消息,半夜收到的,全是父亲发来。 第一条:【俞倾,听句劝,你就别逞能了,你现在回家,我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你那些被冻结的卡,我给你解冻,你房子归还你,你想要的新款跑车,我给你定几辆。什么都好说。】 第二条:【我放句话在这,你只要从事金融非诉类业务,我保证你在北京找不到工作,不信你就试试。】 第三条:【当然,你可以从事其他诉讼类,那个我就管不着,可你舍得放弃你的专业吗?】 第四条:【俞倾,你要放弃了你的专业,我都瞧不起你!】 第五条:【和秦墨岭结婚有什么不好?你能不能别闹你的公主病了!我看就是我把你给惯的!】 间隔半小时,凌晨两点半,又陆续进来两条。 【俞倾,我就不信你不想家!】 【想家了就给我打电话,我这个人,大人不记小人过,你的电话,我还是会接的。】 俞倾看完后边两条就断定,父亲昨晚酒喝多了。 她清空消息,眼不见心不烦。 手机连着震动几下,俞倾还以为是父亲一早醒来后悔发昨晚那些,结果是傅既沉转发给她的几条财经动态。 俞倾看完,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她侧脸,“傅总。” 傅既沉头也没抬,“说。” “要不以后你给我当顾问,我付你时薪。” 傅既沉不紧不慢:“请我当你理财顾问?” 俞倾:“嗯,差不多这个意思。” 傅既沉慢慢滑动页面进度条,专注看着各国时政要闻。 俞倾支着下巴,等他给反应。 等这一段看完,傅既沉一点情面都不留,“我时薪起码十万起步,就你账户里现在只能买两三手的保证金,你拿什么聘我?” 他接着补刀:“说不定再亏两天,你没钱补足保证金,就要被强行平仓了,你哪来的钱付我时薪?” 俞倾:“......” 要不是她现在四面楚歌,需要低调,她早就拿几个限量版的包包甩他脸上,摁着他的头:来,给姐服务! 现在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她也理解傅既沉这副狂妄的态度,他不可能花那么多精力和时间赚那点小钱。与他而言,投入和回报极不对等的买卖,脑子坏了才会做。 不过被怼后,总是心情不爽的。 突然,她有了邪恶的想法。 “傅总。” “免谈。” “你能不能听我说完?” 傅既沉让她打住,“我没空给你研究你期货市场。” “我不是跟你讨论这个。”俞倾靠近他坐,“是不是等我发达了,我可以雇你干任何事?比如,我花两千万包你一个月。” 傅既沉终于抬头,“口气倒不小。你还真以为你在纸上写个2,后边再添七个零,你有两千万了?” 他把她往一边推,“研究你的股市去。” 俞倾瞬间又像弹簧一样弹跳回来:“你敢不敢答应吧,两千万现金,我不借不贷款,不靠男人,就是我自己赚。” 傅既沉最不怕激将,更不会把她的口出狂言放眼里。 他饶有兴致望着她,主动退让一步,“两千万太为难你,我怕等我儿孙满堂,你还没有攒够那么多。两百万,我卖你一周时间。” 俞倾半信半疑。 “等攒够钱就直接转我,想要雇哪一周,提前跟潘秘书联系。”傅既沉低头,接着看新闻资讯。 很快,汽车拐进傅氏集团大厦地下停车场。 俞倾特意看了下时间,用时二十一分钟。 搁上下班时段,这段路至少得一个半小时开到。 这是俞倾第一次坐傅既沉车来公司,避嫌起见,她等傅既沉先下去,又坐了会儿,直到司机跟她说:“俞小姐,没车进来。” “好,谢谢。”俞倾这才下车。 电梯口,傅既沉还没上楼,正跟财务部的二把手说话。 公司一直有传闻,傅既沉跟乔洋是一对。 俞倾很少关注这些,她心思都在怎么赚钱,怎么自力更生上。 他们两人听到脚步声,不约而同转头。 乔洋眼底闪过一抹惊讶,没想到俞倾来这么早。跟她一样,俞倾也穿着工作服,妆容淡,口红淡,可偏偏让人觉得格外养眼。 俞倾迎上两人目光,只好打招呼,“傅总,早,乔经理,早。” 乔洋跟俞倾打过几次交道,“早。” 傅既沉只是象征性点点头,转过身在电梯键上输指纹,电梯门缓缓打开。 俞倾不知道刚才傅既沉是特意等她过来,还是光顾着跟乔洋聊天,一时忘了时间。 他们两人进了总裁专梯。 傅既沉看俞倾一眼,没说话,不过手指始终摁在电梯键上,明显在等人。 乔洋意会,老板的意思,让俞倾也进来。 “俞律师,一起吧。” 乔洋语气热情,声音柔和。 其实,俞倾不想跟傅既沉同电梯。 乔洋特意往边上挪挪,给她足够站进来的位置。 她不好不给两位领导面子,“谢谢。” 进去后,她自觉站在他们两人身后的角落。 傅既沉摁了自己的楼层,又摁了乔洋办公室所在楼层,他问:“到几楼?” 俞倾:“二十八,谢谢傅总。” 在她说出二十八之前,傅既沉已经摁了那个键。 乔洋稍稍转身,以着熟稔的口气问道:“九点才上班呢,怎么来这么早?你们领导安排了任务?” 俞倾面色如常:“不是。昨天我有点事,一下班就走了,有几份合同还没审核,早上过来加个班。” 乔洋笑笑,“跟我刚工作那会儿一样,前一天没干完的活,夜里睡觉都想着,就怕出什么纰漏。” 说话间,电梯停在二十八层。 俞倾再次感谢,快步走出去。 “她是法务专员,我们公司很多人的女神。”等电梯门合上,乔洋对傅既沉说了这么一句。 稍有停顿。 “我也觉得她很漂亮。” 她笑着,“看看我们这些眼界一般的人跟你的审美差多少,要是让你给她打分,十分满分的话,你打几分?” 傅既沉瞅着她:“现在绩效考核要跟颜值挂钩了?” 乔洋:“......” 没接住他脑回路,不过这话释放了一个信息,他不想回答。 也在她意料之内。 她说起工作上的事,“乐檬那边,明年第一季度加大地推和人员投入费用。” 乐檬饮品,是秦墨岭控股的饮料公司,跟她们傅氏集团的朵新饮料,是竞品,今年的市场竞争,尤为激烈。 明年,就更不用说。 “我们要不要考虑加大对市场投入?”乔洋征求意见。 傅既沉自从收购了朵新饮料,再也没关注过,他现在一门心思想的是那两块地。 “到时你跟朵新的副总裁合计。” 乔洋点点头,“好。” 说话档口,她那个楼层也到了。 此时,二十八楼。 俞倾把办公室所有窗户打开,泡上咖啡,开始研究她的股市。 不知不觉,八点半。 俞倾还沉浸在一堆分析资料里,她指望着今天运气不错,就算赚不了多少,也不用再继续补足保证金。 八点四十了,办公室有同事陆续到来。 俞倾把那些股市分析资料收起来,打开电脑。这才感觉到饿,她光顾着忙挣钱,早饭还没吃,再下去买早餐也来不及。 她给傅既沉发消息:【你早饭吃了没?】 傅既沉:【这都几点了?】 看来指望不上他,俞倾:【我还没吃。】 傅既沉:【因为你起得不够早,早起的鸟儿才有虫吃。】 俞倾在心里呵呵两声,【那傅总可能是没听过,早起的虫儿被鸟吃!】 过了片刻,傅既沉发来一条:【俞倾,你就这点儿出息?你能不能给自己励个志,争取别当条虫!】 俞倾:“......” 4、第四章 还有一堆合同要审核,俞倾没时间再想着早饭。 “美倾城,你要不要咖啡?我去茶水间。”同事章小池从位子上站起来,抻抻腰。 俞倾一瞬不瞬盯着电脑,在跟手机里查到的结果对比,压根就没听到章小池说什么。 “俞倾?” 俞倾抬头,一脸茫然,“什么事?” “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这样,工作时别人喊我我听不到。”章小池不由感慨,指指她杯子,“要咖啡吗?” “谢谢。” 俞倾接着核对,她在确定经销商的资质有问题后,直接在oa里把销售部提过来的合同给打回去,详细说明问题出在哪。 傅既沉给她发来消息:【饿不饿?】 俞倾:【本机的主人已经不存在,她被小鸟吃了,被小鸟吃了!】 那边没再回过来。 估计被她气吐血。 一上午,俞倾喝了两杯咖啡充饥,还是饥肠辘辘。 十点半时,实在捱不住。 她问章小池,“有零食没?” 公司有规定,不许在办公室吃东西,但女人向来不会听话,小零嘴不断。 章小池以前爱吃零食,不过最近要相亲,她正励志减肥。 “我找找,不一定有。” 翻遍几个抽屉,只有两块巧克力,她扔到俞倾桌上。 “凑合凑合吧,还有一个钟头就能去食堂吃饭。” 俞倾很少吃巧克力,热量太高。现在是饥不择食,“谢啦。”她忽然盯着章小池看,章小池被看得不好意思。 “看什么呢!” “种睫毛了。”俞倾笑着。 她撕开巧克力咬了一小口,慢慢咀嚼。“很漂亮。” 章小池如实道,“朋友给我介绍了相亲对象,约了这周末见面。” “唉。”她叹气,“你们美女不知我们路人长相的愁滋味。我大学毕业到现在,一次恋爱都没谈过。” 俞倾:“我也没谈过。” 章小池才不信,俞倾这么说肯定是照顾她心情。 自从俞倾到了她们法务部,来这里咨询各种各样法律问题的,络绎不绝,都是男同事。 中午去食堂吃饭,就更不用提。 无数双男同胞的目光,唰唰唰,全为俞倾照亮。 秀色可餐,说的就是俞倾这样的美女。 门口有熟悉的声音传来,越来越近,“哦,好,应该是合同多压在了下面,没注意。我已经到办公室,这就帮你看看,诶,好,再见。” 这是法务主管周允莉在打电话,她跟她们说话时的语气,完全不是这样。今天莫名多了一份柔和,跟平常判若两人。 “俞倾,过来一下。”没有温度的声音在办公区传开。 这才是让人熟悉的那个味儿,这才是周允莉。 章小池压低头,投给俞倾一个同情的眼神。 俞倾把重要文件入柜,快步走去主管办公室。 周允莉刚从外边回来,挂好外套,“朵新那边有个合同被你压了?” “没压。”俞倾汇报具体情况:“是西南大区那边一个新开发的经销商,营业执照扫描件有问题,预包装食品销售这个经营范围是后来p上去的,也没有食品流通许可证。我已经在oa里打回,经销商的资质,他们经办业务员不会没数。” 她不知道销售部那边是怎么跟周允莉告状,是怎样添油加醋把责任推她身上。 周允莉倒杯水,没吱声,静静看着俞倾。 俞倾读的懂主管这个眼神想要表达什么,让她在oa里给销售部无条件放绿灯。 但,不可能。 放绿灯后,一旦有什么问题,她要负责任。 周允莉慢慢喝水,似笑非笑地看着俞倾:“赵总监那边说,经销商已经在工商局申请经营范围变更,手续可能要耽误几天,到时所有资料随正式合同寄过来。” 俞倾从不信保证之类的话,她没吭声。 一旦她松口,放绿灯这事有一,就有二。 明天有人缺这个资料,让她先同意,说改天一定补。 后天有人缺那个资料,让她给通过,保证过段时间后补。 口头上的保证,说不定最后都不了了之,她哪有时间天天催要资料。 她合同还要不要归档了? 她不想给销售部开绿灯,但也不想跟周允莉明面上闹僵。 而且,职场上挺忌讳跟自己的顶头上司撕破脸皮。 权衡一番,俞倾也有了解决方案,她开始做铺垫,“经销商资质不合格,问题说小也小,说大也大。” 周允莉显然没耐心听,她随手拿过一份文件打开。 俞倾不管周允莉听不听,她说自己的,“我是律师,负责把控规避合同可能存在的风险,凡事都要把后果往最坏打算。” “既然这家公司有实力做地区总经销,怎么连预包装食品的经营范围都没有?以前没有快消品这个行业的经验,真的有能力做好一个区域总代理?” “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她连着三个反问。 周允莉翻了一页,刚才那页她什么也没看进去。 其实,她还是挺支持俞倾这么做。 可朵新销售总监亲自给她打电话。 这点忙她要是不帮,过不去。 她跟赵总监私下关系不错,他给她介绍过不少法务咨询业务,为了这点屁大的事生分。 实在没必要。 她语速缓慢,“俞倾,作为律师,最忌讳的就是空口无凭。” 俞倾看了眼周允莉,没打断。 周允莉继续说教:“既然销售部实地考察过经销商的实力,也经过赵总监认可,那就说明没问题,结果我们在这里拿这一点细枝末节胡乱揣测,这不该是一个律师的专业素养。” 俞倾一字一顿:“可这点细节最说明被掩盖的问题,不能掉以轻心。” 周允莉盯着手里的法律文书,噎得半天没喘过气。 她不知道俞倾是在坚持自己的工作原则,还是在跟她较劲。当初她把俞倾岗位换给别人,俞倾对她自然有怨言。 这怨言又不好明着来。 俞倾铺垫差不多,“我之所以较真,也是希望做好分内的事,不给您添麻烦,当然,我也知道您挺为难。” 她话锋一转,“这样吧,我给通过,不过您要让销售部合同经办人给我出一份情况说明,再让赵总监签字,等我收到正式合同和所有齐全合规资料,我把声明再还给销售部。” 这个要求仿佛也不为过。 周允莉不好再咄咄逼人,不过心中总是不痛快的。 她挥挥手,示意俞倾出去忙。 赵总监接到周允莉电话,“你这下属,够倔啊。” 周允莉只能打圆场,“你也知道,现在这些年轻人呀,个个都有想法,难管得很。” 赵总监不走心笑笑,“脾气这么大,是不是我得亲自给她送去?” -- 千呼万唤,午饭时间终于快到。 俞倾捂着胃干活,不时瞟两眼电脑右下角,心里默数着,还有二十九分钟就去食堂,她今天要第一个冲过去。 仙女形象什么的,都是华而不实的累赘。 章小池忙的差不多,揉揉脖子,特意往主管办公室那边望望,门关着。 她转身问俞倾:“中午想吃什么?我走得比你快,先给你打饭。” 还不等俞倾说话,桌上内线响起。 章小池下巴一扬,“你先接。” 俞倾不知道是总裁办秘书找她,还是总裁找她。 电话接通,那头很静。 俞倾感觉到熟悉的气息扑面,在还没确定是不是她接电话前,对方没吱声。 “您好,法务部,俞倾。”她自报家门。 傅既沉:“上楼。” 就两个字,电话挂断。 剩下的全靠俞倾自导自演,“潘秘书您好,好的,我马上送过去,谢谢您。” 潘正,总裁办老大,极其严苛的一位管理层,公司没多少人不怕他,也是傅既沉最得力的属下。 她这个法务专员,因为审核经营合同,隔三差五就要去总裁办一趟,把重要的需要总裁签字的纸质合同拿去给潘秘书。 原本她没这个殊荣,不过总裁赋予了她这个岗位某些看上去不讨好,时刻面临潘正严厉眼神的审视,却有机会到总裁办的权利。 章小池听到潘秘书这三个字,就知道俞倾又要忙起来,估摸着连午饭都没时间吃,每次俞倾上楼,都要待挺久。 潘正,典型的工作狂,废寝忘食。 她同情俞倾一秒,“要不,我去其他办公室给你找点吃的?” 俞倾打开保险柜拿重要合同,“来不及,我总不能让领导等着我。”抱上几个文件夹,她匆匆上楼去。 下电梯,通往总裁办有道门禁,设了前台。 前台小姑娘认识她,也早就接到放行的通知。 俞倾登记,签字。 前台小姑娘刷门禁卡,透明玻璃门自动缓缓打开。 “谢谢。”俞倾放下笔,快步进去。 眼前是几百平的总裁助理和秘书敞开式办公区域,只有潘正有自己的独立办公室。 穿过紧邻落地窗的长长过道,前面还有一道门禁,进去之后,那才是傅既沉的办公区。 有会客室,健身房,还有偌大的室内网球场。 即便那些经常来总裁办的人,也是见不到傅既沉的。 俞倾穿着平底鞋,轻盈的脚步声被地毯彻底吸去。 办公区每个人都低头在忙自己的事,偶尔有人转头问同事拿资料,这才看到俞倾,她们对着俞倾点点头,接着忙。 没有丝毫惊讶,她怎么又来了。 俞倾感慨他们守口如瓶的定力,她跟傅既沉的关系,总裁办的人无人不知晓,而公司却丁点闲言闲语都没有。 他们对总裁的私生活,基本做到鱼的记忆,看完就忘。 俞倾去找潘正,先把正经事处理好。 潘正事先知道她要来,办公室门半掩。 俞倾敲门,“潘秘书,没打扰您吧。” “这会儿不忙。等傅总签好,我尽快转给你。”潘正对俞倾的态度一向随和。 这种随和跟她和老板的关系没多大关系,主要是她对自己工作格外认真,让他欣赏。 俞倾把几份文件夹放到桌上,没多逗留,去找傅既沉。 今天不知道傅既沉发什么善心,竟然在第二道门禁那等她。 傅既沉看看手表,他搁这里等了快一分钟。 那边,她还在不疾不徐往这里晃悠。 他蹙眉。 却还是等着她。 等她走近,他环着她肩膀,一把将她推进来。 “你就不能快点?像你这种走路都比人慢的懒惰虫,小鸟都不吃,影响鸟类基因。” 俞倾:“......” 厚实的玻璃隔音门,轻轻合上。 里外,两个世界。 俞倾快饿晕,“找我什么事儿?有话赶紧说,我要去食堂吃饭。” 傅既沉没应声,推开办公室的门。 一股淡淡的饭香味迎面而来。 俞倾一眼就看到茶几上的好几个饭盒,可以提前二十多分钟吃饭。 她转脸看傅既沉,觉得他顺眼不少。 私厨做的菜,比她在食堂吃的大锅饭香多了,食材也更为讲究。 俞倾很没节操,狗腿一样献殷勤,夹了一块肉给傅既沉。“我以后只要早起,是不是都可以到你这吃午饭?” 傅既沉抬了抬眼皮,“你怎么不上天?” 这是他第一次在办公室用餐,他最受不了办公区有饭菜味和零食味,刚才他把所有窗都打开,净化器也开了,这才勉强将就。 俞倾一听没戏,把他碗里那块肉又夹过去,含自己嘴里。 傅既沉看了她好几眼,这个女人,向来翻脸比翻书还快。 他手机响了,是乔洋。 “怎么没来吃饭?还在忙?”乔洋的声音传来。 傅既沉:“今天不去食堂。”他问:“什么事?” 乔洋看看手里的融资计划书,原本是要中午到餐厅找他,顺道跟他一块吃饭。可他的专用包间没人。 她在这里等了几分钟,还是没等到他。 “融资计划书好了。想趁你中午有空,拿给你看看。你在办公室吧?” 傅既沉‘嗯’了声。 乔洋:“那我现在过去。” 傅既沉瞥了眼正吃得津津有味的俞倾,他对着手机说道:“现在没空,你找潘秘书约时间。” 乔洋一愣,找潘秘书预约? 让她猝不及防,以往她去找他,都是直接给他打电话。“好,你先忙。” 俞倾坐傅既沉对面,她听不到具体内容,不过能听出是女音。等傅既沉挂了电话,她随口问了句:“乔洋?” “嗯。”傅既沉把手机放旁边,接着吃饭。 俞倾抬头,“以后我要找你,是不是也得跟潘秘书提前预约?” 傅既沉:“作为法务专员,你还不够级别约我。” 呵。 呵。 还真以为她爱看到他! 略顿,傅既沉又道:“作为你男人,你什么时候想见什么时候见。” 这就对了。俞倾把碗里的半块肉给他。 5、第五章 下班前,俞倾办公室有‘贵客’到访。 朵新销售总监,赵树群,亲自给她送来情况说明书。 赵树群一米八五,风流倜傥。 不过此时,他穿着深蓝色西装站在俞倾办公桌前,给人一种莫名压迫感。 当然,这也是他此行要达到的目的。 “俞律师,不好意思,上午那个经销商资质问题,给你添麻烦了。”他淡笑着,很客套。 俞倾也敷衍笑笑,“不麻烦,还得谢谢赵总监这么支持我工作呢。” 赵树群没多逗留,敷衍寒暄两句,告辞。 等人走远,章小池对俞倾竖大拇指,“你真牛叉,竟然能让销售总监亲自给你送说明书。” 更让她感慨的是,赵树群这种极品帅哥,俞倾连眼都不眨一下。 换成一般女人,早被赵总监迷昏头。 俞倾自我调侃,“谁让我现在穷呢,工资比男色重要。”小池只看到了表面。其实赵树群亲自送情况说明书过来,是给她施压,无声告诉她,你看你多能耐。 她看看有赵树群签字,还有销售部盖章的情况说明书。 这等于是借条,她收到保险柜。 今天老时间,客户要带父母过去看房。 下班后,俞倾打车回出租屋,今天钱程送货耽搁不少时间,没赶得上来接她。 于菲比她早到几分钟,寒暄两句,她带他们上楼。 于菲父母对房子也满意。 于菲见状,就没再多浪费时间。 她八点钟还约了客户见面,“房子我跟我爸妈都看中了,全款,一千五百万,要是你们觉得成,我现在就付订金,下周就能去办过户手续。” 老钱发懵,这一下子砍了将近一百万下去。 要不是万不得已,他真舍不得卖房子。 这是给儿子准备的婚房,可眼下实在没了周转资金,他就寻思着卖了房子后,把银行抵押贷款还上,留两百万现金周转,再赶紧给儿子首付按揭一套。 最近房子行情不好是真,可这一下子砍了一百万,有点难以接受。 于菲急着见客户,她跟中介工作人员说,要是钱老板考虑好,随时给她打电话,不过她这边价格不变。 说完,她带着父母匆匆下楼。 中介的工作人员跟老钱说道,“叔叔,您再好好考虑考虑,等到于姐那边不忙,我跟她再沟通。” 钱老板叹气:“唉,她杀价太狠。” 工作人员也无奈一笑,“可能跟她职业有关吧,她是律师,没时间讨价还价,不过她是真心想买。” 他们聊着,下楼去。 俞倾刚要关门,又从外面被推开,老钱微微探身,“小俞啊,麻烦你了,这一趟趟让你跑。” “不麻烦,您别放心上。” 门合上,沉重的脚步声渐远。 俞倾没急着离开,今天不忙时,她一直在考虑如何快速赚足两百万,包傅既沉一周。 若是运气好,这一周里,她让傅既沉给她分析股市,说不定连本带利都能赚回来,还有可能翻身。 她站在次卧门口,一瞬不瞬盯着包柜,看来真要直播卖包。 一不做二不休,决定在朋友圈营业。 俞倾在包柜前站了半天,最终决定割爱最贵的那款。 这款全球也才几只,每只颜色和尺寸都不同。 买来一次都没背过,连防尘袋都没拆开。 她打好灯光,拍照。 发朋友圈前,把该屏蔽的一些人全都屏蔽掉。 文案是这么措辞的:【最近移情别恋,这只包包失宠,全新,八折出售,喜欢的仙女可以私聊。】 发完又觉得不妥,她不该贪心,一下指望回流上百万现金。 这么贵的包,应该没几个人买。 哪知,运气不错。 很快,有人发消息过来。 【俞小姐,这个包我要了。】 随后,对方转了两万定金。 俞倾瞅着对话框里的头像,再看看昵称,实在想不起来是谁。按理说,她这个强迫症应该给联系人备注。 可偏偏没有。 大概是以前在律所,跟券商合作业务加的客户。 【美女你好,什么时候有空,我把包给你送过去。】 对方发来地址,是某私人会所。 【你十一点这样过来吧,来早我可能还没过去。到了打我电话。】 俞倾没问对方是谁,她联系人里都是认识的人,见面就知道是哪位。 找出包包的专用包装盒跟外包装手袋,检查一番,票据和配件齐全。 十点钟,她出门。 怕挤地铁会把包包的手袋挤坏,只好奢侈一回,打车过去。 俞倾支着下颌,望着出租车外。 车水马龙,城市喧嚣,人与景映在一片灯光璀璨中。 一整天,她跟傅既沉也没联系。 【在公司?】 傅既沉反问:【想我了?】 俞倾没爱回,自恋狂。 隔了会儿,傅既沉又发来:【约了人谈事。】 赶到会所,俞倾付了一百多块车费。 搁以前,她眼都不会眨,现在不行,要心疼好几分钟。 她跟买包那位女士联系,告知对方,她已经在会所门口。 【稍等,马上就到。】 俞倾站在路牙石上,瞅瞅会所院门口,这里是会员制,没会员连院子大门都进不去。 没一会儿,一辆低调的轿车缓缓拐进来。 车窗降下,“俞小姐。” 俞倾笑笑,原来买家是冯麦。 以前她供职的律所跟券商合作一个跨国并购项目,冯麦是客户方的负责人之一。方便沟通项目进展,加了微信。 项目结束,再无联系。 俞倾递上手提袋,“冯小姐,你看看。” 冯麦直接把手提袋放脚边,“麻烦你了。”她格外爽快:“给我一张你银行卡,我现在把钱转给你。” 俞倾半打趣,“这么放心?都不检查这个包真不真。” 冯麦:“俞小姐的包再有假,那就没真包了。” 俞倾没多想她这话的深层意思,只当是客套话。 这边是入口,冯麦指指前面:“到院子里说。” 冯麦跟保安打声招呼,俞倾连登记都省去,顺利进入会所院子。 汽车停稳,熄火。 另一侧后车门推开来,俞倾看过去。 等看清楚那人,她愣怔。 刚才她没注意车里还有人。 卖包竟然卖到了秦墨岭这里。 下一秒,她后知后觉,难怪冯麦不检查包的真伪,原来早知道她家世。 也不奇怪,跟秦墨岭在一起的女人,自然会想方设法打听,他可能要娶的女人是谁。 院子灯光昏暗,秦墨岭立在车门旁,点上烟,视线越过车顶。 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看着俞倾。 俞倾勉强赏他一个眼神,便淡淡敛回眸光,看向冯麦。 冯麦下车,感觉到秦墨岭跟俞倾之间气氛不对,她假装若无其事跟俞倾说:“你的银行卡给我,我这就转钱。” 俞倾打开包,从钱夹抽出一张卡,里面只有不到五位数余额,这是她全部家当。 车那边,秦墨岭还没收回视线。 跟他隔着一辆车的女人,就是家里给他安排的联姻对象,就算是穿着职业套装,依旧性感漂亮,气质甩冯麦一大截。 听说,为了不跟他结婚,她宁愿在外面租房。 工作找不到,卡也被冻结。 现在走投无路了,开始卖包。 他倒是要看看,她能犟到什么时候。 他感觉自己挺变态,她越是不想嫁,他倒是有点想娶她。 秦墨岭把烟头摁灭,丢进垃圾桶,大步进会所。 冯麦回头看了秦墨岭一眼,钱转过去,她拿起后座的包,对着俞倾微微点头,小跑着去追秦墨岭。 没到一分钟,钱到账。 俞倾查看银行卡余额,离包下傅既沉,不远了。 至于什么秦墨岭,至于面子,一毛不值,都是过眼云烟,不如钱来得实在。她第一次这么小心翼翼把银行卡放卡夹里。 这时,院子里进来两辆车,前边那辆是奢华的宾利。 宾利停稳。 傅既沉一直看车外。 乔洋也循着方向看去。 她没看错,几米外的女人,是俞倾。 傅既沉看着那个脚步轻盈,手里还拿着钱包的女人,他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扣着车门,忽然他转头问乔洋,“她叫什么?” 他故作不知。 “俞倾。”乔洋又道,“榆树的榆去掉木字旁,倾城的倾。” 傅既沉对着窗外,“俞倾。” 乔洋一愣,“你喊她做什么?” 傅既沉语气很淡:“这个地方是会员制。” 乔洋听出潜台词,俞倾这样的身份,进不来。 “俞倾!”傅既沉又喊一遍。 乔洋目光不由落在傅既沉侧脸,不知道是不是她错觉,这声俞倾,他像喊过千百遍一样熟稔。 俞倾还以为自己幻听,她转身,循声望去,可不就是傅既沉,白色衬衫在昏暗的院子里格外显眼。 他背着光,她看不清他脸上表情。 车门推开,傅既沉长腿迈出来。 随之,俞倾又看到了乔洋。 乔洋今晚穿一袭烟灰色长裙,长发挽起,迈着优雅的步子,绕过车尾。 站在身材挺拔颀长的傅既沉身边,乔洋显得娇小,让男人有保护欲。 可能是乔洋在旁边,他今晚表情严肃,眼底流转的眸光安静、深沉。不像平常那样三分风流七分坏。 她很少看到他如此正经的一面,沾了乔洋的光。 俞倾握了握钱包,果然乐极生悲。 她到底是有多悲催,前一分钟刚送走家里要她联姻的对象,秦墨岭,后一秒又迎来在床上搭伙过日子的男人,傅既沉。 还好,他们错开了,没碰到面。 她缓了半刻,抬步过去。 就在这短短的十来米长的一段小路上,她想明白,为何傅既沉作为一个集团总裁当着集团财务二把手的面,喊她这个小小的法务部专员。 因为这家会所是会员制,且会员门槛相当高,不是有钱就能办到会员,来这里的人自然实力得够得着这个圈子。 而她,穷的在下班后还得穿工作服。 “傅总,乔经理,这么巧。”俞倾镇定自若。 乔洋语气依旧温和,“是巧呢,跟朋友过来玩?” 俞倾浅浅一笑,“要是有这么厉害的朋友就好了。”她言归正传,“我来给客户送包。” 刚才她已经想好借口,“我业余做代购。” 傅既沉始终不动声色,他没再看她,漫不经心望着她身边的灌木丛。 乔洋显然惊讶,俞倾竟然做代购,这是她完全没想到的。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过于大惊小怪。 但凡有点家底,不至于背个几百块的包,但凡手里有点钱,下班后总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来玩儿。 俞倾四处打量会所院子:“我是第一次来这么高级的地方,长见识了。原来你们有钱人的快乐,还真是我们想也想不到的。” 傅既沉抬眼皮,余光瞥她。 乔洋附和着:“做代购挺不错,不然刷手机,时间也浪费了。” 俞倾语气和表情极其自然,做个无奈状,“其实我也想下班回到家什么都不用想,躺床上刷刷手机,购购物。” 她自嘲:“可卡里的余额不允许。” 适时的,她把话题又带回去:“我以前在律所实习,跟着券商做项目时,有机会认识了些企业高管,反正资源不用也浪费,谁有闲置的要处理的奢侈品,我转发朋友圈,赚点外快补贴房租。” 这个逻辑链一点毛病没有。 突然没了声,冷场几秒。 乔洋到现在还没想明白,傅既沉喊俞倾过来是何用意。 傅既沉视线落在俞倾身上,终于开腔,“以后给客户送货,请不要穿工作服。” 俞倾:“......” 乔洋:“......” 原来他喊来俞倾,就是要提醒她,别有损了傅氏集团的形象。 转念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 这不是校服,还写上哪个学校。 这工作服,只有他们傅氏集团员工才认得出。 也可能,傅既沉觉得他自己一眼就认出来的工作服,他那个圈子里的人也会认得出。 乔洋来不及细想。她也没那么多时间听俞倾说道怎么代购。 她示意俞倾:“早点回去吧,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呢。” 傅既沉看着俞倾:“住哪?” 俞倾说了她出租屋的地址,“傅总,乔经理,再见。” 傅既沉下巴微扬:“上车,太晚了。” 乔洋不由看向傅既沉,他何时这么多事?不过他最后那三个字,又好像说的在理,毕竟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半夜打车不安全。 俞倾婉拒,乔洋已经走到那边把副驾驶的门拉开,“不用不好意思,反正也算顺路。” 她指指楼上,“我跟傅总上去有点事,几分钟就下来。” 今晚她跟傅既沉去谈事,还是跟那两块地有关,约了相关部门几人,他亲自疏通关系。 饭局散后,他们要来会所玩。 傅既沉作息时间一向规律,他不打算多待,过来给他们开个包间,喝杯酒。 她看向傅既沉,等他一块上楼。 傅既沉倒了支烟出来,放嘴里。 乔洋瞬间意会,他这是不打算上去,连到包间喝杯红酒都免了。 她快步上楼,给他们去开包间,再简单招呼一下。 院子里静悄悄,树影婆娑。 傅既沉没打算抽烟,刚要拿下来丢垃圾桶。 没其他人,俞倾胆子大了,她上前几步,从傅既沉嘴里抢过烟,自己叼住,咬着玩。 傅既沉拿出打火机,没打火,只是象征性给她做个点烟的动作。 打火机收回。 “就为了赚足两百万,你是无所不用其极。” 俞倾假装烟已经点着,用力吸一口。然后,她假装嘴里有烟雾,缓缓喷到他脸上,“你该荣幸,让我大晚上为你做代购。” 傅既沉跟她对望,她眼神撩人。仿佛眼前真的有一层薄薄的白色烟雾。 他环住她的腰把她带怀里,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下:“嗯,真是受宠若惊,万分荣幸。” 6、第六章 乔洋从楼上下来时,傅既沉站在垃圾桶旁抽烟,俞倾靠在副驾驶门边,低头看手机。两人离得有八丈远。 人到齐,司机发动车子。 俞倾第一次坐傅既沉汽车的副驾驶,平日里她都是坐乔洋坐的那个位置。 她发觉乔洋特别会缓和气氛,主动问她公司法务方面的问题,车里气氛不算尴尬,不过傅既沉从头至尾没参与她们聊天。 乔洋挺纳闷:“你以前在律所做过,怎么跳到企业来了,律所工资应该比企业高吧?” 俞倾点头,“嗯,高不少。” 沉默片刻。 “像我这样没什么背景,不好混。” 再次停顿,“反正挺难。不是干好本职工作就行,应酬多,主要是...我无力应对潜规则。” 潜规则三个字,在车厢回荡。 乔洋明白了,漂亮的没背景的女孩,男人动的心思就多,的确不好混。 傅既沉看着窗外,直到潜规则这三个字,他回头看了眼俞倾,很长的一眼,之后,他再度看向路边。 俞倾深深叹口气,她也不想撒谎,可怎么办呢。她所有的谎言,也不过是想在傅氏集团谋份工作,养活自己。 另外,不至于荒废专业。 她爹和家里人,是铁了心让她嫁给秦墨岭。 秦家跟俞家世交,不过她跟秦家谁都不熟。 俞倾拢回思绪,把傅氏集团夸了一番,“不像在傅氏,只需要干好自己工作,虽然工资低点,但心情好,适合我这样的性格。” 傅既沉压根就没怀疑俞倾,她说做代购,他信,就是为了攒钱雇他。 他跟俞倾在一块之前,调过她简历,籍贯上海。 不管是傅既沉还是乔洋,谁都没把她跟帝都的俞家联系在一块。俞董有两个孩子,一儿一女,他们都认识。 没听过俞董还有其他孩子。 之后,乔洋跟傅既沉闲聊。 俞倾插不上话,保持安静。 乔洋还在说着,“邹行长还挺幽默。”今晚饭局,就专门请了邹行长。 傅既沉点点头,指指手机。 乔洋意会,他要发消息。 她没再吱声,转脸看窗外。 傅既沉找到联系人,‘钓到猫的鱼’。 这是他给俞倾的特殊备注。 他打开对话框,【陪你聊天。】 俞倾微微转头,递个暧昧的眼神给傅既沉,随即转身,回他:【我一个法务部小职员,不知道跟傅总聊什么:)】 傅既沉:【现在我不是傅总,是傅既沉。今天你代购赚钱了,什么时候请客?】 俞倾不由攥紧钱包,她赚钱容易吗?【傅总,你还是跟乔洋聊天吧。我批准了。】 傅既沉:“......” 不觉间,汽车停在出租屋小区外。 司机以前来过这里接俞倾,熟悉的很。 “俞小姐,到了。” 俞倾差点没反应过来,刚才只顾着跟傅既沉发消息,没注意车外路景。 她推门下去,“谢谢傅总。乔经理,再见。”借着打招呼,她又望了眼傅既沉,他还垂眸在看手机。 没搭理她。 只有乔洋,点点头,“再见。” 司机倒车,俞倾目送汽车离去,还不停挥手,表现得像个合格小职员,激动送大领导离开。 汽车终于拐弯,俞倾收起笑,甩甩手腕,演戏可真不易。 小区前面有条小吃美食街,不少店夜里不打烊。她饿了整晚,卡里也多了不少钱,准备犒劳一下自己。 前些天小池给她推荐过一家烧烤店,就在这条美食街上。 只是今晚她要住在出租屋,没力气再坐地铁回傅既沉住处。 没走几步,手机有消息进来。 傅既沉:【先找个地方吃宵夜,回头来接你。】 俞倾把手机塞包里,心情美丽。 回傅既沉那边住,明早就能蹭他车去公司,不用挤地铁。 吃宵夜的年轻人络绎不绝,路上格外热闹。 俞倾有电话进来,响了第二遍才听到。 来电备注,鱼精。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各路蛇牛鬼怪都出没。 她接听:“什么事?” 俞璟择望着窗外,俞倾一脸嫌弃的表情在接他电话,他看得一清二楚。“半夜你不回家,乱逛什么?” 俞倾脚步一滞,赶紧四处找人。 右手边一排停车位,她没看到鱼精的车。 俞璟择无语:“你就不能往左看!” 俞倾:“......” 她缓缓转头,一家打样的店铺门口,有辆还没熄火的黑色轿车。 很明显,他在这里特意等她。 那就是说,刚才傅既沉送她回来,他看到了。 通话切断。 俞倾极不情愿的,慢吞吞过去。 饶过车尾,她坐上后排。 鱼精是她哥,同父异母的哥哥。 俞璟择盯着她看,一言不发。 俞倾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俞璟择,你比我大那么多,你是...我哥。”她加重最后那个字。 “在我这么困难的时候,你就算做不到雪中送炭,也不愿锦上添花,但至少别落井下石吧?” 她跟他对视,“你就做条鱼吧,把刚才看到的都给忘掉。” 俞璟择终于开口:“我早就知道你跟傅既沉在一块,不然你以为你能安稳在傅氏集团待这么长时间?” 俞倾反应不算慢,“是你跟爸撒谎,说我一直没找到工作?” 应该是这样。 这人,竟然开始良心发现。 她关心道:“俞璟歆知道我在傅既沉那上班吗?” 俞璟歆,她同父异母的姐姐,和俞璟择是正儿八经的亲兄妹。 父亲跟他前妻离婚后,两个年幼的孩子原本是跟着前妻,后来前妻再婚,父亲又把两个孩子接回来。 之后父亲认识母亲,结婚,有了她。 她跟俞璟歆关系很淡,长这么大,见面次数加起来也不超过十次。 没任何感情。 俞家的不少亲戚,估摸都已经忘记她长什么样,甚至都快不记得她的存在。 她出生在上海外婆家,也在上海长大。 她一岁多时,母亲跟父亲感情彻底破裂,母亲提出离婚。 这是父亲第二次离异。 当时她还小,跟着母亲。 母亲全世界飞,她是外婆带大。 母亲在三十八岁那年,再遇真爱,很快结婚。 那年,她十四岁。 决定去国外读书。 父亲不放心她那么小出国,就给她在俞璟择念大学的城市,找了一所私立中学,让俞璟择多照顾着她。 也就是从那时起,她跟俞璟择才渐渐有了接触。 “璟歆现在天天忙着带孩子,没空关心这些。”俞璟择的声音打断俞倾的思绪。 俞倾回神,点点头。 俞璟歆的孩子才几个月大,正是母爱泛滥的时候,是没时间关注她。 俞璟择递给她一张银行卡,“密码是你手机尾号。” 俞倾想有点骨气:“谢了,不用。” “都开始卖包了,就别嘴硬了。” “你怎么知道我卖包?”俞倾后知后觉,“秦墨岭跟你说的?” 俞璟择反问,“秦墨岭也知道你卖包?” 原来不是秦墨岭告诉他。 俞倾追问,“那你怎么知道?”她明明把他给屏蔽掉,而且她开放的那些能看到出售信息的人,跟他绝对没交集。 俞璟择给她解疑惑:“我有两个微信号,你只屏蔽了其中常用的那个。” 俞倾:“......” 她转脸,默默看向夜色。 合着,还是条漏网之鱼。 俞璟择没时间跟她矫情来矫情去,直接把卡塞她手里,“滚下去,我回了。” 俞倾看看手里的卡,最终还是决定不要骨气,“里边儿有多少钱?” 俞璟择:“一百万,不够再打给你。” 足够足够。 再加上她今晚卖那个限量包的钱,已经够包傅既沉一个星期。 俞璟择不知道俞倾心里在打什么小算盘,反正不是什么好事,她眼里的雀跃,昭然若揭。 刚刚还口是心非来着,说不要钱。 女人的话,就得反着听。 他再次看看时间,“赶紧回去,太晚了,别再瞎转悠。” 俞倾不想白拿他的钱,“你等下,我上楼一趟。” “你要干什么?” “你等我就行。”话音落,她已经小跑离开。 直到俞倾身影转弯不见,俞璟择才收回视线。 她在朋友圈卖个包,他就觉得她可怜兮兮。 他不该心软。 他应该把她逼到绝境,让她早点回家。 她现在不知天高地厚,把傅既沉给睡了,捅了这么大一个马蜂窝,她还不自知,他都愁着要怎么善后。 十几分钟后,那个愉悦的身影再次进入视线。 俞倾拎着大包小包,快步赶来。 走近,“放后备箱?”她征求道。 俞璟择看清了手提袋上的logo,应该是包。 一共三个大手提袋,还有一个小的袋子。 他皱眉,“你拿包干什么?我没空帮你卖包!” 俞倾立在车边喘口气,“不是让你卖包,我也不能白拿你钱,三个包加起来超过一百万了。你先收下来,等我生日的时候你送我一个,圣诞节时送我一个,元旦那天再送我一个,省得你买礼物。” 她又晃晃那个小手提袋,“你是我vip客户,免费送你。这个小礼物就等儿童节,你再送给我。” 俞璟择:“......” 司机自觉打开后备箱,俞倾小心翼翼放里头。 她又踱到窗边,“哥,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赶紧说!” “今晚之后,咱们能安安静静做个陌生人吗?除了打钱给我,你别来找我了。”她双手合十,“谢谢。” 俞璟择被气得,眯了眯眼。 俞倾挥挥手,“你赶紧走吧,我去吃烧烤,一会儿傅既沉来接我。” 回应她的,是升起的车窗。 汽车驶离。 俞倾修改联系人备注,把‘鱼精’改为‘好心鱼精’。 “俞倾!” 伴着这声不算友好的声音,刚才离开的车去而复返。 “上来,送你回去。” 俞璟择想想还是不放心她半夜一个人在外头吃宵夜,等着傅既沉来接。 俞倾坐上车,给傅既沉发消息,【我打车回公寓,你不用来回跑。】 傅既沉:【把车牌号发我,两分钟跟我汇报一次到哪了。】 俞倾:【12345】 傅既沉:“......” 到家,凌晨十二点多。 俞倾打个哈欠,又困又累。 不过结果不错,凑够两百万。 傅既沉还没回,她闲来无事,拿出钱包整理卡夹。 看着鱼精给她的那张卡,她嘴角不由上翘。 傅既沉比俞倾晚几分钟到家,进卧室就看到俞倾嘴角的笑,他瞥了眼钱夹,“今晚这单,赚了多少?” 俞倾随意编个数字:“万把块。” 其实,她亏了几十万。 她买的时候托了不少关系,还搭了货,结果八折出售。 亏了没什么,就是以后再有钱了,也买不到那个包。 她转脸,“你看我赚钱多不容易,雇你那个星期,我让你做什么你都得听我的,不然你都对不起我。” 傅既沉嗤笑一声,没搭理。 他脱下手表放床头柜,慢条斯理解衬衫纽扣。 俞倾放下钱包,一边往浴室走,一边脱工作服上衣。 傅既沉盯着她背影,自打他认识她,除了第一次在网球场,她穿的网球运动装,不过那次可以忽略不计。 其他时间,他只见过她三个样子,穿工作服时,穿睡衣时,还有什么都不穿时。 “你就没别的衣服?” 俞倾转身,“也算没有吧,都旧了。”她微笑:“工作服不好看吗?听说是你选的样式,我就天天穿了,还省钱。” 她说的煞有其事,表情也配合的正好。 傅既沉自己都不知道,傅氏集团工作服的款式是他选定。 他想象不出,她穿裙子是什么样。 但据他所知,没有女人不喜欢裙子,特别是高定。 他盯着她看几秒,“是不是家里遇到什么事了?要是缺钱,我给你。” 俞倾刚要抬步,还以为自己听岔,“你刚说什么?” 傅既沉确定她听到了:“没听到就算,洗澡去。” 原来没听岔。她不会要他的钱:“我不缺钱。” 她做贼心虚,怕他疑心,主动跟他聊家常,“我前几年上班赚的钱,都砸期货上了,这不是刚来北京没多久,青黄不接嘛。” “谢谢关心啊,我家里挺好的。” 傅既沉突然有点不习惯她这么一本正经的语气。 俞倾接着聊:“我们家从我爷爷奶奶那辈就做生意,虽然不像你家这么有钱,但也说得过去,我没跟家里说我现在亏了不少,不想要他们钱。” 傅既沉‘嗯’了声,没觉得这话哪里不妥。她在国外留学,就算家境没那么显赫,也应该是殷实富足。 她身份证上的地址,是上海早些年一个有名别墅区。 聊天到此。 俞倾洗澡花的时间是傅既沉三倍,洗过再吹头发,护肤,等她从浴室出来,傅既沉已经看完半本杂志。 他还在等她。 不管多晚,他们每天的深入交流都不会耽误。 俞倾:“几点了?” “快一点。” 再腻歪一小时,“那五点还能起来吗?” “允许你睡到六点。” 这还差不多。 俞倾去包里拿手机,边走边设置闹铃。 爬上床,她整个人都压在傅既沉身上。 傅既沉伸手揽着她,注意力却在她包上,就是跟房东儿子情侣系列那个包。 “你找男人的眼光不错,怎么买包就看走眼了?” 俞倾:“......” 真不要脸,变着法子夸自己。 7、第七章 傅既沉自恋就算了,还拐弯抹角损她没品味。 俞倾又下床,拿过那只包,仔细端详。 除了少个经典logo,哪里差了? 尺寸大小合适,不挑衣服,耐脏,耐磨,功能也多。 他这么斤斤计较,她就全当他吃醋不爽。 在他眼里,这个包跟钱程的包是情侣系列。 男人那点讳莫如深的占有欲,她懂。 “睡觉。”傅既沉催她,顺便把床头灯关了。 只有俞倾那侧壁灯还亮着,淡淡的暖黄。 俞倾放下包,从他那边爬上来。 傅既沉一手箍着她的腰,一手环住她肩膀,随后翻身。 俞倾在下,他在上。 他低头,亲着她唇。 俞倾搂住他脖子,想抬腿,没抬起来,“你往边上去一下,我睡裙被你压着了!” 傅既沉挪挪膝盖,把她裙摆扯出来,“就不能换条别的款式?”他还发现,衣柜里挂着一模一样的四条睡裙,就是颜色不同而已。 他搞不懂她什么心理,“你为什么非得买一样款式衣服?” 俞倾攀住他的腰,“因为喜欢呀。” 这个毛病,从她收集香水和包包那会儿留下。 当季新款系列包,她要买齐所有尺寸,所有颜色,所有皮质。 鱼精以前说过,这是种病,已经治不好。 傅既沉抬手,关壁灯。 两人的气息交缠。 第二天,俞倾被六点的闹铃叫醒。 身边的人,早就起来。 傅既沉大概已经到公司,她又要挤地铁。 俞倾赖了两分钟,十分痛苦挣扎着坐起来。早起跟余额越来越少的银行卡一样,都能要她的命。 她匆忙洗漱,快速化妆,收拾妥当,拿包下楼。 楼下餐厅,傅既沉正在吃饭。 真是稀奇。 除了周末,他从来不在家吃早饭。 俞倾把包放客厅,脚步悠闲,“还以为你早到公司了。” 傅既沉:“司机昨晚到家差不多一点钟。” 俞倾点点头,‘嗯’了声。 这话没什么毛病,司机得保证充足睡眠,不然影响行车安全。 还以为他特意等她。 早饭后,两人一道下楼。 俞倾穿平底鞋,迈着轻盈步伐。 在傅既沉眼里,她就算再穷,穷到快要揭不开锅,每天依旧活力满满。 她转脸问傅既沉,“今天我请客,请你坐地铁,要不要体验一下?” 傅既沉哪有那个兴致,他摁电梯,“坐我车去公司。” “算了,今天时间有点晚,万一被公司谁看到,不好。” “提前一站把你放下来。” 俞倾也不是太想去挤地铁,决定蹭他车坐。 早起的每一秒钟,俞倾都充分利用,坐电梯时还不忘看金融热点新闻。打开手机,有条入账通知短信。 这个月工资到了。 看着账户余额变多,心情瞬间无比美丽。 “诶,你一个月工资多少啊?”她抬头问傅既沉。只是心血来潮好奇一下。 傅既沉:“不知道,从来不关心。” 俞倾一噎,“那你银行卡到钱,你总归要看两眼吧?” “天天都到钱,不知道哪笔是工资。” “......” 俞倾用力抚心口。跟有钱人聊天是对自己最无情的摧残。 傅既沉转过脸,兀自失笑。 负一楼,司机已经在电梯出口处等着。 俞倾直奔副驾驶座,手还没触到门把手。 傅既沉提醒她,“往哪儿走呢?” 俞倾转脸,“昨天坐这儿感觉还不错,视野开阔。” 傅既沉没搭理,给她拉开车门,他绕道另一侧。 俞倾放弃坐副驾驶,上了后排。 坐上车,她赶紧拿出手机,开始研究昨天的期货行情走势,争取今天能多赚点。 傅既沉手肘抵车窗上,支着下颌,看看她侧脸,再看看她刚才要坐的副驾驶位置,若有所思。 -- 到了公司,俞倾就忙得不可开交,连杯水都没来得及喝。 部门早会散了后,她拿杯子去茶水间。 行政部的几个女人可能今天不太忙,借着倒水,在茶水间门口闲扯起来。 “你们还不知道啊?十五楼早都已经传开,朵新的销售总监和他们京津冀大区经理有一腿,他们大白天从酒店出来被人看到。” “说不定人家就是谈业务。” “嗯,有可能,在床上谈着要怎么提高市场份额。” 一阵揶揄的笑。 二十八楼是她们集团法务部和行政部的办公区,女人多,是非也多,八卦自然更多。 茶水间永远是八卦集散地。 俞倾已经走到茶水间门口,她们几个还跟她点点头以示招呼,没有丝毫避讳,接着八卦。 一个刚调来集团总部不久的同事打听,“诶,那个赵树群本人真有那么帅?我只在公司网站上看过活动照片,没见过本人。照片觉得一般。” “赵树群不上照,本人用风流倜傥形容一点不为过。” 另一人接过话:“不仅长得帅,气质也好,能力又不一般,朵新在他手里两年,硬是在饮料行业站稳脚跟,你想想。” “虽然朵新只是傅氏集团一个小小子公司,不过赵树群可被评为我们傅氏集团颜值担当第二人。” 颜值门面担当第一人,她们的总裁,傅既沉。 突然有一人语气颇为激动,“你们要不提这茬,我差点忘了,我一小姐妹是下面子公司总裁秘书,说早上老大开会时应该忘了把纽扣给扣到最上面,脖子上的吻痕露出来了。” “我靠,真假的?!” “骗你们干什么。” 俞倾正在往咖啡杯里倒糖,手一抖,糖撒在外面。 她收拾好,又拿一条糖撕开。 一惊一乍之后,她们又觉得自己大惊小怪,老大没有女人也不可能,不过没公开过恋情这倒是真。 “听说财务二把手跟老大好上了,那个吻痕就是她留的。” “我早就听财务那边说,财务二把手跟老大是一对。” “不知真假,反正无风不起浪。” “八成是真的,要不然二把手平日里能这么嚣张的不把任何人放眼里?她还经常坐老大专梯。我有次加班回家晚,就看到他们俩从专梯里一块出来。” 她们习惯用老大代替傅既沉的名字,用财务二把手代替乔洋,这样八卦时可以省去不必要的麻烦。 俞倾端上热咖啡,赶紧离开这八卦之地。 “歇歇再忙嘛。”有人邀请俞倾加入八卦。 这对一个新人来说无疑是一份莫大荣幸,毕竟让你加入群聊,就意味着你融入这个群体。 俞倾对这些向来不感兴趣,浪费生命。她也不能拒绝的太直接,“合同还没审完,马上就要会签。” 几人投来同情的目光,她们懂她话里的意思,新人初来乍到不好混,苦活累活一大堆,还不能有丝毫怨言。 她们当初也是这么熬过来。 “再忙也得多起来活动活动,身体是自己的。” “诶,对了,俞倾,你也别傻里傻气的,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好啦,你们少说两句,让小美女赶紧忙去。” 俞倾笑笑,快步转弯离开。 到了法务部她没急着坐办公桌前,站在窗口吹风,等咖啡冷。 她想了想,为何她们对她比较友好。 一,可能颜值沾了光,二,她这个职位跟她们没有任何利益冲突。三,她话少,从不在任何人背后议论。 她轻抿一口咖啡,加了一条半糖,有些甜。 刚才短短一趟茶水间之旅,她听来两个八卦。 赵树群和大区经理的婚外情,赵树群三十八岁,有家室,老婆是全职太太。 关于傅既沉那个吻痕,是昨晚她不小心咬的。 此时,楼上总裁办公室。 潘正等着老板一道出去。今天上午约了另一家银行行长。为了拿地,老板这段时间亲自疏通关系融资。 昨晚,老板跟乔洋约了邹行长,谈的还不错。 傅既沉把所有签好的文件摞一起,合上笔盖,“另一辆车安排好了吧?” 潘正:“安排好了。” 今天去银行,除了他跟老板,还有乔洋。 专梯在财务办公室那层停下,门缓缓打开。 乔洋正在打电话,“二叔,先不聊了,电梯到了,我周末有空去看您,嗯,您也别老熬夜,拜拜。” 她跨进电梯。 傅既沉关心一句:“乔老师最近怎么样?” 乔洋把手机收包里,“老样子,天天忙。”顿了下,“刚二叔还提起你,问你有没有交女朋友。” 傅既沉笑笑,敷衍了句,“我是有多想不开。” 乔洋想了想这句话的潜台词,他不需要一个女朋友,只需要一个女人,维持一段随时可聚散的男女关系。 还有潘秘书在一旁,不管是傅既沉私人感情,还是她二叔近况,她没再多提,话题便到此。 她二叔是傅既沉小时候的网球教练,教了傅既沉不少年,后来辞职下海经商。 二叔有生意头脑,经商的第二年就赚了第一桶金,五年里公司发展壮大。 傅既沉当初创业,二叔是他的天使投资人,傅既沉创业时的a轮融资和b轮融资,都是二叔给他介绍的关系。 二叔跟傅既沉,亦师亦友。 不过因为秦墨岭的恶意竞争,背后给傅既沉下了套,最终导致傅既沉创业失败。 后来傅既沉回到傅氏集团,帮忙父亲管理公司。 最近几年,二叔公司每况愈下,有段时间资金链中断,最困难时差点宣告破产,是傅既沉追加投资,让二叔的公司起死回生。 走神间,电梯停在地下停车场。 两辆黑色轿车依次等在那。 乔洋今天没开车,限号。 她习惯性跟在傅既沉身后,朝他那辆座驾走去。 “乔经理。”潘正赶紧喊乔洋。 乔洋转身,“潘秘书,什么事?” 潘正指指后车,“我们坐这辆。” “...哦,好。”乔洋不明所以,但还是转个方向绕回来。 她以为潘正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跟她交代,或是替傅既沉传达什么意见,不方便当着傅既沉的面说。 直到汽车驶离地下停车场,潘正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专注在那里看融资计划书。 即便过了早高峰,繁华路段还是堵。 乔洋手托腮,心不在焉看窗外,正想着傅既沉是不是有特别重要电话要接,不方便她听,所以她才跟潘秘书坐后车? 下一秒,这个理由又被她自己给否定。 这个实在说不通。 以往,每次出去应酬,不管傅既沉接任何商务电话,都不会回避她跟潘秘书,因为不管什么商业项目,都要她们财务支持。 也许,是私人电话。 她这么想着。 汽车走走停停,堵得一动不动时,司机从倒车镜望了一眼乔洋,“乔经理,以后你们跟傅总出去洽谈,坐我这辆车,我专程为你们服务。” 司机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断乔洋思绪,她反应比平时慢了半拍,微笑着,“不好意思,刚才在想工作上的事儿,您说。” 司机把话重复一遍,“以后你们跟傅总出去洽谈,坐我这辆车,我专程为你们服务。” 乔洋挤出笑:“麻烦您啦。” “不麻烦,应该的。” 乔洋再傻,现在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自此,她不再享有坐傅既沉专车的特殊待遇。 副驾驶座,潘正又轻轻翻了一页融资计划书。 这辆车,是他一小时之前安排过来。 一大早,还没到上班时间,老板给他发消息,【以后我再出去应酬,多安排一辆车跟着。我有俞倾了,跟其他异性该避嫌要避嫌。】 8、第八章 俞倾正忙着归档合同,内线响起,主管周允莉让她过去一趟。 她以为又来了合同,结果却是安排别的工作给她。 “今天忙不忙?”周允莉淡笑着问道。 俞倾:“挺忙,不少合同没整理。主任,什么事?” 周允莉把手边的文件夹递给她,“这份法律意见书,解决方案不咋地,这方面你最拿手,上午修改好,可不能耽误集团的工作计划。” 俞倾打开来,傅氏集团下面一个控股公司打算进行资产剥离。 是她擅长的不错,可现在不属于她岗位职责。 这是顶替她岗位的那位同事的分内工作。 凭什么工资是那个同事拿,做不好的工作要她来? 她哪会任人宰割,“主任,上午怕是来不及,潘秘书还安排了我工作,我不敢耽误。” 周允莉微笑,“没关系,今天改出来就行,实在不行,晚上你带回去加班,明早给我。”她挥挥手,“快去忙吧。” “...!!” 俞倾扯个冷笑,拿上文件夹离开。 临近中午,俞倾接到潘正电话。 让她到总裁办一趟,合同细节还要再斟酌。 当然,这只是借口。 今天傅既沉没亲自打电话,让潘秘书代劳。 潘正的声音又传来:“你现在就上来吧。” 俞倾应下,中午又能到傅既沉那里蹭饭。 打开抽屉,她选了一个褐色钥匙扣。 到了总裁办,俞倾透过隔断玻璃看到潘正忙着接电话,她没打扰,直接去找傅既沉。 傅既沉也忙,在oa里把批准即将要支付的各合同款项。 俞倾自己招呼自己,到冰箱拿了瓶柠檬茶,踱步到窗边,等着傅既沉忙完一块吃午饭。 傅既沉办公室有两整面落地窗,视野极为开阔,正对着最繁华的街区。 俞倾坐在沙发扶手上,看着街对面那一片鳞次栉比的楼群,从她这个位置隐约能看到她们家公司的那栋大厦。 她不知道鱼精在不在公司。 也不知道父亲是不是在开会,闲下来时会不会想她。 俞倾收回思绪,拧开手里的柠檬茶,这是朵新今年新上市的一款饮料,单品销售量挤上饮品排行榜前十。 口感柔软细腻,咽下去后,酸酸甜甜。 她最喜欢的是瓶身上的广告语‘一见倾心’。 没多会儿,餐厅那边送来午饭。 俞倾坐过去,把饭盒一一打开,“你还要多长时间忙完?”她问傅既沉。 傅既沉没吱声,放下鼠标去洗手。 俞倾品着美味佳肴,“你天天一个人吃饭多没劲儿,以后我过来陪你。” 傅既沉毫不留情道,“今天允许在你过来吃饭,只是有原因的给你破例一次,其他你就别多想了。” 俞倾随即明白,合着是照顾她昨晚睡太晚,给她提供午休的地方。昨晚他太能折腾,放她睡觉时快凌晨三点半。 她并不知道傅既沉拒绝她过来,是因为单纯不喜欢在办公室用餐。还以为他是不想浪费中午时间。 毕竟她一过来,或多或少就要牵扯他精力。 “我一周过来吃两次,正好给潘秘书送合同,顺便在这吃。” 傅既沉没吱声,示意她快吃。 好吧,她再想法子磨他。 琢磨半刻,俞倾放下筷子。 “不吃了?”傅既沉问了句。 “嗯。最近减肥,不能多吃。” 她端起汤碗,一小口一小口嘬。 傅既沉以为是汤太烫,等他喝了几口,温度正好,“你还真当红酒品?” 俞倾不紧不慢:“这是工作日里,跟我们傅总共进的最后一顿中餐,我不是想好好品味一番嘛。” 傅既沉知道她想以后天天过来蹭饭的心思,没接话。 今天已经是他第二次破例在办公室用餐。 没有第三次。 俞倾没等到回应,她瞅着傅既沉面前那道菜,又拿起筷子,“胖就胖,撑就撑吧,以后也吃不到那么好吃的私厨菜了。” 她在等着傅既沉心软,对她说:行了,别那么没出息,想吃的话,以后中午就过来。 结果,傅既沉直接把那道菜放她面前,“都归你。要是还不够,就把菜汁泡米饭吃。” 俞倾:“......” 哪天他落她手心,她会加倍讨回来。 她差点忘了一件事,从口袋拿出钥匙扣,“喏,送你的。来而不往非礼也。我都在你这吃了两顿饭。” 傅既沉看着那个褐色篮球钥匙扣,精致也别致。 跟她那些小吊饰同一品牌,价格不便宜。 可他用不上,也没钥匙没门禁卡放上面。 俞倾见他犹豫:“放心,单纯回你的礼物,没有任何居心,不是要讹你午饭。” 傅既沉:“......” -- 下午时,俞倾正忙着修改那份法律意见书,房东钱老板发来:【小俞啊,不好意思,又打扰你,我跟买家约了晚上下班见面,把定金交了,想赶紧办过户手续。】 俞倾:【对方加价了?】 钱老板叹气:【哪能呢。】 短短三个字,俞倾仿佛能看到钱老板此时脸上的无可奈何。 钱老板又发来:【今天下班还得麻烦你跑一趟,买家那边要签个三方协议,该你补偿的,我一分不少,到时咱见面再谈。】 买卖不破租赁,可买家不打算出租,说是要给父母住。 俞倾理解房东的处境,爽快答应下来。 钱老板:【我让我儿子去接你。】 俞倾不想麻烦钱程,【不用,我打车过去。】 下班前,俞倾收到钱程的消息:【姐,我在你们公司楼下。】 都说了不用过来,他还是赶来接她。 出了大楼,俞倾看到喷泉边的钱程,他在跟美女说话。 这位美女就是销售部京津冀大区经理,肖以琳,也是销售总监赵树群的婚外情女主角,公司传的沸沸扬扬,也不知道真假。 关于肖以琳的传说,她来傅氏集团的这几个月里,听了不下十个版本。 肖以琳性感,漂亮,性子泼辣,工作上雷厉风行,特别能吃苦,在短短两年内就从地区业务主管升到大区经理这个职位。 也有传言,她能力只是一方面,主要靠男人这个跳板。 那边,钱程看到她,跟她挥挥手。 肖以琳转头,扫了俞倾两眼,还特别注意俞倾肩上那个包。 她跟俞倾因为工作关系,经常接触,她看过俞倾好几个包,一个比一个土,俞倾的品味大概是傅氏集团女职工里最差的。 要不是公司规定上班期间必须穿工作服,她很难想象,俞倾对衣服的审美是怎样,真是白白浪费了那张脸。 她收回视线,跟钱程道别,走去停车场。 今天钱程来的早,车停在另一边露天停车场,两人边走边聊。 钱程说起肖以琳,“她是我们那个区域大区经理,刚才正好碰到聊了两句。” 他说了说为何急着卖房,“那套房子已经抵押做了贷款,现在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钱打货款。” “今年朵新市场起来了,你们公司给我们经销商定的任务量也翻倍。” 其实,他们已经完成整个年度进货任务,谁知道肖以琳三周前突然通知,公司临时调整经销商的考核指标。 他们家要再发货一百万。 这考核政策说变就变,他们到哪里讲理去? 店大欺客。 还想从朵新那里赚钱,只好忍着呗。 原本他们家手头也有不少流动资金,但还代理了其他品牌快消品,压货压了快两百万在里头。 肖以琳还吓唬他们说,要是完不成任务,就要考虑换别的经销商。 钱程叹口气,“我们两年做起来的市场,又不舍得放弃,只能卖房子。” 俞倾包里振动声传来。 傅既沉给她发来消息:【你中午就是带你的钥匙扣到我办公室见见世面?】 俞倾一头雾水:【?】 傅既沉看着这个问号,他又到沙发边找一圈,拿开抱枕,钥匙扣正安静躺在扶手角落,应该是俞倾躺沙发上午睡时,不小心踢到了里面。 【找到了。】他回俞倾,穿上西装去找潘秘书。 潘正猝不及防,老板竟然主动来找他。 他还在打电话,刚打算挂断,傅既沉示意他,“不着急。” 潘正坐不住,便站了起来。 电话里,女儿还在奶声奶气说着,“爸爸,不要喝很多酒。早点回来。” 潘正跟女儿保证,“嗯,好的。爸爸保证一滴酒不喝,等工作结束了就马上回家。” 通话时间很短,潘正收线。 傅既沉忽然抬头问潘正:“做生意跟经营婚姻,哪个难?” 潘正差点没接住话,他没料到老板会冷不丁抛出这么个话头,“都不容易。也因人而异。” 傅既沉点点头。等着他往下说。 潘正略有犹豫,还是决定如实道来:“对您来说,可能做生意更容易。” 做生意更多是金钱上的投资,婚姻要投入更多的感情。 很显然,老板现在的身份地位,注定没有很多时间给家庭和婚姻。 更重要一点,以老板随性、不喜欢被女人管束,也不想被婚姻束缚的性格,老板也没有心思去经营一段不一定会有最终收益,却又因此会失去自由的婚姻。 以前他怕老板找不到灵魂伴侣,毕竟老板那个圈子里追他的那些女人,都是想要嫁给他。 直到俞倾出现。 没想到俞倾比老板还要洒脱。以前是老板怕周围的女人黏上他,现在是俞倾担心老板会问她要感情要婚姻... 不过俞倾的担心是多余的。 老板这个人,从没想过结婚。 潘正这才想起正事,“傅总,您什么吩咐?” 傅既沉:“你这边有门禁卡和车钥匙没?给我一套。” 潘正一时没想明白,老板这是突然来的哪一出。 老板有贴身保镖,保镖什么都有,各辆车的副钥匙和门禁卡。 尽管心中疑惑万千,他还是找出备用的一套给老板。 傅既沉接过几张小巧的门禁卡,“你忙。” 潘正目送老板离开,百思不得其解,老板怎么为什么突然自己带门禁卡。 关办公室门之前,他又望了一眼老板。 只见老板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个什么东西,之后,低着头,走得很慢。 他只能看到老板后背,不知道老板在做什么。 傅既沉把那串门禁卡,小心翼翼卡在钥匙扣上。 9、第九章 已经快九点,俞倾站在出租屋阳台。 老小区,格外安静,路灯昏暗,夜色渐浓。 于菲还没到,临下班时接了个案子,正和当事人沟通案情。 还不知道几点能回去。俞倾跟傅既沉说了声,【有事,晚点到家。】 傅既沉很快回过来:【我不在家,约了邹行长,谈融资细节。】 “小俞,可真对不起你啊,让你早回来,结果等到这么晚。”钱老板愧疚道。 这是今晚,钱老板第三次道歉。 俞倾关上窗户,“钱叔叔,没事儿的,您别着急。” 钱太太也坐不住了,让钱老板再打个电话催催,看于菲是不是反悔了不想买,要是反悔了趁早说,省得大家大眼瞪小眼白等。 钱老板刚掏出手机,于菲的电话进来,说找不到停车位,可能还要十来分钟。 钱太太松口气,来了就好。 没多会儿,于菲到了,给每人带来一杯热饮,连连道歉,要不是有特殊情况,她一向最有时间观念。 歉意几句,步入正题。 中介的工作人员把所有相关协议都摆桌上,一一给他们详细介绍有些要注意的条款。 俞倾漫不经心听着,这些跟她没关系,她就等着签三方协议。 在交定金前,于菲提出,把租房合同这一块先给解决好。 钱老板已经让中介那边给拟定好协议,他拿出来,给她们每人一份,然后当着于菲和中介的面,“小俞,我这边还有你半年零两周的房租,以及一个月的押金,我先转给你。” 这部分转过去,他接着转下一笔。 “装修的钱我全出,我食言在先,不能让你出。另外,我再补你一个月房租,你要是一下找不到合适的房子,我也不能让你自己贴钱住酒店。” 他又说起俞倾的那些物品,“到时你东西先搬到我们家仓库,那边有库管办公室,隔壁空了间,之前简单装修过,免费给你放东西。你想放多久都行,搬家费用也是我的,不用你操心。” 俞倾只收她该收的钱,其余又转给房东。 “诶,你这孩子,你怎么又转回来了!”老钱看到账户收入,惊诧的看着俞倾,一头雾水。 钱太太冲老公使个眼色,钱老板瞬间领会,“小俞啊,你要是对这个补偿方案哪里不满意,你尽管提,合理范围内的,咱都好商量。” 俞倾心知肚明,这个时候就算她提再过分一点的要求,钱老板大概都会答应,可她做不到在人家困难的时候趁火打劫。 若不是不得已,没人会卖儿子的婚房。 有钱老板这个态度,已经足够。 再说,她也不是真的穷到缺钱,没必要斤斤计较买卖破了租赁。 俞倾解释:“钱叔叔,我不是这个意思,当初是我自己要装修房子,我也住了快半年。再说,当时装修找施工队,跟对方谈价,包括监工,多亏了您跟阿姨还有钱程帮忙。” 她实在不好意思让钱老板出全部的装修费,“装修的钱我们一家一半,还有那一个月补偿,真用不着,不过您要给我两周时间,我估计要两个周末才能搬清我那些东西。就不搬到您家仓库了,我另找地方。” 于菲看着三方协议,不时用余光瞅瞅钱老板还有俞倾。 从包里拿出签字笔,在每一份协议的空白页都写上一段话,然后问中介要来印泥,自己先按上手印,又签字。 她把改过的协议递给俞倾,“你不用这么着急搬,我爸妈要等到年后才过来住。” 俞倾仔细看新增的条款,于菲免费给她住到明年一月十号前。 于菲示意俞倾:“你在我改的地方摁个手印,再签字,证明你看了且同意。”她又道:“这几个月我不收房租,一会儿我拍个视频,交房给我时保持现在这样就行。” 中介看得目瞪口呆,卖了这么多年房,他头一次遇到这样和谐的场面。 之前他还担心,万一俞倾不愿意搬走,或是狮子大开口,可要怎么办?就怕于菲那个性格,不愿意多扯皮。 他更没想到,一向冷面的于律师,会这么好说话。 于菲拿出一张名片给俞倾,笑了笑,“以后有亲戚朋友需要找律师,可以直接跟我联系,友情价。” 俞倾双手接过名片,是硕与律所的诉讼律师。 原本,她跟她能成为半个同事。 协议签好,定金交了,该有的资料都齐全,明天就可以去相关部门跑手续。 中介彻底松口气,这单稳了。 每个人都退了一步,他竟算不出到底谁赚了。 钱老板主动多给钱,结果省了一半还要多。俞倾少收一半钱,哪知于菲免费给她住两个多月。 而于菲,多了一个潜在客户。 快十点,他们离开。 俞倾关上门,把协议收起来。 她没急着回去,在客厅站了会儿,思忖着她那些宝贝要何去何从。 临走,俞倾又拿了几个系列吊饰装包里。 从小区到最近的地铁站要四百多米,她不紧不慢朝那边走。 “得得得,我懒得跟你说!陆琛,请你要点脸,记住你那段黑历史!还有,这套房子是给你儿子买的,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我这段时间跑前跑后,你知道我操了多少心,浪费了多少赚钱的时间?记得把辛苦费转给我!五万块,一分不能少!” 俞倾正好走到车边,车窗开着,于菲通话结束。 四目相对。 两人皆是一怔。 “要出去?”于菲嘴角带笑,若无其事问道。 俞倾点点头,“嗯。” “上车,我捎你一段路。”于菲主动邀请。 说着,她转身把副驾驶的资料袋拿到后座。 俞倾婉拒:“不用麻烦,马上就到地铁站。” 于菲坚持:“太晚了,省你几分钟不好吗?反正我也要路过那边。” 俞倾没再推脱,上车。 于菲没问她,为什么这么晚了还要出来坐地铁。她不常在出租屋那边住,她想,于菲应该早就察觉的出。 不过,谁都没提彼此的小秘密。 此时,离这边地铁站不远的某银行总部。 傅既沉一行人刚从邹行长办公室出来,邹行长一直将他们送到电梯口才回。 电梯门合上,等到了下一层。 乔洋才说起,“没想到秦墨岭比我们融资渠道还广。不知道是邹行长危言耸听,还是想借此提高我们贷款利率。” 傅既沉双手抄兜,望着电梯数字键。 过了几秒,“不至于。”邹行长跟他父亲关系一向不错,这些年,傅氏集团跟邹行长一直合作的挺愉快。 双赢。 乔洋不明白的是,“俞家控股的银行,竟然打算给秦墨岭提供数百亿的抵押贷款,而且利率还不算高。俞董那个人,除了对自家孩子大方,他什么时候好施乐善过?” 傅既沉没吱声。俞董跟秦墨岭联手,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潘秘书接过乔洋的话,“俞董跟秦墨岭应该还有其他利益交换。俞家旗下银行的不良贷款率,向来是同行里最低,他从来不只看眼前那点利益输送。” 乔洋点点头。 也许,俞董提供这笔贷款,是为了以后更丰厚的利益回报。 不然,实在没道理。 到了停车场,乔洋看了眼傅既沉,她什么都没说,自觉坐到后车。 傅既沉交代潘秘书几句,坐上自己那辆车。 汽车在夜色里疾驰而过。 傅既沉支着额头,意兴阑珊。 这几天,他约了好几家银行负责人。 上午还去拜访了一家,不过那边贷款利率有点高,他晚上又来约邹行长。 窗外的路景一闪而过,他也没注意看。 今晚跟邹行长详谈一番,那块地王,秦墨岭也是铁了心要拿下。 或许,他得采取迂回战术。 考虑一路,汽车不知不觉拐到小区门前那条路。 傅既沉还在漫不经心看窗外,想着融资上的事。 人行道上,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闯入眼帘。 他手指刚要碰触开窗键,又顿下。 他吩咐司机,“慢点开,俞倾在人行道上。” 司机朝右边望了眼,见俞倾在打电话,他就没停下,贴着路边那条道行驶。 车速缓慢,跟堵车时差不多。 傅既沉看着车外。路灯下,俞倾脸上的每个表情都清晰可见。不知道在跟谁打电话,表情极其丰富。 直到俞倾进了小区,司机才正常速度行驶,从另一个门拐进地下停车场。 俞倾通话还没结束,她难得跟鱼精聊这么久。 “爷爷问你什么时候回家?” “再说。” 她抬头,不经意望着路灯。 深秋了,还是有小飞虫围着路灯打转。 “你这么躲下去也不是办法。”俞璟择的声音打断她。 俞倾收回视线,“没躲。我明确跟爷爷还有爸说了,我不可能跟秦墨岭结婚,不是不顾他们面子,我是不婚主义。” 她又特意重复一遍,“我是不婚主义。” “你跟我说没用。你的不婚主义在长辈那里,就是借口。” “那没办法。我从小就不知道家是什么,我给不了别人一个家,我也做不好一个称职的妻子,一个合格的母亲。” “我不知道怎么做,真的。” 电话里安静一瞬。 俞倾不想聊这些,破坏好心情。“哥。” 俞璟择听到这种撒娇声就知道没好事,“别喊我哥,不踏实。” 俞倾笑,“你有空房没?” “某人不是很有骨气,不来住吗?” “不是我住,是我包包,衣服,珠宝首饰,还有香水过去住。” “......” “我那个房东把房子卖了。本着节约的宗旨,我想我就不浪费钱再另租房子,反正你房子空着也是空着。” “哪天搬,给我电话。” 那边收线。 到家,傅既沉还没回。 她坐在沙发上歇歇脚,看看今天的期货账户,还不错,有盈利。 退出账户,她刚起身,外面有开门声,她随即又坐下。 傅既沉进来,关上门。 俞倾问:“喝酒没?” 傅既沉看着俞倾,一次性回她,“今晚不是饭局应酬,跟邹行长谈事,在他办公室,同去的有潘秘书,乔洋。乔洋和潘秘书坐另一辆车。还有什么想问的?” 俞倾靠在沙发里,“你要是想跟我报备,你就直说,搞得我要查你岗一样。” 傅既沉没爱搭理。点开手机,分享名片给她,“以后回来晚了让家里司机去接你,半夜不安全。” 俞倾盯着他,疑惑,“你看到我了?” “嗯。” “在地铁站外头?” 傅既沉不答反问:“不然你觉得我能把车开进地铁站里?” 俞倾“......” 每天,她都要被他怼好几遍。 傅既沉松开西装纽扣,上楼,不忘催她:“赶紧洗澡睡觉,要不明天你又哼哼唧唧起不来。” 俞倾一点都不想走路,“傅总。” 傅既沉转脸,“又要干什么!” 俞倾伸手,“你不是正好要上楼嘛,麻烦你把我捎上去。谢谢。”知道他肯定不乐意,她提醒他:“你没忘吧,我中午给了你一个钥匙扣。” 傅既沉:“......” 她的确没拿钥匙扣讹中午饭。 可她用来讹公主抱。 10、第十章 ‘砰’,伴随着一声‘啊’,俞倾被傅既沉扔到卧室沙发上。 落下后还又回弹一下,四仰八叉。 “傅既沉,你过分了啊,知不知道怜香惜玉!”俞倾指责他。 傅既沉扶着沙发背,稍作喘息,“下回你再拿那个钥匙扣说事儿,我直接把你扔地板上。” 他往浴室走,从裤子里扯出衬衫,边解纽扣,他回头瞧她一眼,“还磨蹭什么呢,赶紧洗澡去。” 俞倾爬坐起来,开始盘算包养他一星期的计划,虽然卡里早就够两百万,也不能表现太明显,不然会惹他生疑。 她舒个懒腰,慢吞吞跟上去。 “傅既沉。” “你有话就说!” “我这个周末要兼职打工,代购加卖包,说不定很快就能凑足两百万。” 傅既沉转头,眉心蹙着,“卖包?到商场兼职拿提成?” 俞倾想了想要怎么扯谎,“我...有个挺贵的包,限量版,是我在律所完成第一个大项目的奖金,我爸又奖励了我点钱,凑凑买了个心仪已久的包。” 她接着编,“那是我人生里最贵的一个包。买来也没舍得背。” 言外之意,要是卖了这个包包,她就有可能很快凑足两百万。 傅既沉抬手,拇指从她漂亮的眉形上缓缓滑过,“为了雇我一个星期,你把你最喜欢的包都卖了。” 他语气揶揄,“我何德何能?” 俞倾嘴角勾了勾,“不不不,傅总,你可别妄自菲薄。我卖包那是因为,你就像欧莱雅一样,值得拥有。” 傅既沉:“......” 俞倾掩饰着自己的雀跃,下一秒又惆怅起来,“毕竟这个包已经好几年了,虽然没有过时这个说法,但也不一定好出手。碰碰运气吧。” 她说的煞有其事。 傅既沉总感觉自己可能已经掉进她挖好的陷阱里。他知道她不缺钱,倒是没想过她还有价值数百万的包。 “你是不是还有我不知道的存款?” 他盯着她双眸。 “我要有存款,我至于卖包?” 也对。 她那点钱全砸在期货上。 而且,她本身就是存不住钱的女人。 跟她在一块之前,他调过她简历。她在国外任职的前东家,正好是他一个朋友的律所。 他打电话问朋友,跟俞倾熟不熟。 朋友作为律所合伙人,也不是跟所里每个律师都打过交道。 不过朋友对俞倾印象颇深: 她呀,是我们律所另一个合伙人一手带出来的徒弟,品性和能力都不错。长得也好看,不过不好追,还不知道有多少客户方的老板追她,都没追上。可能她眼界高。对了,她特别能花钱,基本月月光,今天要是发了工资,晚上她一准去逛街。 “我今天买跌,赚了点。”俞倾岔开刚才那个话题,说起她的期货。她把要洗的工作服脱下来放收纳篮里。 傅既沉收收思绪,打开花洒,热水伴着热气喷出。 俞倾直接站在傅既沉打开的那个花洒下,“谢谢。” 傅既沉只好打开另一侧花洒。 俞倾横着小碎步,挪到他这边来,霸占他的花洒,开始洗头发。 傅既沉瞅她:“洗个澡你都不老实!” 俞倾刚才太过得意忘形,眼睛都被水迷住了。“给我毛巾。” 傅既沉随手从置物架上扯条干毛巾塞她眼前,俞倾用毛巾捂住脸,她头发还没上洗发水,直接抄在脑后。 傅既沉正要俯身亲她后背,结果被她长发扫了一脸水。 ... 今天睡觉时间早,不到十二点,俞倾就做好护肤爬上床。 傅既沉放下书,把她抱怀里。 下一秒,她被他压身下。 俞倾的沐浴露用完了,今晚用了傅既沉的,现在两人身上味道一样,淡淡的清新。 傅既沉低头,炙热的吻落下。 不知道是不是她自作多情,总感觉送出一枚小小钥匙扣给他之后,他态度有所改变。 就像今晚,她让他抱她上楼,他抱了。 还有,就像现在,他极尽耐心亲吻她。 翌日五点半。 俞倾起床。 傅既沉好心,让她多睡半小时。 傅既沉已经在楼下等她,电话响了声,催她下楼。 她走得慢,把她那个包给打扮一番。 人靠衣装,包靠配饰。 傅既沉表情无奈,“你下楼都比别人花的时间长。” 俞倾笑,“我走得慢,不是能多看你两眼嘛。” 进了电梯,俞倾站在傅既沉身前。 傅既沉垂眸,瞥见她身前那个包,包上一个高奢品牌的小马形状吊饰入目。 类似小吊饰,她床头柜第一层抽屉里,一共三排。 他视线落在她侧脸,她正盯着电梯数字键看,一副懒洋洋,却又坏兮兮的模样。 中午时,俞倾去一楼大厅前台取快递,正巧遇到傅既沉谈完事从外头回来,车停在大厦正门口。 他下车时在打电话,没注意到她。 跟他一同去洽谈的还有乔洋,不过乔洋是从另一辆车下来。 听鱼精说,傅既沉最近在拿地,最大的竞争对手是秦墨岭。 俞倾找到快递包裹,傅既沉还在讲电话,她先行上楼。 乔洋等傅既沉通话结束,随他一起进大厦。 傅既沉以前乘坐专梯都是直接输密码,现在有了各种门禁,他直接刷卡。 乔洋瞥到那个特别的钥匙扣,中性款,男女都适合用,她微微笑着问道,“你也喜欢买这样的小饰品?” 傅既沉:“不是,送的。” 没有主语,乔洋以为是傅既沉买包,这个品牌方赠送的礼品,她点点头,“挺好看。” 手机振动,工作三群有消息。 朵新的副总裁通知两点在十六楼会议室,会签这周所有合同。 十分钟前,她刚加入这个群。 俞倾也在这个工作群里,她看了下与会人员,副总裁本人,销售总监赵树群,各大区经理,还有乔洋。 原本这个会议不该有乔洋参加,她是集团财务的二把手,而朵新是财务独立核算。 上周,朵新财务负责合同审核的主管,休产假,乔洋主动承担起这部分工作内容。 乔洋对朵新财务一向上心,当初并购朵新,财务部也是乔洋一手组建起来,甚至连岗位安排,也是她全权做主。 她总感觉,财务模式有问题。 也许,傅既沉觉得这样的模式没问题。 俞倾把所有要会签的合同按顺序整理好,其实会签就是过个流程,给销售部节省时间。 一点五十,俞倾到了会议室,来的不早不晚,还有一大半人没来。 打过招呼,她坐在最边上一个位子。 赵树群早就过来,刚才给了她一个不咸不淡的眼神。 反正不是那么友好就是了。 陆陆续续,与会人员到齐。 俞倾不经意抬头,正好跟乔洋投过来的目光撞上,两人皆是一浅浅一笑。 俞倾收了视线,乔洋却没有,她扫到俞倾手机上的那个吊饰,还有俞倾脖子里那根挂工作证的挂绳。 都是同一家品牌。 这两样加一起,够俞倾一个月工资。 而平时,俞倾穿的鞋子和用的包加起来,也不超过一千块钱。 不经意间,她又瞥见俞倾笔记本旁的钥匙扣,觉得眼熟,傅既沉有个同款不同色。 这个品牌的钥匙扣就那几款,买到同一款式的概率太高,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 乔洋这么想着。 会议室门再次被推开,姗姗来迟的是肖以琳,她走路都带一阵风,妆容精致,红唇性感。 她跟赵树群之间,隔了一人。 人到齐,副总裁简单讲了两句,便开始干活。 俞倾把手头上审核过的纸质合同拿给副总裁签字,接着等oa里新提交过来的经营合同。 他们就像流水线的工人,埋头干活,只负责自己那部分。 偶尔有疑问时会问两句。 大多时间会议室都只有哗啦哗啦翻看纸质合同,还有点击鼠标的声音。 两个小时过去,所有合同会签好,都是一次性通过。 副总裁揉揉脖颈,“你们先歇歇,要是没什么事,喝杯咖啡就散会。” 肖以琳从最底下一个文件夹里拿出一份草拟合同和一叠资料,装作刚想起来的样子:“哦,差点忘了,我这边还有一份,看我这脑子。” 赵树群抿着茶,侧脸,“没在oa里提请?” 肖以琳:“这经销商姿态高,我亲自陪着区域经理去谈,这不刚赶回公司就急着过来开会么。还没来得及在系统里提请。” 赵树群:“哪家?” “卓华商贸。”边说着,肖以琳把手里的经销商基础资料递给赵树群,“在北京这边,卓华商贸排得上名,好多大品牌的地区总代。” 赵树群没翻看资料,这个经销商,就连副总裁都听过,资质上肯定是没问题,朵新能签下这个经销商,明年北京这边的销售不愁翻倍。 他示意肖以琳,“你现在提交,今天给过了。” 俞倾问了句:“肖经理,是哪个区要换总代理?”她很纳闷,自己没接到解除合同的任何消息。 肖以琳说了那个区的名字给俞倾。 俞倾微怔,怎么都没想到,肖以琳竟然换掉了钱老板这个总经销。 钱老板为了进货才卖房,卖房合同签了,听钱程说,上午也去银行解了押。 这突然被换掉,不得呕死。 但这是销售部的决定,她没资格也没权利插手。 她的权限,只是负责合同的合规合法,规避潜在风险。 她提醒肖以琳:“那个区的总代理是钱老板,我这边没收到你跟钱老板的解约合同。” 肖以琳微笑,“这个不影响,两边可以同时进行,钱老板那边我会处理好,但卓华商贸,可是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 俞倾听明白了,这是又要把烂摊子甩给她。 没解除原合同就要新签合同,还是在钱老板毫无过错的情况下毁约。 一旦新合同签订,麻烦事还在后头。 到时,傅氏要面临违约赔偿,说不定还会出现各种对傅氏集团不利的负.面新闻,那就全部是她的责任。 高层只会问责她,问她这个法务专员是干什么吃的。 她看着肖以琳:“先把钱老板合同解除,我这边立马走新合同,也不耽误什么。” 肖以琳还没想好怎么解决钱老板那边的后续,一早,她在电话里跟钱老板说了这事儿,钱老板气得直接挂她电话。 中午才回过来。 钱老板提出要求,换掉他的总经销可以,赔偿他一百万。 怎么可能。 目前她打算拖,拖到钱老板实在没耐心,拖到钱老板仓库的货快临期,估计他就会放弃索要赔偿。 但这些,她不能拿到台面上说。 毕竟,她以前从钱老板那里拿过不少好处。 她语速缓慢,给俞倾施压,“卓华商贸的老板本来就没怎么看得上我们朵新饮料的名气,我好不容易求爷爷告奶奶争取来的机会,要是合同耽误,人家反悔了,这得多大损失?当然,也不怪你,毕竟你不跑业务,也不了解我们做市场的不容易。” 副总裁略有思忖,他示意俞倾,“先给通过,这种事情在快消行业里常有,优胜劣汰嘛。再说,我们公司也不做慈善,自然是谁有实力我们跟谁合作。” 乔洋也发表了看法,她是对着肖以琳说的,“钱老板那边的后续应该没什么问题,他们还有保证金在我们这。” 俞倾手指无意识捏着工作牌,她自嘲笑了笑。 他们这帮人算准了钱老板老实,实力摆在那,闹不起风浪,就算跟他们傅氏打官司,占不了便宜。 他们再拿保证金要挟钱老板,如果闹事,连保证金都拿不到。 今天这样的场面,她并不奇怪。 以前在律所做项目,什么事都遇到过。 许多人心是贪婪的。 许多人性是可悲的。 贪婪可悲的人,从来都没有契约精神。 那边,肖以琳让经办人把合同上oa。很快,几人审核通过。 可到了俞倾这,没反应。 他们个个都盯着她。 俞倾早看到,就是没点通过,也没给审核意见。 肖以琳笑着,可笑意明显讥讽,“俞律师,还没看完?” 俞倾迎着肖以琳胸有成竹又傲慢的眼神,“肖经理,知道公司为什么要设法务部,还要设我这个审核合同的岗位吗?” 肖以琳理亏,没吱声。 俞倾继续:“第一,规避外部风险,第二,规避内部风险。” 肖以琳接过她的话,“俞律师,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现在外部有风险,你这个律师是不是要帮忙处理?” 俞倾微笑:“我还没说完,第三,把任何可能给公司带来风险的个人违规操作行为,消灭在萌芽状态,以免给公司造成无法挽回的声誉和经济上的损失。” 不止肖以琳,在座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俞倾刚才那番话,足够讽刺。 肖以琳开始咄咄逼人,“如果卓华那边反悔跟我们合作,这个责任你是不是能承担得起?” 她不给俞倾说话的机会,继续控诉,“现在我们跟钱老板那边有了棘手的问题,你做的是要想办法解决,而不是把所有责任摘干净,都推给我们销售部!你是律师,是朵新的律师!” 俞倾不慌不忙,“请你注意措辞,是你跟钱老板之间,不是我们。” 刚才肖以琳对她的那番质问,她也不甘示弱:“如果在解除合同过程中,你们销售部遇到应付不来的法律方面的问题,我这个律师自然会全力以赴,这是我分内的工作。但是,” 她顿了几秒。 “在对方无过错的情况下,你就直接违约,这还不算,你又要在没解除老合同前签新合同,给公司带来潜在的口碑危机和严重违约损失。不好意思,这不是我这个律师的工作!” 肖以琳红唇紧抿,眼神锋利。 俞倾却一脸风轻云淡,“就像有的人这辈子可能会结两次婚,可是要不离婚,只凭嘴上说感情早就破裂,已经分居,民政局会发给第二本结婚证吗?” 所有人:“......” 肖以琳气不打一处来,“俞律师,你这么比喻就是强词夺理,明明不是一回事儿。” 俞倾:“所以,你不是律师。” 肖以琳一噎,又一股闷气窝在心口。 她顺顺气,“俞律师,你要搞清楚你该站在谁的立场,是钱老板,还是朵新?你再好想想,你现在穿的什么工作服,坐在哪里,工资是谁发?” 气氛僵在这。 俞倾端起杯子,把剩下的咖啡喝完,“我来告诉你,我站在谁的立场。我站在傅氏利益的立场!” 乔洋指尖转动着笔,不时瞅一眼俞倾。 肖以琳嗤笑一声,全是不屑。她指指自己的眼睛,“可能是我眼不好,不好意思。” 这话潜台词,是她自己眼瞎,没看到俞倾是站在傅氏集团利益这边。 俞倾笑了笑:“没关系,眼睛看不清,还有脑子,一样可以用。” 肖以琳:“......” 针锋对麦芒,夹杂着无形火.药味。 11、第十一章 俞倾这会儿没心思关注别人或八卦或幸灾乐祸的眼神,她分析利害关系给肖以琳听,也是要堵住在座的有些人的嘴。 “第一,钱老板为人老实本分,可并不代表他就会任人拿捏。你有没有想过,被逼急了,兔子也会咬人?” “第二,你拿什么保证,你无辜毁约这个黑点不会被竞品方拿来无故放大,肆意做文章?” “朵新没什么名气,可它背后的傅氏集团呢?” “我们都知道,有时一个负面舆论,就能要了一个公司的命。” “第三,你作为大区经理,不可能不知道朵新的竞争对手,乐檬,想要把朵新搞死的心都有了,这个时候,你明目张胆坑人毁约,后果谁付得起?” 一连串的反问,肖以琳竟然一时不知道从哪里反驳。 副总裁翻合同,其实一个字都没看,俞倾的话,他全听进去了,肖以琳的话他也在斟酌。 俞倾起身,倒了杯咖啡。 赵树群余光看着她,这女人,到这个时候了,还气定神闲。气人的本事,一流。 肖以琳这边,怒火中烧,半瓶冰饮料下肚,还是没用。 不管怎样,她今天必须得把合同给签了。 她吁口气,一字一顿,“俞律师,被迫害妄想症,鸡蛋里挑骨头,是做市场的大忌!照你这么说,喝水都能呛死人呢,难道我们都不喝水了?” 俞倾接过她的话,故意怼她:“我要是提前知道这瓶水有可能把我呛死,我为什么要喝呢?” 肖以琳:“......” 杠精! 俞倾言归正传,“最关键一点,朵新的老板傅既沉,还有乐檬的老板秦墨岭,恨不得能弄死对方,这是不同于正常饮品竞争的地方。所以,我是好心提醒你,别给对方抓住把柄往死里黑的机会。” 乔洋猛地抬头,这是鲜有的,有人敢在会议上,直呼老板大名。 副总裁适时打圆场,“今天到这儿,散会吧。” 俞倾合上笔记本,第一个离开会议室。 待会议室门关上,肖以琳看向副总裁,“我好不容易争取来卓华,结果俞律师......真要像她那样瞻前顾后,我还做不做市场了?” 说着,她言语间尽是委屈。 “您也是做市场出身,这里头的弯弯绕要是拿正常流程去解决,我们一个公司真就不用吃不用喝了,还谈什么盈利?再说,选择更有实力的经销商,哪个品牌不这么干?” 副总裁的年末考核,也是跟销量挂钩。 他思忖半刻,“这个我来沟通。”不过也不忘提醒肖以琳,“把钱老板那边的库存还有尾款处理好。” 肖以琳:“放心。” 散会。 肖以琳随着赵树群去了他办公室,还是为了卓华商贸的合同。 赵树群倒杯水,手指轻轻扣着杯沿。 肖以琳坐他对面,拿脚轻轻踩他,“我不管,卓华商贸的合同肯定要签,钱老板那边我得慢慢跟他磨,需要些时间,可卓华不等人。” 赵树群直言不讳,“你跟卓华那边,到底达成了什么回扣协议,你这么积极?” “听不懂你说什么。”肖以琳走过去,趴在赵树群背上,“不管什么回扣协议,就是赚点外快。” 说着,她叹气,声讨他,“你心里只有你老婆孩子,你什么时候管过我?我自己自力更生还不行了?反正也不会影响公司正常的销售。” 赵树群揉揉眉心,头疼。“下不为例,别给我惹些烂摊子!” 肖以琳脸上有了笑容,“谢谢。放心,我不会蠢到把自己饭碗给砸了,钱老板那边我有把握搞定,就是时间要长一点。” 她亲了他一下,“下班去我那?” 赵树群转头,盯着她看了好半晌,“以后就这样了。我老婆最近疑心我。工作上我会照顾你。” 肖以琳嘴角的笑僵了僵,很快,又平复好。 她手指在他侧脸上摩挲,“你什么时候怕你老婆了?还是你喜新厌旧,又找了新情人,嗯?” 赵树群把她手从他脸上拿下来,“坐好了,这是公司!” 呵。 -- 周允莉在快下班时接到朵新副总裁的电话,这边刚挂断,桌上的固话又响起。 是赵树群的内线。 都是为了同一件事,卓华商贸的合同。 她没想到俞倾今天下午在会上,当场跟肖以琳叫板。 也打了在场所有人的脸。 她对俞倾这种执着不是很理解,确切说,现在的她,已经很不理解如此偏执的俞倾。她刚入律师这行时,也跟俞倾一样。 如今,她早不记得年轻时的傻气。 黑与白之间,她更喜欢灰色。 “到我办公室一趟。”她给俞倾打去电话。 俞倾知道主管找她为何事,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他们为了各自的利益,肯定都想压着她,让她把合同给过了,可谁考虑过她? 门关上。 “俞倾,你今年多大?”周允莉眼神很淡,语气更是。 俞倾不傻,知道周允莉在暗讽她年轻无知,不懂得利用自己手中的审核权利给自己变通,得到该有的灰色好处。 周允莉见她沉默,“俞倾,你这是没事给自己找不痛快,何必?” 俞倾觉得好笑。 “我没找不痛快,但凡不是原则性的,我都可以睁只眼闭只眼。” 她提醒周允莉,“经销商资质不合格,赵树群给我个情况说明,我也给通过了。不属于我的工作,您安排多少给我,我也都按质按时完成。但今天这事儿,触了我的底线。” 周允莉唇角动动。这是内涵她呢。 不过俞倾也没说错。 这几个月来,不属于俞倾的工作,她安排了不少。顶替俞倾岗位的那个女孩...哎,一言难尽。 可集团领导安排下来的工作,总要有人来完成。 “俞倾啊,”周允莉试图说服她,把卓华商贸的合同给通过,“职场不是家,不是我们任性了,别人就要买我们的帐。懂不?” 俞倾扯个笑:“没人任性。说句不好听的,凭什么她肖以琳要把所有风险都踢到我这边?我有什么义务给她收拾烂摊子?看我新来的,好欺负?” 周允莉脸上假装出来的笑意,瞬间全无。她看了俞倾许久,“你现在这个态度,是想抗议我给你安排岗位的不满是吗?” 办公室突然静下来。 气压骤低。 只有笔记本‘嗡嗡嗡’的轻微散热声。 俞倾在心里无奈‘呵’了一声,简直是欲加之罪。 “真要跟您对着来,我就什么都不管不问了,到时我一离职,所有烂摊子都是您的。” 她语气平静:“但我的专业素养,不许我这么破罐子破摔。” 周允莉张张嘴,无力辩驳。 威逼不成,只好利诱。 她声音平和下来,“在法务部,每个岗位都重要,你刚过实习期,适合什么岗位,我心里清楚。耐下性子,会给你调岗。” 俞倾内心一长串呵呵呵,还真把她当傻子了。 这种打发小孩的借口,用在她身上,不管用。 她还是那个原则,跟销售部闹僵了没什么,反正平日里也不常见。 可她不想跟周允莉闹翻脸。 不然周允莉私下随便安排点她工作,就足够她忙活半天。 不划算。 很快,她有了主意。 她去茶水柜拿了个玻璃杯,“主任,借您一个杯子,到时还您。” 周允莉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要干什么。 下一秒,‘砰’一声。 玻璃杯摔到墙上,四分五裂。 “我再给您买一对新的,周一就给您送来。” 周允莉还没缓过神。 俞倾看看杯子碎片,之后迎上周允莉匪夷所思的目光,“您就跟赵总监说,我这个人拧巴,没遭遇过社会毒打,天真的很,油盐不进,您跟我闹翻了,我还是不买您的帐。” 临了,她不忘给周允莉吃颗定心丸,“我不会跟任何人提今天这茬,这杯子您就当是您自己摔的,被我气的摔了杯子。这样赵总监不仅更感激您,还觉得欠您人情。而我这边,以后工作也好做。” 她微微欠身。随后,摔门而去。 门关上,仿佛这个世界都静止了。 法务办公区,从未有过的紧张气氛,安静得针落可闻。 他们默默目送俞倾回到自己座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正俞倾跟主管闹翻了,主管大概被气急,摔了杯子。 而俞倾,摔主管的门。 他们猜测,可能是俞倾工作中有失误,有个别合同没来得及处理,耽误了销售部那边,主管训斥,俞倾又不服。 也可能,俞倾受了委屈,但说不清道不明。 不管是什么原因,他们都挺佩服俞倾的勇气,敢跟领导直接叫板。 下班时间一到,俞倾关电脑,收拾桌子。 章小池没问她怎么跟主任吵起来,但知道她今天受了委屈,“晚上我陪你逛街?” 俞倾笑笑,“放心,这点屁事还影响不到我。” 小池给她竖大拇指,“今天那个摔杯子声音,太爽了。”她还要加会儿班,跟俞倾摆摆手,“高兴点,周末愉快。” 俞倾:“愉快。” 下午她没时间看股市,刚才登录瞅了眼,又是亏。 开会时受了一肚子窝囊气,回到办公室,还被自己上司教训一顿。 操蛋的一天。 她拿上包,边往外走边给傅既沉发消息:【晚上有没有应酬?】 傅既沉看着消息,她从来不关心他日程安排,今天有点一反常态。 他问:【怎么了?】 俞倾:【没什么,想勾引你。】然后拿你撒气。 傅既沉:“......” 俞倾的消息又进来,【周六陪我打网球?】 傅既沉:【没空。下周的吧,明天去海南出差,要在那边待几天。】他越发觉得她情绪不对,【谁惹你了?】 俞倾:【你。说我包不好看,我要在球场上把你打的落花流水,找回场子。忙吧,我下班回家了。】 傅既沉看看这条消息,又瞥了眼桌角他那个男士手包,他点开网页。 看得正入神,手机响起,是乔洋,跟他电话沟通融资计划书的细节部分。昨天跟邹行长见聊过之后,有些地方要改。 傅既沉接听,专注听她汇报,他拿上杯子去倒水。 这通电话持续二十多分钟还没结束,乔洋坐在电脑前,对着电子版本,有需要改的细节,她当场修改。 傅既沉靠在窗边沙发上,远眺。 “利率方面,我觉得,我们可以向银行再申请下调零点五个点百分点,要不,我先修改?那边实在通不过,我们再加。”乔洋征求他意见。 电话里安静下来。 傅既沉抿口茶,在考虑。 乔洋没催,耐心等。 这时,办公室敲门声响。“傅总,是我。” 傅既沉转脸,“请进。” 乔洋一愣,“啊?” 傅既沉对着手机,“跟潘秘书说话。” “哦。” 潘正拿着文件进来,傅既沉指指他手机,潘正领会。 傅既沉经过深思熟虑,跟乔洋说:“下调一个百分点。” 乔洋:“......” 贷款利率下调零点五个点已经很多,没想到傅既沉比她压的还狠。 “好,我这就修改。” 通话结束,傅既沉从沙发背站起,往办公桌那边走,他突然想起,他电脑屏幕是女式挎包的浏览页面。 潘正早就看到女士包页面,他在假装看文件。 他跟在傅既沉身边不少年,老板上班开小差,这是第一次。 尴尬几秒。 不过傅既沉总是有力挽狂澜,实力甩锅的本事,他若无其事道:“俞倾嚷嚷着,非要跟我用情侣包,不理她还不行,短信一条接一条。我正准备给她选一个包。” 潘正:“......” 私生活方面,真不用跟他这个下属汇报的这么详细。 12、第十二章 傅既沉回到家,俞倾早就洗过澡,正靠在床头研究她的期货市场。 与平时不同,今天她没穿睡衣,裹了一条浴巾。 松松垮垮搭在身上。 靠心脏处,贴了两个卡通创口贴。 她总是能一本正经的,无意间勾引人。 傅既沉脱了外套走过去,绕过床尾,到她这边来,“什么把你心给戳着了?” 俞倾放下手机,摁摁创口贴,黏牢一些。“贪婪的人心戳着我了。” 傅既沉双手撑在她身侧,低头,亲了下那个卡通创口贴,“心黏上没?” “还没。稀碎稀碎的,都碎成渣了。傅总,你说该怎么办呀?”俞倾笑着,顺手勾住他脖子,吻落在他侧脸。 “我倒是有个办法。” “嗯,傅总有什么妙招?” “你把对方的心碾压成粉末。这样不就解恨了?解恨后你稀碎的心自然就会痊愈。” “......” 傅既沉把她手机推到不碍事的地方,抬手关了灯。亲着她,“谁欺负你了?” 俞倾没提今天下午发生在她身上的事,他是集团老板,操心的是集团战略方面,没精力管琐碎的职场潜规则。 而那些潜规则,在哪个公司都屡见不鲜。 “也不是什么欺负不欺负。岗位职责不对付,有利益冲突,天然恨。” “正常。我还是好几个董事的眼中钉。” “那要不要我给你贴个创口贴?” 他的吻落在她耳后,“不用,已经千疮百孔。” 俞倾失笑,没再聊这些扫兴的,“明天要出差?” “嗯。一早的飞机。”他提醒她,“别我一不在家,你就赖床,该几点起就几点起。” “我是那样阳奉阴违,对自己不负责任的人?” 翌日。 俞倾睡到自然醒,睁眼时已经八点半。 傅既沉早就去了机场,她转身,想接着睡回笼觉,床头柜上有张纸,她伸手拿过来,是傅既沉给她的留言。 【送给在职场上还没长大的小鱼同学: 我知道,你想做最初有原则的那个你,做你心里的好人。 但你周围的很多人,不允许。 你人在屋檐下,没办法,只能安安分分做个不坏的人。 可还是不行。 他们只顾自己,没人关心你是不是愿意,是不是因此会被连累。反正,你最不起眼,你在他们眼里,就不配有任何诉求。 于是,你努力想让自己变强大。 那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即便等到你强大了,你站到了那个高度,你会悲哀的发现,你看到的是比以前还要多的形形色色的人与事。 你强大了又怎样? 你依旧无力改变你不想看到的一些现象。 用不着难过。 也别觉得自己没用。 你在坚持那份原则和底线时,就已经帮助了许多人。 不管别人如何,我们尽量做个差不多的好人,为自己争取利益时,别损害了别人的利益,也尽量能看到暂时还不如你的、那些人的诉求。 共勉。 ——傅既沉留 另:今天是八点起来的还是九点?】 俞倾把这段话反复读了三遍。 -- 愉快的周末时光很快过去。 周一,像往常一样忙碌。 俞倾到办公室时,只有章小池来了,正在擦小多肉的盆。 “小倾城,周末过得怎么样?” “爽。” 两人笑。 俞倾走到办公桌前才看到桌上有个手提袋,打开来,是一对做工精致的玻璃杯。 她转脸,“你带来的?” 章小池点头,“嗯哼。” 她停下手里的活儿,“不是买的,周末我闲着没事,拾掇家里,正好有不用的杯子,就给你带来了,你给主管送去。” 怕俞倾脾气倔,章小池好生相劝,“嘴痛快过了,爽也爽了,我觉得你还是主动跟主管示个好,咱没必要拿鸡蛋碰石头。面子事小,日子好过事大。唉,谁让咱,人在屋檐下呢。” 俞倾拍拍自己的包,“我带了。” 章小池给了她一记坏笑的眼神。 俞倾把章小池送给她的杯子拿出来好好欣赏一番,这对杯子暖到了她心坎上,于她而言,是她收到的最贵重的礼物。 她没跟章小池客气,“你送我的这对,就给我自己用了,我舍不得送人。谢谢啊。” 这对杯子不便宜,肯定不是章小池放在家里不用的,应该是她周末特意去买来让她送主管。 章小池把擦好的一盆小多肉放在晨光下,“跟我客气做什么,你平时帮我那么多,我都没跟你见外。” 八点半,周允莉来了。 一同进来的是还有她的助理,两人一块进了周允莉的办公室。 章小池小声提醒俞倾,“准备一下,趁人不多,等她助理出来你就进去。” 俞倾做了个ok的手势,斜背上包,拿文件挡住试了下,看不出异样。 周允莉前脚刚到办公室,门都还没来得及关,手机响了,是肖以琳。 助理把门关上,周允莉接电话。 “周主任,不好意思,一大早就打扰你。” “没关系,什么事儿?” 肖以琳:“是这样的,我天津一个经销商的正式纸质合同,上周五就到了你们法务部,只差个合同章,俞律师签了字就能去盖章。” 竞争对手乐檬饮料,也看中这个实力雄厚的经销商,不过她比乐檬下手快,抢先跟经销商签下合同。 但乐檬的大区经理并没放弃,还在等着抢她这块肥肉。 现在时间对她来说,分秒必争。 肖以琳故意在电话里叹口气,“您也知道,我上周五会议上跟俞律师闹得不愉快,所以麻烦您帮忙催催,我今天就想拿到盖章的合同,拜托了。” 周允莉言语间格外客气,“这个本来就是我们法务部的分内工作,还让你特意打电话催,应该是我不好意思,行,我这就给你催一下。” 肖以琳再次感激,挂了电话。 她今年犯小人,还是俞倾这个小人。她跟俞倾私下没有任何矛盾,谁知道工作上,俞倾一而再再而三给她找不痛快。 短短几天,俞倾压了她两个区域的合同。 北京卓华商贸,还有天津这个。 她怕周允莉不把这事放心上,又发了条消息过去,【麻烦您了,周主任。】 周允莉翻开桌上最底下那个文件夹,里面就是肖以琳刚才提到的,天津经销商的正式合同。 她把合同递给助理:“先放你那,什么时候我让拿给俞倾,你再转给她。” 助理翻看了下,“就是刚才肖以琳催促的那个合同?” 周允莉“嗯”了声。 助理以为:“是不是经销商资质有问题?” 周允莉:“资料齐全,没任何问题。” 这个合同是她截了下来,俞倾根本就不知道纸质合同已经到了法务部。 她看了眼助理,“俞倾谁都不放眼里,她给我惹了多少麻烦!” 助理瞬间意会,主任要借此敲打敲打俞倾,让俞倾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现在肖以琳急着拿合同,结果这边就是不给盖章。 到时肖以琳不得恨死俞倾。 而俞倾不管怎么解释,在肖以琳那里,都是借口。 “主任,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你忙去吧。” 助理又拿了其他几个空文件夹,连同肖以琳的合同,抱着出去了。 周允莉倒了杯水,说起俞倾,她气就不打一处来。俞倾自从在她手下工作以来,基本上是不服管的,自视甚高。 她得让俞倾知道,在法务部,谁说了算。 ‘叩叩’ “主任,是我。”俞倾刚才见助理出来了,赶紧带着杯子过来。 周允莉:“进来。” 俞倾关上门,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包装盒,“主任,这是我买的杯子。” 周允莉盯着她看了半晌,“俞倾,你比我女儿大不了几岁,我之前说那么多,也是为你好。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知道,人际关系,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 俞倾懒得废话,微笑,“谢谢主任。” 周允莉挥挥手,“嗯,忙去吧,” 俞倾关上门,舒口气,外头的空气都比里面的清新,干净。 忙了一上午,早上那些插曲,烟消云散。 快到吃饭时间,俞倾把桌上合同收拾入柜。 大概是因为上周五跟周允莉吵了一架,摔了杯子,还挺管用,销售部那边没再催着她给卓华商贸过合同。 “哇哇!” “谁的呀?” 办公区门口,突然一阵嘈杂声。 俞倾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快递小哥捧着一个独属于某品牌的大箱子站在门口,朝里望,“哪位是俞小姐?麻烦来签收一下。” 快递人员很少能进入到他们的办公区,除非有特别允许。 在一片羡慕眼神的注视下,俞倾一头雾水的走过去。她一下没想到是谁送来的,鱼精? 但他应该不会这么高调多事。 傅既沉? 他才没那个闲情逸致。 俞倾跟快递员确认,“确定没送错?” “法务部俞倾,对吧?”快递员跟她核对电话号码。 可不就是她的手机号。 签收,俞倾抱着大箱子回到位上。 八卦好奇的女同事围过来,想看看是什么款式的包,开箱最让人惊喜了,虽然不是自己的,也莫名期待。 “你男朋友对你可真好,怎么有这么好的男人呢?我为什么就没碰到。” “赶紧回家换男人。” 大家七嘴八舌开起玩笑。 俞倾也期待,期待这个包不要太贵,不然得引来多少八卦的眼神,还有背后的议论。 打开外面的包装箱,入目的是一张卡片,龙飞凤舞的一行字: --不用感谢,我有必要也有责任提升你的审美和品味 这是傅既沉的字迹,她一眼就认出。其他同事不知道老板的字长什么样。 她收起卡片,打开盒子。 还好,只是个基础款,最小尺寸的软质手袋。 不过是今年的新款,要是从旗舰店买,不等半年是拿不到的,可半年前她还不认识傅既沉,应该是他找关系给她从总部调货。 “虽然不贵,可有钱买不到呀,你男朋友对你可真好,之前我还嫌弃他走路来接你,会疼人才是真的。” 俞倾没吱声,她们误以为钱程是她男朋友... 就让这个误会,美丽下去吧。 只有章小池,冲她扬扬眉,以为是哪个追求者。 因为拆包,错过了早去食堂的时间,现在食堂人正多,俞倾打算等等再去。她拿上杯子,去茶水间泡杯柠檬水,等饭后喝。 行政部几个女人也没急着去吃饭,在那八卦闲扯。 “我还骗你们不成?” 另一人接过话,“我早说过,财务二把手跟老大是一对,上次那个吻痕,你们忘了?” “唉,只有羡慕的份儿。我连私人飞机长什么样都没看过。” “人家命好,以着出差名义跟老板到处玩儿。私人飞机,私人海滩,私人游轮,我做梦都梦不到。” 俞倾虽然只听了一半八卦,不过已猜到全部内容。 应该是乔洋在朋友圈晒这些照片。这次乔洋跟傅既沉还有潘秘书一块出差,乘坐的是傅既沉的私人飞机。 至于出海玩,应该是拜访客户,跟客户谈生意。 他为了拿下那两块地,也是操碎了心。 回到位子,俞倾漫不经心喝着柠檬水,给傅既沉发消息,只有一张图片,一个耷拉着眼皮,有着浓浓黑眼圈的卡通女孩。 一看就是没睡醒的样子。 傅既沉回过来:【你这叫此地无银,早上是六点半起来的,还是七点?】 俞倾:【五点!】 傅既沉:【你怎么好意思打出这两个字?】 俞倾没再跟他扯闲篇,【那个包我收到了。你突然对我献殷勤,我有点怕,你可别是对我动真情了(狗头)】 傅既沉:【要是这么说,你早就对我动真情了,不然干嘛送我钥匙扣?】 俞倾:“......” 看着手机屏幕,懒得跟他辩解。 嘬杯里的水时嘬到了一片柠檬,酸。 她岔开话题,调侃他,【你跟乔洋,你们俩什么情况?公司天天传,今天又传了,私人飞机,海滩。我也感觉无风不起浪,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傅既沉:“......” 俞倾:【虽说我对感情一向看得开,聚散有时,但前提是一对一,你要是坐享齐人之福,就算你有颜有身材更有钱,我也分分钟把你踹远远的。】 【不过不管我跟你是分是和,我还是会像以前那样,为傅氏法务部尽心尽力,爱钱爱工作这个初心永不变:)】 傅既沉‘呵’了声,【看来你今天挺闲,还有时间听无聊八卦。该做的我都做了,你不喜欢别的女人坐我的车,那我就再配一辆,我总不至于出个差,用两架私人飞机。】 【当然,你要是送我一架,我以后就坐你那架。加油做代购,争取在我老糊涂之前给我买一架。】 ‘咳咳’,俞倾看完最后一句,被柠檬水呛到,连连咳嗽。 13、第十三章 俞倾今天没加班,回到家,冷冷清清。 她看了会儿书,不自觉瞅向桌旁的那个包包。 傅既沉这么高调的把包送到她办公室,应该就是为了让她上班时背,换掉她现在用的那款包。 说起跟房东儿子钱程同款的‘情侣包’,下午她去茶水间,行政部有好几个同事当着她面夸钱程。 说找男人就要找钱程这么贴心,懂女人心的男人。 前一秒,她们还在夸钱程,后面又扯到赵树群身上。说肖以琳那些几万块的包都是赵树群给买的。 一星期每天换一个,都不带重样。 不知谁插了句,赵树群好像跟肖以琳闹掰了,他们两人在楼梯间争执被人给听到。 俞倾收拢思绪,合上书,拿过那只包,小心撕下五金上的保护膜,到床头柜抽屉里挑了一个跟它色系相配的吊饰。 睡前,俞倾接到傅既沉电话。 “明天几点起?”这是他的第一句话。 俞倾关了灯,靠在床头,“傅总呀,你说你怎么这么扫兴?我还以为你打电话给我,是关心我来着。” 傅既沉点上烟,“今天喝了几杯水?吃了几顿饭?吃没吃饱?加没加班?想没想我?” 俞倾猜测,他今晚心情不错,竟有闲情逸致跟她扯闲篇。 “喝了八杯水,吃了两顿饭,没吃饱,没加班。”中间隔了两秒,“想你了。” 电话里突然没了声。 海浪声涌入。 傅既沉住海边酒店,他正靠着露台木栏杆抽烟。 眼前就是大海沙滩,还有海浪声。 她突然这么一本正经说想他,他形容不上来心底冒出的那种微妙感觉。 然而俞倾的话并没说完,她接着道:“你信吗?” ‘想你了’后边还有半句,‘你信吗’。 傅既沉吐出烟雾,被深蓝的夜色吞噬。 他反问:“为什么不信?俞倾,你想我就直说,别口是心非。” 俞倾‘呵呵’两声,往被子里钻了钻,半躺着。“傅总,看在你送我包的份上,我原谅你的自恋。” 她闲聊,“今天出海了?” “没,潘秘书和乔洋陪他们一块钓鱼。我说我晕船。” “哈哈。”俞倾没忍住笑了出来。 “俞律师,在干什么?” “没干什么。我睡了,明天还要早起。” “嗯。祝你能起得来。” 傅既沉挂了电话。 俞倾把被子往上拉,鼻尖都是被子上好闻的味道,也是他身上的气息。 要是哪天,他知道她是俞家小女儿,他会是什么表情? 大概把他自己掐死在床上的心都有了。 唉。 过一天,算一天吧。 俞倾拿开身后的靠枕,挪到傅既沉那边,枕在他枕头上。 想着一些糟心事,不知不觉便睡着。 早晨五点一刻,傅既沉已经起来,他给俞倾打电话。 打了两遍,那边才接听。 电话里,传来还没睡醒的,含糊不清的声音,“干嘛?”声音不耐,尾音又拉得很长。 “夸下海口五点钟起床的人,怎么,还没醒呢?账户里的钱亏得差不多了吧?” “......” 卡里有两百多万打底,俞倾不由懈怠,早起赚钱的意念没那么强烈。 过了几秒。 听筒里传来哼哼唧唧不愿早起的撒娇声音:“傅既沉,你吃了我吧,我是只懒惰虫,你是早起的鸟儿,你快把我吃掉,被吃掉了我就不用早起了。” 傅既沉:“......” 大概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而她更不知道,自己可怜兮兮撒娇时,让人浑身都燥热。 “俞倾,起来了!不然你连西北风都没得喝!” 俞倾掀开被子,强撑着坐起来,整个过程眼睛始终眯着。 她总有那么几分钟起床气,过去就好了。 “还没起?”傅既沉又问。 “起了!” 声音恢复正常,刚才的撒娇恍如一场梦。 俞倾睁眼,看了看时间,还不到五点二十。“傅既沉,你说你出个差就不能安安稳稳睡一觉吗?” “我要赶去机场,怎么睡?” 俞倾刚醒,反应迟缓,“啊?” 傅既沉拿上行李箱,“中午你就能看到我。” 这是他出差的第四天,俞倾感觉过的很快。 其实也挺慢。 通话结束,俞倾以最快的速度洗漱。 她倒杯水,到傅既沉书房去看书,再研究今天的股市走向。 八点半,她跟往常差不多时间到办公室,只有章小池一人,她正收拾文件。 “小倾城,早呀。” “早。” “你这是要出去?”俞倾问。 章小池点头,“有个劳动合同争议案,上午开庭。”她带上一摞资料,挥挥手,“拜拜。对了,你桌子我擦过了。” 话音落,她人都走到了办公区门禁那。 章小池不在,俞倾感觉办公室空落落的。 九点钟,法务群里,主管周允莉群发消息,【今天早会不开了啊,下午有空再补。】 后来办公区同事聊起来,俞倾才知道,秦墨岭的乐檬饮品公司,起诉了朵新,至于为什么起诉,现在还不清楚。 周允莉是过去跟诉讼法律顾问对接。 傅氏集团旗下公司太多,职工也多,每天都有大大小小各种纠纷和官司。 不用开早会,节省半个多小时时间。 俞倾开始归档合同。 桌上内线响起,是赵树群,让她陪他去某家大型连锁超市总部。 “周主任上午抽不开身,我跟那边负责人已经约好时间,你跟我去一趟。” 虽然跟赵树群闹得挺不愉快,不过工作上的事,俞倾一向能理智对待,“好,我马上下去。” 她把桌上所有纸质合同入柜,关上电脑,走之前又交代同事:“要是有领导打内线找我,说我跟朵新的销售总监出去谈业务了。” “好,没问题。” 她拿着包下楼。 公司给赵树群配了专车,司机已经把车开到大门口,赵树群也在车上,给她从里面推开后座车门。 “谢谢。” 俞倾坐上去,关门。 赵树群把合同递给她看,“这是他们那边草拟的合同,每条都严苛,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调整,还有能争取的。” 俞倾接过来,点点头。 这是朵新跟第六家全国大型连锁超市合作,每一家都是赵树群亲自谈下来。 现在全国范围内,基本大大小小的超市和便利店,都有朵新的饮料。 朵新有今天的成绩,有大半是赵树群的功劳。 可一个如此优秀的总监,偏偏这么无底线的在工作上纵容肖以琳。 “赵总监。” 赵树群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如果你是打算跟我聊钱老板还有卓华商贸的事,今天我没时间。” 他指指她手里的合同,“快看吧。” 俞倾懂了,没再废话。 赵树群个人是很欣赏俞倾的,漂亮聪明。 她对销售还有市场风险的分析,跟他不谋而合。 可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下,欣赏,就变得一文不值。 与他而言,他要顾及朵新大局利益,没法做到方方面面都妥帖。 总要有所得,有所舍。 -- 十一点钟,俞倾和赵树群从那家超市总部出来。 谈的还算愉快,对方有合作诚意。 坐上车,赵树群道了句:“今天麻烦你了。” 这句感谢的话,是真诚实意。 刚才跟对方法务对接,明显俞倾的口才和专业知识在对方之上,给他们朵新争取了不少有利条款。 从专业上来说,她不输周允莉,只不过缺少‘社会的毒打’,不懂变通,什么事都一根筋坚持原则。 这会儿路上正堵,汽车半天挪一步。 此时。 法务办公室,肖以琳来找俞倾算账。 天津那个经销商的合同,她昨天跟周允莉打过电话,周允莉说已经替她催过俞倾。 可俞倾还是卡着不放。 一小时前,她接到天津经销商的电话,说既然她这边没有合作意向,他选择了乐檬,跟乐檬的合同已经定下来。 当时,她气得手发抖,手机差点没拿住。 就因为俞倾压着她正式合同不给盖章,她错失了一个有实力的经销商。 还是被竞争对手给抢去。 她直接来找俞倾讨说法。 哪知道,俞倾不在。 其他律师跟她说,俞倾跟销售部赵总监出去了。 呵。 就说俞倾怎么这么嚣张,合着早就勾搭上了赵树群。 以前赵树群可都是跟周允莉搭档,从来不跟一些小律师打交道。 用赵树群的话,年轻女孩他从不搭理,招惹不起,麻烦。 可到底还是没禁得住俞倾的诱惑,所有原则都不再是原则。 也可以理解,她一个女人都觉得俞倾好看,更别说男人。 谁有那个定力? 难怪赵树群要跟她断了,还说是家里老婆发现了什么,其实就是想找个更年轻更漂亮的情人。 她突然想起,有次,她们有个大区经理的经销商,资质不合格,赵树群还亲自给俞倾送来情况说明书。 当时她还纳闷,赵树群怎么屈尊降贵给一个小法务专员面子。 原来那时,就有苗头。 他应付女人还是那一套,送包。 听说俞倾收到的那个包,虽然不贵,却用了心思,现在国内柜台订不到,至少要等半年拿到货。 一个男人而已,俞倾想要赵树群的话,拿去好了,她不稀罕。 可是,谁都不能影响了她的利益。 快十二点钟,俞倾和赵树群才到大厦楼下。 俞倾下来,赵树群的车开进地下停车场。 紧跟着,一辆宾利也缓缓驶入停车场。 俞倾等电梯时,收到傅既沉消息:【今天外派出去了?】 俞倾下意识转身,身后没人。 她打电话过去,“你刚看到我了?” “嗯。” 电话里,俞倾听到傅既沉关车门的声音。 俞倾这才回答他之前那个问题,“我上午陪朵新销售总监去谈合同。连锁超市大宗采购,我们是被动那方,不过谈的还不错。” “不错就行。”下一秒,话锋便转了,“那个包挺适合你。” “......” 合着绕了大半圈,是想夸自己眼光好。 看来他心情不错,她趁机讹他午饭,“傅总。” 她这声傅总,明显撒娇。 傅既沉知道她打什么算盘,“没得商量。我办公室不可能再让你用来吃饭。” “谁说要去你那蹭饭了?别自作多情。”俞倾总是有很多反驳他的理由,“我是想说,好几天不见,我真怕不认识你了。” 这时,有其他部门同事往这边走,也是过来等电梯。 俞倾挂电话,然后给傅既沉发消息:【有人过来。】 傅既沉没再回她。 看来只能自己解决午饭。 已经到饭点,俞倾没回办公室,直接乘电梯去食堂。 公司食堂占用了裙楼的四层楼,一共有四个职工餐厅,一个高管餐厅。 傅既沉和集团高管的餐厅在最上面,各自有专用包间,专梯直接停在那楼。 她们基本没机会看到傅既沉。 不过偶尔,傅既沉也会到职工餐厅吃饭,关心一下她们的伙食情况。 电梯停靠,俞倾下来,朝着常去的二号餐厅方向走去。 刚走没几步,身后传来带着怒气的声音。 “俞倾!” 俞倾回头,是肖以琳,来势汹汹。 她手机又震动。 傅既沉:【我今天去二号餐厅吃饭。你到时远远看一眼,看看你还认不认得我。】 14、第十四章 俞倾无意识按着手机侧键, 她以为肖以琳找她是为了卓华商贸那事。 肖以琳快步走来, ‘哒哒哒’的高跟鞋声里, 掩饰不住的怒意。 “俞倾,你到底什么意思。” 声音不算大, 却咬牙切齿, 一字一顿。 俞倾听得出来, 肖以琳每个字都夹杂着无限怨气。 去食堂吃饭的人, 慢慢多了。 大家不好意思堵在那看热闹,只好远远围观,连饭也不急着去吃。 俞倾收起手机,肖以琳这幅态度,她也没了好语气,“什么,什么意思?” 肖以琳冷声道:“你卡我天津合同, 你心里头没数?经销商被乐檬抢去了,你自己说说吧,你打算怎么负责!” 俞倾皱眉, “天津那个合同,oa里早就通过,我什么时候卡你了?” “oa里是早就通过了,大家都能看得到的审核流程, 你当然不会傻了不给通过。我说的是纸质正式合同!”肖以琳克制自己压低声音,别咆哮出来。 俞倾双手环臂,无声看着怒气冲天的肖以琳, 她自己也是莫名其妙,不知道肖以琳这个无端指责来自哪。 她淡淡道,“不好意思,纸质合同,我至今没收到。” 肖以琳:“你装,接着装。” 俞倾笑了笑,很无语。 要是收到了合同,她至于撒谎? 实在没那个必要。 就算之前有什么不愉快,可她这辈子最懒得做的一件事,就是记仇。 肖以琳打开手机视频,“我刚从你办公室出来没多久,你以为我没真凭实据,会来找你算账?” 俞倾微怔,没弄清事实前,她没辩解,伸手。 肖以琳已经把视频备份,不怕俞倾删除,将手机递给她,“你好好看看,是不是你办公桌,是不是我诬赖你。” 俞倾靠边站,免得影响别人去食堂。 肖以琳也站到一旁。 路过不明所以的人,都会看她们两眼。 两大美女同框,不要太养眼。 等到了食堂门口,跟远处围观的人交头接耳几句,才明白什么原因。 俞倾开始看视频,没错,是法务办公区。 视频里,她办公桌上,一叠文件夹堆在电脑旁,其中一个粉红文件夹侧边的索引纸上标记:肖以琳。 打开来,就是天津那边的合同。 一同入境的还有她前面那桌的同事,期间,同事还回头,跟肖以琳说了句话。 是肖以琳先问:“你好,俞律师去哪了?” “哦,跟你们销售部的赵总监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 “跟赵树群出去了?” “嗯。” 视频到此。 肖以琳提醒她,“别说这合同是我另外弄了一份放你桌上,就是为了诬赖你。我去你办公室只拿了手机,你们那门口也有监控,你要不放心,你现在就去监控室调监控。” 俞倾不是不信肖以琳说的,肖以琳这人,眼里只有利益,不至于跟她吵个架就想着法子整她,更不会贼喊捉贼,早晚会露馅。 她在想着,桌上的文件到底怎么回事。 她很确定,她陪赵树群出去时,桌上的东西都收拾得整整齐齐。 文件锁柜子里,电脑关了,除了办公用品和杯子,还有章小池送的盆栽,桌上没其他东西。 肖以琳把手递到她面前。 俞倾回神,手机还给肖以琳。 她感觉隐隐不妙。 章小池今天不在公司,她只好打电话给前面那桌的同事,问道:“上午是不是有人给我送文件?” 同事顿了下,“我一直忙,没注意。” “谢谢。”俞倾挂了电话。 肖以琳冷嘲笑笑,“别再假模假样装了,没意思。我跟周主任打过电话,她说合同早就到了你那,我这才去你办公室找你。” 俞倾没空搭理肖以琳,她拨了周允莉电话。 肖以琳以为俞倾又要给其他同事她打电话,下巴微微一扬,“敢不敢当我的面,跟你主任打个电话?咱当面质对,看我是不是冤枉了你。” 俞倾直接开免提。 周允莉接听:“俞倾啊,什么事?” “主任,我桌上的合同,是不是您让人放上面的?” “什么合同?我今天没让人放合同。怎么了?” “就是肖以琳天津那个经销商合同。” “不是前几天就给你了吗?我有案子上的电话进来,挂了。” 这回她有口难辨。 她们公司只在走道、电梯,楼梯间,还有一些公共区域安装了监控,办公室内部没装。 就算是其他同事送过来的文件,在她不在场的情况下,也不会直接放桌上。 万一弄丢,又没有交接手续,算谁的责任? 反正她们法务部任何人,都不会这么干。 可偏偏,今天就有人这么干了。 这一刻,她恍然明白,周允莉借此要教训她。 所以,就算她前面桌的那个同事看到了是周允莉把合同放在她桌上,也只会说:在忙,没注意看。 很正常。 谁都不会为了一个新来的几个月的同事,去选择得罪自己的顶头上司。 “怎么不说话?我没冤枉你吧?” 说着,肖以琳气得口不择言起来,“是不是一听说赵树群找你出去,激动地连桌上的文件都没收拾就赶紧走了?” “你大概做梦都没想到,我会去你办公室找你,把你桌上合同堵个正着吧?” 她扫了一眼俞倾那个新包,“这包不错啊,昨天收到的,今天就迫不及待背上了呀。也对,要一块出去,必须得背上。” ‘沃日!’ 围观同事心里不约而同冒出这两个字,根据多年吃瓜经验,她们嗅出一丝奸情。 刚才肖以琳那番话,明显是在内涵俞倾。 竟然围观出这么一个惊天大瓜。 两女争一男,很有看头。 周围彻底安静下来。 俞倾垂眸,傅既沉这个包,跟他的人一样,挺能惹事儿。 她略抬眼皮,“肖经理,你有事就说事,工作上的,你吵你闹你嚷嚷,我不跟你计较,都是为了那份工资。可你要信口开河,对我人身攻击,诋毁我名誉,有你哭着给我道歉的那天。” 肖以琳轻笑,笑里尽是讽刺。“谁诋毁你了?事实是什么,你心里不比任何人都清楚?” 俞倾瞥了眼手表,估摸着傅既沉差不多快到了,她可不想让他看到。 这种吵架争执,太low。 “肖以琳,我好心劝你一句,饭你能随便吃,话别乱说。不然打脸的滋味可不好受。” 路过她们身边去食堂吃饭的人,一步三回头,走得比蜗牛还慢。 俞倾没时间跟肖以琳在大庭广众下,扯这些怎么都扯不清的事。“别挡了路,影响人吃饭。等上班,你有什么委屈,你跟你们领导汇报,法务这边自然会配合。我信你没冤枉我,但我也没压你合同。” 肖以琳笑了,笑里有嘲讽,有自嘲,也有道不出的窝囊。 她怎么都没想到,赵树群会决绝跟她划清关系。 虽说,她跟赵树群也是各取所需,你情我愿。 可分手来的太突然,还是她被甩。 她心里没有怨恨,是假的。 她觑着俞倾:“找我领导?现在,我找他跟不找有区别吗?” 围观群众现在相信之前的传闻了,原来肖以琳跟赵树群真的闹掰。 “你走捷径,有了新包。你抱大腿,有了后台。你压了我合同,结果轻飘飘一句话找我领导,就把我打发。你觉得自己不管怎么作,背后都会有人给你收拾烂摊子。” 说着,肖以琳自己心里也发堵。 “俞倾,你看不惯我,你就拿出你真本事,别背后捅我刀子。我最瞧不起的就是你这种小人得志的女人。” 俞倾警告的眼神:“别随意给我安排小三的罪名,我怕你担不起。你看上的男人,我看不上,我看上的男人,他看不上你。” 肖以琳一口气被噎在心口,上不来下不去。 她做个深呼吸。 看来是争不出什么结果,她下午直接去法务部要说法。 刚要抬步离开,突然周围一阵嘈杂声。 俞倾抬头,肖以琳也随即转身。 来人是傅既沉,同行的还有总裁办的潘正。 傅既沉正垂眸看手机,一直在打字。 吃瓜女人们也没了心思吃瓜,注意力都集中到傅既沉身上。 在她们眼里,傅既沉那张棱角分明,无可挑剔的脸,再配上那双长腿,就像专柜里的衣服和包包。 虽然不属于自己。 可单是看看,就让人心情大好。 女人们互相对个八卦的眼神,眼底心里都是雀跃。 她们想了想,上次遇到傅既沉来这边的餐厅吃饭,还是半年前的事。 肖以琳眯了眯眼,今天喝凉水都塞牙缝,平常想遇都遇不到,结果今天,偏偏在她冷嘲热讽时,被老板听到。 这得多大的运气。 俞倾淡定打招呼,“傅总,潘秘书。” 傅既沉只微微颔首,什么也没说。 从他身上散发的压迫感,强势感,在这条过道辐射开来。 俞倾没再看傅既沉,她怕自己一个忍不住,眼神调戏他。 她跟他之间隔了不到两米,不远不近,刚好能感受到他的存在。 这几天,每晚睡前,她都会看一遍他给她的留言。 也算是他的肺腑之言。 这是自打他们在一起,他头一次如此正儿八经的跟她讨论工作,甚至人生。 四天没见。 俞倾趁八卦女人们的注意力都在傅既沉身上,她快速发了条调节气氛的消息:【傅总,我还认得你。你呢?还认不认得你的小鱼同学?】 那边,傅既沉拨了自己办公室电话,放在耳边,也学会了自导自演,“看过了。有不少问题,我微信发给你。” 随即,挂了电话。 他低头打字,仿佛对现场发生的事,没那么关心。 没人怀疑傅既沉在跟俞倾发消息。 很快,俞倾手机屏幕亮了。 傅既沉:【她都说你是小三了,你刚才怎么还那么含蓄怼她?我现在在这儿了,你告诉她,你男人是我。】 “......” 15、第十五章 俞倾没拿傅既沉这段话当真, 她没再跟傅既沉斗嘴, 催促他:【你上楼吃饭吧, 这事我自己能解决。ps:刚才打电话那段,演技不错, 炉火纯青:)】 傅既沉抬头, 看了她一眼, 把手机揣兜。 没再回她, 也没离开。 吃瓜看热闹的人群还未散去,且越来越多。 她们的视线都在傅既沉身上,完全忽略了俞倾。 潘正瞅着过道上还有食堂门口的人,“怎么都不去吃饭?” 瓜还没吃够,可潘秘书发话了,众人不舍散去。 但为了能多看一眼傅既沉,她们快步进食堂, 绕了一圈又出来,假装吃过了饭。 反正都穿一样的工作服,傅既沉也不认识她们。 走道上进出的人不断, 似乎比之前更多。 刚才俞倾那句‘你看上的男人,我看不上,我看上的男人,看不上你’, 潘秘书转弯过来的时候,一字不落全听到。 潘秘书知道老板想当众问什么,他代老板问了出来, “你们俩有事不能好好说?堵在走道上吵什么?” 被老板撞见了,不说也不行。 肖以琳递个眼神给俞倾,想暂时大事化小,不想搁大老板面前闹出什么动静,不太好。 潘秘书一眼就瞧出肖以琳的心思。 他了解傅既沉,既然停下来,就是想要把事情给当众弄明白。如果俞倾受委屈了,还俞倾公道和清白。 刚才老板假模假样打了一通电话,用来做掩饰给俞倾发消息,他就知道,老板好像陷进去了,只不过,老板自己还不知道。 潘秘书看着肖以琳,又看看俞倾,“你们俩要说不出口,我找其他人问去。你们在食堂门口嚷嚷开来了,像话吗?” 俞倾看向窗外,没吱声。 肖以琳知道,今天这事儿躲不过去,没法敷衍。 “傅总,潘秘书,我是朵新销售部京津冀地区的负责人。”肖以琳自报家门。 潘秘书点点头,示意她说。 肖以琳从跟俞倾的矛盾开始说起。 她叙述的还算客观,中间过程没添油加醋,没歪曲事实。 也没回避属于她的过错。 她心里有数,换掉钱老板,跟实力更强的经销商合作,哪怕之前合同没解除,这个在老板眼里,也不算什么不可原谅的大错。 毕竟是为了公司好。 傅既沉瞅了一眼俞倾。 所以那晚他猜对了,她在坚持自己原则时,别人不乐意,因为影响了既得利益。水至清则无鱼,他从进入社会就明白。 做了老板就更深谙。 所以,大多时候,他睁只眼闭只眼。 实在违背了原则,让公司蒙受损失,那只好公事公办。 肖以琳接着道:“就算之前为了北京经销商的事情,俞律师对我有意见,我理解,也不怪她,工作中,不同岗位有矛盾太正常。可作为律师,她不该压着我天津区域的合同不给过。” 说着,她呼口气,“我负责京津冀整个大区,一共有三十多个经销商。每年更换经销商,开发新的经销商再正常不过,要是每次俞律师都找借口压我的合同,不给痛快过审,那我以后的工作还怎么做?” 她又说了说,为什么在食堂门口吵起来,“就因为俞律师压了我合同,现在那个经销商被乐檬抢去了。” “刚才来食堂,正好遇到俞律师,我一时没忍住脾气,就...” 她点到为止。 潘秘书问俞倾,“俞律师,有什么要说明和补充的?” 俞倾还是那句话:“压合同这事,我没做。我没看到合同,可偏偏合同就在我桌上。” 明明不是吃饭高峰期,可进出食堂的人越来越多。 八卦以龙卷风的速度,席卷了每个工作群,大家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都想到现场一探究竟,电梯比上下班都忙,全是满员。 乔洋也来了,她不是来看八卦,是找傅既沉。 她很不解,傅既沉怎么会对两个女人吵架感兴趣。 以她对傅既沉的了解,他只会让朵新的高层处理这种内部小事。 可今天,破天荒的,他自己耐心听事情来龙去脉。 在这条走道上已经来回走了不下十遍的八卦女人们,现在更关心乔洋和傅既沉。 以前都是凭空吃瓜,今天亲眼目睹他们同框。 两人站得那么近。 倒是也挺般配。 她们真恨不得自己能成为乔洋十秒钟,这样的话,离傅既沉可以不到十厘米。 乔洋站到傅既沉旁边,小声问,“怎么回事儿?” 傅既沉第一反应却是看向俞倾。果不其然,俞倾耐人寻味的眼神幽幽投过来,目光在丈量他跟乔洋之间的距离。 傅既沉收了视线,这才回乔洋,但没说话,下巴对着肖以琳和潘正那边扬扬。他不动声色走到窗边,跟乔洋保持适当的距离。 窗户开着,他又朝外撑了一点。 谁知,乔洋也抬步走过去。 乔洋对肖以琳和俞倾这件事一点兴趣都没有,周五那天会上的争吵,她就在场。 “要不要先进去?”她问傅既沉。 傅既沉意兴阑珊望着窗外:“不着急。” 乔洋压低声又道:“你站这里,一会儿这条过道要堵起来了,她们有些人已经进出食堂好几回,哪是吃饭。” 傅既沉再次看向俞倾。 俞倾也在看他,两人眸光有片刻的交汇。俞倾的眼神仿佛在警告他:跟乔洋的距离,不够远,不够远。 傅既沉也无奈,往墙根又挪了半步。 再往后,就是墙。 乔洋发现傅既沉跟俞倾之间的眼神不对,说不上来的暧昧。 大概,是她多想了。 她余光瞅着俞倾肩上的包,刚才群里炸开来,都在议论,说俞倾跟赵树群勾搭上,赵树群还送了包给俞倾。 就因为肖以琳被俞倾撬了墙角,这才上演食堂门口这一幕。 又是大半分钟过去。 傅既沉还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乔洋提出:“你先去吃饭吧,我跟潘秘书来处理。朵新那边所有人我都熟悉,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等处理完我跟你汇报结果。” 傅既沉把窗开合好几次,“这事,怕你没法处理好。” 乔洋半开玩笑,“你这是怀疑我办事能力啊。” “跟办事能力没关系。” “嗯?” 乔洋不明所以。侧目盯着他看。 傅既沉没接话,也没解释。 乔洋寻思片刻,她以为,“你是说职工私生活方面,没有证据,不好处理是吗?”她双手抱臂,“一般来说,都不会空穴来风。” “你自己也说,只是一般情况。总有特殊和例外。”傅既沉把窗户关上,“就比如我跟你,不是空穴来风,是什么?普通的共事关系都能被传出那样。” 乔洋抿抿唇,扯了一丝淡笑,“也对。” 傅既沉再一次,把窗户推开。 乔洋不明白,他跟窗户较什么劲。 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赶来的人是赵树群,他没想到事情闹这么大,惊动了老板还有潘秘书。 肖以琳是他部门的人,闹大了,大家脸上都挂不住。 今天吃瓜女人们过了眼瘾,傅氏集团的两大颜值担当聚在了一块儿。不过即便身材高大的赵树群,站在傅既沉旁边,也矮了几公分。 赵树群过来是息事宁人,他跟潘正解释:“肖经理那个天津的客户我知道,挺着急,也因为合同耽误了,客户给弄丢。” 这直接证明,肖以琳不是无故找茬。 至于俞倾,赵树群这么说的,“俞律师人品,我们都有目共睹,她不会故意压合同,应该是哪个环节没交接好,合同被忘在一边儿了。” 肖以琳觑着赵树群,心里冷嗤一声,还真会为自己的小情人找借口。 她把手机解锁,递给赵树群,“赵总监,您自己看。” 赵树群看完几个视频,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替俞倾辩解。现在都在传他跟俞倾有什么,这个节骨眼,他只能保持沉默。 不管解释什么 ,没人信。 越描越黑。 反倒让人觉得他在掩饰。 不过他相信俞倾不会做这种低级小儿科的报复。 所有人目光都聚焦在俞倾身上,想听她是怎样为自己洗脱,或是洗白。 俞倾明白,她们都在等着看她热闹。 傅既沉反而没再看她,他瞥向窗外。 只有他知道,她现在的沉默,不是心虚,是自己没法把自己摘干净,出现在她桌上的那些文件,没人给她证明是别人趁她不在时放上去的。 虽然他跟她只在一起生活了不到三个月,但她的很多习惯,连他都自愧不如。她从不会把重要东西乱放,别说是合同。 可现在,她什么证据都没有,只凭她嘴说,特别是在肖以琳有证据又受了委屈时,没几个人会信她说什么。 巧的是,他昨天刚送了包给她。今天她又跟赵树群出去。 现在,她所有的反驳,都显得苍白无力。 所以,她很聪明的选择了沉默。 待有了证据,再绝地反击。 可这个证据,连她自己也清楚,很难拿到,形不成证据链。 傅既沉看了眼手表,这个动作在旁人看来,是不耐烦。 他抬眸,看向俞倾,“嘴巴被缝起来了?” 俞倾:“......” 在场的人:“......?” 看热闹吃瓜的人:“......!” 傅既沉双手抄兜,不紧不慢朝前走了几步,离俞倾一步之遥。 他迎着她有些错愕的眼神,“俞倾,你也就只会窝里横。成天怼我不是挺能怼的么,我晚到家十分钟,你都恨不得把我汽车轮胎怼出两个窟窿,这会儿怎么憋气了?平时欺负我的那股坏劲弄哪去了?” 俞倾目瞪口呆,他竟然...公开了她跟他的关系! 16、第十六章 俞倾望着眼前的男人, 他也在看她。 他眼神跟平常差不多, 平静, 深幽。 哪怕他们的感情,基本没有, 甚至他们从来都没有问过对方, 到底爱不爱。 但这一刻, 他很认真很男人的在维护她。 不让她受丁点委屈。 她一时分不清, 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此时的他,还是以前那个他。 她一直以为,他对待感情是随遇而安,随心所欲,是不必负责任的一种舒适相处。 今天发现,她其实并不了解他。 原本嘈杂的走道,彻底安静下来。 有几个女人走路都不由踮起脚尖, 生怕高跟鞋鞋跟发出声响。 肖以琳眨了眨眼。 耳朵燥热,心里泛凉。 ‘有你哭着给我道歉的那天。’ ‘你看上的男人,我看不上, 我看上的男人,他看不上你。’ 原来俞倾不是因为心虚,才矢口否认。 也不是因为攀上了赵树群,才如此嚣张狂妄。 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这会儿又如此庆幸,她说起两人的争执也就事论事,没给俞倾泼脏水, 属于她的过错她都认,没丝毫偏颇。 可糟心的是,她竟然因为气愤,口不择言内涵俞倾做小三。 脑子呢? 她曾经那么清醒的脑子呢? 搁以前,她不会这样。 即便是去找俞倾算账,也不会乱扣罪名给她。 这几天因为赵树群,她没了以前的理智。 嘴上说着不在乎他那个渣男。 心里到底是空了一些。 她以为在这段关系中,她可以潇洒抽身。 也以为已经骄傲转身。 肖以琳内心苦涩,在心底做了好几个深呼吸。 终于努力平静下来,她看了眼身边的赵树群。 赵树群这会儿也有点懵,他怎么都没想到,老板会挑今天到这边的餐厅吃饭。 更没想到的是,俞倾是傅既沉女朋友。 短短几十秒,每个人心里都经历了一番地动山摇。 以为是个梦,太过戏剧性。 受冲击最大的是乔洋,半分钟过去,她还是没法接受。 关于傅既沉脖子里那个吻痕,之前公司内部传得有鼻子有眼,因为她没亲眼所见,就觉得是她们闲得慌,编出来的。 反正她们也经常说她跟傅既沉怎么怎么约会了,她的哪个包又是傅既沉送的。 其实,都是没影的事儿。 哪知这次,是真的。 她侧脸看向俞倾,他们什么时候好上的? 在场的,只有傅既沉,心里没有任何波动。 他看着肖以琳,“作为老板,我不会因为俞倾是我未婚妻,我就偏袒她。你合同被压这事,我亲自处理,调查过程和结果到时都公布出来。” 乔洋猛地抬头,未婚妻? 俞倾:“......” 这回好像玩大了。 吃瓜群众内心又是一番‘我靠’! 原来不是女朋友这么简单,而是未来傅氏集团老板娘。 傅既沉始终瞅着肖以琳那个方向,不过接下来的话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 “刚才要不是你说上周五跟俞倾有过争吵,我都不知道还有这事。俞倾在家,从来不跟我聊工作上的任何话题。作为新入职的,工作里会不会遇到委屈?肯定会,她半个字都没对我说过。包括她进法务部,都是自己走的正常招聘流程。她不想搞特殊,不希望我因为她,被人议论。这些我都知道,也尊重她所有的决定。” 俞倾看他,突然觉得,他比之前又帅了一个度。 乔洋的视线一直在他身上,他从不喜欢解释。在他一向的认知里,懂他的人不然懂,无须多废话。 可现在,他口若悬河。 肖以琳现在是备受煎熬。 傅既沉继续,“今天公开俞倾身份,不是要给你施压,如果你单纯跟她因为工作上争执,我不会多问一句,可牵扯到她人品,我做不到视而不见。我不仅仅是傅氏总裁,我还是她最依赖的人。” 吃瓜围观的人,在心里默默点点头。 “你合同被压,因此损失的经销商和市场,公司会给你一个说法。” 顿了下,傅既沉又道,“今天这事,你们俩都成了集团名人。” “......”这话很讽刺。 肖以琳先是感激:“谢谢傅总。”她抿抿唇,知道老板最后那句话,是不满她又吵又闹,不理智的解决问题方式。 在食堂门口吵起来,这个影响,确实挺不好。 “今天我不该在食堂门口跟俞律师争执,是我的错。还有其他我犯的错,该怎么惩罚,我绝无怨言。” 她向来能屈能伸,属于自己的错,该认就认。 “俞律师,对不起。一码归一码,我不该捕风捉影编排你。”说着,她微微欠身。“因为合同被压丢了经销商,一时火大,被气糊涂了,没控制好自己脾气。” “不管什么原因,我带了个很坏的头。”她又保证:“我会亲自给你手写道歉信,抄送所有部门。” 俞倾没有得理不饶人。 当然,她是给傅既沉面子。 现在,他不仅仅是她男人,还是傅氏集团总裁。 傅既沉正好借这个机会,给公司高管上上紧箍咒。 他转脸吩咐潘秘书,“让朵新总裁,下午三点,到我那汇报工作。让他着重汇报,他平时是怎么管理朵新的,公司的规章制度,是不是落实到位。” 众人面面相觑,唏嘘不已。看来老板要动真格的了。 傅既沉再次扫了眼手腕。 乔洋这个角度正好看到,他在看手表。 他好像有点着急,却又没走。 能意会到傅既沉用意的,只有潘正。 他配合着老板拖延时间,看看肖以琳,“遇到事,不分青红皂白争吵,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肖以琳保证:“不会再有下次。” ‘哒哒哒’ ‘噔噔噔’ 几串急促的脚步声混合着响起,打破了走道的安静。 周允莉疾步走来,心快跳到了嗓子眼。 跟在她后面,几乎小跑着的是她助理。 还没走到跟前,周允莉就感觉到像刀子般锋利又冰冷的视线扎到了她身上,来自俞倾那个方向,她没看那边。 刻意回避了。 简单跟傅既沉还有潘秘书问过好,周允莉直奔主题,“我刚刚在群里听说了这事,就赶紧过来。不好意思,那个所谓的被俞倾压了不给过的合同,是我工作上的疏忽,跟俞倾无关,她都没看到纸质合同呢。对不起,给大家带来这么多麻烦。” 肖以琳皱眉:“周主任,您这话?” 接下来是助理向肖以琳还有俞倾道歉,“都是我的错,主任这几天在外面忙案子,没时间跟俞律师对接,就叮嘱我赶紧把合同转给俞律师,肖经理那边很着急。结果我搁下电话,又有其他电话进来,被案子的事一打岔,就给忘了。” 助理刚才走得快,气息还不稳,再加上紧张,这会儿像被人扼住咽喉。 窒息感一点点加剧。 她咽了下口水,平复半刻,又想了想要怎么圆这个慌,“今早我才想起来这事,哪知道俞律师不在,我怕又给忙忘了,耽误了你们销售部考核指标,就直接把合同放俞律师桌上。” 俞倾假笑:“真是谢谢你啊,替我解释清楚,不然我今天可是跳黄河也洗不清。不过你放文件在我桌上时,应该给我发个消息,也就不会造成这么大误会。” 助理有点慌,“这怪我,当时我要跟主任出去,急着整理案卷。对不起,都是我的失职。” 俞倾嘴角勾了勾,周允莉和助理这场戏演得挺逼真。 集团各种经济纠纷的案子确实不少,周允莉要负责与律所对接,跟进案子。 这为她们提供了最好的,还让人无法指责的借口。 她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傅既沉要说她是他未婚妻。 因为只有这样,周允莉才感觉事态严重,忌惮她跟傅既沉的关系,才会澄清真相,把过错揽过去。 原来,他已经猜出,是她上司故意为难她。 围观看热闹的人也瞬间明白怎么回事,听说上周五,俞倾跟周允莉闹僵,周允莉办公室又是摔杯子声又是率门声。 看来是借着合同,教训下属。 这种事,在职场上见怪不怪。 只不过周允莉踢到了钢板上。 她们既幸灾乐祸,又同情周允莉两秒。 潘正做最后总结:“误会说清楚就好,但工作失误是真,该怎么处罚,该怎么弥补,你们朵新根据公司规定来。” 乔洋双手抱臂,侧脸望向窗外。 她现在清楚了,傅既沉刚才为什么一直看手表,他在等周允莉过来,他也料定,周允莉知道俞倾是他未婚妻后,必定会来。 为了俞倾,他可真是用心良苦。 傅既沉再度开口,是对着周允莉说的,“不用顾忌俞倾跟我的关系,以后你们法务部该怎样还是怎样。俞倾也不喜欢别人给她搞特殊化。” 周主任连连应下。她偷偷瞄了眼俞倾,哪知,俞倾幽幽的目光正好投过来,仿佛在跟她说:以后我再慢慢找你算账。 此时,她心里说不出的五味杂陈。 当初把属于俞倾的岗位直接给别人,到时这个账,俞倾大概也会跟她算。 潘秘书瞅着差不多了,“都忙去吧,没吃饭的赶紧吃饭。” 人群散去。 乔洋的处境最尴尬,进退不是,还好有潘秘书,她跟潘秘书边走边聊,今天只好跟潘秘书搭个伙去吃饭。 傅既沉和俞倾选了一个角落位置,他们坐过去后,其他人自动离得很远。 俞倾目测自己跟其他同事的距离,保证他们听不到她说话声,这才对傅既沉说了句:“今天,谢谢了,欠你一个人情。” 傅既沉一点都不客气,“知道就好。” 俞倾夹着米粒,心不在焉吃着,她突然抬眸望他,正好撞他视线里。 傅既沉:“看什么?” 俞倾若无其事:“今天才发现,你挺好看的。” “今天才发现?”傅既沉瞧着她,“你平时都是眯着眼跟我在一块儿的?” 俞倾无语,太自恋。 她心情还不错,不跟他一般见识。 刚才食堂门口那幕,到现在都迟迟没散去。即便冷静如她,今天被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亲口承认身份,心里还是有波动。 为了不让她被流言蜚语缠身,为了给她出口气,他搭上自己‘未婚妻’这个头衔。 要说不感动,是假的。 当然,她也有顾虑:“你父母要是问你,你怎么说?我是不婚主义,你也是,我们相处舒服才在一起。” 婚姻,她从没考虑过。 傅既沉多看了一眼俞倾,“你用不着有心理负担,我公开,是觉得地下情麻烦,我没那个时间天天配合你遮遮掩掩。” 关于他父母那边,“我会处理好。” 那就好。 俞倾心情愉悦,可以不用见家长。 她从傅既沉碗里夹了几粒米放嘴里,又说了遍:“谢谢。” 傅既沉正好想要问她,“你跟你们主任,好像矛盾不浅啊。” 俞倾‘嗯’了声。 傅既沉看着她,“你以前不该在管理合同这个岗位,是不是?” 俞倾微顿,然后点点头。 “被周允莉换了。另一个人的工作经验不够资格应聘那个岗位,招进来后,以轮岗名义,待遇好专业性强的岗位给了那个人。” 她不想让傅既沉为难,一个老板用人,考虑更多的是这个人最终给公司创造多少价值,只要不触及公司的底线,便可睁只眼闭只眼。 “哪个没背景新入职的员工,不得受点委屈?周允莉这个人,怎么说呢,强势,势力,也有很多不足,但她在傅氏集团任职二十多年,功劳苦劳都有。我跟她的矛盾,我自己解决。” “放心吧,她落我手里,我一定会慢慢把她心给碾成粉末。” 这个不适合吃饭时聊的话题,俞倾就此打住,“你当时怎么就这么信我?万一就是我故意压了肖以琳的合同,那你得多打脸。” 傅既沉答非所问:“以后,不管谁在工作中故意难为你了,你回家吱一声,也就几句话的事,累不死你。也烦请你记住,在公司,我是傅总,在家,我是你男人。” 俞倾夹鱼片给傅既沉,“有你这句话就行了,再欠你一个人情。” 傅既沉吃了鱼片,“欠我的人情,这周六先还一个。” 俞倾现在很好说话:“怎么还?” 傅既沉打量着她身上的工作服,“我出钱,给你买几件衣服,麻烦你以后在家,别再穿工作服了。住一起快三个月,你就天天穿这一件衣服,你不难受,我难受。” “谁说就一件?”俞倾慢慢悠悠澄清:“我有两套工作服,每天换着穿。” 傅既沉:“......” 好半晌,他都没说出话。 不知道是被饭噎住了,还是被俞倾那句话给哽住。 17、第十七章 俞倾见傅既沉放下筷子, 一碗米饭基本没动, “今天菜不对你胃口?” 傅既沉两指按着太阳穴, 刚才被她那句话堵得,上头。“歇歇再吃。” 俞倾从自己碗里数了六粒米放他碗里, “辛苦了, 今天你为了我, 口若悬河。” 傅既沉看看她给他的那一小撮米饭, 他再次拿起筷子进餐,“俞倾,你能不能别成天气我?” “你不是说,你是我最依赖的人吗?不气你我气谁?气别的男人去?” 这句话让傅既沉哑口无言。 俞倾心不在焉吃饭,不时瞟他两眼。 傅既沉垂眸,但感觉得到,“有话就说。” “真要送我衣服?” “嗯, 就当给我自己买眼药水了。你再天天穿工作服,我怕眼睛罢工起义。” “......” 俞倾试探道:“是不是随便买?有价格上限吗?比如,不能买单件超过一千块的衣服?”她解释:“除了我家里人, 我没花过别人钱,不知道花多少才算合适。” 傅既沉只扔下一句话:“买多少,花多少,随你。” 俞倾嘴角微微上翘,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谢谢傅总。” 她从小,就被父亲赠送绰号,‘俞氏碎钞机’。 她同父异母的姐姐俞璟歆, 是‘点钞机’外加‘存款机’,俞璟歆从不乱花钱。 鱼精,绰号提款机,钱提出来后,基本被她给碎掉。 自从来到北京,卡被冻结,她已经快忘了做碎钞机的快乐。 她不担心她的碎钞能力,就担心万一那天去逛街,傅既沉被碎钞碎的心生疼,把碎钞机的电源拔了。 这就很扫兴。 从食堂出来,俞倾随傅既沉回了他办公室。 她习惯性从他冰箱拿瓶柠檬茶,站在落地窗边看景,消食。 傅既沉设了闹铃,把办公室灯关了。 自动窗帘缓缓合上。 俞倾被卡在帘子中间。 “你大中午关什么窗帘?”她回头看傅既沉。 傅既沉靠在沙发里,闭目养神。 俞倾走过来,身后的窗帘闭合,严丝合缝。“怎么不去休息室睡?” 傅既沉:“床留给你。” 那张大床足够两人睡,不过一旦躺下来,大概就不是睡觉,时间会浪费在情不自禁的运动上。 还有半个多小时休息时间,俞倾没去里面休息室,她躺沙发上,枕着傅既沉的腿。“别乱动,我睡会儿。” 她翻身,侧睡,在他腿上寻个最舒适的地方枕。 办公室安静下来,她的呼吸也渐渐平稳。 傅既沉看她,“你睡得着?” “为什么睡不着?” 也对,鱼都是没良心的。 记忆只有七秒。 或许,更短。 不管快乐悲伤,不管是不是被公开关系,在她那里也只不过是个匆匆过客,如雁过无痕。 过了一会儿。 傅既沉想起什么,睁眼。 从沙发背上扯过他的西装给俞倾盖上。 俞倾困极了,睁眼看他的力气都没有。 她小声咕哝一句:“谢谢亲爱的。” 傅既沉垂眸看她,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胡言乱语。 才睡了不到二十分钟,俞倾被章小池狂轰乱炸的消息吵醒。 【小倾城,她们说的是真的?】 【你是怎么做到天天对着这么帅的男人,还能在公司忍着不嘚瑟?】 【听说我们傅总今天帅爆了!】 【我之前天天心疼可怜你,觉得你比我还穷,没想到你早就脱贫致傅!我正在赶回公司的路上,我要吸口欧气。】 看到脱贫致傅这个词,俞倾嘴角扬起。 “不睡了?” “嗯。” 俞倾看消息,漫不经心回应傅既沉。 傅既沉拍拍她脑袋,“不睡你就起来,我忙了。” 俞倾没动,回章小池消息。 傅既沉托着她脖子,把抱枕塞她头下,他揉揉自己发麻的腿。“今晚我没应酬,免费给你蹭车坐。” “你就直说想跟我一块下班不就得了。” “...这么能气人,小时候有没有挨你爸妈揍过?” “没人揍我。” 可能是没怎么睡醒的缘故,大脑一个迷糊,俞倾打开话匣子,“我爸妈在我还没出生时感情破裂,在我还不会走路时就离婚,我跟我外婆长大。” “其实,我爸挺有钱,我妈也有钱,比你想的...还要有钱一点。我从小就跟他们不亲近。” “以前只有我外婆会唠叨我。我十四岁出国念书,那时我外婆一天一个电话,有时能说上半小时。前两年,她年纪大了,生病离开。” “我就成了断了线的风筝,彻底自由,也没人再唠叨我。” 屋里突然一点声都没有。 傅既沉轻轻拉扯她脖子上的工作证挂绳。 “你扯我工作证干什么?” “放风筝。” “......” “线在我手里了。” 俞倾突然说不出,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心里何滋何味。 她坐起来,大概脑子坏了,跟他说这些做什么。 潘秘书打电话进来,傅既沉放开她挂绳,接听。 “傅总,朵新的肖以琳,还有法务部的周主管,今天中午这事,处罚力度上?”他征求老板意见。 傅既沉看一眼俞倾,她正玩手机,仿佛对这些一点都不关心。“按照公司正常处罚标准。职场上的人际关系和矛盾,俞倾自己会处理。” 潘正意会,没再多言。 通话结束。 乔洋正在潘正办公室,刚才潘秘书打电话给傅既沉,就是她拜托潘秘书询问,当然,也是有冠冕堂皇的理由。 “傅总什么指示?要是打算以后找个理由开除肖以琳和周允莉,我这边再有重要会议,就不让周允莉参加。” 潘正:“你还不了解老板嘛,他不会公报私仇,再说,职场上的是是非非,他不关心,俞律师就更不放心上。” 乔洋笑笑,“那就好,我这边正常安排工作。” 既然俞倾能容得下肖以琳和周允莉在傅氏集团继续待下去,那她在财务的位置也不会有什么变动。 就怕俞倾在傅既沉那吹枕边风,把她视为眼中钉,让她离开傅氏集团财务部。 从潘正那告辞,乔洋回办公室。 门关上。 她陷在转椅里。 傅既沉公开未婚妻这个消息,就像是喝了一瓶红酒,后劲很大,直到现在,她还是没缓过来。 眼前的电脑界面,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手机震个不停,各群里,聊的都跟俞倾有关。 她设置成免打扰。 拿着手机,她一下一下,敲打掌心。 心里还是隐隐不安。 早晚有一天,俞倾会将她视作肉中刺,说不定随意找个理由就让她离开傅氏集团。毕竟,她跟肖以琳又不同。 肖以琳只是在工作上跟俞倾有矛盾。 而她,公司都传她跟傅既沉是一对。 职场矛盾,跟情敌矛盾,完全两个概念。 她思忖着,要不要拉拢一下周允莉和肖以琳,以后总有用得上的地方,即便用不上这个关系,对她也没任何损失。 眼下,她正好有个不错的机会。 既然俞倾不打算让傅既沉开除周允莉和肖以琳,她完全可以将这个功劳归于自己。 反正,不管是周允莉还是肖以琳,都没机会跟傅既沉私下接触。 斟酌再三,想好要怎么措词,乔洋拨了肖以琳手机号。 这会儿,肖以琳手托腮,正对着早已黑下去的电脑屏幕怔神。 手里随手抄支笔,在纸上胡乱画着。 目前,她还没跳槽的打算。 去年,刚按揭买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小窝,房贷是笔大支出。 到别的公司,待遇和其他油水不如朵新。毕竟朵新隶属大集团,什么都正规,福利待遇也好。 在销售部,她还有赵树群这个后台。 虽说跟他那层关系断了,不过他还是会在工作上照顾她。 可她...不长眼,得罪了未来老板娘。 今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俞倾自然不会对她咄咄逼人。 可背后呢? 以后她日子肯定不好过。 说不定哪天就直接被开除。 ‘嗡--嗡--’ 手机突然震动。 肖以琳抚抚心口,吓一跳。 她瞅着来电显示,不由皱眉。 “乔经理,你好,什么指示?” “指示不敢。”乔洋话里带着笑意,“跟你说一声,钱老板那边的货款到账了,系统里我已经备注,什么时候发货,你跟仓库联系。” “好的,谢谢。”肖以琳感觉自己现在脑子不够用,随手记下来,备忘。 就因为俞倾,她想换掉钱老板这个经销商的可能,微乎其微。 喝凉水都塞牙缝。 她认栽。 跟钱老板合作,挺没劲儿。小气,抠门。卓华商贸的老板对待厂家的大区经理,一向大方。 乔洋还没挂电话,“你今年的考核,超额完成,这段时间休息休息。中午那事...” 她特意停顿几秒。 “我刚刚从傅总那里回来,帮着你和周主任说了几句。” 肖以琳一愣,没想到乔洋雪中送炭。 乔洋还在继续:“周主任这些年为集团尽心尽力,难免也会有职场陋习。再说你,你对朵新的付出,大家有目共睹,犯错该罚就罚,要是开除,会让其他人寒心。反正这事彻底翻篇了,你就安心上班。不过明面上该罚你的,肯定少不了。” 肖以琳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原来乔洋跟傅既沉的私交,比传闻中还要好。 只是她纳闷,她跟乔洋私底下没任何交情,乔洋怎么会好心到傅既沉那里给她说情? 没逻辑。 寻思一番,依旧不明白乔洋怎么就突然善心大发。 但不管怎样,她还是感激,“乔经理...大恩不言谢,这人情我记下了。” 乔洋笑笑,“没什么,共事这么久,都有了默契,我也不希望团队里哪个人离开。” 电话里安静瞬间。 乔洋声音温和:“其实帮你也是帮我自己。” 肖以琳现在脑子混乱,没理解乔洋这话什么意思。 乔洋叹口气给肖以琳听,言语间尽是无奈,“上周五会签合同,我向着你说话,支持你换经销商,没给俞倾面子。而且,你也知道,我跟傅总一向走得近。女人嘛,都小心眼,俞倾肯定也不例外。我的日子可不比你好过。” 肖以琳秒懂。 就像她跟赵树群断了,感觉跟赵树群走得近的女人,都跟赵树群有一腿。 俞倾,也一定看不惯乔洋。 乔洋的声音又从话筒传来,她苦涩笑笑,“我跟傅总私交关系再好,也赶不上枕边风。要是哪天我在工作上受了委屈,也希望有人站出来替我说句公道话。哪怕改变不了最后结果,但至少心里暖。” 她点到即止。 “反正以后我们都小心一点呗,毕竟人家是未来老板娘。” 肖以琳恍然,乔洋跟她,同病相怜,都怕俞倾会背地里给她们穿小鞋。 这么以来,乔洋帮她说话,合情合理。 这通电话,瞬间将两人关系拉近。 肖以琳再三感谢,不由感慨,“这些年,我看透了,有困难时,我只求别人不落井下石。至于雪中送炭,我从来不想。这时候,跟我撇清关系都来不及,你还愿意帮我。谢谢。” “没什么,举手之劳。”说着,乔洋自我调侃,“要是哪天我出入总裁办不自由了,见不到傅总,就是我有这个心也没这个力。” 她还不忘叮嘱肖以琳,“对了,这事你心里有数就行,如果让俞倾知道我去找傅总,傅总还答应了我的不情之请,那俞倾肯定恨死我们几个,说不定还会跟傅总闹腾,到时我里外不是人。” 肖以琳哪有那么傻,她中午见识了俞倾绵里藏针怼人的本事。现在她只求个安稳工作,“放心。我现在只想着还我的房贷。” 话到此。 乔洋:“你忙,别忘了安排仓库给钱老板发货。” 这个下午,对所有人来说,都格外漫长。 下班前,肖以琳去了赵树群办公室。 ‘砰’一声,门关上。 赵树群正看这个月的销售报表,余光扫到了是肖以琳,眼皮都没抬。 肖以琳走过来,靠在他桌前,“今天给你惹麻烦了,不好意思。” “没什么。”赵树群并没苛责她。合同这事,她也损失不小。 “周允莉为了自己出气,拿我当枪使。你是怎么想的?” “没怎么想。” “呵。” 赵树群接着看报表,“谁不是两面三刀?你真还指望你在职场上交到朋友?没必要跟周允莉撕破脸,下次你再有事麻烦她,她保证给你办得妥妥的。” 肖以琳没再吱声。 她过来不单单为声讨周允莉,“你能不能让周允莉尽快给俞倾调岗?都闹僵了,以后会签合同,多难受。” 赵树群何尝不头疼,“等下班,我约周允莉。”尽量在一两个月内,给俞倾调岗,最好换到跟他们朵新销售部搭不上边的岗位。 -- 公开关系的好处,俞倾可以光明正大蹭傅既沉车。 但,也有烦恼。 关上车门,她舒口气。 刚才从坐电梯,到上车前,一路上都被人默默目送。 司机发动车子。 傅既沉收起电脑,“猜猜你在你现在岗位能待多长时间?” 俞倾转脸,“一个月?” 傅既沉:“太看得起你自己。整个傅氏,除了我,没几个人想看到你。” “......” 傅既沉拧开一瓶柠檬水。 俞倾伸手,以为是给她,结果他自己喝起来。 傅既沉只喝了一口,把那瓶水递给她,“你不是想去硕与律所?以后在傅氏法务部,你可能没那么自在。” 俞倾差点被水呛着,忙摇头,“暂时不打算过去。” 她爹跟硕与律师的主任是好友。 要是傅既沉替她疏通关系,她身份不就露馅? 傅既沉不明白,她怎么就舍得拒绝去硕与的机会,“哪根筋搭错了?” “没搭错。”俞倾又喝一口水,拖延时间,绞尽脑汁想理由,“虽然你未婚妻这个身份让我的职场关系更复杂,我想挑战一下。” 顿了几秒。 她终于想到一个强大的借口。 “我还是想靠自己实力应聘硕与。不然靠你关系进去,除非我们一直在一起,不然哪天散了,我在硕与就会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个理由,他竟无以反驳。 到家,傅既沉把行李箱放回衣帽间,脱外套。 俞倾坐在行李箱上,来回滑动,学着他语气,“这几天,喝了几杯水?吃了几顿饭?吃没吃饱?睡没睡好?想没想我?” 傅既沉没吭声,抬手关灯,另一手把俞倾拉起来。 俞倾搂着他脖子,面颊贴一块。 两人从衣帽间亲到床上。 谈不上小别胜新婚,却也干柴烈火。 算了算,他们分开了四天。 俞倾调整自己的呼吸,下一秒,又被他亲的乱掉。 结束后,时间还早,才八点半。 傅既沉去了书房。 俞倾窝在沙发里看书。 不时神游。 脑海里总是突然会蹦出今天中午食堂门口的那个画面。傅既沉看似怼她,却公开跟关系的那一瞬,从来没那么帅过。 她拿书敲敲脑袋,接着看。 不知不觉,两个钟头过去。 傅既沉忙完,推门进来,瞅着俞倾旁边的包,顺眼多了。“你再选个包,选好了我付款。补偿你。” 俞倾缓缓抬头,看他。 这个补偿,应该是她在工作上受了委屈。 可她不缺包。 “能折成现金给我吗?” 傅既沉跟她对望几眼,“当我没说。” 不送拉倒。 今晚大脑皮层过于活跃和兴奋,不适合看书,俞倾收起来,爬床上,登录她的期货账户。 心底一片凉。 傅既沉顺手拿过俞倾那本书,靠在床头看起来。 “对了,你还记得我们的协议吧?”她给他一个心理准备时间。 “不记得了。” “记性可真差。我赚足两百万,雇你一个星期。” “嗯。” “你出差这几天,我营业好几单,这都是小钱,主要是我最贵的那个包,运气不错,出手了,对方加价买的。现在,还差七万多就到两百万,估计再做十多单就能凑够。” 傅既沉突然抬头,“这几晚又给客户送包了?” 俞倾‘嗯’了声,敷衍过去。 她卡里,鱼精给的钱,早就够包他,哪还用得着再‘代购’。 傅既沉若有所思看着她,“转给我一百九十二万,差额就当我买包送你。” 惊喜来得太突然。 俞倾扑到他怀里,环住他脖子。 “那就这么说定了啊。我明天就把钱转你,雇你圣诞到元旦这一周,你记得休假,到时你做牛做马伺候我,当我小跟班,为我研究期货市场,争取把我花的这两百万替我连本带息赚回来。” “......” 他就不该同情她。 刚才她说晚上给客户送包,还要再接十多单。 他突然心软。 他忘了,这是她惯用卖惨招数。 傅既沉推她,“手松一点,喘不上气。你这么黏糊干什么!” 俞倾又加大力道扣紧他脖子,振振有词,“我花两百万雇来的,我肯定得抱紧了呀,搞丢了我不是亏死?” 傅既沉被噎的半晌没说出话。 18、第十八章 俞倾这一觉睡得不错, 连梦里都是雇佣傅既沉的精彩画面。她对他呼来唤去, 他对她言听计从。 梦还没做完, 被傅既沉无情的声音打断。 “俞倾,起来了!” 俞倾眯着眼, 想把梦连上去。 “五点零一分钟了!” 扫兴的声音不绝于耳。 俞倾不情不愿睁开眼。 初冬, 五点钟, 外面漆黑一片。 天越来越冷, 起床于她而言,也成了越来越痛苦的一件事。 俞倾翻个身,把被子裹得紧紧的,“傅既沉,外头那么黑,你起来也看不到虫呀,再多睡会儿。” “我有夜视眼, 再黑也不影响。” “......” 傅既沉已经换上运动服,准备去健身房跑步,“还不起?你不是要励志做个有钱人吗, 这点苦你都吃不了,你也就只能在梦里做个有钱人。” 他把运动服拉链拉上,“哪天早上四五点钟我带你到大路上转一圈,比我们还早起的人, 多着了。比我有钱的,起的比我还早。” “嗯,都有谁?” “去公司路上有家跟你同姓的银行总部, 我每早从那边经过时,俞董办公室灯早亮着了。” 她都不知道她爹起那么早。不谈集团市值,只论个人资产,她爹确实比傅既沉身家高。 脚步声朝门口走去。 卧室的门合上。 俞倾彻底醒了,也没了起床气。 这是她最后一次赖床,也是最后一次起床气。 五点四十。 俞倾换上工作服,跟傅既沉一道下楼。 今天在楼下等他们的有两辆车,除了他座驾,还有一辆新车停在他停车位上,车牌她没印象。 司机下来,交给傅既沉两把钥匙。 傅既沉指指那辆新车,对她说:“这车使用权归你,别再去挤地铁,不然被你同事看到,又不知道要怎么传。” 说着,他把车钥匙给她。 他留一把副钥匙,拉开驾驶座坐上去,“今天我开车。” 俞倾对车型比较满意,不过欠他的越来越多,不是什么好事儿。她得赶紧赚钱,还人情。 她绕道副驾驶,拉开车门。 一股新车的味道扑鼻而来。 味道不算大,傅既沉没觉得哪里不妥,不过俞倾对气味敏感。 她拿出两瓶滚珠香水,每个手背涂一点,递到傅既沉鼻尖,“你觉得哪个味道好闻?” 傅既沉不明所以,“要我闻干什么?” “选个好闻的。” 她先给他闻左手,再把右手递过去。 傅既沉对香味不敏感,感觉两个味道没差别,“你要是一手涂香水,一手涂花露水,我能闻出不一样。” “......” 看来问他意见也问不出什么结果。 本来想选一瓶他喜欢的味道。 俞倾收起贵的那瓶。 她打开另一瓶,把香水涂在指尖上,然后对着驾驶座椅背轻触,转身,对着她坐的那个椅背轻轻点一下。 她半起身,后排座椅也涂了点。 淡淡的清冽味,在车厢散开来。 傅既沉眸光幽幽,看她忙个不停,“你怎么跟小狗一样,到处标领地。” 俞倾一口气被梗在心尖尖,差点梗死。 她倏地转脸,拿香水对着他衣服上涂抹了好几下。 傅既沉:“......” 不吱声了。 他发动车子。 因为傅既沉的提醒,今天路过俞家控股的银行总部大厦时,俞倾特意降下窗户,看了眼手表,五点五十。 她仰头看大厦。 楼层太高,好几个窗口亮着,她不知道哪个是父亲的办公室。 她从来没去过父亲办公室。 正好前边绿灯,傅既沉踩刹车。 俞倾还在扭头看那栋大厦,“哪个办公室是俞董的?” “中间偏上层,最南边那个办公室。” “哦。” 她问:“你去过啊?” “嗯,以前创业时在那边融资,去过几次。” 绿灯亮,车子驶过,俞倾还没收回视线,望着越来越远的泛着亮的窗口,她心里说不上来的滋味。 她过去碎的每一分钱,都是父亲这么辛苦赚来的。 傅既沉抽空看她一眼,她还在探头往后看。“行了,光看没用,别人起的早跟你丁点关系都没有。” 俞倾转过身,关上车窗。她掩饰自己的情绪,随意扯了句:“我在想,是不是俞董根本没来,只是昨晚忘了关灯。” 傅既沉被气得,想去自闭。“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能糊弄就糊弄?” 略顿。 “当然,你也有很多优点,连我都自愧不如。” 俞倾顺便就把话题转到她自己身上,“比如,我哪些是比你强的?” “节俭。” “......” 俞倾默默转脸看窗外。 -- 早上例会后,法务办公区像往常那样忙碌起来。 俞倾刚回到位子上,刚拿出合同打开。 “俞倾,过来一下。”周允莉从会议室出来,刚踏进法务办公区。 还是跟之前一样的话。 但明显听出,不再是冷冰冰的。 如春风拂面。 泉水叮咚。 章小池递给眼神个俞倾。 俞倾把合同入柜,拿上文件夹和手机过去。 周允莉先进了办公室,暗暗做个深呼吸。 她放下包,倒杯冷茶。 从昨天中午到现在,度日如年。 每一秒都煎熬。脚底下像踩着热锅。 她不能对俞倾太谄媚热情,又不能表现的无所谓,爱理不睬。 这个度太难把握。 ‘叩叩’ “主任。” “俞倾啊,进来。”周允莉打开电脑,看似若无其事喝了口茶。 俞倾关上门,“主任,什么吩咐?” 就好像昨天的恩恩怨怨,不存在一样。 周允莉指指办公桌前那张椅子,“坐。今天要交代你的事情有点多,一时半会儿说不完。” 俞倾坐下,摊开合同交接表。 关于不愉快,只字未提。 周允莉把要给俞倾的合同拿过来,逐一交接。 交接好。 一时冷场几秒。 有些话不得不说。 周允莉硬着头皮,“昨天到现在,工作怎么样?” 俞倾面无表情:“不错,谢谢主任关心。” “昨天我就想问问你的,后来转脸就忘。”周允莉揉揉脑袋,“我这几年可能是到更年期了,脾气大,易暴躁,还老忘事儿。” 俞倾嘴角勾了勾。 心里呵呵。 这是把那天压她合同,甩锅给更年期。 周允莉不由握了握茶杯,另一只手拍拍脑袋,“我这什么记性,刚才路上还一直想着,这差点又忘了。” 俞倾瞅着她。继续表演。 周允莉:“前些日子,我不是跟你说过嘛,谁适合什么岗位我心里清楚,过段时间就给你调岗。当时我可不是信口开河,是真想过给你把岗位调了。你那么好的教育经历,在这个岗位上,大材小用。” 俞倾转着手里的笔,“其实调不调岗无所谓,反正都大材小用了这么久。” “......” 即便喝的是凉茶,周允莉还感觉烫嘴。 周允莉咽下茶水,讪讪道:“话不能这么说,轮岗是为了更好的了解集团法务流程。” 她拿过一个档案袋,“我这边正好有个棘手的案子,是竞争对手起诉我们朵新商标和广告语侵权。这几天我就是忙这个,还有其他案子,搞得我焦头烂额,不然合同交接也不会出岔子。” 她点到为止。 “你以前在律所,尽调接触过,我交给你。正好给你岗位过渡。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 她把档案袋递过去。 之后,话题又绕道调岗上。 周允莉叹气,“你也知道,我上头有领导,这手底下还有你们这帮难管的年轻人。我这个职位,看上去风光无限,尽受夹板气。” 俞倾懂周允莉这话什么意思。 在推卸责任。 当初把她岗位换给另一位同事,是不得已,是领导的吩咐,她周允莉很无奈。 她假笑,“这么说,我是其中一块板,给您气受了。” “......”周允莉差点被怼吐血,可又不能板起脸,还不能有半分不高兴。 怎么办? 装呗。 咬着牙装。 她虚空点点她,像长辈说教小孩那样的口气,“你说...你这孩子,就嘴犟,跟我闺女一样。” 俞倾笑而不语。只不过这笑,是冷笑。 没有剧本,不管是她还是周允莉,她们都是个即兴发挥的好演员。 她拿上文件夹,“主任,您忙。” 从周允莉办公室出来,俞倾这才翻看周允莉刚才给她的,关于朵新侵权案的案卷。 原来是乐檬起诉了朵新。 看到乐檬两个字,她头大。 章小池刚从茶水间回来,给她顺手捎了杯咖啡。“刚才茶水间在八卦,说秦墨岭跟我们老大,终于正面刚起来了。” 以前两家竞争再激烈,但从没有过交集。 现在一纸诉状。 矛盾激化。 俞倾指指桌上那份文件,“现在交给我了。” 章小池:“够你忙的了。烫手山芋呀。” 俞倾笑笑,“可不是。” 章小池只是以为案子麻烦,其实她不知道的是,更麻烦的是她跟秦墨岭还有傅既沉的关系。 剪不断,理还乱。 最最麻烦的是,乐檬,还有她们俞家的股份在里头。 此时,总裁办公室。 乔洋正在向傅既沉汇报工作,财务上的汇报结束,她没急着离开,来之前,她接到朵新总裁的电话。 让她探探傅既沉的口风,跟乐檬的案子,是按常规流程走,还是其他方式解决。 事关跟秦墨岭的个人恩怨,她没敢耽误,“傅总,还有一事。” 傅既沉示意她说。 “秦墨岭的乐檬饮品,起诉我们商标侵权。” “商标侵权?” 乔洋点头:“乐檬他们那边咬定侵权。应该是看我们朵新今年市场起来了,开始到处找茬。就怕他们搞舆论,颠倒黑白。” 朵新在市场上两年了,秦墨岭现在想起来商标侵权了? 傅既沉若有所思,应该是因为竞争那两块地,秦墨岭心里不爽快。 乔洋继续汇报:“还不止商标侵权,附带起诉我们朵新今年新上市的那款柠檬茶,瓶身的广告语侵权。” 傅既沉没关注过乐檬那边的广告语,“广告语又怎么侵权了?” 乔洋抿抿唇,“我们朵新的瓶身广告语是‘一见倾心’,乐檬是‘倾心一夏’。” 都有倾心二字。 傅既沉虽没学过法律,但也知道乐檬不是‘倾心’的著作权人。 这短短的几个字的瓶身广告语,既没有广告创意,也无独特表达形式,只是有个倾心一词,秦墨岭竟然也说侵权。 乔洋见傅既沉没吱声,她接着道:“朵新所有产品的广告还有营销都是交给飞琛策划公司,这笔尾款已经结清,不过今年年度的推广营销费用,还没有结。明年的广宣合同,也没签。我联系了飞琛的负责人陆琛,让他们配合我们这边应诉。” 傅既沉‘嗯’了声。这点破事,他没时间操心。 飞琛的老板,陆琛,跟他认识。跟秦墨岭也认识。 他合上笔记本,“这事以后不用汇报给我,让朵新跟法务那边商量着办。” 乔洋点点头,“好。” 今天的汇报全部结束。 乔洋这才说了句题外话,“你捂得够严实呀,跟俞倾在一起这么久,连广告词都用了她名字在里面,我们还没发现。” 傅既沉没接话。 有这个广告词时,他跟俞倾还不认识。 乔洋以为他这是默认,她也没再多说什么。 现在整个集团都知道他未婚妻是俞倾,而之前又传她跟傅既沉是一对,现在最需要避嫌的是她。 一旦不注意,就会被公司那些八卦女人贴上小三的标签。 她名声就彻底毁掉。 她始终纳闷,傅既沉谈恋爱,还订了婚,怎么他所有朋友,没有一个知情? 就连她二叔,是傅既沉最尊重的长辈,事先都没听到一丝消息。 她总觉得有什么隐情。 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她拿上记录本和各种报表,“傅总,我先回了。” 傅既沉颔首。 门关上,办公室安静下来。 傅既沉给内勤秘书打电话,让厨师中午做两人的菜量。 以后每个中午都是。 把手机放一边,他还在想着秦墨岭所谓的广告语侵权。 傅既沉去冰箱拿了一瓶柠檬茶,赫然映入眼帘的就是‘一见倾心’。 之后,他又搜索了乐檬饮品的瓶身广告语‘倾心夏日’,这四个字的字体很小,在不显眼的位置。 怎么看,朵新都构不成侵权。 午饭时间到,傅既沉叫上俞倾去食堂。 临走,他拿了一瓶柠檬茶。 俞倾比傅既沉早到,她随手从餐桌的花瓶里抽了支玫瑰放鼻尖闻闻。 这是她第一次来总裁专用包间,简单却不失格调。 正百无聊赖,包间门推开。 俞倾手托下巴,侧脸,对着来人笑笑,然后把手里的那朵玫瑰递过去,“送给我的傅总,工作辛苦了。” 傅既沉在她边上坐下来,看着手里的玫瑰,细细品着她刚才那句‘我的傅总’。 他把手里那瓶柠檬茶给她,“送给我的俞律师,工作辛苦了。” 19、第十九章 吃饭时, 俞倾还不忘雇佣傅既沉这事。 “对了, 卡号给我一张, 我待会给你转钱,一百九十二万, 你昨晚说好的, 没忘吧?” 傅既沉思忖片刻, 要是把钱都转给他, 她卡里余额就要见底。 “一百九十万吧,你不是到圣诞之后才雇我?现在提前支付,给你点折扣。” 俞倾猜得出,傅既沉为何要少收两万块。 她给傅既沉夹菜,“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决定了,今天一天我都不怼你, 什么都让着你。” “......” 吃过饭,俞倾跟着傅既沉去了他办公室。 她打开手机银行,“卡号给我。”她报了自己银行卡是哪家银行的, “给我同行的卡,不然转账手续费也不少。” “手续费能有多少钱?不是封顶五十吗?” “五十不是钱?” 傅既沉越发觉得,他该向俞倾学着节俭点。 他直接把钱包拿出来递给她,“自己找。”他看了下自己的日程安排, “这周六我全天休息。” “嗯。然后呢?” “周六上午去俱乐部打网球,下午给你买衣服。” 给她买衣服的这个执念,到底是有多深。 说起打网球, 俞倾也好久没去俱乐部。 她跟傅既沉第一次见面,就是在俱乐部网球场。 俞倾手机振动,来电显示,‘鱼精’。 她立即摁断,【在傅既沉办公室,不方便接。】 把钱转过去,“你查收一下。”她起身。 “不睡一会儿?” “不了,还有案卷要整理。”她找个借口赶紧离开。 到了外面,俞倾问俞璟择:【什么事?】 俞璟择:【你知不知道自己捅了多大篓子?傅既沉怎么会突然在公司公开你是她未婚妻?秦墨岭也知道了。】 俞倾手一顿,她关心的是,【爸知不知道?】 俞璟择:【长辈没人关注这些。】 俞倾松口气,要是被父亲知道她躲在傅氏集团上班,说不定心脏都能被气得梗塞。 俞璟择想知道,【你打算怎么善后?】 【什么怎么善后?】 【傅既沉那边。他还不知道你是谁。】 俞倾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知不知道都没多大影响。我一没骗他身,二没骗他心,三没骗他钱,四没白拿他工资。我怎么就要善后了?】 俞璟择跟她说不通,她还总觉得是他杞人忧天。 【你跟我说句实话,当初是不是你主动去追的傅既沉?】 俞倾知道鱼精担心什么,【我怎么可能在隐瞒身份的情况下,主动追他?放心,我不会做那么没脑子的事。是他主动勾引我,非要跟我在一起。】 俞璟择:“......” 希望如此。 他们家财力跟傅既沉家比,还差一截。 傅既沉个人身家都快要赶上他父亲,这还不算傅氏集团。 傅氏集团的雄厚实力,没几家集团能比。 要是俞倾隐瞒身份接近傅既沉,到时有十张嘴都说不清。 【那趁着还有回旋余地,你赶紧跟傅既沉划清界限,你要实在不想嫁给秦墨岭,你就出国去,我想办法从爸那里把你护照偷给你。】 俞倾:【我现在喜欢北京。】 俞璟择:“......” 俞倾:【你就别担心了,我心里有数。在北京,能把我名字和家庭对上号的,除了我们家人,就是秦墨岭,其他没人认识我。】 【再说,秦墨岭巴不得我跟别人在一起,这样他就不用跟我结婚。我第一次跟他见面,他就爽约,比我还厌恶结婚。】 秦墨岭也不缺女人。 买她包的冯麦,好像就是其中一个。 【还有,我真的挺喜欢北京。我如果真不想留,就算爸把我的身份证扣下来,我还是有办法走。大不了,我去找我妈。】 【你也知道,这么多年,我随遇而安惯了,不管是工作还是感情。第一次,我想在一个地方安稳下来。我想,可能是因为你在这,我心里踏实:)】 俞璟择‘呵呵’两声。拍个马屁都这么煽情。 俞倾又给俞璟择吃颗定心丸,【我从没打算结婚,不会因为哪天跟谁联姻了,给傅既沉带来面子上的尴尬。放心吧。】 她又提醒俞璟择,【下个月有两个节,圣诞节,元旦节,记得送我包包哦~】 俞璟择没再回过来。 -- 周六那天,天高云淡。 风不大,适合户外运动。 八点钟,迎着晨光,汽车开往郊区俱乐部。 俞倾趴在车窗,汽车驶离城区,眼前的景越来越开阔,天也蓝了一些。 上次去俱乐部,还是六月下旬。 那时她刚回国不久,鱼精怕她无聊,就给她办了俱乐部的会员卡。 俱乐部各种球类运动都有,她只对网球感兴趣。 不过遇到傅既沉那次,原本不在她计划里。 那天中午,她接到父亲电话,父亲跟她说,她已经二十五岁,不小了。 她问父亲,什么意思。 电话里沉默了片刻。 父亲这么说的:“你爷爷奶奶还有秦家的老爷子老太太,都商量好了,觉得你跟秦墨岭合适。爸爸也觉得没人比秦墨岭适合你。不管是长相还是能力,他都出类拔萃。” 商量...合适。 多矛盾可笑的说辞。 父亲还给他们约了见面的地方,就是俱乐部,说秦墨岭也喜欢网球,跟她有共同爱好。 即便跟父亲闹僵了,她还是打算跟秦墨岭见一面,一是尊重对方,二是把有些话彻底说开来。 她想,秦墨岭也肯定排斥这种毫无感情只有利益的婚姻。 当时去的匆忙,她没返回家拿运动装。 后备箱里有办卡时俱乐部送的球衣套装,她凑合换上。 在父亲预约好的网球场地,她等了二十多分钟,秦墨岭迟迟没来。 后来接到一个电话,是秦墨岭秘书,说秦墨岭半小时后还要参加一个重要的视频会,赶不过去。 如果她晚上不忙,接她去吃饭。 她拒绝了。 秦墨岭连个电话都要让秘书代劳,她要是再不懂他什么意思,那就是真傻。 这样正好,省得彼此再麻烦。 她一个人也没法打球,找了俱乐部的陪练。 那天她心里有气,气父亲对她的不尊重,让她回国竟然是为了联姻结婚。她之前真的以为,父亲是想把她留在身边,想多见见她,才让她回北京。 然而并不是。 那天打球时,她的力道比以往要狠。 陪练没招架住。 结束后,陪练膝关节韧带拉伤。 可陪练还有客户约了要来打球。 她临时帮忙,到时小费再给陪练。 那个客户就是傅既沉。 那天,傅既沉输给了她。 汽车驶进俱乐部停车场。 俞倾回神。 下车,他们先去室内馆,做热身。 傅既沉走在前头,他今天穿了一套黑色运动装,更显得挺拔性感。 俞倾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这套白色印有俱乐部logo的运动服,确实有点像傅既沉的专职陪练。 傅既沉走得够慢,后面的人还是没跟上来。 他转身,“就不能快点!” “我也想快点,谁让没你腿长呢。” “腿短,就不能多迈几步?” “......” 傅既沉说归说,还是等她一块走。 到了大厅门口,有工作人员过来引领入内。 傅既沉不喜欢旁边有人,示意她们不用跟着。 俞倾随着傅既沉步伐,走去电梯。 突然,她脚下微滞。 电梯口,鱼精也在,还有秦墨岭。 做贼心虚,她总担心傅既沉会把她跟俞璟择往一块联想。 她小声跟傅既沉说,“诶,那不是秦墨岭吗?他旁边那人,我认识,跟我一个姓,以前我在律所做项目,跟他吃过一顿饭,当时人多,不知道他记不记得我了。” 傅既沉觑着她,“你要让他记得你干什么?” 俞倾风轻云淡:“他家有银行,跟金融圈里大多数人都熟,多个人脉资源,不好吗?” “他认识的人,我都认识。你还认识他干什么?” “......” 俞璟择不经意侧脸,顿了下。这是什么事儿。他压低声音提醒秦墨岭,“我妹妹和傅既沉也过来打网球。” 秦墨岭循声望去,看到不远处走来的两人,他微微蹙眉。 之后,视线定格在俞倾身上数秒。 俞璟择还是向着自己妹妹说话,“你就当不认识俞倾,反正你也不打算跟她结婚,她更没结婚打算。” 事已至此,他也无可奈何,“她真要觉得跟傅既沉在一块合适,那随她。她的事我不打算掺和,让她自己收拾好自己惹的马蜂窝。” 秦墨岭瞥一眼俞璟择,没应声。 人走近。 秦墨岭跟傅既沉之间,两人碰到了都自觉装眼瞎。 不过俞璟择跟傅既沉,见了面还是会客套两句。 今天也一样。 “有些日子没看到你了。”因为自己妹妹在人家屋檐下,俞璟择主动伸手。 两人简单握握手。 傅既沉笑笑,“最近忙着借钱,无心消遣。” 俞璟择打趣,“你这一哭穷,我都不好意思找你拉存款。” 两人互相调侃几句。 俞倾知道,鱼精虽然以玩笑形式把拉存款说出来,不过他心里是一直想着把傅氏集团旗下的各子公司发展成她们家银行的大客户。 傅氏集团的经营现金流素来健康,‘造血能力’极强。 鱼精说过,跟傅氏集团这样的企业合作,不用担心贷款偿还能力,只赚不赔。 可因为她们家跟傅既沉在其他领域的各种竞争。 傅氏集团旗下的所有子公司,没有哪家在她们家的银行开设帐户。 现在,又因为秦墨岭,傅既沉就更不可能跟她家合作。 他们两人寒暄结束。 俞倾对着俞璟择来了个职业化微笑,语气也拿捏到位,“俞总,您好。” 俞璟择微微颔首,“你好,俞律师。”他转而看向傅既沉:“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前几天听说你订婚了,是你们法务部律师,还以为他们开玩笑。” 电梯早就停靠。 俱乐部工作人员一直摁着开门键,等俞璟择和秦墨岭进去。 俞璟择跟傅既沉简单说了几句,跨进电梯。 俞倾也下意识随后进去,这是来自多年的亲情习惯。 等她转过身,傅既沉正幽幽瞧着她。 俞倾:“......” 傅既沉的视线在俞璟择和俞倾的脸上,来回扫了数遍。 期间,俞璟择跟傅既沉的目光,有几次短暂交汇。他觉察出,傅既沉脸上的表情耐人寻味。他跟俞倾不站在一块时,别人或许不觉得他们像兄妹。 可要并排站着,神似。 会越看越像一家人。 俞倾没时间揣摩傅既沉现在心里想什么,她正要抬步下去。谁知,秦墨岭进去后,直接摁了关门键。 傅既沉:“......” 俞倾:“......” 20、第二十章 傅既沉冷冷睇着秦墨岭, 而秦墨岭凛冽的眼神, 也正剜着他。 顾不上眼神厮杀, 傅既沉疾步向前,去摁电梯键。 同一时间, 俞倾抬手挡电梯门, 她求生欲从来没这么强烈过。 电梯门再次缓缓打开。 傅既沉伸手把俞倾拽出来, 顺势揽怀里, “没睡醒?自己男人你都能跟丢,你说你还有什么用!” 秦墨岭又多看了一眼俞倾。 电梯门关上,数字键跳动。 俞倾从没这么失态过,刚才真是惊魂一刻。 “这能怪我?我以为你会跟俞璟择再说两句。” 她倒打一耙,“你跟秦墨岭,你们之间到底有多大仇多大恨呀,他又是跟你争地, 又是起诉朵新侵权,现在还害得我也被连累。” 傅既沉:“他可能吃饱了撑的,也可能性生活不和谐。最大一种可能, 他嫉妒我找了这么一个漂亮未婚妻。” 俞倾:“......” 看在她刚才着急想出电梯找他的份上,傅既沉在她脑袋上拍了下,“下回别傻了吧唧用手扒电梯门。” 俞倾余光偷瞄鱼精乘坐的那部电梯,直接上了四楼, 她跟傅既沉要去三楼。 她松口气。 傅既沉拽着她,走进隔壁那部电梯。 他不时就会看俞倾的脸,还有她那双跟俞璟择很像的眼。 四楼。 俞璟择出了电梯才说道秦墨岭, “你刚才你那么幼稚干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傅既沉未婚妻有什么想法。” 秦墨岭笑了,“什么叫我对傅既沉未婚妻有什么想法?俞倾本来就是我未婚妻,婚礼明年举行,到底是你失忆,还是我记性不行了?” 俞璟择‘呵呵’两声。 都有病! 两人移步到包间,俞璟择支开服务人员,门反锁上。 秦墨岭靠在窗边,点了支烟。 他递一支给俞璟择,俞璟择摆摆手,现在没心思抽。“你什么意思?你不是不想结婚的吗?” “现在又想了。” “......” 俞璟择分析他这种变态心里,“就因为俞倾跟傅既沉在一起了,你就非要把她抢回来?” 秦墨岭似笑不笑,“我有那么无聊?她本来就要嫁给我。我还不知道她跟傅既沉在一起,我就想要娶她。” 俞璟择好奇,“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去会所卖包那晚。”秦墨岭掸掸烟灰。 他原本是站在窗口,看她怎么回去。结果就看到傅既沉的车驶进院子,然后两人抱一起就亲起来了。 俞璟择提醒他,“俞倾已经跟傅既沉在一起了。就她那么犟的性格,还有她不婚的想法,她不可能听家里话跟你结婚。” “没关系。我不在意她跟谁在一起过。我对感情这个东西,没一点兴趣。”至于俞倾不愿跟他结婚,他望着窗外,“只要我想,没有我追不到的女人。” 俞璟择只以为他痛快痛快嘴,没接话。 他现在担心,“傅既沉看到我就开始疑心俞倾,又经你这么一闹,他就更怀疑俞倾身份了。” “那不是正好?俞倾在傅氏集团待不下去,我正好去找她。”秦墨岭慢悠悠道。 他拿出手机开始搜索书店。 “今天我不打球了,你自己找人打去。” 俞璟择瞅着他:“你干什么去?” 秦墨岭掐灭烟头,“去逛书店。你妹妹那种没心的女人,不好追。我去买几本怎么追女生,怎么谈恋爱的书看看。” “......” -- 楼下,做过热身,俞倾去了洗手间。 傅既沉走去窗边,给潘正打电话,“现在就查一下,俞倾父亲是谁。” 潘正没多问,应下就挂断电话。 傅既沉想抽支烟,运动服口袋里什么都没有。 他靠在窗台上,心不在焉看楼下大片网球场地。 远处后山,还有绿茵茵的高尔夫球场。 景不错,他无心欣赏。 十分钟后,潘秘书的电话才回过来。 这十分钟,是傅既沉人生里最漫长的一段时间。 “傅总,查到了。”潘秘书第一次没敢痛快的说出结果。 “是俞董?” “...嗯。” 傅既沉早有心理准备,也能接受这个结果。 这几天,每早路过银行大厦总部,俞倾总会下意识看向俞董办公室窗口,她从来没那么关注过一件事。 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她眼底的情绪是复杂的。 她说过,她父亲母亲都有钱。 她也说过,她父母在她还没出生时就感情破裂。 俞董的第二段婚姻,很短,第二任妻子,是上海人。 “傅总,我又从俞家亲戚那边侧面打听,俞倾为何要到我们傅氏上班。没打听到,他们以为俞倾一直没上班。但打听到了另一个消息。” “嗯。什么?” “俞倾跟秦墨岭...有婚约。” “................” 过了好半晌。 电话里还是死寂一般沉默。 “傅总?”潘正小心翼翼喊了一声。 傅既沉按按心口,他还活着。 刚才秦墨岭摁电梯门,就解释得通了。 “傅总,您打算怎么办?”毕竟,这已经不单纯是老板的私事,俞倾还在傅氏集团上班。 牵扯面,有点广。 傅既沉已不动声色敛去所有多余表情,“不怎么办。我就当不知道,给她机会,等着她主动跟我坦白,坦白了我也就不追究她什么。” 潘秘书想说的是,俞倾要不坦白呢? 这句话他没敢问,就不给老板添堵。 此时,女洗手间那边。 俞倾收到俞璟择消息,她有点懵。快走去了没人经过的角落,直接回电话过去,“什么意思?” “汉字看不懂?傅既沉查你了,知道你爹是谁。” “......” “要是我没猜错,他应该也知道你跟秦墨岭有婚约。” “......” “你自己招惹的马蜂窝,你赶紧把马蜂拦好了,别让他跑出来乱蜇人。” “......” “自求多福吧。” “......” 俞倾单手叉腰,吁口气。“哥,我...” 俞璟择打断她,“别,还是我喊你姐。” 俞倾被气地笑出来。 现在傅既沉知道她身份,她反倒觉得轻松,不用再成天提心吊胆。哪怕撒谎,也不用再担心他会不会生疑。 “知道就知道吧。我就当不知道。” 俞璟择嘴上说着不管她,还是担心,“应付不来的话,你现在回我这,我亲自去跟傅既沉道歉。” “谢谢哥,不用。你要是掺和进来,反倒更复杂。”俞倾宽慰他,“不用担心我,我应付得过来。你们都不了解傅既沉,他特别有意思,也特别好玩。” “他没那么小心眼。” “再说,傅既沉不会轻易揭穿我,他真要脱了我的小马甲,我就有可能跟秦墨岭结婚,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他可是在公司公开了我是他未婚妻。” “挂了啊,我出来太长时间,再不回去,傅既沉就要疑心我。拜拜。” 冷静片刻,俞倾出去找傅既沉。 傅既沉在休息区,正翻看杂志。他看上去看得很投入。 俞倾取了球包,“傅既沉,走啦。” 傅既沉把杂志放书架上,“你磨蹭到家了,去个洗手间都那么长时间。” “谁磨蹭了啊?正好家里人打我电话,说着说着就起了争执。”俞倾把网球包举到他肩上。 傅既沉若无其事道:“打个电话还能吵起来?” “也不是吵,想法不一样,他们不理解我为什么不婚。” 她看着他,“这种苦痛你懂吧?” 傅既沉不懂。因为他家里人从来不催婚,尊重他的生活方式。 九点多,外头阳光正好。 淡蓝的天空,几缕轻薄的云纱点缀。 俞倾今天穿运动鞋,脚步更轻快。 她双手交握,举过头顶,一边走一边舒展腰身。 傅既沉侧目,看着这个没良心的小骗子,她在他跟前,始终都是坏兮兮的样子。“怎么这么高兴?” 俞倾转脸,笑笑,“很明显?” 因为,我知道你知道我是谁,而你又不知道我已经知道。 所以我高兴啊。 她是这么解释:“刚才想到下午要去逛街。你不知道女人有多喜欢逛街。” 傅既沉‘嗯’了声。 他说起他们第一次打球,“那天你怎么杀气重重?” 那天所有场景,俞倾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有两次,球打到了他身上,他疼得缓了好一会儿才接着打球。 俞倾没隐瞒,“那天接到我爸电话,跟他大吵一架。算了,不提了。” 傅既沉看似漫不经心道:“现在还冷战着?” 俞倾点头,“我爸这个人...怎么说呢,控制欲太强。” 沉默几秒,“也可能,我并不了解他。从小,他给我的印象就是忙忙忙。有时半年我都见不到他一次。” 傅既沉顺着话问:“伯父是做什么生意的?我认识几个姓俞的企业家,说不定还跟伯父在企业家峰会上碰到过。” 俞倾内心呵呵。 竟然想套她话。 她微微一笑,“我家...有矿。你认识姓俞的矿老板吗?说来给我听听,我看是不是我爸。” 傅既沉:“......” 憋了半天,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心口差点郁结。 21、第二十一章 俞倾感觉把傅既沉给噎得差不多, 她一本正经说道, “傅总, 在一起之前不是都说好了,我们俩就是我们俩。不谈情, 不说爱, 不扯婚姻, 不参杂任何利益。” 傅既沉无话可说, 所有理都被她占着了。 可他当初答应她这些条件时,也不知道她是他竞争对手的女儿,更不知道她跟他最大的死对头秦墨岭,还有婚约。 他现在感兴趣的是,她在他身边会待多久,离开时又要怎么善后。 又在何时,她会跟他坦白。 当然, 他还想知道一件事。 有一天,她会不会再回去跟秦墨岭结婚。 预约的球场到了。 俞倾握着绿色小球,“今天你可不要分心了, 别到时接不到球,球落到你身上。” 傅既沉递给她球拍,“到我身上总比落到你身上好。”顿了下,他解释, “不然你这种会赖人的性格,还不知道要怎么讹我。” 他拿上球拍,去了他的半场。 俞倾盯着他背影, 目送他几米。 在球场的俞倾,又是另一个模样。 她除了体力跟不上傅既沉,技术上不输他。 中场休息,工作人员递上毛巾还有水。 俞倾额头的汗流到眼皮上,她没擦,微微仰着头,眼睛半眯,不让那滴汗珠滑下来,“傅总,快帮忙。” 傅既沉瞅着她,她特别能撩骚。 一滴汗,她都能把撒娇发挥到极致。 他俯身,把那滴汗亲干。 “谢谢。”俞倾抬手,手指摁着他的唇,“那滴汗什么味道?” “矿的味道。” “......” “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气不顺?”傅既沉再次低头亲上她的唇,“给你做个人工呼吸。” 工作人员纷纷转过脸看向别处。 打个球,都能腻歪成这样。 刚才那几局,明显傅既沉让着她。 “你小时候专门练过?” “嗯。感兴趣,练过五六年。” 难怪。 傅既沉主动说起他的教练,“是乔洋二叔,跟他关系现在都不错。” 俞倾点头,调侃他,“原来你跟乔洋还是青梅竹马。” 傅既沉把手里喝了一半的水给她,“瞎说什么,我大学毕业才认识她,她到傅氏集团是自己应聘,后来升职,也是她自身能力不错。” “歇够了没?”他问。 俞倾把头发束紧,接着打比赛。 挥汗如雨后,两人洗了澡,换上衣服离开俱乐部。 俞倾松口气,运气不错,没再碰到鱼精和秦墨岭。 “我们回市区逛街?”她问。 “嗯。”傅既沉打了个电话,预约下午两点到三点。 俞倾瞅着他,“你还约了人?” 傅既沉收起手机,说了那家旗舰店店名,“给你约了一小时时间,够不够你选的?” 俞倾缓缓点点头,“足够。”她不敢置信,他竟然享有闭店购物的特权。 那家店,每到周末都闭店。 店里最多不会超过六位顾客同时进去。避免人多了后,导购服务不过来,给顾客造成较差的购物体验。 要么提前预约,要么在那排队等。 她微微一笑,“是不是以前经常给你前女友买衣服,成了那家vip?” 傅既沉拿出一张黑卡,“用这个预约的,随时可以约。比你说的vip管用。” 至于前女友,他迎着她八卦的眼神,“我没恋爱过,哪来前女友?我初恋现在还保留着。” 俞倾:“......” 不要脸已经不足以来形容他的厚脸皮。 他们到旗舰店,差五分钟到两点。 两位导购站在门口,店里还有其他顾客,门口排起了队。 巧了,今天乔洋难得休息出来逛街。 她昨天预约过了,马上就到她进去。 没想到,她在这里能遇到傅既沉和俞倾。 他们都穿运动装,应该是去打网球了。 俞倾长发散下来,半干。未施任何粉黛,可皮肤白里透粉,细腻通透。她一个女人看了都忍不住还想再看。 走近。 俞倾还是跟以前一样,“乔经理,好。” “这么巧。”乔洋笑笑。 傅既沉把钱包拿出来,悄悄塞进俞倾包里。 他俯身靠近她耳边,“你看中什么就买什么,随便刷哪张卡,一会儿密码发给你,我先回车里。” 俞倾没问他,怎么又不陪她了,“你忙。” 傅既沉对着乔洋微微点头,抬步离开。 等人走远,乔洋看向俞倾,闲聊:“你跟傅既沉,你们都瞒的挺严实,好几次遇到你们,我都没看出异常。” 俞倾淡笑:“我跟他都是演员。” 乔洋双手轻轻环着手臂,“傅既沉还真是有演员的潜质,瞒过了所有人,他朋友都不知道他恋爱订婚了。” “我几个朋友经常私下调侃傅既沉,说他太难追。以前不少白富美倒贴追都没追上。” 她以着熟稔的玩笑语气问道:“他是不是真的很难追?” 俞倾一脸认真:“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法回答。我也不知道傅既沉难不难追,反正我挺难追的。他追了我快半年才追上。” 乔洋:“......” 她笑笑。 那边,店门打开,有几个顾客出来,她们可以进去。 之后的时间里,也算一团和气。 乔洋还会帮着俞倾挑裙子,俞倾也会给乔洋一些搭配建议。 两人将虚情假意演绎得淋漓尽致。 乔洋被俞倾的随碎钞能力吓到,竟然都是以百万为单位开始碎。“之前还有人调侃傅总,说他天天赚这么多钱,能花完嘛。” “那以后他们得这么调侃,傅总赚的钱够不够她未婚妻花。”俞倾拿出傅既沉钱包结账,卡夹里,清一色各大银行的信用黑卡。 乔洋瞅着大大小小几十个手袋,每个手袋都装了好几件。 买这些衣服的钱,快赶上她两年年薪。 她虽常来这家店,但都是添置出席重要场合的行头。 不像俞倾,眯着眼买,完全把这些衣服的价格自动减掉两个零。 有那么一瞬,她不是没怀疑过,俞倾到底有没有看清价格牌。 一个多小时后,俞倾满载而归,东西太多,两个导购帮着送到停车场。 司机赶紧下来帮忙去拿,后备箱差点没放下。 坐上车,俞倾不解:“你怎么看到乔洋就不陪我进店了?” 傅既沉收起手机:“我能看你试衣服。乔洋进店后,我就不合适进去。一个老板,看女员工挑衣服,试衣服,像什么话?” 俞倾点头,还蛮有道理。 她把钱包给傅既沉,“谢啦。我来北京这么久,今天是过的最有意义的一天,别提多开心。” 傅既沉反问:“别的时候就没意义了?” “那不一样。”俞倾总能把黑白的给夸成五彩的,“今天花我男人的钱,意义怎么能跟平常一样?” 她又问:“你收到账单没?” “嗯。” “花了你不少钱。” “不多。我半天就赚上来了。” “......” 非得显摆一下自己有钱不行。 正说着,俞倾手机振动,来电显示,‘鳄鱼’。 她下意识看向傅既沉,他也在看她。 很明显,他无意中也看到了这个备注。 俞倾神态自若,“我爸。” 犹豫数秒,这才接。 她没吱声,等着父亲先说话。 电话里僵持半晌。 俞邵鸿先冷哼两声,“还知不知道我是谁?” 俞倾故意道:“您好,哪位?” “......” 电话那头,俞邵鸿顺顺气,“俞倾,你现在估摸着都快要忘了自己姓什么。”他没再多废话,“我在外面谈事,正好路过你出租屋这边,十分钟后你下来,我跟你聊聊。” 俞倾:“没时间。” 俞邵鸿想挂电话,努力控制住了激动要按断通话的手指。 他已经好几个月没见着女儿。 不是她想不想家的问题。 是他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前两天,俞璟择跟他提了句,俞倾穷到快吃不上饭,开始卖包。 他知道女儿有多喜欢包,手里有点钱就花在了香水和包上。 能让她卖包,那应该是走投无路了。 他过来是想借着说教她,带她去吃顿大餐。她从小就由专门的厨师给她做饭,到了国外,更是请了两个厨师,给她做中西餐。 这段日子,她天天吃外面的饭,不知道吃不吃得惯。 “你没空也不碍事,我就不劳烦俞大律师下楼,我亲自上楼找你。” “不用上去了,我不在家,在外面。” “在哪?” “在地球上。” “......” 俞邵鸿忍无可忍,直接挂了电话。 俞倾把手机关了静音,揣兜里。 傅既沉拧开柠檬茶,喝了几口,看着她,“你跟你爸老是这么闹下去也解决不了问题。” 俞倾侧目,“那还能怎么办?死结。无解。他不理解我,不尊重我的想法,非要反驳我的不婚主义是瞎胡闹,是吃饱了撑的,那我还跟他说什么?” 安静须臾。 傅既沉似是漫不经心道,“刚才你电话里的意思,你爸在北京?” 俞倾微微一顿,反应不算慢:“嗯。他隔三差五就来出差。” 傅既沉:“要不,晚上你约你爸吃饭,我陪你过去。有什么矛盾好好沟通。放心,不收你出场费。你心情好了才能更好的工作。” “!!” 想脱她的小马甲,门都没有。 俞倾抬手摸摸他额头,“没发烧呀,怎么尽说胡话。” 傅既沉:“......” 俞倾忍着笑,伸手抱抱他,“谢谢。” 然后,她一本正经的语气,“我爸知道傅氏集团,也知道你名字,他要是见到你,就更催着我结婚。” 她再次说了声,“谢谢我的傅总。” 傅既沉望着窗外面,到现在,心气还不顺。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俞倾主动跟他坦白的那天。 22、第二十二章 俞倾格外注意拿捏分寸, 不让傅既沉瞧出任何端倪。 她主动提出, “今晚我请你吃饭。今天花了你这么多钱, 改天等我发达了,我一定会双倍返还这份人情。现在只有小钱, 只能请你简单吃顿饭。” “得改天了。今晚有安排。”傅既沉下意识便向俞倾报备, “晚上约了人, 同去的有潘秘书, 财务总监,还有乔洋。” “还是为了融资?” “嗯。” 俞倾问他,“你是非要拿下那两块地?” 傅既沉点头。 “没想过要舍弃一块?” “没。发展前景都不错。” 俞倾‘哦’了声。要是拿下那两块地,傅氏集团旗下的地产公司的现金流就要吃紧。 “我晚上大概十一点回家。”傅既沉问她:“你是继续逛,还是跟我一块回家?”他现在要回去换衣服。 他不在家,她一个人在家也无聊。 “那我再逛逛。”她推门下车。 “等下。” 傅既沉抽出一张卡给她。 俞倾没要,“我卡里还有钱, 该买的都买了,就是随意逛逛。” 傅既沉把卡塞回去,潘秘书电话进来。 “傅总, 我打听到了,俞律师到我们傅氏集团法务部上班,是暂时走投无路。她原本回国前跟硕与律所谈好,结果俞董插手, 这份工作黄了,也因为俞董的关系,在其他大公司又找不到工作。” 傅既沉想起来, 有次他跟俞倾提到硕与律所,她眼底闪过一丝低落的情绪,原来还有这层原因。 潘秘书接着汇报,“俞董为了让俞律师回家结婚,把她所有附属卡全都冻结,她的房子和车也收回。” 傅既沉看着钱包里,那张她刚才花了近两百万的卡,她这种报复性消费,原来是太久没看到大钱。 他现在才明白,她对她父亲那种复杂的感情。 她不想妥协,讨厌俞董的控制欲和不尊重。 可每次经过银行大厦总部,她总是盯着那个亮灯的窗口。 那个时候,她想到的应该是父亲赚钱的不容易。 潘秘书说了说自己的看法,“俞律师在傅氏,一直尽职尽责,专业素养方面就更不用说。我们不能因为她是竞争对手俞董的女儿,就对她有偏见,更不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傅既沉明白,潘秘书想留下俞倾在傅氏工作,是为了照顾他这个老板的心情,“嗯。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让她继续在原岗位。” -- 到了商场,俞倾在男士专区转了一圈,一无所获。 她今天花了傅既沉不少钱,想回个礼。 便宜的,傅既沉用不着,买了也浪费。 贵的,她又感觉不特别,毕竟傅既沉什么都不缺。 逛累了,俞倾去一楼咖啡馆买杯冷咖啡。 她双手托腮,意兴阑珊看着商场里人来人往。 还在想着送什么给傅既沉,连累脑细胞死了不少。 主要是,她不知道傅既沉喜欢什么,也没那么多时间投其所好。 这就是她不想恋爱的原因,太麻烦。 感情投入了之后,哪天散了,收都收不回,徒留一地伤心。 咖啡喝完,俞倾好像知道要送什么给傅既沉。 从商场出来,她走去露天停车场,身后有人喊,“俞倾。” 还以为听岔,俞倾转身。 俞璟歆就在不远处,她出行阵势浩大,有保姆,育儿嫂,还有两个保镖。育儿嫂怀里抱着一个婴儿。 从身形上,一点都看不出她才生过孩子五个多月。 依旧性感婀娜。 当面,俞倾还是会礼貌性喊一声,“姐。” “嗯。” 俞倾寒暄道:“你逛街?” 俞璟歆指指后面的大厦,“有婴幼儿活动中心。” 俞倾不知道要跟这个不熟悉的姐姐聊什么,索性去逗孩子玩。 上次见这个小不点还是他满月时,现在完全变了样。 眼睛很漂亮,像俞璟歆的眼,也有点像她的眼。 她用手指勾勾小外甥的手心,下巴微扬,冲他递个眼神。 小孩子像能看懂一样,咧嘴笑。 俞璟歆看看俞倾手里,空空的。 逛街什么都不买,完全不符合她碎钞机的名号。 她瞅瞅俞倾脚上的鞋子,几百块。 这个钱以前只够买她一根鞋带差不多。 俞倾从小就是花钱的祖宗,父亲以前说过,切断她零花钱,她无以续命。 这个软肋,如今被父亲拿来要挟她。 “我这段时间也没顾得上回家,听说,你跟爸还僵着呢。”俞璟歆顿了下,又道,“你姐夫说,你都把包给卖了。” 俞倾正跟孩子玩得开心,突然转脸,“秦墨岭跟姐夫说的?” 俞璟歆摇头,“不清楚。我跟他不怎么说话,他前两天提了一句。” 好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她卖包度日。 关于姐姐和姐夫不怎么说话,因为他们也是门当户对的婚姻,没感情。 安静几秒。 俞璟歆瞅着俞倾,“我也实在想不明白,你死要面子活受罪干什么。你就不能回去跟爸服个软,先把他附属卡里的钱转到你自己卡里,该跟他闹再跟他闹?你看你现在,逛街都只能过过眼瘾。” 俞倾:“......” “真一点钱都没了?”俞璟歆问道。 俞倾把手指给小外甥抓,一边跟孩子玩一边回:“有。前几天,哥来看我,偷偷给我一张卡。我没花,省着点。” 不容易,知道存钱的重要性。 她跟俞倾是两个极端,她没有购欲望。 小时候,父亲每个月都会给她不少零花钱,她全都存下来。 而俞倾,那么多钱,听说还是月月光。 至于俞璟择,他在国外读书期间,大部分零花钱都被俞倾哄去花了。 父亲经常发愁:你们俩姐妹的消费观,怎么就不能中和一下? “孩子像你,眼睛特别像。”俞倾不想聊她目前的窘困。 俞璟歆‘嗯’了声,还是多问了句:“你是排斥嫁给秦墨岭,还是纯粹不喜欢家里安排你的婚姻大事?” “我就没打算结婚。不管给我介绍谁,我都排斥。” “爷爷和爸,是决心让你嫁给秦墨岭,他们觉得没其他人比秦墨岭更合适。”俞璟歆提醒她,“今年年初,爸又增持了乐檬的股份,那是给你的嫁妆。你要真是铁了心不结婚,估计你跟爸,有的闹了。” 暮色一层层铺开来,外头不是很暖和。 俞璟歆没久站,“有事给我打电话。”她拿着儿子的小手轻轻摇摇,“跟小姨再见,下次再跟小姨玩。天快黑咯,我们回家啦。” 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去。 这声小姨,让俞倾恍惚片刻。 有种家的感觉。 她又回头看了一眼俞璟歆。 -- 不到十一点钟,傅既沉到家。 他把笔记本放书房, 还有不少工作要处理,他顺手开了电脑。 刚坐下,他又起身去了卧室,不知道俞倾在忙什么。 推开卧室门,看到沙发上的人,他脚步一滞。 俞倾已经洗过澡,穿黑色性感吊带裙,正低头看手机,脸上带笑。闻声,她抬头,对他勾勾手指。 “不早了,还不睡?” “等我的傅总呀。” 傅既沉装作已经忙完工作,打算洗澡休息的样子,微抬下颌,边解衬衫纽扣,边走过来。“刚刚你对着手机笑什么?” 俞倾把半干的长发用发圈高高挽起,露出漂亮的天鹅颈,“看到一篇文章,说怎么才能让走肾不走心的男人记住。” 傅既沉靠在沙发边,俯身,低头在她脖间亲了下,然后跟她对视,“你想让我走心?” 俞倾搂住他脖子,嘴角勾着一抹笑,“我这样一个不走心的女人哪有那心思要求男人走心。心太复杂,走不好就要迷路。我路痴,还是不挑战这hard模式。” 傅既沉看了她一眼,没搭腔。 吻落在她唇上,俞倾也回亲他。 他接着刚才的话,“怎么让走肾不走心的男人记住?” 俞倾,“变成一颗很大很大的肾结石,疼死他。” 傅既沉:“......” 俞倾从身边沙发上摸了张银行卡,递给傅既沉,“感谢傅总送我的所有衣服和包包,让我有了睥睨天下的底气和优越感。礼尚往来,送你的。” 傅既沉接过银行卡,是张储蓄卡,反正面看看,“里边有多少钱?两万多那张?” “里面余额不到一百,好像是六十二快三,具体不记得了。” 傅既沉看着她,“这有什么说法?” “金额没什么说法,当时卡里被我花的就剩这么多。”俞倾往后靠在沙发背里,“我什么可送你的,只有这张卡了。” 她早就准备好了赠言,“希望这张没有多少钱的卡,能时刻提醒我们傅总,人生要居安思危,未雨绸缪,不要像我,存款一点没有,等到要用钱时,只能靠卖包。不管是个人还是公司,手头都要有足够的现金流,来抵御随时都有可能到来的,又无法提前预测的财务危机。共勉。” 她笑着,“苟富贵,莫相忘。” 傅既沉盯着银行卡看了好一会儿,之后拿出钱包,腾出卡夹里最中间那个卡槽位置,把这张卡放进去。 把钱包丢一边,他抱起她往门边走。 俞倾低头含住他的唇,吮了下。 傅既沉走到门边,示意她,“关灯。” 俞倾反手摸到开关,关上,卧室瞬间漆黑一片。下一秒,她背上一凉,贴在墙上。这条吊带裙,露背二分之一。 “我身上这条裙子好不好看?” 傅既沉亲着她,‘嗯’了声。 “别嗯,好看还是不好看?” “好看。” “我穿高定晚礼服更好看。”不过他是没机会看到,她可不打算陪他出席什么活动,万一遇到她爹。 那场面可就热闹了。 她正神游着,忽然一阵酥麻从四肢百骸袭来,她不由抱紧傅既沉。 23、第二十三章 夜深了。 风吹在身上透着寒意。 傅既沉起身把书房的窗关上, 接着加班。 他在看最新的一份融资计划书, 看到一半, 俞倾那张卡还有那番话莫名出现在眼前。 无法预测的财务危机? 他合上计划书,关了电脑, 回卧室。 俞倾躺在他枕头上, 没盖被子, 身上只裹了一条浴巾。 吃饱餍足, 睡得正香。 傅既沉躺下,把她抱怀里。 周一,早起的痛苦日子又到来。 俞倾没像之前那样哼哼唧唧,起的还算痛快。 到了楼下,空气里都泛着冷意。 还有几天就十二月份了。 早起的人还真不少,每栋楼都有几户人家的窗口亮灯。 “傅总。” “干什么?” “我早起,其实你得给我工资。因为你有了一个, 五点钟陪你的人。” 傅既沉觉得她终于说了回人话,当然,还得把前边一句给去掉的情况下。 他看着她, “行啊,工资到时月结。那我让你完成了从虫到鸟的华丽脱变,你准备付我多少工资?” 俞倾:“那我也是一只残次品的小鸟,没找你索赔就是给你面子了。” 傅既沉上下打量她, “哪里残次了?” “眼睛,没有夜视功能,看不到虫。” “......” 到了公司, 俞倾在傅既沉办公室待到八点半,吃了早饭才回法务部。 法务办公区只有章小池来了,正擦桌子。 桌子靠窗。 柔软的阳光透过百叶窗,一条条落在她身上。 “小倾城,早。” “早。” 俞倾桌上有层淡淡的潮气,桌角两盆盆栽上挂着几滴水珠。章小池已经给她擦过桌子,盆栽也浇了水。 “谢谢啦。” “这么客气干什么,你来早时不是也帮我擦桌子。” 俞倾放下包和手机,把盆栽拿到窗边晒太阳。 安静美好的一幕,被办公区门口传来的刺耳高跟鞋声,还有愤愤不平的质问声给打破。 “我在这个岗位干的好好的,凭什么把我换掉呀!就因为...” “行了,你少说两句。” 后面这个声音是周允莉。 “我咽不下这口气!就因为俞......” 进来的人看到章小池还有俞倾,下一秒,硬生生把到了嘴边的话吞下去。 “主任,早。” 章小池打声招呼。 “早。” 周允莉微微点头,直奔自己办公室。 袁雯雯也跟过去,走了几步,又转脸看一眼俞倾,嘴角不由撇了撇,满眼的不屑一顾。 袁雯雯,就是当初抢了俞倾岗位的人。 门关上,周允莉气得揉揉眉心。 这个袁雯雯,在家里任性跋扈惯了,到了职场还这样。 袁雯雯还气鼓鼓的,“都已经定岗了,怎么又要换岗?” 周允莉揉着鼻梁,“你现在的岗位本来就是俞倾的,再说,哪次重要项目的法律文件书不是俞倾帮你修改?” 袁雯雯欲言又止。 无以反驳。 周允莉缓了缓,开电脑,示意她,“别杵在这儿了,该干嘛干嘛去,把你手头上工作好好理理,争取早点跟俞倾交接。” 袁雯雯在心里吁口气,“换岗后,您知道有多少人背地里看我笑话吗?” 周允莉叹气,“那有什么办法?给你调岗也是为了你好,以后你给我记着,别跟俞倾正面刚。” 袁雯雯扯扯嘴角。 早会上,周允莉就宣布了俞倾跟袁雯雯调岗一事,当然,是说的换岗结束,回到原来岗位。 不少同事不约而同看向袁雯雯。 袁雯雯早就感受到了各种看热闹还有幸灾乐祸的眼神。 现在她墙还没倒呢。 她们就打算要一起推了。 呵。 推吧,就算推倒了,她还是比她们有钱! 她随便一个包就够她们半年工资。 袁雯雯撸起衣袖,托着下巴,把新买的那块手表露出来。 其他人:“......” 袁雯雯嘴角勾了勾,她就是故意让她们羡慕嫉妒恨。 突然很感谢她那个暴发户爹,她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周允莉还在强调上周工作里存在的问题,她发现她们的小动作,轻咳两声,她们赶紧回神。 章小池扫了眼会议桌,只有俞倾两耳不闻窗外事,认真记录会议纪要。 周允莉又提醒俞倾,“乐檬那个案子,你跟紧点,跟法律顾问对接好,有什么需要我们提供的,马上就要提供。” 俞倾点头,“好。” 看到乐檬两个字,头疼。 她没想到,父亲还增持了乐檬,现在是乐檬的第三大股东。 散会后,俞倾盯着‘乐檬’二字又看了眼,‘啪’一声合上文件夹。 刚出会议室,手机响了。 没存名字,尾号是连号。 俞倾走到走廊尽头的窗边,这里安静,没人经过。 期间,响铃结束。 又响起第二遍。 她滑开接听键。 “是我。” 秦墨岭低沉的声音从话筒传来。 俞倾一时没揣测透他这番电话的用意。 “俞律师的电话,还不是一般难打。” “可能是因为有傅既沉的干扰波,对你信号不太友好。” “......” 俞倾没闲工夫跟他扯嘴皮,“秦总,有何指教?” “朵新的商标侵权乐檬,你听说了吧?” 俞倾看看手里这份烫手的文件,她总感觉,是秦墨岭故意找茬,让她夹在中间难办。 电话里没声。 秦墨岭的声音又传来:“俞倾,不管你承不承认,你这些年的花销,其中有部分就是来自乐檬的分红。” “你说你去哪儿找工作不好,偏去傅氏集团。” “辞职,回来。” “你想去硕与,我保证让你进去。” 俞倾笑笑,一一回怼他。 “秦总,这么说就狭隘了。你们这些大老板不是经常投资两家竞品公司?按你这个逻辑,你花a公司的分红,就是对不起b公司了?” “工作也讲究缘分,巧了,我就跟傅氏集团有缘。” “傅既沉舍不得我辞职,我就算辞职,他也会把我抢回去。” “我暂时没有去硕与的打算。傅既沉也跟我提过,被我给拒绝了。” “秦总,还有其他指教吗?” 静默几秒。 秦墨岭说:“等我看看书,过两天,我再去找你。” 俞倾:“?” “什么意思?” 通话已经切断。 俞倾把秦墨岭号码拉入黑名单,犹豫数秒,又给放出来。 秦墨岭那个性格,真要想找她,肯定会换个电话打进来。 俞倾上午还有个会议,朵新那边的会签。 这大概是她换岗前,最后一次跟赵树群还有肖以琳有交集。 她回办公室,准备要会签的合同。 刚坐下来,群里有通知,今天会签取消。傅总那边有紧急会议,乔洋要过去参加。 -- 乔洋还以为是自己最新的融资计划书不合格,结果傅既沉决定,放弃第二块地的竞拍。 惊讶了会议室所有人,他们一个个不敢置信地看向傅既沉。 短短两天周末,是什么让老板做出了这样一个艰难的决定? 之所以说艰难,是傅既沉从来不会自己否定自己的决策。 乔洋以为:“傅总,是不是那块地的出让政策有变?” “没变化。” “...那?”乔洋一时想不到其他让他放弃的原因。当初决定拍下两块地,高层里,不是没人反对。 然而傅既沉却坚持。 风险部评估过,虽然风险不小,不过操作得当,利润可观。 而这次拍地的资金,没有动用原本的现金流,是傅既沉亲自疏通关系去融资。 她也分析过,这两块地的未来收益率,远远高于融资利率。 用借来的钱去赚钱,还不用他们操心,这是股东乐见其成的。 在巨额的利润诱惑下,原本反对的声音,也渐渐听不到。 其实,就算反对,也没什么用。 傅既沉决定的事,基本是开弓没有回头箭。 傅既沉没多赘述为何突然放弃其中一块地竞拍的原因,只道:“地产公司那边的扩张步伐,还是按既定的来,走太快容易摔跟头。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 散会后,乔洋跟着傅既沉去了他办公室。 她还是百思不得其解,“是不是其他几个股东联名为难你了?” 傅既沉反问:“他们能为难得了我?” “那是...银行那边有变?” “都没有。” 乔洋就更纳闷了,她静等傅既沉给答案。 傅既沉把几份文件签字递给她,“接下来把所有精力都放在那块地王上。” “好的。”应下来,接过文件。 她没急着走,翻看文件,还想着等傅既沉说说为何放弃竞拍。 两分钟过去。 傅既沉敲键盘的声音没有停下,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傅总,您忙。” “嗯。” 乔洋识趣得拿上文件离开。 潘正在乔洋离开后,敲门进来。 他来汇报工作,没多问早会上那事。 不过傅既沉主动提起,“是俞倾给我提了个醒。”从昨晚收到她的银行卡,直到今天开早会前,他都在斟酌。 深思熟虑后,才做了决定。 潘正早就猜到是俞倾,让老板回过头来自省,只有俞倾能做到。 -- 一个下午,不知不觉过去。 章小池舒个懒腰,“小倾城,你忙什么呢?从中午到现在头也没抬。”连茶水间都没去。 “忙交接。” “这么快?不是说要两三周吗?” 俞倾没吱声,下巴对着周允莉办公室方向扬扬。 章小池瞬间明白。俞倾现在在这个岗位上,碍着不少人的眼,特别是朵新销售部那边。 调岗,看似是巴结俞倾,其实是不想看到她。 即便是公司未来老板娘,也不可能什么事都随心所欲。 而老板为了顾全大局,总要权衡各方利益。 毕竟,傅氏集团不全是傅家的,还有其他股东。 俞倾把该交接的都整理好,十分钟前,她收到周允莉消息,让她明天就跟袁雯雯交接,她见证。 调岗速度,跟坐了火箭一样。 她手头还有几份重要的经济合同,要拿过去给潘秘书,顺便再跟潘秘书之间的工作做个交接。 她约了潘秘书,潘秘书让她下班前半小时过去。 时间差不多,俞倾抱着文件夹去总裁办。 潘秘书见俞倾来了,他带上助理,“我们得去会议室,合同太多,我办公桌上摆不下。” 俞倾歉意道,“不好意思啊,潘秘书,可能要耽误你下班,我那边交接比较急。” 潘秘书什么都懂,“不要紧,我没准时下班过,路上堵。” 到了会议室,俞倾把合同一一摊开,有些注意事项她先说给潘秘书,助理在旁边认真记录。 下班时间到了,他们还没忙完。 俞倾手机振动,有微信语聊打进来。 她手机就搁在一堆合同旁,潘秘书下意识看了眼,还以为是自己手机在振动,结果就看到了熟悉的微信头像。 太有标识性,是老板的微信。 屏幕上显示的那个备注,实在太魔幻。 俞倾:“......” 赶紧把手机拿过来。 尴尬笑笑。 潘秘书拿手扶额,原来老板在俞倾那里,是这样一个形象。 没忍住,他还是无声失笑。 傅既沉给俞倾打语音电话是想问她,几点下班。 俞倾没接,摁断后给他发来消息:【在忙呢,有事留言,没事你就先回家。】 这女人,就是个无情的机器人。 傅既沉关了电脑,下班。 路过秘书办公区的会议室,背对门口的那个熟悉背影,映入眼帘。 傅既沉脚步顿了下,踱步过去。 闻声,几人都转头。“傅总。” 傅既沉颔首,还不等他们站起来,他压压手,示意他们继续忙。 他在会议桌对面找位子坐下,等俞倾一块回家。 潘秘书一看到傅既沉,脑海里直接飘过来俞倾在微信里给老板的备注,他想要一本严肃,却再次失败。 傅既沉抬头就看到潘秘书嘴角带着笑,是那种暗自欢笑,仿佛脸上每个细胞都沾染了愉悦。 他往后,靠在椅子上。 再次看过去,潘秘书的笑意还没散。 “潘秘书,是不是家里有什么喜事?” 潘秘书:“......” “哦,也不是什么喜事。我女儿今天日记被表扬了,写的是,我的爸爸。” 俞倾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专注跟助理交代细节。 傅既沉从来没跟孩子相处过,也体会不到作为父亲,为了一篇日记能高兴成这样。 他随口问道:“现在幼儿园就要求写日记了?” 潘秘书:“...昂。” 他接着扯谎,“这学期刚学了拼音,老师为了加深孩子对拼音的认识,就让孩子用拼音写日记。” 傅既沉点点头,“这个教学方法不错。” 潘秘书:“.......” 这是他瞎编的。 只有俞倾知道,潘秘书刚才在笑那个昵称。 要是傅既沉没完没了扯下去,潘秘书要绞尽脑汁编谎了。 她抬头,“傅既沉,你别闹了,去外头等我,别打扰我们工作。” 会议室突然鸦雀无声。 不过俞倾称呼的是傅既沉,不是傅总,也不算不给他面子。 傅既沉没出去,不过安静下来,没再找潘秘书聊天,开始刷手机。 潘秘书松口气,真怕老板继续聊下去,会露出破绽。 忙完。 潘秘书和助理识趣地先行离开会议室。 俞倾收拾文件夹,“谢谢我的傅总等我。” 傅既沉起身走到她旁边,打量着她,“刚才对我凶巴巴的,这会儿又这么温柔。” 俞倾一本正经的语气,“你刚才跟潘秘书聊天,影响工作。我不是想尽快结束手头的活,跟你早点回去嘛。” 整理好,俞倾跟傅既沉一道离开。 刚出了第一道门禁,有部普通电梯停靠,走出来的是大厅前台的小姑娘,她手里拿着一个快递包裹。 “傅总,您的私人快递,刚到。” “好,谢谢。”傅既沉接过包裹。 “你网购了?”俞倾凑过来瞅了眼。 “不会网购。”傅既沉自己也不知道是谁给他寄来的包裹,备注是书,发货方是北京一家书店。 他皱眉,他从没在这家书店买过什么书。 平常他看的书,都是潘秘书代劳去买。 俞倾伸手摸了摸包裹,试到里面是书,一共三本,大小厚度不一。“拆开看看,说不定是谁买了直接寄给你。” “我帮你拆,万一里面有什么恐吓信。” “用不着,现在快递都实名邮寄。”傅既沉拆开来,最上面是一张手写卡片。 【傅总:你好。前天逛书店,觉得有几本书不错,你很快也会用得上,顺带给你买了。不必客气,举手之劳。——秦墨岭】 傅既沉再看看书,一共三本。 《治愈失恋的秘诀》 《分手后成为更好的自己》 《失恋男人必读的200个励志小故事》 傅既沉:“......” 24、第二十四章 俞倾没看到那张卡片上写了什么, 傅既沉看完就撕碎扔到垃圾桶。 她看着书名, 没憋住笑出声。 “谁这么损啊?” 说完, 又后知后觉。 八成是秦墨岭。 不过,她也只能假装不知道。 “书我帮你拿着, 今天做你小跟班。” 她伸手。 傅既沉把自己的包和钥匙扣连同手机放她手里, 他拿着那几本书走去电梯。 俞倾紧跟上去, 又瞅瞅那几本书, 若无其事问他:“怎么有人给你寄这样的书?是不是因为你没告诉你朋友,你有未婚妻,他们恶作剧?” “没留名。无聊的人多了去。” 傅既沉又把几本书名看一遍,秦墨岭以这种形式告诉他,俞倾早晚要回去联姻结婚。 “你说这几本书,我用不用得上?”他突然幽幽开口。 俞倾眨了眨眼,笑, “肯定用不上呀。你的初恋还保留着呢,不谈恋爱,何来失恋之说?你说呢, 傅总。” 傅既沉‘嗯’了声。她什么时候都滴水不漏。 不过手里这三本书,是个不定时炸.弹,又是个警钟。 时刻提醒着他,俞倾并不彻底属于他。 如果哪天俞家和秦家对外公布婚讯, 他跟俞倾之间,基本没回头路可走。 坐上车,俞倾津津有味看起《失恋男人必读的200个励志小故事》。 傅既沉的目光从她身上扫了不下十八回, 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找话说,“肖以琳不是说要给你手写道歉信?” 俞倾翻页,嘴角勾着笑。 半晌才:“嗯。怎么了?” 傅既沉:“道歉信给你了?” 俞倾点点头。 “写了就好。”傅既沉借此机会:“犯错不要紧,人非圣贤,没哪个人一辈子不犯错。重要的是,犯错后要知道悔改。” 他握着她的后脑勺,用力晃了晃,“俞律师,你说呢?” 俞倾忽然侧目盯着他看,他刚才那番话是暗示她,坦白从宽。 她扯偏话题,“你要不提,我差点忘了,肖以琳的的语文功底不行,她‘的得地’不分,好几处都用错了,我得跟她说一声,让她抄送所有部门的电子版本给改成过来。” 傅既沉:“......” 他把她脸推过去,“看你的书吧。” 他是千方百计给俞倾坦白交代的机会。 可偏偏,俞倾油盐不进。 汽车再次经过银行大厦总部。 俞倾在专注看书,没注意汽车开到了哪。 这回换成傅既沉盯着大厦看。 很快,汽车跟大厦错开。 一晚上,俞倾都在抱着那本《失恋男人必读的200个励志小故事》看。 连晚饭都没吃。 废寝忘食。 傅既沉把另两本拿到书房,并排摆在电脑旁,让它们时刻提醒自己,拆穿俞倾的身份,迫在眉睫。 可一旦拆穿身份的场合和方式没选对,他跟俞倾之间就会尴尬丛生,再也回不到以前。 傅既沉什么都没做,就这么坐了会儿。 秦墨岭的电话如约响起。 “傅总,书收到没?” “收到了,还没来得及感谢秦总,让你破费了。我正在看,跟你说的一样,内容还不错。你看到哪页了?” “......” 秦墨岭被烟给呛着了,他摁灭刚抽了几口的烟。 “秦总,先失陪,我要接着看书。” 通话被切断。 秦墨岭冷嗤一声,把手机丢桌上,接着做笔记。 包间里烟雾缭绕,牌桌那边嬉笑声不断。 灯光昏暗,嘈杂声不绝于耳,一点都不影响他用功。 俞璟择刚到会所,进来就看到秦墨岭一副认真的样子。他拿起书,看了看封面,《快速脱单的小技巧》。 “秦墨岭,你有病?” 秦墨岭把刚才看的那一章笔记做好,把笔往茶几上一扔,惯性大,蓝色荧光笔掉了下去。 他往后,慵懒倚在沙发里,“我这叫对症下药。你妹妹那个人,你还不懂?跟她按常理出牌,玩智商玩情商,八辈子都追不到她。在她面前,只能降智。” 俞璟择毫不留情打击他:“你这个不是降智,是智有点障。” 秦墨岭一点不生气,反而笑,“男人的脑子是用来做生意赚钱的,心是用来追女人的。你觉得我幼稚,其实我这叫纯情。” 俞璟择:“......” 他极力控制住自己,没爆脏话。 今晚他过来,不是跟秦墨岭呈口舌之快。 “傅既沉放弃了另一块地竞拍,你听说了吧?” 秦墨岭抄起书,接着看。“嗯。应该是俞倾给他分析拿地风险,让他改主意了。不然傅既沉那个性格,不会轻易放弃。这样的媳妇,你说谁不想要?” “你要单纯是想跟傅既沉争个高低,才要跟俞倾结婚,我劝你趁早收手。不然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他提醒秦墨岭:“别觉得我要顾及两家交情,不好意思跟你闹翻脸。你别忘了,我还有个妹夫,只要我开口,他还是会给面子,照样把你弄半死不活。” “俞璟择,你能不能安静安静?我正在朝着做你另一个妹夫的道路上努力,请你别做个绊脚石,ok?”说着,秦墨岭起身,把掉地上的那支蓝色荧光笔捡起来,开始做笔记。 “你真要有心想看,你回家看去。” “那不行,我的纯真年代,需要你们见证。” “......” -- 夜里十一点多,傅既沉忙完回卧室。 俞倾还没睡,趴在床上看书。她早就洗过澡,半干的长发扎成一个高高的丸子。 穿一件水蓝色露背睡裙。 水蓝色绸缎质地的睡裙比之前那条黑色吊带睡裙更清凉。 黑色吊带裙是半露背,这条水蓝色是深v全露背。 把她引以为傲的脖子和后背全部展示在傅既沉眼前。 傅既沉走到床边,瞅了眼她跟前的书,还是秦墨岭买的那本,她看入迷。 看在她今晚穿的这件睡裙份上,傅既沉没跟她计较。 他坐在床沿,低头在她腰间亲了下。 俞倾没给反应,注意力都在书里。 傅既沉见她还盯着书,“差不多得了,靠这么近,眼看瞎了。” “哦。”俞倾又翻一页。她头一次看这样类型的书,觉得蛮有趣,拾起来就放不下。“帮个忙,把我手机拿来,谢谢。” 傅既沉亲着她后背,“手机在哪?” “不知道。” 一晚只顾看书,不记得手机搁哪儿了。 傅既沉在卧室找了一圈,没看到。 他用自己手机打她语音电话。 俞倾依旧沉迷在好玩的小故事里。 傅既沉循声找去。之前俞倾窝在沙发里看书,手机掉到侧边夹缝。他这边的呼叫还没停,俞倾手机屏幕一闪一闪。 他够出来,刚要摁断通话。 俞倾手机上给他的备注,闪亮入眼。 他一字一顿读了出来:“疯狂勾引小美鱼的猫。” 俞倾:“......” 头一歪,枕在胳膊上装睡着。 傅既沉又突然想起,潘秘书在会议室时为什么笑的那么欢。 他把气调顺了才走过去,用力推她,“别装死,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叫疯狂勾引?” 俞倾咬着嘴唇,两眼紧眯,忍着笑。不管傅既沉怎么摇晃她,她就是不睁眼。傅既沉有一点特别好,就是从来不挠她。 她怕痒,以前跟他说过,就算玩笑时,也不许挠她痒痒。 他就一直记着。 “今晚太晚了,我不跟你计较,你好好给我反思,想想这个备注要怎么改!最迟期限,明晚。改得我满意了,既往不咎。要是我不满意,你看我明晚回来怎么拾掇你。” -- 翌日,周二。 俞倾和袁雯雯交接工作,忙了一上午。 座位没变动,搬文件柜的合同又花了好一会儿功夫,快到中午才交接好。 俞倾从早上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她拿上杯子去倒水,刚走两步,袁雯雯拿着一摞资料,迎面走过来。 “俞律师,还有份法律意见书要完成,资料都在这,明天下班前要写好发给副董事长助理。”她笑笑,“辛苦啦。” 她把资料搁在俞倾桌上,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 “还有什么吩咐?”袁雯雯转身。 俞倾下巴对着那叠资料扬了扬,“什么项目?” “哦,集团高层决定投资入股一家科技公司。” “这么大一个项目,我光是看资料,做尽调都要一两周,你口气倒不小,让我十几个小时就得完成。” 袁雯雯微微一笑,“所有资料我都给你准备齐了呀,前期尽调我也都完成,只是写一份法律意见书,费不了你多少时间。” 俞倾退到座位前,翻了几页资料,“就你尽调来的资料,能用?” 袁雯雯:“......” 俞倾抬眸,“你还有没有一点职业素养?属于你的本职工作,你听说要调岗,直接甩手不干,等着把责任推给我。” 袁雯雯反驳,“什么叫把责任推给你,我这不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嘛。我现在才知道,在其位谋其职。” “嗯。有道理。”俞倾笑笑,“你忙去吧。” 俞倾先去倒水喝,回来后,抱上这叠资料直接去了周允莉办公室,门敞开着。 “主任。” 周允莉正回邮件,“俞倾啊,进来吧。” “什么事?”她接着回邮件。 俞倾把那叠资料放在桌角,“主任,集团要投资入股科技领域?” “对。”周允莉这才看一眼桌上的资料,不用想,是袁雯雯把这个工作直接当皮球一样,踢给了俞倾。 踢就踢吧。 反正对俞倾来说,信手拈来。 俞倾拿了最上面一份资料翻开来,假模假样在看,“主任,这个投资项目,您熟悉吧?” “熟悉。”前期都是她经手,“要是有不懂的,你尽管问。” 俞倾把手里文件放回去,“那我就放心了。” 周允莉没细品她这话的潜台词,“以后不管什么工作,只要不明白的,你就直接来问我,打个电话也行。” 她现在特别好说话。 “那谢谢主任了,不过打电话多麻烦呀。” “嗯?” 周允莉还在打字。 俞倾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既然您熟悉,又是您擅长的,今晚就麻烦您帮忙加班做出一份法律意见书。” 本来‘噼哩啪啦’在响的键盘,突然安静。 周允莉倏地抬头,脸上笑意全无。 俞倾跟没事人一样,“我晚上要跟傅既沉去约会,一点时间都没有。麻烦您啦,主任。” “今晚您要是来不及做好,明天上午给我也行。” “对了,这些资料,袁雯雯交给我时,可是没有任何交接手续,您一定要好好保管,万一弄丢了,那可就是袁雯雯的责任。” “您忙,不耽误您了。” 也不管周允莉什么表情,她转身,扬长而去。 周允莉鼻息不由加重,半晌都没缓过劲,整个人都是崩溃的。 她有个手指压在了字母a上,满屏都是‘啊啊啊啊啊啊’。 -- 快到午饭时间,俞倾给傅既沉发消息,卖惨:【我的傅总,今天你自己去吃饭吧,我没资格吃(委屈)】 两分钟过去,也没收到回复。 傅既沉看到了消息,他正交代潘秘书事情,没急着回。 “下午上班后,你亲自跟法务经理联系,让他把朵新跟乐檬那个商标和广告语侵权案,转给其他律师,至于理由,让他自己想。” 潘正:“我一会儿安排好。” 他知道老板的用意,不想让俞倾夹在中间难为情。 再往远了考虑,万一哪天大家知道俞倾是乐檬股东的女儿,会给人留下口舌,老板这是要提前避嫌。 他提醒老板,“您要不要跟俞律师解释一下为什么突然把案子转给别人?” “不用,她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 顿了顿。 傅既沉还以为潘秘书不明白为什么这样安排。 “俞倾出于职业素养,她肯定不会把朵新这边的案情透露一丝给乐檬,反倒还会一心一意为我争取利益。就因为这样,我不能让她跟她父亲因为这件事隔阂更深。” 他揉揉眉心,现在又多个秦墨岭添乱,她的处境就更尴尬。 潘秘书没别的事,关上门离开。 傅既沉这才回复俞倾:【你的确没资格吃,你那个备注把我形象彻底毁了,你说你还好意思吃?不过你有资格看着我吃。】 俞倾:【!!】 她又发去一条:【我真不去吃了,趁午饭时间,我好好想想,该怎么给你改备注,正好省你一顿饭,也算是对你的补偿。】 傅既沉:【你省那一顿,我也发不了财,怎么就叫补偿了?】 俞倾:【怎么就不叫补偿了?你不知不知道,作为碎钞机,我从来没吃饱过!这些年来,我基本每天都是饥肠辘辘。饿了二十多年,你确定我要好好吃一顿,不会把你吃得倾家荡产?】 傅既沉:“......” 25、第二十五章 俞倾还是决定去食堂吃饭, 捱不过不争气的胃。 到了包间, 傅既沉已经开吃。 “你一个人吃得下?” 傅既沉看她一眼, “为什么吃不下?你不来,没人跟我抢。” 俞倾紧挨着他坐下, 凑到他碗边, 啃了一口米饭。 “你碗里有饭, 你吃我的干什么。” “别人碗里的香。” 俞倾拿起自己筷子, 六道精致的菜,都合她胃口。她主动汇报改备注情况,“我痛定思痛,给你取了个你肯定喜欢的备注。” “嗯。什么?” 俞倾从兜里拿出手机,解锁递给他。 傅既沉点开微信,他的备注改成‘放飞小鱼风筝的猫’。 俞倾瞅着他,“怎么样?” 傅既沉看了又看, 跟他给她的备注‘钓到猫的鱼’还算搭。 他关上手机,怕她太骄傲,“勉强算你过关。” 俞倾给他夹菜, “多吃点,不然风大时,你都拽不住风筝的线。还有啊,记得把我放高点, 矮了看不到好看的景。” 傅既沉敷衍地‘嗯’了声。 现在不是他不想放高,是放高了不安全。 他刚刚听群里说,秦墨岭昨晚在会所看了一晚上《快速脱单小技巧》。 秦墨岭这么高调, 不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干。他用这种看似愚蠢的方式,是让别人知道,他要收心,开始追人了。 用不了几天,大家都会知道,秦墨岭追的是他自己的未婚妻,俞家小女儿,俞倾。 -- 早起的后遗症就是饭后困。 俞倾打个哈欠,拿上杯子去倒咖啡。 茶水间旁边就是走廊尽头的窗,闲聊远眺最佳地。 行政部几个女人趁着午休,又开始忙她们的八卦事业。 她们对俞倾依旧是以前那样,笑着点头打招呼。 继续说说笑笑。 俞倾还没进茶水间,袁雯雯端着咖啡,从里头出来。她边走边轻轻搅着杯子,冲着俞倾假假一笑。 在快要擦肩时,她忽然转身,“诶,对了,俞律师。” 俞倾脚步顿下,瞅着她,没吱声。 这时在窗口八卦的几个女人也看过来。 袁雯雯扫着眼俞倾脚上的鞋子,“看你天天穿这双鞋,跟你现在的身份又不匹配,那一定是这鞋子有特别之处。多少钱买的呀?我也琢磨着入手一双。” 就连行政部那几个女人都听得出,袁雯雯是借机暗讽俞倾。 这几天公司各种群里都在八卦俞倾和老板的恋情。也扒出不少消息,比如,俞倾家境一般,在北京租房住,房东还是朵新一个经销商。 她靠美貌傍上老板。 还有人说,俞倾爱慕虚荣。买不起奢侈大牌的主打产品,就只能买一些几千块的小饰品,以此来显摆。 当然,她们就听听。 因为,她们也想虚荣,可是就连俞倾那些小饰品,她们也是不舍得买回来,一根工作牌的挂绳就要三四千。 一个钥匙扣要七八千。 当然,在袁雯雯眼里可能不算什么钱。 听说袁雯雯有个有钱的爹,来这里上班不过是打发时间,找点乐子,顺便再刷刷优越感。 所以对俞倾,她也没那么忌惮。 袁雯雯轻轻吹咖啡,还不忘睇一眼俞倾。 俞倾瞅瞅自己的鞋,微笑,“你还真说对了,的确有特别之处,这鞋子外头可买不到一模一样的,是这个品牌老板送我的。” 袁雯雯:“......” 俞倾看看袁雯雯手腕上,特意露出来显摆的那块手表,“你这块手表看着还不错,多少钱呀?” 她学着袁雯雯的语气问道。 袁雯雯嘴角勾了勾,言语间难掩炫耀,“贵也不算贵,八十来万。” 俞倾缓缓点头,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她笑笑,“难怪我没看过。低于三百万的手表,我从来不关注。” 袁雯雯:“......” 俞倾转身进了茶水间。 窗边的几个八卦女人,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袁雯雯气鼓鼓离开。 刚坐到位子,还没来及消气,就被周允莉叫过去。 袁雯雯快步去了主任办公室,肖以琳竟然也在。 她关上门,“主任。” 周允莉指指桌前面另一张空椅子,“坐。”她叹口气,无可奈何道:“雯雯,你怎么就一点记性不长呢?你说你跟俞倾较什么劲?” 袁雯雯一怔。 靠! 这才几分钟啊,刚才在茶水间的事就传到了主任耳朵里。 “俞倾跟您告状了?” 周允莉指指手机,“群里都传开了。行政部那几个女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她们逮着个机会不恶心你一番?” 她恨铁不成钢,“我都跟你说多少遍了,性子收着点收着点,你当耳旁风呢!” 肖以琳打圆场,“年轻气盛,我这么大时,也这样。”她感慨,“我们现在这样思前顾后,可不就是老了么。” 周允莉没再说教。 袁雯雯岔开话题:“主任,您找我什么事?” 周允莉抿口茶,“肖经理这边有个合同,你给调整一下。” 袁雯雯一头雾水,“调整什么合同?” 周允莉就没隐瞒袁雯雯,简明扼要,和盘托出,“肖经理还想考虑把北京这边的经销商换成卓华商贸。” 袁雯雯知道这事儿,当初就是为了换不换经销商,俞倾跟肖以琳开会时才有了冲突,现在这事连老板都知道了,她们还敢这么明白张胆违规操作? “这怕不妥吧?” 周允莉脸上明显不悦,“你等我把话说完,不违约,继续跟钱老板合作。但也跟卓华把合同签了。” 袁雯雯不明白,“这跟之前有什么区别?”还不是不解除合同,又新签合同?这跟一房两卖是一个道理。 最后还不是惹一身骚? 周允莉耐心解释,“区别大了。钱老板继续做他的总经销,给卓华商贸开成分销商。” “可...分销商要从总经销那里进货,卓华那么大一个公司,能甘心从钱老板那里进货,让钱老板赚中间差价?” 周允莉看了眼肖以琳,这才说:“给卓华商贸单独开账户,他们可以直接打款到朵新账户,从朵新仓库发货,不用走钱老板那边。” 袁雯雯:“我好像记得,为了维护总经销利益,分销商不能单独开账户,不能越过总经销。合同里都有规定吧?” 虽然她没接触过朵新的经销合同,但这么简单的道理,她还是懂。 就像她爹,做某护肤品北京总代理,北京这边大大小小的专卖店都要从他爹这里拿货。 要是每家店都能直接从厂里进更便宜的货源,那她爹还赚个屁钱呀。 周允莉接过话,“合同里是有规定,所以不是让你过来调整嘛。” 袁雯雯看着主任,“怎么调整?” 这时,肖以琳开腔,“之前跟钱老板签的合同,里面有一条款规定,不许分销商单独从朵新进货。我想跟钱老板再重签合同,把这条改一下,反正我们合同这么多页,他也不会关注这一条。签了后,就算他打官司,我这边也会有理由,就说他当初答应签这份合同,是为了保留经销商资格,公司也是给了他情分,才留下他这个经销商资格。” 袁雯雯:“......” 那以后北京这边就有两个经销商,虽然卓华商贸名义上是分销商,可他们跟总经销享有的权利是一样的。 以卓华商贸的实力,岂不是能很快吞掉钱老板的市场? 到时钱老板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毕竟,白纸黑字的合同在那,也是他签了字盖了章的。 他自己不看合同内容,或是看的不仔细,也不能怪别人。 这招,真他妈狠。 “可好好的,突然说要重新签合同,你拿什么理由去说服钱老板?让他没有任何防备之心,就把合同给签了?” 她看向肖以琳。 肖以琳笑笑,“这个简单。就说我们朵新这边开户银行有调整,反正朵新好几个开户行,再换个之前钱老板不知道的开户行。他为了打款进货,自然而然就把合同签了。” 她稍微停顿下。 “所以要麻烦你换岗后,把电子版合同里的那条给改掉,再打印出来走流程。” 肖以琳该说的都说了,她感谢一番周允莉,起身告辞。 袁雯雯下意识咬咬唇,她感觉,自己在助纣为虐。 明明,钱老板什么都没做错。 可朵新联合着另一个经销商想要搞死他的市场,还不用一分钱的赔偿。 她突然就想到,这跟渣男骗老婆假离婚有何区别? 说是为了在老婆名下买房,花言巧语骗老婆离婚,可离婚后,渣男再也不愿复婚,拿着房子和钱跟小三双宿双飞去了。 原配基本净身出户,一毛钱没拿到。 然而,法律却不管你假离还是真离,反正你离了。 这操作简直又骚又毒! “发什么呆呢!”周允莉在桌上敲两下。 袁雯雯吓一跳,回神。 “主任,我觉得这样搞,不太合适吧?”她现在仿佛有点理解当初俞倾为什么要跟肖以琳吵架。 弄得她也想跟肖以琳吵一架。 “不合适?”周允莉反问,“哪儿不合适了?” 不等袁雯雯张口,周允莉接着道:“你当初顶替俞倾岗位时,你怎么不说不合适了?你写的法律意见书不合格时,让俞倾给修改,你怎么不说不合适了?你进傅氏法务部还是你舅舅托的关系,你怎么不说不合适了?” 袁雯雯:“......” 她竟无言以对。 -- 下班前,俞倾接到周允莉电话,通知她,朵新侵权案子交给别的律师,让她一心一意跟进投资科技领域的那个项目。 “谢谢主任。” 周允莉不咸不淡‘嗯’了声。 俞倾知道,周允莉还在生气,气她把法律文件书直接推给她完成。 挂上电话。 俞倾看着手里的文件若有所思,让她头疼的乐檬案子,不需要她过问了。 只有一个可能,傅既沉的安排。 正走神时,俞倾接到傅既沉消息:【我在地下停车场等你。】 俞倾:【你今天这么早下班?】 傅既沉:【去爷爷家。】 原来如此。 俞倾收拾好,直接乘总裁专梯下去。 坐上车,她打开她的期货账户瞅一眼。 白天忙了一天,忘了登录。 傅既沉看到了她屏幕界面,“你现在账户里只剩能买一手的钱了吧?” 俞倾点头,“原本我账户里有不少钱,前几个月跟我爸闹矛盾,气得忘了关注账户,正好那段时间,我买的期货合约临期,又遇上暴跌,被强行平仓,那次血亏。” 默了默,傅既沉提醒她,“你想让我一周,就是五个工作日内给你赚两百万,也不是不可能,但你得给我本钱。你账户里那点钱,想要赚个两百万,等于痴人说梦。” 他想知道的是,“你是怎么打算本金的?” 关于本金,俞倾早有打算。 “傅总,杠杆收购,你肯定很熟悉,对吧?” 傅既沉不解:“怎么扯到杠杆收购上了?” “我想说的是,跟它有同工异曲之妙的,借鸡生蛋。”她微笑着,“我想借只鸡生个蛋。” “问谁借鸡?” 俞倾没吱声。 答案已经很明显,问他借。 傅既沉看她,“你问我借钱,然后用我的钱给你赚钱?” 俞倾连连点头,“我是这么打算的。毕竟,你是我最依赖的人。” 傅既沉:“你接着做梦。” 俞倾往他那边挪了挪,伸手抱住他,眯上眼,装作说梦话,“诶呀,傅总,你干嘛给我两千万呀!啊?两千万只是我一个月零花钱?是不是有点多?什么?以后在两千万基础上每个月百分之十递增?好吧,那我收下了,不然你作为男人的自尊心受挫,这样我就罪过了。” 傅既沉:“......” 被她气得哑然失笑。 到了公寓楼下,俞倾下车,傅既沉直接去爷爷家。 俞倾目送汽车离开。 到家,她去了楼上书房,刚坐下来,鱼精给她打来电话。 “喂。” 俞璟择没说话。 话筒里传来的是父亲的声音。 “俞璟择,你说说你想干什么!俞倾她都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了,你还敢替她瞒,你打算瞒到什么时候?还是你觉得你有本事把这事儿给平息了?嗯?” 俞倾手上动作微微一滞,鱼精这是偷偷给她通风报信,父亲知道了她的事。 纸包不住火,因为秦墨岭横插一脚,父亲知道,也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父亲的声音接着传来,“我没想到,季清远跟你同流合污了!” 季清远,她姐夫,俞璟歆那个没说过几句话的老公。 俞璟择的声音插进来:“爸,这你就不要怪季清远了,他跟璟歆也是刚知道,顶多比你多知道一晚。” “爸,俞倾既然这么不想结婚,您别逼她了,成不成?” “你懂什么?你们总觉得父母做什么都是害你们,我现在跟你说不清楚,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你就明白了。” “行了,你忙去吧,我找俞倾算账去!” 俞倾挂了俞璟择的电话,等着父亲打进来。 是祸躲不过。 两分钟后,电话如约响起。 俞倾开了免提,顺手拿过电脑旁的《失恋后成为更好的自己》。 电话接通,半晌没声。 俞倾像没事人一样,看自己的书。 俞邵鸿气得快要发心脏病,“俞倾,你说你胆子是有多肥,你跑去傅氏集团上班,还跟傅既沉在一块儿!” 他给女儿下最后通牒,“我给你一星期时间,你把你工作辞了,跟傅既沉之间做个了断。” “要是我不呢?” “你要是照我说的做,我会考虑傅既沉面子,暂时先不公布你跟秦墨岭的婚事,你回来就和秦墨岭领证,等明年办婚礼时再公布你们婚讯。” 俞邵鸿把所有后果都说给她,“你要真一点都不为傅既沉面子着想,我现在就公开婚讯,到时傅氏集团上上下下,会怎么背后议论傅既沉,你心里应该有数。” 俞倾抬头,对着手机:“威胁我?” “你亲爹威胁你,总比有天秦墨岭拿来威胁你好。我是你爸,凡事好商量,等秦墨岭要决定公布了,那可真就没有回头路。” 俞倾翻了一页书,再翻一页。 又翻一页。 俞邵鸿那边,是一阵阵‘哗啦哗啦’的刺耳声。 俞倾还在翻书,快翻到中间页,一个字都没看。 “爸,我是律师。” “嗯。知道你嘴皮子不饶人。” “这都是小意思啦。” 俞邵鸿:“......俞倾,你别油嘴滑舌,我没跟你开玩笑!你以为这事你嘻嘻哈哈两句,就能过去?” 越说越气,“要不是秦墨岭放你鸽子,混账在先,这事我都没法跟秦家交代。现在两家长辈只有一个想法,你们这对半斤八两,赶紧结婚!” “结婚,不可能。公布就公布,无所谓。” 俞邵鸿以为她没辙了,给她台阶:“你回来吧,什么话都好说。” 俞倾合上书,“爸,我刚刚的话还没说完,我是律师,我怎么会让自己被威胁到呢?” “既然你们选择釜底抽薪,我就只好鱼伤网破。如果是您公布,我立马找媒体,凭着我精湛的演技,我会在媒体面前哭诉,我跟傅既沉相恋多年,您是如何棒打鸳鸯,非要拆散我跟傅既沉,让我嫁给我不喜欢的人。要是秦墨岭敢没经过我允许就擅自公布婚事,我分分钟让他变成男小三,把他钉在耻辱板上这辈子都下不来!” “你...!” “我什么?爸,您是不是想夸我,反应敏捷,处事冷静,特别像您年轻那会儿?” 俞邵鸿:“......” 他深深呼口气,好半晌才出声,“俞倾,你说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 “那这就深奥了,要从遗传学和生命科学说起。”俞倾微笑:“您现在有时间吗?我可以免费给您科普一下这方面的相关知识。” 俞邵鸿直接挂了电话。 26、第二十六章 老爷子的别墅, 离公寓这边有二十多分钟车程。 傅既沉上次过去, 还是两周前。 老爷子刚练完太极, 穿着练功服,精神矍铄, 正站在梯子上, 修剪院子里葱郁的乔木。 这是今天不同寻常的地方。 老爷子平日里只修剪花花草草和灌木, 至于乔木, 任其生长。 汽车停稳,傅既沉下来。 “爷爷,您今天怎么有这个兴致?” ‘咔嚓’一剪刀。 树枝落下。 “十几年没修了,你看看,这个张牙舞爪。” 傅既沉明白,爷爷借喻,十几年没管他, 任由他肆意妄为。但终究影响了整体美感。 老爷子把剪刀合上,交给管家,他下梯子。“听说, 你放弃了一块地的竞拍。” “嗯。俞倾给我提了醒。” 爷爷既然让他来,那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俞倾的事,瞒不过爷爷,也就没必要再遮着藏着。 老爷子便直言不讳:“俞家那丫头, 不是一般能花钱。最高日消费,三千四百多万,定了两辆跑车, 买了四块手表,八个包,还有多少瓶香水来着,这个我记不得了。” 傅既沉接过话,“她也是偶尔才这么花一次。”顿了顿,“我赚的钱,够她花。” “呵呵。” 老爷子脱了手套,踱步去茶盘前,夹了一小杯热茶。 “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就开始护短了。” 老爷子嘬口茶,“你跟秦墨岭,你们游戏人间,没想到碰到了一个超级玩家。” 傅既沉:“......” 老爷子示意傅既沉看整个院子,今天下午他带几个工人一块修剪,院子里角角落落的花草树木,都理了一遍。 “这下看上去整齐多了吧?” “没有规矩,到底不成方圆。” 傅既沉没应声。 他双手插兜,随着爷爷手指的方向,视线一一掠过。 暮色一层层加深。院里的路灯亮了。 老爷子放下茶杯,“走吧,进屋去。” -- 傅既沉到家,书房灯亮着。 俞倾侧趴在桌上,眯着眼,一动不动。 他以为她又在跟他玩闹。 走过去,低头含住她耳垂,亲了下。 俞倾一个激灵,吓得猛地抬头。 闷闷的一声撞击。 傅既沉一手捂着自己被撞的鼻子,另一手揉揉她额头。 俞倾恍惚了一瞬,才知道自己在哪。“你刚回来?” “嗯。怎么在书房睡着了?” “想事情,后来觉得没劲,就睡着了。” 俞倾还有点迷糊,这会儿不管是脑子还是心脏,都处在低谷。 她靠在傅既沉身上,缓了缓。 跟父亲打完那通电话后,她想了很多,也想到很多人。想外婆,想到了许久不曾联系的母亲。 想回忆一下,上次跟母亲见面是什么时候。 努力想了又想,没记起来。 可小时候,母亲因为怨恨父亲,连带着也不喜欢她的那些言语和画面,深深刻在脑海里。 哪怕当天晚上,外婆握着她的手哄她睡觉时,说那是母亲生气时瞎说的,但她依旧没能忘记。 她还又想到了俞家。其实那只是给了她一个姓氏的地方,不是家。 “你打个盹还有起床气?”傅既沉垂眸看她,她额头抵在他小腹上,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俞倾回神,“对我来说,只要是眯上眼再睁开来,就有起床气。” 她起身,打个哈欠,径自走出去。 “睡觉了?” “不睡,别动我电脑,我还要接着加班。” 俞倾去洗手间用冷水洗脸,清醒片刻,回到书房。 傅既沉靠在桌边,视线迎着她进来,坐下。洗过脸之后,她又立刻精神满满,嘴角有个浅浅的弧度。 “有什么开心事?” “我天天这么开心呀。”俞倾晃动鼠标,休眠的电脑屏幕亮起来。“除了工作时间,我生活里只有自嗨和怼人两种模式随机。” 她手托腮,笑笑,“现在就随机到了自嗨模式。” 傅既沉:“没有不开心的时候?” 俞倾顿了下,摇摇头,“从来没设置过这种模式。” 傅既沉俯身,贴着她的唇,“也对,你们鱼都是没心的,记忆不超过七秒,用不着不开心模式。” 靠太近,两人气息缠绕。 俞倾反驳他,“知道大海为什么是咸的吗?” 她自问自答,“都是鱼的眼泪。” 傅既沉再次吮着她的唇。 俞倾搂着他,“甜不甜?” “都是鱼腥味。” 俞倾:“......猫不是就喜欢偷腥?” “嗯。”傅既沉捧着她侧脸,“我只吃自家的腥。” 吻加深。 之后,傅既沉抱她回卧室,期间,唇没分开,身体也没分开。 俞倾喜欢被傅既沉这样抱着,感受他的力量和力道。 两人最大限度贴合。 洗过澡,俞倾清爽不少。 她扯下浴巾,拿了睡袍穿,袖子穿好一只,另一只还没来得及伸进去,傅既沉从浴室出来,瞅着她:“穿睡袍干什么?” “加班。给我们傅总卖命去。” 俞倾把睡袍带子随意系了下,搭在腰间松松垮垮。 曼妙身姿,半隐半现。 不过,比她的露背睡衣又保守一些。 “快十二点了,睡觉。有什么工作明早起来再忙。”傅既沉没让她去书房,顺手关了卧室灯。 俞倾拿手机照亮,“我不困。” “我困了。” “那你睡你的呀。” 傅既沉把她拽回去,“你待会儿悉悉索索的,影响我。” 俞倾脱了睡袍,去找睡衣,被傅既沉直接带怀里,拉被子盖好。“什么工作,这么着急加班?”他问。 俞倾简单说说,“我推给周允莉了,不过我自己也想做一份,别人写的法律意见书,我不放心。” 她纳闷,“你们的目标公司,为什么没有新建科技?” 新建科技的实力和团队都不错,也经历过资本市场的洗礼,大浪淘沙,最终安然无恙。 “我个人挺看好新建科技。” 傅既沉问她,“新建科技的老板,你知道是谁吧?” “乔维铭。” 俞倾后知后觉,“是不是跟乔洋家有什么关系?” “乔洋二叔,我的网球老师。他不懂技术,不过他管理运营有一套。” 俞倾明白了,“你是为了避嫌,怕到时投资了新建科技,其他股东会怀疑你利益输送?” 她觉得大可不必,“其实,你们这种关系,也不算要避嫌的范畴。照你这么说,金融圈里绕来绕去,几个不熟悉?那都避嫌,还怎么投资。” “不一样。新建科技的幕后老板是我,我是最大股东。” “隐名股东?” “嗯。” 俞倾突然有了兴致,靠近他,枕在他胳膊上。 万不得已,她从不枕他手臂。 都是肌肉,硬邦邦的,没柔软的枕头舒服。 傅既沉侧躺着,把她半压在身下,“你要不要这么现实?知道我身家多了,立马跟我套近乎。” 很难得,俞倾没怼回去,跟他说正经事,“傅氏集团高层知不知道新建科技是你的?” “不知道。也没几个人知道。” 傅既沉见她兴致颇浓,就跟她多说了几句,“当初我创业,是乔老师无条件给我天使投。后来新建科技遇到困难,乔老师都有了申请破产的打算,我拿钱盘活了,后续砸了不少钱进去,这才有你看到的新建科技。” 他也没瞒着她。“当初考虑隐名,是怕秦墨岭知道我投资新建,他有目标的针对狙击新建。” 秦墨岭旗下也有科技公司,跟新建的不少业务重合。 俞倾猜测:“你也是为了肘掣秦墨岭公司才决定怎么大手笔投资新建?” 傅既沉反问,“不然呢?我又不是做慈善的。” 俞倾直觉:“你是不是也没跟新建科技签隐名投资合同?不然秦墨岭不会查不到你是幕后大股东。” 傅既沉‘嗯’了声。 俞倾的职业病使然,建议他,“趁早想办法补一份投资合同,不然到时新建科技万一脱缰,你就再也掌控不了它。” 她看了太多,一开始创办公司的老板,没钱,问朋友亲戚借,承诺是入股,赚了钱分红。 等到公司真的赚了大钱。 人心就贪婪无比,公司老板不承认是入股的钱,硬说是当初借的钱。 要是没证据证明是隐名入股,那也只能当成是借款,还本金加利息,之后公司赚多少钱跟那些亲戚朋友没丁点关系。 傅既沉:“我心里有数。新建科技那边,三分之一的管理层,是我的人。” 他拍拍她,“睡吧。” 俞倾也困了,转身,想爬过去枕自己枕头,下一秒,被傅既沉又圈怀里,她的后背贴着他的前心。 -- 周五那天,天阴沉沉的。 天气预报说,有雪。 大风刮了一上午还没停。 站在高层窗边,感觉下一秒窗子都能被狂风卷走。 俞倾忙了一上午,终于得闲喝水。 自那晚,父亲再也没打电话给她逼着她回家。 而秦墨岭,也没出现。 心里隐隐生出一种不安。 就像现在的窗外面,暴风雪前的宁静。 到了午饭时间,俞倾去找傅既沉。 这几天中午她都没见着他,他在外面有应酬。 包间里,傅既沉比她早到,双腿交叠,靠在椅背里,正接电话。 俞倾关上门,不由蹙眉。 他换衣服了,早上不是穿这件衬衫。 现在穿件黑衬衫,没系袖扣,衣袖自然挽了几道。明明一副不正经的样子,却表情严肃。 她走过去摸摸他头发,还没干透。 来之前,洗过澡了。 “他说和解就和解?朵新这边是耗了精力又耗金钱,乐檬该多少赔偿,少一分不行。” 过了几秒。 傅既沉似笑不笑,“谁说我不缺钱?以前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现在不行了。” “嗯。挂了。” 俞倾扫了眼他裤子,也换了。 傅既沉把手机搁桌上,解释道:“来之前喝了瓶柠檬茶,没拿稳,撒了一身。” 俞倾没再多问,大概喝柠檬茶时在想事情,走神,不小心撒身上。 傅既沉主动说起刚才那通电话,“乐檬起诉朵新侵权的案子,他们那边要和解。”他看着她:“和解就和解吧,我不跟秦墨岭一般见识。” 俞倾刚要接话,手机振动,一个陌生号码。 原来是快递员,有个包裹要她本人亲自签收,他现在就在傅氏大厦大厅。 俞倾想了想,很确定,最近没网购,她把手机往旁边拿拿,小声问傅既沉:“你又给我买包了?” “没。”说着,傅既沉给保安室打电话,让保安陪快递员一道上来,直接送到他餐厅包间。 俞倾挂了电话,对傅既沉笑笑,“又给我选了什么包?”就算不是他送的,也得硬赖在他头上。 傅既沉但笑不语,幽幽看着她。 俞倾凑过去,在他唇上啄了几下,“你穿这个衬衫好看。” 傅既沉:“......” 没什么脾气了。 没多会儿,快递员到了包间。 俞倾签收,外面是一个大纸箱子,看不出是什么包。 现在不是拆惊喜,感觉是在拆个大炸.弹。 一层层,仿佛抽丝剥茧。 打开防尘袋,那只包包才揭开神秘的面纱。 就是她之前一百多万卖给冯麦的那个包,现在又回到她手里。 俞倾赶紧把烫手山芋放一边,紧紧抱住傅既沉,“谢谢。” 傅既沉想推开她,推都推不动,他再次澄清,“...真不是我送的,我总不能白占这个便宜。” “不用再解释,只有你对我这么好。我知道,这么贵的包,你要说是你送的,你怕我心里有负担。” 傅既沉:“......” 欲加之罪。 她现在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傅既沉只好把这个礼物认领成自己送的,他看看那个包,不用想,就是秦墨岭送她的。 秦墨岭开始光明正大跟他抢人了。 他视线回到俞倾脸上,“我送了你这个包,你晚上请我吃饭。” 俞倾一口应下来,“没问题。” 吃过午饭,俞倾把包送到傅既沉后备箱。 她给秦墨岭打去电话,那边很快接听。 “收到了?”秦墨岭磁性的声音传来,“本来想给你打个电话,怕你不方便接。” 俞倾微微一怔,他什么时候这么做人了?“秦墨岭,你到底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那天你的包,是我让冯麦替我买的。你视包如命。现在物归原主,等哪天你不缺钱了,再把钱转我。” 俞倾道了声谢,“升值的部分,我也会一并给你。” “嗯。就当我短投了。” “秦总,你忙。” “还有件事,有必要跟你解释一下。”秦墨岭掐了烟,“那天放你鸽子,让秘书给你回电话,不是我不尊重你,我当时没考虑结婚,就把不见面的过错揽我自己身上,至少你不用被家里唠叨。你忙吧。” 俞倾一时没消化突如其来的反转。 那头,秦墨岭已经挂了电话。 -- 阴天,天黑得早。 下班时,已经黑透。 俞倾头一回请傅既沉吃饭,准时下班。 吃饭的地方是傅既沉定的,一家口味清淡的私房菜馆。 私房菜馆位置比较偏,独家独院。 房子应该有些年头,院子里的树木拔地参天,葱葱茏茏。 三层楼的房子就掩映在这些深绿之间。 如果是白天来,景色颇佳。 “这家店老板的身份也不一般吧?” “从哪里看出来的?” 俞倾趁机夸他,“连你都过来吃饭。” “你溜须拍马的功夫见涨。” “傅总过奖,这不是近朱者赤么。” 傅既沉幽幽望她一眼。 俞倾若无其事欣赏院子里的景。 傅既沉说起这家店的老板,“季家一时兴起开着玩儿,算是自家后食堂。” 俞倾屏住呼吸,“哪个季家?” “季清远,听过没?他老婆跟你一样,对吃比较讲究。” 竟然是她姐夫家开的私房菜馆... 俞倾下意识,把风衣衣襟裹了裹。 今天风大,要捂好小马甲。 27、第二十七章 到了预定好的包间, 俞倾环顾打量房里的装修, 是俞璟歆喜欢的风格。 傅既沉让服务员都离开, 他不喜欢吃饭时旁边站那么多人。 包间门关上,傅既沉转身, 透过窗子, 看院里的夜景。 清新幽静。 这是他喜欢来这里吃饭的原因。 “季清远是俞璟择妹夫。” 俞倾的目光还在别具一格的室内摆设上, 假装感慨一下, “难怪了,原来都是有钱人。俞璟择妹妹可真幸福。我跟她都姓俞,同姓不同命呀。” 傅既沉别有深意地笑了笑,“你命也不错。你看谁有那个福气让我天天陪着吃饭?” “......” 俞倾权当是他安慰她了。 服务员送来了餐前果盘,这是俞倾的饮食习惯,饭前吃点水果,充饥减肥。 果盘主题是, ‘冬日雪屋’,跟今天的天气应景。 一个精致的用各种水果拼起来的彩色小屋,安静坐落在水晶盘里, 雪屋屋顶是用白色草莓装饰。 屋前的篱笆和草地上落满了雪,雪花是用白巧克力粉做成。 厚厚的雪地上,有一小串小鹿的脚印。 俞倾研究半天,还没确定好先吃哪个部位。 傅既沉没想到一个果盘而已, 竟能让她像写法律意见书那样,一本正经伤脑筋。上一分钟她还小心翼翼,生怕自己身份暴露。 这一秒, 她沉浸在吃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俞倾。” “嗯?” 傅既沉再看她时,她把小屋的窗户拆下来吃了。 他:“......” 窗户是柠檬削片做成。 “你要说什么?”俞倾吃完‘窗户’,半起身,对着小屋的烟囱,‘咔嚓’一口,烟囱被咬了半截下来。 她又咬了一小段‘篱笆’,两种水果混在一快吃。 傅既沉被她这种没心没肺的吃法给气得一时忘了要说什么。 “怎么不吱声了?”俞倾瞅着他。 傅既沉:“我好像记得,鱼也是有心的。” 俞倾点头,“有啊。不过鱼的心可小了。” 她给他科普:“鱼只有一心房一心室,只够自己住的。除了月鱼,鱼还是变温生物,就是冷血动物,哪里温度舒适它去哪里。” 说着,她把其中一扇门卸下来放嘴里。 “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傅既沉:“...没了。” 他手机振动。 有消息进来:【你跟俞倾到饭店了?】 他回:【嗯,她在吃水果。】 【我们也到了。随时保持联系。】 隔壁包间。 俞邵鸿感觉今天这顿饭有点鸿门宴的气氛。下午时,他接到大女儿璟歆电话,说晚上想跟他一起吃个饭。 就在季清远开的私房菜馆。 他也有些日子没见到大女儿,推了晚上的应酬,忙完就直接过来。 到了包间一看,没想到俞璟择也在,还有季清远。 “你们今天都不忙?” 俞璟择退出聊天框,把手机搁桌上,“忙。璟歆说要一家人一起吃顿饭,就过来了。” 他看向俞璟歆,“是不是有什么事?” 俞邵鸿也看向女儿,“怎么了?” 只有季清远,不紧不慢喝着一杯白开水。今晚,他跟俞璟择还有俞璟歆,都是一个专业的演员。 只有岳父,被蒙在鼓里。 俞璟歆一脸淡定,“我这段日子精力都在孩子身上,也没空陪爸,前两天又听说了俞倾那事,老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提起俞倾,俞邵鸿五脏六腑都疼得慌。 说秦墨岭是男小三,还要把人家钉在耻辱版上。又要给他科普什么遗传学,生命科学。 他摆摆手,“不提她,不提她。提她我就少活好几年!” “爸,你要再不管她,就没人管她了。”俞璟歆给父亲倒上一杯红酒。 俞邵鸿把酒杯端到俞璟择跟前,“你喝吧。” 他转头跟女儿说,“你少倒一杯,我那杯给你哥。平时你们天天叮嘱,让我少喝酒少喝酒,可应酬时,不喝也不行呀,身不由己。今晚跟你们一块吃饭,我就不喝了。” 俞璟择跟俞璟歆不由对望一眼。 不喝的话,待会儿那场戏不是太好演呀。 最好喝得半醉不醉的,才不至于太尴尬。 俞璟歆也不好执意让父亲喝酒,她给自己倒上一杯,刚要收起酒瓶,有只高脚杯递到了她面前。 她微微侧目,季清远正看着她。 父亲还在场,她就勉强给季清远倒了一杯。 俞璟歆转过身,继续跟父亲闲聊,说的都跟俞倾有关,“爸,俞倾这种性格,也不是她的错,你别怪她。” “怎么就不是她的错了?难不成还是我的错?” “还真是。不是有句老话,养不教,父之过。” 俞邵鸿不乐意了,“我怎么就没教育她了?” “她小那会儿,你忙得一年半载才有空去上海看她,她有时都认不出你,相处个一两天才跟你熟悉,但你又得回北京忙了。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俞璟歆隔空跟父亲碰杯,她轻抿一口红酒。 俞邵鸿欲言又止,大女儿这番话,字字诛心。 俞璟择顺势把一杯红酒递给父亲。 俞邵鸿拿起高脚杯,微微仰头,一饮而尽。 俞璟歆又给父亲倒了一杯,“我知道,您忙公司忙赚钱,忙着养我们兄妹三个,不容易。这杯我敬您。” 她再次跟父亲碰杯。 俞邵鸿又喝一杯。 心里发闷。 说起做父亲的责任,他挺对不起俞倾的。 他转着手里的空杯子,叹口气,“我知道你们都怨我。” “怎么会。”俞璟歆给父亲夹菜,“嘴上抱怨两句肯定免不了。不过心里都记着您的好。” 放下筷子,她给父亲又续上一杯红酒。 俞邵鸿苦涩笑笑,“俞倾那个小王八蛋呀,她心里谁都没有。我算看透了,对她再好都没用。” 他跟大女儿倒苦水,“我那天给她打电话,我想见见她,问她在哪,她说她在地球上,你说她气不气人!” 想想心里都堵。 半杯酒闷了下去。 “她能跟你斗嘴,就说明也不是真的要气你,真想气你,直接把你拉黑了,眼不见心不烦。”俞璟歆拿上手边的毛巾,包住红酒瓶,正想给父亲的酒杯再加满。 “咳咳。”俞璟择干咳两声。 他是提醒妹妹,别再倒了,一会儿父亲喝趴下了,接下来的戏还怎么演? 俞璟歆光顾着跟父亲说话,没接收到俞璟择的信号。 季清远伸手拦住她倒酒,“差不多得了,这酒后劲大,喝多了伤胃。” 她的几根手指被季清远压在了掌心。 俞璟歆不动声色抽出手,整个手背都放在湿毛巾上蹭蹭,接着给父亲夹菜,“这道菜是厨师新琢磨出来的,爸您尝尝。” 季清远余光瞥了一眼她那只手,手指修长,十指如葱,就是刚擦擦手那个动作,实在碍眼。 这一来一去的小动作,都落在俞璟择眼底。 结婚四年,日子过成他们那样,也是一种本事。 他一度以为,璟歆迟早要跟季清远离婚,谁知道,今年生了孩子。 俞璟择倒了一杯白水,“爸,这杯敬您,这些年,您辛苦了。” 俞邵鸿蹙眉,忽然笑了,“不是...今晚什么情况?” “就是觉得,您既当爹又当娘,不容易。一把年纪,还得成天替我们操心。”俞璟歆揽过话头。 俞邵鸿跟儿子碰杯,杯里的酒一口气下肚。 他揉揉眉心,“俞倾要有你们一半懂事就好了。她呀,哪里有马蜂窝她往哪里钻,还非得把马蜂窝捣下来。” 说起马蜂窝,就不得不提傅家。 “你们还不知道,傅家老爷子,发飙了。” 俞邵鸿半起身,拿过酒瓶,自己给自己倒上半杯。“我也理解老爷子,毕竟哪个长辈能忍受,自家孩子被别人家孩子玩弄股掌之中呢。” 俞璟择把酒瓶收起来,喊来服务员拿走。 俞邵鸿虽然一直吐槽小女儿,可还是想见见她。 他借此机会,示意俞璟择,“你现在就给俞倾打电话,让她过来一趟,趁你们都在,看看这个事到底怎么个处理。” 俞璟择知道俞倾就在隔壁,他没打。“等明天再找她,她现在赶过来,菜也凉了。” “菜凉了,热热不就行了?” “......” 俞邵鸿自己拿出手机,“我知道你们都向着她,你不打就算,我自己给她打。” “我打吧。”俞璟择拨号前,看一眼季清远。 包间的墙与墙之间隔音,可门没那么隔音。俞倾看到是他的电话,第一反应肯定是出来到走廊接。 那电话声说不定就被父亲听见。 季清远意会,起身,“我去厨房,吩咐他们给俞倾加几道菜。” 他出去,关上门。 没走远,就站在走廊上。 俞倾手机振动,她下意识就摁断。 刚要给俞璟择发消息,那边又打过来。 看来有突发情况,不然鱼精不会这么着急打两遍。 傅既沉正在扫尾她的那个果盘,还剩下半堵墙,半边篱笆,他不紧不慢吃着,打趣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 俞倾淡然道:“家里的电话,肯定又是跟我掰扯不婚还是结婚,我出去接。怕吵起来,影响你食欲。” 她快步走出。 打开门,前脚刚跨出去,又硬生生退了回来,赶紧关门。 今天凉水都塞牙缝。 她姐夫正站在走廊上,好像在接电话。 还好,他侧对这边,没看到她。 傅既沉要笑不笑:“怎么又回来了。” 俞倾单手环臂,“外面冷。” 她靠在门边,接电话。 “在哪?”俞璟择问。 “哦,跟上司在外面吃饭。” “那你先忙,结束了打我电话。” 俞倾松口气,还以为家里发生了什么大事。 傅既沉看着她,“我跟你现在不是上司。” 俞倾坐过去,“嗯。是我一个人的傅总。” “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日常唠叨。”她转移话题,“傅总,我卖个东西给你。” 傅既沉调侃:“是不是要卖矿给我?” “批发秋波给你。”她送他几个媚眼,然后抱着他脖子,“你收了我的秋波,是不是也得礼尚往来?” “准备送我什么?嗯?” 她撒娇时,没人扛得住。 傅既沉低头,给她一个深吻。 刚才那个上司不上司的小插曲就被她成功打岔过去。 这顿饭吃的还算轻松,傅既沉没多提跟她家里有关的任何话题。 他们这个包间上菜慢,吃到一半时,傅既沉手机振动,他看了眼俞倾,这才接听,“嗯,看过了,有几处要修改,我给标出来了。稍等一下。” 他把手边的车钥匙递给俞倾,小声跟她说,“帮我到车里把电脑拿来,我发个资料。” 俞倾没有丝毫怀疑,拿上车钥匙就起身。 不过到了门口,她还是挺谨慎,门打开一半,先探出脑袋,看看走廊上有没有认识她的人。 结果跟两米外的那个人,四目相对。 她瞬间石化。 那一刻,脑袋是空白的。 她的求生欲让她条件反射般想要去关上门,先躲了再说。父亲总不可能闯门而入,还有鱼精在,会帮助她圆场的。 可就在这个时候,传菜生和服务员把门彻底推开,餐车上是热乎乎的菜。 她没法关门。 父亲一喝酒话就多。 每次她被父亲的消息狂轰滥炸,就知道他喝了酒。 今天看这架势,喝的也不少。 “俞倾!” “我今天终于逮着你了。” “你是不是真不打算认我这个爹了?啊?你说说你都几个月没回家了?我们家跟傅既沉家隔得不远吧?就是走路也用不了你多长时间呀。” “平常你怕傅既沉发现你是我闺女,你说你不敢回去,我原谅你,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可他出差不在家时,你总能回去看看吧!” “你就算不回家,你也好歹给我打个电话。” “现在电话包月,花不了你几个钱。” “你说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东西...你早晚你气死我!” 俞邵鸿一手叉腰,一手捂着心脏。 俞倾眯了眯眼。 一股泥石流轰然而下。 她的小马甲,被大风吹走了。 而包间里,傅既沉正在品着美味佳肴,悠哉看一出好戏。 “你刚才鬼鬼祟祟那样干什么呢!是不是知道我在你姐夫这吃饭,你刻意躲着我?”俞邵鸿越想越气,上前就想把她给拎回家。 刚走两步被俞璟择一把拉回去,“爸,您别激动,不许打人。” “我...我...我什么时候要打人了?啊!俞璟择,你给我松手。”俞邵鸿想甩开俞璟择,没甩动,被俞璟择给钳制住,动不了。 父女间,隔着一米多。 俞邵鸿不知道包间里还坐着傅既沉,俞璟择拉着他,就是防止他看到。 俞璟歆感觉差不多,适时终止这场混乱的脱马,“爸,您喝多了,认错人了,她不是俞倾,就是长得有点像。” 她走过来,搀住父亲另一边手臂。“走啦走啦,别影响人家。” 俞邵鸿莫名其妙,“我怎么可能认错我闺女!她就是俞倾!我没喝醉!” 俞璟歆却坚持,“您真醉了。您看您都说胡话了。” “......” 俞倾:“......” 她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今天,傅既沉亲手给她脱小马甲。 他收买了俞璟择,俞璟歆,说不定还有季清远。 为了照顾她面子,他选择了这样一种脱马甲方式,只有她自家人在场。 俞璟歆拉着父亲,“走啦,不早了,一会儿可能要下雪。” 俞邵鸿郁闷至极,看向季清远,“他们俩向着他们妹妹说话,非说我醉了,清远,你告诉他们,我到底醉没醉!” 季清远顿了下,“反正不清醒。” 俞邵鸿:“..................” 28、第二十八章 俞邵鸿被儿子和女儿拽走, 他叹口气, “你们俩兔崽子, 真以为我老眼昏花了是不是?” 俞璟歆这会儿也语气正常,“爸, 你给俞倾点面子不行吗?说不定包间里还有其他人, 你非得在门口嚷嚷?” 俞邵鸿心里酸不溜秋, “她能跟别人一块出来吃饭, 就是不跟我一起吃饭。你看她看到我,她连声爸都不喊。” 俞璟歆宽慰他,“被你吓坏了。” “我长得有这么寒碜?你们哪个不是遗传了我?我要长得不好看,你妈妈,还有俞倾妈妈,怎么都要嫁给我?” “......” 俞邵鸿摁摁太阳穴,被俞倾这么一气, 酒精还真有点上头。 走廊上,终于安静下来。 傅既沉走出来,季清远还在门口, 两人握手,寒暄两句。 季清远淡淡笑笑,“不好意思,今晚招待不周。陪我岳父喝了几杯, 他喝了不少,我也喝多了。” 他看向俞倾,“你跟我老婆的妹妹, 俞倾,长得还真挺像。” 俞倾别开脸,‘噗嗤’一声笑出来。 今晚,她哭笑不得。 季清远告辞。 傅既沉把她拽进包间,门合上。 他找话说,指指说上刚上来的那道菜,“佛跳墙,吃不吃?”不吃的话,等回到家,再让厨师给她做别的宵夜。 俞倾认真点头,“吃。” 她坐回餐桌前。 傅既沉:“......” 果然没心。 这个时候还吃得下。 俞倾余光扫他。 气氛还是有点尴尬的。 就像奔现的网友。 那层朦朦胧胧的纱,彻底没了。 “傅总。”俞倾好奇,“你是怎么说服我一家人都陪着你演戏?” 傅既沉没说是如何找他们帮忙的,只道:“这事再拖下去,我们谁都没法掌控。” 说着,他给俞倾夹菜,“陪你玩了这么久,你该玩够了吧?玩够了你好好想想,接下来你该干什么。” 俞倾没吱声。 她现在特别怀念,掉马甲之前,她跟傅既沉之间的气氛。 也怀念,那时的她和他。 她在找一条回去的路。 可一时不知道从哪里找入口。 回去的路上,俞倾支着脑袋,望着窗外走神。 晚上走廊那一幕,一遍遍在脑海里回放。 不知道回去后,她跟傅既沉要怎么才能愉快相处。 傅既沉也一路沉默,不时看看俞倾,再看看他跟她之间,此时座位的距离。 “傅既沉。我下周一就辞职了。”车厢昏暗,她也看不清他脸上到底什么表情,“作为前老板,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傅既沉跟她对望,“硕与适合你的职业规划。” 不挽留一下拉倒。 俞倾嘴角勾了勾,“我谢谢你哦!” 傅既沉蹙眉,这句话怎么听着都有点像骂人的感觉。 到家,俞倾跟在他后面进屋。 她瞅着他背影,心情复杂。 平时,她能直接抱住他,两人做最亲密的事,今天不行了。 傅既沉脱了风衣放一边,“我还要加班。”然后去了楼上书房,门关上。 俞倾跟他一道上楼,盯着紧闭的那扇门,几个意思? 回到卧室,俞倾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儿。 她千算万算,没算到秦墨岭要吃回头草,要这么拼命地横插一脚。 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 原本她跟傅既沉之间,可以平静隐秘得像一汪深山泉水,没人注意他们。 而现在,中间牵扯了那么多利益。 牵一发而动全身。 辞职是必要的。 可真没想过要跟他现在分开。 至少,这一秒,还是决定跟他在一块搭伙过日子。 但,不知道傅既沉是怎么打算的。 他明知道她是谁,却还非要执着脱掉她小马甲。 可能,是做好了,要分开的打算。 毕竟,他不能像她一样随心所欲。 他还有傅氏集团。 他要顾及更多的利益。 就像他今晚说的,不让她认领自己的身份,以后不可控。这个不可控,是傅氏集团和她们家还有秦墨岭家公司的竞争,不可控。 那晚,他去了他爷爷家,应该是被家里责备了吧。 她也没问。 问了,他也不会说。 又走神片刻。 俞倾拿出行李箱,开始收拾衣物。 隔壁书房。 傅既沉没开电脑,没打开文件,在窗边抽了两支烟。 那晚在爷爷家,临走时,爷爷送他到院子里,跟他说了句:俞倾这个孩子,她要么就真一辈子不结婚,哪天她要结婚了,也肯定是嫁给秦墨岭。俞家和秦家的利益联系,千丝万缕,剥离不开。 他想走出,他跟俞倾之间的第三条路。 揉熄烟头,傅既沉吃了颗薄荷糖,关灯回卧室。 沙发上没人。 床上一丝不乱。 浴室的门开着,灯没亮,也没任何动静。 衣帽间那边,门缝透着光。 傅既沉还以为,她会像平常那样,看看书,看到他进来,跟他撒个娇。或者,早早躺床上,反思一下自己的态度。 他走去衣帽间,推开门。 俞倾正往行李箱放衣服,她转脸,笑笑,“忙完了?我这就收拾好,应该不耽误你休息。” 傅既沉面无表情,“你这是干什么?” 俞倾语气轻松,“搬家呀。东西有点多,可能还要一会儿才能整理好,你先忙吧。” 傅既沉盯着她看了半晌,没跟她计较,“俞倾,你跟我道个歉,我原谅你。这事就当没发生过,之前怎样,现在还怎样。” 俞倾嘴角勾着笑,早说嘛,害得她还收拾了这么长时间。本来以为,他是想借此,跟她从此分道扬镳。 她想矜持一下,不然以后不得被他攥在手心里拿捏呀。 这段关系里,她必须得占有主动权。 “不应该是你跟我道歉吗?你看你把我的小马甲都弄掉了。这大冬天的,差点冻死人知不知道?” 说着,她转过身,又拿了一套衣服叠好,放箱子里。 “傅既沉,你要是跟我道歉,再求我留下来,也许,我会考虑。” 傅既沉:“......” 跟她道歉? 求她? 怎么不上天! 她要不是想离开,他都没打算找她算账,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她倒好,解释没有,道歉没有,还来这一出。 俞倾把衣服摁了摁,还能再装两件,她又从衣柜里拿了条裙子。 对他刚才的话,置若罔闻。 “俞倾,我再给你个机会。”傅既沉看了眼手表,“给你两分钟时间考虑,想想要怎么跟我道歉。” 俞倾更嘚瑟了,就是不道歉。不时,她还回头冲他扬扬下巴。 她很开心,她还能像之前对他。 他们之间的轻松气氛还在。 傅既沉没等到两分钟,他没了耐心,一把拉过她手腕往外拽,“别收拾了,现在我就送你回去!” “送我去哪?” “你家!不然你去哪?” 他气的心脏疼。 没见过她这样不走心的。 爷爷说得对,她是超级玩家,眼里只有游戏币。 天天欲擒故纵,玩玩玩,玩不够了! “把你包拿上,赶紧穿衣服。”傅既沉吁口气,“是送你回你家别墅,还是去哪?” 俞倾不服软,“去我哥那!” 傅既沉拿上车钥匙,风衣都没穿。 电梯里,俞倾拿脚背轻轻蹭他的小腿。 傅既沉板着脸,没搭理。 “真生气啦?” “难不成还假的?” 俞倾不理解,转着自己钥匙扣玩,“人生啊,就不要太认真,快乐一点不好吗?别气了,你看我被你赶出来,我都一点不难过。” 傅既沉胸腔里压了一股火气,积攒了不少时间。 “我能不气?我给你哥打电话,给你姐打电话,给你姐夫打电话,让他们帮帮忙,就是让你少点尴尬,多点乐趣!我就是当初创业最困难那会儿,我也没这么求过人!你看你,你有心吗你!难怪俞董被你气成那样。” 电梯门开了,傅既沉抬步下去。 俞倾咬咬唇,望着他似乎带着怒气的背影。 她像被人剥了一片鱼鳞下去。 不是说好了,不谈感情的吗? 傅既沉已经发动车子,摁了几下喇叭。 俞倾这才抬步过去,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上去。 傅既沉把衬衫纽扣又松了几颗下来,还是感觉喘不过气。 他降下车窗,轻踩油门,汽车缓缓驶离停车场。 开上主道,他踩下油门,车速快起来。 冷风像刀子般割在脸上。 俞倾受不了,把风衣包裹在头上。 等红灯时,傅既沉才侧脸看了眼旁边那个气人精,看不见她脸了,整个头都窝在衣服里。 他:“......” 关上车窗。 俞倾感觉不到冷风,放下衣服,开始整理头发,又拿出化妆镜,补妆。她不能让鱼精看到她很狼狈的样子。 傅既沉揉揉鼻梁骨,“俞倾,你现在在想什么?” 俞倾正涂口红,“我在想,地球是圆的,我们总有天会遇到的。” 傅既沉:“......最好遇不到。” 车里安静一瞬。 俞倾转脸,笑笑,“你怎么知道,我正在祈祷:最好,我们再也不要遇到?” 这一轮暗中较量,傅既沉依旧完败。 汽车拐上另一段路,这边车多,车速慢了下来。 “俞倾,我送你回去,不是让你玩的,我也不是为了面子跟你置气,没必要,你看我哪次不是让着你。这回不一样。” 他抽空看她一眼,继续看路。 “请你记住你面壁思过时的任务,一,你把跟秦墨岭的婚约处理好了,尽量别影响了你们两家的和气,我一旦掺和进去,不好收场。二,你好好考虑一下,要怎么跟我道歉。道歉内容不限,我要你一个态度。想好了随时给我打电话。在这期间,我也会做好我该做的事,保持跟任何女人的距离。” 29、第二十九章 凌晨, 下雪了。 俞倾没厚衣服在俞璟择家, 找了他一件新的羽绒服裹上, 趴在露台喝着饮料,看小雪花飘呀飘。 对面楼栋窗口的灯, 一盏, 又一盏, 陆陆续续熄灭。 “还不睡?”俞璟择过来催她。 “明天星期六, 不用早起,睡那么早干什么。”俞倾去屋里拿了一个高脚杯出来,把剩下半瓶饮料倒进去,给俞璟择。 俞璟择轻抿一口。几块钱一瓶的饮料,被她倒进这个杯子里,感觉像是喝几千块一瓶的红酒。 俞倾拿起自己杯子跟他碰杯,“庆祝我们兄妹俩在寒冷的雪夜重逢。为伟大的亲情干杯。” 俞璟择转身, 背靠在栏杆上,“说那么好听干什么。你就直接说感谢我收留你不就得了。” “......”俞倾被饮料给呛着了,她转过脸咳嗽几声。 俞璟择倾身, 从前面木桌上抽了几张纸塞给她。 俞倾还在笑,“俞璟择,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扫兴。一点生活幽默感都没有。” “你还以为谁都是傅既沉,挖空心思找段子陪你乐呵。” 俞璟择对傅既沉说不上反感, 也没什么好感。 不过在纵容俞倾上,成了傅既沉的加分项。 说起傅既沉,俞倾叹气。 她揉揉冻得发红的鼻尖, “搞不懂,他那么气干什么。明明破坏游戏规则的是他,没有契约精神的也是他,他还理直气壮怪我。我刚才都想发个律师函给他,又怕他气到自闭。” “算了,我不跟他计较。” “换别人把我赶出来,这辈子都会在我黑名单上。” 俞璟择瞅着这个是真的没心的妹妹,但也没说教她。 他说了说傅既沉是什么时候联系他,找他帮忙演戏。 “三天前,还是晚上。” 俞倾想了想,那晚,他去了他爷爷家。 老爷子应该给他施压了。 “他前前后后给我传了三个版本的剧本,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幽默一点,不然你被脱了马甲,肯定会不高兴。” “......” “我猜,傅既沉这么生气送你回来,是他绞尽脑汁想让你认领身份,以俞邵鸿小女儿的身份跟他认真相处,结果你呢,还想在游戏里继续厮杀。” 俞倾品着酸酸的饮料,“生活里做个纯粹的partner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投资感情?这是一款高风险低回报,极有可能一夜之间倾家荡产的危险产品。反正我不会投资,不管是现货还是期货。” 雪越来越大。 迎风而上。 漫天乱舞。 肆意的很。 “爸和我妈结婚那会儿,也是觉得找到真爱了。非彼此不行。高调求婚,奢华婚礼,可之后呢?我这个爱情结晶还没出生,爸就不爱我妈了。当爱情没了,承诺算什么?结晶又算什么?就是个笑话。” 俞倾把杯底的那点饮料都嘬下去。 她转身回屋,又从冰箱拿了一瓶饮料。 这是乐檬的饮品,口感不输朵新的柠檬茶。 俞倾用毛巾包裹瓶身,像倒红酒那样给自己还有俞璟择的杯子加上半杯。 “先生,这是午夜‘小鱼说感情’时间,您刚才是免费试听,若继续收听,请充值。若结束收听,请拿上这杯饮料回自己屋,该干嘛干嘛去。” 俞璟择:“......” 他还不困。 “那就再听十块钱的。” 俞倾:“起听价,一万。先生,您选择什么支付方式?” 俞璟择拿上杯子走了。 俞倾笑笑,接着‘风花雪夜’。 桌上手机振动,‘嗡-嗡-嗡’震个不停。 消息进来一大串。 【俞倾啊,从遗传学的角度看,我的基因变异了。】 【这是令我很伤心的地方。】 【你说你怎么就那么气人!你非把我气死不成!】 【今晚不是我想主动跟你说话,是你哥和你姐,非逼着我找你说话,让我带你回家。】 【我是很被动的。这一点,请你知晓。】 【我还是那句话,想我了,给我打电话。】 【还有,关于你在地球上,我考虑了一晚,我也在地球上。】 俞倾:“......” 她很确定,那瓶酒的后劲儿很大。 她爹,现在是真的醉了,开始说胡话。 -- 凌晨一点多,风渐渐小了,雪没停,洋洋洒洒。 傅既沉被电话吵得睁开眼。只是睁开眼,不是吵醒。 陆琛人在国外,忘了时差,“你跟秦墨岭那个案子,你们俩是想玩死我?你非要赔偿,他不给。这样吧,我掏钱给你行不行,咱别闹了。” “不行。” “那你们折腾去吧,我不管了。”陆琛扯着领带松了松,忽然想起来:“俞倾搬走了没?” 尾音带笑。 细细品品,有点幸灾乐祸的味儿。 傅既沉心气不顺,没爱吱声。 陆琛关上车门,“当时我就跟你说,你这个举动有风险,俞倾非搬走不行,你不信,你觉得她非你不可。” 今晚这出戏,是他搭桥铺路,替傅既沉联系俞璟择。 这两年,他跟傅既沉见面机会并不多,公司在海外成立事业部,他亲自坐镇。 要不是朵新跟乐檬的侵权案,他都大半年没跟傅既沉联系。 朵新的策划、推广都是他的公司承接,包括那个广告语创意。 他跟傅既沉和秦墨岭都熟悉,当初他为了跟来自普通家庭的前妻结婚,和家里闹翻。 总要生存下去,婚后就从商了。 公司最开始的业务都是秦家和傅家给他牵线。大概是他家老爷子怕他被饿死,暗中帮了他。 等他终于扬眉吐气,彻底脱离家里掌控,也离婚了。 陆琛收收思绪,接着说俞倾:“她现在这样,有一半是被你惯的。让她承认个身份,你看你忙前忙后花了多少功夫。换成我,我直接把她跟俞邵鸿的关系调查出来摆她面前。然后工作剥离,让她离开傅氏,该处理婚约处理婚约。也就你,还要顾及她开心,让她觉得脱个马甲都这么有趣。” 傅既沉揉揉眉心,“你现在话怎么这么多?” “等你跟律师结一次婚,你就知道为什么了。” 聊了两句,收线。 傅既沉看看时间,一点四十五。 -- 翌日。 雪停了,天放晴。 俞倾没睡懒觉,起床化妆,昨天那套工作服勉强将就一天。抱着从俞璟择那借来的羽绒服下楼。 俞璟择今天还要去公司,正在玄关处换鞋,瞅瞅她身上衣服,“这么敬业?被赶出来了还要去加班?” “我是去找工作。”俞倾拿盒牛奶,叼了一片面包片,“捎我一段路,省我挤地铁钱。” “找工作?” 俞璟择皱眉,“穿成这样,你去找工作?” “哪样了?”俞倾拿上包,边走边嘬牛奶。 俞璟择提醒她,“这是傅氏集团工作服。” “我知道。这是我花钱买的。任何时候,我有权穿它。” “......” 到了车上,俞璟择才知道俞倾要去哪。 司机一直将汽车开到硕与律所楼下。 俞璟择提前给她做心理建设,“何叔叔那个人,向来说一不二,他答应了爸,就不可能让你再进去。” 俞倾整理好衣着,一切妥帖后收起镜子。“不试试,怎么知道没有希望?” “拜。” 关车门前,她又叮嘱,“你晚上早点回家,给我做饭吃,你家里也不请个阿姨,这样下去,我会营养不良。” “你在傅既沉那是怎么解决早晚饭的,你就怎么解决。我跟傅既沉差不多,一个月能在家吃两顿饭,用不着请阿姨。” “傅既沉家有两个厨师,中西餐各一个。” 俞璟择盯着她看了几秒,“要不你还是回傅既沉那吧。” ‘砰’一声,俞倾关上车门。 穿着俞璟择这么厚的羽绒服,一点不冷,她不紧不慢朝大厦里走去,给何君硕发消息。 何君硕跟俞邵鸿一样,有早起的习惯,这会儿在办公室已经忙了别人一上午的工作。 他给俞倾到了杯热水,“吃早饭没?” 俞倾点头,“吃过了。” 她捧着水杯,捂手。 杯里冒着热气,杯沿被晕上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小水珠。 何君硕知道俞倾为何事来,他就没跟她绕弯子,“我要是让你到我这上班,我跟你爸这交情,也就基本差不多了。” 俞倾开玩笑,“何叔叔,您跟我爸认识五十多年了,为了这点事就闹掰的话,友情是不是太脆弱了?不是听说以前的塑料都挺结实的吗?” 何君硕被气笑了,虚空点点她,“你这孩子,你爸活到现在真不容易。” 俞倾轻轻吹着水,“何叔叔,现在已经过了风口浪尖,我这才来麻烦您。我爸最生气那会儿,我肯定不会让您为难。” “作为律界最有威望的长辈,您真忍心看着我的专业一天天荒废?您也知道,一日练,一日功,一日不练十日空。” 她适时拿捏感情去控诉,“我本来就爹不疼娘不爱,您还真要帮着我爸这个刽子手毁了我职业呀?” “还有啊,何叔叔,您没有契约精神,明明我是靠自己的实力应聘进来,您说毁约就毁约。” “我当初就是冲着您的口碑和职业素养来硕与,现在还是。” “搁我的脾气,您知道的,绝不会第二次踏进您办公室。可我今天还是来了。” “我不缺钱,我外公外婆留给我的股份,够我败一辈子的,但我喜欢我的职业,我也希望有一天,能像您那样,一个名字,就是一张口碑名片。” 略顿,何君硕评价:“情感调动不错,我差不多被你打动了,再说点其他让我冒着友情破裂的风险去录用你的理由。” 俞倾喝了几口水,用这短短几秒时间为自己争取。 “一,我能给上海那边的分所带来您想不到的案源,这些案源你们以前不可能拿到,是我舅舅和我妈妈那边的关系。” 何君硕没吱声,因为他跟俞邵鸿的关系,厉家那边所有的案源,他一个也拿不到,都到了竞争对手那里。 俞倾接着道:“二,傅氏集团那边的案源,我尽量争取。” “三,我爸还是我爸,等哪天我们关系缓和,您说您是不是挺尴尬?就算您现在帮我爸,到时您也不落好。您换位一下,要是您的儿子跟您闹翻,他在我爸银行上班,我爸把他拒之门外,您心里真的舒服?作为父亲,您气归气,还是希望他一切安稳吧。” “行了,随时过来报道。情感和理智,你切换的不错。”何君硕放下杯子,拿上风衣,“我要去吃饭,早饭要没吃饱的话,跟我一块去?顺便聊聊你接下来的工作。” “食堂的饭,好吃吗?” 何君硕:“......” 她的关注点,永远那么奇葩。 “没你家厨师做的好吃。” 俞倾穿上羽绒服,跟何君硕一道出门。 何君硕给她分了组,“到时你就跟我儿子搭档,他要求严,公私分明,大概就只有你能做得到。” 俞倾在脑海里扫描一番,“硕与这边有姓何的年轻律师?” “姓秦,秦与,我跟我第一任老婆的孩子。” “您跟我爸不愧是发小,都是结婚小能手。” “......” 何君硕今早连着被梗了三次。 去食堂路上,迎面遇到于菲。 两人皆是一怔,然后打招呼。 “你们早就认识?”何君硕问。 俞倾先开口,“嗯,我现在的房东。” 何君硕对于菲说,“你们以后是同事。俞倾是我一毛钱就能卖的那个朋友小女儿。” 于菲笑:“原来是俞董女儿。” 寒暄几句,于菲还要忙,何君硕跟俞倾前往食堂。他对俞倾道,“没事可以跟于菲多聊聊,她业务能力强,做人有底线。” 一顿饭吃下来,俞倾跟何君硕聊了不少,受益匪浅。 从硕与出来,俞倾给俞璟择发消息:【工作ok了。我回去就打辞职报告,把傅氏集团那边的工作辞掉。】 周一下午,俞倾的辞职报告就批下来,所有流程都走完,这是迄今为止,集团最快的一次离职办理。 交接手续也简单,换岗到这个职位还没怎么开展工作,没用一个小时就全部交接完。 法务部知道俞倾离职,意料之外又感觉情理之中。 她在这上班,气氛说不出来的微妙。 不管是她自己,还是其他人,都莫名拘束。 章小池最不舍俞倾,替她收拾私人物品,不由叹气,“以后见你可就难了。” “怎么就难了,又不是出国。”俞倾把几盆小盆栽也带走,这是章小池送她的,“周末要是不忙,我约你喝咖啡。” 她没多少东西,就几个杯子,几盆盆栽,还有一些小吊饰。 半箱子就装好。 “我去跟主任说一声。”场面上的事,还是要做的漂亮点。 俞倾拿上手机,去主任办公室。 刚要敲门,里面声音传来,“行啦,你就别唠唠叨叨了!雯雯啊,要我怎么说你好呢。我告诉你,人无外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 俞倾抬起的手又落下,转身回去。 跟同事简单告别,她抱上纸箱离开。 站在电梯前犹豫几秒,她摁了总裁专梯。 傅既沉开过会出来,总裁专梯竟然被占用。 潘秘书摁了键,电梯里肯定是俞倾,他回避,“傅总,我先回去整理资料。” 傅既沉点点头。 潘正乘坐普通电梯上楼。 很快,专梯停靠会议室这层。 门缓缓打开,那个熟悉的身影一点点进入视线。 对视数秒。 俞倾对他笑笑:“过来看看你。” 傅既沉发现生了几天的气,瞬间全没了。 他跨进电梯,伸手,“箱子我给你拿。” “不用,不重。”俞倾单手夹住箱子,腾出手从箱子里拿出一样东西,手背朝上,攥在手心。 “送你个小礼物。我在傅氏集团工作这段期间,收获良多,感谢傅总对我的照顾。” “什么礼物?”傅既沉说着,手递过去。 一包香辣小鱼干。 30、第三十章 潘正以为老板这会儿肯定心情不错, 终于见到俞倾, 还是俞倾主动上楼来看他, 虽然待的时间并不长。 俞倾离开,他就立马过来汇报新建科技那边的相关情况。 哪知, 老板脸上比前两天更阴沉。 桌面正中间, 躺着一小袋鱼干。 塑封袋边缘是大红色, 根据他多年给老婆买休闲小零食的经验推断, 这袋小鱼干应该是香辣味。 或者,麻辣味。 红色包装袋,大多跟辣沾边。 老板丝毫不避讳,他已经进办公室,他还盯着那包小鱼干一瞬不瞬。 来的不是时候,潘正犹豫,要不要汇报。 还是过会儿, 等老板缓一缓? 傅既沉捡起小鱼干,放抽屉。 两指压了压略胀的太阳穴,“什么事?” “集团拟定投资的几家目标科技公司的业务, 跟新建的核心业务重合,乔老师那边担心,等傅氏资本入驻竞品公司,新建的市场和利益肯定受影响。” 顿了下。 潘秘书猜测, “乔老师的管理团队,可能想让您中间斡旋,能不能让傅氏集团放弃投资这个领域。” 傅既沉双腿交叠, 靠在椅背里,不由看着那个抽屉。 没有丝毫犹豫,“放弃投资是不可能的,我没有任何理由阻止集团往好的方向发展。新建不是想着要怎么遏制别人发展,而是想着自己要如何变得更强大,更有核心竞争力。” 潘正又道:“新建科技那边给我打电话汇报工作,言语间透露,研发经费缺口比较大,想及早申请研发的新产品的知识产权。” 傅既沉坐直,拿过手机,“缺钱自己想办法,会花钱也要会融资,不然我一年花那么多钱请他们干什么?就为了给他们工资?” 他拨了电话出去,那边很快接听。 “干嘛?” 傅既沉关了电脑,“你怎么过来的?” “坐地铁。” “现在在哪?” “在你们公司楼下,正目光告别我们傅总的办公室。” 傅既沉听到‘你们公司’四个字,沉默了好几秒才出声,“在旁边等我。” 他挂了电话。 潘秘书还有一事汇报,“乔老师请您这周六到他家里打球,还说朋友送了几瓶红酒,正好跟您一块品。您是过去还是?” 醉翁之意不在酒,也不在球。 傅既沉思考片刻,“过去吧。”他拿上车钥匙下楼。 走了几步又折回来。 气得忘了穿风衣。 俞倾抱着纸箱,找个避风处。 她面对大厦站,仰头看上面。 楼层太高,她没法确定哪层是傅既沉办公室。 不知道她以前是站在哪个窗口看这座城,喝柠檬水,跟他在窗边拥吻。 玻璃幕墙在阳光下格外刺眼,盯着时间长了,被晃得眼花缭乱。 汽车在她面前缓缓停下。 俞倾收了视线。 她坐上车,随之也带了一股寒气进来。 “不耽误你时间?”这会儿,她又一本正经起来。 “不耽误,顺路。”傅既沉指指心脏,“正好去挂个心内科瞧瞧。” 俞倾哑然失笑。 傅既沉想自己多活两年,没跟她计较小鱼干事件。 他发动车子。后面还跟了一辆。 安静了一路,谁都没找谁说话。 堵车时,百无聊赖。 傅既沉一手搭方向盘上,另一手抵着下巴,始终看前面那辆车的车尾,没多给她半个眼神。 他不知道她在忙活什么。 等着她说话。 但她很能忍。 俞倾拿了化妆镜出来,装作补妆。 她调好镜子角度,他正好入境。 他所有的表情,她都尽收眼底。 到了公寓楼下,俞倾扯下安全带。 傅既沉也下来,绕过车头走到她这边,凝视她,“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俞倾把羽绒服穿上,“谢谢傅总送我回来。” 傅既沉想转身就走的,忍了忍。 俯身,把侧脸靠近她的唇,握着她后脑勺往前推,她的唇紧紧贴在他唇角,贴了大概十多秒。 “回家好好面壁思过去!” 他放开她。 俞倾望着他背影,“哎,你往哪儿走的,你的车不要了?” “给你开。” 傅既沉走几步又转头,“吵架归吵架,不能苛待你。” 他坐上另一辆车离开。 俞倾目送汽车拐弯,不见。 -- 周六那天一早,潘秘书给傅既沉打电话,提醒他,上午约了乔维铭,要去乔维铭那打网球,喝红酒。 这是老板的私人饭局,他询问道:“傅总,要不要我陪您去?” 傅既沉想了片刻,“我自己去吧,周六你在家多陪陪孩子。” 潘秘书微怔,没想到老板会突然这么接地气。 搁以前,家庭,孩子,婚姻,老板从来不聊,也没丁点兴趣。 上午九点多,傅既沉前往乔维铭别墅。 路上,他翻看万年不看的朋友圈。 俞倾没更新。 不知道这几天她忙什么,有没有好好反思一下自己。 很快,到了乔维铭别墅。 没想到,乔洋也在。 今天阳光不错,微风和煦。 乔洋在院子里推着孩子散步,孩子刚满周岁,是乔老师的孙子。 见傅既沉的车进来,乔洋把孩子交给保姆。 “二叔,傅既沉来了。”她对着别墅里喊了句。 傅既沉下车,乔洋浅笑着打招呼:“来了才知道,今天二叔请你过来打球,我也跟着沾光,中午有大餐吃。” 她看着他这辆新车,他平时很少坐。 “你宾利呢?保养了?”她没话找话说,问道。 院子里不如车里暖和,傅既沉穿上风衣:“俞倾开那辆。” 乔洋一愣,那辆七八百万的车给俞倾开? 车贵不贵次要,主要是车牌号,天价。 她更纳闷,“你们...不是分了?” 她也是前几天才知道,俞倾是俞邵鸿女儿,秦墨岭要娶的女人。一开始她不信,直到俞倾离职。 傅既沉反问,“谁说我们分了的?” “...哦,都是八卦,也忘了从哪里听来的。”乔洋去给他倒茶。 “洋洋,你别倒那个,我这有。”乔维铭从屋里端来一个小茶盘,“这是我刚煮的。” 院子里的木墩茶桌上,阳光透过树叶,随着微风,在桌上乱跳。 “既沉,你过来尝尝。”乔维铭跟傅既沉之间没那么客套,连寒暄都省掉。 傅既沉对茶没研究,感觉茶水都一样。 就像俞倾的香水,他闻不出哪里不同。 因为今天乔洋在,傅既沉没打算多逗留,“乔老师,您不用让厨师忙活,我中午要去老爷子那边。” 他叹口气,“老爷子给我下了最后通牒。不去不行。” 乔维铭其实今天已经没什么事要跟傅既沉聊,之前请傅既沉过来,是怕傅既沉要让傅氏集团投资新建。 到时,乔家就有可能失去对新建的掌控。 他无所谓,一把年纪了,对钱财看得很淡。 可他家儿子和儿媳妇不让,说不能让傅氏集团接管新建。 他问过侄女乔洋了,傅氏集团拟投资的目标公司里,没有新建。 至于让傅氏集团不投资这个领域,傅既沉没答应,他也就不让傅既沉再难为情。 乔维铭关心了句:“还是因为俞倾那事?我也听说了。” 傅既沉点头,“嗯。” “你跟俞倾,困难不少哟。” “好事多磨。” 待了一个多小时,傅既沉告辞。 他不用去爷爷家,今天也没有工作安排。 盯着手机看了半晌,他给俞倾打电话。 两人已经五天没联系。 “在忙什么?” “加班。” “在家加班?” “律所。” 俞倾周四就来了律所,她的搭档秦与,正好从券商那里接到一个案源,她这几天天天忙到半夜。 傅既沉拿出纸笔,写了硕与律所地址递给司机,司机领会,下一个路口,汽车拐上去硕与的那条路。 “这几天都是几点起的?”傅既沉问。 “五点。” “下回五点钟起床,拍张照片给我,不然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起了。” 俞倾还有不少资料要看,“傅总,还有什么事?” “没什么。跟你说一声,我今天去了乔老师那,乔洋也在那里。” 俞倾现在没工夫吃醋,她问他:“你有没有打算让傅氏集团投资新建?” 傅既沉不答反问:“你现在接的案子,就是傅氏集团投资项目?” “嗯。从券商那里拿到的资源。”俞倾想知道,“有没有打算?” “我把我自己控股的公司卖给集团,其他股东会怎么看?我要是高价卖了,他们会说我利益输送给自己。” 傅既沉接着说:“低价卖了,我赚什么?” 就算平价卖了,那几个股东都不会承他人情,还觉得自己花了冤枉钱,觉得他的公司不值钱。 过了几秒。 “没必要。” 俞倾‘嗯’了声,“过两天你要有空的话,我找你谈谈。” “谈什么?” “反正不是恋爱。” 俞倾言归正传,“新建的问题。” 挂电话前,傅既沉问她:“想不想我?” 俞倾笑:“不想,我找了一个你的替身,我天天看着。” 傅既沉脸色变了又变,难怪五天都不联系他。 “......什么替身?”难不成她找秦墨岭,跟秦墨岭在一起了? 俞倾:“招财猫。” 傅既沉:“......” 他按了按心口。 31、第三十一章 挂了电话, 俞倾轻轻戳了戳招财猫额头。 有脚步声从门口经过, 俞倾侧目, 微笑打招呼,“秦律, 回来啦, 正好找你商量个事儿。” 秦与进来, 下巴对着那只招财猫扬了扬, “这个猫,不都是放在店里招财的吗,你怎么还放办公室了。” 一只最小款金色招财猫。 手不停招来招去。 俞倾笑笑,“我的幸运猫。” 她这么解释,“给我们明年创收招财运。” 现在十二月份,今年秦与这个团队超额完成创收。 明年任务重,压力更大。 “什么事儿?”秦与把椅子往后拖, 坐下。 俞倾把这几天熬夜分析出来的材料递给秦与,“傅氏集团的几个目标公司,一般般。这个一般般还是我勉强给的评价。” 秦与翻看资料, 这才几天时间,她就把所有数据都分析出来了,一个人干了一个团队的活。 券商那边喜欢她这样的员工。 把分析师,会计还有律师的活, 一人包揽。 “再一般般,也是傅氏集团筛选出来的,我们要做的就是从这几个目标公司里给傅氏寻找最优的那个。” 俞倾手指拨弄发财猫那只不停摇摆的手, “新建科技,你听过没?” “听过。不了解。”秦与抬头,“你加班加点分析出这样一份完整又完美的报告,想建议傅氏投资新建?你跟新建什么关系?既然傅氏高层没考虑新建,那一定有原因。” 他言辞犀利,总能一刀劈开最尖锐的问题。 俞倾:“我的确想建议傅氏投资新建。傅既沉是新建的幕后老板,当初傅氏集团想要投资这个领域,傅既沉就没让新建出现在名单里。” 秦与瞬间都意会,他合上资料。 “不管傅氏集团投资哪家科技公司,傅既沉作为傅氏的总裁,他自己控股的新建科技,就与集团投资的科技公司,是竞方。这牵扯到竞业禁止。” “是。很麻烦。”俞倾直言不讳,“所以我想提前把这个棘手问题给解决。在法律框架内解决。” 秦与若有所思。 办公室安静下来。 只有加湿器轻微的喷雾声。 秦与看向俞倾,他判断,“傅既沉是隐名股东,而且没有隐名投资协议?” 俞倾点头。 “是个隐患。”秦与半开玩笑:“你这是假公济私。” “对我个人而言,有点私心,但不管对券商还是我们律所,那是增加一笔额外收入。案子越复杂,标的额越大,我们拿到的钱越多。”俞倾笑着反问,“秦律,你说呢?” 秦与无以反驳。 俞倾:“到时我亲自去跟傅既沉谈费率,要是把他那个麻烦给解决了,他要额外支付一笔钱给我们。放心,我会为了律所,尽量薅傅既沉的羊毛。” 秦与看看手表,“走吧,中午请你吃火锅。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秦墨岭请客?” “嗯。” 秦墨岭是秦与舅舅家的表哥。 俞倾来律所第二天就知道了。 “秦墨岭给了你什么好处?” 秦与实话道:“没说,但应该有。到时分你一半。” “这还差不多。”俞倾关了电脑,顺手关了加湿器。 她拿过包,把手机塞里头。 秦与起身,目光无意间扫到她桌角。 刚才被她的包挡住,他没注意看,没想到桌角还有两个一模一样的招财猫,不过那两只没放电池,静止状态。 “你怎么买那么多招财猫?” 俞倾指指正在摇摆这个:“它负责单号摇手,那个负责双号,还有一个,周六周末值班。” 秦与:“......” 跟她在一起生活的人,真要考虑装一个心脏起搏器。 之前父亲说,跟俞倾那早聊过,又一块吃了一顿早饭,一上午,心脏都有点不舒服。 现在在所里遇到俞倾,莫名有阴影。 两人乘电梯直接到地下停车场。 秦与把火锅店地址告诉俞倾,各自前往自己的汽车。 俞倾很少中午吃火锅,熏得一身火锅味,连头发丝里都是,影响工作心情。 坐上车,她给傅既沉发消息:【跟你说一声,我中午要跟秦墨岭一块吃火锅。】 傅既沉此时就在硕与律师楼前面的露天停车场,等着俞倾下班带她去吃饭。 他看到俞倾开的那辆车从地下停车场开出去,上了主干道。 在车里坐了会儿。 傅既沉吩咐司机,在附近随便找家火锅店。 俞倾跟秦与差不多时间到火锅店,秦墨岭早就在那等着。 他订了两张桌子,指着旁边那张对秦与说,“专门给你订的位置,要辣的锅底还是不辣的锅底,都是你一个人说了算,享受至尊选择。” 秦与:“......” 不过正合他意,省的当电灯泡。 俞倾在秦墨岭对面坐下,她跟秦墨岭并不熟,一共见过三四回,除了在会所院子,在俱乐部见过的那两回,以前在家宴上也见过。 但也只是打个照面,没有任何交集。 同一张桌子吃饭,是头一次。 秦墨岭把手表脱下来,放旁边。“本来想晚上请你,又一想,晚上你要跟傅既沉约会,我总不好意思去掺和,只能凑中午时间。” “感谢秦总想的如此周到。” “不用客气,我应该做的。” 俞倾没接话。 拿湿毛巾擦擦手,捏了一块青瓜蘸酱吃。 转脸看向窗外面。 这是火锅店二楼,一眼望去,都是车子。 什么景也看不到,她又转过来。 服务员过来了,秦墨岭开始点单,“俞倾,你要吃什么?” 他没称呼俞律师,也没喊俞小姐。 俞倾没假客气,主动说出自己要点的菜,“一份虾滑,一份鱼滑,一份青菜,一份蘑菇,要菌汤,再来一个酸奶冰淇淋,谢谢。” 点好,等服务员走去秦与那桌。 秦墨岭问她,“你跟傅既沉打算什么时候断?” 俞倾支着脑袋,不紧不慢啃青瓜,“这个你得问傅既沉,主动权在他那。所以下次你还是请他吃饭吧,至少能聊出点有用的信息。饭也不算白请。” 她指指自己,再指指隔壁桌的秦与,“我跟他是吃饭机器,没有感情的,哪里有饭哪里吃。” 秦墨岭:“......” 他淡淡笑了笑,“这主意倒不错,正好想跟傅总喝一杯。” 没再接着抬杠。 这次她能赴约,那是给秦与面子,不过这面子,她只会给一次。 他没必要在饭桌上惹她不高兴。 火锅底汤上来。 之后热气腾起,两人之间隔着一层水雾,谁都没吱声。 秦墨岭给了俞倾漏勺,一顿饭吃下来,他没给她夹菜,也没多废话,偶尔会问她一句,要不要添一些酱料。 吃得差不多,秦墨岭亲自去拿了一盘水果来。 俞倾饭前吃水果,饭后很少吃。她象征性拿了一粒提子放嘴里。 火关了,火锅渐渐冷却,没了热气。 一切又清晰起来。 俞倾看向秦墨岭:“感谢秦总今天的丰盛招待。” “客气。”秦墨岭没像第一次跟她打电话那样,口气傲慢,这会儿给人的感觉,如沐春风,“今天你能来,已经给足了我面子。该说感谢的是我。” 俞倾顺着他的话:“我今天过来,也是想跟秦总心平气和聊几句。” 秦墨岭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好人,他就自己做了,“我也有事要跟你说。关于婚约,我会想办法让两家放弃。你不愿结婚,我不会强求。” 俞倾怔然。 突然这么好说话,让她始料未及。 稍有停顿。 秦墨岭表态:“希望有天我们的结合,是你对我有了感情,也是因为我能给你足够的安全感,你不再惧怕婚姻,而不是来自家庭的施压。长辈那边,如果我实在说服不了,所有压力我来扛着,你不用操心。” 俞倾只有简单一句,“谢谢,麻烦秦总了。” “没什么,之前是我处理不当。” 秦与那边也吃完,秦墨岭买单。 他们两人先下楼,俞倾去了洗手间。 到了饭店外面。 秦与跟秦墨岭站在路边等俞倾。 风冷,吹在脸上刺人。 秦与转身,背对风口,看在火锅还算不错的份上,他提醒秦墨岭,“你别指望你解除了婚约,俞倾就会感激涕零,最后嫁给你。” 秦墨岭:“这个我清楚。但好感,积少才能成多,不是?” 他拿了包烟扔给秦与,“你的酬劳。” “跟俞倾说一声,我先回公司了。” 俞倾从二楼下来,一楼也有堂食区,有服务员推着盛满菜品的餐车过来,过道不宽敞,她往边上靠,避让。 不经意抬头,她就看到了那个安静角落独自吃火锅的男人。 傅既沉没看到她,他正朝锅里倒青菜。 俞倾想笑,又觉得他别扭的可怜。 她大步走出去,只有秦与在门口等她。 秦与问她:“下午还要回所里?” 俞倾要回家洗澡换衣服,受不了这个味。“不去了,在家里做资料,你先回去吧,我遇到个朋友。” 秦与没多问这个朋友是谁,他先行离开。 俞倾又折回店里,直奔傅既沉的餐位。 “嗨。” 俞倾在傅既沉对面空位坐下来。 傅既沉倏地抬头,微微一怔。“你看到我的车了?” 俞倾指指楼上,“我也在这家火锅店,二楼。” 傅既沉现在极为关心的是,“秦墨岭是不是也看到我了?”他不知道他们在这家店。 搞得像他跟踪。 又很可怜的样子。 “只有我看到你,他们走了。”俞倾拿一根筷子,在他酱料碟里蘸蘸,然后放嘴里嘬。 傅既沉看着她,“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有。看到你就过来跟你打声招呼。” 傅既沉示意她:“要是没什么事,麻烦让一下,你那个位置有人坐。” 俞倾双手托腮,“谁?”她说:“等人来了我就走。” 傅既沉放下筷子,从防味套里拿出风衣。 俞倾不明所以,以为他这是不吃了,要离开。 谁知,他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直接放她跟前。 是她送他的那包香辣小鱼干。 傅既沉:“你现在可以让位置了吧?” 叫她给一包小鱼干让位子。 俞倾扶额,笑出声。 他在报那个招财猫替身仇。 俞倾笑够了,拿起拿包小鱼干左右看看。 “你怎么还随身带?” “装兜里忘了拿出来。” 傅既沉又瞅一眼小鱼干,“你吃了吧,省得我看着堵心。”他给她半杯饮料,“嫌辣喝点冰饮。” 半杯冰饮下肚,俞倾才吃完那包小鱼干。 嘴里,舌尖,都是火辣辣。 “傅总,要是你心情允许的话,我想跟你聊聊新建。” “说吧。” “我建议,让傅氏集团投资新建。” 傅既沉让她接着说。 “一,你们的拟投资目标公司,核心竞争力不如新建,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要退而求其次?” “二,目前的新建,管理混乱,家族各种裙带关系,管理层素质参差不齐。短期内还看不出什么,再过几年,就会拖垮新建。” “三,新建的研发费用,被挪作他用。就算那边有你的人又怎样,很多事情完全可以绕开他们。毕竟新建不是上市企业,不需要披露财报和经营状况。因为不透明,可操作空间就太多了。” 傅既沉把煮好的青菜捞上来,一根一根,边吃边听俞倾分析。 俞倾叼了一根他的青菜,继续。 “四,以前新建是乔维铭掌舵,所以一直未偏离航线,现在管理权基本在他儿子手里,早已不再是以前的新建。乔维铭跟你一样,是想做大新建,让它的核心竞争力业务一直处于行业领先。” “可现在的管理团队,想的可能是如何在自己的任期内,大捞一笔。” 傅既沉筷子微顿,“这些内部资料你哪儿来的?” 俞倾如实回答,“潘秘书。他只提供给我一些基础资料,我自己研究分析出来的。要是我拿到了他们的真实财报,会把他们扒个底朝天。” “你前期投入了那么多精力来发展新建,你真忍心看着大厦一点点倾覆?” 她接着分析。 “五,借这次机会,你要拿到新建的绝对掌控权,把你隐名投资的权利给予合同保障。” “你要是还没考虑好到底要不要傅氏投资新建,那你找个理由试探一下,你现在对新建到底还有多少控制权。怕是要让你失望。” “理由我也替你想好了。” 傅既沉:“嗯,什么理由?” 俞倾:“你就说有让新建上市的打算。到时可是要对企业进行一次全方位的体检,你就看乔家那边什么态度。” 她说了多久,傅既沉就吃了多久。 半盘青菜全吃光。 他喝了杯温水,拿餐巾擦擦嘴角。 “你知不知道,让傅氏集团投资新建,有多困难多复杂?” 俞倾点头,她三指对捏,像点钞票那样快速搓了几下,“只要给我足够诱人的酬劳,保证给你办的妥妥儿的。” 傅既沉双腿自然交叠,往后靠在沙发上。 笑了笑。 “对我的事这么上心?” 俞倾一脸认真,“没办法,你的车油耗太高,我得想办法赚钱养车。” 她尽量说服他,“我知道你有你的办法和手段,最后照样能让新建回到你手里。但代价一定非比寻常。如果能在法律框架内以最低的成本完成权力转移,为什么不呢?” 傅既沉盯着她看,却说了句:“你怎么瘦了?” 俞倾:“......” 她下意识摸摸脸颊,“有这么明显?” 不过还真的瘦了两斤。 这几天没吃好,又熬夜。 “俞璟择那没好吃的,天天啃面包片,喝杯牛奶。” “硕与律所的菜也不好吃。” 硕与只有一个食堂,每天中午三菜一汤,不像傅氏集团,那么多食堂,拥有尽有,她可以挑着吃。 傅既沉考虑片刻,“早饭我让厨师去给你准备,中午饭的话,我给你叫外卖。” 俞倾谢绝,“外卖就算了,其他人都在食堂吃,就我一人搞特殊,不好,显得矫情。”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给他,“要是傅总想好了,愿意跟我合作,就打这个电话。费用方面,到时面谈。” 傅既沉结账,两人一道离开。 到了外面,傅既沉驻足,面对她站,“想没想好怎么道歉?道了歉,我们回家。” 俞倾问,“我哪里错了?” 傅既沉深深的无力感。 这好像是他们的一个死结。 她不想收心,他想让她认真。 他不想妥协。 她也是。 “开车慢点。” 俞倾挥挥手,“期待我们的合作。” 傅既沉看着她背影,“硕与的中午饭不好吃你也多吃两口,听到没!” 32、第三十二章 俞倾坐上车, 降下两边车窗, 冷风对穿, 能闻到身上的火锅味。 她拉下遮阳板,从镜子里看自己。 没觉得哪里跟以前不一样。 她知道自己瘦了两斤不是看出来的, 是每天都会称体重。 傅既沉竟然肉眼发现她瘦了。 手机振动, 俞璟歆给她打来电话。 “姐。” “嗯。”俞璟歆说话向来直接, “爸让我劝你回家, 他想跟你当面好好聊聊。我思来想去,你还是回家一趟吧,不然爸不会死心,他这回八成是走温情卖惨路线,目的就是让你内疚,你心里有数就行。” “......” 俞倾还是挺感激这个与她并不熟悉的姐姐,包括在会所脱小马甲那次, 她也全程配合演戏。 “姐,麻烦你和姐夫了。” “没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一家人, 这么客气就见外了。” 俞倾决定去见鳄鱼爹。 -- 今天阳光不错,俞璟歆带着孩子回家。 院子里摆了不少大型玩具,俞璟择哄着外甥玩。 原本俞璟择在公司加班,接到俞璟歆电话, 说有些日子没回家陪父亲了。 他也一样。 平常只顾忙工作,对家这个概念,很淡。 便一道回来。 没想到父亲让璟歆打电话给俞倾。 俞璟歆结束通话。 “俞倾来不来?”俞璟择把小外甥放垫子上, 抱了一中午,胳膊发酸。 “来。我的面子,她还是给的。”俞璟歆叮嘱:“你看好孩子,我上楼跟爸说一声。” 俞邵鸿听说俞倾要回来,哼起小曲。他找了张白纸,抄起笔埋头写起来。 “爸,你干什么呢?” “我这回可不能输给那个小王八蛋,她不是伶牙俐齿嘛,我换个她接不住的套路。我先打个草稿,做到心中有数。” 俞璟歆:“......” 她深深叹了口气。 父亲在面对俞倾和员工时,判若两人。 院子里有汽车进来。 俞璟歆还以为是俞倾,她走到露台,进来的车是季清远的。 她今天过来没跟季清远说,没想到他找过来了。 那个挺阔的身影下车,边穿着风衣边朝孩子走过去,“宝宝,爸爸回来了。” 她盯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男人,思绪万千。 季清远没看到俞璟歆,问俞璟择,“璟歆呢?” “在楼上书房。”俞璟择在逗孩子。 季清远下意识抬头看向二楼。 俞璟歆猝不及防,就在两人眼神对上之前,她猛然转身。 她动作太快,以至于季清远都不确定,她刚才是不是在往他这个方向看。 “你今天不忙?”俞璟择问道。 季清远半蹲下来,抱起儿子,“忙。下午宝宝有早教课。” 只要他不出差,不管多忙,他都过去一起跟着上课。 俞璟择觉得新鲜,“这才半岁的孩子,话都不会说,路也不会走,你们就开始给他上课了?” 季清远:“不是上课,亲子时间,培养父母,特别是父亲,对孩子的耐心和责任,挺不错的。” 俞璟择点点头,是不错。 感觉应该给父亲和俞倾报一个这样的班。 俞璟歆一直在楼上跟父亲闲聊,父亲催她,“清远来了,你赶紧找他去,你在我这干什么。” “陪您呀。” “少拿我当借口。” 俞邵鸿盯着刚修改过的那句话看,不完美,不够犀利,没法直戳那小王八蛋的内心。 他找橡皮擦掉,拿过手机搜索。 “你赶紧下楼去。”他又催一遍。 俞璟歆置若罔闻,她趴在父亲肩头,饶有兴致地看父亲修稿子,这已经是第三稿。 “爸,您还当辩论赛了呀?” 俞邵鸿:“这不是辩论,这是捍卫做父亲的尊严。” 过了会儿。 “璟歆啊。” “怎么了?” “你再这样赖着不下去,我有理由怀疑你,你是偷偷记住我的稿子,给俞倾通风报信。” 俞璟歆‘呵呵’两声,“爸,真不是要打击你,就你这个稿子的战斗力,我要是真拍了发给俞倾,俞倾会觉得浪费她时间过来,说不定半路就掉头回去了。” 俞邵鸿:“......” 他推开女儿,“滚滚滚,赶紧走。” 俞璟歆笑出来。 直到要去给宝宝上课,俞璟歆才不紧不慢出来。 她直接上车,季清远抱着孩子随其后。 两辆汽车依次驶离。 俞璟择摇摇头,让人收拾院子。 接下来就是父亲和俞倾的战场,他没多逗留。 赶着夕阳最后一缕光,俞倾的车驶进院子。 她来之前回去洗了澡,换上新长裙,化了一个简单的生活妆。 “爸爸。”人未到声先来。 俞邵鸿正坐在沙发上,假装看杂志。 这声爸爸让他久违。 俞倾小时候那会儿才会用这样轻快撒娇的声音喊他,懂事后,那就是麦芒,刺刺儿的。 他提醒自己,这是陷阱。 俞倾进屋,脱了外套挂起来。“爸。” “嗯。”俞邵鸿拿下眼镜,书合起来。 俞倾走过来,茶几上有瓶红酒,还有两个高脚杯。 俞邵鸿开口:“俞倾,咱父女俩痛快点,今天你要是能说服我,或是打动我,你想不想结婚,我随你。” 他看着女儿,“要是你做不到,婚期不变。” “敢不敢挑战一下?” “我知道,你不是那种怂的孩子。” 俞倾侧坐在沙发上,支着脑袋,笑笑,“爸,我忘了告诉你,我现在一点都不勇敢,基本上秒怂。” 俞邵鸿:“......俞倾,你给我认真点,你不能这样!” 他做个心理暗示,不能被她带歪。 缓了缓。 “俞倾,你听爸爸好好把话说完。爸爸从来不会拿自己孩子的婚姻去换取利益,不管是你的,还是你姐姐的。” 安静几秒。 “爸爸自己做男人挺失败的,这个我承认。但爸爸看男人的眼光还是可以的,你姐夫,秦墨岭,都不错。” 俞倾拿个抱枕塞脖子下,“爸,自知之明和吹牛这个两个词,靠您的实力,终于世纪合体了。” 俞邵鸿:“......我看人的眼光哪儿差了?怎么吹牛了?啊?!” 说完,他拍拍心口。 告诉自己,不生气。 生气就着了她的道。 他倒了杯红酒,压压惊。 俞倾也要了一杯,慢慢悠悠晃着杯子。 红酒在灯光下时而妖娆,时而深沉,美轮美奂。 俞邵鸿想了想之前的草稿,接着道:“为了给你找个合适的人家,你以为我容易?我要权衡这个女婿,我以后有没有能力制衡他,让他在婚内安分守己。我还要精心给你准备嫁妆。” 他抿口红酒,“你大概不知道,你太能花钱了,一般人家不敢娶呀。你说你眼眯着碎钱时,谁心脏受得了?” “自从你会花钱,自从你能跟我顶嘴开始,金融危机什么的,在我这里都是小菜了。” 俞倾被呛到,直咳嗽。 俞邵鸿伸手,给女儿拍拍背。 他跟女儿碰杯,“这点要感谢你,有了你,爸爸的抗压能力特强。” “闺女呀,爸爸心脏再强大,可也有老的那天。等爸爸老了,赚不动钱了,你哥哥姐姐都有了家,你怎么办?你还好意思去花人家的钱?” “爸爸也希望自己能活到一百岁,赚钱赚到一百岁,这样我可以陪你到七十岁,养你到七十岁,钱随便你花。” “但谁知道我能活多大。” “我不是逼着你结婚,是好不容易有个合适的女婿人选,爸爸想给你争取过来。” 俞倾始终沉默。 她盯着杯子望了会儿。 跟父亲碰杯,一口闷了一杯酒。 她搁下酒杯,靠在父亲肩头。 “爸,谢谢你今天跟我说这么多。你可能不知道,站在傅既沉办公室窗口,能看到银行大厦,我经常会想,那个时候你在干什么,想没想我呢。我甚至有时候会怀疑,你到底爱不爱我。” “又觉得,你是爱我的,不爱我,怎么会把我养的那么败家。可要是爱我,为什么非要逼着我结婚。” “这次跟你闹翻,离家出走,我才发现,其实我什么日子都可以过。” “穿几百块的鞋子,背几百块的包,也挺好。每天早起挤地铁上班,就连下雨都舍不得打出租车,月初盼着发工资。” “觉得那才是生活。酸甜苦辣都有。” “有时加班很晚,出了地铁站,路上人不多,一个走着走着就会迷茫,我到底属不属于这个城市。我在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然后心里好像有个声音在说,你爸爸在这里,傅既沉也在这。” “爸,现在我也早起了,五点钟就起来。傅既沉跟我说,您起的比他还早。每次路过银行大厦楼下,看到您办公室灯亮着,我多希望是您前一天晚上忘了关。但我知道,不是。” “现在天冷了,五点钟起床太痛苦,但我一想到,我爸都已经在去公司的路上了,我得陪着他。” “爸,您不用担心我不结婚以后日子会过得很拮据。不会。我自己能赚钱,能养活自己,以后也能养着您。虽然没法让您过上大富大贵的日子,可普通的平常的富足日子还是可以的。” 俞邵鸿在心底连着做了好几个深呼吸,眼前也是迷糊的,这是活了五十多年,最失态的一次。 他拍拍女儿脑袋,没敢出声,生怕暴露情绪。 俞倾坐直。 俞邵鸿没看女儿,直接上楼去。 到了二楼,他才抹把脸。 在楼上缓了好一阵,直到眼眶不红了,他拿着几张银行卡和车钥匙下楼。 俞倾起身,“爸,我回去了,还要加班。” 俞邵鸿把银行卡和车钥匙给她,“爸一直以为你不懂事,没有心。卡还你,要是用不着,钱你就存着,等以后花。” 他晃晃女儿脑袋,“爸爸还是希望有生之年,能牵着你的手,走过那条红毯,把你交给值得你托付终生的那个男人手里,这样我才放心。但不管怎么样,现在开始,爸爸尊重你。也许你还没到那个年纪。” 俞倾没客气,收下卡,抱抱父亲,“谢谢爸爸。您早点休息,我回去了。” “你喝了酒,让司机送你。” “好。” 俞邵鸿一直送女儿到门口,看着女儿的汽车离去才回屋。 家里彻底安静下来。 他又倒了杯酒,坐在沙发上回味刚才那一幕。 正走神,大女儿打来电话。 “爸,俞倾回没回家?” “回了,刚走。” “这么快?你们俩是不是又吵起来了?” “没吵。” 俞邵鸿叹气,“歆啊,那个小王八蛋,她道行太深了,我赔了夫人又折兵,关键我现在还感觉对不起她,心里愧疚的不行。” “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完败的?” “不提也罢。”俞邵鸿揉揉太阳穴,“我要没猜错,她现在肯定在庆祝自己的战绩。” 顿了下。 “歆啊,你说...我能不能再把她银行卡给要回来?” 俞璟歆:“......再见啊。” “别挂别挂。我不就是跟你私下说说的嘛,我就算有点后悔,也知道不能出尔反尔。不然啊,她真可能就一辈子不回来了。” 俞邵鸿还是操心,“她这不婚主义,愁死我了。” -- 俞璟择到家,客厅的香味扑鼻而来,一桌子打包回来的烧烤。 他换了鞋进来,瞅瞅俞倾,“你这是心情不好,暴饮暴食?” 俞倾幽幽道:“我什么时候心情不好过?零战败记录保持者可不是浪得虚名。” 俞璟择坐下来,拿了一串烤面筋,“爸输了?” “他温情卖惨,我真情实感,你说他能拼得过我?”俞倾给俞璟择倒了一杯啤酒,“请为我狂欢吧。” 她把所有银行卡和车钥匙,一一展示给俞璟择看。 俞璟择:“等爸明天理智回归,彻底清醒,他不得自闭?” 俞倾把卡收进钱包,“自闭的同时也是快乐的,他心里某个地方是满的。感情获得满足时,物质上嘛,肯定要折耗一点。” 她说:“要是有谁能把我心里的缺失填满,别说是几张银行卡,我所有财产都能给他。” 俞璟择微微怔了一下。不知道是她随口一说,还是感情无意流露。 他一直以为,她什么都不在乎。 吃完喝完收拾好,已经十一点多。 俞倾回自己房间,在窗边坐了会儿。 万家灯火,很安静。 今天在家里喝了两杯红酒,刚才跟俞璟择又喝了不少啤酒,有点上头。 手机响了,是傅既沉。 “在干嘛?” 俞倾头靠着窗玻璃,“在琢磨个事情,觉得挺不可思议。” “什么事?” “发现身边的所有人都不了解我,反倒是秦墨岭,也许比我自己还了解我。中午他那句话,扎到我了。” 电话里突然没了声。 俞倾揉揉脑袋,还是有点晕。 傅既沉略清冷的声音传来,“这个所有人也包括我?” “嗯。” “是不是我这个电话打的也不是时候?” “是的。” “打扰了你在想秦墨岭是如何了解你?” “不是。你打扰了我在想,为什么我的傅总不了解我?” 傅既沉沉默片刻,“行,我尊重你,去了解你。明天开始,我陪你游戏人间,陪你吃麻辣火锅,我跟你拼事业!” 俞倾笑了。 “睡觉吧。”傅既沉挂了电话。 俞倾把手机丢地板上,转头靠在沙发里,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周末一整天,傅既沉也没联系她。 周一早上五点钟,闹铃准时闹起来。 俞倾把被子蒙头上,几个闹铃一起闹。 她抬了几次手,才摸到床头灯开关。 坐起来后,缓了几分钟,又关上灯,拿着手机对着床的另一侧拍了一张。 五点三十五,俞倾到达傅既沉公寓停车场,他的司机已经在那等着。 她降下车窗,打声招呼,“杨叔叔,我今天送傅既沉上班。” 司机意会,又怕俞倾一人待在地下停车场害怕,他没离开,把汽车开到另一处停车位。 俞倾望着电梯,等数字键跳到‘1’时,她把早上拍的那张照片发给傅既沉:【我起来了,以此为证。】 ‘叮咚’电梯到了,门打开。 傅既沉迈下来,边看着手机。 眼前的照片,乌漆墨黑,什么都看不见。 【你拍的这是什么?你人呢!】 俞倾看着几米外的他:【你不是有夜视功能吗?怎么,没看到我啊?】 傅既沉微怔,还以为自己看得不够仔细。他点开照片放大,已经放到不能再大,黑黢黢的,还是看不到人影。 他高举手机,仰着头,放在灯光下看。 俞倾没憋住,‘哈哈哈’笑出来,“傅总,我在这儿呢!你到照片上找什么!” 傅既沉猛地转头,汽车里,那个女人趴在方向盘上,笑得肩膀乱颤。 他:“......” 举起的这双手,无处安放。 33、第三十三章 俞倾双手挤脸颊, 试图让自己早点安静下来。 笑意在清冷的地下停车场, 迟迟没散去。 她气人的本事无人能及, 但三言两语也能让人消气。 “傅总,五点钟, 我陪你。以后都是。” 傅既沉刚才被气得心肝脾脏肾都疼, 可五点多, 她出现在这里, 惊喜总是轻而易举地治愈了胸闷气短。 他脱了风衣,扔到后座,人坐上副驾驶。 “昨天很忙?”俞倾发动车子。 傅既沉拽下安全带,扣上。“不忙。回了一趟家。” 俞倾点点头,“家里催你结婚了?” 傅既沉答非所问,“俞倾,你对我所有事好像都挺关注。” “傅总, 你说错了,不是挺关注,是格外关注。你是我唯一一个关注的男人, 不然我会五点钟来接你?” 不管她开玩笑,还是偶尔一本正经一下,总是让傅既沉猝不及防。 他不知道要如何接话,又辨不清她话里话外的感情, 到底几分认真,几分随性,几分是过了她的心。 傅既沉胳膊肘抵在车窗上, 撑着额头。 因为俞倾,家里边第一次催他结婚。 爷爷说,他结婚后,所有人都能安稳下来。 “傅老爷子让你娶哪家姑娘?” 傅既沉:“他们想让我娶谁不重要,重要的不是不许我娶哪家姑娘?” 俞倾笑笑,“傅总,知道傅老爷子为什么不许你娶我吗?” 傅既沉侧目,“洗耳恭听。” “因为你想娶我,娶不到呀,傅爷爷为了不让你受打击,就把我名字放在不许娶的名单上了。” “......” 傅既沉淡淡反问道:“谁告诉你,我非你不娶?” “你的心告诉我的。”说着,俞倾很苦恼,“我真想把你的心给摇醒,让它别沉迷于恋爱结婚,我好带它出去玩儿。” 傅既沉敲敲车玻璃,“好好开车。” 俞倾安静了会儿。 汽车从辅道并入,她专注看路。 还没天亮,夜幕上散落着几颗星。 略显清冷。 天际尽头好像泛起一丝白 街上人和车不多。 路两边的早餐店早就开门,吃饭的顾客还没几个,三三两两,分开来坐。 店里热气腾腾,玻璃上晕开一层淡薄的雾气。 “吃不吃早饭?”傅既沉转过来,问她。 俞倾摇头,“太早了,吃不下。” 下一个路口,就要拐到银行大厦门前那条路。 俞倾提前把手机递给傅既沉,让他帮忙拍一段银行办公楼的小视频。 “拍那个干什么?”傅既沉接过手机。 “送几克棉花给我爸,攒够了就能做件贴心小棉袄。” 她脑子里都是各式新鲜点子,傅既沉没时间揣摩她又要闹哪一出,照做。 拍了十多秒的小视频。 等红灯时,俞倾给父亲发消息:【爸爸,早啊。】 附带那个小视频。 之后又发送一条:【小视频拍的不怎么样,是傅既沉掌镜,原谅他的摄影水平,您就勉强看看。我在开车。】 俞邵鸿正在看报表,今天有贷审会。 收到女儿的消息,他快步踱到窗边,打开窗子往楼下看。 楼下汽车穿行,不知道哪辆车是女儿开的。 也可能,早就开过去。 俞邵鸿又看一遍那个视频,呼呼的风声,还有他亮灯的办公室窗口。 毫无美感,却不耽误他一遍遍欣赏。 他竟然觉得傅既沉好像也还不错。 下一秒,心中警铃大振,这样的想法要不得,傅既沉可是竞争对手。 银行大厦到傅氏集团,也不过短短十分钟车程。 俞倾直接把车开到负一楼电梯旁,车停下,没熄火。 “傅总,明早见。也或许,今天下午我们就有机会见,我可能会来傅氏集团一趟。要是不出所料,傅董会跟我约时间面聊。” 傅既沉解了安全带,还拉在手里,“聊那个投资项目?” “嗯哼。” “你跟我爸说了,新建科技是我的?” “没。还不到出王炸的时候,等我搞定其他董事再说。” 傅既沉松手,安全带缓缓自动收回去。 俞倾指尖在方向盘上像弹琴那样有节奏起舞。 他提醒她,“那几个老狐狸,很难搞定。凭你,有难度。” “你知道狐狸狡猾是为了什么吗?肉。多给他们两块肉就没有搞不定的事儿。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左右离不开一个利字。没必要去跟他们正面交锋。” 俞倾看看腕表,六点零二。 她往后靠在椅背上,“傅总,想问你要几分钟时间。” 既然她一心想谈事业,他就奉陪。 傅既沉没急着上楼,也看了眼手表,“给你八分钟。” “如果我给你搞定了新建的控制权,你准备给我和我的团队,多少酬劳?” “......”还以为她要谈什么要紧的。 俞倾嘴角扬着,“不是说了嘛,不管谁,左右离不开一个利字。无利不早起。” 傅既沉公事公办,“一千万。” “这个价格没法接。” 一千万看上去不少,可她们还要跟券商那边的团队分。 完了后还要跟所里分成。 最后到她们每个人手上,真没多少钱了。 她们那么多人辛辛苦苦忙好几个月,拿这点钱,不值当的。 俞倾伸出两个手指头,“两千万,给你省下的,不止两个亿。傅总,这个买卖很划算。” 傅既沉笑了笑。 俞倾读得懂,这个笑耐人寻味。嫌她要价高了。 傅既沉:“一千两百万。俞律师要觉得不合适,那也没有办法,不过买卖不成情谊在。” 俞倾让步,但也争取,“一千两百万就一千两百万。不过,要税后。” “过分了啊。” “这是我最大的诚意。”俞倾伸手,“傅总,合作愉快。” 傅既沉盯着她看,“你眼里是不是只剩钱了?” “这你说对了。”她一点都不谦虚,“不然我怎么到哪里,都那么讨老板和团队的喜欢呢。” 她手还悬在那。 傅既沉跟她轻握,“第一次跟俞律师团队合作,各方面还不是很了解。费用的话,先支付百分之二十,余款等案子结束再付。” 俞倾慢悠悠:“可以啊。” 随即话锋一转,“不过费率的话,相应也要提高。如果到时项目处理的结果符合您预期,您还要另行多支付费用的10%,也就是多支付120万。” 傅既沉:“......你是一点亏都不吃。” 俞倾登录邮箱,开始修改合同。 “吃亏是福,但这个不是亏,是我的脑力付出该得到的报酬。你后付费,我的压力就大了,到时要面临你们对结果的吹毛求疵,代理费真心不好拿。压力大,脑细胞就容易死,要买点营养品补补的。你这个10%就当是营养费。” 合同的支付方式略有改动,她发给券商那边的负责人。 “等券商确认过,我们找你签委托代理合同,顺便把保密协议也签了。” 邮件发送,俞倾收起手机。 她看了眼时间,还有两分钟可聊。 “这两分钟我送给你了,想问什么都行。” 傅既沉没什么要问的,好心给她提个醒,“傅氏集团其他两个董事你没打过交道,说服他们投资新建科技,难于登天。还有新建科技内部的管理团队,非正常手段,你搞不定。劝你三思,这个案子可能你会白忙活,最后无疾而终。” 俞倾侧坐,面对他,“要是容易,你会爽快掏那一千几百万?” 她给他宽心,“我自有办法让那两个董事跟我站在同一个立场。我的立场向来是利益,所以很容易跟所有人成为‘好朋友’。” 她感慨。 “人生,时时就像一场辩论赛,你要跟很多人去辩论。父母,亲人,兄弟姐妹,朋友,同事,乃至竞争对手。既然辩论,那就是每个人的观点在他的那个立场,都是对的。我从来不去花很多精力否定别人的观点,我只要把我的观点输出给别人,让他忘了自己的观点,让他立场不再坚定,这就足够。我也就赢了。” 说着,她嘴角勾起一丝笑。 “有一句很经典的话,小孩子才去计较对错,才一直追着让对方道歉。” 又在内涵他。 道歉横亘在他们中间,谁都不愿妥协。 傅既沉:“你一天不挖苦我,你心里难受是不是?” “是的。” 俞倾还有事要忙:“超时了。傅总,您去忙吧。” 傅既沉下车。 走了几步,他又折回头。 “俞倾,你下来一下。” “怎么了?”俞倾推门下车。 傅既沉走过去,给了她一个拥抱。“祝你旗开得胜。” “谢谢。”俞倾仰头,“你就等我凯旋吧。” 他跟她对望,挣扎犹豫后,退让一步,“你要不想说道歉,那你写给我也行,随便你写几句,我说过,我只要你一个认真的态度。” “傅总,我还在痴痴地等你来求我,跟我道歉呢。” “...天亮了,别做梦了。” “哈哈。” 俞倾觉得傅既沉对她的生活态度有误解,“不结婚,不谈情,不代表我就朝三暮四、水性杨花,更不代表我不为你着想,不把你当一回事。认真是我的人生态度,哪怕是游戏,我也会很认真很投入的玩。” 傅既沉:“......” 她总是能做到前半句让人不由悸动,后半句让人抓狂不已。 冰火两重天。 他俯身,在她唇上落了一吻,“开车慢点。” 汽车绝尘而去,只留下一串尾气。 傅既沉到办公室忙了没多会儿,潘正也来了。 潘正把今天的日程安排拿给老板,顺便汇报新建科技那边的情况,“乔老师儿子,比我们想的还要贪婪,证据我在着手收集。” 傅既沉看完今天的行程表,放一边。“嗯。你先收集,可能用不上。” 潘正以为,经过昨天一天纠结后,老板决定不再追究新建管理层的责任,甚至有可能看在乔老师面上,连新建科技的控制权也不计较。 当初老板创业,跟傅老爷子和傅董闹得挺不愉快,乔老师了解后,二话不说,鼎力相助。 这份人情,换做谁都没法不铭记。 乔老师的为人,他也看在眼里,更别说老板。 只是乔老师对自己儿子太过溺爱纵容,如今就算想管,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心里有数了,不会惊动乔老师。” 傅既沉知道潘秘书误解了:“俞倾要接这个活。她想以最小的成本把权力和股份转移到我这。” 他也想看看,她到底有什么好法子。 傅既沉又瞥了一眼日程安排表,下午三点,董事长约他。 十有□□,跟俞.倾有关。 忙了一上午,傅既沉从一堆文件里抬头时,快十二点。 自从俞倾辞职,工作,吃饭,午休,又回到了曾经的机械化。 下午两点五十。傅既沉去了父亲办公室。 傅董在忙,差点忘了还要跟儿子会谈。 这次谈的不是公事,忙起来就容易抛脑后。 秘书给傅既沉送来咖啡,带上门离开。 傅既沉从来喝不惯父亲的咖啡,苦的发涩。 他自己去倒了一杯温水。 “爸,要是跟俞倾有关,咱俩真没什么好谈的。” “我只是把你爷爷的意思传达到,至于你怎么想,怎么做,那是你的事。”傅董暂停手上工作,捏捏鼻梁。 “既沉,你别怪你爷爷让你相亲结婚。他那个年代的人,是没办法接受俞倾这种新潮思想。” 傅既沉态度坚决:“相亲不可能。当然,也有例外,除非相亲对象是俞倾。” 傅董头疼,“可俞倾这样的态度,婚也不想结,我就是想帮着你在你爷爷跟前说话,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帮呀!” “爸,俞倾只是不想结婚。别的地方挑不出毛病。” “呵呵。” 傅董无奈。 情人眼里出西施。 他却心里五味杂陈。 傅既沉输入俞倾号码,“爸,我当着您的面给俞倾打电话,她对我什么态度,让她自己说。听完你就明白了。” 那边,电话很快接通。“傅总,好呀,是不是合同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傅既沉开了免提,又摁了录音,到时放给爷爷听:“不是公事,耽误你几分钟。你把你早上送我来公司时说的那番话,再说一遍。就是‘不结婚,不谈情,不代表你就朝三暮四’那一段。” “傅既沉,我说过,我不想结婚,不代表我不曾对你认真。在法务部好好工作,是对你的认真。五点钟陪你起床,是对你的认真。现在接的这个案子,也是对你的认真。为什么非要用婚姻去衡量一个人对你是虚情还是假意?” “先不说了,我这边要开会。” 傅既沉把那份录音重命名:小美鱼 傅董沉默数秒,挥挥手,“行,我有数了,你爷爷那边,我来解决,你回去忙吧。” 从父亲办公室离开,傅既沉给俞倾发消息:【谢谢。刚才在我爸办公室,是给他听的。】 俞倾:【说给你听我乐意,但你要拿去当挡箭牌,可要付费,钞票,钞票。】 傅既沉也学会了她那一套,直接发了一个表情图给她:【‘呐,一个亿,拿去花吧’】 34、第三十四章 俞倾等了一下午, 没等到傅董约她面聊, 却等来了傅老爷子的电话, 约她下班后见面,在律所旁边那家咖啡厅。 她理理思路, 考虑要怎么应战一位曾叱咤商场的不怒自威的老人。 傅老爷子开明倒也开明, 可有些想法总是有他那个年代的保守。 她理解。 ‘叩叩’。 俞倾回神, 是秦与。 “难得见你发呆。”秦与进来。 俞倾搁下手机, “棋逢对手了,在考虑要从哪里突破。” 秦与把资料放她桌上,“托了不少关系给你弄齐。”他接着刚才的话题,“在考虑怎么应对乔维铭?” 俞倾这会儿没时间看,收起来放保险柜,“乔维铭还用不着我绞尽脑汁。” 秦与把门关上,坐下来, “有眉目了?” 这个剪不断理还乱的案子,烫手,搞不好就有损团队名声。 “早就有对策。”俞倾把心里的想法还有下一步的打算, 说出来跟秦与讨论。 “你要觉得合适,我们后天就去找乔维铭。这是唯一一条我们直接攻打对方心脏的近道。” 秦与考虑半刻,不免担心,“这是场硬仗, 怎么打得靠策略。怕乔维铭不吃这套,到时他儿子要在场的话,那就更不买账。不可能痛快把隐名投资合同给签了。” 俞倾已经想了好几个应对策略, 到时见机行事,随机应变。 “谁在场对我来说都没差别。我不是傅既沉,还要顾及乔维铭的面子和情分。” 她笑,“我只顾及那一千多万我能不能拿到手。” 秦与也笑笑。 解决隐名投资合同只是第一步。 关键是怎么拿到控制权。 又要怎样说服傅氏集团高层投资新建科技。 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券商那边,我负责沟通协调,你就安心想着怎么应对乔维铭,后天一早我在所里等你一块过去。” “好。” 俞倾今天准时下班,五点十分,到了咖啡厅,傅老爷子已经在那,杯子里的花茶下去一半。 看来已经等了她不少时间。 俞倾是第一次现实里见到傅老爷子,不过对他并不陌生。 傅老爷子是商界风云人物,即便早早退休,他在资本市场的个人投资,依然是一个风向标。 “傅爷爷。” “坐。不用拘束。”傅老爷子正襟危坐,俨然像在会议室给下属开会。 对于今天这样的见面,他自己也觉得不妥,但又没有比这个更直接有效的方法。 俞倾点了一杯咖啡。 气氛紧张。 傅老爷子快言快语,单刀直入,“今天冒昧打扰你,实在是很不礼貌,我也是迫不得已才来找你。实不相瞒,我本来不想掺和你跟既沉之间的事,希望他父亲处理好。哪知道,他父亲临阵倒戈了。” 俞倾:“......” 说到儿子倒戈,傅老爷子到现在气都不怎么顺,“我知道你口才了得,一般人招架不住。听说你大学在法学院打辩论时,对手被你说的开始疑惑自己坚持的观点。所以,” 他自己都感到难为情,“今天爷爷有个不情之请,我说话时,希望你别打断,也不要出声,我怕我自己被你给带歪了。我有自知之明,肯定说不过你,我唯一的胜算就是你不要说话,让我把话说完。” 俞倾扶额。 她怎么会给傅家长辈这样的印象。 傅老爷子接着道:“我对小辈的婚姻,从来都很宽松,他们何时结婚,跟什么样家庭背景的女孩结婚,我没有过任何要求。” “对我们家来说,即便是联姻,那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这朵花,可有可无。” 咖啡上来了。 浓浓香味扑鼻,俞倾心情舒缓不少。 既然傅老爷子不让她开口,她就认真品咖啡。 傅老爷子谨慎措辞,“如果你婚恋观跟大多数人一样,就算你是来自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家庭,我也不会说一个不字。” 说着,他喝了几口花茶。 “你对既沉,起码的理解和在乎都没有,他都已经在公司公开你是他未婚妻,你还是这样的态度。” “我不评判你的想法和坚持是对是错,每个人有权选择自己过什么人生,走什么路。可作为既沉的长辈,我没法高兴我孙子被这样拿捏。” 俞倾放下咖啡勺,抬眸。 傅老爷子压压手,“你别说话,你喝你的咖啡。” 俞倾:“......” 傅老爷子长话短说,“我就问你,你想不想跟既沉结婚,或者是有没有结婚的打算?” 他退让:“你要是有这样的诚意,你点点头。你只要表态,爷爷还是信得过你的。我心里也就踏实了。” 俞倾微微抿唇,没点头。 傅老爷子给她考虑时间,他又让服务员加了一杯热茶。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傅老爷子觉着差不多,“没让你跟既沉现在就结婚,该订婚订婚,至于婚期,你跟既沉决定。我们随你们。” 俞倾不由握紧咖啡杯,有点烫手。“抱歉啊,傅爷爷,我真的从来没考虑过结婚。” 傅老爷子欣赏她的坦诚,但接下来的话也让他难以启齿。可他要不管,以后既沉会越陷愈深。 不如快刀斩乱麻。 他再次提醒,“你不用说话,你点头或是摇头就行。” “你比既沉小五岁,等你过两年突然觉得跟他在一块不新鲜,你再找了别人,那他怎么办?我怕他受不了那个打击。你要抛弃他,趁早,行不行?” 俞倾哭笑不得。 论说话艺术,她觉得傅老爷子比她厉害。 她明白老爷子约她见面的用意。 她拿出手机打字,打了一行又删去。 不知道老爷子是不是老花眼,怕看不清。 她拿出纸笔,写得字号很大。 【傅爷爷,给我点时间,我和我的团队接了傅氏集团还有傅既沉一个案子,我答应了傅既沉圆满处理好。他待我不错,我只能从工作上回他这份真心。您看,可以吗?】 傅老爷子犹豫两秒,还是同意了,他问:“这个项目要多久?” 俞倾:【最少三个月,最长应该不会超过半年。等项目结束,我不会再跟他有联系。】 傅老爷子离开前又歉意道:“我很抱歉,以长辈身份来找你解决这个事。”剩下的话,他又咽下去。 俞倾没急着离开,一杯咖啡喝完,又续一杯。 外头渐渐黑了。 她趴在桌上,看外面路上堵得水泄不通。 对面有人坐下,她没察觉,看着外面怔神。 秦墨岭要了一杯咖啡,拿本杂志翻看。 十分钟过,她还是维持之前那个姿势。 他刚才去律所找秦与,秦与正忙,他便告辞,路过咖啡馆,没想到看见俞倾在里面。 他从落地窗前经过,她没注意。 坐下来,她还是没发现。 俞倾续杯的那杯咖啡凉了,她坐起来,打算回去。 看到对面的人,愣怔一下。 “什么时候过来的?” 秦墨岭合上杂志,“好一会儿了。在想工作?” “嗯。”俞倾敷衍道。 “找我有事?”她问。 秦墨岭道:“没事。路过这,喝杯咖啡。” “那我失陪了,回去要加班。”俞倾又打包了一杯,买单离开。 下班高峰期,车流基本不动。 最后一丝耐心被榨干前,俞倾终于把车拐进了银行大厦后院。 给父亲打过电话,一路绿灯到了楼上。 俞邵鸿自接到女儿电话开始,心里各种不踏实。 这样的好,让他忐忑。 “爸。”俞倾敲门进来。 俞邵鸿开了一天会,说的口干舌燥。 吃了半板润喉糖,还是没什么作用。 “今天不忙啊?” “忙。” 俞倾打开咖啡,放到父亲面前,“想你了,就过来看看你。” 俞邵鸿盯着女儿看:“你还是把我忘了吧。” 俞倾笑,“我要真忘了你,你不得哭呀。” 俞邵鸿:“等眼泪哭干就好了。你这样,我比哭还难受。” 他嚼碎润喉糖,开始喝咖啡。 可能是心理作用,没喝过这么好喝的咖啡。 俞邵言归正传,“说吧,找我到底什么事?” “没什么。路上太堵,走走停停,耗油。我就到您这里歇歇,等车不多了我再回去。” “......” 俞邵鸿盯着咖啡看了又看,“这么说,这杯咖啡它根本就不属于我?” “谁喝了就是属于谁的。” 俞倾拿了一本杂志,卷起来,当成望远镜。 她走到窗边,看对面,在密密层层的楼群里,找傅氏大厦。 “爸,你忙你的,待到八点钟我就回去。我正好想想我案子的思路。” 俞邵鸿没舍得把一杯咖啡都喝完,留半杯,等加班累了再喝。 一大堆报表,他接着看。 不时,他会抬头看女儿在干什么。 她拿着‘望远镜’,四处看。 他办公室这个位置,看北京的夜景,绝佳。 他跟女儿从来没这么随和相处过。 “小王八蛋,最近有没有跟你妈妈联系?” “没。” 俞邵鸿张张嘴,欲言又止。 灯光绚烂璀璨,俞倾看时间久了,眼看花了。 她收起杂志,搁杂志架上。 七点多了。 “我回了。” 俞邵鸿看电脑右下角时间,“还差一刻钟才到八点呢。” 俞倾穿外套,“我看路上没那么堵了。不然我又要加班到半夜。” 俞邵鸿送女儿去坐电梯,难免就要唠叨几句,“别天天只顾忙工作,那点钱也不够你一小时花的,你抽空谈谈恋爱,其实谈恋爱也挺有意思的。” 俞倾:“有意思也就那几个月,剩下都是被这几个月的有意思深深伤害着。我可不做那个赔本投资。” 俞邵鸿叹气,“也没你说的那么...” 俞倾打断父亲,“听说当年,不知道有多少女人羡慕我妈,结果呢,没到两年,您就不爱了。” 电梯门打开。 “拜拜。”俞倾摁了关门键。 路上还是堵。 俞倾给傅既沉打电话,问他在哪,有没有空聊几分钟。 傅既沉还在办公室,周六周日两天没加班,等他签字审核的单子一大堆。 他开了免提,“你还敢打电话给我?” “为什么不敢?” “你把我都抛弃了,你心里没数?” 俞倾笑了声。 “傅爷爷跟你说了?” “嗯。毫不留情打击了我一番,说我在你心里,跟新鲜感是一样的存在,让我早点认清现实。” 傅既沉审核好,点击通过。 “我正想着,怎么找你算账。” “我还以为爷爷给了你天价分手费,你心动了。要是为了钱,我也就原谅你。结果爷爷说,他没花一分钱,你很爽快就同意分开。” 话都说到这份上。 傅既沉问她:“你真就准备这样算了?” 说这话时,他握着鼠标的手微顿。 电话里没声。 傅既沉没催。 俞倾望着前辆汽车的尾灯,“傅既沉,当初在一起前,我跟你坦白了,我不婚,你说你也是。现在我们对婚姻的看法有了分歧,我还在我们的这条路上,你却走上了另一个岔道。” 傅既沉放下手上的工作,拿过手机。“俞倾,我们好好聊聊行不行?” “聊什么?” “婚姻。” “那我们没共同话题。”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这样排斥婚姻?” “风险大,这个理由够不够?” 傅既沉几乎没有思考,“那你嫁给我。我们签婚前协议,你的婚前财产是你自己的,我所有的财产,我们共同持有。要是你提离婚,我们夫妻共同财产三分之一归你。包括我持有的傅氏集团股份,也是给你三分一。要是我提离婚,我所有财产都归你。俞倾,这个投资你不亏。” “谁说我不亏?结婚就意味着我要付出感情,要是离婚了,我就只有钱,再也没有你了。” 35、第三十五章 “既沉一晚上都没说话了。”奶奶叹口气。 她一边担心着, 还不忘指责傅老爷子, “你老糊涂了!你去找俞倾, 你干嘛还非得跟既沉说?打击他你很有成就感是不是?” 看着孙子坐沙发上沉默寡言,她心里不舒坦。 傅老爷子从冰箱里拿出汤圆, “你这么说可就是不讲理。什么叫我打击他, 我很有成就感?” 锅里烧的热水开了, ‘咕咚咕咚’。 热气顶着锅盖乒乒乓乓作响。 奶奶揭开锅盖, 水汽扑出来。 傅老爷子把汤圆放锅里,“我一把年纪,连这张老脸都不顾了,去跟人家二十多岁的小姑娘施压谈判,还不许人家说话。我当时都无地自容,传出去得让多少人笑话我。” 想着今天在咖啡馆,他现在都觉得难为情。 “我为什么呀?还不是为了他?” “能争取的机会我尽量去争取了, 但俞倾就是不松口。既然这样,大家都没必要再浪费时间,不然越陷越深。” 他拿勺子搅动汤圆。 “我从来都没下过厨, 今天给他煮宵夜,他知足吧!” 傅既沉来了爷爷家有一会儿,对着手机出神。 宵夜好了,奶奶喊他去客厅吃饭。 傅既沉看着碗里宵夜, “晚上吃汤圆不消化。” 傅老爷子递筷子给他,“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他在傅既沉旁边坐下, “跟俞倾都摊开来聊过了?” “嗯。” 傅老爷子点点头,“说开了就行。别拖泥带水。” 黑芝麻馅的汤圆,香甜软糯。傅既沉吃得没滋没味。 傅老爷子没再多言,眯着眼,两手揉太阳穴。操心孩子的婚事,实在耗神耗力,这两天被气的也没睡好。 他理解不了俞倾的想法,不过也没必要搞懂。跟他无关。 可他更不解,自己教育出来的孙子,一贯理智冷静,权衡利益得失,不会鲁莽行事。 怎就被感情给绊住了呢。 傅既沉只吃了两个汤圆,放下筷子。 奶奶知道他们爷孙俩有事要聊,不然大晚上,孙子这么忙的情况下,不会过来,而老头子,也不会坐在餐桌前没走。 她收拾碗去了厨房,让家里工人都歇着去。 傅老爷子开口,“你是来兴师问罪?” 傅既沉擦擦手,“过来吃个免费宵夜。” “呵呵。还不够你绕路的油钱。不划算呀。” 傅老爷子不紧不慢,有节奏按压穴位。 “俞倾今晚跟我划清了界限。还是在嘻嘻哈哈中划清的。以后五点钟不再去接我,有联系的话,也是为了工作。” “我的车,她还给我了,理由是,油耗太高,开不起。” “她放我公寓的物品,也全拿走,说最近没衣服穿。” “在一起这几个月,她花了我不到两百万,但之前她要雇我一星期给她打工,转给我一百九十万,两清。” “她把我微信的备注改成了傅总。” “送给我的钥匙扣,也收回去了。” 傅既沉把手里的纸巾团了团,扔进垃圾桶,他起身,“爷爷,您跟奶奶早点休息,我回去了。” 他拿上风衣离开。 凌晨,傅既沉回到公寓。 折腾了一晚,除了堵心,工作还堆在那。 洗过澡,傅既沉去书房加班。 电脑旁,并排摆着秦墨岭送他的那三本书。 《失恋男人必读的200个励志小故事》,格外刺眼。 -- 周三那天,俞倾依旧五点早起。 夜色还很深。 从屋里出来,寒风扎人,鼻息里都冒热气。 没想到管家爷爷比她起得还早,正在院子里打拳晨练。 ‘滴滴’,汽车开锁。 管家这才注意到俞倾已经起床,“怎么这么早?你早饭还没吃呢。” 俞倾摆摆手,“以后都不用做我早饭,我去所里吃。” 披星戴月,汽车驶出院子。 她搬家了。 常住鱼精那也不妥,她搬回别墅陪父亲。 第一次从新家通勤,不知道路上要花多久,俞倾记录时间。 二十一分钟,汽车开进律所楼地下停车场。 这是清早五点多的时间。 要是搁上下班高峰期,怕是没有一个半小时到不了。 今天跟秦与约了要去新建科技见乔维铭。 俞倾把要带的合同和资料装文件包里,秦与还没到,她打开备忘录,把乔维铭儿子的个人喜好,又拿出来看了眼。 六点半,秦与到了。 俞倾办公室门敞开,他轻轻敲了两下门,进来。 桌上,今天三只招财猫全上岗,整整齐齐站一排,不过都是面朝墙壁,背朝着门口。 “你这么放,还怎么招财?”秦与开玩笑道。 俞倾关了电脑,穿上风衣。“没有契约精神,正罚它们面壁思过。” 秦与笑,“面壁思过还不够,罚写一万字悔过书。” “这个不错。”俞倾背上包,拎上文件包,“走吧,还要去一趟傅氏集团接人。” “接谁?” “乔洋。” 秦与点点头,没多问。 两人一道离开。 等电梯时,他盯着她看了几秒,刚才就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这才发现她今天没穿职业套装。 烟灰粉大衣。 头发束成一个高马尾。 温柔安静美。 自带仙气。 没有一点攻击性。 他很不习惯她这样的装束。 要不是了解她,知道她业务能力强。她现在这样的装扮,给人第一印象就是一个高级感的精致花瓶。 俞倾侧脸,“秦律,你想说什么?” 秦与直言,“今天这个严肃场合,怎么偏偏选了这么邻家的衣服?” “持美行凶。” “......” 电梯到了,俞倾先跨进去,秦与随后。 他又看了眼她身上的大衣,“你这衣服在哪买的?我想给她买一件。”她皮肤跟俞倾一样,耀眼的白,穿着肯定好看。 俞倾难得八卦一次,“女朋友?” 秦与迟疑了一瞬,又点点头。 俞倾告诉他品牌。 秦与听后,“算了。一件衣服十几万,送给她,她觉得贵,不舍得穿。” 俞倾建议:“那你可以去定做,巴黎那边有很多老牌的工作室。价格比成衣贵好几倍,不过一般人都认不出那个标牌。你要有需要,我可以帮你推荐几个裁缝。” 这个主意不错。秦与:“等忙完这个案子,我过去一趟,给她多定做几件。” 俞倾很难想象平时严肃又眼神犀利的秦与,会有这样温和的一面。 看到好看的衣服,第一反应就是要给女朋友也买。 还要多买几件。 秦与是她们所的颜值担当。放眼律界,也没人能碾压他的个人魅力。 每次券商那边有项目,团队里的女人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秦与,秀色可餐,看着也养眼缓解疲劳。 他认真工作时,更是迷倒一片花痴女人。 楼下,司机已经在那等着。 秦与问俞倾,“座位上有没有特别安排?接到人后,需不需要我配合?” 俞倾:“你坐副驾,到时需要你给我发个消息。” 她把时间节点告诉他。 快到傅氏集团,俞倾给乔洋发消息,【乔经理,十分钟后我到你们傅氏楼下。】 乔洋正在傅既沉办公室,昨天俞倾给她打电话,要见目标公司的负责人,让她陪着一块去,有些财务方面的问题,需要她对接。 不知道几点能回来,她过来跟傅既沉请假,有个会议不一定赶得及参加。 “俞倾约你?” 傅既沉抬头。 “嗯。跟那个投资项目有关。”乔洋猜测,“可能是尽调时,俞律师遇到棘手的问题。” 傅既沉没接话。 办公室气氛陡然冷下来。 乔洋不知道怎么了。 她也没说错什么。 跟俞倾出去,她也是为了工作。 半分钟过去,傅既沉还是没出声。 乔洋视线落在傅既沉脸上,几秒后,她又稍稍挪开。他面无表情又漫不经心时,极具杀伤力。 每次开会,他要是突然沉默,会议室里每个人都不由屏息。 傅既沉考虑片刻,“帮我捎个东西给她。” “...好。”乔洋不知道是什么,目光随着他挺拔的身影移动。 傅既沉从笔筒里找了一支记号笔,款步走到冰箱前,拿出柠檬茶,在瓶身上圈了几个字。 他又搭了眼腕表,开始在瓶身写字。 龙飞凤舞,很快写好。 走出傅既沉办公室,乔洋才看瓶子。 傅既沉圈出的几个字是广告语,‘一见倾心’。 瓶身空白处,有他的签名,还有日期。 日期具体到了几点几分。 乔洋揣测,可能是两人吵架了。 傅既沉用这种方式表白,再加道歉。 不管是因为什么,反正,他动情了。 到了楼下,汽车张扬停在正门口。 一侧后车门从里面推开来。 乔洋直奔那边,假客气两句,坐上车。 汽车拐上马路。 乔洋发现路线不对,要去拜访的那家公司总部,不是这个方向。 她提醒俞倾,“俞律师,你们方向错了。” “哦,没错。”俞倾淡笑,“我跟秦律要去新建科技一趟,关于傅既沉的隐名股东事宜,今天做个规范。要麻烦你在车里等我们一会儿,处理好新建这事,我们再去拜访客户。” 乔洋脸上的表情僵滞,很快,她扯个微笑,“原来是这样。”话没有过脑子,她来了句:“傅总都跟你说了?” 俞倾反问:“你也知道隐名股东这事?知道傅既沉是新建科技的幕后老板?” 乔洋下意识抿唇,反应不算慢,她没说自己知道与否,不然俞倾让她作证人,可就麻烦了。 她避重就轻,“跟傅总有关,那肯定是傅总跟你说的呀。” 她赶紧转移话题,把饮料给俞倾,“傅总让我捎给你的。” “谢谢。” 俞倾拿过来,盯着瓶身看了又看,回复傅既沉:【傅总,水收到了。谢谢贵公司提供外派期间的茶水:)】 她把饮料收到包里。 36、第三十六章 俞倾把饮料放进包里后, 过了片刻, 又拿出来看了眼那个‘一见倾心’。 她旁边的乔洋, 坐如针毡。 乔洋没想到俞倾会釜底抽薪。 她知道新建科技是傅既沉投资,二叔跟她说的。 可堂哥乔翰, 不想认账, 只想把傅既沉的投资当成借款, 还了就完事, 至于新建,跟傅既沉半毛钱关系没有。 为了这事,二叔跟堂哥争执过,可执拗不过堂哥。 她清楚一切。 也只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不然她夹在中间为难。 俞倾手机振动,有消息进来。是秦与发给她的,两人开始愉快聊起来。她这样, 就是为了给乔洋时间‘通风报信’。 乔洋瞥了一眼俞倾,俞倾在专注回消息,大概是傅既沉发来的, 她现在无心管这些。 内心天人交战。 她不否认,她希望新建一直由乔家管理。 不止二叔一家,他们乔家人都在新建任职,包括她父亲。 最后, 理智的天平倾斜。 乔洋给二叔发消息:【俞倾和她们所的律师正在去新建的路上,说是为了给傅既沉签隐名投资合同。】 她又看一遍,措辞没问题。 ‘说是’这两个字, 证明她对此事不知情。免得消息给俞倾留下把柄。 乔维铭正在开早会,看到消息,心里‘咯噔’一下。 脑袋有两秒是空白的。 他怎么都没想到,傅既沉会搞突袭。 他一直以为,傅既沉会看在他面子上,事先跟他商量。 定定神,乔维铭转脸交代秘书几句,对着乔翰招招手,示意他到会议室外面,他又跟与会高管道,“你们先讨论,有个大客户过来。” 他们都没放在心上,接着开会。 到了办公室,乔维铭把门反锁。 乔翰蹙眉,“爸,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乔维铭一五一十告诉儿子,“你看看到底怎么办?”他不由看手表,“俞倾她们说不定二十分钟半小时就到了。” 乔翰双手叉腰,舌尖抵抵牙关,“一不做二不休。新建就是我的,是你当初问傅既沉借的钱,该多少利息到时一并算给他。” 乔维铭叹气,“这犯法呀。” “犯什么法?他有合同吗?没吧。法律也讲究个证据,不是张口就来。”乔翰倒了杯冷水,几口喝下去。 “我们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凭什么替他打工?” 乔维铭:“要是没傅既沉,也没有新建。再说,人家也给了我们股份呀,工资一毛不少,分红也不少。” 乔翰冷嗤一声,“那点股份算什么?那点工资和分红算个屁!” “傅既沉可是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既然来了,那就有我们的把柄。你还是别贪心,不然落得两头空。” “行了行了,您烦不烦?!您少说两句行不行!让我冷静冷静!他来狠的,我也不是吃素的。反正您到时候就别吱声,不要签合同就行,今天这事儿我来解决!来一个律师团我也不怕!” 乔维铭摁着突突直跳的眉心,想给侄女乔洋发消息,问她们到哪儿了,消息编辑好,又删去。 车堵在路上。 离新建两公里左右。 秦与还在跟俞倾聊着:【现在就让乔维铭知道我们要过去,他肯定提前让他儿子也到场,他们人多了,对我们来说,是不是不利?】 俞倾:【我就是让乔翰也在场。如果只趁着乔维铭一人在,其实事情才难办,因为他害怕儿子会怪他,左担心右担心,到时肯定会想法子拖延时间,让乔翰回来,说不定还不放心合同,再找个借口,说等乔洋过来。这样耽搁下去,没完没了。你不是也知道,有些事情最怕拖。】 秦与:【速战速决,需要攻心,攻不好,前功尽弃。】 俞倾:【从他们知道,到我们过去,这段时间里他们纠结挣扎,又矛盾害怕,心理防线最脆弱的时候,也是攻心的最佳时候。跟你配合,我不担心。我负责卸他们的嚣张气焰,你负责专业部分,没有拿不下来的人。】 二十多分钟。 历尽煎熬。 乔洋也跟着一起上楼,她说好长时间没看到二叔了,正好过去看看。 俞倾:“你们家感情可真好,几天不见就是好长时间。我记得你周六还在乔老师家的。” 她拆完台之后,还给人递个梯子,“这样的家庭氛围我很羡慕,不像我们家,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两回。” 乔洋也只能干笑。 看来俞倾什么都了解透彻。 她心里突然没了底。 上楼之前,乔洋给乔维铭打了电话。 等她们到董事长办公室,乔维铭已经泡好了咖啡等她们。 乔翰也在。 他双腿交叠,懒洋洋靠在沙发里,板着脸,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俞倾进来后,他突然愣了一下。找个花瓶来谈判? 虚以委蛇寒暄几句后,乔维铭以为俞倾要切入正题。 哪知道,跑偏了。 俞倾坐乔翰对面,把合同递给乔洋看,“你看看有没有问题。”然后,她话锋一转,“听说乔总对跑车颇有研究。” 乔翰差点没接住这个脑回路:“一般。” 俞倾让乔翰给推荐几款,她最近想换车。 乔翰脑袋里始终绷着一根弦,说起来也有点敷衍,不过俞倾拿笔全记下来,有时还要反复确认一下。 他又多说了几句。 合同简单,一页半。 中规中矩,没什么看不懂,也没什么苛刻的条件。 乔洋看完,握着咖啡杯,千头万绪。 乔维铭坐她旁边,也跟着一块看。傅既沉对他是真的信任有加,即便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合同还是偏向着他。 他深深呼口气。 那边,乔翰想打断说几句,可俞倾哪会给他时间,不停问,一个接一个。 秦与轻咳一声,假装提醒俞倾,“俞律师,我们十一点还约了人。” “哦,等一下。好不容易遇到个懂行的,我多咨询咨询。” 乔翰打量着俞倾,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混上律师的? 不过又一想,她是俞邵鸿女儿,也就不奇怪了。 家里有钱给她败,也不知道从哪里弄个文凭。再托关系进律所,摇身一变,成律师了。 乔翰喝了半杯咖啡,耐心快要被磨光。 “俞律师,我们还是谈正事儿吧。” 俞倾看向乔翰,笑笑,“乔总,你可能不知道,买车目前就是我的正事儿。” 乔翰一噎。 俞倾惆怅,“我在想,我是买四辆还是买两辆。四辆的话,车位暂时不够用。要是买两辆,又多一个车位。” “......” 乔翰快疯了,“买三辆不就行了?” 俞倾摇头,“我有强迫症,从不买单数。不然那一个很孤单。” 乔翰:“......”他扶额。 这个女人,要逼死他。 俞倾收起笔记本,目光转向乔洋,“您跟乔老师都看过了,合同没问题吧?” 乔洋:“...嗯。” 俞倾歉意的语气跟乔维铭说,“乔老师,不好意思,耽误您签合同了,既然你们看过了没问题,签字按手印就行,一式两份,您留一份。” “签什么合同呀。”乔翰立刻板起脸。 俞倾:“乔总,您说呢?” “傅氏集团现在仗着实力,想欺负人了是不是?嗯?”乔翰倒打一耙,“傅既沉借给我爸钱,现在看着我们新建起来了,就打算赖账,说是投资?你们怎么不直接把公司抢了去?” 俞倾起身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乔翰,“乔总,消消火。咱不吵,我只是代理律师,谈不拢咱就走法律程序,你跟我吵架你还气的慌。” 乔翰看看杯子,再看看俞倾,眼睛微眯。 俞倾坐回去,“如果你觉得,傅既沉抢了你的公司,你可以去法院起诉他。你肯定有证据,一告一个准儿,一共是6.9个亿的投资款,直接让他把牢底给坐穿。” 乔翰:“......” 俞倾:“乔总,要是我现在直接递一张借条给你,要是你借的,你肯定沉默,要不是你借的,你还不直接跟我急?” 她不紧不慢,“可能关于隐名投资,你并不清楚,但乔洋和乔老师知道。不然他们看到我给的合同,会一点疑惑都没有?会不问问我什么情况?乔总,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乔翰张张嘴,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这时秦与开口,“接下来不再是闲聊,你们说的每一句话,都要为其负法律责任的,你们想好了再说。平时你们在家里可以信口开河,无所顾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可到时到了法庭上,每个字,都要为之负责。没人跟你们儿戏。” 乔维铭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下去。 秦与把一些复印资料给他们人手一份,“傅总的投资款,不管是从他账户上的,还是别家投资公司账户上的,都有凭证在这。平时你们怎么向他这个大老板汇报工作,也都有邮件往来。” 俞倾:“其实,有没有这个合同,无所谓。法律上讲究的是个证据链。签了,那是傅既沉想尽量给你们争取最大的利益。签不签,你们凭良心。不过不签的话,那就走法律程序,你们资料的最后页,是你们执意侵吞公司的后果,该判多少年,都有。” 她拿起合同,绕过茶几,走到乔翰旁边,“接受傅总委托,让我尽量私下和解,按我的脾气,我是不给别人这样机会的。不过我还是要尊重傅总的意思。所以,我想再确定一下,到底是投资款还是借款。” 乔翰攥着那叠资料,‘哗啦’作响,“俞律师,你们...” “你先回答我,我再回答你。”俞倾打断他,“乔总,傅既沉投资的钱,到底是不是借款?你只需要回答我,是,或者不是?很简单。” “这些钱,当初...” 俞倾再次打断他:“乔总,我们现在需要弄清这笔钱的性质,到底是借款还是投资。想好了再说,这个时候说出来的话,要负法律责任的。” 乔翰咬紧牙关,青筋爆出。 俞倾声音突然很平和,“乔总,你想没想过,这几年,你在潇洒挥霍时,乔老师在谴责自己的良心。” “我在我爸眼里,就不是个东西。天天碎着他五点钟早起拼命赚来的钱。跟你一对比,我发觉我比你强一点。至少,我没让他良心难安。你说呢?” 俞倾不用乔翰表态,她走到乔维铭那边,“乔老师,其实,傅既沉什么都知道,不然,他不会不让新建科技出现在傅氏集团拟投资的名单上。为什么他不想傅氏投资新建?” 乔维铭默不吱声。这个时候,多说多错,只能保持沉默。 俞倾自问自答:“因为到时一个尽调,你们新建可就要现原形了。管理,财务,一塌糊涂。研发资金挪坐他用。傅既沉不在乎隐名协议,更不在乎公司掌控权,他想的最多的是,力保你们,因为您只有乔翰一个儿子,真要有什么事,您日子没法过。” 乔翰打断,接过话:“俞律师,别说那么好听,既然想力保我们,他还在乎什么隐名投资协议,和公司掌控权?说这么多,他还不是想拿回控制权?他当初就只投资了几个亿,拿了绝对控股股份,这几年是我们一家跟着忙里忙外,到底是谁欠谁的呀?” 俞倾笑笑:“乔总,你这样聊天方式就对了。不能一时置气,说投资款是借款,这样大家都会伤了和气。” 顿了几秒,给他们消化的时间。 “合同签好后,公司还是归你们管,不过所有存在的问题,你们自查,半年内全部解决。要是补救及时,也就用不着走法律程序。惩罚并不是目的。” 乔翰:“..........” 他眯了眯眼。 被这个女人给绕进去了。 他竟然一个不小心,跳进了她的陷阱。 这些律师,肯定都是随身录音,同步上传。 ... 从新建出来,俞倾看了眼时间,“乔经理,今天上午见客户,怕是来不及,改天吧。” 乔洋嘴角扯个笑,心里再气,也不能表现出来,“以你那边为准。” 回到傅氏集团,正好是午饭时间。 俞倾带着合同,去傅既沉包间等他。 傅既沉像往常那样去食堂,推开包间的门,微怔。 那个熟悉的背影,正趴在窗台朝外看。 听到脚步声,俞倾回头。“傅总,谢谢你的茶。”她晃晃手里的柠檬茶。 傅既沉脱了风衣,走过去,“看来很顺利。” “必须的呀。熬了好多个通宵,又有傅总的柠檬茶助阵,不赢都困难。”俞倾又望向窗外。 她胳膊肘抵在窗台上,傅既沉手掌伸过去,给她垫着。 他盯着她,“今天怎么穿这么无害?” 俞倾:“好不好看?” 傅既沉点头,“俞倾,分手,没契约精神。” “半道不遵守合同规则,更没契约精神。” 傅既沉:“我替你道歉,道过歉,我们和好。” 俞倾转脸看他,没明白什么意思。 傅既沉一个人扮演两个角色: “傅既沉,我道歉。” “好,我原谅你了。” 俞倾笑了。“你戏精啊。” 傅既沉笑不出来,“这页掀过去了,你隐瞒身份,我不计较了。” 顿了下,“我再跟你道歉。对不起。明早继续接我。” 俞倾微微仰头,喝了半口茶,“傅总,不是你一句道歉我就要立马原谅的,先不说我们现在的婚恋观不一样。” 傅既沉接过话,“嗯。那说说,除了这点,还有什么没法立刻原谅我?” 俞倾:“你让我无家可归,不可原谅。这段时间,早上五点我只能靠闹铃叫醒,再也没人把我拽起来给我递衣服,不可原谅。晚上睡前,我见不到你,不可原谅!凭什么你一句道歉,我就要立马原谅你,跟你回去?” 37、第三十七章 傅既沉定定望着俞倾, 烟灰粉风衣, 在阳光下有几分明媚张扬, 衬着她眼角眉梢更是如此。 她那几句强盗逻辑的控诉,把他心给戳得稀碎。 从昨晚那句‘我再也没有你了’, 就开始七零八落。 “俞倾。” “嗯。你说。” 俞倾没一次喝完柠檬茶, 留了半瓶。 傅既沉没说什么, 把她揽怀里, 低头去含她的唇,俞倾别开脸,把饮料瓶口塞给他。 傅既沉:“......” 她暂时不想亲吻,他就没强求。 要是希望亲密,她不会惺惺作态。 经过深思熟虑,傅既沉做了决定,“我们还是按照以前的模式相处, 我不给你任何束缚。不谈婚恋。” 俞倾拧上瓶盖,半信半疑的眼神打量他。 傅既沉也不是没条件,“不过你要把我当你男朋友。适当带我去你家露露脸, 让你们家里知道,秦墨岭没任何机会。” 不等她反驳,他也强词夺理一回,“就当是补偿我。” “补偿你?” “嗯。你昨晚把送给我的钥匙扣收回去了, 我没法睹物思人。你不可原谅。” 俞倾:“......” 傅既沉收起玩笑,“我不知道我们之间能走多久,我尽量在这条路走完之前, 能让你愿意尝试去投资,我和你的婚恋风险产品。” 俞倾把玩手里的饮料瓶,拧了开,开了再拧上去。 她看着他,“反正你就是铁了心的护着我不给别人叼走,留着自己晒小鱼干吃。” “......” 傅既沉见她态度放松,他再次低头亲她。 这一次,她没回避。 俞倾:“两秒钟,别得寸进尺。” 傅既沉含着她上唇亲了下,随即又吮吸下唇。 包间门‘叩叩’响了两下,是服务员送餐来。 傅既沉放开俞倾,两人坐回餐桌前。 俞倾手托腮,盯着桌上的玫瑰花瓶看。 她跟傅既沉之间的矛盾暂时解决。 可她答应了傅老爷子跟傅既沉断了。现在她跟傅既沉和好了,要是瞒着老爷子,不厚道。 她盯着玫瑰花看。 傅既沉看着她。 俞倾转脸,跟他目光撞上。 “你盯着我看干什么,又不是没看过。” 傅既沉:“第一次恋爱,终于有女朋友了,紧张激动,不行?” 俞倾无语。 细细品着他的话,她无声失笑。 不要脸。 她拿了自己一只筷子,跟他的其中一只交换。 “又要凑成一双,一起过日子了。不知道这回的日子能过几个月。不过不管多久,希望步伐一致。前路愉快。” 私事到此,俞倾从包里拿出合同。“喏,给你看一眼,等吃过饭去你办公室,给我一个交接手续。” 傅既沉看完,把合同收一边。 她工作起来是无情的,就算是他,也没法从她手里直接拿到合同。 吃过饭,交接完合同,俞倾匆匆回所里。 办公室安静下来。 嘴角还有她嘴唇留下的温度。 临走前,她给了他一个很敷衍的吻。 傅既沉把合同扫描,喊来潘正,纸质版给潘正保管。 潘正惊讶俞倾的效率,也不免担心:“乔翰那边,他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的掌控权,才是让俞律师最头疼的。” “要是能轻易解决,我也不会给她那么多钱。”傅既沉把门禁卡一张一张卡在钥匙扣上。 潘正瞥了眼那个钥匙扣。看来和好了,钥匙扣又回来了。 “傅总,晚上邹行长的饭局,七点。去的人不少,听邹行的语气,要给您介绍个朋友认识,冯董的女儿。” 说白了,就是银行董事长家的千金,看上了傅既沉。 让邹行牵个线。 老板跟银行家的女儿还挺有缘。现在又来一个。 “傅总,您过不过去?” “为什么不去?”傅既沉漫不经心道。 他把钥匙扣收起来,“我正好去催催在他们那的贷款。” 潘正:“他们可能就想用这一百多个亿的贷款,试探一下您的态度。看您是不是会考虑跟冯董家女儿联姻。” 如果单纯从利益上来说,两家结合,双赢。 这也是为什么眼光一向颇高的冯董,会放下身段,主动抛出橄榄枝。 “邹行长说,这是私人饭局。”言外之意,不带无关紧要的下属,只让老板一人赴约。 潘正询问,“我要不要找个借口陪您一起过去?” “不用。” 下午,忙完手头工作,傅既沉去了楼上董事长办公室。 傅董刚回公司不久,一杯茶还没喝完。 傅既沉开门见山,“您让邹行长给我介绍相亲对象的?” 傅董一脸茫然,“没啊。怎么了?老邹要当红娘?” “嗯。”傅既沉道:“冯董家的闺女。” 傅董宽慰他,“所以啊,你不要自暴自弃,就算俞倾抛弃你,还是有人愿意嫁给你的。” “......我跟俞倾和好了。” 傅董缓缓点头,“恭喜。” 他们父子间的对话,向来简单。 傅既沉在父亲办公室坐了会儿,两人也没说什么,他安静喝杯咖啡。 傅董想起酒会一事,“季清远上午亲自给我送来请柬。你代我去吧。季家的酒会,俞倾家肯定都过去。” 傅既沉想了想,“您也过去吧,到时带我妈一块。我想把俞倾介绍给她认识。她们都喜欢香水,应该有的聊。” 傅董一皱眉,“俞倾也喜欢香水?你还要介绍她跟你妈妈认识?你确定你要这么做?” “怎么了?” 傅董一提香水就头疼。“万一,俞倾珍藏的香水,你妈妈没有,你妈妈有的那款,俞倾没有。你想过后果吗?” 傅既沉看着父亲,没吱声。 傅董叹口气:“那以后,咱爷俩就要满世界给她们找香水了。找不到的话,我们家都不用回。” 傅既沉:“......” 傅董想到前些年,他带老婆会朋友家小聚,结果期间聊到一款香水,老婆发现她没有。 回家后,告诉他,说她特别想拥有。 他没当回事,还说了她几句。 后来,老婆眼泪掉下来了。 他莫名其妙,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老婆说:没不舒服,就是把婚前脑子进的水,往外排排。 话里话外,每一个都透露着,后悔跟他结婚了。 他又托人,费了不少周折,给她寻到一瓶一模一样的。 “既沉啊,三思。你要想过我以前的日子,我不拦你。但你别拖我下水。” 傅既沉没有丝毫犹豫,“要是到时候她们真要香水,您出钱,我出力。” 时间差不多,他还得去赴饭局。 放下咖啡杯,“爸,您忙吧。别忘了,到时酒会带我妈一块去。” “既沉,你等下。”傅董喊住儿子。 傅既沉走到门口又驻足转身,“还有事?” 傅董:“你爷爷以为俞倾跟你断了,现在你们说和好就和好,你爷爷那边,你总得给他一个交代,万一他不知情,又让朋友给你介绍对象,不妥,对谁都不太尊重。” “这您不用担心,俞倾会处理好。” -- 五点钟,暮色四合。 俞倾收拾桌子,准备下班。 约了傅老爷子见面,喝喝咖啡。 原本她要去傅老爷子家附近找家咖啡馆,不好意思让老人来回跑,结果傅老爷子体谅她下班后堵车,把见面地点还是选在上次那家咖啡馆。 怕给傅既沉带来困扰,她还是决定跟傅老爷子开诚布公聊一聊。 关了电脑,俞倾敲敲几个招财猫的脑袋,它们还在面壁思过,她把三只猫换个顺序,接着反思。 背上包,锁门离开。 傅老爷子今天也是早早就到了,下午没什么事,他一路走过来。 他不知道俞倾今天找他,是为何事。 可能是跟他说明,她跟既沉之间断了。 昨晚,孙子在他家说的那番话。 字字砸在他内疚上。 他当时想说几句开解的话,说不出口。 “傅爷爷,又让您久等了。”俞倾把包和外套放旁边,坐下来。 “没事。”傅老爷子也不想耽误她时间,律师都忙得很,“有什么话你尽管直说。” 俞倾双手交叠,端正坐好,像小时候上课一样。 “爷爷,我跟傅既沉和好了。” “您是我们的长辈,又这么关心我们的分合,希望我们在一起。现在我们决定尊重您的想法,好好走前面的路。” “希望与您分享这份喜悦。” 傅老爷子:“......” 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得心碎。 就是这话说的吧,感觉是为了他,她们才决定在一起。 俞倾接着道:“爷爷,昨天跟您见了面,回去后,我也认真反思自己。结果发现我伤害了傅既沉。” “我跟傅既沉之间,我不能因为别人的意愿,就要跟他分手,这是对他极大的不尊重。分手,得我跟他商量好了来。”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合同签订,要双方同意,合同解除,亦需要双方协商解决,单方解除合同,是违约。” 傅老爷子说不过她,他现在只想知道,“那你跟既沉,你们什么时候把婚给定了呀?” 俞倾如实道:“没有这个打算。我们还是按照我们的方式相处。” 傅老爷子:“你们还是玩心不改?” 俞倾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爷爷,争论的话我就不说了,我就说说我心底的想法。” 傅老爷子虽然一肚子不高兴,可场面上还是维持的不错,“嗯,你说,我正好想听听。” 俞倾:“说矫情点的,我也希望,我有那个运气,我和傅既沉之间,能像您跟奶奶这样。在很多很多年之后,还是一家人。还能斗嘴,还能吵闹。” “可现在,我还没觉得谁,能让我冒一次险,哪怕倾家荡产我也愿意。我跟傅既沉,也不过在一起才三个多月。” “傅既沉跟我说了,要是我们结婚,签婚前协议,他要是提离婚,财产全归我,我不亏。可对我来说,我不缺的就是钱呀。” “爷爷,除了我的这点专业知识,我真的穷的只剩钱了。所以,我特别喜欢我的工作,因为这是我拥有不多的那点财富。” 傅老爷子沉默半刻,他懂了。再多言,也是废话。 “那就希望,很多很多年之后,你跟傅既沉坐在这里,能聊聊你们年轻时,多么让人...恨得牙根痒痒。” 俞倾笑了。“借您吉言。也谢谢爷爷的祝福。” 又坐了会儿,傅老爷子的司机来了。 俞倾从咖啡馆出来,收到了傅既沉的消息:【晚上有应酬,有人要给我介绍相亲对象,冯董家的女儿,叫冯麦。因为牵扯到合作还有贷款,我过去一趟。主要是给自己挣个名分,让别人知道,我谈恋爱了,初恋名字叫俞倾。】 38、第三十八章 俞倾之前不知道冯麦家世, 原来跟她有差不多的背景。 自那晚卖包之后, 她跟冯麦再无联系。 凭直觉, 冯麦跟秦墨岭关系匪浅。 今晚这个饭局,又是唱的哪出? 俞倾的安排被这个饭局打乱, 傅既沉不在家, 她回去也无聊, 在咖啡馆门口站了半分钟。 最终决定回办公室加班。 明天, 她还得去新建科技一趟。 乔翰那个男人,要是上了正道,是一不可多得的人才。 分神间,到了律所一楼大厅。 俞倾刷电梯卡,前脚刚跨进去。 “您好,请问您是硕与的律师吗?” 俞倾转身,一个气质温婉, 着装优雅,看不出实际年龄的女人款步过来。 女人眼圈很重,即便化了妆, 脸色还是憔悴。 她摁住开门键,对着那个女人点点头,“是。” 女人:“那我跟你一块上去,我找于律师。以前她在这个律所, 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她向俞倾打听,“四十岁左右,挺漂亮的, 很干练。” 硕与里姓于,余的女律师都有,符合年龄的还不止一个。 俞倾问:“您知道她名字吗?” 女人摇摇头,“我家孩子以前跟她家孩子在一个培训学校上课,只知道她姓于,我也没有她联系方式。” 俞倾登录内部网,找出律师照片,“您要找的是哪位?” 女人一眼就认出了于菲,“就是她。” 然后她揉揉额头,有点局促,“我也傻了,忘了到你们律所网上找。” 俞倾缓解她的尴尬,“每个女人,每个月,总有那么犯傻的几天。我刚已经下楼了,想起来还要加班。这不,只好又折回来。” 女人脸上有了一丝笑容,知道俞倾是宽慰她,“谢谢。” 电梯停靠。 办公区域大,俞倾带着女人去找于菲。 他们律所每个办公室都灯火通明,没几人下班。 玻璃透明门,俞倾敲了几下,推门,“于菲姐,有人找。” 于菲只觉得眼前的女人眼熟,一下想不起来是谁,在哪见过。 女人主动自报家门,把两孩子哪一年在什么培训学校上课说出来,“我姓陈,陈言,耳东陈,语言的言。” 于菲这才有印象。 陈言知道律师忙,赶紧说了说此行目的,她没避讳俞倾,“我要离婚,想跟你咨询一下。” 于菲本来要出去给她倒茶,俞倾示意于菲,“你们聊,我去倒。”她问陈言,“您是要咖啡还是温水?” “白水就好,谢谢。” 于菲擅长的执业领域是商事诉讼、仲裁还有企业兼并购。 民事案件,她代理的少,基本都是亲戚朋友找她,案子也简单。 至于离婚案,她从不接。 但陈言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她没直接拒绝。 印象中,陈言是个幸运幸福的全职太太,她老公挺宠她,她一直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 陈言微微咬着唇,“他出轨了。” 只有四个字,却道尽了她的痛苦。 “今天他下班早,到家后辅导孩子,我一眼都不想看到他,出来闲逛,一路开车开到你们律所楼下,就临时决定上来找你。” 十年的感情,终究没抵过外面的新鲜。 于菲默默叹口气,这就是她不愿接离婚案的原因,太糟心了,基本都是女人处于弱势受伤的那方。 陈言只有一个诉求,“我想争取两个孩子的抚养权,哪一个我都不舍得不要。可我又没有经济来源,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一个月她过的如同情尸走肉,还要在孩子面前强颜欢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每天都是煎熬。 于菲一点都不了解陈言的老公情况,“你跟我说说,你先生的情况。” 陈言:“他是朵新饮品的销售总监,年收入的话,税后在两百万这样,我知道的是这么多。” 俞倾端着一杯温水,正好走到门口。 陈言竟然是赵树群老婆。 于菲想了片刻:“我不主张你现在就离婚。这是我从离婚女人的角度给你的建议,我自己就离婚了,其中滋味我知道。特别是现在,你连工作都没有,你拿什么去争抚养权?” 俞倾进来,把水杯放在桌上。 她没逗留,回了自己办公室。 于菲还没跟陈言聊几句,她的客户来了,约好晚上见面聊案子。“抱歉,没法陪你了,你要是不急着回去,等我这边忙完,我们再详聊。” “是我抱歉,都没预约。”陈言暂时不想回家,“那我等你。” 她去了外边的客户接待区。 一路走过去,每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 陈言越发彷徨,这些年为了家庭和孩子放弃工作,她什么技能都没了。离婚后,她要怎么养活自己。 俞倾起身去文件柜里找资料,转身就看到陈言。偌大空荡的招待区,她一人坐在那,神情落寞。 手机屏亮了,她摁断。 之后拿手背抹眼泪。 包在车里,她身上没纸巾。 满手都是眼泪。 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谁都不认识她。她终于可以不用压抑自己,眼眶里止不住往下流。 俞倾好像看到了二十多年前,自己的母亲。 即便那时她还很小,可至今都记忆犹新。 她暂时放下工作,拿了一包纸巾送过去。 陈言感觉失态,接过纸,“谢谢。” 她杯子里的水早就冷了,俞倾又给添了一杯热水。 陈言对俞倾有莫名的亲近感,特别是在自己脆弱又无处可诉说时,释放了温暖和善意的俞倾,成了她倾诉和信任对象。 “于律师不建议我现在就离婚,我脑子也乱了,这一个多月,一天都没睡好。” 俞倾没打算听这些,毕竟她认识赵树群。“那等于菲姐忙完,你们再好好聊聊。” 陈言擦擦眼角,“我其实认识你,你叫俞倾,以前在傅氏集团上班,是吧?” 俞倾一愣,她仔细回想了下,很确定,这是她第一次跟陈言打照面。 陈言坦诚,“我之前跟踪过赵树群,想抓他跟肖以琳在一起的证据,留着离婚时用,没想到有一次跟踪到你和他出去谈事,我还以为他又新找了一个,后来发现是误会。” 她嘴角挤出一丝笑,“谢谢你啊,一直都照顾我心情。” 手机响了,还是赵树群的电话。 陈言没接。 振动结束。 有消息进来:【言言,你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们做饭。】 陈言没回,‘刷啦’,眼泪掉了两串下来。 俞倾别开眼,看向窗外。 以前母亲一边歇斯底里吼她时,就这样眼泪哗哗。 陈言擦干眼泪,起身,“俞律师,你名片能给我一张吗?等周末我过来时,请你跟于菲喝咖啡。” 今天她就不等于菲,她要是回家晚了,两个孩子会等她,睡太晚影响明天上课。 陈言跟于菲打声招呼,告辞。 俞倾站在窗口,夜幕无边。 她在想,此刻,母亲在干什么。 站了片刻,她回去干活。 晚饭还没着落,俞倾边翻资料,边撕了一袋小鱼干吃。 七点半,于菲送走客户,经过俞倾办公室门口,一股香气传来。 她往里探头,“什么这么香?” 俞倾:“猫粮,要不要来一袋?” 于菲笑,摆摆手,“最近本来火气就大,不能再吃辣。对了,陈言那边,我不建议她马上离婚。你这位不婚主义者,什么意见?” “跟你一样。” 于菲点头,“那等她下次来找我,我叫上你。” “好。” 一晚上,俞倾一共吃了四袋小鱼干。 嘴巴辣,头脑清醒。 快九点,她才离开律所。 傅既沉那边,饭局也几近尾声。 酒过三巡,天南海北闲扯起来,话题百无禁忌。 “既沉啊,你今年三十了吧?” 他们有意无意,开始把话题往年纪不小了,该结婚了这方面扯。 傅既沉拿了一张餐巾纸折叠成长条,“别把我说那么老。我才二十来岁,刚初恋的年纪。” 众人一阵大笑。“要点脸啊。” 傅既沉幽幽道:“怎么就不要脸了?我今天二十九岁十一个月零二十九天。还差两天满三十。我抓住了青春的尾巴,谈了场恋爱。” 又是哄堂大笑。 冯麦坐傅既沉斜对面,目光不用拐弯就能直达,一顿饭下来,她看了傅既沉不下十余遍。 这个男人心思藏太深。 有时眼神里会透出一丝真情实感,又很难捕捉。 整晚,他总能随着饭桌上的话题,在三分漫不经心和两分一本正经之间,随意切换,毫无违和感。 “你撕餐巾纸干什么?”邹行长问。 “做错了事,补救。”傅既沉转脸问包间里的服务员,“给我一勺米饭,谢谢。” 包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傅既沉身上。 傅既沉把餐巾纸撕成一长条,找出笔,在纸上画图。 上次酒桌上,打趣傅既沉的那人,今天一时兴起,“你还真抢了人家秦墨岭媳妇?什么时候请我喝喜酒?” 喝了不少酒,这会儿头晕乎乎的,完全忘了这个饭局是要给冯麦介绍对象。 话音落,那人被邹行长在桌下踢了一脚。 邹行长是让他闭嘴,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人脑袋短路,拧眉,“我靠,谁踹我的!啊?不想活了是不是!” 邹行长:“......” 没忍住,在心里爆了句脏话。 傅既沉若无其事跟那人道:“什么时候能请你喝喜酒,取决于今晚我这个补救过不过关。” “什么意思?” 傅既沉:“第一回谈恋爱,不习惯戴戒指,俞倾给我的戒指我落办公室了,回家她看不到,又要不高兴。就地取材,自己做一个。” 他把画了小鱼的餐巾纸绕着无名指一圈,多余的撕掉,接头处用两粒米饭黏起来,一个简易的小鱼牌戒指做好。 39、第三十九章 傅既沉这个骚操作, 成了今晚最大赢家。 除了冯麦, 另两位女士把傅既沉的戒指拍下来。 她们不是自己用, 说要给儿子传授点浪漫秘诀。 此时包间里,只剩邹行长还冷静一点, 其他人都开始自制戒指, 说今晚回家不管喝多醉, 媳妇儿都会原谅。 那个脑袋短路又爱调侃傅既沉的中年男人, 给傅既沉转了五块钱,备注:学费。 “既沉啊,你戒指再给我瞅一眼,我看看小鱼怎么画的。” 傅既沉没给,“你不能画小鱼。鱼是俞倾。” 男人迟疑两秒,“那我画老虎。” 邹行长接过话:“你还是别拿生命去挑战你媳妇,不然我们银行高管位置明天会出现空缺。我还得招人。” “.......” 众人哄然而笑。 十点多, 饭局散了。 邹行长和傅既沉走在最前面,后边的人刻意跟他们拉开距离,下楼也是乘坐了不同电梯。 邹行长今晚喝了不少酒, 但很清醒。 “你呀,怎么说你好。” 傅既沉看着那枚戒指,“今晚要不是您组的饭局,真以为我会来?贷款要是再不批, 我这边撤回贷款申请。” 邹行长跟傅董是至交,说教起傅既沉,向来不给面子, “啧啧,长本事了,开始威胁我。” “威胁不敢。我在想着,我为什么不把利息给俞倾家银行赚?就算他们那边利率高,我也不差那点钱支付多出来的利息,您说是不是?” 电梯到了。 傅既沉道:“下周贷审会再不给通过,到时冯董求我,我都不贷这笔贷款。” 邹行长的专车到了,却不见傅既沉的车开过来。 “你车呢?”邹行问。 傅既沉指指a区停车场。 邹行长意会,他上车离开。 傅既沉走去停车场,没急着上车,在垃圾桶边点了支烟。 冯麦最后一个从酒店出来,她的车也在a区停车场。 远远地,她就看到傅既沉。 神情冷淡。 包间里他风趣幽默,早就收起。 他单手抄兜,笔挺立在那里,白色烟雾弥漫。 脚步声近了,傅既沉也没转身。 “专程等我?”冯麦驻足。 傅既沉掸掸烟灰,“生意上的事,最好别儿戏。鉴于你是女士,我给你一回面子,没有下次。” 冯麦双手插兜里,望着一排排汽车,一眼望去,全是冰冷的金属感,“今晚要是秦墨岭当众为我做一枚戒指,我直接就嫁了。可他跟俞倾一样,狼心狗肺。他们俩这点,倒是挺般配。” 傅既沉侧目,“你骂秦墨岭你就直接骂,没人管你。别带俞倾,还轮不到你对她评头论足。” “呵呵。” 冯麦冷嗤。 她这才说公事,“放心,我公私还分得清。今天这顿饭,我不是借着贷款为难你,只是想跟你说,要是你跟俞倾缘尽的那天,你想结婚的话,可以考虑我。我有喜欢的人,就算结婚,你也不需要花时间应付我,我们各玩各的。甚至,我们可以做有名无实的夫妻。” “傅总,失陪了。” 她微微欠身,抬步离开。 傅既沉掐灭烟,走向汽车。 回去路上,傅既沉看了两遍手机,俞倾没给他消息,也没有电话。 他点开日历,今晚要不是提到多大,他差点忘了,还有两天就到他生日。 俞倾好像还不知道他哪天生日,她从来不关心这些。 汽车拐到小区门前那条路,傅既沉下意识看向人行道。 不止一次,他在这里遇到俞倾从地铁站出来,慢慢悠悠往他们的家走。 傅既沉吩咐司机:“先去俞董家一趟。” “好的,傅总。” 汽车路过小区,在下一个路口转弯。 路上不堵,没用二十分钟就到了。 没有门禁,只能停在别墅区大门口。 傅既沉发了一个定位给俞倾,这是俞倾回消息最快的一次,她也发来一个定位,他家小区门口。 刚才他路过那边,她新换的车他不认识,错过了。 傅既沉拨通电话,“怎么也不提前跟我说?” 俞倾靠在椅背里,“你应酬完了自然会回家,催你干什么。” 傅既沉受宠若惊,她竟然主动去看他。“往回开吧,我等你。” 俞倾‘嗯’了声,挂了电话。 傅既沉下车,走去路边等她。 晚上气温低,呼出的热气,清晰可见。 他看着汽车,一辆接一辆从眼前经过。 终于等到俞倾的车,她车窗降下来。 “你怎么不在车里?” “怕你眼神不好,看不到。” 俞倾找个不碍事的地方停好车,傅既沉坐上副驾驶。 汽车熄火,灯灭了,周围彻底安静下来。 傅既沉问:“等了我多长时间?” “半个多小时吧。”俞倾解了安全带。 傅既沉把小区的所有门禁卡给她一套,那天分手,她那套留在了公寓。 他伸手,“过来坐。” 俞倾抓着他手,从驾驶座跨到他腿上,傅既沉把她抱怀里。 他身上有淡淡的红酒味,还有一丝似有若无的烟草气息,她凑近他唇边,薄荷糖味,她亲了一口。 “不问问我,今晚跟冯麦相亲怎么样?” “不问。准备憋死你。” “......” 傅既沉一手捧着她脸颊,另一手揽着她的腰,亲下来。 两人的吻,激烈炽热,昏天黑地。 直到俞倾脸上被纸挫着,她好奇心大发,吻这才停。 “你手指上是什么?破了?” “没。” 俞倾开了汽车顶灯,拿过他的手。 入目的是一条小鱼,神情骄傲。 她笑了。 “给自己挣名分了?” “嗯。过不了几天,金融系统就该知道,你是我女朋友。” 傅既沉看着戒指,“再过几天,等你气消的差不多,搬回去吧,不然来回跑也麻烦,浪费时间。” “我没生气呀。我只是有点咽不下,别人给我的那口气。” “......” 傅既沉也反思过自己,他不该攥着她手,把她从衣帽间拉出去。 “这点我接受惩罚。你说怎么办?” 俞倾拿起他右手,用力拍了几下。 就是当初攥着她手腕,要送她回家的那只手。 “你不是觉得你这只手挺有劲儿么,我买了三只招财猫,让它们天天招手,我还在它们手心贴了一张纸条。” “写了什么?” “我不该手贱,俞倾,我错了,对不起——来自傅既沉的忏悔。” 傅既沉失笑,把她紧紧抱怀里。 他侧脸蹭着她脸颊,“对不起。那天我怕你真的走了,走了可能就再也不会回来了,我把你拽出去,是想把你行李给留下来。” 俞倾反驳:“谁说我要走了?我不是想端着一下吗?” “那就回来。以后五点,我喊你起床。”傅既沉的吻落在她耳垂上,很轻。 一下,两下。 俞倾回亲他,“暂时可能不搬回去。不是跟你置气,周末去陪你。” 傅既沉问:“怎么了?” 是跟她父亲有关。 俞倾:“我不是决定搬回家陪我爸吗?他一个高兴,就把晚上回家的时间表调了,以前他一个人,几点回来好像都一样,现在会早早回家,在家等我。我要是搬走了,你说他多失落。” 安静几秒。 傅既沉决定:“那你周末去我那,平时回家,反正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要走,不差这一年半年的。” 他也不是没要求,“每早去接我。” 俞倾:“接你也行,一会儿给你出个题,你要是答对了,我明早就去接。” “行。”傅既沉看了眼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题目出好了,发给我,路上我做好。” 俞倾找出纸笔,写给他,“我喜欢的一样东西,限时十分钟,答不对就算了。” 把便签纸撕下来给他,“好运,傅总。” 傅既沉看了眼那几个字,发懵,一点看不懂。 他下车。目送她进小区。 回去路上,傅既沉一直在研究那几个字:【特麦豆抄艾各】 一开始以为是方言,可怎么看好像也不是上海那边的话。 俞倾发来消息,【还剩两分钟,加油哦。】 傅既沉盯着那行字,还是没思路。 应该是方言,他不知道的方言。 他看着手表,一秒秒流逝。 忽然他知道了。 【tomato 炒 egg】 【西红柿炒鸡蛋】 俞倾笑,【这是我爸唯一会做的一道菜,他还自称大厨。你要是会做两道菜,你就赢过他了。晚安。】 傅既沉松口气,就是当初毕业答辩,他也没像这样紧张过。 到家,傅既沉把那枚戒指收起来,放她常用的那个抽屉里。 这一夜,傅既沉总算睡踏实了。 无梦到五点钟。 今天,是他恋爱的第二天,离他生日,仅剩一天。 踩着时间点,五点四十五,傅既沉到了楼下,没看到俞倾昨天开的那辆车,他自己的座驾,也不在。 他给俞倾发消息:【还没到还是没起?】 俞倾早就来了,她车多,换了一辆,距离傅既沉五米不到。她回:【起了呀。怎么了?】 傅既沉:【来接我,忘了?】 俞倾轻轻推门下去,回复:【不好意思,鱼的记忆短。亲亲,这边建议你提供聊天记录或是录音呢。】 傅既沉:“......”他气的转脸。 身后有熟悉的笑声。 傅既沉转身,俞倾:“嗨,我的初恋男朋友,早上好呀。” 她有意无意的情话,总能戳到他,让他溃不成军。 40、第四十章 路过银行大厦总部, 不管是俞倾还是傅既沉, 都下意识看过去。 傅既沉拿出手机, 准备拍个小视频替俞倾打卡。对着大厦录制时,他不由蹙眉, “俞董没来。” “不应该啊, 我爸跟我差不多时间出门。” 她去接傅既沉, 父亲来公司, 这个时间点父亲早该坐在电脑前忙碌。 俞倾看眼后视镜,汽车并到靠路边那个道,速度慢下来。 傅既沉确定,“灯没开。” 俞倾只想到一个可能,“应该是重要文件落家里,我爸又回去拿了。” 汽车加速,驶过银行大厦。 俞邵鸿一早出门时接到老爷子电话, 让他回老宅,同回去的还有俞璟择。 ‘砰’一声,乳白色精致瓷杯被摔在客厅瓷砖上, 瞬间四分五裂,刺耳的声音响彻俞家老宅。 杯子碎片划过瓷砖釉面。 团花花纹有了细细划痕。 青绿色茶水淌了满地。 屋里只有佣人轻手轻脚收拾地面碎片的声音。 空气也死寂一般沉默。 俞邵鸿撑在沙发扶手上,捏着鼻梁,没吱声。 俞璟择望着那幅偌大的瓷砖团花, 这是奶奶喜欢的花纹,一整幅画,占了大半个客厅。 釉面损伤。 修复起来, 怕又得不少钱。 俞老爷子如钟般坐在那,手里抄起的拐杖,最终又缓缓落下。手臂一直在抖动,连带着拐杖末端碰触到瓷砖时,发出轻微摩擦声。 “我倒是要看看,你们准备要怎么纵容她!你们怎么不把公司捧到她面前,让她败?!” 佣人收拾好,擦干地面,赶紧撤到厨房。 清早六点,大多数人都还在梦里,俞家便以争执开始了这一天。 俞老爷子昨晚接到老友电话,说恭喜他,给小孙女找了一个好婆家。 他这才知道,原来俞倾跟傅既沉还没断。 俞老爷子看向儿子,“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还用得着我说吗?你跟璟择,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理亏。 俞邵鸿沉默。 俞璟择亦是。 俞老爷子吁口气,“你们由着俞倾作天作地!人家傅既沉可是在生意上一点都没马虎,哪天他不围追堵截我们?” 他们依旧不吭声,任由老爷子数落。 俞老爷子从没像今天这样发过飙。 他早就退居幕后,对公司基本不过问。 可最近,他被火气攻心。 特别是昨晚,一夜没睡。 “饮料市场,朵新已经对我们的乐檬构成威胁。” “科技领域,傅氏集团又开始要打压我们,专门投资跟我们核心竞争力差不多的企业,市场需求就那么大,接下来又是要瓜分抢占市场,他们傅氏哪一点让我们好过了?” “拍地,傅既沉一丝没松懈。” “他跟冯董一直是战略合作,不管双方怎么僵持,他们从没打破过平衡。该怎么合作还是怎么合作。” 说着,俞老爷子拍拍心口。 那股窝囊气又被顶起来。 “你们想没想过,傅家老爷子为什么纵容傅既沉追俞倾?那是因为傅既沉没把生意当儿戏。就算是想谈恋爱,也是利益排在最前面。任何时候,也不会昏了头。” “要是俞倾能这样为家里着想,她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可她是怎么做的!” 俞璟择起身,给爷爷到了一杯温水。 爷爷被气成这样,有他的责任。 向来,生意和随心所欲,就是不可调和的矛盾。为了让俞倾高兴,他跟父亲,的的确确,放弃了一些底线。 但傅既沉没有。 俞老爷子:“不止你们,秦墨岭也开始犯浑。他爷爷差点就被他给气死了。朵新商标侵权乐檬,他竟然要跟傅既沉和解。” 这事,俞璟择知道。 也明白秦墨岭为何退让,为了不让俞倾夹在中间难为情。 秦墨岭突然这么有人情味,让他大跌眼镜。 “我已经联合其他几个股东,要求董事会问责秦墨岭,把生意当儿戏,置公司利益不顾,随心所欲!” 俞老爷子喝几口温水,顺顺气。 “能干,他就好好干,不能干,他就请辞!” 俞邵鸿还想多说两句,又考虑到父亲血压,他闭嘴了。 最让俞老爷子生气的不是商标侵权案子和解,是科技公司。 俞老爷子拿拐杖敲敲茶几上的一叠文件,“别说你们都不知道,俞倾现在在帮傅氏集团投资并购科技公司。她这是帮着我们竞争对手,来跟我们打对垒。” 事关女儿,俞邵鸿没忍住,为女儿辩解两句,“爸,这个不能怪俞倾,这是她们一个团队接的项目。拿人钱就要替人办事。做人要有底线,我不能让她违背自己的良心和原则做些什么。” 俞老爷子冷哼一声,气归气,倒也没再接着斥责俞倾。 俞倾非要不婚,傅既沉能坚持多久不好说。 他们这样处处让着傅氏集团,等哪天傅既沉跟别人结婚了,他们损失的可就不是一星半点。 到时其他股东,也会有意见。 做生意,最忌讳的就是感情用事。 俞老爷子考虑之后,决定:“等俞倾这个项目做完,让她回自家参股的公司。到时我跟老秦商量,乐檬饮品和乐蒙科技,就交给俞倾和秦墨岭。得让她知道,傅既沉是怎么打压我们的,别成天活在梦里,还以为钱是大风刮来的!” 俞璟择不同意:“她喜欢做什么工作就做什么工作。” “我知道,你向着你妹妹,不想她在我们家跟傅既沉之间难为情。”俞老爷子态度坚决:“没有那好事儿。家里的财产有她的份,享受权利,必然要付出相对义务。” 俞家所有的财富,他分成了三份。 俞璟择一半,剩下一半,俞倾和俞璟歆平分。 他没偏心任何人,甚至是亏待了俞璟择。毕竟,公司大大小小的事,基本都是俞璟择操心,他多得是应该的。 而两个孙女,坐享其成,等着拿分红。 那些有男孩的家里,没一个像他这样安排财产,基本是给了孙女嫁妆后,家产全是孙子的。 可他没这样做。 几个孩子,从小爹不疼娘不爱,他给她们家产,想让她们不管何时,都硬气,都有资本。 说到俞倾的不懂事,他痛心疾首。“她对这个家,一点感情都没有。白眼狼。” 俞邵鸿:“爸,不怪她。” 俞老爷子接过话,“我也没怪她,就是说个事实。当初我跟你说过多少遍,让你不要把俞倾放在厉家,厉家教出来的孩子,没几个有人情味,俞倾两个舅舅为了公司控制权都互相残杀。” 他摇摇头,没再多说。 说了也扫兴。 俞邵鸿不是没想过在俞倾三四岁时,把她接到北京。可俞倾外婆不舍得,听说他要接俞倾回去,在他跟前掉眼泪。 他面对一个老人,还能说什么? 他理解俞倾外婆的做法,她担心他再婚,没人疼俞倾。 俞邵鸿看向俞老爷子,“爸,俞倾自私是自私了一点。” 有时,没心没肺,也没什么人情味。 “不过,她心地还是很善良,她也在慢慢改变。我们得给她点时间。她二十多年养成的性格,不可能几天就能改过来。” 俞老爷子:“可竞争对手,不给我们时间呀。” 俞邵鸿张张嘴,无力反驳。 外头,晨光清晰,天亮了。 -- 茶歇时间。 俞倾刚倒了咖啡回位子上,办公室迎来了不速之客。 早上经过父亲办公室,人不在。 这会儿上班时间,俞璟择来找她。 职业敏感性,跟昨晚傅既沉高调公开她有关。 “俞总,好久不见。” 俞璟择关上门,外面杂音被隔离。 他把风衣搭在椅背上,“火烧眉毛了,你还有闲情逸致品咖啡,吃饼干。” 俞倾细嚼慢咽,又喝一口咖啡,“我的眉毛是纹上去的,不怕烧。” 俞璟择:“......” 俞倾抽了湿纸巾擦手,“爷爷找你跟爸爸算账了?” “你说呢?”俞璟择反问。 这个结果,在俞倾预料之内。 她跟傅既沉之间,不单纯是情不情爱不爱的事,还牵扯到两家利益。 “秦墨岭也难逃问责。”俞璟择把事情严重性据实告知。 俞倾慢条斯理擦指尖。现在她成了罪大恶极的人。 盘子里还剩两块饼干,她推到俞璟择面前。 俞璟择不吃甜食,特别是这种甜中带苦的饼干。他把盘子端到三只招财猫面前,把猫挪位置,让它们围着盘子坐。 俞倾搭他一眼,“爷爷让你给我捎什么话?” “完成手头这个项目,回公司。跟秦墨岭一块管理乐檬饮品和乐蒙科技,另外,你分管法务。” 俞璟择怕她脾气犟,到时跟爷爷直接开战,“你要实在不想回,过段时间再找爷爷聊,等他气消了的。” “行。我回。” 俞璟择手上一顿,不敢置信。 盯着她看。 她表情严肃,眼神正常,不像开玩笑。 “这么想得开?” “为什么想不开?” 俞璟择心里还是不踏实,“你别压抑自己。” “我是那种人?” 俞倾又拿了一块饼干吃。 这是她的早饭。 忙了一早,等想起来去食堂,早就过了饭点。 俞璟择:“怎么就突然想通了?” “这不是想不想得通的问题,只要不逼着我结婚,我都可以。你也知道,我向来站利益。” 昨天赵树群老婆过来,更给她敲响警钟。 一味付出感情,放弃了自我,换来的绝不是天长地久。 俞璟择再三确定,“想好了?” 俞倾点头:“傅既沉给我钱,我都能一心一意为他解决困难,更别说,是为你分忧解愁。” 原本回国时,她就有这个打算。 要是鱼精一人忙不过来,她愿意腾出一部分精力帮他。 哪知道爷爷非让她结婚,闹得不欢而散。 “当初选择做非诉,跟着团队做跨国并购,做ipo,做股权置换。不就是为了攒点经验,给自家公司用。” 俞璟择吃惊不已。 他越发觉得,自己一点都不了解她。 明明,家里人,就数他跟她相处时间最长。 俞倾说起以前:“那时每结束一个项目,我都会反思,会写上几万字的心得体会,然后反问自己,要是自家公司以后涉及这个领域,该如何扬长避短。又该怎样让各部门甚至各合作企业之间,互相牵制。” 有时能写通宵。 累得头疼。 “我就靠购物缓解。” 俞璟择:“嗯,知道了。你想说你是一个有内涵的碎钞机。” 俞倾:“......” 玩笑两句,俞璟择言归正传,“到时你就要跟秦墨岭并肩,对手是傅既沉。” 俞倾自然明白。 这样才踏实,也才能走得更长久。 “我跟秦墨岭,对付他和冯麦。我们在势不两立中,得到自己想要的。” 41、第四十一章 午饭时, 秦与在公司食堂看到俞倾, 她跟于菲同桌用餐。 他端着餐盘过去, “打扰你们两分钟。” 于菲:“坐,没关系, 我们都是闲聊。” 秦与在俞倾边上坐下, “今天不是要去新建?还是去了已经回来?” 俞倾摇头, “没去, 临时改变策略。” 于菲以前跟乔翰打过交道,她一个客户跟新建科技有合同纠纷,乔翰那人,心狠,伤敌一千,宁愿自损八百。 甚至自损一千,他也在所不惜。 俞倾思虑再三, “新建那边还有几个棘手的官司,投资之前必须解决,不然影响估值。到时让于菲姐处理, 你跟进,我跟券商那边负责拿下傅氏集团那两个难缠又不好说话的董事。” 至于掌控权转移,“等我回到我们家公司再说。” 秦与微怔,“要辞职了?” 俞倾:“换个方式合作, 到时高薪聘请你和于菲姐做乐檬饮品和乐蒙科技的法律顾问。” 秦与若有所思:“你这是准备要大刀阔斧重建公司架构?” 俞倾点头。 不然,怎么跟傅既沉的公司竞争。 更深入的细节,秦与没多问, 这些涉及到商业机密。 “你们慢用。” 他端着盘子找了一个空位置,拿出手机,边吃边聊天。 俞倾和于菲已经习惯,他每天中午都要利用午饭时间跟女朋友聊天。偶尔,还会视频。 说到秦与女朋友,“好幸运的小丫头,他们在一起十几年了,从高一到现在。天天跟刚谈恋爱一样。” 于菲不由感慨,“以前我觉得异地恋不靠谱,其实,是没找对人。找不对人,就算在一个公司,也阻止不了他出轨的心。” “但异地恋,修成正果的确实少。” 关于不少男人都有的劣根性,俞倾多说了几句:“距离产生美是真的,不管婚姻还是恋情,有了距离,必然有美,但这个美,跟你自己无关,是你男人眼中,别的女人的美。” 于菲笑,觉得有意思,竖大拇指,“精辟。” 她自己深有感触。 那会儿她跟陆琛,就是这样。 距离有了,美有了。 但不是自己的美。 “所以,不管是同城还是异地,一句话,自律的好男人太稀缺。任何时候,要爱自己,爱好了自己再爱别人,不迟,还能爱的更好。这个道理改天要说给陈言。不然她落得一无所有。” “你年纪不大,看得倒是挺透彻。”于菲问,“是不是看透了,才不想结婚,连恋爱都不想谈?” “可能吧。” 俞倾自己也没细想过这个问题。 正聊着,于菲有电话进来,是前夫陆琛。 “什么事?”她语气瞬间没了温度。 陆琛:“我今天回北京了,晚上想见见儿子,我们三个好长时间没在一块吃饭,你几点下班,我去接你。” “不劳陆总大驾了,儿子放学后你接,把饭店地址发给我,我自己过去。” 通话结束。 “于菲还愿意跟你一块吃饭?”傅既沉扔支烟给陆琛。 陆琛从机场回来,没顾得上休息,直奔傅氏集团,跟乐檬的侵权案子和解,他过来签明年的合作合同。 签完,他到傅既沉这坐了会儿。 说起前妻,陆琛叹口气。 “她跟我吃饭是照顾儿子心情,哪是给我面子。” 关于这一点,于菲做的不错,不管大人之间如何,她总会抽时间一家人聚聚,让儿子享受家庭氛围。 从他们争吵,到离婚,断断续续有一年时间。 即便是在那一年里,于菲心情再差,再难过,没迁怒到儿子身上,只要儿子回到家,她该怎样还是怎样。 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但面对他,她只有厌恶。 自打离婚,于菲给他打电话,都是为了钱。 陆琛点上烟,抽了几口,索然无味。 头疼。 又累又困。 他掐灭。 “你忙吧,我回去了。” 回家倒个时差,去接儿子放学。 傅既沉指间夹着烟,没点火,在烟盒上轻轻磕着。 他看着陆琛,“明天我生日。” 陆琛缓缓点头,“生日快乐。” 傅既沉:“.......” 他没跟一个时差混乱的人计较。 陆琛这会儿犯困,显然还没弄明白傅既沉突如其来的这句话的深层含义。 加之,他现在心里想的都是晚上跟于菲吃饭有关。 脑子短路了。 傅既沉直言:“俞倾不知道我生日,应该也不会给我准备生日礼物,想让你...” 陆琛打断他,“你是...想让我给你买生日礼物?” 傅既沉把手里的烟塞回烟盒,挥挥手,“你滚吧。清醒了再给我打电话!” 陆琛已经站起来,又坐下。 喝了半杯冷水。 “我现在困的,就只剩两只眼睁着了,脑子根本就转不动。你直说。” 傅既沉:“你晚上不是要跟于菲一块吃饭吗?你请于菲帮个忙,让她明天上午在俞倾跟前装作无意间提一句我生日的事。” 陆琛:“......傅既沉,你已经自欺欺人到这个境界了吗?” 傅既沉一点都无所谓陆琛的奚落,“我想收到俞倾给我的生日礼物。” “你缺礼物?你要实在想要,我发动群里,捐钱给你买一车。两车也行!” “我只缺俞倾给我的礼物。” 陆琛投降,无话可说。 -- 晚上八点钟,傅既沉还在公司加班,接到俞倾电话。 这是两人今天的第一通电话。 一旦忙起来,俞倾基本想不起他。 他早就习惯。 “傅总,你好呀。” “嗯。忙完了?” “没。但想你了,你说怎么办?” 傅既沉差点没接住这句情话,“我去接你。” “可我现在就想看到你。” 她温柔的撒娇通过电流传来,穿过耳膜,直击心脏。 傅既沉放下手头的工作,“我先跟你视频。” “视频就算了,很费流量的。” “......” 暧昧的气氛,一秒被破功。 “五分钟后,给我开门,我马上拐进傅氏集团地下停车场。” 收线。 俞倾把手机扔到副驾驶。 下班后她逛街买了份礼物,直接从商场过来。 傅既沉在电梯那等着接人。 专梯门缓缓打开,入目的是坏兮兮的那个模样,她手里还抱着一个礼物,包装精美。 “傅总,晚上好。” 还不确定是不是送给他,傅既沉故作不知,“逛街了?” “嗯。” 她走在前面,傅既沉随其后,他给陆琛发消息:【谢了。】 陆琛:【你先别急着谢,我还不知道于菲愿不愿意帮,等吃得差不多,我再跟她提。有好消息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 原来不是于菲说的。 傅既沉抬头看着俞倾背影,原来她记得他生日。 到了办公室,门关上。 俞倾把礼物双手递给他,“送给我的男朋友,希望以后的日子,相杀愉快。” 这个祝福词不太对。 相杀愉快? 傅既沉了然于心。 不过还是开心收到她的礼物。 他逗她,借此提醒,他生日马上就要到了。“谢谢你的生日礼物。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生日是哪天?内部网特意查的?还是看了我身份证?” 俞倾:“......” 眨了眨眼。 今天是他生日? 这么巧? 傅既沉从她的表情就确定了,她压根不知道他生日,只是凑巧,在今天送了他一个礼物而已。 “生日快乐,我的傅总。” 俞倾先把气氛搞起来。 她上前一步抱住他,“三十年前的今天,一个聪明英俊的小王子出生了。三十年后,我有幸遇到了他。” 傅既沉拆台,“明天才是我生日。” 俞倾忍着笑,坚决不放弃救场:“三十年前的今天,小王子美丽而又伟大的母亲,即将临产,在所有人的祝福和期盼中,第二天,一个聪明英俊的小王子出生了。三十年后,我有幸遇到了他,他就是我的初恋男友,傅既沉。亲爱的,生日快乐。让我们嗨起来吧。” 话音落,两人都笑出来。 尤其是俞倾,趴在傅既沉怀里,笑得停不下来。 傅既沉双手绕到她身后,开始拆礼物。 俞倾平复呼吸,刚才笑到眼泪快掉下来。 “明天我生日,记住了。” 俞倾抬头看他,“明天真是你生日?” 傅既沉光顾着拆礼物,漫不经心道:“嗯,一会儿我把身份证拍照发给你。” 礼物拆开来,一个金色小猫储蓄罐。 “怎么送我储蓄罐?”傅既沉不明所以。 俞倾从他怀里起来,“你昨晚公开我,就该想到我爷爷会怎么做吧?” 傅既沉点头。不管公不公开,他跟俞倾只要在一起,迟早要面对俞老爷子那关,关卡重重。 傅氏集团和冯家是一个利益体。 俞家和秦家是一个利益体。 竞争的双方,不可能把到了嘴边的肉给让出去。 让了,自己就会被饿死。 年轻人的恋情,在俞老爷子那里,是最不靠谱的。俞老爷子不可能拿俞家这些年打下来的商业版图,去赌他跟俞倾能长长久久。 俞倾:“等手头这个项目结束,我就要回乐檬,跟秦墨岭搭档,这是爷爷给我的任务和考验。” 让她别昏了头。 让她跟傅既沉多学学,任何时候,公司利益为先。 “那时候,我跟你之间,我不会让你,你肯定也不会让我。” 她指指那个储蓄罐,“等我们正面交手时,你要被我伤到了,你就把那天感受写下来放里面,过段时间我就会打开看看。” 傅既沉盯着她的脸,喉结很轻地滑动了几下。“谢谢。” 他把她抱怀里,“希望有一天,我们在某个领域可以合作。把我们两家由纯竞争的关系,变成竞合关系。” 俞倾搂着他脖子,“就算是相杀,每天下班了,你也要抱抱你的小美鱼。” 傅既沉低头,含住她的唇。 42、第四十二章 汽车刚驶进院子, 俞邵鸿就听到了屋里传来的热情激昂快节奏的旋律, 他对音乐一窍不通, 不懂这是什么曲子。 已经晚上十点钟,不知道那个小王八蛋又在作什么。 不过自从女儿搬回来住, 家里热闹不少。 俞邵鸿大步跨进别墅。 客厅里, 俞倾在跳舞。 这是拉丁? 他猜测着。 俞倾跳了快半小时, 额头早就渗出汗。 父亲回来, 她关上音乐。 俞邵鸿拿了一瓶苏打水,拧开递给女儿,“你这是心里不痛快,跳舞发泄?” 俞倾一口气喝下半瓶,“何出此言?” “你爷爷拿我和你哥开刀,让你内疚,逼着你回公司。你要不愿意, 不用理会,还有我呢。” “爸,别误会。我这是给自己鼓舞士气, 准备火力全开。” 俞邵鸿才不信。 他担心了一整天,就怕她心里不舒坦。 晚上工作还有不少没处理,他没心思,早早赶回来, 趁她没睡,打算跟她聊几句。 “你爷爷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他就是说话直,不好听。但我们家最护短的也是他。” 俞倾跟爷爷连熟悉都谈不上, 就更别提了解。 她问父亲,“爷爷比你还好说话吗?” 俞邵鸿:“那要看哪方面,如果是生意上的,没有比他更不近人情的人。要是私下,怎么都行。” 俞倾点头,这就好。 “爸,您早点睡,晚安。” 她上楼去。 明天就是傅既沉生日,晚上在他办公室,他提醒了不下五遍,生怕她忘记。 她向来对节日无所谓。 即便是她自己生日,她也时常忘记。 但傅既沉,特别在意。 在意她给他过生日。 冲过澡,俞倾趴床上,双手托腮,盯着床头落地灯看。 长发散落在后背,肩头。 还有几缕滑到身前。 未干的发梢扫到手机屏,水晶灯照耀下,屏幕折射丝丝亮光。 俞倾还在走神。 十点三十一分。 俞倾爬坐起来,点开爷爷的对话框,【爷爷,晚上好。】 俞老爷子:【不是很好。正在修瓷砖釉面。】 俞倾:“......” 白天听鱼精说,爷爷摔了杯子,把奶奶喜欢的团花瓷砖给划了小划痕。 俞老爷子:【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俞倾跟爷爷之间有着一层浅浅的不熟悉的隔阂,说话不能像对父亲那样,想说什么说什么。 她一本正经的语气:【明天我男朋友生日,我想带他回家给他过生日。我考虑来考虑去,觉得应该先去您那里坐坐,然后再带他跟我爸一起吃顿饭。明晚您跟奶奶,在家吗?】 俞老爷子气了一天一夜,这会儿总算心气顺了。 他放下手头的活,【那明晚就到老宅来吃饭吧。】 【谢谢爷爷。】 俞老爷子找出眼镜戴上,新建了一个家庭群。 被拉进群的人一头雾水,他们早就有一个群。不过这个群也是大多时间于安静状态。 除了有家庭聚会,其他时间很少聊天。 俞璟择查看群成员,少了俞倾。 俞璟歆:【爷爷,您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俞老爷子:【俞倾跟我说,她明晚要带傅既沉回家吃饭。】 群里其他人,都是一脸吃惊。不敢相信。 俞老爷子:【难得她愿意尝试跟人处对象,不管最后结果怎么样,总算迈出了第一步,不容易。她又答应回公司帮忙,长大了不少。我们得给她点鼓励。】 他发话:【你们要是明晚没特殊情况,都回来吧,好久没聚聚了。】 俞璟歆正想说,季清远不一定有时间,之前听说他周五晚有应酬。 结果季清远冒泡了,【好。】 她抬头瞥了眼靠在床头的人。 群里,爷爷又发来了语音。 俞老爷子:【明天还是傅既沉生日,你们带瓶好酒过来就行,其他也不用特意买,礼物我准备。】 俞璟歆:【爷爷,您知道现在年轻人喜欢什么吗?要不要我们给您参考参考?】 俞老爷子:【现在年轻人喜欢什么,我还真不了解,不过我知道傅既沉最想要什么。】 俞璟歆好奇:【你还专门了解过?】 俞老爷子:【这都成圈子里一个段子了,米饭糊的戒指。你说傅既沉是有多想要戒指?别人以为俞倾买给他他忘了戴,你们还不清楚俞倾什么东西吗?她能买戒指?】 说着,俞老爷子不由摇头叹气。 因为俞倾是他孙女,用现在流行的话,他自带滤镜,怎么看自家孙女怎么好,俞倾再混蛋,也只能他自己说教,其他人不能说她半个不好。 但傅既沉,真不容易。 【要是俞倾愿意跟傅既沉结婚,那我求之不得。可她玩心不改,没人说得了她。】 俞老爷子吐露心声,【说实话,我挺看好傅既沉这个孩子,不管什么时候都拎得清。现在俞倾愿意把他带回来,我们有机会就撮合撮合。俞倾结婚了,我心思就了了。】 俞璟歆提醒:【爷爷,您送戒指给傅既沉,合适吗?】 俞老爷子:【我跟你奶奶去买,让俞倾自己送。】 俞璟歆担心:【俞倾不一定会送。】 俞老爷子:【我们老两口这么大年纪了,大冷天去替她准备礼物,她还真能忍心驳我们们面子?】 俞璟择出声:【不好说。】 俞老爷子:“......” 【不管怎么样,先买了再说,万一她就愿意送呢?】 最后,俞老爷子又不忘叮嘱:【你们也别因为傅既沉来家里了,就觉得是一家人。他一天不跟俞倾领证,那也不是我们家人。】 【就算是一家人了,我觉得该怎样还是怎样,没必要在生意上让着谁。别想着占人便宜,但也别吃亏。不然时间长了,容易失衡。】 这是俞家家庭群里聊得最晚的一次,十一点半,群里还在刷屏。 此时,俞倾已经进入梦乡。 梦里有很多人。 场景模糊。 她看到了外婆。 梦见了母亲。 梦里,她还把表哥的零花钱都哄来买了卡通美少女换装贴纸套盒。 语文书上被她贴的到处都是,盖住了课文,老师让她站起来读书,她眼前只有花花绿绿的贴纸,差点急哭了。 上海的弄堂,北京的胡同。 镂花窗,青石板。 都在梦里。 然后不知怎么,梦里的场景就变成了剧院,她在舞台上跳舞。 底下坐着的人是傅既沉,偌大的剧场,只有他一个观众。 -- 周五,天阴冷。 寒冬空调房里,人也懒了几分。 俞倾打个哈欠,昨晚做了一整夜的梦,很累。 她找出喷雾香水,对着加湿器里喷出来的水雾,轻喷了一下。 清冽的香味随着雾气,在房间蔓延开。 淡淡的。 醒神。 敲门声响了一下。 俞倾抬头,是秦墨岭,手指勾着打包来的咖啡,他受不了这个香水味,把门敞开来。 俞倾收起香水,放包里。“秦总这么清闲?” 秦墨岭把咖啡放她跟前,“我忙的时候你没看到。” “有何贵干?” “过来看看你办公室。” “......” 俞倾起身,去给他倒了一杯茶。 秦墨岭打量一圈她办公室,十来个平方,一张办公桌,两个文件柜,还有几株绿植。 好在四面都是玻璃,还有一整面临街的落地窗,看上去不算拥挤压抑。 “你在乐檬的办公室,有八十平方,还有一个简单的休息室。紧挨着我办公室,办公家具也准备按照我的喜好给你添置。” 俞倾把茶杯递给他:“现在撬墙角,都这么光明正大吗?” 秦墨岭:“掖着藏着,多不男人。” 俞倾打开咖啡盖,把牛奶和方糖加进去。 秦墨岭没坐,很随意地倚在她桌沿,招财猫的手还在那不停招,他伸手按住,不给它动。 俞倾无语,看着秦墨岭,“它手贱,秦总是打算跟它比一比吗?” 秦墨岭:“......” 他松开。 看了眼手表,中午有个饭局,现在得赶过去。 “这杯茶先放着,等有空我专程过来喝。” 走时,他把门关上。 秦墨岭走了没一会儿,于菲过来找俞倾去吃午饭。昨晚前夫找她帮忙,提醒俞倾,今天是傅既沉生日。 她拒绝了前夫。 不过不耽误她跟俞倾说道这事。 “傅既沉卑微在线求礼物,你自己决定送还是不送,反正我也没答应陆琛要帮忙。” 还好,她准备了惊喜。 这个男人啊。 原本还想等晚上下班接他时再告诉他惊喜,现在这个情况,还是早点跟他说,免得他煎熬等待。 俞倾编辑好消息,发送。 【晚上给傅总庆生,地点:俞家老宅。】 傅既沉在爷爷家,一家人简单吃顿庆生饭,把晚上时间留给他跟俞倾。 盯着这条消息,他连饭都忘了吃。 【俞倾,你别开玩笑,我会当真。要是晚上你不带我去,我自己去,拿着你这条短信当凭证。】 俞倾直接发来她跟爷爷聊天的截图:【不骗你。哪天都能逗你,今天不会。今天是你生日,你最大,我让着我的傅总。】 家里人看了他不下一百八十回,傅既沉一点都没感应到。 还在跟俞倾聊天,筷子也放下来。 傅既沉还是感觉不真实,【怎么突然带我回家?】 俞倾:【送礼物不该送寿星最想要的吗?】 傅既沉无以反驳。 俞倾:【下班后我去接你。我跟我爷爷,可能还没你跟他熟悉。到时在他面前多夸夸我哦。我吃饭去了。】 傅既沉放下手机,迫不及待宣布这个好消息:“我今晚去俞倾家吃饭。俞倾要在家给我过生日。” 傅老爷子:“嗯。慢慢来。” 叶瑾桦拿起酒杯:“儿子,恭喜你,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对了,你过去吃饭的话,也不能空手,妈妈趁下午给你准备礼物。其他人的礼物我看着准备,送俞倾的礼物不能随便,得挑她的心头好送,她最喜欢什么?” 傅既沉:“香...”水。 千万可不能说香水!傅董急中生智打断儿子,“包。俞倾喜欢箱包,这在我们傅氏集团都是出了名的,连我们董事会董事都知道。” 父子俩对望一眼。 傅既沉跟母亲说:“可以给她一个系列,所有尺寸和颜色都要。” 叶瑾桦点点头,“好,有几个就买几个。” 吃过饭,傅既沉还要赶去公司。 刚走到院子里,手机振动,父亲转来两万块。【谢谢。】 这是好处费? 傅既沉:【爸,您跟我就不用这么见外。刚才我也没想那么多,想到香水就直接说出来了。】 傅董:【没跟你见外。你要是想给俞倾买香水,你自己买,钱我出。要是钱不够,你拿发.票来找我报销。我就一个要求,别让你妈妈知道俞倾也收藏香水。】 傅既沉:【能瞒得过一时,等我跟俞倾结婚了,还怎么瞒?】 傅董:【当爸的,也不想打击自己孩子。你是不是有点杞人忧天?俞倾会跟你结婚?】 傅既沉:“......” 下一秒,父亲把那条消息撤回,重新编辑后发过来:【生日快乐,心想事成!俞倾会跟你结婚的。爸爸提前祝你们幸福美满,长长久久。】 43、第四十三章 消息撤回了, 伤害撤不回。 傅董深知, 所以又赶紧转了四万给傅既沉。 几分钟时间, 他损失六万。 傅既沉消息进来:【不是都说了,跟我就不用这么见外, 怎么还转钱?】 傅董客气道:【今天你生日, 生日红包。】 他看着对话框, 之前微信转账的两万, 傅既沉到现在都没收,刚才通过网银转过去的四万,很有可能,傅既沉还会再转过来。 毕竟,儿子刚才说了,不用见外。 他也觉得,一家人不用那么见外。 父子感情, 不需要靠钱来维系。 结果这个想法还没落地,对话框里提示,对方已收款。 傅董:“......” -- 傅既沉被六万块治愈的差不多, 到了公司,这个小插曲早就被抛到脑后。 两点钟,已经是上班时间。 总裁办接待区,冯麦在那喝咖啡, 特意等他。 冯麦此趟过来跟贷款有关,她分管信贷部,原本贷款没审核通过, 也无需她这个负责人亲自过问。 不过跟傅既沉有关,她主动过来谈。 即便没有任何预约,潘正也给了她特殊待遇,亲自陪她等傅既沉。 接待区,还有乔洋。 贷款一直由她负责和跟进。 傅既沉进来,手腕上搭着风衣。 他们不约而同起身。 冯麦道了声,“傅总,生日快乐啊。刚知道,没来得及准备礼物。” 傅既沉点点头,“谢谢。” 几人跟在傅既沉身后,前往他办公室。 乔洋盯着傅既沉的背影看,早上开会时,他穿的是暗红色衬衫,引得公司花痴女人们讨论了一中午。 他又多了一个标签,性感的斯文败类。 这是行政部女人讨论后一致通过。 这才几个小时过去,他现在换了一件白色衬衫,连袖扣都是低调又保守的黑色。 潘正最后一个进办公室,合上门。 乔洋把没通过审核的资料打开来放在傅既沉桌上,基础资料没问题,主要是那个贷款利率申请书。 之前她提议下降零点五个百分点,可傅既沉坚持下调一个百分点。 结果今天的贷审会,没通过。 “傅总。” 她把贷款利率那个数字,用铅笔圈出来,将申请书递给他。 冯麦在办公桌边坐下,“傅总,按你这个利率要求,这笔贷款我们银行没法做。从来没有这么低的利率放过款。” 傅既沉把申请书上用铅笔圈的那个圈,拿橡皮擦去,擦得一点痕迹都看不出,递给乔洋:“不用改。” 他看向冯麦,“你们要提高贷款利率,我就不考虑在你们银行贷。” 冯麦:“就算只给你们降零点五个百分点,也远远低于其他银行的贷款利率,即便是俞倾家银行,也不会给你那么低利率。” 傅既沉没接话,做了一个抬手腕,垂眸看手表的动作。 所有人心知肚明,这是下逐客令的前兆。 “冯经理,抱歉。今天情况特殊,晚上要去女朋友家吃饭,下班前有不少工作要急着处理。改天有空再谈。” “......” 潘正余光瞥老板,把逐客令式的炫耀发挥到了极致。 冯麦也识趣,走之前不忘说场面话:“那傅总好好考虑一下贷款利率,我这边尽量再做管理层工作,希望贷款早些审批下来。你忙吧,不打扰了。” 乔洋整理好资料,送冯麦出去。 门关上,脚步声被关在门外。 潘正没离开,安静等老板吩咐。 老板不同意调高贷款利率,而冯董那边又不愿低利率放贷款,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 他揣摩不透老板要如何破局。 傅既沉考虑后,“俞氏银行之前不是想租我们裙楼的一到三层作为新的营业网点吗?” 潘正点头,“嗯。在路口拐弯处的那个营业网点租赁协议快到期,房东愿意续租,不过银行管理层想在我们这一片商务区设营业厅。” 这样更有利于跟其他银行竞争客户。 如果那个网点撤掉,在这附近设立,符合上级部门的审批条件。 这片商务区,符合做银行网点又没有出租的,就只有他们裙楼的商用房。 之前俞氏银行的分管领导也来找他们集团谈过,没谈拢,在傅既沉这被否。 潘正询问,“是不是租给他们?” 傅既沉颔首,“冯董不知足,总想拿捏我,哪有那好事。” 潘正懂了:“我尽快跟俞氏银行联系。” -- 下班时,俞家家庭群里热闹起来。 俞邵鸿在群里广而告之,傅既沉愿意租裙楼给他们作为营业网点使用。他们可以向上级部门申请搬迁。 俞老爷子也看到消息,他俞倾:【说说你的看法。】 俞倾没急着回复,关了电脑,锁门离开。 等到了车里,她才把看法发群里:【应该是冯董没有批复傅氏地产的贷款,傅既沉又不愿意接受高利率贷款,借我们来制衡冯董。不过对我们家来说,渔翁得利,只赚不赔。】 俞老爷子:【嗯,还算清醒。别以为是你带他回家吃饭,他一个感动,给你的示好。】 俞倾:【不过我可以假装很感动,讹他一点什么。】 群里其他人:“......” 俞倾退出聊天框,驱车接人。 今天阴天,五点半,天已经黑透。 俞倾到了傅氏集团楼下,傅既沉早在台阶边等她。 等傅既沉坐上车,俞倾解开安全带,侧身过去,整个身体基本是趴在傅既沉身上,她被他清冽的气息包围。 打开他那侧车窗,俞倾指指裙楼。 “以后那个地方,就要挂上我们家银行的牌子。” 冷风从窗缝往里钻,俞倾一个寒噤,赶紧关上。 傅既沉顺势抱住她,“这么快就知道了?” 俞倾迎着他的目光,眼神真诚,“嗯。感动了一路。” “这有什么好感动的?”傅既沉如实道:“租金那么贵,俞董说不定还在背后骂我要价高。” 俞倾:“......钱归钱,毕竟这是公司物业,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不过不管怎样,你为我破例了。谢谢。” “没破例,租给你们家做营业网点,是出于商业考虑。” “我不信,你不会那么残忍。” 傅既沉双手握着她肩头,用力晃着,“醒醒了,开车!回你家。” 俞倾笑,“你这个人太没意思了!开心一刻时间,你非得上纲上线。” 傅既沉支着额头,侧目,“我要再继续配合你演下去,你不知道又要讹我什么。不上你当。” 俞倾随口道:“你怎么知道我要讹你?” 傅既沉瞅着她,“因为我爱你,了解你,从你眼神里就知道你又想干什么。” 他说这话时,俞倾正好发动了引擎。 可发动机所有声音都被那句‘我爱你’,压了下去。 他还在看她。 眸光深邃,略局促。 俞倾打开顶灯,从包里拿了一副墨镜戴上,“这样的话,你还能知道我又想干什么吗?” 从墨镜里,傅既沉看到了自己,看不到她的眼。 俞倾关了灯,车厢瞬间陷入昏暗。 “这样的话,你就更猜不到我想干什么了吧?”她靠近他耳边,“想亲你。” 说完,她主动吻他。 一个浅浅的,持续了很久的生日吻。 不输他那句‘我爱你’,撩人心弦。 “生日快乐。三百六十个月,满月快乐。” 傅既沉笑了,“谢谢。” 他抱着她,什么也没做。 就这么安静抱了她一会儿。 俞倾坐直,摘下墨镜,“带我们招财猫回家。” 说起招财猫,她今天给那三个替身放假,把电池抠下来,允许它们歇一天不招手,明天接着上岗。 汽车驶入车流,傅既沉的座驾也随其后,他车里全是母亲给他准备的礼物。 下班高峰期,又逢周五,路上堵得就跟在景点排队一样,好半天挪一下,人挨着人,车赶着车。 他们是最后到老宅,其他人已经过来。 俞璟歆把儿子也带来了,季清远抱着儿子在水族箱前看各种小鱼。 除了俞奶奶,傅既沉跟俞家每个人都打过交道,也认识很多年。因为是竞争对手,了解程度不比对自己亲戚少。 聊了会儿,俞倾被奶奶喊去厨房。 傅既沉现在对小宝宝挺有耐心,哄着季清远的儿子玩,孩子不怕生,睁大眼睛,对着傅既沉咿咿呀呀,不时还咧嘴笑。 厨房里,奶奶把戒指盒拿给俞倾。 俞老爷子也来到厨房,“这是我跟你奶奶逛了半天才选中的,各个尺寸都买了一个。送不送,我们尊重你的意见。一个戒指也不代表什么。既然傅既沉想要,可以考虑送一个。” 俞倾看着戒指盒,“戒指是承诺。分量很重。” 俞老爷子:“你带他回家,比这个戒指的分量重。” 俞倾看向爷爷,有点恍惚,疑惑。 俞老爷子:“带他回来,是在我们家人面前给他身份,戒指,是在外人面前给他身份。其实,别人也不会在意他到底戴没戴戒指,就是他自己在意而已。咱换个位置,要是你在你朋友面前,自己用米粒糊个纸戒指戴着,傅既沉知道后还是无动于衷,你现在是什么心情?” 俞倾微微抿唇,“爷爷,您别生气,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不是跟您抬杠。我不知道我什么心情,因为我不可能戴戒指。” 俞老爷子:“......” 还是有被气到。 俞倾握着戒指盒,表情松动。 俞老爷子,“我们一家人商量了大半夜,都替你想好了怎么送,今天好几个甜品师,忙乎了一天给你做个特别的蛋糕。” 此时,客厅里。 傅既沉跟季清远坐到了沙发上,在喝茶,有一搭没一搭闲聊,孩子被俞璟歆接过去了。 季清远不时去看一眼儿子,然后,视线从俞璟歆脸上掠过。 傅既沉:“我一直有个疑惑。” 季清远收回视线,偏头,“什么?”他抿着茶。 傅既沉考虑两秒,低声道:“你是不是父凭子贵?” 季清远:“......” ‘咳咳!’ 把自己差点给呛死。 俞璟歆看过去,不知道什么情况。 季清远跟她眼神有几秒交汇,她很快收了视线,接着跟儿子玩。 这时,俞倾推着一个蛋糕从厨房出来。 “傅总,过来看看你的蛋糕。” 傅既沉放下杯子,拍拍季清远肩膀:“不是笑你,我还挺羡慕你的。” 季清远:“傅既沉,不说话能憋死还是怎么了?” 傅既沉失笑,去找俞倾,看他的蛋糕去了。 看到蛋糕那刻,就跟做了一个梦一样。 是一个小美人鱼蛋糕,小美人鱼是用巧克力烘培制成,美人鱼神情骄傲,一手拿着黑白巧克力做成的付款码,一手托着一枚戒指。 戒指旁是价格牌:一颗真心。 傅既沉拿了戒指戴上,尺寸正合适。 他俯身,把左边心脏部位对准那个付款码,“付款成功了。”他转身轻轻抱住俞倾。 44、第四十四章 那个小美人鱼蛋糕, 大部分创意灵感是俞璟歆贡献, 昨晚家庭群里讨论到凌晨十二点半。 季清远全程没发言, 不过群里的消息他一条没落下。 俞璟歆对他,对他们的家, 从没这么上心过。 当然, 跟他自身有一半关系。 也就是这两年, 他们回到北京, 同床共枕,同处一室。 结婚头两年,他们在不同城市,不同国家。最长时间七个月没见面,也不曾联系过。 那段时间正好是过完年到中秋节之间,不用应付家里长辈。 在他们认识前,他交往过女朋友。 她心里, 亦有人。 后来,婚姻就过成了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傅既沉戴着炫耀的戒指,过来了。 季清远收了思绪。 俞邵鸿和俞璟择还在忙活, 他们亲自充氢气球。 各种颜色,一个一个,在屋里轻轻飞着。 傅既沉跟季清远道,“你和俞董说一声, 我这么大人了,过生日需不着布置。”更不用这些花花绿绿的气球。 季清远睨他:“别自作多情,那是给我家宝宝看的。” 傅既沉:“......” 他拿起茶杯, 若无其事喝了几口,掩饰尴尬。 季清远说着,又看向儿子那个方向。 宝宝仰着脑袋,眼睛眨也不眨,盯着这些彩色的神奇气球。 而俞璟歆,不时逗儿子,用手遮住他眼睛,很快又拿开。 儿子被逗笑。 “你是觉得,追求一个已经心有所属的女人容易,还是追一个像俞倾这样,压根就没心的女人容易?” 季清远转过脸,问傅既沉。 傅既沉摩挲着茶杯,他下意识看向俞璟歆。心有所属的女人,就应该是指俞璟歆了。 至于哪个容易,哪个不容易。 傅既沉问他:“你以前上金融投资学时,老师没考过你们,如果有一袋种子,你是选择撒在一片什么都没有的土地上,还是撒在杂草丛生的荒地里?” 荒地能长出草,自然就能长庄稼。 可杂草太多,会汲取一部分营养,影响庄稼的长势。想要庄稼长得好,那就要费神费力去除杂草,必须要有足够的耐心。 什么都没有的土地,可能它是一片肥沃的土壤,最后是大丰收。 涨停。 也可能,它是一片盐碱地,什么都长不出。 跌停。 血本无归。 傅既沉:“反正都不容易。” 季清远用水杯跟他碰杯,什么都没说。 餐厅那边,俞倾在吃餐前水果。 她趴在盘子上,把蓝莓一颗颗叼走。 俞璟择坐过来,“你就不能优雅点?”他把牙签放到她面前。 俞倾没用,抱着盘子吃自己的。 她问俞璟择,“傅既沉跟季清远这么有共同语言?聊一晚上了。” 俞璟择:“同是天涯沦落人。” 俞倾细细品味这句话,“孩子都生了,季清远不会还没转正吧?” 俞璟择也不知道其中细节,“可能。” 俞倾小声问:“是不是季清远做了对不起我姐的事?” 俞璟择也拿了一块水果吃,“据我所知,没有。” 俞倾点点头,她不理解的是,“我姐愿意结婚,愿意生孩子,结果就是不愿接受老公。这日子得过得多拧巴。” 反正她光是想想,都受不了。 夫妻生活,不得是双方很愉悦的情况下进行吗? 前几天她生气,都不愿意跟傅既沉有亲密接触,影响生活品质。 俞璟择:“我也不好多问璟歆,你有机会跟她聊聊。”他只知道前情,至于为什么突然又愿意生孩子,未解之谜。 他问过俞璟歆,她敷衍过去。 俞倾还记得他们结婚时的场景,“当时季清远的结婚誓词不要太感人,我姐还哭了,当时场下那么多人都被感动到。” 她还以为,他们自此能慢慢培养感情。 上次逛街遇到俞璟歆,说跟季清远都不怎么说话,她以为,即便话不多,但至少心意相通。因为毕竟都有了孩子。 谁知道,四年夫妻相处下来,竟然连当初的陌生人都不如。 俞璟择:“矛盾就是从结婚誓词开始。” “嗯?” 俞倾不明所以。 “璟歆说,季清远在婚礼上说的誓词,其实是想说给他喜欢的那个人。”俞璟择揉揉眉心,无奈。 俞倾放下果盘,“你看我这种状态多好。不用烦恼他以前爱过谁,不用纠结他是不是只爱我。不用疑心,他有没有想起以前喜欢的人。有这时间我能赚很多钱,买很多香水,到处旅游。” 俞璟择:“因为你没爱过,你的喜怒哀乐,就没那么深刻。爱情带来的痛苦你没法理解,爱情带来的幸福,同样,你体会不到。” 俞倾盯着俞璟择看,什么时候成爱情专家了? 俞璟择起身,“是爸有天半夜发给我的,可能是喝醉了后要发给你,看错备注名,直接发到我这儿了。” 俞倾:“......” 菜准备的差不多,所有人落座。 俞璟歆坐在父亲身边,跟季清远之间隔了几个位置。 季清远看向俞璟歆,她没给他这边多余的眼神。 俞倾已经走到傅既沉身边,照顾姐夫面子,她移步坐到父亲另一侧,跟傅既沉正对角线。 傅既沉抬头就能看到俞倾,这样的位置安排,倒也不错。 俞璟择点上蜡烛,示意傅既沉:“许个愿吧。” 傅既沉从不信这些,不过今天他许了,还不是默许,直接说出来,“希望明年,我还能在这过生日。” 一个简单却又不一定会实现的愿望。 所有人都看向俞倾,只有她能决定这个愿望是否会实现。 俞倾幽幽道:“你净想着好事儿。告诉你啊,明年再过生日,蛋糕上的二维码可就要换成真的了。” 她转脸看向俞老爷子,“爷爷,等明年,您直接做一个,扫码就要支付两个亿那种二维码,把我一年的生活费给赚上来。” 俞璟择取下蜡烛,跟傅既沉说:“你不用担心你卡的支付限额,办一张我们家银行的卡,给你调到两个亿的支付上限。” 众人笑。 傅既沉满足了,愿望实现。他开始切蛋糕。 一顿饭吃下来,其乐融融。 十点钟,他们散场。 宝宝睡得很熟,季清远抱在怀里,用婴儿防风被遮住,他怕影响儿子呼吸,一直拿手捏着防风被边角,留一丝缝隙。 汽车直接开到别墅门口。 俞璟歆放弃了坐副驾驶,跟季清远一同坐在后排。 她极少跟他同处这样一个狭仄的空间。 今天他是推了应酬过来,她道谢,“今晚,麻烦你了。” 季清远没接话。 安静片刻。 “再有一个多月,就是我生日。” 俞璟歆:“嗯。到时你要回家,提前跟我说,我腾出时间,跟你一块回去。” 季清远对过生日无所谓,“今年不回我爸妈那边,就我们两人在家简单庆祝一下。” 俞璟歆看看他,不知道说什么,视线往下,落在儿子身上。 别墅那边,俞倾跟傅既沉也准备回去。 俞倾把小美人鱼巧克力打包,做工精致,她没舍得吃,打算放冰箱里保存,留着欣赏。 傅既沉知道美人鱼蛋糕和戒指都是俞家人的主意,但最后,俞倾愿意送给他,这就足够。 汽车发动。 俞倾从窗户探出头,跟爷爷奶奶挥手,又冲父亲比个心。 车子驶离老宅院子,她关上窗。 傅既沉不了解私下的俞邵鸿,“俞董在家不怎么说话?” “话不要太多,今天他好不容易克制住自己跟气球玩,尽量不张口,怕一张口就跟你谈营业厅的租金。” “......” 俞倾降下汽车挡板,跨坐在傅既沉腿上,指指自己发酸的肩膀,“傅老板,我鱼骨头不舒服,给按摩按摩。” 傅既沉把她往怀里收,握着她两肩头轻轻给她揉着,“那些气球碍你什么事儿了,你非要一个个把它拽下来。” 吃过饭,季清远家的儿子睡着了。 她开始玩气球。 踮着脚尖,用力够。 四五十只气球,她全都拽下来,用丝带系在一块,扣在自己手腕,然后在客厅走来走去。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卖气球。 傅既沉不解:“气球有什么好玩的?” 俞倾:“我哪是玩气球,找个东西打发时间,你们在那聊天,我怕我一过去就破坏气氛。毕竟,你们加起来也说不过我。” “对了,”她问:“有没有在我家人面前夸夸我?” 傅既沉:“没机会。他们一直在吐槽你,同情我,我当时被他们说的,也感觉自己挺可怜的。” 俞倾笑,抬手环住他脖子,“你哪里可怜了?你拥有了一个这么有意思的我。漂亮,聪明,不黏人,能干,幽默,会赚钱。” 傅既沉插话:“横批:小鱼的嘴,骗人的鬼。” 俞倾笑出来,捂住他嘴,不让他说话。 傅既沉亲了一下她手心。 笑闹间,汽车拐上公寓门口那条道。 两人不约而同想起一件事,去药店。 傅既沉升起挡板,吩咐司机就在门口停。 之前短暂分手,俞倾搬家时把避孕药也扔了。现在还要再买。 下车后,傅既沉让司机回去,他和俞倾走回家。 俞倾跟傅既沉一道去药店,她直奔货架拿了常吃的那款药,傅既沉拿了几盒套,结账时,两人对望一眼。 当着收银的面,谁都没多言。 自打他们在一起,她就一直吃药,省去各种麻烦和担心。她不打算结婚,更没想过要孩子。 到家,俞倾把美人鱼巧克力放冰箱,回卧室洗澡。 在这里住惯了,轻车熟路。 连卧室的味道,都让人安神。 傅既沉在楼下抽了一支烟,之后也在楼下浴室冲了澡。 他拿着刚才买的药和套,上楼。 俞倾刚好从浴室出来,赤脚,这里没她衣服,她穿了傅既沉浴袍,整个人被包裹在里面。 傅既沉关门。 她站在那不动,把头发扎起来。 傅既沉把药和套放床头柜,他盯着那瓶药看了数秒,怎么看怎么碍眼,直接塞抽屉。 “傅总,你家地板好凉呀,脚都冻麻了,走不动路。” 傅既沉回头跟她说:“地暖开着呢。” 俞倾等他过来抱她,“看来脚真出了问题,都已经开始冷热不分。” 傅既沉:“不是你脚有问题,是你心坏了。” 俞倾哈哈笑,头发扎好,她伸手,“抱抱。好久没来,找不到去床上的路,怕走丢了。” 傅既沉解衬衫纽扣:“放心,丢不了。你眯着眼都能找到。一直往前走,等你撞到东西,没法走了,那就是床。” 俞倾:“......” 说着,傅既沉几步走过去,弯腰,抄起她。 俞倾喜欢他公主抱抱她时,他的臂力和力量感。 傅既沉垂眸看她,“以后别穿我浴袍,把你好看的地方都挡住了。” 俞倾用鼻尖蹭着他下巴,“傅总,你太肤浅了。我最美的地方,难道不是我有趣的灵魂?” “这个时候要是还有空再想着你灵魂美,十有□□,肾出了问题。” “......” 傅既沉把她放床上。 俞倾抬腿,脚踩在他肩膀,“我的脚是冷的还是热的?” 傅既沉把她脚拿下来搁床上,她双腿弯曲,他站在床边,轻轻摁住她两脚脚背,低头亲上她。 俞倾一个激灵。 忘了脚到底是冷还是热。 她顺手拿过他的枕头抓住,分散他给她的情迷。 鱼水之欢,两人暂时忘了灵魂美。 不知道过去多久,她人就像被一阵风顶着,轻轻飘上云端。 她无意识绷直脚背。 俞倾睁眼,傅既沉两臂撑在她身侧,正安静看她。 她抚抚他手臂,肌肉坚实,线条流畅。 傅既沉额头上一滴汗正好落在她眼睛上。 这是今天夜里,他们的第三次。 好长时间没像这样疯狂。 俞倾侧脸,床头柜上没水。 “给我倒杯水,我吃药。” 不管什么时候,她再累再困,都不会忘了吃药。 傅既沉跟她商量,“别吃了,我今晚用了t。” 俞倾摇头,“t也不安全,还是有风险。” “药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没事。反正,”顿了下,俞倾说:“你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我从没想过生孩子。” 傅既沉略沉默,“万一,我是说万一,等你以后有可能爱上我,你又想要孩子了呢?” 俞倾跟他对望,“孩子不是生下来就行了。我不结婚,给不了他一个完整的家。我也不会仅仅为了让自己老了不孤独,而要一个孩子。再说,我不知道怎么去爱别人,更别说是一个那么小的孩子。” 傅既沉抚着她脸颊,“你不知道怎么爱,没关系,我去爱他,然后告诉他,怎么爱妈妈。” 45、第四十五章 妈妈这个词, 温暖又柔软。 只不过, 俞倾对母爱很陌生。 傅既沉还又保证, “愿不愿意结婚,什么时候结婚, 想不想要孩子, 我都尊重你的决定。” 他要求只有一个, “别吃药了。对身体真不好。是药三分毒。” “没事的, 我百毒不侵。” “......” 傅既沉抵着她额头,“严肃点行不行?” 俞倾没吱声,偏头看向床的另一侧。 床头柜上只有套的盒子,没有药。 浑身发酸,又累又困,她还是坚持爬起来。 “现在虽然凌晨一点,你生日早过去了, 不过我还是愿意让着你,你就不用到楼下倒水,我自己下去。” 傅既沉摁住她肩膀, 跟她对视片刻。 他穿上衣服,去了楼下。 卧室门半掩,他脚步声越来越远,消失在楼梯上。 俞倾坐了会儿, 刚才运动全身是汗,她下床去浴室。 这是她第一次洗澡时走神。 没看时间,不知道自己在浴室待了多久, 等她出来,傅既沉还没回,这一杯水倒了应该有半个多钟头。 俞倾吹干头发,傅既沉进来。 他换了新的睡衣,身上是清新的沐浴露味道。 看来在楼下洗过澡,不过他洗澡向来很快,今天严重超时。可能跟她一样,想事情,忘了时间。 傅既沉把水递给她,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药瓶,倒出一粒给她。 全程,他表情寡淡。 俞倾盯着他掌心的药丸,他故意这样。以前她每次吃药,也不见他伺候得这么周到。 她捏过来塞嘴里,一口气喝了半杯水。 期间,傅既沉一瞬不瞬看着她。 俞倾放下水杯,“傅总,晚安。” “嗯。” 俞倾搭着一条浴巾,被子也没盖,定好明天早起的闹铃,关了落地灯,背对着傅既沉躺下。 傅既沉平躺,抬手熄灯。 卧室陷入一片漆黑。 他拿过手机,添加了一个闹铃,时间是四点五十五。 没多会儿,俞倾睡着,呼吸均匀。 傅既沉摸摸她后背,冰凉。 他靠过去,抱着她,把被子分一半给她。 这一刻,他又觉得,季清远比他容易。 俞倾还在睡梦中,枕头边的手机振动。 头脑里绷着一根弦,比以往清醒的要快,她赶紧关了闹铃。 四点五十。 她跟傅既沉各自枕在自己枕头上。 他睡得正深。 俞倾从自己枕头上挪到他旁边,小心翼翼钻到他怀里,把他一只手搭在她腰间。 他们两个人有差不多的习惯,不喜欢黏在一块睡觉。 不管前一晚两人抱得有多紧,就算她躺在他怀里,第二天一早醒来,肯定是分开来。 各自有各自舒适的睡姿。 ‘嗡-嗡-嗡’ 闷闷的手机振动声传来。不是她的。 俞倾赶紧眯上眼。 原来他也定了闹铃,只不过没她时间早。 傅既沉睁眼,关了手机。 再一看,俞倾在他怀里。 他双臂环住她,用力收紧。 俞倾睁开眼,黑暗里,什么都看不清,她鼻尖抵在他心口,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脏跳动。 五点钟,两人闹铃同时震动。 傅既沉放开俞倾,推推她,“起来了。” 声音冷淡,跟他怀里是两个温度。 看在他刚才那么用力抱她的份上,俞倾没跟他计较。 她起来洗漱,化妆。他去楼下健身房锻炼。 老时间出门。 今天傅既沉开车,送俞倾去律所。 俞倾双手枕脑后,懒洋洋靠在椅背里,偶尔,她会毫不掩饰直直盯着傅既沉看,他专注看路。 没回应她。 今天他穿了一件黑衬衫。 俞倾之前从傅氏集团茶水间那听过跟他衬衫有关的八卦。 行政部的女人们总结过,他心情不错时,衬衫颜色以鲜亮色为主。暗红,酒红,深蓝。 心情一般,多数穿黑色,甚至还穿过灰色。 心情不好不坏,或是要出席重要场合时,基本是白色为主。 按照她听来的八卦,今天这个黑,还又佩戴黑色袖扣,说明心情糟透了。 这是一粒小药丸,惹的祸。 胡思乱想间,汽车停在律所楼下。 楼上亮灯的房间不多,稀稀疏疏,零星几个,分散在不同楼层。 傅既沉开口,说了从起床到现在的第二句话,“我明天出差,差不多要一个星期,可能时间还久。” 俞倾解下安全带,“嗯。”然后她轻戳他胳膊,“诶,你不会等到我那瓶药过期了再回来吧?” 傅既沉:“......” 缓缓心脏。 他转身,从后座拿过风衣,推开车门。 俞倾也下车。 傅既沉绕过车头,送她进律所。 俞倾双手插兜,紧跟他步伐。“傅总,你今天有点闹情绪呀。” 傅既沉:“不是有点,是大闹情绪,没看出来?” 俞倾笑。“小气吧啦,别闹了。” “总得有个不闹的理由。” 俞倾贴着他走,两人手臂蹭到一块。“今早,四点五十,我主动去你怀里,这个理由够不够?” 说着,她转脸盯着他看。 傅既沉顿步,缓缓颔首,“够了。” 两人在律所门口分开。 俞倾到了办公室打开窗,楼下的车早就开走。 -- 下午茶时,陈言来了律所。 赵树群下午不去公司,在家带两个孩子,她借口逛街,直接来找于菲。 陈言要请于菲和俞倾到隔壁咖啡馆坐坐,于菲指指她们的茶水间,“我给你们煮咖啡,保证不比咖啡馆的口感差。” 咖啡馆的私密性也不如律所。 陈言想了想,还是决定品尝于菲的手艺。 她双手抱臂,坐在沙发上走神。 俞倾忙完手头的活,保存文件,拿着一些水果和零食过来。 于菲煮了三杯咖啡,周末,她比平时要清闲一点,下午也没有客户预约。 “怎么样,想好了没?” 她把咖啡递一杯给陈言。 “谢谢。”陈言拿着咖啡,叹口气,“想了好几天,你说得对,我现在要是离婚,会一无所有。” 真等到她跟赵树群闹翻了,那点感情消失殆尽,他还会那么好说话吗? 她不确定。 那些反目成仇,老死不相往来的离婚夫妻,曾经一定也爱过,说不定爱的比一般夫妻还多,还深。 陈言搅动咖啡,奶和糖,她都没加。 “我不知道他跟肖以琳断没断,前两天他们还一同去拜访了经销商,堵车,我跟丢了。想到他...” 她咬着唇。 很用力。 红间泛白。 于菲:“你不是我客户,那我就什么戳人说什么了。” 陈言眨了眨眼,“要是客户,你就不戳人了?” 俞倾接过话,“戳客户的话,客户被气走了,还怎么赚钱?” 说罢,几人都笑。 陈言坐直,做个深呼吸,“你戳吧,最好把我戳醒。” 于菲问她:“你干嘛要跟踪赵树群?你为什么非要花自己的大好时间,去给自己找痛苦?” 陈言也觉得自己挺悲哀:“我控制不了,我...” 俞倾突然想到一事,“我在傅氏集团时,听说赵树群跟肖以琳断了。就算是真的,估计你也不会信。这份信任破坏掉了,再建立的可能性,基本为零。你对他的疑心,会伴随一辈子。” 陈言不否认。“那我怎么办?” 俞倾:“只有一个办法,你别再以他为中心过日子,你把重心转到自己身上,让他围着你转。” 陈言也想,可现实如此骨干,她连一分钱收入都没有,怎么让他围着她转? 她吐露心声,“这些年,他对我再好,其实我的底气,从来就没落过地。”始终小心翼翼浮在半空。 于菲抿口咖啡,“所以女人,不一定要拼一番事业,但一定要有一份自己的工作。上班和不上班,心态完全不一样。上班时,你有六点钟起来洗头发化妆的动力。不上班,你用洗面奶洗脸都觉得浪费时间。” 陈言还在搅咖啡,一口没喝。 于菲从果盘里拿了一袋饼干吃,她递一袋给陈言,“新出来的口味,尝尝。” 陈言没胃口,却还是接了过来。 于菲语重心长,“趁赵树群现在的心思还在家里,你该管的钱好好管着,找份适合自己的工作,哪怕只有几千块的办公室工作,也行啊。你现在不需要靠自己工资养活自己,心态容易调整,等你真的离婚了再去找工作,你会发现,生活里的酸苦辣咸属于你,甜,跟你半毛钱关系没有。” 陈言拆了饼干吃,柠檬味。 酸甜酸甜。 她许久不曾这样,安静喝个下午茶,吃点自己喜欢的甜品。 “我其实想过,我要是跟赵树群离婚后,他肯定还会再结婚,也会生孩子,到时受委屈的就是我的两个孩子了。一旦他有了家,我再从他那拿钱,没可能。” 于菲顺着她的话:“所以才劝你三思。” 她又拆了一小袋饼干。 “现实不是电视剧,电视剧里的所有辛酸和不容易,几集就放完了。至于大结局后,里面主人公的日子是不是一地鸡毛,没人知道。可你自己的日子,是一天天煎熬过来的。” 细嚼慢咽了一块饼干,于菲又接着道。 “不管离婚自己过,还是再婚,半路夫妻,亦或者跟那个渣男选择婚姻继续,反正都苦,自己过了自己知道什么滋味。尽量选个适合自己的吧。” 陈言抿了一口咖啡,苦味蔓延。 于菲给自己又添了半杯。 坐回来后,继续。 “长辈对这种事,基本是劝和,让你为了孩子着想,忍着。她们只告诉你不离婚,却没告诉你不离婚后,要怎么继续这伤痕累累的婚姻。” “陈言,就算你暂时不离婚,不是你原谅他,委屈自己的开始,而是你该怎么改变自己,让他为出轨付出代价的开始。” 陈言点头,这几天她也在看招聘信息。 俞倾吃了两块水果,听着她们的琐碎婚姻,她脑壳疼。 于菲:“你要是还没结婚,或是刚结婚,我绝对劝你离。现在你两个孩子,又离开职场十来年,家是外地,父母年龄也大了。你说...” 她也跟着叹气。 想到了曾经的自己。 但她跟陈言又不一样。 至少,她有一份事业。 父母在身边,身体健康,是她的精神支柱。 她自己有房子,父母也有房子。 不用为生计发愁。 然而陈言,什么都没有。 俞倾举起咖啡杯,跟她们两人碰杯,“生活就像苦咖啡,自己手动加点糖和牛奶,苦中作乐。” 陈言微微笑了笑:“谢谢。” 聊了大半个小时,陈言离开。 于菲又拿了一小袋饼干:“挺好吃的。” “忙去了。” “嗯。我也继续。”俞倾端着咖啡回办公室。 电脑屏幕上,屏保变换。 五彩的泡泡,一个接一个。 于菲,陈言,俞璟歆。 还有身边很多人。 包括她的母亲,她的舅妈。 她们的婚姻,一地鸡毛。 每天计较得失,把时间都耗在了痛苦上。 所以结婚,有什么好? 一个人过日子,赚了钱买香水,它不香吗? -- 接下来的一周,俞倾每天都被忙碌占满,等她闲下来时,才想起,傅既沉已经出差七天。 期间,他们一个电话没打,一条消息也没有。 好像又回到了最开始的日子。 从不报备行程,也不过问对方在干什么。 没有想念,也不担心是否背叛。 新建科技的案子,能进行的都差不多有了进展,剩下不好解决的,要等她回乐蒙科技再说。 又到周末。 天依旧阴沉。 俞倾约了秦墨岭去打球,主要是谈新建科技的股权问题。 她元旦后就要从律所离职,跟秦墨岭共事。 今天风大,选了室内场馆。 “你要收购新建的一部分股份?”秦墨岭惊讶,本要递给她的球拍,也忘了,悬在半空。 俞倾反问:“有问题?” 她自己拿过球拍。 秦墨岭给她泼冷水,“傅既沉不会卖给你。你就是他老婆,他都不会考虑卖给乐蒙科技。” 俞倾手心握着小球,“不问他买。” 秦墨岭唯一能想到的是:“你难不成还找乔维铭买?” 俞倾没否认,“不行吗?” 不是不行。秦墨岭看着她:“你野心倒不小。” 俞倾:“一直都不小呀。你听过鱼天天撩猫的吗?我大概是独一份。” 秦墨岭:“......” 俞倾拿着球拍,走去自己那边场地。 总感觉有道刺刺的眸光打量她。 她忽然抬头。 二楼,傅既沉正幽幽看她。 原来他出差回来了。 今天他穿暗红色衬衫。 趴在栏杆上,手里拿着高脚杯。 即便隔得远,俞倾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无名指的戒指,在红酒杯的映衬下,格外醒目。 傅既沉跟她对视,她对他勾勾手指,结果下一秒,她若无其事打球去了。之后,目光再也没投过来。 傅既沉上午回到北京,下午过来跟冯董打高尔夫。 贷款审批下来了,既不是按他的下调一个百分点,也不是按冯董的下调零点五个百分点。 双方各让一步,下调了零点八个百分点。 高尔夫已经结束,刚洗了澡喝杯酒放松,他收到消息提醒,年卡有消费。 他让前台查了一下。 没想到是俞倾消费的,预约了场内网球场地,竟然带着秦墨岭一块过来。 休息室那边有人喊他。 傅既沉收了视线,过去谈事。 临近傍晚,俞倾跟秦墨岭离开俱乐部。 俱乐部大门口,傅既沉在那等着,他的座驾横在大门前那条路上。 秦墨岭的车过不去,缓缓停下。 俞倾降下车窗,傅既沉走过来,俯身,撑着她后脑勺往自己跟前推,亲了她一下,“我晚上有应酬,十一点左右到家。” 那边,秦墨岭按了几下喇叭,“友情提醒,两秒后车窗自动升起,注意脖子,要是卡着,概不负责。” 傅既沉:“......” 46、第四十六章 天色渐黑, 傅既沉目送那辆车离开。 他刚走到车边, 冯麦的车过来了, 让她匪夷所思的是,“二十多分钟过去了, 你车才开到大门口?” 傅既沉:“等俞倾。” 冯麦像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劝你一句, 别盯太紧, 不然你就是现在的我。俞倾跟秦墨岭一路人,不喜欢自由被束缚。你要是让她有了窒息感,她会逃的。说不定再也不愿回来,秦墨岭就...” 张张嘴。 她欲言又止。 “一切顺利。” 她踩下油门。 他不会是冯麦。 俞倾也不是秦墨岭。 今天晚上的饭局,在城郊一家特色饭店,距离俱乐部不远。 傅既沉的车直接开到饭店门口,他下来时, 一个不算陌生的身影闯入眼帘。 肖以琳也是一愣,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傅既沉。 她调整好表情,走过去打招呼, “傅总,这么巧。”心虚的原因,她主动汇报,“我过来跟朋友吃饭。” 傅既沉点头, 他在服务员引领下,走向电梯。 一楼和二楼都是普通包间,三楼是另外一个档次, 私密性强。 肖以琳松口气,走楼梯去二楼。 到了包间,里面早已谈笑风生。 法务主管周允莉,还有负责合同的袁雯雯都到了,卓华商贸的经理还有财务主管也在,她是最后一个。 卓华商贸经理热情起来迎接,椅子也给放好。 “是不是路上堵车?”袁雯雯问。 肖以琳笑笑:“不是,刚在楼下遇到了傅总,聊了几句。” 其他几人,脸色微变。 人啊,就不能干坏事儿。 特意挑了这么远的地方,还是被撞到。 肖以琳给她们宽心,“我说是跟朋友吃饭。一会儿散场时,你们分开走。” 今天这个饭局,是卓华商贸打点她们。 经销合同签了,慢慢地,卓华商贸就会挤掉钱老板的市场,成为总经销。 明年,集团加大了对朵新的市场投入和推广力度。 给经销商的各种费用都比今年翻倍。 袁雯雯不喜欢这种场合,虚以委蛇,没有半句真话,她是被主任硬拉过来。周允莉对这样的饭局,游刃有余。 今晚吃饭次要,还有礼品。 应该是包。 不便宜。 不是自己买的包,背着也别扭。 其实,她更喜欢跟俞倾争锋相对,嘲讽俞倾的钥匙扣,奚落俞倾的鞋子,结果最后被俞倾气个半死。 气归气,至少心不虚。 即便是当初抢了俞倾的岗位,她也没内疚过。 可现在坑了钱老板,她夜里睡觉都不踏实。 卓华商贸马上就要打款发货。 钱老板还被蒙在鼓里。 昨晚,她做了个噩梦,她父亲被同行坑了,破产。她一无所有,那个八十多万的手表也被拿去抵债。 醒来后,心口都发紧。 她找过周允莉,据理力争,说这样签合同不厚道。 周允莉把她骂了一顿。 最后来了句:人无外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 因为傅既沉在这家饭店,这顿饭没尽兴。 八点半,就早早散了。 -- 俞倾先回了一趟别墅,俞璟歆在家,陪俞邵鸿在吃宵夜。 “小王八蛋,要不要吃点?”俞邵鸿问。 俞倾摇头,“跟秦墨岭在外面吃过了。” 她去楼上收拾几件睡衣,放在傅既沉那备用,省得再穿他的浴袍。 下楼时,俞璟歆还没走。 “姐,你怎么还不回去?宝宝不找你?”俞倾坐到餐桌边。 俞璟歆在吃烧烤,咽下去后才说话,“宝宝去他奶奶家了,今晚在那过夜,我回家没事。” 俞倾点点头,趴在桌上,拿了一根竹签玩。 俞邵鸿瞅着女儿,看得出,她有心事。“吃撑了?” 俞倾:“难道你还没看出来,我在用生命给你抹桌子。” 俞邵鸿:“......你一天不气人,是不是觉得那天就算没过?” 俞倾想了想,“好像是诶。” 她没再跟父亲斗嘴,而是问俞璟歆,“姐,你回家问问姐夫,他到底跟傅既沉说了什么,搞得傅既沉想要孩子。他们俩嘀嘀咕咕一晚上,我就觉得不太对。你小心,姐夫想要生二胎。” 俞璟歆:“......” 俞邵鸿敲敲她脑袋,“说话别没大没小。” “你们吃吧,我去看看那只被气到甩尾巴的猫。”俞倾刚站起来,一把被俞邵鸿拉回去,“你等等。” “怎么了?”俞倾差点没坐稳,朝椅子中间挪挪。 俞邵鸿的话到了嘴边,又觉得难为情,他要是母亲,还能跟女儿聊聊心事,可他是父亲,有些话不合适说。 他只好把之前的话咽回去,改成:“你跟你妈妈,还没联系啊?” 俞倾摇头,“有时差。” 俞邵鸿喝了半杯啤酒,“你要是心里有什么想不通的,你问问你妈妈,或许,她点拨一下,你就立马通了呢?” 俞倾没接茬,拿起他酒杯,“你这是第几杯?” 俞邵鸿伸了两个手指头。 俞倾看着杯子里淡淡的黄色:“你现在的酒量不行啊,啤酒度数那么低,才一杯半,你就开始说醉话了。” “不跟你聊了,傅既沉回家看不到我,又要闹情绪。” “姐,再见啊。” 俞璟歆挥挥手。 俞倾坐上车,引擎发动了,她没立即开走。 翻出通话记录,上次跟母亲打电话,还是半年前。 她告诉母亲,她在原东家辞职,要回国了,回北京。 通话一共三十二秒。 母亲说知道了。 没问她,怎么突然要回北京,也没问她,回来后要做什么。 之后,也没再关心,她在北京过得怎么样。 有时候她疑惑,她这些年在哪个国家,哪个城市,母亲是否往心里去过。 是否记得她生日是哪天。 今年多大了。 好一会儿过去。 汽车驶离院子。 俞璟歆用胳膊肘撞一下父亲,“你也真是,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妈妈都不要她,你非得在她心情不好时说?” “我不是看她心情不好,她外婆又走了,没人知道她想什么,我才让她找她妈妈的嘛。”俞邵鸿把杯子里的酒闷下去,又倒了一杯。“都怪我。” “不怪你怪谁?” 客厅里安静的针落可闻。 俞璟歆无意指责父亲,把他手里的杯子夺下来,给他换了一杯白水。“吃点烧烤吧,别喝了。” “璟歆啊,你小时候怨过爸爸吗?”俞邵鸿说这话时,没敢看女儿。 俞璟歆手里正拿着烤鸡翅,动作一滞,“忘了。一孕傻三年。” “你哪天有空,你找俞倾聊聊。” “我不知道怎么聊。她不想说的话,没人问得出来。就像我,谁找我聊,我都会几句话打发了。她跟我一样。” 俞邵鸿长长吁口气,烧烤也没了滋味。 -- 俞倾回到公寓,傅既沉还没回来。 洗过澡,换了一件星光蓝睡衣。 手机没电了,她找充电器。 她那侧床头柜的抽屉里,有一长条餐巾纸,散开来。 餐巾纸上面画了一条小鱼,接头处,还有两粒米,干了,很硬。 这是当初傅既沉做的那个小鱼牌戒指。 俞倾拿出来,绕着自己手指缠了一圈半,又放回去。 卧室门开了,傅既沉进来。他手里拿着一个白色小药瓶,扔给她。 俞倾没接住,掉在了床上。 “什么?” 说着,俞倾捡起来。 是避孕药。 另一个牌子。 傅既沉脱了手表,“我特意咨询过医生,这个牌子的药,副作用最小。”他走过来握着她肩膀,“鱼骨头不疼了,又嘚瑟去打网球?” 他不忘提醒她,“以后你再带秦墨岭过去,让他出一半钱。” 俞倾:“......” 难得一次,她没回怼。凑过去,亲了他一下。“辛苦了,替我找药。” 傅既沉把她抱起来,靠在墙边。 俞倾顺手关了落地灯。 他那边的灯还亮着。 暗暗的暖黄。 “不怕我给你的药,是维生素?” 俞倾扣住他脖子,“是也不是。” 傅既沉跟她商量:“先给你过度期,知道你突然不吃,心里没安全感,先按量吃,等过段时间我再给你换成维生素,之后我们就什么都不吃了。我用套,保证你安全。行吧?” 俞倾没吱声,下巴搁在他肩头。 “我就当你默认了。” 俞倾还是没说话。 傅既沉检讨,“是我之前没给你一点心理准备,要求你太多了。”没联系的这几天里,他不止一遍反思。 是他要求太多。 “你没看过普通和谐的家庭是什么样子,我带你看。以后周末去我家。” 俞倾摇头,“算了,周末还是跟你一块加班,这样充实。”她不想见他的长辈,煎熬。 傅既沉靠在她耳边,“我妈最不喜欢的就是家长里短,她最喜欢香水。而且,跟你喜欢同一个调香师。她收藏香水很多年了。” 俞倾突然直起身,竟然跟她喜欢同一个调香师,她眼里放着小星星,“真假的?明天星期天,我们去你家吧。” 傅既沉:“......好。我先跟我爸打个招呼,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俞倾挣扎着下来,“现在就说吧,我等不及了。” 傅既沉拿过手机,盯着屏幕看了半晌,先转了六万过去。 傅董:【?】 傅既沉:【周末愉快。】 47、第四十七章 傅董看着六万块入账通知, 忐忑不安。 大半夜, 孩子突然转钱, 有两种可能。 一,孩子良心发现, 发现自己混蛋, 要对父母好一点。 二, 孩子要开始坑人了。 凭心而论, 傅既沉作为孩子,足以让他跟老婆欣慰,从小到大都让他们省心,除了生意上会有分歧,别的,挑不出毛病。 第一种可能基本排除了。 然后就是坑人这条。 傅董点开对话框,再看一遍‘周末愉快’。【你以前不这会这样拐弯抹角。】 傅既沉:【您以前也没给过我六万块钱啊。】 傅董算是明白了, 【香水的秘密,你是不想替我保守了,是吗?】 傅既沉:【不是不想, 是保守不了了。】 傅董以退为进,【你以前答应我的事,绝不会食言。】 过了片刻。 傅既沉回过来:【现在不是长大了么。】 傅董:“......” 放下鼠标,揉脑袋。 所以当初, 他为什么非要生傅既沉这个二胎? 傅既沉的消息又进来,【爸,提前跟您说一声, 我明天带俞倾回家,她从小就不知道家庭氛围是什么。】 傅董叹口气,【那回来吧。】 傅既沉放下手机,转脸再看俞倾,卧室早没了她影子。 “俞倾?” 他喊了两遍。 浴室和衣帽间都没人回应。 他出去找。 俞倾抱着平板,从书房出来。 “你干什么呢?” 俞倾划过一张张照片,半天走一步,“明天去你家做客我不能空手,你看看哪瓶香水是阿姨没有的,我送她一瓶。” 她所有香水都拍了照留存。 傅既沉:“...我妈香水太多,我没注意过。” 就算看了,那么多瓶瓶罐罐,好几个房间都是,他也记不住。 “不管有没有,你送了就是心意。” “那不行,重复了的,就没意思。”俞倾收起平板,“那我就送一瓶绝版的给她。”瓶子是绝版。 后来调香师改变了配方,那个香味也成了绝版。 傅既沉拿过平板,牵着她,“睡觉了。” 俞倾满脑子都是香水,兴奋到连深入交流到忘在了一边,“诶,阿姨有多少香水?几千瓶?” 傅既沉把平板丢到沙发上,抱起她,“实在好奇,你明天去数数。”把她靠在床头的墙边。 俞倾攀着他脖子,保持平衡,还在说香水,“我的香水都有编号,现在排到...” 余下的话被傅既沉吃下去。 她身上现在喷的这款香水,跟她的人一样,性感。 不过傅既沉闻不出。 俞倾整个身体力量靠傅既沉支撑,她感觉自己摇摇欲坠,紧紧抱着他肩膀。他晚上应酬喝了不少酒。 红酒味与荷尔蒙混合。 赶走了所有不愉快。 卧室的灯,熄了。 一场欢爱。 又亮了。 傅既沉今晚提前备了一杯水,他手已经伸到瓶子边,打算亲自倒药给她,又作罢。 何必给她施压。 他转身去了书房。 俞倾靠在床头,睫毛湿润。 药瓶还没开封,她用力拧开,戳开瓶口塑封。 一粒小小的白色药丸。 傅既沉说的没错,她的安全感来自药物。哪怕明知这些药吃多了对身体总会有伤害。 药丸在舌尖融化,苦味充斥口腔。 她喝了几口水。 苦味还是残留。 时间不早,傅既沉还没回屋,俞倾穿了睡裙,去找他。 傅既沉在书房外面的露台,灯没开。他指间的烟,闪着猩红。 外面冷,俞倾穿了他风衣,开门过去。 “你到那边。”傅既沉指指上风口。 俞倾没听话,就在下风口站。 她趴在窗台上,看城市的万家灯火。 烟雾从她脸上飘过去,随冷风消散。 傅既沉把烟灭了。 “怎么不抽了?还有半支,多浪费。” “烟味熏着你。” “熏不着。我喜欢闻烟味。” 俞倾歪着脑袋:“只喜欢傅总身上的烟草味。” 傅既沉偏头,看着她。“你是怎么做到,跟我有关的你都喜欢,偏偏避开了喜欢我这个人?” 俞倾很认真的样子:“因为我射击水平太菜,瞄不准靶心。” 傅既沉:“......” -- 翌日。 去傅既沉家之前,俞倾回别墅拿礼物。 俞邵鸿给她准备了一些,上次傅既沉到老宅,每人都有礼物,这一回,他也礼尚往来。 不过叶瑾桦的礼物,是俞倾准备。 那瓶她珍爱的香水。 也是她跟叶瑾桦共同喜欢的那个调香师调制。 俞邵鸿再三叮嘱,“到人家少说话,尽量别说,记住了没?” “知道。” “不是知道,要记住!” 俞邵鸿担心不已,怕她一说话就让人心肌梗塞。 收拾妥当,俞倾穿上大衣。 俞邵鸿给她把衣领整理好,“爸爸就等着陪你走结婚红毯,为了惊艳亮相,我天天锻炼,保证没有一点啤酒肚。” 俞倾:“你要想让我夸你帅夸你年轻,你就直说。” “你这孩子!”俞邵鸿拍她肩膀,“滚蛋吧。” 俞邵鸿也要出去,他拿上外套跟俞倾一块离开。 俞倾瞅着他臂弯的外套,“爸,你今天还要加班?不歇一天?” 俞邵鸿叹气,一个个,没一个让他省心。 “怎么了?” “你姐跟你姐夫闹矛盾了。” “啊?”俞倾迈出去的步子又收回来,“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说来话长。”俞邵鸿没瞒着小女儿,“你不是也知道,宝宝去了他奶奶家吗?” 俞倾点头,“然后呢?” 俞邵鸿也是早上才知道,那是季清远特意把孩子送到他妈妈那边,想跟俞璟歆过二人世界。 还特意叮嘱,让她早点回家。 结果俞璟歆可好,打包了烧烤来陪他喝酒,半夜才回去。 “你姐夫在家等了一晚,什么都没吃。后来你姐夫就生气了。” 俞倾瞅着父亲,“那你这是要干什么去?” 俞邵鸿无奈,“我去趟清远那,跟他解释一下,昨晚你姐陪我聊天,聊忘了时间,不能让他们两口子再有矛盾。” 俞倾把父亲推回去,“你就别再当传话筒了,那么大的人,连基本的沟通都没有,这样下去,迟早离婚。” 俞邵鸿不放心,“可这事儿也的确是你姐的错。” 俞倾:“我分分钟让这个错变成季清远的原因。” “......”俞邵鸿半信半疑。 俞倾拿过父亲的手机,以父亲的口气给季清远发消息:【清远啊,我琢磨来琢磨去,这事错在你。 你只让璟歆早点回家,你没告诉她,你几点在家。 你不在家,她早点回家有什么意义? 你以前应酬不在家,家里有孩子。 可昨晚孩子也不在家,她跟没魂了一样,就只好来娘家。 你要是这么说:我在家,早点回。 你看她会不会等到半夜再回? 四年了,都是她在家等你。 你看你,等一回你就有意见,还生气,你有什么气好生? 她等了你四年,你知不知道?】 看完,俞邵鸿愣了下,“还能这样?” 俞倾把手机还给他,“不是还能这样,是我说了实话而已。” “您在家好好歇歇吧,我走啦。”她挥挥手。 去傅既沉家路上,堵车严重。 俞倾放了首音乐,很轻快。 她指尖跟着旋律,落在方向盘上。 想到今天一早,傅既沉要给她报射击班,她兀自失笑。 到了别墅区门口,傅既沉早在那等她。 俞倾不熟悉里面的路,两人换个位置,傅既沉开车,俞倾坐副驾。 “紧不紧张?”傅既沉问。 俞倾摇头,“就想快点看到香水。” 再说,她原本就认识傅董,至于叶瑾桦,喜欢香水的人,肯定有说不完的话,她不担心会冷场。 她转脸,“你去我家时,还紧张?” 傅既沉没应声,看似专注看路。 之前傅既沉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让他在母亲面前隐瞒俞倾收藏香水这件事,直到他亲眼所见,理解了父亲的心酸。 吃饭时间早就到了,她们两人还在那玩香水。 母亲和俞倾盘腿坐在落地窗前矮桌边,上面摆了六瓶香水。 叶瑾桦拿起俞倾送的那瓶,爱不释手。“这瓶我做梦都想着要呢,拍卖会一次不落,就是没看到它影子,这下好了,它们一家团员了。” 这瓶香水是这个系列的第六代,瓶子各不相同。 它特别就特别在,都以为要出第七代时,品牌方宣布,要改变配方。巧的是,之前瓶子设计师也宣布退休。 原本第六代就是限量版。 后来就成了绝版。 叶瑾桦之前买过第六代,送给了朋友。 等再想买,没有了。 她还专门为这个系列香水做了一个套盒,每次看到空着的一个位置,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 最年轻的第六代,流落在外,是个悲伤的结局。 俞倾观赏完第四代香水瓶,“阿姨,您年轻时就开始收藏香水了吗?” “也不算年轻,那会儿都三十五岁,是从很肤浅的喜欢香水瓶子开始。后来才慢慢入门,现在闻香识品牌。” 叶瑾桦问:“你呢?” “我十四岁开始喜欢香水,那时刚去国外,谁都不认识,我哥带我去他同学家参加派对,他同学的父亲是调香师,那个时候我才了解香水。才知道它的魅力。” “我也觉得香水的魅力无人能及。” 俞倾小心翼翼放下香水,“阿姨,我们给它们拍个全家福吧。” 叶瑾桦正有这个想法,“必须得拍,今天是它们重逢的第一天。对我来说,意义就更不一样了。” 两人一拍即合。 开始给它们安排站位。 俞倾考虑片刻,“得给它们来个拍照背景,不然太单调。” 叶瑾桦瞅着木桌:“一盆马鞭草,一瓶迷迭香。怎么样?” 俞倾询问:“要不要再配一朵红玫瑰?” “这个可以有。” 叶瑾桦起身,去客厅拿了一朵新鲜的玫瑰花,花枝修剪一半下去,留下三四片绿叶。 今天没太阳,光线一般。 俞倾把落地灯搬过来,调试光线。 两个人差点忙坏了。 那朵红玫瑰,斜放在桌上。 有后面的马鞭草衬着,慵而不懒。 叶瑾桦拿来专业相机,调成怀旧模式。 她来掌镜,俞倾负责根据镜头感来调整香水位置。 客厅那边,傅董安心看电视,调到一点声都没有,盯着字幕看,怕打扰了那边两位拍照。 傅既沉靠在沙发里,坐在那时间长了,腿发酸。 “一张照片,怎么到现在还没拍完?”他问父亲。 傅董不紧不慢道:“全家福拍完,还要拍单人照,然后两两合照,再三瓶,四瓶,五瓶,都要合一遍。你数学不是好吗,算算要拍多少次。” 傅既沉:“......” 照片终于拍完,入座吃饭。 傅既沉小声问俞倾:“玩高兴了?” 俞倾笑着,连连点头。 叶瑾桦也回送了她一瓶香水,限量版,明年才上市。 她之前因为‘穷’,又跟家里闹矛盾,没关注新品发布会。 这瓶香水偏高冷,叶瑾桦说,适合她在办公室里用。 割爱,给了她。 叶瑾桦跟俞倾坐对面,吃饭时闲聊,“倾倾啊,你有没有给自己定什么目标?比如,香水要收藏到多少瓶才打算退休?” 她说了说自己,“我打算是1999瓶,限量或是绝版,入门级的不要。不过现在还差不少瓶。” 俞倾:“我也想要两千瓶左右。” 傅董跟傅既沉对望一眼,默默低头吃饭。 叶瑾桦举起杯子,“那祝你二十年内就能梦想成真。” 俞倾笑着:“谢谢阿姨。祝您五年内梦想成真。” 叶瑾桦转脸:“你们父子俩不祝福一下我们的梦想吗?” 傅董:“......” 傅既沉:“......” 48、第四十八章 作为圆梦使者, 祝福她们梦想成真, 就等于给自己找事干。 可这个场合, 又不得不假惺惺表示一下。 “祝福。” “恭喜。” 叶瑾桦看着老公,“还没梦想成真呢, 你恭喜什么?” 傅董:“...恭喜你找到了知音。” 这倒不假。 叶瑾桦勉强原谅他的敷衍。 傅既沉放下酒杯, 赶紧吃饭。 这是历史上他吃饭最快的一次, 破了纪录。 傅董看儿子吃那么快, 他也加快速度。 1999瓶。 这不是要命吗? 这张饭桌,一分钟都没法多待,不知道哪个时间点,老婆就抛来一个烫手山芋。 接住,烫死自己。 扔掉,基本能预见后几天自己的悲惨日子。 傅既沉搁下筷子,“你们慢吃。” 俞倾跟叶瑾桦正聊调香师, 齐齐转头,懵了,“这么快就吃完了?” 傅董也放下筷子, “不是我们快,是你们光顾着说话,忘了吃饭。” 她们恍惚了下。 好像还没聊几句? 吃完,傅董和傅既沉赶紧撤到客厅。 傅董倒了一杯温水, 刚才吃太快,胃疼。 傅既沉去找管家,没多会儿, 从侧楼回来,扔给父亲几片药。 傅董拿过来一看,健胃消食片,他赶紧抠了几粒放嘴里。 傅既沉拿上烟和打火机,“妈,我们去院子里抽支烟。” 叶瑾桦挥挥手,她跟俞倾边吃边聊,没时间管他们干什么。 到了外面院子,傅董终于喘过气。 傅既沉拆烟,递一支给父亲。 傅董摆手,指指嘴里,还有药片。 傅既沉揉揉胃,也没心思抽。 傅董教训儿子,“我之前的话,你当成耳旁风,还以为我害你。怎么样?滋味好不好受?” 傅既沉没吱声,他怎么也没想到,母亲跟俞倾的终极目标,是收集两千瓶。 傅董咀嚼消食片,咽下去。 他看看手表,“我要去公司了,就说下午有会,你呢?” 傅既沉:“我跟您一块走。” 又在院子里站了一刻钟,父子俩回屋。 叶瑾桦跟俞倾已经吃过饭,厨师给她们煮咖啡,她们坐在露台闲聊。 要是有阳光,会更惬意。 傅既沉跟傅董基本是同步,两人一起拿了外套穿上。 叶瑾桦看看老公,再看看儿子,明白他们的小心思。不过他们在家也是陪衬,没时间搭理他们。 走之前,傅既沉提醒俞倾,“早点去接我。” 叶瑾桦撑着额头,“你怎么还跟上幼儿园那会儿似的,还没离开家呢,就想着让人早点接你。” 傅既沉:“......” 俞倾别开脸,忍着笑。 傅董小声跟儿子说,“赶紧走吧,别自取其辱了。” 两人一前一后,大步流星走出去。 家里安静下来。 叶瑾桦跟俞倾随意聊着,她半开玩笑道,“当初你看上既沉,是因为他的颜值,还是他有趣的灵魂?” 俞倾没有任何思考:“一半一半。” 叶瑾桦:“这两样都随我。他不好的一些习惯,都是受他爸影响。” 话音落,两人都笑。 咖啡煮好,端上来。 叶瑾桦问她:“要不要加牛奶和糖?” 俞倾没要。“今天心情好。” 一个下午,两人只顾聊天,咖啡冷掉,后来又续一杯。 天色不早,俞倾告辞。 这是第一次,她觉得闲暇的时间跟忙碌的时间过得一样快。 期间,她跟叶瑾桦聊到,傅既沉上幼儿那会儿,为什么总是提醒家里,早点去接他。 有一次,叶瑾桦出差,让傅董接孩子,结果傅董跟客户谈事情忙忘了,老师联系几次未果。 留的家里固话没人接。 傅既沉等到天黑,父亲才想起来还有个娃在幼儿园。 -- 傅既沉忙了一下午,胃始终隐隐不舒服,喝了几杯热水还是没缓解。 他不知道父亲怎么样了。 估计不比他好多少。 乔洋过来找他签字,顺便提了一句新建科技的事。 “秦墨岭今天约了我堂哥。” 她中午去二叔家吃饭,堂哥不在,问了才知道,堂哥和秦墨岭出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乐蒙科技有入股新建科技的打算。” 傅既沉‘嗯’了声,他知道,也早就算到,俞倾肯定会把不安分的小爪子伸到他的新建科技。 乔洋看着他,“我可以跟我堂哥聊聊,让他少跟我们竞争对手接触。” 傅既沉签了字,把报表给她,“最近你们财务的工作是不是挺清闲?” 乔洋抿抿唇,“年底了,很忙。” 她知道傅既沉这句话的话外音,她管多了,越线了。 在傅氏集团还没资本进入新建科技前,跟她们财务丁点关系都没有,新建科技目前仅仅是傅既沉个人投资。 于公于私,她都没立场。 傅既沉手机响了,是父亲的电话。 乔洋拿上报表,关门离开。 傅既沉接听,“是不是胃还疼?” 傅董:“......不疼了。”他打这通电话是想问,俞倾还在不在家里。 傅既沉:“要不您问问我妈?” “算了吧,不想跟她们一块吃饭了。”顿了下,傅董问:“要不,我请你吃饭?对二十七年前发生的那件事,我深表歉意。” 把他忘在了幼儿园,让他望眼欲穿。 傅既沉一点都不饿,没胃口。 “对了,”挂电话前,傅董说起公事,“另两个董事,竟然同意投资你的新建科技,到时你个人和公司的股份占比,开会商讨。” 他纳闷,“俞倾到底是怎么说服他们的?” 傅既沉:“利益输送。她跟他们肯定不会高谈阔论,摆道理。”她自己就擅长预算和投资分析。 另外两个董事还投资了不少公司。 俞倾用模型计算出,要是跟她合作,他们最终获利多少。 而这些利益,是从俞氏银行输出,之后,俞氏银行就把这两个董事投资的公司发展成大客户。 俞倾利用了他的资源,空手套白狼,光凭着资源整合,就为俞氏银行谋了利益。 傅董:“接下来又是乐蒙科技,又是乐檬饮品,你跟俞倾想要走出第三条路,难呀。不过俞倾也不容易,愿意迎难而上,积极解决两家之间的利益障碍。” 通话结束,傅既沉盯着俞倾送她的那个储蓄罐看。 暮色降下来,办公室迎来不速之客。 季清远来找他,之前在电话里也没说什么事。 傅既沉提前让秘书煮好茶,他自己还是喝白开水。 他打量自己办公室,“今天蓬荜生辉啊。” 非商务,季清远从不过来。 即便是有商谈,大多时间是约在外面,他上次来傅既沉办公室,还是好几年前的事。 傅既沉把茶递过去,盯着季清远,“你不热?还是我办公室暖气不足?” 季清远站起来,这才脱风衣。 昨天一夜都没怎么睡,今天讨论了一天的项目研发方案,脑袋昏沉。 “我跟璟歆吵架了。” 傅既沉没调侃他,“挺好,至少她愿意跟你讲话了。” 季清远:“......” 看傅既沉的表情,不是幸灾乐祸。 从这么清奇的角度看,好像是这么回事。 可俞璟歆说的是,季清远,这日子再过下去,挺没意思,趁早离婚。孩子给我,财产归你。 以前他们日子过的再乏味,谁都没想过要离婚。 季清远今天过来,是请教傅既沉,“你之前跟俞倾闹的差点分手,后来怎么和好的?” 她们姐妹俩的性格,应该有共通的地方。 傅既沉:“沟通,道歉。我道歉。” 季清远点点头,道歉的话,他能主动开口。 可沟通,太难。 俞璟歆根本就没有和他说话的欲望,不管他问什么,她总是敷衍,要不就打岔过去。 时间久了,他自己都觉得没意思。 在傅既沉那坐了会儿,季清远去找俞璟歆。 俞璟歆今天加班,她在银行风投管理部任职。 天黑了。 俞璟歆对着窗外发了半下午的呆。 回神,不知道自己胡思乱想了一些什么。 她盯着无名指那枚没有温度的婚戒,如今除了孩子,除了两家牵扯不断的利益,她再也找不出她跟季清远的婚姻存在的任何意义。 敲门声响。 俞璟歆晃动鼠标,点击电脑页面,这才对着门口:“请进。” 她以为是下属过来汇报工作。 随着门打开,她视线落过去。 看到季清远,俞璟歆怔了两秒。 等反应过来,季清远已经关了门,在她对面坐下。 道歉的话,想着时容易,真要说出口时,又异常艰难。 季清远看向俞璟歆,如他所料,她不待见他,盯着电脑看。 “璟歆,你有什么话,能不能摊开来说?你闷在心里,我不知道。” 因为太陌生,他猜不透。 他想知道,她等他的这四年,到底在想什么。 俞璟歆面前有一叠废了的材料纸,她拿支笔在上面随意写着。 沉默了会儿。 季清远再度开口,“要说你天生话不多,我可以理解,但你跟你家里人,有说不完的话。” 俞璟歆抬头,“因为我跟你不熟,不知道说什么。总不能没话找话说,问你你的那个她,结婚了没,过得好不好,你是不是还会经常想起她。要不然,还是跟你说,我在想谁谁谁?” “矫情。是不是?” “眯着眼过吧。” 她低头,接着乱写。 季清远喉咙间像有烈酒灼烧,纽扣松松,还是闷得喘不上去。 他觉得,傅既沉比他容易。 -- 夜深了。 大半个小时过去,俞倾还在那把自己当成跷跷板,来回颠动。 傅既沉拍拍她的背,“睡觉吧。” “不困。” 傅既沉没办法,只能继续看书,任她自娱自乐。 半小时前,她用自己的肚脐对准他的肚脐,找到一个中心点,横趴在他小腹上,不停摇晃。 不知道她想的又是哪一出。 明天周一,又要早起。 “到底怎么了?” 傅既沉看了几页,没忍住,明知道是坑,还是主动问道。 俞倾:“我是把我心里的想法,通过肚脐传给你,肚脐以前是通心脏的,你知道吧?” 傅既沉:“......” 他放下书。 “还是你嘴说比较快。” 俞倾爬下来,盘坐在他腹部,“其实我是一点都不想说的,想跟你心有灵犀,哪怕你感知不到,我都不怪你。” 得了便宜还卖乖。 十有八.九,跟香水有关。 傅既沉承诺她:“二十年内,肯定让你梦想成真。1999瓶是吧?” 俞倾:“我还是继续用肚脐传给你吧。” 傅既沉:“......” 一把拉住她,“五年内给你集齐。” “晚安。”俞倾亲了他一下,睡觉去。 卧室灯关了。 傅既沉默默叹口气。 “俞倾。” “嗯?”俞倾犯困,打个哈欠,“怎么了?又要反悔?” 傅既沉决定跟她斗智斗勇,她用打不中靶心避开谈情说爱,那他将计就计:“还是给你报个射击班吧。只要用心,总能射中靶心。” “万一,我要射中别人的靶心怎么办?” “......” 49、第四十九章 十二月底, 本月的最后一个周五, 又下雪了。 洋洋洒洒, 随风起舞。 这是今年的第二场雪。 俞倾坐在这个陌生办公室,还没习惯身份的转变。别人喊她俞总时, 她反应不过来, 她更喜欢别人称呼她俞律师。 今天是她来乐檬上班的第一天, 原本要元旦后, 提前了几天。 窗外,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这场雪从夜里下到现在,还没有停的迹象。 预报说大雪。 看架势,要成暴雪。 她上一次看到这么大的雪还是好几年前,那时她还在国外上学。 圣诞假,她去旅行。 旅游的那个地方突降暴雪,游客被困在山脚下, 她也是其中一个。 那么多人等雪停,等景区清理被阻断的公路。 人群里,她遇到了母亲。 母亲也是去度假, 那时母亲刚结束她的第二段婚姻。 她跟母亲一共聊了不到十句话,期间都是沉默。 后来路通了,母亲跟她挥挥手,没有要同行的意思。 便各走各的。 “叩叩”, 秦墨岭敲门进来。 提醒她,十五分钟后他们出发。 “我陪你过去吧,下午我没其他安排。” “你就算过去了, 我们也不一定能赢傅既沉。”俞倾把桌上文件整理归类。 她要去新建科技,约了谈投资事宜。傅既沉也会过去。 秦墨岭靠在桌沿,趁俞倾转身时,他按住招财猫的手不给动,俞倾转过来,他就立即松开。 他还是决定过去。 “输赢不要紧,你一个人过去,他们那边人多,你势单力薄。” 也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还有乐檬其他高管,不过这些人在傅既沉眼里,没一点存在感。 俞倾手机振动,到了吃药时间。 以前她住傅既沉公寓时,每晚跟他深入交流完,她不用定闹铃就记得每天按时吃避孕药。 现在不是每天都在一起,只能靠闹铃。 还得闹好几遍。 就怕当时手上有工作,想着等忙完了再吃,结果忙完就给忘了。 俞倾从包里拿出药瓶,因为带到公司来,她就把避孕药腾放在了维生素的小瓶子里。 秦墨岭看她倒出一粒白色药丸,“你怎么吃药?” 俞倾就着水咽下去,若无其事道,“哦,补充点维c。” 秦墨岭伸手,“给我一粒,我今天有点着凉,吃点预防感冒。” 俞倾:“......” 赶紧拧起来塞包里,“不给,这是傅既沉买给我的,谁也不给吃。” -- 傅氏集团。 傅既沉跟潘正准备去新建,结果叶瑾桦过来了。 叶瑾桦极少来公司,尤其今天还下那么大雪,行色匆忙,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找老板。 潘正看手表,“傅总,不着急,我们十分钟后再出发也赶得上。” 傅既沉点点头。 潘正关上办公室门,在外面等。 “要出去是吗?” “嗯。去乔老师那谈事。” “还以为今天这么大雪,你就在公司。”叶瑾桦提着一个手提袋,小心翼翼放在他桌上。 傅既沉走过来,单从手提袋外观,看不出里面是什么。“您去逛街了?”他以为是母亲买的东西。 手提袋不轻,叶瑾桦喘口气,“没,从家里来的。” “这是我这些天整理出来的香水,都是单瓶,一共六十一瓶,送给你了。也许能跟俞倾收集的配一整套。放在我这,孤孤单单,到了俞倾那,说不定就一家大团圆。” 她叮嘱儿子,“袋子里面还有我写的要怎么保存香水的纸条,你想着看一下,可以每天送一瓶给俞倾。这样天天都有好心情。” 傅既沉不敢置信看着母亲,即便是单瓶,也是母亲花了不少精力和金钱淘来的古董。 “妈,心意我领了。” 太贵重。 他不能收。 “君子不夺人所爱。” 叶瑾桦看着他:“你跟你爸,也好意思称君子?” 傅既沉:“......” 叶瑾桦没再调侃儿子,言归正传,“从小到大,你也没让妈妈操过心。好不容易有妈妈能帮上忙的地方,义不容辞。先给你单瓶,等到重要节日的时候,妈妈捂着心脏,会给你一个套装。” 她拍拍儿子肩膀,“赶紧忙去吧,我去楼上找你爸,吓吓他。” 傅既沉:“......” “妈,谢谢。” 叶瑾桦挥挥手,迈着轻盈的步伐离开。 傅既沉拿了一瓶装口袋,然后叫来生活秘书,按照母亲说明书上的要求,来归置这些香水。 时间差不多,傅既沉跟潘正下楼。 今天下雪,路上堵,提前了一个小时出发,即便这样,时间还是不太宽裕。 傅既沉示意潘正,“走过去吧,这样的车速,肯定迟到。” 寒风刺脸,雪还没停。 俞倾跟秦墨岭也在路上走 他们经过的路段有汽车追尾,堵得水泄不通,半小时过去,交通还是处于瘫痪状态。 他们两人撑着伞,走去新建。 “你慢点,时间够了。”秦墨岭对着俞倾背影喊。 俞倾自顾自跑着,“不能踩着点。” 秦墨岭把伞收了,小跑着追俞倾。 终于跑到了新建大楼下。 俞倾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整理头发。 几个高管紧赶慢赶也到了。 有人上气不接下气,“俞律师,你是不是天天跑步?” 俞倾摇头,这次还不算狼狈。 以前她在国外,跟客户约好了时间,谁知道临时道路管制,她被困在路中间,进退不是。 后来为了赶时间,只能脱了鞋子跑。 他们到了会议室,只有乔翰和乔维铭,傅既沉他们还没到,券商那边的工作人员也没到。 俞倾喝了半杯水,迅速进入谈判状态。 会议室门开了,傅既沉在前簇后拥下进来。 他面色沉静,根本看不出来是跑了一段路。 乔洋跑岔气了,现在心口还疼。 明明还有二十多分钟时间,傅既沉非要那么赶,他跑起来了,其他人也不好意思慢慢悠悠在后面走。 傅既沉看了一眼俞倾,之后坐下来,打开自己电脑。 乔洋代表的是傅氏集团,一点都马虎不得,她很快调整状态。 今天是第一轮交锋。 所有项目最终能达成合作,中间还不知道要吵多少架,要据理力争多少回。 当然,更多的是,两方高层的私下博弈。 利益到达了一个心照不宣的平衡点,底下人便开始忙活。 上次他们傅氏投资一家企业,会议室争论成一锅粥,头疼。 她夜里做梦都是跟对方在争执。 以往,傅既沉很少跟她同坐在一个谈判桌上,他对接的都是复杂的大额兼并购,因为新建是他个人投资,他作为最大股东要到场。 而秦墨岭,也很少亲自出面。 今天过来,大概是陪佳人。 这个会谈,其实只有一个争议焦点,乐蒙科技想入股新建科技,傅既沉也同意了,但必须以技术入股,给他们15%股份。 俞倾不同意,至少25%的股份。 其他小争议达成一致意见后。 傅既沉开口:“25%也不是不行。” 所有人都看向他。 俞倾一点都不激动他这句话,接下来才是坑。 他在生意上分毫不让,她太了解。 傅既沉迎着俞倾看似认真又在坏笑的眼神:“到时修改公司章程,你们乐蒙持有的股份不具有表决权。” 没有表决权的股份,她要它何用。俞倾:“那还是15%吧,到时傅总给我们乐蒙两席董事的职位。” 双方争执不下。 俞倾想要参与新建的管理,傅既沉不许。 乔洋不时会看一眼对面,她斜对面就是俞倾跟秦墨岭,俞倾目光始终在傅既沉这个方向。 傅既沉应该也是全程在看俞倾。 他们两人竟然能做到在彼此的眼神里,理智厮杀,谁都不让谁。 俞倾想要25%有表决权的股份,只要她入股了新建,到时就会从她堂哥和二叔手里收购股份。 她二叔跟堂哥共持有新建25%股份。 再加上她之前的25%,就跟傅既沉平起平坐,互相制衡。 大概傅既沉也料到了俞倾的想法,坚持给15%股份,这样就算俞倾收购了她二叔和堂哥的,也只不过才持股40%。 傅既沉持有60%,依然绝对控股。 谈到这里僵住了。 谁都不让步。 傅既沉关电脑,“俞律师要是有合作诚意的话,我们下次再聊,晚上我还约了人,失陪。” 会议室很安静,其他人默默整理手头文件。 俞倾被傅既沉如此无情拒绝,总是会失落吧。 他们这样想着。 俞倾也开始收拾资料,“我肯定有合作诚意呀,要是没诚意,怎么会这么想跟傅总一同管理公司?” 气氛稍稍缓和了一点。 俞倾暧昧里都不忘利益,“公司股权,你一半,我一半,不伤感请不伤钱,多好。” 傅既沉:“你怎么不做梦?” 其他人:“......” 乔洋下意识瞥了眼旁边的傅既沉,他是跟俞倾掰了? 这么多人在场,他一点情面都不给。 俞倾把电脑装包里,起身,接过傅既沉的话:“我现在不就是在做梦?梦里我梦到了我们傅总,他对我说:俞倾,新建都是你的了,给什么钱呀。” 傅既沉:“......” 有人没忍住,笑出来。 本来紧张的气氛,瞬间热闹开。 他们惊诧,傅既沉跟俞倾是如何做到从相杀瞬间切换到相爱。 秦墨岭拎着俞倾的电脑,“走吧。你要再梦下去,一会儿整个傅氏集团都是你的,你得哭了。” “为什么哭?” “把碎钞机给碎坏了。” “......” 会议室的人,陆续走出。 傅既沉最先离开,他晚上有活动,几个朋友约他出去。 今天是今年的最后一天,他们要跨年。 他没时间陪他们那么晚,准备待一会儿就走。 坐上车,傅既沉给俞倾发消息:【我今晚十点钟之前到家。】 消息刚发出去,手机闹铃响。 一个特别的提醒,【明天停止服用药丸。】 他替俞倾设置的。 这个周期结束,马上到她经期,要停用。 傅既沉现在就告诉俞倾:【明天你就不要再吃药了。】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固执。 当初刚开始吃药时,她恶心,难受。 月经量好像也不太正常。 明知对身体不好,她还是坚持吃。 俞倾回过来:【你还记得我从哪天开始吃药?】 傅既沉把一张截图发给她:【一直帮你记着。毕竟是药,药物成分对你身体的损伤,也可能在很多年后才显现。不管以后我们在不在一起,我都希望你有个好身体。】 过了好一会儿。 俞倾:【傅总呀,要是我们分开了,你以后会找个什么样的?】 傅既沉:【还会找个像你这样的。姓俞,叫俞倾。她父亲叫俞邵鸿,还有一个哥哥跟一个姐姐。】 50、第五十章 天黑时, 雪停了。 正是下班高峰期, 一个小时过去, 汽车才挪了一个路口。 期间,秦墨岭下去一趟, 等他回来, 汽车往前开了十多米。 俞倾无聊到看完一期娱乐节目, “你下去干嘛的?” 秦墨岭从口袋拿出一瓶维生素c, 他倒出三粒,自己两粒,又给俞倾一粒,“我比你大方。” 俞倾:“......” 她无语,“你怎么这么幼稚?” 秦墨岭喝了几口水,咽下去,“幼稚不是挺好?以前过得太认真, 累。” 这段时间,自打跟俞倾和傅既沉杠上,挺有意思。 时不时来个惊喜。 以前生活里就只有赚钱。 乏味透顶。 今晚跨年夜, 因为这场大雪,街上比往年冷清。 “晚上有没有什么安排?”秦墨岭问她。 俞倾摇头,傅既沉出去玩了,家里今晚没聚餐, 约好了明天回家。她带傅既沉回去。 秦墨岭也不想回家,他们那一大家子人多,一晚上待下来, 吵得头疼。 “找个地方吃饭吧。叫上秦与一块。” 秦与肯定和他一样,不想在家被唠叨。 今天过节,又没提前预定,在附近找个有位置的饭店不容易。 几个电话打下来,都是预约满了。 秦墨岭只好打朋友电话,帮忙给安排一个。 没有包间,只有大厅。 他跟俞倾也用不着包间。 餐厅在三十六楼,吃的只是一个环境和心情,位子全是临窗,品着美味佳肴,俯瞰这座城的夜景。 今晚正好有大雪衬着,格外炫美。 等人时,俞倾跟秦墨岭闲聊,“秦与不陪女朋友?” 秦墨岭:“他女朋友不在北京。” 俞倾点点头,想起来于菲说过,秦与跟女朋友是异地恋。 十分钟后,秦与姗姗来迟。 他早就到了,找停车位找了二十多分钟。 “听说你们今天一点进展都没有。” 他没去新建,券商那边过去的,在群里直播了一下今天的谈判状况,不容乐观。 “你们要不要换个思路跟傅既沉打?” 秦墨岭下巴对着俞倾微扬,“问她。我不管,只是作陪。”他现在的精力主要在乐檬饮品。 明年的压力不小。 元旦假期过去,再上班就要实现开门红。 这几天的会议一个接一个。 俞倾看着夜景,“在考虑下一个可能,不过暂时先这样争取。”她转过脸,“假期你不去看你女朋友?” “去。明天一早的飞机,陪她四天。”秦与倒了一杯水。 正聊着,秦与手机响了。 是女朋友打来的。 他摁断,发语音过去:【我在跟我哥吃饭,还有我以前的同事,跟你说过的,俞倾。也算聊项目。你呢?在家还是在逛街?明天中午你就能看到我了。】 俞倾安静看着秦与,原来他说话这么温柔,跟平常简直判若两人。 秦与发完这条语音,再一看对话框,女朋友在他发出语音前,给他发来一张照片。 【你怎么在律所楼下?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紧跟着又发一条:【你到大厅等我,大厅暖和,我这就接你。】 “你们吃吧,我女朋友来了。”他边说边穿大衣。 俞倾还想说句什么,结果秦与跑着离开。“他怎么这么激动?” “能不激动嘛,这是他女朋友第一次来看他。”秦墨岭弯腰,把秦与衣摆蹭掉的筷子捡起来。 俞倾疑惑了下,“他们在一起不是十几年了吗?女朋友一直在国外?” “不是,一个小城。”秦墨岭道,“他女朋友不会说话,后天嗓子坏了。” 俞倾愣了下。 难怪秦与要摁断电话,用语音聊,这样他能看到女朋友发来的文字。 秦墨岭:“我都佩服秦与,数十年如一日。反正我做不到。” 不知道为什么,俞倾突然想到了傅既沉。 他在她这里,跟在别人面前,是两个人。 就如同秦与那样。 等餐期间,俞倾去洗手间。 路过收银台时,她脚步一怔。 “陈言。” 她走过去。 这会儿收银台不忙,陈言正低头对数据。 听到有人喊,陈言猛地抬头,先是一怔,忽而笑了,“这么巧呀。你跟男朋友在这跨年?” “不是,同事。” “下次要过来吃饭,直接打我电话,我给你订位子。” 陈言把核对好的数据做个标记。 “于菲姐帮我介绍过来的,上班两周了,感觉还不错。” 当年她是财务毕业,大四实习时,在实习公司认识了赵树群。 毕业后就跟赵树群结婚了,没有一天工作经验,现在重拾起来很困难。 先从收银做起,她也开始带着看书,准备考证。 俞倾没打扰她工作,“等你哪天休息,我们出来喝咖啡。” 陈言:“行,到时约上于菲姐。” 俞倾又看了眼陈言,抬步去洗手间。 她感觉陈言状态好了不少。 大概是忙得没时间去想那些难过的事。 陈言正要接着忙,突然像有感应般,抬头看向门厅方向,进来的那个身影挺阔的男人,是赵树群。 赵树群也看到了她,眼神明显惊愕。 看着她身上的工作服,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竟然找了工作。 他也是第一次来这家餐厅。 今晚跟几个朋友小聚。 原本他打算在家陪陈言,哪知道陈言跟他说,晚上有瑜伽课,很晚才回。 他一个人在家无聊,就过来了。 赵树群定了定神,抬步过去。“言言,你怎么在这上班?” 陈言努力挤出一丝笑,“赚钱。” 赵树群一言不发看着她。 陈言感觉眼前的男人很陌生,也可能,她自己变陌生了。 这样也挺好。 “你怎么了?”赵树群忍着气,压低声音问道。 陈言没说话,低头忙起来。 “你出来上班,你好歹跟我说一声吧。” “你心里不再有我的时候,你也没跟我说一声呀。” 赵树群张张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他脑袋在那一瞬,转不动了。 她还是知道了他跟肖以琳的事。 “我心里怎么就没有你了?” 陈言冷嗤一声,没说话。 这边不时有人经过,赵树群没再多聊。“你忙,我等你一块回去。”他抬步去了包间。 陈言盯着手中的单据,一个数字都看不清。 她转身,对着后面的酒柜,微微仰头,尽量不让眼泪掉下来。 一直做深呼吸。 “小言言,你看什么呢?天上掉帅哥了?”同事过来了,打趣她。 陈言转身,笑笑,“刚才遇到我老公,他过来吃饭,说我有双下巴了,差点被气哭,减肥中。” 她眼眶发红,眼睫毛湿了。 同事皱眉,“你哪胖了呀,哪有双下巴?别理会。他就是怕你被别的男人追走,故意打击你呢。狗男人。别气了。” 她眼泪应该快要流干了。 以后大概再也不会有眼泪。 陈言平复心情,开始干活。 上班的好处,除了赚钱,还能减少她胡思乱想的痛苦时间。 俞倾再次从她面前经过,跟她招呼时,原来都八点半了。 -- 俞倾到家时,傅既沉已经回来。 很难得,他出去玩时能这么早归。 傅既沉正在书房,俞倾对着书房吹了一记口哨,没停留,直接回卧室。 “俞倾,过来。” 没人回应他。 傅既沉把桌上的a3纸收起来,这是俞倾画给他的,未来五年蓝图,她想要把她的香水版图开拓到四个房间。 还打起了他健身房的主意。 想缩小他健身房,腾一半出来给她香水做家。 傅既沉拿着这幅设计草图去了卧室,俞倾换上了一条裸粉色礼服,半个后背都在外面。 长发盘起。 他失神片刻。 忘了自己过来要做什么。 “嗨,两个小时后,新年过来。”俞倾笑着,脚上穿着高跟鞋,站在一块羊毛地毯上,她就没随意走动。 傅既沉把草图放一边,“还要出去?” “不出去。”俞倾朝他伸手。 傅既沉走过去,揽着她纤细的腰身,把她抱怀里。 两人紧贴着一起。 她穿上这么高的高跟鞋,他们接吻的高度正合适。 俞倾环着他,“我跟傅总的第一个跨年夜。自然要隆重。” “你呢?准备怎么跟我跨年?”她亲着他唇。 傅既沉:“让你真正跨一次年。”他也准备好了,“不过要等零点。”他俯身,落在她心口一吻。 “你那个草图,是不是野心太大?还要占我健身房。” 俞倾笑,“对呀,连你这个人,被我香水标记了,你的地方,可不就都是我的?有异议?” “给不给占用?不然没地方了。” 傅既沉看着她,“有。我房子多呢。我们搬去别墅,腾一层楼给你放香水。”他开始亲她。 还有两个小时才到零点。 怕错过了时间,傅既沉专门定了闹铃。 十一点五十五,闹铃响了。两人刚从浴室出来。 傅既沉关了闹铃,开始准备。 “你要准备让我怎么跨年?”俞倾好奇。 傅既沉:“会是你前二十五年,最难忘的一次。” 他把事先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 “这是什么?” “时间轴。”他自己制作的。 把它放在地板上。 傅既沉从床头柜拿出那瓶母亲送给他的香水,放在马上就要到来的新一年的图标上。 “一会儿我倒计时到1的时候,你就跨过来。” 俞倾看着那个小礼物盒,不知道是什么礼物,她现在迫不及待想打开。“傅既沉,你现在就倒计时吧,没关系的,我愿意快两分钟跨到新的一年。” 傅既沉:“....俞倾,你有点出息行不行?” 他让她站在即将过去的一年,他打开手机,开始倒计时。 俞倾手搭在他肩上,已经把一只脚伸到了新的一年,就等着零点跨过去,拆新年礼物。 51、第五十一章 当傅既沉口中的‘1’落音, 俞倾早已跳到新的一年, 傅既沉怕她摔着, 下意识用手揽了一下她的腰。 “新年快乐。” 俞倾跪坐在地板上,忙不迭拆礼物, 敷衍地说了句:“嗯。快乐, 我的男朋友。” 礼物拆开来, 她心仪已久的一瓶香水。 之前她猜到了有可能是一瓶香水, 但没想到是这瓶古董级,市面上再也找不到,就连拍卖会上都不见影子的绝版。 盯着这瓶香水反复看。 如获至宝。 这应该是叶瑾桦割爱。 “这是我妈送给你的,其实跟我没什么关系。”傅既沉半蹲下来。 俞倾转脸,“那你的礼物呢?” 傅既沉示意她,“你回头看。” 过去那一年的图标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小盒子。 特别简单的丝绒盒, 没有标识。 “还是香水?” 又觉得不对。 他不会送同一个惊喜。 俞倾打开来,是钻戒,闪瞎眼。 开普系列, 透着仙气。 不知道他花了多少钱拍下这个钻石,然后切割成她喜欢的形状。 宝石对女人的致命诱惑,谁都没法免俗。 傅既沉晃晃自己无名指,“你这个人, 嫉妒心还挺强的,我怕我有了戒指,你也想要, 又不好意思说,就给你买了。” 俞倾:“......” 她失笑。 “我嫉妒你的素圈戒指?” 她不解:“戒指怎么要放在过去那年的图标里?” “去年就想送给你。”傅既沉拿出戒指,“这个戒指只是个晴雨表,心情好的时候你就戴上。” 他拿着她手,“你现在心情怎么样?”提醒她,“你刚收了香水。” 那意思,心情不要太好。 俞倾假装叹气,“我乐极生悲了。发现我只有单瓶,我想要的是一整套。” 傅既沉:“......” 他还是把钻戒戴在了她无名指上,“没关系,你就是悲伤到掉眼泪,眼泪流成河,这个戒指也不怕,它防水。” 俞倾趴在他怀里,差点笑岔气。 傅既沉把她抱起来,两人去了床上。 他看着她:“先要谢谢你的礼物,那个五年未来蓝图,虽然不讲理,不过至少五年内,我们都还在一起。新的一年,希望我们还有无数个五年。1999瓶香水,我不知道你有多少瓶,但五年内我只给你凑到1998瓶,最后那瓶,等到二十年后再给你。就算不在一起了,我想知道,二十年后,你什么样,过得好不好。” 他亲她,又要了她一次。 -- 新的一年,凌晨一刻,餐厅还热闹着。 秦与接到女朋友后,决定到这家餐厅来吃饭,小城没有这么高楼层的餐厅,看不到这么好看的夜景。 他跟女朋友还是坐在秦墨岭跟俞倾之前定的这个餐位。 不过他过来时,秦墨岭已经离开。 蒲晨用手机打字:【太晚了,我们回去吧,别影响了人家下班。】 秦与:“今晚营业到一点,很多人都没走,你再看十分钟夜景。” 蒲晨点点头,转过身,靠近窗玻璃。 秦与紧挨着她坐,一手把她环在怀里,另一只手抬起贴在玻璃上,“你额头抵在我掌心,这样往下看不累。” 蒲晨转过头看她。 他知道她想说谢谢,他轻吻她,“不谢。” 蒲晨笑笑,额头靠在他温暖的手心,看着璀璨如流。 有了支撑点,脖子也不累了。 “你想不想知道我今年的新年愿望?”秦与靠近她。 他温热的鼻息喷在耳后,蒲晨不由瑟缩脖子,但还是点了点头。 “想成为蒲晨法律意义上的老公。” 蒲晨愣了下,额头在他掌心微微动了动。 秦与下巴搁在她柔软的肩头,“别紧张,没让你现在就答应,这是彩排,不是正式求婚。” “如果你觉得婚礼上没法给我誓词,你会有遗憾,那我们就只领证,暂时先不办婚礼。” “但结婚照要拍。” “婚礼的话,等到你能说话,我们再举办。” “十年不行我们就等二十年,你要相信医学,比我们想的厉害。” “大不了等到我们六十岁,到时说不定我们就有孙子孙女了,让他们给你当花童。这样也挺好。” 蒲晨看着新年灯光秀,思绪早就跑远。 十几岁时,她幻想过,嫁给他是什么样。 对那时的她来说,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就好像在小城,她怎么都想象不出,坐在这里看北京的夜景有多震撼。 秦与坐直,“回家了,明晚我们再来这家餐厅,早点来,让你看夜景看个够。” 他把衣服递给她,“在北京待两天,我送你回去,再陪你两天。” 蒲晨仰着头看他。 秦与现在基本能读懂她所有的眼神,他说:“不忙,手头的案子我都加班赶出来了,也交代好给助理。” 他牵着她,结账离开。 一点半,餐厅才打烊。 赵树群在休息区等陈言,从十二点坐到现在。 手里的烟都揉碎了,细细碎碎的烟丝掉在地上,他一根根清理干净。 站了一整晚,陈言双腿发麻,跟同事招呼一声,她穿上外套离开。 路过等待区,她脚步一滞。 没想到赵树群还在。 要不是看到他,她差点都忘了,他晚上在这里跟朋友聚餐。 忙碌是最好的麻醉剂。 赵树群把烟丢进垃圾桶,朝她走过来。 刚才他没注意,现在才看到,她无名指空空的,只有戒指的印痕。 “戒指呢?早上忘了戴?” 陈言:“扔了。” 赵树群心口像被重物猛击了几下,那个戒指是当初他花了上班几年所有的积蓄给她买的。 搁在现在来说,并不算贵,不到七万。 可那时,对他来说,是全部。 有错在先,他没法指责她。 电梯来了,人不少。 陈言刻意避开了他,两人中间隔了好几个人。 赵树群身高优势,鹤立鸡群,能看清她的每一个表情。曾经,她的温柔,孩子气,对他爱慕的眼神,统统都没了。 到了负一楼,赵树群没去找自己的车,紧跟她的步子。 陈言开一辆白色a7,停在员工专门的停车位,她快步走过去。 等赵树群手落在车把上,‘咔嗒’一声,车门从里边落了锁。 引擎发动,还有两声喇叭。 赵树群往后退了步,汽车扬尘而去,转向灯闪烁,转弯不见。 他对着空荡的停车场出口,凝视片刻,打开手机定位自己的汽车。 半夜的大街,略显冷清。 路上行人三三两两。 汽车疾驰通过路口。 他身心俱疲。 明天还要早起去公司。 新年的第一天,考核随之而来。 集团高层给朵新的任务量,翻倍。 他的压力也空前。 他面对的强劲竞争对手是秦墨岭的乐檬饮品。 可他跟秦墨岭又不一样,秦墨岭除了乐檬,还有秦家这个后台和资本,他只是一个高级打工者。 没法输。 也输不起。 今晚聚餐时,他还接到了一个电话。 经销商钱老板的。 钱老板问他,卓华商贸怎么有朵新的产品,而且开始大规模铺货,特别是餐饮渠道,价格低,挤占了他好几家客户。 肖以琳惹得这个烂摊子,除了公司给他的考核外,第二令他头疼的事。 新年,没有快乐,只有新的数不尽的麻烦。 凌晨两点了。 这座城市还没安歇。 季清远回到家,卧室冷冷清清。 他开了灯,床上没人,沙发上也没有人影。 今晚他家里有聚餐,俞璟歆没跟他一块回去。借口也是那么敷衍,闺蜜团要一起跨年。 她没回去不要紧,他晚上被家里人围攻,问他是不是又联系前女友了? 不管他说什么,没人信。 季清远去隔壁客房,依旧不见俞璟歆身影。 她的车在家,外套也在楼下。 他去书房找,台灯亮着,她趴在桌上睡着了。 “璟歆,醒醒了。”季清远轻轻拍她后背。 俞璟歆一个激灵,睁开眼就要坐起来,突然拧眉眯眼,她的脖子因为睡姿不对,僵疼到不敢动。 像落枕了一样。 季清远把转椅转个方向,让她头靠在他身上,给她按摩。 他拇指用力按揉耳后的穴位时,俞璟歆疼得差点没受住,不由抓紧他衬衫。 “忍一下。” “怎么在书房就睡着了?”他垂眸看着她,只看到她半个侧脸。 “加班。困了。” “新年礼物收到了吧?”季清远没话找话说。 俞璟歆‘嗯’了声。 他送她的礼物,向来简单肤浅。 一张转账支票。 当然,她也俗,只爱现金。 揉了十来分钟,俞璟歆的脖子能正常伸直,但转头还有点疼。 她起身,腰酸背疼。 “洗澡睡觉吧。”季清远关电脑,屏幕亮起来,映入眼帘的不是一堆数字的报表,而是他跟她的婚纱照。 他侧目,俞璟歆正好也看过来,她刚刚想起,睡着前,她好像在看他们的婚纱影集。 屏幕上这张,他低头在亲她。 气氛诡异的尴尬。 俞璟歆:“我在想,离婚后这些合照要怎么分离出来。” 一句话把气氛毁得差不多。 季清远把电脑关了,“用不着分离出来,多麻烦,永久删除就行了。”他把笔记本电源线拔下来,将笔记本锁在了保险柜。 还改了保险柜密码。 俞璟歆:“......” -- 元旦,天放晴。 第一缕晨光落下来,照在软绵绵的雪被上。 整座城都被大雪覆盖。 柔美。 惊艳。 俞倾今天睡到自然醒,五点钟的闹铃被傅既沉关了。 睁开眼,她躺在傅既沉怀里。 不知道是他一直抱着她没松手,还是又偷偷定了闹铃,在她醒来前,把她揽在怀里。 今天要回家,她没再赖床。 傅既沉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过俞倾的左手看,无名指戒指还在,他轻轻摩挲了下。 俞倾其实一点都不习惯手指上套个环,“傅总,能不能给我一个我必须要戴这个戒指的理由?” 须臾。 傅既沉:“你以前不是说过,要是离婚了,你只有钱,就再也没有我了吗?你只要戴着戒指,就会一直有我。不管我们婚否。” “听上去还不错。” 俞倾枕在他胳膊上,“戒指往往能困住一个女人的心,但圈不住一个男人的心。你说可不可悲。” “你不存在这种烦恼。” “为什么?” “你鱼鳞滑,又上蹿下跳,谁能困住你?” “......” 俞倾笑,突然翻身,压在他身上,想收拾他一顿,后来还是笑趴下。“傅既沉,我马上就要说不过你了。” “过奖了。我只是班门弄斧。” 傅既沉抱着她,一个反转,她到了他身下。 “要不要?”他问她。 俞倾顺势勾住他脖子。 清早的第一场运动,两人紧紧贴合。 出门时,快十点。 今天傅既沉驾车,俞倾悠闲坐在副驾。 阳光清冷,天寒地冻。 “今天别吃药了。”傅既沉又突然想起来,不厌其烦再说一遍。 俞倾正在看路边的便利店,没注意傅既沉说什么。 车速慢,她看得仔细,很确定,透过窗子能看到的饮料展示柜,有朵新的标识。 “跟你说话呢。别当耳旁风。” 俞倾头也没回,指指窗外:“傅总,你们朵新今年投放了展示柜?” 傅既沉看一眼,但也没看清,接着看路。“嗯。”具体操作流程他不是很清楚。 俞倾转脸看他,“赵树群动作挺迅速。”这才一月份,冷冻展示柜竟然投放下去了。 她们乐檬饮品一直有展示柜,不过投放不少年了。 单开门,款式老。 要是再投放新的,那又是一大笔成本支出。 “我们乐檬今年增加了地推力度,你们朵新也学我们。我们换了明星代言,你们也换。还换成跟我们代言人不太对付的一个明星。陆琛是非要复制我们的成功道路给朵新用?” 傅既沉瞅她:“知道这叫什么吗?” 俞倾示意他说。 “妇唱夫随。” “......” 俞倾今天连着好几次被傅既沉噎了,新的一年,他战斗力爆表。 她支着额头,暂时没心思跟他斗嘴。 说起陆琛,她多问了句,“他跟于菲,到底怎么回事儿?” “不清楚。男人之间从来不八卦。” 俞倾再度看窗外时,一家烟酒专卖店里也有朵新饮料展示柜。“你们投放了不少台啊,各个渠道都有。” 傅既沉想了下,“具体数字忘了,不少,覆盖到每个区域。” 俞倾点点头,等上班她去问她们乐檬市场部要资料,肯定有朵新今年所有的投入数据。 而赵树群那边,自然也有他们乐檬的数据。 “俞律师。” “干什么?” 俞倾收回视线。 傅既沉幽幽道:“你期货账户,还有钱吗?亏得怎么样了?” 俞倾:“......” 还有这样插刀的? 问亏得怎么样了。 期货这个话题,于她而言,就像当面问一个男人他的持久力一样,提不得,是禁忌。 前面正好路口等信号灯,傅既沉停下车。 他侧过身,给她一个温柔的安慰吻,“之前你给我的一百九十万,继续有效,你可以雇我七天,我帮你赚钱。” 时间的话,他建议:“我们选在初夏,那时候饮料公司竞争最激烈的时候,我们可以出去度度假,不理会那些烦心事。” 俞倾望着他,这个主意不错。 俞家别墅,他们最后一个到。 院子里的积雪还没化,俞邵鸿抱着宝宝在看雪景。 俞璟择负责堆雪人。已经堆好一个,小雪人笨笨的,看上去挺可爱,围了一条围巾。 宝宝被包裹的像个小粽子,只露两只圆溜溜的眼,左顾右看。 对一切都充满新奇。 季清远跟俞璟歆一个站在花园这边,一个站在花园那边,刻意保持了一段距离。 俞倾来了后,气氛明显活跃。 她欢快地踱到俞璟择身边,“哥。”她也想要一个雪人。 俞璟择瞥她一眼,看她表情就知道没什么好事,“要送我新年礼物?” 俞倾:“......对呀。” 她找根树枝,在雪地上画个爱心,写道:【新年快乐。谢谢哥哥从我十四岁时就开始照顾我,新的一年,我会更爱哥哥,希望哥哥也更给力哦。】 俞倾转脸跟父亲说,“爸,你大概不知道,我哥以前什么都由着我,有一次我们那个城市下大雪,我想要一个雪人,他二话不说就给我堆起来。” 俞邵鸿:“人呀,不能老活在回忆里,得往前看。前方,你哥压根就没有要给你堆雪人的想法。你醒醒好不好?我看着都难为情。” 俞倾:“......” 哈哈笑出来。 俞璟择:“你让傅既沉给你堆。” “他跟姐夫在那打网球,不打扰他了。” 她发现,傅既沉跟季清远现在特别有共同语言。 “爸爸给你堆。”俞邵鸿主动请缨,把宝宝送去给俞璟歆抱着,“你呢,想要个多大的,什么造型,爸爸也给你堆一个。” 俞璟歆无语:“...我都多大了,还玩雪人。” 俞邵鸿小声道:“这跟年龄有关系吗?你就不能像俞倾那样,心里明明白白,嘴上稀里糊涂?” 他不由叹气,“你跟季清远,你们俩就是都太没意思了。你看看,好好日子被你们给过成这样,现在有现成的教材,倒是跟着学呀。” 俞璟歆没吱声,找个没风有太阳的地方跟儿子玩去了。 俞邵鸿问管家要了工具和手套,开始给俞倾堆雪人。 花园另一边,傅既沉和季清远中场休息,抽了半支烟。 现在算是半个家人,傅既沉就多问了句:“你们还冷战着呢?” “嗯。”季清远把烟掐灭,含了一粒薄荷糖。 俞璟歆太轴,他一点辙都没有。 “现在基本不说话。” 傅既沉思忖半刻,“我做回好人。” 季清远不明所以:“?” 傅既沉拧开杯子,倒了一杯盖水。他手指试了一下温度,温温的。他走到季清远身后,直接把水泼到他后背。 季清远:“......” 他没敢反应大太,怕他们看过来。 “你干什么!” 傅既沉示意他,“你去找俞璟歆,就说我不小心泼水泼你身上了,让她给你找电吹风吹干。” 季清远反手扯着衬衫,贴在身上湿哒哒的,很不舒服。他快步去找俞璟歆,俞璟歆正在一楼露台陪孩子。 “璟歆,我衬衫湿了,你找个电吹风帮我吹干。” 俞璟歆刚才去二楼房间给宝宝拿东西,看到了他跟傅既沉嘀嘀咕咕,傅既沉往杯盖倒水,还往他身上泼。 “电吹风坏了。”她指指边上,“今天阳光不错,你站在太阳底下,半小时就能晒干。” 季清远:“......” 俞璟歆起身,去了屋里。 52、第五十二章 天冷, 风吹在后背, 季清远不禁打个寒颤。宝宝倚在婴儿车里, 咿咿呀呀,对着他笑。 他俯身, 揉了揉儿子的脑袋。 儿子天真的笑容是他目前唯一的慰藉。 俞璟歆还没出来, 不知道回房里干什么了。 大概是不愿跟他同处一个空间。 季清远把儿子交给育儿嫂, 他去院子里找傅既沉。 傅既沉跟俞邵鸿正在给俞倾堆雪人, 每人都滚了一个圆圆的雪球。 刚才他们打网球,热了,便脱了外套,这会儿在零下几度的雪地里,穿着一件衬衫,就显得格外另类。 有点脑子坏了的感觉。 俞邵鸿不知刚才发生的那个小插曲,他皱眉, 一脸无奈地望着季清远,这是多想不开,要自虐。 “你赶紧穿衣服去, 别着凉了。” 傅既沉抬头,“吹干了?” “吹个屁!”季清远转身,一只手还捏着衬衫不让它靠身。湿了的地方现在已经发硬,有了冰碴子的感觉。 他成了行走的晾衣架。 其他人一头雾水, 听不懂他们俩说什么。 俞倾趴在傅既沉背上,“你们俩什么情况?又干什么坏事了?” 傅既沉把刚才的好心一说,他是真的想帮忙。 大家看着狼狈不堪的季清远, 本来想同情几秒,后来实在没憋住,无情笑场。 俞倾贴着傅既沉面颊,小声道:“季清远现在是有病乱投医,结果遇到你这个庸医。” 傅既沉:“我开的药方没错,是他服用的方式不对。” 那边,季清远顾不上被嘲笑的心情,实在冷到不行,他问俞璟择,“你有没有新的衬衫,找一件给我换下来。” 他跟俞璟择身高差不多,衣服尺码也一样。 俞璟择从来不住这边,“没有。” 俞邵鸿的新衬衫多,可他是180的号,季清远穿的话,小了。 他实在看不下去大女儿这一对,对着季清远挥挥手,“你赶紧进屋去,就赖着璟歆,她不会那么心狠真不管你。” “她说家里电吹风坏了。” “我们家不止一个电吹风,新的也有。” 季清远大步流星去别墅里,俞璟歆正从洗手间出来,她刚才开了电吹风,没坏。 两人对视几秒。 “进来吧。”俞璟歆转身又走向洗手间,季清远有点不敢置信,没时间去思考那么多,他赶紧跟过去。 俞璟歆从置物架上取了一条干净毛巾,她示意季清远,“把衣服拽出来。” 季清远照做,衣摆从裤子里扯出来,边角都是褶皱,他微微抬起下颌,扣子解了几颗。 俞璟歆站到季清远身后,把毛巾从他衣领塞进去,之后,她另一只手从他衬衫衣摆里拽毛巾,把毛巾在他背上给摊平理好。 每个动作都格外细致,像给宝宝塞吸汗巾那样。 她指尖不可避免地碰到他后背。 季清远被冻得发麻的脊背,不由一滞。 俞璟歆打开电吹风,开始给他吹衬衫,湿了大半个背。 外头,今天零下七八度,他怕不是脑子有问题,还又穿着湿哒哒的衣服在院子里晃了一圈。 有毛巾隔着,湿冷的衬衫靠不到皮肤,电吹风的热风也吹不到身上。这是结婚四年里,他第一次享受这样的待遇。 季清远站在那一动不动,生怕哪里惹俞璟歆不满意。 这一刻,他又非常遗憾。 遗憾傅既沉没把一杯子水都泼他身上。 这样的话,湿得更透,还能多吹一会儿。 电吹风的‘嗡嗡嗡’声,将两人的沉默与尴尬覆盖。 十几分钟过去,外面的人没见季清远出去。 基本可以断定,那一杯盖的温水,发挥了该有的作用。 “几句话就能说清就能彻底解决的事,为什么到了他们那,就这么别扭这么困难?”俞倾不理解,问父亲。 俞邵鸿在削胡萝卜,给雪人做鼻子。 “哪对夫妻有矛盾不是几句话几句道歉的事儿?不就是憋着那口较劲儿的气,谁也不想先低头么。” 他看看胡萝卜,还是不够艺术,接着削。 “堆这个雪人,在你眼里是找童趣,在你姐看来,无聊。还有泼水这个事,在大多数人眼里,那就是幼稚,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在有生活情趣的人眼里,就是浪漫。” “人跟人的想法不一样。” 他看一眼女儿,“要是谁都能给你一样化矛盾为幽默,那离婚率噌噌就下来了。” 说着,他叹气。 “可惜呀,有能力把日子过好的人,又不愿结婚过日子。” 俞倾把圣诞帽给雪人戴上,慢悠悠道:“既然都有能力把日子过好了,为什么还要花那个时间再把婚姻日子过一遍?” 她又举个例子加以佐证,“就像考前复习,你都掌握了的内容,再疯狂刷题,是不是浪费生命?” 俞邵鸿:“......” 新年第一天,俞倾没再接着气父亲,她到傅既沉旁边来。 傅既沉负责的这部分已经差不多完工,只差一条围巾,他示意俞倾,“你去问管家找条不用的围巾来。” 俞倾往别墅那边望了一眼,季清远还没出来,“等等的吧,我姐和季清远好不容易单独相处,不打扰他们了。” “我衬衫湿了,你会不会帮我吹干?”傅既沉问俞倾。 “你这么好奇,试一下不就知道了?省得再羡慕季清远,也不留遗憾。” “我也做回好人吧。” 说着,俞倾拧开傅既沉随身带来的那个保温杯。 也学着傅既沉,倒了一杯盖水。 就在傅既沉以为她真要泼他时,俞倾把水喝下去了。“不舍得泼你,太冷了。等天热了我再泼你。” 两个雪人完工,也都装扮好,他们回屋。 季清远跟俞璟歆还没吹干衣服,在露台就听到电吹风的声音。 俞倾抱起小外甥,奶香奶香的,她没忍住亲了一下。宝宝的小手乱挥,嘴里不停的咿咿呀呀。 “嗨,宝贝,我是你天仙小姨。” 宝宝扑闪着眼睛,像听懂了一样,咧嘴笑。 傅既沉盯着俞倾看,“你也喜欢小孩子?” “对啊。这么可爱,有什么理由不喜欢?”她又亲了一下外甥的额头,“宝宝,我们穿上外套,去看雪人。” 傅既沉点点头:“我以为你是不喜欢小孩子,才不想生。” 俞倾侧脸,眨了眨眼,“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喜欢吃饭,跟不喜欢做饭,不矛盾啊。” 傅既沉:“......” -- 吃过午饭,对俞家来说,元旦假期算过去了,他们各自都有事要忙。 俞倾跟傅既沉继续他们特别的‘约会’,换成她当司机,一路开到她之前租房的那片区域。 “傅总,请多体谅,跟你这个集团总裁没法比,我刚接管工作,不少事要亲力亲为。我下午要走市场,顺便陪你。” 傅既沉想了想,“那我也走一下朵新的市场。” 自从收购了朵新,他基本没过问过。 “你怎么选出租屋那边走市场?” “熟悉。跟有家便利店老板算是认识了,聊天方便。” 俞倾找到停车位,停了车,带傅既沉到她常去的那家便利店。她认识店老板是因为之前的房东,钱老板。 钱老板跟便利店老板以前是邻居,后来钱老板做了朵新的总经销,又往便利店送货。 “你们朵新能有今天的市场份额,离不开像钱老板这样的经销商。” 当初朵新没名气,有实力的经销商看不上这个品牌。 全是靠着实力一般的经销商,尽心尽力做市场。 如今钱老板这个经销商,像极了有钱男人的糟糠之妻。 傅既沉对朵新的经销商管理模式,并不了解,就没发表任何看法。 天冷,店里不忙。 老板正在看视频,声音开得不小。 有顾客进来,他接着看,头也没抬。 俞倾站在朵新今年投放的饮料展示柜前,双开门,侧面宣传海报是今年新上市的主打产品。 海报颜色鲜亮,搭配协调。 让人心情舒爽。 这是陆琛公司设计出来的。 展示柜给她的整体感受,只有一个词来形容,高大上。 它边上紧挨着的,是她们乐檬的展示柜。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乐檬的展示柜,款式老了,几年过去,只有三成新。这些是其次。展示柜侧面的物料粘贴纸,还是去年的产品海报。 海报边角的不干胶已经卷边翘起,黑乎乎,脏兮兮。 俞倾默默叹气,对着两个展示柜拍了一张照片,发给秦墨岭:【你自己看看,差距在哪。你要感觉自我良好的话,那你就把你自己想成我们乐檬的展示柜,边上那个是傅既沉。】 秦墨岭:“......” 俞倾收起手机,拿了两瓶饮料,一瓶乐檬的,一瓶朵新的柠檬茶。 有人过来结账,老板才抬头,愣了愣,一下想不起俞倾姓什么,但还记得她这个人,租老钱家房子的小姑娘。 “好些日子没看到你了,忙呢。” 俞倾:“不住这了,在这附近吃饭,过来买瓶水。”她指指窗玻璃那边的展示柜,“只是换了个柜子,店里都变敞亮了。” “可不是嘛。”老板扫码结账,“这是朵新投放的,一开始老钱让我把别的老展示柜给撤掉,给他新柜子腾地方,我还不太愿意。” 俞倾接过话,“嗯,来回倒腾,是挺麻烦。” 她笑着说:“要是给陈列奖的话,倒也可以考虑。” 老板也笑了,“可不就因为陈列奖。” 二三季度,每个月还有一百多块陈列奖,想想,也挺划算。 “展示柜的下层还给放别家饮料,换也就换了。换完之后感觉还不错。” 俞倾拿上两瓶饮料,“您忙。” 傅既沉在门口等她,他刚才也进店转了转,看完就出来了。 俞倾把乐檬的那瓶给他,她自己留下朵新的柠檬茶。 “聊得怎么样?”他问了句。 “产品陈列上,完败给你们。赵树群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俞倾拧开瓶盖,漫不经心喝了几口。 傅既沉牵着她,“第一季度刚开始,你还有两个多月的追赶时间。” 两人边聊,走向下一家便利店。 今天赵树群也来走市场,这个区域经理是肖以琳,他没让她陪着,自己过来。 原本他要在公司忙,一个上午过去,他走神走了一半时间。全是跟陈言现在的态度有关。 进不了工作状态,他就出来走市场。 谁知道刚停好车,就看到了傅既沉跟俞倾,两人手牵手,喝着对家饮料,一家一家店走市场。 这大概是把相爱相杀诠释的最淋漓尽致的一对。 连着走了两个多小时,各个渠道的店,俞倾都进去转了一圈。 夜色降临,她跟傅既沉回家。 还是俞倾开车。 她打开导航。 傅既沉:“你找不到路?” “对这边不是很熟。” 傅既沉指指前边路口,“左转,往前走两个路口,就拐上我们公司门前那条路。” 俞倾点点头,发动车子。 跟他闲聊:“除了几条常走的大路,其他都要靠导航。最熟悉的是回你公寓的那条路,眯着眼都能走到。” “挤地铁上班那段时间,路上无聊,出了地铁站我就数步数,从地铁站出口到家门口,1820步到1862步之间。” “有时你不加班比我早到家,我数着步数,就知道到你的距离还有多远。” 傅既沉微微侧身,看着她,“手机记录的步数?” “重要信息都给你了,还圈不住重点。数步数,是数,不是看步数。”俞倾看后视镜,打了转向灯。 拐弯。 “手机记录的步数不太准确。”她又说了句。 傅既沉没再说话,不时,目光从她脸上掠过。 她有时的认真,又让他恍惚,她是不是把他放在心上过? 53、第五十三章 元旦假期结束, 俞倾让秘书发了通知, 十点半, 召开中层会议。 开会前,她去找秦墨岭, 对各部门负责人做个大概了解。 秦墨岭正在埋头看资料, 不时按压太阳穴。 看完的部分, 他用红笔在旁边空白处写上建议。 桌角还堆了一叠, 是各省区的工作汇报,他这两天盯着电脑屏幕看得眼睛疼,让秘书打印出来看。 俞倾敲门进来,不由皱眉。秦墨岭今天竟然穿了一件粉色衬衫,骚气冲天。 秦墨岭余光瞥了一眼,没爱搭理。 那天她把乐檬那个陈旧的展示柜比喻成他,太伤自尊。 他有那么邋遢? 俞倾关上门, 在他对面坐下。他板着脸,面无表情。“秦总,新年好。您这是旧貌换新颜呢。” 秦墨岭还是没抬头, “嗯。”他语气寡淡,“新年新气象,买了件新衣服,还又去做了个面部提拉。” 俞倾:“这手术很不成功啊, 你看你脸还耷拉着。” 秦墨岭:“......” 被气得大脑充血。 忘了看到第几行。 他抬眸,“你不觉得,你应该跟我道个歉?” “我都没让你给我写份检讨, 你还要倒打一耙。你不该检讨一下,为什么竞争对手的展示柜已经投放正常使用了,乐檬这边竟然还是去年的产品海报?” 俞倾拿过他桌角的维生素c,打开倒了两粒,扔嘴里。 连着跑了两天市场,又累又冷。 今天早起时,浑身没劲。 有点要感冒的感觉。 秦墨岭拍拍那叠资料,“我快三天没合眼。” 当然,有夸张的成分,不过一天才只睡几个小时。 自从收到她那张照片,特别是跟朵新同框,他咽不下那口气,元旦期间连门都没出。 俞倾打开记事本,“找你了解几个部门经理的情况。” 秦墨岭登录邮箱,“发给你,查收一下。” 猜到她会找他了解情况,半夜睡不着,就给她整理出来。 俞倾打开手机邮箱,“你上午有没有别的会?” 秦墨岭答非所问:“我跟你一块参加中层会议。” 十点二十,俞倾跟秦墨岭提前十分钟去了会议室。 各部门负责人早就到了,在窃窃私语。 主帅换了,他们对这位主帅一无所知。脾气、工作风格,一点都摸不透。 俞倾进来了,他们坐好,看自己的电脑。美女养眼,不管男女,都会偷偷多看几眼俞倾那个方向。 注意力都被她颜值和气质吸引过去,连秦墨岭今天穿了粉色衬衫,他们都没多余的目光去关注。 俞倾受以前工作氛围影响,跟券商合作时,每天大小会不断,人到齐就开始,没有废话的开场白,单刀直入。 “朵新一共投放到市场多少台展示柜?每台大概成本多少?每月给商户的陈列费多少?他们业代从跟终端商户谈进场到展示柜投放完毕,一共花了多长时间?” 一连四个问题抛出来,还都是跟竞争对手有关。 营销总监一愣。 所有问题,他一个没准备。 他以为俞倾今天会了解公司去年的销售情况,以及今年的目标任务,新品的宣发等等。 开会前,他足足准备了两小时。 谁知道她这么不按常理出牌。 市场督查的负责人,也低头不语。 这些信息,他应该事先掌握,却失职了。 三天假期,他陪家人来了一个短途游。 会议室里本来还有偶尔点击鼠标的声音,这会儿也静了下来。 秦墨岭今天过来是旁听,他懒散靠在椅子里。这件粉色衬衫还是年轻风流那会儿买的。 没有合适的袖扣配。 他直接把衣袖挽上去。 不时,他会瞅一眼营销总监。 会议室还沉默着。 营销总监硬着头皮道:“散会后,半小时内我给您答复。” “我以为我们销售部会有这些数据。”说着,俞倾看向营销总监,“那我说说我收集筛选出来的数据,到时跟你那边得到的数据做个对比。” 营销总监:“......” 一刀比一刀剁得狠。 让他这个专门管销售的,无地自容。 俞倾把刚才几个问题自答,“朵新在全国范围内一共投放了40万台左右的展示柜,双开门和单开门比例差不多。单开门成本900块,双开门在600左右。展示柜投入就达三个亿。给商户的陈列费,二三两个季度,特通渠道最高达210块,普通便利店的陈列费,每月也有6、70块。抵货款。” 稍顿。 “他们朵新的业务员,从跟店老板谈展示柜进场,到展示柜送过去,产品陈列完毕,据我知道的,最短的,用时4小时,最长的,没超过三天。” 说完,会议室更沉默。 只有签字笔发出的‘沙沙’记录声。 不管是财务,营销,还是市场督查的负责人,都在奋笔疾书。 朵新那边的动作太快,赵树群也狠,把时间点卡在元旦假期前几天,同行放松了,盼着假期,想着跨年。 而朵新,紧锣密鼓开始投放展示柜。 展示柜投放结束,正好元旦放假,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根本就没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而且之前,没有走露任何风声。 “我们再来说说第二个问题。”俞倾抿了一口咖啡。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朵新的业务代表,控点能力,和商户的客情,你们有目共睹了。”俞倾问:“我想知道,我们乐檬的业务代表,地区经理,有多少能达到这样的控点能力?下周例会上,我希望有答案。” 营销总监:“...好。” 她这是给所有人都上了紧箍咒。 俞倾:“我不懂销售的门道,至于你们销售部怎么管理业务人员,怎么维护经销商,我就不班门弄斧了,只要在法律框架内,都ok。” 营销总监松口气,心里的大石头也落了地。他就怕俞倾这个外行,却要插手内行的事。 “薛总监,对朵新投放了新展示柜,您这边准备怎么应对?”俞倾接着问。 这个问题,营销总监有准备,“我们乐檬的展示柜虽然款式老了,但还能用,我准备用新品海报,给展示柜量身定做件‘外套’,从上到下都换装,让展示柜旧貌换新颜。” “物料成本,大概在两千万左右。” 俞倾点点头,“海报主打色调,准备选哪种颜色?” 营销总监:“......” 他没做功课。 而这些都是外包给宣传策划公司做的。 但在领导面前,最忌讳说不知道这三个字。 “最迟下班前,我会选几个方案发到您邮箱。” 俞倾‘嗯’了声,接下来却话锋一转,“目前市面上唯一对我们展示柜造成视觉冲击的是朵新的展示柜。” 她把朵新海报发到群里。 “朵新展示柜侧面海报以柠檬黄为主,配色,海冰蓝。清透,舒爽。只有苹果绿和葡萄紫,不输柠檬黄的视觉效果。” 营销总监懂了,主色调要选苹果绿,“葡萄紫给人的感觉厚重,不清爽。” 俞倾颔首,顿了几秒,“之前跟我们合作的宣传公司,是不是该换换了?产品推广毫无新意可言。换成哪家公司我不管,我只要看到最终一个满意的方案。” 营销总监应下来:“好,到时竞标。” 俞倾没再多言,她清楚,薛总监跟合作的宣传公司,都有私下利益往来。她不打破这种利益平衡,还是交给他们自己找合作公司。 但既然宣发的钱花了,她自然要拿到最优的设计方案。 “要是没其他事,散会吧。”俞倾合上笔记本。 秦墨岭和俞倾一前一后走出会议室。 等脚步声远去,其他几人有气无力靠在椅子里。 短短十几分钟,比开一天的会还累人。 进了电梯,秦墨岭才说话,“你今天的这个会议,史上最短,他们一个个却如履薄冰。” 俞倾:“不是我厉害,是他们底气不足。” “你平常给他们开会,他们什么状态?”她问。 秦墨岭:“没注意。今天不是闲得慌嘛,无聊,就观察了一下。你真打算换掉宣发公司?” 他转脸看着她。 俞倾:“嗯。设计太土,可能觉得跟我们合作时间久了,关系维护的好,不会换掉他们,他们有些敷衍。” 电梯到了他们那层。 秦墨岭摁住按键,提醒她,“文凝策划公司,老板叫冷文凝。” 俞倾不认识,“怎么了,你前女友?” 秦墨岭:“季清远前任。” 俞倾:“......” 秘书办公区,不合适说这些。 俞倾示意秦墨岭去她办公室,门关上,她皱眉,“到底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我还以你知道。”秦墨岭解释:“冷文凝跟我们乐檬合作了六七年,那时你家还没投资乐檬,季清远跟你姐还不认识。” “那就好。”俞倾摊开资料,开始忙起来。 “我不是针对谁,设计的东西不值那个价,宣传方案老掉牙,我是钱多的没地方花了,要送到她手里?” 秦墨岭打量着她,“行。你说了算。看在咱俩同吃一瓶维生素c的交情上,我站你这边。” “......” -- 临近中午,朵新的例会也散了。 赵树群第一个走出会议室,还没到电梯口。 “赵总监。” 赵树群转身,乔洋从身后追上来。 “有事?” 乔洋递给他一份报表,“乐檬去年净利润19.6个亿。想从秦墨岭那里分市场的蛋糕,就跟从老虎嘴里抢食一样,得拼命。现在他们团队里又多了一个俞倾,今年的市场,比去年难做。” 赵树群微微颔首,边看边走。 乔洋提醒他:“北京这边的市场,不能有什么把柄落在俞倾手里。不然一个负.面舆论,会把我们的口碑都砸进去。” 赵树群知道乔洋暗示的是什么,谁都没想到,俞倾会回到乐檬,会站在朵新的对立面,连傅既沉的面子都不顾。 关键一点,钱老板跟俞倾还熟识。 赵树群回到销售部,肖以琳正在办公室,他敲敲她门,“过来一下。” 肖以琳把手里的销售报表‘啪’一下反扣到桌面,他这个样子,就跟她欠了他一个亿似的。 当初都是你情我愿,现在他后院着火,把账全算她头上。 “什么事?”肖以琳也没好脸色,靠在他桌沿,双手抱臂,居高临下望着他。 赵树群:“钱老板跟卓华商贸,你那边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肖以琳没吱声。钱老板难缠,怎么都不愿放弃做朵新经销商,跟钱老板的合同要到十月份到期。 烦。 卓华商贸,老板实力太强,比较难管。 赵树群这两天没休息好,公司的事,家里的事,全都闹心。 他揉着鼻梁,“我以为你上次经过俞倾那件事,检讨也写了,也受了处分,能长点教训。” 结果屡教不改。 跟卓华商贸的合同,他没看仔细。 她说卓华老板答应了,先做分销,准备十月份接钱老板的市场。 即便是分销,今年也能赚不少。 袁雯雯那边出合同,审合同,给通过了。 他就没怀疑她。 天天那么多合同,不管是他,还是副总裁,基本是眯着眼签字,根本就不看具体内容。 毕竟有下面的人审合了。 哪知道肖以琳串通了袁雯雯,把合同条款给私下改了。 等他知道的时候,卓华商贸已经打款准备发货。 他工作也失职,没仔细看合同,管理下属不善。 “这段时间你把工作分一部分出来,我给你处理,你集中精力,亲自去把钱老板这事给搞定。” 肖以琳:“你陪我去。” “肖以琳,别得寸进尺!” 这事对肖以琳来说,如今也很棘手,更烫手。“别生气了,是我不对。原谅我一次。” 赵树群挥挥手,“把门带上。” 肖以琳走了,办公室安静下来。 赵树群闲下来时,就不由走神。 这几天,陈言对他越来越冷漠,除了在孩子面前,偶尔回应他一句,其他时间,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不吱声。 他问她,他要怎么做,她才不离婚。 他从没想过离婚,也不是不爱她了。 当时,陈言依旧没说话,把手伸到他面前。 他半天才反应过来,问他要工资卡。 以前都是每个月月初,他按时转十万给她,遇到节日,他还会多给她两万,让她自己买喜欢的衣服或是包。 昨晚,他把工资卡给她了。 -- 假期第一天,在忙碌中,迎来暮色。 傅既沉结束海外视频会时,已经六点钟。 手机上,除了工作群里的消息,没有任何俞倾的信息。 【还在公司?】傅既沉发了条语音。 俞倾回过来:【嗯。正在想你,你就发来了语音。】 傅既沉:【我要是不主动给你语音,你打算闷不吱声想我到什么时候?】 俞倾:【打算想你到你发语音给我,然后我告诉你:傅既沉,我想你了。】 傅既沉盯着信息后半段。 他们昨天没见面。 在同一座城市,隔得并不算远,两天不见的话,说不过去。 【一会儿当着我的面,说一遍给我听。】 傅既沉在冰箱里拿了两瓶香水,去接俞倾下班。 他还有不少工作要处理,去接人的路上,一分钟也没闲下来。 不时 ,他会抬头看一眼路标。 还没到。 楼体广告屏上,他们朵新今年的新品,已经开始循环播放。 到了乐檬楼下,傅既沉等了十几分钟,俞倾才出来,她本来得加班到九点多,他过来接她,她就把工作带回家做。 紧赶慢赶,把手头工作给处理好。 “好久不见。”俞倾关上车门。 “嗯。怕你想我,就送来给你看看。”傅既沉提醒她,“当面要说给我听的那句话,没忘吧?” 看在他来接她的份上,俞倾就凑到他耳边说了句:“想你了。” 傅既沉从车载冰箱里拿出一瓶香水,“工作辛苦了。” 俞倾一把拿过来,这瓶香水她以前都没看过,这该有多古董。瓶子也别致。 她问他,“是不是我再说一遍,我想你了,你还会给我一瓶?” 傅既沉把她脸推过去,“等你脸大了再过来。” 俞倾笑,抱住他,“我今天的脸,不小呀。” 傅既沉:“有点出息和骨气。” “在你和香水面前,这些皆可抛。”俞倾把香水放在他左边肩膀,她也随之趴在他左肩。 之后,她把香水放在他右肩,她又起身,把下巴搁在他右肩。 “我就是棵墙头草,哪里有香水,我往哪边倒。” 傅既沉:“......” 他垂眸看她:“一瓶香水,你就这么开心?” 俞倾:“因为这瓶香水,是你送的呀。” 54、第五十四章 傅既沉经常被俞倾一句话撩拨到, 忘了自己身处何地。 他愿意相信, 这是真的。 不过时常, 又被现实给无情打脸。 要是真的喜欢他,不至于对他的感情, 没半点回应。 傅既沉突然想起一事, 关心道, “月经来没来?”停药四天了, 应该来了。 俞倾只顾欣赏香水瓶,心不在焉地摇摇头。 傅既沉揉揉她脑袋,“你自己身体,你能不能上点心?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这样下去不行。” 俞倾的确感觉到有点不舒服,不过他给她买的这个品牌,刚吃一个周期,“忍忍就过去了, 吃惯了就没事。” 傅既沉无奈看着她,“我抽空带你去看医生,如果医生说你不适合继续吃避孕药, 必须得停掉,以后不许再吃。” 俞倾没作声,还在看香水。 傅既沉考虑再三,“俞倾, 能不能认真回答我一个问题?要是为难的话,你就什么都不说。”他也就明白她什么意思。 俞倾把香水再次放到他另一边肩膀,她脸蛋从他脖子里擦过去, 柔柔软软,他脖子也被她弄得酥酥麻麻。 “我什么时候不认真过?” 她搂着他脖子,“我只有不想说真话的时候,但对你,”她想了想,“除了以前隐瞒你身份,我好像从来没有说过假话。” “我一直以为,你还挺了解我。” 傅既沉大多时间能get到她的点,只是关于感情,他现在是当局者,做不到百分百理智去揣摩她的心思。 俞倾拿香水在他脸颊蹭了蹭,仰头看着他,“既然你自己想找愧疚,我觉得我必须得满足你。” “你当初已经知道我是谁,也知道我跟家里闹得不可开交,你还是执意脱掉我的小马甲,你有你的理由,我理解。” “但在我这个角度,你可能就要跟我分道扬镳了。” 说着,她用香水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一只眼里是香水。 另一只眼里便是他。 “那晚你在书房,我等了你一阵你还是没来。我在想,你到底是给我时间收拾行李,让我自己走,还是怎么了。” “我没法十分确定你的心意,只能先收拾。” “我把箱子填满了,其实你知道的,我最不缺的就是衣服,但那是你给我买的,我想,多带一件是一件。因为我不确定我以后还能不能碰到像你这样好玩,而我又愿意去跟他玩的人。” “我衣服都收拾了一箱子,你还是没来。” “不管怎样,我想要的,即便是分开,我们也是很体面的分开,甚至我都想好了,到时我给你一个拥抱,感谢遇见。” 傅既沉静静看着她,没插话。 俞倾把香水换了个位置,挡在另一只眼前面。 依旧是,目光里,一半是香水,一半是他。 “我是俞倾,但我也是个女人,我还是个人。” “女人和人,所有的缺点和劣根性,我都有,只不过大多时候我不在意,没那么矫情,只要不破我底线,我自己幽一默也就过去了。” “那晚,其实你要跟我道歉,哄我一下,也就没事了。我一向大方,但你直接把我拉出去,要送我走。” “走就走呗。” “傅既沉,也就是你,换任何人,这辈子,老死不相往来。” “你知道的,外婆走了后,我就没有家了,租的房子也被房东卖掉。” 沉默片刻。 “我忧你所忧,想你所想,带你回家,生意上你再绝情,我私下从来不找你茬。所以傅既沉,你还想我怎样?” “我不想结婚,不想生孩子,你就觉得你委屈。照这样说,我何尝不委屈?你真要爱我,为什么你就不能为我考虑,不要要求我结婚生子,陪我开开心心走完我们有缘分的这段路?” 说完,俞倾把香水小心翼翼放包里。她从包里拿出两个卡通创口贴,“喏,贴在心口上,免得心碎。” 傅既沉接过那两个创口贴,发现上面是卡通小猫咪。 这是他跟俞倾正儿八经第一次交心。 交完了后,他只剩内疚。 冰箱还有一瓶香水,是给她明早准备的惊喜。 傅既沉打开冰箱,拿给她。 惊喜猝不及防,俞倾抱着他啃了一口,“谢谢亲爱的。” 下一秒,她推开他,欢天喜地跟她的两瓶香水玩去了。 傅既沉没再打扰她,他看着自己这侧窗外。 他把她刚才那番话反思了一遍。 在这段关系里,她的妥协和退让,好像真的比他多。 俞家,用对她的那点好,去逼她做不愿意做的事。 明明她更喜欢她的律师职业。 而他呢。 用对她的爱,去绑架她。 贪婪就像个无底洞,怎么都填不满。 -- 三天过去,俞倾的经期迟迟没来。 傅既沉不放心,决定带她去医院。 俞倾觉得他小题大做,“不要紧,停药才一周,过几天说不定就来了。” “闭经,总不是好事。”傅既沉有点后悔,他怕他给她换的新牌子避孕药,对她身体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伤害。 那种药,虽然副作用小,可毕竟也因人而异,不是对每个人都一样。 情况特殊,傅既沉没找傅家的家庭医生。 也没让潘秘书预约医生,他找了个俞倾不用开会的下午,自己驱车带俞倾去医院。 挂号,排队,他亲力亲为。 而俞倾,全程都在忙工作,电话不停。 “没得商量。我们乐檬一年的广告宣传投入达到了十个亿,中间她到底赚了多少,我不清楚,但肯定不少。就这样,她还敢敷衍?” 傅既沉瞅着俞倾,她面无表情,好像是被气到了。 乐檬产品的宣传策划,以及各渠道的广告,都是由文凝公司承接,老板冷文凝家里有背景。 冷文凝拿到项目,基本上都分包给了其他广告公司和策划公司做。 大概自己很少过问。 俞倾单手环胸:“竞争对手的新产品广告已经铺天盖地,她那边最终广告拍摄方案还没定,代言明星的拍摄档期也没定。这钱,她真好意思拿?我没索赔,就已经给她面子。” 过了几秒。 “我们一年花那么多个亿,我还没资格要求宣传海报主色调是什么了?他们设计什么就得用什么?这都是谁惯出来的?” “就跟他们说,是我说的,那个设计方案,不行。想干就干,不干趁早提前解除合同。” 她问道:“跟文凝策划的合同几月到期?” 营销总监:“三月中旬。” “嗯。到时招标。” 营销总监又提醒俞倾:“冷文凝家里,不一般。”他跟冷文凝合作的这几年,也是苦不堪言。 毕竟人家走的是上层路线,不是他这个小人物能得罪得起。 他作为大客户的代表,明明是上帝的角色,却还要语言上讨好对方,窝囊也是真窝囊。 俞倾不清楚冷文凝家里什么背景,也无心打听,她只需要知道,“傅既沉家里的背景,能压得过她家吗?” 她又补充,“傅既沉外公家,叶家。” 营销总监:“能。冷文凝家跟叶家又没法比。” 俞倾:“那我还怕她做什么?” 营销总监:“......” 傅既沉也看向她,她也坏笑着望过来。 又聊了几句,通话结束。 叫号机那边又叫号,傅既沉看了眼挂号单,还有三个就到俞倾。 他见她挂电话,“你跟冷文凝又刚上了?” “什么叫刚?她影响了我的利益,不但不反思自己,还硬气得很,说我对海报设计吹毛求疵。” 俞倾收起手机,靠在傅既沉身上。 他身上的气息,让她安神。 傅既沉打趣她,“要是不认识我,那你准备要跟冷文凝妥协?” “没有这种假设,不可能发生。”俞倾两手插在他风衣兜里,“要不认识你,我就不会留在北京,就不会到乐檬,自然所有事都不可能发生。我连冷文凝是谁我都不会知道,还怎么妥协?” 傅既沉抓到了她这番话里的一个重点,她留在北京,是因为他。 至于冷文凝,家世确实不一般,不过跟俞家的财力比,又差太多。俞家在金融界,无论谁,都会给面子。 做生意,和气生财。 俞家犯不着跟冷文凝结下梁子。 冷文凝也深谙俞家的想法,这几年,跟乐檬的合作中,高姿态惯了。 但到了俞倾这,一切充满变数。 叫到了俞倾的号,傅既沉陪她进去。 医生了解情况后,开了检查的单子。 一圈检查做下来,折腾好几个小时。 快到下班时间,他们再度回到门诊找医生。 医生看了所有检查报告单,没什么大问题,不过短效避孕药,建议俞倾先别吃了,她对这个药,反应敏感。 俞倾问:“是这个牌子的不能吃,还是都不能吃?” 傅既沉抢过话,“医生都说了,别吃短效避孕药,跟牌子没关系。以后不许再吃了,伤身体。” 医生看看傅既沉,再看看俞倾,郎才女貌的一对,影响夫妻感情的话,她就没再多说,建议他们采取其他避孕措施。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俞倾拿胳膊肘撞傅既沉。 一下,两下,三下。 从门诊楼一直撞到停车场,她还在心里数着一共撞了多少下。 她以后不再吃避孕药,不管怎么找他茬,傅既沉都忍着。 她想不想要孩子,随她。但身体,不能随意折腾。 如果有一天她厌倦了跟他在一起的这种日子,觉得乏味了,要跟他分开,他也是希望很多年后遇到她的时候,她健康。 也依旧性感美丽。 天黑了,下班高峰期,他们直接回家,没再去公司。 傅既沉知道她郁闷,从口袋里拿出一瓶香水,在她眼前晃了晃。 俞倾倏地抬头,笑意霎时堆了满脸,丝毫不遮掩。 这几天收到的每一瓶,都堪称经典。 “这多不好意思。” 说着,她赶紧拿过来,生怕他收回去。 香水治百病。 俞倾先拍照,“傅既沉,你天天送我香水,能坚持送多长时间?” “一辈子。” 俞倾侧眸,略作思忖,“等今年分红到账,我打算买架私人飞机。” 傅既沉:“送给我?” “也算半送。”她一脸认真,“我提供飞机,包住宿,这样方便你淘香水。” “......” 有了香水,俞倾一路乐呵。 到家,傅既沉去了书房。 翻开文件,他突然想起什么,合上文件夹,下楼。 俞倾在楼下客厅办公,茶几上摊满了各种资料,笔记本开了两台。 听到脚步声,俞倾回头,傅既沉穿上了风衣,拿了门禁卡,她问:“要出去?” “嗯。”傅既沉没说要去哪,几点回来,换了鞋子就走。 俞倾太忙,也忘了问。 二十分钟后,家里门开了,傅既沉回来。 俞倾搭了一眼,接着忙,以为他去车里拿东西。 傅既沉刚从药店回来,买了一瓶避孕药。 他把那瓶避孕药倒了,瓶子没扔,他拿到厨房,反复冲洗,还消了毒,确定一点味道都没有了,晾干。 “你这是要做什么?”俞倾见他忙了快一个小时,不解。 傅既沉把维生素c倒在这个瓶子里,“你不是天天吃惯了吗,不吃你心里不踏实,我给你把维c放里头。你心里上欺骗一下自己。” 俞倾手托腮,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 连着一个多月,俞倾每天都带着这瓶假假的避孕药上班去。 一开始,她心里不踏实,每天会吃上一片。 时间久了,傅既沉每次都用套。 她也渐渐不吃。 偶尔想起来,感觉无聊,也会含上一片。 酸酸的。 就像人生。 二月中,迎来了情人节。 他们的新品广告片,也同步推出。 俞倾看完短片,差强人意。 挑不出毛病,也没什么创意。 跟文凝策划的合同,还有一个月到期,招标,找到合适的策划公司,迫在眉睫。 文凝策划那边,笃定她不敢换别的合作公司。冷文凝对她招标的做法,不屑一顾,甚至是没放在心上。 今天散会时,俞倾撂下几个字:三月一号,招标。 其他人面面相觑。 看来两位大小姐,要正面刚上了。 俞倾回到办公室,对着电脑走了一会儿神。 她不知道要不要跟俞璟歆说一声,可冷文凝又是俞璟歆的心头刺,今天情人节,还是算了。 不给她添堵。 俞倾给俞璟择拨去电话,“情人节快乐呀。” “你是来问我要礼物的?” “.......” 俞璟择看了眼手表,“有话赶紧说,我在开会。”看到是她的号码,他才出来接听。 “那你还接电话?” “怕你有急事。” 俞倾言归正传,一秒切入主题:“我准备换掉冷文凝的策划公司。想听听你的意见。” 俞璟择趁这个空档,点了一支烟。 电话里没一点声。 他在思考。 俞倾没打扰他,始终保持安静。 她知道牵扯众多,也深思熟虑过,不过她还是愿意听听鱼精的意见。 俞璟择弹弹烟灰,“既然你决定换掉,一,控制成本,二,冷文凝让你受委屈了。既然这样,没理由不换。” 俞倾没想到俞璟择鼎力支持,“谢谢哥,你忙。” 搁下电话,她趴在桌上歇了会儿。 思绪像脱了缰的野马,狂奔不停。 她想到了姐姐,想到了季清远,还有冷文凝。 ‘叩叩’,敲门声响。 俞倾没听到。 敲了十多声,俞倾皱眉,坐起来,她竟然又睡着了。 敲门声继续,她赶紧拿化妆镜,把头发整理好。“请进。” 秦墨岭推门进来,盯着她看了看,“又睡觉了?”他关上门,“你最近怎么这么嗜睡?” 俞倾把那个刚要浮上来的念头狠狠压了下去,她伸伸懒腰,“五点早起的人,还不许困一下了?” “你又不是第一天五点起。” “这不是春天来了,春困么。” 俞倾转移话题,“找我什么事?” 之前那个会,秦墨岭没参加,他今天约了人谈事,刚回来,听说了她坚持要换策划公司这事。 不管之前冷文凝什么态度,至少她也让团队连夜加班弄出了设计方案,既然对方示好了,顾全关系网的前提下,“我们是不是也给她一个台阶?” 秦墨岭又接着表态,“不过我尊重你,你要坚持招标,那就招标。” “每一分钱,我都要花在刀刃上。换个合作公司,说不定我们花八个亿,就能达到在文凝公司花十个亿的广告效果。” 俞倾问,“你是不是嫌那两个亿烧手,你不想要?还是你想花十个亿,请个祖宗回来供着?” 她拧开药瓶,倒了两粒维c扔嘴里。 “连夜做好设计方案是他们分内的事,我不需要感恩戴德。” 想到之前那事,她现在都怒气未消。 “我要求宣传海报的主色调是苹果绿,冷文凝还不高兴,想给我个下马威。我是有多想不开,再去给她台阶下?” 女人之间的事,秦墨岭没多言,他伸手,“你以前吃了我两粒,没忘吧?” 俞倾:“......” 无以反驳。 她给了他两粒。 秦墨岭吃下去,“你跟冷文凝,针锋对麦芒,她要是知道你执意换掉她的公司,公开招标,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动静。” 俞倾拧上瓶盖,把瓶子放一边,打开电脑,“你跪安吧,我忙了。” 秦墨岭无意间瞥到瓶身上的字,唰一下,脸色骤变,“俞倾,你刚给我吃了什么!你竟然给我吃避孕药!” 他握着自己脖子。 已然来不及,药早就吞了下去。 俞倾:“......” 哈哈笑出来。 秦墨岭没以为俞倾是故意的,只以为是她拿错了药,误把避孕药当成维生素c,他拿出手机,“我必须得去医院洗胃。等回来我再找你算账!” 俞倾见状,告诉他实话。 秦墨岭从未有过的失态,面无表情剜了她一眼,回自己办公室去。 喝了两大杯水,还是隐隐不放心。 他打开手机,开始搜索:【男人误服了避孕药,有什么后遗症?】 55、第五十五章 秦墨岭看着网上五花八门的答案, 像坐过山车, 心差点被翻腾碎。 ‘砰’一声。 他把手机扔桌上, 滑出一段距离,差点就掉地上。 就在他懊糟不已时, 有不速之客打扰。 冷文凝到了楼下才给他打电话, 要到他办公室讨杯咖啡喝。 肯定是听说了俞倾三月一号要招标, 过来看看什么情况。 俞倾办公室就在隔壁, 她不去找俞倾,竟来找他。 该有的客气还要有,秦墨岭让秘书煮了咖啡。 冷文凝对咖啡挑剔,每次过来,都要现磨。 天冷,冷文凝也只穿了一条深色长裙,大概汽车开到了地下停车场, 连外套都懒得拿,直接上楼。 秦墨岭瞅着她,来势汹汹。 冷文凝摘了墨镜, “你们这是要闹什么幺蛾子?”寒暄的话都省了。 秦墨岭现在心情不咋地,避孕药的阴影还没散去,对她这种骄纵的态度,他一点不买账, “准备给乐檬换个新欢的幺蛾子。” 冷文凝一顿,“你今天吃错药了?” 秦墨岭:“........” 伤口上又被疯狂撒了一把盐。 他何止是吃错药。 性别都快要被毁了。 冷文凝收收脾气,但却不吐不快, “俞倾她到底想干什么?显摆她有能耐?这才上任多长时间,她就要换掉策划公司?她到底知不知道快消品行业的营销有多重要?稍有不慎,就彻底输了市场。” 她盯着秦墨岭:“俞倾任性妄为,你也不懂是不是?你别拿乐檬的生死开玩笑行不行?” 秦墨岭没接话,抬了抬眼皮,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他叼了支烟,女士在场,他没点着。 无聊咬着烟嘴。 冷文凝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那种软绵绵的挫败感无以言表。“看你面上,我过来好生商量,有钱大家一起赚。麻烦你带句话给俞倾,别一意孤行。” 咖啡来了,秘书感觉气氛不对,放下咖啡杯就离开。 秦墨岭指指咖啡,“快喝吧,工作上的事,你找俞倾谈。” “我主动找她?” 冷文凝冷嗤一声,“呵。” 讽刺写了一脸。 秦墨岭一字一顿,“主不主动找她,是你的事。带不带话,是我的事。换不换策划公司,是俞倾的事。” 冷文凝意会秦墨岭什么意思了,他不会干涉俞倾的任何决定。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聊下去,就没什么意思。 她漫不经心搅动咖啡,俞家的姐妹俩,可真是一个比一个让人堵心。 -- 隔壁办公室。 俞倾靠在转椅里,一圈圈转着。 她不知道秦墨岭现在什么心情,估计不信她的话,以为那个药就是避孕药,在那怄着。 想着,她失笑。 笑着笑着,笑意就淡了。 她舌尖的维生素,已经过了最酸的那股劲儿。 也可能,口腔适应了这个酸。 就连秦墨岭都发现她最近嗜睡,她没法再自欺欺人下去。 上个月初,傅既沉陪她去医院的第二天,例假就来了。 她遵医嘱,没再服用避孕药。 这一个多月里,身体没有再出现任何不适。 但月经,再次推迟。 她心里暗示自己,是经期不规律,可不该胀的地方,这几天隐隐发胀。 关键一点,嗜睡。 她从来没刻意逃避过什么,这是第一次。她不想去药店买测试纸,也不想去医院做个检查。 仿佛只要她不去确定,这个孩子就不会来。 这几天,除了来公司,她谁也不想见,特别是傅既沉。 算上今天,她四天没去找他,也没让他过来。她跟他说,她最近忙,他从不多问。 但今天是情人节。 她还有什么理由,不见面? 半个下午,在胡思乱想中溜走。 快下班时,俞倾接到俞邵鸿电话。 俞邵鸿先关心了她几句,问最近工作怎么样,适没适应角色转变。 俞倾感到莫名其妙,“爸,我们住一块,这些你哪天不问,还用得着专门打电话问?” 俞邵鸿干咳两声。 “爸,有什么话您就直说。”俞倾今天也没什么心思跟父亲调侃,心里千头万绪,各种乱。 俞邵鸿在心里叹口气,“你妈妈的朋友圈,你看了没?” 俞倾很少看朋友圈,而且母亲好像从来都不发朋友圈,至少她印象里,母亲没发过。 “怎么了?”她问父亲。 俞邵鸿顿了下,“你妈妈今天复婚了。” 俞倾:“......” 俞邵鸿生怕说错什么,“你外公外婆不在了,你是她最亲近的人,祝福一下吧,好不好?母女一场,不容易。” 说着,他声音也不由变小,“她发了朋友圈,应该就是想告诉你的。” 俞倾并不奇怪父亲对母亲复婚的大度,因为他早就不爱母亲,心里没她,便能大方祝福。 当然,这样的祝福也难能可贵。 “她就你一个孩子。也许,她并不是不爱你,只是不知道要怎么爱你。” 俞倾还是没吱声。 “你要实在不想打电话,你点个赞也行。” “..............” 俞邵鸿不敢再多说,他能跟女儿开任何玩笑,唯有她跟她母亲的关系,那是禁忌,平时都不能多提。 俞倾往后,靠在椅子里。“你有我妈微信?” “嗯。加了后就从来没联系过。”俞邵鸿说了说为何主动加她母亲的微信:“就想着你哪天结婚了,我跟她商量,该给你一个什么样的同台祝福。” 俞倾又瞥了眼桌上那瓶假的避孕药。碍眼,她拾起来放抽屉里。 俞邵鸿没再废话,叮嘱女儿看一下朋友圈,挂了电话。 俞倾从联系人里找出母亲的微信,母亲的朋友圈里只有一条动态。 一个英文单词:【love】 又po了两张照片,她和第二任丈夫的一张牵手照,另一张是母亲年轻时的单人照。 母亲的现任丈夫,她第一次见到,是在母亲的婚礼上。 姓庞。 她以前称呼庞叔叔。 华尔街金融大佬,全球性资产管理公司的幕后老板。 为人低调。 白手起家,打拼了三十多年,创办了自己的商业帝国。 长相硬朗,身高一般。 气场凛然。 和母亲一样,庞叔叔之前有过一次婚姻,感情经历也是异常丰富精彩。 母亲心底的人,应该是父亲。 而庞叔叔心里,亦有很多年前的初恋。 两个在资本市场看过了千帆的人,竟然离了又复合,还特意飞去拉斯维加斯选在情人节零点注册。 俞倾看着母亲po出来的照片,她跟母亲已经很久很久没见了。除了更陌生,其他好像一点也没变。 母亲依旧迷人,高贵,身上散发出来的独立特行的女王气质,仿佛要溢出屏幕。 要说祝福,她希望母亲复婚,是因为发现了庞叔叔是她的灵魂伴侣。 也希望她的这一次婚姻,长长久久,来抚平年轻时第一次婚姻给她带来的那些伤痛。 俞倾不知道要怎么留言,至于点赞,好像也没必要。 刚要退出来,父亲的电话再次进来。 “照片看了吧?”俞邵鸿问。 俞倾:“嗯。” “第二张照片,在你妈妈右后方,有个戴着遮阳帽,拍得不是很清楚的小孩子,是你。” “......” 俞邵鸿没再废话,收线。 俞倾放大那张照片,还真是她。 那条裙子她有印象,外婆家的影集里有几张照片,就是她穿这条裙子拍的。 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半晌,俞倾还是不知道要怎么留言,怎样祝福。退了出来。 还不等她想太多,傅既沉的消息进来:【下班直接回公寓,不管几点都行,我在家等你。】 破天荒,俞倾第一次回去那么早,到了点就关电脑离开。 情人节,大街上人潮熙攘。 期间,路过药店,俞倾瞥了一眼,又匆匆收回视线。 路上车多人多,到小区门前那条路上,已经六点。 俞倾微微咬着唇,心一横,打了转向灯,汽车拐进药店那个档口。 在车上坐了几分钟,大概是心里用作,小腹的坠胀感越来越清晰。 推门下车,俞倾直奔那个药架前,拿了两个牌子的测试纸。 到了收银台,她才发现拿错了一样,其中有个是排卵测试纸。 那么大的字,她竟然也能看错。 又折回去换了一个。 到家,两个厨师在忙活,傅既沉在餐桌前,不知道忙什么。 闻声,傅既沉抬头,“这么快?”又紧跟着提醒,“你先别过来。” 俞倾抬起的脚步又收回,转身去了客厅。 “傅总,情人节快乐。” “嗯。” 俞倾打开电视,不知不觉就走神。 本来她想着,要给傅既沉准备礼物。 被这件事搅乱了心神,什么都没有准备。 “我去楼上。”俞倾拿了包,不由握了握,上楼。 判刑的那一刻到来。 两根测试纸,几乎是同步变色。 俞倾的脚麻了。 那种酸麻,从脚底向百骸窜来。 等她从洗手间出来,有那么一瞬,天旋地转。 用套还怀孕的那点几率,砸中了她。 俞倾双手抱臂,头抵在落地窗玻璃上。 该面壁思过的是她。 二十五年前,母亲刚怀她时,应该是喜极而泣的吧。那个时候的她,是父母爱情的见证。 可她在母亲肚子里才几个月,他们情变了。 母亲的痛,她没法感同身受。 但她知道,那一定是抽筋剥骨般。 手机响了,思绪被打断。 是营销总监的电话,汇报北京区域市场的最新情况,原本这种事他有权自己处理,不过事关朵新,他还是请示一下,慎重点。 “俞总,朵新那边的北京市场,内部价格战,卓华商贸是分销,但单独开设账户,从朵新厂方直接发货,每件低于钱老板三块钱的价格给商户供货,钱老板的市场快要不保。” 俞倾有点懵,定定神,快速从自己混乱的世界里抽离。 没想到肖以琳还是换掉了钱老板,但肖以琳现在又管不了卓华商贸,把市场价格给搞乱了。 营销总监继续:“本来也不关我们什么事。”每家饮品企业的销售部,各种骚操作都有。 见怪不怪。 但是,“他们价格那么低,影响了我们乐檬产品的销售量。” 乐檬跟朵新产品线差不多,对便利店和超市老板来说,卖乐檬的饮料跟卖朵新的饮料,也只不过是个牌子的差别。 哪家赚钱就多卖哪家。 现在朵新每件价格便宜三块,店老板自然要多进朵新的饮料。 各个小商店的仓储空间都是有限的,囤了朵新的饮料,自然就没地方再放乐檬的饮料。 进货少了,自然卖的就少了。 直接影响了乐檬的销售量。 钱老板跟卓华商贸争夺市场也不知道哪天是个头,要是来上两三个月,乐檬损失不小。 俞倾考虑片刻,“你联系我们法律顾问于菲,让她帮钱老板打官司。” “好。您忙。” 俞倾的理智随着工作电话的结束,慢慢散去。 孩子这事,再度缠绕到心头。 她上楼有一阵子了,估计傅既沉也布置得差不多。 俞倾去衣帽间,找了条礼服换上。 选了傅既沉喜欢的款式,低v露背。 对着镜子,她把头发盘起。 不由地,她就望向镜中她的小腹部位。 简单收拾一番,俞倾下楼。 厨师已经离开。 “可以过来了。”傅既沉喊她。 俞倾笑笑,“什么惊喜?搞得这么神秘。”说着,她走过去。 傅既沉关了餐厅的灯,桌上的蜡烛照亮。 俞倾手背在身后,尽量让自己轻松一点,免得破坏这么好的氛围。 看到餐桌上的惊喜,她愣了愣。 餐桌上是一层厚厚的玫瑰花瓣,上面用香水拼成了一条小鱼的形状。 这个时候,她应该激动地抱着傅既沉又蹦又跳,再给他一个深吻。 但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她下意识就没再像以前那样乱蹦。 俞倾张开双臂,“傅既沉,你抱抱我。” 傅既沉没觉得哪里不正常,毕竟他拿出了他全部的家当,一瓶存粮都没了,只为今天让她高兴。 她应该被感动到。 他这么想。 精心布置了这么久的餐桌,俞倾没舍得收,两人就在中岛台上将就了一顿情人节大餐。 她今晚有点沉默,傅既沉察觉出来了,以为是公司的事,他没多问,尽量转移她注意力,聊点开心的。 可发现,她对什么都没兴趣。 “冷文凝这个人,你高兴了就合作,不高兴就不合作,别心思那么重。”傅既沉看着她,“你身后还有我。” 俞倾点点头,“嗯。” 傅既沉把她的红酒拿给她,跟她碰杯,“第一个情人节,无数个情人节的开始。” “谢谢我的初恋傅总。”俞倾捏着酒杯,微微仰头,红酒碰到了唇,她没张嘴,拿过酒杯。 俞倾这种心不在焉,一直持续到躺在床上。 她自己也感觉到了,想去调整,想去敷衍,可状态怎么都回不来。 这不是一件扫兴或是生气的事,过去了就能彻底过去。 它过不去。 它关系到她跟傅既沉的分合。 它会在她心头留下一道疤。 她被放弃过,那种滋味,她清楚。 大概脑子进水了,身体不好就不好呗,为什么避孕药要停呢? “还不睡?”傅既沉已经洗过澡,上了床,关灯。 刚洗过澡,他身上冰凉。 俞倾在他胳膊上蹭了蹭,今天情人节,明天再告诉他吧。 傅既沉瞅着她的侧脸,昏暗里,只能看清一个大概轮廓,不知道她此时的表情。 他抬起的手抖了下,缓缓落下。 握了两次,才握紧她肩头。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套子,应该没问题的。” 他有点语无伦次。 现在也不知道是自责多一点,还是难过多一点。 “对不起。” 他声音沙哑,又说了一遍。 俞倾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了?” 她努力回想,是不是测试纸没扔掉? 怎么也想不起来。 脑子一片浆糊。 可不应该没扔呀。 傅既沉缓了好一会儿,“我看到了测试纸的盒子。”在置物架上,大概当时她心烦意乱,忘了丢掉。 从她今晚的表现,他知道,肯定是有了。 他不敢问,她要不要留下这个孩子。 肯定也是不留。 不然,她不会这么痛苦纠结。 “我尊重你所有的决定。” 他躺下来,还是抱着她。 卧室只剩呼吸声。 过了很久。 也可能两个小时过去。 俞倾还没睡,她知道,他也没睡着。 “傅既沉。” “嗯?” “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 顿了下,他说:“希望一直别天亮。” 俞倾转个身,紧紧抱住他。 后来是几点睡着的,谁也不清楚。 反正感觉才刚眯上眼,闹铃就响了。 傅既沉关掉,“再睡会儿吧。” 俞倾‘嗯’了声。 这是第一次,他们睡着了也没放开彼此。 可,天还是亮了。 七点半,不得不起。 两人起床,洗漱。 傅既沉给俞倾准备了早饭,从吃饭到出门,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司机感觉到了两人气氛不对,很识趣地将挡板降下。 他们各自看着窗外,这是第一次,他们迎着太阳上班。 忽然,傅既沉回头,“俞倾,我想反悔一次。” 俞倾转身,两人对视,“反悔什么?” 傅既沉握着她的手,“我想自私的替我自己争取一下,能不能把孩子留给我?我舍不得他。我也知道,你不要他的时候,也就是你跟我分开的时候。你不是说你是风筝吗?孩子就是这根线,会一辈子连着我跟你。你飞多远飞多高都行,我不用担心找不到你了。” 俞倾看着他,眨了眨眼,忽然转过身。 上一次痛苦难过的时候,是外婆离开。 那不是魂丢了,是根没了。 傅既沉坐过来,把她抱怀里,“我们给他一个家,好不好?这样,你有家了,我有家了,我们三个人都有家了。” “俞倾,能不能别放弃孩子,也别丢下我?” 俞倾没吱声,回应他的,是她拿抡起手机,对着他后背,一下,两下,三下... 又开始打他。 傅既沉长长吁了一口气,她愿意留下孩子了。 “傅既沉。” “你说。” “想给你取个绰号。” “什么绰号?” “游戏。以后别人要问我,俞倾,你假期干嘛了?我在家打游戏呢。” “...行。只要你不卸载,你打成王者也行。” “......” 俞倾推开他,“傅既沉,从现在开始,你就算嘚瑟,也麻烦你在我跟前收着点。你那边花花大太阳,我这里狂风骤雨!” 她支着额头,尽快让自己静下心来,工作上的事,还不少。 傅既沉挪到车窗边,离她尽量远一点。 他看着窗外,不由笑了笑。 “俞倾。”他转头,“我们给孩子取个什么小名?” 俞倾淡淡瞅着他,这会儿她还没适应做准妈妈的角色,满腹心事,哪有心思想名字,“鱼籽,猫仔,俞香水,傅有钱,你看哪个好?” 傅既沉:“......” 56、第五十六章 傅既沉又静下心来细细品了品那四个小名, 好像也都不错。虽然最后那个名字, 透着浓浓的土味。 俞倾现在一句话也不想说, 只想自闭。 她趴在车窗上,思绪混乱。 车外面, 路上赶着上班的人群, 匆匆忙忙。 二月的天, 仍然透着凉意, 她却一点都不冷,甚至感觉到燥热,想换上t恤。 不觉间,到了乐檬大厦楼下。 正逢上班高峰期,门前车来人往。 傅既沉没下去,在俞倾下车前,他给了她一个特别用力的拥抱。“晚上你是回家住, 还是去我那?” 俞倾想都没想:“我回家住。” 她现在嗜睡,加上昨晚又没睡好,家里没人打扰她, 能睡个安稳觉。 去了他那,他说不定又要半夜睡不着,找她讲话,问她各种跟孩子有关的事。 傅既沉现在怎么都好说话, “明早我来看你。” “我暂时不想看到你。”俞倾两手捏他腮,“你太嘚瑟了,刚才笑了一路对不对?别以为我转过脸就感应不到。” 傅既沉尽量板起脸, “刚才我没笑啊。” 说完,他别过脸,再次失笑。 俞倾对着他乒乒乓乓一顿打,开了门,扬长而去。 傅既沉目送她进大厦,这才吩咐司机发动车子离开。 俞倾从来没这么晚到公司过,她看了眼手表,已经八点半。电梯门打开,她快步踏出去。 刚走了几步,突然意识到什么。 再次落地的脚步,优雅缓慢。 秦墨岭正好从办公室出来,他打量着俞倾,她背着包,看样子刚从外面回来。 他以为她先去了律所。 朵新经销商老钱和卓华商贸那事,他听说了。 俞倾还是不紧不慢走着,“找我?” 秦墨岭面无表情,“少了两个字,算账。” 找她算账。 俞倾笑了,她现在唯一的乐呵点就是秦墨岭对那两片维生素疑神疑鬼,耿耿于怀的表情。 俞倾开门,秦墨岭随其后,把门关紧。 俞倾搁下包去开窗,凉风吹着才舒心。 秦墨岭昨晚没怎么睡好,想到那两片避孕药,他心里怄得慌。 俞倾虽然宽慰了他,说那是维生素c。 可他不傻。 只有用维生素瓶子装避孕药的做法,不会有人脑残,把维生素装在避孕药的瓶子里。 还堂而皇之地带到公司来吃。 他昨天好好回忆了一番,俞倾第一次吃维c时,他很确定,那是维生素的瓶子。 看在他委屈的份上,俞倾亲自给他泡了咖啡。 秦墨岭双腿交叠,一言不发靠在椅子里,视线一直随着她来回转动。“我这辈子的名声都毁你手里了。” 这绝对是他三十年人生里,最黑的黑历史。 大男人,竟然吃了避孕药。 俞倾把咖啡放他面前,“到底要我说几遍你才信?” 她找出昨天那个瓶子,打开,倒出一粒给他,“不信你再尝一粒。” 秦墨岭没接,“你昨天怎么不给我再尝一粒?现在马后炮有什么意思?肯定后来换成了维c。” 俞倾:“一孕傻三年,我昨天不在状态,忘了给。” 秦墨岭一愣,“你说什么?” “一孕傻三年。” “......你...怀孕了?”秦墨岭不敢置信,“傅既沉的?” 俞倾觑他,“不然呢?” 秦墨岭两指揉着太阳穴,缓了缓,“你看吧,这避孕药的副作用已经出来了,现在连这种弱智问题我都问得出来。” 俞倾没忍住,再次笑出来。 “你还笑,有点同情心行吗?本来你是我未婚妻,按理说,孩子也是我的。” “......” “现在你跟我没关系,孩子跟我也没关系。这就算了,结果避孕药成了我的。” 俞倾让他打住,“别把自己说那么可怜。有没有傅既沉,我们俩都不可能,你本来就不喜欢我这个类型。” 秦墨岭:“别那么没良心,我不是都打算娶你了吗?还给你把包买下来,讨你欢心。” 俞倾毫不留情揭穿他,“那是因为我不爱嫁给你,不惜跟家里闹翻,你觉得没面子才想娶的。网球场那次失约,你心里就有了答案。因为你不是没见过我,之前家宴上我们就见过,你知道我长什么样。” 她拿出纸巾铺桌上,把一瓶药都倒出来,开始数有多少粒。 秦墨岭瞅着她,“你没事干了?” 俞倾没吱声,专心数数。 秦墨岭起身,从茶水柜里拿了三条糖过来,全都放进咖啡杯。 心情从昨天苦到现在。 听说她怀孕了,他心里才稍稍踏实。 避孕药的副作用对他来说,也不是那么担心,糟心的是,傅既沉要是知道他误服了避孕药,不得嘲笑他一辈子? 秦墨岭搅动咖啡,盯着俞倾看,她不是不婚的吗?还愿意生孩子? 他不免担心。 “诶。” 俞倾终于数完,拿支笔记下数字,“有话就说。” 秦墨岭:“你可别打掉孩子。” 俞倾:“......这也是傅既沉操心的呀,跟你有关系吗?” 秦墨岭:“有。你要是不要这个孩子,说明那个药是避孕药。我的黑历史要靠这个孩子洗白。” 他抿一口咖啡,“你说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傅既沉的孩子,我还得好好替他看着,保证孩子顺利生下来。” 俞倾趴桌上,笑得直不起腰。 秦墨岭收起玩笑,言归正传,“你这是准备结婚呢还是?” 俞倾心情也轻松不少,阴霾散去一些。 她坐好,“没想那么多。以后就算孩子生了,休完产假,我还是回乐檬。我跟傅既沉,我们一起爱孩子,爱对方。但他是他,我还是我。” 秦墨岭点点头,“那就好。不然我得考虑,要不要再跟你搭档。” 俞倾捏着纸巾,把药片又倒进瓶子里。 秦墨岭一脸不解,“你是不是真的闲的没事干?” 俞倾拧上瓶盖递给他,“卖给你了。我以后改吃叶酸,不用再吃这个。还剩78片,你给我三块钱就行,零头我就不要了。” 秦墨岭:“......” 还没来得及怼她,有电话进来,是冷文凝。 秦墨岭给俞倾看一眼来电显示,他接通。 冷文凝开门见山:“今天你不传话可能都不行。俞倾要是执意不再续约,公开招标,我会送她三波大礼。” 秦墨岭余光扫了眼俞倾,接着跟冷文凝道:“送大礼?我还是劝你三思。有什么话,你找她沟通。” “我找她沟通?” 冷文凝冷笑两声。“不管是俞倾还是俞璟歆,我这辈子不会主动找她们,更不会求她们。俞倾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她接着说正事,“替我把第一波大礼转告她,哦,忘了恭喜她妈妈和她继父又复婚。她继父庞林斌在北京这边的不少人脉,都是我大舅给介绍。” 秦墨岭知道庞林斌跟冷文凝舅舅往来不少年,有利益牵扯。 庞林斌在华尔街起家,集团总部也在那。他定居在国外,对北京这边的分公司很少亲自过问,都是职业经理人运营。 即便像庞林斌这样的金融大佬,也有关系网到不了的地方。 在他们这个圈子,不管是谁,都不可能随心所欲,都被千丝万缕的关系网给钳制着。 牵一发,动全身。 冷文凝的声音又从电话里传来。 “最近庞林斌感兴趣的一个项目,也是我大舅引荐。” 秦墨岭明白冷文凝什么意思了,她想用俞倾的母亲来让俞倾服软。 “我到时找我大舅,让庞林斌出面找俞倾,你说这个时候俞倾是给庞林斌面子好呢,还是不给面子好呢?” 冷文凝又道:“我好心提醒,这个项目是我大舅经手,就算是傅既沉外公家,也爱莫能助。” 她把后果也说给秦墨岭听,“到时俞倾要不给庞林斌面子,自然会影她妈妈跟庞林斌的感情,她跟她妈妈的关系,大概要再次雪上加霜。” 秦墨岭喝着甜到腻的咖啡,“你这是赤.裸裸威胁上了?” 冷文凝:“是俞倾先不仁,不能怪我不义。” 她话锋一转,“不过,我也不是赶尽杀绝的人,毕竟都是为了赚个吃饭钱,我也想和气生财。” “我给她时间,下午六点前,她要是联系我,主动示好个,继续跟文凝策划合作,我既往不咎。要是她没诚意,还是执意要断了合作,那她就等着过几天,庞林斌约她吃饭。” “还有。就算她同意要合作了,也必须得她亲自给我打电话。” “这只是第一波大礼。等到需要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第二波大礼。我不喜欢来暗的,我得让她知道自己错在哪,要怎么跟我道歉。” 冷文凝挂了电话。 秦墨岭把手机扔桌上,想着要怎么跟俞倾说这事。 俞倾跟她母亲的关系,本来就经不起任何折腾。 而厉阿姨跟庞林斌昨天才复婚,如果俞倾不给庞林斌面子,执意不跟冷文凝合作,导致庞林斌丢了项目。 那厉阿姨大概要更讨厌俞倾。 和母亲的关系,是俞倾心里的一道没愈合的疤。 明明咖啡甜到齁嗓子,他还是尝到了苦味。 俞倾见他沉默,“冷文凝威胁我了?” 秦墨岭把冷文凝那番话据实相告,“文凝策划,冷文凝大舅也是隐名股东,冷文凝要是找到她大舅,她大舅肯定会找庞林斌,这不是儿女情长的事,你断了他们家的财路。” 她千算万算,没算到她母亲又跟庞林斌复合了。 关键的一点,庞林斌想要投资的项目,就在冷文凝大舅手上,找谁帮忙说情都没用。 俞倾问:“冷文凝让我六点前给她打电话,先道歉,再续约?” 秦墨岭颔首。 俞倾‘呵’了一声,“不怪她。这是白天,适合做梦。不用等到六点了,你现在就打电话给她,就算是三十波大礼,我照收不误。” 秦墨岭:“......” 他放下咖啡杯,拿过手机,转了五块钱给她。 俞倾抬眸,“你记性不好?三块钱就够了。” “多出来的那两块,是我给你的崇拜打赏。”秦墨岭欣赏她正面刚时的傲气,他拿上那瓶维c回自己办公室。 他没立即给冷文凝回话,想让俞倾冷静冷静。 对他来说,跟谁合作都一样。 但对俞倾不一样,她跟她母亲的关系本来就摇摇欲坠。 五点半,下班了。 秦墨岭去找俞倾,不知道一天过来,她有没有想好,是跟冷文凝合作,还是跟冷文凝刚到底。 刚到俞倾办公室门口,俞倾从里面推门出来,她外套穿上了,手里拿着包。 秦墨岭没拐弯抹角,“考虑得怎么样了?” “什么?”俞倾在想,他问的是哪项工作。 秦墨岭提醒:“六点前的答复。” 俞倾皱眉,“我好像记得,我当时就让你回复她了,她有招尽管放,来多少,我接多少,但让我服软,门都没有!” “你考虑好了就行。” “没什么好考虑的,我要是退让了,冷文凝以后指不定要怎么拿捏我,我不可能一年花那么多钱请个祖宗供着。” 秦墨岭没再劝,“你今天走这么早?” “去趟律所,找秦与跟于菲姐吃饭,商量一下怎么修理修理朵新。朵新这么闹腾,他们自己一点损失都没有,影响了我们的销量。”俞倾问他:“你晚上有没有其他安排?要不要一起?” 事关公司利益,秦墨岭决定一块过去。 俞倾没开车,搭了秦墨岭的顺风车。 路上,秦墨岭给她宽心,“公司是我跟你的,有事也是我在前面担着,庞林斌那边,我去...” 俞倾打断他,“不用。我惹的麻烦,我能处理。我要是不亲自收拾冷文凝,我心里也不爽。” 她让司机在药店门口停一下。 秦墨岭:“你要买什么?” “给我家小小鱼弄点鱼食。” “......” 俞倾到药店买了几瓶叶酸,付款后就拆开来吃了一片。 一天没跟傅既沉联系,他也没敢打扰她。 她拍了一张叶酸的照片发给他,【不用回,不想看到你的消息。】 傅既沉在回爷爷家路上,他把那张照片放大,看了又看。 他还是没忍住,回了她:【谢谢。其实,你爱我比我爱你多。以后我会赶上你,再超过你。】 傅既沉到了爷爷家,父母早已经过来。 他今天没压制住那种幸福和喜悦,跟家里所有人都分享了。 今天的菜,没让厨师忙活,爷爷奶奶,叶瑾桦和傅董,每人下厨做了几道。 满满一桌子菜,色香味,一样没有。 爷爷道:“将就吧,高兴时吃什么都是香的。” 叶瑾桦亲自给傅既沉倒了半杯红酒,“感谢你和俞倾,让我成为年轻又美丽的奶奶。” 傅既沉已经许多年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他站起来,跟每个人碰杯,“谢谢你们让我成为一个还算有趣也还算有担当的人,不然俞倾也不一定看得上我,我也不可能是她孩子的爸爸。” “谢谢。” 他仰头,把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老太太替孙子高兴,幸福溢于言表,连皱纹都舒展开来,“既沉啊,你们婚礼打算在哪办?要不办两场吧,中西式各一场。” 傅董接过话,“妈,您就别操心那么多了,既沉现在没时间考虑婚礼,他现在就等着孩子出生,替他混个结婚证。” 傅既沉:“......” 老太太无奈瞅着儿子,虽然话糙理不糙,不过也不能这么直白,“你说话就不能艺术一点?” 傅董也感觉真话是有点尖锐,他干咳一声,“既沉他,打算等孩子出生后,跟孩子一块分享领证和婚礼的喜悦。” 傅既沉:“......” 57、第五十七章 俞倾把聚餐地方选在上次跨年的餐厅, 也就是陈言上班那家。 她和秦墨岭先到, 于菲跟秦与还堵在路上。 今天陈言休息, 六点钟时她又来了餐厅。 赵树群今天回家早,一个多月来, 他不是有应酬就是加班, 十二点前基本看不到他人影。 每晚等他回来, 她已经睡了。 没睡着也装睡。 第二天一早, 他赶去公司,她等他离开再起床。 这段时间她跟赵树群一直过着同一屋檐下,绝不打照面的日子。 昨天情人节,他还在加班。 情人节也是她们餐厅最忙的时候,没空给自己庆祝。 他给她留言:【还在开会。】 也许怕她不信,他拍了一段视频。 他刻意避开了把肖以琳拍进去,但她知道, 肖以琳在场,有个人只有肩膀入境,那应该是肖以琳。 然后赵树群又给她转了214520. 他们这个阶层, 转账5201314,不现实,但转个二十多万给她,他还是能做到。 她没回复。520那个数字着实让她犯恶心。 但把钱留下来了。 钱是个好东西。 同事以为陈言忙晕了, 提醒她,今天她轮休。 陈言只能编个理由,“等你有两个孩子, 都需要你辅导写作业时,你宁愿来加班,真的。” 她挤出一丝笑,“今天我老公没应酬,我赶紧跑出来。” 同事:“你分享的朋友圈里,你家俩娃看着都惹人喜欢,我这个不喜欢小孩子的人都想亲一口你家闺女,美人胚子。” 陈言:“不写作业时,母慈子孝。一旦拿笔,鸡飞狗跳。” 几个同事笑出来。 陈言配合着她们,嘴角上扬,却泛着苦涩。 她的儿子和女儿,特别乖巧懂事,很贴心,成绩也好。 收拢思绪,陈言打算去换工作服,刚抬步,俞倾从洗手间方向过来,她对着俞倾挥挥手。 走近,俞倾打量她一番,“你这是下班了,还是准备上班?” 她刚才特意从吧台前路过,就想看看她,最近怎么样了,结果收银台前是其他人。 还有同事在旁边,陈言没多说,她正好穿着自己衣服,“我们找个空位说几句话,我今天也不忙。” 两人找个最里边的位置,没人经过。 陈言:“赵树群在家,我不想看到他。让他陪两个孩子,我就出来了。”没地方可去,就来了餐厅。 就当免费看北京夜景。 还能跟年轻同事聊聊天,不至于自己活得太过行尸走肉。 俞倾无以安慰,大道理说多了也是废话。 “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她看着陈言,觉得她状态比元旦那会又好不少。 “等我再晾一晾他,就跟他偶尔说几句话。不然我怕孩子会察觉出来。”陈言掐着手指。 安静了几秒。 “现在我彻底冷静下来了。当初没跟他闹,没离婚是对的。” 她没有避讳俞倾,“我们名下一共两套房子,都有房贷,离婚后就算我分了一套,我拿什么去还房贷?我这点工资也只够养活我自己,养不起房子。要是换个小套的,偏一点的,孩子就受委屈了。” 她叹气。 “但凡日子还能忍下去,我就忍着。这样我家两个孩子能享受最好的物质生活和教育资源。” “我家儿子和女儿差两岁,儿子十一岁,女儿九岁,妹妹比哥哥聪明,她跳了一级。哥哥现在很担心,怕妹妹再跳级,跟他同级,也开始认真起来。” 俞倾笑了,“两个孩子是不是挺好玩的?” 只有提起孩子,陈言眼睛里才有一点光芒,“嗯,哥哥总是被妹妹欺负,哥哥也很宠妹妹。” 俞倾不由摸了摸小腹,不知道她肚子里的小小鱼,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长得像她还是像傅既沉。 会不会是个小人精,爱怼人,也很有趣。 正聊着,秦墨岭打来电话,于菲跟秦与到了。 “你快过去吧,我也去换衣服,再加会儿班。”陈言拿上包和外套,去了办公区。她换上工作服,在窗前站了会儿。 万家灯火。 纵横的高架桥像数条缠绕的灯带,夺目璀璨,不知道尽头在哪。 她现在走神的次数,越来越少。 也不像几前个月,整宿整宿睡不着。 苟活着吧。 -- “你去找陈言了?”于菲问。 俞倾点点头,“聊了几句,比之前好不少。” 这是个不算愉快的话题,就此打住。 于菲说了说今天她去找老钱的一些情况,案子有点麻烦。 老钱当初签合同没任何防备,肖以琳说公司换了开户行,全部都要换新版合同,老钱就信了。 后来老钱再质问肖以琳,肖以琳改口,声称当时允许卓华商贸单独开户,是老钱同意的。 同意签这样合同的理由:老钱实力不如卓华,怕朵新在合同到期后不让他继续做经销商,就妥协退让,让出一部分市场给卓华商贸。 这样等合同到期,还有机会再续约。 俞倾问:“现在朵新是怎么划分钱老板跟卓华商贸的市场?” 于菲:“把郊区划给了老钱。销量高的片区全给了卓华商贸。卓华老板正好也看不上郊区那点市场。赚不到多少钱。” 钱老板卖了房,进了货。 朵新为了不违约,不赔偿,也不处理库存,就划了不赚钱的区域给他。 就算是打官司,都找不到理由。 花两三年辛苦做起来的市场,一夜间为别人做了嫁衣。 这还不算。 于菲把最糟心的说给俞倾,“朵新现在倒打一耙,给钱老板发了律师函,要是钱老板再继续恶性串货,扰乱朵新产品的市场价格,将提前解除合同,还会向钱老板索赔。” 俞倾:“......” 她放下手里的水杯。 钱老板往自己商户那送货,现在成了串货。 也对,现在区域划分给卓华商贸,已经不是他的了。 往别的经销商地盘卖货,可不就是串货。 俞倾若有所思,“区域划分在合同里有明确,钱老板不会粗心到签合同时连区域都不看吧?” 她一想,又不对。 要是当初签合同时,就明确了区域,以卓华商贸老板的性子,早就找钱老板茬了,不会进行价格战抢市场。 “他们是怎么改掉钱老板合同里的区域划分的?” 于菲摇摇头,直叹气,“你不是也知道,朵新的区域划分,在合同里有专门一张表格,都是各区域经理手写添加。” 元旦刚出问题那会儿,钱老板拿着合同找肖以琳质问。 肖以琳那边早已有对策,她借着翻看钱老板的合同,把表格上原本的区域后面加了细分。 钱老板当时没在意。 今天收到朵新的律师函后,钱老板才翻看合同,发现区域那栏早就改了,除了肖以琳拿过合同,没其他人经手。 “肖以琳办公室也没摄像头,怎么找证据是肖以琳后改的?朵新存档的合同肯定也一起改掉了。” 朵新现在有理有据: 钱老板实力不行,卖房进货,因此,朵新考虑合同到期后换经销商。 钱老板为了争取一部分市场,提前退让。 所以签了那个看似不公平的合同。 钱老板虽然签了合同,但不遵守合同规定,还是肆无忌惮往以前商户串货。 看在老经销商的情分上,朵新只是发律师函警告。 要是钱老板再不收敛,后果自负。 肖以琳彻底洗白自己,把所有过错都推到了钱老板身上。 钱老板现在是,哑巴吃黄连。 俞倾杯子里的水冷了,她加了半杯。 这种颠倒黑白的操作,肯定是周允莉替肖以琳想出来的。 于菲又道:“肖以琳给了卓华商贸高于其他经销商的返点和返利,促销搭赠也多,目的就是要跟你们乐檬争夺北京这边的市场。现在他们一件的进价比你们便宜两块钱。” 这是她今天在老钱那了解到的。 秦墨岭敲敲俞倾跟前的桌面,‘叩叩叩’连着三下。 俞倾回神,皱眉,“你干什么?” 秦墨岭:“你就别想着要从哪找线索对付肖以琳,北京这边的市场,我来跟营销总监解决,你还是考虑一下要怎么应战冷文凝。” 于菲也认识冷文凝,文凝策划公司跟陆琛的策划公司一直是竞争对手。 她看着俞倾,“你跟冷文凝怎么了?” 秦墨岭替她把事情原委简单说了说,“然后就这么刚起来了。” 于菲听后,“冷文凝高姿态惯了。没办法,人家会投胎,投胎到有背景的家庭里,还又跟季家大公子恋爱。” 俞倾打听道,“冷文凝当初为什么跟季清远分手?” 于菲摇摇头,不清楚。 她不在他们那个圈子,也进不去。 “我知道一点点。”秦与插话。 他也是在会所听别人提起过,起因是,冷文凝跟季清远吵架了,至于吵架原因,不得而知。 后来冷文凝提分手,然后就分了。 冷文凝也没想真分,但不愿意主动低头找季清远复合,就索性跟其他人相亲,想刺激一下季清远。 哪知道,季清远公开了跟俞璟歆的婚期。 冷文凝伤心之下,跟之前那个相亲对象订婚,结婚。 “冷文凝结婚日期跟你姐同一天。但结婚不到半年就离婚了。” “你姐婚后才知道冷文凝跟季清远的事。后来的事我就不清楚了。” “......”俞倾目瞪口呆。 于菲也吃了一波惊天大瓜,她提醒俞倾,“你可当心冷文凝给你放冷箭,说不定她剩下那两波大礼,其中有一波就跟你姐有关。自己的婚礼跟老公前女友的婚礼是同一天,这个何止是戳心。” 秦与把自己跟前那杯红酒递给俞倾,“压压惊,要不是你跟冷文凝矛盾没法调和了,我也不说这些。” 那杯酒被秦墨岭半路截过去,“我来替她压惊。” 他把整杯酒,一口闷下去。 秦与:“?” 秦墨岭没管秦与惊诧的眼神,他接着说冷文凝,“三波大礼,一波跟你自己有关,一波是你姐,那另一波,可能就是傅既沉。” 顿了顿。 他好言相劝,“你回家好好想想,跟她那样的女人刚,值不值。她都能拿自己的婚姻赌气,还有什么是她做不来的?” “那是因为她之前的对手不是我。” -- 俞倾到家,快十点。 父亲的车已经停在院子里,这么早就回来,罕见。 还没到别墅,屋里欢快的歌声传来。 俞邵鸿正在健身,一边锻炼一边高歌。 虽然跟不上节奏,但自己觉得像原唱。 健身房的门敞着,俞倾路过,她敲敲门,“爸,您喝醉酒了?” “你就当是我喝醉了吧。”俞邵鸿接着在跑步机上走路,他挥挥手,“你赶紧休息去吧。” 歌声又响起。 俞倾上楼,父亲肯定知道她有了宝宝。 中午时,她跟俞璟歆打了电话,问她一些孕期的注意事项。其实她就是想告诉俞璟歆,她有宝宝了。 这份忐忑不安的喜悦,她不知道要与谁分享。 当时就想到了俞璟歆。 今晚,一向安静甚至略冷清的家里,被歌声填满。即便这嗓音不怎么美妙,俞倾还是将其当成了摇篮曲。 小时候没听过的睡前摇篮曲,快当妈妈了才弥补上。 卧室的门,俞倾特意没关。 她靠在床头,一边听着父亲的歌,一边刷朋友圈。 以前她没刷朋友圈的习惯。 母亲又更新了动态,【tomato 炒 egg】 看到这行字,她怔了怔。 这算是母女间的心有灵犀吗? 文字下面,还配了两张照片。 一张是庞林斌在厨房炒菜的背影,一张是盘子里的番茄炒蛋。看上去就不是很好吃的样子。 还有一小块一小块黑乎乎的东西。 后来想了想,应该是葱花,糊了。 在母亲的镜头里,庞林斌成了一个普通居家丈夫。 很难想象,这个在资本市场翻手为云的男人,会褪去清冷的那一面,亲自下厨做饭。 母亲好像也变了。 变得温和。 除了投资和生意,能静下心来感受生活中的烟火气息。 而冷文凝,偏偏要打破这份难得的岁月静好。 ‘叩-叩’很轻的敲门声。 俞倾这才发觉歌声早就没了,她转头,站在她面前的人是傅既沉。 有那么一瞬,她以为自己嗜睡,做了个梦。 “你怎么来了?” “还是想过来看看你。”傅既沉走进来。 俞倾关了手机屏幕,坐直。 “不耽误你睡觉,我坐几分钟就走。” 傅既沉两手撑在她身侧,跟她对视。 其实也没什么话要跟她说,不知怎么的,就把车开到了这。晚上从爷爷家出来,他没让司机跟着。 一个人开车在环路上绕了一圈。 心底的喜悦就像高架桥上的汽车尾灯,闪着红光,无尽绵延。 俞倾环着他脖子,“我都不想见到你,你还敢来。” “得做一款有远大志向的游戏,每天强行上线。” “......” 俞倾嘴角扬着笑,“以后不打你了,打你我还手疼。” 她给他吃颗定心丸,“从今晚起,你就安心睡觉,专心工作。你的小鱼苗,我会照顾好,也会按时喂鱼食。” “谢谢我的俞律师。”傅既沉抵着她额头。 有件事,他还是决定跟她说一声,“我不确定俞董是不是喝多了。希望没喝多。” 俞倾一头雾水,父亲今晚没喝酒,她回来路过健身房时,没闻到酒味。 “我爸今晚没喝酒。”她问傅既沉:“我爸怎么了?” 傅既沉:“我来之前给俞董打电话,让他关照一声管家,给我开门。挂电话时,俞董说,让我以后不要再喊俞叔叔,喊爸就行。” “?”俞倾瞅着他,“你确定你不是梦游着过来的?” 傅既沉:“......” “我没听错,俞董说了两遍。” 俞倾盯着他的眼,“那你还真要喊爸?” “季清远都喊爸,我为什么不喊?” “......” 58、第五十八章 俞倾捧着傅既沉脸颊, 他一脸认真又不愿输给季清远的执拗样子, 让人忍俊不禁。 可他跟季清远, 完全两码事。 还有她父亲,开始放飞自我。去年的酒, 今年才想起来醉。 “傅总, 这是晚上, 白日梦可以醒了。” 傅既沉振振有词, “季清远儿子喊俞董外公,我家孩子也喊俞董外公。” 所以就这么推理出,季清远跟他一样的身份? 俞倾已经无力吐槽,她清醒地没再争论下去,不然话题就要拐到扯证上。 时间不早,她打算睡觉。 “要不你一人坐会儿,我要睡了。” 她在他唇角亲了下, 放开他。 傅既沉把她身后靠枕拿过去,关了灯,但他没走。“你睡, 我现在回去也没什么事。” 怕影响她睡觉,他离她远一些。 俞倾转个身,睁眼。 窗边沙发上,傅既沉安静坐那, 他没看手机。 房间太暗,她只看到他的大概轮廓。 过了会儿。 “傅总。” “嗯?” 傅既沉转头,“怎么还不睡?是不是我影响你了?” “没, 暂时还不困。” 傅既沉起身,坐到床沿,他不知道她是为了孩子的事烦心,还是因为工作中的各种麻烦。 “要是不困,就跟我说说话。” 俞倾圈住他,两人紧贴,这样彼此都能嗅到对方的气息。“很高兴,能跟傅总共同孕育一个小生命。” “我的荣幸。” 傅既沉也环抱她。 俞倾抬手开灯,既然睡不着,她就不强求自己一定要睡。“我还有不少工作,忙会儿吧,说不定忙完我就困了。” 她去书房把电脑拿来。 傅既沉关心道,“跟冷文凝那边处理得怎么样?” “还没开始呢。” 俞倾突然抬头,“你感情上有没有什么黑历史?” 傅既沉迎着她打量又一副秋后算账的眼神,“我不就只跟你谈过?跟你的感情历史,算不算黑?” 俞倾‘呵呵’两声,“你跟我的感情经历是雨后的彩虹,七彩,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 傅既沉:“我不是季清远,你不用担心你跟你姐那样遇到那么糟心的事。” 俞倾打开邮箱,“我现在都想不通,我姐为什么还要守着比死水还死的婚姻,换我我早离了。有颜有钱有孩子,自己过不好?” 傅既沉默默看着她,没接话。 “我给你倒杯牛奶?” 俞倾缓缓点点头,“行吧。”说不定就能安神。 傅既沉下楼,经过健身房,灯熄了。 俞董可能睡了,也许还在书房忙。 一楼客厅,管家在特意等他。 管家给他两张门禁卡,一张是别墅大门门禁卡,另一张是小区人行道门禁,“我明天去物业那边,把你车牌号申请录入到小区机动车的门禁系统里。” 傅既沉双手接过来,感激一番。 他把门禁卡放到车里,盯着它看了又看。 季清远有的,他现在也有了。 他跟季清远之间,现在只有一张结婚证的区别。 思忖片刻。 傅既沉把门禁卡拍照,发了朋友圈,设置成仅季清远一人可见,又圈了季清远。 很快,季清远的电话就打进来。 “你要想让我恭喜你,你就直接私发给我好了,用得着再专门发朋友圈?” 傅既沉:“不是让你恭喜,是让你跟我学着点,快点追到人。” 季清远不是有意要奚落他,只是说句实话,“你是不是花钱从俞璟择那买来的?” “爸给我的。” “?”季清远纳闷,“傅董怎么会有爸那边的门禁?” “...咱爸,给我的。” 季清远这才后知后觉,傅既沉已经登堂入室。“我也是今年才有家里的门禁卡,你怎么现在就有了?” 傅既沉:“可能你输在了颜值上,爸看不惯你。” “...滚吧。” 傅既沉没再闲扯,言归正传,“你想想接下来要怎么缓和跟俞璟歆的关系,等你们关系正常了,俞倾说不定觉得婚姻也不错,就有可能跟我结婚。” 季清远何尝不想,这样没意思透顶的日子,他早就过够。 可他跟俞璟歆之间,和傅既沉跟俞倾之间,不一样。 元旦那天,她给他吹干衬衫,当着他的面,她用洗手液洗了两遍手。 想到那天那一幕,季清远的窒息感就加重。 他搁下手机,到保险柜里去拿笔记本电脑。 里面的照片,他早就拷贝了好几份,不怕她再删除。 拿上笔记本,关了书房的灯,他去卧室找俞璟歆。 俞璟歆正倚在床头看手机,嘴角微微扬起,只有看儿子的照片或视频时,她才会露出这样的笑容。 看得太入迷,没注意到他进来。 她两条长腿平行抬起,看手机都不忘练瑜伽。 睡裙的肩带滑落下来,她还没发觉。 活色生香。 季清远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 不管是她还是俞倾,这么我素我行,任性妄为,甚至有时的目中无人,有一半是仗着美貌,恃美行凶。 俞璟歆把儿子刚出生时的视频又看了一遍,两条腿也累了,放下来准备睡觉,余光里,感觉门口有黑影,她猛地转头。 嘴角的笑,比龙卷风消失的还快。 她拿过浴巾盖住自己双腿,背对着他躺下。 季清远上床,打开笔记本,开始看他们的结婚照。 俞璟歆忽然睁开眼,还是背对着他,“我明天带着宝宝搬到我爸那边住。” 季清远正看到他亲她的那张,恍惚了片刻,转脸,“你说什么?”他其实听到了,又怕自己听错。 “俞倾有孩子了,我过去照顾她一段时间。她跟她妈妈关系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季清远感觉莫名其妙,把她想要借此跟他分居离婚的想法尽力往下压。 他克制着自己的脾气,尽量让声音听上去平和,“爸那边,厨师、保姆,司机,保镖,还有管家,十几人呢,对了,还有傅既沉,这么多人,哪用得着你专门过去?” 再说,她十指不沾阳春水,会照顾人吗? 只不过是找个借口。 俞璟歆声音冷淡,“照你这么说,有钱人家可以请个育婴团,还要孩子的妈妈陪着干什么?还要跟亲人待一块干什么?” 季清远:“......” 竟无力反驳。 但不管怎样,他就是不能让她搬过去。 走了容易,再让她回来,那可就难了。 “有什么事,你在电话里说,实在不行,你每天可以去爸那边一趟,没必要非住过去。” 俞璟歆没搭腔,懒得跟他争执,她已经决定过去。 白天接到俞倾电话,知道她有了孩子,还决定生下来,她不再是惊讶和欣喜,而是震撼。 她想象不到,俞倾是经过了怎样的挣扎,才做了那样的决定。 又是怎么做到,在短短一天时间里,调整好了心态。 这几年,她每天都在跟自己做斗争。 一次次。 每次都是以失败告终。 在情场上,她是个彻头彻尾的loser. 冷文凝几乎毁了她所有的节日和纪念日,连带着对季清远,她看着都觉得无比厌恶。 四年多了,她还是过不去心里那关。 她想回家里住一段时间,冷静冷静自己。 也想跟俞倾学学,要怎么过好自己的日子。 “我只是跟你说一声,明天我跟宝宝就搬过去,你要是想宝宝了,你就过去看他。” 季清远盯着她背影,跟他预料的一样,她要跟他分居。 她那句话之后,他们之间沉默了十多分钟,谁都没再吱声。 照顾俞倾,只是一个借口。 她就是想跟他分居,逼着他提离婚。 “是不是听说他决定不接管家里的公司,在北京这边发展自己感兴趣的事业,你想离婚了?” “?......” 俞璟歆吁口气,“是。听说,冷文凝现在还单着。以后我跟他,你跟冷文凝,我们各自过各自的日子,行不行?” 季清远放在两膝盖上的笔记本滑下来,翻到床上。 “行啊。” 他捡起笔记本,“还给你,结婚照你想删就删。” 俞璟歆不由攥了攥浴巾一角,突然爬坐起来,从他手里夺过笔记本,点着放照片的那个盘,直接选择格式化。 就在格式化开始的那一瞬,好像这座城里所有的灯,都熄灭了。 季清远感觉喉咙像被人掐住,窒息感比那天她当他面用洗手液洗手,强烈万倍。 俞璟歆看着电脑屏幕,每一下,格式化的好像不是这些照片,而是这四年的婚姻,这四年里想割舍却怎么都没有舍得割舍下的牵绊。 房间里,除了笔记本的电流声,就是他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 他的隐忍,仿佛到了一个极限。 “璟歆,”他压制着自己,没大声说话。 到了嘴边的那些话,他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 “这台笔记本,是你的还是我的?” 俞璟歆回神,“你的。” 季清远点点头。 之后,又是长久的沉默。 格式化结束。 ‘啪’一声,季清远用力合上笔记本,掀被子下床,拿着笔记本径直走向跟卧室连着的景观露台。 一扇窗帘,隔在了她跟季清远之间。 俞璟歆看不到露台上的情况,不知道季清远拿着笔记本要干什么。 紧跟着,就听‘砰’一声。 称不上巨响,但足以扣在了心头。 他把笔记本扔楼下院子里去了。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下来。 管家还有家里的阿姨听到这么大动静,好几人赶紧跑到院子里一探究竟。 地上躺着笔记本,二楼露台上,季清远站在那。 几人面面相觑,没人敢吱声。 他们猜测着,大概是夫妻俩吵架了。 有个阿姨上前去,想捡起来,被管家拦住。 管家抬头,小声问季清远,“要不要给你架个梯子?” 季清远:“......” 管家是过来人,知道季清远把笔记本扔下来的后果有多严重。 要是季清远从露台直接‘跳’下来,拿着笔记本从卧室门进去,俞璟歆说不定就能消气了。 这两口子,唉。 管家在心里直叹气。 季清远看了下二楼到地面的距离,虽然不是太高,但万一跳下去不小心脚崴了,俞璟歆看着他估计更讨厌,还以为他用苦肉计。 见季清远沉默,管家意会,赶紧去找了折叠梯来。 季清远扒着露台栏杆,翻下来,刚踩到梯子上,传来脚步声,俞璟歆走过来。 要是被俞璟歆看到他是搭梯子下去,他这张脸没地搁。 他赶紧出声提醒楼下的人,“你出来干什么,外面冷,你进屋去。” 管家来不及多想,以最快的速度撤掉梯子。 季清远:“......” 身体瞬间悬空。 他紧紧扣着护栏。 臂力不支,他被动‘掉’了下去。 落地时,脚踝又疼又麻。 缓过来后,季清远走了几步,没事。 他抬头,露台上早没了人影。 凌晨了,院子里静悄悄,刚才看热闹的几人目睹了他狼狈的一幕,都识趣回自己房间去。 季清远弯腰拾起笔记本,边角磕坏,硬盘应该也坏了。 他在院子里站了会儿,拿着笔记本回屋。 卧室里,灯关了。 季清远没再开,等眼睛适应,他摸着墙,走到床边。俞璟歆依旧是背对着他睡,肯定没睡着。 他靠在床头,没有丁点困意。 沉默半晌。 他侧目看着她,“照片我早就备份了,明天我再给你新买一台笔记本。” 没有任何回应。 季清远挪到她边上,把她抱怀里。 俞璟歆用力挣脱,要推他。 季清远箍住她手臂,低声说了句:“睡吧,我不做什么。” 他下巴抵在她侧脸,“你要搬回去就搬吧,看看我们不睡在同一张床上时,能不能做同一个梦。” 明天他找傅既沉商量一下,要找个什么理由,也搬到别墅住。 -- 夜深了。 俞家别墅,傅既沉还没离开。 他以为俞倾睡着了,打开手机看眼时间,快凌晨一点。 俞倾翻身,来回翻了两次。 傅既沉关了屏幕,“被我吵醒了?” “不是。一直没睡着。”俞倾双手搁在头下,侧趴着。 “你在想什么?”她问。 “也没想什么。”傅既沉吐露心声,“还是感觉不真实。”一整天,他都在患得患失中度过。 晚上绕城一周,自己开车,真实感在那一刻是触手可及的。 来到俞家,俞董又让他喊爸,他突然又不是很确定,这到底是不是一场梦。 俞倾望着他那个方向,依旧看不清他眉目,“我们聊聊天吧。”她也睡不着,很困,但精神也格外亢奋。 “傅总,你觉得你在我心里,值多少钱?” 傅既沉这会儿放松下来,手搭在沙发背上,“应该不怎么值钱。一毛?” 俞倾:“再大胆一点猜。” “五毛?” “再自信一点。” 傅既沉接着提价,“一块二?” “你能不能别几毛几毛加?” “一百块?”紧跟着,傅既沉心虚:“会不会有点多?” 俞倾笑出来,摸过手机,“我转钱给你,把你买下来。” 傅既沉点开微信,‘钓到猫的鱼’给他转账520。 俞倾下巴微扬,“收下来吧,收了后,你就是我的了,这段时间里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买你的期限也给你明确一下,免得你稀里糊涂。” 她又转了一笔过去。 傅既沉看着第二笔钱,【3344】。 俞倾关了手机,“情人节没来得及给你准备礼物,这三千多块钱,你拿去花吧。省着点花。” 傅既沉所有的不确定和不真实感,随着这两个数字,落了地。 俞倾打个哈欠,困意终于来袭。“晚安了,我的傅总。” 傅既沉收下钱,盯着那两个数字看了又看,跟她商量,“你能不能把这两个数字连一块转账给我?” 俞倾:“......” 也不傻呀,五百多万呢。 59、第五十九章 俞倾没转钱, 她的理由总是能成功打动傅既沉, 而且比转了钱的效果更佳。 “钱我们就不转了, 转来转去手续费不少,现在我们有小鱼苗要养, 省着点。再说, 我跟你之间, 没法用钱衡量。你说呢, 傅总?” 边说,她边打字。 【今年的2.14,我一生都会铭记的日子。我有了放风筝的你,也有了一条这辈子都断不了的线。感谢,感激,我有家了。也感恩所有的遇见。然后我们一起,做个差不多的好人。5203344】 傅既沉把这条消息收藏, 截屏,发了一条只有自己可见的朋友圈。 俞倾对着他勾勾手指,“傅既沉, 你过来。” 傅既沉放下手机,踱步到床头。他俯身。俞倾连着亲了他五下,停几秒,又连着亲了两下, 再停几秒。 之后又亲了一下。 521. “晚安。” 傅既沉跟她鼻尖碰鼻尖,这一刻,他语塞。 论生活情趣, 他不如她。 论撩人说情话,他比不过她。 论爱多爱少,他依旧输她。 “睡吧。” 在她唇间留下一吻。 俞倾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在她意识迷糊前,傅既沉还没离开。 第二天清早,五点钟的闹铃准时响起。 俞倾抬手要关掉,抬了几次也没抬起来,太困。 手机震个不停,聒噪。 她再次挣扎着关闹铃,手还没碰到手机,闹零停了。 “再睡会儿吧。” 随着声音而来的是一个拥抱。 俞倾还有一半灵魂在梦里,她忘了自己是在家还是在傅既沉那,“傅总。”她哼唧一声。 “在呢。” 她过侧脸,在他胳膊上摩挲两下。 闻着熟悉的气息,她更困。 “我不想早起,不想捉虫,我减肥。” 傅既沉:“......” 她睡迷糊了。 傅既沉哄着她,“不起了,睡吧。” “嗯。” 过了几秒。 “我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鸟,会被虫吓到。” “......” 看来生物钟彻底混乱,但脑子里那根早起的弦还紧绷着。傅既沉在她耳边又低声说一句,“以后七点起。” 俞倾眼皮沉,睁不开,很快又睡着。 傅既沉抱了她一会儿,从没有过的踏实。 放下她,亲了亲她的小腹部位。 在心里默默说了句:爸爸的结婚证就指望你了。 傅既沉给俞倾重新设置了闹铃,七点钟。 他下楼时,遇到俞邵鸿。 “爸,早。” 几乎脱口而出。 俞邵鸿:“......早,早。” 好不适应。 “才走啊?” 问出来又觉得是废话。 他穿戴整齐,准备去公司。 可傅既沉,不修边幅,衬衫上全是褶皱,下巴上有了一层淡淡的清影。 根据形象推断,傅既沉应该是在沙发上凑合了一夜。 要是季清远有这个耐心,他跟璟歆也不会这样。 两个女婿一对比,季清远是妥妥的差评。 “给你准备什么早餐?”俞邵鸿问。 傅既沉:“不用了,我回家换衣服。” 俞邵鸿也没客气,‘嗯’了声。 初春早上的五点多,天色微微露白,树上有不知名的鸟叫声。 花园里,早春的花已吐露花蕊。 弯曲小径直通湖边,路那头,是观水平台。 湖水如镜,映着别墅的一半。 管家也早早起来,在院子里打拳晨练。 傅既沉驾车,缓缓驶出院子。 原本他打算过几天就接俞倾回公寓那边,但这里的环境更宜人,夏天还能玩玩水,俞倾应该更喜欢待这里。 一路上,他都想着,要怎么搬过来住。 -- 午休后,秦墨岭去找俞倾。 俞倾站在窗边,所有能打开的窗全打开。 她前面有张椅子,上面摞了一个圆凳,圆凳上是笔记本电脑。 电源线从办公桌前一直拖到窗边。 秦墨岭上下打量着她,“你这是干什么?找灵感?” 俞倾头也没回,专注看手里的数据资料。 “坐着犯困。” 站在窗口吹冷风,能清醒一些。 生理上的困,靠毅力很难克服。 但工作堆积如山,又不能懈怠。 秦墨岭手里拿着咖啡,是他喝了一半的,“要不我给你煮一杯?” 俞倾摇头,格外自觉,“要戒掉十个月。” 秦墨岭恍然,她现在是孕妇,这些饮品还是少喝为好。 “上个月,北京这边的销量,同比下降了8%左右,就因为朵新的价格战,我们的经销商少卖五六万件。” 俞倾把销售表折起来放电脑键盘上,“至于是不是销售量真实少了这么多,我也不清楚。” 都是乐檬的大区经理联合经销商报上来的数据,水分肯定有。 秦墨岭问:“经销商又问公司要活动支持了?” “嗯。”俞倾去倒温水,“说要跟朵新的卓华商贸对垒,这个月开始搞促销,申请了二十万的物料和赠品支持。” “这个费用,你打不打算批?” “批啊。” 俞倾说了说要怎么批,“我只打算给北京这边的经销商少量费用支持,剩下的批给天津跟河北的经销商。肖以琳是京津冀大区经理,她给卓华商贸那么多费用支持,肯定是克扣了天津和河北两个区域经销商的费用。” 秦墨岭明白了,“你这是要来一个田忌赛马的打法?” “嗯。”俞倾喝口温水,“反正我只要总销量不变。怎么赢都一样。” 秦墨岭过来是要当面问清,她中午给他发的那封邮件,是她困得不行时的胡言乱语,还是深思熟虑过的想法。 他跟她确认,“你真要举办乐檬群星演唱会?” 俞倾点头,给他困惑的眼神答疑,“不是我一时心血来潮。” 这几天她睡不着时就一直想这个事情。 昨晚还又酝酿一番。 她核算过费用,没超她们广告投入预算。 等手头工作处理得差不多,她会着手做可行性方案,到时提请给董事会。 “这几年我们的宣传和广告外包给冷文凝,她还是拿老套路给我们宣传,一点心思都不舍得花,真正的广告效应有多少,我不知道。” 乐檬自第一款产品上市,至今已经二十年。 “我们的宣传还是那几种模式,给消费者的感觉就是,我们是一个年迈没有活力的产品。” 秦墨岭没反驳,他自己也会有这种感觉。 乐檬的名字,家喻户晓,时间久了,他们总觉得它的饮料还是以前那个味,那几个品种。 俞倾:“要是我们再不创新,再不跟上这一代年轻人的喜好,不管你承不承认,乐檬用不了几年就要走下坡路。” “其实,已经在走下坡路,它顶峰时,根本就不用畏惧任何竞争对手。” 她看着秦墨岭,“可现在呢?” 一个刚起来两三年的朵新,她们就要时刻放在心上。 秦墨岭让她说说,关于群星演唱会的思路。 俞倾:“嘉宾的话,之前代言过我们乐檬产品的所有明星都请,然后请一部分实力歌手,再请一部分当红影星。这是第一届演唱会,以后每年都举办。” “每年都办?” “目前是这么打算的。做成一个品牌演唱会。” 秦墨岭没想到她野心这么大,“举办方式呢?” 俞倾:“跟卫视合作,以直播形式。” 至于现场的门票,“一部分拿来销售,其余的我拿来做激励政策,给我们经销商和商户。” 完成销量考核的经销商,给前排门票两张。 每个区域销售量前五十的商户,赠一张票。 “到时再跟电视台谈合作形式,如果收视率不错,我们不仅打了广告,还能赚点钱。如果收视一般,我们就当是出了一个冠名广告费。” 不管怎样,总比冷文凝的宣传效果好。 这几年冷文凝只顾着薅羊毛,根本就不愿多花钱投入到团队提升上。 举办演唱会,不管是热度还是关注度,肯定比冠名广告高。 关键一点,她有得天独厚的资源。 “我舅舅家的表哥,他自己有影视公司,旗下的艺人都炙手可热。他的传媒公司承接过不少大型演唱会和音乐会,跟电视台的关系都不错。我还能跟他谈价。” 秦墨岭知道她表哥,资源确实不错,但问题是,他没忍住,给她泼冷水,“你跟你表哥,有联系吗?” 俞倾:“......也算有过联系。上次我在梦里梦到他了。” 梦到哄了表哥的钱买卡通美少女换装贴纸,贴得语文书上到处都是,挡住了课文内容。 还梦到了上海的弄堂。 那时表哥会带她去那里玩。 自从外公外婆离开,他们再也没联系过。 当初外公身体不好,要提前卸任董事局主席一职,大舅家和二舅家为了集团的控制权,反目。 期间,血雨腥风。 亲情最后一块遮羞布被无情揭去,只剩赤.裸的利益。 还好,不管是大舅还是二舅,都没让她为难,因为她手里有公司的股权,她站队谁,谁就赢了。 他们没找她,是对她最后的仁慈吧。 后来,外公和外婆都走了。 集团的控制权尘埃落定后,这个家也散了。 两年来,她再也没回过上海。跟舅舅还有表哥也没有任何联系。 联系了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那个家,终究支离破碎,再也回不去。 “等我想想,我要怎么跟我表哥联系。” 秦墨岭建议她,“先把冷文凝这事解决再说,不然你不管有什么想法,她也不会让你轻易实现。” 到时,说不定还会暗中使绊子。 毕竟冷文凝除了有文凝策划公司,还有公关公司,掌握了不少媒体资源。 说到冷文凝,秦墨岭问俞倾,“庞林斌和厉阿姨回国了,你知不知道?” 俞倾抬眸,没吱声。 她没跟母亲联系,而母亲更不会告知她的行程。曾经她们在景区山下遇到,母亲都没想过要跟她同行。 秦墨岭从她表情便知,没再多言。 他转发了一条消息给她。 “这是冷文凝发给我的,我找人核实过,航班信息无误。” 庞林斌今天中午的航班到了上海,他跟俞倾妈妈一块回来的。 明天下午,庞林斌的航班飞北京,但没有俞倾妈妈的航班信息,她留在上海,不过来。 “我再帮你打听一下,庞林斌到北京后的行程安排。” “不用了。”俞倾把笔记本拿到办公桌上。 秦墨岭盯着她看,她被冷文凝这样威胁,他于心不忍,“这件事,我来,你别插手了行不行?面不面子,没那么重要。你不想跟冷文凝合作,行,我用我的方式处理。” 俞倾不同意,“不用,我知道该怎么办。” 她让他帮个忙,“你现在就去冷文凝那一趟,你到了后跟我说一声,我给你打电话,你打开外音。” 她又叮嘱他,“你到时把声音开到最大,保证让冷文凝听到我说什么就行。” 秦墨岭以为她想通了,要妥协,借着他这个台阶跟冷文凝谈接来下的续约细节。 他没多问,让秘书安排车。 这是秦墨岭第一次来文凝策划,以前都是冷文凝拜访他。 冷文凝正在开会,意外他的突然造访,她提前结束了会议。 跟乐檬闹成这样,不是她乐见的结局。 主动道歉妥协,她不会干。但也不想跟乐檬撕破脸,没必要跟钱过不去,只要俞倾愿意接着合作,她可以翻篇,不计小人过。 会客室,秘书已经给秦墨岭泡好了茶。 冷文凝从楼下会议室直奔会客室,“稀客,蓬荜生辉。” 简单两句寒暄,她请他移步她办公室。 在她的地盘,冷文凝客气道:“秦总有何指教?” 秦墨岭不紧不慢道,“指教不敢。想给你们搭座桥。” 很快,俞倾电话进来。 秦墨岭开了免提。 冷文凝若有所思的视线落在秦墨岭身上,她猜测着,应该是俞倾知道了庞林斌回国,她感觉事态严重,决定主动跟她示好。 也不知道早干嘛去了。 俞倾清冷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来,在办公室回荡。 “你转告冷文凝,我现在给她一个机会,明早八点前,要是她主动来跟我道歉,并写下悔过书,我酌情原谅她。解除合同后,我不会再找跟她斤斤计较。如果她执迷不悟,用尽手段威胁我,我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有她求着我原谅她的那天。” “我保证她接不到大客户的单子,也保证她舅舅手里经办的重要项目,招不到商,引不到资。” 中间停顿了大概有两秒钟。 “既然她送了我三波大礼,我也礼尚往来。第一波,让她等着收法院传票,她的团队没在合同规定时间内完成乐檬新品的视频拍摄和投放,没有完成新品海报的设计,导致我们乐檬损失严重,除了支付违约金,我们还要索赔。” 秦墨岭还没说一句话,电话已经切断。 他也发懵,不知道俞倾让他来是为了给冷文凝下马威。 他侧目,如他所料,冷文凝的脸,比她的姓还要冷。 “呵。” 冷文凝何时受过这样的窝囊气,直接把手里的水杯扔桌上,刺耳的一声,‘咣’。水溅出来。 湿了桌上文件。 拍摄户外视频广告受天气还有代言人档期的影响,延迟拍摄不可避免,这次的拍摄时间也就比合同规定的迟了两天,根本就没什么影响。 她也早前跟秦墨岭打过招呼。 俞倾竟然为了这点屁事要起诉文凝策划。 起诉就算了,也赔不了几个钱。 可俞倾,不识抬举,威胁她。 从小到大,谁不是捧着她? 她给了俞倾这么多次机会,她不仅不珍惜,还大言不惭的、天真的要威胁她。 想到刚才俞倾电话里让她接不到单子的那番话,冷文凝又讥笑一声,“呵。” 事已至此,脸面彻底撕破。秦墨岭也没待下去的必要,他起身告辞。 出于礼貌,冷文凝还是送秦墨岭出去,“既然俞倾这么不识好歹,从现在开始,我拒绝任何和解。她求我都没用!” 她顺顺气,“反正明天下午,庞叔叔就到北京了,到时也是我去接机,我会跟庞叔叔好好聊聊俞大小姐。第二波,第三波大礼,我会加料加量给她。祝她品尝愉快。” 从文凝策划出来,秦墨岭给俞倾打电话,他很好奇,她哪来的底气或是把握,让冷文凝接不到项目,让冷文凝舅舅的项目招不到商。 “你有眉目了是不是?” “没有啊。”俞倾语气轻松。 秦墨岭:“......” 下班了,俞倾锁门离开,去等电梯。 秦墨岭让她严肃一点,“俞倾,我没跟你开玩笑。” 电梯到了,俞倾按着键,没进去。 “我是真的想给冷文凝机会,她自己不珍惜,还真的请来了庞林斌。我还跟她客气做什么?其实,我想做个好人,因为我一旦坏起来,没人接得住招。” 秦墨岭:“......” 头一次听到这么新鲜的自夸。 “不说了,我要去找我的傅既沉了。” -- 傅既沉原本也打算去接俞倾,哪知道季清远来找他。 季清远拎着被他昨天扔楼下的笔记本,有些话,难以启齿。 笔记本没装电脑包里,可怜巴巴躺在茶几上,昨晚光线差,白天一看,身上伤痕累累。 傅既沉一头雾水,“你电脑怎么了?” “坏了。” 季清远靠在沙发里,头疼。 傅既沉莫名其妙,“那你去找修电脑的,你来找我干什么?” 季清远:“硬盘坏了,修复的可能性太小。找你不是修电脑,是要从这台被摔坏的电脑说起。” 昨晚的事,他把事情来龙去脉说给傅既沉,不过搭梯子那段略过去。 “璟歆今天搬回去了。” 傅既沉揉揉眉心,爱莫能助,“你扔下去的时候,就没想到,你自己会比电脑下场还惨?” 季清远:“......” 扔完了,才后知后觉。 “我想搬到别墅住,你看怎么办?” 傅既沉半晌没吱声。 季清远以为他在想法子,没打扰。 好几分钟过去。 季清远看向他:“到底有没有法子?” 傅既沉:“不瞒你说,我也想搬过去。我是打算明天去你那找你商量的。” 季清远:“......” 看来只能找俞璟择帮忙,然后喊上岳父一块,去吃饭,边吃边聊。 “说不定,聊得高兴了,爸能同意我们过去住。” 他这么想。 傅既沉:“爸有可能会同意我住进去,我跟俞倾没闹矛盾,但不一定允许你住进去,因为俞璟歆不想看到你。” 季清远已经不想跟傅既沉说话,他示意傅既沉,给俞璟择打电话,约晚上一起吃饭。 傅既沉没动,“你打吧,你比我大,说话比我稳重。” 季清远:“......” 他今天来找傅既沉,纯粹是给自己添堵。 60、第六十章 路上拥堵不堪, 从公司出来有一阵子, 汽车才挪了几百米。 俞倾现在由司机接送, 父亲不许她再开车。 不用自己驾车,她能盯着窗外, 肆意走神。 盘算许久。 俞倾降下汽车挡板, 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就在响铃快要结束时, 对方接听。 “倾倾啊, 好久不见。” 俞倾:“庞董,您好,好久不见。” 庞林斌表情微滞,随后笑笑,“俞律师今天找我,有何贵干?” 俞倾现在要跟庞林斌谈生意,就不能再拐弯抹角, “新建科技,不知道庞董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 庞林斌对新建最新的动态,略知一二, 傅氏集团也决定要投资,最大股东是傅既沉,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并购搁浅在那。 现在有这个机会知道, 他并不排斥,“愿闻其详。” 俞倾简明扼要,“当初我给傅氏牵线搭桥, 也跟他们几个董事达成一致,我们乐蒙科技也入股,但傅既沉给我们的条件严苛,让我们技术入股,但给的股份少得可怜,就僵在这了。” “您也知道,技术入股跟别的不一样,傅既沉想要我们的技术,又不想我们参与管理。僵持不下,到现在也没谈拢。” 庞林斌直言,“那你找我的意思是?” 俞倾:“我打算退出,如果您感兴趣,我给您牵线。新建科技没上市,您投资后不管是长期持有还是上市退出,都只赚不赔。所有尽调报告,我稍后会发到您邮箱。” “这个项目要是成了,前景不错。”庞林斌半开玩笑,“你可是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 俞倾切入到正题,“是补偿冷文凝那事有可能给您带来的损失。其实,这事影响不到我跟我妈妈的感情,因为本来就没感情。” 沉默一瞬。 “但我不想因为我,影响了你们的感情。我妈妈那个性格,她选择重新跟您走在一块,应该是特别爱您的。” 庞林斌也安静了片刻,他偏头看向身边的妻子。 妻子从来不听他打电话,他接电话前告诉她,是俞倾的电话,她就坐在那没走,看似在看书,其实他说的每一句,她应该都听进去了。 但她就是不愿跟他一块去北京。 俞倾的声音又传来,“但我不可能跟冷文凝妥协。” 庞林斌问:“你知道我明天要去北京?” 俞倾没隐瞒,“知道。也知道您今天中午到了上海。更知道明天下午,是冷文凝去接机。” 她话题总是很跳跃,“庞叔叔,我还有个赚钱的项目明天要跟你谈。” “今天谈不行啊?” “不行,黄历上说不宜。会谈崩。而且地点也得选对。” 庞林斌:“......”笑了,“选哪?” 俞倾:“明天下午的机场。对了,最好有冷姓女士在场。” 庞林斌略有思忖,“行啊,那明天你来接机。” 通话结束后,俞倾松口气。 她看了下庞林斌到北京的时间,让秘书把她明天下午的所有安排都取消。 忙完,俞倾又给傅既沉打了电话,季清远听说俞倾要来,他先行离开,晚上约好了俞璟择和岳父。 临走,他怕傅既沉见色忘姐夫,不忘提醒傅既沉,七点钟准时到餐厅,最好能提前一点。 他跟俞璟歆的婚姻仿佛走到了尽头,现在只能靠家里缓和关系。 二十分钟后,俞倾到了傅氏集团。 总裁办秘书已经一个多月没见到俞倾,看到那个婀娜的身影都微微一怔,差点没敢认。 平常她们习惯了穿工作服的俞倾,今天俞倾突然穿上性感长裙,她们咋一看,没适应过来。 有人没忍住,瞥向俞倾那张脸,极淡的妆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俞倾眉眼间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温柔。 不止秘书,傅既沉也看失神。 他正换衬衫,扣子才扣上两颗。 俞倾坐在他椅子里,转了几圈。“不认识你的小美鱼了?” “怎么穿高定的裙子上班?” “上班没穿,下班后特意为你换的。” 俞倾手肘垫在转椅扶手上,支着下巴,打量他,“你这是要跟我学,为悦己者容?” 傅既沉走过去,边扣着扣子,如实道:“不是,晚上要跟季清远参加一个饭局。穿酒红的衬衫不合适。” 他没说是跟俞璟择和俞邵鸿吃饭。 在岳父跟前,还是稳重些妥当。 就换了一件商务白色衬衫。 “几点过去?”说着,俞倾起身,“不耽误你忙正事。” 傅既沉快要忘了季清远的交代,“不着急,还早。”他按着她肩膀又让她坐下,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票据夹给她。 “里面是什么?” “自己看。” 俞倾打开来,是几张手绘的‘转账支票’,抬头是傅氏金库。 傅既沉找了支笔给她,“金额随你填。” 俞倾看他,“填了也白填,这个又取不出来钱。” 傅既沉:“过过手瘾。” 俞倾:“......” 她抬手就要打他。 拳头还没落下,傅既沉出声,“你填数字,我转账给你。” 俞倾即将落在他身上的拳头瞬间变形成手掌,力道紧收,轻轻落在了他肩头上,声音温和,“傅总,你今天开了几个会?” “三个。” “签了多少文件?” “不少。没数。” “那肯定很累,我给按摩按摩。” 傅既沉瞅着她,“要不是我反应快,还不被你一阵铁拳垂死。” 话音落,俞倾笑出来,随后一把推开他,“金额随我填是吧?” “嗯。随便,填多少都行。” 俞倾这才仔细看金额那栏,发现最高金额是千万。 她抬头,“这支票不太争气呀。怎么连亿都没有呢?” 傅既沉跟她对望:“不是支票不争气,是我不争气,账户里没那么多钱。” “......”俞倾憋着笑,“一个亿都没有啊?某人不是吹过,天天有钱到账,不知道哪笔是工资吗?” “一天到账三块五块的,也是钱呀。” “......” 两人都失笑。 俞倾丢下笔,脸埋在他怀里。 缓了会儿,笑意才收住。 被冷文凝弄得一团糟的心情,在他这里全都烟消云散。 傅既沉环着她肩膀,下巴抵在她额头上,“心情好点了没?” 俞倾抬头,“你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咋地?” “你心情好的时候会抓紧时间加班。一般情况下,你想我了,想见我,都应该是心情不好时。” 傅既沉没问她什么事,亲她,“抱歉,今晚没法陪你,约了人。等结束后我去家里看你。” “谢谢我的傅总。” 傅既沉放开她,“想喝点什么?牛奶,酸奶,果汁还是白水?” 俞倾想都没想,“柠檬茶吧,我咪两口过过瘾,不多喝。” 傅既沉没扫她的兴,给她拿来饮料。 他靠在桌边,跟她面对面。 这段日子里,两人难得的安静。 俞倾歪着头,盯着眼前这个只有咫尺之遥的男人,视线从他的眉目间掠过,一寸寸往下。 经过他的鼻梁,下颌。 然后落在他性感的喉结上。 之后,视线又回到他眼里。 她一边喝水一边看他。 这么久,她没看够的东西有三样,钱,香水,然后就是他。 她光顾着看他,瓶口的饮料从她唇角淌出来。 傅既沉倾身过来,把那串饮料亲下去。 俞倾把饮料搁桌上,抬手,“傅总,抱抱我。” 傅既沉刚要看手表几点钟,但招架不住她撒娇,手表也不看了,把她抱起来放桌上。 俞倾圈住他脖子,两人的吻,由浅而深。 她唇舌间全是柠檬茶的甜味。 缠绵的吻被手机振动声打断。 傅既沉想起,还要去赴饭局。 他点开手机,季清远发来两张图片,一张是大海,一张是火山。 以此提醒他,他现在处在水深火热中。 俞倾对着化妆镜,把头发和裙子整理好,“你忙,我回家找我小外甥玩。”俞璟歆搬回去了,只带了宝宝回去。 她也不清楚俞璟歆跟季清远又怎么了。 傅既沉拿出钱包,给她两张卡,“你随便用,花光了我再转钱进去。” 俞倾把卡收起来,“里边有多少钱?” 傅既沉也忘了里面有多少,“天天有钱到账,没关注。这两张卡还算争气,有你要的那个金额单位。” 两人一道出门。 到了电梯里,傅既沉摁了两个楼层。 俞倾看了眼其中一个数字,是财务楼层,“今晚的饭局,乔洋也去?” “她不去。我安排她个事情,你先下楼,晚上见。”电梯在财务那层停靠,傅既沉下去。 乔洋正在看报表,她办公室门没关,敲门声响了几下,她还盯着电脑屏幕,“请进。” 看完最后一个数字,这才抬头。 竟然是傅既沉。 她愣了下,赶紧站起来。 没有特别重要的事,他不会来财务部。 “傅总。” 傅既沉挥挥手,让她坐,他站在桌边,吩咐她,“看看跟文凝策划的往来账,还有多少款项没支付给她们。” “哦,好。”乔洋在工作群里让这几家财务负责人把相关数据传给她,两分钟之内。 傅氏集团旗下有三家子公司的策划宣传是由文凝策划承接,当初是冷文凝家里找到集团的另一个股东,然后就一直合作到现在。 她跟冷文凝也打过几次交道,一朵带刺的玫瑰。 乔洋汇总数据,直接用废旧的报表打印出一份递给傅既沉。 傅既沉看了看付款日期,“你通知这几家公司负责人,到期后,换一家策划公司。他们怎么换随便他们,把方案提交给我就行。” 乔洋消化了几秒,傅既沉从来不过问这些琐事,今天竟然亲自过来催促,她没多问其中原因,“我马上就传达给他们。” -- 傅既沉是最后一个到餐厅包间,俞邵鸿跟俞璟择先到,杯子里的茶喝了半杯,季清远才姗姗来迟。 一杯茶喝完,傅既沉才推门。 傅既沉先歉意两句,又解释为何迟到,“我陪俞倾待了会儿,她上一天班有点累,跟她说说话。” 人到齐,俞邵鸿开始说话,“今晚我本来有个饭局,璟择说你们俩要找我吃饭,我寻思着家里事比赚钱重要,应酬就推了。” “俞倾打算在家里长住,璟歆也搬回去了,我也头疼,不知道你们一个个到底怎么回事。” 说着,他叹气。 “你们有什么事直接说,只要我能帮得上的,为你们小两口好的,我这个做爸的,义不容辞。” 傅既沉和季清远对望一眼,然后都看向俞璟择。搬回别墅住这样的话,实在不好开口。就只好让俞璟择代言了。 俞璟择:“......” 他上辈子欠了他们的。 “爸,你不是说别墅冷清吗?” 俞邵鸿揉着眉心,“现在还冷清什么,一下多了三口人住,我都不习惯。”他突然看向儿子,“你什么意思?” 俞璟择:“我们商量了一下,都回去陪您住一段时间。” 俞邵鸿瞬间领会,不是俞璟择要回去,是季清远跟傅既沉想去住。“俞倾跟璟歆,怕是不让。” 俞璟择无奈,“所以我也回去,她们总会给我点面子。” 俞邵鸿看看季清远又看看傅既沉,真情实感道:“我特别感动你们俩能放下面子主动找我,反正换我我是做不到。这个忙,我怎么也帮了。等回去我就找那两个小八完蛋谈。” 俞璟择催促,“那你现在就回去吧,别等吃过饭了,反正菜还没上来。” 俞邵鸿:“......” 俞璟择趁热打铁,“你看他们两个眼巴巴的等着,你真吃的下?” 俞邵鸿:“......” 季清远:“......” 傅既沉:“......” 幽幽的眸光不约而同觑着俞璟择。 都这么说了,俞邵鸿也实在不好意思不走,他给他们俩宽心,“我今晚跟她们商量好,明天你们收拾行李搬过去。” 季清远终于开口,“爸,要不今晚我们就搬过去吧。” 俞邵鸿考虑的是,“再收拾行李,这得多晚?” 季清远:“我们人先住进去,行李明天再搬。” 傅既沉:“......” 他扶额。 突然就不想跟季清远认识。 俞璟择也是同款动作。 俞邵鸿张张嘴,竟无以反驳。 等俞邵鸿离开,包间门关上。 傅既沉和俞璟择主动向边上挪个位置,远离季清远。 季清远倒了半杯红酒,一口闷下去,“傅既沉,你是最没资格嫌弃我厚脸皮的,要不是我,你能今晚住进去?” 傅既沉品着酒,“那你可以换个说法,非要把我们已经支离破碎的脸皮再跺两脚?” 季清远搭了他一眼,没心思挤兑他。他不知道俞璟歆会不会同意他住进别墅,万一她铁了心要离婚,就算是岳父,估计也一筹莫展。 -- 俞邵鸿没敢耽误,到家前就给俞璟歆和俞倾打电话,让她们下楼到客厅等他。 还以为是公司的事,姐妹俩匆匆到了客厅。 俞倾犯困,已经洗过澡躺床上,又被父亲电话给催起来。“爸这么着急,到底什么事?” 俞璟歆摇头,她记得父亲今天有应酬,竟然回来的这么早。 俞倾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跟冷文凝有关吧?她谨慎措辞,跟俞璟歆说道,“姐,我跟冷文凝闹翻了,合作也彻底断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爸才回来。” 俞璟歆眼神错愕,“不是...合作的还不错,你怎么说断就断,是不是为了给我出气?” 俞倾摇头,“不是。纯粹是因为利益。她公司的服务不值那个价,我也不想花那个冤枉钱,不是十万百万,也不是千万。乐檬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 俞璟歆不信,当然,也有利益的考量,但肯定跟她有一部分关系。 这时,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俞邵鸿下了车,大步流星进屋。 俞璟歆担心不已,“爸,怎么了?” 俞倾给他倒了一杯温水,“你别着急呀。”她给父亲捋捋后背。 俞邵鸿想了一路,始终也没想出个好法子,管理公司他擅长,可处理家庭关系,他一塌糊涂。 “爸爸就不跟你们绕弯子了,傅既沉跟季清远找我了,让我帮忙,说要搬到别墅住。” 他放下杯子,没给两个女儿说话的机会。 “当时他们那么一说,我心里挺不是滋味。我就在想了,他们的父母知道这事,会是什么心情?” 他看着两个女儿,“你们也都是做妈妈的人了。” “爸,”俞璟歆刚说一个字,就被俞邵鸿打断,“你们别说,听我把话说完行不行?” 俞倾跟俞璟歆对视一眼,便没再多言。 俞邵鸿:“希望你们都给对方一个机会吧,该说的说,该交流的交流,三个月为期,” 他先说俞璟歆,“要是那时候,你还是想跟季清远离婚,爸爸第一个支持你。我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他又看向俞倾:“要是到时候你还是觉得单身好,只想要孩子,不想结婚,爸爸绝不再提半个跟婚姻有关的字,也愿意在退休后给你带孩子。” 顿了下。 “你们现在这样子,是我的失职。我想弥补又不知道要怎么弥补,现在好像是个机会。你哥也回来住,我们一家人努力一下,好不好?把我们从来没过过的日子,给过一遍,说不定也能把日子给过好呢,是不是?” “就当爸请求你们了。” 俞倾无所谓,反正傅既沉过来,她也能接受,等宝宝月份大了,他住这里照顾她也方便。 晚上还能一起做胎教。 她看向俞璟歆,“姐,要不,你就让姐夫住进来,我给你们婚姻诊诊脉,说不定有救。” 俞璟歆没吱声。 俞邵鸿心里踏实了,没反对就是默许了。 他赶紧给俞璟择打电话,“你们快回来吧。” 话音刚落,院子大门开了,几辆车依次进来。 俞邵鸿:“......” 这是有多等不及呀。 61、第六十一章 最先开进来的是傅既沉的车, 季清远排最后。 这是傅既沉安排的顺序, 说是按照年龄来, 最小的优先。 车停稳,几人下来, 没急着进屋, 到俞璟择后备箱里拿打包盒。刚才那一桌子菜, 他们全打包回来了。 屋里, 俞倾跟俞璟歆眸光幽幽,盯着父亲上下打量,眼神耐人寻味。 俞邵鸿把手放在心口,“我保证,我没有跟他们串通好,我跟你们说的那些话,是真心话。” 他自己也郁闷, “谁知道他们几个兔崽子,就随着我回来了。” 这一秒是郁闷的,下一瞬, 俞邵鸿的大脑被喜悦占领。 他从包里拿出卡夹,里面有两张商场购物卡,一人一张。 “你们随便买,花完了我再往里头充钱。” 看在卡的份上, 两人决定暂时不跟父亲计较。 他们几人进来,浩浩荡荡,每人手里都提着好几个打包盒。 季清远的目光去找俞璟歆, 还没来得及对望,俞璟歆已经别过脸。 他讪讪收回视线,往餐厅去。 俞璟歆拿着卡,借口去看宝宝睡没睡,上楼。 俞邵鸿看着她背影,“这都几点了宝宝还不睡?不是有人照顾着嘛?” 不管俞邵鸿说什么,俞璟歆头也没回。 她住三楼,直接坐了室内电梯。 俞邵鸿叹气,跟俞倾吐槽,“你说你姐,她怎么比天津麻花还拧呢。” 俞倾把玩着手里的购物卡,寻思着周六逛街要买什么,心不在焉回父亲:“可能是想跟麻花刚一下。” 俞邵鸿:“......” 傅既沉过来了,俞邵鸿自觉回避,去了餐厅。 “要不要吃宵夜?我让厨师加了你喜欢吃的菜。”傅既沉问。 俞倾摇头,不饿,现在只想回房睡觉。 她舒个懒腰,起来。 “我跟你一块上去。”傅既沉道,“看看我住的地方。” 俞倾听说他要上去楼,立马又坐回去。 傅既沉知道她什么心思,故意逗她:“脚趾抽筋了?” 俞倾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你说抽筋就抽筋,我听傅总的。” 傅既沉瞅着她,“那我现在觉得你好了,可以自己上楼。” 俞倾:“...我的大脑中枢系统有点失灵,你的话翻译过来都是反向的意思。傅总你要抱我上去是吗?好的呀。” 傅既沉兀自一笑,“脚抽筋怎么把脑子都抽坏了?” 他贴在她耳边,“再说一个让我把你抱上去的理由。” 俞倾用购物卡敲敲他的头,“我想你的怀抱了。就是想让你抱我。这两个行不行?” 傅既沉把衣袖挽起,将衣摆从皮带里稍稍往外拽,衬衫宽松许多,他弯腰,把她给抄起来。 俞倾住二楼,傅既沉走了楼梯上去。 昨晚他过来得仓促,心思全在她跟孩子身上,没注意观察她卧室布局。 房间有东,南两个露台。 东露台临湖,南露台观赏院子里的花园。 傅既沉把俞倾放床上,示意她把腿翘起来,“坐了一天,我给你按摩会儿,你睡觉舒服。” 俞倾像以前那样,两脚踩在他小腹上。 她今天没坐,一直站在窗口工作。 俞倾两手枕脑后,“傅既沉,你跟我在一块累不累?” 傅既沉给她放松小腿,抽空看她一眼,“你跟钱一样。赚钱很累,可又要拼了命去赚,没有还不行。” 这个比喻倒是挺贴切。 俞倾想了想,说他,“你就是一片我从没踏足过的水域,有可能很浑浊,我会被呛死,但我还是义无反顾往你那游去了。” “放心来吧。水质还不错。” “你怎么知道水质不错?你那片水域,有别的鱼去过?” “没有。也只许你来。” 傅既沉俯身,把她腿架在他肩头,隔着衣物,低头亲了她两下。 俞倾浑身一个激灵,她要是再不修炼,马上就要撩不过他。 傅既沉克制住自己要她,他看了书,前三个月危险期,不能在一起。他起身,定定神,接着给她放松小腿。 “等到怀孕中后期,你的脚有可能会抽筋。” “你怎么知道?”俞倾盯着他脸看,就跟账户有钱进账一样,百看不厌。 “查资料,我今天看了一中午。”他还打算找书看,到时去跟季清远借。 俞倾看手表,他上来有一会儿了,“你下去吃饭吧。” 傅既沉不着急,征求她,“我能不能参观一下你衣帽间?” “可以。”俞倾随口问道:“你们男人对衣帽间也有兴趣?” “没兴趣。”傅既沉的用意是,“我想照着你喜欢的布局把我们以后的家提前装修。” 俞倾想做个好人,“我建议你别看了,看完你可能连装修都不想装了。” “我给你半分钟考虑时间。” “不用。” “那你等一下,我给你把衣帽间的灯打开。”俞倾拿过手机,登录智能系统,调试灯光。 傅既沉揣着好奇之心推开衣帽间的门,看到眼前的一幕,他怔了怔,还以为到了某奢侈品鞋子的旗舰店。 各式高跟鞋,眼花缭乱。 而且都是新的鞋子。 可她给人的印象就是,她只有那一双黑色的几百块的平底鞋。天天穿着,感觉鞋底都快要被磨破。 鞋子区域跟另一个区域有感应门隔着。 傅既沉走过去,这是箱包区域,架子上堆得满满都是,各种颜色,差点看花眼。 少说也得五六百只。 第三个区域是香水、珠宝和手表。 傅既沉感觉自己到了一个展览会,名品云集。 珠宝台里,她收藏的彩色钻石也是集齐了所有颜色。 最里面那个区域应该就是衣服,他没进去。 这个所谓的衣帽间,是打通了二楼这一排的房间,做了动线设计,真正的步入式。难怪俞倾不建议他过来,太奢华,看过之后很容易怀疑人生,然后自闭。 很快,傅既沉出来。 俞倾调侃他,“傅总,你还要不要按照这个布局装修了?要装修成这样,你还得给我买那么多东西摆满。” 傅既沉关了灯,“睡觉吧。寝不语。” “哈哈。” “晚安,我的傅总。” “嗯。我吃过饭就来陪你,先睡。”傅既沉关上门去楼下。 客厅,只有俞邵鸿和俞璟择,两人不紧不慢在喝酒。不见季清远身影。 “他人呢?回家收拾行李了?”傅既沉问。 俞璟择指指楼上,“上去有一会儿了。” 三楼也有客厅,相对一楼小不少。 季清远坐在沙发上,灯也没开。 俞璟歆卧室的门反锁,刚才阿姨告诉他,他住宝宝隔壁那个房间,已经给他整理好。 他之前敲了门,没人应声。 怕影响到宝宝睡觉,他没敢接着敲。 又坐了片刻。 季清远给俞璟歆发消息:【我就在外面,能不能出来说几句话?】 俞璟歆:【其实我们之间没什么要说的,让你进来住,只不过是让家里所有人都死心罢了,这样我再坚持离婚他们也不会再反对。】 【这日子我不想过下去了。】 季清远:【总有个理由。】 俞璟歆:【不想看到你了。】 季清远没立即回复。 五六分钟过。 他才给俞璟歆发过去:【我回去了,别墅这边的门禁卡还有结婚证我都放客厅茶几上了,你记得出来收好。离婚时联系我。】 俞璟歆正站在露台上,望着窗外怔神,看到消息后,她瞅着院子里的汽车,果然,季清远那辆汽车发动,很快,驶离院子。 但她没看到他人出去。 她回复:【你人呢?怎么还没从别墅出去?你的汽车开走了,你不让司机等等你?】 一连三个反问。 季清远:“......” 撒谎被当面拆穿。 【璟歆,你开门,说几句我去楼下吃饭,他们还等着我。】 过了片刻,门开了,一小束灯光从门缝斜铺出来。 季清远把门推开一些,没执意进去,就站在门框边。 俞璟歆双手抱臂,站在门内,视线从他旁边看向外面客厅,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 季清远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他抬手把她带到怀里,“璟歆,你怎么了?” 俞璟歆心平气和,“没怎么。就突然觉得过累了。” 她第一次跟他说心里话,“我把面子太看得太重要,活活被面子给拖累。看到俞倾这么洒脱,我觉得自己白活了这么多年。” “我离婚也不是要跟谁谁谁在一起,就是想要跟你离婚,一个人过。” 季清远拇指抚着她下巴,“这四年,我也过得很累。你不愿说话,我也不知道要跟你说什么。就算日子跟一滩死水一样,我还是想守着,从来都没想过要换个人,换个过法。” “我现在在向傅既沉学,你给我点时间。我模仿能力还不错。” 俞璟歆:“......” 季清远放开她,“你睡吧,我下去了,不能让他们等太长时间。” 楼下餐厅,三人的酒杯里,已经见底。 俞邵鸿就等着季清远过来,说几句话,太晚,他不打算吃。可能是心情好,也不觉得饿。 季清远敬了岳父一杯,感谢收留。 俞邵鸿:“不不,是我该向你们俩学习。今天时间太晚了,你们早点睡觉,等明晚你们彻底安顿下来,我好好传授一下婚姻的经验给你们俩。” 傅既沉和季清远异口同声感激道,“谢谢爸。” “一家人,客气什么。”俞邵鸿把第二杯酒一饮而尽,“你们也别太晚。”他回自己房间去了。 等俞邵鸿离开,俞璟择提醒他们俩,“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爸那两段婚姻有多短暂,他传授的婚姻经验,你们确定不是加速你们感情破裂?” 傅既沉:“......” 季清远:“......” 突然间,餐厅就很沉默。 -- 翌日,周五。 乔洋也放松不少,这个周末不用加班,她正计划着两天短途游,结果被一通电话给打乱。 来电人是冷文凝。 意料之外,仿佛又情理之中。 昨天她通知了三家子公司的负责人,到期后换策划公司。 冷文凝还是那样高高在上的姿态,开口就是:“乔经理,明天下午有空吧,出来喝杯咖啡。” 乔洋没直接答复,委婉道:“真不巧,我明天有个洽谈会,您稍等,我看看能不能安排给其他人去,十分钟后我给您电话。” “嗯,等你电话。”冷文凝切断通话。 乔洋没有洽谈会,只是不知道要不要赴约,她请示傅既沉,把刚才冷文凝的几句话一字不落说给他。 “傅总,我过不过去?” 傅既沉:“不用。” “好的,我这就回复她。” 没用十分钟,冷文凝就接到了乔洋的电话,答复自然是抽不开身,洽谈会要她亲自过去。 冷文凝难得的耐心,“那明晚呢?” 乔洋:“这不好说,我们只是打工的,领导随时吩咐任务。” 冷文凝嘴角撇了撇,再不明白乔洋的底气打哪儿来,是谁授意,她就真傻了。 这是第一次,她主动请别人,被拒。 时间不早,她动身去机场接人。 路上,冷文凝正被琐事烦心时,闺蜜发来语音,【听说,季清远跟俞璟歆快离婚了,俞璟歆搬回娘家住了。】 冷文凝:【本来就不是她的东西,她偏要肖想,她以为靠孩子就能套牢。也有意思。守着支离破碎的婚姻,她也过得下去。】 闺蜜:【你想没想过跟季清远再续前缘?】 沉默几秒。 冷文凝:【除非他来主动求和。】 闺蜜:【...文凝,不是我说你,你别那么犟行吗?好好的感情都没你作没了。季清远那个人你还不清楚,他能主动道歉求和?当初你们吵架,他都不愿主动让步,别说...】 有些话,到了嘴边,闺蜜又觉得戳心,咽了下去。 【该退一步的时候,也退一步。】 冷文凝觉得扫兴:【不聊了,我到机场了。】 没想到,更让她扫兴的是,在到达厅,她看到了俞倾,两人相隔不到五米。 这是两人第一次正面遇到,她眼神冷淡,俞倾更是。 冷文凝吩咐秘书几句,踱步过去。在庞林斌出来之前,她跟俞倾都有缓和的余地,她不想闹得不可收拾。 “俞倾,你今年多大?” 这语气像极了曾经法务主管,周允莉对她说话的语气。内涵她天真,没遭遇过社会的毒打。 俞倾戴着墨镜,嘴角微微上翘,笑容讥讽,“我比你年轻个几岁。怎么,要给我介绍对象啊?” 冷文凝:“......” 不屑一顾。 “你有时间在这耍嘴皮子,不如多关心关心你家后院,乔洋现在何止是傅氏集团财务的二把手。” 俞倾:“你有大海的属性,管的宽,却没有大海的内涵,心胸豁达。” 冷文凝笑了,“你跟俞璟歆有一点很像,就是爱自欺欺人。” 俞倾:“你知道我跟我姐哪点不像吗?” 冷文凝懒得接话。 俞倾:“我都是当面教做人。” 正说着,庞林斌一行人出来了。 他走在最前面,身后还有四人。 冷文凝收拾好表情,快步走过去。“庞叔叔,您好。” 俞倾不紧不慢,等他们寒暄过了,她走到庞林斌边上。 庞林斌望她一眼,“我马上就说完,说完就走。你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一点耐性都没有。” 冷文凝眨了眨眼,觉得哪里不对。 庞林斌从助理那拿过一个礼盒,是从国外带来的咖啡,他递给冷文凝,“你舅舅就喜欢这个牌子,托人才买到。” 冷文凝感激:“谢谢庞叔叔,您破费了。” “客气。”庞林斌淡淡一笑,“替我向你舅舅问好,这次行程匆忙,下次有机会一定拜访。” 他点点俞倾,语气无奈:“我给她买了香水,这就迫不及待要看了,失陪。” 一行人从她跟前经过。 冷文凝脸色僵住。 她来接机,结果接了一提咖啡? 62、第六十二章 俞倾今天来接庞林斌, 带了两辆车, 排场不算小。 庞林斌有车, 分公司负责人知道他的行程,助理一行人坐了公司车回去, 他跟俞倾同车。 算了算, 他跟俞倾四年多没见。 上次见她, 还是在她毕业典礼上。 那时他跟厉冰已经离婚, 结束了七年的平淡婚姻。 他受校方邀请,在大会上有段演讲。 知道俞倾在那所大学,也知道她是那届毕业生,便打电话祝福了一下。 那时他才知道,没人参加她的毕业典礼,她是优秀毕业生代表之一,要上台发言。那一刻, 没人跟她分享这份人生中不会再有的喜悦。 厉冰那会儿在国内,至于俞邵鸿为什么没过去,他也没多问俞倾。应该是公司忙, 抽不开身。 那天他行程真的很满,好不容易抽出二十分钟跟她见了一面。 他问她,想要什么毕业礼物,后补给她。 她说, 不用了,没什么想要的,都买齐了。前一天, 她花了三千多万,自己给自己庆祝过毕业。 她成长这一路,金钱不曾缺席,大多时候也只有金钱陪伴。 包括他,跟厉冰婚姻存续那几年,每到节日,他也是转笔钱给她。 后来,他跟俞倾也没再联系。 “庞叔叔,品尝一下我们乐檬今年的新品。”俞倾递一瓶饮料给他。 庞林斌收收思绪,接过来,笑着:“大小姐,我按您的指示,您给我的台词,圆满完成任务了,酬劳怎么算?” 俞倾一秒进入工作状态,“北京这边有块地王要拍卖,您关注没?” 其实她知道,庞林斌肯定关注了,他在国内的资产管理公司也涉足了地产。 庞林斌:“傅既沉和秦墨岭争到现在那块地?” “对。”俞倾把目前的情况说给庞林斌,“因为里边涉及的手续太复杂冗琐,风险又高,拉锯战到现在都没有个结果。” “如果你们三方战略合作,携手拿下这块地,中间那么多环节省的钱,也快赶上最后的盈利,还能降低风险。” 俞倾又说了说自己能促成他们三方合作的把握。 “傅既沉和秦墨岭谁都不愿向谁妥协,您要加入进来就不一样了,不存在输不输的说法,是各让一步。他们两人以后能借助您的资源拓展海外市场,您在国内能借助他们俩的资源和人脉。三赢。” 庞林斌点了点头,也许,可以考虑。 冷文凝舅舅那边那个项目,他打算退出。 “你跟冷文凝,到底怎么回事?” “没那么复杂。一个字,钱。让她赚那么多,她还不知足。我想换一家公司,她就来威胁我。她有背景有人脉不错,但乐檬用不上。” 俞倾自己也拧开一瓶饮料,刚放唇边又想起来,她最好不要喝。 庞林斌接过话,“有意思的是,你要不跟她合作,她就用这些背景人脉让你不痛快,后期乐檬的广告和宣传,也有可能被压。” 俞倾想过这个后果:“也没什么,我都有预案。” 庞林斌点点头,“那就行。尽量和气生财。” “我也想。”俞倾自我评价,“我觉得我还算通情达理。” 工作四年,各种职场潜规则,同事间的勾心斗角,上司给的不公和小鞋,她能受的受,能忍的忍。 毕竟谁都不容易,都是为了讨生活。 “冷文凝跟我以前共事的同事和上司都不一样。” “她骄纵跋扈,又理所当然。关键她是从我这里赚钱,既不配合,还摆出一副,我奈何不了她的样子。” 庞林斌打了一个比喻,“虽然条条大路通罗马,但你跟冷文凝命好,直接出生在罗马,是大多数人这辈子都到不了的终点。她生出在罗马的贵族家庭,你出生在罗马的富豪家庭。你有商人的眼界,亦有商人的本性。冷文凝有贵族的傲气,却少了贵族的绅士。” “矛盾点就来了。” “不聊这么扫兴的。”他从包里拿出一个精美小巧的礼物盒,“很荣幸,再次跟你成为一家人,也希望一直是一家人。” 俞倾接过来,“还真给我准备了香水?” 庞林斌:“你妈妈替我准备的。” 俞倾有点不敢置信,但也没多说什么。“谢谢。” 庞林斌点到为止,多说了反倒没效果。 俞倾订好了餐厅,让陈言帮的忙。 到了餐厅,天色已黑。 陈言给她预留了观看夜景位置最好的一个包间。 俞倾让服务员出去忙,她亲自给庞林斌倒上茶,“太仓促,没想到要送什么礼物给您,到时我会好好挑一份。” “有这个心就够了。”庞林斌说起跟厉冰领证,“也是临时决定。一月份的时候我跟你妈妈还没在一起。” 俞倾道:“我也挺惊讶,你们竟然又复婚。” “是我联系了你妈妈。” “一定是什么事感动了她,不然她应该不会轻易再跟同一个人在一起。” 庞林斌也不知道是什么感动了厉冰,他跟厉冰两年前就开始联系,断断续续,都是他找她。 起因是他做的一个梦。 算是噩梦。 离婚两年后,他梦到厉冰,她病了,很严重的治不好的病。 那种真实感,直到梦醒了,过去大半个小时,他还是心有余悸。 那会儿半夜,他没顾得上会不会打扰厉冰休息,给她打去电话。 厉冰显然很意外,她表示感谢,说自己挺好。 他还是不放心,让她去做体检。 厉冰在电话里沉默好一阵。 后来等平静下来,他在想,她是不是在骂他神经病。 两天过去,他心头仍旧隐隐不安。 梦里的一幕幕,太过清晰,忘不掉。 周末,他飞去了她定居的那个城市,带她去体检。 厉冰盯着他看了半晌,一言未发,最后还是同意去医院。 等她所有体检项目都结束,她带他挂了精神科的号。 他跟她说:厉冰,我没病,我很正常,不用去看医生。 说完,他自己也深深的无奈。 因为听上去就让人很怀疑。 那时他才后知后觉,厉冰之所以答应去医院,其实是要带他去看医生,以为他精神出了问题。 听到这,俞倾突然笑出来,赶紧拿手遮脸,“庞叔叔,您继续。” 庞林斌:“......” 他自己也失笑。 喝口茶,继续。 在排队等医生时,厉冰跟他说,真要有问题也没什么,夫妻一场,她替他保守秘密,陪他看病。 后来,他去拿她的体检报告,她等他的检查结果。 两人都正常,没任何问题。 厉冰看着她的体检报告单,说了句:庞林斌,结婚七年,离婚两年,你这是第一次关心我。 之后她驾车离开。 没送他,也没再管他。 自那之后,他经常会给她打个电话,出差到她那个城市时,去看看她。偶尔不忙,他也飞过去。 “差不多就是这样,没什么轰轰烈烈。”庞林斌看着俞倾,“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俞倾问:“是什么,让您决定第三次踏入婚姻这座围城?” 庞林斌双腿交叠,靠在沙发里,呈放松状态,他认真想了想,“我的答案对你可能没什么参考意义,改天,你跟你妈妈聊聊。” 俞倾淡淡一笑,没再接话。 简单用过餐,庞林斌还要回分公司,晚上有个会。临别,他把分公司负责人联系方式给俞倾。 不管是新建科技还是地王项目,他都认真考虑一下。 到了楼下,庞林斌座驾已经在那等候。 庞林斌上车前,又转身跟俞倾说:“你妈妈天天发朋友圈,你记得给点个赞。” 俞倾:“......” 她挥挥手,“庞叔叔再见。” 汽车消失在夜色里。 俞倾没坐车,一路散步回去,这样不犯困,能集中精力考虑工作上的事。 “那就是庞林斌啊?”另一辆车也发动。 闺蜜问冷文凝。 冷文凝‘嗯’了声,兴致不高。 从机场回来,心情跌至谷底,在俞倾跟前,她颜面扫地。 她找闺蜜出来吃饭,谁知冤家路窄,又看到俞倾。 闺蜜还在絮叨,“身价千亿,到底气场就是不一样。”之前只闻其名,今晚终于见到了真人。 “听说追他的女人,前赴后继。没想到他又吃回头草,跟俞倾妈妈复婚了,看不懂。” 冷文凝也越发看不懂庞林斌,他本该商人本质,利益为先。他跟厉冰的感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这次庞林斌回国,是商务需要。 舅舅请庞林斌帮忙做俞倾工作,有钱一起赚,别伤了情分。庞林斌就把行程提前了两天。 结果局面演变成现在这样。 庞林斌一点面子没给舅舅,一提咖啡打发了。 驳了舅舅的面子,就等于,庞林斌基本是放弃了舅舅那边,包括她们冷家的所有关系。 闺蜜见冷文凝走神,心不在焉。她宽慰:“一个大客户而已,少了也没什么,你又不是只有她们乐檬这一家。” 冷文凝:“单纯看不惯俞倾那么嚣张。” 虽然也只是少了一个大客户,但谁跟钱过不去? 没人会嫌钱多。 她也是。 今晚庞林斌这一波操作,打乱了她所有计划。不知道俞倾接下来会是什么招。 闺蜜把手机递给她,“给你来高兴点的。” “什么?”说着,冷文凝拿过手机。 是‘凝静致远’的一个微博号,她知道这个号,是闺蜜注册,以着她的口吻发一些矫情的文案。 注册日期是四年前,她结婚那天。 闺蜜下巴微扬,“心情不好时,用文字疗伤。俞倾给你带来的坏心情,你加倍还给俞璟歆。” 闺蜜注册这个微博,也是哄冷文凝开心。 冷文凝自己拉不下面子,她来代劳。 她跟冷文凝之间也是有利益往来,她没什么关系网,全靠着冷文凝给她项目,她的广告公司都是承接冷文凝发包下来的工程。 冷文凝什么都不缺,为了维护关系,她就送个微博号让冷文凝偶尔高兴一下。 她想方设法,通过俞璟歆朋友,让俞璟歆知道这个微博小号是冷文凝的。 以她对女人的了解,俞璟歆不可能不私下关注这个微博的动态。 冷文凝这段时间事情多,没关注这个微博动态,她看到前两个月有一条:【我们的纪念日,你还记得吗?】 冷文凝蹙眉,她自己都不记得,这一天是她跟季清远的什么纪念日,她问闺蜜,“这条是你自己的纪念日?” 闺蜜瞅了一眼,“哦,不是。我那天听季清远生活秘书说,她替老板订了一束玫瑰送到家里。应该是他跟俞璟歆要庆祝的什么纪念日吧,我就发了一条。俞璟歆跟季清远好像一直在冷战,应该快要离了。” 冷文凝没吱声。 闺蜜示意她,“今晚你自己发一条,文案你自己想。” 冷文凝对着手机失神,许久后,只写了三个字:【想你了。】 她把手机还给闺蜜,而后看向窗外。 闺蜜退出微博,“偶尔发个这样的也不错。等以后有机会,你让季清远看看,这四年你对他是怎样的感情,可他呢?” 冷文凝思绪飞远。 闺蜜:“反正这条微博上除了对他的想念还是想念,没有任何挑拨。当时俞璟歆朋友透露这个账号给俞璟歆时,也是几人闲聊说到凝静致远,俞璟歆本人都不会怀疑是你故意想让她知道。” “至于纪念日,你到时随便编一个,反正季清远也记不得。” “这个微博账号记录的点点滴滴是你的一张底牌,男人从来都不嫌女人对他的爱和崇拜多。我给你好好存着。” 闺蜜侧脸看冷文凝,“心情好点没?” 冷文凝:“请你去喝酒。” 闺蜜笑笑,“那我今晚得点最贵的。” -- 俞倾漫无目的走着,她不认识路,哪里有路就往哪走。 穿过马路,走到了小巷。 街边各种小店,人来车往。 路两旁的树枝开始抽芽。 有些年头的柏油路上,打了一块块补丁。 路灯不是很亮。 迎着月色,俞倾走了一个多小时。 一路上,盘算好了要送给冷文凝的第二波大礼。 俞倾不知道回别墅要坐几号线,怎么转车。但知道去傅既沉公寓的路线。 辗转半个多小时,她走出熟悉的那个地铁站。 出站后,俞倾不自觉开始数步数。 傅既沉今晚回公寓收拾行李,透过窗看外面人行道时,那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人。 吩咐司机靠边,他降下车窗对着人行道,“俞律师。” 俞倾猛地转头,忽而一笑,送给他几捆秋波。 傅既沉下来,快步走向她,“你怎么回来了?” 俞倾日常撒娇:“放风筝的人回家了,我这个风筝就很听话的回来找他了呗。” 傅既沉走近,牵着她,“今天没风,你是怎么飞起来的?” “所以,我走了一路。” “......” 傅既沉笑,情不自禁低头亲了亲她嘴角。 到家,俞倾帮着傅既沉一块收拾行李。 她把衣柜里他的衬衫拿到沙发上,一件件给他叠好。 傅既沉瞥了眼,“黑色不用带了,我穿不着。”他以后没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带了浪费,占空间。 俞倾给他叠了一件放进箱子里,“还是带着吧。备用。我接下来要收拾冷文凝,到时季清远要是不配合我,我说不定就要把他赶出去,他肯定要向你求救,到时我会连你一块赶出去。” 傅既沉:“我被赶出去这种事,不会发生。” “这么自信的吗?” “不是自信。是我会跟你一块,赶季清远出去。” 俞倾笑出声。 玩笑过后,傅既沉又多拿了一件黑衬衫放里面。 新的,吊牌还在。 俞倾给整理好,“怎么还多带一件?” 傅既沉有先见之明:“就算你不赶我们出去,我平时也不会少被他连累。要不是迫不得已,我不可能跟他组团。拉低团队平均智商。” 俞倾:“你们这个团队,不就你们俩?” “嗯。他拉低我智商。自夸得委婉一点。” 俞倾双手揉脸颊,笑得肌肉累。 她敲敲他脑袋,“以前你跟季清远一样,是我教得好。” 收拾得差不多,两人关灯下楼。 电梯里,俞倾坐在行李箱上歇歇脚。 她抓着他手臂,稳定重心。 “傅总,现在什么感受?” 傅既沉垂眸,“多了一个家。” 俞倾:“那我就不赶你出去了,不会让你无家可归。” 电梯到了。 傅既沉一手推行李箱,一手牵她。 -- 俞家别墅。 季清远已经把带来的行李都整理好,傅既沉还没到。 俞邵鸿今晚有应酬,饭局散了后,他归心似箭,没跟他们再去会所,直接回家。 家里有人,心里头也突然多了牵绊。 俞邵鸿的车跟傅既沉的车一前一后进了别墅,季清远听到汽车声,快步出来,他示意俞倾,“你姐在那,坐了一晚上了,说是忙工作。”但他感觉她就是不想跟他同处一室。 俞倾点点头,他们进屋,她沿着小径,去了湖边观水平台。 平台上有木桌木椅,俞璟歆正看电脑。 闻声,俞璟歆转头,笑笑。 俞倾在她对面坐下,也没说话,安静趴桌上。 二月的夜风,有点凉。 拂过湖面,波光粼粼。 过了好一会儿。 俞璟歆催她,“进屋吧,外头冷。” 俞倾摇摇头,目光从湖面收回,换个姿势,继续趴在那,“姐,你手给我。” 俞璟歆一头雾水,还是递过去。 俞倾坐直,一脸严肃,开始给她把脉。 俞璟歆:“......”她无奈一笑,缩回来。 俞倾撑着下巴,“我诊断出你的问题出在哪。冷文凝身上。” 俞璟歆脸色变了变,但她背着光,脸上僵滞的表情一闪即逝。 俞倾也没刻意盯着她看,“不管你是跟我姐夫离还是和,你都得把你心结给打开,这个结是冷文凝,你面对了,也就解开了。” 俞璟歆点着鼠标,一遍遍刷新页面。 “姐,你跟我说说吧。” “不知道从哪里说。” “那就从这里说,就从你今天晚上为什么坐在观水平台,不愿进屋说,行不行?”她猜测,“冷文凝又给你找不痛快了,是不是?” 俞璟歆摇头,“她从来没联系过我,只不过是我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我明知道是坑,还往里跳,怪谁?” 挣扎片刻。 她打开手机,登陆微博,找到那个‘凝静致远’的微博,“这是冷文凝的小号。” 俞倾看了几条,若有所思,“那她知不知道你的微博号?” 俞璟歆不确定,“应该知道。也不好说。” 俞倾不明白,“你都知道她故意来恶心你,你怎么不反击回去?” 俞璟歆沉默片刻,“我的婚姻,从开始就是个笑话,所有人都等着看我离婚的笑话,我不甘心,不想离。” “季清远之前在国外,七个月没回来。他所有朋友都知道,我们的婚姻,名存实亡。” “季清远跟她的所有情侣的东西,所有一起过过的节日,我都没有,我拿什么去反击?我何必再自取其辱?” 俞倾握握她的手,“我开始给你治病了。” 俞璟歆:“......” 俞倾起身,“走吧,你的微博以后交给我打理,晚上回来我就搞这个事业。” 俞璟歆犹豫了几秒,便随俞倾怎么折腾去。反正婚姻都已经这副死样子 ,也被人看了四年笑话,无所谓再面不面子。 她关笔记本,跟俞倾进屋。 俞倾宽慰她,“情侣的东西,也就是女人在意,男人没那个耐心,也不会关注,特别是季清远那种性格。你要想要情侣的物件,直接列清单给季清远。你怎么就知道冷文凝那些不是她自己买了送给季清远?” 别墅的厨房里,俞邵鸿正教傅既沉和季清远做菜。 他说了说番茄炒蛋为什么叫国民菜,“这个不需要任何厨艺,西红柿是红的,鸡蛋炒出来是黄的,等出锅前,再加点葱花和青椒,红黄绿,色香味里的色是不是有了?” 傅既沉和季清远点头,觉得很有道理。 俞邵鸿接着道:“这道菜不需要放酱油,不需要放醋,不需要调料,只要放盐,要是盐放多了,我们加点糖。” “......” “要是糖一不小心也放多了,我们再加点番茄酱。” “......” “反正一句话,这道菜就是为了男人而存在的。” “......” 俞邵鸿感觉说得差不多了,“你们开始炒吧。今晚要是实战的差不多,明天中午的菜,你们俩来。” 季清远拿围裙系上,傅既沉也学着季清远。 俞倾和俞璟歆进来时,他们俩已经忙开了。 “什么情况?”俞倾不明所以,问俞璟择。 俞璟择:“爸免费开了一个厨师培训班。” “......” 俞倾来不及吐槽,决定就地取材,用俞璟歆手机拍季清远炒菜这一幕,然后发个微博回应冷文凝。 她放下包,快步走去厨房那边,找到合适的角度,不过这个角度傅既沉也入了镜头,“傅既沉,你让开一下,我给姐夫拍张照。” 傅既沉转脸就看到俞倾拿着手机对准季清远拍,他纹丝不动,“我不介意给他当背景板。” 俞倾:“......” 季清远闻声也转过身,“怎么了?” “没什么,姐夫你接着炒菜。”俞倾示意他,“你跟傅既沉之间隔远一点,再往东边微侧一下,转三十度这样。” 季清远沉浸在西红柿炒蛋的世界里,无法自拔,话没经过脑子就出来了,“是不是炒菜还要讲究站姿?” “......” 俞倾‘噗嗤’一声笑出来。 其他人没忍住,都笑场。 63、第六十三章 俞倾拍了十多张照片, 回看时删掉几张效果一般的, 把手机给俞璟歆, 让她自己选她眼里最帅的一张。 季清远认出那是俞璟歆的手机壳,刚才拍照时格外配合。 因为紧张, 糖放多了。 他谨记岳父那句, 糖多了就放番茄酱。 结果, 番茄酱也倒多了。 怕是没法吃。 这道国民菜出锅, 俞倾让俞璟歆拍几张菜的照片,配着一块发。 俞璟歆犹豫,站在那没动。 她不想太主动,显得她有多稀罕他一样。 季清远端着盘子,顺手拿了筷子过来,夹了一块西红柿,刚出锅, 烫,他吹了吹,送到俞璟歆嘴边, “尝尝好不好吃。” 受宠若惊之余,俞璟歆更多的是不自在,被家里人看着喂食,说不出的诡异感, 耳廓微微发热。 俞璟歆给了季清远面子,吃下那块西红柿,至于好不好吃, 她一开始没尝出来,咽下去时不由皱眉。 糖和番茄酱放太多,腻得发苦。 季清远问:“怎么样?” 俞璟歆很难违心地说好吃,只勉强点了点头。 俞倾用自己手机捕捉到了一张经典瞬间,发给俞璟歆。 她冲俞璟歆招招手,两人去了客厅忙事业。 俞倾做参谋,选定两张,一张季清远做菜的背影照,还有一张是季清远喂俞璟歆吃西红柿。 “这样是不是太高调了?”俞璟歆心里是排斥的,因为没那么多底气。 “你就是太低调,别人才觉得你婚姻不幸。”俞倾催促她写文案,“你要写不出来,我帮你。但尽量你自己来,说说你心里话。” 俞璟歆考虑片刻,写道:【真的不好吃。】 俞倾:“......姐,这不是真心话大冒险。” 俞璟歆默不吱声,把编辑的文案一字一字删去。 想半天,还是毫无头绪。 俞倾戳戳她脸颊,“你是不是天津小麻花吃多了,拧不回来了?” 俞璟歆又气又笑,她心里死结太多,四年过去,千缠万绕,结成一张困住了她自己的网。 “我跟季清远从认识,相亲到决定结婚,才不过一个星期。我那时刚从国外回来,并不知道他的感情经历。他提出结婚,我高兴了好几天,觉得自己很幸运,我喜欢的男人,他也喜欢我。” “我还跟我朋友分享了我当时的那种没法言表的喜悦。” 她自嘲笑笑,“后来才发觉自己闹了个笑话。我欢欣雀跃时,别人像看跳梁小丑一样看着我一个人表演。” 俞倾又戳戳她另外那侧脸颊,她知道俞璟歆的顾忌,总怕自己自作多情,被拆穿后很难堪。 “你不需要刻意迎合谁,也别压抑自己,你就说你现在最真实的想法。” 俞璟歆:“不好吃,他明知道,他还让我夸。” 俞倾又问,“还有呢?就算不好吃,你以后还想不想吃?说实话。说谎会变胖,脸肥腰粗胳膊壮。” 俞璟歆:“......” 好狠的诅咒。 半天挤出一个‘嗯’字。 俞倾下巴一扬,“写吧,把两个想法都写上去。” 俞璟歆思忖着怎么写这种矫情又神经一样的文案,绞尽脑汁后,【不好吃,还非让我夸。ps:明天还想吃。】 她递给俞倾看,“感觉有点无病□□。” 俞倾给她略作修改:【不好吃,还非让我夸。ps:明天还想吃。我就是一个口嫌体正直的宝宝。】 她直接点击发送。 “诶诶。”俞璟歆想阻止俞倾,为时已晚。“我头皮发麻,趁人没看到,赶紧再重新写。” 俞倾把手机别在背后,“你说哪里不合适?” “我都是孩子的妈了,还宝宝?” “每个女人都是宝宝。跟年龄无关。” 俞倾没收了她手机,“一小时后还你。姐,你得学会撒娇,比你生闷气的威力强万倍。不信你可以试一下。” 她去找傅既沉。 傅既沉在给新鲜的西红柿去皮,衣袖撩到小臂上边,戒指和手表上沾了水,灯光下,映出细细碎碎的亮光。 他动作略显笨拙,格外认真。 俞倾看看他刚才炒菜的锅,里头干干净净,水珠串串流到锅底。“你炒的菜呢?” “吃完了。”傅既沉漫不经心道。 “你怎么也不留点给我?” “太好吃了。” “......”俞倾笑了,肯定是难以下咽,他自己吞了下去。 她靠在琉璃台上,看着他干活。 他实在吃力,去个皮都要半天。 “傅总,你别为难自己了。” 傅既沉:“熟能生巧。想给你好好做道菜。” 那边,季清远又从冰箱拿了几个鸡蛋出来。 俞倾迈着悠闲的步子走过去,“姐夫,还要继续练手呢?” 季清远转脸,“嗯。”他好奇,“你跟你姐拍照片干什么?” “记录生活呀。”俞倾若无其事道,“我姐别扭,想拍你又不想原谅你,我就代劳了。” 她顺手拿了一个洗好的番茄吃,酸酸的,味道恰好。 “我姐应该是快要原谅你了,都发了微博。姐夫,加油呀。” 说完,她转身就走。 “俞倾,你回来。” “怎么了?”俞倾转头。 季清远难为情,“你姐微博号是什么?” “你不知道?” “不知道。问过她,她说没有。” 俞倾把昵称告诉了季清远,“姐夫,能帮你的,我们家里人尽量帮,但主要还在你怎么做。” 其他没多言。 季清远擦擦手,迫不及待去搜这个号,想知道俞璟歆发了什么。 还不到一小时,俞倾把手机还给了俞璟歆。 俞璟歆想来想去还是感觉不妥,登录进去,打算重新编辑一下,结果有留言。 季清远:【嗯,明天再给你这个口嫌体正直的宝宝做一盘。】 俞璟歆看完,竟然面红耳赤。 那种微妙的感觉,落在心坎。 就像一颗小石子投在湖面,涟漪一圈圈荡漾开来。 -- 这个夜晚,本来很美。 闺蜜也懊悔不已,都怪自己手贱,点开俞璟歆微博,想看俞璟歆上没上线,结果就看到了那条动态。 还有季清远的点赞和留言。 冷文凝靠过来的时候,也看到了。 那张喂食的照片,还有那句宝宝,像把利刀,从喉咙直接扎向心脏。 烈酒淌过,灼痛。 冷文凝又要了一杯,仰头,一口闷下去。 闺蜜夺下她杯子,宽慰她,“那张季清远喂她吃东西的照片,一看就是摆拍,说不定就是季清远妈妈不想儿子离婚,怕季清远离了再来找你,就逼季清远这样做,秀恩爱,让你死心。” 冷文凝忽然转脸,“可就算被逼,他还是照做了,不是吗?” 闺蜜哑口无言。 喧嚣的酒吧,只有她们这里沉默着。 闺蜜劝她,“文凝,既然你心里放不下,你为什么就不能先妥协?你去找他,他不可能不心软。说句你可能不高兴的话,换我是季清远,你在吵架的气头上去跟别的男人相亲,弄得人尽皆知,我也咽不下这口气。” 冷文凝望着空空的酒杯,没接话。 闺蜜晃晃她的脑袋,“回去吧,今晚我陪你夜谈会。” 结账,两人离开。 不巧的是,冷文凝遇到了同在夜店的乔洋。 乔洋是跟堂哥乔翰过来玩,从洗手间出来,跟冷文凝迎面遇上。 冷文凝扯个不屑的笑:“乔经理,这么忙呢,都忙到夜店来了。” 来者不善,咄咄逼人。 乔洋也假笑,“是呢。在替傅总找以后要合作的策划公司。冷总,您也是过来谈客户?” 冷文凝:“......” 表情淡了许多。 闺蜜也认识乔洋,文凝策划接的傅氏集团的单子,她也做过,但现在文凝策划跟傅氏集团的合作,黄了。 水涨船高,反之,水竭无鱼。 冷文凝接到的项目少了,自然,她的肉汤也会少。 今晚所有的火气都聚到一块了,她也忍不住想找个出气筒。 “乔经理可真不容易,为了傅总,加班都加到这里来了。我以前打工也是,暗恋我们的老板,做什么都有劲。你也...喜欢傅既沉?” 乔洋微笑,“拿傅氏集团的工资,敢不喜欢老板?就是不喜欢,也得装着喜欢,您说呢?” 这时乔翰过来了,刚才她们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不过他假装没听见,大步走到乔洋跟前。 他看看冷文凝跟她的闺蜜,然后对着乔洋说:“她们是向你推销啤酒还是推销保健品的?” “..............” 乔翰一把拉过乔洋,“跟你说多少遍了,到夜店别跟一些乱七八糟的人讲话,当耳旁风了?” 回到座位,乔洋笑了,“你故意的吧?” 乔翰:“你们女人之间,勾心斗角,不累?” 乔洋抿着酒,“你以为我想?还能怎么办,我拿人工资,得替人办事。得罪了冷文凝。” 乔翰不知道事情来龙去脉,“你别话说一半,说清楚点。” 乔洋摇摇头,“公司的事,你就别问了。” 乔翰不知道冷文凝是谁,“她是你们集团哪个股东的闺女?” “不是。”乔洋说了说冷文凝的爷爷还有她外公是谁。 乔翰明白了,“本来还想替你出出气,现在...你拿我撒撒气吧。” 乔洋笑笑,“没什么气不气的。” 有些事,没法说,她只能跟堂哥吐吐槽,“她们奚落我,我不在意,谁让人家有背景呢。我就怕她们到俞倾跟前挑拨,俞倾在傅既沉那吹吹枕边风,我也就被吹走了。” “我毕业就来傅氏,青春都奉献给了它。我早上六点多到,晚上那么晚才回。别人下班了,我在加班,别人睡觉了,我还在加班。好不容易拼到现在这个位置。我天天如履薄冰。就怕俞倾把我当成眼中钉。” 她用力捏着酒杯。 烦闷无处释放。 乔翰让她把心放肚子里,“你问心无愧就不用杞人忧天,傅既沉敢把财务上那么重要的事交给你,就已经说明问题了。至于俞倾,” 他想了想要怎么形容,“她那个女人都没把傅既沉放心上,你是不是要求有点高了,还想在她心上占有一席之地?” 乔洋:“......” 哭笑不得。 -- 离开酒吧到现在,冷文凝一个字都没说,支着脑袋,盯着窗玻璃走神。 闺蜜担心,拧开一瓶水递给她,“文凝,你别...” “你少说两句,我在想事情。”冷文凝打断她。 闺蜜抿抿唇,识趣地闭嘴,望向窗外。 凌晨一点多,月朗星稀。 周末,路上的车不少,匆匆来去。 俞家别墅的院子正热闹着,傅既沉和俞璟择还有季清远在打牌。 三人全站着,烟灰缸放花园台子上,一个高脚凳临时充当牌桌。 季清远手气不佳,从第一局输到现在。 傅既沉理好手里的牌,稳赢。 他掸掸烟灰,看了眼季清远,“说句你可能不高兴的话。” 季清远觑他,“那你还说?” 傅既沉出牌,“因为说了我高兴。” 季清远:“......闭嘴吧。” 一楼书房连着露台,俞邵鸿忙完,去露台抽支烟放松。还以为自己眼花,花园旁站着三个人,手里烟头的猩红,一闪一闪。 他拿着烟,绕出去。 “半夜了,你们还不睡?” 俞璟择:“他们俩吃了一晚的西红柿炒蛋,吃撑了,睡不着,找我打牌。” “......”俞邵鸿试探着,“那应该出师了吧?” 傅既沉和季清远沉默不语,抽一口烟,缓缓吐出烟雾,看似在认真算对方手里的牌。 俞璟择道:“没。家里西红柿和鸡蛋都用完了,他们打算一早去超市买,回来接着炒。” 俞邵鸿:“......” 64、第六十四章 美好的周末, 被一通电话彻底搅乱。 俞倾还在睡梦里, 秦墨岭的电话进来。 “傅既沉?” 没人应声。 电话铃还在不依不饶。 俞倾懊恼地睁开眼, 梦里,她在欺负傅既沉, 还没欺负够, 就被打断。 床上早没人, 傅既沉不在屋里。 她捞过手机。 秦墨岭开口就道, “看邮件,我现在在去公司路上。” “怎么了?”俞倾立刻清醒地坐起来。 “一句话说不清,你看邮件就知道。” 俞倾切断通话,以最快的速度登陆邮箱。 是公司一位董事发的,抄送了公司所有高管还有股东,征求大家意见,特别是询问她什么看法。 邮件正文篇幅很长, 还有不少附件。 跟朵新有关,确切说,跟卓华商贸和钱老板的合同有关。 之前, 她让于菲帮着钱老板打官司,结果在证据上碰壁,一时无法查找肖以琳忽悠欺骗钱老板签合同的有力证据。 结果就在一筹莫展之际,她们这位董事发来了。 有音频证据, 音频来自朵新法务部的袁雯雯,她修改了不合规的合同,包括肖以琳是怎么暗箱操作改了钱老板的市场区域。 现在重点是, 公司几位高层一致决定,用舆论打击朵新,走法律程序对朵新来说,无关痛痒。 俞倾出神几秒,随后掀被子下床,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化妆,换了裙子下楼。 楼下餐厅,傅既沉站在营养师身侧,营养师趴在中岛台上在纸上正写什么。 俞倾脚步脚步匆匆,惊动了他。 傅既沉看手表,这才七点半,“怎么不多睡儿?” “去公司,开会。” 俞倾走近,“你做什么呢?” 傅既沉:“我看一下你的营养餐食谱,哪些是我能做的。” 俞倾来不及吃早饭,傅既沉给她打包一份路上吃,俞倾让他多装一点,“吃饱了有劲打你。” 傅既沉把早餐装好给她,“等晚上你回来,那道菜我就练得差不多。” 俞倾看着他,心道,怕是没心思也没时间去练。 那封邮件,是公司间的机密,她不能说给他。 她抱了抱他,“晚上见,我的傅总。” 去公司路上,俞倾已经把事情前因后果捋清楚。 乐檬会议室,她是倒数第二个到,还有副总裁没来。 秦墨岭看了她一眼,把手里纸质资料推给她,铅笔也给她一支。 资料不是重点,旁边有他用铅笔手写的一段话。 【猜没猜到是谁干的?你有什么打算?这事肯定会影响到你跟傅既沉,你做决定前,慎重。】 俞倾早就猜到是谁,【冷文凝团队干的,这应该是她送给我大礼中的其中一波,赶鸭子上架。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我要是不赞同舆论打压朵新,给乐檬争取市场机会,会被我们的董事会问责。我要是同意了打压朵新,这种背后捅刀的竞争手段,必然会戳傅既沉的心。】 来的路上,她问了两遍自己,要是不认识傅既沉,她会怎么做? 答案自然是,打击对方。 没办法,商场就是弱肉强食。 有市场才能活下来。 而且她当初在傅氏法务部任职时,提醒过朵新的副总裁还有赵树群,别给竞争对手留下把柄。 凡事在法律框架内,不然会被对方往死里黑。 他们置若罔闻。 副总裁来了,人到齐,会议开始。 搁在以前,秦墨岭都不可能犹豫半秒,连这个会都省去,直接让冷文凝的公关公司策划怎么制造对方舆论。 今天,他把决定权给了俞倾。 要是她不赞成这个做法,就算被董事会问责,他担着。 俞倾找橡皮把两段话都擦干净,所有人都看着她。 今天会与的人,除了她,其他没有人会反对。 “我们跟文凝策划还有文凝公关的合同不是还没到期吗?交给冷文凝团队去做,舆论的关键点,朵新仗势欺人,翻脸无情,经销商诉求无门。钱老板卖房进货也是个博取网友同情的点。” 俞倾语气平和,语速缓慢,“钱老板在朵新产品无人问津时就跟朵新一块打市场,结果却落了这样一个下场。这也是一个打击朵新的点。” 其他人都愣了愣,没想到俞倾会如此冷静。 还不等别人发表看法,俞倾宣布,“散会吧。” 其实今天这个会,完全没必要,不过那个董事的意思很明显,需要她当众宣布,并形成一个会议记录,证明,打压朵新,是她的意思。 她如冷文凝所愿。 会散了,秦墨岭跟俞倾回她办公室。 “不是让你慎重?” 俞倾把资料扔桌上,“冷文凝之前肯定做足了准备,就算我不同意,她照样把事情闹大,我还落个不作为的骂名。到时董事会都能以此罢免我,毕竟让利给竞争公司,这种行为不可原谅。我要是被开了,傅既沉肯定会愧疚。我想来想去,不划算。” 秦墨岭给她倒杯温水,“你跟冷文凝,这回有的闹了。她不是省油的灯,谁都敢得罪,反正对她来说最坏的结果就是拿不到单子。” 俞倾:“我怎么可能让她这么好过。”她看向秦墨岭:“知道我微博昵称叫什么吗?” “什么?” “兴风作浪的小魔鱼。” “......” 俞倾打开电脑,让秦墨岭帮忙,“你通知秦与跟于菲姐来一趟。” 秦墨岭开始发消息,多问了句,“你让他们来干什么?冷文凝这次目的很明确,帮着乐檬朝傅既沉全力开火,锅都是你来背。” 俞倾开始发邮件,“朵新那边的危机公关是陆琛。我跟于菲姐商量一下对策,看看怎么化解危机。” 她不可能让冷文凝牵着鼻子走。 -- 还没到中午,#傅氏集团包庇纵容合同欺诈#,#朵新饮品坑害经销商#,#卖房进货,一夜间倾家荡产#,#糟糠之妻惨遭渣男算计,诉求无门#四个话题,登上了各媒体平台的热搜榜。 以光速,达到热搜榜顶端。 最后那个话题把钱老板比喻成了糟糠之妻,而卓华商贸成了小三。 从朵新到傅氏集团,还没人反应过来,负.面新闻已经铺天盖地。 闺蜜看到热搜后,心里犯嘀咕,给冷文凝打去电话,“这是什么情况?” 冷文凝正在办公室看评论,一溜到底,全是声讨傅氏集团,替钱老板打抱不平,甚至还殃及了朵新的广告代言人。 朵新广告代言人,是庞林斌跟前妻生的儿子。 策划舆论时,她让团队把代言人也算上了,所谓的‘粉丝’跑到这位明星微博下留言,怎么能跟这样黑心的企业合作! 现在代言人也上了热搜,被一路骂上去的。 “喂?文凝?你听到我说话没?” 冷文凝回神,“在听。”她直言不讳,“是我送给俞倾的第二波大礼。让她长长记性,知道自己姓什么。” 闺蜜担心,“你这样会不会得罪不少人?” 冷文凝:“没事,我这是听俞倾的指示,替她忙活。”她让团队连夜策划,就等乐檬那边的消息。 九点钟,乐檬高层给她发来邮件,她这才吩咐下去。 闺蜜用平板刷热搜,全都是跟傅氏集团有关,今天正好周末,估计他们公关部还没反应过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样一闹,傅氏集团股价肯定受影响,傅家老爷子还能有好脸色对俞倾?俞倾现在不仅是傅氏集团所有股东的眼中钉,朵新的人不得恨透了她?她跟傅既沉怕是要黄了。” “哦,还有庞林斌儿子也受牵连。” 冷文凝揉揉眉心,忙得一宿没睡,这会儿头疼欲裂。“那还能怨谁,我给她机会了。” 此时,傅氏集团会议室,声音嘈杂,正七嘴八舌议论。 乔洋不时看向门口,傅既沉还没到。 她转脸问赵树群,“你有什么对策?” 赵树群焦头烂额,他没想到这个雷,爆了。 门开了。 傅既沉和潘秘书前后进来,傅既沉还穿着酒红的衬衫,从商场直接赶过来,他在给俞倾买一些孕期用品,接到了潘正的电话。 衣服都没来得及回去换。 瞬间,偌大的屋内鸦雀无声。 乔洋默默看了眼傅既沉,要不是现在傅氏集团遇到了前所未有的舆情危机,他今天的穿着,会让公司的那些花痴女人更死心塌地地迷恋。 性感,男人味。 可偏偏,这个危机,是俞倾造成。 他之前还暗中为俞倾出气,结果俞倾转身就捅了他一刀,那么绝情。 她不知道,他现在什么心情。 陆琛也随后赶到,他的公关公司一直为傅氏集团提供服务。 傅既沉看向陆琛,“你什么意见?” 陆琛在看邮件,都是团队发来的跟这次舆情危机有关的。 他抽空才回傅既沉,“先让官博发个通告,集团已经成立了调查小组,彻查此事,届时会将结果公布,若属实,不会包庇任何人,会给钱老板一个说法。其他先别多说。” 顿了下,他又道:“看乐檬那边后续还有什么招数,我们静观其变,我在想,能不能把这些舆情危机,化解成朵新的免费广告。” 傅既沉颔首,让公关部负责人现在就编辑文案。 他交代潘秘书几句,拿着手机走出会议室。 事发到现在,他没联系俞倾,俞倾也没给他打电话。 傅既沉单手抄兜,在窗前站了会儿,拨了俞倾号码。 很快,那边接听。 “傅总。” 跟舆论有关的,傅既沉只字未提,他知道,做这个决定,她心里也不舒服,低声问她,“想不想我?” 电话里,俞倾明显顿了一下,“想。” 傅既沉:“嗯。晚上回去我抱抱你。” 65、第六十五章 俞倾心头的那根弦已经许久没拨动, 上次心里波动是他在食堂门口公开她的身份。 他的魅力大概就是, 在不正经时还会透着理性, 在理智时又会把仅有的那点感性给她。 在他打这通电话前,她没时间想他。今天的舆情, 她先发制人, 但也相当于兵临城下。 他不会任人宰割, 更不会坐以待毙。 她得想对策。 就因为他问她想不想他。 想念跟潮水一样。 一浪高过一浪。 俞倾定定神, 回到冷静状态。 “傅既沉。” “你说。” 也没什么要说的,“晚上早点回家。” “好。” 电话切断。 傅既沉两手撑在窗台,揣测俞倾接下来会怎么对付朵新。他们这边急着公关,而俞倾,在想着怎么拆台。 身后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陆琛和潘正来找他,两人边走边商量。陆琛手里拿着一张纸,空白处写得密密麻麻, 跟潘正商讨时,垫在掌心往纸上添加。 笔尖戳破了纸,戳到手心, 他也顾不上。 傅既沉转身,背靠窗台,他这边也考虑得差不多。 潘正汇报,“公司的声明发出去了。” 傅既沉点点头, 看向陆琛,“二十四小时过后再公关。先让冷文凝往里砸钱,闹得越大越好。” 他跟陆琛说了说他想要的一个舆情效果, “借此把公司内部整顿一下。”有几个人是集团另一个董事安排进来,包括周允莉。 以前她们犯的错,不足以开除,这次师出有名。 最重要一点,“我要让俞倾嫁给我。” 他们两人:“......” 不约而同对视一眼。 这个堪称梦想了。 哪容易实现。 陆琛看着手里那张‘千疮百孔’的纸,把公关计划看了一遍又一遍,脑仁都想疼了,还是不知道傅既沉的第二个诉求,要怎么圆满实现。 他直接问了,“你是不是打算把事情闹大,影响了傅氏集团的股价,让俞倾愧疚,然后你求婚?” 傅既沉反问了一句,“你觉得她会愧疚?” 好像也对。 既然不是求婚,不是逼着俞倾同意,陆琛发懵:“那你给点提示,我这边怎么配合?” 傅既沉:“我再好好计划一下。” 目前最要紧的事情是让冷文凝长记性,他安排潘秘书,“把冷文凝公司所有大客户老板的电话整理给我。” -- 舆论在午后彻底发酵,傅氏集团只发了一份声明,其后再无动作。 因为没压舆论,现在热搜榜前十,有五个跟傅氏集团有关。 闺蜜今天正好休息,躺在沙发上刷了一中午热搜,评论也逐条看过。看得头疼眼花,退出前又刷新一遍。 #傅既沉#这个话题,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挤上热搜榜。 闺蜜坐起来,不知道网友是如何谩骂傅既沉的,这个话题竟被顶上来。 据她对冷文凝了解,冷文凝不可能明晃晃把傅既沉弄上热搜,激化矛盾后,两败俱伤。 她赶紧点开评论,画风跟其他热搜底下完全不一样。 网友对颜值和身材总有近乎没底线的包容,甚至有人替傅既沉打抱不平:【一看就是朵新的高层黑心,连累了傅既沉。】 【这年头,做老板不易,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下面的人坑得倾家荡产。】 【人心险恶,抱走,我们不约。】 【要不离家出道吧(星星眼)】 【他要是演反派,从此我看剧,就只有好人。】 闺蜜看完后。 眨了眨眼。 她又把网友不知道从哪里搜集来的照片,一一点开看。 有些照片是行业会议上拍摄,有几张是出席商务活动,记者拍下来。还有几张是他在会所跟朋友在一块。 她只看过他成熟沉稳的那面,不知道私下,他的笑里也会透着几分不正经的风流。 闺蜜退出话题,给冷文凝打电话。 直到响铃结束,也没人接。 闺蜜换衣服,在电话里聊天不痛快,不如见面聊。 冷文凝正闭目养神,手机关了静音。 公司一共有九家大客户,就在半小时前,竟然全都提出解约,还要反过来找她们文凝策划索赔。 不用想,这么快时间里,能让几个老板同时做出这样的仓促决定,只有傅既沉。 闺蜜到了文凝策划后,冷文凝还靠在椅背里,眯着眼。 “是不是昨晚没睡好?”闺蜜给她到休息室拿条毛毯盖上,“别着凉。” 冷文凝:“做好心理准备,接下来这段时间,可能一个单子也没了,靠银行存款过吧。” 闺蜜微怔,“怎么了?” 冷文凝把事情简单说了说,她料到傅既沉会堵截她的单子,没想到他花了血本把她所有单子都断掉。 这不符合他商人的本性。 找九个人帮忙,欠下了巨额人情债。 不止人情债,她会让对方赔付违约金,这些钱,傅既沉应该也是自掏腰包。 人情,钱,都花出去了。 他就为出口气? 不应该。 可脑袋都快想破,还是没猜到他此举为何。 闺蜜坐到沙发上,这猝不及防的坏消息,她消化了好一会儿。“傅既沉上热搜了,是不是因为这个,他突然生气了?” 人在气头上,就容易冲动。 冷文凝拧眉,“他上热搜?” 她的策划里,没有他。 闺蜜问她,“那你有对策没?”其实她想问的是,你没找家里帮忙? 冷文凝:“不打算想对策,一无所有正好。”反正她也不差今年盈利的这点钱。 等公司揭不开锅,她去找季清远,让他看看,她全心全意帮他岳父家的乐檬,结果落得这个下场。 她什么都没了,问他怎么办。 -- 秦墨岭也知道了冷文凝的单子全被断掉,他去找俞倾。 俞倾桌子上铺了几张白纸,她埋头在画图,边上已经画好写满一张。她手里还拿着三明治,想起来就吃一口。 “你在忙什么?”秦墨岭走过去。 俞倾心不在焉道:“导图。分析傅既沉接下来怎么出招,还有冷文凝,不让她一败涂地,一无所有,我对不起我自己。” 秦墨岭看着她手里的三明治,“你中午没吃饱?” “我就是忘了我吃没吃饱才吃的,宁可多吃,不能少吃。” “......” 为了撕冷文凝,她真的废寝忘食。 秦墨岭把冷文凝那边的事说给她,“你能不能揣摩透冷文凝接下来会干什么?” 俞倾没搭腔,换了一只红色笔,推出最后结论。 她把纸上的橡皮屑吹去,将刚完成的这张导图递给秦墨岭,“你的疑惑都能在这里找到答案。” 秦墨岭从头看起来,看到最后,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他不由看一眼俞倾,她津津有味吃着三明治,一副天塌下来,她会躲桌底,有高个子顶着的悠闲模样。 她竟然推测出,傅既沉会把冷文凝所有的大客户都断掉。她还分析道,冷文凝接下来不会反击,借傅既沉这一波操作,博季清远的同情。 另一条支线,她分析了陆琛的公关策略。 陆琛会把这波舆论危机直接转移到赵树群跟肖以琳的婚外情上,是赵树群的纵容,才导致这起合同欺诈。 避重就轻后,将傅氏集团和朵新的高管置身事外。 赵树群的颜值,再配上他现在的职位,足以引起网友兴趣。 网友对赵树群和肖以琳口诛笔伐后,注意力自然就不在朵新及合同本身。 到时傅氏集团再公布调查结果,把相关几人处分了,给钱老板一个说法,至于跟卓华商贸的合同,违背了公序良俗,可撤销。 这样一波公关,免费给朵新做了广告,还增了一波好感。 敲门声响,于菲跟秦与到了。 他们中午跟券商有会,结束后就匆匆赶过来,饭都没顾得上吃,路上买了面包充饥。 于菲瞅着俞倾,“你怎么也吃面包?” 秦墨岭接过话,“她忘了自己吃没吃饱,不能亏待胃。” 俞倾是怕亏待了小鱼苗,她把最后两口吃下去,开始讨论接下来的回击方案。 “你们想没想到陆琛的公关思路?” 秦与点头,来的路上他跟于菲分析过,几个思路都想了想,但陆琛肯定会选择花钱最少效果最好的那个,至于给当事人及家人带来的伤害,不在陆琛要顾及的范围内。 于菲问俞倾,“你也想到了是不是?” 俞倾点头,“肖以琳被开是肯定的,但朵新不会开除赵树群,他是朵新的左膀右臂,没人会自己砍自己。” 这个公关方案里,最无辜,又会被伤得遍体鳞伤的就是陈言,还有陈言的父母及两个孩子。 秦与:“那你现在什么打算?” 俞倾沉默几秒,“打乱陆琛的公关方案。”既然她都搞了朵新,就不会轻易让陆琛公关下来。 不然她这边的钱白花了,北京区域被朵新抢去的市场,也暂时抢不回来。 她不做赔本买卖,自然要给陆琛使绊子。 还有一点,难得陈言慢慢走出来,不能再将她打回地狱去。 “于菲姐,你现在就给陆琛打电话。”俞倾的想法是:“如果提前说服陆琛,他及时换思路,我们跟他就少一点争锋相对。舆论战可都是真金白银砸进去,我是想替他省点钱。” 这样她也能省点。 于菲考虑片刻,想好了说辞,直接拨电话。正好借这个机会,她好好修理修理他一番。 电话接通,她开门见山,“我在乐檬大厦。” 陆琛还没来得及高兴她能主动给他电话,就被泼了一盆凉水。原来他们站在了对立面。 她狠起来,不得把他往死里弄? “于律师,有何指教?” 于菲,“教教你做人。” 陆琛:“......” 他正在开会,起身去了会议室外面。 于菲想尽快结束通话,没再跟他废话,直奔主题,“你利用赵树群和肖以琳的婚外情舆情公关时,想过赵树群的妻子和孩子吗?” 陆琛没吱声,等她把话说完。 于菲没忍住,“婚内出轨的渣男贱女被曝光,活该!可陈言凭什么再遭这样的罪?凭什么她一点错都没有,已经痛不欲生了,还要再被抽筋剥骨一次?” ‘咔哒’一声,陆琛打火,点支烟。 “陈言为了两个孩子,把女人这辈子最大的耻辱都吞下去了,结果你们要做个刽子手,在她伤口上撒盐淋酒,这还不够,还要再给她当众来一刀。陆琛,你还是个人吗?” 陆琛缓缓吐出烟雾,这句他是个人吗,是她单纯想要骂他。 他知道。 也知道,她恨他。 至今怨气未消。 “陈言要是想曝光,那另当别论,除了她,别人没资格!” 于菲也调整自己情绪,尽量别参杂自己不满在里头。 “你不要跟我说卓华商贸跟钱老板的合同是婚外情引起的,压根就是内部管理不善,特别是法务部门,贪心不足蛇吞象!” “签这个合同,赵树群根本就不知情,就算他有错,那也是疏忽管理。跟朵新其他高管负一样的责任,凭什么要把锅让他一个人背?” 期间,陆琛始终沉默。 他弹弹烟灰,“说完了?” 于菲平复了几秒,“没。” “那你继续。” 陆琛看着手里的烟,没了滋味,突然不想抽。 “朵新有本事就直接处理赵树群跟肖以琳,凭什么还要牵扯到人家家人?” “陆琛,你自己就是一个孩子的父亲。” 陆琛把烟掐灭,又用力揉了揉。 “父母被全网公开讨论,孩子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被人笑话的滋味,你们想过吗?” “还有陈言父母,他们一把年纪了,以为自己闺女跟女婿感情好着呢,他们受得了这样的打击?” “陆琛,有些钱,劝你别赚。” 于菲建议他,“你公关前,最好找傅既沉商量一下,让他知道你的公关思路。毕竟,他也为人父了。” 陆琛如实道:“我的确有这个打算,不过还没来得及跟傅既沉汇报。” 于菲刚才那番话,他认真想了想。 确实,他疏忽了赵树群的妻子和孩子。 “放弃这个公关方案,也不是不行。” 他特意强调,“于菲,我是为你放弃的。” 于菲冷嗤一声。 陆琛好心提醒一句,“冷文凝会不会利用这点反杀你们,我就不好保证了。” 通话结束。 于菲舒口气,但也多了一个心思,“冷文凝要是知道了,她肯定就无所顾忌。” 俞倾喝着温水,若有所思。 秦墨岭开腔:“冷文凝暂时没那个心情,她公司的事够她焦头烂额的。再说,她也不知道陈言跟你和俞倾的关系。” 他侧目,问俞倾,“你都知道冷文凝接下来会去找季清远,你要怎么应对?” 俞倾指指脑袋,“今天超负荷运载了,明天再说。” 她关电脑,回家去。 秦墨岭看出她疲惫不已,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下去。 俞倾在路上做了一个简易牌子,到家下车后,一路举着,牌子写上道:【走火入魔中,请勿搭理。】 她累到一个字也不想多说。 俞璟歆想给她倒杯牛奶送上楼,被俞璟择拦下,“你让她睡会儿吧,等傅既沉回来,她就痊愈了。” 俞倾从六点睡到十点半,醒来,房间里只亮着一盏微亮的壁灯,身边是傅既沉。 睁眼就看到他的感觉,还不错。 傅既沉早就回来,眯着眼靠在床头想事情,一直陪着她睡。 他手搭在她肩头,她动了动,他睁眼,“醒了?” “嗯。”俞倾抬手要抱他。 傅既沉半躺下来,将她揽在怀里。 没有过多的言语,两人贴着彼此,用唇舌交流。 傅既沉生怕压着她,手肘撑在她身侧。 要是以前,他们会在彼此身体里感受对方。 现在不行了,连亲吻都得温柔一些。 俞倾在他脖颈间亲了一口,“要好几个月不能拥有你,你是不是考虑一下,搬到对面房间住?也是为了你好。” 傅既沉:“谢谢。我不需要你这么善解人意。”他抱她在怀里才踏实。 “饿不饿?爸说你回来就睡了。” 俞倾摇头,没什么想吃的。 睡过一觉舒服不少。 傅既沉有点饿,晚饭没吃。 俞倾陪他一块起来,“我给你做宵夜。” 傅既沉半信半疑地看着她,“你会做饭?” 俞倾裹上外套,“有什么能难得到我?我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 傅既沉受宠若惊,突然很期待她的宵夜。 两人一道下楼。 俞倾找条围裙系上,像模像样。 她想了想以前俞璟择给她做的宵夜,“我给你做葱油拌面。” 傅既沉不挑,她做什么都行,“这个很复杂。”厨艺一般的话,调不出来那个味道。 俞倾一边烧热水,一边切葱。 一颗小葱切了半天,切的有点长,又使劲剁了几刀。 傅既沉:“......” 一看也不像会做饭的样子。 “俞倾,我突然又不饿了。” 俞倾转头:“?” 66、第六十六章 ‘哒哒哒!’ 俞倾盯着傅既沉看时, 手上的活没停, 还在那剁葱。 “怎么不饿了?” “怕你累着。” 最终, 傅既沉没敢说实话。 水开了,翻腾起来。 俞倾转过身忙活, 她没注意观察傅既沉的表情, 脑子累了一天, 也没多想, 以为他是心疼她。 她放了不少面条到锅里,“我给你做两碗,保证让你吃饱。” 傅既沉:“......” 半碗都不一定吃得下去。 他赶紧阻止她,“不用做那么多,吃多了不消化。” 为时已晚。 面条进锅了。 俞倾厨兴大发,虽然是第一次下厨。 她认真想象了一番,一会儿要怎么调佐料, “放心,我煮的面,你两碗都不一定够。” 傅既沉刚才捕捉到了她歪着脑袋思考的样子, 她想出来的味道,跟她做的味道,有什么关系? 这不是项目和案子,靠脑袋想就能解决。 她这么有兴致, 不能扫了她的兴。 傅既沉移步到中岛台,在三个人的小群里发消息:【下楼吃宵夜。】 俞璟择:【你做的?】 傅既沉:【不是。】但也没说谁做的。 俞璟择:【马上。】 季清远一看不是傅既沉做的,那就是厨师或阿姨, 岳父不可能下厨,俞璟歆还在加班。 路过书房门口,他脚步顿了下。 俞璟歆正埋头看风投方案,没注意门口有人。 “咚-咚”他指关节缓缓敲了两下门。 自从那条微博留言,俞璟歆对季清远态度明显改善不少,“有事?” 季清远:“等会儿再忙,去吃宵夜。” 俞璟歆摇头,“太晚了,吃了发胖。” “你太瘦了,得多吃点。”他记得她产检报告上,快生宝宝时才109斤,现在也就九十多斤。 俞璟歆还是拒绝了,在保持身材上,她向来对自己残忍,从来没吃饱过。 季清远现在是想方设法跟她多待一会儿,“那你陪我下楼,我想吃点。” 俞璟歆默不吱声,又翻了一页报告书。 季清远明白了,她还不是很想原谅他。 他没像以往那样,她冷着脸他就会转身离开,他亲了她一下。 还是没离开。 他左手暗暗掐着自己大腿,硬着头皮说了句:“那我们家口嫌体正直的宝宝接着加班,我下楼吃宵夜,一会儿来陪你。” 俞璟歆:“......” 季清远说完,大步走出书房。 走到楼梯口,他双手叉腰,大口呼吸。 第一次把这么肉麻的话说出口,大伤元气。 手机又震动,傅既沉催促。 季清远和俞璟择差不多时间到楼下,看到厨房里正忙着的那个身影,他们突然却步,就说傅既沉哪来那么多好心。 还不等他们转身楼上,俞倾转过来了,“哥,姐夫,宵夜马上好,先坐吧。” 既来之则安之。 餐桌前,傅既沉倒了三杯红酒。 他们坐过去,觑他。 傅既沉给他们每人一杯,“喝得半醉不醉的,就尝不出面条味道了。” “......” 季清远不知道俞倾什么厨艺,他问傅既沉:“就这么难以下咽?” 傅既沉:“不知道。我也没吃过。” 他解释自己为什么配着酒一起吃,“她把碗里的面条用煮面的汤已经洗了两遍,第一遍是盐放多了,第二遍是酱油放多了。” 季清远突然不说话了,默默喝了半杯酒。 来都已经来了,要是不吃,俞倾会不高兴。 在这个家里,得罪谁都不能得罪俞倾,不然日子会很难过。 只有俞璟择,慢悠悠品着红酒。 季清远瞅着他,“你心倒是挺宽。” 俞璟择:“跟她还有我爸同住一个屋檐下,要求就别太高,活着就行。” 季清远差点被酒呛着,不过话说回来,在俞家才过了两天,他深深感觉到了不容易。 “傅既沉,帮忙。面好了。”俞倾把之前剁碎的葱花在每个碗里撒了一小撮,青绿色,看上去很不错。 傅既沉放下酒杯,快步过去。 不管味道怎样,她忙了这么久,他给了她一个拥抱。 俞倾撒娇,“就是不好吃,你得说好吃。” 傅既沉点头,“嗯。我已经给你找来了拉拉队。” 俞倾笑出声,她知道自己的黑暗料理会让人很绝望。 餐厅那边,季清远等了两分钟,还不见人过来,他侧身看过去,“端个饭,两人都能聊半天。” 俞璟择也回头看一眼,“所以你跟璟歆才过得半死不活的。今晚要是换成璟歆给你做宵夜,她默默做好,很难吃,你掐着腿吃下去,然后说,嗯,不错。刷碗,回楼上。” 俞璟择说了那么多,季清远只抓到一句重点,‘掐着腿’,这个动作,他刚刚在楼上做过。 面来了,光是看样子,也就知道有多不好吃。 俞璟择吃了一口面,她把葱油拌面的字面意思理解得格外到位,葱就是小葱,油就是酱油,然后把煮好的清水面用这两样拌一拌。 俞倾把自己辛苦一晚的成果拍下来,发了个朋友圈。 傅既沉刚才开红酒,趁着等面的间隙,他把瓶身上的品标揭下来,给俞倾做了一个小皇冠。 “俞厨师,过来。” 俞倾小跑着过去,趴在他背上,“干嘛?” 傅既沉把那个小皇冠戴她头上,“祝贺你成为米其林三星级大厨。” 俞倾按着小皇冠防止掉下来,“谢谢我的傅总。”顺势,她在他侧脸亲了一口。 季清远和俞璟择生怕俞倾让他们评价厨艺,两人一直小声聊天,纯粹没说找话说,反正让俞倾插不进话就行。 俞倾贴着傅既沉后背,下巴搁在他肩头,她没顾得上他们俩,只顾刷手机,看看有谁点赞评论。 母亲点赞了。 庞林斌不仅点赞,还留言,【长大了。】 还有一个昵称‘亘古不变’的留言:【有机会品尝一下。】 俞倾蹙眉,怎么又出现了一个没有备注的人。 上次冯麦也是,没有真名备注。 这个人又是谁? 她翻看‘亘古不变’的朋友圈,什么都没有,仅三天可见。 资料上也看不出任何跟身份有关的信息。 俞倾回复:【我现在在北京哦。】 应该是在国外认识的,这人还以为她在国外。 亘古不变:【过几天我回北京,到时联系你。我忙了。】 俞倾:“?” 今天用脑过度,明天还要继续用,她瞅了傅既沉,这男人就等着收拾她,她不能输。 现在她也没精力关注这个‘更古不变’是谁。 那就等对方联系吧。 又有新的点赞,是表哥厉炎卓,上次她做梦做到的就是他。 已经许久许久不曾联系。 那么久之后,那个家的破碎带来的伤害,依旧历久弥新。 如果大舅和二舅之间念点手足情份,给亲情留一丝底线,外公或许不会被气得早早离开,外婆也能多活几年。 反正都回不去了。 俞倾正走神,有语音电话进来,是厉炎卓。 “家里没厨师?”这是厉炎卓的第一句话。 “有啊,米其林三星级大厨,刚评上的,姓俞,名倾。” 厉炎卓笑笑。 电话里有数秒的沉默。 厉炎卓道:“我在北京。” “我知道。” “等你不生气的时候来找我。晚安。” “晚安。” 俞倾切断通话,恍若一场梦。 “谁啊?”俞璟择问,他也隐约猜到了。 “厉炎卓。”俞倾把手机搁桌上,两手箍着傅既沉脖子,整个人都紧挨着他。 俞璟择缓缓点了点头,就知道是他。“你少跟他联系。” 俞倾:“......” 俞璟择对厉炎卓一贯没什么好印象,刚出国读书时,她经常会给厉炎卓打电话,俞璟择不是很高兴,让她省点电话费。 有时她在电话里说到俞璟择,厉炎卓说,能不能聊点让人高兴的事。 这大概就是来自哥哥们之间的敌意,互相吃醋。 傅既沉幽幽道,“我都还没吃醋了,你起的什么劲儿?” 只有季清远没插话,他在看手机。 一个十多人的小群里,一直刷屏,还有人他。 这是他跟冷文凝的共同朋友圈,分手后,冷文凝退群。 这些朋友里,一部分是冷文凝的朋友,有几个是他的朋友,后来玩得多了,又一起投资过项目,全熟络起来。 【文凝的事你听说了没?傅既沉也是狠,把她公司所有客户都截了,她也是为了帮你岳父家。】 【她跟我们喝了一晚闷酒,也没说什么事。】 【后来喝多了她闺蜜把她给接走,还是她闺蜜跟我们说了说。】 【刚才她闺蜜打电话过来报平安,说到家了。还说文凝借着去洗手间自己偷偷哭了。你什么时候见她哭过?】 【不是指责你的意思。】 【你结婚了,我们不该跟你说这些,你看这四年,我们从来不在你跟前提她,在她跟前也不提你。】 【我们聚会,叫你就不会叫她。】 【当然,有时候碰巧了,你们都过来,但我们从来不开你们玩笑,她也主动回避,没跟你说过话,能离你多远就离你多远。】 【毕竟你有老婆有孩子,该避讳要避讳。但今天这事儿,对她是不是有点不公平?】 季清远继续往下翻看。 【之前四年她跟乐檬合作得好好的,结果俞倾刚上任就要换掉文凝策划,意思多明显你看不出来?】 【俞倾更狠的是把她当枪使,在合约期满前,让她制造傅既沉公司的舆论,借傅既沉的手报复她。】 【你别说,这不是俞璟歆的意思。】 【我们也理解俞璟歆,可不能因为文凝是你前任,就该被往死里整。】 【有个前任,不是都正常吗?再说,文凝这四年里找没找你,破没破坏你们婚姻,你最清楚,她都已经这样避嫌了,你还让她怎样?】 【说句可能不合适的话,你有老婆有孩子了,她还是一个人,她对你什么感情,你心里没数?】 【俞璟歆这样对文凝,未免有点过分!】 【你给句话,这事到底怎么解决,总不能让她公司破产吧?季清远】 季清远:【这不是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你们明晚叫上冷文凝还有她闺蜜,到会所当面解决。你们也都到场。】 放下手机,季清远再抬头时,餐厅只剩他一人。 边上还有张纸条:【吃完洗碗,把厨房也收拾干净。】 俞璟择和傅既沉的碗也放在那,等着他洗。 -- 傅既沉和俞倾回到卧室,各忙各的,俞倾之前补了一觉,这会儿毫无困意,她打开笔记本搬到床上。 “傅总,我陪你加班。” 傅既沉见她坐上床,把平板壳合上。 他在计划明天的公关文案,不能让她看到。 俞倾哼了声,“小心眼。” 傅既沉瞅着她,“你不小心眼,那你把你们乐檬准备的方案给我看看。” 俞倾转过身,背对着他。 房间安静下来,只有两人敲键盘的声音。 傅既沉边写,边在工作群里分派任务给潘秘书和乔洋。 他插上耳机,看他们发过来的视频。 看完,他告诉陆琛,要截取多少秒到多少秒之间的部分。 陆琛:【看样子,我们能打个漂亮的翻身仗。我正好在于菲跟前扬眉吐气一把,她今天给我打电话时,恨不得把我撕了。】 【看在我亲力亲为的份上,你帮我问问俞倾,于菲还没有可能原谅我?】 傅既沉:【会不会原谅,你心里没数?】 他毫不留情提醒陆琛:【以后你尽量少给我发消息,也别表现得跟我很熟,俞倾会以为我跟你是一丘之貉。】 陆琛:“......”【今晚是你主动找我的!】 傅既沉:【我利用你的时候除外。】 陆琛气了半晌,接着说于菲:【她今天把我当成了赵树群,我跟赵树群哪一样了?我身心清白!】 傅既沉忙着公关方案,偶尔看眼手机,回复他:【身清白,心就不好说了。】 陆琛:【行了,不提了。】 明天公关舆情的方案准备得差不多,傅既沉发给陆琛,叮嘱,【明早九点前,这几条必须出现在热搜上。】 陆琛:【你这个骚操作,一般人学不来。】 傅既沉关了平板,拔下键盘,放在床头柜。转头时,俞倾已经睡了,斜在床上,头枕着他的枕头。 他用酒瓶的瓶标给她做的小皇冠,她用发卡别在了头发上。 傅既沉把她侧脸上一缕长发拿下来,他想象着她戴上钻石皇冠,穿上婚纱,嫁给他时的样子。 他低头,吮吸她的唇。 俞倾感觉到被骚扰,把脸转过去。 傅既沉没再打扰她睡觉,他半起身,把她睡姿给挪正,她右手始终下意识放在小腹上。 他揉揉她的脸颊,又亲了一下。 -- 翌日。 难得的晴空万里,点缀着几片云。 北京的天,有时蓝的沁人心脾,今天就是。 俞倾站在办公室窗边,远眺碧空下的cbd中心。 朵新的舆论已经过去了二十四小时,公关舆情的最佳时间,他们仿佛是错过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想了一早,他们会出什么招。 未果。 桌上手机响了。 俞倾收回思绪,大步走过去。 是秦墨岭,只有简单一句:“看热搜。” 俞倾没多问,挂了电话迅速点开来。 傅既沉以她怎么都没想到的方式公关了,一个自称是傅氏集团的工作人员,在微博上原布了三段视频。 第一段,镜头里是她,傅既沉还有肖以琳,就是在食堂门口争执那天。 视频里,肖以琳在跟傅既沉解释为何争执: “我想把钱老板换掉,换成有实力的卓华商贸,但我们跟钱老板的合同还没到期,我就想先跟卓华签了,钱老板那边我慢慢解决,俞律师不同意,说我是违规操作,让我必须先跟钱老板解除合同,然后我们俩就吵起来了。” 第二段视频,还是在食堂门口。 傅既沉公开她身份。 第三段视频,傅既沉吩咐潘秘书: “让朵新总裁,下午三点,到我那汇报工作。让他着重汇报,他平时是怎么管理朵新的,公司的规章制度,是不是落实到位。” 视频里,傅既沉满足了女人对男人的所有幻想。 他有袒护她时的霸气,有宣示主权的强势,也有严肃起来的不怒自威。 这三段视频也足以证明,所谓的傅氏集团包庇合同欺诈行为,是子虚乌有,完全是朵新大区经理的个人行为。 而且在几个月前,集团总裁就已经敲过警钟,可肖以琳依旧置若罔闻。 今天视频的主角,除了她,傅既沉,肖以琳,还有傅氏集团的食堂招牌,每个视频里都有。 这应该是傅氏集团那些花痴女人们当时录下来的,没想到几个月后,挽救了傅氏集团的舆论危机。 评论里炸开了锅,更多讨论的是她。 就在十分钟前,傅氏集团官博发了第二条声明: 一、朵新的‘一见倾心’,是老板和其未婚妻的爱情故事,我们朵新只追求柠檬的酸甜,绝不容忍‘合同欺诈’的苦涩。 二、公司已与朵新京津冀大区经理肖以琳,以及法务部几位参与此事的职工解除劳动合同。 三、朵新将重新与钱老板签订经销合同。 秦墨岭敲门进来了,“傅既沉怎么这么不要脸,他们的‘一见倾心’广告投放时,他跟你还不认识,用你做了回免费广告,你看把那些网友给感动的。” 俞倾:“我搞他的公司,他不利用我一下,他心里难受呀。” 但不得不说,傅氏集团这波公关,一百零一分。 在危机时刻,傅既沉力挽狂澜,既化解了公司舆论危机,又趁此做了一波撒狗粮式的产品广告,这波广告效果比几个亿的冠名广告还强。 俞倾给傅既沉发去消息:【恭喜啊,傅总,公关得漂亮。】 紧跟着,她以私人语气又发了一条:【傅渣渣!你竟然利用我给你们傅氏集团公关洗白!】 傅既沉:【嗯,利用你洗白,顺便秀恩爱。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 67、第六十七章 俞倾盯着‘一见倾心’这句广告词看, 这回的舆论战, 朵新花了不少钱公关, 她们乐檬也砸进去不少钱。 现在朵新做了一波广告,算是赚了。 但乐檬的钱打了水漂, 血亏。 思考半刻, 俞倾把车钥匙给秦墨岭, “你让信息部的人把我行车记录仪调出来, 元旦下午,还有二号一整天,截取我跟傅既沉牵手走市场的画面,还有我和他喝饮料的片段。他喝的是我们乐檬的饮品,我喝的是朵新的柠檬茶。” “你也要跟傅既沉学?”秦墨岭问。 “嗯,蹭他一波热度,不然我们乐檬不是亏大了?”俞倾坐到电脑前, “视频截取后,给营销号,他们肯定喜欢这样的爆料。” 俞倾还有一个想法, 趁这个热度,把之前乐檬销量走下坡路的几款饮料,重新换包装,做成跟朵新情侣款, 今年夏天冲销量。 秦墨岭把玩着车钥匙,两家公司的饮品做成情侣款,前所未有, 也是一个卖点。“我这就召集开会。” “我就不去了。”俞倾亲自写宣传方案,“你那边赶紧催促设计团队设计瓶身广告,到时我在我微博上首发,文案我都想好了。” 秦墨岭问:“什么文案?” 俞倾:“暂时保密。” 秦墨岭也没那么八卦,他忙着去开会,走了几步又回头。 他提前跟她打个招呼,“我家老爷子又催我相亲,这回不知道是谁家的千金,我懒得见,跟他们说,我喜欢上你,非你不娶。” 俞倾正打字,缓缓抬头,“秦总,我孩子的爸爸是傅既沉,不是你,你追我干什么?” 秦墨岭:“我脑子坏了也不是一两天了,你不用大惊小怪。” 他经过深思熟虑,这么打算自有他的考量。 不管是他还是俞倾现在的这个位置,太累。 昨天看她累成那样,他于心不忍。他也知道,她喜欢她的律师职业,只是被俞爷爷施压,逼得没办法。 要是他‘痴迷’俞倾,时间久了,他家老爷子就会想办法把他跟俞倾调开来,那时俞爷爷也不好再阻拦。 俞倾就能回到律所。 “今年十二月份,我们乐檬的董事任期满三年,要换届选举,到时公司人事会有一定变动,你那会儿离开就行了。正好你也生完孩子了,再回硕与吧。” 他听秦与说,她即便从硕与离职,还是想尽办法把手头的案源给硕与,跟硕与保持良好的往来关系。 她大概也是想着,也许有天还能回硕与呢。 俞倾打量着他,“你善心大发,我心里不踏实呀。” 秦墨岭:“不是全为你,你在乐檬,影响我,我做什么决定都得瞻前顾后。我要是对朵新下手太狠,又怕连累你跟傅既沉感情,让别人觉得我是有意拆散你们。虽然我一直也想拆散你们俩。” 俞倾:“......” “等你不在乐檬,我们不共事了,我就可以光明正大拆散你们。” 秦墨岭不给俞倾吐槽的机会,真心实意感谢她一番,“你来乐檬,可能是俞爷爷除了投资乐檬外,做得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这两年,乐檬的发展已经到了一个瓶颈。 就如她说,其实乐檬已经开始走下坡路。 她带来了全新的思路,不管是管理还是宣传。 也为乐檬省了不少广告支出,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宣传效果。 关于文凝策划,他之前跟其中两个董事也考虑想换掉,但碍于冷文凝的各种关系网,他不好驳了面子,就这么搁置下来。 结果她上任后,无所顾忌,硬是强行换掉。 因为惹了冷文凝,接连而来的麻烦,她全部自己抗住,一次次化解危机。 公司前几年畅销的几款饮品,因为这两年的宣传和瓶身设计没什么创新,导致销量一年年锐减。 他正头疼这件事,她又带来了机会,把这几款包装成跟朵新的情侣款,重新推出。 她来乐檬不到三个月,大概死掉了她三年的脑细胞。 伤身,伤神。 “以后乐檬聘你做名誉顾问,战略上你给意见,我来执行。” 秦墨岭又想了想,还有什么没说的。 夸了她这么多,也不能让她太嘚瑟。 “你来乐檬,对你职业生涯来说,有着里程碑式的意义,以前你做并购,没法感同身受地站在老板和股东立场考虑事情,有了在乐檬任职的经历,以后你做项目,会更得心应手。” 俞倾没打断,认真听他说完这席话。 她伸手,“很高兴认识你。”今天,她认识了一个不一样的秦墨岭。 秦墨岭象征性跟她握握手,“我肯定比傅既沉了解你。你赶紧把孩子生了,生完就给傅既沉,我们好在一起。” 俞倾:“......” 这个人吧,还没给他阳光,他就迫不及待要灿烂。 秦墨岭言归正传,“对了,冷文凝那边,你想好该怎么接招,她不会善罢甘休。”提醒过她,他忙着开会去。 俞倾现在听到冷文凝这个名字,就生理性反胃,还脑壳疼。 她拿出一张废纸,在上面列出几种可能。 冷文凝要是找季清远,也不会堂而皇之。 冷文凝的段位,一般人招架不住。不然不会四年里,俞璟歆哑巴吃黄连,什么苦都得往肚子里咽。 季清远vs 冷文凝 x 她打了一个大大的‘x’,不用想,季清远完败。 俞倾给秘书打电话,让秘书尽快把冷文凝控股的,参股的所有公司资料还有最新动态都整理给她。 越快越好。 -- 短短几天,冷文凝元气大伤,不管是公司,还是身体,昨晚喝了一瓶多红酒,睡到现在才醒。 爬起来后,口干舌燥,头疼欲裂。 闺蜜昨晚没回去,怕冷文凝受不了要去医院。 她没敢去客卧睡,就在主卧沙发上凑合了一夜,方便照顾冷文凝。 到现在脑袋还昏昏沉沉。 听到动静,闺蜜转头,“醒了?” 冷文凝缓了缓,“昨晚不是让你回家的嘛。”撑着坐起来。 闺蜜:“你醉成那样,我不放心。” 她起来,把茶几上的苏打水递给冷文凝。 “昨晚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冷文凝喝断片了,脑海里的片段零零碎碎。她想了半天,摇摇头,“忘了,就记得你接我,我让你回家。” 闺蜜对着她手机,下巴微扬,“你看一下我发给的截图。” “什么?” “你跟季清远那个朋友群里的。” 冷文凝一头雾水,“你哪来那个群里的聊天截屏?” “你有个朋友发给我的,让我们俩今晚去会所一趟。”顿了下,闺蜜又道,“季清远也去。” 冷文凝一怔,“你们都干什么了?”可别打乱了她之前的计划,她赶紧看聊天纪录,一共七八张截屏。 看完,她脸色彻底冷下来。 “不是...” 她气到说不出话。 闺蜜小心翼翼问,“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 冷文凝扶额,用力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你把季清远当成弱智了是不是?你编的这个...” 槽多无口。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闺蜜不由屏息,她也发懵。 她跟冷文凝朋友说的那些,除了一条是假的,就是冷文凝回来哭了。 其实冷文凝没哭,回来趴床上就睡了。她之所以这么说就是博同情,毕竟女人的眼泪是武器。 没想到效果还不错,比她想象中更有杀伤力。 她不知道冷文凝现在气成这样,又为哪般。 “文凝,怎么了?” 冷文凝做个深呼吸,“季清远是嘉时集团的掌管者,他能坐到那个位置,你真以为他是傻子?他最讨厌别人消费消遣他。” 她把手机直接丢一边,眼不见心不烦。 “你以为今晚他去会所是给我撑腰,收拾俞璟歆?” 她无奈看着闺蜜,“姐姐,昨晚你是不是也喝醉了?” 闺蜜小声说了句:“你那些朋友,不是都信了吗?” 沉默须臾。 冷文凝:“所以他们不是季清远,也成不了季清远。” 她深深叹口气,“退一万步,就算是俞璟歆的错,季清远也不可能当众替我出气,给俞璟歆难堪。” 她被闺蜜气得心口疼。 “俞璟歆不是飞上枝头做了凤凰的麻雀,人家本来就是凤凰,只不过择梧桐而栖。季清远跟俞璟歆是联姻,他们两家那么多合作,他不管做什么决定都会三思而后行,他不可能明晃晃给前任撑腰,懂吗?!” 闺蜜点了点头,幡然明白。 冷文凝拢拢头发,“我确实打算找季清远,但不是现在,还没到时候。”她准备等公司揭不开锅,融资又无门,彻底被傅既沉逼得走投无路时,她再去找他。 现在她名下还有不少投资,有几家控股公司。 怎么去博得真正的同情? 她名下的传媒公司正在寻求融资,之前有几家投资公司蛮感兴趣,现在怕是也黄了。 她原本打算利用这个机会,去找季清远。 不是找他续前缘,只是求他帮个忙,到时季清远肯定不会眼睁睁看她破产而置之不理。 他帮了她,就是插在俞璟歆心里的一把刀。 她想要的是这个效果。 哪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会出这样的纰漏。 闺蜜这才感觉自己惹了麻烦,事态严重,她怕连累了冷文凝,这样也等于毁了她自己的公司和事业。 她六神无主:“怎么办?要不你都推我身上,反正本来就是你喝醉了不省人事。” 冷文凝挥挥手,“你先别吱声,我想想。” 她也烦。 就怕季清远不高兴,彻底跟她朋友断了合作,不划算。 她思虑片刻,终于有了主意。 也算歪打正着,她到季清远面前先刷一波好感。 闺蜜把今天上午网上的事简单跟她说了说,“没想到傅既沉这么出其不意,彻底赢了。还强行秀了一波恩爱。” 不仅没离间成功,反倒给了他跟俞倾做广告的机会。 冷文凝心里更堵,现在喝凉水都塞牙缝。 闺蜜私下问过身边的人,傅既沉没有感情黑历史,这样就没法彻底让俞倾跟傅既沉有隔阂。 但傅既沉实力在那,又不能正面刚。 “你有什么法子没?”她问冷文凝。 冷文凝:“他那么狠的人,自有天收。” 闺蜜不懂,“什么意思?” “昨晚听说,邹行长家宝贝女儿邹乐箫学成归来,就在北京这边上班。” 闺蜜问:“邹行长女儿喜欢傅既沉?” 冷文凝摇头,“不喜欢,要是情敌就简单了。” 情敌的话,傅既沉会主动划清关系。就怕是邹乐箫那种,是世交家的妹妹,人家又对他没非分之想。 有点脾气的话,傅既沉也不好说什么。 邹乐箫才二十一岁还是二十二岁,一直把傅既沉当哥。 邹乐箫锋芒外露,张扬的美。 也是法律专业,应聘到了硕与律所。 -- 午休时间早过去,傅既沉多睡了会儿,从昨天到现在,他的体力和精力极度透支,现在舆论公关下来,终于松了口气。 正睡着,被私人电话给吵醒。 “二哥,开门,是不是金屋藏娇了呀,敲门敲到现在你都不应声。潘秘书说你在办公室呢。” 傅既沉清醒过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早上。巧了,赶上你在网上撒狗粮,差点被撑死在机场。” “你能不能给我开个门呀?” 傅既沉:“二十分钟后。” 他挂了电话,冲澡换衣服。 邹乐箫没走远,就在总裁办公室门口踱来踱去,低头刷手机。 潘秘书见她这么久还没进去,走过来,“傅总在开会?” 邹乐箫摇头,“听声音可能午睡了,在洗漱,让我等二十分钟。” 潘秘书解释,“为了应对舆论,昨晚应该通宵熬夜了。” 邹乐箫笑笑,“听我爸说,俞律师可厉害了呢。” 潘秘书但笑不语,对老板娘,他不予置评,这是老板的私事。 没多会儿,门从里面打开来。 傅既沉把袖扣给扣上,“怎么突然回来了?” 邹乐箫关上门,盯着他上下打量一番,“谈恋爱的人就是不一样呀,酒红衬衫都穿上了。” 她这才回他,“我爸最近太忙,没时间去看我,我就回来看看他,正好到律所见见以后带我的师傅,等论文答辩完我就回来上班。” 邹乐箫把一个礼物袋放他桌上,坐在他转椅上转了几圈,“猜猜我应聘到哪家律所?” 傅既沉瞅她一眼,“忙不迭到我这来嘚瑟,那肯定是硕与。” 邹乐箫强调,“我自己应聘进去的,没靠我爸找关系。” 她指指带来的那个礼物,“送给你未婚妻的礼物。” 傅既沉打开来,是一瓶香水。 邹乐箫悠闲转着椅子,“之前我爸跟我说,在饭局上你自己弄了个纸糊的戒指,我还不信,又怕打击到你,就没跟你求证。恭喜你守得云开见月明。” 她说起这瓶香水,“好不容易淘来的,没舍得送我妈,也没给叶阿姨,还是我对你好吧。” 她母亲跟叶阿姨有一样的爱好,收藏香水。以前叶阿姨在她家跟她妈妈聊到一款香水,她妈妈有,叶阿姨没有。 据说叶阿姨回家哭了,说自己也想拥有。 后来,这一招被她妈妈拿来用。 香水有毒。 傅既沉对香水不了解,不过看这个瓶子,有些年头,“我替俞倾谢谢你。” “你跟我能不能不见外?”邹乐箫站起来,“不耽误你了,我回家倒时差,困得要死。对了,明晚我请客,也算庆祝我被硕与录用,没外人,就我爸妈,傅伯伯叶阿姨,大哥,还有你,另外,特别邀请你的未婚妻。餐厅都订好了,一会儿我发给你。” 她所说的大哥,是傅既沉大哥。她是独生女。 傅既沉:“我没问题,俞倾明晚不一定有时间。” 邹乐箫想了想,“那就凑她的时间,她哪天有空我就哪天请,反正我下周一才回学校。拜。” 她挥挥手离开。 -- 傅既沉今晚没应酬,天黑时到了家。 俞倾还没回,别墅停车坪只有季清远的车。 他刚下车,季清远大步流星从屋里出来。 “还要出去?”傅既沉问道。 季清远点头,“去趟会所。”今天俞璟歆没空,他下午提前下班,带着儿子去打预防针。 跟冷文凝他们约了七点半。 早点结束了,早些回来。 季清远走向自己的车,突然又回头,“你帮个忙。” 傅既沉顿步,“什么事?” 季清远把昨天群里的聊天截图给傅既沉,“我去处理事情,万一到时要有什么误会,你替我澄清一下,毕竟也跟你有关。” 其他来不及多说,他边发截图边上车。 68、第六十八章 别墅离会所不远, 二十多分钟车程。 季清远到的时候, 他们早就到齐。 冷文凝拿了杯饮料, 正看他们打牌。 闺蜜坐在她旁边,不时看一眼门口, 她忐忑不安, 就怕把冷文凝原本的计划给搞砸。 “你飞过来的呀?”有个朋友看到季清远进来, 不可置信道。之前问季清远到哪了, 他说刚把儿子送到家,这就过来。 从季清远家别墅到这边至少四十分钟,还是不太堵车的情况下。 “我住我岳父家。” 所有人:“......”惊讶到连手里的牌都忘了出。 因为冷文凝在这,他们不便聊太多跟俞璟歆有关的,这个话题到此打住。 冷文凝余光看了季清远一眼,三四个月没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太过想念他, 觉得他比以前更有魅力。 她犹豫着要不要过去跟他打声招呼,就像以前那样,大方一点。 最终, 作罢。 季清远把西装纽扣解开,没脱,直接坐下来。 几人扔了牌,移步这边。 冷文凝挑了一个离季清远最远的位子坐下, 不等其他人说话,她开腔,“给大家带来了麻烦, 我很抱歉,你们先听我说。” 她目光匆匆从季清远脸上掠过,没看清他眼底什么情绪。 “这里边有误会,她不知道事情细节,胡乱猜测。” 这个她,指她的闺蜜。 “我跟俞倾还有傅既沉之间,纯粹的利益战。哪来那么多恩怨情仇,赚钱都忙不过来。” 冷文凝说了说事情起因,“俞倾嫌我们公司要价高,不想跟我们合作。我为了利益自然想方设法留住这个客户,傅既沉也让傅氏集团断了跟我的合作,我一生气,就威胁了俞倾。” “这才有了这两天的舆论战。” “我昨天喝多了,是被俞倾给气得,真的,她能活活把人给气死。” 这一点,季清远最清楚,他知道俞倾的厉害。 冷文凝接着道:“让朵新跟乐檬闹起来,目的就是让俞倾继续跟文凝策划合作。这件事,真的跟俞璟歆一点关系都没有。” 朋友们目瞪口呆。 季清远目光深幽,不时会看一眼冷文凝。 冷文凝早就打好了腹稿,这会儿也冷静下来。 她视线围着朋友们环视一圈,“我跟季总保持距离,本来就是应该的,分了手的情侣,谁都会这么做。” 她又望向季清远那边,“公司的事情,还涉及到商业机密,我没跟闺蜜说,她小女人心思,就自己脑补了一番。我到中午醒了才知道,本来想进群解释一下,但觉得还是当大家的面说清楚,免得以后再误会。” 顿了下,接下来这番话,她是说给朋友听的。 “我跟俞倾肯定还没完,没有私人恩怨,纯粹为了公司利益。” “俞倾这个人,你们可能不了解,她公私分明,下起手来从不心软,就算是傅既沉也不例外。” “我嘛,你们知道的,赚起钱,也是不念情的主。” “以后我们不管怎么闹,你们就别曲解了。” 冷文凝这么一说,他们沉默了几秒。 原来是误解了俞璟歆,每人都拿起酒杯自罚一杯,让季清远别介意,昨晚那么激动,可能也是酒喝多了。 冷文凝再次看着季清远,“季总,这几年我一直感激,你没因为我,跟他们断了合作。我觉得大家都是成年人,还是把利益放在前边。” 她让那个朋友群的群主,“你把群解散了吧,反正大家都有联系方式,没必要非要弄个群,你看我没在群里,还不是照样找你们玩。季总现在是有家室的人,得避嫌。” 群主点头,“这也对。” 他知道冷文凝是为季清远着想,便解散了群,省得季清远自己退出来时,伤了原本的情分。 该说的都说了,冷文凝站起来,“我们俩逛街去了,你们的牌局继续。” 闺蜜原本还提着心,现在终于喘口气。她没想到冷文凝把所有的话都说尽,就连季清远也挑不出她一点毛病。 冷文凝离开,包间安静了片刻。 季清远也不打算久留,临走前,他多说了几句,“我跟璟歆,因为是联姻,之前不认识,不了解,感情没那么深。其实是她心里没我,一直要跟我离婚,为了不离婚,我都追到我岳父家了。” 之前他们聚一块从不讨论私事,都聊生意,既然有了这样的误会,今天,他就特别表明一下。 -- “季清远还真去了?”俞倾看完傅既沉给她的聊天截屏后,盯着傅既沉看。 傅既沉点头,“说要去解决事情。” 俞倾捏了一粒生瓜子,放嘴里嗑,“他去了也白去。” “嗯?” “冷文凝不会允许自己犯这么低级的错误,昨天那波,一看就是她闺蜜的操作,冷文凝今天去会所,是给自己救场。说不定还说得季清远哑口无言,感觉自己错怪了冷文凝。” 傅既沉最头疼揣测女人间的心思,“然后呢?” “然后就该我收拾冷文凝了。” “......” 俞倾拿着一小把生瓜子,边吃边去楼上找俞璟歆。 俞璟歆正哄儿子玩,抬头看她一眼,“核桃吃了没?” “吃了。”俞倾在旁边坐下,“姐,你知不知道我这几天累得少活好几年,是为了什么?” 俞璟歆自然知道,这场舆论战,起因估计也是因为她。 俞倾:“我说出来就是让你内疚。” “......” 俞璟歆无言以对。 俞倾剥了一粒瓜子给她,“冷文凝那个女人,你要是不自己主动收拾,你一辈子都会被她膈应。我姐夫在公司忙一天,再回来哄你,一天两天三天还行,也许一个月两个月,也还有耐心,他能哄你多久?一辈子?不可能。” 俞璟歆没吱声,亲了儿子一口。 俞倾这几天深有感触,作为公司管理者有多累,况且她跟秦墨岭只管一个饮品公司,季清远是要操心一个集团的事情。 “你跟我姐夫就是个刺猬,现在他愿意把没刺的肚皮面向你,又想着法子缓和矛盾,挽救这段婚姻,你也别再把背留给他,不然他遍体鳞伤后,也就离开你了。如果你还喜欢他,你试着也转过身,把彼此最柔软的地方留给对方。” 俞璟歆抬头,“你现在成了爱情专家。” 俞倾:“谬赞。”她说重点,“你要学会撒娇,让男人变成你的武器,这样对冷文凝的杀伤力才足够。” 俞璟歆实话道,“我不会撒娇。” “那你自己想办法,对自己狠一点,情话没什么说不出口的。” 俞倾已经想好了对策,“冷文凝控股的一家传媒公司现在正在融资,你让姐夫以私人名义投资。” 俞璟歆一时没明白俞倾的用意,“她缺钱,我让季清远给她送钱?” 俞倾点头,“然后让姐夫把这个公司的股权当成六一儿童节礼物送给你。现在二月份,我找团队给你做,五月底能完成投资手续。你是宝宝,自然要过六一节。你说到时冷文凝是什么滋味?她要是尽心尽力经营公司,是为你赚钱,要是破罐子破摔,她自己的钱也打了水漂。蛇打七寸,让她情场和商场一块失意。” 俞璟歆眨了眨眼。 “姐夫应该快回来了,你记得,撒娇,撒娇,先改善夫妻关系,为了把你四年的痛苦还回去,加油。”俞倾拿着瓜子,悠闲自得的下楼去。 俞璟歆走神了一晚,想到撒娇,浑身起鸡皮疙瘩。 可俞倾说得对,季清远不可能哄她一辈子。 而冷文凝,会膈应她一辈子。 还不到十点钟,季清远到家。 宝宝早就睡了,俞璟歆在书房,看似加班,一直盯着电脑屏幕怔神。 季清远敲了几下门,“几点回来的?” 俞璟歆,“有一会儿了。” “饿不饿?”季清远顺口问了句。 挣扎几秒,俞璟歆点头,“你会做宵夜吗?做什么都行。” 季清远有点受宠若惊,“给你烤面包,热量不高。”他伸手牵着她,还好,这一次她没甩开他。 两人一道走下去。 俞璟歆的手酥酥麻麻,时间久了,出了汗。 季清远牵着她,从客厅那边绕到厨房,多走了一段路。 俞璟歆没吱声,随着他步伐过去。 季清远从冰箱拿了一片面包,打算再给她洗几片生菜,“凑合吃一点。” 俞璟歆耳边回荡着俞倾那句,撒娇撒娇。 可她真不知道这个娇要怎样撒。 看着他在水池边认真洗生菜,她走到他身后,试着抬了好几次手臂,最终又落下。 后来一狠心,对着自己大腿拧了几下。 疼得她眯了眯眼,释放疼痛感,她从身后抱住他,侧脸贴在他背上。 季清远差点没站稳,手掌撑住洗菜池,以为是做梦,可被她用力抱着的感觉,又如此真实。 他站好,“要几片生菜?” “随便。” 季清远把整颗生菜都洗了,水一直流着,菜叶子都快洗烂了,他还在那冲洗。 -- 二楼露台,俞倾还在嗑瓜子,一小把瓜子,她吃了快一小时。 傅既沉一直瞅着她,“你别不舍得吃,吃完我再给你买。” 俞倾无语,“我这是细嚼慢咽,让我的小鱼苗好好吸收里面的营养。” 傅既沉看看手表,又到楼梯口望了一眼,那两人还在洗菜池前,依旧是之前那个姿势。 俞倾:“还抱一起呢?” “嗯。”傅既沉饿得不行,就等他们离开,他到楼下简单吃点,晚上他回来后又去超市给俞倾买坚果,回来没赶上晚饭。 “得好好教育一下季清远,要节约用水。明天我跟爸说一声,这个月家里的水费让季清远出。” 俞倾:“......” 她笑,“你幼不幼稚!” 傅既沉反问:“不然你会笑?” 他略有犹豫,还是回房把下午邹乐箫让他转送的礼物拿出来。 俞倾看到香水就开心,一天的疲劳不见踪影。“谢谢。”她抱了抱傅既沉。 傅既沉如实道,“这不是我给你的,我这几天也没时间找香水。” “叶阿姨给我的?” “不是。” 俞倾抬头,猜不到是谁了。 傅既沉:“是邹行长家闺女,不知道她哪根筋搭错了,要来讨好你,本来她订了明晚的餐厅请客,我说你不一定有时间,她竟然说你哪天有空她哪天请。” 就连他,都不曾有过这个待遇。 他心里不踏实,总感觉是坑。 “你考虑一下,这瓶香水你敢不敢收,你要是不敢,我给你退回去。” 俞倾把香水揣兜里,“我不管,就算是坑,你给我填平。” 傅既沉:“......” 69、第六十九章 清晨六点, 傅既沉的座驾缓缓驶入傅氏集团地下停车场。 有两辆车到得更早, 乔洋推车门下来。 赵树群也来了, 他车停在不远处,正锁车。她跟赵树群打声招呼, 两人心照不宣朝电梯走。 这两天因为肖以琳捅的那个大篓子, 不管是她还是赵树群, 都受了牵连。 她几个通宵没睡, 估摸着,赵树群比她压力还大。 朵新人事变动,各区域经理调整。傅既沉借此机会,把集团从上到下,好好整顿了一番。 这次‘合同欺诈’事件,公司开除了三人,肖以琳, 周允莉,还有袁雯雯。 她因为会签合同时存在失职,受到了处分, 去年的奖金没了。 而赵树群,不止去年的奖金没了,今年,还有明年的也没有。不止这个, 他被降职,但目前销售部工作还是他负责。 还没到电梯口,傅既沉的车拐进来。 乔洋跟赵树群看到车牌后, 不约而同驻足。老板来了,他们不好当没看到直接上楼,便等着傅既沉。 傅既沉下车时正打电话,吩咐食堂厨师提前给他做早餐。 他昨晚的宵夜最终泡汤,后来饿着睡觉。 早上晨练后,一点劲都没有。 他对着乔洋和赵树群微微颔首,又跟厨师说了句:“七点我就过去吃。” 他们两人随着傅既沉坐了专梯。 傅既沉知道乔洋和赵树群来这么早是加班处理烂摊子,就没多聊。 电梯里冷幽幽,气氛沉默。 乔洋站在最里面,抬头看一眼傅既沉,他双手抄兜,好像在思考什么。 老板没开口,他们只能默不吱声。 数字键跳到‘9’时,傅既沉忽然转脸跟赵树群说,“是俞倾和于菲极力劝阻陆琛,任何公关方案不能影响了你家人。具体为什么,我不清楚,没问。” 赵树群错愕不已,随后明白了她们为何这么做。她们不是给他面子,是照顾陈言和两个孩子。 “傅总,您替我转达对俞律师的感激,谢谢。” 他知道,傅既沉跟他说这番话是让他反思自己,他的私生活已经影响了公司的利益。 给公司带来了损失。 电梯停靠在朵新销售部,赵树群下去。 乔洋打量着今天傅既沉的穿着,白色衬衫。 一下推断不出他今天心情是好是坏。 她视线落在傅既沉侧脸,跟往常没什么不同,表情寡淡。 几次,她欲言又止。 财务楼层到了,乔洋只好下去,“傅总,再见。” 傅既沉‘嗯’了声。 电梯门缓缓合上。 乔洋又看了眼才收回视线往办公室走,一路上心不在焉。 忙起来后,她也不时走神。 好不容易捱到六点五十,她去了食堂。 食堂早上给集团高管提供早餐,傅既沉每天早上必打卡,今天不知道什么原因,提前到了七点吃饭。 她也只好提前过去。 时间太早,餐厅就只有乔洋一人。 傅既沉猜到她特意等他,“早饭要是没吃,一块吧。” “谢谢傅总。”乔洋随其后,进了包间。 食堂工组人员很快送来了鲜虾卷,烤肠,燕麦粥,牛奶,还有一些水果。 等门关上,傅既沉看向乔洋,“集团对你的处分,你有意见是不是?” 原来他误解了,乔洋赶紧解释,“不是不是,本来就是我失职,罚我是应该的。”她找他是帮忙,不知道怎么开口。 以前他跟二叔关系没生分时,她还能通过二叔找他,因为新建科技股权一事,二叔不好意思再麻烦他。 既然跟处分无关,傅既沉猜不透了,他也没耐心猜,“有事就说。” 乔洋:“我跟我堂哥前几天在酒吧喝酒,遇到冷文凝跟她闺蜜,我堂哥内涵了她们几句。她们可能就记恨在心了。” 本来就是她们先找事,可被怼后,还要把账算在她头上。 “昨天我妈回家说,她在事务所参与的两个项目都被停掉,事务所问对方原因,对方说让我妈好好管教孩子,别不知道家教是什么。后来打听到,是冷文凝闺蜜通过冷文凝关系,来找我茬。” 那个会计师事务所,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没什么背景的小所。 她的妈妈也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会计师,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一辈子兢兢业业。 没想到在临退休前还遇到这样的事。 现在所里同事,连眼神都在埋怨她。 对她们那样的所来说,接个小项目也是要找关系的,突然项目说没就没,提成自然也就没了。 若不是迫不得已,她不会来找傅既沉。 那种求他办事的感觉,很不好。 可除了傅既沉,她又不认识背景能压得过冷文凝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想请您帮个忙。” 傅既沉拿出手机,“把冷文凝电话号码给我。” 乔洋找出来,说给他。 电话接通后,“是我,傅既沉。” “傅总,有何指教?” “教教你怎么做人。” 那头突然鸦雀无声,显然没料到傅既沉竟然这么不客气。 乔洋手里的筷子一顿,她不由望了一眼傅既沉。 傅既沉借这个空档吃了一口鲜虾卷,饿到现在,再不吃点,怕是说点话的力气都没有。 “傅总,你打错电话了,你该教教俞倾。” “这就不用你闲操心,”傅既沉直奔主题,“万不得已,我不会跟女人计较,我一旦计较了,谁来说情都没用。” 冷文凝不以为然,呵呵两声。 傅既沉懒得跟她长篇大论说道理,直接警告,“以后不管是俞倾,还是我公司的人,你收起你威胁人的那套。今天我就先给你闺蜜上人生的第一课,让她知道,什么是家教。” “傅既沉,你真以为...” 还不等她把话说完,傅既沉打断她,“结业的条件,你闺蜜给乔洋道歉,你去跟俞倾道歉,她们满意了,我停止上课。” 说完,电话直接挂断。 乔洋感谢,又担心,“会不会给你惹麻烦?” 她不想把事情闹大,也不需要冷文凝闺蜜的道歉,只要让她妈妈所在那个事务所的项目回来就行。 傅既沉低头慢条斯理吃饭,“跟你没关系。不教训她们,这事没完没了。省得她们后边再去威胁俞倾。” -- 一直到周五,冷文凝才知道,傅既沉所谓的上课是指什么。 闺蜜的父母和弟弟,受了连累,父母和弟弟做点生意,代理权要被收回。 得到的说法是,闺蜜在外头不知天高地厚,仗势欺人。 冷文凝结束会议刚回到办公室,闺蜜就火急火燎赶了过来,刚才在电话里她只是简单跟冷文凝一说。 “傅既沉那么向着乔洋,他什么意思?”闺蜜怨气难消,“我们只不过就教训了一下乔洋,他竟然把我一家给扯进来,他是不是男人了!” 冷文凝被吵得头疼,没吱声。 闺蜜气归气,还是想解决事情,这么拖下去不是办法,“文凝,你帮我想想办法。” 冷文凝:“让朋友打听过了,没用,傅既沉不买账。” 闺蜜呼口气,要实在不行,她去给乔洋道歉,可让冷文凝向俞倾道歉,门都是没有的,她太了解冷文凝。 冷文凝当年都不愿意跟季清远低头,就别说是向一个女人道歉。 刚才家庭群里差点差翻天,父母怨她,弟弟也怨她。 再这样下去,她有家都没法回了。 闺蜜彻底没辙,坐如针毡,余光一遍遍瞟向冷文凝,但冷文凝没给她任何回应。 -- 俞倾这几天在忙乐檬那几款饮品的宣传策划,要是跟朵新今年最畅销的饮料凑成情侣款,销量肯定不错。 一直埋头忙到天黑,被傅既沉的电话给打断。 “冷文凝闺蜜已经向乔洋当面道过歉,她跟冷文凝也算有了嫌隙,她父母的生意我给恢复了,不过教训转到她自己的广告公司,现在她大单小单都接不到。以后冷文凝那边除了可能会动季清远的心思,不会再背地里找你任何麻烦。” 俞倾在编辑文案,复核一遍后,“谢谢我的傅总。” “应该的。”傅既沉跟她说,“下楼吧。” 他们今晚要跟邹乐箫吃饭,不知道是不是鸿门宴。 “傅总,查看你的微博,我马上下楼。” 电话切断后,傅既沉登录他的私人账号,俞倾他一条。 【我和你的‘倾心一夏’傅既沉】 还有两张配图,一张是朵新今年的新品海报,另一张是乐檬的老产品,不过换了外包装,竟然跟他们朵新是情侣款。 ‘倾心一夏’是乐檬的广告词。 她公开他了,竟然是以广告的形式。 没一会儿,俞倾下楼来。 她看到他时,想跑向他,抬起脚步后又意识到什么,赶紧捂着小腹,慢慢悠悠走向他。 “恭喜俞律师,跟我打了个平手。”在舆论战上,一点亏都没吃,借着他又给乐檬的产品打了免费广告,还弄成情侣款。 俞倾笑笑,“过奖过奖。” 她搂着他脖子,“是你给我的灵感。” 她跟他从一开始就站在了利益的对立面,好不容易走出了第三条路的第一步。 傅既沉抱抱她,“走吧,去给你填坑。” 今天的饭局,大哥没赶得上,他有应酬,实在抽不开身。不过邹乐箫无所谓他来不来,只要俞倾来了就行。 其他人最好都不来,这样还能省她银子。 除了邹乐箫,其他人俞倾都认识,简单寒暄过,入座。 俞倾暗暗打量了邹乐箫一番,她对她好像真有什么目的。 从她进包间到现在,邹乐箫一直对她献殷勤,主动给她倒水,还给她把风衣挂起来。 邹乐箫没坐父母旁边,坐在了俞倾身侧,“今晚的菜都很清淡,适合孕妇的口味,我特意吩咐了营养师给你安排的菜谱。” 所有人都看向邹乐箫,感觉一夜之间长大了,有点会说话了。她以前可是骄纵跋扈,说话从来不顾旁人感受。 邹乐箫拿了一双公筷,用来给俞倾夹菜。 傅既沉长臂从俞倾身后绕过去,推推邹乐箫,用不着她献殷勤,有他。主要是,他看着不踏实。 邹乐箫没爱搭理,“俞倾,这个鱼片你多吃点。” 邹行干咳一声,提醒女儿,“乐箫,俞倾比你大,在律师行业是你前辈,在家里,你不喊声嫂子,至少也得称呼一声姐,别没大没小的。” 邹乐箫撇撇嘴,有些话不能当面怼她爸,她阳奉阴违,“知道啦知道啦,我不是想跟俞倾像朋友一样相处嘛。” 她转过来对着俞倾时又变了一副脸,笑意盈盈,“你不介意我喊你名字吧?” 俞倾不介意,要是喊她嫂子,她才别扭。 邹乐箫不时看一眼俞倾侧脸,果然是兄妹,神似,眼睛也像。 邹太太在桌下踢了一脚邹行,让他闭嘴。她觉得女儿这么喜欢俞倾,可能是有崇拜的心里在里头。 毕竟俞倾自己这么厉害,还能把男人收拾的服服帖帖,智商情商都高,她也希望女儿能多跟俞倾学学。 至于称呼什么的,真没必要讲究。 叶瑾桦跟傅董很欣慰俞倾能跟他们一块参加朋友家的饭局,给足了他们面子,他们尽量少提跟孩子和结婚有关的话题,开始跟邹行夫妇聊他们朋友圈里的事。 饭桌上,分成了两波,互不干扰,也不冷场。 邹乐箫自己顾不上吃,每上来一道菜,她都先夹给俞倾,“你是孕妇,你最大,我是你的小跟班。” 俞倾瞅着这个五官精致又惊艳的小姑娘,开玩笑的口气,“说说吧,你到底图我什么?香水的话,我不可能还给你的。” 邹乐箫也笑,她放下筷子,两手撑腮,“你做的酱油拌面,我也挺想吃的。” 俞倾眼睛半眯,“你是‘亘古不变’?” 邹乐箫点头:“嗯哼。” 俞倾惊诧,“你什么时候加我的?”她一点印象都没了。 邹乐箫:“你之前不是跟券商做新建科技那个项目吗,我有一次就冒充是券商负责人助理,要给你发资料然后加了你。她是我家一个亲戚。” 俞倾那会儿估计正忙着做资料,加过之后就给忘了。 俞倾到现在还没明白,“你搞得这么神秘,为了什么?” 邹乐箫叹气,就如实跟俞倾说了,“为了一个我得不到但是又想得到的男人,我就打算等我毕业了,回来后,我先打到他家内部去。” “也不是要打到内部,就是想多了解他的生活。” 想要认识俞倾,还有一个原因,“你这么聪明,这么厉害,这么搞得定男人,我要好好跟你学。” 俞倾:“......” 邹乐箫竟然喜欢她哥。 傅既沉也消化半晌,他小声劝俞倾,“你把香水给她,这个坑,我真的填不平,就算我跟季清远两人躺里头,也填不平。” 70、第七十章 俞倾对俞璟择的感情一无所知, 不是没问过他, 每次, 俞璟择都以‘你还小’就把她给打发了。 结果,他招惹了一个比她还小的姑娘。 她没从邹乐箫那打听, 看样子, 邹乐箫在俞璟择那里暂时没什么地位, 不然邹乐箫不会曲线救自己。 傅既沉对邹乐箫不看好、目测自己没法填这个坑是因为, 邹乐箫比他跟季清远还可怜。 季清远好歹是有证的人,他跟俞倾之间有感情,只不过俞倾不愿意结婚,不想被婚姻困住。 邹乐箫什么都没有。 饭局散了,叶瑾桦陪俞倾走在最前面,两人聊孕期的妊娠反应。 邹乐箫拽着傅既沉,走在最末。 “二哥, 是不是你怕我跟俞璟择在一块后,某种意义上,我是你大嫂, 你心里抵触,才不愿帮我?” 傅既沉睨她,“你至于把我想得那么心胸狭隘?” “呵。不好说。要是成为你跟季清远嫂子,倒也不错。”邹乐箫幻想着, 很是满足。 傅既沉严肃起来,“俞倾不是成天闲着没事干,没空给你当参谋。她现在自己本身就累, 公司的事也多。” 还要操心季清远和俞璟歆。 给他的时间越来越少。 要是再来一个邹乐箫,俞倾一点私人时间都没有,身体也吃不消。 “诶,二哥,你慢点走。” 邹乐箫赶紧扯住他胳膊,“我知道俞倾忙,我找她不是只为了了解俞璟择。我真的打算向她学习。我还能护着她,她指哪儿我打哪儿,我比你有用。” “......”傅既沉抽开胳膊,“你别把我当成俞璟择。” 邹乐箫哼了声。 她广撒大网想捕捞俞璟择,最后发现,俞璟择不在她这片水域。 到了餐厅门口,各家的车已经在那等候。 聊了几句,道别。 邹乐箫礼节性给叶瑾桦一个拥抱,“我的叶美女,晚安咯。” 她的目标是俞倾,随即,她放开叶瑾桦,抱住旁边的俞倾,“等毕业了我找你玩,我们再一块吃饭。” 没有哥哥抱,抱他妹妹也行啊,凑活一下。 傅既沉把她给拉开,“差不多得了。” 邹乐箫剜了一眼傅既沉,碍眼的男人,也是她幸福路上的绊脚石。 -- 三月中,乐檬跟文凝策划的合作到期,换了一家策划公司。 乐檬那几款情侣饮料,重新包装推出,市场反应不错。 跟冷文凝的恩恩怨怨,看似尘埃落定。 很难得,过了几天平静顺心的日子。 俞倾下午抽空去医院做检查,等所有检查报告单出来,胎儿发育一切正常,她才彻底松口气,告诉傅既沉,她在医院。 傅既沉:【怎么不让我陪你去?你在医院等着,我马上去接你。】 坐在医院走道的长椅上,周围所有嘈杂的声音仿佛隔绝在外,俞倾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盯着彩超单又看一遍,随手拍下来。 俞倾突然想到了母亲,不知道二十五年前,母亲拿着第一张她的b超单,是一种怎样的喜悦。 可那种喜悦,在几个月后彻底破灭。 她犹豫着,要不要告诉母亲。 上次跟母亲间接的一次联系是她做了酱油拌面发到朋友圈,母亲点了赞。 俞倾把手机里刚才拍下来的彩超单照片发给母亲,【妈,想跟您分享一下我做了妈妈的喜悦,也有点彷徨。】 十几分钟过去,母亲还是没有回复。 俞倾把检查单子收到包里,去医院门口等傅既沉。 手机振动,是母亲发来的,只有简单两个字:【恭喜】 也没可聊的,俞倾退出聊天框。 母亲又发来一张图片,说道:【我也有。】 俞倾不明白‘我也有’是什么意思,她赶紧点开来,竟然是二十五年前,她胎儿时的一张b超单。 单子的边角都破了,还有折痕。 母亲紧跟着又发来一张照片,是一张黄色的手环,上面的字已经模模糊糊。这应该是她出生时在医院戴的手环。 没想到母亲还留着这些。 母亲:【不聊了,我要跟庞帅哥去晨跑了。】 俞倾刚才太兴奋,忘了时差,母亲那边现在是凌晨五点半。 -- 回家路上,傅既沉把她检查所有单据都收到他那里,一张张仔细叠好。 俞倾这段时间越来越困,她打个哈欠,靠在傅既沉肩头。 傅既沉垂眸,唇贴着她额头,“难不难受?” 俞倾摇头,“除了困,我没其他反应。” 傅既沉手机振动,是邹乐箫,也没什么事,就是给他发一些如何照顾孕妇情绪的帖子。 她每天按时打卡,比闹钟还准。 “俞璟择出差快回来了吧?” 俞倾也不清楚,“你自己问他不就行了。” “我不找他。”傅既沉收起手机,“他跟邹乐箫,到底怎么回事?” “谁知道呢。八成崎岖又坎坷。” 傅既沉调整坐姿,把她抱怀里,他接着说邹乐箫,“她成天做梦我跟季清远喊她嫂子。” 俞倾给他解后顾之忧,“放心,她的小算盘在你这里会落空,因为我不跟你结婚呀。现在是不是有一丝丝羡慕季清远能有机会喊嫂子?” 傅既沉:“......” 他半天没接话,看向车窗外。 俞倾示意他,“傅既沉,你转脸看我。” “没有脸了,怎么转?” 俞倾笑出来,“小心眼,我亲你一下。” 傅既沉手支着下巴,还是面对窗外,“想亲的话,你自己想办法。今天我也硬气一回。” 俞倾笑到停不下来,她已经好久没跟他这样闹腾,前段时间被冷文凝给搞得精疲力尽,还要忙着给姐姐出谋划策,疏忽了他。 她用力把他转过来,两人眼神对望。 俞倾扣着他脖子往下拉,在他唇上辗转厮磨。她贴近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心神安宁。 傅既沉一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捧着她脸颊,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下班的路上堵得半天挪一下,这样的车速,正适合亲吻。 傅既沉的吻落在她耳后,“等季清远跟你姐和好,他又有证,彻底赢过我了,俞律师,到时候你要帮我扳回一局。” 俞倾:“傅总,给你个机会,你再好好组织一下你的语言。” 傅既沉看着她的眼,想了想,“有了你,我就赢了全世界。一本证算什么?” 俞倾点头:“这才对。” 傅既沉:“对不对的,你心里有数,刚才那句话是你逼着我说的。” 俞倾失笑,用力抱住他。 傅既沉摩挲着她脸颊,“我不着急领证,还得去民政局排队,我暂时也没那个时间。” 俞倾堵住他唇,她眼泪快笑出来。 开心过后,傅既沉让她坐到另一头,“脚放我腿上,我给你放松放松。” 俞倾躺下来,拿个靠枕放头下,看着他,“刚才逗我开心,是补偿没陪我去做产检?” 傅既沉:“下次去医院提前给我打电话,只要我不出差,再忙,陪你做产检的时间还是有的。” 还不等俞倾说话,她手机响了,一个特别的备注,“天眼”。 她接听,那边简单一句话,“冷文凝约了季总。” “好,谢谢。” 傅既沉抬眸,“你又干什么了?” 俞倾给俞璟歆发消息:【今晚别加班了,早点回家。】她这才回傅既沉,“冷文凝去季清远那融资了,我利用这个机会好好打击她。” -- 冷文凝已经四年没来嘉时集团,以前来这里她出入自由,不用登记,不用预约,她还有季清远专梯的密码。 现在,她提前跟他预约了。 下午他有高层会议,刚刚结束。 她没乘坐专梯,不知道他密码改了没。 到了他办公室那层,秘书早就在那等着。 这个生活秘书是她跟季清远分手后招聘进来,跟她闺蜜认识。 在公司,秘书并未表现得多热络,职业化的微笑,“季总在办公室,您直接过去就好。” 给她刷了门禁。 冷文凝点头,以示谢意。 这算是故地重游吧,然而景依旧,人已非。 季清远办公室的门敞开,冷文凝微诧,但是敲敲门,“季总。” “请进。”随后,季清远又加了一句:“门不用关。” 冷文凝的手已经落在了门把上,讪讪一笑,收了回去。 她明白他的用意,避嫌。 外面就是秘书办公区。 毕竟他已婚,她又是前女友,她理解他。 他愿意见她,对她来说已经足够。 其他的,她不强求。 冷文凝坐在他办公桌对面,把融资计划书给他,“你看看。” 季清远接过去,没多说话,认真翻看计划书。 冷文凝端起咖啡,不时会看一眼他。视线总是不自觉落在他修长的手指上,无名指那枚戒指太扎眼。 如果当初他们没分手,如果当初她愿意回头找他复合,现在,跟他戴情侣戒指的,应该是她。 而他们也早有了孩子。 后来他们各自结婚后,她遇到他,很想问一句:季清远,你后悔过吗? 季清远没有一页页翻看,那么厚一本,他只挑了他关注的利益回报条款,“嘉时集团投资的条件是,必须签对赌协议。” 冷文凝点头,“嗯,我知道。”他之前在电话里说过,她同意了,他才安排了今天下午的见面。 她找他融资,没打感情牌,而且把融资的条件降得很低。 他投资的条件更是苛刻。 他这么做,她也理解。 要是利益输送给她,流言蜚语四起后,他没法跟俞家交代,而她要的投资,说不定也泡汤。 季清远说了说对赌协议的要求,“协议三年期,文凝传媒的复合年增长率不低于40%,期间,不得股权转让,要是没达到40%,三年后,你们公司要以现金形式赎回我们嘉时集团持有的股份,具体赎回条件,到时投资部有专人跟你对接。” 冷文凝愣了愣,不低于40%的复合年增长率? 投资条件,比她想的还要苛刻。 她又跟他简单聊了聊公司目前的状况,以及这个行业的前景,还有公司可能会面临的瓶颈。 希望季清远能稍微放松一点条件。 季清远:“我这里不谈价。” 冷文凝:“......”他以前也这样,谈投资时,只谈利益,不谈人情。到了她自己身上,还是有点点残酷。她再次表示理解他的处境。 她是他前女友,没法利益输送。 只要给她投资,她的目的就达到。 季清远合上融资计划书,“具体投不投,投多少,等风险部评估过再给你答复。如果投了,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个条件。” 冷文凝抿口咖啡,“行啊。”她语气似有埋怨,“我现在走投无路,还不得任人宰割。” 直到这一刻,事情聊得差不多,她才说了几句题外话。 “之前在会所,我说我跟俞倾之间的矛盾纯粹是因为利益,就是堵那些人的嘴,不想给你带来麻烦。其实你心里清楚,俞倾对我这么狠,一点后路都不留,还是跟你有一部分原因。” 她借题发挥,“我什么都没做,就被她误解,还要被这么打压,我冤不冤?” “我要是破坏你跟俞璟歆了,我认栽。” 她看着他,“可我没有,你结婚后,我找过你吗?我给你打过电话吗?麻烦过你吗?要死要活过吗?” “季清远,你摸着良心说一说,行吗?” 她呼口气。 “就因为我是你前任,我就活该被这样吗?” “俞倾太狠了,这一个月里,我公司什么情况,你随便问问就知道,你要懒得问别人,你直接问傅既沉,他根本就不给我活路,不然,” 她平复了下心情,“不然我不可能厚着脸皮来找你。分手时我都没来求你...她这样对我,你全当看不见。我不要求你对我怎么怎么样,但至少你适当阻止一下这样的行为吧?” 季清远接过话,“你跟俞倾之间,是你们的事,我没立场。我没把你公司拉入嘉时集团投资的黑名单,也是有一定考虑,可能会因为我,俞倾对你公司的打击从八分力道加到九分力道,多出来的那一分力道的损失,就是我给你公司投资的机会。投资的前提是,能赚到钱。仅此。” 冷文凝见好就收,“知道你难为情,我刚才就是发通牢骚。不打扰你了,你忙吧。”她放下咖啡杯,拿上包就走。 到了楼下,闺蜜在车里等她。 她拧开水递给冷文凝。她也期盼着带来好消息,要是冷文凝公司彻底垮了,她也没法再靠着她赚钱。 “谈妥了吗?” 冷文凝半晌才说了句,“我不知道是我变了,还是他变了。” 闺蜜:“别想那么多了,他现在有老婆有孩子,还能对你怎样?除非是离婚,他说话才不会有顾忌。” 冷文凝没吱声,转脸看窗外。 -- 天色暗下来,俞倾已经写了两页纸,把每句话的语气都标了出来。 俞璟歆看完第一张纸,抚抚额,“我说不出来。太肉麻了。” “冷文凝段位那么高,你只有撒娇这一条路可走。”俞倾又写完一句,还画了一个表情上去。 “四年里,她私下没联系过季清远,对你做的那些事全是绵里藏针,你之前也从来没跟季清远说,季清远没有任何理由找她算账。这一个多月里她公司的情况,大家都看在眼里,确实就是我打压她。” 俞倾把写好的这张又递给俞璟歆,“赶紧背。我好不容易制造了这个可以给你出气,又能彻底断了冷文凝的离间心思,还又能缓和你们夫妻关系的机会,你可别给我浪费掉。” “行了,你专心背吧,我到楼下找傅既沉去。” 八点钟,院子里有汽车进来,季清远回来了。 俞璟歆把那两张纸放在碎纸机里,几秒后,成了一堆碎屑。 季清远的脚步声近了,她发现,她刚才背的都忘记了。只能临场发挥。 71、第七十一章 书房的门半掩, 刚才碎纸机工作的声音在楼梯口就听到了。一般需要放碎纸机里处理的纸张, 都是一些商业机密文件。 季清远识趣地没去打扰俞璟歆, 把西装挂起来,在客厅找了本书看。 俞璟歆左等右等, 没等来敲门声。 可能有点做贼心虚, 脑子里现在一团浆糊, 她打算趁这个空隙去楼下, 再问问俞倾还记不得记得刚才纸上写的那些话。 拉开门,和客厅的男人四目相对。 季清远没收回视线,“忙完了?” 俞璟歆还算淡定,“没。去楼下找俞倾请教个问题。” 季清远不知道她是真的请教问题,还是找借口要躲开他,于是骗她,“没看到俞倾和傅既沉在一楼, 应该在他们自己房间,你现在去找,合适?” 他放下书, “什么问题?你问我,说不定我知道。” 俞璟歆:“......哦,法律方面的。” 季清远一点都不谦虚,“我懂一些, 要不,帮你看看?” “算了。”俞璟歆略笨拙地找了一个借口,“涉及商业机密。” 季清远提醒她, “我是你老公,我们所有财产都共同持有。” 俞璟歆无言以对,她恨自己没有俞倾能颠倒黑白的口才,如果换成俞倾,肯定把他怼得哑口无言。 季清远站起来,给她倒水。 他们两人之间,现在连互相靠近都得找个道具,不然双手无处安放。 他把水杯送到她手里,“今天怎么又开始躲着我?” 哪是躲,就是下楼求助而已。 俞璟歆喝水,用水杯做掩饰。 季清远单手环住她腰,轻轻把她往怀里带了半步,“怎么了?”他察觉她满腹心事,但又猜不出是何事。 确切说,他从来就没猜准过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俞璟歆抬眸,她实在回忆不起俞倾给她量身定做的指导手册,不过记得为何要撒娇,因为嘉时集团决定投资文凝传媒。 她迎着他熟悉又陌生的目光,“你要投资冷文凝的传媒公司?”硬邦邦,冷冰冰的一句话,语气像极了质问。 说出来后,她也懊恼不已。 季清远并不惊讶她消息如此灵通,这一个多月里,俞倾时刻盯着冷文凝,不给她公司半点喘息的机会。 其他资本顾及着傅既沉面子,婉拒了冷文凝的融资需求。 他用不着给傅既沉面子,因为现在同住一个屋檐下,都是一家人。 “俞倾跟你说的?” “不是,圈里有人想看我笑话,自然就忙不迭让我知道了。”俞璟歆暗暗呼口气,“你还是见不得她受半点委屈,是吗?” 彻底冷场。 这不是她本意。 俞璟歆突然推开季清远,往后退了几步,“我们再重来一遍,都被我搞砸了,我不是要质问你,我是想跟你撒娇的,不知道怎么就成了这样。刚才的那些话你就当没听到,我再重新说一遍。” 季清远满头雾水,而后心疼地看着她,一把又将她揽回来,低头亲着她的眼,“你不用再重说,我知道。” “你不知道!”俞璟歆着急了。 这句反倒是像撒娇的语气。 季清远哄着她,“好好好,再重来一遍。” 他问她,“我是把车开出去,再假装刚回到家,还是直接坐到沙发上,问你,‘忙完了?’” 俞璟歆失笑,从没有过的丢人。 季清远把她手里的杯子拿过去,又去添了一点水,他决定就从这个地方重新开始,配合她演。 他把水杯给她,说了句跟之前一字不差的话,“今天怎么又开始躲着我?” 说完,两人都笑出来。 季清远感觉自己像个神经病,但气氛彻底缓和过来,也算值得。 俞璟歆把水杯放茶几上,背对着季清远,她做了个深呼吸,要是再搞砸,她没法跟俞倾交代。 转过脸,季清远顺势把她抱怀里,“文凝传媒的投资,你接着说。” 俞璟歆咬了咬唇,豁出去了,抬手扣住他脖子,两人的呼吸均是一滞,靠这么近,鼻息缠绕。 “我知道投资传媒公司,你有你的考量,我就是有点吃醋,没生气。” 就在这个时候,脑子里出现了俞倾魔幻一般的声音,‘把鞋子甩掉,直接站他脚上,再哼哼唧唧两声,问他想没想你,有多想。’ 俞璟歆实在哼唧扭捏不出来,不过这句话她照做了一半,她甩掉拖鞋,脚尖踮在季清远脚背上,主动亲了他一下。 她的撒娇太过生涩,却又极力想跟他亲密,季清远最终没招架住,浑身血液翻腾,兵败如山倒。 他抱起她,直奔卧室。 俞璟歆:“?” 事情还没谈呢。 眩晕间,她被季清远压在了身下。 俞璟歆想要说话,季清远的吻攻城掠地。 她脑袋一片空白,就跟刚才忘了俞倾给她的稿子一个状态。 后来,她索性什么都不想。 俞璟歆记不得上次跟季清远这样亲密是什么时候,自从闹别扭,她连床事都懈怠,更多是排斥。 以前,基本是季清远主动。 每次在床上,她只是勉强配合一下,体验感很差。 “璟歆。”季清远喊她,示意她看他。 俞璟歆侧脸,没搭理。 季清远的唇贴着她耳廓,声音低沉沙哑,“宝宝。” 俞璟歆:“.......” 酥麻感和悸动从两人交合的地方还有她心尖,彻底蔓延开来。 太过深入的交流,俞璟歆没办法,只能缴械投降,转过脸跟他面贴面,两人再次深吻。 一切平静下来是在九点一刻。 俞璟歆眯了眯眼,美色误事。 她还没完成撒娇的任务,结果阵地先失守。 季清远抱着她,缓了会儿,谁都没吱声。 俞璟歆的脑袋渐渐清醒,她再度抬起手臂环住季清远的脖子。 她心里暗示自己,抬手臂就当做瘦胳膊的运动。俞倾手臂纤细,应该就是每天挂在傅既沉脖子上的缘故。 两人的身体还没分开。 季清远看着她,“还想要?” 俞璟歆连忙摇头,短时间内禁不起第二次折腾。 她在脑子里打个草稿,尽量让说出口的话既委婉,又有艺术感,还能把责任都甩在他头上。 她跟他对视,“嘉时集团投资文凝传媒,到时那些不明真相的人,还有我们家亲戚,背后不知道要怎么议论。他们可不管你是不是为了赚钱投资,只会对八卦感兴趣。” “四年了,很多人都在看我笑话,你能不能...宠着我一回?” “不是不许你投资文凝传媒,你以个人名义投资,然后跟冷文凝签个隐名股东协议,这样别人就不知道是你投资的,我也不用再被议论,冷文凝的公司也能正常运营。” “万一还是被你们那些朋友知道,议论的人多了,你到时把公司股权赠送我,这样谁都说不上来什么。他们就以为是纯粹为利。” 让自己老婆跟前女友持有同一家公司的股权,以后还有安稳日子过?这是脑子进了水的男人才会这样干。 可俞璟歆难得跟他撒娇,也在吃醋。 季清远实在不忍心拒绝,只好答应她。 他低头亲她,想再要她一次。 俞璟歆拍拍他,“起来,压死我了,我洗澡去。” 季清远:“......” -- 楼下,湖边。 俞倾陪着俞邵鸿钓鱼,木桌上摆了烧烤,啤酒,还有一堆零食。 月光倾泻,晚风拂面。 湖边的灌木丛里,不知名的小虫,停一阵叫一阵。 俞邵鸿许多年不曾享受过这样惬意的生活,大半个小时过去,一条鱼没钓到,却丝毫不影响愉悦的心情。 “小王八蛋,有没有跟你妈妈联系?” 俞倾点头,“嗯。” 她剥了一粒生瓜子丢嘴里,一点香味没有,但俞璟歆说,这个比炒熟的有营养,她每天都会吃上几十粒, 联系了就好,俞邵鸿没再煞风景。 院子大门缓缓开了,有汽车进来。 其他人都在家,那应该是俞璟择出差回来了。 俞倾侧身探头,朝院子停车坪看,俞璟择下车。“哥,这边。”不管他看不看得见,她挥手。 俞璟择风尘仆仆,脸上挂着倦色。“我去冲个澡。”他直接进了别墅。 傅既沉在厨房给俞倾榨果汁,从剥山竹到榨汁,他一个人完成。 已经榨好一杯,他打算再给岳父榨一杯。 直到今晚,他才学会用榨汁机,动作稍慢。 俞璟择见他在那忙活,抬步过去,顺便到冰箱拿瓶水。 傅既沉瞅他一眼,“终于回来了。” 俞璟择细细品着‘终于’二字,用得很微妙,“怎么,有人找我?” “你惹了谁,你心里没数?”傅既沉把刚榨好的山竹汁倒另一个空杯子里。 俞璟择若有所思地看着傅既沉,明白怎么一回事,“你跟邹乐箫说,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傅既沉:“我没空,你自己说去。” 俞璟择也觉得让傅既沉传这样的话不合适,这个扫兴的话题就此打住,他指指杯子里,“这是什么果汁?” “山竹。” “给我一杯。” “没有了,一杯给俞倾,一杯给爸,家里山竹都用完了。” 俞璟择到橱柜里拿出一个杯子,把父亲那杯倒了半杯给自己,然后朝父亲杯子里加了点冷水,兑成一杯。 傅既沉:“......” 比他还坑爹。 山竹特有的酸甜感,即便加了水勾兑,依旧在唇齿间留香。 俞璟择喝了半杯果汁,回屋洗澡,走了几步又回头,“邹乐箫回国了?” 傅既沉:“又回学校了,六月初回来上班,在硕与律所。” 俞璟择点点头,还想要说什么,欲言又止,抬步离开。 傅既沉手机响了,是潘秘书。 “傅总,庞董那边有合作意向,他秘书问您的时间安排。” 傅既沉想了想,“订明早的航班飞过去。” 他又吩咐潘秘书,联系乔翰,让乔翰跟他一块去。 新建科技的具体业务,他不是很了解,还需要乔翰决定合作方式是否可行。 挂了电话,傅既沉拿着两杯果汁去湖边。 俞倾吃了不少,沿着观水平台散步,她不时瞅一眼三楼,不知道俞璟歆有没有撒娇成功。 傅既沉把果汁递给她,“我明天要出差。” 很突然,俞倾问,“去哪?” 傅既沉:“找庞林斌,谈新建的合作,之前你牵线,现在有了下文,我刚刚接到电话。” 庞林斌是长辈,他总不能让庞林斌飞过来找他谈。 差不多要在那边待三天,再加上来回路上时间,要五六天。 “我尽量早点结束行程。” 正聊着,季清远跟俞璟歆出来,他们在露台上闻到了烧烤的香味。 俞倾冲俞璟歆扬眉,俞璟歆回了一个ok的手势,两人心照不宣笑笑。 傅既沉和季清远陪俞邵鸿喝酒,俞倾跟俞璟歆靠在护栏边,小声嘀咕。 “我担心了一晚。”俞倾道。 俞璟歆:“差点被我搞砸。”还好,结果不算坏,“季清远同意跟冷文凝签隐名投资合同。” “下次撒娇时间我会提前通知你。”俞倾又好生相劝,“平时你也要多撒撒娇。” 俞璟歆转移话题,“别光说我,你呢?怎么打算?” “婚姻这股高风险期货,我还是不想投。”俞倾趴在栏杆上,望着平静的湖面,垂眸,能看到自己的影子,只有一个黑色轮廓。 她跟俞璟歆说了说为何对婚姻期货不感兴趣,“等投资后,你就一心希望它赚,就算跌停,你快要倾家荡产了,你依旧不甘心,借钱也想再豪赌一把,心想着,也许,明天就涨停呢。然后明日复明日,最后被彻底套牢。” 那种日子太糟心。 俞璟歆:“等着它涨停的那个过程,也是一种幸福。你自己不都说吗,生活本身就是苦中作乐。虽然婚姻里,痛苦会双倍,但快乐也是双倍。” 俞倾转脸看姐姐,忽而笑了。 看来撒娇的效果不错,都开始劝她进围城。 俞璟择换了衣服下楼,木桌那边,俞邵鸿喊她们过去。 这是全家人首次坐一块吃着宵夜,吹着湖风闲聊。 俞倾紧挨着傅既沉坐,旁边是父亲。 俞璟歆打算坐在父亲和俞倾中间,虽然地方不宽敞,要是挤挤的话,勉强能坐下一个人。 还不等她走过去就被季清远拽过来,她差点跌坐在他怀里,赶紧扶着他大腿,坐好。 季清远看她一眼,刚才在床上那么黏着他,下了床就想装不认识。 傅既沉明天要出差,安排任务给俞璟择,“我明天一早的航班,下周才能回来,这几天你早点回家,陪俞倾说说话。” 俞璟择拿了一串烤翅,“你还怕她没人说话会自闭?放心,她一个人也能自嗨。” 俞倾晃晃父亲胳膊,俞邵鸿意会,直接把俞璟择手里那串烤翅夺下来,“晚上少吃点,小心三高找上你。” 其他人笑。 俞璟择:“......” 无语半天。 傅既沉开了一罐啤酒,原本是要给俞璟择,转个弯,给了季清远。 他接着刚才那个话题,“让你陪俞倾,不是为了纯聊天,主要是她想怼人的时候,得给她找个人怼,我不在家,你就替我值班。” 俞倾往他这边坐,靠在他肩头,“谢谢傅总。” 关于陪聊,季清远有个建议,“你不是有科技公司?让科技公司给她研发一款专门陪聊的机器人,什么问题都迎刃而解。” 俞倾特别感兴趣,主要她想挑战一下机器人,“我可以适当投钱,专门给我定制一款,要是聊天效果不错的话,可以量产。” 现在宅在家不愿出门的人太多,不过时间长了不讲话,也是个问题,没人陪着解闷。 傅既沉觉得也不错,但不知道能不能生产出来,“等明天我问问乔翰。” 俞璟择插话,“别忘了添加幸福恋情和婚姻这个板块,多让她听听。” 说到恋情,俞倾突然想到了邹乐箫,她坐直,示意俞璟择,“哥,你把手给我。” 俞璟择打量着她,“干什么?” 俞倾:“你把手给我就行。” 俞璟择知道是陷阱,还是伸过去。 俞倾手指搭在他脉搏上,做着号脉的动作,“哥,你最近是不是多梦?” 俞璟择拿了一串蔬菜吃,“我现在就在做噩梦。” 笑声又在湖边传开。 俞倾对着他手背一巴掌,“等以后来找我看病,十瓶香水起步。” 嘻嘻闹闹间,快十一点。 桌上的烧烤吃得差不多,几匝啤酒也喝完。 俞邵鸿还有半罐啤酒,酒精上头后,他就比平时话多,“今天我要跟既沉和清远喝一杯,感谢你们,家里现在特别热闹,特别有趣。我从来没这么佩服过谁,你们俩是例外,” “爸您抬爱了。” 俞倾抬手挠挠父亲的鬓角,没有一根白发,但岁月还是在他帅气的脸上留下了痕迹。 曾经那个风流倜傥的豪门花花公子哥,在很多很多年后,过上了沾地气的日子。 俞邵鸿侧脸看向俞倾,“我更要感谢我的小王八蛋,你从小,除了钱,我基本上没给过你什么父爱,有一回,我忙得太长时间没去看你,你不认识我了......你现在回报给我这么多,太多了,爸爸受之有愧。” 说着,他红了眼眶。 俞璟歆想缓和一下气氛,打开音乐播放器,搜出一首歌,很应景,“满天都是谁的眼泪在飞。” 歌声在湖边荡漾开。 所有人:“......” 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场。 俞邵鸿被气得,质问,“谁放的?” 他看了一圈,声音是从俞璟歆那边传过来,“璟歆,你...” 话没说完就被季清远打断,“爸,是我不小心按到的。” 俞邵鸿:“你还真会按。” “......” 俞邵鸿又突然想起来:“清远,之前有人匿名举报你洗生菜洗了一晚上,浪费水,你有什么想说的没?” 季清远:“......” 他看向傅既沉,肯定是傅既沉匿名举报他。 72、第七十二章 关于季清远浪费水, 俞邵鸿进行了批评教育, 让他再写三百字检讨, 下次家庭聚会上读一读,让所有人引以为戒。 俞邵鸿罚完了还问季清远, “你会不会不太乐意写检讨?” 季清远睁着眼说瞎话:“......不要太乐意。要不是禁放烟花, 我都想放鞭炮庆祝一下。” 所有人哄堂大笑。 俞邵鸿虽然酒精上头, 但理智尚存。他惩罚季清远写检讨, 不过是跟他们开玩笑,纯粹娱乐家庭气氛。 即便同住一个屋檐下,他们晚上能聚一块吃饭闲聊的机会少之又少,不是这个要加班,就是那个要出差。 这一个多月里,也才有这么一次欢聚。 有了这个检讨,仿佛下次湖边聚餐又有了期待。 时间不早, 宵夜散了,各自回房。 “你还真把姐夫举报了?”俞倾坐在衣帽间沙发上,看傅既沉收拾行李。 傅既沉:“不然生活多无趣。要不是我举报, 你们能有机会看他手写检讨?三百字呢。” 俞倾双手抱膝,笑着说,“我下次也举报你。” “嗯,举报我什么?”傅既沉拿了几件衬衫放行李箱。 “举报, 我好几天看不到你。” “到时每天跟你视频。”傅既沉走过来,把一条领带递她手里,“帮我放进行李箱, 行李就约等于是你给我整理的。” 俞倾看看手里的领带,她有印象。 当初钱老板卖房,钱老板儿子接她去出租屋,她跟钱程背了一个系列的包,在路上遇到傅既沉,他就是打了这条领带。 当时是深秋,刚下过大雨,她被树上的雨滴淋了一身,他还把他西装脱给她。 那时,他们互不关心,不管去哪,多晚回家,从来不报备。 他们心里都有一个准备,也许今天还在一起,明天说不定就各走各的路。 谁能想得到,几个月后,他们共同孕育了一个小生命。 -- 翌日中午,俞倾接到电话,说嘉时集团已经回复冷文凝,因为她跟老板的关系特殊,存在利益输送,所以嘉时集团决定不投资。 “谢谢。麻烦你了。”俞倾挂上电话。 嘉时集团的这个回复,也是够清奇,却又让人无以反驳。 冷文凝是半小时前接到嘉时集团投资部的回复,到现在还没缓过劲。她不敢相信,季清远就这样拒绝了她的请求。 饭菜吃了一半,桌上的菜早就冷掉。 闺蜜已经看了冷文凝不下一百回,依旧欲言又止。 她知道冷文凝接的嘉时集团的电话,从冷文凝表情便知,融资黄了。 冷文凝找出季清远电话,手指快要碰触到拨打键时,又颤抖了下缩回。 他的态度已经如此明白,何必再自讨没趣。 “文凝。”闺蜜屏着呼吸,给她递来一杯温水。 冷文凝没搭理,心情就跟当初知道他公开婚期一样灰暗,甚至是绝望。 她知道,他气她跟别的男人去相亲,置他男人的颜面与自尊不顾。 四年过来,她以为他不怪她了。 她也以为,或许她这次主动找他帮忙,他也能退一步。 但没有。 他嘴上说着要给她融资,可转身就翻脸。 她真想问问他,是不是还在怨她。 ‘嗡嗡嗡’,手机振动。 冷文凝回神,赶紧看号码,还以为是季清远,没想到是朋友。 大概也知道了她被嘉时集团拒绝,打电话宽慰她。 她吁口气,接听。 “我长话短说了,季清远给我打电话,说他私人投资文凝传媒,资金的话,从我这边账户过。到时跟你签隐名投资协议,还有保密协议。” 冷文凝突然很委屈,也突然间特别想季清远,这种心情说不出的矛盾复杂。 他为了顾及俞璟歆面子,直接让嘉时集团打脸她,现在以这种见不得人的方式投资,还要签保密协议。 保密协议还不知道有多苛刻。 本来她还想让俞璟歆被人看笑话,现在这把刀插到了她自己身上。 朋友叹口气,“好了,别难过,至少,他还愿意帮你的公司融资。他有他的难处,你理解一下。” “那我的难处还不是他造成的?俞倾这么对我,他视而不见!” 通话结束,冷文凝情绪还没平复。 隐名股东协议就算了,还要签保密协议。 她揉揉心口,隐隐泛着疼。 闺蜜心口的大石头落了地,只要有投资就行。 她劝冷文凝,“别难过,不是季清远的错,是俞倾太强势,他没办法明着投资。现在俞倾有傅既沉那边的背景,我们拿她没办法。她这样的性格跟傅既沉长不了,我们再忍一下。” -- 下午快下班时,于菲到乐檬大厦找俞倾。 关于‘乐檬群星演唱会’,俞倾让她出具一份法律意见书。 她跟秦与那个团队前后忙活了一个月,尽调后,赶了几个通宵,中午时意见书终于出炉。 俞倾打个哈欠,把意见书收到保险柜,等明早清醒时再研究。 于菲打趣她,“你现在一天二十四小时,还有不犯困的时候吗?” 俞倾很一本正经地回答:“有啊,睡着的时候。” 于菲:“......” 被噎后,兀自失笑。 累了一天,到她这里就能彻底放松。 闲扯几句,话题又回到群星演唱会。 于菲担心,“你现在跟冷文凝闹这么僵,她名下的传媒公司掌握了不少媒体资源,到时还不知道要怎么开黑被乐檬邀请的明星。一旦哪个人黑料被爆,就算你有预案,损失也不可估量。” 俞倾给她吃颗定心丸,“没事,她的文凝传媒,六月一号后,就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 六月份后,俞璟歆会成为文凝传媒的第二大自然人股东,获得的股份有对应的投票权。 到时冷文凝就没法一意孤行。 于菲恍然,为什么俞倾把冷文凝传媒公司的融资渠道都断了,逼着冷文凝去找季清远融资。 原来,俞倾的最终目标是入主文凝传媒。 这样以来,不管冷文凝想怎么兴风作浪,都掀不起大的风浪。 从根源上,一绝后患。 于菲道:“我之前还不是很理解,你就为了替你姐出气,竟然不惜下人情血本来围追堵截冷文凝的融资渠道。” 反正她的认知里,俞倾不该这么没理智。 “原来你早有打算。” 她感慨,“你姐也挺理智,选这样的方式打击冷文凝。” “因为我跟我姐都明白,俞家的家业是我们真正的后台,只有它不断强大,我们才能真的随心所欲。冷文凝这几年赚我们家的钱,还想用赚到的钱再来破坏乐檬的演唱会,哪有那么多好事。” 入主文凝传媒,既能给乐檬赚钱,又能打击到冷文凝,何乐而不为。 下班时间到,俞倾关电脑。 于菲也起身,“冷文凝没想到会遇到你这个强劲对手。”她好奇,“你遇到过对手吗?” 俞倾:“我从没战败过。” “厉害。”于菲给她竖个拇指。 俞倾一副认真模样:“一般般吧。我没输过是因为,我遇到强者会秒认怂。不pk,不就没有失败吗?” “哈哈。”于菲没忍住,笑出声。 俞倾拿上包,跟于菲一同离开。 她问于菲晚上要不要加班,如果不忙,去陈言那家餐厅吃大餐。 于菲挺长时间没看到陈言,不知道她最近怎么样。“吃完了回家再加班。” 陈言给她们订了位置,她们电话打得有点晚,最好的几个观看夜景的位子全都订出去。 就是现在这个位子,还是经理手头的桌子,给了她一个人情。 俞倾和于菲到得早,这会儿餐厅没几个客人。 陈言放下手头的活,亲自端茶过去,借此聊几句。 于菲支着下巴,盯着陈言看,“嗯,更美了。” 陈言不好意思地笑笑,“哪有。” 她说了说近况,“我实习期通过了,转正快一周,工资和绩效几乎翻倍。经理对我挺好,一直都蛮照顾我。” 她赶紧解释,“我们经理是女的,跟我差不多大。” 她和经理都是已婚,但她们俩都没戴戒指,无名指还有印痕。 她猜测着,经理可能遇到了跟她一样的情况。 但她和经理,不曾打听对方的隐私。 她觉得自己还挺幸运,遇到了于菲俞倾这样的朋友,还遇到了经理这样的同事。 “不过我们这几天也担心工作不保,听说我们集团要把餐饮这一块转让出去,全国连锁的sz餐厅都转让。” 也不知道买家是谁,换了老板后会不会裁员。 俞倾跟于菲对望一眼,最近没太关注餐饮行业,不知道sz餐饮公司要出售。 sz是山珍的首字母缩写,也是餐厅的招牌。 全国有两百多家连锁店,走的是高端路线。 俞倾给陈言宽心,“不管sz是不是要换老板,业务能力过硬的员工,一定是会被留下来的。” 她斟酌一下才说出来,“你看赵树群,之前傅氏集团的舆论风波,就是他管理不善造成,他被降级了却还管整个销售部。因为朵新一旦把他开了,他就会被竞争对手挖走。职场残酷又现实,你能给企业创造价值,企业自然会留你。” 陈言把茶给她们,“我今晚回家接着看书。” 她穿着工作服,不能一直杵在这里聊天,做了个电联的手势,“等我调休找你们吃饭。” 陈言去忙了,于菲跟俞倾聊起sz餐饮公司,“据我所知,sz的资产结构太复杂,自然人股东还又多,想要资产打包出售,困难不小。” 她说了说她知道的一个股东,“邹行家的闺女,就是sz的第三大自然人股东,她那个任性的脾气,又不缺钱,听说当初入股纯粹是因为吃饭不用预约排队。要是她不乐意把手头的股份转出去,谁能怎么着?并购很难进行。” 俞倾:“......” 原来邹乐箫自己就是个小富婆。 聊到sz并购案,于菲跟券商打听了一下,看消息是否属实。要是真的,她可以替硕与争取参与这个项目的机会。 越复杂的项目,她们拿到的管理费越是可观。 挂了电话,于菲跟俞倾说,“sz有这个计划,目前券商那边正在成立项目组,准备入驻这个项目。目前对sz感兴趣的公司是思源控股。” 俞倾对思源控股不是很熟悉,让于菲跟她说说。 于菲惊讶,“你不知道思源控股?” 俞倾一头雾水,反问,“是不是跟我有什么关系?” 于菲想了想,算是,也不算是。 “思源控股的老板是周思源,一个男性化名字,却是一个漂亮女人,气质温婉型。是俞璟择异父异母的妹妹。我还以为你认识周思源呢。” 俞倾好好捋了捋关系,异父异母,那就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法律上有关系。 “我哥的母亲现任丈夫跟前妻的孩子?” “嗯。”于菲笑着,“挺绕吧。俞璟择母亲再婚的时候,周思源很小,不过她跟俞璟择关系不错,跟俞璟歆就一般般了,好像都没什么往来。” 俞倾若有所思点点头。她跟俞璟择很少聊家里那些事,他也从来不提及他母亲那边的事情。 她来北京前,跟俞璟歆都不熟悉,就别说跟她没任何关系的周思源了。 吃过饭,俞倾跟于菲没多聊,各自回家加班去。 俞倾到家,不见俞璟择的身影,说好了回来陪她聊天,结果放她鸽子。 【佳人有约了?】 几分钟过去,俞璟择也没回她。 俞倾在楼下等了会儿,看样子是等不到俞璟择,她回自己房间。 以往这个时候,傅既沉早回来陪着她。 他出差后,感觉这座城都好像少了点什么。 俞倾陷在沙发里,算了下时间,傅既沉还在飞机上。【傅总,俞璟择没回来陪我,下次你匿名举报他吧,让他知道你的厉害。】 73、第七十三章 俞倾没等到傅既沉消息, 洗过澡, 手机还是安安静静, 俞璟择还没回,她窝在沙发里迷迷糊糊睡着了。 醒来已经十点半。 她到露台看看, 只有俞璟歆的车在停车坪。 季清远也没回, 她去楼上找俞璟歆。 俞璟歆在衣帽间, 试穿新入手的几条长裙。 “姐。” 俞倾的声音从走廊传来。 俞璟歆随手抄件浴袍裹上去开门, 她瞅着俞倾,“睡饱了?” 俞倾拿了两盒酸奶,给俞璟歆一盒,“你怎么知道我睡了一觉?” 俞璟歆:“你头发翘起来了。” 俞倾:“......”她赶紧拿手捂。 “捂错地方了,左边。” “......” 俞倾放弃补救形象,“在你跟前我就不用一直冒仙气。毕竟我下凡来找你玩了,要接地气。” 俞璟歆看看酸奶, 是她一只喝的那个牌子,她对吃喝格外挑剔,这些酸奶是季清远用私人飞机空运过来的。 “你也喜欢这个牌子?”她问俞倾。 俞倾指指她这边客厅一角的冰箱, “从那顺过来的。” 俞璟歆:“......” 她示意俞倾,“进来帮我看看哪条长裙好看。” 俞倾略犹豫,“我进去不合适吧?” 这不是俞璟歆闺房,是他们两口子的卧室。 “进来吧。”俞璟歆推开门, “季清远不住这里,我一个人住。” “他这么惨?到现在还没混进主卧?” “嗯。过段时间再说。” 俞璟歆把几条长裙拿出来,“帮我选一条。” 下周季清远有个朋友的公司十周年庆, 要举办晚会,请了不少明星,结束后还有酒会。 估摸着,冷文凝也会出席。 她想来想去,还是陪季清远参加。 俞倾靠在沙发扶手上,“你都穿给我看看,有些裙子看着一般,但上身效果好。” 俞璟歆又想来什么,到首饰台找了一枚款式简约的发卡,“我把你头发别起来,头发翘着影响你仙气。” 俞倾看着俞璟歆手里的水晶发卡,“你要给我钻石发卡我会更有仙气。” 俞璟歆把那枚水晶发卡也收起来:“那你继续翘着吧,也挺好看。” 俞倾笑,“不错,比以前活泼多了。” 俞璟歆试穿了五条长裙,俞倾给做参谋,选出高贵优雅又不失性感的一条。晚礼服选好,鞋子也搭配好,但还缺一个手包。 俞倾站在包柜前,实在没几只能惊艳人眼球。 她这个姐姐对奢侈品没什么特别追求,看中的就入手,不管价格高低,这个包柜里,最贵的也就是十多万,还有几百块的。 “姐,我送你一个手包,你一会儿到我衣帽间去选,看中的都给你。” “你看着帮我挑一只吧,你衣帽间我就不进了,看了心疼。”俞璟歆把裙子收进衣柜,“你那个衣帽间的东西拿出去拍卖的钱,足够一家支行全年的存款任务。” 俞倾:“......” 俞璟歆这才想起来问,“你找我什么事?” 肯定不是单纯过来串门闲聊。 俞倾也认真起来,“你记得提醒季清远,和冷文凝签隐名投资合同时,别忘了多加一条,他有权转让或赠与手里的股权,而不需要经过公司其他股东同意。” 俞璟歆想着今晚又要跟季清远撒娇,头皮发麻。 俞倾:“至于增加这个合同条款的理由,你让姐夫自己想,反正他提出来的,冷文凝不会不答应。” 如果不在合同里提前明确,季清远想要转让股权给姐姐,冷文凝完全可以不同意,谁也没办法。 到时就算走法律途径,季清远也没法转给姐姐。 趁季清远还没回来,俞璟歆打算给他榨一杯山竹汁。无事不献殷勤,看到山竹汁,季清远就该明白她什么意思。 她也不用再说些肉麻的话。 “走吧,下楼去,我给你姐夫榨果汁,顺便再给你榨一杯。” 这几天俞倾爱上吃山竹,管家今天专门进了一批新鲜的回来,放在冷库里备用。 俞倾问:“你会用榨汁机?” “会啊,不会不就傻了嘛。” “......” 俞倾没吱声,她就不会。 -- 俞倾没陪俞璟歆去厨房,她喝了酸奶暂时喝不下果汁。 现在不困,头脑也算清醒,她坐到电脑前,开始加班。 因为怀孕的关系,秦墨岭把公司大部分事情都揽过去,留给她的并不多,目前只把产品宣传策划这一块交给她分管把关。 等文凝传媒搞定,接下来就是要确定演唱会场地,邀请哪些明星,还要跟电视台谈合作。 她打算把演唱会安排在八月份,那会儿正好暑期,收视率高,她在生产前还能赶得上去现场。 还有五个月时间,必须得准备起来,不然到时邀请的嘉宾说不定档期会有冲突。 思虑片刻,俞倾给表哥厉炎卓打电话。 “不生气了?”这是厉炎卓的第一句话。 俞倾从来没气过,亲情之间的伤害,不是气不气的问题,她只是难过而已,难过亲人之间的无情和冷漠。 “今天找你,不谈家事,跟你谈个合作,你能赚不少,有没有兴趣?” 电话里安静一瞬。 厉炎卓:“就算没兴趣,我也得假装有兴趣,想见你一面。” 俞倾把见面地点就选在她们别墅区门口,这边安静,沿路散散步,还能省下去咖啡馆的钱。 通话结束,俞倾换衣服,镜子里,她美丽的卷发因为没吹干,又因为睡姿原因,侧边有一缕翘起来,影响美感。 她找发圈扎起来,束成一个马尾,将那几根翘起来的长发给用力往后拉,尽量弄平了。 俞倾出门时,季清远和俞璟择还没回来。 厉炎卓跟俞倾差不多时间到小区门口,他住的地方离这边不远。 车停好,俞倾也走近。 俞倾看到车前那个挺阔的人影时,脚步微顿。她时常会想,要是外公外婆还在,大舅二舅没有为家产反目。 她跟厉炎卓应该还像小时候那样,在外婆家说说笑笑。 许久不见了,厉炎卓关上车门,大步迎过去。 没仔细盯着她看,先给了她一个拥抱。 谁都没说话。 厉炎卓放开她,看着她脸时,突然笑了,抬手给她摁住有点不听话的头发,“翘起来了。” 俞倾:“......” 形象全毁了。 尴尬诡异的气氛总算因为这撮头发缓和下来。 俞倾把扎头发的皮筋拽掉,长发瞬间散下。这样看起来,也许翘得没那么明显。 厉炎卓揉揉她头发,“在我跟前就不用注意形象了,你小时候吃巧克力冰淇淋糊满嘴的样子...” 俞倾打断他,“再说,绝交。” 厉炎卓笑笑,没再惹她不高兴。 两人沿着人行道,漫无目的朝前走,期间安静了好一会儿。 还是俞倾打破沉默,“我妈二月份时回上海的,你知不知道?” 厉炎卓不知道,“姑妈没跟我联系,也没回家。” 那个地方,也不叫家了。 他侧目,“在俞家怎么样?” “挺好的。” “那就好。你跟姑妈......” 俞倾及时打住,“先不聊家事。” 厉炎卓点点头,“那俞总说说是什么合作,洗耳恭听。” “我想举办‘乐檬群星演唱会’,在卫视直播。” “就这一次?” “不是,想做成一个品牌演唱会。” 厉炎卓缓缓颔首,明白了。 现在有很多集团都开始举办周年庆晚会,找明星助阵,走红毯。还有的公司直接赞助做真人秀节目。 这个群星演唱会只是形式略有不同,实质没区别。都是为了宣传产品,提升品牌形象。 俞倾把自己的想法还有诉求都说给他,“到时你们公司出个方案和报价给我。” 完全公事公办的口吻。 厉炎卓应下来,之后又没什么可聊的。 俞倾也没打算回家,陪着他继续往前走。 “俞倾,奶奶虽然尊重你的想法,但她临走前跟我说过,还是希望你能有一个小家,她说,你没有家的话,等你老了,会很孤单的,到那时候你没人可牵挂,也没人牵挂你。她放心不下。” 俞倾想到外婆就心里难受,她现在有小鱼苗在肚子里,不能让她的悲伤传给孩子。 她看向厉炎卓,“放心,我已经开始养小鱼苗了,不会孤单。” 厉炎卓没反应过来她的小鱼苗是指孩子,只理解成字面意思,“那你老了之后也不能天天在鱼塘钓鱼呀。” 俞倾:“......” 她指指自己肚子,“在这里养的鱼苗。” 厉炎卓目瞪口呆,半晌,“孩子是谁的?” “......你说呢?” 厉炎卓失笑,这个消息猝不及防,脑子没够用的。 他先恭喜一番,而后沉浸在做舅舅的喜悦里。 手机响了,是俞璟择。 这个鱼精,现在才想起来有个需要照顾的妹妹。 “你跟于菲的饭局散了没?” “这都几点了?再吃下去不得把人餐厅给吃垮?” 俞璟择刚才忘了时间,“我这就回家陪你。” 他喊来服务员,买单。 晚上加过班,他本来打算回家陪她,哪知路上接到周思源电话,陪周思源吃了宵夜,结果时间被耽搁。 周思源似是漫不经心问了句,“谁啊?俞璟歆?” 俞璟择扫码支付,“不是,俞倾。” 付完款,服务员离开,周思源这才说话,“做你妹妹可真幸福啊,这么大了,你还赶回去陪着。我都想做你妹妹。” 俞璟择看着她,“你不就是?” “不一样的。” “没什么不一样。” 俞璟择起身,拿上西装,“走吧。” 周思源背上包,跟他并肩离开餐厅,“忘了跟你说个事儿,我打算全资收购sz餐饮。” 俞璟择对sz餐饮了解一些,sz在他们银行有贷款,股权结构复杂,“全资收购有难度。” 周思源:“我就喜欢挑战有难度的,实在不行,不是还有你嘛,到时你帮我。” -- 俞倾跟厉炎卓道别,回家等俞璟择。 院子的停车坪上,季清远的车回来了。 厨房里,俞璟歆还在那忙着榨汁。 俞倾拧眉,“我出去的时候你就在榨汁,我都谈完事回来了,你怎么还在这忙活呢?” 俞璟歆:“挺好喝的,刚才那杯被我自己喝了。” “......” 俞璟歆端着刚刚倒出来的这杯,关了厨房的灯去楼上找季清远。 季清远已经洗过澡,在客厅等俞璟歆,她说要给他榨果汁喝,他忐忑不安到现在,不知道她又要干什么。 “忙完了?”俞璟歆若无其事道,把杯子给他。 “嗯。”季清远没问她怎么突然对他这么好,他赶紧喝果汁,免得待会哪里让她不高兴,她又把果汁给收回去。 俞璟歆在他旁边坐下,“下周的酒会,我陪你去。” 季清远受宠若惊,以前不管有什么应酬,她从来不理会,跟她说了,她就找借口,说公司忙,约了人。 渐渐地,他也不再自讨没趣,不管什么应酬都不会再跟她说。 这次,她竟然这么主动。 他更坚定了前面有个大坑等着他,他接着喝果汁。 俞璟歆:“你慢点喝。”事情还没说呢。 季清远喝了一半,停下,“是不是有事?” 俞璟歆发现,不管是她还是季清远,都不是能拐弯抹角把生活过得很有意思的人,不管什么都直来直去。 他都这么直接了,她就开门见山,“你跟冷文凝签合同时,记得别忘了加一条,可以随时转让股权,不需要经过其他股东同意。” 季清远松口气,还以为是其他难题。 他故意难为她,“你要是跟我撒娇,我考虑一下。” 俞璟歆看出他故意了,特别是他嘴角还有笑,她起身就要走,被季清远给拽回去,跌坐在他旁边。 季清远把杯子放一边,拉着她,让她跨坐在他腿上,双臂紧收。 俞璟歆第一次这么坐他身上,姿势暧昧。 他眼神专注看着她,身上还有淡淡的红酒味,她别过脸不看他。 “答应你也不是不行,”季清远亲着她下巴,“以后不能下床就装不熟悉,我为了你,检讨都写了,以后每天能不能像那晚抱我一回?” 这种问题,怎么好回答? 俞璟歆默不吱声,也等于默认。 季清远低头,在她身前亲了下。 俞璟歆感觉到她坐的地方不对,想站起来,季清远根本就不让。 之后,被他亲得一片昏天黑地。 -- 一楼客厅,俞倾还在等着俞璟择回来。 从他说回家到现在,快一小时过去,就是爬也爬回来了。 这个点,傅既沉应该落地。 可能怕她已经睡着,就没给她报平安。 俞倾给傅既沉发消息,【傅总,俞璟择还没回来。】 傅既沉的电话很快打进来,“等我回家再找他算账。我陪你。”他看了眼手表,“这都一点多了,你怎么还不睡?” 俞倾:“想你了。也不困。” “我在庞总这里,他出去接电话了,等我谈完事,跟你视频。” “没事,不用,你先忙。” 傅既沉问她,“晚上是不是很无聊?” 俞倾绕着自己头发,把晚上跟厉炎卓见面的事说了说,“对了,我头发没打理就直接窝在那睡着了,结果前边有一缕张牙舞爪。” “没关系,证明头发有活力。” “......” 傅既沉那边要忙了,“你早点睡,我这边不知道几点结束,明早七点钟我喊你起床,到时再跟你视频。” 挂电话前,俞倾跟他说:“傅既沉,在你回来之前我们先不联系,就像以前你出差那样,我看我有多想你。” 默了默,傅既沉道:“那要好几天不联系,我可能做不到,先提前跟你说声抱歉。” 74、第七十四章 俞倾现在睡觉是一段一段, 困了眯眼就睡着, 不分时候。俞璟择到家时, 她又躺在沙发里睡着。 她那个睡姿让人看着都感觉累,她却酣然入梦。 俞璟择犹豫着要不要叫醒她, 手掌已经落在她肩膀又猛然收回, 他想起她有严重的起床气。 她还在国外上学那会儿, 有一年放春假, 他带她出游,早上四点半,他喊她起来看日出,结果惹到她。 他花了两百万才哄好她,平息她起床气。 大概是史上最贵的起床费。 现在她又有了傅既沉撑腰,要是吵醒她,她会变着花样找他茬。 俞璟择把客厅水晶灯关上, 只留壁灯 她身上有家里阿姨给她盖的毛毯,也不冷。 他脚步很轻,回自己房间。 在这住了一个多月, 才慢慢适应。 刚搬过来那几天,有次下班他自己驱车,直接开回自己的公寓,忘了这里还有个家。 俞璟择从浴室出来, 手机上有未接来电,是周思源。 时间太晚,他回了消息:【我到家了, 你早点睡。】他是送了周思源回家才赶回来。 周思源说有点累不想自己开车,也不安全,她晚上又没带司机过去,他就绕路送她一趟。 不然不会那么晚。 周思源是夜猫子,凌晨两点前不睡觉是常事。 她拨了电话过来,“我困劲儿过去了,现在盯着天花板也睡不着,陪我聊几毛钱的吧。” 俞璟择不放心俞倾在楼下,不知道她醒没醒,醒了后要还是看不到他,他拿三百万出来不一定能安慰好她。 俞倾从来不等人,除非是有事,或是有利可图,今晚他能让她等到半夜,等得在沙发上睡着,应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要是再跟周思源打电话,说不定又得误事。 “越聊你越不困,赶紧睡。我下楼去看看俞倾,她在沙发上睡着了,不知道醒没醒。” 电话里沉默几秒。 “之前你在餐厅还说,我跟俞倾没什么不一样,都是你妹妹,你看你现在偏心了吧。我都失眠了,你也不愿陪我聊天,俞倾睡着了你还是不放心。所以我跟她在你心里的分量就是不一样,你不许再狡辩。” 周思源看似半开玩笑地数落他一顿。 “去照顾你妹妹吧。晚安。” 俞璟择‘嗯’了声,刚要挂电话。 “诶,等一下,”周思源连忙喊他,“下周的酒会你去吧?我也去。这回你可以挂了。” 俞璟择把手机关了静音,下楼去。 俞倾还没醒,这会儿侧躺着,两手微微握拳搁在下巴处,像婴儿睡觉一样。 俞璟择坐她对面,靠在沙发里闭目养神。 在他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俞倾睡足一觉。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俞璟择睁眼,“早回了。”他困意正浓,顾不上俞倾为何等他到这么晚,催促她,“你赶紧起来回床上睡。” 俞倾睡饱了,不急着回屋。 她坐起来,把毛毯窝成一团抱在身前,声讨他,“你不该反思一下自己吗?让我等到现在。” 俞璟择没打算说实话,要说是因为陪周思源吃饭忘了时间,会惹她不高兴。 他只好编个借口,“加班忙忘了。” 俞倾自然不信,从银行总部到家里,即便是上下班高峰期,开车也不用半小时,现在大半夜,他竟然一个小时都没开回来。 “约会了?”只有这一个可能。 要是跟朋友聚餐,他不至于撒谎,那就是跟女人在一块。 俞璟择面色如常:“跟谁约会?我要是有女朋友了,我还在家住?” 俞倾点点头,似乎有那么一丁点道理。见他疲惫不已,就暂时原谅他,没找他的茬。 她等他这么晚是为了酒会一事,她不知道俞璟择有没有被邀请。 俞璟择有邀请函,刚才周思源跟他提及的酒会也是这个。 他问俞倾,“怎么了?” 俞倾跟他打听一番要去的人有哪些,有没有冷文凝。 俞璟择也不清楚,在群里问了下,跟她说,“邀请了大半个圈子的人,傅既沉也在嘉宾名单里。” 至于冷文凝去不去,谁也不清楚,不过她接到了邀请函。 “傅既沉不一定赶得上。”俞倾说了说她为什么想去,“我姐要陪季清远参加,我怕她心里有压力,到时又应付不来冷文凝,那晚如果傅既沉赶不回来,我跟你一块去,让我姐心里有个底。” 俞璟择揉着眉心,勉强撑着眼皮:“你要替她操心到什么时候?” 俞倾:“等她跟季清远关系正常,我就不会再多管。”她问俞璟择:“你那天到底有没有时间陪我去?” 没有也得有。 俞璟择点头,“行啊。”但那天周思源说不定还要找他。他提前跟俞倾说,“到时我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 “谁啊?男人就算了,傅既沉会吃醋。” “女的。” “你女朋友?” 话题又绕回来。 俞璟择迎着她八卦的眼神,“不是。也算是我妹妹。我妈现在丈夫的女儿。” 原来是周思源。 去酒会的事定下来,俞倾回屋睡觉。 -- 此时,另一半球。 傅既沉跟庞林斌聊了三个多小时,在合作事宜上达成了多个一致意见,当然,不可避免的,分歧也不少。 庞林斌四点半还有一个商务会谈,几个星期前就定下来的,他跟傅既沉今天就谈到此。 傅既沉陪庞林斌最先走出会议室,两个团队的工组人员暂时松口气,各自收拾资料,关电脑。 庞林斌亲自送傅既沉去电梯,走到半路又想起来,“既沉,你跟我去趟办公室,你厉阿姨出差前给俞倾准备了礼物,让我转给你,捎给俞倾。” “跟倾倾怎么样?”庞林斌语气温和,以长辈的口吻关心起来,完全没有了刚才谈判桌上的凌厉。 傅既沉:“我还在长途跋涉中,离目的地还早。” 庞林斌说他自己,“我跟你厉阿姨的复合之路,也是万里,走了两年还多一个月零三天。” 傅既沉笑笑,“您记得这么清楚?” “不提也罢。” 庞林斌笑着打岔过去。 关于为何把日子记得那么牢,因为病历单上就清楚记录着他在离婚后第一次主动找厉冰的时间。 厉冰带他去医院挂神经科的日子,对他来说,终身难忘。 后来,他时常会想,是不是让女人感动并牢记一生的,就是男人突然间做了一件不符合他性格,看似‘发神经’一样的事? 并称之为,爱情。 庞林斌说起,“因为我复婚,最近有好几个知名出版社通过各种关系找到我,让我出本自传。其实我知道,他们对我商业上的成功并不是很感兴趣,就想八卦一下我感情上的事。” 说着,他自己也笑了。 “我考虑了一段时间,觉得也未尝不可,正好借此反省一下自己过去的三十年。不管是对事业还是对家庭。” “出书前,我再找倾倾聊聊。之前那么多年我愧对厉冰的,现在补偿,她好像也不需要,现在,她就希望倾倾能过得好。” 聊天间,到了他办公室。 庞林斌把礼物拿给傅既沉,包装简单,只是用一个档案袋装起来,摸上去像是一个记事本或是一本硬面的书。 傅既沉没再打扰庞林斌,告辞离开。 楼下,潘秘书一行人在等他。 乔翰原本要坐到后车,他不想跟傅既沉同处一个狭仄的车厢,因为之前股权一事他心里有愧。 傅既沉却特意喊他过去,“跟你商量个事。” 没办法,乔翰只好移步到前车。 回酒店路上,傅既沉跟乔翰说起聊天机器人,他想让新建研发一款,不打算商业化,只是让机器人陪俞倾玩。 至于研发费用,不管多少他都投资。 “可行性高不高?”他问乔翰。 对乔翰来说,不算有难度,新建科技原本就研发了智能客服机器人,只要在此基础上改进优化即可。 不过至于专门陪聊,他给傅既沉泼盆冷水,“机器人在俞倾跟前会自闭的,还有一种情况,俞倾会被机器人给气到自闭。” 机器人毕竟是机器人,它有深度,但没有温度。聊天时不会像真人那样,会察言观色,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它更不会揣摩俞倾的心理,没法辨别这会儿是该顺着她说,还是该跟她反着来。 傅既沉的要求只有一个:“能哄她高兴就行,替她打理衣帽间,再跟她聊聊幸福的婚姻是什么样。” 乔翰:“......” 到了酒店门口,一辆红色跑车横在那,等着傅既沉。 邹乐箫靠在车玻璃上差点睡着,她学校就在这,知道傅既沉到这出差,她过来瞅几眼,尽尽地主之谊。 这几天放春假,但她忙着毕业论文和答辩,放弃了假期出游。 还有一件糟心事,她参股的sz餐饮,要被收购,她不想转让股份,国内的电话一个接一个,来做她的工作。 怎一个烦。 ‘叩叩’,有人敲车窗。 邹乐箫坐好,耷拉着眼皮,推门下来。 傅既沉瞧着她,“下午四点钟,你困成这样,合适?” “我通宵搞论文,时差还没倒过来,有什么不合适。” 邹乐箫让司机把车开去停车场,她随傅既沉进酒店,“实在懒得去别的地方,就在酒店餐厅请你吃饭。” “二哥,俞倾最近怎么样?” 傅既沉知道她什么心思,不答反问,“你不是前几天刚跟她吃过饭?” 邹乐箫振振有词:“你不是自己都说,是前几天吗?我关心的是,这两天呢?她还好吧?” “很好,不劳您记挂。” 邹乐箫瞪他一眼,没计较,接着问,“那俞倾的家人也都挺好?” 傅既沉:“你街道居委会的?管那么宽。” 邹乐箫:“......” 75、第七十五章 邹乐箫差点被噎回北京去, 本来困得要命, 现在不要太清醒。 “二哥, 你对我就不能稍微好一点?帮帮我不好吗?我还是不是你妹妹了?” 傅既沉看着她:“希望一直是。” 邹乐箫感觉再次被他冒犯到,她因为睡眠不足, 被他给占了上风。 她才不要一直是他妹妹, 她的目标是跟俞璟择在一起。 虽然那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但最近一年, 她就指着这个梦活着。 邹乐箫快走几步, 追上傅既沉。 她拽着傅既沉胳膊,“二哥,我是很认真的问你,你觉得,我有可能追上俞璟择吗?我是真的喜欢他。” 傅既沉顿下脚步,跟她对视片刻。 他不愿打击她,但也没必要给她编织一个谎言, 最后受伤的还是她自己。“乐箫,你问我的时候,你心里其实已经没底了, 为什么还要自欺欺人?” 邹乐箫眨了眨眼,“因为我喜欢他,天天幻想着,跟他在一起的日子。想着他也会爱上我, 然后我们有个家,再有两个孩子,一个像他, 一个像我。” 这个画面,傅既沉也幻想过,幻想的是他跟俞倾的家。他还算幸运,这个家有了一半的模样。但俞璟择,好像比俞倾还不把感情放心上。 “乐箫,你还年轻...” 邹乐箫打断他,“嗯,就因为我年轻,我才有力气追,就算有天被他拒绝,不管多受伤,很快我就会自愈,然后继续往前走。等再过几年,我没那么年轻了,也就不敢再追他,也没那个力气追。” 傅既沉突然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邹乐箫:“等我回去,我就努力追他一次。就算被拒,我也不后悔了。” -- 酒会那天,傅既沉还没回,这是他出差的第六天。俞倾怕自己忘了他是哪天出差,还特意在日历上做了标记。 期间,傅既沉联系过她一次,问她孕反应有没有加重。 她一切正常,除了嗜睡。 到了今天,她才恍然明白,为什么傅既沉说做不到不联系她,因为联不联系,她都不会太想他。 到时,他肯定会很失落。 也确实,她没怎么想他。 因为太困了。 有点时间她就用来睡觉。 想念被困意充斥。 不困时,她所有时间都被工作占满。 昨天,于菲跟她联系过,沟通‘群星演唱会’的法律意见书细节,后来聊到sz的收购案。 硕与律所参与到了项目中,于菲找关系拿到案源,跟秦与联手。 这两天,律所团队就要进驻项目组,接下来于菲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要跟秦与开始梳理项目情况。 于菲感慨,sz内部比她想象中还要复杂。 到底是有多复杂,于菲没具体说,她也没问,涉及到密保。 俞倾今天正常下班,回家准备赴宴。 她没约化妆师,打算自己简单化个生活妆。 晚会要进行到十点半左右,俞倾没去现场看节目,到时直接参加晚上十一点钟的酒会。 精心打扮一番,十点钟,她出门。 院子里,俞邵鸿的车回来。 很少见女儿穿这么正式,奢华的晚礼服像是有无数道星光闪烁,璀璨耀眼。他不知道女儿有什么活动,“你这是要去哪?” 俞倾说了是哪家集团的周年庆。 俞邵鸿也收到了邀请函,他很少出席那种热闹的酒会,都是由俞璟择出面。他多说了句,“你姐也去了。” 俞倾接过话,“就是她去我才决定去。” 俞邵鸿虽不知道大女儿两口子之间的崎岖坎坷,但明白俞倾此番的用意,他拍拍女儿肩膀,“爸爸真要感谢你。” “没什么。”俞倾始终记得父亲那晚跟她和姐姐说的那句,‘我们一家人努力一下,好不好?把我们从来没过过的日子,给过一遍,说不定也能把日子给过好呢,是不是?’ -- 俞倾到了酒店时,晚会已经结束,现场的嘉宾转场到宴会厅。 厅内,衣香鬓影,杯觥交错,奢华热闹。 今晚俞璟歆和季清远成了焦点之一,这是他们结婚四年来第一次合体出现在社交场合。 就算是私下的小范围聚会,也从来不见俞璟歆身影。 圈子里关于他们俩婚变的传闻,从结婚到生孩子前,传了不下十八个版本。 今晚他们手牵手出现,让人大跌眼镜。 有人打趣他们俩,说是今晚要有财媒在场,他们俩的牵手照明天肯定出现在新闻首页,到时嘉时集团的股价估摸着要涨停。 季清远低头,覆在俞璟歆耳边说,“他们不少人想投资嘉时集团,又担心你跟我离婚,会分掉我个人的一半家产甚至是股份,最后会影响嘉时集团的战略发展方向,进而影响股价。” 俞璟歆抬眸,小声问他:“所以你才不想离婚?” 季清远今天比以往耐心多了不少,“那你想没想过,为什么结婚时我就递交了资料给交易所,跟你共同持有我所有的财产?” 俞璟歆:“因为我也不是很穷,也有些身家。” 季清远:“......” 他无奈笑笑。 这会儿正好没人过来打扰他们,他趁她不备亲了她一下。 不远处,“俞璟歆跟季清远什么情况?”周思源收回视线,问旁边的俞璟择,顺便给了他一杯红酒。 俞璟择:“就是你看到的情况。” 家里的事,他没必要跟旁人说太多。 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俞璟择拿出来,是俞倾。 “哥,我到楼下了。” “我这就下去接你。” 俞璟择挂了电话,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周思源拿了几块甜品,从中午到现在都没吃饭,饿得胃疼,一会儿免不了要喝酒,先吃一些。 她转身看向俞璟择,“你去接谁啊?” “俞倾。” 周思源微怔,“她怎么也来了?” 俞璟择:“我带她见见世面。” 周思源微笑,“你还真把她当小孩子了,直接坐电梯上来不就行。” 俞璟择没多说什么,放下酒杯离开。 周思源忽然没了胃口,但还是端着盘子去了休息区。 不少人在吃东西,大家都心里有数,今晚还不知道要喝到几点,不能空着胃喝。 冷文凝也在休息区,跟一个朋友边吃边聊。 她看到了周思源,假笑打声招呼。 周思源也笑笑,坐过去。“好长时间没看到你了。” 她跟冷文凝之间都是虚情假意,是最薄最薄的那种塑料友情。表面上和气一片,私下,都等着看对方笑话。 谁都不服气谁。 冷文凝和季清远还有俞璟歆之间的爱恨情仇,每次小姐妹们聚一块,都能从饭前聊到饭局结束。 即便聊上几个钟头,还是意犹未尽,下次见面接着八卦。 四年了,这个连续剧的‘收视率’高居不下。 她跟俞璟歆虽说在某种意义上还算得上一家人,但没有来往。她看不惯俞璟歆那副假清高的样子。 至于冷文凝,她们那个小圈子里更没人看得惯。 今天又来了一波高能预告片,季清远竟然牵着俞璟歆来酒会,冷文凝当众被打脸,今夜八卦,怕是要聊到天明。 “你今天怎么一个人啊?”冷文凝慢悠悠问道。 周思源知道冷文凝内涵她什么,俞璟择陪俞倾去了,没陪着她。她故作叹气,“我哪天不是一个人?是得找个人谈恋爱了。你呢?” 冷文凝没应声,她看到了人群里的俞璟择和俞倾。之前不觉得俞倾像俞璟择,两人同框站一块,一看就是兄妹,神似。 “诶,你哥带着他亲妹妹来了。”她加重了那个亲字。 周思源知道,冷文凝就是暗讽她。她也不甘示弱,“嗯,他两个亲妹妹今天都来了。” 她故作不知,“对了,你刚看到俞璟歆没?” 冷文凝扫周思源一眼,嘴角的淡笑还挂在那,“一直在这跟朋友聊天,没注意。” 周思源心道,眼瞎也看到了呀。 她嘴角扬扬:“也不用注意。就算她跟季清远手牵手,季清远亲了她又怎样,说不定就是秀给别人看的呢。” 冷文凝:“......” 一点食欲也没了。 周思源就是嘴欠,非得提什么牵不牵手,亲不亲。 就算吃不下,也得假装吃得津津有味。 今晚季清远带俞璟歆过来,她始料未及。 要是提前知道,她肯定会找个男伴一同出席,不至于被人看尽笑话。 她不知道季清远最近哪根神经搭错,又是住到俞家,又是跟她签隐名投资协议,现在还又带着俞璟歆高调出席酒会。 “对了,听说你的传媒公司在融资,怎么样了啊?”周思源借着关心,又看了一回她笑话。 冷文凝:“还行,朋友给找了渠道。” 因为跟季清远签了保密协议,她没法说是谁。 周思源:“我要是你,早就找家里帮忙了,佩服。”她敬了冷文凝一杯。在冷嘲热讽后,再挽救一下塑料情,留着下次见到面再拿来嘲笑。 “不想给家里添麻烦。”冷文凝轻抿一口。这次她只找了舅舅,没让她父母和家里帮忙。 因为傅既沉那边有他姥爷家的背景,她就算找了家里,最后说不定还是输给傅既沉,何必多此一举。 “对了,”她装作刚想起来的样子,“听说邹行家的千金在追你哥,真假的呀,我也八卦一次。” 不回踩周思源,她心里不舒坦。 周思源:“我哥看不上她。” -- 俞倾的担心是多余的,俞璟歆始终跟季清远寸步不离,不管季清远到哪,她都挽着他手臂。 俞璟择跟俞倾说,“现在放心了吧?” 俞倾拿手掩面,打个哈欠。 她不是担心俞璟歆跟冷文凝迎面遇到后会呛起来,毕竟都是有脑子的人,不会在公共场合连这点分寸感都没有。 不过要是冷文凝绵里藏针说两句,也足够俞璟歆堵心。 现在俞璟歆慢慢学会要怎么把男人当成她的盔甲,而不再一味把关注点放在冷文凝身上。 “哥。”周思源过来了。 俞倾闻声转身,一个仿佛柔情似水的女人婀娜走来。凭着这声‘哥’,她猜测出这个女人应该就是周思源。 长相柔美,没有丝毫攻击性。 很难把她跟思源控股老板画上等号。 俞璟择给她们简单做介绍,两人虚情假意一阵寒暄。 俞璟择听不出里面的虚以委蛇,还以为她们聊得来。 “等你有空,我找你逛街。”周思源跟俞倾歉意道,“先失陪一下,我去找几个前辈取取经。” 她把一杯酒递给俞璟择,搭着他手臂,“走吧,陪我一块去,替我挡挡酒。” 俞璟择转脸交代俞倾两句,“你先吃点东西,那边结束了我过来找你。” “你忙,我又不是小孩。”俞倾望着周思源的背影,这会儿她突然理解,为什么俞璟歆不喜欢这个周思源。 懒得搭理俞璟择和周思源,她来这里是守护俞璟歆。 俞璟歆正陪季清远应酬,感觉身后总有道目光注视。 她转脸,看到了不远处的俞倾。 这是她第一次陪季清远参加应酬,俞倾肯定是怕她在酒会受什么委屈。 转身,家人就在的感觉,她从小到大,这么多年来,也是第一次感受到。 俞璟歆另一只手里还拿着杯子,她松开季清远的手,对着俞倾隔空比了一个心。 季清远正跟朋友说话,突然手空了,他赶紧转身把她手攥住,心里这才踏实,接着跟朋友聊。 那边,俞倾冲俞璟歆莞尔,然后扬扬眉。 随后,她又给俞璟歆比划一个心,朝她发起爱心攻击。 俞璟歆也浅浅一笑。 今晚她当了一回妹妹,成为一个被守护的小孩。 76、第七十六章 俞倾忍着困, 一个人吃了半小时美食, 俞璟择还没回来。 她手托腮, 特别想打个盹。 如果她现在趴桌上,不用十秒钟保准能睡着。 她们家小鱼苗, 是个小瞌睡虫宝宝。 俞倾强撑着站起来, 想到外面窗口散散困意。 刚走几步, 跟厉炎卓迎面遇到。 “找你半天, 还以为你回去了。”厉炎卓听说俞家的姐妹都来了酒会,他原本从晚会现场离开,又半路返回。 俞倾挽着他,“我们到外面找个安静的地儿,你给我挡拐杖,我站着睡会儿,快要困死。” 她又想起来问, “晚会是直播?” 厉炎卓:“嗯,视频直播。”今晚集团的十周年庆晚会是他们公司承接并策划,包括直播事宜。 俞倾想了想, “到时我们乐檬的演唱会既要上卫视,也要在视频平台直播。” “你困成这样还在想工作?” “不想工作的话更困。”就是脑子里一直想工作,她也差点打盹睡着。这种困靠意志力根本就克服不了。 厉炎卓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在这受罪都不回家,他还以为, “你在这等这么长时间,是等傅既沉过来?” 俞倾摇头,“他出差没回来, 我跟俞璟择一起,他陪周思源去了。” 厉炎卓对俞璟择向来有敌意,听说俞璟择撇下俞倾不管,他忍不住落井下石,“你找谁跟你一块来不好,你偏要找那种不靠谱的人。” 见她眼皮直打架,厉炎卓也没再多指责俞璟择,等她清醒时,他再好好给她上上人生教育课。 信谁,别信俞璟择。 还没走到门口,那边嘈杂起来,有人到来,欢迎的阵势还不小,酒会主人亲自过去迎接。 视线穿过人群,挺拔的身影闯入眼帘。 俞倾看到了那个她不犯困时、偶尔才会想念的男人。 他下飞机后应该特意回去换了商务装,黑西裤白色衬衫,脸上没有丝毫长途乘机后的疲惫。 他正跟酒会主人握手寒暄。 看不到他人时,想念很淡。 人在眼前,那种思念才具体深刻。 傅既沉没跟他们聊太久,他一点都不避讳自己在这段感情里的地位,“我去找我们家俞律师,有几天没见,怕她不认识我了,我去混个脸熟。” 众人笑,知道他情路坎坷。 之前他们只是在网上爆出的视频里看到过俞倾,都是侧面,又穿着工作服,想象不出有多惊艳。 刚才见到真人,即便化了淡妆,依旧人如其名。 当众,俞倾给足了傅既沉面子。 她主动迎上前,给他一个拥抱,“怎么改今晚回来?” 傅既沉:“机票打折,能省不少钱。” 俞倾:“......” 望着他的眼,她嘴角不由扬起,“还以为你想我才迫不及待回来。” 傅既沉旁若无人,揽着她的腰,“你都不想我,谁还没有个脾气了。” 俞倾笑出来,跟他在一块时,她才是有灵魂的那个她。 被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包围,困意淡了不少。 之于她,今晚的北京城,才是完美的。 厉炎卓在旁边,比空气还没存在感,他干咳两声。 傅既沉这才放开俞倾,即便厉炎卓是俞倾表哥,他还是表示感谢,“今天麻烦你了。” 厉炎卓:“一家人就不用这么见外。” 他如实道:“我也刚过来。” 说着,不忘踩一脚俞璟择,“俞倾是跟俞璟择过来的,俞璟择一晚上不知道在忙什么,她差点睡着。” 俞倾:“......” 傅既沉视线在宴会厅环顾一周,人多,没扫描到俞璟择。 厉炎卓看看手表,跟傅既沉说,“你过来我就放心了,我回公司还有事,改天有空聚。” 两人再次握手,厉炎卓匆匆离开。 凌晨了,酒会才刚刚进入状态。 冷文凝兴致一般,手里那杯酒没怎么少,意兴阑珊。 朋友问她,“你后悔吗?” 冷文凝的余光从季清远身上收回,“后悔什么?” “你说呢?” 冷文凝晃着酒杯,她问过自己,后没后悔跟季清远分手,遗不遗憾没有去找他,而彻底失去他。 有时也悔不当初。 但大多时候,又理智地知道,就算时间再倒回四年前,她依旧不会主动求他复合。 因为她一旦放下自尊去挽回感情,她在他那里就彻底不值钱。 她能为了钱,为了生意去找他,甚至求他帮忙。 但绝不会为了感情去乞求。 “反正我不会成为周思源,可悲虚荣到没有自知之明。你看她,什么都要跟俞璟歆比个高低。家世不够,硬要拉上俞璟择来凑。她要是跟我一样的家庭,她不得把尾巴翘上天?” 冷文凝起身,“走吧,回家前再去戳她两下。” 朋友:“......” 周思源这会儿又是一个人,漫不经心喝着酒。 俞璟择替她挡了几杯酒,之后忙着找宴会厅负责人,让餐厅给俞倾榨山竹汁,说俞倾不爱喝别的果汁。 还真是娇生惯养。 别人能喝的果汁,到了她那就没法喝,还非得给开小灶,以此彰显自己身份有多特别。 俞璟歆也是一个样,口味挑剔得很,这个不吃,那个不沾。 都把自己当成了金枝玉叶。 “你哥呢?”冷文凝走了过来,似笑不笑道,“我正想问他个事,还以为跟你在一块。” 周思源嘴角掀了掀,“我刚跟朋友在一块聊天,他站旁边不方便,不知这会儿去哪儿了。” 嘴上这么说着,心里不禁冷嗤。冷文凝何止是眼瞎,就是没长眼。看不到她旁边没人?不怪季清远不跟她在一块。 这种心胸狭隘的女人,是个男人都看不上她。 冷文凝假装找了一圈,望向俞倾那边,“哦,我看到俞璟择了,他们一家人在一块,我就不打扰了,改天再找他。” 随后,她故作感慨:“到底是亲哥,血浓于水,人家傅既沉都站在边上,他还不放心,非得让妹妹在自己眼皮底下。跟我哥一样,把我当三岁小孩管着。” 周思源忍着气,不能输了气势。 她语气尽量平和,“嗯,我哥对他另外两个妹妹跟对我一样有耐心,刚才他还去找俞璟歆了,生怕俞璟歆第一次到酒会不适应,结果季清远小心眼,连亲哥的醋都吃,不让俞璟择在旁边,嫌碍眼,他这才去找俞倾。” 冷文凝没见过像周思源这么不要脸的,还俞璟择对她跟对另外两个妹妹一样。在心里‘呵呵’两声。 她微微一笑,继续开怼周思源,“你眼力不错,季总还真是小心眼,以前他连我哥的醋也吃。” 周思源:“......” 她但笑不语。 大晚上的,冷文凝开始做白日梦。 互相踩完对方之后。 冷文凝把杯底的酒饮尽,“你还要再玩会儿?我先回了,明天还约了人谈事。” 周思源也接着虚伪,“嗯,我也马上回,这几天忙收购案,琐事多。” -- 俞倾一直待到酒会快结束,俞璟歆跟季清远回去,她才撤。 期间,她趴在傅既沉怀里睡了一觉。 回家路上,她活力满满。 “傅总,此行收获还不错?” 傅既沉颔首,“跟庞董谈得还算投机。”他把庞林斌让他捎带的礼物给她,“厉阿姨送你的。” 俞倾错愕不已,从她有记忆开始,母亲好像就没正儿八经送过她礼物,全是给她钱。 她小心翼翼拆开档案袋,是一本硬面笔记本。 有些年头。 她翻开来,纸张泛旧的味道扑鼻。 扉页还有一张便签条: 【只是借给你看,九个月后再还给我,这是我的私人财产。——厉冰】 俞倾打开主页看内容,这个是母亲的孕期笔记,从知道怀孕那天开始记。 记录了每天的妊娠反应,当天心情,还有一些碎碎念。 【我跟俞邵鸿激动了一夜没怎么睡,我感觉自己还没长大,就要做妈妈了,很神奇。我问俞邵鸿,想要个女儿还是儿子,他说,希望是个小公主。我也希望是个小公主。我生的小丫头肯定倾国倾城,貌美如仙,俏皮聪明,就像我一样,哈哈。如果真是个女孩儿,就叫俞倾。】 俞倾合上笔记本,收到档案袋里。 傅既沉:“怎么不看了?” “留着每天看一点。”俞倾回忆她印象中母亲年轻时的性格,完全想象不出会是笔记本里呈现出来的灵动。 她跟母亲曾经都是彼此生命里最重要的人,现在,母亲有了庞叔叔,她有了傅既沉和小鱼苗,各自过着自己想要的日子。 好像也不错。 俞倾决定,“从明天开始,我也要记孕期笔记,等我老了,拿出来回忆,应该挺好玩。” 她不由惆怅,“我心情好像都差不多。” 傅既沉接过话:“嗯。明天写,困。后天写,很困。大后天,还是困。” 俞倾:“......” 傅既沉失笑,把她抱怀里,“你不用写,我都给你记下来了。” 俞倾环着他的腰,期待着,很多年后,有幸跟他坐一起回忆年轻时一幕的某天。 她靠在傅既沉怀里,那种困劲渐渐又袭来。 一直到五月底,俞倾的妊娠反应才慢慢缓解,作息时间恢复到了以前,白天也没有以往那么嗜睡。 演唱会在筹备中。 她还接到了邹乐箫的电话,说她回国了,正在办理入职手续,等忙完这段时间,找她逛街。 -- 临近六月,俞邵鸿在家庭群里发消息,为了补偿俞倾和俞璟歆小时候的遗憾,这个儿童节,送她们礼物,问她们俩想要什么。 俞倾和俞璟歆秒回: 【钱。】 【支票。】 俞倾:【爸爸,给现金的话,最好能数到手软那种。您争取利用这个机会,把我小时候的遗憾一次性补齐,免得有裂痕,对我造成二次伤害。】 俞璟歆:【爸,要是给我转账支票,数字最好顶格写,数字越大,我被治愈的希望也就越大。】 俞邵鸿:【一定会满足你们的愿望,明天开始,我减肥,省钱。】 俞倾笑出来,【爸爸,我现在就把卡号发给您?】 俞璟择俞邵鸿,【爸,以后这样的消息您私发就行了,你搞这么大金额,我跟季清远和傅既沉都没法送礼物,少了拿不出手。趁他们俩还没看见群消息,您赶紧撤回。这样的消息,不利于家庭团结。】 俞邵鸿:【说不定他们已经看到。你们不要这么自欺欺人行不行?】 他又发一条,【来不及撤回了,消息超时。】 俞璟择:【那您把群解散,我们再重新建一个。这样的话,消息就不存在了,我就当没看到。】 “......” 77、第七十七章 俞邵鸿不知道儿子为何这么激动, 猜不透踩到他什么敏感神经。 不就一个儿童节礼物嘛, 他作为父亲, 还不能满足女儿们的要求了? 他问儿子:【我想知道你给她们俩准备了什么礼物,这么拿不出手。】 俞璟择全当没看见。 俞邵鸿俞璟择:【知道你在窥屏。】 俞璟择:“......” 他没过节的习惯, 以前给她们俩买礼物从来不分时候, 遇到她们喜欢的就买, 不一定非要在过节那天给。 至于儿童节礼物, 他只给小外甥准备了,【俞倾跟璟歆没有。】 【不对,俞倾有,她之前给我的包的赠品,让我儿童节再转送给她。】 俞邵鸿:【难怪你着急了,是够寒碜的。】 他们三个人的小群里,也在聊。 傅既沉俞璟择:【你问爸, 你小时候的遗憾,有没有物质补偿。哪怕是给两百块,我们三人也能分到六十多。】 季清远开了几个小时的会, 正好有空看消息。 他全当消遣放松,也附和着傅既沉:【这个主意不错,财富是要一分一分积累的,赶紧问。】 俞璟择今天有场商务洽谈, 洽谈的结果不错,他正在回银行的路上,遇到堵车, 正好消磨时间,他又到大群里发消息:【爸,我小时候的儿童节也是有遗憾的。】 俞邵鸿:【所以啊,你以后可要牢记,别让自己孩子的童年再有遗憾,也不要像我,一把年纪了,还要省吃俭用来补偿孩子。】 俞璟择:“......” 小群里,季清远俞璟择:【既然爸开始打太极,你直接说出诉求,看他怎么接招。】 俞璟择照做:【爸,我希望我也有一份补偿。】 俞邵鸿:【实话跟你说,我小时候连儿童节是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有遗憾呀,你爷爷奶奶还没补偿我呢,等我拿到补偿费,我一定会给你。】 俞璟择:【我要求不高,给我两百也行。】 俞邵鸿:【这样的话,除不尽3,你们三个人分赃不均,不得打起来?】 俞璟择:“......” 几人笑场。 俞邵鸿:【知道你们一个个都在窥屏。三十一号晚你们有没有空?三个多月过去了,你们虽然没有完成既定目标,但还算小有成绩,给你们庆祝一下,接下来再接再厉。】 距离上次湖边宵夜,不知不觉又过去两个多月。 每个人都忙,一日三餐,基本没人在家吃。 他们各自查看了下日程安排,都在群里表示,会把那晚空下来,就当给俞倾和俞璟歆庆祝儿童节。 -- 今天周五,俞倾下班前接到俞璟歆电话,约她逛街。俞璟歆让她就在公司等着,她过去接她。 不犯困的日子对俞倾来说,就像获得了新生。 秦墨岭敲门进来,给她一份推介会邀请函。 下周四,券商给sz做定向推介,组织路演。 虽然周思源有意向全资收购sz,但sz餐饮那边还是希望有更多买家参与,这样可以竞价。 俞氏银行是sz的债权人,这点,俞倾一早就知道,不过秦墨岭拿推介会邀请函给她看,她以为,“你也对sz感兴趣?” 秦墨岭:“不是。你现在清醒了,我可以跟你说说。” 乐檬早前投资了sz,当初sz刚开业不久,只在几个一二线城市开了分店,想要扩张就得融资。 sz是高端餐饮,还不是一两个钱就能足够支撑。 老板跟他是朋友,找他帮忙。 乐檬毕竟是大企业,要是乐檬也投资了sz,能给其他资本信心。 经过风险评估,乐檬对sz进行了股权投资,并且是长期持有。 俞倾眨了眨眼,她每个月也会看财报,不过对公司的长期股权投资明细不清楚,也没多过问。 难怪于菲说,比想象中还复杂。 她又想起来,跨年夜,秦墨岭找人订了sz餐厅,原来就是找了sz老板。 俞倾问秦墨岭:“你是打算接手sz还是怎么?” 秦墨岭对餐饮行业没什么兴趣,不打算进入。 “到时看看谁接手sz,价位不合适的话,我不打算出让股权。而且sz之前在我们银行有不少贷款,到时债权问题怎么明确和处理,也挺烦。那天我跟你去听听他们的项目投资价值分析。” 俞倾颔首,“行啊。” 她们家的银行跟秦家的集团是互相持股,战略合作。 sz欠俞氏银行的钱,涉及秦墨岭切身利益,而且还是他牵线给sz做的贷款,他是要上心了。 正事儿聊完,秦墨岭盯着她看,“你怎么一点都没胖?确定怀孕了?” 俞倾:“......” 她忍不住想笑,他生怕他曾经吃的那两粒维生素是避孕药,到现在都耿耿于怀,成天关心她怎么还不孕吐。 她虽然怀孕四个多月,可四肢纤瘦,穿着稍宽松的长裙,别人看不出她小腹微微隆起。 从身材上,完全看不出她是孕妈妈。 -- 俞倾从来没跟俞璟歆逛过街,也很难得俞璟歆放弃加班时间去闲逛。“是不是今天收到了爸的钱,决定去happy一下?” 俞璟歆摇头,本来就打算今晚逛街,只是凑巧了父亲今天给儿童节礼物。 “我今晚问季清远要儿童节礼物,买件新衣服,给他养养眼。” 俞倾支着下巴,笑笑,“不错,知道恃美行凶了。” 她这段时间迷迷糊糊,回到家就睡觉,没顾得上问俞璟歆最近的婚姻心得,“看到希望没?” 俞璟歆认真考虑一番,点头。 她说,“撒娇真好使。” 比冷战,比跟他争执管用一万倍。 撒娇之后,所有诉求得到满足,他还觉得是他做错了,不该那样。 “不过我的撒娇还只学到皮毛,你现在孕反应基本过去,有空我就跟你请教。” 她略有沉默。 “以前我不知道跟谁说,什么事都闷在心里,后来就懒得去计较,然后日子就成这样。” 她也知道自己这种别扭的性格很讨厌,她也讨厌自己怎么就成了这样的人,可就是拉不下面子去靠近季清远。 俞倾建议她:“有些话,你可以跟你妈妈说说,她是过来人,肯定比我更懂婚姻。我只是看到了身边的一些情况,善于反思,但毕竟我没进到那座围城里,不知道里面是不是我想的那样。我的意见也不见得特别合适围城里面的生活。” 关于她和母亲的关系,俞璟歆只道:“重组家庭的日子,更是一地鸡毛,她没时间顾得上我。” 俞倾就没再多聊,毕竟不是每对再婚的夫妻都能像她妈妈和庞林斌那样,跟前任的孩子都不在身边。 不止如此,各自的前任都是通透之人,忙着赚钱都来不及,从来不打扰,不管是她还是庞林斌的儿子,都支持父母寻找幸福。 “打算买裙子?”俞倾岔开话题。 俞璟歆:“嗯,性感一点的。” 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 逛了两个多小时,收获满满。 结账时,俞璟歆犹豫片刻,还是拿了季清远给她的卡买单。 这是四年来,她第一次用他的钱。 季清远接到消费通知时,总算有了被需要的感觉,也有了作为男人的一点点成就感。 有时他都怀疑,除了床上有用,俞璟歆大概也没看好他其他。 今天他回来的早,俞璟歆之前给他发消息,说要跟俞倾逛街,他提前回来陪儿子玩。 宝宝快一岁,勉强会走路,不太稳。 也会喊爸爸了,不过大多时候都是‘爸爸爸’连着喊。 今天天气不错,清风习习。 季清远带着儿子在院子里玩,他亲着儿子,“再喊一声爸爸。” 宝宝抱着他的脖子,“爸爸。” 季清远接着教儿子,“妈妈爱爸爸。” 宝宝:“......” 扑闪着长睫毛。 憋了半天,“妈妈,爸爸。” 季清远:“爱。” 宝宝看上去很努力地学,“啊。” 季清远:“妈妈爱爸爸。” 宝宝被难住了,这句话太长。 委屈巴巴的,撇着嘴,四处转脸找人。 有车进来,傅既沉的座驾。 宝宝赶紧挥着小手,他以为是妈妈回来了。 嘴里兴奋喊着,“妈妈,妈妈。” 看到下来的人时,他表情瞬间垮了,眼睛眨巴眨巴。 傅既沉大步走过来,半蹲下,揉揉他的脸。 宝宝从季清远腿上挣脱下来,靠近傅既沉。他的想法很简单,跟傅既沉在一起,就不用说那么长的话。 傅既沉抱起宝宝,看他一脸无助的样子,他问季清远:“你惹他了是不是?” “我都多大的人了,我惹他做什么。”季清远解释:“在教他说话。” 傅既沉:“我教,你方法可能不对。”他看着宝宝,“小姨夫爱小姨。” 宝宝整个人都是懵懵的。 季清远抱过孩子,一把推过傅既沉:“你有多远滚多远。” -- 天快黑,俞倾和俞璟歆才到家。 管家和司机帮着拎购物袋,来回三趟才搬完。 一共去了两辆车,后面那辆专门用来放东西,连副驾驶都堆满。 俞璟歆只买了三条长裙,几双鞋子,剩下都是俞倾的战绩。 俞倾给家里每人都买了礼物,给小鱼苗也准备不少,到了母婴店恨不得把整个店都搬回家。 傅既沉帮着她整理,“怎么买这么多?” 俞倾:“太长时间没逛街,怕自己不会花钱了,试着花了花,没刹住。” 傅既沉无言以对。 俞倾站在衣帽间门口,幻想着,“要是有个机器人替我打理就好了,有什么需要我只要告诉它,分分钟给我搞定。” 衣帽间连着卧室,家里阿姨不方便经常出入。 傅既沉:“会实现的。” 没多透露。 “你说放哪,我来整理。” 他们在二楼忙活,俞璟歆拿着自己的购物袋回三楼。 季清远正在茶水柜前给宝宝兑奶粉,他闻声转头,“怎么就买这几件?” “家里不缺,也没看到合适的。”俞璟歆把衣服放沙发上,走过去,一开始站在季清远侧边,之后挪到他身后。 季清远看不到她人,刚转脸,腰间一沉,她从身后抱住了他。 虽然她的撒娇依旧很僵硬,但至少,她愿意撒娇。 大小要求,她都会撒娇。 “璟歆,能不能跟你商量一下,以后每天都抱我?” 俞璟歆‘嗯’了声,闷了一会儿,“老公。” 季清远正往奶瓶里倒温水,偏了,倒在了手上。 自结婚以来,她是第一次喊他老公。 他没再让她难为情,也猜到她为何撒娇。 “我给你准备了儿童节礼物,想提前给你。” 俞璟歆把脸埋在他背上,嗅着他的气息。 现在,他属于她一个人。 她问:“什么礼物?” 季清远:“文凝传媒的股权。” 俞璟歆手上的力道又紧了一些,“谢谢老公。” -- 翌日上午,季清远的律师就联系了俞璟歆,要陪她到文凝传媒去签协议。 冷文凝接到季清远电话时,脑袋有片刻的空白。 她希望自己幻听,却又清醒地知道,他在说什么。 她之前以为他要在协议上加一条随时可以转让股权,是以防被俞璟歆知道他的投资后,他好转给别人,撇清关系。 哪知道,他是为了转给俞璟歆。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冷文凝问他:“是不是俞璟歆查到了你投资文凝传媒,逼你这么做的?” 季清远没有丝毫犹豫,“不是。” 冷文凝差点把手机攥碎,“你一开始就有这个打算?” 他依旧回答得很干脆:“嗯。” 冷文凝保持最后一分理智,“为什么?” “想让她高兴。” 冷文凝单手环臂,即便他看不见,她还是用力点头,轻笑一声。 她没以私人立场发泄不满,这个时候再质问他,无异于自取其辱,她以公司的立场声讨他:“季总,您这样对文凝传媒是不是太不公平?” “我老婆本来就是做风险投资的,在她眼里,既然投了,就一定要赚钱。放心,文凝传媒有她入主,只会更好。” 冷文凝突然不知道要怎么反驳,只能哑巴吃黄连。 他应该是知道了些什么,没摆在台面上说,大概是给她留最后一点尊严,不想闹得不可收拾。 心如刀绞,她还是说了句,“那谢谢季总了,给我找到这么好的合作搭档。” 季清远没再多说什么,收线。 冷文凝把手机直接摔办公桌上,用力过猛,手机跌落地面,屏幕裂开。 她本来还想用传媒公司压制要挟俞倾,哪知道俞倾却来了个釜底抽薪,让她防不胜防。 这一系列操作,想想也不是俞璟歆的段位。 不得不承认,这一局,她彻底输给俞倾。 秘书敲门进来,说季清远的律师和俞璟歆到了,在会客室。 冷文凝整理好表情:“知道了,十分钟后我过去,你们先接待。” 她捡起手机,屏彻坏掉没法再用。 又缓了片刻。 冷文凝拿出化妆镜补妆,输了里子,面子不能再输掉。 这是俞璟歆跟冷文凝正儿八经第一次见面,之前都是在社交场合,远远看两眼,知道彼此是谁,连擦肩都不曾有过。 有对方律师在场,她们客气两句,开始签字。 周围空气几乎凝固,剑拔弩张。 没用半小时,所有她们俩之间该签的协议和各种手续办妥。 冷文凝送俞璟歆到电梯那边,也是想借此说几句话,“季太太对我是不是多心了,毕竟,是我不要季清远的。” 俞璟歆微笑,“冷总放心,我只爱钱。至于季清远,我当初是为了环保考虑,把他这片小垃圾给回收,变废为宝。” 冷文凝:“......” 她伸手,皮笑肉不笑,“接下来,合作愉快。” 俞璟歆跟她轻握,“愉快。” 78、第七十八章 季清远在俞璟歆和冷文凝签好协议的第一时间, 收到消息。 律师短信告知:【季总, 一切顺利, 季太太下楼了。】 季清远怕俞璟歆那个性格,看到冷文凝时, 她又要自己别扭半天, 如果冷文凝再说上几句什么, 她还不得难过。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受委屈, 他问律师:【她们聊了什么?跟我说详细点。】 律师:“......” 这个太难为情。 被两个女人嘴上嫌弃成那样子,实属少见。 【就是打个招呼,场面话。临走时,冷文凝还送季太太去坐电梯,季太太说会好好配合冷文凝运营传媒公司,还说,毕竟只爱钱跟您。】 他勉为其难, 编造谎言替老板挽尊一把。 季清远看到那句只爱钱跟他,他嘴角透着浅浅的笑意,考虑要再送俞璟歆一个什么礼物。 -- 俞璟歆从文凝传媒出来, 手心渗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直面冷文凝,她也紧张,就怕自己在气势上输掉。 内心深处,是不甘心的。 还好, 冷文凝也没再咄咄逼人,她赢了一局。 坐上车,俞璟歆忙给俞倾打电话。 俞倾今天没加班, 正坐在观水平台赏景。 手机时刻放在手边,就等着俞璟歆的电话。 “很顺利,冷文凝没占到任何便宜。” 俞倾问:“内涵你没?” “嗯,”俞璟歆更加佩服俞倾,冷文凝嘲讽她的那句话,俞倾想到了,虽然内容不一样,不过意思差不多。 俞倾给她列了几个冷文凝有可能会针对她的点,让她自己想着要怎么应对。 她在去文凝传媒的路上考虑一路,不过‘小垃圾’、‘变废为宝’是她临场发挥,怼完后,特别有成就感。 她想了想自己的底气来自哪,是季清远。 俞倾:“恭喜啊,从大拧巴变成了小拧巴,努力向小可爱迈进。”她把喜欢的一句话送给姐姐,“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 -- 周末那天,俞倾原本想痛快睡个午觉,被邹乐箫的电话搅乱。 邹乐箫约她逛街,问她有没有时间。 她没什么要买,那晚跟俞璟歆血拼了不少,暂时没有购物欲。 她知道邹乐箫醉翁之意不在酒,是想从她这多了解俞璟择。 邹乐箫盼这天盼了好几个月,她实在不忍心让她失望。 忍着困意,俞倾放弃了午休时间,两人约好见面的地方。 院子里,管家和佣人正在草坪上搭烧烤架,这块草坪靠湖边,走几步就到观水平台。 平台上原本的休闲小木桌换成了长桌。 俞倾想起来,今晚家里要聚餐,庆祝明天的儿童节。 停车坪上,爸爸的几辆车都在,很难得,爸爸周末回来得这么早。 她问管家,父亲是不是在楼上。 管家:“俞董亲自去买烧烤食材,坐了商务车。” 俞倾点点头,父亲真的开始改变,对她跟俞璟歆的付出不再是一味给钱。 当然,钱还是要给的。 这一点,她跟俞璟歆达成共识。 俞倾和邹乐箫约在商场咖啡馆见面,她到那边时,邹乐箫杯子里的咖啡快见底,应该是等了她不少时间。 咖啡厅内,属于咖啡特有的香气,四溢飘香。 她已经四个多月没喝咖啡,馋得不行。 为了小鱼苗,她戒掉很多习惯。 邹乐箫给她点了两杯饮品,一杯咖啡,一杯冰镇柠檬汁。她指指咖啡,“这个是给你闻的,把馋瘾过去,然后打包给二哥喝。” 俞倾笑,“谢谢。” 现在她只能靠着咖啡香续命。 邹乐箫双手托腮盯着她看,“你一点都没胖。”眉目间有俞璟择的样子,让她移不开眼。 “可能是我吃饭比较挑,吃得也不多。” 闲聊几句,俞倾问她在律所的情况,跟哪个律师团队。 “于菲。”邹乐箫问她,“你跟她熟悉吗?”硕与律师几百号律师,俞倾只在那待了不长时间,说不定都不一定打过照面。 俞倾一听是于菲,“何止熟悉,她还是我们乐檬的法律顾问。”跟着于菲团队,不愁没案源,不过于菲对团队里的人要求严苛。 巧的是,于菲接了sz的并购案。 “你进去后跟什么案子?” 邹乐箫:“我就是一个小助理,大的项目还轮不到我,被于律安排跟进一个标的额特别小的劳动纠纷案。” 她的汽车油耗高,几趟跑下来,还要贴钱进去。 于菲建议她,挤地铁,省钱还又能在路上想想案子的情况。 她以为于菲是觉得她的汽车太招摇,让她低调,后来于菲又道,‘一般上午开庭的案子,我就会选择地铁出行,万一路上堵了,庭审不等你。’ 邹乐箫说起挤地铁,“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早到了吧,我坐地铁来的,还真是比开车快,也不用到处找停车位。” 但有一个不好的地方,就是看不到俞氏银行大厦,也看不到俞氏银行营业网点的标牌。 仿佛跟俞璟择的距离,远了不少。 她看着俞倾,打着小算盘,“今天周末,你跟你家里人都没加班?” 俞倾笑了,意图这么明显。她故意逗邹乐箫,“有的家人加班了,有的家人没加班。” 邹乐箫‘哦’着,很是关心她,“哪些家人这么勤快呀?” 俞倾忍着笑,“比如,傅既沉啊,俞璟歆呀,我姐夫呀,等等。” 邹乐箫:“......” 这个等等,不知道包不包括俞璟择。 “那哪些家人没有加班呢?” 俞倾:“我爷爷呀,我奶奶啊,还有我啊,等等。” 邹乐箫:“......” 她失笑,做投降状,“我认输。” 于是直接问道:“俞璟择在家吗?他天天那么忙,应该给自己放个假,好好休息休息。” 俞倾不是很清楚俞璟择今天是加班了,还是跟朋友有约,见邹乐箫如此渴望知道,她决定帮她问一问。 她拿出手机,“我看看你的男神在哪。” 邹乐箫连忙伸手按住她胳膊,跟她商量,“能不能开免提?我想听听他声音,就当他是在跟我说话。我快四个月没见到他了。” 俞倾没饱受过相思之苦,不明白邹乐箫的想念到底有多深,不过她内心还是起了波澜。 被触动到。 这是爱得多卑微,竟然想听听对方的声音,还要幻想成是在跟自己打电话。 她没什么理由拒绝,再者,也不是机密对话。 邹乐箫从对面移到她边上坐,紧挨着她。 俞倾把音量开小,拨出号码。 邹乐箫趴在桌面,嘴角上翘,凑近手机。 俞倾望着这个明媚张扬的女孩,从她这个角度看,邹乐箫是恨不得自己钻进手机里去,顺着电波到达俞璟择那头。 电话接通,那端传来,“睡醒了?” 再正常不过的一句话,落在邹乐箫耳朵里让她悸动不已。 即便这几个字不是对她说的,但磁性悦耳却又带着关心的声音,胜过世界上任何一首美妙的曲子。 作为他的家人,该有多幸福。 要是以后跟他在一起了,他也会用这么宠溺的口吻跟她说话的吧。 她天马行空的想象。 俞倾若无其事问他,“还在公司呢?” 顿了下,俞璟择:“嗯,在忙,什么事?” 俞倾听到他那边有杂音,不像在公司。当着邹乐箫的面,她没戳穿他,“没什么,家里烧烤架已经搭好,早点回去啊。” “嗯。” 没再多聊,俞倾挂了电话。 邹乐箫很满足,她坐回对面。 本来还要给自己挑个儿童节礼物,现在不需要了,没什么礼物能比听到他声音更让她开心。 她想着俞璟择认真工作的样子,幸福洋溢。 俞倾见状:“就听个声音,至于这么高兴?” “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邹乐箫喊来服务员买单,“走吧,我们逛街去。” -- 俞璟择没加班,正跟周思源喝下午茶。 午休后,周思源给他打电话,问他忙不忙,想请教他几个跟sz有关的问题。 周思源带了不少资料,连电脑都带过来。 “你再看看这个。”她把手头一叠文件递给俞璟择。 sz在俞氏银行有几个亿的贷款,它的下家也事关俞氏银行利益,俞璟择接过来,认真翻看。 周思源喝咖啡醒神,昨晚加班到凌晨三点,早上又去公司开项目讨论会,严重缺觉。 微信群里,不停震动,被冷文凝跟俞璟歆的消息刷屏。 她中午也吃了一会儿瓜,感到不可思议。 听说俞璟歆在季清远律师陪同下去了文凝传媒,冷文凝还接待了她,两人在会客室待了不少时间。 然后各种揣测都出来了。 就在刚刚,她们不知道从哪得知,说俞璟歆持有文凝传媒32%的股份,仅次于冷文凝的持股比例。 她们不是对文凝传媒感兴趣,只是八卦季清远,冷文凝还有俞璟歆的爱恨情仇何时落幕,结局谁赢。 她知道,冷文凝那个小圈子里的女人也在等着看她笑话。 邹乐箫回来了,要追俞璟择,偏偏邹乐箫又持有sz股权。 要是邹乐箫不愿转让手里的股权,到时她会跟冷文凝一样,跟讨厌的人共同持有同一家公司。 她坚决不允许冷文凝的笑话在她身上重演。 她跟冷文凝比起来,优势又多了不少。俞璟择不喜欢邹乐箫,而她能随时找俞璟择帮忙。 俞璟择看到一半,“听说sz那边近期有推介会。” 周思源回神,‘嗯’了声,“他们走他们的流程,我已经提交了保密承诺函,接下来就要展开尽职调查。” 她要近水楼台先得月。 她看着俞璟择,“sz那边说,他们跟几个自然人股东沟通过,大部分都愿意出让股份,只要价格合适。也有的很刚,一律免谈。” 俞璟择的注意力在项目资料上,心不在焉道:“正常。” 周思源两手捧着咖啡杯,现在难缠的有两个股东,一个是邹乐箫,还有一个是法人股东,乐檬饮品。 全资收购sz成败的关键就在邹乐箫和俞倾两人身上。 以前她不担心搞不定乐檬饮品,现在换成俞倾负责运营,她心里突然没了底。 冷文凝最近这么倒霉,都是因为俞倾。要是指着俞璟歆去争取季清远,这辈子都不是冷文凝对手。 既然跟俞倾正面刚不划算,那她要吸取经验教训,可以完全避开俞倾,让俞璟择来。 “诶。”她喊俞璟择。 “说。” 周思源:“我不太擅长谈判,到时遇到棘手的问题,你帮着我去谈。” 俞璟择抬眸,“你当我天天闲着没事干?” 周思源笑笑,“等你不忙时。根据你的时间安排来,我可是什么都好说的。” 既然邹乐箫不愿意转让手里的股份,那她就让俞璟择找她谈,看邹乐箫要怎么选择。 就sz存在的问题,收购过程中会出现哪些矛盾,俞璟择跟周思源讨论了快两个小时。 不知不觉已经五点钟,太阳西沉。 俞璟择把资料整理好,归还周思源,他看眼时间,“我回去了。” “还约了人呀?”周思源看他一眼。 俞璟择:“回家。” “那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早回晚回都一样,”周思源提出,“我请你吃饭。” 俞璟择拒绝了,简单解释一句:“家里聚餐。” -- 俞倾也准备打道回府,父亲在群里所有人,六点半就开始烧烤,趁着宝宝不困,多陪他玩会儿。 宝宝才是今晚的主角,最有资格过儿童节的人。 逛了好几个小时,俞倾只给小外甥买了几件衣服,邹乐箫挑了一套玩具,让她带给宝宝。 她看完群消息,对邹乐箫抱歉道:“我得回去了,改天有空我们再逛。” “没关系的。”邹乐箫挽着她,“陪了我一下午,累不累?” 俞倾摇头,“这点运动量算什么,我平时要游泳,还要练孕妇瑜伽,天天忙不完的工作。习惯了。” 出了商场,汽车已经在路边等候。 俞倾跟邹乐箫挥挥手,“案子上有不懂的尽管请教于菲,她要忙,你可以给我打电话,我现在工作量不算满。” 邹乐箫恋恋不舍,摆摆手。 俞倾朝汽车走去,挣扎几秒,她快步追上去,“俞倾,你等下。” “怎么了?”俞倾转身。 邹乐箫心里头有个疙瘩,考虑了一下午,还是决定问问俞倾,“思源控股想要收购sz,你肯定知道吧?” 俞倾点头,示意她往下说。 邹乐箫说心里话:“我不想转让,我在国外上学时都没想着要转出去,就别说我决定在北京工作,要长期去那家餐厅吃饭。” 她微微叹气,“我感觉,周思源会找俞璟择帮忙,让俞璟择来找我。” 说到这,她心里不禁难过。 自己喜欢的人,帮助她讨厌的人打拼事业,很不爽。 她承认,自己特别特别小心眼,就是不想转让给周思源。周思源跟俞璟择走那么近,她吃醋。 要是不转让股份,到时周思源还不知道要在俞璟择面前怎么添油加醋诋毁她。 她感觉自己太难了。 “俞倾,如果你是我,俞璟择找来时,你会怎么办?” 俞倾都没用考虑,“既然周思源用这一招,那你把皮球踢给俞璟择。你就跟他说,看在他面子上,转让股份也不是不行,但有条件。你不是一直想得到他吗?让他跟你约会一整天,还要给你一个法式深吻,你问他愿不愿意。” 邹乐箫:“......” 这招好狠啊。 不过她喜欢。 特别解气。 想到法式深吻,她羞得耳朵泛红。 “我现在竟然很期盼转让股权是怎么回事?希望周思源赶紧逼着你哥来跟我谈判。” 俞倾:“......” 79、第七十九章 傅既沉也看到了家庭群里的消息, 他还在公司, 等着乔翰最后一轮调试机器人, 调试完毕,他就要带回家送给俞倾。 这是一款专门为俞倾量身定做的聊天机器人, 兼职打理她的衣帽间。 乔翰算是将功赎罪, 之前因为新建隐名投资那事, 他可能良心发现了, 觉得愧对他。 这两个多月,乔翰放弃了业余赛车时间,把所有娱乐活动都推掉,带着团队,通宵达旦研发。 之前俞倾在处理新建科技一事上,没为难乔翰。 她跟他说过,要是把乔翰往正道上引一引, 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今天潘秘书也过来加班,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不是上班就是加班。今天女儿参加同学的生日派对去了, 他在家也没事可做,直接来了公司。 他把跟庞林斌公司的合作协议拿给老板过目,看哪些细节需要修改。 历时两个多月,合作终于敲定下来。 “庞董秘书说, 近期,庞董可能会来北京一趟,要待上一段时间。” 傅既沉颔首, “行,到时我亲自招待。” 他看着协议,忽然抬头问潘秘书,“明天儿童节,你不提前给你女儿庆祝?” 潘秘书先是感谢老板记挂,他解释,“女儿跟同学玩去了。” 傅既沉‘哦’了声,看似漫不经心问潘秘书,“你给你女儿准备的第一份礼物是什么?” 他特别强调:“出生时的礼物。” 潘秘书不明白老板为什么关心到这么具体,连细枝末节都问。“我没想起来要准备礼物,天天只顾盼着她早点出生。” 傅既沉:“那我再想想给我家孩子准备什么出生礼物,ta现在十八周零两天。” 潘秘书震惊到目瞪口呆,惊诧于俞倾竟然跟老板有孩子了,更不可思议的是,即便有了孩子,当初的舆论战,也是谁都不让谁。 也感动于,老板竟然这么清楚记得胎儿多大。 即便他早已为人父,却不知道孩子到底要在母亲肚子里待多少周出生。 他也忘了,当初女儿的预产期是哪天,应该是提前了好几天。 好半晌,潘秘书才想起来恭喜老板。 傅既沉:“谢谢。接下来的几个月,我不加班的时间会比以前多,辛苦你跟团队了。” 潘秘书:“您客气,应该的,我们分内的事。” 内线响了,傅既沉接听,是乔翰过来,到了总裁办公室这层,他跟秘书说,“让他直接进来。” 潘秘书拿上文件,先行回自己办公室。 很快,乔翰跟几个工人进来。 机器人装在一个大纸箱里,两个人抬着。 傅既沉放下手头工作,满心期待,不知道会不会让俞倾惊喜。 机器人身高一五五,圆嘟嘟的,手臂能自动伸缩,专为打理衣帽间最上层的架子设计,取放物品方便。 乔翰开启机器人,“去跟傅既沉打声招呼。” 蓝白相间的机器人在几个人里扫描一周,它有人脸识别功能,笨拙地走到傅既沉面前,“傅总,你好,俞倾她很爱你。” 傅既沉:“......” 这个还真不错。 “你好,你叫什么名字?” 机器人:“一个不是很洋气的名字,渔家乐。” 傅既沉转脸看向乔翰,“你确定,你没坑我?” 乔翰把使用说明书给他,“名字我已经改了一遍,以前叫渔网。” 傅既沉:“......” -- 暮色渐渐四合,俞家院子里热闹起来。 俞璟择正在烤鱿鱼,火候掌握不到位,烤焦了。 俞倾吃着厨师烤好的一串,慢慢悠悠踱到他旁边,“下午你没去公司。”肯定的语气。 俞璟择瞥她一眼,“你怎么不去当福尔摩斯?” 俞倾津津有味吃着,凑近他,压低声音:“我已经破案了。” 俞璟择把烤好的那串给她,“第一次烧烤。” 俞倾嫌弃,没接,“你自己吃吧。”她胳膊肘撞他一下,“别岔开话题,你下午到底干什么去了?” 俞璟择不答反问,“你不是都破案了?” 俞倾:“跟周思源在一块?” “嗯。”俞璟择吃那串被嫌弃的鱿鱼,“找我谈事,涉及到银行利益,我就过去聊了会儿。” 俞倾以前从来不问他去了哪里,跟谁在一起。 “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八卦?” “自从我跟厉炎卓重逢后,我就这么八卦。” 说到厉炎卓,俞璟择郑重其事跟她说:“为了胎教,你以后跟他少来往。他那样的人,尽挑拨离间。” 俞倾:“......” 院子里有车进来,俞倾看过去,还以为是傅既沉,结果进来的是一辆货车,“家里买了什么?” 所有人都知道是机器人,只有俞倾被蒙在鼓里。 俞璟择:“管家买了冰箱。” 俞倾没再关注,转过头。 停车坪那边,季清远还在洗车。 他下午回来的早,两排车,他已经洗了三辆。 宝宝爱玩水,拿着水枪也像模像样朝车上喷水,以为自己帮到了爸爸,特别有成就感。 俞邵鸿也烤好几串,放在盘子里递给俞璟歆,“这是你跟清远的,不好吃也眼眯着吃,但要睁着眼夸。” 俞璟歆突然就不敢下口吃,她端着盘子去找季清远,“你怎么想起来给家里人洗车?” 季清远没说实话,“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俞璟歆把一串不知道是牛肉还是羊肉的烤串送到季清远嘴边,“小心烫。” 季清远受宠若惊,烤串没吃,偏过头,亲上她的唇。他手里洗车的喷水枪不小心歪了点,水喷到车上,又反喷到宝宝脸上。 宝宝一个哆嗦,感觉到是水后,开心笑起来。 他想要擦擦脸,可一只手里有磨牙饼干,一只小手里还拿着小小的水枪。 他把饼干塞到嘴里,嘴巴鼓鼓的。 腾出手,赶紧抹一把脸,把水擦掉。 这时,傅既沉的车进来。 俞璟歆和季清远的亲吻才结束。 宝宝一看是傅既沉来了,潜意识里就不想学说话,转身就想逃跑。 傅既沉在身后喊他:“宝宝,往哪儿跑呢。” 宝宝慌了,本来走路都不稳,结果自己被自己给绊倒,摔在草坪上。 傅既沉大步过去,一把薅起他抱怀里。 宝宝被饼干噎了一下,打起嗝来。 每打一个嗝,他眼睛跟着眨一下。 傅既沉笑出来,举起他,扛在肩头。 俞倾这会儿坐到了观水平台长桌前,食物丰盛。 傅既沉带着宝宝过去,宝宝看到了救星,像蝴蝶振翅,扑闪着手臂想让俞倾抱他。 傅既沉:“小姨现在不能抱你,等过几个月才能抱。” “妈妈,妈妈。” 俞璟歆过来了,把孩子抱过去。 宝宝紧紧抱着她脖子,在她怀里蹭蹭。 傅既沉牵着俞倾,“走吧,去看看你的礼物。” “什么惊喜?” “看了就知道。” 到了二楼,俞倾已经迫不及待想拆惊喜,她以为会是香水或是一只包。 等衣帽间的门打开,她愣了下。 一个呆萌的机器人正在整理包柜,它转脸,面部识别后,“小鱼,你好。我是家里的新成员,我叫渔家乐。我有超强的记忆功能,能记住你的所有话,我和傅既沉会一直陪着你。” 俞倾看向傅既沉,她眼神专注。 许久后。 她抱他,“谢谢我的傅总。” 从小到大,她想要的礼物,家里都是给她钱,让她自己去买。 俞倾开始跟机器人玩,她暂时对很多功能不熟悉。 机器人又开始说话,“小鱼,傅既沉很爱你,你嫁给他,你会是最幸福的女人。” 俞倾敲敲它的脑袋,“是不是傅既沉让你这么说的?” “我听不懂你的话。” “......” 傅既沉赶紧让机器人休眠,这还没熟悉呢,就要开始替他说话。 俞倾还没过瘾,“你别关呀,给我玩会儿。” 傅既沉没让,拉着她走出衣帽间,“它刚到新家,有点激动,开始胡言乱语,等明天它适应了再说。” 一天没见,傅既沉抱抱她,让她坐在沙发上,他想听听胎动。“小鱼苗下午动没动?” 俞倾轻抚小腹,“动了两次。” 傅既沉半蹲下来,侧耳贴上去。 等了好一阵,还是没动静,大概睡着了。 他亲了几下,“晚安,爸爸妈妈爱你。” 他半起身,两手撑在她身侧,亲着她,“现在都四个月了,危险期早应该过去了吧。” 他忍了好几个月,想要她。 俞倾扣着他脖子,“你现在不是该考虑,一会儿吃谁烤的烤串?该怎么跟季清远比口才夸我爸能干?是时候展示你坑人的本领了。” 傅既沉:“......”他失笑,捏捏她下巴,“走吧,再不下去,他们要打电话了。” 院子里,季清远还在洗车,兢兢业业。 人到齐,俞邵鸿喊季清远过去,“清远,别洗车了,你就是洗到天亮,也逃脱不了你要当面读检讨书的命运。” 院子里的笑声一阵高过一阵。 季清远关了水枪,扔一边,忙活了一晚,白干了。 三百字,每个人都记得。 季清远也早有准备,从口袋里掏出来。 其他人都落座,俞璟择抱着宝宝,他低头跟宝宝说,“你爸爸要读检讨,好好听着。” 宝宝听不懂什么意思,小手揉眼睛,有点犯困。 俞璟择:“没事,要是困了,舅舅给你撑着眼皮。” 话刚落,被俞邵鸿拍了一巴掌。 俞邵鸿把孩子接到怀里。 其他人吃着烧烤,季清远开始读了:“那天我不该浪费水,其实后来我也不算浪费,我关了水龙头,用池子里的水在洗。虽然洗了好几个小时,但没浪费一滴水。” 傅既沉插话:“你这个算检讨?看不出一点悔过之意。” 他又转脸跟俞邵鸿说,“爸,我想实名举报一下,季清远不仅浪费水,他还浪费生菜,生菜都被洗烂了,还怎么吃?肯定扔了。我觉得,还要再多加三百字。” 俞邵鸿:“举报成立。” 季清远:“......” 80、第八十章 关于追加的那部分检讨, 要当场完成。 季清远找来笔, 在原先那份检讨书背面开始写。 俞璟歆默不作声, 幸灾乐祸吃着烧烤,不时歪着头凑过去瞅两眼, 想看他有没有敷衍。 两人靠的近, 季清远转身时, 她下巴微微蹭着他肩头, 在家人面前,从未有过的亲昵。 季清远没想到她也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还是不嫌事大的那种。 难得她感兴趣又挺开心,他决定一笔一画写,就当是给她的另一份礼物。 俞倾这会儿吃得差不多,她倚在傅既沉身上,两人窃窃私语。 宝宝睡着了, 俞邵鸿把孩子交给家里阿姨。 还有最后一点食材没烤,他接着去干活。 俞璟择放下酒杯,过去帮忙。 俞邵鸿说起大女儿和季清远, “他们还真正儿八经开始写了。” 俞璟择:“你还指望他们跟俞倾和傅既沉那样?” 俞邵鸿点点头,“也对。” 如果要换成傅既沉被季清远举报,以着俞倾能闹腾的性格,最后肯定是发挥颠倒黑白的本事, 让举报人季清远写检讨,而傅既沉置身事外。 当然,季清远也不可能举报傅既沉, 他要是跟傅既沉一样的性格,他和璟歆就不会别别扭扭到现在。 他也管不了那么多,适合他们自己就行。 而俞倾和傅既沉,算是不用他再操心。 俞邵鸿瞥了儿子一眼,“你呢?” 俞璟择装听不懂,“我不就在这,又没隐身,您看不见?” 俞邵鸿被噎:“......别打岔,你知道我说什么。” 俞璟择:“我要是能知道您想说什么,您心里在想什么,我早就把您pk下去,自己当董事长了。” “......” 俞璟择把烤肉交给父亲,去了湖边。 俞倾还是之前的姿势,整个人懒洋洋靠在傅既沉身上,湖边微风裹着他身上的气息,在她鼻尖缠绕。 傅既沉一边喂俞倾喝果汁,一边处理邮件,海外部分要在十点前回复,不耽误海外分公司几个小时后的早会决定。 “跟尹林资本的合作定下来了。”他跟俞倾报备一声。 尹林资产管理公司是庞林斌一手创办的全球性风投公司,在业界,排在前几位。 说到尹林资本,傅既沉邮箱正好收到尹林资本北京分公司高级副总裁的邮件,关于尹林资本入主新建科技后,股权和投票权方面的确认。 俞倾不知道傅既沉在看邮件,还以为他在刷新闻,她凑过去看了眼,“什么热门新闻你看得这么投入?” 说着,她看到了发件人的后缀。 原来是尹林的高管,简杭。 俞倾知道简杭,以前在国外时见过一面,但没有交集。 简杭全靠自己的本事打拼到今天这个位置,年收入近千万,然而今年,她不过才三十岁,一个双商碾压大多数男人的美丽女人。 当然,关于简杭的传闻也是多之又多。 都是她在国外那家律所工作时,听项目组的同事偶尔八卦。资本圈的那些事,堪比狗血大剧。 毕竟钱聚集的地方,就不可能再纯粹。 那么多狼子野心,更是不乏没心没肺。 俞倾许久不曾关注尹林资本,“简杭又升职了?” 傅既沉回复之后回她,“没。平调到北京分公司,尹林跟新建的合作,后续由她全权负责。” 他跟简杭只打过一次交道,是在尹林资本总部,他跟庞林斌的谈判会上,她是尹林团队一员。 俞倾点点头,“打算重点深耕哪几个领域?” 也不算商业机密,傅既沉跟她详细说了说,“主要是智能停车场还有电子消费券平台两个版块。” 这两年,各个城市,不管大小,都面临停车难的问题,特别是大型商超附近,找个车位太难。 新建的综合体也头疼停车位,现有容量根本就没法满足顾客停车需求。 就算是简单看一场电影,从出门到回家,要是自己开车,花在路上和找停车位的时间,不比电影本身时长短。 新建即将全面提供线上停车服务。 俞倾听后:“邹乐箫有盼头了,她开始挤地铁,就怕赶不上跟客户约好的时间。”路上的时间好把握,把最堵的时间算上去就知道大概几点能到。 可停车位多久能找到,那可是个未知数。 之前于菲还吐槽过停车位难找,有次她送儿子上兴趣班,儿子都下课了,她还在四处绕着找停车位... 傅既沉忽然侧目,他关注的重点是,“邹乐箫又烦你了?” “什么叫烦我?”俞倾下巴搁在他肩头,“我愿意被她烦,她可好玩了,被我欺负一愣一愣的,就像宝宝在你面前那样,呆萌呆萌的。” 傅既沉:“......” 两人的脸几乎贴在一起,俞倾拿手挡了下,主动亲他。 傅既沉一时忘了要说什么,连声讨邹乐箫也忘在脑后。 长桌的另一端,季清远还没写完,他发现就是凑流水账,三百字也没那么容易凑齐。 俞邵鸿把所有食材都烤完,端着盘子过来,他示意季清远:“等进屋再写,先吃烧烤,冷了不好吃。” 检讨这事暂搁,他们开始喝酒。 在家,谁都不提公司的事,虽然有合作,可投资的企业之间,免不了的竞争,提了伤钱。 俞倾突然想起来,她后备箱里的一套玩具没拿出来给宝宝。 她回屋找车钥匙,把礼物拿给俞璟歆,“邹乐箫送给宝宝的儿童节礼物,我差点给忘了。” 听到邹乐箫这个名字,俞璟择倏地抬头看向俞倾。 俞璟歆知道邹乐箫,但跟她不熟悉,“她怎么想起来送宝宝礼物?” 俞倾心道,为了你滴亲哥哥。 她随意扯个理由,“她问我请教案子上的事,耽误了我一下午,我正好给宝宝买衣服,她就顺便给宝宝买了。” 俞璟歆深信不疑,“替我转谢。”这是一架无人机,宝宝玩的时候正好能拍下他玩的过程。 关于邹乐箫的名字,她之前一直以为读le,“原来是读yue。” 傅既沉知道名字来源,“箫是乐器。” 俞邵鸿评价:“名字不错,是不是老邹家闺女?” 傅既沉点头,“嗯。” 俞倾拿过手机,给父亲私发:【爸,邹乐箫喜欢我哥,你觉得,他们能成的概率有多大?知子莫若父:)】 俞邵鸿看了消息,抬眼皮。 俞倾下巴一扬,父女俩对个眼神。 他还是不敢信,邹行比他小快十岁,他闺女应该也就大学刚毕业。 【没骗我?】 俞倾:【这种事我能开玩笑?不然她那个骄傲大小姐会来巴结我?还给宝宝买礼物。傅既沉跟她什么交情?可从来没有过我的待遇。】 俞邵鸿承诺:【虽然我们跟隔壁银行‘势不两立’,但我绝不会棒打鸳鸯,只会锦上添花。】 俞倾:【爸爸,你好厉害,一句话里用了三个成语,一看就很有学问。但是你回答问题的思路是不是有点偏?我不是问你什么意见,我是想知道,我哥跟邹乐箫两人之间会不会有戏。】 俞邵鸿:“......” 这时,俞璟择手机响了。 在安静的湖边,这个铃声格外突兀。 俞璟择看了眼,犹豫片刻才接听。 “你的家庭聚餐散了没?” 俞璟择想起身到旁边回,结果被俞倾一把扯回来。她抓着他胳膊不放,他不敢动,怕伤着她。 “还没。” 周思源:“不着急。我加班刚结束,订了sz的餐位,看夜景最佳的那个位子,等你那边结束,是不是得陪我这个妹妹庆祝六一了?我的童年,可比你那两个妹妹更有遗憾。你可不许厚此薄彼哦,拜。” 俞璟择挂了电话,手机关静音。 俞倾猜到是谁,故意问:“谁呀?” 俞璟择没隐瞒,瞒也瞒不过去,“周思源,让我过去吃饭。” 俞邵鸿听到周思源名字,若有所思片刻,趁着俞倾跟俞璟择说话的空隙,他拿出手机,建了一个小群,把傅既沉和季清远拉到群里。 傅既沉和季清远互睇一眼,隐约不踏实。 三个人的群,他们实在不需要。 季清远私下发给傅既沉:【这个群进来容易,想退出去就难了。说话还得小心翼翼。】 这不算什么,要命的是,【如果哪天被爸踢出群,基本跟这个家就无缘了。以后每天早上起来,还得看自己是不是还安全躺在这个群里。】 傅既沉:【你被踢出去的可能性很大,因为你经常让他闺女不高兴。我跟你不一样。】 俞邵鸿在小群里发消息:【请你们俩帮个忙,等会儿配合我一下,我要教育教育俞璟择,再这样下去,迟早要出问题。】 然后给他们每人发两百块红包。 俞邵鸿放下手机,手指敲敲桌面,让他们有话等会再说。 他早就想跟俞璟择聊聊周思源,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今天正好。 “你跟周思源,不再是几岁十几岁,那时在一起玩不用避讳。现在你们都不小了,”说到这,他直言不讳,“你和周思源到底是没有血缘关系,走这么近不合适。” 所有人都彻底安静下来,意识到俞邵鸿不是在开玩笑。 俞邵鸿让俞璟择自己说,“俞倾回来到现在,你在家待过几次?” 俞璟择欲言又止,不知道,没算过,但屈指可数。 俞倾看向父亲,他很少这么严肃。 这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只有在公司才有。 父亲跟他们在一起时,一直把他们当朋友,不管说什么都很随意,他们兄妹开他玩笑他也不会生气。 俞邵鸿看着俞璟择:“可你跟周思源呢?” “就算是亲兄妹,也没有这样频繁出去吃饭的,况且又不是。” “可能是我见识少,反正我没见过哪家兄妹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不住在一块,却几乎成天一块出去吃饭的。” “就算是父母,跟成年的孩子之间,也得有个私人空间吧?” 俞璟择双腿交叠,靠在椅子里,没吱声。 他拿着手机,漫不经心拍打手掌。 父亲的这番话,他也开始认真反思。 自打俞倾回北京,他好像没跟她吃过几次饭,直到住在家里,他们才能每天打个照面。 至于跟周思源相处的时间,他想了想,还真的是每周见面好几次,周思源的公司离俞氏银行总部不远,连马路都不用过,走路几分钟就到。 她有时候中午都去找他吃饭。 他也习惯了。 见儿子不吱声,俞邵鸿迂回道:“我知道你们小时候关系就还行,一到周末,你妈妈带着你和璟歆跟周思源聚一块。小时候一起玩,总是有感情的。” 他特意强调,“但适可而止。” 有些话,由他这个做父亲的说出来不合适。 而且在女婿们面前,他作为长辈,也不该表现得如此刻薄。 但事实上就是,周思源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总能把自己置身在可怜兮兮的遭遇里。都是离异重组家庭,璟歆没比她好到哪儿去。 璟歆的妈妈又不是厉害的后妈,她能委屈到哪里去? 这几句,他忍着没说。 以前他从来不过问三个孩子跟谁交朋友,选什么职业。孩子们有孩子们的社交和想法,他很少干涉。 但俞璟择现在有点太没规矩,他看不下去,也不得不管。 俞邵鸿说出心里话:“我自以为我还算比较豁达的,但有时候,我也没有那么心胸宽广,到不了那个境界,我就是俗人一个,没法把别人家的孩子当自己家孩子对待。” “我能让俞倾跟厉冰跟庞林斌好好相处,那是因为庞林斌对俞倾不错,从不虚情假意。” 他说起俞倾的毕业典礼,“那会儿我跟你忙着向金融主管部门汇报工作,实在抽不开身去俞倾学校,但庞林斌抽时间参加了,那时庞林斌已经跟厉冰离婚,人家没有任何义务这么做。这件事我一直挺感激他的,至少那天俞倾的家长位子上,不是空的。” 至于周家人,他没提。 有些话,他点到为止。 说多了,说破了,就一点意思都没有。 “还有啊,你这样成天跟周思源待一块,哪个女孩子愿意嫁给你?” 俞璟择终于开口,“我就没打算结婚。结了再离,浪费时间,婚礼的钱也浪费了。何必花钱找罪受?” 俞邵鸿:“......” 这不是内涵他嘛。 当初他跟厉冰的婚礼,花费上百万。 在他们那个年代,是世纪性奢华婚礼。 然而没过两年,以离婚收场。 俞璟择发现父亲沉默了,他意识到口误,“爸,您别对号入座。” 俞邵鸿:“......你都内涵得这么明显了,我要不接,也显得我心虚。下次有本事你直接挑我名字说。” 俞倾跟俞璟歆都笑出来,再次提到父母的婚姻,俞倾仿佛也释怀。 季清远跟傅既沉想笑,又没敢,因为刚收了俞邵鸿两百块红包,面子还是要给一点的。 俞邵鸿言归正传,“不管你跟周思源走这么近是什么原因,小时候处出来的感情也好,现在有合作也罢,打今儿开始,回到自己位子上,联系不是不能有,正常见面,别三天两天就要一块吃饭。” 俞璟择‘嗯’了声,回复周思源:【家里聚餐估计要下半夜,你把餐位退了吧,我不过去了。】 周思源:【没事,我一个人吃。】 俞璟择手指落在手机键上,顿了几秒,只打了几个字:【吃过早点回家。】 俞邵鸿给他安排任务,“你要实在闲得难受,感觉下班没事做,你多照顾照顾俞倾和璟歆,接她们下班,练习着以后怎么对自己女朋友有耐心。” 俞璟择自然不想把所有私人时间都困在家里:“她们都有自己家了,我掺和得过多,影响他们夫妻感情,季清远跟傅既沉也不会同意您这个做法。” 俞邵鸿接过他的话,“既沉跟清远肯定同意。” 俞璟择想对他们使个眼色,但傅既沉跟季清远像商量好了一样,不看他这边,自动屏蔽信号。 他们肯定是收了父亲的钱。 俞倾举手,“爸,我愿意让我哥接。” 俞璟歆加班时间不定,“都接俞倾吧,正好俞倾这段时间特殊,最好有人陪着说说话。” 俞邵鸿把俞璟择唯一的退路堵死了,“你要是不想找女朋友,那你就跟俞倾多走动走动,俞倾现在的名号,可是让金融圈里的人闻风丧胆,不比周思源的名字管用?” 所有人:“............” 俞倾被‘闻风丧胆’这个词气笑,“爸!” 俞璟择的私人时间就这样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81、第八十一章 周四那天, sz收购项目的推介会。 俞倾陪秦墨岭过去, 也坐了他的车。 推介会地点设在一家温泉酒店, 结束后还安排了晚宴。 她打算结束就走,“你呢?”她问秦墨岭。 秦墨岭瞥她, “就一辆车, 你说呢?” 俞倾不用他操心, “我哥来接我。” 秦墨岭昨天在乐檬楼下也看到了俞璟择的车, 还跟他聊了几句,以为俞璟择是有事找俞倾才去接她下班。 “什么情况?”俞倾有专职司机,那个司机还是保镖,也用不着俞璟择专门接人。 家里的事,俞倾就没多说,“我们兄妹感情好呀。” 秦墨岭:“......” 他想了想,好像也无以反驳。 俞璟择对俞倾确实没话说, 给钱都是以百万为单位。 俞倾跟他聊sz的买家,“要是被周思源拿下,我们乐檬持有的股权基本是跟白给她差不多, 赚不到什么钱。” 秦墨岭侧身:“何出此言?” 俞倾:“她总是会利用人情。” 秦墨岭突然就想到了周思源跟俞璟择的关系,走得那么近,她肯定会让俞璟择出面谈判。 他跟俞璟择的关系,可不是生意上的朋友, 面子可给可不给。 要是俞璟择开口,他现在就能知道结果,他肯定不好意思拒绝。 还有sz欠俞氏银行的贷款, 周思源说不定为了低价拿下sz的控股权,到时连债务一起承担。 如果现在sz的贷款转给周思源,周思源肯定会想方设法让俞璟择给降低贷款利率。 他跟俞倾说,“到时看几家投资公司有意向,我肯定选择利益最大化的那家,不然我拒绝转让股权。” -- 到了路演现场,俞倾竟然看到了冷文凝,她不由蹙眉,冷文凝现在都需要问别人融资,她有钱投资? 冷文凝边上还有个人,看着面生。 秦墨岭跟券商的负责人熟悉,聊天去了,她在后排找个位子坐下。 冷文凝无意间转身就看到了俞倾,她料到俞倾会来,看到人时没大惊小怪。 闺蜜今天闲着无事,以前没经历过这样高级场面,就跟着冷文凝过来长长见识。 “你也想投资sz?” 闺蜜问冷文凝。 冷文凝翻看手里的资料,刚才进来时,工作人员给她的,跟sz项目有关。“你给我钱投啊?” 闺蜜一噎:“......” 冷文凝小声道,“我现在沦为圈子里的笑柄了。” 闺蜜咬咬唇,没敢吱声,也无从安慰,生怕说错了话又惹她不高兴。 虽然冷文凝没有以前那么有钱,名下只有一个传媒公司创收不错,可人家还有家世在那撑着,依旧是枝头的凤凰。 冷文凝把墨镜往上推推,她在闺蜜跟前也没遮掩,“周思源那个小圈子,指不定天天怎么嘲笑恶心我。” 她看向闺蜜,“你说我能咽下这口气?” 闺蜜想帮忙,又找不到突破口,她跟周思源没有任何交集。 不像对付俞璟歆,很简单。 她一个朋友在季清远身边是生活秘书,能打探到一点内部消息,这样的消息是最能戳到俞璟歆痛处的。 不过最近,她也没向那个朋友打听,没心思,只顾着怎么找发财的门路。 她跟冷文凝说,“你有办法了吗?我能帮得上忙的,你尽管说,没有钱,我还能出力。” 冷文凝淡淡道:“不需要出钱,也不需要出力,我就等着看周思源笑话,只有她比我更惨,我的笑柄就不再是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闺蜜:“你今天不是为了了解项目?” 冷文凝‘嗯’了声,了解后没钱买,还了解个p。 她现在手头只有文凝传媒正常运营,每年也能赚不少钱,但这些钱又不是她一个人的。 她现在也没资产抵押,融资渠道都被傅既沉堵死,她到哪里找钱去投资? 其实,她也挺看好sz餐饮。 现在只能过过眼瘾。 前两天父亲问她,最近挺闲,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挫折。 不用想,父亲肯定听说了什么,只不过话说得委婉而已。 那些爱恨情仇,她没多言,只道,遇到一个超级玩家,一开始她自己没放心上,结果一不留神,输得一干二净。 父亲说:输得一干二净也不是坏事。 然后父亲又说:你长大了。 后来,她细细品味父亲这两句话。 父亲第一句话的意思,之前她太高调,反而不是好事。 这次跟俞倾pk,她没像以前那样赶紧找家里帮忙,默默承受了失败,甚至是被人看笑话。 所以父亲说,她长大了。 长不长大的,她无所谓。 输了的面子,找不回来。 她想了想,那只能把周思源面子踩脚下,这样才痛快一点。 至于跟俞璟歆共同持有的传媒公司,她只能委曲求全,好好经营着,目前是她唯一的收入来源。 要是这家公司再搞砸,她以后连买高定的钱都没有。 到时周思源还不知道要怎么冷嘲热讽。 闺蜜没忍住好奇心,“是俞倾和俞璟歆惹了你,让你现在束手无策,你不找俞璟歆算账,不找俞倾的麻烦,你怎么要拿周思源出气?” 冷文凝回神,合上资料,看着这堆资料,就像在专柜试衣服,她看中了,衣服也合身,可兜里是瘪的,买不起。 她回呛闺蜜:“你会去打你打不过的人?” 闺蜜无以反驳。 冷文凝:“跟俞倾斗,太累了,死脑细胞,最后还不一定落个好结局。周思源就不一样了,一打一个准。” 闺蜜:“......” 点点头。 冷文凝讨厌周思源是因为,周思源跟她小圈子里的小姐妹那副嘴脸,实在难看。 闺蜜突然推推她胳膊,示意她,“周思源来了。” 冷文凝看过去,嘴角勾了勾,算是打招呼。 周思源本来不是那排位置,因为想踩一脚冷文凝,便移步过去,坐在了冷文凝另一侧的空位。 “你也看上sz了?打算入主?”她笑盈盈看着冷文凝,问道。 冷文凝笑笑,“我现在钱多的花不完,就不想太忙碌,过来捧个人气。” 周思源:“嗯。之后的晚宴也是免费呢。” 冷文凝:“......” 她不动声色调整好表情,“听说餐饮有特色,我来尝尝。你也是冲着免费饭来的?” 周思源叹口气,“没你命好,我可能要为免费饭买单,毕竟现在券商花的钱,以后可都要算在成本里的,羊毛出在羊身上。” “也对。”冷文凝话锋一转:“对了,你看没看到你哥的亲妹妹呀,她今天也来了,人家家里可是真有银行。” 周思源:“......” 这是她的死穴。 冷文凝的手机振动,互踩才告一段落。 周思源往后看,果不其然,俞倾来了。 看到俞倾今天背的那个包,她冷嗤一声,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个一百多万的包,非要放在身前,还特意竖起来放。 -- 俞倾拿包挡着小腹,这样别人就看不到她隆起的腹部。 小鱼苗又开始胎动,她用手心轻轻抚触。 秦墨岭聊完,坐过来。 他看到了冷文凝,低声跟俞倾说,“凑齐了。” 俞倾没关注冷文凝,因为她知道冷文凝没钱,她一直在看券商还邀请了哪些投资公司过来。 最前排,有尹林资本的牌子。 但今天代表尹林资本来路演现场的人,她没见过。 “你认不认识简杭?” 秦墨岭:“听过,但不熟悉。不是一个圈子的。”好像刚调到北京分公司没多长时间。 他想了想,“你可以跟于菲打听一下,她经常跟资本公司打交道做项目,应该了解。” 俞倾颔首,给于菲发消息,【于菲姐,哪天有空?出来喝下午茶。】 于菲很快回过来:【下午茶没时间,周五晚,行不?】 俞倾:【我哪天都有时间。】 就这么定下来,还是老地点,sz餐厅,陈言上班那家店。 推介会持续了三个多小时,一直到五点半才结束。 俞倾跟秦墨岭挥挥手:“走啦,鱼精来接我了。” 秦墨岭疑惑:“他这是有多大的把柄落在你手里,五点半准时到?” 俞倾不答反问,“怎么,嫉妒我们兄妹感情好?” 她拿上包,快步离开会场。 俞倾坐在后排,周思源比她先出会场。 俞璟择的车就停在酒店门口,车窗半降,他人坐在后座,正往里面看。还没到下班时间,他就紧赶慢赶过来。 他能等俞倾,但俞倾是一分钟都不能等别人的祖宗。 周思源看到俞璟择时,微微一怔。 她知道他不是来找她,几步走过去。 “今天看来不忙,欠我的饭,是不是要补上了?我正好搭你的顺风车。” 还不等俞璟择说话,周思源身后传来,“借过,麻烦让一下,谢谢。” 周思源转身,是俞倾。 跟她猜的一样,俞璟择还真是专程来接俞倾,她往边上挪了两步,还要打算跟俞璟择说几句,坐他的车。 俞倾坐上车,关车门,升车窗,吩咐司机,“走吧。” 司机从后视镜看一眼老板,但脚下的油门已经轻踩下去。在俞家,听俞倾的没错,不管她说的是对是错。 俞璟择无语也无奈,用力揉揉俞倾脑袋,想要说什么,被气忘了。 汽车驶离,只留下一串尾气。 这时,冷文凝拍拍周思源的肩:“要不要搭我的顺风车,跟你哥的车是一个系列,我的还是最新款。” 周思源:“......” 像是被打了一记耳光。 她嘴角微翘,“谢谢,不麻烦了。” 不要脸。 改天,她一定要把这个耳光,狠狠给扇回去。 -- 到家,天色已黑,傅既沉回来了。 俞璟择看见傅既沉的车,如获大赦,他今晚要去会所玩,连着三天,他在家里陪着俞倾,连加班也是在家。 “进屋吧,我出去了,谈事。” 俞倾没为难他,摆摆手,“早点回来。” 俞璟择:“......” 俞倾上楼,傅既沉正在书房,见她进来,他放下工作,过去给她一个拥抱,“累不累?” “不累。”俞倾勾着他脖子,笑着,“心情好就不累。” 傅既沉瞧着她的坏笑,“又收拾俞璟择了?” 俞倾没说今天遇到了周思源,这个时候提那些人扫兴。 “没啊。我想你了。”她在他唇角轻吻,又吮吸一下他的上唇。 傅既沉环着她的肩膀,俯身,他的深吻随之而来。 忍了这么久,俞倾又主动撩他,此刻,他自控力为零。 俞倾没拒绝这样的亲密,产检一切正常,她也放下心。 他想要的话,她便满足他。 因为有小鱼苗,他们的亲吻没有以前那样激烈炽热。 从书房到卧室,傅既沉的吻和拥抱都格外温柔。 到了床上,他小心又再小心,生怕碰到她肚子。 今天,卧室的落地灯没关,调成了暗黄色。 傅既沉捧着她的脸,“你姐喊季清远老公了。”今天他回来时,在院子里,俞璟歆喊了一声。 俞倾知道他什么心思,故意逗他:“季清远本来就是我姐老公呀,称呼老公很奇怪吗?” 傅既沉:“.......不奇怪。” 他亲着她耳朵,“能不能...你也喊我一声,我听听好不好听。要是不好听,你以后就不用喊了。” 俞倾才不上当,开始亲他。 傅既沉没再破坏气氛,继续深入交流。 今天这场运动对他来说,格外艰难。 当两人合为一体,鱼水之欢时,他额头渗出了汗。 最后,傅既沉低声跟她说:“喊我一声老公。” 俞倾受不了他的厮磨,缴械投降,贴在他耳边,“老公。” 那一瞬,傅既沉从未有过的满足。 等平静下来。 傅既沉一直亲着俞倾额头,回味她那声柔软的老公。 俞倾挤着他脸颊,“好吧,今晚在这个特殊的地方,算你赢我一次。” 傅既沉内心拒绝承认,他跟俞倾之间,他唯一能胜利的战场,竟然是这四平方多的床榻之上。 82、第八十二章 俞倾晚上没吃饭, 回来就跟傅既沉抱一起, 这场艰辛的运动结束后, 消耗大量体力,现在饿得前心贴后背。 傅既沉还在亲她, 描着她的唇线, 从这边唇角到另一边, 一遍又一遍, 仿佛怎么都亲不够。 俞倾抱住他的后背,两人已经靠得足够近,但没法像以前那样身体贴在一起时严丝合缝。 嘴唇被傅既沉亲的发木,她偏头,“还没亲够?” “嗯。”傅既沉抵着她额头,“我今天看了一篇毒鸡汤。” 这话题转的太突然,俞倾笑了, “你还有空看毒鸡汤?然后呢?” 傅既沉:“被毒到了。” “......” 俞倾不想笑他,还是没忍住,她给他一个宽慰的吻, “你明知是毒鸡汤你还喝,怪谁?” 傅既沉也不是特意找文章看,在群聊里,看到标题就没忍住点进链接, 看完后整个人都不太好。 “是秦墨岭发在群里的。” 他跟秦墨岭有个共同的群,群里所有成员只有他的情况能对上号。 俞倾一听是秦墨岭发的鸡汤,不用看就知道剧毒无比, 而且还是专门用来毒傅既沉。 “他就是让你急火攻心。” 她暂且就当那两粒‘避孕药’给秦墨岭带来的后遗症:情绪不稳定,间歇性对别人进行攻击。 还不止毒鸡汤,秦墨岭时不时就在群里发一些跟婚姻有关的小贴士,今天下午,秦墨岭可能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竟然截图了一段文字。 傅既沉看着俞倾,“看了秦墨岭的截图我才知道,不是非要结婚证才能给孩子上户口。”以前他没关注过这方面的相关规定,潜意识里以为,必须要结婚证。 他如实道,“我以前还指望等生了孩子,你会跟我去领证。” 那一刻,希望破灭。 俞倾看出他眼底一闪即逝的失落,但随即他面色如常,温和地看着她。难怪他今天非要让她喊他老公,是感觉自己领证无望。 她没再给他原本糟糕的心情雪上加霜,逗他高兴,“真的不用结婚证就能给孩子上户口?” 傅既沉愣了愣,以为作为律师,她肯定清楚。他揉着她眉心,“你忘了吧,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俞倾搂着他脖子,“我是鱼,记忆不超过七秒。” 傅既沉开始亲她,从她额头往下,亲到了小腹上。 以前他就最喜欢亲她这里,平坦柔滑,还有马甲线。 如今这里孕育了他跟俞倾的小生命,更是让他情不自禁。 “今天动了几次?”他不忘关心小鱼苗。 俞倾也不记得,忙起来时顾不上关注这些,上午下午都有胎动,在路演现场还动了好一会儿。 傅既沉亲着,然后又往下。 他柔软的唇碰触时,俞倾一个激灵,那股酥麻感像电流,窜遍全身。她身还没从刚才的欢爱里彻底平复,根本承受不住再次亲吻。 “傅既沉。”她想推他,扑了一个空,手臂不够长,没碰到他的人。 他的吻更加温柔。 俞倾绕着自己头发,释放这种浮在云端的飘忽感。 傅既沉克制住了要她第二遍,怕她身体吃不消,他适时起身,把她也扶起来,“我陪你去洗澡。” “饿了。” “洗过澡下楼吃。” 时间还早,洗过澡出来也才九点半。 院子的停车坪上,他们的车都没回来。 家里阿姨还没休息,给俞倾做了三明治。 俞倾嫌餐椅硬,坐在傅既沉腿上吃宵夜。 傅既沉从身后环着她,她吃的时候他也会咬一口。 手机有消息进来,是简杭:【傅总,现在忙不忙?方便打电话吗?】 傅既沉这会儿没事,他跟俞倾说:“我回个电话给尹林资本的简杭,她原本约了明天下午去傅氏集团。” 俞倾听说他是商务电话,打算站起来坐到旁边去,说不定有商业机密,不适合她听。 傅既沉揽着她腰,没给她动,“不影响。” 俞倾还是自觉往前倾,身体靠近桌沿。 电话接通,简杭寒暄两句,直切主题。 简杭之前让秘书跟潘正预约了傅既沉的时间,是明天下午两点半到三点半这个时段。 但她现在手头还有项目想跟傅既沉谈,不知道傅既沉能不能把商谈时间增加一个小时。 “傅总,耽误您三分钟时间,想跟您谈谈sz。我对sz感兴趣,我们尹林领投,你们傅氏集团跟投。” 傅既沉问:“我跟投的好处是什么?”投资sz肯定赚钱,赚多赚少的问题而已,但没有别的好处,他也没那么大动力。 简杭:“你们跟投sz多少钱,我三倍投资朵新多少钱,不参与你们朵新的运营和管理。” 她分析了一下朵新现状,“你们朵新今年光是投放展示柜就花费几个亿,再加上新品宣发,请代言人,也是不小的支出,现在肯定需要大量现金流,不然你们跟其他饮品比,没太大竞争优势。” 傅既沉明白简杭什么目的,她投资sz,最后肯定是要上市。 要是傅氏集团也投资了sz,等sz上市时,投资者发现傅氏集团也是其股东,他们自然而然就会觉得sz股票有前景。 这样,简杭会赚得盆满钵满。 对他来说,也是赚了。 他另外的好处,要是他投资一个亿给sz,简杭就会投资三个亿给朵新。对朵新来说,是新鲜血液,百利而无一害。 投资之间,大多时候是利益的交换。 傅既沉思忖一番,“明天会谈时间到四点钟。” 从三点半延长到四点,只争取来半小时,不过对简杭来说也是一个机会。“谢谢傅总,不打扰您了。” 傅既沉挂了电话,把手机搁桌上。 俞倾往后靠,整个人倚在他怀里。 跟他面贴面,亲密无间。 刚才傅既沉那通电话,她没听到那头的简杭说了什么,不过从傅既沉那句‘我跟投有什么好处’,她判断,简杭想要投资sz,拉傅氏入股。 最后傅既沉竟然同意了延长见面时间,那就是对简杭给他的好处感兴趣,除了利益交换,傅既沉不会在小恩小惠上浪费时间。 傅既沉侧脸盯着俞倾看,她双手捧着三明治,心不在焉半天啃一口,他亲她一下,“想什么?” 俞倾:“我在想的事,你是不可能告诉我答案,你还想不想继续问?” 傅既沉没有丝毫犹豫,“不问了,识时务者为俊杰。” 俞倾反手拍他一下,傅既沉浅笑,把她手攥在掌心,哄着她,“不管我投资什么,赚多少钱,都是给你和小鱼苗花的。” 俞倾接过他的话:“那我现在就想逛街。” “......” 俞倾笑,傅既沉亲她。 两人正亲密着,家里有人回来。 俞倾还是坐在傅既沉腿上,不过人坐直。 季清远跟俞璟歆进来,今天俞璟歆加班,季清远一直等到现在。 进屋时,原本是季清远牵着俞璟歆,没想到餐厅有人,俞璟歆下意识挣脱开,有点不好意思。 季清远现在了解了她就是这样的性格,没有介怀,反倒宠溺的口吻问了句,“想不想吃三明治,我也给你做。” 俞璟歆点点头,“要吃。” 姐姐回来了,傅既沉瞬间失宠,俞倾让傅既沉上楼去,或是到院子里抽烟,她要跟俞璟歆聊聊天。 虽然同住一个屋檐下,生物钟不一样,两人已经三天没碰到面。 傅既沉看季清远进了厨房,他跟俞倾说,“我今晚有活干了,监督季清远去,看他还浪不浪费水。” 餐厅里,哄堂大笑。 玩笑过后,俞倾问俞璟择跟周思源有关的,因为牵扯到利益,又牵扯到俞璟择未来的幸福。 “你跟我说说周思源这个人。” 目前为止,让俞璟歆讨厌的人除了冷文凝,就是周思源。 从小到现在,二十多年过去了,她无从说起。 “嫉妒心强,占有欲强。我有的她必须得有,没有也要强行有。长这么大,我没遇到过第二个像她那样的,什么都要跟人比,别人还不能比她好。她连冷文凝都攀比,可想而知了。” “她在俞璟择跟前是两个样。” 俞倾点头,心里有数。 她说起今天下午在路演酒店门口那幕,换任何人,在那种情况下,至少会先问俞璟择一句,是不是有事。 再说,要是没事,谁那么远会跑酒店门口等着? 周思源把她当成了俞璟歆,以为会顾及俞璟择面子,忍气吞声,拿她没法子。 “我一点都没让着她。我想来想去,实在没理由为了让她高兴,而让我自己心里不舒坦。” 俞璟歆:“......” 她给俞倾竖了一个大拇指。 “要是我像你这么厉害,她以前也不敢老是暗中挤兑我。” 她没看到俞璟择的车在家,“他不是跟你一块回家的吗?” 俞倾点头,“回来又走了,说要谈事,应该是去会所跟他朋友一块玩。”不过等周思源结束了那边的晚宴,肯定还会去找俞璟择,声讨他,补请客。 她把最后一口三明治塞嘴里,抽湿纸巾擦手,站起来。 俞璟歆看着她,“现在就要睡觉?” 俞倾咽下食物,“我得让鱼精知道,什么叫健康的、合适的距离。我要是不给他做示范,他肯定糊里糊涂,到时害人害己。” 酒会那晚,还有今天下午,她算是彻底见识到周思源缠人的本事。 等到闲言碎语多了,影响的可是两家。 俞璟歆微微叹气:“难。就像爸说的,小时候一块长大的感情,肯定没那么容易割舍。” “俞璟择就算要跟周思源保持距离,他也会慢慢疏远,不可能跟她明说,更不可能一下子不搭理周思源,他还会从周思源的心里适当考虑。” 还有一点,也是关键一点。 “他肯定还会顾虑我妈在周家的感受,要是周思源到时回家哭诉说我哥不搭理她,在我哥那受了委屈,我妈估计也难为情。” 俞倾理解:“我知道他有他的难处,所以我帮帮他,恶人我来做,也不会伤了你妈妈跟周家的和气。” 对付周思源,都不用动脑子,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行。 只要周思源适可而止,别成天到晚故意缠着俞璟择,正常来往即可。 其他的,她不管。 俞璟歆担心:“你不了解周思源,到时你说不定要被她气着,你现在这个情况,还是心平气和对孩子好。” “谁让鱼精是我哥呢。”俞倾让她宽心:“我不会吃亏的,我气人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跟傅既沉说了一声,要去找俞璟择。 傅既沉从厨房出来,“又要去收拾他?” 俞倾边给俞璟择发消息,边回:“算是。” 傅既沉把她头发整理好,“要是他语气有一点不耐心,你马上跟我说,我饶不了他。” -- 俞璟择在会所,十分钟之前,周思源过来了。 傍晚在酒店门口的事,周思源没多说,只道:“一会儿去吃宵夜吧,正好聊聊sz的案子,明天就要麻烦你找几个股东谈谈。” 先找邹乐箫谈。 他正在打牌,打算这局结束就走,结果俞倾要来。 包间人多,俞璟择没多说。 出了会所,他的座驾开过来。 他跟周思源说:“再等几分钟,俞倾说饿了。” 周思源:“......” 她气得用力攥了攥包带,但依旧浅笑着,“你家不是有厨师?还有做不出来的宵夜?” 俞璟择:“她要让我陪着,还要一边看着夜景一边吃。” “......” 缓了几秒。 周思源先坐上俞璟择的车,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勉强平静下来,“让她到餐厅等我们吧,再过来也绕路,浪费时间。” 话音落,俞璟择手机振动。 俞倾的电话进来,“哥,我的车抛锚了,你快来接我。 俞璟择:“......” 83、第八十三章 俞璟择的头已经开始疼, 一旦俞倾兴风作浪, 他的生活里再无平静之日。 他坐上车, 吩咐司机先去接人。 周思源合上化妆镜,关了顶灯, “不是说在路上了吗, 怎么又要去接?” 俞璟择靠在椅背里闭目养神, “车抛锚了。” 周思源内心呵呵, 还真是会抛锚,“我没得罪她呀,她怎么处处针对我?” 俞璟择:“没针对你,她看我不顺眼。” 周思源侧脸,欲言又止。对俞倾,他太护短,且毫无原则。 -- 俞倾的车就停在离会所不到一公里外的路边, 司机支起引擎盖,戴上手套,一脸认真地检查。 他不清楚汽车被迫‘抛锚’是什么原因, 俞倾让停下来他就停在这。 俞倾倚在车门上,这里是风口,初夏的风从各个方向卷来,扫在脸上格外舒适。 她望着马路, 车来人往。 总觉得这里熟悉,又想不起什么时候路过。 “杨叔,一会儿俞璟择接上我, 您先回。” “诶,好。” 司机应下来。 俞倾又问:“杨叔,您最近载我走过这条路吗?” 司机想了想,“应该没有。” 俞倾点点头,那可能以前走过这里,但她路痴,记不得。 刚才她把定位发给了俞璟择,很快,他的车来了。 俞璟择从里面打开后座车门,自己往中间那个座位挪,把更宽敞舒适的位子让给俞倾坐。 本来他想坐副驾驶,后排位子留给她们两人,又突然想到了之前两人在酒店门口的不对付。 万一她们要是一言不合内涵起来,俞倾又要生他气。 他坐在她们中间,当堵墙,保证安全距离。 俞倾坐上车,汽车缓缓开动。 周思源扫了一眼俞倾那个方向,隔着俞璟择,她只看到俞倾侧脸,跟冷文凝一样让人厌恶至极。“汽车怎么抛锚了,是什么问题呀?” 即便中间隔着俞璟择,也不影响她们无障碍交流。 俞倾微笑着:“为什么抛锚我还真不清楚,只有汽车本人和修理工知道。” 周思源:“......” 怼起来的话,她不一定占上风,只能先忍着。 她推推俞璟择手臂,跟他聊sz,“这两天你抽空帮我找邹乐箫谈谈,她要什么条件才肯转让股份,找别人联系她,都吃了闭门羹。本来下午想搭你的车,就是要聊这事。” 既然俞倾主动上门,她就声讨两句。 俞璟择‘嗯’了声,没多说话。 俞倾拍拍他肩膀,“哥,我突然想吃川味火锅。” 俞璟择:“......” 周思源跟俞璟择说:“太晚了,我不吃火锅,不健康,又长肉。你们先去吃,等吃完了你再来陪我。” 俞璟择揉揉眉心,他吩咐司机,回周家别墅,“我不饿了,你们想吃什么回去点外卖,我回家要加班。” 周思源忍着脾气,她知道俞倾就是故意来搅局。 其实她也没那么饿,在晚宴吃了一些,就是咽不下在酒店门前那口窝囊气,特意来找俞璟择,结果二次被俞倾膈应到。 宵夜再次泡汤。 她顺了顺气,语气看上去跟平时没什么两样,跟俞璟择说:“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那明晚你再请客,补今晚欠的。” 俞倾晃晃俞璟择手臂,也给以理解,“那明晚就不让你难为情,我先陪你去sz餐厅,等你们吃完了,你再单独陪我吃火锅。” 俞璟择:“......” 要疯了。 这会儿心肝脾脏肾都疼,胸闷气短。 让周思源跟俞倾同坐他的车这种事,这辈子不会再有第二回。今晚这种场合简直就是梦魇。 到了周家小区门口,周思源下去,跟俞璟择挥挥手,“晚安。” 车门关上,俞璟择感觉世界都安静下来。 俞倾轻轻伸个懒腰,心情舒畅。 俞璟择瞅着她,“你这是跟周思源刚上了?” 俞倾点头,“接下来五个月,我上班基本没事可做,到时天天找你去玩。等小鱼苗生了,你晚上就留在家里替我照顾孩子。以后我跟小鱼苗就是你的甜蜜负担。” 俞璟择:“......” 她现在怀着宝宝,他还不能让她有一丁点不高兴,“你怎么才能放过我?” 俞倾就等他这句话,“等你有女朋友之日,就是我放过你之时。” -- 俞家别墅,一到三楼的灯都亮着,灯火通明。 俞璟歆趴在露台,等俞倾回来,就怕她被周思源给气着。 敲门声响,直到第二遍她才听到。 这么晚了,应该是季清远找她,她还没允许季清远搬进来住。 俞璟歆身上这条睡裙薄如蝉翼,还是短款。她拿了一件浴袍套外面,这才过去开门。 季清远打量着她,“你冷?” “有点。”俞璟歆问他什么事。 季清远把门关上,“不困,跟你说几句话。” 俞璟歆指指沙发,“坐那说吧。” 她倒两杯水,放一杯在他跟前。 季清远看看茶几上的水杯,再瞅瞅她。 深夜,两人并排坐在卧室沙发上聊天,还一本正经的表情,可能就只有俞璟歆能干得出来。 “我不渴。” 紧跟着,他又道:“这样的距离影响聊天内容,像上司关心下属最近怎么样。” 俞璟歆拢拢浴袍,他深邃的眼神一瞬不瞬盯着她时,她招架不住,目光别过去,掠过他的脸庞。 她半起身,又往他那边靠近一些。 季清远这次没主动配合她,这段时间都是他主动,她撒娇水平又一夜之间退回到以前。 “还是太远。” 他把卧室灯关了,落地窗窗帘没拉上,屋里有一层浅浅的光,勉强看到东西轮廓,他又坐回去。 屋里黑了,气氛暧昧起来。 俞璟歆起身,心一横,侧坐在他腿上,轻轻环住他的脖子。 这一次撒娇没有任何目的,她坐在他怀里,能静心下来嗅着他身上刚洗过澡的清新味道。 然后没出息的,心里砰砰乱跳。 明明跟他的孩子都快一周岁,这种悸动的感觉还跟刚认识他时一样。 季清远安静抱了她一会儿,他今晚在厨房听到了她跟俞倾的对话,原来她从小到大就是这样,不管什么都闷在心里。 “璟歆,我们敞开心聊聊,行不行?” 他不指望她一下子就能改变多少,能口若悬河跟他聊过去,就直接问她,“那次我准备了玫瑰花,准备了晚餐,把宝宝送到我妈那边,想跟你过二人世界,结果你跑回家陪爸吃烧烤,凌晨才回去。” 那是他们矛盾的导火.索,紧跟着是冷战,后来她就要搬回娘家住。 当然,他也有不对的地方,还把笔记本扔楼下去。 “我那次是想追你的,我看傅既沉对俞倾那么好,我也反思,每次过节,我好像除了给钱,什么都没做过。” 俞璟歆微微抬头,“你是要追我?” 季清远垂眸,“是,又不知道怎么追。”只想到了送花。当时也在计划着下一次要出去约会。“跟我说说你那天到底怎么了。” 俞璟歆不由抱紧他,她不想在这个时候提冷文凝 ,扫兴致,毁气氛,只想安静趴在他怀里。 季清远亲着她额头,“你要不说,你心里的疙瘩不会自己消失的。” 俞璟歆纠结了半晌,“可能你不是有意的,只是脑子里留下了印象。” “什么印象?” “那天,是你跟冷文凝纪念日。结果你来找我陪你过。”她看着他的眼,“换你,你还想在家待着吗?” 季清远拧眉,“什么纪念日?” 俞璟歆:“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季清远换了个方式,“你是怎么知道那是我跟她的纪念日?” “不想说。很丢人。”要是让他知道她偷偷关注冷文凝小号,她面子往哪里搁。 季清远哄她,“那就不说。但不管你是从哪里听来的,都不是真的。” 顿了下。 “说实话,我已经忘了我是哪天要跟你过二人世界,只是那天正好是周末,我不太忙,你也没加班,就这样。” 俞璟歆信他说的,自从她跟他关系缓和,以前纠结的都在慢慢释怀。至于冷文凝,她也想不起来去关注。 “你的过去,从今天开始,我们不提了,好不好?那里都是你跟别人的故事,我们再聊就聊我跟你。” 季清远还是不放心:“你确定不把你心里疙瘩解了?你那个得到消息的途径不正规,说不定隔三差五又出来什么让你不高兴的消息。” 俞璟歆:“没事,我已经不放在心上了,因为我也天天放不正规消息上去。” 她现在经常在微博秀恩爱,‘凝静致远’大概是被她气到,可能已经弃号了,再也没更新过。 季清远猜到了,“微博是吗?” 俞璟歆:“......” 他笑,“你秀恩爱原来是为了这个?” 俞璟歆没吱声,趴他怀里。 季清远抱紧她,“以后你所有社交账号可以停止更新,我有空的时候就在我账号上偶尔发一条,不比你发强?” 俞璟歆‘嗯’了声,问了一个她始终介怀却一直没敢问的问题,“季清远,你当初为什么那么仓促决定跟我结婚?” “仓促吗?” “......还不仓促?从见面到决定结婚,才几天时间。” 季清远抓住她的一只手跟她十指相扣,“说了你也别生气。我很肤浅,当时一眼就看上你的脸了,想娶回家,至于你有没有内涵,当时没考虑,要是没有的话,我也认了。” 俞璟歆:“......” 今天终于有个合适的机会,季清远解释,“男人的分手跟你们女人不一样,在我这,分了就是不合适。但当初所有时间都那么巧的撞在一起,我不管说什么也没人信,越描越黑。可能就算我现在跟你说了,你还是不会信。但我问心无愧。” 俞璟歆还真的有点不敢置信,“不是因为别的?”不是被冷文凝给气的? 季清远反问,“除了喜欢,想跟你结婚,你觉得还有什么理由让我搭上自己的婚姻?” 直到被他抱回到床上,在他身下,俞璟歆耳边还在回荡他那句话。 -- 三楼的灯熄了,侧楼几个房间的灯也关上。 院子里安静下来,偶尔有虫鸣。 俞倾还没回来,傅既沉坐在湖边钓鱼。 一晚上,他钓了两条,全放生。 他发现俞倾跟鱼一样,没有累的时候,不管白天黑夜,始终在游,无忧无虑,看上去从不悲伤。 等着鱼上钩时,傅既沉闲着没事。 木桌上有烟和打火机,还有一只透明烟灰缸。 管家每天都会把这些放上面,方便岳父晚上偶尔有空垂钓时抽一支。 不过一包烟,有四分之三都被季清远跟俞璟择抽了。 他倒出一支,点上。 “傅总,有烟雾。我这里有警报,你看到烟雾没?是不是有明火?”渔家乐转动它并不是很灵活的身体。 傅既沉晚上无聊,就带了渔家乐下来玩,陪他说话。 他发现他比俞倾更需要这个机器人。 “不是烟雾,是我在抽烟。” 渔家乐:“哦,天,你竟然背着小鱼抽烟。你们男人说一套做一套。” 傅既沉:“......” 他让渔家乐休眠了。 时间不早,傅既沉掐灭艳,收起鱼竿。 他给俞倾发消息:【要不要我去接你?你路上还能在我怀里睡一觉。】 俞倾:【我不困,中午睡了两个小时。】 【我马上就到家,等着迎接我。】 她的马上是真的马上,消息刚看完,院子的大门开了,俞璟择的车进来。 俞璟择疲惫不堪,进屋去。 俞倾看到傅既沉在湖边,朝这走过来,她迎过去。 傅既沉把手递给她,“事情解决好了?” 俞倾点头:“基本解决,还是从根源上,一箭双雕。不过明天才能知道最终结果是不是我预想的那样。” 傅既沉牵着她去湖边,“要是解决了,那我能不能挂一个婚恋专家号?” 两人在木桌前坐下,俞倾手托腮,“傅总是哪里不舒服?” “说不清。”傅既沉把衬衫衣袖挽上去,手伸到她面前,“你给我诊诊脉,看我问题出在哪,我已经赶不上季清远,但不能被俞璟择再赶超。” 俞倾坐直,手搭在他脉搏上。 忽然,她肚子里咕咚一下。 她赶紧拿着傅既沉的另一只手放在她小腹上,“试到没?小鱼苗肯定也在高兴呢。” 傅既沉整个掌心都贴在她小腹上,他能清晰感受到胎动。小鱼苗每动一下,都通过他的手指倒传回他心脏。 这大概就是生命的奥妙和魅力。 俞倾抬头看傅既沉,他也在望着她,她手指还搭在他手腕处,她微微用力,他的脉搏一鼓一鼓,有节奏的突突跳动。 感受着他心跳的节奏,小鱼苗在她肚子里也在动来动去。 这种感觉很奇妙。 连动着,她的心脏也跟着跳起来。 84、第八十四章 湖边的风不小, 俞倾长发被吹乱, 有几缕扫在脸上。 不管是她还是傅既沉, 都没顾得上。 他们依旧是之前那个姿势,两人手背相叠, 抚触胎动, 她另一只手在感受傅既沉的心跳。 之前她跟傅既沉有过很多次共情, 这一刻, 她跟他生命都是连在一起的。 小鱼苗可能玩累了,慢慢安静下来。 傅既沉把俞倾脸上的头发别在耳后,半蹲下来,在她小腹上落了一吻,“爸爸妈妈都在陪着你,晚安。” 俞倾问他,“还要不要继续看诊?” “不用了, 我突然想起来,医者不自医。”傅既沉收回手,放下衣袖, 然后给她把脉,“我给你看诊。” 俞倾笑笑,“那我问题出在哪?” 傅既沉:“缺爱。我给你的还不够。” -- 翌日下午,一点十分的闹铃准时响起。 傅既沉关了手机, 缓了半分钟,起床。 因为五点早起,中午除非有特殊情况, 其他时间雷打不动一个小时午休。 冲过冷水澡,人彻底清醒。 下午还有洽谈,他换了白色衬衫。 一点半,傅既沉把反锁的办公室大门打开。 内勤秘书已经冲好咖啡,踩着点送进来。 十分钟后乔洋要来汇报工作,趁着这几分钟,傅既沉给俞倾打个电话,不知道她午休醒了没,他先发消息:【俞律师。】 俞倾的电话进来,“傅总,你撩我干嘛?” 傅既沉失笑:“......你这是欲加之罪。”他问:“起来了没?” “起了。”俞倾已经坐在了电脑前,“我刚才还梦到了你。” “梦到我在干什么?” “下大雨,路都被淹了,你一个人走掉了,也不管我。” “哪次下大雨我不抱着你?” “梦里这次。” “嗯,我的错。但现实里不会。晚上回家再哄你。”他又关心她今天中午胃口怎么样。 俞倾:“为了小鱼苗,我尽量没挑食,水喝了三杯,也想你的。” “虽然最后那四个字有点不走心,不过说出来总比不说强。” “真的想了。” 傅既沉要求,“那下次你主动给我打个电话,证明你的想念很强烈,不再是似有若无。” 俞倾笑,“好。” 敲门声响,傅既沉跟她说了声,“我忙了。”收线。 “请进。” 乔洋进来后顺手带上门,她把分析报告递给傅既沉,昨晚她接到傅既沉电话,拟定投资sz,让她出份报告。 昨晚加班到半夜,早上六点就来了公司,一直忙到十二点多,午睡都没来得及,又把分析报告过了一遍,生怕出现低级错误。 她不知道傅既沉怎么突然对餐饮业感兴趣,“我查过了,sz接下来还有一场云路演,到时我会参加,看看他们的估值分析。” 傅既沉点点头,“一会儿简杭过来,聊sz的投资,你一起吧。” “哦,好。”乔洋知道了,原来是简杭感兴趣,让傅既沉跟投。 简杭比预约的时间提早了几分钟,乔洋不是第一次见简杭,之前新建的投资,见过面。 今天简杭的穿着依旧简单,修身白衬衫,黑色高腰裤,除了一块腕表,没有一件首饰。 干练又不失大气。 秘书送来咖啡,门阖上。 简单聊几句,切入正题。 主要是聊新建智能停车系统未来的布局问题,简杭把自己的思路已经形成文字,来之前打印了几份,她先给傅既沉一份,又递了一份给乔洋。 乔洋看完第一页,余光不由瞅了一眼傅既沉,她知道傅既沉的思路,之前内部开会时探讨过。 而简杭的想法,跟他不谋而合。 这也算好事吧,毕竟股东之间达成了默契的意见,有利于计划的顺利实施。 傅既沉看完,“还不错。” 乔洋早就习惯了傅既沉对别人夸赞的吝啬,她悄悄观察了一下简杭的表情,如她预料的一样。 显然,有备而来又一向自信满满的简杭没想到傅既沉反应这么平淡。 乔洋收回视线,看自己的资料,没发表任何意见。 简杭等了半刻,傅既沉也没有下文。 今天要探讨的问题还有很多,她没时间纠结这个建议到底会不会被采纳,到时新建的高层会议上,她再重点提出。 还要留时间讨论sz的投资,简杭把跟新建有关的问题探讨,控制在了一个小时内。 关于sz,简杭的团队自己做了一份估值和投资价值分析报告。傅既沉在看新建的资料,她直接递给乔洋一份。 “sz的管理团队不错,要是资金跟得上,两三年内上市肯定没问题。” 傅既沉放下新建的资料,“思源控股对sz的兴趣,你了解过没?” 简杭点头,“知道。周思源目标就是拿下sz的经营权,但sz到了她手里,团队大换血后,未必会有以前的成绩。” 半小时总是转瞬即逝,不知不觉四点钟。 傅既沉:“傅氏最终投不投sz,等开过会后,潘秘书会跟你联系。” “好。”简杭起身,没再多耽误一分钟。 乔洋代傅既沉送简杭下楼。 潘秘书进来,下周三,新建的智能停车系统在江南一座城市全面上线,当地邀请傅既沉还有新建高管去参加项目的剪彩仪式。 乔翰,简杭都过去。 到时新建会在其他城市推广这个模式。 傅既沉问:“几天?” 潘秘书:“两天。” 傅既沉思虑片刻,“我再多休三天假,到时我带俞倾一块去,我跟俞倾的航班比你们提前一个班次,酒店另外订一家,就不跟你们住同一家。” 潘秘书一一记下:“好。还有什么需要提前安排?” 傅既沉:“其他没有,到那边后给她安排一辆车,我工作时,让她自己去玩。” 之前答应过她,等到夏天,陪她去旅游。 江南不少城市景色都不错,带她短途游。 顺便,陪她去趟上海,她应该也想念那里。 她现在在孕期,是个小心眼,要知道同行中有女士,她八成又要吃醋。 今天她做梦梦到他在大雨天把她丢下,大概是没有什么安全感。他不知道她怎么做了这样的梦,可能是看了厉阿姨的日记。 因为厉阿姨就在怀她四五个月的时候,跟俞董的感情冷淡。 -- 今天俞倾没加班,也没让俞璟择来接她,给他放假一天。 她跟于菲约了去sz,天黑时赶到了餐厅。 于菲见了面就抱歉,“我吃完就得走,八点半约了客户。没法陪你好好赏夜景了,下次补上。” 俞倾笑,“你这是把自己当成男人,把我当成女朋友哄了?没事儿,我就是想问问你,跟简杭有没有过接触,她是什么行事风格。” 她从别处道听途说来的,到底是不靠谱。 于菲没跟简杭直接打过交道,不过跟她下属有过合作往来,“一个业务能力很强的美女,听说,跟她合作过的男人,没几个不心动的。” 她问:“怎么突然打听简杭?” 俞倾:“简杭对sz也有兴趣。” 于菲点点头,客观评价道:“要是简杭投资sz的话,sz比在周思源手里更有发展前景。” 俞倾:“那就行了。” 她又说了句:“简杭是找傅既沉跟投。” 于菲微顿,跟她碰杯,“别担心,你得信得过傅既沉。” 俞倾笑了,“担心不至于。” 她手机振动,是傅既沉发来消息:【下周三,我出差,商务完毕后,我顺便带你去旅游,你把工作在周三前安排好,到时我们玩几天。】 俞倾:【怎么突然想起来带我去旅游?】 傅既沉:【夏季多雨,万一我不在北京时,这边大雨,你又要说我丢下你不管。梦里的,我不会让它变成现实。】 俞倾:【谢谢我的傅总,期待跟你一起出游。】 她现在竟然有点想他,【你在公司?】 傅既沉:【到家了。】 俞倾:【那你来接我,我跟于菲在sz吃饭,八点左右就能结束。】 傅既沉:【俞璟择没陪你?】 俞倾:【没,他应该是去找女朋友了。】 -- 俞璟择今晚约了邹乐箫,路上堵了半小时,等他到餐厅,邹乐箫已经在那。 “抱歉,久等了。” 他在邹乐箫对面坐下。 邹乐箫努力控制着心跳,让自己有出息一点。 她给他倒杯温水,“我也刚来。” 事实上,为了这场不算约会的约会,她还特意跟于菲请了假早下班,提前一小时到这儿,就怕路上堵,迟到了。 到时他肯定会说,她大小姐脾气,欲擒故纵。 早上接到了他的电话,问她晚上有没有时间,她激动了一天。 其实她知道他为什么找她,虽然有点难过,但还是想见到他。 他是替周思源当说客,她因为想他。 然后就有了这个饭局。 她今天精心打扮了一番,中午回家特意换了裙子。 但他肯定也不在意,从坐下来到现在,他视线并没在她身上停留。 邹乐箫不想他难为情,她主动开口,“sz的股权,也不是不能转让,虽然我一点都不想转。” 俞璟择:“你转不转,随你的心意,我找你跟这个无关。” 邹乐箫一愣,“那是?” 俞璟择没再绕弯子,“你以前不是豪言壮志,追到我,然后狠狠踹掉?” 邹乐箫:“......” 追到是真的想,但舍不得踹掉,那只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俞璟择看着她,“我现在被俞倾跟周思源逼得快疯了,俞倾说除非我找到女朋友,她就放过我,你...” 邹乐箫:“我愿意做你女朋友。” 俞璟择:“......你听我把话说完。” 邹乐箫做了个打住的动作,“假装你女朋友是不是?我还是乐意。” 85、第八十五章 邹乐箫知道自己没出息, 可这是她唯一能给自己争取来的机会, 以前她想撒网捕捞他, 但他不在她这片水域。 她空有最先进的渔网,却只能望洋兴叹。 现在他就在她触手可及的范围, 先得到他这个人再说。 她怕错失良机, 再次表态, “假恋情期间, 我不会要求你做这做那,哪天你要说,这种关系终止,我ok,绝不会缠着你。偶尔,你陪我就行。” 这个结果完全不在俞璟择预料,从昨晚一直绞尽脑汁到现在, 不知道要怎么表达,才能让她明白他的想法。 也担心,她会故意提出一些难为他的条件。 然而没有。 他小人之心了。 她现在这样爽快大度, 跟以前的她,判若两人。 两人之间安静了片刻。 邹乐箫一直转着水杯,俞璟择还是没说话,她抬头看向他。 俞璟择目光正好投过来, 视线相撞。 没到两秒,她赶紧避开。 心脏一抽一抽,仿佛要窒息。 恋着一个人, 就是如此美好而又患得患失。 俞璟择把菜单递给她,让她点菜。 邹乐箫没关注菜单,所有注意力都在他手上。她是手控,俞璟择修长的手指,完全符合她的审美。 她也幻想过被这样的手牵着是什么样的感受。 她接过菜单,大致翻看了一遍,没有特别爱吃的。 这会儿,她想念sz的菜品,符合她胃口。 “你怎么不订sz的位子?环境好,景色也好。” 俞璟择没隐瞒,“周思源可能会过去。” 邹乐箫暂时不想提周思源,影响食欲。 她只点了一道菜,把菜单给他。 直到现在,她心脏还在砰砰跳,像小鹿乱撞。 俞璟择本来就不是主动找话聊的性格,气氛略冷清。 邹乐箫不断喝水,掩饰紧张,也粉饰内心的雀跃。 但总不能一直冷场。 她主动聊起sz股权,“要是我不转,你怎么跟周思源交代?” 毕竟周思源不是普通朋友,不管结果如何,尽力就行。 可她偏偏是他母亲的继女,以周思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拿不到她股权,肯定回家找俞璟择母亲帮忙。 到时俞璟择跟他母亲夹在中间很为难。 俞璟择漫不经心翻着菜单,“俞倾既然把我逼成这样,她自然有全套对策,等回去问她。” 邹乐箫:“......” 俞璟择手机响了,是周思源。 周思源下了班路过银行大厦,直接上楼找他,结果人不在,他秘书说,他下班就走了。 “你人呢?” 俞璟择:“跟邹乐箫在吃饭。” 周思源想到的唯一一个可能就是,“你约她谈股权转让?” 俞璟择‘嗯’了声,抬眸,看了一眼邹乐箫,她正好也在看他。 “怎么样?她有转让意向吗?” “还没开始谈。” “......” 周思源不好再多打扰,毕竟是为了她的事,他才去见他一直不待见的邹乐箫。“那你先吃饭,晚点我再跟你联系。” 她挂了电话。 俞璟择登录微信,打开二维码递到邹乐箫跟前,“加一下,方便联系。” “哦,好。”邹乐箫赶紧从包里拿出手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扫描添加,好像再不快点他就要反悔一样。 至于矜持,在俞璟择面前,她完全不用再顾忌,她是什么样性格的人,他早就了解。 等发出去后,邹乐箫才注意到,验证框里的信息,还是前几天她添加好友时编辑,刚才手快,没改就发了出去。 俞璟择点开,‘亘古不变’请求添加,头像是晴空万里下的cbd中心,他一眼就能看到高楼林立中的俞氏银行大厦。 验证消息是:【你的乐箫小可爱。】 他确认通过,然后看向邹乐箫。 邹乐箫:“......” 她忙解释,“验证消息你就忽略吧,上次加人时留的。” 俞璟择没接话,给她改备注。 邹乐箫也开始改备注,在他名字前加了a,这样他就是她第一个联系人。 虽然,她从来都不关注联系人这栏。 她把其他置顶的消息全取消,只置顶了俞璟择一人,他的对话框也排在了第一位。 她自己都不清楚,这样疯狂的自欺欺人的意义是什么。 但很开心。 -- 十点钟,邹乐箫跟俞璟择从餐厅出来。 她特意慢几步,跟在他身后,可以肆无忌惮地看他背影。以前看不见他时,她会到俞氏银行官网看相关新闻,看有没有他的活动照。 到了停车场,俞璟择驻足,“开车慢点。” 邹乐箫站在那没动,犹豫着。 俞璟择看她:“还有事?” 邹乐箫问他,“以后是你联系我还是?我能主动联系你吗?” 俞璟择:“我联系你。” 邹乐箫点点头,明白了,她不能随意找他。不过也理解,毕竟不是真的男女朋友,不是她想找就能找他。 她挥挥手,“晚安。” 俞璟择的车过来了,司机缓缓停下。 他看看邹乐箫,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坐上去。 邹乐箫一直目送他的车离开。 坐上车,她没急着开走。 靠在椅背上,望着餐厅招牌,一切恍如一场梦。 这家店菜品的味道如何,甚至晚上吃了什么,她全忘记,满脑子都是俞璟择的样子。 她不清楚这段关系能维持多久。 又幻想,可以天长地久。 自欺欺人了一会儿,邹乐箫拿出手机,给俞倾发消息:【我中大奖了。】 又发一条:【你哥找我假扮他女朋友,我答应了。】 【我现在算是你的代理嫂子(狗头)】 【幸福比龙卷风来得都快,我脑子现在转不动,我怕一夜过去,你哥明天又后悔这样的决定,想跟他表示一下,我绝不缠着他,但说多了反而此地无银,能不能给我想个文艺点的文案?我发个只有你哥一人可见的朋友圈。】 -- 俞倾正躺床上看母亲的孕期日记,【今天终于拿到了唐筛检查结果,一切正常。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下。妈妈唯一的愿望就是,你健康平安。】 看得太投入,手机振动了几下,她都没注意。 傅既沉提醒她,“是不是有人找你?” 手机屏一直闪。 俞倾放下母亲的日记,缓了缓,这才看邹乐箫的消息。 昨晚她跟俞璟择说的那番话,看来他领悟得还算透彻,知道怎么解决麻烦。 她下床,喊傅既沉:“傅总,你的钢笔借我用用,再给我找一张旧一点的纸。” 傅既沉现在在卧室加班,顺便陪她,“干什么?” “写点矫情的文案。”俞倾趴在他后背,搂着他脖子。 傅既沉跟前还没有泛旧的纸张,书房应该有,“你不让我动,我怎么找?” “给我抱一下。” 她在他侧脸亲一下,放开他。 两人一块去书房。 傅既沉在书架最上面拿下一叠文件纸,边角已经破损,看来放了有些年头。 “这个行不行?” “随便,能写字就行。”俞倾坐在桌前,想了想要写什么。 傅既沉不解,“什么文案还非得要用旧纸张写?” 他撕下一张,递给俞倾。 “你又想到了给乐檬饮料的宣传文案?” 俞倾摇头,“是给邹乐箫写。俞璟择那事今晚见分晓了,跟我预料的差不多,他去找邹乐箫假扮他女友。” 傅既沉只抓住一个重点,一夜过来,俞璟择有女朋友了,还是邹乐箫。别再明天过去,俞璟择在朋友圈晒结婚证。 别人的感情都跟坐了火箭一样,就只有他,骑着一辆自行车往前赶,车胎的气还不怎么足。 “你怎么就能算准俞璟择会去找邹乐箫?” 俞倾把那张纸压压,“因为找别人我不放过他。” “......” 俞倾在纸上先练练字,好久不正儿八经写钢笔字,手生。 她边写,接着说俞璟择:“追他的女人里,我只认识邹乐箫,而且还跟邹乐箫关系不错。周思源又让他找邹乐箫谈股权转让这事,他不管哪边都不讨好。索性直接找邹乐箫帮忙,什么麻烦都解决。” 傅既沉靠在桌沿,看她写字,字很漂亮,落笔有力,入木三分,不比他的字差,“小时候练过字?” “嗯。” 俞倾练了几行,找到手感,开始写文案。 傅既沉找本书放在纸下垫着,他不理解,又问一遍,“为什么非要用这么旧的纸写?” 俞倾:“因为这样看上去不像自己写的,是转载的网上看到的鸡汤类文案。邹乐箫想表达自己的想法,又想含蓄点。” 傅既沉颔首,谈个恋爱够闹心。 她认真写着,他站在一旁看,没说话打扰她。 一段话,写了十几分钟。 最后一个字写完,俞倾甩甩手腕,时间久了不认真写字,发酸。 傅既沉也看完这段话,他盯着俞倾侧颜,从他这个角度看她,睫毛是翘的,鼻尖是翘的,嘴角也是。 他低头,没忍住亲她。 俞倾喊着他的唇,回应他。 傅既沉赶紧站好,怕惹火上身。 昨天刚做过,今天要是再来一次,她吃不消。 他的视线再次落在那段话上,“你要是追人,怕是没有追不上的。” 俞倾歪头,笑着看他:“但我只喜欢我的傅总。” 傅既沉:“换个词。” 俞倾知道他在吃醋,吃幻想中的醋,她满足他:“我只爱我的傅既沉。” 简单一句话,乱了傅既沉的心。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回,她让他情难自禁。 认识快一年,他们之间每天都是新鲜感,是她制造了这种新鲜感。“你这恋爱天赋,可惜了。” 说起恋爱天赋,俞倾感慨,“医不自医,人不渡己。上天很公平,给了我情商,给了我智商,还给了我样貌和家世,偏偏我对男人,对恋爱和婚姻,丝毫没兴趣,不然我真的能兴风作浪。” 她把钢笔搁在纸上,特意摆了个角度。 站起来,调台灯的光线。 傅既沉:“拍照?” “嗯。”俞倾道,“以图片形式直接发给邹乐箫,省得她再动脑子,她现在也没脑子,脑子被我哥给带回来了。” 光线调好,俞倾拿手机拍照,怀旧模式。 她从不同角度拍了十来张,选了一张效果最好的,截图后发给邹乐箫。 邹乐箫还在停车场没走,看完俞倾发给她的这张鸡汤图片,【你在哪儿搜的?简直为我量身定做!死你你了。】 俞倾:【我自己写的,就是为你量身定做,赶紧发吧。好运。】 邹乐箫直接发了这张照片,设置成仅俞璟择可见: 【你是我的青春年少时光,但青春总要过去,谁都留不住。然而我如此幸运,能在青春快要离开时,有幸与你走一段路。我心里明白,同行的这段路与爱无关,只是给青春画上一个句号。等到了路的尽头,我们分开时,我再无憾,也假装自己,拥有过你。】 86、第八十六章 俞倾收拾桌子, 把这张纸撕碎扔垃圾桶。 傅既沉又拿了一张纸递给她, 拔下笔盖, 把钢笔放她手里。 俞倾一头雾水,“怎么了?邹乐箫还想再要一个?” 傅既沉指指自己, 是他想要, “我要求不高, 你照着仿写一个给我。” 俞倾:“......” 她搁下笔, 环住他的腰,“我很快乐,写不出来有点小伤感的东西。”她仰头看着他,“我暂时没想过,我们俩之间的路会有尽头。” 傅既沉满足了,就算是有尽头,那也是他们最终的归途。 他关了台灯, 牵她回卧室。 俞倾接着看母亲的日记,她现在看的这个时间段,正是母亲跟父亲有了争吵, 感情破碎时。 每页内容都不多,寥寥几笔,但还是坚持每天都记录。 【今天胎动比昨天多了几次,动得厉害了, 我担心,安静时,我也担心。总怕她是不是不舒服了。】 又看了三页, 俞倾夹上书签,没舍得再看。 这会儿饿了,她坐起来。 傅既沉听到动静,转身,“怎么了?” 俞倾:“你忙,我下楼找点吃的。” 傅既沉把文件保存,修改得差不多,“我陪你下去。” 楼下,俞璟择刚回来。 季清远和俞璟歆也在,正吃夜宵。 晚上下班时,季清远让傅既沉早点回来帮忙陪宝宝玩,他买了电影票,陪俞璟歆看了场电影。 俞璟歆吃饭挑剔,没在外面餐厅用餐。 厨师煎了牛排,还做了蔬菜沙拉。 俞璟择也要了一块牛排,倒了半杯配餐酒。 跟邹乐箫那顿饭没吃饱,在路上就饿了。 楼梯上,俞倾哼着小曲下来。 俞璟歆问她,“什么高兴的事?” 俞倾笑笑:“没有,我做胎教呢。”她紧挨着俞璟择坐。 俞璟择有求于俞倾,把切好的牛排放在她面前。 俞倾不想吃肉,摇摇头。 她撑着下巴,故作不知,“晚上没跟周思源出去呀?她不是要让你陪着去sz吃宵夜?” “没。” “那去哪儿了?” 俞璟择觑她,“你干的好事,你心里没数?” 俞倾:“我每天都干很多好事,你指的哪一件?” 还不等俞璟择说话,傅既沉走了过来,提醒俞璟择,“她不能心情不好,你说话注意点。” 俞璟择也提醒自己,让着她,“找邹乐箫去了。” 俞璟歆不知道今晚事情,她插话,“你还真替周思源去当说客了?”她知道邹乐箫持有sz股份,而周思源又要全资收购。 本来周思源就看不惯邹乐箫,肯定不想跟邹乐箫同持一家公司的股份。 她又问,“邹乐箫同意转让了。” 俞璟择:“没。” 俞璟歆多说了几句:“我听说邹乐箫喜欢你。你就不该去找她。人家女孩子是真心喜欢你,你却利用她的这份喜欢。你也真好意思去找她。周思源这么做,有点过分了。” 季清远很少见俞璟歆指责别人,他叉了一小块牛排自己吃了一半,另一半喂她嘴里,“别生气,我一会儿教育教育他。” 当着家人面被喂食,俞璟歆有点不好意思。 俞璟择也没藏着掖着,“我跟邹乐箫在一块了。” 俞璟歆正在咀嚼牛排,突然听到这么震惊的消息,一不留神,咬到了舌头,她赶紧捂嘴,疼得心尖跟着颤。 季清远放下刀叉,“怎么了?是不是我这块牛排不好吃?” 俞璟歆眯了眯眼,“咬到舌头了。” 季清远看向俞璟择:“你就不能挑个合适的时候说!” 俞璟择:“......” “去漱漱口就不疼了。”季清远拉着俞璟歆的手,去了洗手间。 俞璟歆含几口冷水,漱了漱。 咬得太狠,出血了,还是疼。 季清远一手揽着她腰,一手扣着她后脑勺,深吻上来。 俞璟歆‘嗯’了声,之后是酥麻感,疼痛不知去了哪儿。 -- 俞璟择瞅了一眼俞倾,正欢快地吃着蔬菜沙拉。傅既沉坐在她旁边,把她不爱吃的菜挑出来自己吃。 “我这步棋到了这,僵局了。”俞璟择问她,“俞律师,有何高见?” 俞倾转头,“我脑子里现在只有吃。” 俞璟择跟她对视,“严肃点。” 俞倾:“这么说吧,如果你是一家上市企业,我已经辅导你上市,我的工作完成了,剩下的路,你该摸索着走。” 她以季清远为例,“你跟他一样,不是情商低,是懒得动用你们的情商,当然,不怪你们,因为追你们的女人太多,根本就不需要你们费尽心思去得到哪个女人。你们都被惯坏了,觉得所有的事都理所当然。” 她还是以季清远为例:“现在你看姐夫,不是开窍了吗?” 俞璟择:“真不帮了?” 俞倾退一步,“你自己主动解决,实在遇到困难了,我给点意见。对了,我下周跟傅既沉去出差,再顺便玩几天,要五天才回来。尽量少给我打电话。” -- 周二那天中午,俞倾和傅既沉的航班出差。 直到上飞机,俞倾也没见到傅氏集团的其他人。 她好奇,“怎么就你一个人?还是你专门带我去旅游?” 傅既沉:“他们下午的航班,明天才剪彩。”顿了顿,“简杭也过去。” 俞倾瞅着他,忽而嘴角弯了弯。 原来他是怕她吃醋,还说什么怕北京下大雨,他不在她身边。 她拉过他的手,他手掌温暖有力。 而后,她与他十指相扣。 借着这个机会,傅既沉跟她商量,“等那边活动结束,我陪你去上海,好不好?我也好几个月没过去了。” 俞倾没吱声,用掌心摩挲他的。 傅既沉知道,她不是很想过去。“带我看看你小时候经常玩的地方。”他低声哄着她,“到时我唱首歌给你听。” 俞倾猛地抬头,“去ktv唱吗?我想听你清唱。” 傅既沉答应她,“不去ktv,就清唱给你听。” 俞倾突然很期待,她其实也想念上海,想念外婆,只是之前她一个人时,去了那边,除了难过,再无其他。 她玩着他手指,“你唱歌好听吗?” 傅既沉:“还行,跟颜值成正比。” 俞倾:“......”拍他手背,自恋。 她猜不出他会唱什么歌,“英文?” “不是。” 俞倾接着猜:“现在流行的歌曲?” “不告诉你。” 俞倾松开他手,抱着他脖子,“你就不该现在告诉我,还要好几天才能去上海呢,我不得着急呀,小鱼苗也急。” 傅既沉:“这样你不就有了期待,一心想着去上海,而不是排斥。” 俞倾手机振动,是邹乐箫,【你哥今晚又约我了,订在sz餐厅,我怎么有点忐忑呢。】 -- 邹乐箫坐在办公桌前,对着电脑屏幕发怔。 才隔了几天,她又能见到俞璟择。 周思源也常去sz餐厅,要是遇到了,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办。 胡思乱想一阵,邹乐箫站起来对着空调吹了会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进入工作状态。 下班时间终于在望穿秋水中等来,邹乐箫关电脑。 她看看手机,俞璟择没再给她发消息,之前还想着他会不会来接她。她开始做白日梦,异想天开了。 到了楼下,手机响起,是父亲的电话。 “爸,干嘛?” 邹行难得今晚不加班,想陪女儿吃顿饭,“你几点到家,爸爸给你做饭。” 她现在要去见心上人,哪有时间吃饭呀。 为了以后的幸福,只能先对不起爸爸。 邹乐箫只好撒谎:“今晚要加班,没时间。接了一个案子,明天要跟客户见面,估计回到家也得十二点。爸,您跟妈别等我。” 邹行知道女儿平时有多忙,加班到凌晨常有的事,他也心疼,“没事,你忙。” 他决定给女儿做个宵夜,送到律所去,给她个惊喜。 自从毕业,女儿改变不少,之前他还担心她脾气骄纵,跟同事处不好,哪知道律所那边的人反馈很不错。 女儿还说,她现在没事就跟俞倾多走动,向俞倾多学习。希望自己变得更好,遇到更好的人。 他欣慰不已。 挂了电话,邹乐箫急匆匆走去停车场。 平时在律所只能穿工作服,她带了裙子在后备箱,准备再去化个妆,把头发也打理一番。 不管俞璟择看不看,她就当他也悄悄欣赏了。 紧赶慢赶,踩着约好的时间点,邹乐箫到了sz。 俞璟择已经在那等着,但对面却坐着周思源。 邹乐箫突然不确定,俞璟择今晚到底是约她,还是约了周思源,顺便叫上她,聊sz股权事宜。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长裙,今年新款高定,感觉太过隆重。 但已经来不及再换,俞璟择看到她了,一同转过脸的还有周思源。 周思源不由皱眉,她刚到这里,坐下还不到两分钟,她是跟朋友约了一块,之前找俞璟择,俞璟择说有事。 她问他什么事,是不是要加班。 他说约了人。 她以为是要陪俞倾来吃饭,于是她找了朋友一块过来。 没想到约了邹乐箫。 邹乐箫今晚悉心打扮,性感又不失俏皮的长裙,柔顺的卷发,一看也是造型师刚刚打理过。 邹乐箫没过去,她看着俞璟择,指指洗手间方向。她想想一会儿要怎么应对周思源的冷嘲热讽,不能丢了面子。 作为假女友,她一点底气都没有。 俞璟择点点头,目送她背影离开,他才收回视线。 周思源望着他,“她不是不打算转让股权,怎么你一请吃饭,她就来?开始玩欲擒故纵了?” 俞璟择:“约邹乐箫不是谈股权。我跟她在一起了。” 周思源目瞪口呆,好几次张张嘴,没发出声。 大脑在那一瞬,白了,又黑了。 眼前一片眩晕。 就像梦一样。 前几天还为了她去找邹乐箫谈判,今天就在一起了,太魔幻。 他不喜欢邹乐箫,谁都知道。 怎么突然就成了这样? “不是...你们不是...”周思源语无伦次。 她小拇指被自己掐得生疼。 他能跟任何人在一起,但不能是邹乐箫。 邹乐箫以后还不得在她跟前嘚瑟死。 还有冷文凝,以后见她一次,冷文凝肯定就得嘲讽挖苦她一回。 “你怎么跟她在一起了?你不是不喜欢她的吗?” 俞璟择谨慎措辞:“她怎么都不愿意转让股权,兴许跟她谈恋爱了,她看我顺眼,一个高兴,她就能改变主意。” 周思源:“......???!!!” 她无以反驳。 草! 合着还是为了她,做出了这么大牺牲? 肯定是俞倾,一定是俞倾! 不然俞璟择不会做出这样让她心梗的事! 88、第八十八章 雨还继续下, 没有要停的意思。 不能再待在车里, 司机拿了雨伞递给他们。 傅既沉穿上西装, 把裤管往上卷。 简杭只在北京遇到过一次大暴雨,不过那天她在家, 刷热搜看别人在水里走, 汽车像船一样在水上漂, 这次换成了她自己。 她看看脚上的新鞋, 一万多就这样报废。 车泡在水里,推门都费劲。 还好,潘秘书帮忙从外面拉,她在里面用力往外推,车门才打开,那一瞬,水淹没了车厢。 水太浑, 上面浮着枯枝烂叶。 简杭眯着眼,把‘一万块钱’踏进水里。 每个人都很狼狈,潘秘书一手打伞, 另一手里还抱着文件包。 傅既沉虽然高,可积水也没过了他膝盖往上。 这是他第二次经历被暴雨拦在路上,只能下车走。 潘秘书走在最前面,简杭在中间, 他最后。司机留下来等拖车把车拖到4s店维修。 简杭穿着高跟鞋,本来在水里走路就阻力大,她现在是寸步难行。 可后面跟着傅既沉, 她只能咬牙撑着往前走。 一辆越野车疾驰着从路中间冲过,想快点穿过这道路。 车过去,水浪从路中间涌向两边。 像是巨浪涌来,简杭上身的衬衫被打湿,这还没什么,她瘦,又踩着高跟鞋,没承受住这波水浪。 眼瞅着就要栽倒在水里,强烈的求不倒的欲望使然,她下意识就去抓潘秘书,想扶一下。 哪知道潘秘书前脚抬出去,自己都不太稳,然后就被沉沉的一只手给拽了回去。 随着一声‘哎’,傅既沉想去拉一把,却没来得及。 ‘扑通’一声。 简杭和潘秘书齐齐率进水里。 傅既沉赶紧扔了伞,先拽起简杭,再去拉潘秘书。 “我的妈呀,我不活了。”简杭双手捂脸,头发都往下流水,她哭笑不得,跟潘秘书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潘秘书抹把脸,开玩笑道:“这谁信啊。” 简杭笑出来,从来没这么丢人过。 傅既沉把漂在水上的伞拿起来,继续撑着。 外面下大雨,伞里面下着小雨。 他身上的西装还没湿透,单手脱了下来,递给潘秘书,“你把文件包擦一下,里边的东西别湿了。” 潘秘书接过来,就听‘咚’一声。 简杭看到了,“有东西掉出来。” 傅既沉猛然想起,俞倾给他的钥匙扣在西装口袋,他不管去哪都是随身携带。 简杭问:“是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她猜测:“是不是打火机?要是打火机就算了。” 傅既沉:“钥匙扣。” 简杭一听是钥匙扣:“要不,再买一个吧。”再贵也不值当在浑浊的水里捞。 傅既沉:“俞倾送我的。” 又一辆越野车经过,水波再次涌来。 钥匙扣被冲远,早不在刚才掉下去的地方。 傅既沉掏出手机让简杭帮忙拿着,他撸起衣袖。 潘秘书见状,“傅总,反正我衣服都湿了,我来给你捞。” “不用。”傅既沉目测了一下,钥匙扣大概会被冲到哪,他走到那个范围中心,半蹲下来,水淹过了肩膀。 这时,傅既沉手机振动,有电话进来。 简杭看了眼,来电显示是‘老婆’。 “傅总,俞倾的电话。” 傅既沉:“先不接。” 捞了一圈,终于摸到钥匙扣,他松口气。 简杭看着傅既沉,此时的他跟在谈判桌上完全两个人。 谈判桌上,他是冷情的。 这会儿,浑身都有温度。 傅既沉把钥匙扣放在衣领上擦擦,这是全身唯一没湿又干净的地方。 顺便,他又在衣领上擦擦手,拿过手机给俞倾回电话。 “傅既沉,你到哪儿了?” 傅既沉四处看看,这会儿还没通电,他看不清路标,“快了,路上堵,还要一会儿,你别着急。” 俞倾:“我不急,你让司机开慢点。” 挂了电话,三个人继续往前走。 反正都湿透了,他们连伞都懒得打。 雨势减小,但风大了。 简杭搓搓手臂,不由瑟缩。 凉风吹着,可真是酸爽。 走过这段路,主办方找来的越野车到了。 坐上车,所有人都放松下来。 傅既沉到了酒店,远远就看到厅内有个熟悉的身影。俞倾穿着他的外套,在大厅正等他。 他快步过去,“你怎么下来了?” 俞倾在这等了快两个小时,她盯着傅既沉,“你怎么湿成这样子?”全身都透了,他走过的地方,一片水渍。 她赶紧脱下他的外套要给他穿,“别着凉。” 傅既沉没要,“穿了也湿了,马上就到房间。” 他没牵她,轻轻推着她后背。 俞倾边走边打量他,“走回来的?” 傅既沉点头,“汽车熄火了。”其他就没多说。 “你西装呢?” “给潘秘书拿去包文件。” 进了电梯,俞倾用手给他擦脸,他头发也湿漉漉的。 傅既沉盯着她看,她手心抚过的地方,都是暖的。 到了房间,傅既沉去冲澡,他先把钥匙扣用温水洗干净,放在一边晾干。 俞倾给他拿了睡衣,又煮了热茶。 等他洗过澡出来,她拿毛巾给他擦头发。 傅既沉把她环在身前,埋头亲了亲她的小腹,之后仰头看她,“今天待在酒店无聊吧。” “还行,一直在忙。”俞倾给他擦擦耳廓上的水滴。她担心了他一晚,从他说回来到真的回来了,快两个小时。 雨太大,能见度又不好。 她的心也跟着提了两个多小时,他出现在酒店大门口时,她才踏实。 有个牵挂的人,原来是这样的感受。 床上,两个手机同时振动。 傅既沉拿过来,是家庭群里的消息。 俞璟择:【刚在朋友圈里看到,你们那边下大雨了,你们没影响吧?】 傅既沉:【没有,在酒店。】 俞璟择:【那就行。俞倾呢?睡没睡?】 傅既沉不答反问,【你找她有事?】 俞璟择:【你跟她说,我的棋彻底僵住,让她有空给我打电话。】 这时,俞邵鸿插话:【你现在也在网上下棋了?容不容易通关?俞璟择】 俞璟择:“.......” 他回父亲:【第一关都还没过去,被卡住了。】 俞邵鸿给他支招:【多充钱,有钱好像能得到什么提示。】 俞璟择没再跟父亲瞎聊,他退出群聊,等俞倾电话。 昨天半夜,他接到邹乐箫电话,说她爸爸知道了他们在一起。 昨晚,在sz餐厅吃饭,邹乐箫喝了点红酒,他送邹乐箫回家。 邹行到律所给邹乐箫送宵夜,结果没看到人,同事说她早就下班。 谁知道,邹行在自己小区门口看到了他跟邹乐箫。 邹乐箫在临别时,偷亲了他一下。大概那一幕正好被邹行看到。 十分钟过去,俞倾也没回电话。 俞璟择到酒柜倒了杯红酒,坐在吧台前等电话。他知道俞倾肯定没睡,要是睡了,傅既沉就会明说。 他给俞倾私发了一条:【你对璟歆就能事无巨细,到了我这,你就各种困难,能不能别区别对待!】 俞璟歆回来了,“哥,还不睡?” 俞璟择:“不困。”他看她身后,“季清远没跟你一块?” “没,他有应酬。”俞璟歆坐过来,“你跟邹乐箫怎么样?” 俞璟择:“就那样。” 本来就不是正式谈恋爱,还能怎么样? “今天你不是不用加班,怎么还在公司那么晚走?”俞璟歆故意问道。 俞璟择轻轻晃着酒杯,反问了句:“要不然干什么?” 俞璟歆没有俞倾那么会说,她自己才刚刚学会撒娇,甚至都不熟练,至于谈恋爱她就更没什么心得可分享。 她戳戳他的心脏部位,“对得起它。” 俞璟择没接话,微微仰头,喝了口红酒。 昨天跟邹乐箫分开时,她说,我等你电话。 今天一整天,他也没联系她,不知道要说什么。 俞璟歆也倒了小半杯红酒,“哥,你为什么不想恋爱,不想结婚?” 俞璟择看着杯子里的红酒,半天才吱声,“我怕我遗传了我爸的一些基因,爱情来得快,也去得快。然后婚姻破碎了,孩子跟着受罪。何必?” 俞璟歆盯着他望了半晌,“你不会是我爸。” “这种事,谁好说。”俞璟择说起父亲,“他跟妈的婚姻,持续了三年半,跟厉阿姨的婚姻,持续了两年。后来要不是俞倾都不认识他了,他反思自己,他正打算结第三次婚。” 俞璟择转头,他跟妹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聊天,聊家事,聊他们从来都不想碰触的东西。“你呢?当时你还不认识季清远,也不知道对方是谁,怎么就愿意去相亲?” 俞璟歆支着下巴,微微咬唇,“因为我想有个家,有个属于自己的家。之前爸也断断续续交女朋友,妈又有了自己的孩子,而你,” 她顿了很久才说。 “还要照顾别人。” 所以她讨厌周思源,把她有的都抢去。 她一开始还忍着周思源,后来也不想再忍让,毕竟她也只有十来岁,只比周思源大了一岁而已。她跟母亲提过一次周思源的所作所为,母亲说她太小心眼。 之后,她不管在谁跟前,再也没提过。 “我想着,等我有家了,我的喜怒哀乐都有人可以分享。高兴时有人陪着,遇到难过的事情,也有人倾听。” 跟季清远四年的婚姻,她依旧是没如愿以偿。 她好像习惯了这种淡漠,不知道要怎么去争取,也懒得去争。 直到第一次跟季清远参加酒会,她转身,俞倾就在她身后不远处,她突然就觉得,什么都圆满了。 小时候的遗憾,也不算是遗憾。 俞璟择沉默许久,抬手揉揉她的脑袋:“对不起。” 89、第八十九章 俞璟歆说这些并不是要声讨俞璟择, 只是想尝试沟通, 把她们一直逃避但又始终没有躲掉的问题, 从阴冷潮湿的地方拿到太阳下晒一晒。 父亲说,要把曾经她们没过过的日子过一遍, 但只靠俞倾一人在后面用力推着他们往前走, 不会走得太长远。 “都过去了, 没怪你。” 当然, 伤心难过还是有的。 她终究是俗人一个,会嫉妒,也吃醋。 俞璟择放下酒杯,侧过身,轻轻抱抱俞璟歆。 表达感情的话,他也不知道要怎么说,一切便尽在了这个拥抱里。 俞璟歆陪俞璟择喝了半杯红酒, 他杯子见底,又拿过红酒瓶。她劝他:“太晚了,你悠着点。” 俞璟择:“我等俞倾电话, 不然没事干。” 俞璟歆直戳他心,“她不会打给你,没睡也不会回你。” 俞璟择:“......” 他突然想到了父亲那句,多充值就能得到提示。 差点忘了, 她是碎钞机。 俞璟择给俞倾转账,输入金额时他又顿了下,先给个红包看她收不收。 红包看不到金额, 他发了20块钱。 五分钟过去,俞倾没收。 俞璟歆看到了他屏幕上的操作,“就算是红包最大金额,也才两百,这点钱,她应该不是太想说话。” 俞璟择转账两千过去,这应该差不多了,她只要几句话点播一下,费不了她多少时间。 俞璟歆看看金额,“还是悬。” 俞璟择闷了半刻,问她,“当初俞倾帮你,你给了她多少好处费?” 俞璟歆摇摇头,“她还倒贴不少。为了断掉文凝传媒的融资渠道,她欠了多少人情,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何止是差别对待,根本就是目中无他。 俞璟择顾不上吃醋,又转了两万过去,静静等俞倾接收。 他第一次遇到给钱还不要的情况。 他猜测着,也许俞倾在等他转更多过去。 现在就是心理战,谁能多坚持一会儿,谁就是赢家。 俞璟择搁下手机,晃晃酒杯。 俞璟歆喝了半杯红酒,不敢多喝,怕待会犯困,她还要等季清远回来。 她趴在吧台上,看俞璟择不时瞄两眼手机,焦急等待的样子让她不忍心,给他支个招,“你从爸那再抠点钱给俞倾。” 俞璟择觉得可行,他纠正:“不叫抠,叫借。”虽然有借无还。 他给父亲发消息:【爸,还在忙?】 俞邵鸿这几天也出差不在家,【没。打会儿游戏,消遣消遣。】 俞璟择:【不问问我,有没有通关?】 俞邵鸿盯着这条消息若有所思,【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俞璟择:“......”这是不想关心他是不是通关。 他就不再绕弯子了,【爸,我想充值,身上现金不太多了,想问您借一点。】 俞邵鸿:【你等一下。】 这期间,俞璟歆靠在俞璟择旁边,也饶有兴致看着父亲是怎么回复。令她没想到的是,父亲竟然这么痛快给钱。 她疑惑:“这回爸怎么这么好说话?” 俞璟择的理解是:“可能他就一直靠着充值通关,能感同身受。” 很快,父亲的消息再次进来,分享了一张名片,是俞氏银行小微信贷部主任的微信号。 俞邵鸿:【我们银行这个小额贷款比较合适你,手续简单,放款快,利率也不高。】 俞璟择被嘴里的酒呛得直咳嗽,他赶紧转过身去。 俞璟歆没忍住,哈哈笑出来。 爸爸这一招,噎死人不偿命。 俞璟择缓了缓,钱没借到,俞倾也没回过来。 他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打算回屋。 “你还要等季清远?”他问俞璟歆。 俞璟歆点头,以前从来没特意等过他,今天等一次。 “也别太晚,早点睡。”俞璟择拿着手机回卧室。 -- 院子里,季清远早就回来。 二十分钟前,他进客厅就听到他们兄妹俩的对话,今晚他有应酬,秘书陪同,司机将他送到别墅门口就掉头,还要送秘书回家。 俞璟歆跟俞璟择聊得太投入,没注意到他。 怕影响气氛,他退了出来,一直坐在湖边,抽了支烟。 ‘我想着,等我有家了,我的喜怒哀乐都有人可以分享。’俞璟歆这句话,还在他耳边萦绕。 时间差不多,季清远掐灭烟,进屋。 餐厅里,只有俞璟歆一人,她跟前有杯牛奶,视线落在餐桌一角,思绪早飘远。 直到季清远脚步近了,她猛地抬头。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季清远把西装随手搭在椅背上,略微抬起下颌,把扣子松开。 俞璟歆指指杯子,“刚忙完,饿了,喝杯牛奶。” 季清远俯身,一手搭在椅背一手撑在餐桌上,“再给你个机会,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上楼?” 他瞥她身上衣服一眼,“你工作服都没换。” 俞璟歆转脸要看他,离得太近,她侧脸从他鼻尖擦过,沾染了一点点他身上的酒味。 也可能是她之前自己喝的红酒。 反正分不清这到底是谁身上的气息。 季清远的头又低了一点,马上就靠着她的唇。 俞璟歆不由收住呼吸,艰难吐出一句撒娇的话,“在这等你回来。” 季清远亲她,“上去换条宽松的长裙再下来。”说着,他拉她起身,他自己顺势在她位子上坐下,那杯牛奶也成了他的。 俞璟歆不知道他为什么让她换裙子,应该不是做坏事,餐厅是家里的公共区域。 她决定满足他的要求,上楼去。 没到十分钟,俞璟歆下来。 季清远偏头望去,她穿了一件吊带长裙。 冷清的气质趁着这条长裙越发性感,不了解她性格的人,会以为是她女王,矜贵,遗世独立。 俞璟歆站在那,“要去湖边散步?” “这么晚了,散什么步?”季清远走过去,托着她的臀部将她抱起,他示意她,“配合着点。” 俞璟歆第一次被他这样抱着,很不习惯,她搂着他脖子,然而两条腿还是无所适从,耷拉着。 季清远似笑不笑看着她:“我知道你腿长,能不能蜷起来?” 俞璟歆:“......”抬起腿,盘住他的腰。 季清远抱着她进电梯,在她左边心口亲了一下。 不知道他在她这里,占了几分位置。 电梯里有丝沉默,俞璟歆找话说,“裙子怎么样?” 季清远:“没你好看。” 俞璟歆嘴角微微翘起。 他一直抱她到主卧,进了浴室,灯没开。 借着外面的光线,能看清彼此的轮廓。 俞璟歆后背贴在瓷砖上,身体所有重量靠他支撑。 她以为他抱累了就会放她下来,一直没有。 也是这样的姿势,要着她。 -- 凌晨了,江南的雨还没停。 不过比起晚上的滂沱,这会儿的雨像断了线的珍珠,一小串一小串往下流。 俞倾下午睡了几个小时,这会儿毫无困意。 傅既沉在外面客厅开视频会,她坐在卧室窗边看夜景。 窗玻璃上挂满了雨珠,外面的霓虹闪烁被无限晕染开,朦朦胧胧璀璨一片。 不时,她也会瞅一眼手机。 刚才俞璟择发来一个红包,两笔转账。 她暂时没收,不知道能不能再等来一笔大的。 左顾右盼,半小时后过去,还是没动静。 俞倾猜到俞璟择开始用计谋,他就等着她收钱时找她说话。 卧室门开了,傅既沉忙完进来,看她嘴角带着一丝坏笑,对着手机屏幕看。“有什么高兴的事?” 俞倾点击收款,“我也是日入两万的人了。” 傅既沉抱起她,他坐下,让她侧坐在他腿上,“你又哄俞璟择的钱了?” “是他非要给我,盛情难却。”俞倾把钱转入卡里,“我也愁得慌,这甜蜜的负担呀。” 傅既沉轻声笑,贴着她面颊,“你小时候就这么哄他的钱花,是不是?” 俞倾:“才没有。” 她抬手摸摸他额头,不烫。 傅既沉:“没事,冲了热水澡,又喝了你煮的热茶。” 俞璟择的消息进来,【既然还醒着,就说两句。】 俞倾以着傅既沉口吻回:【我是傅既沉,俞倾睡着了,有什么事等她明天醒了再说。】 俞璟择:“......”【那你把钱退给我,我赚点钱也不容易。】 俞倾:【这边雨大,停电了,信号也不好,你别再发了,大概率收不到。】 她把手机调成静音,趴在傅既沉怀里。 外面的雨,基本停了。 俞倾问道:“今天淌水走回来,什么感受?” 傅既沉:“比上次容易多了。” 上次要抱着她在水里走,又不能使劲往怀里收,怕她觉得他是在占她便宜,到了没水的地方,他胳膊差点累断。 俞倾说起那晚,“要是换成别人,你也会抱吗?” 傅既沉跟她对视:“就只给过你机会。我的网球陪练,你是第一个女性。下大雨那晚要换成旁人,我会安排其他车送她回家,用不着我亲自送。我也是第一次带女人回家。” 他问,“俞律师,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俞倾想了想,“暂时没有,等我想起来再问你。” “那我有想要知道的。”傅既沉拽拽她耳垂,“当初我都把家里门禁卡给你了,你心里还没数?等你好几天,你也不来找我。两个星期过去,你还来。睡完就不想认账?” 俞倾突然知道要问什么了,“诶,傅总,我得到你,没再找你之后,后来有一天,我们在公司大厅迎面遇到,不会是你不甘心,特意在那等我,问我讨要说法的吧?” 傅既沉:“......” 他没正面回答,“时间久了,记不得。” “睡觉吧,小鱼苗要长身体。”打岔过去。 他把她抱床上。 俞倾知道他在装失忆,“反正我有时间,等你慢慢想起来。”她拉被子盖上,只露出两只眼,后来侧过身,不由笑了。 傅既沉关了灯,从背后拥她入怀,一只胳膊给她枕着,另一只手握着她的手,一起放在她小腹上。“睡觉,别脑补。” -- 隔日,雨过,彻底放晴。 天空湛蓝,像水洗过。 傅既沉的商务行程结束,潘秘书和简杭一行人先回北京,他跟俞倾的目的地是上海。 几个小时的车程,他们便抵达在上海入住的酒店。 俞倾在这里有几处房产,都是外公留给她,跟大舅二舅在一个小区,她不想过去住。 站在落地窗前,望着江面上的游轮,俞倾发了一会儿呆。 傅既沉没上前打扰,来的路上,她一直在跟他斗嘴说笑,察觉不到她的悲伤,也看不出她的想念,都被她隐藏。 俞倾望着波光粼粼的江面,突然想去一个地方。 傅既沉正在卧房整理行李,她过去找他,“我不用休息,一点都不累,我们出去逛逛。” “去哪?” “一个我去过,但不知道自己去过的地方。” 傅既沉不解,“那你还知道是哪儿?” 俞倾点头,“我有照片。”情人节那天,母亲发在朋友圈的照片,里面有个小小的她入镜。 她想到那个地方也拍一张照片,打卡。 二十多年过去,她从孩子成为孩子的母亲。而当初母亲照相的地方早不再是当初的样子,身后的建筑如今林立高耸,热闹繁华。 俞倾对着照片,站在差不多的位置,也摆了一个跟母亲一样的动作。 傅既沉掌镜,替她拍了不少张,还录了一段小视频。 这会儿天色不早,太阳落下。 傅既沉收起遮阳伞,揽着俞倾漫步在人行道上。 俞倾紧靠着傅既沉,一直低头看手机,选出一张笑容最满意的发了朋友圈,标题也是选用了【love】 走几步,她就刷新一下,看看有没有人点赞留言。 刷到了一条,傅既沉:【摄影技术不错。】 俞倾:“......” 她笑着拍他两下,“以后低调点。” 等她再次刷新,好多条留言。 厉炎卓:【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跟我说?要不要来家?】 俞倾看着这条留言,不知道要怎么回复。 沉默片刻,她忽略了,等回酒店再联系他。 厉炎卓又私发来一条:【要是不想回家,我去看你,你在上海多玩几天,我这段时间也都在上海。】 发完这条消息,他赶紧给秘书打电话,让秘书现在就订机票,他还赶得上今天晚上飞上海的最后航班。 他现在在北京。 -- 俞倾一一看其他点赞和留言。 母亲点了赞,还留言:【我也有,比你多。】 俞倾不太理解母亲的意思,几分钟后,母亲发了动态,共三张照片。 第一张也是这个地点,照片里是母亲穿着孕妇装。她还在母亲肚子里。 第二张是母亲情人节发的那张,那时的她,已经两三岁。 第三张就是刚才她拍的那张,她站在母亲站的这个位置,肚子里是她的小鱼苗。 她给母亲这条动态点赞。 之后,她跟母亲也没再多聊。 也可能,这就是她跟母亲最好的相处方式。 夜色降临,街上格外热闹,他们沿着人行道慢慢往前走。 俞倾指指前面,“从那个路口往里拐,就是小时候我表哥经常带我去玩的弄堂。” 穿过两条小路,这里安静不少,所有的记忆迎面扑来。她想念外公想念外婆,想念小时候的那个家。 她用力攥着傅既沉的手,“要是我外婆还在,她肯定很喜欢很喜欢你。” 说这些太伤感,她岔开,“你不是要唱歌给我听,现在没什么人,你唱吧,我期待了好几天呢。” 傅既沉喝了几口水,清清嗓子,与她十指紧扣,比之前的脚步更缓慢。 稍有紧张,他想了想歌词,压低嗓音:“我的小时候吵闹任性的时候,我的外婆总会唱歌哄我,夏天的午后......” 俞倾瞬间红了眼眶,这是她最喜欢的一首歌,几岁的时候就听,那时母亲会播放。 不知道他从哪里打听到的。 90、第九十章 俞倾牵着傅既沉, 带着她的小鱼苗, 把她小时候经常去的地方都走了一遍, 别墅区那边,离这有段路程, 她暂时放弃走过去。 来日方长, 以后再带他去。 这一路, 她跟傅既沉都很安静。 他低沉磁性的歌声还在她耳边回荡, 唱到了她心坎里。 她没问他从哪里打听到她喜欢这首歌,他亦没说。 身边有个人,与她回忆小时候,陪她走着现在,和她盼着未来。 这种感觉,无与伦比。 上海昨天也下了雨,今晚夜空, 深蓝,大片棉花团飘着,穿过高楼, 然后飘向很远。 她跟他未来的蓝图,好像不止五年。 也许,五十年。 俞倾手机响了,庞林斌的电话。 “庞叔叔, 早啊。” 他那边现在是早晨。 庞林斌:“早。你今天去拍照的那个地方,上回我跟你妈妈回上海,也去转了一圈。” 俞倾突然不知道要怎么接话, 只要是跟母亲有关的,她总是有种无能为力,又词穷的感觉。 “我过两天去北京。” “我妈跟您一块吗?” “她忙,不回来,我一个人。” 俞倾就没再多问跟母亲有关的,“到时我去接机。” 庞林斌:“不用,你忙你的,我在北京会住上一段时间,有空我过去看你。” 又简单聊几句,通话结束。 俞倾感觉,庞林斌这通电话就是要告诉她,母亲也去了那个地方。 -- 回到酒店,冲过澡,俞倾把腿敲在沙发扶手上,底下又垫了一个抱枕,走了一晚,这会儿感觉酸酸的。 傅既沉半蹲下来,不敢用力按摩,只能用手掌轻轻拍打给她放松。 他刚从浴室出来,头发没擦干,水珠从额头流下来。 俞倾用指尖挑起那滴水,然后抹在自己鼻尖,“傅总,我鼻子上有水,你看,快流下来了。” 傅既沉看一眼,什么都看不见,“嗯,好大一滩水。” 俞倾:“......” 笑出来。 傅既沉起身,两手撑在她身侧,亲着她鼻尖。 俞倾顺势勾住他脖子,“我们明天回去吧,今天一晚对我来说,就足够了,赶得上十日游。” 这里她太熟悉,没必要再多待几天。 他事情多,她回去也要忙。 她亲着他唇,“谢谢。” 傅既沉:“再玩一天吧。” 俞倾摇头,“从小玩到大的地方,不用刻意多待。” 傅既沉让潘秘书订了明早回去的机票,他把行李提前收拾好。 俞倾趴在窗边,看了会儿夜景,想起还没给厉炎卓回电话。 打过去,无法接通。 再打一遍,还是一样。 应该是开了飞行模式,或是信号不好。 她留言:【哥,我明天一早就回去了,等你去北京我找你玩。】 -- 俞倾和傅既沉不在家的这几天,俞家没有了往日的欢乐。 上班,下班,见面打声招呼。 院子里的汽车,早上开走,晚上停进来,按部就班。 就连宝宝都觉得没意思,每次看到有车进院子,他下意识就跑,但跑着还不断回头看,等着傅既沉来抓住他。 可下来的人都不是傅既沉,他感觉不好玩了。 晚上,俞璟歆到家,还没到门口,客厅就传来宝宝‘咯咯咯’大笑的声音。 她快走几步,还真是他们回来了。 傅既沉慢慢走着在追宝宝,“跟小姨夫学说话。” 宝宝绕着沙发跑,还以为自己很快。 看到她后,宝宝喊了声,“妈妈。”接着跟傅既沉玩。 厨房那边,‘咚咚咚’,俞倾在剁小葱。 俞璟歆突然就找到了家的感觉,“怎么这么快?不是说要多玩两天?” 俞倾:“不想住酒店,还是家里好。” 俞璟歆看着她笨手笨脚的样子:“又要做宵夜?” 俞倾点头:“傅既沉想吃。” 俞璟歆靠在台子边,说起俞璟择,“你不在家,他茶不思饭不想。真不帮他?” 俞倾放下菜刀,“不是不帮,是我告诉他怎么做,他也不会主动去做。他跟你和姐夫不一样。你和姐夫是想往一起靠,只是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做。” 俞璟择正好相反。 “他现在是不想跟邹乐箫约会,我越是撮合,他心里上说不定就越反感。要以退为进,让他自己明白心意。” 俞璟歆颔首,知道了。 她又突然想起来,“听说周思源最近在帮着sz说服股东同意转让股权,应该快去找你们乐檬了,你不会是因为这事,才急匆匆赶回来的吧?” 俞倾顿了下,“算是吧。” 她要是不在公司,周思源就会去找秦墨岭,男人禁不住女人的撒娇和可怜楚楚。 -- 下午,周思源在群里听说俞倾请假出去旅游了,现在人在上海,好像还要几天才回来。 晚上下了班,她特意去了一趟俞氏银行总部。 俞璟择还在忙,外面秘书办公区也是灯火通明,没一个人下班。 周思源来这里无需预约,跟进自己公司差不多。 秘书见她进来,微笑着点点头,然后忙自己的活。 俞璟择听到敲门声,以为是秘书,“请进。” 周思源推门进来,“路过,你给打包一杯咖啡。” 俞璟择翻了一页资料:“今晚没空去陪你吃宵夜。” 周思源笑笑,“是不是那晚被我跟俞倾逼出后遗憾来了?放心,不会让你难为情,那天不是俞倾气我,我才故意的嘛。” 她在他对面坐下,咖啡放他桌上,盖子打开来,冷着。 苦咖啡的香味瞬间弥漫。 这是俞璟择喜欢的口味,什么都不加,越苦越好。 周思源盯着他看,等他视线挪到这页纸的最下面,正好翻页时,她出声,“我明天想约秦墨岭聊点事,上班时间就行,我跟他不太熟,你帮忙约一下。” 俞璟择问:“你找他什么事?” 周思源没隐瞒,“sz股权,还能什么事?我不想让你夹在我跟你的朋友间为难,我自己去找,看他什么价格能出让,我心里有个底。” 俞璟择提醒她:“你约了也白约。” 周思源:“约了还有希望,不约不就是一点希望都没有?我拿出诚意跟他谈,只要条件不是太离谱,我都能接受。” 她公事公办的口吻,俞璟择也不确定俞倾在看到合适的条件后愿不愿转让,说不定就愿意。 毕竟在俞倾眼里,利益大于一切。 他替周思源约了秦墨岭,至于成不成,是他们之间的事。 秦墨岭那边没拂面子,把下午两点到三点的时间空出来。 俞璟择多问了周思源一句,“你怎么就跟sz刚上了?” 周思源微怔,而后笑笑,“因为菜好吃,更因为,能赚钱。就像你们俞氏银行投资了那么多企业是一样的道理。” 其实,她之前对餐饮业没那么大兴趣,因为邹乐箫持有sz股份,更因为,俞璟歆也有一家私房菜馆。 她也想控股一家餐饮公司。 吃饭不用预约,还能吃私厨菜。 再者,sz盈利也算可观。 她没任何理由,不买下这家餐饮公司。 父亲赚的钱,她不多花点,对不起自己。 这次投资,父亲表态,会给她一半资金支持。 周思源看眼手表,现在她适当给他喘息的时间,朋友说得对,不能把他逼太紧,不然得不偿失。 “你忙吧,我回家了,今晚家里人都在。” 她站起来,走了几步又回头,“对了,你什么时候回去吃饭?妈念叨你好几次,我说你忙,又出差,下次我可不替你找借口了。” 她口中的妈,就是他的母亲。 俞璟择:“再说。” 周思源跟他摆摆手,关门上离开。 俞璟择揉揉眉心,他不喜欢去周家,有时候又不得不去。 他看看手机,俞倾跟消失了一样,就是不回他消息。 自她出差,他就没跟邹乐箫再联系过。 -- 不知不觉已经八点钟,邹乐箫关上电脑。 再次看向手机,还是安安静静。 每次手机振动,她赶紧点开,生怕错过俞璟择的消息。 几天过去,俞璟择没再联系她。 他没出差,今天早上,她特意绕到俞氏银行大厦门口,停在营业厅前的停车位上,从六点等到六点半,他的车子拐进大厦后院。 她看不见他人,但看到他车牌号,就约等于看到他。 邹乐箫今晚不忙,把文件入保险柜。 关灯离开,连走路都无精打采。 到了楼下,邹乐箫给俞倾发消息:【你要再不回来,我就彻底失去灵魂。】 俞倾:【这么严重?】 邹乐箫:【嗯。i need you 】 紧跟着,她又发一条:【我想他了。但又见不到。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想追他都没办法。我在他跟前,就像失去了魔法的仙子,因为没有魔法,也没有了仙气。】 俞倾:【那你就去找他,你现在不是他女朋友吗?好好享用特权,要实在追不上,也无憾了。】 邹乐箫叹气,【不是不想找他,实在没理由。想破脑袋了,除了吃饭看电影,没别的了。】 俞倾:【现在不是下班时间吗?你去给你爹打工,替他开发vip大客户,拿上你家办理信用黑卡所需资料,直奔俞氏银行大厦,到了前台,就说是我的朋友,没人敢拦你。】 邹乐箫:“......” 【你名字这么好使?】 俞倾逗她:【用我爸的话,让人闻风丧胆。】 邹乐箫笑出来,一天的坏心情也不见踪影。 看到这条消息,她突然又有了信息。 她赶紧让父亲发了一份电子版的单子给她,边发语音消息,边踩着高跟鞋迈着小碎步往停车场小跑去。 邹行:【你自己要办理?钱不够你花的?】 邹乐箫:【不是,我要去找俞璟择,把他发展成我们大客户。】 邹行:【......你开发客户开发到隔壁银行?】 邹乐箫笑笑,【对呀,争取成为我们的永久大客户。】 她跟俞璟择的事被父亲知道后,她思来想去,还是不能给俞璟择带来麻烦,就跟父亲说,她在追他,那天偷亲了他。 路上堵车,邹乐箫恨不得给自己的车加上两个翅膀,直接飞过去。 半小时后,终于到了俞氏银行大厦楼下。 找停车位找了不少时间。 邹乐箫拿出化妆镜,整理一番,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推门下车。 很巧,在大厦一楼,迎面遇到了刚下班的俞邵鸿。 俞邵鸿看着邹乐箫有点面熟,想不起在哪见过。 邹乐箫自报家门,“俞叔叔,您好。我是邹乐箫,隔壁银行老邹女儿。” 难怪这么眼熟,跟老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俞邵鸿笑笑,“丫头,你得喊我伯伯,我比你爸大了快十岁。” 邹乐箫睁着眼说瞎话:“您比我爸大了十岁呀,一点也看不出来。” 91、第九十一章 敲门声再度响起, 俞璟择以为是周思源去而复返, 正想着要怎么应付, 外面传来秘书的声音:“俞总,俞董过来了。” 俞璟择微怔, 父亲从来不到他办公室, 就算有事要吩咐他, 也是他去父亲办公室, 他起去迎接。 门打开来,一同映入眼帘的还有邹乐箫。 俞璟择一时没反应过来是什么状况,视线从邹乐箫脸上掠过,之后定格在父亲身上。 俞邵鸿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还给儿子介绍起邹乐箫,“这是老邹闺女,邹乐箫, 给宝宝买过玩具,你记得吧?” 俞璟择点点头,心里依旧没底。 俞邵鸿:“乐箫替老邹开发大客户, 过来找璟歆办卡,今天璟歆下班早,也不能让这丫头白跑一趟,我就带她过来找你, 你要是有需要就办理一张。” 他转头跟邹乐箫说:“你跟璟择聊吧,我还有事,代我向你爸问好。” 邹乐箫感激道:“谢谢俞伯伯。” 刚才在大厅, 俞邵鸿问她去哪层,带她过去,省得再登记。 她没隐瞒,说要去找俞璟择,想追他又没有好的理由,就来找他办张卡。 没想到,俞邵鸿这么认真帮忙,还替她挽尊,说她来找俞璟歆。 俞邵鸿离开,秘书也回自己办公室。 周围忽然安静下来,沉默得有丝尴尬。 邹乐箫自诩控场和调节氛围的本事过得去,然而到了俞璟择跟前,一切就像被点了死穴,空有一身本事而无用武之地。 俞璟择请邹乐箫进来,顺手带上门。 邹乐箫没话找话说:“很忙吧。” “嗯。”俞璟择坐回电脑前。 邹乐箫犹豫了片刻,抬步走到他办公桌前的椅子边坐下。 她从包里拿出平板,里面有父亲发到她邮箱的单子和资料。 既然俞伯伯都说了要办理卡,她就不能再糊弄,把电子资料打开来,将平板递到他面前,“你看一下。” 她目光只在他脸上停留不到两秒,等他抬头,她赶紧别开视线,看向他面前的电脑。 那晚,她仗着喝了红酒的胆子,偷亲了他脸颊一下,很轻。 可能就是因为亲了他,他很介意。 俞璟择看向平板,没想到她真的带了资料过来。 他没翻看,如实道:“我用不着。” 邹乐箫喉咙里泛着酸涩,没想到他拒绝得如此直白,但凡对她有一点点在意,也不会这样不留情面。 一张银行卡而已。 虽然银行间有竞争,但私下,银行高管之间都格外客气。 她明白,他拒绝的不是办卡,是借此拒绝她。 她伸手拿过平板,“没关系的,这个卡可能更适合女性办理。” 这会儿脑子还不算浆糊,她急中生智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我们家银行的卡跟俞氏银行的黑卡,享受服务的范围不一样,有重合的一些店,也有不少店不同,璟歆姐常去的那几家店,我们家卡都是享受至尊会员服务。” 邹乐箫把平板放包里,又干坐了两分钟。 桌上有杯咖啡,打包袋还在旁边。 期间,俞璟择一直在看报表。 “你也喜欢这家店的咖啡?”她再次主动打破沉默。 俞璟择瞅了一眼咖啡杯,“周思源买的。” 邹乐箫怔了下,“哦。” 她暗暗呼口气,没再看那杯咖啡。 安静了数秒。 邹乐箫站起来,“你忙,我回家了。” 俞璟择点点头,送到她办公室门口。 邹乐箫忽然回头,“那晚,对不起啊。你就当我喝醉了。” 俞璟择:“我不记得了。” 邹乐箫不由捏捏包,捏到了平板的一角。 她一直念念不忘,又忐忑不安的亲吻,在他那里大概什么都算不上,他只是不喜欢被人这样冒犯。 也没什么可说的,“再见。” 俞璟择‘嗯’了声。 邹乐箫保持着最后一份骄傲,没回头看,笔挺地穿过秘书办公区。 好不容易到了外头,坐上车,她眼前迷糊。 他不会再找她了,她这几天还在那傻等他的电话。 周思源大概改变了策略,不再缠着他陪她吃宵夜,偶尔过去看看他,他用不着再躲周思源,自然就不需要拿她当借口。 当然,她得到许多。 自从他跟周思源说,她是他女朋友,sz那边就再也没人来烦她,也没人说服她转让股权,她彻底清净。 她还亲了他一下。 她算是赚了,她自我安慰。 手机振动。 邹乐箫回神,是父亲的电话。 她调整好呼吸,接听,“喂,爸爸。” “今晚回来吃饭吗?” “嗯,回去。” 父亲没再多问,“那爸爸给你做宵夜。” “好。我这就回家。” 邹乐箫挂了电话,忽然鼻子发酸,她吸吸鼻子。 之前,她信誓旦旦,不追到俞璟择誓不罢休。可真等到追他时,举步维艰,跟想的并不一样。 他冷淡的眼神,就足以将她所有的热情和勇气击溃。 她又拿过手机,点开他的对话框,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给他发消息:【sz股权的事,谢谢你给解围,不然我现在还被烦着。】 过了两分钟。 俞璟择回过来,【客气,应该的,也是因我而起。】 邹乐箫又等了十多分钟,他没再发别的消息过来,她盯着他的备注看了又看,把他联系方式彻底删除。 心揪着,疼了一下。 把手机扔一边,她发动车子离开。 这段假恋情,来得快,去得也如此快。 两次不算很正式的约会,他送她回家一次。 然后就这么匆忙地结束。 她还不愿醒来。 -- 第二天,俞倾像往常那样上班。 秦墨岭路过她办公室门口,门半掩。 他蹙眉,敲门进去。 “不是请了一周假,这么快就上班。”他靠在她桌沿,“什么时候回来的?” 俞倾:“昨天上午。”在家歇了半天。 秦墨岭瞅着她,“那厉炎卓还赶得上见你?” “嗯?”俞倾不明所以,抬头。 秦墨岭:“那晚他约我谈群星演唱会的一些细节,看到你的朋友圈照片,定位是上海,他连饭都没顾得上吃完,匆匆赶去机场。” 当时只有最后一个班次的航班,他到上海也要凌晨,那么晚了,他不可能去打扰俞倾。 而俞倾又一早去机场飞北京。 完美错开。 俞倾听后,心里五味杂陈。 回来那早,她还接到表哥电话,他没说他连夜赶到了上海,只让她多注意休息,别累着。 秦墨岭知道厉家的关系一言难尽,作为外人,三言两语也道不清,他转移话题,“昨天冷文凝和周思源都约我。” 冷文凝是为了群星演唱会的事,她的传媒公司想承接一部分,跟厉炎卓的公司配合,正好她跟厉炎卓的媒体资源互补。 而周思源是为了谈sz的股权。 他问俞倾:“都转给你来接待?” 俞倾略作思忖,“我跟冷文凝谈合作,至于周思源,我没那个工夫,你招来的人你自己应付。” -- 下午两点,俞倾午休后刚忙了会儿,冷文凝过来了。 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亦没有永远的敌人,唯有利益永恒。 不管是她,还是冷文凝,她们把这句话诠释得如此淋漓尽致又赤.裸讽刺。 她们都有商人本性。 这一回见面,冷文凝把身上的刺收了收,只留了五分。 秘书送来咖啡,关上门。 冷文凝虽然人主动过来谈事,但也做不到讨好寒暄,看到俞倾这张脸,她自然而然就想到了俞璟歆。 让人高兴不起来。 该有的礼节还得有,她客气打声招呼,把团队做出来的演唱会宣传方案递过去,“俞律师,你看看。” 俞倾话也不多,既然她决定见冷文凝,就没想着要敷衍。就像秦墨岭说的,冷文凝的资源跟厉炎卓的资源互补。 她认真看着,仅仅是一份宣传方案,她从中就可以看出,这一次,冷文凝和她的团队下了功夫。 方案几十页,她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完。 冷文凝挑重点,“电视台方面,我会全力协助厉炎卓那边,给乐檬争取到最大的利益。演唱会场地我来协调。至于费用,给你们乐檬个成本价。” 她特意强调,“后付费。” 俞倾微微抬眸,这样以来,冷文凝这单生意,基本上不赚钱,说不定还要贴钱进去。 她知道冷文凝的最终意图,通过这次合作,找补回信誉度,这单赔了,但以后能拉到其他大客户。 当初冷文凝就是在乐檬身上栽了跟头,准备再借着乐檬爬起来。 而冷文凝又跟俞璟歆签了投资的对赌协议,要是不好好经营,盈利达不到协议要求,冷文凝怕是要赔得倾家荡产。 现在冷文凝只有一条路可走,好好营业。 冷文凝这次是下了决心要争取来这个机会,她知道俞倾向来先看利益,“等演唱会结束,你觉得满意了,一次性付款给我。” 俞倾合上方案,“发电子版给我吧,顺便抄送我们其他几位高管,等在下周例会上通过了,跟你联系。” 冷文凝点头,“麻烦了。” 该聊的都差不多,她跟俞倾除了利益一致时能聊上几句,其他时间,她是俞倾的眼中钉,俞倾是她的肉中刺。 没必要再虚以委蛇,她起身告辞。 俞倾一直将冷文凝送到这层电梯口,两人之间始终沉默,谁都不会找谁讲话,但一点都不妨碍该有的礼貌性。 电梯到了,她跟冷文凝差不多时间伸手,“期待合作。” 这时,走道上有说话声脚步声传来。 俞倾跟冷文凝齐齐转脸,是秦墨岭送周思源出来。 周思源这段时间最不想碰到的人就是冷文凝,为了避开冷文凝的冷嘲热讽,她连一些派对都不参加了。 谁知道,冤家路窄。 她淡淡扫了一眼俞倾,依旧让人厌恶至极。俞倾这是把高定当成了普通成衣,天天不重样。也不知道在炫耀嘚瑟什么。 俞倾没正眼瞧周思源,跟秦墨岭并肩走去办公室。 空旷的走道上,只剩冷文凝和周思源。 冷文凝哪会放过取笑周思源的机会,“周总,好久不见呀。” 周思源笑笑,“是好久不见了呢。你不是最不待见俞倾么。她可是季清远老婆的妹妹。”她点到为止。嘴上说着看不起俞倾,这不转脸就来找人家合作。 呵。 一点脸都不要了。 冷文凝微笑,“不待见她的人,不代表我不待见她口袋里的钱。做生意就不能感情用事。” 她就此打住,说起俞璟择,“诶,对了,我听说你哥跟邹乐箫在一起了,两人还去sz约会来着,真假呀。” 她也不等周思源说话,接着道:“你哥也真是,改天得好好教育教育,怎么找女朋友连你这个妹妹的心情都不照顾呢。你讨厌谁,他偏就找谁,我是头一次遇到哥哥对妹妹好,是这个好法。银行家的脑回路,还真不是我们一般人能理解的。” 周思源:“......” 五脏六腑都炸裂开来。 却又无以反击。 这成了她的要害,冷文凝一踩一个准儿。 冷文凝还没踩完,“不过你哥也是为了你好呀,邹乐箫成了你嫂子,肯定就把sz股权转让给你,怎么样,谈妥了没?” 周思源:“......” 她撑着最后一口气,一脸不屑,“其他人传传就罢了,你真觉得他们能成?” 冷文凝笑着,“我觉得能啊。挺般配。” 周思源借着去摁电梯键,揉了揉心口。 再不走,她要心梗在这。 这样的窝囊气她决不再受第二回,晚上她再回家一趟。邹乐箫持有的sz的股权,她必须得拿到,不然她会被冷文凝嘲笑一辈子。 -- “周思源给的条件,还不错,挺有诱惑力。”秦墨岭把转让的条件说给俞倾,至于要不要转,他随俞倾。 俞倾:“不着急,等简杭那边的条件。哪个对我们有利,我就倾向哪方。” 她看了眼手表,“没别的事,我先回了。”她预约了做产检。 把桌上文件收拾好,拿上包离开。 到了楼下,俞倾接到傅既沉电话。 傅既沉原本要陪她产检,哪知临时有视频会,走不开。“新建那边的问题,比较棘手,马上就得开会解决。” 他很少失约与她,之前她不让他陪,是他主动要求,结果第一次陪她产检就要放鸽子。 “赶得上的话,我去接你。” 俞倾无所谓,她感觉两个人去产检纯粹浪费时间,“不用,你忙吧。” 挂电话前,她又喊了声,“傅总。” “嗯?” “撩你一下。” 傅既沉浅笑,视频会开始,他切断通话。 参加会议的是新建的几个董事还有高管,简杭也在列。 简杭出现在屏幕上时,她穿了病号服,手上还在打点滴,背景是医院病房。床头的架子上,挂了好几袋药水。 乔翰关心道:“简总怎么了?” 简杭微微一笑,“没事没事,前两天在江南淋了雨,后来发烧,我以为能扛过去呢。”她自我调侃,“岁月不饶人啊。” 其他人都纷纷表示关心,一来二去,十多分钟耽搁下来。 傅既沉只说了句:“多注意休息。”其他没多言。 他看了眼手表,会议开始。 视频会持续了近两个半小时,问题不算很严重,但琐琐碎碎的事不少,全部讨论做出决定后,已经快五点半。 傅既沉给俞倾打电话,她那边产检项目结束,已经从医院出来。 俞倾坐上车,“你不用来回跑,一切正常,小鱼苗可乖了。” 傅既沉中午时接到奶奶电话,让他有空回老宅一趟,说有东西给他。他跟俞倾说:“你回家等我,我去趟爷爷家,很快就回去。” “不着急,你多陪陪爷爷奶奶吧。” 挂电话前,傅既沉又问:“小鱼苗今天动了几下?” “没数。但我知道,小鱼苗也在想爸爸。” 爸爸这个称呼,让傅既沉内心某处变得柔软。 他这边刚收线,潘秘书敲门进来。 傅既沉关电脑,“还有事?” 潘秘书汇报,“听说简杭生病住院了。要不要买束花过去看望一下?” 他在新建科技的一个工作群里,简杭也在。 群里其他男同事听说她生病了,又另建一个群,决定下班后要去医院看望。 “她是上次在江南淋雨才生病。”他怕老板不知道,又补充一句。 傅既沉反问:“谁没淋雨?你不是还被她拉进水里?” 潘秘书:“......” 他无以反驳。 傅既沉多说了几句:“简杭发烧感冒,打个电话关心两句就行,没必要去医院看望。谁不感冒?哪个感冒了不是带病上班?她是老板,上班时还能去医院,其他人呢?为了全勤,只能捱到晚上。” 说到住院打点滴,“都是在资本市场上拼杀的人,谁没经历过上半夜快喝死,下半夜去打点滴,天亮后,洗个澡接着上班?发个烧也要组团去看,一个个什么时候变这么矫情了?” 潘秘书没接话,他之前也觉得没必要,就是感冒发烧,这再平常不过。但其他人都要去,他就过来征求老板意见。 可能因为简杭是美女,莫名让人怜香惜玉。 别的,他找不出他们非要过去看望的理由。 傅既沉说了句:“他们自己老婆发烧生病,也不见得他们这么有心,还想着买束花安慰。” 潘秘书:“......” 有被内涵到。 傅既沉瞥一眼潘秘书:“你要想去你就去,我不拦着你。” 潘秘书:“......” 他很冤枉。 “傅总,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觉得没必要去,他们都要去,还说以部门名义过去看。”他这才来问老板的意见。 傅既沉:“我今天要买束花给俞倾,你把去看望简杭省下来的钱也给你老婆买束花。”他拿上钥匙扣和手机离开。 92、第九十二章 傅既沉从公司出来, 直接回老宅。 以前都是爷爷给他打电话, 奶奶很少打电话给他让他回家。 路上, 他给季清远发了条信息:【我今天要给俞倾买花,提前跟你说一声, 别到时我买了花回家, 你说我坑你。】 季清远问:【你买多少朵?】 傅既沉:【52朵吧。】 季清远决定, 跟傅既沉买一样的数量。 没多会儿, 汽车拐进傅家老宅。 院子里,爷爷又在修剪乔木。 盛夏,各种植被葱葱郁郁。花园里,奶奶种了不少品种的玫瑰花,绚烂多姿,开得正好。 夕阳的余晖洒下,落了满院。 树荫下, 奶奶坐在藤椅里,戴着眼镜,正全神贯注看书。 旁边的茶桌上, 一本摊开的笔记本,还有一支钢笔。 奶奶看书有个习惯,喜欢的段落会摘抄,还会在旁边写上自己的心得体会。这些年, 她的阅读笔记已经放满了一层书架。 茶桌上的果盘里放着成片的西瓜,另一个果盘里,都是粉红的块状瓜瓤, 还放了一只叉子在边上。 那是奶奶专门给他准备。 傅既沉下车走过来,“奶奶。” 奶奶把书签夹好,合上书本,“今儿不忙?” “还行。”傅既沉坐下,先吃了一口西瓜,沁甜,“这个瓜好吃,我给俞倾带点回去。” 奶奶:“厨房里还有一半,给你留着呢。这是管家在他老家买的,比往年都甜。”她关心道:“不是要去旅游,这怎么就回来了?” 说着,她担心不已:“是不是俞倾哪儿不舒服?” 傅既沉摇头,叉了一块西瓜喂给奶奶吃。 奶奶摆手,“刚吃了一小片,不敢多吃,血糖高。” 傅既沉说起这么急着回来,“俞倾说不用旅游,怕耽误我工作。等孩子生下来,我们再好好计划一下多出去玩几天。” 爷爷收起修剪工具,洗了手过来。“新建科技的项目,怎么样?” 傅既沉跟爷爷详细说了说,还有接下来几年的布局。 爷爷颔首,“还不错,我都想投资。” 他问起,“你现在努力的成果怎么样?” 这个成果不是指项目,是领证。 傅既沉:“顺其自然。俞倾的心结,”他顿了下,“也不是一天两天能打开。她跟她妈妈的关系,大概也就这样了。” 厉冰的性格,也就注定,中间那么多裂痕后,她跟俞倾不可能回到以前,在她看来修补没意义。 那道裂痕始终都在,没必要自欺欺人。 还不如不回头,往前看。 “俞倾最渴望的,也是她唯一的弱点,就是母爱。”但她倾尽所有,也还是没得到。 俞倾小时候,厉冰就去了国外发展,俞倾想跟母亲生活在一起,母亲没同意,她以为是她小的缘故。 等她十几岁,不需要母亲操心,可母亲还是不愿跟她生活在一块。 后来,俞倾在大学有次旅游遇到母亲,母亲依旧没跟她同行。 在俞倾看来,生她的母亲都能不要她。 这世上,又有谁,是谁的一辈子。 奶奶宽慰他,“你要是想开了,有没有证的,真无所谓。” 爷爷接过话:“关键他就是想不开。” 傅既沉:“......” 奶奶在桌下用力拍打爷爷一下,她起身,跟傅既沉说:“我给你准备了个大礼物,你保准儿喜欢。” “什么?” “我去给你拿。” 爷爷安慰他两句:“你跟你哥,就是从小太顺风顺水,还有乐箫也是,被家里捧着长大,要什么有什么,这不可能什么便宜都被你们占尽。苦难和幸福就是硬币的两面,谁都没法保证自己手气一直好,一辈子不管抛多少次都是正面。放宽点心。” 傅既沉点头,“我现在不想这些。俞倾也在改变,我感觉到了。” 没一会儿,奶奶出来了,拎着一个沉沉的手提袋。 傅既沉接过来,是奶奶的阅读笔记还有个人日记。 奶奶:“借给你看。感情,婚姻,还有生活里遇到鸡毛蒜皮的小事,要怎么办,这里都有。不一定都适合你,但这是奶奶一辈子积攒的经验,总有用处。俞倾不懂怎么处理,那你学着处理这些。” -- 傅既沉在爷爷奶奶家待到八点多才回,西瓜他也拎走了。 到俞家别墅,除了俞璟择,其他人都已经回来。 俞倾走过去,抱着他,“你怎么还带西瓜回来?” “给你吃,很甜。”傅既沉把西瓜给家里的阿姨,让阿姨切开来。 那些阅读笔记和日记本,他放在了家里的公共区域。 季清远正哄着宝宝玩,他瞅了眼吧台上,“怎么这么多笔记本?”看上去有些年头。 傅既沉:“你们也能看,这是我奶奶六十年的婚姻心得,还有我奶奶在国外留学时,跟我爷爷相遇的片段。别弄坏就行,我还要还回去。” 俞璟歆对这些特别感兴趣,从小到大,没人教过她要怎么处理婚姻里遇到的琐碎问题,“我写个阅读提示放这里。” 俞倾:“我想看爷爷奶奶年轻时的恋爱。” “有好几本,你慢慢看。”傅既沉又想起来:“笔记本里还夹了不少信,都是他们恋爱那会儿写的。” 没什么肉麻的,都是一些日常。 奶奶拿给他的,肯定适合他阅读。 傅既沉让俞倾放开他,“我再去车里拿样东西。” “还有什么宝贝?” “马上你就知道。” 玫瑰花还在后备箱。 俞倾帮着俞璟歆制作阅读提示牌,第一次这么有仪式感。她跟俞璟歆一样,从来没看过幸福家庭是什么样子。 而这些,傅既沉从小看到大。 俞璟歆感慨,“没想到傅爷爷和傅奶奶这么浪漫。” 很快,傅既沉捧着一束玫瑰花进来。 俞倾看着玫瑰花,扬了扬眉,“今天什么好日子?” 傅既沉把花给她,“没陪你产检。” 隔着玫瑰花,他又给了她一个拥抱,“对不起,以后不会。” 俞璟歆转脸看向季清远,“你今天为什么给我买花?” 季清远:“想买给你。没为什么。” 这个回答,俞璟歆给他过关。 她按照笔记本上标的序号,把傅爷爷和傅奶奶恋爱的那几本先给俞倾看,她从婚姻部分的第一本开始看起。 俞倾吃了一片西瓜,准备把她的玫瑰花找花瓶插起来。 傅既沉怕花枝的小刺扎到她手,他拿来剪刀,让她站在旁边指挥,他来修剪。 俞倾抱着他的腰,侧脸贴在他手臂上,“再剪短一点,两厘米。” 俞璟择回来,又是笔记,又是玫瑰,他仿佛跟这个氛围格格不入。 -- 周五那晚,俞倾跟俞璟歆约了去逛街。 俞璟歆跟她说了说文凝传媒承接演唱会宣传事宜,“你放心交给冷文凝去做?万一她把你事情给搞砸了,乐檬的损失,不可估量。” 俞倾拿了一条长裙放在身前比划:“她真想要搞砸,也不是非要承接,随便找个黑点,都能掀起舆论。她既然接了,我就不用害怕。现在她愿意找我合作,又放下姿态,还能给我最低价,我何乐而不为?做生意,多个合作的总比多个对手要强。” 她看着俞璟歆:“你不用担心我,我心里都有数。知道什么人可以合作,什么人没法合作。周思源就没法合作。” 正说着,她接到邹乐箫电话。 邹乐箫问她在哪,想去找她。 “我彻底失恋了。” “把你哥联系方式也删掉。” 俞倾惊讶:“发生什么事了?” 默了默,邹乐箫道:“一句话说不清楚。我在喝酒,突然想找你说说话。” 邹乐箫去的那家清吧就在会所一楼,也是会员制,跟名字一样,很清静,有驻唱歌手。 到那边喝酒的人,一是听歌,二是品尝调酒师的手艺。 俞璟歆跟俞倾说,“过去吧,那边很安静。” 俞倾之前去过一次会所,给冯麦送包,但到了院子里,不知道里边什么样的环境,“你去过?适合我这个孕妇去?” 俞璟歆:“适合,我是老板之一。”季清远不在家的那半年,她不加班时都会过去。 没人可诉说,她就到那喝喝酒,听听歌。 驻唱歌手是她找的,就连调酒师也是她从别处高薪挖来。 俞倾瞅着她,“你到底有多少投资?” 俞璟歆打趣她:“这些年你碎了多少钱,我就投资了多少。” 俞倾:“......” 好心塞。 俞倾和俞璟歆到那里时,邹乐箫已经喝了两杯。她搁下杯子,“我没醉,也不会喝醉。” 俞倾摸摸她脑袋,“那晚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断了?我哥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 邹乐箫摇头,“追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太难了。想要跟他说的那些话,想开玩笑缓和气氛,他一个冷淡的眼神,我就突然没了底气。” 她看向俞璟歆,“我终于理解你,为什么四年,你跟季清远会越走越远。”圈子里的传闻虽然不一定是真,但总不会空穴来风。 “一肚子的委屈,面对他时,又说不出口。” “我那几天天天等他电话,每天睁眼第一件事就是看看他有没有给我发消息。晚上睡觉前,还是等不到,我就骗自己,他太忙了,忙得没时间分心。” 她呼口气,“不说了,对你胎教不好。”她看着俞倾:“好羡慕你,二哥对你这么好。” 俞倾笑笑,“那我还羡慕你有个那么幸福的家。我一天都没有过。这辈子也不会有了。但好男人,你还会有。” 邹乐箫擦擦眼角,“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富有。” “倾倾。”熟悉的声音传来。 俞倾跟俞璟歆同时转身,来人是厉炎卓。 厉炎卓在院子里看到了俞倾的车,她唯一适合待得地方就是清吧,会所包间有烟味,噪声也大。 俞璟歆笑着跟厉炎卓打声招呼,“好久不见。” 厉炎卓揉揉俞倾的脑袋,然后跟俞璟歆说:“是挺久了。” 俞倾看着他们俩,“你们认识?” 厉炎卓:“嗯,在国外就认识了。”他想了下,“认识应该有五六年了吧。” 门口,又有几个人进来。 她们来了会所,傅既沉和季清远不放心,也跟着找了过来。 俞璟择在家没事,跟着傅既沉他们一起来会所,没想到在清吧里看到邹乐箫,然后还看到了厉炎卓。 季清远看一眼厉炎卓,表情很淡。 傅既沉跟厉炎卓握握手,早就认识,也就不用过多寒暄。 现在七个人,但这张桌子只有六个位子。 至于谁到旁边那张桌子自己坐,成了一个选择题。 然后,所有人心照不宣,不约而同看向俞璟择。 俞璟择:“......” 93、第九十三章 无声间, 那个多余的座位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俞璟择别无他选, 只能不情不愿坐过去。 两张桌子也只不过隔了一个两米多的过道, 但这时候像竖起一道无形的强,横在他跟其他人中间。 俞倾到底是不忍心看俞璟择一个人孤零零坐在那, 她晃晃傅既沉手臂, 眼神示意他。 傅既沉瞬间意会, 让他过去陪俞璟择。 他无所谓, 反正只要不是他一个人坐就行。 移步那桌之前,他拽起季清远,“过去打牌。” 季清远:“......” 他不想站起来,硬是被傅既沉给拖拽过去。 坐过去后,季清远觑着傅既沉,“你是什么心理?” 傅既沉不答反问,“你又是什么心理?” 季清远没吭声, 内心的秘密像是被人窥伺了一样。 他招手,让吧台送来一副扑克牌。 桌上,酒、牌, 还有果盘,没哪样能引起俞璟择和季清远兴趣。 傅既沉拿下袖扣,挽了衣袖洗牌。 他经常玩牌,动作娴熟。 洗牌时发出的清脆‘哗啦’声, 被驻唱歌手低沉的嗓音吸收去。 傅既沉见他们心不在焉,给他们俩发牌时,他都会微微掀起牌的一角, 瞄一眼,好牌他留下,差的就发给他们。 全程,他们都没发现傅既沉这个小动作。 隔壁桌四人,畅聊起来。 俞倾双手托腮,等着厉炎卓给她剥山竹,这是俞璟歆在来的路上吩咐了酒吧的工作人员现去买来。 她问表哥:“你跟我姐,你们俩怎么认识的?” “在朋友聚会上遇到,我看她长得有点像你,又姓俞,我就多问了两句,没想到还真是你姐。”厉炎卓把剥好的山竹递给邹乐箫,“你最小,先给你。” 邹乐箫双手接过:“谢谢表哥。”她也随着俞倾这么称呼。 俞璟歆说起以前:“我跟厉总还一块听过小提琴演奏会,他帮我抢到的最前排的票。” 后来回国,她结婚,跟厉炎卓也基本没联系。 厉炎卓又剥好了第二个山竹,这一次他给了俞璟歆。 之后那些山竹,他才剥给俞倾吃。 邹乐箫品着酒,吃了一口山竹,“这酒配着山竹,人间美味。” 她知道厉炎卓有影视公司,“表哥,我喜欢的明星就是你公司的,到时我找你去要签名,零距离追星。” 厉炎卓爽快应下来:“没问题。” 他把有核的那一瓣果肉自己吃,其余没核的都给俞倾。 俞倾说到乐檬群星演唱会,她问邹乐箫:“你要不要去现场听?” 邹乐箫:“肯定去呀,排除万难我也必须得去。”没有男人追了,她开始追星,把以前荒废的事业重新拾起来。 俞倾叮嘱厉炎卓:“哥,到时给我们三个小仙女安排个好位置,票连在一起,我也去追星,找找年轻的感觉。” 她看向俞璟歆,“姐,你呢?有喜欢的男神没?” 俞璟歆点点头,“也算有。我不追星,没时间追。看过他演的一部电影,已经五刷了,彻底迷上。” 顿了下,“他现在也是厉总公司的艺人。去年刚跟厉总合作。” 厉炎卓知道是谁了,他问俞倾:“你现在的男神是谁?” 俞倾:“跟我姐一样,去年刚跟你的公司合作。之前还被我和傅既沉那场舆论战连累,被骂上了热搜榜。” 也是朵新饮品的代言人。 邹乐箫这会儿暂时忘了失恋的痛苦,激动地抓着俞倾胳膊,“难怪我第一眼就喜欢你,你跟我喜欢的竟然是同一个爱豆。以后咱俩一块追星,再带上你的小鱼苗一起。” 俞璟歆听她们聊着,她扶额,笑了笑,“这么巧,我喜欢的那个演员跟你们俩喜欢的是同一人。” 厉炎卓并不惊讶,她们喜欢的爱豆,被称为国民老公。 演技好,有颜值,没绯闻。 还有一点,家世好。 当然这最后一条,没多少人知道。 但俞倾知道。 邹乐箫又喝了一口酒,把暂时忘掉痛苦的神经再麻醉一些。 她们聊着爱豆,完全忘了隔壁桌的几个男人。 傅既沉把山竹剥好,放到他们面前,故意调侃,“吃吧,别再眼巴巴看着厉炎卓手里的山竹了。” 季清远:“......” 俞璟择没吃,拿起手机给邹乐箫发消息:【你这是喝第几杯了?】 然而没发出去。 那个红色的圈圈白色的叹号格外刺眼,下面那行灰色的小字更是扎心:‘一个句号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 她把他删除了。 微信昵称也从‘亘古不变’改成‘一个句号’。 手机屏幕渐渐暗下去。 里面映着他自己模糊的轮廓。 俞璟择侧目,邹乐箫正好拿着手机在对着厉炎卓的手机扫描。反正不是付款,那就是添加好友。 又一轮牌局开始。 俞璟择收回视线,放下手机,开始整理牌。 不知道今晚手气怎么这么背,这牌烂到家了。 他已经输了三个‘万能卡’给傅既沉,季清远输了五个给傅既沉。 这个万能卡不是卡片,是个承诺。 傅既沉有求时,他和季清远必应,任何时候,只要傅既沉有困难,他们要毫无保留帮助他。 每帮一次,傅既沉就要消耗掉一张万能卡,直到卡片全部用完。 这是傅既沉提出来的打牌规则,每一局,谁赢了就获得一张万能卡。 次次都是傅既沉赢。 可能傅既沉手气好,每次的牌都碾压他跟季清远。 这局结束,季清远输了。 傅既沉又得一张卡,他开始洗牌,瞅着季清远,“是不是厉炎卓欠你钱?你一晚上看了他八百回。” 季清远没心思开玩笑,拿起酒杯一口气闷了半杯。 俞璟歆心里的那个人就是厉炎卓,她在回国前跟厉炎卓交往过,两人一块参加派对,一起听音乐,但俞家根本就不可能同意她嫁到厉家去。 迫于压力,她跟厉炎卓分手。 然后回国,跟他相亲。 只有在厉炎卓跟前,她才是温柔的。 刚才不知道厉炎卓说了什么,她抵着额头,忽然笑了。 那种自然纯粹,发自内心的笑,在他面前从未有过。 她跟他结婚四年,从来不陪他参加酒会。 但她跟厉炎卓就能参加朋友的派对。 季清远扔了牌,没有心思再打。 他跟傅既沉说:“算我输。”顿了下,他又让傅既沉帮忙,“时间不早,你是不是该让俞倾回家了?” 傅既沉知道季清远一晚上都坐如针毡,他把牌整理好放一边,将今晚季清远和俞璟择欠他的万能卡记上账,起身去找俞倾。 “俞律师,快十一点了,我们要不要回家?”傅既沉站在俞倾身后,给她揉捏肩膀。 俞倾还不过瘾,但为了小鱼苗,她还是决定回去。 她问邹乐箫,“你呢?” 邹乐箫不想回,回去也是胡思乱想。“我再玩会儿。” 俞倾不放心,“你这样,一个人不安全。” 厉炎卓打消她顾虑,“我留下来陪她。” 俞倾信得过厉炎卓,临走时又不忘叮嘱,“别给她喝酒了。” 傅既沉拿上她的包,牵着她离开。 季清远则攥着俞璟歆手腕,很用力。 俞璟歆都没来得及跟厉炎卓招呼一声,就被他给拽走。 俞璟择还坐在那,他把杯子里最后一口酒喝下去。 余光看了眼隔壁桌,看不清邹乐箫在干什么,他搁下杯子离开。 直到他身影远去,邹乐箫才转过脸目送。 -- “邹乐箫怎么回事?” 回去的路上,傅既沉问俞倾。 他看到邹乐箫的微信昵称改掉,头像也换成她自己的照片。 俞倾:“她跟我哥,彻彻底底掰了。” 傅既沉盯着俞倾看了几秒,然后点点头,多余的话没说。邹乐箫跟俞璟择之间的事,即便是他和俞倾,也是局外人。 他聊起厉炎卓,“他跟你们聊了什么,你们兴致那么高,还把邹乐箫给激动成那样。” 俞倾蹙眉,“你不是在打牌?你有空关注我们干什么?” 还不是因为俞璟择跟季清远,魂丢在了隔壁桌。不过看在万能卡面上,他给他们俩留点男人的面子。 傅既沉这么解释:“季清远中间接个电话,没事干,我就看了你那边一眼。” 俞倾没怀疑,说起当时在清吧里为何聊得如此欢快:“我跟我姐还有邹乐箫,竟然喜欢同一个明星。” 不用想,肯定是男明星。 不然邹乐箫不会花痴成那样,那一瞬,她把俞璟择也暂时忘在脑后。 傅既沉对这个话题兴致一般,没接话。 俞倾拿手在他跟前晃晃,“在想什么?” 傅既沉:“在想我要不要出道。” 俞倾:“......” 哈哈笑出来。 -- 三辆车陆陆续续开进别墅院子,俞璟择的车在最后头。 季清远拉着俞璟歆最先进屋,一路上他都沉默无言。 俞璟择手机响了,是母亲。 已经十一点半,不知道母亲这么晚打电话是什么急事。 俞璟择抬步去了湖边,接听。 “璟择,还在忙呢?” “没。妈,您什么事?” “也没什么,晚上给你发消息,你一直没回,不知道你是不是喝多了,还是忙了没看到,我不放心,就问问你。” 自从知道邹乐箫把他删除,他就没再看手机。 俞璟择也没翻看,直接问母亲,“有事?” 母亲:“明天周六,你回来吃饭吧,听说你跟邹乐箫谈恋爱了,妈妈替你开心,你带邹乐箫一块过来。” 俞璟择望着幽深湖水,“分了。” 母亲有丝惊讶,意料之外又感觉情理之中,“分就分了吧,那丫头咋咋呼呼的,不适合你。那你自己回来吃饭。” 默了默,俞璟择道:“没空。” 电话里的气氛明显微妙。 母亲笑笑,“没空也没事,工作要紧。”她又问,“那你哪天有空?” “不清楚。”俞璟择揉着眉心,“要是没事,您早点休息,我挂了。” “诶,璟择,等等。”母亲及时拦住他,“你不是也知道思源最近要收购那个sz餐厅吗?听说遇到难处了,邹乐箫还有俞倾持有的股份,你......” “妈。”俞璟择打断母亲,“您能不能别每次打电话或是让我回周家吃饭,目的性都这么明显?” “你这孩子,你喝多了是不是?” “没喝多,比任何时候都清醒。”俞璟择从木桌上拿过烟盒,倒了支烟出来,点上。 母亲的声音又传来,“我这还不是希望你们兄弟俩都更好吗?你帮思源,也是帮了你弟弟呀。” 他的弟弟,就是母亲跟现在的丈夫生的,还在上大学。 母亲接着又说:“收购sz餐厅,你周叔叔要支持思源一半资金,那本来就是给思源的嫁妆,只是提前给了。但思源说,到时股份的话,给弟弟20%。你说思源多懂事,什么都想着弟弟。” 说到这,她又忍不住责怪俞璟歆:“不像璟歆,什么都只顾着自己。她手头上那么多投资,从来不想着有弟弟的一份。” 俞璟择缓缓吐出一口烟雾,“妈,您顾过璟歆吗?” 母亲张张嘴,突然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俞璟歆弹弹烟灰,“璟歆的钱,是爷爷和我爸给她的,为什么要给别人?” 这话,母亲不爱听,“什么叫别人,你弟弟也叫别人?” 说着,她气不打一处来,“我也不知道你爸到底天天在你们兄妹俩跟前说了些什么,又搬弄了我什么是非。你跟璟歆,一个个都对自己的亲弟弟不管不问。现在连个忙都不愿意帮。” 俞璟择无奈地弹弹烟灰,“我爸真没空说这些。” 母亲:“知道你们都向着你爸说话。你跟璟歆,我生你们容易吗,你们现在长大了,就开始......” 俞璟择再次打断母亲:“妈,这些年,我对您那个家的付出,一直在回报您对我和璟歆的生育之恩,现在应该早就超过了。” 母亲一愣。 “您早点睡吧。”俞璟择挂了电话。 他手指掐灭烟头,扔进烟灰缸。 在湖边坐了会儿,他再抬头,别墅里,只有一楼的灯亮着,二楼和三楼已经安静下来。 -- 周六早上,傅既沉照旧要去公司加班,早起后在家多待了会儿,等着俞倾自然醒来。 晚上他还不知道几点回,怕一天见不着面。 七点钟,俞倾的生物钟。 “早呀,傅总。” “早。”傅既沉俯身,在她额头亲了下,“你现在彻底成为一条安全的虫。” 俞倾笑,瞅着他身上的白色衬衫,“晚上有应酬?” “嗯。”傅既沉报备:“回来可能要夜里十二点多。”甚至还晚。“困了你就早点睡,不用等我。” 今天这个应酬,是跟sz集团的管理层一起,简杭组的饭局。 原本是要在下周,结果简杭一早给他打来电话,说想提前敲定一些事,晚一天多一天变数。 毕竟,周思源那边也在紧锣密鼓准备着。 到了公司,潘秘书早来了。 “傅总,早。” 傅既沉点点头,“没在家陪孩子?” “女儿有兴趣班。”他跟着傅既沉进了办公室。 傅既沉以为潘秘书过来汇报工作,他打开电脑,等了半天,也不见潘秘书说话,“什么事?”他主动问道。 好几次,潘秘书欲言又止。 傅既沉打量着他,“哪个项目出错了?” 潘秘书实在难为情,“不是项目。” 他硬着头皮说道:“还是简杭的病。群里说,简杭不止发烧,这两天还肠胃炎,到现在都没出院。他们我,问我去不去,他们还想再去看望一次。结果那个人弄错了群,是在有简杭在的那个群里我,她肯定看到消息了。” 他纠结到现在:“我这是去还是不去?” 傅既沉:“......” 94、第九十四章 潘秘书跟傅既沉共事那么多年, 向来谨慎稳重, 不管遇到什么状况, 他都能处变不惊。 没想到有天,他栽在了这种人情世故上。 关键, 对方偏偏是一个有魅力的美女。 他有口难辩。 傅既沉看着潘秘书懊恼又无奈的样子, 他兀自失笑, “去吧。” 潘秘书以为老板还会再调侃他两句, 结果没有。 去看望简杭,他代表的是老板,也是以老板的名义。 他安排了司机,提前订了一束百合花。 去医院看病人一般要趁早,潘秘书把手头上的工作交代给助理,便匆匆下楼去。简杭住的是一家高端私立医院。 医院的病房里,即便生着病, 简杭也没闲下来,一直在看资料。 潘秘书到的时候,没有其他人过来探望。 简杭住的是vip套房, 格外安静,只有笔记本电脑微弱的电流声。 潘秘书把百合花在窗台上,对于这么晚才过来的理由,信手拈来, “出了个短差,刚回来。傅总催着我赶紧过来看看。” 他关心道:“怎么样了?” 简杭笑笑,“快好了。” 客套的话, 她也是脱口而出,“你们真不用过来,就是一点感冒而已。” 她招呼他坐。 潘秘书跟简杭除了工作上有交流,私下并无往来,他也不知道要聊点什么合适,只能说起跟新建科技有关的话题。 聊了二十多分钟,简杭一袋点滴快打完,她看了眼,准备摁铃。 潘秘书站起来,借此告辞,“简总,你多休息,我回去了。” 简杭再次感谢,又道,“替我谢谢傅总的花。” 潘秘书离开,路过护士站,正好呼叫器响了。 是6床呼叫。 就是简杭那个病房。 有个护士转脸喊另一个护士,“6床换药。” “6床就是发个烧,还要住院,好差不多了也不出院,天天打两瓶葡萄糖补液,有钱人的想法,让人看不懂。” “美女,有钱,任性。”反正这么贵的床位空着也是空着,就当收个床位费和护理费。 两人笑笑。 没时间闲扯,护士拿上一袋药水,匆匆过去换药。 -- 一直到了停车场,潘秘书还是没想明白,简杭明明好了怎么还不出院?反正护士不可能瞎诌。 躲应酬? 也不对。 今天晚上,她跟傅既沉就约了sz的高层。 那是为了什么? 想破脑袋,他还是没理出个头绪。 女人的脑回路,有时让人匪夷所思。 也许,是不想相亲? 但不管怎样,他就当没听到护士的对话。 简杭那么做,自有她的苦衷和理由。 到了公司,潘秘书去到傅既沉面前露个脸,顺便说一下看望病人的情况。 傅既沉正在审核费用,头也没抬。 他问道:“简杭怎么样?严不严重?” 潘秘书没说护士的对话,怕老板借此调侃他。 他用了简杭的话回:“快好了。” 傅既沉颔首,“没什么大碍就好。你忙去吧。” 潘秘书松口气,看望病人这件事,终于落下帷幕。 -- 趁着午休,傅既沉去了趟书店。 前段时间买的育婴和孕期方面的书,他都看完了。 傅既沉今天没让司机跟着,他自己驱车前往。 六月的天,路上被太阳炙烤。 行人的脚步,匆匆忙忙。 自从借了奶奶的笔记,他也打算开始写。 每天寥寥几笔,基本都跟俞倾有关,还有小鱼苗。 这会儿,书店的人不算多。 一丝嘈杂声都没有,只有‘沙沙’‘哗啦’的翻书声作响。 傅既沉直奔育婴专区,大多都是准妈妈,捧一本书安静坐在那里翻看。 他是唯一一个男士,还好,别人只是看他两眼,就收回视线。 才挑了两本,口袋里的手机振动。 傅既沉点开来,是俞倾。 【傅总,你被狗仔偷拍了。马上就能出道。】 傅既沉:“?” 他下意识往四周看了一圈,还是原本那几位准妈妈,各自看各自的书,没人注意他这边。 他全以为俞倾在撩他。 昨晚,她说起她喜欢的那个明星,他回了句,他在想着出道,结果她就当成梗来捉弄他。 他顺着她的话:【是不是上热搜了?】 俞倾很快回过来:【应该快了。你在书店对不对?挑了两本育婴的书籍。】 傅既沉微微一怔,原来她没开玩笑,【真的被拍了?】 他还算是有一定的热度,上次跟俞倾的舆论战,他上了一次热搜,后来跟俞倾公开恋情,跟他有关的话题高居热搜榜好几天。 俞倾:【你看看朋友圈。】 傅既沉点开来,最新的一条朋友动态就是俞倾发的:【偶遇我的男神。】配了一张照片,是他在书架前的侧面照。 原来她口中的狗仔就是她自己。 他拿上选好的两本书,四处找她。 书店有个咖啡休闲区,那边不少张桌椅,可以边喝咖啡边看书。 俞倾坐在那,支着下巴,吸着果汁。 桌上还有一杯咖啡,看来是给他点的。 傅既沉盯着看了又看,大步走过去。 俞倾嘴角扬着笑,不停摆手。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傅既沉把椅子搬到她旁边,紧挨着她坐下,他碰碰她脸颊,“累不累?” 俞倾摇头,“我上午就来了,现在就我闲人一个。” 又没法找邹乐箫,怕邹乐箫看到她会触景伤情。 于是到书店来,准备买几本适合读给小鱼苗听的睡前故事,谁知不经意转脸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 “大概是小鱼苗感觉到了爸爸在哪。” “傅总,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小迷妹。”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记事本还有一支钢笔,“男神,你给我签个字吧。” 傅既沉笑,给她签上自己的名字。 他看了眼手表,又写上日期,时间具体到了几点几分。 刚才在朋友圈看到她用男神形容自己,又发了他照片时,那种悸动感,一波一波,涌向四肢百骸。 签完字,傅既沉再次抚着她脸颊,也没什么要说的,用力揉了揉。 在这么安静的地方遇到她,有千言万语,又千头万绪。 俞倾翻看相册,把刚才偷拍的几张照片拿给他看,“我偷拍的技术怎么样?” 傅既沉拿过她手机,“谁拍我应该都是这个效果。” 这里是公共场所,俞倾忍着笑,把他的脸推开,“自恋。” 傅既沉接着翻看相册,不同角度,她竟然拍了很多张。 再往后翻,他手指顿了下。 照片里,他穿着西装,正在剪彩。 还不止一张,各个角度都有。 他偏头看她,她嘬着吸管,正全神贯注看他刚才挑选的书。 傅既沉退出相册,拿过咖啡杯,翻开另一本书,也认真看起来。 午后悠闲的时光,一晃而过。 两点半,傅既沉有电话进来,是潘秘书。 他摁断,回了条消息:【在书店,马上回公司。】 俞倾抬头,“耽误你工作了吧?” “没。下午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傅既沉又多陪了她五分钟。 时间差不多,不得不走。 他左右看看,没人看他这边,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等下次休息,我陪你来看书,看到书店关门再走。” 俞倾:“期待下次偶遇。”她示意他,“书放这吧,待会儿我一块结账。”她打算再多挑几本。 傅既沉问咖啡店前台要了一个打包袋,他将那杯没喝完的咖啡打包带走,“早点回家。” 俞倾点头,他大步离开。 被植被挡住视线,她歪着头看他。 直到他拐弯,她才收回视线。 手机振动,是俞璟歆的消息:【私房菜馆那边,厨师又调了几道新口味的菜,适合孕妇吃,今晚要不要去尝尝?】 傅既沉不在家,俞倾也无聊:【行啊,那等你下班我去接你。】 她又问:【那宝宝谁陪?】 俞璟歆:【季清远在家。今天他中午就从公司回去,一直在家带娃。】 她说起俞璟择:【我昨天在露台上,看到我哥一个人在湖边坐到半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邹乐箫。你有没有问问他?】 俞倾:【没。等他自己想明白。爱不爱本身这件事,谁都帮不了。】 -- 暮色四合时,傅既沉到了私房菜馆,就是季清远开的那家,简杭找人在这订了包间。 这里偏静,适合商务应酬。 今晚的饭局,私密性比较高,只有六人,他,简杭,剩下是sz集团的高层,秘书和助理,谁都没带。 包间在二楼,早已谈笑风生,傅既沉是最后一个到。 虽然是简杭做东,但主位留给了他。 “就等你来了。”sz的总裁笑着拍拍他旁边的位子,让傅既沉坐过去。 虽没有深交,不过都在社交场合遇到过。 傅既沉坐下来,另一侧坐着的是简杭。 私房菜馆上菜慢,所有他们刚才点的菜,都要现准备食材,在这里吃的是一个新鲜。 今晚是来谈正经事,他们先聊起来。 傅既沉侧脸,看向sz的廖总,“当初花了那么多心血把sz餐饮给做大,怎么又要把这部分资产出售?” 在傅既沉面前,说好话也是自欺欺人,廖总就没隐瞒,“现在出手,正好能卖个好价钱,sz的资产结构,你也知道,太复杂,股东多了烦心事就多,我一个都得罪不起,天天受夹板气。” 没法子,只有出售一条路可走。 但现在,他又开始犹豫。 他直言不讳:“sz餐饮在俞氏银行有不少抵押贷款,还有其他融资,我本来想出售给周思源,就是因为她能帮我搞定俞氏银行这个大债权人。” 圈里都知道,周思源跟俞璟择关系不一样,不是亲兄妹,却胜似亲兄妹。 “听说,周思源跟俞璟择现在不怎么样了,俞璟择也不热络帮她。而俞璟择跟邹乐箫也掰了,周思源手里的王牌彻底没了,她拿什么去说服邹乐箫转让股权?说服不了邹乐箫,就没法全资收购。” 资本市场就是这么现实又残酷,当周思源没关系可利用的时候,廖总就不打算在她身上多浪费时间。 要是简杭跟傅既沉投资sz,很多棘手的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最主要一点,傅既沉现在跟俞家的关系,可是非同一般。 傅既沉淡淡笑了笑,“你对我们家的事,还挺关心。” 廖总哈哈一笑,“与时俱进嘛。” 简杭喝着温水,安静听他们聊着。 廖总倒出烟,递一支给傅既沉。 傅既沉摆手,“谢谢,现在烟酒不沾。一会儿我负责吃菜。” 廖总笑,哪能轻易放过他,“烟不抽行,但酒不喝不成,除非你说个让我们都答应的理由。” 傅既沉:“在备孕。” 所有人:“................” 95、第九十五章 俞倾一人待在包间, 俞璟歆去了后厨房。 她趴在包间窗台, 看院子里的香樟树。 这棵树有些年头, 粗壮的树干要几人才能合抱过来。 枝繁叶茂,苍翠蓬勃, 像一把巨型伞, 撑在停车坪上方。 包间门开了, 俞璟歆进来。 俞倾欲要转身, 却意外瞥见停车坪最边上的一辆汽车,熟悉的车牌照闯入眼底,那是傅既沉的座驾。 原来他今晚在私房菜馆有应酬。 “看什么呢?”俞璟歆走过来。 俞倾指指窗外,“傅既沉的车。” 俞璟歆往外看一眼,还真是有缘。 “等傅既沉应酬结束,你跟他一块回去。” 说罢,她打电话给门口的保安, “傅总的那辆车待会不让走,就说查证。” “好。”保安认真问了句:“查什么证?” 俞璟歆:“结婚证。” 保安:“......”愣了半天,不过还是应下, “好的。”其他的便没多问。 俞璟歆把傅既沉今天座驾的车牌号告诉保安室。 俞倾背靠窗台,笑着,“那我家傅总可要着急了。” 俞璟歆:“一说查结婚证,傅既沉肯定就猜到你在这里。” 她搁下手机, 让俞倾过去吃水果。 这里的果盘造型特别,今天的主题是‘倾心夏日’,海边, 沙滩,椰树,还有海景房。 俞倾第一次跟傅既沉来这里吃饭时,吃了一个‘冬日雪屋’的果盘。那天,也是她被彻底脱掉小马甲。 她先把‘海景房’的屋顶拆了吃。 “你跟姐夫,昨晚怎么回事儿?” 她看到姐夫有点气哄哄的,面无表情。 俞璟歆:“他吃醋了。” 俞倾:“嗯?”她想了想,昨晚就厉炎卓一个外人,她忽而失笑,“他不会连我表哥的醋都吃吧?” 俞璟歆把事情一五一十都告诉俞倾,没有丁点隐瞒。 俞倾消化半晌,这对夫妻也是够可以,互相折磨。四年下来都是不甘心,姐夫应该更是。 不过既然都是误会,她建议姐姐:“早点说清楚吧。不然是根刺。” 俞璟歆点头,“晚上回家就哄他一下。” 她想好了,给他买朵玫瑰花。 昨晚,他折腾了她两次,全身被他亲个遍。 一直到两点多,她困了他也不让她睡。 今天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把她压在身下。 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那么多精力,她五脏六腑差点被撞得稀碎。 原本以为他今天会接着找茬,哪知道,他下午回家带孩子去了。 俞倾吃了半个果盘,问俞璟歆:“新调的几道菜,大概什么时候好?” 俞璟歆看了眼手表,“还要一个半小时,有道菜很费功夫,要煲出来。” “那时间足够。”俞倾抽了湿纸巾擦手,“要不,去逛逛街?你跟姐夫解释这事,不得准备个礼物什么的?让他有气没地撒。” 俞璟歆早有打算:“回家路上我买朵玫瑰花,十多块钱就搞定。” 俞倾:“......”她调侃姐姐:“你怎么不买个几块钱的打火机给他?” 俞璟歆笑,倒也不是不可以。 两人去了最近的一家商场。 时间不算太宽裕,还要赶回去吃菜,她们直奔男士专柜。 到了店里,俞倾和俞璟歆分开来看衣服。 她琢磨着,是不是也要给傅既沉买一件,不然季清远有了新衣服,他没有,他又要嫉妒。 店内的巨幅海报上,模特穿了今年的新款,是件酒红色衬衫。 俞倾在脑海里想了下这件衬衫穿在傅既沉身上的效果,既骚气,又狂野,男人味十足。 她让导购员把这个颜色最大尺码的包一件,顿了下,“两件吧。” 俞璟歆也选好了,她走过来,“你要选这个亮的颜色?黑色不是更好?” 俞倾:“我们家傅总,穿黑色就是要黑化。” 俞璟歆笑,“难怪他很少穿。” 但她给季清远就选了黑色的。 -- 没用二十分钟,礼物选好。 到了商场一楼,路过大型母婴店,俞倾的脚又迈不开,盯着橱窗里的各种小衣服看。 俞璟歆见她痴迷,“那进去逛一刻钟。” 俞倾摇头:“算了。” 她已经给小鱼苗准备了很多用品,再买都没地方搁。 回到私房菜馆,时间卡的刚刚好,厨师已经做好了两道菜。 俞倾放下包,跟俞璟歆道:“我去趟洗手间。” 穿过摆满植被的长廊,刚拐弯,迎面来了一人。 两人皆是一怔,脚步顿下。 简杭今晚穿了修身的黑衬衫,配一条白色牛仔不规则长裙。 衬衫衣袖卷到小臂,露出一款简单的腕表。 不失女人味,又透着干练洒脱。 就像于菲说的,跟简杭合作过的人,没几个不心动。 这是俞倾眼里的简杭。 而简杭眼中的俞倾,高定仙女裙,脚上是一双平底凉鞋。柔顺的卷发落在肩头,整个人都散发着性感的灵动。 可由内而外的那股锋芒,又让人难以靠近。 简杭把手机揣兜里,一分钟前,她刚结束通话。 刚才席间,接到母亲电话,她摁断,给母亲发消息,说她在应酬。母亲根本不信,知道她还在医院,于是又打来。 没法子,她出来接听。 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俞倾。 之前在国外,她跟俞倾有过一面之缘。 不熟悉,连话都没说过一句,但知道彼此是谁。 如今,俞倾再次成为大老板的继女,还又是合作伙伴的未婚妻,简杭主动打招呼,“俞律师,好久不见。” 俞倾浅笑着,客气道:“简总,好久不见,这么巧。” 简杭原打算哪天特意约俞倾见一面,不过择日不如撞日,她直言:“俞律师,能耽误你几分钟吗?” 俞倾猜不透简杭找她为何事,她缓缓点点头。 两人移步到没有人经过的偏静角落。 过于安静,气氛略尴尬。 俞倾把窗户撑开一些,风吹进来。 简杭还得赶着回包间应酬,不能在外时间长。她长话短说,“上周我在江南出差,淋了雨,回来就开始发烧,我办了住院。” 对她来说,感个冒发个烧就住院,实在矫情过了头。 关键是,刚住院,她就发起了解决新建科技问题的视频会。 后来听说,傅既沉那天原本没有任何安排,大概是要陪俞倾。结果被她这个临时视频会打乱了所有计划。 因为是她临时组织了会议,明明她可以提前打点滴,要么就推迟到会议结束再打。 而她偏偏选择在开会时打点滴,让所有人都看到。 在聪明人的眼里,司马昭之心。 这是她的小心思,就是要让人知道,她是真的生病,也真的住院了。 傅既沉心思缜密,又能洞悉人心里,自然一眼就看穿。 她住院住了快一周,直到今天,还是迟迟没有出院。 高烧好了,她又跟共事的同事们说,高烧带起肠胃炎,还要接着调理。 简杭:“巧的是,今晚我又组了饭局。” 俞倾认真听着,但听到现在,她也没揣摩透简杭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亦或,简杭一直不出院,又是为了什么目的。 肯定不是闲着没事干。 特别是今晚的饭局,因为不带秘书,就没人在关键时刻替自家老板挡酒,而简杭生病还在打点滴,不能喝。 在应酬的酒桌上,最扫兴的事就是找各种借口推脱不喝。既然来了,即便是肠胃炎也得喝,反正已经有炎症,喝了继续挂水。 sz的高管是客人,大概不知道简杭生病。这个节骨眼上,简杭就算声称自己病了,没法喝。 在他们眼里,明显就是借口。 再说,作为请客的主人,简杭也不会随随便便扫了客人的兴致。 那今晚原本该简杭喝的酒,自然就得傅既沉帮她喝。 酒桌上,男士帮着女士挡两杯再正常不过。 以前傅既沉带乔洋出去应酬,肯定也给乔洋挡过酒。 但明显,这一次,简杭是有意算计了傅既沉。选什么时候组饭局不好,偏要在她生病住院期间组。 还明说了不带秘书和助理。 傅既沉再冷漠,也不可能眼看着简杭带病喝酒不管不顾。 要是打了头孢,还真不能沾酒。 如果傅既沉替简杭把今晚所有人敬的酒都挡了,给廖总他们的感觉,他跟简杭的关系不可言说。 有些话,有些事,传着传着就彻底变了味。 再想解释,那就会越描越黑。 这是目前为止,俞倾根据简杭刚才那番话,她做出了这样的推断,傅既沉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她对简杭的印象还不错,即便跟她有关的传闻很多,她也没去八卦。在她看来,庞林斌看中的人,差不到哪里去。 但简杭现在这番说辞,实在难以自圆其说。 可简杭双商高,不至于做这么没脑子的事儿。 让人匪夷所思。 她猜不到转折点在哪。 简杭解释:“我本来就没打算让傅总替我挡酒,不带秘书参加是因为我自己能喝。但误会就误会在这儿了。” 俞倾没发表任何意见,无声看着简杭。 她不是一直在打点滴吗? 不要命了,还喝酒。 简杭如实说道:“其实我感冒早好了。这几天都是挂葡萄糖补液,没有炎症。能喝酒。肠胃也没有任何不舒服。” 想到傅既沉刚才为了不替她挡酒找的借口,她依旧忍俊不禁:“傅总在开席前就找了理由,说烟酒不沾,要备孕。” 俞倾:“......” 她的傅总,现在语出惊人。 简杭无奈:“后来就算是我自己喝了酒,不过在傅总那里,也是因为他不替我挡酒,我没法子,不能冷场才自己喝。” 这个误会要是不及时澄清,影响后续合作。 “我是躲相亲。当时开那个视频会,是让别人知道,我是真的病了,也住院了。没想到让傅总造成了误会。” 说着,简杭不由感慨,“天天跟这个圈子里的男人打交道,傅总是为数不多的,自己避嫌又能自断桃花的男人。” 她莞尔,“你运气真好。要是我能遇到这样的好男人,我想都不想,直接嫁了。”这种男人,不经意间就让人情动,心动。 “他跟潘秘书都是万里挑一的好丈夫。” 江南那次下大雨,要是换成其他男人,说不定各种关心她,问她需不需要帮忙,叮嘱她走路要小心。 然而傅既沉跟潘秘书没有。 从下了车,他们一路上寡言少语,只在潘秘书被她扯进水里时,怕她歉疚,潘秘书开了句玩笑。 即便不说话,他们却考虑到她穿着高跟鞋,体力摆在那,走路肯定跟不上他们,他们放缓脚步。 不会让人误会,却也绅士周到。 想到江南那次淋雨,简杭不得不为傅既沉表功一次,“当时只有我跟潘秘书衣服湿了,傅总浑身湿透是因为,你给他的钥匙扣不小心掉水里了。他蹲下来捞了不少时间,那么脏的水,都到他脖子了。水浑,天又黑,什么都看不见,只能靠手一直在那摸。” 那一瞬,连她都被感动到。 俞倾被傅既沉的操作,一波又一波冲击着。 那次淋雨,中间经历了什么,他在她跟前只字未透露。 她说不上现在什么心情,酸酸的,麻麻的。 特别想抱一抱她的傅总。 俞倾诚意跟简杭道了句:“谢谢。” 简杭笑了笑,“没什么,但凡看到那一幕的人,肯定都跟我一样。” 她手机振动,是sz的廖总。 “不聊了,我得赶紧回去,他们还以为我失踪了。” 为了让误会彻底解除,她又说了句:“家里催着我去相亲的男人,你也认识,你跟他基本天天见。秦墨岭。” 俞倾:“......” 96、第九十六章 俞倾想起来, 之前秦墨岭在她跟前提过。说家里又让他相亲, 不知道是哪家千金小姐。 他懒得见, 为此,他还说要追她, 既帮他自己摆脱相亲, 还能让她回到律所。 原来相亲对象是简杭。 只不过简杭更不待见他, 为了不跟他见面, 怕他万一看上她,她躲到了医院。 简杭有自知之明:“我们家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人家,我爸妈都是工人退休。”她靠着自己的打拼有了今天。 看中她的,是秦家老爷子和老太太。 他们的想法很现实,娶她,能帮着秦墨岭打理生意。 但她清楚,豪门的日子, 没有自家背景撑着,会过得很艰辛。特别是秦墨岭还是个渣。 之前秦家老爷子给她和秦墨岭安排了见面,但她要去江南出差, 耽搁下来。 可回来后,也不找不到不见面的理由。 再推脱,就驳了秦老爷子面子。 她不想得罪秦家,于是借口生病住院。 住院期间, 秦墨岭一直没来看她,今天中午,他直接跟家里说, 她矫情,体质也差,脾气烂,不合适。 终于,她成功躲过一劫。 她下周一就能办理出院。 手机再次震动,还是廖总的电话。 简杭摁断,“不能再聊了。” 她出来的时间有点久。 “改天找你喝咖啡。” 她大步离开。 俞倾又在窗边站了会儿,夜晚的风吹在脸上正舒服。 ‘备孕’那两个字,还在耳边绕着,很魔幻。 俞倾出来有一会儿,俞璟歆不放心,找过来,见她在窗边,“俞倾,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她快步走过去。 俞倾:“没。刚才遇到个熟人,正好跟傅既沉在一起应酬,聊了几句。”中间过程曲折,三言两句说不清楚,她暂时就没跟俞璟歆说。 “等回家再详聊。” 她挽着俞璟歆朝洗手间方向走, 俞璟歆说起她不在包间的这段时间,“俞璟择给我打电话了,问我跟你什么时候回去,叮嘱我别太晚。” 俞倾打趣鱼精:“他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俞璟歆摇头:“他还在公司,我问他是不是找你有什么事,让他跟我说实话,要是我能帮上忙的一定帮他。” 结果俞璟择说,没事,就是关心一下。 他歉意道,说以前对她跟俞倾的关心太少。 即便跟俞倾在国外同住了几年,除了给俞倾钱,他也从来没好好跟俞倾聊过,不知道俞倾想什么,更不知道她缺什么。 “他突然关心起来,我还挺不适应的。” 俞倾:“还是给钱实惠呀。” 说完,两人同时笑。 玩笑归玩笑,她们还是心疼俞璟择。 俞倾示意姐姐,“你给鱼精打个电话,问他想吃什么,我们给他打包带回去。” “好。”俞璟歆手机随身带来了。 电话占线,没打通。 俞氏银行大厦,不少窗口灯火通明。 半分钟前,俞璟择接到周思源电话。 周思源就在大厦楼下,手里拎着打包的咖啡。 今天对她来说,喜忧参半。 喜的是,俞璟择跟邹乐箫掰了,断得彻彻底底,邹乐箫连微信头像都换掉,昵称也换掉,这是得多绝望。 她心里终于舒坦,也在冷文凝那回击一番。 忧的是,简杭出手了,要投资sz,还是跟傅既沉联手。 简杭领投,傅既沉跟投。 现在sz的高层,明显对她态度一般,不再像以前那样热络。 她明白,不过是因为一个利字。 今晚她刚得到消息,简杭约了sz的廖总。不知道消息真假,但足以给她敲响了警钟。也没心思做别的,她过来找俞璟择。 谁知道,到了大厅,被拦下,问她有没有预约。 前台的小姑娘早就下班,值班的是保安。 可这个保安认识她,竟还问她是否预约。 “你们行里现在执行的是什么新规定?不预约都见不到你。” 俞璟择:“不预约没时间接待,也不是打了电话就能预约上。哪个公司不是这样?怎么就成了新规定?” “俞倾来找你,也要预约?” “她从来不打扰我。” 周思源一噎,“那不是因为你们住一起么,当然不用来公司打扰。” “住一起也是最近几个月,她来北京一年了,没来过我办公室,平时也没找过我帮忙。” 俞璟择这么说着时,他自己也是一惊。 除了那次她房东卖房子,让他帮忙把东西搬到他那,都是珍贵的香水和包,她临时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放。 即便是跟父亲闹翻,离家出走,她从来都没找过他,没让他为难过。唯一一次见面,还是她在朋友圈卖包,他去找她,给了她一张卡。 周思源不跟他讨论这些,“那我预约,不让你这个总裁难为情。” 俞璟择:“现在忙,有事你电话里说。” 周思源一愣,“给你打包了一杯咖啡。” 俞璟择:“放前台吧,他们会送上来。以后不用专门给我打包咖啡,我这边有现磨的,打包的时间久了,影响口感。” 他问:“还有没有别的事?没事我挂了。” 周思源半晌没吱声,怨气难消。她没想到他突然这么个态度,“你忙吧,不打扰你这个大忙人了!”她直接摁断。 看看手里的咖啡,真想直接扔垃圾桶。 但又不能跟俞璟择彻底闹翻,闹翻后,冷文凝要嘲笑她,她也没法让俞璟歆不痛快。 忍着气,她还是将咖啡放在前台,让保安帮忙送给俞璟择。 -- 俞璟歆没打通俞璟择电话,给他发消息,问他想吃什么,给他带回家。 俞璟择:【随便。】 饭吃到一半,俞璟歆手机响了。 是母亲的号码,她对着屏幕不由拧眉。她跟母亲上次联系还是几个月前,为了她那个弟弟的事情。 平常,母亲很少跟她联系。 她过得如何,宝宝现在怎么样了,母亲想不起来问。 结婚前,她跟母亲的关系表面上还说得过去。即便做不到交心,节假日时,她也会约母亲出来吃顿饭, 每次,她都会送母亲一些礼物。 婚后,母亲隔三差五就找季清远帮忙,都是为了周家生意上的事。不是让帮忙找项目,就是拉投资。 母亲觉得,女婿的资源不用白不用。 当然,用了也白用。 有次她知道了母亲又去找季清远帮忙,还是让季清远要欠不少人情的一个忙。事成之后,周思源在她跟前炫耀,她才得知这件事。 她和母亲起了争执。因为那时,她跟季清远的关系已经冷到冰点,她不希望她的家人一而再再而三麻烦他。 毕竟就连她们俞家,跟季家也是合作关系,从来不想着占季家便宜。 爷爷说,占了便宜,季家会看不起她。 可母亲从来不考虑她的感受。 自那,母亲基本对她爱搭不理,说她白眼狼。 手机还在响。 俞倾转脸看了一眼,“姐夫的电话?是不是催你回家了?” 结果不是,屏幕上显示‘兰女士’。 俞璟歆的母亲就姓兰,但应该不是她母亲。 俞璟歆回神,“我妈的电话。” 俞倾颔首,没多言。 她不知道姐姐跟她母亲到底怎么一回事,这个称呼很陌生。 俞璟歆在响铃最后一秒,接听。 “妈。”她声音很淡。 兰女士:“还在忙呢?” 俞璟歆‘嗯’了声,“什么事?” 兰女士没绕弯子:“明天星期天,中午出来吃个饭。就到sz,那边的菜不错,适合你口味。” 俞璟歆惊讶母亲主动约她,她从来不去周家,也不想跟周家的人见面。 她问母亲:“明天去吃饭的还有谁?” 兰女士:“还能有谁,就我跟你。好长时间没看到你了。”别的没多说,“你先忙吧。” 通话结束。 俞璟歆怔神片刻,把手机放桌角。 -- 一直到十点多,傅既沉那个包间的饭局才散。 事情谈得差不多,酒也喝得尽兴。 后来简杭没找任何理由,该她喝的酒她没推脱。 傅既沉不会特意为难一个女人,他之前那句‘在备孕’全当是一个玩笑。酒,他正常喝了。 总不能让简杭一个女人,应付几位男士的酒量。 到了院子里,傅既沉没急着离开,抽支烟,正好散散酒味。 其他几人都带了司机,道别后,几辆车依次开出去。 二楼,其他包间还有没散的饭局,窗户开着,高谈阔论声在幽静的院子里格外清晰。 也没什么秘密。 都是酒过三巡后的各种段子。 傅既沉吐出烟雾,掐灭烟,上车。 汽车缓缓开动,到了院门口,汽车道闸没开。 司机看见保安室的保安坐在那,他轻轻鸣了一声喇叭。 保安走出来,直接走到汽车后排,对着傅既沉难为情道:“傅总,您好,俞总说,您需要要出示证件,如果没有,请您直接到102包间开个证明。” 傅既沉:“?” 看来俞璟歆在店里。 他还是礼貌问道:“什么证件?” 保安:“结婚证。” 傅既沉:“......” 他忽然失笑。 示意司机把车开回去。 包间里,只有俞倾在,俞璟歆回家了。 她边看书,边等傅既沉过来。 包间门响了两下,还不等她说话,门从外面被推开来。 俞倾合上书,“晚上好,我的傅总。” 傅既沉身上酒味不小,在离她一米多的地方坐下,“怎么之前都不给我打电话?” “反正你也逃不掉,打不打都一样。”俞倾伸手:“过来给我抱抱。” 傅既沉:“我喝了不少酒。” “没关系,我喜欢闻你身上的酒味。” 傅既沉俯身,就着她的高度。 俞倾搂着他脖子,用力在他唇上亲了下,“我今天还遇到了简杭,你们中间有误会,她住院,不是给你挖坑,是躲着跟秦墨岭的相亲。” 傅既沉捋捋思路,也松口气。 应付简杭那样的女人,很累。 还好,不是冲着他来。 现在俞倾在怀孕期,心思最敏感,他不希望她像厉阿姨那样,经历感情上的折磨。 俞倾把书放包里,“回家吧。” 傅既沉:“俞律师,还要不要讹我一个公主抱?” 俞倾现在比之前胖了几斤,“你抱得动吗?” 傅既沉:“抱得动,等你老了我也能抱得动。” -- 俞家别墅,俞璟歆到家时只有季清远一人在客厅。 宝宝早就睡了,他坐在吧台前,正翻看傅奶奶的笔记本。 至于看没看进去,只有他自己知道,不时,他会看一眼手机,没有任何消息,直到院子里有汽车进来。 俞璟歆把打包回来的菜放到餐桌上,她一手拿着玫瑰,一手拎着手提袋找季清远,准备哄哄他。 季清远专注看书,就是不瞅她一眼。 俞璟歆在他边上站了会儿,他还是没吭声。 她用玫瑰花扫扫他鼻尖,“别生气了。” 季清远终于开口:“道歉有点诚意行吗?你见过谁道歉,是拿花戳人一下的?” 俞璟歆:“......” 她把花给他,“送你的,我在花店买的。” 又把衣服给他,“也是给你的。” 季清远微怔,他接过来。 到现在,他心里都泛着酸。 俞璟歆看他那么别扭,“我跟厉炎卓没什么,当初是编了骗你的,因为那场婚礼,我彻底成了笑话,我以为你当时心里只有冷文凝,找我也不过是适合结婚,气气冷文凝,我不想自己在你那里太难堪,然后就......” 季清远突然想起,岳父几个月给他发的那条消息,说璟歆等了他四年。现在她解释清楚了,他心里别不是滋味。 他放下礼物,把她揽到身前,轻吻了她一下。 家里公共区域,他就没深吻。 晚上到现在,季清远还没吃饭。 刚才他余光瞄到,她带了饭回来,那个打包袋是私房菜馆的。 “吃宵夜吧,一会儿到楼上说。” 俞璟歆:“那是给我哥打包的,只够他一个人吃。” 季清远反问:“那我呢?” 俞璟歆眨了眨眼,“晚上别吃那么多,实在饿,喝点水撑撑肚子。” 季清远:“......” 正说着,院子里又有两辆车进来。 凑巧,傅既沉和俞璟择的车一前一后回来。 几人进来,家里热闹起来。 俞璟择洗了手,准备吃饭。 季清远坐在餐桌前,等俞璟歆给他烤几片面包。 傅既沉今晚只顾着喝酒,没怎么吃菜,这会儿也饿了。 他看看餐桌上,份量只够一个人吃。 俞璟择刚坐下,还没拿起筷子。 傅既沉:“等一下。” 俞璟择抬眸:“怎么了?”他强调:“这是我的,你们想吃也不提前说,怪谁?” 傅既沉:“我现在使用万能卡,这饭归我了。” 俞璟择:“......” 季清远没忍住,笑出来。活该。 97、第九十七章 夜深了, 别墅安静下来。 一到三楼房间的灯, 陆陆续续熄灭。 傅既沉洗过澡出来, 俞倾靠在床头睡着,手里的书已经自动回到扉页。他也犯困, 这会儿酒精上头, 困意挡都挡不住。 他收起书, 抱起她, 想让她躺好。 俞倾睁眼,迷糊一瞬。 看着他湿漉漉的头发,“洗过了?” “嗯。躺好睡觉。” 俞倾忍着困,挣扎着起来,去浴室找了条干毛巾,“我给你擦擦头发。” 傅既沉坐在床上,俞倾给他认真擦起来, “累了吧?” “不累。”傅既沉两手搭在她腰间,轻轻环住她和他们的小鱼苗。 之后,他跟俞倾谁都没说话。 都困了, 也都累了。 他们在强撑着。 头发擦了半干,俞倾关上卧室落地灯。 在意识模糊前,傅既沉不忘把胳膊给俞倾枕着睡,俞倾后背紧贴在他胸膛, 来不及说晚安,两人都睡着。 翌日醒来,俞倾还在傅既沉怀里。 他们不用再像以前那样, 还要定闹铃来提醒自己靠对方近一些。 今天周末,傅既沉陪俞倾多睡了会儿,一直到俞倾自然醒。 俞倾转个身,面对他,“今天不去公司?” “嗯,在家陪你。” “我给你买了衬衫。” 俞倾起床,去衣帽间拿出来。 昨晚回到家只顾在楼下玩闹,忘了拿出来让他试穿一下。 说到昨晚的万能卡,“我哥跟季清远为什么会那么听话?你使用万能卡他们就认真执行。” 傅既沉也下床,“因为我跟他们说,要是不遵守规则,会得不到真爱。” 俞倾:“......” 她笑,“你现在怎么比我还坏。” 傅既沉:“这叫妇唱夫随。”他走去浴室,“我冲过澡清醒了再过来试。” 俞倾简单洗漱,到衣柜里找了件清凉性感的丝质睡衣换上,喷了一点香水。 很快,傅既沉从浴室出来,没穿上衣。 俞倾正慵懒靠在沙发上,欣赏窗外的湖景。 他脚步微微一顿,她已经好几个月没穿这么撩人的睡裙。 他没去试穿衬衫,径直走过去把她环怀里。 俞倾回头,傅既沉的吻覆下来。 她反手勾住他脖子,配合他的吻。 傅既沉亲着她,顺手拉了窗帘。 屋里,瞬间暗下来。 两人从沙发吻到床上,傅既沉两臂收拢给她当枕头枕着。 俞倾捧着他脸颊,吻得难舍难分。 从他们认识到现在,第一次亲了这么长时间。 周末的清早,时间充裕。 傅既沉还是不自觉紧张,时刻提醒自己注意她肚子里的小鱼苗,幅度不能太大。 他额头的汗珠从眼皮上滑落,滴到俞倾的肚脐上。 两人对望。 傅既沉无声,把所有的爱,用力道给她,也不断要她。 俞倾情难自禁,沉沦在他深邃的眼眸里。 他现在在的地方,通着她的心脏。 房间里都是她柔软的像撒娇一样的声音。 最后那刻,她用力攀着他后背,喊了声“老公”。 柔美的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悄悄溜进来,散落在沙发、地板上。 房间慢慢平静。 傅既沉还没放开俞倾,亲着她鼻尖上的汗。 今天这次深交流,身心都满足。 特别是她主动喊了他一声老公时。 俞倾两只手都跟傅既沉十指相扣,刚才情动时,他那么温柔看着她,她心里,身里,全都是满的。 两人在床上又赖了一会儿。 傅既沉亲她,“起不起来?我饿了。” 昨晚虽然用万能卡换了俞璟择的宵夜,但看在俞倾面上,他只要了一半的分量,留了一半给俞璟择。 -- 今天是傅既沉和俞倾下楼最晚的一天,已经快十点钟。 傅既沉穿了那件酒红的衬衫,试穿后合适,他就不想脱下来。 俞倾打量着他,“还是我初见时的傅总。”那张脸,让人一看就想得到。 傅既沉问:“在网球场见我第一面就开始关注我了?” “嗯,因为你出手阔绰,给的小费多。” “......” 傅既沉瞅着她,“就没有其他值得你多看两眼的?” “有钱看,谁还有空看男人。” 傅既沉:“......你现在可以保持沉默了。” 俞倾抱着他,笑起来。 两人一道下楼去。 刚到楼梯上,俞倾手机响了,是庞林斌电话。 “倾倾,忙不忙?” “不忙,今天在家。” 庞林斌昨天下午的航班到了北京,安顿下来后时间不早,又去了趟分公司,就没跟俞倾联系。 “我在北京了,周一晚上,你有空吗?” 俞倾:“有空。” 她安排了餐厅,上次她跟庞林斌就在sz用餐,庞林斌说菜品不错,还适合看夜景。 傅既沉问:“没让我一块过去?” “没。”俞倾比他高一个台阶,搭着他肩膀,“可能要跟我聊聊我妈。” 一楼,家里阿姨正收拾餐桌,其他人也刚吃过没多久。 难得,其他人也没去公司加班,都在湖边钓鱼。 观水平台,撑起了遮阳伞。 俞倾拿了水果和牛奶,也过去凑热闹。 季清远跟俞璟择在比赛钓鱼,俞璟歆紧挨着季清远坐,她把季清远衬衫衣袖往上撸。 她昨晚给他买的衬衫,他今天非要穿。 今天太阳好,温度高。 即便头顶有遮阳伞,黑色也比白色要吸热。 “要不你回去换一件?” 季清远:“我不热。湖边风大。” 俞璟歆:“......” 她让管家拿来空调扇,又加满冰。 俞倾过来了,步伐悠哉。 管家问她,傅既沉要不要钓鱼,他再去准备一套鱼竿。 俞倾点头,“行啊,他今天不去公司。” 管家感慨,今天都在家,不容易。俞家的人很少凑齐,也不在家吃饭,即便是周末也一样。 他问:“想吃什么菜?” 俞倾现在为了小鱼苗不挑食,“随意吧。” 俞家最挑食的就是俞璟歆,管家又问俞璟歆的意见。 俞璟歆转脸,“我今天中午不在家吃,我妈找我吃饭。” 话音落,俞璟择看向她,他思忖几秒,“我跟你一块过去。” 俞璟歆摇头,“不用。放心,我能处理好的。” 季清远没问她,岳母怎么突然找她吃饭,不过用力攥了攥她的手。 -- 俞璟歆提前一小时出门,到sz餐厅时,母亲已经到了。母亲今天穿了一件改良过的旗袍,头发挽了一个发髻,打理的一丝不苟。 看上去雍容华贵,美丽优雅。 不认识她的人,绝不会把强势甚至不讲理跟她联系到一块。 小时候,她也曾怨过,父亲怎么就跟母亲离婚了呢。一家人在一起不好吗? 后来,她也能明白一些,年轻时的父亲不懂包容,母亲不知退让,针尖对麦芒,水火不容。 也只有周思源父亲那样的男人,大多时候都顺着母亲,日子便能过下去。 “妈。” 俞璟歆打声招呼,在母亲对面坐下。 兰女士轻抿了一口茶,点点头,盯着女儿看了几眼,感觉哪里不一样了,好像整个人都变得柔和起来。 她没再关注这些,聊起俞家,“听说,你们都搬回去住了?谁的主意?” 俞璟歆:“自己搬回去的。” 兰女士嘴角弯了弯,显然不信。 她说起俞璟择,“你哥现在,”顿了顿,她轻呵。 “他估计是连我这个妈都不想认了,现在我跟他说话......” “妈,吃饭时间聊点高兴的。”俞璟歆打断母亲。 她已经厌烦了,每次见面后,母亲都是对俞家的各种指责和不满。 母亲没说累,但她听厌了。 兰女士:“行啊,那聊聊你弟弟。” 说到小儿子,她眉头才舒展开来,“你弟弟今年大一,等他读完研究生,还得四五年,就算是毕业了也得慢慢磨练,现在做生意多不容易,你也知道,我要是不提前给他铺好路,他以后得多难?” “我趁着现在还有精力,就想着给你弟弟多弄些优质投资,以后让他少受点累。” “你是做姐姐的,平时也得照顾着点弟弟。” 俞璟歆没插话,安静听着,看向窗外。 半空的云朵,穿过高楼,渐渐远去。 “璟歆啊,妈妈就不跟你绕弯子了,今天妈妈找你,是想让你帮忙。”兰女士再喝一口茶。 “你之前嫌我找季清远,那我现在不找了,我直接找你帮忙。这可是妈妈第一次有求于你。” 说着,她叹气。 “做妈妈做到我这个份,挺没意思的。别人家的闺女都是想着帮母亲,我呢,还得主动找你们兄妹俩。” 她没再废话,直奔主题。 “思源说,sz收购案,她那边八成黄了。现在是傅既沉要投资。” “你可能不知道,思源收购sz后,要给你弟弟20%的股份,还不用你弟弟以后操任何心,只要拿分红就行。20%的股份,一般人谁舍得呀?这可不仅仅是钱的问题,这是心,以后还要花精力经营,但你弟弟只管坐享其成就行。” “你现在跟傅既沉和俞倾都住一块,你去找傅既沉,让他放弃投资。还有那个尹林资本公司,尹林的老板是庞林斌,又是俞倾继父,你找俞倾帮忙去说一下。俞倾跟傅既沉不可能不给你面子的。” 俞璟歆不由攥紧茶杯,视线还是落在窗外。 兰女士见女儿没吱声,一时猜不透她心里想什么。 她把菜单递给女儿,“先点菜吧。反正你们都住一块,不用预约,晚上回家直接找他们聊。现在时间紧急,不然我也不会急吼吼中午就来找你。到时妈妈等你电话啊。” 俞璟歆接过菜单,没打开,直接放桌角。 她看向母亲,“妈,您为你小儿子考虑这么周全,我深受启发。我家儿子虽然还不到一岁,我觉得也得开始为他以后铺路,毕竟等他成年后,那时打拼事业可就更难。” 兰女士不由凝眉,但也没打岔。 俞璟歆:“拿亲情去逼着人家放弃投资,这种不厚道的事,我不能干。我得为我儿子把这个亲情关系维系好,不然以后,他得多瞧不起我这个当妈的。” 手机振动,是闹铃。 来的路上,她特意设置,设置了不止一个,哪个时间点卡得上就用哪个。 她关掉,揉揉脑袋,“一孕傻三年。要不是定了闹铃,我都差点忘了,下午宝宝还有亲子课,我得向您学习,时刻为儿子着想,不能让他失望。” 她站起来,“妈,您是我偶像,您肯定理解我的吧,今天实在来不及吃饭了,我得赶回去带宝宝去上课,拜拜。” 不管母亲什么反应,俞璟歆拿上包就走,头也没回。 兰女士想把手里的杯子扔到桌上,又忍住。 她看向窗外,一直走神。 从那晚跟儿子的通话,到今天女儿对她这个态度,她从来没这么挫败过。 周思源说,自从俞倾回来,就把俞家给彻底搅浑,俞家不再是以前那个俞家。谁都变了,不管是俞璟择还是俞璟歆。 一开始她不信,现在信了。 俞璟歆到了楼下,大口呼气。 她眨了眨眼,从包里拿出墨镜戴上。 缓了缓,她往停车场走去。 还没到汽车跟前,她那辆车的车门被推开。 俞璟歆愣怔,下来的人是季清远。司机不知道去了哪儿。 季清远大步走过来,什么也没问,轻轻抱抱她。 俞璟歆宽慰季清远,不让他担心:“我不难过,我是为我自己高兴,终于勇敢了一回。” 学会了争取,也学会了放下。 有时,她也恍惚,到底是俞倾妈妈那样的母亲让人更痛苦,还是她妈妈这样的母亲,让人更痛苦。 一个狠心。 一个偏心。 造成了她跟俞倾完全不一样、又有着严重缺陷的性格。 而她跟俞倾,要花很多年,甚至这一辈子来治愈自己,但也没法痊愈。 还好,她现在有了季清远。 而俞倾,遇到了傅既沉。 98、第九十八章 愉悦的周末眨眼过去, 周一的例会, 秦墨岭没参加, 一早给俞倾打电话,说身体不太舒服, 在医院看医生。 俞倾关心道:【怎么回事儿?】 秦墨岭:【心悸, 无力, 畏寒。】 俞倾调侃他:【一看就是身体虚。】 秦墨岭:“......” 他气得把手机扔一边, 没再搭理俞倾。 今天的例会,主要讨论八月份的‘乐檬群星演唱会’。 这次费用投入史无前例,集团董事会对演唱会的效应,期望值颇高,乐檬管理层的压力也是空前。 虽然由厉炎卓和冷文凝两家公司配合承办,他们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万一哪个环节搞砸了,或是有黑料, 血本无归。 不仅如此,还会砸了公司产品的招牌。 演唱会进入六十天倒计时,明天开始, 乐檬演唱会官博隔天公布一位参加演唱会的嘉宾。 例会结束,俞倾接到于菲电话。 于菲今天来乐檬跟法务部对接一个案子,案子了解清楚,她顺道过来看看俞倾, 正好有事跟俞倾说。 “你要是有空我就上去坐两分钟。” “二十分钟都没问题。”挂上电话,俞倾让秘书煮咖啡。 没一会儿,于菲到了。 “最近在忙什么?”她问俞倾。 放下包, 她揉揉脖子,昨晚睡落枕。 “也没忙什么。”俞倾道:“乐檬演唱会的一些琐事。” 于菲之前给演唱会出具了法律意见书,也了解一些情况。 她替俞倾庆幸:“还好,你现在跟冷文凝算是和解,不然你可要把心悬起来了,演唱会一天不结束你就一天不踏实。” 俞倾笑笑,“可不是。” 一旦节外生枝,董事会那帮子就开始借题发挥。 就算演唱会办得格外成功,功劳未必是她的,但失误了,导致公司蒙受损失,那后果肯定就由她承担。 于菲搅着咖啡:“你现在可以把心放肚子里了。” 俞倾:“没法放。” 于菲不明所以,“你又得罪了谁?” 说完,她后知后觉,“周思源是不是?” 俞倾颔首,“她跟冷文凝不一样。”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她把周思源有可能切入的点都滤了一遍,也做好预案。 但谁知道周思源会不会按照她的套路出牌。 “不提她了。见招拆招呗,这样才刺激。” 她问于菲:“最近看到陈言没?她现在怎么样?” 于菲接过话,“正要跟你说,这个星期五到我住的地方小聚,我跟陈言说过了,她那天正好轮休。到时她掌勺做菜,我们只管吃就行。” “还叫了邹乐箫,这小丫头最近情绪有点不太对,好几次开会时走神。我也没问她怎么回事,正好给她释放一下。” 至于为何小聚,那天,她四十岁生日。 不过没跟她们说,省得她们再准备礼物,她什么都不缺。 坐了会儿,于菲告辞。 俞倾送她到电梯口,专梯在运行,正好在这层停下。 电梯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秦墨岭。 打过招呼,于菲进入电梯,秦墨岭看了一眼俞倾,眼神耐人寻味,又像是秋后算账。 俞倾装没看到,“身体还好吗?” 秦墨岭:“我的肾不亏。” 俞倾笑,这个人这么小心眼,开个玩笑的话记仇到现在。“医生怎么说?要不要吃药调理?” 秦墨岭没吱声,现在全家人都怪他,说他混账透顶,不尊重相亲对象简杭。简杭生病那么严重,他都不去看一下。 又恨铁不成钢,斥责他相亲那么多次,每次都搞砸,好媳妇都成了别人家的,然后又开始说俞倾,要不是他作,他都快要做爸爸了。 他听着都烦。 简杭哪里有病?一看就是装病。 他也去医院挂个号,最近全身无力,头疼,肌肉也酸痛。 医生说,他吹空调吹多了,建议他适当进行室外运动。 -- 快中午时,俞倾接到傅既沉电话,让她去傅氏集团找他。 俞倾现在习惯了午睡,而且这么热的天,她哪里都不想去,“给我一个必须要去的理由。” 傅既沉:“想看到你。这个理由够不够?” 俞倾不答反问,“那你为什么不来我办公室看我?” “因为你办公室太小了。” “......” 乐檬到傅氏集团并不远,不堵车时,只要十多分钟车程。 俞倾决定会看看傅既沉,临走时从冰箱里拿了一小盒冰淇淋吃。 太阳炙烤,沥青路面泛着热浪,路两旁的树叶发蔫儿。 冰淇淋吃完,汽车拐进傅氏大厦地下停车场。 电梯口,一个颀长的身影立在那。 身上的衬衫,是她买的那件。 汽车停稳,傅既沉拉开车门。 俞倾:“傅总亲自迎接,受宠若惊。” “俞律师大驾光临,傅氏大厦蓬荜生辉。”傅既沉用手掌抵在门顶,防着俞倾的头被碰到。 商业互吹一番,傅既沉把她抱进怀里。 俞倾揉着他脸颊,“你现在怎么一天都离不开我?” “不是一天,是半天。” 傅既沉放开她,两人进电梯。 “什么事非要让我过来一趟才行?”俞倾不信他单纯是为了见她一面,想见她的话,视频就能解决,没必要让她来回跑。 傅既沉:“不能老待在空调房里,适当出来走走,到我这你正好换个心情。” 到了办公室,门推开的那一瞬间,熟悉的饭香味扑鼻而来。 俞倾侧目,找他算账,“你以前都不让我到你办公室吃饭。对我凶巴巴的。” “今天开始弥补你。”傅既沉双手揽着她肩膀过去。 她还在傅氏集团上班时,天天绞尽脑汁想要在他办公室吃饭。他不喜欢办公室有饭菜味,只给她破例了两回。 俞倾坐下来,透过落地窗,可以看到她们家银行的大厦。 那时,她只能偷偷看,要瞒着傅既沉她的真实身份。 每次跟俞璟择打电话,俞璟择都发愁,说她捅了马蜂窝,让她赶紧撤。 她感慨:“在傅氏上班,跟你有奸情的那段时间,挺有意思。” 傅既沉觑着她,“请注意用词。” 俞倾笑:“地下恋情。” 她跟他说起演唱会门票,“爷爷奶奶喜不喜欢?” 傅既沉:“他们对年轻人的演唱会没那么大兴趣,现场又太吵,他们肯定不会去。” 俞倾:“那我就再多给你三张。” 给他的父母还有哥哥。 “都是比较好的位置。两张连号,还有一张在另一排。” 傅既沉用水杯代替酒杯,跟她的杯子轻碰,“祝俞律师的第一届乐檬演唱会将圆满成功。” 俞倾拿起杯子,像喝酒那样认真,“谢谢小美鱼的傅总。借你吉言。” 两人都抿了一口茶。 仪式感仿佛还不够。 傅既沉坐过去,扣着她下巴,以吻祝福。 他轻吸她的唇,嗅到一股冰淇淋味,“吃了海盐味的吧?” 俞倾摇头,“没注意看。”吃的时候心不在焉,在想演唱会的事,至于什么口味,竟然给忘记了。 傅既沉很确定:“就是海盐味。” 正聊着,俞倾手机有来电,庞林斌打来。 庞林斌极少失约,今天明明是他请客,临了却去不了。 他歉意道:“倾倾,叔叔今天临时要开会,跟sz有关,估计得开两三个小时才能结束,赶不上请你吃饭。等周末的,顾恒正好也在北京,到时我下厨,你跟顾恒都回家吃。” 失约小辈,他过意不去,只能亲自下厨表诚意。 俞倾一听顾恒也回家吃,“没关系的,庞叔叔,我觉得吧,就是您今天有空,我都不太想去了,我想周末过去。” 庞林斌呵呵笑着,“保证到时让你对面对追星。” 就这么说定,切线。 俞倾嘴角上扬,顾恒就是她跟姐姐还有邹乐箫喜欢的明星,朵新的代言人,庞叔叔跟前妻的儿子。 后来出道,顾恒不想让人知道他家世,改成跟母姓。 傅既沉紧挨着俞倾,电话里,刚才庞林斌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他瞅了眼俞倾,她嘴角还在扬着,越扬越高。不就是见个顾恒吗,至于?她每次来找他,也不见她高兴成这样。 他两手捏着她嘴角,往下弯,弄成很不高兴的形状。 俞倾:“......” 她失笑,推开他,又赶紧抱着他。 “你都是我男神了,公开的男神,还吃醋呢。” 她现在没时间跟他斗嘴,刚才庞林斌那番电话,她捕捉到一个信息:“sz决定选择跟你还有简杭合作了是吗?” 傅既沉点点头。 -- 三天后,sz餐饮放弃思源控股,转而投入尹林资本和傅氏集团抱怀的消息,不胫而走。 冷文凝自然也知道了,而且确定消息来源可靠。 之前周思源信誓旦旦,拿下sz不在话下。 圈子里的小姐妹也没人怀疑,毕竟有俞璟择,周思源想要并购的项目,十有八.九会成。 这些年,周家靠着俞家,财富迅速积累。但离这个圈子还是很远,触不可及,周思源是借着俞璟择进来。 不同的圈子,人脉和资源天壤之别。 前两年,周家又靠着季家,拉了不少项目和投资,那两年里,周思源的眼睛差点长在脑袋上,目中无人。 明里暗里,竟然开始内涵她。 今天这个机会,她要是不踩一脚周思源,都对不起她自己。 冷文凝拿过手机,给周思源发了几条语音。 【听说sz跟尹林资本合作了,真假的?之前sz高层不是拍着胸脯说,要全资转让给你?】 【唉,现在的人呀,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他们看俞璟择跟你关系不怎么样了,就立马转变风向,跟墙头草一个样,直接躺倒尹林资本那边。】 【不过人都现实,你没了后台,人家转脸无情。】 【我刚才边做面膜边琢磨,是不是邹乐箫睡了俞璟择后,终于得到了手,就没新鲜感,直接抛弃了他?然后俞璟择有火没地发,就转嫁到你身上了?】 周思源听完,把手机摔茶几上,撞着果盘‘乒乓’响。 冷文凝这些话看似安慰,实则刀刀往她心口上戳。 她现在在家,继母也在。 兰女士没吭声,把周思源手机拿过去放边上,她视线检查一番果盘,还好,边角没撞裂。 这个盘子贵着呢,放在茶几上是摆设。 sz收购黄了,她也闹心。 但俞璟歆跟俞璟择这次都不买账,她也没法子。 -- 周五那天,俞倾正常时间下班,晚上要去于菲那吃饭。 于菲一个人住,儿子跟着姥姥姥爷住在之前从钱老板那买的房子里,那套房子离学校近,走路都不用十分钟。 于菲自己住复式公寓,靠近律所,上下班方便。 平时冷清空旷,今天格外热闹。 俞倾是最后一个到,客厅里已聊起来。 到了后才知道,今天是于菲生日,餐桌上摆了一个精美的卡通蛋糕。 “你个坏蛋,怎么也不早说?”俞倾揉着于菲的脸颊。 于菲道:“你们能来陪我,比送我十万块钱的包,我更高兴。” 邹乐箫插话,“换我,我还是喜欢包,人来不来无所谓。” 她们大笑。 俞倾又看了眼粉粉的蛋糕,“满满的少女心呀,十八岁生日快乐。” “谢谢十六岁的美少女。”于菲看着蛋糕,“是陆琛订的,以儿子名义订的,怕儿子不高兴,我就收下来了。” 昨晚,她在父母那边提前庆祝过。 陆琛不要脸,借着看儿子,也赖在那吃饭。 俞倾:“你们...” 她不知道要怎么问。 于菲知道俞倾想问什么,她说:“复婚是不可能的。我们大学就在一起了,说实话,我也睡够了。他现在都四十了,男人的黄金年龄早过去,我要他干什么?” “哈哈。”邹乐箫没忍住,笑出声。 之后,她赶紧拿水果塞嘴里。 于菲现在放下了,“最难捱的日子我都捱过来了,就不想再傻一次,我觉得现在这样的生活挺好。儿子跟我跟他的关系,也亲近。他经常会去看看我爸妈,我有空也会陪孩子看望他父母,挺好。没必要非凑在一块。” 陈言吃完水果,拿纸擦手,“我们边干活边聊。” 几人去了厨房。 陈言主厨,她们打下手。 邹乐箫靠在俞倾背后,下巴搁在俞倾肩头,寻找点安慰,来修复她稀巴烂的心。 陈言说了说自己,“我现在基本不难过了,但还得在婚姻里苟活,为了我家两个孩子,为了我爸妈。” 邹乐箫啃着青瓜,纠正道:“陈言姐,你别颠倒顺序呀,最主要是为了钱啊。” 她们几人再次失笑。 于菲问俞倾:“你呢,什么打算?” 俞倾安静了几秒,“我打算给我们家傅既沉一个名分。” 99、第九十九章 俞倾这话落下, 于菲和陈言忘了手里的活, 愣愣看着她。 邹乐箫更是不敢置信, 歪着脑袋看俞倾侧脸,“你说的名分, 是我们理解的那个意思吗?是你丈夫?” 俞倾反问:“不然我还能给他什么身份?” 邹乐箫接过话:“长期工具啊之类的。” 俞倾:“......” 她反手拍邹乐箫脑袋, “你学坏了。” 陈言和于菲替她高兴, 干活都有了劲儿。 于菲道:“今天我们喝点红酒, 好久没这么开心了。” 俞倾没法喝,她准备给俞倾榨葡萄汁,“就约等于红酒吧。” 一个晚上,邹乐箫都黏着俞倾。 俞倾走到哪,她跟到哪,就连坐下来吃饭,她也是紧挨着俞倾。 于菲瞅着她, “你怎么跟个没长大的小孩似的。” 邹乐箫长长叹口气,“我要是再不好好珍惜俞倾,等哪天她有了嫂子, 我就得避嫌,不能跟她走那么近,不然就是招人嫌”。 于菲秒懂,知道邹乐箫这几天不在状态是什么原因。 原来是为情所困, 被伤着了。 俞倾用葡萄汁敬邹乐箫,“我还是你二嫂。” 邹乐箫笑笑,“也对啊。做不成你嫂子, 那你就当我嫂子吧。” 扫兴的话题没再多聊,她们品尝陈言的手艺。 于菲直竖大拇指,“已经很多年没吃过这么好的家常菜,我妈做菜一般,我就更不用说,现在天天食堂,好几个月不下厨一次。看来我时不时就得让你们过来聚一聚。” 俞倾口味挑剔,但也挑不出毛病。 她爱吃的几样,都格外清爽。 “你专门学过做菜?”她问陈言。 陈言摇头,“我是个吃货,以前全职带孩子时,没压力,晚上就研究各种菜,孩子吃得开心,我特别有成就感。” 现在在sz上班,自己做不好的菜会请教大厨,他们稍微点拨两句,味道就变得不一样。 俞倾决定回家跟家里厨师学做葱油面,以后生了小鱼苗,她也要适时露一手,给傅既沉和小鱼苗做个爱心牌宵夜。 她想起以前,父亲给她做过一道菜,虽然难吃,但她还是记在了心里,一直记到现在。 桌上,于菲的手机振动,是儿子的电话。 她接听,“还没睡呢?” “没。妈妈,你到露台来。” 还不等于菲说话,电话挂断。 于菲起身,“我儿子不知道搞名堂,让我到露台。” 她们放下筷子,一块过去看个究竟。 拉开窗帘,所有人都‘哇’了一声,包括于菲自己。 好多串气球,蓝粉白都有。 上面还贴了发光的小星星。 于菲没往楼下看,但知道,这是陆琛的小把戏。 陆琛跟儿子在楼下,于菲的公寓在三楼,不算高,他用线拽着气球,就想着她往下看时,他跟她说两句。 哪知道,楼上始终没声音,于菲也没找儿子说话。 他耐心等着。 再次抬头时,那几根细线断掉,飘飘扬扬,从空而降,落在他头顶。 于菲把扣住气球的线剪断,气球拿进去了,窗帘拉上。 儿子想笑,憋住。 他宽慰父亲:“爸爸,如果你坚持三十年的话,妈妈可能会考虑原谅你。” 陆琛不指望于菲能原谅他,只是想把以前给她策划的四十岁生日惊喜都给她。 “走吧,回姥姥家。” 不知不觉间,儿子已经长大。 快到一米八,马上要赶上他的身高。 陆琛拍拍儿子的肩膀:“谢谢你没怪爸爸,也没恨爸爸。” “先别客气。”儿子道:“妈妈跟我说,如果三十年后,我能做到比你好,我是个好爸爸好丈夫时,我就可以理直气壮得好好给你上堂人生课。就像我以前考不好时,你教训我那样。” 陆琛用力握了握儿子肩头:“爸爸期待那天。” -- 楼上,几个女人没心思吃饭,围在那看气球。 粉色和蓝色气球是点缀,白色气球才是今晚的主角,每个上面都有手绘,一共二十二幅手绘图。 今年也是于菲跟陆琛认识的第二十二年。 每幅手绘图都是一个故事。 其他三人只看个热闹和感慨,只有于菲看得懂每个场景。 俞倾认真看完了这么多,“是陆琛画的?” 于菲点头,“嗯,他画画不错。”没想到他还清楚记得那么多事,有一些,要不是他提及,她已经想不起。 也算曾经,没有错付。 邹乐箫把满屋子的气球都拍下来,自己没经历过这样的惊喜与感动,只能从别人的故事里感受一二。 “俞倾,二哥给过你什么惊喜?” 俞倾:“很多。时间轴跨年,香水,机器人。”宴会上突然出现。 最最惊喜的就是,给她的那张留言条。 做个差不多的好人。 不知道是不是感应到了,傅既沉打来电话。 俞倾走到餐厅接听,“你那边结束了?”今晚他有宴会,不少朋友聚一块,少不了要喝酒打牌。 傅既沉:“现在在会所,还要有一会儿,我让俞璟择去接你了。” 俞倾现在去哪里都是有司机接送,“用不着他过来接。”主要是,她暂时不想让邹乐箫看到他,免得触景伤情。 在俞璟择没弄明白自己心意前,两人不适合见面。 也可能,她直觉有误,俞璟择就是真的不喜欢邹乐箫。 傅既沉:“他能跟你说话,路上时你就不会无聊。” 俞倾压低声音:“今晚聚餐邹乐箫也在。” “放心,你哥不会从车里出来的,邹乐箫也不知道他在车里。” 傅既沉那边有人喊他,他准备挂电话,“俞璟择已经到了,你结束后打他电话就行。” “诶,等一下,傅总。” “怎么了?” “你最喜欢几月?” “六月。” “为什么?” “认识一个叫俞倾的律师,她很能说。” 俞倾笑了,“再见,我的傅总。” 现在就是六月,她琢磨着哪天给他名分。 聚餐一直到十点半才散,考虑到俞倾不能熬太晚,她们约了下次白天聚。 陈言喝了半杯红酒,她没法开车,打算打车回去。 邹乐箫问了她住哪,也算顺路,“我捎带你回去。” 陈言提醒她,“你也喝了酒,你忘了?” “我爸来接我。” “那好吧。” 临走时,邹乐箫拿了几只粉色和蓝色气球,准备回家也手绘几幅图,恭喜自己获得新生。 一个男人而已。 没什么大不了。 她们几人的车都停在小区门口,于菲的公寓离大门不远,几分钟便走到。 俞倾没给俞璟择打电话,给他发消息:【邹乐箫也在,你就不要出来,把定位发我,我去找你。】 出了小区,邹乐箫父亲的车停在南边,很巧,俞璟择的车停在门北面,这样就遇不到了。 俞倾松口气,跟她们挥手道别。 她朝北,邹乐箫跟陈言往南。 还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有人喊,“言言。” 是赵树群的声音。 陈言循声找去,他的车缓缓朝这边开过来。 邹乐箫不认识赵树群,“你...老公?” 陈言点头,“嗯,不知道他怎么来了。” 邹乐箫:“你赶紧过去吧。” 赵树群把副驾驶的车窗降下,他身体侧过来,从里面把车门推开。 陈言坐上去,没问他怎么找到了这里,大概是他问了于菲,家住哪儿,然后一直搁这里等着聚会散。 现在她把赵树群完全当成取款机,偶尔,也敷衍着他。 赵树群没多问聚会的事,怕惹她烦,将副驾驶座椅往后放,“你睡会儿,到家我喊你。” 陈言正好不想多聊,她靠在椅背上,眯着眼。 可能,人总是犯贱的,现在她不像以前那样事事包容,他反倒贴得紧,只要不加班,都是他回家陪孩子。 也可能于菲说得对,她有了自己的工作,即便那点工资在赵树群眼里不算什么,但对她来说,是一份收入和底气。 比之前,光彩照人。 也在一点点,散发职场魅力。 于菲还跟她说,男人出轨后,很少人会因为被老婆发现了而自我反省和愧疚,大多时候冷漠对待。 只有当老婆不纠缠他,更不关心他,开始自我绽放时,男人才突然不适应,有了危机感。 -- 邹乐箫慢慢悠悠往父亲停车的地方晃,她玩着手里的气球,轻轻放手,让气球飞两秒,她又赶紧拽住线。 有时气球非得有点高,她还要跳起来拽。 要是俞璟择像这些气球就好了,她总有办法够到他。 松手时,就是这一刹那的走神,气球飘得有点高,她使劲往上跳,还是没够到气球。 还好,被葱郁的樟树给挡住,没飞到天上去。 但就是这个高度,她依旧够不到。 她给父亲打电话,打算让父亲帮个忙。 这时,俞璟择的车从后面开过来,俞倾看到了邹乐箫够气球那一幕,她现在在打电话,应该是打给邹行长。 但邹行长身高一般,也不一定能够到气球。 俞倾看了眼俞璟择,他也在看窗外。 汽车开了过去。 俞璟择吩咐司机,“往后倒一下。” 有汽车声靠近,邹乐箫下意识转脸。倒回来的车是俞璟择的座驾,透过车窗,她看到了那个...让她难过了这么多天的男人。 俞璟择下来,没费力气就把气球拽下来。 邹乐箫接过气球,“谢谢俞总。” 俞璟择:“不客气,举手之劳。”他转身就走。 顿了两秒,邹乐箫心一狠,将气球放在地上,‘啪啪啪’几下,都踩炸了。捡起破了的一小团,直接扔到垃圾桶。 俞璟择的脚步微微顿了下,走向汽车。 俞倾望着他,“像不像你肺被气炸的声音?” 俞璟择:“......” 100、第一百章 周末那早, 俞倾接到庞林斌电话, 让她中午过去。 她还没起床, 又在床上赖了会儿,想着晚上要给傅既沉的惊喜, 嘴角不由微微翘起。 傅既沉不知道她为什么笑, 还以为她马上就要见到顾恒, 喜不自禁。他把她揽怀里, 捏着她嘴角,不许她笑。 俞倾:“傅既沉,你个小心眼。” 她推开他,起床。 简单洗漱,她到衣帽间拿出四五条裙子,开始试衣服。 傅既沉也去了衣帽间,他今天还要去公司, 边扣着衬衫扣子,不时瞅一眼俞倾,就是吃个饭而已, 有必要这么隆重? “你去庞林斌那边,也都是自家人,用不着这么刻意打扮。这样显得见外。”他说了句。 俞倾试衣服不是为了中午去赴约,故意道:“女为悦己者容。你不懂。” 这时, 正在整理衣帽间的机器人渔家乐出声,“小鱼,你这样说, 傅总心里会很不服气。” “小鱼,他瞪你了。” 傅既沉:“......” 他拍了拍渔家乐的脑袋,“你哪只眼看到我瞪她了?” 渔家乐:“这还用我说嘛?你心里有数,我心里也有数。” 傅既沉暂时让渔家乐休眠,安静片刻。 俞倾已经试穿了三件,都不是很合身,腰间有点紧,以前正好修身,现在有了小鱼苗,她腰围增大。 其实不止这几件礼服,其他没试穿的礼服,也面临这样的尴尬。 “傅总,我胖了。” 傅既沉从身后环住她,安慰道:“一点都不胖,我还是能公主抱抱起来。” 他知道她有多在意自己身材,也一直以自己身材为傲,刚认识那会儿,她每次撩他,他都难以自持。 现在,她很少再穿性感的睡裙。 俞倾的关注点不在她胖上,她在计划下午逛街买衣服。 她从镜子里看傅既沉:“你晚上几点回来?有应酬吗?” 傅既沉:“没有。晚上我陪你逛街吧。” 俞倾摇头,“累,不想去。你早点回来陪我。” -- 不到十点钟,俞倾就从家里出发。 第一次去庞林斌家做客,满心期待。 庞家,庞林斌一大早就起来忙活,临时抱佛脚学了一样菜,味道欠佳,火候掌握不好。 他叹口气,接着跟厨师学。 他能在资本市场翻手为云,却对这几十平米的厨房无可奈何。 顾恒难得休息,在家看会儿书,结果厨房里不时传来‘砰砰砰’声,震天响。 他搁下书,去厨房。 “爸,菜不是剁的。” 他撸起衣袖,“我来吧。” 庞林斌回头,“你会切菜?” 顾恒‘嗯’了声,找条围裙系上。 见儿子没开玩笑,庞林斌站到一边去,他跟儿子有时好几个月见不到一面,对儿子私下的生活并不了解。 “你怎么有空学做菜?” 顾恒:“之前拍了一部剧,那里面的主角家里穷,在餐馆里打工,从帮厨做起。”开拍前,他专门学习了一个多月烹饪。 色香还行,味道只能算一般。 但刀工练得不错。 拍戏时,着重就是要拍刀工。 庞林斌点点头,“剧播了吗?到时爸爸追剧。” “还没。”顾恒抄起刀,开始切丝。 紧跟着,厨房传来有节奏的‘哒哒哒’声,看着都让着赏心悦目。 俞倾到了,管家出去接她。 不多会儿,外头传来声音,“庞叔叔。”人未到声先至。 庞林斌应着:“我跟你哥都在厨房,过来吧。”他跟儿子说,“倾倾今天过来,吃饭是其次,她要追星。她是你的粉丝。” 俞倾今天没特意打扮,穿着也以舒适为主。 她跟顾恒见过,那还是很多年前的事。 还没走到厨房时,听里面的切菜声,她不禁佩服,原来庞叔叔的刀工技能了得。 等进了厨房一看,傻眼。 背对着她,正在切菜的是顾恒。 顾恒转脸,笑了笑,“长成大姑娘了。”模样还没怎么变,比以前成熟了,更有气质。 他第一次见俞倾那会儿,她才十四岁,他也没出道,是在他父亲和俞倾母亲的婚礼上见到。 十一年过去,他在演艺事业上有了现在的成绩,而她即将为人母。 他们当初说的第一句话,是她先找他说:哥哥,你在想什么? 她指的是,观礼时在想什么。 他回她:希望我爸这次结婚是认真的。 她说了句:哥哥,谢谢你。 很久后,他才明白她那句话的意思,他不排斥她的母亲,她替她母亲表示感谢。 顾恒今天替父亲的厨艺挽尊,他对俞倾说:“想吃什么菜,点吧,我会做的还不少。” 俞倾惊讶顾恒会做菜,“你平时拍戏赶通告,那么忙,哪来时间做菜?” 庞林斌跟她说,是因为拍剧学的。 俞倾:“我知道是哪部剧,说是明年五月份播。” 庞林斌在边上没事做,他拿出手机,打开录像模式,对俞倾道:“你不是要追星吗?我帮你拍,拍了传给你。” 俞倾笑,“谢谢庞叔叔。”她跟顾恒现在还有点陌生,不好意思直接拿手机对着他拍。 刚拍了一小段,有电话进来,是厉冰。 庞林斌保存视频,边往外走边接听,“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她那边是凌晨。 “不困。”厉冰问他:“你学做菜,学会了吗?” “放弃了。”庞林斌把情况跟她说了说:“俞倾已经过来,现学也学不会。今天的菜由顾恒做,他比我强。” “你放弃学的话,那我不是也没得吃了?” “等回去我再学着做给你吃,今天不是赶时间么,要不,我说不定也是米其林大厨。” “......” 庞林斌知道厉冰为什么打这通电话,“放心,倾倾跟顾恒相处愉快,一个主动要做菜,我都没有这个待遇。一个声称要追星,无限崇拜。” 他看了眼手表,“现在是不是能好好睡觉了?” 厉冰没再多言,“晚安。” “晚安。”挂电话前,庞林斌又说了句:“过两天我回家一趟。” “你不是要在北京待一段时间?” “回家向领导汇报工作,汇报结束再回来。” 厉冰笑笑,“到时我去接机。” -- 顾恒做了六个菜,一个汤。 俞倾吃撑了,菜的味道一般,但心意不一样,意义更不一样。她以着小迷妹的身份在吃这顿饭。 还有一个菜没动筷子。 俞倾:“我想打包回家,给我姐吃。” 庞林斌半开玩笑:“谁不知道俞家大小姐口味挑剔,有个传闻,说俞璟歆连出差都要自带厨师。” 俞倾笑,解释道:“我姐也是顾影帝的小迷妹。” 既然不嫌弃,庞林斌就让阿姨给打包。 俞倾在庞家待到三点多才离开,出了别墅区,她让吩咐司机直奔商场。她裙子瘦了,要添置几件,最主要是去买件适合孕妇穿的白衬衫。 转了好几家母婴店,没选到合适的。 她还是去了女装店,打算买件尺码稍大的,到时最下面的几粒纽扣不扣,反正拍证件照也只拍上半身。 冤家路窄。 今天周思源也出来逛街,这两天心情差到极点,她购物发泄。 没想到在这里都能遇到俞倾。 糟心。 等俞倾转身时,她愣怔。 俞倾的肚子隆起,看样子,应该怀孕五六个月。 之前几次碰面,因为穿着原因,她竟然一点都没看出来。 俞倾也看到了周思源,之后连眼皮都没抬。 旗舰店就这么大,转了会儿,两人迎面遇到。 周思源嘴角勾着一抹嘲讽的笑,“你们俞家姐妹俩,还真是有意思,一个个都靠孩子来绑住男人。” 俞倾:“关键被绑住的男人,都死心塌地。你是不是很羡慕?” 周思源:“......” 她冷嗤一声。 俞倾抬步走开,多待一秒钟都影响胎教。 周思源也没了心思逛,一件没买就离开。 这两天的糟心事,接二连三。 除了sz,她看好的其他项目,本来胜券在握,现在也在黄的边缘。之前找她合作的人,毫不夸张地说,差点踏破门槛,现在是门可罗雀。 要是再这样下去,周家的财富可就要大幅缩水。 之前冷文凝差点破产时,她当面揶揄过冷文凝。 等到思源控股的市值下跌时,冷文凝肯定变本加厉来嘲笑她,说不定还会落井下石。 思来想去,周思源还是决定修复跟俞璟择的关系,sz的项目黄就黄了,她得为了以后着想。 【哥,我这几天反思了自己,确实是我不对。 我不该得意忘形,更不该小人之心,看不惯俞倾,看不惯邹乐箫,让你夹在俞家和妈中间为难。 sz的项目,我放弃了。 以后我脚踏实地做项目。 我不是憎恨俞璟歆,只是羡慕,甚至嫉妒她。她有疼爱她的爷爷奶奶和父亲,还有你这个亲哥哥。我什么都没有。 我爸虽然对我也不错,但他根本就做不到公平。 我只有在你这里能找到亲情,找到家的感觉,时间久了,我就特别害怕别人跟我争抢这唯一属于我的温暖。 说了这么多,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想说什么。 希望你别怪我。】 -- 俞倾到家时,天色不早。 家里人都在,还组了一个牌局。 俞璟歆坐在边上看牌,偶尔,她会围着桌子转一圈,偷偷看父亲的牌,然后告诉季清远。 俞倾拎了几个购物袋,还有一个打包盒。逛街时,打包盒一直放在车载冰箱里,这会儿冷冰冰的。 “小王八蛋,回来啦。”俞邵鸿抬头。 “嗯。”俞倾朝父亲嘚瑟一下。 她今天要给傅既沉惊喜,除了他本人,家里人都知道。 就像上次给傅既沉过生日一样,他们特别配合。 俞璟歆看到了俞倾手里的打包盒,“在哪打包的美食?正好给我当宵夜。” 俞倾:“顾恒烧的菜。” “什么?” 俞璟歆激动站起来,彻底把季清远抛在脑后。 “吃不吃?” “必须得吃,再难吃也是山珍海味。” 季清远:“......” 淡淡扫了一眼那个打包盒。 俞璟歆把菜加热,迫不及待拿筷子吃起来。 味道怎么样她不知道,但嘴巴带了滤镜,感觉就是好吃。 她忍不住夸赞:“米其林大厨的手艺。” 她们三人的追星小群里,俞倾把今天从顾恒那要来的签名晒到群里,这是专门给邹乐箫要的。 邹乐箫开心的快要冒泡泡,“你不是说顾恒烧了菜吗,好吃吗?好吃吗?” 俞璟歆在群里发言:【我在吃打包回来的。反正我是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 邹乐箫发了两条语音过来,俞璟歆打开来听。 【啊啊啊啊啊啊啊!】 声音穿过天花板,快要把三层楼给掀翻。 下一条自动播放: 【璟歆姐,你要吃不完给我留着,我要求不高,你给我留点菜汁就行,我用馒头蘸着吃!】 语音播完,连客厅那边都很安静。 俞璟择:“......” -- 时间差不多,俞倾去楼上换了新买的长裙。 牌局继续,傅既沉手气依然不错,今晚基本没输。 俞倾站在他旁边,用手指拨弄他手里的牌。 傅既沉抬头,微怔。“新买的?” 俞倾点头,问他:“好看吗?” “好看。”傅既沉把旁边的椅子拉开来,让她坐下。 人都到齐,俞邵鸿把手里的牌合拢。 他看看所有人,“今天难得又聚到一块。我琢磨了一整天,要以什么样轻松的方式开头,想来想去都不妥。对既沉和小鱼苗来说,人生里最不一样的日子。我们就严肃点。” 傅既沉心里忐忑,不知道什么事情需要这么严肃。 俞邵鸿说起家庭群,“群里边就只有既沉不是我们家正式的一员。” 傅既沉突然想到,季清远以前说过的一句话,要是有天岳父把他们踢出群,他们基本就跟这个家无缘。 可如果岳父真要让他们各自回去住,俞倾也没必要穿新买的裙子,看上去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即便冷静如他,遇到跟俞倾和小鱼苗有关的事,也镇定不到哪里去。 俞邵鸿示意俞倾:“你说吧。” 俞倾站起来,看着傅既沉。 傅既沉跟她对望,有那么一瞬,脑袋空白。 俞倾暗暗做了个深呼吸,为了这一刻,她之前还专门打了草稿。 结果关键时刻,忘词了。 她两手握着傅既沉的手:“我知道,你唯一不敢做的一件事就是跟我求婚。那换我来。傅总,我想嫁给你了,想做你的妻子,想这一生都有你陪着。想等到很多年之后,你还会喊我俞律师,我还能撒娇地喊你一声傅总。” 她缓了口气,“有你的日子,这个家都是欢乐的。我喜欢你给我的一切惊喜,并深深爱着。” 她问:“傅总,你愿不愿意陪你的小美鱼走完这一生?” 傅既沉喉结滚动着,“我愿意,特别愿意。” 他用她的手背抹一把他脸颊,站起来紧紧抱住她。 101、第一百零一章 俞倾把脸埋在傅既沉身前, 两手抓着他侧身的衬衫, 因为小鱼苗的缘故, 她再也没法像以前那样,环抱他的腰。 她不知道是被自己触动了, 还是被他感动。 她手背上, 刚才擦过他脸颊的地方, 有水痕。 有家人在, 他们没亲吻,只是安静抱了抱对方。 俞邵鸿保存视频,从俞倾表白就开始录,录了长长的一段。 他把音量关到最小,又从头看了一遍。今天最高兴的不止傅既沉,还有他。心底的那块心病终于除去。 小女儿不婚,他一直自责内疚着。 俞璟歆刚才也录了视频, 转发给俞倾。 季清远凑到她耳边,“结婚时我对你说的那些话,你还记不记得?” 俞璟歆侧眸, “确定是对我说的?” 季清远微怔,恍然,她的心结根源在这里。他反问:“不然呢?我跟你的婚礼,我不对你说, 我对谁说?” 顿了下,“不是跟你说的,我是跟俞小狗说的。” 俞璟歆笑, 却拧了他大腿一下。 季清远疼得眯了眯眼,拿手掐住额头。 俞璟歆赶紧揉揉被她拧过的地方,“疼不疼了?” 季清远:“回楼上再跟你算账。” 俞璟歆明白他这话的潜台词,是要到床上算。 她推开他的脸,“坐好了。” “爸,你不是要给俞倾订婚礼物吗?”她岔开跟季清远那个话题。 “我这脑子,光顾着高兴,你要不提醒,我差点忘了。”俞邵鸿从牌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档案袋递给俞倾。 他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原本不指望俞倾订婚结婚,打算等她生孩子时送给她。 俞倾接过来,“什么礼物?” “房子。你姐订婚时我送了储蓄卡,但卡不适合你。”俞邵鸿说:“送你钱你就直接花了。你要是放开手花钱,这一栋别墅也不够你上街花几次。” 他又叮嘱,“你可不能卖啊。” 俞倾:“......我有这么不靠谱?” 俞邵鸿反问:“我要说你靠谱,很节俭,你不心虚啊?” 俞倾笑,打开档案袋。 别墅就在这个小区,也是环湖。 看到是第22栋,她满足了,就是他们家前面那栋。 俞邵鸿说起别墅:“当初跟我们这个房子一块装修,风格也一样。本来打算让你爷爷奶奶过来住,他们不愿意搬,还是喜欢老宅。房子天天有人打扫,你跟既沉搬过去就能住。” 他特别声明:“可不是要赶你走啊,你姐的二楼,人家房间正常,有儿童房。”说到这,他叹口气,“你的三楼,都被你改成了衣帽间。” “小鱼苗生了后,住哪?” “再说,到时候既沉的家人过来看孩子也不方便。你们还是单独出去住,离了几十米远,跟住家里一样。” 俞倾很感激父亲想得这么周到,知道她没安全感,就给她准备好房子:“谢谢爸爸。过几个月我们再搬。” 俞邵鸿:“随你们。” 他又问俞璟歆跟季清远,“你们俩呢?准备什么时候回你们自己家?” 季清远知道俞璟歆想住家里,离俞倾近。 他无所谓住哪,“不搬也行,反正一天只在家睡几个小时的觉,连饭都不在家吃,住哪儿都一样。” 俞邵鸿点头,“那行,以后家里水费你出。” 季清远:“......” 桌子另一边,俞璟择还在看手机。之前一直在打牌,没注意手机,这才看到周思源给他发来的那条长消息。 他回复:【嗯,我知道了。】 其他没多说。 五个字,两个标点符号,周思源揣摩了好一会儿。 怎么看怎么没感情。 要是搁在以前,她这么跟俞璟择哭诉,他会给她打电话,问她怎么回事,绝不会干巴巴敷衍几个字。 她心里彻底没底。 周思源盯着手机屏幕半晌,又给俞璟择发了一条: 【过去就翻篇吧。以后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怎么做。弟弟的期末考已经结束,这周就放假。等他回来,我们一家人一起聚聚吧,好久没一块吃饭了。你哪天有时间?到时根据你的时间来安排。】 俞璟择:【没时间。】 周思源看到这几个字,心里拔凉:【哥,你还真跟我和妈置气呢。我们都反思过自己了。】 俞璟择:【仪式感有必要,形式感就算了。我最近也反思了自己。】 周思源看着形式感这三个字,这样讽刺的话,他都脱口而出了,看来是一点面子都不愿给。 【哥,你还真就眼睁睁看着我们家公司缩水,甚至垮掉,你不管呀?】 俞璟择:【不管哪个公司,自己不努力的话,早晚有垮掉的一天。】 【投机取巧,不劳而获,长远不了。】 周思源揉揉心口,她正在敷面膜,直接拽下来,大口喘气。有那么一瞬,她怀疑这些消息是不是俞璟择本人回复。 【你发个语音,怎么感觉不是你?】 俞璟择发了语音:【不然是谁?】 周思源把手里的面膜揉成团,湿湿粘粘的,满手都是营养液。 ‘砰’一声,她把面膜扔垃圾桶。 她单手打字:【你现在也会生气也会抬杠了,行,我不跟你置气,你就把心里的火气发泄出来,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对了。公司也有妈的一半辛苦付出,现在业务下滑,她成天睡不好,你真忍心啊。】 俞璟择今天就跟她彻底掰扯个明白:【谁都辛苦。这么多年,我爸一直坚持五点钟起来。】 【我因为习惯晚上加班,睡得晚,早上比我爸要起的稍晚,但每天六点半之前绝对赶到公司。家里其他人就更不用说。】 【不是只有你家辛苦,其他人家更辛苦。】 周思源看着最后一条,知道俞璟择是铁了心的不愿回头帮她,即便是扯上他亲妈,他也不再买账。 俞璟择的消息又进来不少,她看着他刷屏,很不习惯,他的话从来没那么多,今天太过反常。 她心里开始不踏实,甚至是慌乱。 俞璟择:【关于业务下滑,各种坏账,投资失利,客户流失,金融产品被其他行产品替代,这些危机,俞氏银行天天面临。我跟我爸还有其他管理层每天的压力,不是你能想象出来的。】 【先不说我,就说俞倾,乐檬那么多年的知名企业,也面临走下坡路的危机,她顶着那么大的压力,大刀阔斧重整公司。有天她累到一个字都不想说了,回家举着个牌子。】 【按照你的逻辑,她应该直接找庞林斌要资源,庞林斌的儿子也要无条件帮她。】 周思源被堵得哑口无言,打了一行字又全部删去。 俞璟择的话还没说完,又发来:【璟歆也一样。四年里过得再艰难,到了公司,她必须得把自己的个人情绪放一边,她负责风投部,一旦决策失误,就会损失惨重。没人敢任性。】 【就连冷文凝都知道,任性也是要有度的。她现在为了公司单子,还不是通宵赶方案,放下面子去找乐檬合作?】 【谁都不容易。】 【到了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只能自己去拼命,眼泪没用,失眠没用,自怨自艾更没用。】 周思源把这些消息看了两遍,字字诛心。 在他眼里,现在就只有他两个妹妹好,至于她,被他贬得一文不值。 俞倾给人洗脑的本事,她今天算见识到。 以前的俞璟择不是这样,自从俞倾搬回家,一切都变了。 俞璟择:【这是第一次说这么多,也是最后一次。提前跟你说一声,以后再发这种消息,我不会再回。】 ‘叩叩’,桌面上响了两声。 俞璟择抬眸,刚才是父亲在敲桌子,“怎么了?” 俞邵鸿:“喊你两声你都听不见。” “回了个邮件。”俞璟择把手机关静音,装口袋里。 牌局继续。 傅既沉到现在还没平静下来,他跟小鱼苗有家了。 俞倾把桌上的牌往一块收,推到傅既沉跟前,“你洗牌。”她喜欢看他洗牌时的手法和动作,跟顾恒切菜时一样,令人着迷。 俞邵鸿开始关心女儿的婚礼,他问俞倾,“你跟既沉,打算什么时候领证?领证后,我还有礼物送,是送给你们两口子的,那可比别墅值钱。” 关于领证,也是傅既沉关心的头号问题,他一瞬不瞬看着俞倾。 俞倾的手搭在傅既沉腿上,“随我们家傅总吧,这件事让他做主。”她也提出了一个小建议,“七夕啊,圣诞啊,都行。” 傅既沉一听圣诞,那还有半年,到时小鱼苗都出生了。 就算是七夕,也还要两个多月。 “我觉得适合自己的日子最重要,没必要凑热闹非要赶在节日里领证。” 俞倾赞同他的说法:“行啊,你觉得合适就好。” 她问:“那傅总,哪天合适?” 还不等傅既沉说话,季清远抢先:“傅总掐指一算,明天早上就是领证的良辰吉日。” 傅既沉:“......” 其他人哄笑。 俞倾也笑,她替傅既沉把话说出来,“那就明早去领证。” 傅既沉的心放在了肚子里,他扫一眼季清远,准备报仇,“季总,麻烦去给我倒杯咖啡。” 季清远抬眸看向傅既沉那个方向:“凭什么?” 俞璟择插话:“凭他有万能卡。” 季清远:“......” 笑声再次在客厅里传开。 季清远不情不愿起身,因为要是不遵守万能卡的使用规则,会得不到真爱,得到了也会失去。 俞璟歆抬头,拽拽他衣袖,“我也要喝。” 面对自己老婆,季清远脸色立即变得柔和,“加不加糖和牛奶?” 俞璟歆想了下,“要不就加一点。” 很快,季清远拿了两杯咖啡来。他把咖啡杯重重搁在傅既沉面前,提醒他:“记得减一张卡。” 俞倾馋咖啡,只能靠香味解馋。 “我给你倒杯牛奶?”傅既沉问她。 俞倾摇头,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喝。 茶水柜上还有两杯,俞璟择过去帮着端过来。 其中一杯是牛奶,他放到父亲跟前。 俞邵鸿看向儿子,“你两个妹妹都结婚了,也都有了孩子。你这个做哥哥的,有什么打算?” 俞璟择故意曲解父亲的意思:“放心,我会给她们带孩子的。” 俞邵鸿:“......” -- 十点半,牌局散了,各自回屋。 俞倾拎着其中一个购物袋,洗澡去。 傅既沉在沙发上坐了会儿,今晚俞倾求婚的视频,他看了五六遍。还是跟做梦一样。 他搁下手机,去衣帽间把明天要穿的白衬衫找出来。 “傅总?” 俞倾洗过澡出来,没见到他人。 “在衣帽间。” 傅既沉试穿了一件新的白衬衫,纽扣刚扣上。 俞倾推门进来,傅既沉转身,两人都失笑。 她也换上了新买的白衬衫,当时拿了店里的最大号,最下面两颗扣子依旧扣不上,不过影响不大。 俞倾走过去,替傅既沉整理衬衫。 傅既沉把她环在身前,他好久没看她穿白衬衫的样子,以前在傅氏集团上班,她天天穿这样的工作服,脸上永远一副坏兮兮的模样。 他低头,含着她的唇吮吸了下。 俞倾现在也不敢踮脚,只能拉着他的脖子往下,回吻他。 即将领证的喜悦,用言语已经无法表达。 傅既沉抱着她回床上,怕把白衬衫弄出褶皱,他脱下来放边上。俞倾身上的那件也是。 傅既沉手臂撑在她身体两侧,亲着她的鼻尖,“谢谢。”别人不知道,他知道她决定结婚,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 他许诺她:“我们不会离婚,你也不会没有我。我和我的钱,都是你的,也只是你的。” 边说,边要她。 俞倾抱着他脖子,“这一年里,你欠我很多次。” 傅既沉的唇贴着她耳廓:“以后一次不落补给你。” 102、第一百零二章 凌晨十分, 俞倾吃饱餍足, 早就进入梦乡。 傅既沉却没有丝毫困意, 盯着俞倾的侧颜看。屋里的遮光帘拉上,漆黑一片, 他也只看到她一个轮廓。 他贴着她的侧脸, 她鼻息均匀。 数着时间, 一个多小时过去。 傅既沉眯上眼, 脑细胞还是异常活跃。 从去年这个时候到现在,跟俞倾有关的所有画面,一幕幕播放。她每次为了目的跟他撒娇时的样子,她在他身下妥协时的模样,都让他失控。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 还是睡不着。 傅既沉牵着俞倾的手,轻轻扣住。 翌日。 五点钟的闹铃还没震动,傅既沉醒来。 没有丁点没睡好的疲惫, 反倒精神亢奋。 他整理表情,尽量让自己看上去跟往常没什么不同。 到楼下健身房锻炼时,正好遇到早起的岳父。 “爸, 早。” “早。” 俞邵鸿是特意在这等傅既沉,昨晚太过激动,他忘了把俞倾的证件和资料给他们俩。 没有这些,他们没法领证。 当初俞倾不愿跟秦墨岭相亲, 她还要离家出走,他怕她真的走了再也不回来,就把证件都扣下来, 只留了身份证给她。 后来俞倾搬来家住,关系缓和,她也忘了拿回去。 “这是俞倾的证件,你收好。” 傅既沉只是很奇怪,俞倾的护照什么的都在岳父这里,按理说,这些常用的私人物品,她自己保管才是。 他无意说了句:“是不是她落在哪儿了?” 俞邵鸿差点没接住话,“......哦,不是,我们父女感情好,我替她保管。” 傅既沉:“......” 岳父怕是不知道俞倾给他取的绰号。 早锻炼之后,傅既沉跟平时一个时间点离家。 他还要回公寓一趟,他的证件在公寓。 昨晚睡前,他跟俞倾商量好了,今天十一点在民政局门口碰面。 因为领证的决定太仓促,今天上午各自还有不少工作要处理,来不及往后推。 -- 今天是个非同寻常的日子,老板即使穿了白衬衫,心情还是很不错,平时寡淡的脸上竟然浮着一层淡淡的笑意。 不止潘秘书,就连楼下的保安都这么觉得。 早会后,傅既沉让潘秘书去他办公室。 他看了今天的日程安排,晚上有个饭局,“你跟副总裁去吧。” 潘秘书:“?” 不过还是赶紧应下来,“好的。” 十一点钟时还要跟简杭和新建科技那边开视频会,傅既沉又吩咐潘秘书,“到时你代我参加,有重要的决定发邮件给我。” 潘秘书很纳闷,不知道老板一反常态为何事。 老板的行程安排,即便是私人的,他也会知道。可今天中午的会议,还有晚上的应酬,以老板的性格,不会缺席。 他唯一能想到的,大概是集团遇到什么紧急情况了。 但老板不说的,就不是他能过问的。 傅既沉把手里文件签好字给潘秘书,“我今天跟俞倾领证。” 潘秘书:“!!!!!!” 他由衷替老板高兴,太不容易了。 “恭喜啊,傅总。” 傅既沉脸上的笑遮不住,“谢谢。” 潘秘书拿上文件离开,傅既沉看了眼手表,九点五十,他打算提前到民政局门口等俞倾。 临走时,他到休息室对着镜子照了照,衬衫没有任何不妥。 拿上他跟俞倾的证件,他又从冰箱拿了一瓶‘一见倾心’的柠檬茶。 过了早高峰,这会儿路上不是太堵。 傅既沉拿出手机,准备到那个大的朋友群里发红包,秦墨岭也在那个群。 他手指已经输入金额,又退出来。 等哪天直接把结婚证带给他们看,让他们发红包给他。 他还算沉得住气,到现在都没告诉家里人。 晚上,他要回家一趟。 十点半时,汽车停在了民政局附近的停车位上。 傅既沉没催俞倾,打开邮箱,想处理工作,但屏幕上的字就跟有重影一样,他静不下心来看。 【晚上都回家,别忘了。】他在家庭群里又发一遍。 大哥傅成凛出声:【我暂时还不确定,尽量。】 一说尽量就有点悬,上次邹乐箫请客,傅成凛也说尽量,但最后还是没去,说太忙,挤不出时间。 傅既沉:【除非今晚你喜欢的女人要跟别人订婚,你要去抢亲,不然你实在没理由不回去。】 傅成凛:“......” 傅董傅既沉:【你别刺激你哥。你说的事,马上就要发生在他身上。】 傅成凛:【爸,您不觉得您现在就是在刺激我?把消息撤回。】 很快,傅董撤回了消息。 傅老爷子:【我一直都不明白,大家都看到的消息,撤回的意义在哪?ps:诚心求问。】 “......” 傅既沉扶额,差点笑出声。 家庭群里的小插曲暂时舒缓了他紧张的情绪,一晃,二十多分钟过去。 傅既沉戴上墨镜,拿着资料下车。 离约好的时间就差十分钟,俞倾还没来,没给他发消息。从早上到现在,她电话也没打。 今天不是多特别的日子,到了这个时间点,进出结婚登记处的情侣没有几对。 傅既沉站在登记处门口,望着俞倾到来的方向看。 天热,没一会儿就出汗。 他看看手表,又过去五分钟。 有那么一瞬,他真怕俞倾反悔了。 他给俞倾发消息:【你到哪儿了,是不是堵车?我在门口等你。】 没有回复。 身后有脚步声,随之传来一声,“傅总。” 傅既沉猛地转身,俞倾也戴着墨镜,从登记大厅走出来。他大步走过去,“你什么时候来的?” 俞倾:“十点多一点。反正比你早,我就怕你提前来了,等着急,我就在这里等你。” 傅既沉抚抚她脸颊,“谢谢我的俞律师。” 他牵着她进去,“我在车里等你的。” 俞倾侧脸,打趣他,“刚刚没等到我,是不是怕我不来了?” 傅既沉笑笑,紧攥她的手,“不来也把你抱来。”她只能是他的。 盼了那么久的红本本,简单的流程后,终于拿到手。 俞倾拍下结婚证,把她那本递给傅既沉,“我人生里最宝贵的财富,交给傅总保管啦。” 当着工作人员的面,傅既沉轻轻抱了抱俞倾,“谢谢我的俞律师,谢谢我孩子的妈,更谢谢我的老婆,我们都有家了。” -- 中午,他们去餐厅简单庆祝了一番。 俞倾订的位子,就在sz。 她想了想,这是为数不多的一次,她跟傅既沉在外面吃饭。 身份戳穿前,是她不敢出来。 小马甲被脱下来后,两人都太忙,就没刻意约会。 想到约会,俞倾看向傅既沉:“傅总,你都没正儿八经跟我约过会。” 傅既沉:“今天下午就陪你。” 俞倾瞅瞅外面,烈日当头,也不适合去户外玩。 逛街的话,太累。 她问:“去哪儿?” “书店。” 正合俞倾的意,就这么定下来。 这是傅既沉第一次来sz餐厅,这里适合朋友小聚和情侣约会,他出去应酬大多去酒店和会所。 今天陈言正常上班,她看到俞倾跟傅既沉过来,惊讶不已。 两个那么忙的人,竟然凑到一块吃饭。 俞倾今天穿了吊带裙,外面罩了一件白衬衫。 她跟俞倾挥挥手。 俞倾让傅既沉先去位子上,她找陈言说两句。 陈言问她:“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俞倾浅笑,跟她分享好消息:“我跟傅既沉刚从结婚登记处出来,顺道到这里吃饭,庆祝我们成为夫妻。” 陈言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俞倾抖抖白衬衫的衣领,“昨天专门买的,就为了今天拍证件照。” 陈言连连恭喜,“我得跟于菲姐商量一下,哪天我们聚餐,我再跟厨师学几道菜,到时专门做给你吃。” 她感慨:“太不容易了。”傅既沉不容易,俞倾也不容易。 俞倾没再耽搁陈言忙,她去找傅既沉。 傅既沉在看结婚证,像是得到了稀世珍宝,爱不释手。 俞倾坐他旁边,“你跟家里说了没?” “没。”傅既沉收起结婚证,“晚上我回家一趟,把证带给他们看,我要在他们面前扬眉吐气一回。” 俞倾没多言,在他侧脸上亲了下。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俞倾感觉今天的菜格外美味。 傅既沉也是这个感觉,“难怪邹乐箫不想转让sz的股权,菜品跟别家不一样。” 他们点的几点样菜都吃得差不多,服务生又送来一块蛋糕。 俞倾没记得自己点甜品,“是不是弄错了?” 服务生:“没错,我们餐厅赠送给您的,祝二位新婚快乐,永结同心。” 傅既沉和俞倾异口同声感谢。 餐厅赠送的是一块玫瑰蛋糕,连形状都是玫瑰花的样子,盘子上还用巧克力酱写了四个字:幸福长久 肯定是陈言跟她们经理说了,要特意准备块蛋糕。 俞倾吃了三之一,剩下的给了傅既沉。 香甜的玫瑰味,在唇齿间萦绕。 从餐厅出来,他们直接去了书店,还是上次那家。 今天是工作日,天又热,书店的人不如上次多。 傅既沉今天没挑选书,他寸步不离跟着俞倾。 不时,还会贴心递上温水。 俞倾挑了两本,打算她跟傅既沉各看一本。 拿着书,她和傅既沉到休闲咖啡座那边坐下来。 她给傅既沉点了一杯咖啡,将另一本书递给傅既沉,“跟老公的悠闲约会时间开始啦。” 傅既沉没要书,“今天是跟你约会。”他拿过她要看的那本,打开来,“我给你拿着,负责替你翻页。” 他把另一只手臂放桌上,“给你垫着下巴。” 俞倾趴桌上,侧脸靠着他手掌。 她也没心思看,享受有他陪着的新婚第一天时光。 -- 平凡,简单,又格外特殊的一天,在太阳落下去时,依旧眷恋。 到了书店楼下,俞倾跟傅既沉道别,“一会儿见。” 傅既沉:“说不定我在家要多待会儿。” 俞倾笑笑:“没关系。” 两人各自坐上车离开。 半路上,傅家的家庭群里有消息。 傅成凛傅既沉:【你人呢?现在就差你没到。】 傅既沉:【快了。】 他拿出结婚证,思忖着到家后要以什么样的形式拿出来,才会让他们更震撼。 一个多小时过去,傅既沉看眼车外,还没到。 刚才他只顾着看结婚证,没注意走了什么路,他单纯以为,是堵车的缘故。只是这次堵车,创了历史新高。 又过了十五分钟,汽车才拐进傅家老宅的那个小区。司机开到别墅门口就缓缓靠边停。 傅既沉看向司机,“怎么停在这?” 司机:“刚才管家给我打电话,院子里没车位停了。” 傅既沉不由蹙眉,就算大哥也回来,车位还空出三个。 他推门下车,刚到别墅门口,脚步顿下,还以为眼花,出现了幻觉。 宝宝从屋里跑出来,‘咯咯’笑着跑向他,跟在宝宝身后的人,是俞倾。 停车坪那边,满满都是车,连草坪旁也加塞了一辆。有俞董的车,俞倾的车,还有季清远跟俞璟择的车。 宝宝跑了过来,抱住傅既沉大腿,仰着小脑袋。 傅既沉抄起他抱怀里,俞倾走近,他牵着她,“这是给我的惊喜?” 俞倾点头,“我爷爷和奶奶也过来了。他们每个人都准备给你做道菜,恭喜你领证。” 傅既沉松开她的手,把她揽怀里,“谢谢。” 宝宝不会喊小姨和小姨夫,不过妈妈告诉他很多遍,见到小姨夫要亲一下。他先亲了傅既沉一下,转脸,又亲了俞倾一下。 别墅那边,欢笑声不断传来。 103、第一百零三章 七月底, 俞倾搬到了前面那栋别墅。原本打算再等两个月, 但要给小鱼苗布置婴儿房, 便提前住进去。 搬到新房子比住在家里要自由很多,俞倾喜欢的一点就是, 随时可以跟傅既沉亲吻, 而不用顾虑, 这是不是家里的公共区域。 俞倾现在的工作量锐减, 只等着演唱会成功举办,她也算大功告成,可以安心待产。 这段时间,不止乐檬其他高层,连她都有压力,生怕节外生枝。 今天周末,俞倾休息, 傅既沉也没去公司,他现在每周至少会有半天到一天的时间在家陪她。 虽然陪伴的时间不算很多,对他来说, 已经是把能挤出来的时间都挤给她。 傅既沉靠在沙发上看孕期有关的书,最近没有新添置书籍,把之前买的那些拿过来重头温习一遍。 俞倾枕在他腿上,侧躺。 他们在新家住三楼, 高度正合适。 窗外,湖景尽收眼底。 傅既沉看到折角的那页,不由皱眉。 他抚着俞倾脸颊, 低头看她:“马上小鱼苗月份大了,我们就不能再运动了。” 俞倾点头,“嗯,我知道。” 她视线依旧落在夏风拂过的波光粼粼的湖面上。 傅既沉放下书,补充道:“现在还行,还能做两次。” 俞倾:“......” 她转脸,笑着看他,“你就说你想......” 还不等她把话说完,傅既沉的唇覆下来,把她的唇全部包裹。 沙发上,不知道是谁的手机一直振动。 俞倾提醒傅既沉,让他看手机。 傅既沉顾不上,将窗口的窗帘拉上。 只有他们两人在家,可以无所顾忌。 傅既沉用俞倾喜欢的方式,亲她,给她。 她喜欢在做的时候互相缠绕着深吻,那一刻能彻底拥有彼此,但现在不行了,中间有了小鱼苗。 俞倾现在亲不到他,两臂伸直,十指从他短碎的发间穿过,在他眼神里感受他的占有欲。 “傅既沉。” 不自觉间,她撒娇喊了一声。 艰辛的运动终于结束,两人满头都是汗。 傅既沉用拇指轻轻把她眼上的汗珠擦去,她身上的汗有一半是因为紧张的缘故。“这是生产前最后一次。” 这段时间里,就不再折腾她了。 俞倾瞅着他,想起什么,忽而失笑。 傅既沉:“笑什么?” 俞倾:“其实我们刚在一块时,每周都有约会。”只不过从来不出去,约会的地点不是在床上就是在沙发上。 那会儿他们只要在家,不自觉就抱在一起,有时他在书房加班,她就靠在门框上,冲他吹口哨。 他不禁撩。 对着她时,自控力不强。 十有八次,他会放下手头的工作,直接抱起她回浴室。 傅既沉想了半晌,记不得那会儿有过约会。 他亲她,“起来洗澡。” 从她身体离开,他把她也小心翼翼揽起来。 沙发那边,手机又开始振动。 俞倾拿着睡衣去浴室,提醒他,“是不是有什么急事,你看一下。” 傅既沉先简单冲澡,穿上浴袍出来,这才有空看手机,应该是群里又有什么八卦,屠屏了。 他拿起手机点开来,不禁一怔。 各个大群小群都有人他,不止群里,他收到了上百条私发,就连秦墨岭都发来了消息,问他:【怎么回事儿?】 下面附带着今天的八卦截图。 他没想到,吃到了自己的瓜。 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俞倾当初在傅氏集团法务部上班,包括跟他在一起,是隐瞒了真实身份。 不仅隐瞒身份,还特别会伪装自己,从碎钞机摇身一变,节约勤俭,穿几百块的鞋,上下班挤地铁,不虚荣不势力。 他那段时间被迷惑得有点动心,在公司维护她。 结果最后还是被他揭穿。 俞倾怕他迁怒俞家,于是设计了他,怀上孩子。 至于他在饭局上用餐巾纸做的那个戒指,也是被俞倾要挟,因为俞倾说,要是他不主动,她就带着孩子跟秦墨岭结婚。秦墨岭跟他是死对头,乐得配合。 那次乐檬跟朵新的舆论战,就是俞倾策划,真正目的是要借此曝光他们俩的关系,逼他不得不承认她身份。 再拿孩子作为筹码,他只好妥协。 至于朵新的广告词‘一见倾心’跟俞倾没有半毛钱关系,那时她还没回国,他也不认识她。 还有不少不明真相的朋友发消息劝他: 【自打你们公开关系,俞倾的名声,我们也都知道,圈里还给她取了个绰号,碎钱小能手。】 【这样的女人,一般家世的人家根本就娶不起。她接近你肯定是有所图。】 【俞倾情商高,又漂亮聪明,男人大概都抵挡不住这样的诱惑,但你知道她现在这么有心机了,是不是该慎重考虑一下婚姻?】 【负二,原来你跟俞倾还有这么一出啊。】 【我之前就纳闷,你什么时候这么高调了,还要官宣恋情。】 【俞倾这个女人吧,真要是他们说的那样,就算有了孩子,这婚你也不能结呀,最后你说不定就被算计得要赔小半个傅氏给她。】 傅既沉又点开一个朋友发来的语音: 【难怪孩子都六七个月了你才领证,原来是迫不得已。不是我挑拨离间,你就不该领证,是不是傅爷爷急等着抱重孙?】 还有上百条留言,他就没一一打开来看,也大同小异,都是劝他三思,俞倾这样的女人,不能要。 大的朋友群里,消息也在不断刷屏,不过都是季清远。 【是不是因为你上次得罪了冷文凝?】 季清远:【应该跟我没关系,那些事早就翻篇。】他傅既沉:【你应该心里有数吧?】 傅既沉跟俞倾的情况,他们这个大群里的人都是知道的,但现在不管对外解释什么都是越描越黑。 因为他跟俞倾已经领证,在外人看来是一个利益体,他解释是为了维护利益,而不一定是真实情感。 傅既沉一时没揣摩透,编造谎言的人,意图是什么。 只是发泄不满,还是有别的目的。 做生意,不可能不得罪人。 但知道俞倾隐瞒身份跟他在一起的人,寥寥无几。就连俞董,也是最后才知道,就别说其他人。 包括他的朋友,都以为俞倾只是隐瞒了傅氏集团那些同事她的真实身份。他们也一直以为,他知道俞倾是谁。 这突然冒出来的谣言,竟然知晓俞倾当初的事情。 “傅总。” 俞倾擦着头发,洗过澡出来。 傅既沉转身,犹豫片刻,还是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诉她,“不知道是针对我,还是针对你。或者是,针对我们俩。” 俞倾用干毛巾轻轻握着湿发,眨了眨眼。“当时知道我披着小马甲跟你在一起的人,除了俞璟择就是秦墨岭。” 后来他打算脱她的马甲,父亲,姐姐还有季清远才清楚。对了,还有陆琛。 除此之外,没人知道她是捂着马甲跟傅既沉在一块的。 之后舆论战,傅既沉公开恋情。 那时大家关注的是她跟傅既沉这种竞争对手相爱相杀的恋情,没人去注意,傅既沉跟她究竟是怎么认识,怎么在一起的。 傅既沉拿过她手里的毛巾,替她擦头发,“想到了什么?” 俞倾:“知道我跟你之间怎么回事儿的人,就那几个,我们家里不可能往外说,你家里更不会。陆琛和秦墨岭,我信得过他们的为人。” 所以,问题出在哪? 傅既沉说起刚才群里的聊天:“他们还问季清远,是不是冷文凝。” 俞倾摇头,“冷文凝吃了一次亏,不会再吃第二次。她有什么事都是明着让人糟心。再说,她也打听不到这些。” 不过发生这样的事,知情的人,自然而然就会往冷文凝身上联想。 毕竟,之前傅既沉跟冷文凝的关系闹得很僵。 而冷文凝跟她还有俞璟歆都势不两立,乐檬还断了冷文凝的财路,她这么做看似合情合理。 俞倾看向傅既沉,“我之前一直考虑乐檬演唱会有哪些突发情况,把周思源也考虑进去,但想不到她会以什么方式来让我不痛快。我现在好像知道了。” 能把脏水直接泼给冷文凝,又能让她名声受损,还能让乐檬演唱会有黑料,一箭三雕。 除了周思源,别人想不到这么个主意。 她几步走去沙发前,捞过自己的手机给俞璟择打电话。 俞璟择接听,“不用理会别人说什么。”他宽慰她。 俞倾根本就不在意:“那些话我一个字都没朝心里去。” 她担心的是乐檬群星演唱会。 现在这个黑料在圈子里传传,这个散布谣言的人真正目的是要等演唱会那几天,让这个黑料出圈。到时不仅影响演唱会,还影响股价。 “我们乐檬跟朵新的几款情侣饮品都会受影响。” 说了这么多,她直接问:“哥,你有没有跟周思源提过,我当初跟跟傅既沉在一起时,他不知道我真实身份?” 俞璟择一愣,他坦诚:“提过一次。” 俞倾:“......” 还真是祸从口出。 这样以来,这件事十有八.九是周思源做的。 她不明白,“你怎么就跟周思源说起我的私事了?你到底还是不是我哥了?” 俞璟择:“我不是有意说的。” 他仔细想了想,“那时你还在傅氏法务部上班,跟肖以琳有了冲突,傅既沉在食堂门口公开你是他未婚妻。” 这个消息,他还是通过周思源知道。 那天中午,周思源来俞氏银行找他吃饭,期间说到俞倾,还说他又有了一个傅姓富豪妹夫。 他没多言,问周思源什么意思。 周思源当时还埋怨他:你别说你不知道啊,竟然还瞒着我。你妹妹俞倾,跟傅既沉都订婚了,你一点消息都不透露,还当不当我是一家人了。 他当即就给俞倾打电话,结果被俞倾摁断,说在傅既沉办公,不方便接听。 周思源纳闷:你妹妹不是要跟秦墨岭订婚,怎么跟傅既沉在一起了?还是他未婚妻。 他跟周思源说了句:傅既沉还不知道俞倾是谁。 之后,他又再三叮嘱周思源,别乱说。俞倾这个马蜂窝捅大了。 俞倾心里有数,“应该就是她了。圈子里的其他人赚钱都来不及,没人闲着天天搞这些。” 没谁想跟俞氏银行闹僵,更没人会跟傅氏集团断了合作。 冷文凝能放下面子再次找乐檬,她都能为了利益不计前嫌跟冷文凝合作,俞璟歆也能为了大局不会跟冷文凝彻底撕破脸。 在生意场的人都深谙,说不定哪天就因为利益绑在了一起,凡是都会留一线,为了他日好虚以委蛇。 周思源是另类。 要不然,这么多年靠着俞家的资源和人脉,愣是没积攒下来自己的关系网,跟他们合作过的人,基本不想再合作第二次。 只想占便宜,谁都不傻。 “我挂了啊。”俞倾刚要摁断,俞璟择的声音又传来,“等等。” “怎么了?”俞倾问。 “你准备怎么办?” 俞倾让他放心,“我不会连累思源控股公司,不会让他们家的公司雪上加霜。我知道,不管兰阿姨做了什么,她始终是你跟姐姐的母亲。至于周思源,她这种偏激的性格,也是跟父母离异有关。不管是兰阿姨还是周思源,” 她顿了下,“人性总是很复杂的。” 她说起庞林斌曾经给她说过的一段话,“庞叔叔在我毕业典礼上跟我分享了一个很小的故事,他年轻时住在贫民窟,有几个年轻人打架,满脸是血,浑身都是戾气,一个小孩经过他们旁边摔倒了,其中有个年轻人把孩子拉起来,还摸摸那个小孩的脑袋。” “我也是后来才慢慢懂了这个小故事。” 她把话题又转回来,“关于这件事怎么处理,我从来都是以利益考量,只会以最小的成本让利益最大化。” 俞璟择表态:“我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俞倾笑笑,“有你话就够了。” 俞璟择关心道:“那你打算怎么处理?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 俞倾拒绝了:“用不着任何人帮忙。你别忘了,我是律师。” 她不会去解释,浪费口舌,也浪费时间。 别人信不信,都无关紧要。 再说,就算解释了,最后也越发纵容造谣的人,解决不了乐檬演唱会要面临的舆论危机。 “如果真是周思源,我拿到证据后会起诉她,让她当众跟我道歉,赔偿我的精神损失费,让她以后再也不敢随意造谣诽谤他人。” 这样才能从源头上保证,周思源不会打乐檬演唱会的主意。 俞璟择:“这样也好。给周思源敲个警钟,不然她会越走越偏。” 俞倾问:“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要找我的律师了。” “没了。”临了,俞璟择又道:“俞倾,我是你哥,任何时候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挂了电话,俞倾来到书房,打开电脑给于菲发邮件。 她把事情经过详述一遍,又告知于菲,她的诉求是什么。 傅既沉没去书房打扰俞倾,他尊重她所有的决定。 还是不断有人发来消息,问他怎么回事。 他发了一条朋友圈: 【在这里统一回复,就算这样的事解释不清,我还是想说几句。我对俞倾一见钟情,人是我主动追的,追了快一年。我们的小鱼苗,是我想要的,俞倾不婚,我想用孩子绑住她。至于为什么现在才领证,因为她终于愿意嫁给我了。我身边的人,没人不知道我有多爱俞倾。你们每次见面调侃我穿酒红衬衫骚气,问我脑子是不是坏了。没坏。因为俞倾喜欢。你们好奇的那个我随身携带的钥匙扣,是她送我的。我每次到会所练的那首歌,是唱给她听的。】 104、第一百零四章 俞倾知道傅既沉的这条朋友圈是在两小时后, 她跟于菲沟通完, 讨论了要从哪里着手找证据后, 这才有空看手机。 三个人的追星群里,消息已经92条。 还有一条她。 她以为是姐姐和邹乐箫关心她现在心情怎么样, 结果打开来, 是傅既沉朋友圈截图。 看完, 她做个深呼吸。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鱼苗月份大了, 她有点缺氧的感觉。 她把这张截图看了两遍,收藏,又保存到相册。 邹乐箫:【今天被二哥感动哭了。虽然跟我没一点关系,但我也好希望以后能遇到这样的男人。】 俞璟歆:【会的。俞倾别的没有,就是哥哥多,各种哥哥,五个手指头数不过来。你还是有很大机会做她嫂子的:)】 邹乐箫被逗笑:【希望有这么一天。】 她结婚的时候, 要给俞璟择发请柬... 两人玩笑一阵,邹乐箫俞倾:【这个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感觉没那么简单。始作俑者是谁,你心里有谱没?】 俞倾:【锁定了一个人。暂时没其他思路。已经交给你师父代理这个案子。】 邹乐箫:【你要走法律途径?】 俞倾:【嗯, 牵扯挺多的。】 邹乐箫说出了心里话,【我瞎猜的,会不会是周思源啊?这也可能是一个思路。】 俞倾:【很大可能是她。如果不是,再从长计议。反正要赶在演唱会之前彻底解决。】离演唱会还不到三十天。 留给她的时间并不是很多。 周思源的小圈子, 邹乐箫最熟悉不过。她跟周思源明争暗斗、冷嘲热讽这么久,也总算派上了点用场。 她主动请缨:【我一会儿就找我师父加班去,我知道要从哪个人找切入点。】 书房的敲门声响, “我能不能进去?” 门外,傅既沉的声音传来。 俞倾不答反问:“我对你还有什么秘密吗?” 门推开,傅既沉给她榨了果汁端进来,“处理好了?” 俞倾没心思喝果汁,抱住他,“谢谢老公。”忽然她惊喜,“小鱼苗动了,他踹我!” 傅既沉半蹲下来,掀起她衣摆,肚皮上忽然鼓起来,像一个小拳头,他赶紧靠过去亲一下。 俞倾也垂眸看,“小鱼苗肯定知道爸爸今天霸气保护了妈妈。” 每次鼓起来的地方都不一样,傅既沉跟着小鱼苗的小拳头或是小脚动,亲了好久,一直到小鱼苗累了,安静下来。 俞倾捧着傅既沉脸颊,半起身,用力亲着。 他给了她那么多爱,她都感受到了。 -- 谣言的事,随着傅既沉的解释,慢慢平息下来。 偶尔,也会成为有些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三周后的一个下午,俞倾刚开完会回办公室,接到了周思源的电话。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 周思源开门见山,“私下和解吧,你什么条件?” 俞倾:“你知道我的条件。” 周思源单手环臂,用力捏着肩膀。 她明白,俞倾的条件就是让她在朋友圈公开道歉,至于损失费,俞倾压根就没放在眼里。 “我给你保证书,以后不会再有类似的事发生。”她咬着唇,“乐檬演唱会,也不会有节外生枝。损失费,你开多少都行。” 俞倾:“不好意思,那我拒绝和解。” 电话里沉默着。 周思源不在意几个字的道歉,可一旦她道歉,以后冷文凝还不知道要怎么踩她,她彻底沦为冷文凝的笑料。 俞倾抓住了她这个痛处,打她的七寸。 她眯了眯眼,面子也不顾了,好生跟俞倾商量:“看在俞璟择的......” 俞倾打断:“就是看在他面子上,我才同意私下和解。你要是做不到,咱就别浪费时间了。” 周思源没其他路可选,她计划那么周密,还是被找出了蛛丝马迹,她千算万算,把邹乐箫给漏算了。 她原本等着这个消息在圈里传遍,俞倾也查不出什么,等到了乐檬演唱会前几天,就以圈里的人口吻发出去。 要是跟俞倾动起真格,到时思源控股就没了。现在俞璟择明确表态,公事上不会再掺和。 以后思源控股就得靠他们自己,再也禁不起半点折腾。 她现在终于体会到了冷文凝当初被逼无奈的心情,只要公司不破产,其他面子不面子的,再也顾不上。 “俞倾,你这人到底什么心态?见不得我跟俞璟择走得近,想法设法来膈应我,离间我们。好了,你现在终于得偿所愿,也小心遭到报应。” 俞倾:“你大概不知道,在sz被收购前,我都不知道你是谁,压根也不关心。” 她轻声反问:“你是不是该问问自己,你到底什么心态?除了你自己,没人有闲工夫天天关注你到底有什么,又没什么。这么些年,你成天为膈应别人而活,你自己觉得有意思吗?” 她又多说了几句:“这次找证据,竟然有意外发现。要是你记性还够好,俞璟歆当年结婚后,被那么多人看笑话,里面有一半是你的功劳吧。虽然时间长了,有效的证据没法找,但你心里做了什么,你应该一清二楚。需要担心报应的,不该是你吗?” 周思源脸色僵了僵。 俞倾没再多废话:“跟你这样的人打交道,浪费时间不说,还特没成就感。和解的条件就一个,做不到就不要再打扰我。” 她挂了电话。 离演唱会还有一周时间,她现在要忙的事情比以前多,没空跟周思源扯闲篇。 隔天,周思源在朋友圈发了道歉,要对所有人可见。 冷文凝故意在下面留言:【哇哦,这个道歉是什么情况?是不是被盗号了?不过这种几率为零。嘻嘻。】 -- 演唱会那天,俞倾有点失眠,早上五点多就醒来。 傅既沉感觉怀里的人在动,他睁眼,轻抚着她的小腹,“是不是不舒服?” 俞倾摇头,“睡醒了。” 傅既沉在她耳朵上落了一吻,“不用紧张,比你想的效果肯定还震撼。” 他今天也去现场,座位在她后面一排。 不止俞倾,邹乐箫今天也失眠。破天荒,早上没用闹铃喊,她自然醒来。在床上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只好起床。 今天要看到顾恒了,所以才这么激动。 嗯,是这样的。 去律所的路上,她脑海里不时就冒出群里聊天时的一句话,俞璟歆:【我哥座位在你正后面。】 在就在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都能那么牛气的把气球踩炸,还怕一个座位不成。 邹乐箫,他不爱你,连利用都那么敷衍。 你长点心吧。 不过是因为他被你删除,心有不甘罢了。 她一遍遍给自己做心理暗示。 这种微妙的心里活动,一直持续到傍晚,她进体育场,坐下来。 比她来的早的是厉炎卓,虽然是老板,但有团队操心,他就安心在下面看演唱会。 她跟厉炎卓的座位隔了两个人,俞倾,俞璟歆。 “表哥,好久不见。” 厉炎卓侧脸,这才看到她,他笑笑,“好久不见。” 中间隔了两个空位,聊天挺怪异,邹乐箫挪过去两个位子。“谢谢你,帮我们拿到这么好的位置。” 厉炎卓开玩笑:“不客气,反正你们也是花了钱。” 聊了会儿,观众陆续进场。 俞璟择还没走到座位前,就看到了邹乐箫跟厉炎卓有说有笑,不知道厉炎卓说了什么,她还开心地摇晃手里的荧光棒。 俞倾快走了几步,挡住了他视线。 “来这么早呀。”她揉揉邹乐箫脑袋。 “刚到,跟表哥聊了会儿顾恒。他今天是开场表演,跟你们乐檬的代言人合唱两首,自己还有三,”那个三字还没说出口,她意识到口误,赶紧改过来,“还要单独唱两首呢。” 俞倾:“节目单上不是早就有吗?你没看?” “我这不是太激动了嘛。”邹乐箫嘻嘻哈哈打岔过去。 俞璟歆示意她,“起来吧,这是我的位子。” 邹乐箫眼神央求,要换座位。 俞璟歆:“你忘了这个座位的咒语?” 邹乐箫记得,按照排好的位子坐,幸福长久,要是不按照位子坐,失去真爱。好狠毒呀。 不知道是哪个挫人安排的位子。 她只好不情不愿站起来,坐到自己位子上。 前排坐了四个人,后排坐了他们三位男士。 季清远对应俞璟歆,傅既沉对应俞倾,而俞璟择...... 同样抱怨的还有季清远,因为厉炎卓的位子跟俞璟歆的紧邻。当时拿到票时,俞倾在家庭群里说了说座位规则。 至于谁安排的,无人得知。 傅既沉起身,叮嘱俞倾,“一会儿顾恒出场,她们喊起来时,你不用跟着喊,别激动。” 俞倾答应地好好的,“放心,我记得。” 可等到演唱会倒计时,舞台升起,熟悉的音乐响起时,全场都嗨翻了,尖叫声一浪高过一浪。 他们周围的人都在喊顾恒的名字。 低沉磁性的嗓音从舞台传来,渐渐,他们看清了走来的人。 邹乐箫也克制不住自己,兴奋地手舞足蹈,“顾恒!我爱你!啊啊啊!”她跟着喊起来。 俞倾跟俞璟歆也被现场的气氛感染,虽没喊我爱你,可也激动地尖叫。 后排的三个男人基本同款动作,抚着额,静静看着她们三个,不明白激动成这样是为何。 两分钟后,全场才慢慢安静下来,接下来又是一波高潮,熟悉的歌曲,全场不约而同跟着大合唱。 唱就唱了,还跟着节奏左右摇晃身体。 季清远生怕俞璟歆往左晃时,会碰到厉炎卓身上,跟厉炎卓有肢体接触,他半蹲在俞璟歆身后,用手臂护着她,隔在她跟厉炎卓中间。 然而现场氛围太嗨,没人注意到他在后面。 季清远回头看时,傅既沉和俞璟择都笑出来。 他:“......” 两首结束,下面是顾恒独唱,这首歌俞璟歆不熟悉,合不来,她安安静静坐在那听着。 季清远这才放心,坐回位子上。 俞倾想转过身看看傅既沉在干嘛,转脸时却看到了熟悉的身影,灯牌照亮了那个轮廓。 右后方,母亲和庞叔叔竟然也来了。 许久不见,母亲还是上次见面那样。 母亲紧挨着庞叔叔,庞叔叔侧脸带笑,还拿起母亲的手,替她用力晃手里的荧光棒,母亲笑了出来。 这是时隔二十五年,母亲第一次来北京。 母亲跟庞叔叔都没跟她说,大概也没想过要见面。不过她已经很知足,母亲来捧场这场演唱会。 对母亲来说,再来这里,需要太多的勇气。 走神间,顾恒的两首歌唱完,但他没离场,他说还有一个惊喜要给大家,给所有他爱着的人。 当熟悉的音乐前奏响起,俞倾突然红了眼眶。 她下意识又去看母亲那个方向,之前那个灯牌被放在了别处,她看不清母亲的表情,但母亲应该跟她一样的心情。 这首歌是她的回忆,亦是母亲的。 还有她跟傅既沉的回忆,在上海的那个弄堂,傅既沉清唱给她听。 她转脸,傅既沉已经在她身后蹲下来,跟她十指相扣。 他陪着她,一起唱那首歌。 “我的小时候吵闹任性的时候...” 俞倾哽咽,唱不出来。 难怪邹乐箫之前说了个半个三字就立马改口,原来所有人都知道顾恒今晚唱三首歌,就只有她被蒙在鼓里。 这是傅既沉给她的惊喜。 俞倾努力平复自己,跟着傅既沉一起唱后面的结束部分,也是她最喜欢的一段: “原来外婆的道理早就唱给我听,下起雨也要勇敢前进。” “我相信一切都会平息。” “我现在好像回家去。” (正文完) 105、番外一 大雪下了一夜, 今天中午时终于停了。 湖面冰封, 湖边的树被落雪压满枝头。远看上去, 像雾凇,婀娜多姿。 俞倾站在窗口远眺会儿, 坐下来开始写日记, 严格来说, 也不算是日记, 自从小鱼苗出生,她断断续续记录日常。 今天是小鱼苗出生的第66天,算是有仪式感的一天,她打算再写点。 每次写之前,她都会翻看前面的内容。 【宝贝儿子,恭喜你来到这个世上。今天是你出生的第三天,妈妈才有空写写日记。你很乖, 不管白天夜里,从来不闹腾,只有饿了时才会哭两声。】 【今天你的外婆, 也就是我的妈妈,来医院看你了。这是近二十五年来,外婆第二次来北京,为了看你。也许也是为了看我。或者, 是来看我们俩。我想跟她聊聊天,又不知道要聊什么。我们很熟悉,又很陌生。她不时会逗逗你玩儿。】 【今天是你出生的第六天, 外婆回去了。她临走时说,有空再来看你。外婆跟以前不一样了,变得很柔和。期待着,她第三次来北京。】 【宝贝儿子,你今天变帅气了,不再是刚生下来时皱巴巴的样子。也过去才一周而已,你好像变了一个样。】 俞倾把前面几页都看了一遍,又看了看记录傅既沉的日常。 【这几天可忙坏了傅既沉,又要照顾我,又要照顾小鱼苗,就连给小鱼苗洗澡换衣服,他也亲力亲为。 育儿嫂夸他,说他不管做什么,一学就会。】 【小鱼苗睡觉时,有时会把两个胳膊举在小脑袋两侧,呈‘投降状’,傅既沉怕小鱼苗会累着,他试图让小鱼苗把手放平在床上,但不管他用什么方法,小鱼苗根本就不配合。 傅既沉今天还给小鱼苗剪指甲了,认真又仔细。给小鱼苗剪完,又给我剪指甲,我说他像审批费用那样,很专注,他还扫我一眼。 男人啊,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今天婆婆过来,带来了傅既沉婴儿时的照片。小鱼苗跟傅既沉小时候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眼睛,鼻子,嘴巴,都特别像。 我妈之前看了小鱼苗后,也说小鱼苗跟我小时候像,不过她没随身携带我小时候的那些照片,我也无从得知。 生命,遗传,血缘 ,那么神奇。】 看完最近的几篇,俞倾抄起笔,才写了一个日期,院子里有车进来,傅既沉从公司回来了。 自从有了小鱼苗,现在每个周末,他只加一个上午的班。 俞倾合上笔记本,放抽屉里,下楼去找傅既沉。 跟傅既沉一同进来的还有俞璟择,他怀里抱着宝宝。 俞倾盯着俞璟择:“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俞璟择出差一个多月了,参加过小鱼苗的满月宴,他就匆匆赶去机场。 俞氏银行海外分行有个项目需要他亲自坐镇,期间也没回来。 俞璟择:“凌晨到的。”他打算在家歇一天。 俞倾问:“还用再过去吗?” “用。”俞璟择回来是参加股东大会,就在北京待一周,下次就要等到春节再回来。 宝宝等得有点着急,“舅舅,我们去看弟弟。”他每次过来都是找小鱼苗玩。 “好,舅舅这就带你去。”俞璟择抱着宝宝到楼上的婴儿房。 傅既沉脱下风衣,“小鱼苗睡没睡?” “睡了,应该有会儿才醒。” 傅既沉将她揽到身前,把风衣整个罩在她身上,“你等我,我去看看小鱼苗,一会儿我们到院子里堆雪人,这回雪厚,能堆个大的。” 婴儿房里,小鱼苗睡得正香,宝宝轻轻勾勾小鱼苗的手,然后转过脸跟俞璟择说:“舅舅,想把弟弟抱回家。” 俞璟择逗他:“可你小姨夫不给。” 宝宝想了想:“等小姨夫去公狮,我们抱弟弟回家,他看不到。” 俞璟择笑了,“你比你爸聪明。” 宝宝很开心舅舅夸他聪明:“谢谢舅舅。” 傅既沉正好进来,“我不去公司,你怎么办?” 宝宝眨了眨眼,憋了会儿,“我有...”他想了想小姨夫经常说的那个卡,“我有万能卡。” 傅既沉:“......” 没想到有天会被一个一岁半多的小孩子给噎住。 怕打扰到小鱼苗睡觉,俞璟择抱着宝宝到院子里玩雪。 傅既沉站在婴儿床边,盯着儿子看了又看,他感觉儿子像俞倾,眉眼间有俞倾的样子。 俞倾还在楼下等着他去堆雪人,他跟育儿嫂说,“小鱼苗醒了后,您喊我跟俞倾,我们就在院子里。” “好咧。” 傅既沉大步下楼去。 院子里,俞倾正跟宝宝打雪仗。 宝宝身上都是雪,鼻尖也是。 俞倾假装追他,宝宝跑得时候不小心滑到,他‘咯咯咯’笑出来,不但不起来,还趁机在雪地里打起滚来,滚了好几下。 俞璟择一把捞起他,“不能在地上滚,着凉。” 傅既沉拿着工具过来,准备堆雪人。 宝宝跑过去,“小姨夫,你干什么?”他也想要工具,“我帮你忙。” 傅既沉:“小姨夫要堆雪人,你可以帮我把雪运过来。” 宝宝认真应下来,他又说:“我家也有。爸爸堆的。” 他伸出手指头,“两个。好大好大,爸爸还给雪人做了鼻子。” 傅既沉一听季清远堆了两个雪人,他好像用不着堆了,到那边借一个过来,放在院子里看看就行。 他问俞璟择:“季清远堆得怎么样?” 俞璟择评价中肯:“还不错,雪球滚的很圆。” 傅既沉看向俞倾:“我去后边院子搬一个过来,上次季清远就顺走了我堆好的小雪人。” 昨晚那场雪,是今年冬天的第二场雪。 俞倾用树枝在雪地上随手涂鸦,画了简笔画的猫,“上次姐夫拿走的那个小雪人一点点。你好意思搬一个大的过来?” 傅既沉:“这么多天过去,不得涨利息?” 俞倾:“......” 宝宝跑过来,趴在她背上,“小姨,你画什么?” 被宝宝打岔过去,俞倾就没再管傅既沉。 傅既沉问宝宝:“你爸爸呢?在不在家?还是去公狮了?” 宝宝也不知道,爸爸和妈妈一块出去,“去公狮了。” 傅既沉放心去了后边的别墅,他问管家要了一个手推车,平时手推车都用来移动盆景,使用频率很低,今天正好派上用场。 管家问了句:“这是要干什么用?要不要我帮忙?” 傅既沉指指院子里那个雪人,“搬一个到前面去,给俞倾看。” 管家一听是俞倾要看,二话没说,直接帮着搬。 雪人是由两个结实的大雪球组成,不过也要小心翼翼,手推车上垫了厚厚的垫子防颠簸。 还好,这里到前面别墅不远,路像湖面一样平。 管家要帮忙送过去,傅既沉没让,他自己推回去,刚走到别墅大门口,季清远的汽车迎面开进来。 今天是季清远自己驾车,上午带俞璟歆去看了一场电影,结果碰到傅既沉来偷雪人。 幸亏俞璟歆不想在外面吃饭,不然他的雪人有去无回。 他堵在门口,不让傅既沉的手推车经过。 降下车窗,季清远探出头来,“傅既沉,你干什么呢?” 傅既沉的手搭在手推车车把上,“带你家雪人去亲戚家串门。” 季清远:“......” -- 俞倾左盼右盼,结果傅既沉空手回来了。 “雪人呢?”她问。 傅既沉没说实话,“堆得一般般,不衬我们这个院子的景,我自己堆。” 俞倾凑近他,“是不是被季清远人赃并获?” 傅既沉:“......” 他没忍住,失笑。 俞倾亲他一下,指指他左后方,“你看看是什么画。” 傅既沉走过去,是一只猫背着一条鱼,画得还不错。 他拿出手机拍下来,发了个朋友圈。 收起手机,傅既沉挽起衣袖,打算给俞倾堆一个最大号的雪人。 到了午饭时间,俞璟择带着宝宝回去。 傅既沉的雪人还没堆完,小鱼苗醒来,他跟俞倾上楼去。 到了楼上,傅既沉先去换了家居服,这才去抱小鱼苗。不管小鱼苗听不听得懂,他跟小鱼苗说:“我是爸爸,我叫傅既沉。” 小鱼苗吮着小嘴,一直盯着他看。 傅既沉在小鱼苗额头亲了下,有着淡淡的奶香味。他问俞倾:“他什么时候能会喊爸爸?” 俞倾:“不好说,有的孩子说话早,有的孩子说话晚。” 小鱼苗吃过奶,傅既沉和俞倾又陪他玩了会儿。 玩累了,小鱼苗开始犯困。 小鱼苗睡觉也不闹人,只要俞倾抱在怀里,他很快就能睡着。 俞倾也打算睡会儿午觉,“你呢,下午有没有其他安排?”她看向傅既沉。 傅既沉:“有半小时的视频会,其他没事。” 俞倾勾着他脖子,“那你等会儿哄我睡觉。” 傅既沉亲她,“好,忙完就去找你。” 俞倾回到卧室先去泡澡,做了个基础护肤,把头发吹干扎起来,去衣帽间挑了件布料不是很多的吊带裙。 这两个月,她严格按照营养师搭配的食谱吃,只比怀孕前胖五斤,没过百,她总算松了口气。 没多会儿,傅既沉进了卧室,“俞倾?”没看到她人,他喊了声。 “来啦。”俞倾赤脚从衣帽间走出来。 吊带裙是短款,随着她走路时的气流,裙摆很飘逸。 她把长发扎成了一个高高的丸子,只有几缕碎发随意散下。 傅既沉怔了下,平时她穿家居服,松松垮垮,很久没穿这么修身的衣服,他走过去抱她。 俞倾纵身一跃,攀住他的腰。 傅既沉问她:“现在可以了?” 俞倾点头,“都恢复好了。”她笑,“腰上也没什么肉了。” 窗帘合上,门反锁。 卧室做过隔音处理,仿佛与世隔绝。 傅既沉问她:“小鱼苗大概几点醒?” “还早,这一觉要三个多小时。” “补两次给你。” 终于不用再躺床上运动,两人之间可以亲密无间。傅既沉用力箍着她的腰往他自己身上靠。 两人腹部相贴,微微凉,又好像有点温度。 结束后,俞倾体力消耗得差不多。 傅既沉把她放床上,亲着她后背,“还有一次等晚上的。” 俞倾困了,她拍拍床,“傅既沉,你过来,让我们肚脐联络联络感情。” 傅既:“等一下,我想把小鱼苗也抱过来,我们看着他一起睡,好不好?” 俞倾点头,“好。” 傅既沉到婴儿房,把儿子抱过来,全程都小心翼翼,生怕吵醒了小鱼苗。 他把儿子放在他身边不远处,给儿子盖好婴儿被。 俞倾低头,蹭蹭儿子的鼻尖。 傅既沉上床,拿了靠枕放床头,半躺下来。 俞倾把枕头放在他心口,让两人的肚脐相对,在他身上趴下来。 傅既沉拉过被子,盖好。 俞倾侧脸,面对着儿子睡。 傅既沉关了灯,很快,俞倾睡着。 他一手搭着俞倾后背,一手垫在儿子的小手下。母子俩睡得很香。 106、番外二 难得休息, 邹乐箫睡了个昏天黑地, 一直到中午十二点半, 她还躺在被窝,头疼欲裂, 越睡越难受。 可眼睛睁不开, 也不想起来。 有那么一瞬, 她真想让自己冬个眠, 等醒来后,她就能彻底忘记俞璟择是谁,忘记自己以前有多喜欢他,忘记她还没开始恋爱就彻底失恋。 现在已经十二月下旬。 又一年快过去,她不止没保持原地踏步,还被打到负距离。 也不对,要是负距离就好了...... 她以为只要毕业了, 只要她认真工作,等俞璟择看到她还算成熟稳重的一面,会考虑她。 然而依旧没机会。 为了他, 她苦修学分,想尽早毕业。 她并不是学霸,硬生生把自己逼成了看书学习的机器。就是为了早点毕业。她怕一旦晚了,他就是别人的了。 那样的话, 她连喜欢的资格都没有。 暗恋的那些日子,每天醒来,她都会先跟圈子里的小姐妹打听一下, 俞璟择有女朋友了没? 只有看到她们说‘没听说’时,她的心才能彻底放进肚子里。 早知道是今天这个惨不忍睹的局面,她就不会假装做他女朋友。 现在想忘,根本就忘不了那两次不算约会的约会。 她没法想象,等他有了女朋友时,她会多难过。 走神片刻,脑袋越疼。 邹乐箫把被子拉过头顶,趴在床上睡。 -- 客厅里,邹行长也没去上班,他现在的休息时间是跟着女儿来。这一个月来,今天是他和女儿的第一个休息日。 他打算下厨给女儿做菜,食材早就备好,到现在还没炒。 邹太太看看手表,“要不,我去楼上喊乐箫?这都十二点半,该起来了,睡多了也难受。” 邹行正看新闻,摆摆手,“随她吧。她心里难受你不是不知道。” 邹太太叹口气,“可总这样也不行呀。”她看向邹行,“有合适的给乐箫介绍一个吧。她现在脑子一根筋是因为不跟其他人相处。” 邹行长也无奈:“在她眼里,除了俞璟择,其他谁都不合适。你不管给她介绍谁,她都会拿来跟俞璟择比。” 邹太太:“......” 邹行长也看不进去电视,索性关上。 邹太太揉揉眉心,被女儿的事给愁着了。她琢磨着,要怎么办。 忽然,她拍拍邹行的腿,“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邹行长瞅着自家媳妇,就那个被香水占据了百分之九十九的脑袋,估计也想不出来什么好主意。 这些他只能默默放心里吐槽,问道:“你有什么好办法?” 邹太太:“你闺女既然就想跟俞璟择在一起,那我们就给她创造机会。俞家两个闺女都已经结婚有孩子了,俞邵鸿肯定心急儿子的婚事,改天你抽空去找俞邵鸿商量商量,让俞璟择跟乐箫相亲结婚算了。你看俞璟歆,当初跟季清远就是相亲,现在日子不是也过得不错?” 邹行长:“......” -- 一点钟时,邹乐箫终于起床。 整个人都昏昏沉沉,像熬了通宵那样难受。 明明昨晚,不到十一点就躺在床上。 她简单洗脸,连妆都不想化,找了件合适的衣服换上。 今天她打算去二哥家,想去看看小鱼苗。上周就想过去,遇上下大雪,她手头正好有案子,就被耽搁下来。 为了避嫌,她已经尽量减少去那个别墅区。 整理好头发,邹乐箫下楼。 破天荒,父母都在家,两人在客厅不知道聊什么。 听到脚步声,他们齐齐回头。 “起来啦。”邹行起身,准备去做饭。 邹乐箫:“有吃的没?”饿得头昏眼花。昨晚就没吃,到现在的话,等于三顿饭没吃。 邹行:“等半小时,爸爸这就给你做。” “没剩菜吗?”邹乐箫现在饥不择食,“没关系的,我将就一下。” 邹太太接过话,“我跟你爸也没吃。” 她加了句:“我们也起得晚,不饿。” 邹乐箫知道,妈妈这么说,是宽慰她。父母这些年的生物钟早就形成,没有睡懒觉的习惯。 她甩掉拖鞋,爬到沙发上,头枕在妈妈腿上。 她不想父母为她担心,“昨晚快要睡觉时,我师父又给我发来邮件,安排了我不少工作,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强迫症,没法等到第二天再完成,结果做了个通宵,六点钟才睡觉。” 邹太太揉揉女儿的脑袋,没拆穿,顺着她的话说:“累坏了吧?” “还行,”邹乐箫道:“有成就感。” 邹太太想带女儿出去放松放松,“下午跟妈妈去逛街?” 邹乐箫摇头,“我去二哥家,小鱼苗又长帅了,我去看看。” “那等你有空我们再去逛。”邹太太给女儿开始按摩眼眶,应该是失眠了,黑眼圈挺重。 “妈妈。” “嗯?” 安静了几秒。 邹乐箫抿抿唇,她想说的是追俞璟择那件事,“对不起啊,我让您跟爸爸挺没面子的,之前我是太任性,口出狂言。” 结果她跟俞璟择闹掰这事,被传得沸沸扬扬。 那段时间,她都不敢面对父母,天天加班,最好别碰面。 现在算是平息下来,她才敢跟父母提及。 她叹气,“我挺没用的,从来都没让你们自豪过。” “瞎说。”邹太太言语间透着自豪:“你考上连我们都不敢去想的大学,还能提前毕业,又自己搞定工作,你对你的每个案子都负责,你不知道我跟你爸爸多骄傲。” 她说自己:“我像你这么大时,本科刚毕业,结果你现在研究生毕业了。”她对着女儿竖了个大拇指:“了不起。” 邹太太又说起邹乐箫读大学那会儿:“每次跟你打电话,你都是在图书馆,没法接,那时候都凌晨了,你跟我说,妈妈,他们都比我聪明,他们都还没回去睡觉,我不好意思。挂了电话后,我就放下时尚杂志,开始看专业书,我没你聪明,你都在学习,我没理由不学。况且你那里是夜里,我这里是白天。你不知道,作为你的爸爸妈妈,我们有多自豪。” 邹乐箫笑着,抱抱母亲。 邹太太评价她追俞璟择这件事,“这没什么丢人的,一不偷二不抢,俞璟择又是单身。年轻,就该好好追求自己的幸福。等你到了三十岁,你就没那个心境了,连追星你都不会追了。” 她宽慰女儿,“至于面子,有傅既沉跟傅成凛托底,你面子还在自己脸上,他们的已经掉地上了。他们都无所谓,你怕什么。” 邹乐箫笑起来。 心里舒畅多了,虽然,还很疼。 -- 吃过饭,邹乐箫驱车前往俞倾家。 去之前,她给俞倾打了电话,俞倾和傅既沉都在家。 从她家到俞倾家那个别墅区,要经过俞氏银行大厦,这次不是她特意绕路,最顺道的一条近路。 那栋高耸的建筑越来越近时,她心里依旧会泛着波澜。 俞氏银行大厦裙楼,是总部的营业厅。 邹乐箫用力握着方向盘,纠结挣扎着,最终,在俞氏银行大厦那个路口,她打了转向灯,拐进去。 她有俞氏银行的储蓄卡,这几年也一直在用,其他卡都被打入了冷宫,包括她自家银行的卡。 这会儿,来银行办理业务的人还不少,她光是找停车位找了十几分钟。 在车里又走神一刻钟,邹乐箫下定决心,拿上包推车门下去。 脑子大概坏了,下来时忘记拿外套。 寒风凛冽,她被冻得发抖,赶紧拉开车门拿衣服。 风太大,邹乐箫裹上羽绒服小跑着跑向营业厅。 她搓搓手,刷卡取号,前面还有八个人办理业务。 邹乐箫找位子坐下,转脸看向窗外。 银行内部停车位上,她看到了俞璟择的车子。听说他去国外了,不知道是已经回来,还是汽车停在这里没开走。 车牌照上那五个数字,她早就烂记于心,她所有支付密码,也是这五个数字组成,最后那个数字重复了一次,正好六位。 很快,叫到她的号。 邹乐箫回神,起身,快步走过去。 柜员微笑着,问她要办理什么业务。 邹乐箫把证件和银行卡递过去,“我想把这张卡给注销掉。” -- 从营业厅出来,邹乐箫拢拢羽绒服衣襟,感觉比之前更冷了。可能是风比之前大,她这么想着。 俞璟择的汽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在了大厦正门口。 她心里没来由的‘扑通’一下,跳动得比之前厉害。 跟她预料的一样,很快,俞璟择从大厦里走出来,他脚步匆匆,边打电话边走向座驾。 今天,他穿白色衬衫,外面罩一件黑色风衣。 邹乐箫也停下脚步,他应该不会注意到她,说不定直接上车就走了。 不知道是运气还是悲哀,俞璟择突然间看向这边。 猝不及防,四目相对。 就在他看向她的那一瞬,她竟然还没出息的心动不已。 邹乐箫,他不是你的良人,你醒醒。 她呼口气,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俞璟择的手已经搁在了门把上,又收了回去。 这时候,通话正好结束。 他明早的航班出差,抽出今天下午的时间,再去俞倾家看看小鱼苗。等他再回来,就已经是春节。 谁知道,能在这里遇到邹乐箫,看样子,她是在营业厅办理业务。 邹乐箫抬步往前走,也不能装看不见,因为俞倾的关系,撕破了脸皮的话,以后万一碰到,尴尬。也会让俞倾难为情。 走近,她大方打声招呼,“俞总,您好。” 俞璟择点点头,他很少见她素面朝天的样子,即便没化妆,五官依旧明艳,但脸色看上去有点憔悴。 他问了句:“过来办业务?” 邹乐箫点头,“嗯,把银行卡给注销。” 107、番外三 邹乐箫那句销卡的话一出, 空气诡异地沉默了足足半分钟。 俞璟择盯着邹乐箫看, 偶尔, 她会望过来,但一秒的对视都没有, 她立马就别过脸去。 关于销卡, 他也没多说什么。 整个俞氏银行, 每天开卡的人那么多, 销卡的人也不少。 他还要赶着回去,“失陪。” 拉开车门,没等坐进去,“俞总,再耽误您两分钟。” 俞璟择转身,比以往有耐心:“什么事?” 邹乐箫想把所有的事情在今天做个了结,是她一个人的了结, 他根本就不会放心上。 “跟你有关的,我都清零了。” 俞璟择静静看着她。 邹乐箫说出来时,心里形容不出的难过。 从六月份到现在, 她花了半年时间给自己过渡,她明白,所谓的过渡期,只不过是自欺欺人还在想着他。 刚才在营业厅办理好业务, 她顺手把支付密码也全改掉。 她想说的是,“很抱歉,两年多来, 我的言行一直给你带来了很大困扰,特别是最近一年。” 她这才敢看他的眼,“不管你信不信,狂言狂语说追到你再踹掉你,只是我跟朋友在酒吧喝酒小聚时,一时口嗨。我也不知道就怎么传到你那里,弄得你朋友都知道了,他们应该没少调侃你吧。” 她再次道歉,“对不起啊。我不是有意的。” 俞璟择:“我没空在意这些。” 邹乐箫勉强笑了笑,“也对,你那么忙。” 俞璟择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周思源’,他暂时摁了静音,问邹乐箫,“还有别的事吗?” 邹乐箫摇摇头,“没了。” 她挥挥手,又看了他一眼,从他汽车车尾绕过去,横穿向自己的汽车。 俞璟择望着她背影,目送了一段。 手里的手机再次响起,他坐上车,接听。 “要不是有要紧的事,我不会打你电话的,用不着对我避之不及。”周思源声音冷淡,还带着一丝怨气。 这是两个月里,她第一次联系俞璟择,结果打第一遍还不接。 她以为sz收购案结束,一切平息下来,他也会稍稍改变态度,结果还是这样。 俞璟择没解释,只道:“有事?” 周思源忍气吞声,“嗯。妈生病住院了,已经好几天,也不是大毛病,劳累过度,心情不好,胃病又犯了,爸让她住院调理。你之前在国外,就没打扰你,你们银行不是开股东会么,我寻思着你肯定回来。” “要是有空,你就到医院看看妈吧。你们母子关系缓和了,对她身体恢复也有好处。” 俞璟择:“把医院,病区还有床位发给我。” 其他没说,他挂了电话。 没用一分钟,他收到消息。 看完,俞璟择吩咐司机去哪家医院,他又叮嘱司机,一会儿路过花店门口时停一下。 他跟母亲快半年没见面,期间也没打过电话。 到了花店,他买了两束花,一束替璟歆买的。 医院。 兰女士住的是vip病房,这是入院第五天。 刚睡过午觉,她坐起来靠在床头。 周思源中午来医院,这会儿还没离开。 “俞氏银行的股东大会昨天就结束了。听说俞璟择这两天还要去国外。”具体哪天走,什么时候回来,除了他身边的人,外人无从得知,包括他朋友都不清楚。 她想从俞璟择身边的工作人员那里打听一下,但无果。 他们为了保工作,拒绝透露老板的行程安排。 兰女士呵呵两声,“白眼狼啊。” 直到现在,她还过不去心里这个坎。俞璟歆跟俞璟择那样对她,她心寒。一个个,口口声声说不欠她。 周思源递了一杯温水给兰女士,“妈,您就把心放宽点。毕竟,” 她停顿了下,“像我们家这样的情况,在别人眼里,那是有钱人,开豪车,住别墅,还有一家上市公司。可对俞家和季家来说,我们在他们眼里就是穷亲戚,躲都来不及呢,怎么还会帮我们。” 兰女士没再接话,心里堵得慌。 她揉揉太阳穴,这个午觉睡得很难受,心气不顺,她问周思源:“你跟璟择打电话,他怎么说?” 周思源:“没说什么,就让我把床位什么的发给他。也没说什么时候来。” 兰女士‘嗯’了声,手里的水没喝,原样放回床头柜上。 她靠在床头,眯着眼,看上去有点累的样子。 她闭目养神只是不想跟周思源聊天,周思源每句话里都带刺,听着不舒坦,还糟心。 要不是周思源上次暗地里搞俞倾和傅既沉,周家公司的生意不至于一落千丈。周思源在朋友圈道歉那几天,思源控股的股票一度跌停。 那几天连她都没脸出去见人,别人问起来,她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说。 这个圈子里的虚以委蛇,她早就见识过。表面上虚情假意关心,背地里还不知道要怎么嘲笑奚落。 好不容易捱过那段时间,她盼着股票回暖。 但并不像她想的那样乐观,半年过去,股价依旧低迷。 这半年来,愁得她失眠。 她心疼小儿子,受这个没脑子的姐姐连累。 但她是后妈,又不能对周思源恶言相向,免得别人说她恶毒。 要是换成亲生的,她直接就开骂了。 周思源坐在床边,拿本杂志翻看。 不时瞅一眼继母,她撇撇嘴。 还真以为她想到病房陪护? 还不是被父亲给催过来的。 今天她想逛逛街,放松一下。结果父亲的电话接二连三,问她有没有忙完,忙完就去医院。 继母平时装作对她很好的样子,表面上大家一派和气。 包括那次惹了俞倾,害得公司股价被连累,继母没对她指责半个字,反倒安慰了她两句:没事,家里还有我跟你爸呢,天塌不下来我们顶着。以后别犯傻。 简单几句话,这可把父给可感动的,他觉得自己娶了全天下最善解人意最知书达理的老婆。 私下,父亲找她长谈了好几次,让她以后对继母好点,要好好孝顺。 这两天继母住院,都是爸爸陪护,其实有护工,但爸爸非要夜里在这守着,说他一个人在家也不放心。 今天周末,父亲故意说要加班,让她来医院陪护。 手机振动,‘塑料’群里,那些女人又开始讨论时装周。 冷文凝特意她,【我们准备包机去,你呢,去不去?给你留位置。】 周思源看着这条消息,去你妹的去! 她现在逛街只能看看几万块钱的衣服和包包,十几万的,她都要犹豫一下。再也不能像以前,百把万从来不放眼里。 去时装周的话,她们那些女人都要去高定秀场,她要是去了一件不定,还不得被她们当面给暗讽死。 八月份时,她在朋友圈给俞倾道歉,道歉信要挂一周。结果在她道歉的当天中午,她就上了热搜。 她上了热搜不打紧,连累到了思源控股的股价。 那天收盘时,跌停。 虽然没有证据,但她很确定,肯定是冷文凝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媒体,冷文凝再利用自己的媒体资源,暗中推波助澜,她们家公司才会被殃及。 明知是冷文凝,她又找不到任何证据。朋友圈那么多人看到这个道歉信,平时,她也无意中得罪了不少人。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冷文凝落井下石,而束手无策。 后来,还是兰女士亲自去找了俞璟择的爷爷,道过歉后,让帮帮忙。 俞老爷子看在兰女士毕竟是俞璟歆和俞璟择母亲的面上,帮着把新闻热度给降下来。 这时,‘塑料’群里,又有人跟冷文凝一唱一和:【冷姐,你这不是多此一举嘛,哪次高定秀场,我们周大小姐会缺席?】 周思源气得恨不得从群里退出来,可一旦是退出来,她跟这个圈子就彻底断了联系,下次再想进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忍着气,她回复:【你们去玩吧,年底了,我这边忙得走不开。】 冷文凝私发给她:【你们公司现在这样子,还有的忙?】 周思源:“......” 春天那个高定秀场,她去了,但冷文凝没去。因为冷文凝公司被傅既沉那边断了所有融资渠道,她焦头烂额,没心情去。 当时,她也是这么揶揄冷文凝的。 到了冬天,冷文凝就原封不动还击给了她。 她发了个笑脸过去,【感谢关心,有的忙。】 【对了,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听说乐檬群星演唱会办得很成功后,你今年拿下了三个大单子。我昨天还跟朋友私下讨论,佩服得你五体投地,竟然境界这么高,一心一意给前男友老婆赚钱。】 周思源原本还想再说两句,继续打击冷文凝,结果手机有电话进来,是俞璟择:“你到楼下来接我,我没门禁。” 周思源一愣,这么快就到了?“哦,好,我这就下去。” 她切断电话,合上杂志。 兰女士睁眼,“谁啊?” 周思源:“哥过来了。” 她拿上门禁卡,走了几步又转身,叮嘱继母,“你跟哥,借这个机会,好好缓和你们母子关系,你就别生气了,气大伤身,犯不着。你看你现在住院,难受也是你自己受着,我们也只能陪护。还有啊,你在哥面前也暂时别提公司的事,省得他反感,说你借病博同情。” 兰女士挥挥手,示意周思源下楼去。 她觉得挺没意思的,自己生的孩子,一点人情味都没有,她的公司现在已经成这样了,不管是俞璟择还是俞璟歆,都在那袖手旁观。 -- 周思源到了楼下时,俞璟择抱着两束百合,就站在玻璃门外。 她刷卡,替他拉开门,“没加班?” 俞璟择‘嗯’了声,大步走去电梯口。 周思源刷卡进电梯,瞅着他怀里的花,知道有一束是俞璟歆的,她故意道:“我都跟不上潮流了,现在都流行送双份呀?” 俞璟择瞅着她:“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周思源一噎,咽不下这口气,回呛他:“我怎么不好好说话了?” 实在忍无可忍,她借题发挥,“你要实在看我顺眼你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来找我茬?我刚那句话有毛病吗?你抱着两束花,我就问了句,流行送双份呀。哪里不好好说话了?” 俞璟择没接茬,而是说起别的事,“当初邹乐箫要追我,闹得人尽皆知,你没少添油加醋吧。” 周思源一愣,“俞璟择,你什么意思?是不是感觉我私下黑了俞倾跟傅既沉,就能把什么脏水往我身上泼了?” 很快,电梯停靠,俞璟择先走出去。 周思源几步追上他,“你等等,把话说清楚。” 俞璟择侧目,“我刚才说的还不够清楚?” 周思源没承认,她‘呵’了一声,很无奈的表情。 她看着他,“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我是有黑点的人,你就觉得这事肯定是我干的。我现在跳黄河也洗不清。” 她没再多解释,显得此地无银。 这都是一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也不知道是谁吃饱了撑得没事干,把这事给翻出来。 俞璟择没搭腔,眼神说明一切。 周思源用力捏着门禁卡,委屈不已:“你能不能别戴着有色眼镜看我?在你眼里,现在谁都是好人,包括邹乐箫,就我是坏人,十恶不赦。” 俞璟择接过她的话:“你怎么就不好好反思一下自己?是你自己把自己的名声和信誉给作成这样,你还怨起别人了?” 周思源张张嘴,无言以对。 她问他:“我要说这事跟我无关,你信不信?” 俞璟择很肯定:“不信。” 周思源:“......” 108、番外四 到了病房, 俞璟择把两束花放在茶几上。 兰女士抬了抬眼皮, 没吱声, 她现在还气着呢,也不想先跟孩子低头, 她始终没法原谅这样白眼狼的儿子。 俞璟择踱步到病床前, 不管之前有什么矛盾, 他还是关心道:“妈, 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兰女士耷拉着脸:“还行吧。” 俞璟择颔首:“没事就好。” 兰女士好几次欲言又止,她自嘲地笑了笑,“你跟璟歆,你们牛。”说着,她竖了个大拇指,“你们都是喝风自然长大的。我一天都没付出。” 周思源坐在沙发那边,脸上差点拧出水。 刚才在外面, 为了邹乐箫那事,她跟俞璟择已经闹得不愉快。 她下去接俞璟择时,还跟继母千叮咛万嘱咐, 让继母别跟俞璟择生气,缓和关系,等母子关系缓和了,俞璟择不可能不帮着思源控股。 这倒好, 话还没说几句,就呛起来。 俞璟择跟母亲对视,“妈, 之前说过的话,就别再翻过来倒过去。既然您说了,我再说一遍,” 他拿出手机打开录音,“您付出是应该的,因为那时我跟璟歆才几岁,这是您的责任和义务,后来您又生了孩子,也没再管过我跟璟歆。这些年,我对您和您那个家的付出,足够双倍还上您的生育之恩,还有那五六年的养育之恩。即便这样,我也没说不管您,要跟您断绝母子关系。只是生意上的事,您别再强人所难。所有的财富和生意都是别人拿命拼出来的,没人那么大方,一次次把自己的命送给别人去挥霍无度。” 录好,俞璟择发送给母亲,“下次,你直接听我录音,我省得再说了。” 兰女士:“......” 她虚空点点俞璟择:“你到底是来看我的,还是来存心气我的?啊?” 俞璟择:“是您非要说这个话题,我还能怎么办?” 他也没打算再待下去,“您好好休息吧。” 走之前,他又说了句:“以后不要再去找我爷爷了,别去利用一个老人的善良和同情心。” 俞璟择没再管母亲什么表情,大步流星离开病房。 他拿出手机,好多年前,他就被母亲拉入周家的家庭群里,俞璟歆不在那个群。 之前他顾及着最后的一点情面,他没退出来。 这一次,他直接退出并删除。 回到家,俞邵鸿在陪着宝宝玩。 现在每个周末,他也会抽出半天在家享受一下家庭时光。 俞邵鸿望一眼儿子,“还以为你早回来了呢。”他比儿子晚一些从公司离开,结果他到家后,儿子还没回来。 俞璟择倒了杯红酒,坐在吧台前,“去医院看了看我妈。” 俞邵鸿微怔,“你妈妈怎么了?” 俞璟择抿了一口酒,“没什么,老毛病,去调理的。” 俞邵鸿放心下来,“那就好。”真要有什么,俞璟歆和俞璟择肯定还是会难受担心。 他把宝宝交给育儿嫂,也坐过来,没问儿子怎么这个时候喝酒,他自己也倒了半杯。 父子俩之间沉默了好一会儿,各自喝着各自的酒。 俞璟择出声,“我之前那么直白的跟我妈说了那么多,又经过这么多事,我以为,她能慢慢试着改变自己。” 他一直是抱有希望的。 特别是看到俞倾妈妈,那么狠心的一个人,也会在二十五年后,愿意放下芥蒂,来北京看演唱会,支持女儿的事业。 “我也一直期待,我妈有天能像厉阿姨那样,就算做不到跟我们多亲近,但至少愿意去改变自己。” “璟歆还是盼着,我妈能对她好点,能真正的关心她一回。而不是跟我们的关系建立在金钱上。也不是每次打电话都是找帮忙。” 说到这,他闷了半杯酒下去。 俞邵鸿晃着酒杯,“这是爸爸的错,要是当年不离婚,可能,就不会有今天这些乱七八糟的烦心事。” 俞璟择:“都过去了,没怪您。” 他说这些,无意指责父母当年离婚。过不下去时,没必要勉强在一起。当然,小时候也盼着父母能和好,希望一家人在一起。 特别是母亲又怀了孩子,那年,他也不过十岁。 二十年过去,他已经记不得小时候的自己,到底想过什么,也从来没告诉过任何人。 俞邵鸿接着之前那个话题,“你妈妈跟厉冰不一样,性格不一样。而且人和人,也不可能一样。要不然,哪来的幡然醒悟和执迷不悟这两个词呢?” 俞璟择点点头,他不再强求了。 至于璟歆,现在有季清远,有宝宝,俞倾又住在这里,她那些遗憾,也慢慢会被抚平。 俞邵鸿杯子里的酒也见底,他给自己又倒了一点点。他很少跟俞璟择安静坐一块聊聊天。 也难得,俞璟择愿意跟他说说心里话。 这样的场景,很少出现在他们父子俩之间。 俞邵鸿忽然想起,今天他从银行大厦出来,看到了邹乐箫那个姑娘,车牌号以前是老邹用,后来给了他闺女用。 他开门见山问道,“你跟邹乐箫那小姑娘......” 话还没说完,就被俞璟择彻底打断,“没可能。”他转着手里的空杯子,“她就跟当年的厉阿姨一样。” 年轻,张扬,对爱情至上。 她应该去找个跟她一样年轻开朗的男人,恋爱,结婚。 而不是找他这样的。 他跟俞璟歆一样,有个不讨人喜欢的性格。相处的时间久了,她就厌烦了。 也许,他还跟父亲一样,不长情。 俞璟择放下酒杯,“我回个邮件,一会儿去看看小鱼苗。” 他不想再聊这个话题,回了自己卧室。 -- 邹乐箫刚刚到俞倾家,在银行门口跟俞璟择道别后,她在车里缓了好一会儿才能开车。 傅既沉跟俞倾在湖边观水平台钓鱼,她不由蹙眉,这么冷的天,这两人还真有闲情逸致。 俞倾穿着最厚实的羽绒服,缩在傅既沉怀里。 傅既沉背对着风,给俞倾取暖。 俞倾看到了邹乐箫,挥挥手,“还以为你汽车抛锚了呢。”从邹乐箫打电话说要过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三个小时。 邹乐箫没提去银行销卡这一茬,扫兴。 她瞎编了个理由,“刚要出门,接到客户电话,只能解决好了再过来。原谅社畜的不容易。” 她自己岔开话题,趴在栏杆上,“大冬天的,能钓到鱼吗?你们俩,这是一孕傻三年?” 俞倾坐在傅既沉腿上,晃着自己的腿,悠闲自得,“钓鱼不重要。” 傅既沉看向邹乐箫,“谁说冬天钓不到鱼?小时候的古诗白学了。” 邹乐箫不服气,“什么古诗?” 傅既沉:“独钓寒江雪。” 邹乐箫:“......” 她侧过身,背朝着风口,揭他的短,“我妈说,你小时候语文考试经常不及格。最近在看唐诗三百首?” 傅既沉:“......” 俞倾笑出来,转头看他,“你语文这么差吗?” 傅既沉把她脸转过去,“看着钓鱼竿。” 俞倾根本不听,使劲往后扭头。 傅既沉亲了她一下,俞倾不再闹腾他。 邹乐箫受不了,被喂了一嘴的狗粮,“你们继续钓鱼吧,小鱼苗大概什么时候能醒?我上楼看看他。” 俞倾:“早就醒了,我们刚下来十几分钟。这会儿应该还没睡。” 邹乐箫:“那你们还在这你侬我侬?小朋友不能一直交给育儿嫂带,也要跟家里人培养感情。” 傅既沉:“季清远在帮我们带着。” 邹乐箫:“?” 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他怎么帮你们带孩子?” 傅既沉的理由是:“因为以前他跟俞璟歆约会时,我帮他带宝宝,现在我要跟俞倾约会,他不带谁带?” 邹乐箫:“......” 理由还挺强大。 她本来还想去楼上婴儿房,季清远一人在那,她过去后也没话跟他说。等着小鱼苗晚上醒来,她再陪他玩一会儿。 可站在湖边,就是个一千瓦的电灯泡。傅既沉跟俞倾现在秀起恩爱,简直旁若无人。 “我到楼上露台看看你们小区的景。” 傅既沉叮嘱一句,“楼上风大,别着凉。” “没事,我今天穿得多。”邹乐箫走去别墅。 站在三楼临湖的景观露台,不仅整个湖色尽收眼底,还可以看到别墅区中心花园,也是别具一格。 邹乐箫不自觉往后面那个院子瞅了一眼,忽然一怔,俞璟择从屋里出来,来不及多想,她赶紧蹲下身。 要是被他看到,还以为她专门来偷看他。 蹲下来后,她又觉得自己可笑,又不是做贼,她心虚什么? 说归说,她还是不敢站起来。 大半分钟过去,邹乐箫慢慢起身,没敢站直,只将两只眼露出来,没想到俞璟择还在院子里,站在汽车旁,正在打电话。 她再次蹲下,等他坐车离开,她再好好看景。 邹乐箫懒得回屋,就在这里刷手机。 谁知道今天顾恒上热搜了,是新剧路透,她点击这个热搜话题,每条留言都要看一遍,自己也留下一个浅浅的小脚印。 不知不觉,十几分钟过去。 邹乐箫还没从话题里出来,又刷新一下,看看还有没有更多照片。 忽然有熟悉的喊声传来,“邹乐箫?” 邹乐箫愣怔,这不是俞璟择的声音吗? 他不是要坐车出去?怎么会在这里? 俞璟择又喊了一声,“邹乐箫?” 刚才在湖边,俞倾说邹乐箫也在。 就算俞倾不说,他也知道。 邹乐箫的车停在院子里,他认识她的车牌。 说着,俞倾下意识看向露台,但没看到观景露台上有人。 他进屋,在一楼客厅也没看到她人。 管家说,邹小姐去了三楼,就没下来。管家又多说了句:她脸色看上去不好,也不像以前那样,嘻嘻笑笑的,我也不好多问。 他知道她脸色不好,也清楚,她今天心情不佳。 三楼是俞倾摆放奢侈品的地方,邹乐箫不会随意进别人衣帽间。 不放心,他就找上来。 结果喊了几声,还是没动静。 “邹乐箫?”他加快步子朝东面那个露台走去。 随着俞璟择的声音靠近,邹乐箫没时间多想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又为何要过来找她。 她打算到屋里坐着,就说刚才有客户电话进来,她找个安静的地方接电话。 刚站起来,她立马扶着台子。 刚才蹲太久,腿和脚都麻了,一步都没法走。 她眯了眯眼,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又赶紧蹲下来。 俞璟择看到地上蹲着的人时,他莫名松口气,“你蹲在这干什么?” 邹乐箫不想让他误会,她在这里是偷看他,她只好硬着头皮撒谎:“低血糖,头昏,刚才差点晕倒,站不起来。” 俞璟择:“......” 这是让他抱她下楼? 109、番外五 邹乐箫的大脑暂时被酸麻感攻占, 她没法去琢磨, 此时俞璟择在想什么。那种无法释放的痛苦从脚底蔓延, 直钻心脏。 她偷偷掐着麻掉的地方,没一点感觉。 俞璟择见她还是埋头在双膝间, “你先到屋里坐下来缓缓, 再这样蹲下去脚麻。” 说着, 他弯腰扶她。 邹乐箫现在正处在最酸麻的那一刻, 脚没知觉,根本就走不了。 她还是没抬头,摆摆手,“不用,我就这样缓一会儿。谢谢俞总,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俞璟择感觉邹乐箫没什么大碍, 真要不舒服了,她手里就有手机,早就打电话给傅既沉。 哪怕是对着楼下喊一声, 傅既沉和俞倾在湖边也能听到。 他更确定,她就是不想走路,想让他抱着。 他问了句:“怎么低血糖了?” 邹乐箫:“没吃饭。” 俞璟择把手机揣口袋,边脱外套边走向屋里。 听到脚步声远去, 邹乐箫睁了一只眼,想看俞璟择干嘛去了,但她这个角度看不到, 应该是去楼下找傅既沉,或是让阿姨上楼。 她忽然就联想到,要是他喜欢的女人低血糖,站不起来,他肯定会紧张到抱起来就去找医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就在俞璟择脱下外套,准备返回露台去抱邹乐箫时,傅既沉也找上来。 “她人呢?”傅既沉问,他不动声色看了眼俞璟择。 俞璟择正在挽衣袖,下巴对着露台微扬,“低血糖,站不起来。” 傅既沉从来没听说过邹乐箫低血糖,八成是蹲时间久了脚麻。 他几步走过去,敲敲她脑袋,“还站不起来?” 邹乐箫很小声的‘嗯’了下。 傅既沉:“我扶你起来。” 邹乐箫摇头,那股酸爽劲儿就要过去,再有一两分钟她就能正常走路。 既然她假装低血糖,他就不揭穿她。 “你等着,我去找车子把你推下去。” 邹乐箫:“?” 傅既沉:“家里有手推车。” 邹乐箫:“......” 俞璟择一听傅既沉要用手推车把邹乐箫推下去,他又讪讪把衣袖给放下去,脱下来的外套也穿回去。 傅既沉的手推车终于派上用场,上周去偷季清远的雪人,没偷到。他找了一个干净的垫子放手推车上,坐电梯上来。 邹乐箫看到那个平时用来拉货的手推车时,她还要当着俞璟择的面坐上去,心里有几千万头野马呼啸奔腾而过。 手推车离地也就十多公分高,傅既沉毫不费力气就把邹乐箫拽上去坐着,动作一点都不温和。 邹乐箫:“......” 当着俞璟择的面,她忍了。 从来没这么狼狈过,她把羽绒服的帽子罩头上,想自闭。 真希望自露台一别,以后跟俞璟择再无相见之日。 俞璟择没跟着坐电梯,他从楼梯下去,到二楼去看小鱼苗。 婴儿房里,俞璟歆和季清远都在。 俞璟歆一个星期没过来看小鱼苗,年底公司忙,上周又各种会议,晚上回家都是半夜。 今天终于得闲。 她来之前,宝宝叮嘱她好几遍:妈妈,小姨夫去公狮了,你把弟弟抱回来。 儿子咬字不清,公司一直说成公狮。 季清远瞅着俞璟择:“你刚才喊邹乐箫干什么?” 俞璟择微怔,“你听到了?” 季清远:“你从二楼楼梯就开始喊,能听不到?” 俞璟择对他们俩就没隐瞒,“管家说邹乐箫脸色不好,去了三楼又没下来。我下午还在银行碰到她,她去销卡。” 季清远点头,“你也不用太失落,说不定她办了后一次都没用过。” 俞璟择:“......” 季清远今天兴致不错,就多聊了几句,“像你这样的,在我妹妹小说或剧本里,你连火葬场的机会都没有。” 俞璟择被噎得词穷。 季清远接着说他妹妹,“等有空我去给她提供素材,也不能光写我,我现在改过自新了,下回就以你为原型。你这样的,连番外都没资格拥有。” 他妹妹业余爱好是写小说,写了几十本霸道总裁爱上我类型。 其中不少本里,结局凄凉的男配,都是以他为原型。俗称渣男,没有好下场。 在妹妹眼里,只有妹夫,或是傅既沉这种没有黑历史的专情好男人才配拥有男主的姓名。 俞璟择不想跟季清远闲扯,句句踩他。 他走到俞璟歆那边,去看小鱼苗。 俞璟歆正逗着小鱼苗,“我们让舅舅抱一抱。” 俞璟择不会抱那么小的小孩子,不敢抱,更是无从下手。以前宝宝小时候,他也没抱过。 俞璟歆跟季清远关系一般,他连他们家都很少过去。 俞璟歆教他:“学着抱,以后等你家有孩子了,你就能直接上手。” 俞璟择以前从来没想过自己要结婚,再有个孩子。 他两手拖着小鱼苗的身体,手臂依旧僵硬,比他平时在健身房锻炼都辛苦。 小鱼苗一直盯着俞璟择看,黑葡萄一样的眼珠,眨也不眨。 小嘴巴不断张合,像要说话一样。不时,嘴巴一咧,无意识笑笑。 小婴儿的眼神和笑容让俞璟择心里某处莫名柔软,他抱着小鱼苗的僵硬动作也慢慢放松下来。 外面天色暗下来,到了小鱼苗游泳的时间。 保姆已经放好了水,育儿嫂过来抱小鱼苗,“你们等半小时再上来吧。”小鱼苗游泳加洗澡,差不多要半小时。 俞璟择还没抱够,恋恋不舍的将小鱼苗交给育儿嫂。 -- 此时,湖边。 一个下午,傅既沉没钓到一条鱼。 俞倾瞅了眼别墅里,“他们怎么还不走?” “你还看不出来?都不想走。”傅既沉收起鱼竿,把小桶里的水倒进湖里。 俞倾总感觉俞璟择和邹乐箫之间有点微妙,以俞璟择的性格,不会多事跑去三楼,而邹乐箫今天迟到了三个小时。 刚才她没上三楼,不清楚什么状况,她问傅既沉:“你干嘛要把手推车弄上去?” “推邹乐箫。” “......” 傅既沉猜测:“邹乐箫可能站在三楼往后院看,看到了俞璟择,心虚,她就蹲下来了,你刚才不是在刷顾恒的热搜吗?她肯定也没闲着,等俞璟择过去时,她腿麻了,动不了,就撒谎说低血糖。” 俞倾点头,原来是这样。 傅既沉又道:“我要不上去,俞璟择打算把邹乐箫抱下来,我没给他机会。” 俞倾不敢置信:“我哥还真打算公主抱?” “嗯。”傅既沉注意到俞璟择把外套脱下来了,衣袖也挽上去。他经常抱俞倾,每次也都是俞璟择那个动作。 俞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我们再待一会儿,不急着进去。” 傅既沉给她搓脸颊,“你不冷?” 俞倾:“冷点没什么,一会儿我跳跳舞,难得我哥会主动关心人。”太不容易。 别墅里,邹乐箫正靠在沙发里。 她把羽绒服脱下来罩在自己头上,想到刚才是从手推车上下来,有点没脸见人。 坑人、毁形象第一能手,非傅既沉莫属。 俞璟择以为邹乐箫回去了,没想到还在客厅。她用衣服罩着自己,不知道是醒着还是睡着。 他没打扰,在沙发的另一端坐下来。 茶几上摞着各种育儿书,他随手拿过一本翻看。 俞璟歆和季清远也下楼来,他们在旁边的那个沙发坐下。 季清远闲着没事做,给俞璟歆剥松子。 俞璟歆没以前那样拘谨,即便有家人在,她还会紧挨着季清远坐,下巴靠在他肩头。 没有多少话,专注看季清远剥松子。 季清远剥一粒就送到她嘴里,这会儿又剥好一粒,俞璟歆习惯性微微张嘴,没等来松子仁,季清远放自己嘴里了。 俞璟歆:“......” 她也没吱声,悻悻抿着唇。 季清远忽然转过脸来,两指捏开俞璟歆的嘴,把刚才那粒松子仁嘴对嘴喂给她,顺便吮吸了她的唇。 俞璟歆心头一跳,不远处还有俞璟择跟邹乐箫,她赶紧拿手遮一下。 结婚五年,她竟然还会脸红心跳。 她推他胳膊,示意他注意点。 季清远笑笑,接着干活。 他们所有的小动作,都落在俞璟择眼里。 他侧了侧身,余光避开那个方向。 眼前这页书,看了十来分钟,但只看了几行字。 沙发的另一头,邹乐箫心里一直犯嘀咕,明明几个人的脚步声都靠近,可直到现在也没有说话声。 大概,俞璟择已经离开。 她扯下羽绒服,拢拢有点乱的长发,侧脸,俞璟择正看她。 她微微点头,算是打个招呼。 俞璟择看她脸色还不是很好看,“头还晕?” 邹乐箫:“好多了。” 俞璟择颔首。 又冷场。 他敛了眸光,看手里的书。 一页书终于看完,俞璟择合上书,问俞璟歆:“要不要吃巧克力?” 俞璟歆莫名其妙,什么时候对她这么关心了。下一秒又恍然,其实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但她还是摇摇头,“不吃,吃了发胖。” 季清远附和着老婆:“我也不吃。” 俞璟择:“......没问你。” 季清远又塞了一粒松子仁到俞璟歆嘴里,他看着俞璟择幽幽道:“怕你问我,省得你多说话。” 俞璟择把书丢茶几上,起身,直接去了厨房。 冰箱里有不少巧克力,他拿了几块。 边往客厅走时,他撕开一块巧克力自己先尝。 他从来不吃零食,特别是巧克力这种甜食。 回到位子上,俞璟择扔了两块巧克力给邹乐箫,真要低血糖的话,补充点糖分可以缓解。 他这么解释:“俞倾现在不吃巧克力,这些巧克力再不吃就要过期了。” 邹乐箫:“......” 她还是客气的说了声,“谢谢。” 这时,傅既沉和俞倾从湖边回来。 傅既沉把俞倾外套脱下来,看着他们几人,“天都黑了,你们还不走?” 季清远接过话,“不急,再坐会儿。” 傅既沉把外套挂起来,看了眼手表,“现在五点半,我们家六点钟吃晚饭,该几点钟走,你们心里尽量有点数。” 季清远点头:“有数了。吃了饭我们就走,不会超过八点钟。” 傅既沉:“......” 俞倾笑,抱着傅既沉:“这一局你输。” 邹乐箫不打算留下来,他们一家人聚餐,她一个外人在这不合适。正想着找个借口告辞,碰巧有电话进来,是大哥傅成凛。 她立即接听,还不等她说话,那头就问,“在哪?” “二哥家。” “嗯,那短信里说。” “?” 通话切断。 傅成凛:【你去我公寓给我拿套衣服来。家里有阿姨在家,出差用的行李箱里就有,你直接把箱子拿过来。】 紧跟着,把他现在所在会所包间发给她。 邹乐箫好奇:【你干什么坏事儿了?】 傅成凛:【衣服被人给泼湿了,都是红酒,没法穿。】也没法出去,现在他被困在包间里,身上的衣服湿哒哒的,难受。 他现在这样,不想让司机看到。 邹乐箫惊讶不已,竟然有人敢泼傅成凛。 她幸灾乐祸一把,假装关心道:【你衣服是都被泼湿了,还是湿了一半?冷不冷呀?】 傅成凛:【你哪儿来的那么多话?赶紧的。】又叮嘱她,【别跟其他人说。圣诞节的礼物,你自己买,我报销。】 邹乐箫:【谢谢,谢谢。我这就替您老人家跑腿去。】她又多问了句:【这种事,你怎么找我呀?】 傅成凛毫不隐瞒:【因为只有你比我的遭遇惨,我们谁也不用嘲笑谁。】 邹乐箫:“......” 不过看在礼物的份上,她没必要跟个吐钱的冷漠机器计较。 收起手机,邹乐箫找个借口离开,“大学同学找我吃饭,我过去了啊。” 傅既沉问:“男同学女同学?” “男的,也在北京上班。”邹乐箫穿上羽绒服,跟其他人一一打招呼告别,除了俞璟择。 俞倾叮嘱她,“晚上回到家给我打电话。” 邹乐箫应着,“没事,就是吃顿饭,不出去玩。” 她来了一趟都没来得及陪小鱼苗,蹭蹭蹭跑上楼,看了小鱼苗一眼,拍了个小视频,又匆匆下楼去。 傅成凛穿着湿衣服还在等她救场。 邹乐箫为了多拿点礼物,风风火火离开。 俞璟择瞥了眼茶几,刚才他给邹乐箫的那两块巧克力,正安安静静躺在那,被彻底抛弃。 傅既沉从酒柜里拿出三瓶红酒,他若无其事跟俞璟择说:“今晚我们三人每人一瓶。喝醉了也没事 ,我有手推车,到时把你送回去。” 俞璟择:“......” 110、番外六 邹乐箫已经不是第一次替傅成凛跑腿, 以前都是帮个小忙, 现在升级到直接给他去救场。 妈妈说得对, 有傅既沉和傅成凛托底,她就算丢人也丢不到哪里去。 果然, 幸福是比出来的。 不能跟俞倾和傅既沉比, 她现在跟傅成凛比。 傅成凛所在会所就是俞璟歆投资那家, 邹乐箫是那里常客, 她很少去包间玩,最爱去一楼的清吧。 推着一个行李箱进会所,总会引来不少人好奇的眼神,还好,一路走到包间,没碰到熟人。 “傅成凛,开门!” 没到半分钟, 门从里面打开,只露出一只手:“你可以回去了。” 邹乐箫越发好奇,“你到底被泼得多惨?真没脸见人了?” “礼物还想不想要了?” “......”邹乐箫把行李箱推给他, “我去楼下清吧。” ‘砰’一声,回应她的是关门声。 清吧里,驻唱歌手在唱伤感情歌。 邹乐箫点了两杯酒,找个角落的位子。 她拖着下巴, 看着台上的驻唱歌手,跟着调子轻声哼唱。 唱得正投入时,眼前被一道黑影挡住。 邹乐箫仰头, 傅成凛已经换了干净的衣服,之前在包间,他伸手出来拿行李箱,穿了白衬衫,现在换了一件黑色的。 大概是白衬衫被泼了酒太明显,不像黑色的,怎么泼都看不出酒渍。 傅成凛在她对面坐下,桌上另一杯酒,他拿过去。 邹乐箫发现他头发是湿的,应该是在包间的洗手间里用水冲过,前额的碎发有点乱,但不影响他的形象。 高颜值的男人,即便狼狈点,也是另一种帅。 “你这是被从头泼到脚?” 傅成凛没搭腔,双腿交叠,靠在椅背里。抿了一口酒。 邹乐箫很好奇,他竟然这么能忍。 他跟傅既沉不是一个性格,连傅既沉十分之一的耐心都没有。他是腹黑又无情那一挂的。 从遗传学上,属于基因变异。 今天被女人泼成这样,不知道他此时此刻,心里有何感想。 她很佩服泼他酒的那个女人的胆量,换成她,她都没那个胆子惹怒傅成凛,偶尔开开玩笑还行。 动真格的,她不敢。 傅成凛一言未发,晃着杯里的酒。 邹乐箫以为他真生气了,“肯定是被你伤到了,不然哪个女人舍得泼自己曾经喜欢的男人。” 傅成凛突然抬眸,“不会说话你就少说两句。” 邹乐箫意识到,她说了曾经喜欢他,大概刺激到他了,活该!谁让以前不好好珍惜。 如果,有一天俞璟择回头来找她,她也不会轻易原谅,说不定也会泼酒。 但她没那么幸运。 而俞璟择也不是傅成凛。 傅成凛问她,“你去傅既沉那干什么?” “看小鱼苗呀,现在长得可好玩了。”邹乐箫把手机里的小视频递给他看,“你多久没看到了?” 傅成凛想了想,“两个星期了。” 他点开视频观看,小鱼苗跟之前又变了一些。 “你到底是去看小鱼苗,还是看俞璟择?” 邹乐箫:“...你以为我是你?”她说起自己的决心,“一刀两断了,我今天把俞氏银行的卡都注销掉。” 又说到今晚给他送衣服,“当时他们都要留在二哥家吃饭,俞璟择也在那,我拒绝了这个诱惑。” 她声明,“我可不是为了你那点礼物。” 而是她的决心。 搁在以前,她不可能理会傅成凛,什么都以俞璟择为中心。做出那个决定,放下那两块巧克力时,花掉她所有的坚决。 -- 邹乐箫在清吧待到十点钟,喝了两杯酒,之后傅成凛不许她再喝,结了账,把她送回家。 她望着车外,汽车再次从俞氏银行大厦经过。 “哥,要是你喜欢的女人,跟别人结婚了,生孩子了,你会不会......” 还没说完,就被傅成凛打断,“这种事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邹乐箫依旧看着车外,汽车早就开过银行大厦,她‘呵呵’两声,“你是不是忘了,你都被泼酒了。” 傅成凛:“我衣服多。” 邹乐箫:“......” 他那个话的潜台词是,泼吧,泼湿他就换衣服。 汽车拐上另一条路之前,她又扭头看了眼大厦的标识。 邹家,邹行长和邹太太都在客厅等女儿回来。他们从来不催邹乐箫,也不问她去了哪里。 不过她向来有底线。 邹乐箫开门进来,父母都在看电视,凭声音,她都知道是哪部影片,父亲又陪母亲n刷这部经典片了。 “今天怎么这么早?”邹行问了句。 “大哥不许我玩太晚。” “跟傅成凛出去玩了?” “嗯。陪他在清吧喝了两杯酒。”邹乐箫在母亲旁边坐下来。 邹太太瞅着女儿,“心情好像不错?” 邹乐箫笑笑,“还行,因为大哥比我惨多了。” 邹太太:“那以后多找他玩,你心情会越来越好。” 邹乐箫笑出来,“这个主意不错。” 她靠在母亲身上,打开手机发了条朋友圈,【今日份的快乐~】配图是在清吧里拍的两杯酒。 -- 俞倾家,聚餐结束后,又凑了一个牌局。 俞邵鸿也在小女儿家吃饭,饭后跟他们小辈打牌。 俞倾收到邹乐箫消息:【我到家啦,你跟二哥说一声。】 【好的,早点睡。】俞倾顺手点开朋友圈,看到了邹乐箫的动态,“邹乐箫跟她同学还去酒吧喝酒了。” 俞璟择手上的动作微顿,余光看了眼俞倾,也没吱声。 俞倾把照片放大,故意把手机竖起来,递给俞璟歆看,“就在你投资的那家酒吧。” 俞璟择也瞄到了照片,两人拿着两杯酒。 一只手是邹乐箫的,另一只是男人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情侣照。 俞璟歆瞎说一通:“点了情侣酒,看来两人关系不错。” 俞倾很配合,拿过手机又看一遍,“你们那还有情侣酒?我怎么不知道?” 俞璟歆这么解释:“因为你不常去。上次你过去只喝了果汁,没法喝酒,下次带你去尝尝。” 她看似跟俞倾闲聊,“邹乐箫不仅是会所会员,还是清吧的vip顾客,跟调酒师很熟悉,还互相加了微信。她点这个酒的用意,是不是打算跟她同学谈恋爱了?” 俞倾缓缓点头,“有可能。” 她给邹乐箫的动态点个赞,“希望她能走出来,找个跟她年纪相仿的男生谈恋爱。不然每次看她那么难受,我都觉得愧疚。” 说着,她看向俞璟择,“哥,你终于解脱了,也不用再歉疚。” 俞璟择默不吱声,整理手里的牌。 俞邵鸿看一眼儿子,接着补一刀,“我发现你适合当许愿池,特别灵。你傍晚时还说,希望邹乐箫找个年纪相仿的,结果晚上愿望就实现了。” 俞璟择:“......” 其他人努力忍着笑,争取不破坏掉气氛。 傅既沉接过话,一本正经的语气,“乐箫要跟这个男生真成了,我们都松口气。特别是邹行长,他可是女儿奴,这半年也操了不少心。” 你一言我一语,每个人都表情严肃,不像是调侃,而是由衷替邹乐箫高兴。 有那么一瞬,俞璟择开始怀疑,也许,邹乐箫真打算交男朋友,要不,她不会把那两块巧克力留下来。 又一局结束,输的人还是俞璟择。 趁着傅既沉洗牌发牌的空隙,俞璟择打开微信,虽然邹乐箫把他删除,但她还在他联系人里,只不过发不出消息,看不到她的朋友圈动态。 他犹豫数秒,最终选择添加。 邹乐箫刚回到卧室,正准备洗澡睡觉,明天又是周一,要早起的日子。 还没放下手机,有人请求添加好友,看到俞璟择那个头像和昵称,她还以为做梦了。 她点开来,消息验证框里:【是我,俞璟择。】 她不知道俞璟择忽然添加她好友是有什么事,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删了他,要是再添加后,她就前功尽弃了。 那种每天患得患失,又给自己无限遐想的日子,太难受。 至少,她不愿再那么煎熬了。 没急着通过,她就在消息框里回复:【俞总,您好,有什么事?】 俞璟择微怔,没想到她没添加,他只好在验证框里接着跟她聊:【听说你跟你大学同学准备恋爱,希望不要因为我的原因,你才匆忙接受一段感情,我也不希望你以后后悔。】 邹乐箫看得一头雾水,应该是她发的那个朋友圈,不知道俞倾又怎么奚落他,他才误会了。 她接着在验证框里回复:【谢谢关心。认识你,我挺幸运的。我会认认真真谈恋爱的。】 “还打不打牌了?”俞邵鸿敲桌子。 俞璟择敷衍一句,“在看明天的航班信息,马上。” 其他人其实猜到他在找邹乐箫,但都没调侃他,全当看不见。 俞璟择看着邹乐箫这条回复,根本就瞧不出任何端倪,到底是谈了还是没谈?他只好再问:【已经在一起了,是吗?】 邹乐箫:“......” 他是有多想让自己解脱。 【他追了我挺久,我还在考虑中。再多相处看看,合适的话,我会恋爱结婚。也祝俞总,早日遇到你的另一半。】 俞璟择:【你的意思,就是还没在一起是吗?】 邹乐箫:“......”【嗯。也快了。放心吧,我不会再找你了。以后,我也尽量不去二哥家。晚安啦。】 俞璟择看着这么多对话内容,他大概是第一个,在验证框里聊到晚安,对方还是没添加他为好友的人。 111、番外七 临近年关, 大多公司都已提前放假, 硕与律师还没有, 今天是最后一班岗,也算有了盼头。 早晨的闹铃照常响起, 邹乐箫下意识拉被子蒙头, 想再赖两分钟。 律所群里, 消息刷屏。 再加上闹铃, ‘嗡嗡嗡’的振动波从床头柜直穿耳膜。 邹乐箫掀开被子,把头发往上拢,捞过手机。 群里,律所主任何君硕难得冒泡:【年终福利来了,有俩,一:今天下大雪,你们十点前到岗就行。二:今天还有额外的年货礼包, 化妆品套盒,定制樱花款,用你们女同志的话就是, 包装盒颜值高。我们男同志回家把礼盒送给老婆或女朋友,你们这个假期的日子都很好过。】 群里被哈哈哈刷屏。 邹乐箫嘴角弯了弯,困意慢慢散去。 她跟何主任接触不多,偶尔几次遇到还是在律所食堂, 只是打个招呼,何主任给她的印象除了严肃,再无其他。 没想到还挺幽默。 她喜欢樱花款的东西, 就连买个随手记东西的笔记本都要樱花封面。 不知道往年春节,律所都会额外发什么年货,不过不管所里购买什么年货,应该都是为了维护客户关系,从大客户那里购买。 她这么揣测。 群里不少女同事听说是樱花款定制,各种感谢主任。 那种兴奋和激动,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 原来不止她爱樱花款。 没几个人对樱花有免疫力。 财务总监私下问何君硕:【主任,这笔货款年后再付?】目前为止,他没有接到所里通知,说要购买化妆品套盒。 何君硕:【不用所里出钱。我没来得及在群里说。】 很快,他再次群发:【关于今年的年货,跟我们所里没关系,也不是我个人掏腰包买单。是我之前打过交道的一个大客户,想追我们所里的一位美女律师,知道她喜欢樱花款化妆品套盒,就定制了这么多套。】 群里像炸开了锅,都在纷纷猜测这位被追的美女是谁。 所里既是才女又是气质美女的,好几个,而且她们自家家庭条件都还不错。 邹乐箫也羡慕了一下,不知道是哪个女同事,反正不是她。 她在她们那个圈子,刁蛮公主的名声早就在外,没人想娶个祖宗回家供着。而且谁都知道她喜欢俞璟择。 最近一两年,在她成熟懂事前,圈里人主动追她的几率不太大。 不少人在群里问:【哪个大客户?】 何君硕:【等我们被追的这位小美女律师自己公开吧,她知道是谁。】 果然跟她无关。 今天可以晚到律所两小时,邹乐箫把手机关了静音,打算再睡个回笼觉。 翻来覆去,半小时也没能入睡。 没来由的,她羡慕起所里被追的女同事。 等这个春节过去,要是遇到合适的与她年纪相仿的男生,她考虑谈场恋爱。也许没有那么爱,说不定相处下来,也会很喜欢。 自上次跟俞璟择在验证框聊天,已经过去一个半月。 期间,她也没再去二哥家。 心空着,不知道要拿什么填满。 不忙时,还是会想他。 -- 俞家,一家人正吃早饭。 都放假了,生物钟缘故,他们还是跟往常差不多时间起床。 今天俞倾和傅既沉也过来,主要是为了俞璟择的终身大事。 “爸,怎么样?办妥了没?”俞倾关心道。 俞邵鸿点头:“妥了,定制化妆品套盒的钱,我都记账上了,以后让俞璟择连本带息还给我。” 上个月,俞璟择出差后,俞倾让开个家庭会,所有人一致认为,俞璟择是喜欢邹乐箫的。 不过俞璟择顾虑太多,反射弧也长,等他主动去追,说不定邹乐箫孩子都会喊他叔叔了。 俞倾出了个主意,让俞邵鸿去找他的离婚小能手发小,何君硕帮忙。俞邵鸿出钱,俞倾帮忙联系,定制了套装礼盒,当成新年礼物发给律所每个人。 等以后俞璟择跟邹乐箫在一起,他们就会恍然,原来当初是俞璟择大手笔定制了套盒。 曾经,邹乐箫失去的场子和面子,总能找回一些。 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刺激一下俞璟择。 “秦与有没有把化妆品的照片发到你们那个什么‘花花公子’群里?”俞倾问傅既沉。 傅既沉看了眼手机,“发了。” 秦与已经到了所里,把大厅堆放的几百套化妆品礼盒拍下来,发到朋友群里。 有人问秦与:【什么情况?客户拿化妆品抵律师费?】 秦与:【不是。有人在追邹乐箫,我们跟着沾光,那个人给我们所每人都定制了一套。】 他又特意俞璟择:【是不是你?这么大手笔,为了送她一个礼物,还要给我们全所的人都送。这个新年,邹乐箫可是收到了全所人的祝福。你这回倒是想得挺周到。】 俞璟择没吱声,这些礼盒不是他定制。 他私发秦与:【有人要追邹乐箫?】 秦与:【嗯。不是你?】 俞璟择:【不是。我在国外。】 秦与:【那你忙,不打扰了。】 他顺手发给俞倾:【已经刺激完俞璟择,至于效果怎么样,不好说。】 俞倾:【效果肯定可,他这会儿说不定正捂着心口。】 她放下手机,接着吃早饭,“爸,等到哥哪天跟邹乐箫成了,我得问他们收费,我替他们忙里忙外的,容易吗。” 既要投其所好,保证这场恋爱的浪漫,又要尽量给邹乐箫捞面子,还得刺激俞璟择勇敢迈出那一步。 说到帮忙,她又不忘提醒父亲,“这次何叔叔跟秦与也很给力,等春节时,请他们吃饭。” 俞邵鸿摆摆手,“不用请,他们爷俩问我多讹了好几套化妆品。” 俞倾:“......” “秦与多要可以理解,何叔叔要了干什么?”何叔叔现在单身,可能是结婚结的次数多了,觉得没意思,这几年就没再找。 俞邵鸿:“说是都给秦与,让秦与送他女朋友,保证两年的用量。” 正聊着,俞倾手机振动,“是我哥,他终于忍不住了。” 傅既沉:“他说了什么?” 俞倾:“问我最近跟我姐追没追星。” 她回:【没追,年底忙。】 其实她知道,俞璟择就是想问,最近有没有跟邹乐箫一块追星,知不知道邹乐箫的近况。 俞璟择望着窗外,太阳刚刚升起。 他现在在上海,昨天的航班直接从国外飞过来,到上海分行开个会,今天傍晚的航班回北京。 听说北京现在在下大雪,他这里晴朗无云。 原本要倒时差,这会儿也没了困意。 不知道是从哪一天起,心里有个牵挂,越来越清晰。 以前俞倾跟他说过,她喜欢北京,因为他在这。当时他竟然信了,现在反应过来,她是信口开河哄他高兴。 她留下来,是因为傅既沉。 他现在也觉得,那么多城市,还是最想待在北京。 -- 八点多,邹乐箫从家里出发。 大街小巷都洋溢着过年的气氛,偏偏这几天,又是北京一年里最安静的日子。 今天到所里也没什么重要的事,领化妆品套盒,开会,再打扫各自的办公区,边整理工位边聊八卦。 难得的放松时间。 “乐箫,是哪个富二代追你?”同事八卦。 邹乐箫笑笑,“不是我。” “你们美女就是低调,问了其他两个,也都说不是她们。” 邹乐箫想说,不是她愿意低调,是真的没人愿意花这个心思追她。即便有人追,也是直接买礼物给她,不会大费周章给整个所里的同事送礼物。 下午三点多,有同事陆陆续续离开,他们买了晚上的票回老家。 邹乐箫在办公室也无事可做,她拎着这份套盒和新年的美好愿望,也提前离开律所。 等电梯时,遇到于菲。 “听她们说,你否认了,真不是追你的?”就连于菲都好奇,没忍住问了句。 邹乐箫半开玩笑:“要真的是,我还不嘚瑟一下?早就发朋友圈了。” 她岔开话题,“过年要出去旅游吗?” 于菲摇头,“儿子有补习班,没法去。我也懒得出去,就窝在家里好好歇歇,看看电视,刷刷手机。” 她问:“你呢?打算出去玩?” 邹乐箫还没打算,不管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小姐妹约她去时装周,她以忙拒绝了。 “跟你差不多的安排,在家补觉。” 她想去看看小鱼苗,可又怕遇到俞璟择,会让他不自在。 以后等俞璟择结婚了,她就更不能想去就去。 到了楼下,邹乐箫跟于菲道别。 一个人在车里坐了会儿,她打开那个套盒,美得有点梦幻的感觉。这种惊喜从来都不属于她。 她只是一个观众,见证别人的幸福。 回到家,父母都还在公司忙。 邹乐箫换了一件厚羽绒服出门,一个人在家,容易胡思乱想,她打算走到银行去接爸爸下班。 之前她假扮俞璟择女朋友,为了跟俞璟择约会,她骗爸爸说要加班,结果害得爸爸做了宵夜送过去,扑了一个空。 她一直过意不去,这次就当弥补。 人行道上的积雪还没来得及清理,留下数串脚印,深浅不一。 邹乐箫没走别人走过的地方,她靠着里边,重新踏一串脚印。雪地靴落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清脆的声响。 平常开车近一个小时的路程,今天她走路过去,才用了半个多小时。 “邹乐箫。” 一个磁性又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刚下过雪的空气清新冷冽,连带着他的声音也格外悦耳。 邹乐箫跟做梦一样,猛地回头。 俞璟择的车已经慢慢靠在路边,他推门下车。 风大,他单手把风衣纽扣扣上,朝她这边走来。 有些想念,就是在某一个瞬间,汹涌而至,怎么都控制不住,它卷走仅有的那点残存的理智和克制,冲毁了大坝,决堤而来。 她还是喜欢他,还是那么想他。 俞璟择穿过机动车道,走近。 再往前走就是俞氏银行大厦,这里也是去接父亲下班的必经之路。 邹乐箫怕他误会,收了收思绪,赶紧解释,“我过来找我爸。” 俞璟择点点头,他没以为她是为了在这等他出现。他临时改了航班,谁都不知道。 “放假了?”他问。 这句话说出来也是废话,若是不放假,她哪有空在这压马路。 邹乐箫:“嗯,今天刚放假。” 她礼节性的问了句,“你们呢?” 俞璟择:“昨天就放假了,有部分人要值班。”他刚从机场回来,没想到能遇到她。 他现在特别想知道一件事,“跟你那个大学同学在一起了吗?” 邹乐箫:“......” 他像个长辈一样关心她,这么迫不及待希望她嫁出去。 甚至为了亲口确认消息,半路把车停下来,主动跟她打招呼。 为了让他彻底安心,她挣扎数秒后,忍着疼,点头,“他对我特别好,我觉得能处下去,就接受他了。谢谢俞总的关心。” 俞璟择不知道是今天北京的风太冷,还是他穿的不够多,不由一个寒噤。 半晌,他道:“挺好。” 邹乐箫微微一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冲他挥挥手,转身往前走。 走了几步,她把羽绒服帽子戴上,将拉链拉到最上头,堵住了嘴。 这几年的暗恋和喜欢,就像这场雪,落下来,融化掉。 很多年后,除了自己,没人还会记得。 俞璟择一直看着她离开的方向,直到她的背影一点点远去,最后成了一个模糊的点。 也直到这一刻,心里的那份牵挂和喜欢,才如此清楚。 112、番外八 俞璟择在电脑前坐了快一小时, 电脑屏幕已经自动休眠, 电流声也没了。好像一切都静止。 办公室里, 这座城市,连世界都安静下来 外面, 又飘雪了。 天暗下来, 黑色绵延到天的尽头。 俞璟择点了支烟, 他想起他跟邹乐箫第一次见面, 还是好几年前,在一个慈善酒会上,她跟邹行长一块过去。 他对她的印象,只有顽劣。 一开始他并没注意到,后来他总感觉有人跟着他,像个小尾巴,每次转头都是她在他身后。 她拿着一个餐盘, 盛了各种甜食。 他看向她时,她总是莞尔一笑,一点都不耽误吃。 她还问他:“酒好喝吗?” 他点点头, “还不错。” 她也去拿一杯。 那晚他空腹喝了不少酒,胃不舒服,拿了一些食物准备吃点,还要接着喝。 他夹了什么食物, 邹乐箫就跟着他学,连摆放在盘子里的位置都要一模一样,有偏差时, 她还伸着脖子看他的,再调整自己盘子里的。 ‘叩叩’,敲门声打断思绪。 俞璟择掐灭烟,“请进。” 秘书进来,“俞总,要给您准备什么宵夜?” 俞璟择也没胃口吃,“不用了。” 他不打算加班,留在这里什么也看不进去。 关上电脑,他去找俞璟歆,不知道她回家没。 俞璟歆办公室有人,季清远的妹妹在这。 他也认识,不过不算熟悉,业余爱好写小说和剧本。 打过招呼后,季妹妹把旁边那张椅子拉出来示意俞璟择坐,“我找我大嫂了解一下渣男的心路历程,想知道我大哥是怎么悔过自新的。” 俞璟择:“......” 俞璟歆给俞璟择倒了杯咖啡,“哥,你坐,有感情问题可以跟我们咨询。” 俞璟择不打算坐,怕不小心就被内涵到,“我在这,不方便你们说季清远坏话,你们继续,我先回家了。” 咖啡都没顾得上喝,他赶紧关上门离开。 晚上的雪不大,路面只落了浅浅的薄薄的一层。 俞璟择一路走神到家,车停下来时,他也不知道自己想了什么。 季清远在家,正在客厅看电视,宝宝已经睡觉。 他听到院子里有汽车声,迎了出来,没想到是俞璟择。他递了支烟给俞璟择,“会议结束了?璟歆怎么还不回来?” 俞璟择一头雾水,后知后觉,是璟歆要跟季清远妹妹在办公室八卦闲聊,不能让季清远知道,只好撒谎说要开会。 “她还有部门会议要开,年前最后一个会。” 季清远点头,点上烟,“我要去接,她不让,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俞璟歆又说,他在那等她,她会分心,光顾着想他,影响工作。 他只好回家来,让司机在那等着。 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一个晚上心里都慌慌的。 “你们银行一切正常吧?我心里怎么不踏实?” 俞璟择心道,你妹妹跟你老婆在背后说你坏话,你怎么能踏实? 他摇头,“没什么事啊,正常。” 抽口烟,半晌,他又来了句:“你是闲的没事干。” 季清远斜睨,“你跟邹乐箫怎么样了?” 俞璟择:“......” 他现在抽的不是烟,是刀片。 烟抽了一半,他掐灭,去前院找俞倾。 俞倾家花园旁,那个手推车安静躺在那里,落满了雪。 俞璟择多看了一眼,抬步去屋里。 傅既沉不在家,有应酬。俞倾正插花,一大束玫瑰,傅既沉送她的,说晚上没法陪她,给她找点事情打发时间。 她哼着歌,悠闲自得。 “哥,回来啦?” “嗯。” 俞倾隐约记得,“你不是晚上的航班吗?”到家的话,应该没这么早。 俞璟择:“回来有事,改了航班。” 俞倾点点头,接着修剪多余的花枝。 俞璟择没事干,在一旁帮忙。 今晚他状态不对,自从进门,俞倾就察觉到了。 她没主动问,看看这一次他会不会主动跟她说。 她挑无关紧要的话题聊:“你明天还用不用去公司?” 俞璟择递一支花给她,“不去了。” 接下来又是沉默。 不管是俞倾还是俞璟择都习惯了这样的安静,他们以前在国外住一起时,在家时间大多是各忙各的,就算同在客厅,一两个小时不说话也正常。 一大束玫瑰,插了一大半,用了好几个花瓶。 俞璟择原本等着俞倾问他的感情状况,但始终没有。 不知道她是怕他难为情,还是已经知道邹乐箫有了男朋友,不再适合提及这个话题。 桌上所有的花都插完了,只有半桌子剪下来的枝枝叶叶。 俞璟择找个垃圾桶,将桌上收拾干净。 俞倾把花瓶放回原处,看了眼时间,催促俞璟择:“谢谢来陪我,时间不早,你赶紧回去吧。” 俞璟择:“......” 什么事都还没解决。 他去厨房洗手,还特意用了洗手液,搓手时在考虑要怎么开口问俞倾。他自己都感觉难以启齿。 忽然餐厅的灯熄灭,连带着厨房都暗了不少。 “俞璟择,连你都开始浪费水了?”是傅既沉的声音。 俞璟择转头,“剪花剪了一晚,还不给洗手了?” 傅既沉拿着水杯来厨房倒水,“就算手脏了,你不能忍着回家再洗?反正你家水费也不用你出,都是季清远交费。” 俞璟择:“......” 现在不管是季清远还是傅既沉,每顿饭都跟吃了钢钉一样,字字扎人。 傅既沉晚上喝了不少酒,这会儿口渴,一口气喝了半杯。他猜得出,俞璟择今晚过来有事,十有八.九还跟邹乐箫有关。 他搁下杯子,叮嘱他:“你快点洗啊,洗手液少用点,不少钱一瓶。” 俞倾笑出声,拍了傅既沉两下。 傅既沉牵着她上楼,俞倾转脸跟俞璟择道:“哥,我上楼睡觉去了,晚安。” “...你等等。” 俞璟择利落把手冲干净,关上水龙头。 傅既沉放开俞倾,没打扰他们兄妹二人说话,他先上楼去。 俞倾若无其事问道:“什么事儿?” 俞璟择大步走过来,“邹乐箫跟她大学同学在一起了。你知道吧?”这个不是重点,他关心的是,“那个人怎么样?要是人品不错,对邹乐箫也不错的话,”他就放心了。 后半句话,他没说出来。 俞倾突然就不想再难为他,她以为他来这里是要问她,该怎么把邹乐箫给追回来,结果是关心邹乐箫男朋友对邹乐箫怎么样。 今天邹乐箫给她打电话了,说路上遇到了俞璟择,她撒谎有了男朋友,让她帮忙圆谎。 邹乐箫还说,她应该快要有男朋友了,最近要是有人跟她表白,合适的话,她就接受了。 “哥,之前那个什么情侣酒,纯粹是我跟我姐瞎编来刺激你的。那晚跟邹乐箫一起去清吧的是傅成凛,不是她什么大学同学。还有那个礼盒,是我的主意,爸掏的钱,联合秦与一起骗你。邹乐箫被你给三番两次逼得,以为只有她有了男朋友你才放心,她只好承认自己有男朋友。” 俞倾看着他,“你要是认准了自己的心意呢,你就好好追人家,你要是感觉你还是没法心动,我觉得也算是对你自己,对邹乐箫,都是一个最好的交代。至少以后你不会后悔,邹乐箫也不会有遗憾。” 俞璟择怔怔看着俞倾,花了好久才把这些消息一一消化。之前丧失的理智也渐渐回来。 安心了,也虚脱了。 他扶着桌沿坐下。 从邹乐箫说她有男朋友了到现在,他强撑着不去在意。 俞倾给俞璟择倒杯温水,“你要是再什么都不说,谁都帮不了你。”她把父亲订化妆品套盒的电子发.票转给他。 她又轻轻抱了一下俞璟择,“晚安,好运。” 俞璟择喝了大半杯温水,这会儿才恢复如常,“谢谢。”他发现,他才是最让家里操心的那一个。 俞倾上楼去,俞璟择一人在客厅又坐了会儿。 他没把那张电子发.票发给邹乐箫,他也不想用这个让她原谅他。 再次点开消息验证框,他谨慎输着每一个字:【之前跟你反复确认你是不是有男朋友,是我要追你。俞倾说你没有,我就当没有。】 发送这条后,他接着添加她为好友,继续打字:【乐檬演唱会的座位,是我打电话给厉炎卓,让他这么安排的。我不知道我什么心理。】 【你把我拉黑,又销卡,把巧克力也拒绝了,后来加你你也不通过,我一时间又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之前我自身有很大一部分原因,理智时想让你找个年轻的,跟你一样开朗的,不理智时,又想跟你在一起。】 【现在,我很理智,还是想跟你在一起。】 发了这么多条,不知道是她没看到,还是不知道要怎么回复。 俞璟择:【你回不回,我都会追你。】 邹乐箫正在家陪父母看电视,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刷手机,没想到收到俞璟择这么多条消息。 她明明该高兴的,该激动的在地上蹦几圈,然后再狂吼几声,告诉所有人,俞璟择喜欢她。 她不用嫁给别人,可以一直和他在一起。 可是反复看了三遍后,她心口发堵,道不清说不明的委屈席卷而来。 邹太太不经意转脸,就见女儿泪流满面。 她赶紧伸手把眼泪抹去,“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邹行长也看过来,把电视索性关了,“乐箫,你怎么了?” 他今天在办公室就感觉到女儿情绪不对,也不敢多问,跟她开开玩笑,晚上还陪她一起走回来,回忆了一下她小时候的事情。 他以为她调整的差不多了呢。 邹乐箫感觉挺丢人的,自己赶紧拿手抹眼泪。 她额头抵在母亲肩头,“没事没事,我高兴着呢。” 邹太太递纸巾给她,“高兴怎么还哭了呢?” 邹乐箫眼泪一把,她用纸巾堵住,“妈,俞璟择说他要追我。我下午难过了一个下午。” “不对,我难过了好几年,因为我感觉他不会喜欢我。还有一次我梦到他结婚了,我好几天都没缓过来。” 说着,她哽咽了。 她调整呼吸,泪眼朦胧看向父亲,“爸,你别怪他。他真的挺好的。可能也是因为我比他小很多,他总是觉得不合适。” 邹行长摸摸邹乐箫的头,“我家闺女看人的眼光不会错的。” 邹乐箫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邹行长:“好啦,哭两下差不多就得了,再哭就有点假。你让俞璟择哭的日子,已经来了,我不信你在心里没欢呼?” 邹乐箫噗嗤一声又笑出来,脸上还挂着泪。 113、番外九 邹乐箫翘着嘴角, 抹着眼泪, 上楼去。 等回到自己屋, 她彻底开启自嗨模式,把包往沙发一扔, 甩掉拖鞋扑倒在床上, 连着翻滚几圈, 差点滚到床下去。 她抓着床沿, 头发扫了一脸,她胡乱拨弄两下,还有一缕贴在鼻尖,她也顾不上弄。 望着水晶灯,她忽然笑出来,很小声‘咯咯’两下,抄起枕头捂在脸上, 乐得像个傻子。 俞璟择终于属于她了。 手机又有验证消息进来,还是俞璟择添加她好友。【微信和手机号,你总得从黑名单里放一个出来, 不然我怎么给你打电话?】 她不仅删除了他微信,手机号也加入黑名单。 邹乐箫考虑片刻,她想听他声音,就把他号码放出来。 随后, 俞璟择的电话进来。 邹乐箫想矜持一番,虽然矜持这二字,早在认识他伊始就被她亲手给毁得一干二净。 但不妨碍她现在装一把。 等铃声过去快四十秒, 那头依旧耐心等待时,邹乐箫这才接听,不由做了个深呼吸。 俞璟择第一句就是道歉:“别生气了,我不该问你那么多次。”当初问的时候他应该多加一句:要是没男朋友,我追你。 但就是那后半句他实在说不出口,才导致误会到现在。 他再次道歉,“对不起。别不高兴了,好不好?” 不知道是夜深人静的缘故还是他放低了声音,那句道歉更像是哄她,磁性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柔和,撩人心弦。 邹乐箫发现自己没出息,她现在就很想原谅他了。 “乐箫?” 电话里没声,俞璟择喊她。 邹乐箫心头又是‘哐哐哐’几下,被他那句‘乐箫’给砸晕。他要是接着再哄几句,她肯定缴械投降。 秀色可餐,可只有吃到肚子里才放心呀。 俞璟择知道她在听他说话,从手机里他听到了她微微吸鼻子的声音,应该是之前他把她给气哭了。 “你困不困?要是不困,我现在过去看你。” 邹乐箫终于说话,“凭什么你想见我我就得给你见?我现在一点不困,眼睛睁得可大了,就是不想见你。” 俞璟择:“......” 被她那句眼睛睁的可大了给逗笑。 邹乐箫的底气没她想象中那样足,电话里突然安静下来,她有点发慌,“你不高兴了?” “没。为什么不高兴?” “不让你见我呗。”邹乐箫吁口气,“真要把你气走,不值当的。” “不走,你接着生气。” 邹乐箫还是不踏实,“我能生多长时间的气?多久不搭理你,你就哄我多久是不是?” 俞璟择给她明确答案:“嗯。三个月,五个月,半年,都行。时间别太长。” 邹乐箫从来没想过自己敢置气那么久,也等不及想拥有他,她本来打算要不要明天中午或是晚上就原谅他。 她就这么点出息。 “俞璟择。” “在呢,你说,我听着。” 邹乐箫想弄清楚一件事,“你决定追我,想和我在一起,是因为你觉得我合适,还是因为喜欢我?你得搞清楚。” 对他来说可能没什么,男人很少用上半身思考,觉得合适了就能娶。对她来说不一样。 万一他对她也没什么感觉,要是哪天她知道真相,她会心灰意冷。还不如提前知道,这样就不抱希望,只图他那张脸。 俞璟择反问一句:“你觉得我跟你的性格年龄合适?” “......不太合适。” “那不就得了。” 邹乐箫想听他亲口说一句,而不是模凌两可。 等了半分钟,手机里还是没动静。 “你要没话说,我就挂了啊。再见。” 俞璟择:“因为喜欢你。” 邹乐箫心满意足,“嗯,晚安。” 切断通话。 俞璟择:“......” 原来说不说,她都会挂。 -- 邹乐箫平静下来后,假装口渴下楼,拿着杯子去倒水,其实楼上有茶水柜,她全当没看见。 哼着顾恒的某首歌,一步两个台阶。 邹太太见女儿笑容满面,她终于放下心来,笑着,“俞璟择给你打电话了?” 邹乐箫还有点不好意思,“嗯。”她强调:“是我挂他电话的。” 这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在她那里就成了莫大的幸福。 邹太太没恋爱过,无法理解这种心情。 她对恋爱比较迟钝,大学期间也没谈,跟丈夫当初是家里介绍,没有所谓的心动和一见钟情,觉得合适就结婚了。 婚后的日子过得平淡充实,爱情应该也慢慢有了,但更多的是亲情。 之前邹乐箫那么疯狂迷恋俞璟择,差点没了自我,她没阻拦,想不通时她就拿香水来说服自己。 她收藏了那么多香水,在不少人眼里也是迷惑行为。 但她就是喜欢,就想得到。 闺女对俞璟择,应该就是这种心情。 等邹乐箫倒了水上楼,邹太太对邹行说:“乐箫要是跟俞璟择结婚,也不错,以后在俞家,有傅既沉照应着她,我放心。” 邹行:“在俞家,可能会欺负乐箫的就是傅既沉。” 邹太太:“......” 她抓住了话里的重点,“这么说,你也同意了?” 之前邹乐箫跟俞璟择短暂在一起又很快分了,闹得沸沸扬扬,各种版本。那段时间家里的亲戚见到了就问他们,到底怎么回事。 她跟老公也一头雾水,至今不清楚邹乐箫跟俞璟择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许就像传的那样,俞璟择找邹乐箫假扮女友,利用完了就分开。 他们顾及女儿面子,没细问女儿。 她之前还怕老公心疼闺女受了委屈,对俞璟择有意见,不会很痛快答应。 邹行叹口气,“女大不中留啊。她高兴就好。” -- 翌日一早,天还没亮,俞家家庭群里热闹起来。 俞璟择睡不着,【今天的早饭我做,你们几点起?】 季清远:【今天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难得,俞璟择一本正经说话:【感谢你们帮忙。】 傅既沉刚早锻炼结束,冲过澡后就听手机一直在振动,他问:【是不是点什么早餐都行?】 俞璟择:【尽量简单点,我会的不多。】 看在他语气还比较诚恳的份上,傅既沉就没为难他:【随意吧。八点钟我跟俞倾过去。】 现在还不到六点,俞璟择下楼去准备食材,这么多年来,今天是他过的最有意义的一天。 在阿姨的帮忙下,花了近两个小时,俞璟择做了一桌子早餐,不谈味道,看上去很丰盛。 快到八点钟,他们一个都没过来。 俞璟择摘下围裙去储物间,找出以前买的气球。 这些气球还是之前为了给傅既沉过生日,父亲让管家买的,当时布置了主要是给宝宝看,没用完的一直收在这里。 他拿出打气筒,把这些气球一个个充上气,系好,一松手便飘上去,顶在天花板上。 阿姨在俞家待了快二十年,是看着俞璟择长大,即便以往过年,也从来没见俞璟择这样高兴,又是做早餐,又是吹气球布置客厅。 她问道:“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喜事?有什么要我帮忙的没?” 俞璟择:“没什么喜事,我自己来。”顿了下,他也忍不住跟阿姨分享,“我在追人。” 阿姨又惊又喜,“那可是家里最大的喜事了。阿姨就等着春天再给你们准备烧烤时,多准备一个人的分量。” 俞璟择笑笑,“谢谢阿姨,借您吉言。” 现有的气球都吹好,还有好几个坏了没法用。 俞璟择数了数飘起来的气球,才二十一个。 他把气球一一拽下来,将所有银色丝带绕在指尖打成一个结,二十一个气球绑成一束,各种颜色,适合邹乐箫这样有少女心的年轻女孩。 俞璟择盯着那束气球看了会儿,穿上风衣,拿上车钥匙往外走。 “璟择,你不吃饭吗?”阿姨问他。 俞璟择:“不饿,回来吃。”他补充句:“我去买气球。” 很快,院子里的汽车驶离。 -- 俞璟择问过管家在哪里买气球,驱车直奔那边。 路上等红灯时,他给邹乐箫发了条手机短信:【今天下午要不要过来看小鱼苗?我去接你。】 邹乐箫第一时间就看到了消息,也早就打好了回复,不过把手机放一边,等过一分钟再回给他。 她刚醒不久,一夜也没怎么深睡。 醒来就能收到他消息的感觉,无法用言语形容。 她跟他之间的信号,终于通了。 等下一个路口,俞璟择再点开手机,邹乐箫回过来,只有一个字:【嗯。】 明天就是除夕,今天路上不堵,花的时间比平时少一半还多。 俞璟择买了一千只气球,打算充520个,怕有不能用的,就多买了备用。光是氦气罐就放满了后备箱。 他没回自己家,把车直接开去俞倾家院子。 下午邹乐箫要来看小鱼苗,把气球放在这个院子,她进来就能看到。 现在快十点,俞倾他们早就吃过饭。 这几天是他们一年到头里难得的悠闲放松的日子,湖边,傅既沉跟季清远在比赛钓鱼。 今天风和日丽,阳光洒满了湖面,微波荡漾。 雪后放晴,天空水洗般的蓝。 院子里,绿植,白雪,还有摆出来晒太阳的玫瑰花。 宝宝正在玩遥控汽车,满院子跑,不时‘咯咯’笑,自娱自乐。 观水平台的木桌前,俞倾跟俞璟歆背朝着太阳,正吃着坚果闲聊,各自的手腕上还扣着一束气球。 蓝粉白,随着微风轻轻摇动。 远看去,这一幕就像一幅画。 俞璟择从车上下来时,感觉哪里不对。 他忽然眼睛微眯,扎向湖边的季清远和傅既沉,肯定是他们俩把他一早弄好的那一束气球给分了,拿来向俞璟歆和俞倾献殷勤。 114、番外十 宝宝先看到了俞璟择, “舅舅。”他放下遥控, 往这边跑。 俞璟择半蹲下来, 把他接怀里。 宝宝抓着俞璟择衣袖,“舅舅, 小姨夫在钓鱼, 我们抱弟弟回家。” 俞璟择揉揉他的小脑袋, 成天想着把弟弟偷回家, “等春天不冷了,我们就能把弟弟抱回家。” “不骗人?” “不骗。” 宝宝高兴了,“舅舅,我给你气球。”他以为大人都喜欢气球,妈妈和小姨都在手上绑了气球。 说完,他一溜烟往别墅跑。 俞璟择明白了,二十一个气球, 季清远跟傅既沉分赃不均,于是各让一步,把多出来的那个给了宝宝玩。 宝宝把那只蓝色气球给俞璟择, 再次感谢他要帮忙把弟弟抱回家,“谢谢舅舅,我爱你。” 俞璟择亲了宝宝一下,“不客气。” 宝宝接着玩他的遥控车, 趁俞璟歆看不见时,他偷偷拿一小把雪在手里攥着玩,被冻得直哈气。 俞璟择拿着气球去找傅既沉和季清远算账, 俞璟歆跟俞倾正聊顾恒,没空搭理俞璟择,只敷衍摆了摆手。 俞璟择对着傅既沉的凳子踹了一脚,连着又踹了一脚季清远的凳子。两人没坐稳,差点摔倒。 季清远和傅既沉心虚,也没吱声。 俞璟择没再不依不饶,“你们俩帮忙充气球。” 季清远觑他:“凭什么?” 傅既沉固定好鱼竿:“凭你吃了他的早饭。” 知道他充气球是为了追邹乐箫,俞倾跟俞璟歆也一起帮忙。 一家人,花了四个多小时,才把520只气球充上气,绑成26束,全都扣在观水平台两侧的树枝上。 湖风拂过,气球随风摆动。 成了彩色气球的海洋。 浪漫又壮观。 最后一束气球扣好,俞璟择从折叠梯上下来。 他扣上的高度,邹乐箫踮起脚也够不到。 宝宝兴奋地一直在树底下蹦,试图够气球。 俞璟择一把抄起宝宝,将宝宝举过头顶。 宝宝还是够不到,不过离气球更近了,他兴奋地尖叫。 俞璟歆很纳闷,怎么一夜之间,俞璟择就有了浪漫细胞,像是开了挂一样。她小声问俞倾,“你指点他的?” 俞倾摇头,“不是,有次他帮邹乐箫够气球,他以为邹乐箫喜欢气球。”不过彩色气球,没女生不喜欢。 她仰头,拿手遮住额头挡太阳。 浪漫幸福就在头顶。 但够不着。 傅既沉擦干手,问俞倾:“想不想摸一下气球?” 他说:“不踩梯子。” 说罢,他蹲下来,指指自己肩膀,“坐上来。” “扛得动我?” “扛得动。” 俞倾拉下羽绒服拉链,小心翼翼坐骑在他脖子上。 傅既沉紧紧箍住她双腿,慢慢站起来。 俞倾一手扶着他的头,还是不放心,另一手撑着树干。 俞璟歆吃着瓜子,羡慕地看着俞倾。 季清远脱了外套搭在椅背上,手指戳戳俞璟歆脸颊,“也扛着你去摸摸气球。” 俞璟歆不好意思,摇头,“我恐高。” “我差点才到一米九,不是一百九十米。” “......” 季清远走到一束气球下面,靠着树干蹲下来,“过来。” 俞璟歆放下瓜子,看了看俞倾和俞璟择那边,他们都玩得不亦乐乎,没人注意她这边,她这才大步走向季清远。 季清远告诉她腿怎么放才坐得更稳,“对,就这样。” 俞璟歆突然就说了句没过脑子的话,“你挺有经验。” 季清远听出她话里有话,“吃醋了?” “...不懂你什么意思。” “我只扛过你儿子。” “......” 别墅大门口,俞邵鸿过来找宝宝,进门就看到这样欢快的一幕,两个女儿和外孙都被扛起来够气球。 他赶紧拿出手机录视频,从来没见他们这么高兴过。 三个孩子小时候,他从来都没这样扛在肩头过,一次都没有。 “姥爷!”宝宝看到了俞邵鸿。 俞邵鸿已经录制了两段,还拍了不少照片。 “来啦。”他关上手机。 时间差不多,俞璟择把宝宝交给父亲,他打算去接邹乐箫过来,“你们把院子里没用完的气球收拾一下。”他叮嘱俞倾。 穿上外套,俞璟择匆匆离开。 -- 邹乐箫在家也没闲着,起床后就开始捯饬自己,护肤,打理头发,挑衣服,化妆,一整套流程下来,花了她两个多小时。 配上合适的包,她下楼准备出门。 十分钟前,俞璟择给她打电话,说已经在路上。 邹太太和邹行长也换好了衣服,打算逛街。 “约会去?”邹太太问女儿。 邹乐箫答非所问:“去二哥家。” 邹太太笑:“那约等于约会。”她问,“今天你开哪辆车?我跟你爸也出去转转,这会儿路上不堵。” “俞璟择来接我。” “哦~~”邹太太特意拉长尾音。 “哎呀,妈。” 邹太太笑意更深,“我这不是替你高兴嘛。” 她换上鞋,挽着邹行长,跟女儿挥挥手,“你慢慢等吧,我们先出去啦。” 门关上,邹太太看向邹行,“老公,我们......” 邹行赶紧打住,“你还是喊我老邹吧。” 老公=香水。 听着不踏实。 -- 邹乐箫打开电视机,调成静音,不时看两眼手机,不知道俞璟择到哪儿了。 这是她跟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约会,他是她男朋友了。 等待的时间极其煎熬,邹乐箫感觉过去好一阵了,再看手机,才过去两分钟而已。 电视画面一直在动,没有声音,她也不知道放了什么。 手机振动,俞璟择发来消息:【我到了小区门口,不着急,你慢慢走出来。】 他的车进不了别墅区,只能在门口等着她。 邹乐箫又照了照镜子,没哪里不妥,这才出门。 午后的空气里,飘着过年的浓浓气息,还带着点甜味。 她们家的大门上已经贴好了对联,姥爷亲手写的。姥爷的毛笔字那是一绝,可惜她连皮毛都没学到。 但俞璟择的字好看,她看过他的字。 这么想着,紧张感消除了一丁点。 但随着到大门口的距离越近,她心脏马上就要蹦到嗓子眼。 走着走着,感觉连路都不太会走。 转过弯,到了小区主路,她看到了那个身影。 俞璟择从车上下来,笔挺立在出口处。 邹乐箫不由加快步子,她在心底不由狠狠鄙视了自己一番,但还是没用,她就想快点见到他。 终于走近,两人之间只有那道门禁。 俞璟择把手伸过去,邹乐箫刷了卡出来,她故意曲解他的意思,跟他握握手,“辛苦俞总来接我。”随即松开。 但指尖相触的那一瞬,像是触电。 俞璟择:“......” 他无声失笑。 今天她的妆容跟上次在sz餐厅吃饭时差不多,连口红颜色都相近。 他快步追上她,走到车前给她开门。 这是邹乐箫第二次坐他的车,回忆迎面扑来。 那次他送她回来,她在这里偷亲了他一下。 俞璟择坐上车,没急着开走。 他从卡夹里抽出一张卡递到她面前,“这是我们银行第一张黑卡,只要是银行的职工,都知道这张卡是我的。” 卡号特殊。 那天她把卡销了,他心里不舒服,她应该更是。 邹乐箫没接,“我不缺钱。” “我知道。”俞璟择也感觉第一次就送卡不合适,“放你那,密码我不告诉你,这样行了吧?” 邹乐箫犹豫瞬间,拿过来,“你现在把卡放我这里,那你不是少一张卡用了?等年后上班,你到我们银行办一张吧。” 俞璟择点头,这次很爽快,“好。” 邹乐箫侧脸,“你手头紧不紧?不宽裕的话,可以到我们银行贷款,利息也不怎么高。” 俞璟择真心求问:“必须到你们银行贷款,才能追你,是不是?” 邹乐箫笑了,转头看窗外,不搭理他。 俞璟择发动车子,打开车载音乐,他来的路上刚下载好的。 听着熟悉的前奏,邹乐箫猛地转身,这是顾恒的歌,他的第一张专辑,每首歌她都会唱。 不知道他是特意放给她听,还是平常也会听。 她问:“你也喜欢顾恒的歌?” 俞璟择想说不喜欢,又怕被她记账,只能‘嗯’了声。 聊起爱豆,邹乐箫放松不少,“那以后我跟俞倾和俞璟歆追星时,可以带你一起过去。” 俞璟择:“......” 他把音量又开大了一点。 邹乐箫没再说话,听着喜欢的歌,身边,是喜欢的人。 幸福的模样,也不过如此。 偶尔,她会偷看一眼俞璟择。就算此时的他,触手可及,可还是感觉像一场做了很久还没醒来的美梦。 “以后,我要是有做的不好得地方,或是忽略了你感受,你直接跟我提出来,我意识到了就会改。你不管说什么我都不会生气,也不会走。” 在短暂的安静后,俞璟择打破了沉默。 邹乐箫突然不知道要怎么接话,却被他这句话感动着。 跟喜欢的人待在一起,时间总是一不留神就溜走,汽车拐进了俞家所在的别墅区,邹乐箫对这里的熟悉度不比自己小区少。 汽车还没开到院子里,邹乐箫就看到了湖边树上的气球。 她没以为那是给她准备的,但还是惊艳到,也被感动着,她再次作为观众,见证着别人的幸福。 “二哥现在越来越浪漫了。” 俞璟择没搭腔,将车停好。 院子里没人,他们很配合,都回了屋里。 “要不要去看看气球?”他问邹乐箫。 邹乐箫连连点头,边走边拍照。 要是俞璟择为她准备这么多气球,她二话不说,直接嫁了。 她就喜欢这样用心的礼物,不值多少钱,却花了所有的认真和耐心。 邹乐箫仰着头,看着五彩气球随风飘动,被气氛感染,心里满满的喜悦。 这得有好几百个呢。 在湖边,衬着今天的景,像童话一般。 “这是二哥给俞倾的新年礼物吧?” 俞璟择似是而非的应着,邹乐箫只顾着看气球,他说了什么,她也不往心里去。“有多少只啊?” 她问。 俞璟择:“520个。” 数字都在表白爱意。 俞璟择示意她,“乐箫,你到右边来,看最边上那束。” 邹乐箫不明所以,大步走过去,还以为是傅既沉给俞倾的惊喜,看到气球上的字时,她忽然目瞪口呆。 那串气球上,从左到右,上面写着:俞璟择爱邹乐箫。 她:“我看花眼了是不是?” 她依旧不敢置信。 俞璟择弯腰,抱住她的腿,“你把她解下来看。” 邹乐箫重心不稳,两手搭在他肩头,她垂眸,他仰头看着她。 对视那刻,她听到了心跳声。 终于,她不再是观众。 她是她自己爱情里的主角。 115、番外十一 清早, 还不到六点钟, 俞璟歆醒来。 她口渴, 小心翼翼爬起身,生怕吵醒了旁边的季清远。 床上凌乱, 卧室里漆黑, 她找不到自己的睡裙, 不知道昨晚被他随手扔到了哪里去。 季清远的浴袍在床沿, 有一半拖到了地毯上,她拽过来,套身上。 冬天的六点钟,天还黑着。 俞璟歆喝了半杯温水,在窗口站了会儿。 她揉揉嗓子那,喝了水后还是隐隐不舒服。 昨天是她跟季清远举办婚礼的日子,从酒店回来已经很晚, 卸了妆,洗过澡,她跟季清远就情不自禁滚到了床上。 她嗓子喊得嘶哑, 睡前喝了不少水,还是不怎么管用。 她身边结过婚的朋友都说,被婚礼累得半条命快要没有,哪还有惊喜可言。她却没有这种感觉。 也可能是因为, 她跟季清远从认识到举办婚礼,也不过才一个半月。 认识的第一周,季清远就跟她求婚了。 隔天, 他们领证。 认识季清远之前,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闪婚。 俞璟歆放下水杯,打算再睡个回笼觉。 回到卧室,踮着脚尖摸到床边,还没来得及脱掉浴袍,季清远手机闹铃响了,六点钟。 季清远关了闹铃,侧脸就看到正要躺下的俞璟歆,“怎么醒这么早?” “起来喝水。”俞璟歆不打算拖浴袍了,将就着躺下。 季清远今天还要去公司一趟,过两天他要跟俞璟歆度蜜月,一些事情要提前安排好。他掀被子起来。 俞璟歆怕他看不清楚,开了落地灯,把光线调暗。 季清远瞅着她,“不睡了?” 俞璟歆:“再睡会儿。”她的婚假从昨天就开始了,不像他,还要操心那么多事情。 季清远把他这侧的灯打开,示意她:“你那边关了吧。” 他这才发现,俞璟歆穿着他的浴袍。 他单膝跪在床上,弯腰把她从她那侧抱过来。 俞璟歆抓着他肩膀,“干什么?” 季清远提醒她:“你穿了我浴袍。” 说着,他拉开了浴袍的带子。 俞璟歆下意识就按他手,不让他动。 她里面什么都没穿,只有这件浴袍,平常欢愉时都关着灯,一时不适应跟他如此‘坦诚相见’。 季清远低头亲她,再加上力量悬殊,浴袍还是到了他手上。 俞璟歆后来才意识到,这是所谓的夫妻情趣,他也不是非要穿这件浴袍,就是借此亲她。 季清远找了件他的衬衫盖她身上,遮住所有美好,他拿着浴袍去了浴室。 俞璟歆摸摸耳朵,发烫。 她拉过被角,想盖身上,可这会儿格外燥热,又作罢。她把被子推到一边去,转个身,接着睡。 心神荡漾,没有半点困意。 季清远从浴室出来就看到床上风光旎旖,俞璟歆背对他,整个背几乎露在外,腰间只有刚才他随手放上面的衬衫。 冷白的皮肤被黑衬衫衬得晃眼。 他手里拿着浴袍,也省得再穿。 俞璟歆忽然一个颤栗,季清远在她背上亲了下。 他唇亲过的地方,又烫又麻。 条件反射般,她想转身躺好,但被季清远又给翻过去。 俞璟歆侧趴在床上,扭头,“你不去公司了?” “去。” 之后就没了声。 俞璟歆不由紧抓枕头。她跟季清远谈不上了解,却做着夫妻之间最亲密的事。 他还特别喜欢亲她,每寸肌肤,没有一处落下。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运气,相亲遇到喜欢的人,而他正好也喜欢她。 他知道她哪儿敏感,每次亲那,她就忍不住喊他名字。 -- 天亮了时,屋里也平复下来。 俞璟歆嗓子更不舒服,也没了力气。 “我晚上才回来。”季清远出声。 俞璟歆点点头,看了季清远一眼,他已经穿戴整齐,衣冠楚楚,禁欲又清冷,根本就没法跟刚才床上纵情的那个男人联系到一块。 季清远拿上手机,边看着边往外走。 俞璟歆本来还以为他临走前会亲她一下,结果他径直出去了。 又一想,他本来就不善表达感情。从认识到现在,除了求婚和婚礼誓词,他没再说过情话。 俞璟歆裹上他的浴袍,起床去收拾行李。 再过两天,他们要蜜月游。 新家的衣帽间里,她的衣服并不是很多,婚前拿了一些过来应付日常,行李收拾一半,她打算回俞家别墅一趟,好看的泳装都在家。 床头柜的手机不停振动,不知道是哪个工作群,她打开来,不是工作群,是这个圈子里其中一个所谓名媛群。 她回国后,朋友把她拉进这个群。她不喜欢水群,也没那么多时间闲聊,但碍于面子,她没退。 加进来一个多月,她从来没冒过泡。 俞璟歆竟然在群聊里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季清远,还有冷文凝。 她高中就去了国外,一直待到今年才回,偶尔回来时也是在家,很少出去玩,不知道冷文凝是谁。 因为出现了季清远的名字,她开始爬楼翻看聊天内容。 【草草草草草!】 【咋了?】 【冷文凝结婚了,昨天!跟季清远同一天!】 【哦,不对,是季清远跟她同一天。】 【我的天,冷文凝瞒得够严实呀,之前一点消息都没听说。她是跟她那个相亲对现结婚了?】 【不然还有谁?】 【瞒得再严实也没用,季清远还是知道了,还是跟她同一天结婚,这两人是刚上了。】 【要不怎么说相爱相杀呢。】 【我之前还以为季清远那样的男人不会把情情爱爱放心上,跟冷文凝在一起肯定是因为两家利益。】 【我也以为呢。】 【你们都瞎琢磨什么,季清远要是不喜欢冷文凝,他至于为了利益把自己给搭进去?】 【好像也对。】 【冷文凝家的关系网对季家来说只是锦上添花,有没有都无所谓。季清远肯定是喜欢她的,不然为什么不跟别的有家世的女人在一起?】 【听说是季清远追的冷文凝?】 【这个不清楚,不过我听说是冷文凝追的季清远。冷文凝长得好看,又不图季清远钱,我是男人我也会选她。】 【不知道他们俩为什么分手,一个个都不愿低头。换我是冷文凝我才不舍得把季清远拱手让人,低个头怎么了。】 【没办法,人家硬气。被爱的有恃无恐。】 【我猜啊,冷文凝八成会后悔,说不定已经后悔。】 【后悔也没用啊,她那么高调相亲时就打了季清远的脸。】 【那时候其实,要是冷文凝主动跟季清远道歉,说不定也就能和好。毕竟季清远为了气她,也去跟俞璟歆相亲了。】 【我也听说了,冷文凝相亲的第三天好像还是第几天,季清远就去相亲。】 【那可是季清远第一次相亲。冷文凝在他心里到底是不一样。】 【那么拎得清一个男人,也有被感情冲昏头脑时。】 【冷文凝那个相亲对象,哎,一言难尽啊。跟季清远就没法比了,我看过一次,不知道冷文凝到底怎么想的。】 【那没有办法,本来颜值就是稀缺资源。她到哪里再去找季清远这样,要颜有颜,要身高有身高,能力就更不用说,还这么有钱。】 【被俞璟歆给捡到便宜了(偷笑)】 【我不觉得俞璟歆捡到了便宜,她要是哪天知道季清远为什么跟她相亲,而且冷文凝领证后,他也跟着领证......】 【季清远是够狠心,他跟俞璟歆才认识一个星期就求婚了。】 【最糟心的是,季清远跟冷文凝婚礼竟然是一天。对俞璟歆来说,一辈子的伤害。就算以后她跟季清远离婚了,想想也恶心呀。】 【以后还不知道多少人看俞璟歆笑话。】 【是有点不值。俞璟歆本来光凭着那张脸就能嫁得很好,人家还又有高学历,家里还有金矿。】 【季清远现在还跟冷文凝发小一块做项目,投资几十亿的一个跨国项目,就算是他跟俞璟歆结婚了,他还是顾及冷文凝的发小。】 【嗯,听说他们那个小圈子关系很好。】 ...... 群里十几人在刷屏。 俞璟歆看到最后,指尖冰冷。两腿像灌了铅,一步都走不动。 群主出声:【你们今天都吃饱了撑得呀。】 她看完后,吁口气。 祸从口出,不知道她们是有意还是无意。 她提醒一句:【俞璟歆在群里。】 突然之间,群里沉默了。 但那些消息来不及撤回。 很多人不知道俞璟歆在群里,经常有进群的人,她们彼此也不是全认识。 很快,俞璟歆收到了被删除的消息,不止她,所有人都不在那个群,群主解散了群。 俞璟歆靠在门框上,缓了好一会儿,脑子依旧混乱不堪,她满心期待的婚姻,一直盼着想有的一个小家,只不过是别人置气后的施舍。 她不确定她们说的有几分真,心里也排斥接受是真的。 直到这一刻,她还在自欺欺人。 关上卧室门,俞璟歆给秦墨岭打电话,她熟悉的人不多,秦家跟俞家是世交,秦墨岭是她为数不多的信得过的人。 “新婚愉快。” 俞璟歆:“快乐不起来了。”她开门见山,“季清远跟冷文凝之前是男女朋友关系?” 秦墨岭:“嗯。”这没什么隐瞒的,圈子里的人都知道。 俞璟歆抚着心口,“你帮我个忙,确认一下,季清远跟冷文凝各自相亲的时间,求婚的时间,婚礼的时间。” 她又想起来,“还有季清远近期跟冷文凝发小合作那个项目的决定时间。” 秦墨岭:“璟歆,你都听说了什么?” “没什么。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说,你帮不帮我?”俞璟歆又道:“我找你,是信你不会骗我。还有,你替我保密,包括我哥你都不许说。秦墨岭,我们俩从小就认识的。” 她语无伦次说着。 秦墨岭理解她什么意思,他们从小认识,感情在那,所以让他帮忙。“行,我尽快给你回话。” 俞璟歆挂了电话,换上衣服出门。 她怕自己开车分神,叫上司机跟她一块出去。 司机问她去哪。 俞璟歆:“随便吧,逛逛北京城,今天也没什么事。”她尽量表现得很轻松,不想让身边的人看出她悲伤。 没用半小时,俞璟歆收到了秦墨岭的消息,几个日期,一目了然,也把她彻底打入地狱。 冷文凝相亲后,季清远也相亲了。冷文凝订婚那天,季清远当晚跟她求婚。 婚礼,同一天。 那个项目是两周前决定的。 那时,她跟季清远已经领证。 -- 秦墨岭给俞璟歆发了消息后,又给季清远打去电话,他应该信守承诺的,但又感觉这不是信守承诺的事。 俞璟歆那个性格,爱钻牛尖角。 他可以替她在其他人面前保守秘密,但得让季清远知道。 季清远正在开会,秦墨岭没有重要的事不会在上班时间给他打电话,他还是小声接了,“有事?” 秦墨岭:“璟歆知道你跟冷文凝的事了,不知道她听谁说的,我刚才看了下你跟冷文凝各自的订婚和婚礼时间,不让人误会都难。” 季清远起身,去了会议室外面。婚礼时间撞了,他知道,也问过冷文凝的发小,他们说,是男方家挑的日子。 他蹙眉:“订婚时间也一样?” 秦墨岭:“...你不知道?” 季清远:“不知道,我哪有空天天关注别人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订婚。” 秦墨岭也没怀疑,他之前也没听说过。 冷文凝和她老公家同一个圈子,行事低调,包括这次婚礼,只请了双方家人和亲戚,世交,连朋友都没请。 “不管怎么样,你还是回家跟璟歆解释一下吧,换谁都介意。” 季清远‘嗯’了声,“谢了。” 晚上原本还有应酬,他给助理发消息:【晚上的饭局,你代我去。】 他就不明白了,那些人是不是天天闲着没事干,就在背后捕风捉影。 -- 俞璟歆在外头转悠了一天,浑浑噩噩。 回到家,空荡冷清,季清远还没回,她倒杯红酒拿着上楼。今天,周思源还给她发消息了,问她,是不是要离婚。 看似关心,其实她知道,周思源等着看她笑话。 回到卧室,俞璟歆赤脚盘腿坐在落地窗前,这里不是高层,没有夜景可看。 她酒抿了一口,望着窗外发怔。 她不知道这段婚姻要怎么走下去。 因为昨天那场盛大的婚礼,不管是嘉时集团还是俞氏银行的股价,都是大涨,自从宣布婚讯以来,就一路飙涨。 要是闹出离婚,没法收场。 她也不得不承认,除了公司的利益,她心里还有不甘心。 就在她胡思乱想时,卧室的门开了,季清远回来。 俞璟歆还没想好要怎么办,暂时维持表面的和平,“回来啦。” 季清远点头,看了眼她面前的酒杯,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俞璟歆看向他,他也在一瞬不瞬望着她。 她心里没底,“有事?” 季清远坦诚:“冷文凝是我前女友,在一起两年......” 俞璟歆打断他,“不用跟我说那么多,我不关心你的过去,又不是十几二十岁,谁还没个过去。” 她听不得他跟冷文凝过去的细节,伤口本来就够深了,再撒盐的话,她受不了。 季清远以为她真的不介意,莫名松口气。 俞璟歆拿着酒杯,“关于你和你前女友,我都说听说了一些,包括相亲和结婚的日子,我心里反倒轻松了,之前我还觉得挺愧对你,我跟你相亲也是迫不得已,我有喜欢的人,家里不同意,回国前刚刚分手。” 季清远心尖一滞,他从来不知道她还有这样的感情经历,他以为她对他是有感情的,在婚礼上,她掉眼泪时,他以为她是因为嫁给他高兴的。 俞璟歆怕他不信,又多编了几句:“我跟他有共同的爱好,都喜欢小提琴。我们经常一起看音乐会。就是因为家里的原因,没办法,据理力争过了。具体什么原因我就不说了。所以你跟冷文凝的事,你也不必对我有愧疚,咱俩情况都差不多。我们以就纯粹当联姻好了,以后搭伙过日子也挺好。” 季清远沙哑着声音又问了句:“你现在还喜欢他?” 俞璟歆咬着唇:“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季清远点点头。 他问:“那蜜月旅游,也没必要了吧?” 俞璟歆把杯子里的酒都喝了,“随你,去也行,应付家人。” 季清远起身,“那就不去了吧。我正好要出国谈一个项目,你要是在家无聊你自己找个地方玩。” 116、番外十二 季清远去了书房, 灯没开。他知道俞璟歆不会过来, 便打开窗, 点上烟,一支接着一支。 冷风也吹不散全部的烟味, 留了一半在屋里。 摁灭烟头, 季清远给秘书打电话, 让申请这周末的航线。 秘书忙问:“季总, 是不是蜜月旅游改地方了?”要是改地方了,她还要再提前订酒店,安排行程。 季清远:“蜜月旅游取消。” 秘书:“好。” 其他的,她不敢多问。 最近老板要谈国外的一个项目,肯定是紧着项目先来。 季清远又倒了支烟出来,没抽,用力撵着。 她那么漂亮, 怎么会没人追,怎么会没男朋友。如果当初在相亲时就知道她心里有人,他不知道还会不会想跟她结婚。 也许, 没那么积极了。 也可能,还是想。 谁知道。 半夜了。 季清远关上窗,因为没开灯,借着窗外的光往门口走时, 竟然撞到了书桌角,疼得心脏一抽,他揉揉腿。 喝凉水都牙缝。 季清远回到卧室, 俞璟歆已经洗过澡,正靠在床头敷面膜,手里捧着一本金融期刊,跟平常无异。 他余光又扫了她一眼,她也没什么反应,一直盯着书看。 拿上睡衣,他去了浴室。 等浴室的门合上,俞璟歆长长吁了一口气,心里扯着疼。什么都没有了,连蜜月游也没了。 她本来以为,他会敷衍一下,就算心不在她身上,人也陪着她去一趟,那是她期盼了很久的两人同游。 她走神的空档,季清远洗过澡出来。 俞璟歆揭下面膜,没看他,径直走向浴室。 季清远盯着她背影看,说开了后,她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也不知道哪个男人能让她惦念这么长时间,跟他结了婚,都没能忘。 他关了这侧的床头灯,眯上眼。 浴室里,水龙头的水一直哗啦哗啦淌着。 俞璟歆不断用冷水冲着脸,眼泪跟水混到了一块。 调整好呼吸,她涂好眼霜上床去。 季清远侧躺,背对着她。 俞璟歆关了灯,屋里伸手不见五指。 她平躺下,不时,慢慢转头,看他有没有转过来。 始终没有。 第二天清早,季清远还是原本的生物钟时间醒来,他下意识去看俞璟歆,她只盖了一个被角,大半个身子都在被子外。 他把被子给她盖好,她呼吸均匀,睡得很深。 这一夜,他都没怎么睡。 看了她一会儿,他起床去。 俞璟歆醒来时,身边早就没了人。 婚假还有两周,她不知道要干点什么。 心虚的原因,她竟然不想提前去公司上班,就怕别人问她,怎么没去度蜜月。 季清远给她发来信息:【这周末我要出差,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晚上去我妈那边吃顿饭。】 俞璟歆回复:【好。】又看了眼那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她订票,打算一个人去旅游。 -- 傍晚,季清远提前从公司回来,进别墅就看到了沙发边的行李箱,这是俞璟歆的箱子。 俞璟歆在楼上听到了汽车声,拿上包下来。 季清远抬头看着楼梯上,她化了精致的妆,不过没穿裙子,穿了休闲衣裤。“要去哪儿玩?” 他主动问道。 俞璟歆:“旅游,正好那边有音乐会。”也没说去哪里。 她像突然想起来的样子,“哦,对了,我凌晨的航班,到妈那儿吃过饭我就得赶去机场。” 她语气清冷,像在通知他。 季清远颔首,原本想送她去机场,又被‘音乐会’三个字给梗住,欲言又止。 他看了眼手表,“走吧,去我妈那边。” 俞璟歆应着,走在他身后。 前天这个时候,他还在婚礼现场亲吻她,说会陪她走完这一生,不让她受一点委屈,下辈子想早点遇到她。 他想陪着走完一生的人,不是她。 他想早点遇到的人,也不是她。 坐上车,两人各自在后排两侧。 季清远拿出平板,登录邮箱。 俞璟歆插上耳机,随手打开一首曲子。 一直到季家,两人一句话没有。 这是俞璟歆第二次来季家,婚前来过一次。 家里人都在,车子停满了停车坪。 下了车后,俞璟歆绕过车尾,抬手想挽住季清远胳膊,结果季清远头也没回,大步走向别墅,她抓了空,手僵在那里。 来不及失落,她快走几步。 这一幕,被季清远的妹妹看到,她正好在楼上。 打过招呼,俞璟歆靠在季清远旁边坐,两人中间刻意隔了一段距离。 “你们哪天去旅游啊?”季妈妈剥了坚果递给俞璟歆。 “谢谢妈。”俞璟歆回答之前那个问题,“我是今天的航班,先过去看场音乐会,清远周末走,到时我们俩汇合。” 季清远瞥了眼俞璟歆,撒谎的话信口拈来。 季妈妈望向儿子,“什么要紧的事不能往后放一放?实在不行你交给你爸来处理。” 季清远答非所问:“到时我陪璟歆多玩几天。” 妹妹从楼上下来了,“大嫂你今天好美。”紧跟着又道:“我借我哥两分钟啊。”她勾勾手指,“季清远你过来。” 季清远心情不好,没像平时那样纵容妹妹,“什么事你说。” “你过来!” 季清远起身过去,被妹妹薅着衣领拽到楼上去。 “嘉嘉你干什么。” “你说呢?” 季清远理理衬衫,“是不是最近写的剧本没有导演看得上?要多少钱,我给你投资。” 妹妹:“......” 她让他打住,“别扯偏!我刚才看到大嫂要牵着你,你头也不回。渣男本质在婚后第三天就暴露了?” 季清远:“......” 他不知道俞璟歆要牵他,不过知不知道都一样,她牵着他也是为了演戏给家里人看,没意思透顶。 妹妹继续声讨他:“你跟冷文凝那事,过去就过去了,好好跟大嫂解释,好好过你日子。别藕断丝连,不然迟早要火葬场的。我最近在写一个火葬场的渣男,最后直接咔嚓掉了,渣的我没法下手写。” 她提醒哥哥:“别好好的日子作着过。” 季清远:“......” 他点点她脑袋,“写剧本走火入魔了是不是?” 妹妹问他:“你跟大嫂到底怎么回事?” 季清远不想多说,他跟俞璟歆之间的秘密,只限于他们夫妻俩知道,“你哪只眼看到有什么了?就下车时我没注意,你别上纲上线。” 妹妹眼睛微眯,压根不信他,“我会时刻盯着你的一举一动。” 季清远以俞璟歆为借口,“我下去了,璟歆一个人坐在那拘束。” 这个理由勉强给通过,妹妹放他下楼。 因为俞璟歆要赶飞机,他们提前吃饭。 饭桌上唯一聊了不冷场的话题就是跟季清远有关,妹妹说了不少季清远小时候的事,纯粹是活跃气氛,也借此让俞璟歆多了解一下自己老公。 季清远给妹妹夹了一块肉,“堵住你的嘴。” 俞璟歆默默吃饭,偶尔会接两句话。 她知道季清远喜欢吃什么,有道菜离季清远有点远,他也一直没伸筷子,她为了扮演夫妻感情不错,给季清远夹了一块,放在他的餐盘里。 季清远:“我自己来。” 直到吃完饭,她给季清远夹的那块肉,他也没吃。 盘子里还有别的没吃完的菜,那块肉也没多显眼。 但俞璟歆知道,是她夹的那块。 不到八点,他们离开。 汽车驶出季家院子时,俞璟歆松口气,终于应付完了这趟差事。 她仿佛彻底解脱的样子,季清远看在眼里。 狭仄的车厢,空气沉闷。 俞璟歆想找两句跟他聊聊,但忽然想到他连她夹的菜都不吃,又觉得什么都是多余的。 她跟他之间,从此以后也就是塑料夫妻,只为利益,连话都可以省去。 手机响了,是父亲。 俞邵鸿刚到家,听管家说,今天女儿来过一趟,拿了不少东西。 “璟歆,你跟清远什么时候回来?” 俞璟歆:“爸,没来得及跟您说,今晚的航班,有场音乐会,我好不容易买到票,不舍得退,等蜜月旅游结束的。” 俞邵鸿没多想:“也行。” 他又多问了句:“在季家过得惯吗?要是厨师做的菜不合你胃口,你硬着头皮也吃点。等过段时间,你再把家里厨师带过去。现在就要换厨师,不太合适。有什么事你跟爸爸说。” 俞璟歆眼睛发热:“嗯,没事。” 俞邵鸿又叮嘱女儿:“家里的衣服就放家里吧,回来时穿,你再多买一些,别抠门,买点贵的。爸爸等会儿就给你转钱。” 俞璟歆收着呼吸,生怕声音异样被父亲听出来:“不用,我钱多着呢。” 俞邵鸿现在心里空落落的,就怕女儿在人家受了委屈:“知道你有钱,这是爸爸给你的,给了你必须得花,别直接存起来。你像俞倾学学,月月光,不够花的哄你哥的钱花。” 俞璟歆:“......” 脸上有了一丝笑意。 “爸,先不聊了,我跟清远刚从我婆婆家吃饭回来。” “好,等你上班我们再说。” 通话结束后,车里又是死寂一般沉默。 终于捱到了家里,推开车门时,俞璟歆感觉空气够呼吸的了。 马上就得赶去机场,俞璟歆去推行李箱,季清远让司机帮忙,他拿了张卡给俞璟歆,“自己喜欢什么买什么。” 俞璟歆没要:“谢谢,不用。” 两人面对面站着,她以为他会去机场送她。 季清远收起卡,“一路顺风。” 俞璟歆微笑着,再次说了声:“谢谢。” 她挥挥手,也没再多言,转身上车。 等她关上车门,再去看季清远时,他已经往屋里走,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117、番外十三 季清远快步回到客厅, 透过落地窗, 目送汽车驶离院子。 这么大的家瞬间安静下来, 如今,只能算个房子。 他想抽支烟, 口袋里没有。 一时间, 他竟然不知道要干什么。 管家也发现了季清远状态不对, “清远, 要不要给你煮杯咖啡?” 季清远回神,“不用了。” 他叮嘱管家,“这边的事情,您别跟我爸妈提,我爷爷奶奶要是问起来,您就说我跟璟歆很不错,就是有些忙。” 管家心里默默叹口气, “好,我知道该怎么说。” 季清远卷起衣袖,自己煮咖啡来打发时间。 他手上在忙活咖啡, 满脑子却都是俞璟歆去看什么音乐会了,她喜欢的那个人会不会也过去? 他们俩会不会在那里不期而遇? 然后旧情复燃? 他实在想不通,那个男人究竟有多好,让她这样念念不忘。 他更想不通, 他是不是脑子进水了,竟然没有边际的脑补。活到现在,他自己都没想到有天会被感情牵绊住。 咖啡煮好, 季清远倒了一杯端上楼。 打开电脑,屏保是俞璟歆的单人婚纱照,即便每天都看这张照片,依旧觉得她的长相惊为天人。 一杯咖啡喝完,还是没静下心来。 季清远合上笔记本,拿出手机给朋友打电话,他盯着手机屏幕看,屏保也是俞璟歆照片,他点开相册,随便换了一张。 电话拨出去后,那边很快接通。 季清远:“你们在不在会所?” “在。”朋友看了眼冷文凝,“文凝今晚也过来玩,你还来不来?” “那算了,你们玩吧。” 电话切断。 冷文凝今晚喝的是啤酒,加了半杯冰。 刚才朋友打电话时提到她名字,“谁?”她大概猜到了是季清远,又不是很确定,季清远新婚,还不得在家陪老婆。 朋友把手机放吧台,“还能有谁。季清远。” 冷文凝听到季清远这个名字,心里是委屈的,可这种委屈又无处释放。她喝了一大口加了冰的啤酒,麦香味早被冲淡。 不知为何,她还是抱着一丝希望,“他来吗?” “不来。”朋友摇摇头,对冷文凝和季清远两人的骚操作不知道要怎么吐槽,“你们一个比一个狠,拿婚姻来赌气。明明结婚都不开心,犟脾气上来十头牛都拉不回。不知道你们图什么,就为争口气?” 冷文凝又往杯子里加啤酒,话里依旧带着气,“他结婚不是挺开心的么。” “开心个p!”朋友无心道:“蜜月旅游都取消了,周末就要跟我们一块去谈项目。” 冷文凝直到现在还是怨气难消,“不开心他也活该!”说着,不知道怎么了,她眼泪突然掉下来。 这是她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因为季清远而掉眼泪。 她现在特别想他,可连个电话都不能打。 朋友转头就看到她满脸是泪,发懵。在他印象里,冷文凝从来没哭过,他起身找来一包纸巾递给她。 “你说你...说你什么好,既然这么放不下,你当初干嘛那么折腾,你要是不去相亲,还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季清远不会跟俞璟歆结婚,你也用不着刚结婚就出来喝闷酒。” 冷文凝吸吸鼻子,“那我还能怎么办?他又不主动来找我。” 朋友恨其不争,“你都能去相亲,你就不能主动跟他和好?他什么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一直以来的优越感就注定了季清远不会主动去哄女人。 冷文凝感觉自己失态,用纸巾轻轻把眼泪擦去,生怕哭花了妆,“我都已经示好了,他还要我怎样?” 分手后的第一个月,她出去旅游一趟。那个月正好是他跟季清远认识两周年,她还是期待了一番,纪念日那天他能给她打个电话。 毕竟,她是在气头上说的分手,是因为太在乎他,不是因为不爱他。 不过一直等到那天的最后一秒,也没等到他电话。 分手后的第二个月,朋友小聚时,季清远也过去,她跟他还同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不过期间没说一句话。 朋友知道季清远脾气,也知道他们闹分手,没敢随意开他们玩笑。 饭局散了后,她故意走在最后,她以为他会慢下来等她,还是没有。 分手后的第三个月,她一个人过了一个七夕节。 期间,她也见过一次季清远,在会所包间,他跟朋友打牌,她坐在旁边喝酒,两人还是没有任何交流,甚至他连眼神都没给过她。 那时她已经隐隐不安。 分开那么久,她心里当时只剩想念,对他的埋怨早就不知影踪。虽然嘴硬跟朋友说无所谓,只有她心里清楚,她有多想跟他在一起。 分手后的第四个月,听朋友说,季清远出差去了,要两三周才回。她跟他之间的信号像被彻底屏蔽掉。 她不知道他有没有再找别的女人,也不知道追他的那些女人里,有没有让他觉得还不错的。 终于捱到了他出差回来。 那段时间里,文凝策划为他的嘉时集团推广的一个项目接近尾声,要去嘉时集团开会。 这个项目也是没分手前,她作为他女朋友的特殊待遇。 那个会议他没参加,原本这样的讨论会也不用他这个总裁亲自到场。 幸运的是,她出了会议室遇到了他,他在隔壁会议室开会。 那时没多少人知道她跟季清远已经分手。 她跟他打了声招呼,“季总。” 季清远微微颔首,“过来开会?” 她‘嗯’了声,他没再多言,擦肩过去。 公事上,他跟以前一样,该有的风度和礼貌还是有的。可私下,他一个字都懒得跟她多说。 她意识到,这次,她要彻底失去他了。 再遇,是在一个慈善酒会上。 她不知道他会过去,还是别人提醒她:哎,你男朋友。 她顺着方向看过去时,心脏猛地一紧,有个倩影挽着季清远,很是亲密的样子,那一刻她脸上应该是毫无血色的。 等那个女人侧脸时,她的魂才回来,原来是他妹妹。 她们可能也看出她跟季清远之间很微妙,“你们怎么了?” 那一刻,她不想不愿看到以后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无意间就放低了姿态,“前两天吵架了,工作意见不合,他也不让着我。不想理他。” 她们丝毫没有怀疑她那番话的真实性,因为季清远是带着他妹妹,不是跟别的女人一块来。 她们还附和了句:男人就不能惯着,得让他主动给你道歉。 因为当晚她没跟季清远有交流,所有人都看出异常,她说的那几句话自然而然就传到了季清远那。 还有朋友专门打趣他:你们俩也是够了,吵架都能吵到酒会来,互相不搭理。 季清远没多解释,也是给足了她作为前女友的面子,没当面打脸拆穿她。 但另一个不争的事实打击着她,他知道她已经算是示好了,没说是分手,只说是工作上不合闹矛盾,可他还是没来找她复合。 如果当晚酒会散了后,他能主动打个电话给她,哪怕不提及她们之间闹矛盾,她也会原谅他,不再计较他这几个月都不理会她。 几天过去,他也没联系她。 正好家里给她介绍了一个,虽然跟季清远没法比,但综合条件不错,她顺水推舟,就去相亲。 ...... 冷文凝两手捧着啤酒杯,思绪回来,手心冰冷,“他从来都没哄过我。” 况且那次分手是她一气之下提出来的,“我是有多犯贱再回头求他。就算和好了,我在他心里还有分量吗?” 朋友忍不住说道她两句:“你去相亲没什么,谁让你那么高调,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前几天刚说跟季清远闹矛盾,转脸就去相亲,他们可不知道你跟季清远分手那么长时间了,你让季清远面子往哪搁?” 男人之间很少聊八卦,偶尔会开句玩笑。 但冷文凝突然去相亲,他们也不敢在季清远面前开玩笑,问他介不介意。 至于介意还是不介意,只有季清远自己清楚。 “好好的一段感情,就被你作没了。” 冷文凝含了一块冰块在嘴里,口腔被冻得瞬间麻木,“如果没法让他主动找我,我至少还赢了面子,不是吗?” 她受不了以后他有了别的女人,出现在公开场合时,别人私下议论笑话她。这样,是她甩了他,是她不要他的。 朋友跟她碰杯,不理解,“那既然你们都没法回头了,你就不能好好过你的日子?你何必搭上自己的婚姻?还非要跟他在同一天举行婚礼。你说你傻不傻?” 冷文凝微微咬着唇,被冰块冰的没了多少知觉,咬着也不疼,“我不甘心。凭什么她这么轻易就能得到季清远的婚姻。” 朋友张张嘴,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下去,她心情已经那么糟糕,就不给她添堵了。 -- 翌日傍晚。 开过会,季清远下意识点开手机,俞璟歆没给他发消息报平安。他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旅游,但不管去哪,这个时候也该落地。 手机振动,他第一次这么快点开,是国外一个朋友发来的,【符合你说的那个条件的人是厉炎卓。但跟俞璟歆是不是男女朋友,不太清楚。】 季清远:【谢了。】 是厉炎卓没跑了。 因为厉家是他岳父第二任老婆的娘家,岳父不可能把自己闺女嫁到厉家去。所以俞璟歆才会说,因为家里的原因,也据理力争过,还是以分手收场。 他点开俞璟歆的朋友圈,设置了仅三天可见。 看着她的昵称‘倾心一夏’,莫名的,他就联想到厉炎卓的昵称不会是什么‘炎炎夏日’吧。 他揉揉太阳穴,感觉自己离疯不远了。 加班到深夜,季清远抬头时,外面下雪了。 他拿过手机瞄一眼,安安静静。 盯着他自己的昵称,直接改了一个。 最先发现他改昵称的是妹妹,还特意给他发来消息:【你是每逢雪夜就要犯一次毛病?】 季清远:【会不会说话!】 妹妹:【你没事干嘛把昵称给改成‘六七八月’?】 季清远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催促她:【半夜了,早点睡。】 妹妹:【不困。】 季清远:【是不是卡文写不出来了?】 妹妹:“......” 被气得直接扔手机。 妹妹没再发消息过来,季清远清净下来。 他关了电脑,拿上风衣回去。 雪不大,絮絮扬扬,落地即融。 季清远看着窗外,不知道俞璟歆去的地方是夏天还是冬天。 到家时,雪大了,漫天飞舞。 他下车后,快步走向屋里,还是落了满肩膀的雪。 再次刷了下手机,还是没消息。 这场大雪下了一夜,第二天下午才停。 从俞璟歆离开这座城,已经过去两天多,即便飞机用轮子滑过去的,也该到了目的地。 季清远今天的航班出差,管家把他的行李箱提到后备箱。 他看了眼俞璟歆的朋友圈,终于更新了,只有两张照片,一张在音乐会演奏厅,还有一张在海边的自拍照,嘴角微微上扬。 收起手机,临走前,他跟管家说了声,“我可能要在那边待个半年,璟歆那边要是有什么事,你打电话给我。” 管家一愣,离家这么久? -- 俞璟歆一个人去了另一个半球,在没人认识她的地方,找个露天咖啡馆,一坐就是半天。 早上去了一趟海边,拍了照片就回来。 明明婚姻一开始就已经千疮百孔,她还是不甘心的要拿华美的礼服去粉饰太平。 她来这里到现在,季清远没关心过一句,没问她是不是到了,住哪里,玩几天回去。 太阳慢慢西沉,这一天就要结束。 俞璟歆刷刷朋友圈,之前发的那条动态底下有不少留言和点赞。 这么久过去,不知道是季清远没看到,还是看到了跟没看见一样。 因为要在双方长辈面前演戏,她就演好了全套,在这里待了十天才买了返程的机票。 回到那个是他的家,却没有他的地方,一切都是冷清的。 俞璟歆回到卧室,床上一丝不乱,他那侧床头柜上空空的,原本会有充电器杂志之类。他出差应该还没回来。 她不知道他哪天回,没人可问。 睡觉时,她故意把自己的枕头往床边拿,想离他远一点。 关了灯,辗转反侧好一会儿,她又半起身,把枕头往他那边挪了挪,靠得不是太近,但比刚才近不少。 出去的这几天,她没有一天能睡好。 这会儿盖着有他气息的被子,太累了,她很快入眠。 -- 在家歇了一天,隔天,俞璟歆便去上班。 她不到七点就到了公司,直接去了父亲办公室。 俞邵鸿这会儿正忙,看到女儿回来了,惊喜不已,“看来心情不错,玩这么久,乐不思蜀。” 俞璟歆笑笑,“还行,挺好玩的。” “晚上你跟清远回家吃饭?”俞邵鸿问她。 俞璟歆靠在父亲办公桌沿,语气随意又轻松,“季清远没跟我一块回来,他在忙手头那个项目,要在那边待段时间。” 她信口胡诌。 俞邵鸿知道季清远最近忙的那个项目,所有款项都是从他们银行这边结算,季清远还给他们银行海外分行介绍了几个大客户。 “那你回家去,爸爸让厨师给你多做几个菜。” 俞璟歆不想回,不想谈论跟季清远有关的任何话题,怕一不小心就露了馅,她摸摸自己脸颊,“这几天都吃胖了,减减肥。还有不少工作要加班处理,等我忙完这段时间的吧。” 俞邵鸿也没勉强,反正上班时间天天见到女儿。中午在食堂,也是给女儿做的私厨菜,“加班悠着点,别到下半夜。” “知道啦。”俞璟歆站起来,挥挥手,“爸您忙,我回办公室了。” 从父亲办公室出来,她松了口气。 就以她跟季清远现在的状态,回家吃饭,怕是难了。 -- 一直到情人节那天,俞璟歆都没收到季清远的只言片语。 今天是2.14号,他们的第一个情人节,他总该回来了吧,就算忙到实在抽不开身,电话总会打一个给她吧。 这是自上班以来,俞璟歆第一次准时下班。 夕阳最后一丝余晖收回时,她驱车离开银行大厦。 下班高峰期,车流拥堵不堪。 今天过节,就连人行道上都人潮拥挤。 看着人行道人拿着玫瑰花的女孩,即便只有十来朵,她竟然也不由羡慕。 花了一个半小时,汽车终于挪到家门口。 今天俞璟歆这么早回来,连管家都颇感意外,他忙问道晚上要准备什么晚饭。 俞璟歆:“不用,我减肥。” 虽然她不愿承认,但心底还是期待的,就算她跟季清远是塑料夫妻,但平时的节日还是要一起过的吧。 万一,季清远要回来跟她一块过情人节,还是不吃饭了。 打过招呼,俞璟歆上楼去。 她在书房加班,不时看一眼手机,没有任何跟季清远有关的消息。 零点时的情人节祝福她没指望,他以前肯定发过,那是给他喜欢的人发。 正在她心不在焉看邮件时,她的助理打来电话,“俞总,有您的情人节礼物,季总的秘书送来的。” 俞璟歆忙问:“玫瑰花吗?” 助理:“不是,一个信封。” “打开看一下吧。” 很快,助理回话,“是转账支票,一千万。” “好,先放你那。”俞璟歆挂了电话。 他已经把情人节都公事公办了。 走神走了一个多小时,俞璟歆努力静静心,开始看邮件。 等她再抬头看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已经到了二月十五号凌晨十一分。 季清远没发消息,也没打电话。 118、番外十四 俞璟歆对季清远彻底不再抱希望, 不指望他能日常关心她一下, 连他回家, 她都不再指望。 父亲和哥哥忙着银行和旗下公司的各种事,特别是五月份, 燋头烂额, 连俞倾的毕业典礼都没时间去参加, 就更顾不上关心她的婚姻状况。 有天晚上, 父亲突然打电话给她,她心里咯噔一下,就怕父亲问她跟季清远怎么结婚这么久一次都不回家。 “璟歆啊,俞倾她现在不得了了。” 俞璟歆终于把心放在了肚子里,原来跟季清远无关,她问:“俞倾怎么了?” “她一天花了三千多万。是一天,三千多万。” 俞璟歆宽慰父亲, “别心疼,要都像我这样的把钱存起来,社会没法进步。” “没心疼, 不是我的钱,是她妈妈给她的。” “......” 俞邵鸿担心的是,“她现在胃口这么大,以后我给她几十万都不好意思拿出手, 你知道吧。” 叹口气,他转而问大女儿:“我上次转给你的钱,让你去多买几件衣服, 你买没买?” 俞璟歆:“...不是忙嘛。” 俞邵鸿快被两个闺女愁死了,“再忙,你得去花钱呀,不然赚钱干什么?你赶紧去花,再不花以后我就不给你钱了。对了,你跟......” 俞璟歆就怕父亲提起季清远,她忙不迭打断,“爸,先不说了,有会计部电话进来。” 俞邵鸿从来不怀疑大女儿会说谎,他们银行跟嘉时集团有不少业务合作,近半年更多,他经常和季清远视频会议,没感觉大女儿两口子之间有什么问题。 “好好,你忙。”他挂了电话。 俞璟歆放下手机,抄起笔在日历上又划掉一天。 她不知道她跟季清远如今过成这样,是不是有她一半的原因,要是当初不置气,不为了面子,不说她心里还想着谁谁谁,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 可就算再倒回到那晚,她在那种情况下,还是会那么说。 再次听到跟季清远有关的消息是在八月,周思源给她发消息,【冷文凝离婚了,看好你的老公哦:)】 看到消息时,俞璟歆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 她突然不确定,季清远在国外到底是忙项目,还是因为冷文凝离婚了,他在等她主动提出来。 她删了消息,顺手把周思源也给删除。 再次见到季清远,是在几周后,俱乐部。 这几个月里,她熟悉了北京这边的企业,开始投资,手里的钱太多了,突然觉得挺没意思。 她投资了酒吧,会所,马场。这个俱乐部她之前犹豫,不过俞璟择和秦墨岭经常过来打球,她就投资了。 那天是过去签合同,签完后,在停车场遇到了季清远。 他们已经七个月没见。 俞璟歆开车门时,不经意间看到了那个记在心里的车牌号。 季清远也看到了她,推门下车。 两人目光相接。 隔着不到五米,俞璟歆突然说不上来对季清远是什么感情,爱恨怨交缠,不愿看到他,但又想看到他。 季清远看着眼前的女人,她心是真的狠,情人节,520,六一节,七夕节,每个节都给她支票,她一个谢谢都没有。 他没见过像她那么绝情的女人,就算对他没感情,也没必要当着他的面,说心里爱着另外一个男人。 他当时问她,现在还爱那个男人吗。 如果她骗他说,都过去了,哪怕不吱声,他就当她不喜欢那个人了,可她偏偏还嗯。 他看着她的脸,好像瘦了一点。 没跟她这种心胸狭隘的女人一般见识,他抬步走过去。 俞璟歆先开口,“季总,好久不见。” 季清远:“是挺久了,七个月零五天。” 俞璟歆微微一怔,他竟然也记得这么清楚。 之后的时间,两人相顾无言。 季清远等着她给他道歉,只要她说她错了,他就可以原谅她。 而俞璟歆,等着他解释一下,为什么一走就那么久,从来问她一句,不管什么节日只给张支票敷衍。 见了面,哪怕是假客气他也不愿意。 她挥挥手,“再见,季总,不耽误你忙了。” 没看他什么反应,她转身上车。 等她再去看他,他已经往俱乐部走去。 -- 季清远约了人谈事,他想买下一家私房菜馆,约了私房菜馆的老板谈转让事宜。 到了包间,还有另外一人,傅既沉。 他跟傅既沉有过合作,不陌生,私下也不算很熟络。 傅既沉今天来打球,遇到了朋友,就过来坐了会儿。没想到朋友要把手里的那家私房菜馆转给季清远。 打过招呼,各自落座。 季清远解释了句为什么晚来几分钟,“在停车场遇到了我老婆,哄了她两句。” 店老板打趣,“怎么,一回来就闹别扭?” 季清远笑笑,“女人哪天不生气?” 傅既沉弹弹烟灰,“你们都清楚女人这样,还这么想不开要结婚?” 店老板:“你也会有想不开的那天。” 傅既沉幽幽道:“放心,不会走你老路。”没他看得上的女人。 闲扯几句后,言归正传。 谈得还不错,双方各让一步,价格也算合适。 临了,店老板多问了句:“你怎么突然对私房菜馆感兴趣?” 季清远:“我老婆对吃讲究,家里厨房不够厨师发挥的。” -- 季清远从俱乐部出来,天色不早,到家时已经天黑。 俞璟歆的车还没回来,他问管家,“璟歆一般几点到家?” 管家:“不好说,不去酒吧的话,一般十点左右,今晚司机没回来,应该是去酒吧了。” 季清远蹙眉:“酒吧?” 管家点头,“会所里的酒吧。” 具体哪家,他也不懂,有时俞璟歆来得晚了,会跟他提前说,让他们都不用等她,早点休息。 季清远给司机打电话,正是他常去的那家会所。 他拿上车钥匙,自己驱车过去。 到了酒吧,季清远找了一圈,在角落的位置上看到熟悉的身影。 俞璟歆面前有两杯酒,她趴在桌上,望着驻场歌手那个方向。好像在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季清远找个离她不远的位子坐下来,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 不知道是歌手唱得让她动情,还是因为触景生情,她用指尖轻拭眼角,然后还是像之前那样,安静趴在那里。 整个人看上去都是悲伤落寞的。 他移步过去,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 俞璟歆感觉旁边有人,募地转头,不由错愕,“你怎么在这?” 季清远没说特意来找她,指指楼上,“有应酬,看到了你的车。” 俞璟歆点点头,她坐直,“找我有事?” 季清远看看她杯子里,也喝的差不多,“回家吧。” 俞璟歆没动,看着他,“冷文凝离婚了。” 季清远跟她对望,“我听说了。”若顿,“你天天倒是有空关心别人离不离婚。”也从来不问问他怎么样。 七个月,一次也没过问过。 他反问,“冷文凝离婚,跟你有关系?” 俞璟歆:“......” 季清远起身,把她椅背上的外套拿下来丢给她,“回家了。” 俞璟歆突然看不懂他,也许,他跟她一样,要为利益考虑,这个婚,谁都轻易离不起。 这么想着,她竟莫名轻松不少。 到了院子,季清远打开驾驶座的门坐上去。 俞璟歆犹豫了下,要不要坐他的车,还是坐自己的。 车窗降下,季清远瞅着她。 俞璟歆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上去,这是第一次坐他开的车。 车里一路安静着,她想问问他,是不是过几天还要走,到了嘴边的话又被她吞下去。 爱走不走。 季清远等着她找他说话,结果她半天不吭声。 他余光看她一眼,“过节给你的转账支票,是不是都没收到?” 俞璟歆:“收到了。” 过了几秒,“谢谢了。” 季清远没爱接话,道谢的话一点诚意都没有。 就这样一路沉默到家。 俞璟歆瞅了眼卧室的行李箱,把手机拿去充电。她不知道这个行李箱是不用了,还是打算明天就走。 季清远推着行李箱去了衣帽间,“璟歆。” 这个称呼,时隔那么久再听,说不上来的滋味,“干嘛?” “哪个衣柜给我用?”他刚才看了下,都被她衣服给占满了,他也不敢随便动她衣服。 俞璟歆试探着说了句:“反正你过几天还就要出差,就放在箱子里吧。” 季清远:“......这半年不出差。”就算出差,也是短途,用不着这么带这么多行李。 俞璟歆:“随便放。” 季清远突然想起来,“我以前那些衣服呢?” 俞璟歆还以为他不回来住了,或许回来后也是分居,都搬到了隔壁客卧。“以为你在外面有家了呢。” 季清远被气得口不择言:“嗯,孩子都有了。” 俞璟歆:“......” 她拿上睡衣去了浴室。 季清远两手叉腰站了会儿,打开衣柜的门,哪个地方有空他就往哪里放,还把她衣服使劲往边上推推。 等他把全部衣服整理好,已经是半小时后。 俞璟歆还在泡澡,他望着浴室门,不知道是不是被他那句话给气着了。 又十分钟过去,俞璟歆还是没出来。 季清远拿上浴袍,去了隔壁浴室。 他洗澡时间快,二十分钟就结束,擦着头发回卧室。 俞璟歆还没出来,不过透过浴室的门,可以看到她从浴缸里出来了,没一会儿,电吹风的声音传来。 季清远思忖片刻,到她化妆台上找了一片面膜放在她床头柜上。 他靠在床头,不时朝浴室望两眼。 终于,门开了。 季清远翻开手里的杂志,若无其事看起来。 俞璟歆面无表情出来,绕过床尾,直接去了自己那侧床。 看到床头柜上的面膜,她:“......” 119、番外十五 俞璟歆坐到化妆镜前, 把那片面膜敷上。 对他的怨气, 消了一半。 季清远一直偷偷看着俞璟歆, 看她敷的面膜是不是刚才他拿的那片,有没有换掉, 见她撕开来, 他才放下心, 接着漫不经心看杂志。 俞璟歆把面膜边缘摁好, 起身去衣帽间找明天要穿的衣服。 打开衣柜,傻眼。 季清远把她衣服都推在边上,挂杆上稀稀拉拉挂着他自己的西装。 可能没找到空的衣架,他直接把他衬衫一件件套在她裙子外面。 她扯下他的几件衬衫,抱起来直接去了卧室。 季清远闻声抬眸,还没看清她怀里抱了什么,他眼前一黑, 几件衬衫直接落在头顶。 俞璟歆没吱声,转身回衣帽间。 季清远扯下衣服,兀自失笑。 他把这几件衬衫整理一下, 也去了衣帽间。 他瞅着她,“没有衣架。” 原本橱子里不缺衣架,不知道被她放到了哪里去。 俞璟歆把他西装一件件归类到另一边,她没说话, 指指最下面那个抽屉,衣架都收在那里面。 季清远想让她帮忙把他衣服给挂起来,又怕她生气把他衣服扔地上踩两脚, 还要再拿去干洗,只好自己整理衣服。 跟彼此的衣服较了一番劲儿,不管是俞璟歆还是季清远,心里都舒坦不少。 俞璟歆敷完面膜开始护肤,不时调整坐姿,悄悄从镜子里望一眼床上的季清远在干嘛。 他看上去在看书,手却不安分,伸到她那边,把她枕头往他这边拉一点,感觉不够近,又拉一下。 他所有的小动作都落在她眼里。 俞璟歆收回视线,发觉他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不过还是很渣,七个月不联系她,不关心她,礼物都不用心。 她这种矛盾的心里不断交织,都快要把她自己给逼疯。 季清远再度看向化妆台那边,她皮肤那么好,随手拍一张都像是开了十层滤镜,不知道她还天天护理浪费那个时间干什么。 化妆镜的灯暗下去,他快速收了目光,假装看杂志。 俞璟歆上床,她不动声色看了一眼枕头,至少朝他那边挪了二十公分。 她故作不知,躺下来。 季清远把被子顺手给她盖上,随着气流而来的还有他身上好闻的味道。 她平躺下来,离他很近。 季清远又翻了一页书,旁边躺着喜欢的女人,他要是没想法,那才不正常。 “我没想过离婚,你呢?”他直接问了出来。 俞璟歆也没想过,摇摇头。 季清远合上杂志,关灯睡觉。 这一次,他没背对着她,而是面对。 黑暗里,气氛说不出的诡异。 季清远喉结滑动,他再次出声,“这被子尺寸不对。” 俞璟歆:“哪不对?” “偏小。不够盖的。” “......” 说着,季清远把枕头往她那边挪,两个枕头终于挨在一块儿。 俞璟歆提醒他:“这是夏天,这是夏凉被,你真有那么冷?” “......”季清远再次被噎。 俞璟歆故意道:“你要冷,把空调调高一点。要不我去拿条厚点的被子给你。” 季清远:“现在不冷了。” 俞璟歆别过头,暗自笑了出来。 突然间,她头被他推了一下。 她倏地转过去,“你打我干嘛?” 季清远冤枉,“不小心碰了你一下,你别借题发挥。” 他感觉自己口气也不是很友好,把手臂伸直,“给你枕着。” 俞璟歆没吭声,想到他怀里,又不想这么主动,更不想这么快原谅他。 季清远没耐心,把她扯进怀里,紧紧给抱住。 其实不管她怎么惹他生气了,只要她愿意在他怀里,他都会原谅她。 他拿过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下,她的手指修长又柔软,他挪不开眼,也亲不够。 俞璟歆被他抱在怀里时,没了思考能力。 当初看上他的脸和身材,这辈子就注定了会为他的怀抱折腰。 她跟她的绰号‘存款机’一样,很有钱,又很肤浅。 季清远现在就想要她,这几个月也隐忍的难受,他放下她的手,低头亲她的唇,蜻蜓点水一下,然后两边嘴角各亲了一下。 他低声道:“我不信,你不想。” 俞璟歆:“......” 真想一巴掌把他扇远点。 随即,季清远覆在她身上。 他拿着她的手环在他腰间,让她抱着他。 俞璟歆被他的法式吻缠得透不过气,到了这个关头,没再跟他置气,不然彻底扫了兴致。 爱,只有被做着的时候,才直抵心脏深处。 这是俞璟歆的感受。 她不知道季清远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在想什么,有没有对她有感觉一点。 季清远看着身下的人,彻底拥有的时候才是真实的。分开的这七个月,他不是不担心,她会不会离婚。 “既然不离婚,那就好好过日子。” 仿佛不想好好过日子的是她一样。俞璟歆淡淡望着他,“想在外有家的是你,七个月不归家的也是你。” 凭什么说教她。 下一秒,俞璟歆紧紧抱住他。 她脚趾差点抽筋。 然后,她还很没骨气的娇嗔一句,‘季清远’。 季清远刚才把所有力道都给她,她整个人主动贴近他,还喊他名字的时候,他心里才稍稍平衡一点。 他接着提要求:“保证对方的正常需求是我们两人的义务,你心里没我我不追究,该给我的你一次不能少。” 俞璟歆:“......” 这样的话,他都能如此直白说出来。 季清远看她好像很不情愿的样子,“你要没听到,我重复一遍。”他不是用嘴巴重复,是用身体提醒她记住。 俞璟歆根本就执拗不过他,嘴硬了不到半分钟后,她搂着他脖子,在他耳边小声道:“听到了。” 她谨记,下次在床上时,坚决不能呈口舌之快,不然下一秒就被他打脸,夫妻生活这种事情上,他是占上风的那个。 季清远见好就收,没为难她。 他吃着她的唇,所有动作都格外温和。 俞璟歆鬼使神差般主动亲他,回应着他。 季清远扛不住她的温柔,连呼吸都悸动。 两人紧抱对方,沉沦在对方的眼神里。 -- 俞璟歆从来没想过,她跟季清远这种半死不活的婚姻都能走这么远。 白天时,眼看着摇摇欲坠,风雨飘摇,到了晚上,在床上加固一番,又能维持下去。 缝缝补补之后,就这样走过两年半。 上午下了一场大雨,午后天晴,天高云淡,闻到了初秋的味道。 俞璟歆推开窗,清凉的空气扑鼻。 她望着窗外,呼吸还是不畅。 十分钟前,她刚跟母亲吵了一架。 母亲又找季清远帮忙了,那样理所应当。 她刚刚打了季清远电话,季清远没接。 ‘叩叩’,敲门声响。 俞璟歆平复呼吸,“请进。” 助理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信封,“俞总,您的礼物。” 两年半了,俞璟歆一看信封就知道是季清远送给她的支票,“好,放桌上吧。” 明天是中秋节,放假,他提前送过来。 他现在连中秋和春节都送她礼物,清一色的支票。 一开始她介意他不走心,塑料夫妻时间长了,她觉得送什么都不如直接送钱好。 手机响了,是季清远的电话。 助理合上门。 俞璟歆接听,“在忙?” “刚开完会。”季清远道,“不容易,两年半了,终于知道在收到礼物后,要打个电话感谢。” 俞璟歆:“......” 他误会了,她打电话是说母亲那件事,跟支票无关。 很想打他的脸,她又瞄了眼那个信封,看在钱的份上,给他一次面子。 电话里沉默了几秒,季清远以为俞璟歆被他说的不好意思。 难得她开始有回应,他突然又感觉给她的礼物金额不够多,还是跟两年半前一样。 “等圣诞节,礼物金额涨50%。” 俞璟歆:“......” 已经无力吐槽。 季清远跟她说起明天的安排:“晚上到我爷爷奶奶那边吃饭。” 俞璟歆‘嗯’着,心里还想着母亲让他帮忙那事。 “你忙吧,”季清远刚要挂电话,又突然想起来,“你还没说谢谢吧?” 俞璟歆无语凝结,“谢谢了。” 季清远勉强满意,就是她的语气有点敷衍。 “我妈又去找你了是不是?”俞璟歆趁他还没挂电话赶紧说出来。 季清远:“我会办妥的。” 俞璟歆解释:“不是那个意思,以后周家的所有事,你用不着理会。”她不理解,“你怎么那么好说话了,我妈找你帮忙你就帮。” 季清远:“因为是你亲妈,换别人,你看我睬不睬。” 即便不喜欢母亲那样的行为,不过他这样说,她心里还是有触动到,“以前的事,麻烦你了,以后你就不要管了。是个无底洞。” 季清远:“我心里有数。” 今天是自结婚以来,两人聊天最正常的一回。 -- 季清远晚上还要去趟会所,那个项目快收尾,有些事情要谈。 今天俞璟歆主动给他打来电话,他发了条朋友圈:【931。】 妹妹第一个留言:【什么特殊的数字?】 季清远:【你怎么这么闲?没事干了天天住在朋友圈是不是?】 妹妹:【我说过了我要时刻盯紧你:)】 她紧跟着又留言,【给这个数字加个单位。】 季清远:【天。】 九百多天里,俞璟歆才主动打了一个电话给他。 她并不知道,支票上的每个字都是他写的,不是秘书代劳。 但不在她眼里,她只看得见金额。 多么肤浅的一个女人。 能猜到这个数字大概什么意思的只有俞璟歆,之前季清远在电话里说过,两年半才想起来说谢谢。 他竟然还专门发朋友圈记录她的过错,多么小心眼又没风度的一个男人。 他千年不遇发一次朋友圈,家里人又能看到她跟季清远的互动,要是不留言,显得漠不关心。 她发了一个‘比v’的手势表情图。 很快,季清远回她,是两个竖大拇指的表情图。 俞璟歆顺手点开季清远资料,发现昵称改成了‘六七八月’。 早就给他改过备注,平时他有事找她,备注直接显示‘季清远’,她没留意他什么时候改了昵称。 他这个昵称应该是夏天的意思,不知道是不是她自作多情,她是倾心一夏,所以他把自己改成了夏天? 脑补一番,俞璟歆揉揉自己脑袋。 跟季清远过日子,天天跟猜谜一样。 不知道是什么心里,她把自己昵称改成‘倾心一秋’,现在正好是秋天。 搁下手机,俞璟歆接着忙工作。 一直到下班,她才有时间再看手机。 她点开季清远资料,发现他昵称改成‘九、十、十一月’。 120、番外十六 季清远去了一趟会所, 没想到在会所院子里遇到冷文凝。 冷文凝正锁了车要上楼, 她慢下脚步。 离婚两年了, 期间她跟季清远遇到过,当时人多, 他们座位隔得远, 没说话。 如今再见, 她没法喊他名字。 “季总, 好久不见。” 季清远走了过来,微微颔首。 两人去的是同一个包间,便一道上楼。 季清远走在前面,低头看手机。 冷文凝随其后,她今晚临时决定过来喝酒,没想到会碰到他。 朋友见他们一前一后进来,惊讶不已。 “什么情况?” 季清远:“楼下碰巧遇到。” 冷文凝就没再多言, 她问侍应生要了酒,安静坐到旁边去。不时,她总会瞅一眼季清远那个方向。 他们都是边打牌边聊, 玩笑间,输赢牌之间,就把正事给敲定。 有些话无需说得太直白,心知肚明就好。 “你投资的那家私房菜馆, 快两年了吧?到底还开不开业了?”朋友问。 冷文凝也随声看过去,她早就听说季清远投资了一家私房菜馆,但这么久过去, 一点动静都没有。 季清远嘴里含着烟,他理好牌,夹了烟掸掸烟灰,这才说话,“快了,在散味道。” 朋友打趣,“你还当给自己家装修呢,照你这样的开业速度,不得血亏呀。” 季清远:“不对外营业。送我老婆的。” “原来是这样,我说呢。”朋友就没再往下聊。冷文凝还坐旁边,这个时候聊俞璟歆很不合适,他们要顾及冷文凝心情。 至于季清远送俞璟歆这家私房菜馆,他们也觉得正常,不管怎样,跟俞家面子上的感情总要维系。 他们很清楚,结婚的第一年,季清远在国外待了七个多月才回来,中间完全有时间回,他也没回。 非但没回,季清远还抽空去另一个半球旅游一趟,看了场音乐会。 夫妻关系是有多糟糕,他宁愿一个人看音乐会也不愿回家看老婆。 那几个月里,俞璟歆也没去看季清远。 他们虽然跟季清远同去出差,同时忙项目,但也不好多问他的私事。 两年半了,季清远跟俞璟歆没要孩子。 在所有社交场合,他们从来没一同出现过。 关于那家私房菜馆,说是装修散味道,应该也是托词,大概就是季清远没怎么放心上,装修一拖再拖。 不能太冷场,另一个朋友接了句:“等开业那天我们去捧场。不会还得明年才能开吧?” 季清远:“明年。” 他又说了个日期。 其他几个男人没往心里去,他们不关注这些,不过冷文凝对这个日子敏感,是季清远跟俞璟歆相亲的日子。 她知道季清远什么性格,对所有节日都无所谓,也不是把纪念日放心上的人,大概是俞璟歆决定的开业日子。 圈子里都知道,季清远跟俞璟歆的婚姻名存实亡。 只不过他们两家合作太多,牵一发动全身,为了各自公司的战略发展,就算婚姻维持不下去了,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离婚,装也要装下去。 他明明有一手好牌,最后却打得稀巴烂。 日子过成这样,他后悔过吗? 刚才在楼下遇到,她想问他:季清远,我们当初就那样分手了,你后悔吗? 最终,又把那句话咽下去。 她拉不下那个面子问。 快凌晨,牌局才散。 一些利益谈妥,季清远最先一个离开会所。 门关上,朋友劝冷文凝:“你少喝两杯。” 冷文凝:“醉不了。” 临走时,季清远也没跟她打声招呼。 冷文凝看向朋友,“他还怨我吗?还生不生气?” 朋友摇头,如实说:“这个真不知道,谁敢问。” 他直叹气,“你们俩真是......实在想不通你们怎么就能把日子作成了这样。” 不知道要如何吐槽,他跟冷文凝碰杯,“喝酒吧。”他也不想过多聊季清远的婚事,祸从口出,哪句话说不好就能给当事人带来麻烦。 冷文凝歉意道:“今天不知道你们约了季清远,早知道我就不过来了。下次来之前我先跟你们打个电话,免得碰面次数多了,他还以为我故意的。” 朋友不知道怎么接话,把杯子里的酒闷下去。 -- 季清远回到家时,俞璟歆还在书房加班。 他敲了敲门,想进去拿笔记本。 俞璟歆正在看他们的婚纱照,门推开来,来不及关掉页面,她赶紧合上,假装在看自己工作用的电脑。 季清远要查收个邮件,他平常用的笔记本在公司没带回来,指指桌上没用的那个:“我用一下。” 他手刚伸过去,就一把被俞璟歆摁住。 季清远望着她,“马上还你。” 俞璟歆不想被他看到她在看他单人照,“里面是我的私人秘密。” 两人无声对视。 说到秘密,季清远就想到了她跟厉炎卓的恋情,不知道是她跟厉炎卓过去的照片,还是过去的日记。 “你就说是俞氏银行的商业机密,我保证不会再碰这个电脑,你用得着说是你的秘密?” 俞璟歆刚才心虚,哪还顾得上想那么周到。 她用力摁着,就是不给他拿走。 季清远把手抽回去,“璟歆,你想找我茬你就痛快点,别过段时间就来一次。我今天没得罪你。我之前也没得罪你,你别动辄就没事找事,对我冷暴力。” 他气不过,也忍了很久不想再忍。 “我画了曲线图,想找出你无端发脾气的规律,结果一点规律都没有,你能不能别这么折腾!” 说完,他转身就走。 ‘砰’一声,门关上。 俞璟歆掀开电脑,退出观看照片。 刚才他说的动不动就找他不痛快,不搭理他,是因为冷文凝的那个微博小号,只要有更新了,她就看季清远不爽...... 因为微博更新没规律,她生闷气自然就没规律。 看在他画曲线图的份上,她把笔记本送到卧室。 季清远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心口发疼。 每次她一生气,话也不说,他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他也不想问。 有脚步声靠近,他没爱睁眼。 俞璟歆把笔记本扔到沙发上给他,不小心碰到了他手臂。季清远倏地睁眼转头,“平时对我冷暴力就算了,现在开始故意伤害了?” 俞璟歆:“......” 她气到说不出话,倒打一耙的本事,他要排第二,没人要好意排在第一位,她转身离开。 季清远看在她主动送笔记本来的份上,就不跟她一般见识。刚才他想了想,这个笔记本里应该也没什么秘密。 要是真有秘密,她就放在自己手机里,不会放在他们共用的电脑上。 她那么说,就是无故找茬。 今天中午刚刚送了礼物给她,看来也只管半天不生气,晚上就开始跟他闹了。 他不知道她哪天才能慢慢放下厉炎卓,才能一心一意跟他过日子。 或许,等有了孩子? 季清远收回思绪,登录邮箱。 他还没忙完,俞璟歆就从书房回来,她瞥了一眼季清远,还以为他会很有骨气不用那个笔记本。 在他目光投来前,她敛眸,拿上睡衣去洗澡。 家里又恢复了以往的安静,各忙各的,谁都不搭理谁。 俞璟歆一整套护肤流程下来,季清远早就洗过澡躺在床上,他想让俞璟歆给他道个歉,又感觉有点异想天开。 攒了两年半的歉,她从来都没有丝毫悔过之意。 心里有人还那么理所当然,好像错的是他一样。 俞璟歆终于爬上床,他今天背对着她睡。 她关了灯,也背对着他。 季清远不指望她能主动找他说话,她就这样躺下来了,说不定马上就能睡着,他出声,“俞璟歆。” 他很少连名带姓喊她,俞璟歆竟然有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和委屈,“干嘛,有事就说。” “你从来都没送过我礼物。” “......” 俞璟歆:“我一般都不花钱的。” 这回轮到季清远无语了,他转过身,“下次在我身上花两毛吧。”说着,他靠近她,不想跟她闹了,伤身。 他想把她头放在他臂弯里,结果手肘压着她头发了。 “你干嘛!季清远你故意的是不是!”俞璟歆疼得捂住头发,下意识踹了他一脚,刚才是真的疼。 季清远起身,开了灯,没跟她置气,而是问她:“还疼不疼了?” 俞璟歆摇头,轻轻柔柔刚才被拽疼的地方。 她想问问他,刚才有没有踹疼他。 憋了半天,“没踹断吧?” 季清远:“......你打算踹断是吗?” 俞璟歆没吱声,又看了眼他的腿。 季清远不知道她刚才那句话是不是关心他,只能自我安慰,是在关心他。 安静几秒,他道:“还能走路!” 他下床,到她化妆台上找了一根皮筋,把她从床上拉起来,将她头发全都撩起来,在头顶胡乱窝了一个小团团,用皮筋绑起来。 俞璟歆:“......” 季清远左右看了看,“这样扎起来就怎么都不会压到你头发了,你别想再没事找我事儿。” 他望着她,“给你个机会,道个歉吧,刚我不是故意的。” 俞璟歆躺下来,转身背对着他。 季清远在她小腿上拍了一下,俞璟歆突然平躺,抬脚要踹他,季清远两手摁住她两个膝盖。 他看着她,“和好吧。” 俞璟歆没吱声,别过脸去。 每次白天闹了别扭,晚上他们就和好。 都是他先主动提出,耐心的取悦她。 最后在欢爱里,他们什么气都消了。 平复后,她就躺在他怀里睡着。 季清远握着她膝盖,低头亲下去。 俞璟歆浑身一颤,拿手遮住眼。 121、番外十七 第二天, 中秋节。 俞璟歆中午要回家陪父亲吃饭, 晚上还要去季家。 季清远从衣帽间出来, 衣装整齐。 俞璟歆瞥了眼,看看他的脸, 又看看他的腰, 收回视线。 季清远注意到了她的眼神, 她审视的目光在他腰间打量一番。他怀疑要不是他钱多腰好, 她是不是早就要跟他离婚。 结婚这么久,他给她的钱够买架湾流550,她连一毛钱都没舍得给他过。 床事上,也一直是他主动讨好她。 即便这样,她还是不知足,动辄就给他脸色看,每次都是毫无预兆, 明明早上上班时她还好好的,晚上回家就能给他来场倾盆大雨。 最长一次冷战,她十一天没跟他说一个字。 也不是没说, 每晚只有在床上时,她会喊他名字。 这些账,他都一笔笔记着。 时间差不多,俞璟歆打算起来, 没找到她睡衣。 床上除了一条被子,干干净净。 她四处看看,卧室没有一件可供她临时穿一下的衣服, 连浴巾都没有。 肯定是季清远使坏,把衣服都收走。 最近一年,她睡觉时他从来不许她穿衣服,就这样抱她在怀里,每晚都要亲她好几回。 他说穿了麻烦,脱来脱去,衣服都被脱坏了。 本着替她省钱的原则,就不要穿。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她也喜欢这样睡,于是顺水推舟。跟他靠在一起没有任何衣物阻隔的感觉挺不错。 可今天早上,他竟然不留件衣服给她。 俞璟歆打算等他离开卧室再起,窝在被子里接着睡。 二十分钟过去,他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俞璟歆余光瞄了一眼那个方向,季清远拿了本书靠在沙发里看起来,双腿自然交叠,面色沉静,一副人模狗样。 他还偏偏对着床的这个方向坐。 她转身,不爱看他。 季清远抬头,以为她还想再睡个回笼觉。 半小时过去,没有动静。 手里的这本书他早就看过几遍,内容都快背下来,他丢到一边,刷手机。 今天股市休市,不过今天财经版块比工作日还热闹,首页的几条热门都跟厉家有关。 厉家内斗终于结束,厉炎卓和他的父亲在这场血雨腥风的利益战里大获全胜,取得了集团的控制权。 两天后开市时,厉家集团的股票大概要大涨。 以后厉炎卓在集团就有了绝对的话语权。 他总感觉是厉炎卓专门挑这天把他掌权的新闻放出来,给他添堵。 季清远没再细看跟厉家有关的新闻,反正以后他跟厉炎卓也不可能有合作,主要是俞家跟厉家基本没往来。 他看向床上的人,不知道她得知自己的心上人掌权后,会有多高兴。 这个不是他最该操心的事,他要操心一下自己,俞璟歆会不会因此跟他离婚,毕竟厉炎卓现在身家也不低。 季清远搁下手机,走到床边,推推她,“起来了。” 俞璟歆根本就没睡,嫌他烦,“你去楼下等我。” 季清远不走,拽拽被角。 俞璟歆没好气道,“你干嘛!” 季清远:“我要叠被子。” 俞璟歆:“......” 季清远又催她,“起来了,再晚了赶不上回家吃饭。” 俞璟歆看眼他的手表,“还不到七点!” 季清远总是有理由回呛她:“你就不能早点回家陪陪爸?” 俞璟歆紧攥被角,坐起来,用被子围在身前。 她不知道他怎么杠起来了,也猜不透他到底想要干嘛。 但总不能吃亏。 她裹好自己,两手把他衬衫从裤子里拽出来,又开始解他的纽扣。 季清远突然愣怔,这是她第一次这么主动,他两手撑在她身侧,弯腰配合着她。他以为,她想要了。 他好说话,她想要他就给。 在她解纽扣的空档,他低头亲着她的唇,特别轻。 俞璟歆还要顾着自己身前的被子不掉下来,解扣子的动作没那么利落。 季清远之后单手帮她解,她自上往下,他解了下面几颗。 衬衫脱下,他想要抱她入怀时,被她猛地一把推过去。 俞璟歆把他的衬衫穿自己身上,掀开被子下床,扣子也懒得扣,直接拢拢衣襟,赤脚去了浴室,衬衫的长度刚好把该遮住的地方都遮住。 她之前不愿起床,不是害羞,反正两人天天做,只是他故意使坏不留衣服给她时,她就不想让他得逞。 季清远没想到被她骗了,想着刚才自己也帮忙解纽扣,他现在特别想找个东西撞一下。 ‘砰’一声,‘咔哒’一下,浴室的门反锁。 俞璟歆早上花在洗澡的时间并不多,简单冲洗,主要是洗头发,昨晚被季清远揉成了一个小球,放下来后不成型。 没用半小时,她推开浴室的门。 她以为季清远下楼去,或是找了衣服换上,结果他还是跟之前一样,上半身没穿,坐在沙发上,正睨着她这个方向,大有秋后算账的架势。 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 他们还在卧室时,家里阿姨不可能进来,那就是他自己叠的被子。 俞璟歆故作不见,往化妆台前走。 季清远大步走过来,一把抓住她手腕,拽着她往衣帽间方向去。俞璟歆下意识挣脱他的手,“季清远,你要干嘛!” 季清远瞥一眼她,“你说呢?找件衣服给我穿上。” 俞璟歆:“......” 这么恶劣的态度,她凭什么要给他穿衣服。 她用力往回抽手。 眼看着她的手从他手掌里一点点滑脱,季清远攥紧她的手掌。 有那么一刹那,俞璟歆感觉手上的骨头要被他勒断,一阵钻心的疼。她另一手拍他,“你松手!” 季清远哪会听,也不想放开她。 俞璟歆疼得受不了,眼泪差点掉下来,心里的无名火再也压不住,“季清远!就算你不愿对我像对你前女友那样温柔,那也你别这么粗暴行不行!” 这句话吼出来时,不仅季清远,连俞璟歆自己都怔了下。 卧室彻底安静下来。 季清远眨了眨眼,他就是想逗着她玩,让她给他挑件衣服,再让她穿上,她不愿意就算了,还非得给他扣这样的罪名。 他就是攥住了她的手,怎么还上升到粗暴这个程度? 挺没意思的,季清远突然就放开她。 他不知道他的微微用力在俞璟歆那里是受不了的疼。 季清远被她彻底气着了,昨晚刚哄好她,刚和好,今天就彻底翻脸。这样的日子,怎么都看不到尽头。 他看着她,“我从来都没提过你喜欢的人,也麻烦你别说我前女友行不行?”他不喜欢他跟她之间还要别的人来添堵。 她都说过不介意他以前的感情经历,现在直接拿来说事,没劲透顶。 他刚才那句‘也麻烦你别说我前女友行不行?’是有歧义的,落在俞璟歆耳朵里就是,他在维护冷文凝,不许她说道。 俞璟歆第一次跟他道歉,不过是为了冷文凝,“很抱歉,不该说你前女友,我不是有意的,也没恶意。以后不会再提。” 一会儿还要回家吃饭,就算心情再差,她还是坐到化妆台前化妆。 季清远一个人在那站了会儿,还是感觉心里不舒服。 他抬步过去,觉得很委屈,“我刚才没用力。我把你昨晚换下来的衣服都放洗衣机里,不知道你今天想穿什么,我等了一早,等你醒了帮你拿衣服。你竟然还脱我衣服,脱就脱吧,我不跟你计较,趁你洗澡,我把被子叠好。结果你呢?现在又来冤枉我,我怎么就粗暴了?” 越说他越咽不下这口气,“你要不想替我穿衣服就算,别弄得自己跟受了天大委屈一样。” 俞璟歆:“......” 季清远转身去了衣帽间,他也不能一直不穿衣服,只好忍着气自己穿上去。 外面,俞璟歆还在回味他刚才那番话,原来他不是有意使坏把她衣服给收走。 不过他维护前女友,扯平了。 季清远出来时,见她坐在镜子前发怔,不知道又想什么了。 他无意间瞄到她右手,过去好几分钟,她白皙的手背上还是一片红。 他这才意识到,她刚才没小题大做,可能他的力道真的有点大,只不过在他这里,不算用劲儿。 季清远踱步过去,本来要扣袖扣,也暂时顾不上。 他伸手要把她的手拿过来亲一下,就当道歉,结果她立马缩回去,不让他碰。 “给我看看。” 俞璟歆面无表情:“没什么好看的。” 季清远没辙,把她拉起来,推着她肩膀:“我这回没用力推你,一会儿别赖我粗暴。” 俞璟歆:“......” 她扭头,没好脸色,“你又想要干什么?” 季清远把她一直推到床边:“和好。” 俞璟歆:“......” 还没反应过来,就倒在了床上。 季清远站在床下,两手撑在俞璟歆身侧,俯视她,“你不是喜欢脱我衣服嘛,给你过过瘾,接着解扣子。” 俞璟歆无语,“你除了会这一招你还会什么!” 季清远低头咬了她一下,现在他时刻提醒自己,不能用力,之后的动作就温柔起来,从她的眼睛,鼻子,一路往下亲。 俞璟歆没主动配合,全是他取悦她。 这是仅有的一次,他们在白天如此亲密。 俞璟歆的右手现在火辣辣的,可能是她皮肤太敏感的缘故,她抬起来放在嘴边吹了吹。 他还说他没用力,要是力道再大一点,她说不定就能当场被他攥骨折。 以后他就别想再碰她这只手。 就在她走神的片刻,她浴袍的带子被拉开。 初秋,天气有点微微凉,没了浴袍遮挡,身体这样坦诚在外,还是有点冷。 他的吻还在继续。 慢慢,到了马甲线以下。 俞璟歆隐忍着,不想发出任何声音。 季清远微微抬头,见她在看自己的手,一点反应都不给他。 俞璟歆突然双手掩面,捂着自己的嘴,可还是出了一点类似撒娇的声音,他竟然吮吸了一下,那种酥麻感像电流一样窜遍全身。 他就是故意的,她抬脚就要踹他。 季清远把她两脚摁在床沿,她动弹不得。 他埋头,接着亲她。 俞璟歆横躺在床上,离床头的枕头还有一段距离,她努力去够,好不容易够到他的枕头。 她把枕头捂在脸上,不让他看见她的表情,不想让他听到她现在特别喜欢这样求和的方式。 每次闹矛盾冷战,他都这样和好。 他们千疮百孔的婚姻,也是这样一次次加固。可地基没打好,楼越高,她就越担心会有没法承重而倾覆的那天。 就在她乱想的时候,她被抛入云端,那一刻,靠理智根本就没法控制。 她推掉枕头,去找季清远,想抱住他。 季清远站起来把她揽入怀里。 俞璟歆觉得他有一点特别好,只要她抱他了,他就什么都会满足她,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磨着她,不给。 也不会用这样的事让她道歉。 这一次,季清远没用t,离床头柜有点远,而她又抱着他不松手,不许他离开。 当然,这都是他自己找的借口。 他突然就想跟她要个孩子,有了孩子后,她就算生气了,心里还想着别的人,她应该也不会离婚。 就算她这辈子都不打算心里有他,他就跟孩子玩,不爱管她,她想怎样就怎样吧。 俞璟歆心里也清楚,他没去拿t。 她没提醒他。 不用就不用吧。 自他说过不离婚后,她就想要个孩子,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一定很好看。既然他不想跟她说话,以后,她有话就跟宝宝说,他心里爱想谁就想谁吧。 因为都存了心思,这一次的沟通和好,格外用心,两人抱着对方,怎么都不舍得放开。 122、番外十八 原本宽裕的时间, 因为这场和好, 耽搁了快两个小时。 匆匆收拾一番, 两人下楼。 季清远到了客厅又想来一事,一步两个台阶去楼上。 俞璟歆转身, “要开会?” 季清远:“不是, 马上下来。” 俞璟歆没刻意等他, 一个人先行上车。 回俞家别墅的路上, 两人谁都没搭理谁。 俞璟歆靠在椅背上,望着车外路景不断倒退。 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怀上,感觉他也不是很想要宝宝,错过这次,还不知道要等哪天。 今天在他维护冷文凝时,她对他就不再抱有任何期待。 结婚至今,不管外面怎么传, 他从来不多说一句。 她现在理解了,因为多解释了,就会让冷文凝很受伤。 从来没有一个人无条件的维护过她。大多时候她是理智的, 以利益为重,但心里也渴望,有个人不管对错,只为她考虑。 要是有了宝宝, 在宝宝成家之前,她们会是彼此最重要的人,她心里也有了寄托, 不至于以后季清远再离家那么久时,她只能去酒吧打发心里边儿的苦楚。 结婚两年半,她有时也会把季清远跟她认识的已婚男人作比较,他除了不爱她,仿佛也挑不出别的毛病。 可对她来说,不爱她,就成了最致命的打击。 天天等一个,人回家心却不回家的男人,太累。 她自己都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旁边的季清远,已经扫了她一千八百遍,她没察觉。 俞璟歆收回思绪,拿出手机,打算到网上买点测孕纸,这几天她在危险期,怀孕几率还是很大的。 先买点在家备着用。 季清远下意识瞥了眼她手机,就看到她屏幕上出现了那个做避孕药很出名的牌子,连他都知道的牌子,电视上经常广告。 他心里咯噔一下,她不会要买紧急避孕药吧? 他赶紧拿出手机,也查了一下,紧急避孕的话,最好在72小时内服用。接下来三天,他要寸步不离,不给她买药吃药的机会。 他之前想等着她心里不再有厉炎卓,他们再要孩子,这样孩子是他跟她爱情的结晶,而不是婚姻的附属品。 两年半过去,她还是对他热情不起来。 想让她忘了厉炎卓,遥遥无期,他没那个耐心等那么久。 幸好之前他没问她要不要孩子,要是她说不要,夫妻关系大概又要降到冰点,其实现在已经零下了。 季清远给秘书发消息:【接下来三天的日程安排都临时取消。】正好在假期里,他也没重要的事情非要去公司。 不知不觉,汽车拐进了俞家别墅。 今天俞倾也回来了,正跟俞璟择在湖边闲坐。 这么多年来,这是俞倾第一次在家过中秋节。 她跟俞倾也不熟悉,话都没说过多少句。 俞倾老远跟她挥挥手,她也笑笑,就这样算打过招呼。 她进屋去找父亲,季清远移步到湖边,跟他们说两句。 俞倾见过季清远,“姐夫。” 季清远颔首,“之前没听说你回来,也没给你准备礼物。” 俞倾:“我也不是小孩了,不用礼物。” 她今早从上海飞过来。厉家的纷争结束,召开了股东会,母亲是大股东之一,但母亲委托了她回来参加。 以后母亲的股权也是给她的。 外公外婆不在了,父亲打电话给她,让她回来家一趟。 这是二十四年来,他们一家人第一个团员的中秋节。 季清远又跟俞璟择聊几句,他起身,“你们聊,我去找璟歆。” 俞倾接着跟俞璟择说:“下午你陪我去逛街。” 俞璟择揉着眉心,“爸刚刚给你的卡,你就不能捂两天再花?” 俞倾:“捂了不是还得花?” “......” 俞璟择想让她爱花钱的毛病稍改一下,“下午我带你去俱乐部,陪你打会儿网球,你在这买了东西再带去国外,太麻烦。” 这个理由还将就,俞倾勉强同意不去逛街。 -- 俞邵鸿许多年没这么高兴过,他开了一瓶红酒。 俞璟择摆摆手,“我不喝,下午要开车带俞倾出去。” 季清远绞尽脑汁想着,要怎么找个借口不给俞璟歆喝酒,万一怀了孩子,喝酒总是不好的。 俞璟歆给自己倒了一杯果汁,“爸,我不喝酒。”她瞎编一个理由,“前两天应酬喝多了,胃不舒服。” 俞邵鸿心疼女儿,“果汁你也别喝了,喝点温水。以后尽量少应酬,你那个位置,都是别人请你,你得学会拒绝。” 俞璟歆点头,“上次是熟悉的人,就当是朋友小聚。” 季清远心里的大石头落下,不过他更确定了俞璟歆要吃避孕药,因为吃药的时候,都是不饮酒。 俞倾主动把酒杯递过去,“爸爸,给我一杯。” 俞邵鸿不给,“你就别喝了,喝果汁。喝了酒你花钱就更没边儿。” 俞倾:“......我要是喝多了我就在家睡觉了,一毛钱也花不了。” 俞邵鸿想了想,也对,给她倒了一杯。 俞倾今天心情不好,不过谁都没看出来。 吃过饭,俞璟歆和季清远待了会儿就回去。 俞倾酒量不错,喝了一杯也没什么感觉,她跟俞璟择去了俱乐部。 俞倾现在不想说话,头靠在椅背上,“哥,我睡会儿,酒有点上头。” 俞璟择没多想,把西装给她,“盖着,别着凉。” 俞倾眯上眼,今天跟厉家有关的新闻,铺天盖地。这是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对她来说除了痛苦,没别的。 她侧身,寻个舒适的位置半躺。 俞璟择问她:“哪天回?” 俞倾:“今晚就走。” “不多待几天?” “不了。” 她无牵无挂,在哪都一样,许多年回一次家,没有家的感觉,住着也不习惯。而这座城市也没什么让她留恋的。 -- 今天过节,来俱乐部的人不多,停车场的车稀稀疏疏停了几辆。 俞璟择看到一辆熟悉的车牌,傅氏集团傅既沉的车。 俞璟择预约了室内场地,他陪俞倾打,不知道是俞倾球技爆发,还是他最近没来球技退步,竟然输给了俞倾。 俞倾体力透支,她拿瓶水拧开,便席地而坐,满头是汗。 俞璟择看着她,“让你带衣服你也不带。”都没法去冲澡。 俞倾:“回家再冲。” 她筋疲力尽,不过出过汗后,心里放松了一些。 俞璟择:“你歇会儿,我把车开过来。” 俞倾点头,“行啊,我正好也没力气走。” 她喝完水,让工作人员把球拍收了,拿上包,慢慢悠悠朝门口走。 走到楼外,俞璟择的车正慢慢开过来。 俞倾把有些松散的头发重新束起,头发丝里都是汗。 扎好,她拿出化妆镜看了眼,没有散落的头发。 三楼,傅既沉到窗口抽烟,烟还没点上,忽然眼前闪来一道刺眼的阳光,他赶紧眯上眼,什么都看不清。 窗口根本就没有太阳,不知道是谁用镜子返照过来。 等他眼前不花了,他垂眸望向楼下,下面停了辆车。 他只看到副驾驶座上白色运动裤,还有那只比白色运动裤还要粉白的手臂,之后车门关上。 他没看到刚才照到他眼的人长什么样。 汽车缓缓驶离。 他看到了车牌,好像是俞璟择的车。 那里面坐着的应该是俞璟择女朋友。 他收回视线,点了支烟。 -- 今天的天气不错,万里无云。 到了晚上,星稀月朗,难得能看到这么清亮的月亮。 季家格外热闹,桌子坐满了。 季清远兄妹三人,除了妹妹,还有一个弟弟。妹妹是家里最小的一个,她在万千宠爱中长大。 妹妹跟璟歆一样,财迷。 如今他们兄妹三人都成家了,今晚聚齐。 在家里,他跟弟弟最没地位。 妹妹说他们俩是渣男,渣男不配拥有话语权。就算吃东西,他跟弟弟都不能选,有什么就吃什么,还不能说不好吃。 他们家的聚餐位置向来随意,季清远跟俞璟歆挑了边上的椅子坐下。 奶奶最担心的就是季清远,结婚两年半也不要孩子,总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她向来开明,但这会儿也开明不下去。 当着这么多人面,她就想让孙子表个态,什么时候要孩子。 “清远,你也玩得差不多了吧,该收收心了。” 季清远:“奶奶,我没玩,心天天在家。”就是某人的心,到了黄浦江畔去,根本就不在北京。 他能有什么办法。 奶奶直接把话挑明,“你们俩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呀?我还想着抱我重孙重孙女呢。” 桌上的人都默默看着他们俩。 俞璟歆看向季清远,她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季清远就知道,她不想要孩子,让他出去挡枪,“奶奶,我最近都戒酒了,今晚我也不喝。” 听到他想要孩子,俞璟歆松口气。 她希望要是有宝宝,也是因为爸爸妈妈盼着他来,而不是不被祝福。 这顿饭快结束时,家里阿姨端来刚做好的月饼。 俞璟歆怕发胖,吃不完一块。 季清远见她细嚼慢咽,半天才吃了一小口,“不合胃口?” 俞璟歆摇头小声道,“吃多了会胖。” 季清远把她手里的月饼拿过来,“我吃。” 俞璟歆:“谢谢。” 季清远看她如此温柔的一面,有个瞬间特别想搬回家住,这样就算她看他不顺眼,在家里人面前还要装作对他很好的样子。 快半夜,他们才从季家离开。 只有他们两人时,空气向来安静。 季清远瞅一眼俞璟歆,她满腹心事的样子,一看就是不想跟他生孩子。他始终想不明白,厉炎卓哪里比他强? 他用了两年都没捂暖她的心,到现在还是对那个人念念不忘。 “璟歆。” “嗯。”俞璟歆正看着窗外,想着她跟季清远的孩子会长什么样。 “璟歆。” “干什么?”俞璟歆转头看他。 季清远:“你转点钱给我,我欠我妹妹钱,她催债了。” 俞璟歆问:“多少?” 季清远:“还差520块。” 俞璟歆很大方,直接转了550块,“多出来的钱就当是给你的礼物了。” 季清远:“......” 他只不过想要个520,然后发个朋友圈而已,谁稀罕她多出来的那三十块钱。 俞璟歆见他半天没收,“嫌少?” 季清远淡淡道:“太多了,不敢收。” 俞璟歆听得出他在反讽:“那你就别收。” 季清远生了一会儿闷气,最后还是默默收下。他又看了眼她的手,不知道这么长时间过去,还疼不疼了。 “璟歆。” “又怎么了?” “就这么不耐烦?” “......什么事?” 季清远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直接丢给她,落在了她腿旁。 一管护手霜。 123、番外十九 卧室的灯早就关了, 两人都没睡。 季清远记得俞璟歆的生理期, 因为每月那几天他只能亲亲她, 偶尔她小腹不舒服时,他还会替她揉两下。 他算了下时间, 这几天正好在两次生理期中间阶段。 俞璟歆枕在季清远胳膊上, 不时抬眸看他,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特别想抱着季清远睡, 手抬了抬,又落在身侧。她跟季清远的拥抱只有在欢愉时才有,理智回来后她就不知道要怎么靠近他。 “睡了没?”季清远突然说话。 俞璟歆:“什么事?” 季清远看着怀里的人,“你明天还要加班?” 俞璟歆点头,“嗯。”他不在家,她一个人在家也无聊,还不如去公司, 忙起来就不会胡思乱想。 季清远决定陪她加班,“我接下来几天都不上班。”中秋连着十一的假期,他可以多休几天。 结婚到现在, 他工作无休。 俞璟歆突然很懊悔,早知道就不说加班了,可以跟他一块待在家里。可说出去的话又不好收回。 她迂回道:“上午有个会,下午就不忙了。” 季清远不敢相信她会这么心平气和跟他聊天, 他把她往怀里收,唇靠在她嘴角,“往后, 我们不要吵了。” 又一想,夫妻之间不吵架好像又不现实。 “尽量别吵。我也会改改我脾气。你也改改。” 他说话时,唇不断张合,在她嘴角轻轻刮蹭,痒痒的,她跟他之间从来没这么亲昵过,他更没说过要改变自己的话。 俞璟歆不由又往他脸颊靠了下。 两人的唇贴得更紧。 季清远以为她想要了,他两手抱紧她,下一瞬,她就到了他身下。 晚上他们没做,以为他照顾她身体就不折腾她了,早上他给她两次,她身体有点吃不消。 不过现在她被他亲得情不自禁,不由搂住他脖子。 都急着要宝宝,想一次种上,两人之间从未这样身心愉悦过。 -- 翌日。 俞璟歆醒来时,季清远早就起来,人不在卧室。 今天还要去公司,不能赖床,她挣扎了一番,坐起来。 她这才看到床尾凳上放了内衣,还有一件浴袍,整整齐齐叠在那。 昨天闹腾一番,今天他直接把衣服给她拿好。 她不知道一个男人会不会慢慢忘了以前爱过的女人,而慢慢喜欢上朝昔相处的老婆。 她看过不少鸡汤,有的说会。 还有的说,男人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后来相处出来的感情不过是习惯,感动,甚至是责任。 不管会与不会,反正她至今没看过季清远温柔浪漫的一面。 俞璟歆半起身,把衣服拿过来穿上。 简单洗漱化妆,换上工作服,她拿着包下楼。 季清远正在院子里接电话,换上了商务正装。 俞璟歆看他衣冠楚楚的样子,又觉得自己选择加班再正确不过,他说他接下来几天不上班,但不代表他就要待在家。 季清远对着电话里道:“没空。嗯,你们玩。不忙,陪老婆。” 他说这话时,俞璟歆正好从他旁边经过,她淡淡扫他一眼,撒谎精,根本就不是陪她。 她坐上自己的车,发现司机不在驾驶座。 挂了电话,季清远大步走到汽车驾驶室那边,拉开门。 俞璟歆疑疑惑惑,“你开车?” 季清远坐上车,扯过安全带,“刚我打电话你没听见?不是说了要陪你。” 俞璟歆不敢置信,“今天怎么这么好心?” 吐槽归吐槽,她从后排位子换到副驾驶。 季清远发动车子,“接下来几天我会寸步不离。” 俞璟歆以为,“是不是家里给你施压了?”结婚至今,他天天忙工作,从没在家陪过她。 季清远:“没。” 汽车缓缓离开院子,他又道,“我自愿的。” 俞璟歆容易心动,更容易心软,只要‘凝静致远’那个微博不更新,她还算能心平气和跟他待在一起。 “你突然这样,我心里不踏实。” 季清远:“你大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我只是为了造娃。” 俞璟歆:“......” 无语。 她看向前挡玻璃,跟他一起看着路。 初秋,迎着晨光去上班,开车的人是他。久违的一点幸福感。 不时,她会偷瞄一眼季清远。她们家人颜值都高,可她依旧觉得季清远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 车里□□静,俞璟歆难得找个话题跟他聊,“你这两天不忙?” 季清远:“忙。” 就这一个字。 又没什么可聊的了。 俞璟歆不知道他是不是只有跟她在一起时才没什么话说,她无聊地拨弄安全带。 “璟歆。” “嗯?” 俞璟歆侧目,正好可以趁机看他两眼。他的侧脸无可挑剔,棱角分明的下颌线,看了还想看再看。 季清远道出心里话,“以后我们俩在长辈面前说的话,哪些是真的,哪些是违心的,回来后告诉对方一声,不然容易造成误会。” 俞璟歆点头,所以他昨晚在奶奶面前说想要孩子,不是真心话?他是不是想要表达这个意思? “那你说吧,免得我误会。” 季清远:“我从来不说谎。在家里人面前我也用不着违心。”他瞥了她一眼,“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俞璟歆:“......” 他竟然内涵她。 她当场打脸他:“嘉嘉真的问你催债了?” 嘉嘉,他的妹妹。季清远想了想要怎么回答,他昨晚那么说,还不是为了要她一个520。 这种小心眼的女人,最没意思。 明知道他想要什么,她就是不让他如意,还要装傻做好人,说什么多给他三十块钱。 “差不多是催债,问我欠的钱什么时候还。” 俞璟歆:“嘉嘉不可能借钱给你的,哪来催债一说?” 季清远:“......” “璟歆,夫妻一场,你这样挺没意思的。” 他承认,“就说了这么一个善意的谎言,其他没有。” 俞璟歆试探道:“孩子呢?你昨晚那么说不是应付家里人?” 季清远反问:“你见过为了应付家里人,回来后一遍遍做的?” 俞璟歆面红耳赤,别过脸不看他。 “璟歆,既然我们不打算离,那就好好过吧,生个孩子,一家三口的日子也能过下去。我保证做个好爸爸。”季清远握了握方向盘,其实他还想说,既然你忘不了厉炎卓,那就放心里吧。 别表现得太明显,也别让他知道。 他就当作,她已经忘了。 “你呢?想不想生孩子?”他问她。 俞璟歆:“你说呢?” 季清远:“我不知道。” 俞璟歆用他之前的语气回怼他,“你见过不想生孩子,还一次次纵容你不用t?” 季清远有句话憋在心里快一天,正好前面信号灯亮了,他停下来,看向她,“这可不好说,说不定你假装配合我,想要孩子,但你事后吃避孕药。好人都被你做尽了。” 俞璟歆一愣,声讨:“季清远,你别张嘴就来,血口喷人!” 季清远刚才一直在想,就算他陪她上班,也做不到寸步不离,她去洗手间时,他总不能跟着。她开会时,他也没法去会议室。 一粒药丸,怎么着也能找个机会吃下去。 到时候怀不上孩子,他都没法怪她。 她在长辈面前太能演戏,从来乖乖女的人设不倒,弄得他在家里人面前不是人,渣男形象深入人心。 “你不是在网上买避孕药了吗?” 俞璟歆明白过来,他只看到了页面上那个牌子,“我买的是测孕纸,那个牌子不是只生产避孕药。” 季清远不敢高兴的太早,借用她之前说过的那句话,“你突然这样,我心里不踏实。” 其实,他就是想看一眼订单,是不是真的不是避孕药。 俞璟歆气他的不信任,但又没法指责他如此想要孩子,她打开订单截图发给他。 季清远看完后,信号灯也亮起。 他终于松口气,发动车子。 这个红绿灯,他赶着最后几秒,顺利通过路口。 俞璟歆恍然,他今天来陪她上班不是为了造娃,是怕她偷偷吃避孕药。现在他可以把心放回肚子里了。 她问他一句:“你不是忙吗,还要不要陪我上班?” 她一瞬不瞬盯着他看,希望得到肯定答复。 季清远:“明天我就要忙了。” 俞璟歆还是很满足,他今天能陪她一整天。 季清远:“要赚奶粉钱。” 俞璟歆‘嗯’了声,结婚两年半,终于找到了做夫妻的感觉。就为了生孩子这件事,她跟季清远折腾了一天还多。 还好,他们总算在历经这么多坎坷,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之后,终于把一件事给整明白。 车里安静片刻。 季清远瞄她一眼,见她正走神,“在想什么?” 俞璟歆两手轻轻环臂,“要是能一键还原到跟你相亲的前一天就好了。” 季清远脸色变了变,是他自己提出以后不要再吵,他语气尽量平和,“后悔跟我结婚了?” 俞璟歆摇摇头,“早知道,就晚半年跟你认识。” 如果晚一些相亲,他跟冷文凝分手这事儿也会慢慢平静,她跟他之间也不至于以那样的方式开始婚姻。 当然,要是能选择的话,还不如不认识他。 这样,她就不会难过。 不会幸福了一个月之后,从天堂跌到地狱。 季清远以为,她要是晚半年认识他,就能把自己感情的烂摊子收拾好,不至于在婚后就吵架冷战。 她意识到自己错了,他也不会揪着不放。 他宽慰她,“都过去了,以后你好好对我就行。” 俞璟歆:“......” -- 这是季清远第一次来俞璟歆办公室,风投部今天来加班的人不少。 助理看到俞璟歆身后的人时,惊讶到合不拢嘴。这个送礼都是大手笔的季大boss竟然现身她们银行。 她们俞总爱钱,季清远就投其所好,什么节日都送。 第一次她从季清远秘书手里拿过那个信封时,感觉季清远很没人情味,现在又感觉这样的男人少见。 毕竟,舍得给花钱,才是真爱。 助理回过神来,大步过去问道:“季总,您是要咖啡还是茶?” 季清远:“不用客气,今天陪你们俞总加班,我自己来。” 助理一听不是谈公事,她赶紧自觉退出办公室,把门关好。 原来俞总跟季清远的夫妻关系,并不是外面传的那样。 季清远打量俞璟歆办公室一周,面积不大,但每一样摆设都讲究别致,她像有强迫症一样,桌上没有一件多余的东西。 各种杯子按高矮新依次摆放。 “你喝什么?”季清远拿上她杯子,准备去茶水间。 俞璟歆知道他会煮咖啡,不过她一次都没喝过,“咖啡。” “你不能喝。” “还没怀上,不影响。” 季清远盯着她看,妥协一次,把手上的玻璃杯换成咖啡杯。 俞璟歆陪着他一块去茶水间,两人一前一后,即便不说话,这种沉默却不像以前那样尴尬。 俞璟歆靠在台子上,看他煮咖啡。 季清远抬头,“你不开会了?” 俞璟歆:“......” 她不知道他扫兴的本事是从哪里学来的。 她只好扯个理由:“会议临时取消。” 季清远点点头,“那你抓紧忙工作,下午陪我去加班。”怕她不愿意过去,“礼尚往来。” 俞璟歆从来没去过嘉时集团,更不知道他办公室长什么样。 季清远瞅瞅她身上的衣服,“你休息室里有裙子吧?” 俞璟歆不答反问:“干嘛?” 季清远:“你忙完了换条裙子。我办公室向来只谈公事,你穿工作服过去,就更像跟我谈合作的了。” 124、番外二十 临近十一点, 俞璟歆保存文件, 一个上午, 她注意力集中的时间并不多,不时就会看一眼季清远。 他安静坐在她对面, 翻看她们银行的金融衍生产品介绍。 “中午去哪吃?”她征求他意见。 季清远合上折页, “就在你们食堂。” 那现在去食堂还有点早, 俞璟歆随意点开电脑页面, 她考虑着一会儿要穿哪条裙子去他办公室。 季清远靠在椅背上,无聊刷手机。 他不经意抬头,俞璟歆对着电脑怔神。 他现在看她的这个角度,正好就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照片的角度,用他妹妹描写剧本女主角的说法,盛世美颜。 后来见到真人,妹妹说, 九分美女。他不知道九分的标准是什么,但在他看来,俞璟歆是十分, 挑不出一点毛病。 除了她不爱他这点。 就当这点被扣了一分。 季清远盯着她看了会儿,撑着桌面起来,隔着桌子,他倾身去亲她。 俞璟歆被突如其来的亲吻吓一跳, 她身体下意识要往后撤,被季清远拦住肩膀,他亲着她的额头, 鼻梁,鼻尖,然后下巴,又回过去亲她的眼睛。 俞璟歆:“你又要造娃?” 一秒钟,气氛被毁。 季清远:“亲一下不行?”他使劲揉她的头。“你要想亲我,你也可以随时亲,我保证不像你这样,故意给人添堵。” 俞璟歆:“......” 她猜不透他的脑回路,不过他觊觎她的颜值倒是真的,男人的本能和本性。 -- 十一点半时,俞璟歆带着季清远去食堂,她有专门的包间,有私厨做菜,全都是按照她的口味来。 一共两个厨师为她做菜,厨师的工资是父亲另行支付。于是就有了外面的传闻,她出差都要带厨师。 其实不止她,她的妹妹俞倾也很挑剔,遇到不好吃的菜,宁愿饿着也不吃,不过俞倾不舍得把钱花在请两个厨师上。 她让爸爸把请厨师的工资折成现金给她,她都拿去花了。 菜上来,季清远尝了几口,不逊色北京最好餐厅的菜,这还是她的日常菜。他的私房菜馆正在招聘厨师,看来得到处高薪挖人。 “你怎么会那么挑食?”季清远很纳闷,就连他妹妹都没她那么挑剔,妹妹是家里那么多人宠着,可俞璟歆不是。 想到这,他又多看了眼俞璟歆。 俞璟歆风轻云淡的语气:“小时候以为不好好吃饭,我爸我妈就能都陪着我吃饭,就不会分开。” 那时候还小,不知道离婚是什么。 但希望爸爸妈妈在一起,而不是爸爸跟别的阿姨,妈妈跟别的叔叔。 后来发现没用,她就算不吃饭,也改变不了什么。 父亲以为她不吃是因为挑食,就请厨师,变着花样做给她吃。实在太饿了,忍不了,就开始吃了。 季清远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心疼她。他决定多让着她点,不对她发脾气,倒贴就倒贴吧。 只要她不再说伤他自尊的话,怎么着都行。 其实,他对她已经足够好,主动送她上班,还问她要个520。 他问她:“下午要不要逛街?” 俞璟歆摇头,他加班的话,她想陪着他。 季清远没勉强,“那就跟我去公司。” 他找点轻松的话题跟她聊:“你也说说你那个妹妹。她拿到钱都等不到明天花,不知道昨天俞璟择是不是带她去逛街了。” 他也是好心,“这样下去,傻子才娶她。” 俞璟歆:“......” 她呛他,“那你娶我是不是因为我不花钱?” 季清远有足够的理由:“我是后来才知道你抠门,结婚这么久,你就在我身上花三十块钱。” 俞璟歆提醒他,“我一共转给你五百五。” 季清远:“......” 他示意她,“吃饭。” 俞璟歆没再吱声,怕说出来的话伤人。 -- 饭后,俞璟歆回到休息室开始化妆,按照第一次跟季清远相亲的妆容化,包括裙子也选了差不多风格的。 季清远在外面办公室等着,他第一次专程等女人化妆换衣服,像是等一场心心念念的约会。 因为孩子,无形中拉近了他跟俞璟歆的距离。 结婚这么久,他跟她也是第一次在同一件事上有了默契和共识。 要是今天是他们婚后的第一天就好了,没有争吵,互相陪着吃顿饭。 四十分钟后,俞璟歆终于从休息室出来。 推门而出的刹那,季清远还是被惊艳到,表情明显一顿。他不想表现得对她有多花痴,“这样就好多了。” 俞璟歆还以为他还会夸她两句,不夸就算。 她拿上包,跟他一道离开。 电梯里,季清远仗着身高优势,不时就看她一眼。 他又盯着她脚上的鞋子看,“明天开始就别穿高跟鞋了。” 俞璟歆:“知道。” 他管得太宽了。 去嘉时集团的路上,依旧是安静的。 俞璟歆不知道要跟季清远聊什么,索性就开了车载音乐听,这样也不算太冷场。 两人各怀心思。 没用二十分钟,汽车直接停在了嘉时集团大厦楼下。 就是这么近的车程,结婚这么久,俞璟歆第一次过来。 保安看到有车直接横在大门口,赶紧跑过来示意车主开走,虽不认识这个车牌号,不过后面几位连号,非富即贵。 还不等保安走到汽车前,驾驶座下来的人是老板。 俞璟歆也解了安全带下来,她不解,“不开到地下停车场?” 季清远:“今天不上班,停哪一样。” 俞璟歆也没多想,随他进大厦。 终于到了季清远办公室,俞璟歆松口气,刚才被人一路注视着过来,心里还有点紧张。 季清远关了门,反锁。 俞璟歆暗暗打量他办公室,跟家里书房装修风格差不多,冷色调,简约,也不失奢华。 季清远脱了西装,“我要午睡,跟我一块吧。”他每天起得早,中午都要午睡一小时左右。 俞璟歆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就排斥去他那个休息室,“不用,我就在这坐坐。你睡吧。” “你平时也不午睡?” “睡啊。” “就今天不困?” “......” 俞璟歆还是不愿去,她在沙发上坐下来。 季清远看着她,“你又怎么了?” 俞璟歆:“没怎么。” 季清远握着她肩膀,“我保证什么都不做,睡会儿吧。” 俞璟歆抬头,“你别勉强我,一会儿我说出来的话又让你扫兴。” 季清远感觉莫名其妙,“那就让我扫兴吧。” 俞璟歆:“......” 或许,她就不该来吧。 当时只顾着想跟他多待一会儿,忘了这个地方某人经常出入,其实来的半路她就后悔了,可突然要说不来,她跟他之间又要吵架。 她已经厌倦了跟他冷战的日子,特别是他对她说那些毫无温度的话时,她就感觉他很陌生。 季清远望着她,语气不好:“说吧,反正你都扫兴习惯了,还在乎多这一回。” 俞璟歆站起来,“你休息吧,我回去了。” 她拿上包就要走。 季清远真想对她说,走了就别回来。 又舍不得说。 他几步追上她,抱她入怀,“跟我说说,你哪根神经又搭错了,我给你重新搭一下。” 俞璟歆也努力平复自己,尽量让说出来的话没那么刺耳,“你回家加班,我陪你,行不行?” 季清远:“怎么突然又要回家?” 俞璟歆抿着唇,半晌,“家里就只有我跟你。” 季清远一开始理解成字面意思,“你难不成还害怕见人?”说完后,他又后知后觉。 他也烦躁,他发觉她真的...事事都找茬。他总不能因为冷文凝来过嘉时集团,就把大厦拆了再重新建吧。 他就当作她很在乎他,占有欲作祟,不跟她一般见识。 “电梯我换新的,我搬到楼上办公去。” 他跟她商量,“你先去床上待着行不行?床上属于你的。”他看看地板,“我也不知道那片地板是她踩过的,你要实在介意,一会儿我背着你走。” 俞璟歆:“......” 她突然什么都释然了,她之前就是不想躺在别人躺过的床上,其他的无所谓,“都不用换,电梯不用,办公室也不用。我不介意了。” 她转身去了休息室。 以后,她发誓,她再也不看那个微博小号。 但她知道,她总是忍不住,手犯贱。 季清远望着她背影,他早晚有一天会被她弄出心脏病。 他也进了休息室,“你到底怎么回事?” 俞璟歆摇头,“间歇性的,你不用管我。”她趴在他床上,“季清远,你让我安静会儿吧,我有点累。” 季清远‘嗯’了声,没再追根究底。 其实,他也累。 他不知道是什么让他坚持这么久,不止是爱。 过了片刻,他问她:“会不会怀上了,你才闹情绪?” 俞璟歆:“......你还是别说话了。” 季清远给她盖好被子,“等你怀孕了,你尽管闹吧,我就当你是孕期反应,好好享受你十个月的作天作地时光。” 俞璟歆嘴角弯了弯,之前的坏心情也一扫而光。也许,他真的有慢慢放下过去,想跟她好好过日子。 她也该放下对他的成见,一起孕育一个宝宝。 三个人的日子,总不会很差吧。 哪怕,一开始,他并不爱她。 季清远没睡,也没离开休息室。 俞璟歆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很安稳。 三周后,俞璟歆的测试纸派上了用场,她在洗手间待了很久才出来,脚都麻了,测试了好几次,都是两道杠。 她给季清远发消息:【恭喜啊,做爸爸了。】 125、番外二十一 闷闷的一声, 绿色小球从傅既沉身上反弹落地, ‘砰砰砰’弹跳几下, 滚到了界线外。 傅既沉疼得眼前一黑,他一手捂着腹部, 另一手拿球拍撑地。 这个反杀他没接住, 还弄得自己如此狼狈。 俞倾忙跑过去, 这么帅的男人, 千年不遇,要是被伤着了,她会过意不去。“傅总,您没事吧?” 刚才另一个陪练告诉她,他姓傅,傅氏集团总裁。 傅既沉这才缓缓抬头,两盘打下来, 她额头都是汗,纤长的睫毛湿漉漉,脸颊粉里透白。 她看上去像关心他, 但眼神里一丝紧张感都没有。 眼眸里藏着几分狡黠,还有几分坏。 “不碍事。” 那阵疼痛过去,他慢慢直起身。 离得近,俞倾要微微仰头看他。 她近一米七的身高, 站在他旁边,她再次找到了小鸟依人的感觉。 这时秘书潘正回到球场,之前老板吩咐他准备小费, 他去楼上俱乐部财务部兑换现金。 财务部门在开会,他等到现在。 今天老板来这里谈事,完了后顺便打会儿球。 他惊讶在球场看到一个异性陪练,难怪老板让准备两份小费。 异性很难接近到老板,追老板的女人太多,老板嫌麻烦,没时间处理这些感情上的事,就主动斩断所有桃花。 除了必要的商务和应酬,老板这是私下第一次跟陌生异性独处。 再看看今天的陪练,他明白了,老板也是看脸的。 美人关,自古就没几个人能过得去。 老板也不例外。 潘正提醒傅既沉:“傅总,晚上您还有饭局。”从俱乐部回市区要两个小时,再不走说不定要迟到。 傅既沉颔首,把球拍递给俞倾,又看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拿上他的私人物品回楼上浴室冲澡。 俞倾目送他的背影,直到他拐弯不见。看小道消息,听说傅既沉现在还是单身。不知道真假。 潘正把两个信封拿出来,一个给俞倾,一个给坐在场边的另一陪练。“辛苦你们了。” 陪练没要,“谢谢潘秘书,我今天没陪傅总打球。” 他膝盖韧带扭伤,走路都疼,只是在这里当了回观众。 他之前陪俞倾打球伤着了,但傅既沉提前跟他预约过,没法子,只好让俞倾临时救场。 潘正还是把信封给陪练,拍了拍陪练肩膀,他匆匆离开。 俞倾拿了一瓶水拧开,在陪练不远处盘腿坐下。 她把自己的那份小费也给陪练,“下次请客。” 陪练没驳俞倾面子,收下来。 来这个俱乐部的人,身家都不一般,俞倾因为穿着俱乐部统一的运动服被误认为陪练,但她不可能要傅既沉给的小费。 他摸摸两个厚厚的信封,每个里面应该是一万块。 这是傅既沉给小费最多的一次,大概是因为他腿伤,接下来一段时间没法来兼职,要养家养孩子,还要还房贷,所以就多给了不少。 他自从到这个俱乐部兼职,就一直是傅既沉陪练,认识有五六年了。傅既沉话不多,有时会跟他请教球技。 大多数人过来打球只是消遣,傅既沉是正儿八经打球。 俞倾也是,她跟傅既沉的球技都了得。 今天两人棋逢对手,不过俞倾略胜一筹。 “你是上海人?”气氛沉默,陪练找话聊。 俞倾刚才在想糟心事,回神,点头,“你也是?”打球之前她接到舅妈电话,舅妈得知她回北京,关心她一番。 她跟舅妈说的是上海方言。 陪练:“我老家是嘉兴。”听得懂上海话。 还没来得及聊两句,俞倾电话响起,是硕与律师人事的电话。她起身,跟陪练挥挥手,摁了接听键,往门口走去。 “俞律师,非常抱歉,周一您不用过来了,关于您入职的决定,管理层还要再讨论。具体入职时间,我会和您电话联系。” 俞倾:“谢谢。” 她挂了电话,没问对方为什么突然变卦。 不用想也是父亲的意思。硕与的创办人是父亲的发小,父亲只需一通电话,他发小肯定照办。 父亲这么做,现在只是给她个警告,要是她不愿意相亲结婚,那就不是延期入职,而是再也去不了硕与。 俞倾把手机揣兜里,在门口站了会儿。 四点半的太阳照在身上还是火辣辣,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停车场走。 她知道父亲接下来还会干什么,收回之前送给她的卡,车,房子,说不定那几张黑卡现在已经被父亲挂失没法用。 她大多数卡都是父亲的名字。 还好,她自己的储蓄卡里有两百多万,母亲给她的,还没败完。 她决定了,从家里搬出来,自己租房子,重新找工作,坚决不向父亲妥协。 -- 七月下旬,俞倾的出租屋装修的差不多,她那些宝贝已经提前住进去,屋里还有点装修的味道,她准备在酒店再多住几天。 这段时间,她住在五星酒店,开了套房,最高层。 每晚,她品着红酒欣赏北京的夜景。 工作也敲定,在傅氏集团的法务部,下月初入职。 自从跟父亲闹翻,她再也没回家,跟父亲也没有任何联系。 手机响了,是俞璟择。 “在哪?” 俞倾抿着红酒,“在套房,看夜景。” 俞璟择就知道她不会亏待自己,她穷得只剩钱,他用不着担心她会委屈自己,他给她打电话是提醒她,“还有两天就是宝宝的满月宴。” 俞倾差点忘记,不过她不参加满月宴,到时秦家人肯定都参加,她不想见到秦墨岭。“我要给宝宝多少红包?” 俞璟择:“不用多,两百万就行。” 俞倾:“.................” 她把酒杯拿开,被呛得直咳嗽。 俞璟择以为他说少了,毕竟她随便买件高定裙子买块手表都不止这个数,“你要嫌少就给六,随你。” 俞倾想说,现在今非昔比,两百万都快负担不起。 可是再少,就拿不出手。 她跟姐姐不熟悉,跟姐夫就更陌生,要是给宝宝的钱还不如她平时逛街花的多,实在说不过去。 之前租了房子,还豪装了一下。 现在卡里只剩两百万再多个零头,等明天去姐姐家再给宝宝两百万,她剩下的钱,仅够度日。 曾经挥金如土,现在只能吃土了。 俞璟择在挂电话前又问了句:“厉炎卓有没有跟你联系?” 俞倾捂着心脏,还沉浸在即将要吃土的悲伤里,“没。怎么了?” “没什么。”俞璟择就放心了,他怕俞倾会离开北京去找厉炎卓。 挂了电话,俞倾也没了心思品酒。至于外面如星河一样璀璨的夜景,瞬间黯淡无光。 她把杯子里的红酒一口闷下,搁下杯子开始收拾行李箱。 卡里的余额已经不足以支撑她住这么豪华的套房,明天打道回府,滚回她的出租屋去。 -- 次日,周六。 俞倾清晨就起床,还要去姐姐家,她早早退房。 酒店离出租屋不远,她纠结了下,还是决定打车,贵就贵点吧。 她突然感慨,她竟然也知道节省。 回到出租屋,俞倾给姐姐打电话,提前跟姐姐说一声。 俞璟歆惊讶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会给她打电话,号码存了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用到。 “姐,你在家吧?” “嗯,在。” “要是方便的话,我去看看宝宝。”俞倾道出原因,“明天宝宝的满月宴,秦家的长辈肯定都过去,我就不去了,去了扫他们的兴。” 俞璟歆听父亲提过,说让俞倾跟秦墨岭结婚,但从父亲言语里可判断,俞倾并不愿意,好像还闹得不愉快。 她自己的婚姻都一团糟,就没多言。 “你过来吧,明天我跟爸说,你来过。” “谢谢姐。” 挂了电话,俞璟歆把别墅具体地址还有管家号码发给俞倾:【到了后,你打管家电话,管家会去门口接你。】 -- 俞倾换了合适的长裙,拿上遮阳伞出门。 她问俞璟择要了俞璟歆的卡号,先把钱给转过去,又到商场给宝宝买了一些玩具和衣服。 结账时,她心里揪着疼了一下。 眼看卡里的余额快要见底,她心里彻底没底。 从母婴店出来,俞倾在心里算着每天最多能花多少钱,要下月底发工资,她现在连一块钱都要精打细算。 俞倾到了姐姐家所在的别墅区门口,管家已经在那等着。 管家之前没见过俞倾,电话里,俞倾说到了,他左右看看,只有一辆出租车缓缓停靠。 管家以为俞倾还没换国内驾照,没法开车。 他忙走过去,帮着提礼物。 俞倾第一次来姐姐家,姐姐穿着家居服,在客厅等她。 她和姐姐跟陌生人无异,即便以前一起吃过饭,饭桌上也没聊几句,再见面,还是很生分。 “热不热?”俞璟歆拿了冷饮给她。 俞倾:“还行。” 怕冷场尴尬,俞璟歆直接带俞倾去婴儿房,“宝宝正好醒了。” 到了二楼,季清远刚巧从次卧出来,他知道俞倾要来,管家跟他说的,不用想,也是俞璟歆让管家传话给他。 俞璟歆跟他已经几天没说话,他不知道他哪儿又得罪了她。 “姐夫。”俞倾没想到季清远在家。 季清远点点头,寒暄两句,他看都没看俞璟歆一眼,抬步去了书房。 俞倾感觉到了姐姐跟姐夫之间微妙的气氛,一看就像是冷战或是吵架,不过夫妻之间有矛盾正常,况且又是相亲就马上结婚的夫妻。 她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去看婴儿房看宝宝。 俞倾一直待到宝宝再次入睡才离开,俞璟歆留她在家吃饭,俞倾婉拒,说跟俞璟择约好了。 这边不好搭车,管家派了车送她。 俞倾离开,家里再次安静下来。 俞璟歆回到卧室,一个人在沙发上坐了会儿。现在季清远跟她分房睡,生了孩子十几天后就分开住了,她不知道为什么。 季清远说,他回来的晚,影响她睡眠。 听上去像那么回事儿,但她感觉,他就是要故意疏远她。 到了午饭时间,家里阿姨让他们下楼去吃饭。 俞璟歆把头发扎起来,用温水洗过脸才下去,正巧,季清远从书房出来,两人对视几秒,她面无表情收回视线。 今天周末,他没去公司,但一直在自己房间,根本就没陪她。 季清远本想硬气一回,也不跟她说话,但忍不住,舍不得。孕期十个月里,他天天哄着她生怕她不高兴。 他先找话说,“明天几点去酒店?” “不知道。” “俞璟歆,你到底怎么回事?” “饭不用吃了,吃了也消化不良。”季清远拉着她手腕,“去书房说清楚,你这样,谁也受不了你。” 到了书房,‘砰’一声,门关上。 俞璟歆突然很委屈,“季清远,要分居的人是你,现在竟然倒打一耙。”她也不想忍他,“受不了你就走,这房子是我的。” 季清远:“......” 房本上是她名字,他买了送给她的。 他终于抓住了重点,她闹脾气是因为分居。 “我不是跟你说过,怕影响你睡觉。” 俞璟歆冷嗤一声,转身就要走,又一把被季清远给拉回来,他忍着脾气解释道:“有次我半夜回来,把你吵醒,你一脸不高兴。”不然他也不会搬。 这几个月没法夫妻生活,他跟她的关系急剧下降。 “我这就搬回去,把你吵醒了也活该。” 俞璟歆:“......” 季清远松开她,去了次卧,把他物品都抱回主卧。 俞璟歆站在门口,静静看着他。 他搬到次卧住了十二天,她记账上了。 126、番外二十二 晚上时, 俞璟歆早早睡觉, 这几天, 她心情并不是很好,今晚是最舒心的一天, 因为季清远就在她旁边。 她发现, 她比以前更在乎他。 他不在旁边, 她根本就睡不着。 四五个月没有夫妻交流, 她竟然隐隐不安。 她不知道他还忍不忍得了,按照之前她们欢爱的次数,他这段时间应该过得很艰难。 俞璟歆平躺,余光扫他。 季清远正好也在看她,“你眼睛斜我干什么?” 俞璟歆:“......” 她把被子都裹在自己身上,再次转过身去。 季清远放下手机,关了落地灯。 他靠近俞璟歆, 把她枕头给抽掉,胳膊给她枕着。 被他揽在怀里,俞璟歆才踏实。 季清远心里也不是那么平衡, 每次退让的都是他,孕期十月,他出差次数十个手指头数得过来,每次都尽量缩短行程, 早点赶回来。 他出差时,都让母亲过来陪她。 即便这样,她还是不满足, 时不时给他脸色看,他一次都没计较,现在出月子了,她还是不冷不淡。 “俞璟歆。” 没声回应他。 俞璟歆不喜欢她连名带姓叫她,显得很冷漠。 季清远的唇靠在她耳边,“别装睡。今天我再妥协一次,不跟你一般见识。你下回心里不痛快,你直接指出来,别以找茬的形式,听到没?” “没听到。” 说着,俞璟歆转过来,面对着他侧躺。 不是她不想直接指出来,有些事没法说出口。 她知道不是他的错,他的过去,她没立场指责。那些事都发生在她跟他认识之前,说了就显得她既不讲理又小气。 而且是她偷偷关注他前女友微博小号得知,就更难以启齿。 但她就是吃醋了,连带着看他也不爽。 季清远本来还一肚气,见她转脸,所有的气都消了。 他抱紧她,“意识到自己错了就行,以后别嘴硬。” 俞璟歆:“......” 季清远亲了亲她的额头,“睡吧。” 俞璟歆眯上眼,下意识又往他怀里靠了靠。 -- 因为少了那层实质性的‘和好’,季清远感觉他跟俞璟歆之间还是有隔阂,貌合神离。 这是宝宝满月宴那天,妹妹这么说的。 妹妹的原话是:季渣,你老婆不太开心,你看不出来啊?人家都不想理你,你怎么不反省反省自己?产妇心思很敏感的,你可别让她产后抑郁,那样的话,你可就罪过了,不是渣的问题。 以前都是床上哄好她,现在不行,她身体还不合适。 他也担心妹妹说的那样,她最近找他茬,是不是生理原因,而不是故意气他。 满月宴的隔周周末,季清远决定带俞璟歆去私房菜馆,给她个惊喜。 “去哪?”俞璟歆问。 季清远:“送你个礼物。” 俞璟歆还是满月那天出去了一趟,其他时间都在家里陪着宝宝,季清远说要送她礼物,她特意化妆,找了条宽松的长裙换上。 她在镜子前左右照时,季清远进来,瞅着她,“不胖,跟生宝宝前一样。” “你能不能别睁着眼说瞎话?比生宝宝前胖了六斤,腰上都是肉。” 季清远:“没过百就不重。” 他寻思着,“要不今天去给你买个能显瘦的镜子来?” 俞璟歆:“......” 她已经无力吐槽他。 拿上包,俞璟歆快步走出去,一句话都不想跟他多说。 季清远跟在她身后,给司机打了个电话。 别墅离私房菜馆不是太远,半小时车程,一大半时间都耗在了堵车上。 俞璟歆支着下巴,看车外的人行道,许久没出来逛,看路两旁的各种店铺都感觉是一道景。 前面有司机,副驾还有保镖,她跟季清远之间就更没话聊。她偶尔会看他那边一眼,他正看平板,应该在忙工作。 二十多分钟过去,季清远关上平板,往外看一眼,马上就到私房菜馆。 俞璟歆很少来这边,她以为他要带她去逛街,“这附近又新开了商场?” 季清远:“不知道,没关注这些。” 俞璟歆猜不到是什么惊喜,“那你带我去哪?” “说了就没惊喜了。”季清远又叮嘱她,“等你拿到惊喜,在我们能做之前,你别再我找茬,你心情也不好,麻烦你记住。” 俞璟歆没吱声,她尽量。 -- 站在私房菜馆一楼的大厅,俞璟歆感觉像做了一场梦,从院子到里面的装修,一草一木,一砖一椅,都是她喜欢的风格。 “一共十个包间,带你去看看。”季清远走在前面。 俞璟歆定定神,跟上去,她望着他背影,“装修了多长时间?” 季清远:“一年多,散味道又散了两年。”本来是要在去年开业,她又怀孕,不想她太折腾,就缓了一年送给她。 俞璟歆今天的话多了不少,“你怎么突然要送私房菜馆给我?” “你不是挑食?家里的厨房不够厨师发挥的,就到这里来试菜,平常你们银行招待,我那边有招待都可以放在这里。” 看完几个包间,俞璟歆越发喜欢这里,她看向他,“谢谢。” 季清远还等着她过来抱抱他,再给他一个吻,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不过有她那句真心实意的‘谢谢’,也不错。 回去路上,季清远又拿出平板来。 俞璟歆没打扰他,她打开手机,回看之前在私房菜馆拍的照片,选了一张院子里的风景照做聊天背景图。 忽然,季清远降下汽车挡板,他拍拍她,“你看这个款式怎么样?” 俞璟歆转脸,平板页面上显示的是镜子,放在服装店里特显瘦的那种。 半晌,她都说不出话来。 还以为他在工作,原来在给她选镜子。 之前在家里,她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季清远以为她的沉默,就是默认。“那我下单了。” 俞璟歆:“......” 她盯着他的眼,“你就算买来,我照着也是自欺欺人,有什么意义?” 季清远:“你心情好。” 他已经下单了,“璟歆,你别强迫症,你的身高,就算一百一十斤也不胖。现在这样正好,你别太严苛。” 俞璟歆心道,她要不对自己狠,他会天天迷恋? -- 今年夏天,北京的雨天特别多,八月底时,又来了一场大暴雨。 俞璟歆的产假还没结束,她看外面的天彻底黑下来,纠结犹豫了半晌,主动给季清远发了条消息:【早点回来,有大雨。】 季清远秒回:【嗯,散会就回去。】 原来他还在开会,俞璟歆没再打扰他,她顺手在家里群里发了一条,叮嘱他们今晚别加班了,早些回家。 可能都在忙,没人回复。 她站在那个能显瘦的镜子跟前,自己大长腿差点就有一米七。 手机振动,家庭群里有消息。 俞璟择:【不加班,在回去路上了。】 群里,只有俞倾没冒泡。 他们都以为俞倾没找到工作,肯定在家,就没管她。 今天是俞倾入职以来最忙的一天,临下班时,主管把她叫到办公室,让她晚上赶出一份法律意见书。 不属于她的岗位工作,但人在屋檐下,只能应下来,有意见也得吞下去。 需要看的资料太多,外面又在下雨,她没法带回出租屋,只能在公司加班。 她以为等她忙完,大雨就能停。谁知道,四个多小时过去,依旧没有要停的迹象,再不走也不行,时间太晚。 叫车叫了二十分钟,还是没人接单。 俞倾关上灯,拿着伞离开。 法务办公区,她是最后一个下班。 等电梯时,俞倾看向最边上的总裁专梯。 不知道傅既沉是在加班,还是已经回家。来傅氏集团上班有段时间,她一次也没遇到过他。 不过跟他有关的八卦,她倒是听了不少。 到了楼下,俞倾再看手机,还是没人接单,她退出系统,决定坐地铁回去,正好还能省钱。 撑开伞,逆风而行。 她刚走出几十米远,身后有车灯亮起,她往边上靠,又下意识侧脸看看,生怕离得不够远,被汽车给溅湿。 哪知道,汽车到了她身边缓缓停下,车窗打开。 “上车。” 俞倾一愣,是傅既沉,他竟然还认得她。 雨大,车窗随即升上去。 俞倾对傅既沉的第一印象不错,当时在网球场,她把他打疼了,他依旧很绅士,还给了那么多小费。 他知道那个陪练家庭负担重,便特意多给了小费。 俞倾从车尾绕过去,拉开副驾驶坐后面的车门。 顶灯打开,俞倾收起伞。 风大,她脸上不可避免扫了雨水。 她用手背擦擦,“谢谢傅总。” 傅既沉‘嗯’了声,见她收拾妥当,他关了顶灯,“去哪?” 俞倾说了出租屋的地址,再次道谢。 傅既沉刚才看清楚了,她穿的就是他们傅氏集团的工作服,工作牌收起来了,他不知道她哪个部门,叫什么名字。 俞倾表现得很乖巧,正襟端坐,一句话也不多说。 窗外,大雨倾盆,雨像从天上倒下来,直接浇在了车窗上,什么都看不清。 车厢里,是好闻的清冽味道。 不知道是他身上的,还是车载香水。 她对香味敏感,现在却闻不出这到底是什么样的香。 傅既沉打破了沉默,“哪个部门,加班这么晚?” 俞倾:“哦,法务。” 傅既沉颔首,没再接话。 他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一时不知道自己什么心理,她那么漂亮,自然不会没男朋友。 只是那么巧,他还能第二次遇到她。 这么些年,让他过目不忘,又偶尔会想起的女人,就只有她。 大概是因为,她在网球场上赢了他,还打得他差点直不起腰。 雨越来越大,能见度几乎没有。 司机在小心翼翼往前开,平常十多分钟就能开过去的路段,现在一个小时过去,才终于挪过去。 去出租屋那边的路况,司机不是很熟悉,特别是下雨天时,不知道哪段路有积水,能不能顺利通过。 突然,汽车停了下来,明显的一顿。 傅既沉睁眼,“到了?” 俞倾朝窗外看,勉强看到的路边建筑不是她熟悉的地方。 司机转头:“傅总,车熄火了,水太深,得赶紧下车。” 傅既沉点头,他把手机装口袋,卷起裤管,一直卷到膝盖上面,要是水深,衣服还是照样湿。 他侧脸看向俞倾,问了一个他早就想问的问题,“有没有男朋友?” 不知道为何,他竟然不想听到一个字的回答。 俞倾被这个猝不及防又不合时宜的问题弄懵,这个时候,他问这样的问题显得奇葩。 但他是老板,她还是回答了,“没有。” 傅既沉似有若无的‘嗯’了声,要是她有男朋友,他就不管她怎么下车,即便衣服湿透了,那也不是他该操心的事。 他撑伞,推门下去。 俞倾这边的车门紧靠绿化带,没法推开,只能等着傅既沉先下车,她从他那侧车门下去。 还没下车,她就能想象得出,水有多脏多浑。 她看看脚上的鞋子,要彻底泡汤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她现在没有多余的闲钱去买鞋子。 傅既沉站到水里,水比他预料的要深,直接到了他大腿。 他把手递过去,“快点。” 俞倾看着他的手,愣了下。 傅既沉没了耐心,“你这个反应速度,是怎么应聘上法务部的?” 俞倾不好意思抓他的手,毕竟,他是老板。 她快速移到车边,脚还没伸下去,傅既沉把他手里的伞塞给她,她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他已经一个公主抱把她给抱起来。 心脏‘砰’一声,像是炸开来。 俞倾两手撑伞,她不敢想象,这么深的水,他抱着她往前走,得要多大的臂力和耐力。 她看一眼他,他比她第一次见到他时,更帅了。 司机走在后面,默默看着老板的背影。 这是第一次,老板这样多管闲事。 走了十多分钟,终于过了这段低洼路,如注的暴雨也渐渐停歇,司机没跟过来,他找了个水不太深的地方,还要看着车。 傅既沉一直抱着俞倾走到没水的地方,手臂快断了,他竟然还不想放下来。 俞倾问了他同样一个问题,“傅总,你有女朋友吗?” 傅既沉垂眸看她,两人视线在路灯下对视,仿佛火光四射。 他说:“没有。有就不会抱你。” 俞倾撑着伞的手也累了,之前一直悬空举着,这会儿,她一手拿伞,另一手搭下来歇一歇。 手臂垂下来时,正好蹭到他抱着她的手。 傅既沉再次看向她,俞倾别开脸,她不是故意的。 他走上人行道,这边地势高,两人像眼瞎一样,谁都没提路上没积水,可以下来了。 他就一直抱着她。 127、番外二十三 俞倾不经意间转脸, 就看到了机动车道上有两辆车靠着路边缓缓行驶, 比傅既沉抱着她走路的速度快不了多少。 她再往后看, 隔着十多米的距离,有两个身材不算高, 但穿着运动装的男人边走边四处看着。 不管是身后的人还是路边的车, 都是负责傅既沉安全的。 作为老板, 傅既沉不可能不知道有车有人跟着他。 他假装看不见, 那她视力就更不好了。 俞倾收回视线,再看傅既沉,走了一刻钟还多,她感觉到他鼻息比之前粗重。 雨渐渐停了,落在伞上一滴一滴,已经连不成串。 傅既沉望向她,他实在撑不住, 刚才在水里走了十来分钟,体力耗费得差不多,“下来走会儿?” 他商量的语气。 俞倾一点都不想下来, 被他抱在怀里的感觉温暖踏实,但也只能点头,“谢谢傅总。” 傅既沉将她轻放下,现在他两手无缚鸡之力, 连拿手机的劲都没有。 他裤子湿了,鞋就更不用说。 几米外汽车的后备箱里,有他的衣服和鞋子, 放在那出差备用。 他想都没想,放弃了去换鞋。 “路上的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退下去,没法回出租屋。”他看着她说道。 俞倾心道,北京又不是只有这一条路通往她住的地方,这条路不通可以绕其他路啊。 她学着傅既沉,睁眼说瞎话:“看样子几个小时也退不下去。” 傅既沉有私心,不过给她自己选择,“太晚了,别来回折腾,你就在这附近酒店开间房。” 顿了下,“要是住不惯酒店,去我那。随你。” 俞倾自然想去他那里,去酒店开房还得花钱,她现在银子紧张,去他那里说不定还能跟他发展发展。 他是第一个,让她有了想跟他在一起搭伙过日子的冲动。 关于他的私生活,她了解一些。 不爱玩,不滥情。 傅既沉以为她在纠结,他不着急,等着她做决定。 俞倾抬头,“你是老板,我听你的。” 傅既沉:“......” 这是给他挖坑。 她眼睛狡黠,一点都不会吃亏的样子。 他强调:“虽然我是老板,但这是我第一次私下跟自己员工相处。至于带女人回家这样的决定,也从没做过。” 他问:“确定让我给你做决定?” 俞倾不吱声,她不能处于被动方。 傅既沉手上慢慢有了力气,他拿过她手里那把伞,往前迈了一步,伞遮住两个人,伞柄上,还有她手心的温度。 今晚,他鬼迷心窍了,他知道不该跟下属有过多的感情纠缠,也知道以后会有多麻烦。 一个处理不当,就有可能把他老板的形象彻底毁掉。 他对她一点都不了解,除了知道她球技不错,她是傅氏集团的职工,其他一无所知。 今晚遇到之前,他对她唯一的好印象就是,潘秘书给她的小费,她给了另一个陪练。他当时在三楼,正好看到。 她不贪钱,不虚荣,凭自己的能力赚钱。 想到这,他自己都觉得无语,竟给她贴了这么多好人标签。 理智上,他什么都清楚,不该跟她有牵扯,亲自送她回家都已经越界,就别说抱她下车,现在还要带她回家去。 可感情上,他却管不住自己。 傅既沉俯身,把侧脸靠近她。 俞倾呼吸一滞,她跟他的脸只有两三厘米的距离,就是刚才他抱她,他们也没这样亲密。 俞倾明白傅既沉什么意思,有些话说出来后就没意思,也变了味,所以他用这样的方式让她最后确认,到底是去酒店还是跟他回家。 她转脸,在他脸颊上亲了下。 傅既沉握着她后脑勺,吻在她唇间。 雨淅淅沥沥,‘啪嗒啪嗒’落在伞顶。 这是他们俩之间,现在唯一的动静。 不知道是谁的呼吸乱得更糟。 傅既沉望着她的眼,“我从不带女人回家,但带回去了,我就没那么大定力。再给你一分钟考虑时间,去还是不去。” 俞倾抬手,搂住他脖子:“我不敢不去,要是不去,你不得打击报复我,把我开除?” 傅既沉:“......” 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只要我想,我不缺女人,什么样的女人都有。” 俞倾微微一笑:“那肯定没有我这样的。”她反问,“不然你为什么不带别人回去?” 傅既沉一时间无以反驳,他说不过她,“算你赢。” 他看眼手表,“回去了。” 他抬步向汽车走去。 俞倾紧跟上去,她感觉她跟傅既沉好像认识了很久很久。 -- 傅既沉的公寓没有任何女性生活用品,他找了双新拖鞋给俞倾,也是男款,“将就穿吧。” 他指指楼上,“卧室在二楼,浴室里有洗衣机,洗完直接烘干,不影响你明天穿着上班。” 脱了那双被泡透的鞋,他径直走去楼下的浴室。 俞倾什么豪宅都见过,对他公寓的装修没什么兴致欣赏,她直接去了楼上。 主卧的装修以灰白为主色调,房间里的气息跟他身上的一样。看来他常住这里,床头柜上有几本书,水杯,还有充电器。 她放下包,直接去了浴室。 打开花洒,温热的水湿润着每一个细胞。 他说他第一次带女人回家,她又何尝不是第一次挑逗一个男人,第一次跟男人回家。 当初选择傅氏集团法务部,除了找份安稳的工作,还有一点私心,想遇到他。 这场遇见,像是巧合,大概也是蓄谋已久。 回神,俞倾洗头发,用了他的洗发水,之后用了他的沐浴露,除了新拿一条毛巾和洗漱用品,她连浴袍都穿了他的。 她把自己衣服放洗衣机里,开始吹头发。 等她出去时,傅既沉已经洗过澡上楼。 闻声,他回头看她。 俞倾长发半干,随意落在身前。浴袍的衣袖太长,她卷起来,莞尔,“傅总,我睡哪呀。” 傅既沉:“床底。” 俞倾:“......” 傅既沉看着她,她穿着他的衣服显得娇小,他张开两臂。 俞倾边挽着另一个衣袖,边走过去。 傅既沉一手箍着她柔韧的腰,一手将她颈间的长发拨到后面去。 俞倾抬眸,傅既沉低头,两唇相触。 灯熄了。 两人亲到床上去。 谁都没说话,温柔认真吻着对方,一切仿佛水到渠成。 傅既沉与她十指紧扣,亲着她的眼睛。 自从上次跟她打过球,他也两个月没过去,在国外出差,最近才回来,事情多,没时间过去。 “最近有没有去俱乐部?”他想问的其实是,有没有陪别的人打球。 就她这样的美貌和好玩的性格,只要她主动示好,没人能拒绝得了。 俞倾呼吸不稳:“没去。” 傅既沉:“不兼职了?” 俞倾考虑一番,尽量不撒谎,撒谎撒多了一万个谎言也圆不起来,太累。万一他真要细细调查她家庭背景,总会知道她爹是谁。 她暂时还想跟他在一起,就老老实实一点,不惹麻烦。 “我本来就不是兼职。我去那里是打球,陪练就是跟我打球才受伤。” 傅既沉瞅着身下的女人,“那你穿俱乐部的工作服干什么?” 俞倾:“那是俱乐部送的,为什么不能穿?再买衣服不得花钱?” 傅既沉:“......” 他又问:“最近怎么没去?” 俞倾如实道:“没钱了,没心情去。”她自己主动交代:“买了期货,运气不好,一直亏。” 傅既沉没多聊让她心塞的话题,低头亲着她,像是哄她高兴。给了她足够的亲吻,让她彻底放松下来。 负距离的那一瞬,俞倾还是不由抓了他肩膀一下。 这场深入交流于他们而言,是有仪式感的。 动情时,俞倾抱着他喊他傅既沉,他也想喊她,但不知道她名字,这个时候问她叫什么,太煞风景。 俞倾以为结束后可以睡觉了,但傅既沉还是抱着她不松手。 “傅既沉,你再抱我一下,我要睡了。”她是提醒他,别一直抱着她,再抱一下就可以放开她了,别黏黏糊糊的,她很困。 傅既沉意会错了,觉得她在撒娇,之后,他们又来了一次。 不管是俞倾还是傅既沉,都不习惯旁边躺着一个人。 平静下来后,他们各睡各的。 俞倾累了,迷迷糊糊快睡着。 傅既沉没有丝毫困意,侧脸看她一眼。 他半起身,把她抱怀里,亲了她一下,“你还没告诉我你名字。” 俞倾困得睁不开眼,“俞倾。”说的时候,含糊不清。 傅既沉点点头,放开她。 原来她叫徐星。 法务部,徐星。 翌日五点钟,傅既沉醒来,多年的生物钟习惯,不管前一天睡多晚,到了这个时间点他也会醒来。 半小时早锻炼结束,洗过澡上楼,俞倾还没醒。 他不知道她一般几点起,给她留了字条,把他私人手机号码写上去。 俞倾醒来时,床上早没人,她缓了半刻才想起来这是哪里,床头柜上,她手机下面压着一张纸。 她唯一感兴趣的就是他私人手机号,输入号码保存下来。 接下来,她唯一要做的一件事就是等他联系她。 她也要好好想一下,以后要怎么定义跟他的关系,又要怎么相处。 -- 一整天下来,傅既沉看了不少于十遍手机,没有收到朋友验证,也没有陌生电话打进来。 也可能,她忙了,上班时间不方便联系他。 一直到晚上十点半,她的电话还是没打来。 傅既沉到家后,阿姨已经把家里整理过,跟平常无异,好像她从来没来过一样,她唯一留下的痕迹是他写号码的那张纸。 她画了一条小鱼上去,表情慵懒。 他不知道这条鱼代表什么意思,可能是表示已阅? 既然看到了他私人号码,实在没理由不联系他。 就这样,又过去两天,徐星还是没给他打电话。 午休时,傅既沉给潘秘书打电话,“查一下法务部徐星的号码。” 潘秘书:“好。” 挂了电话后,他直接找法务部花名册,但上面没有叫徐星的。巧了,整个法务部没有姓徐的姓许的律师。 他给老板回电话,“傅总,法务部没有叫徐星的。” 傅既沉心里咯噔一下,第一反应,他被骗色了。 潘秘书不清楚来龙去脉,“确定是法务部?”他又多问了句:“徐星是男的还是女的?” 单从名字上,无法确定性别,这个名字略显中性。 傅既沉突然也不确定是不是法务部了,她说是法务,倒也不见得,但实在找不出她撒谎的理由。 “女的。” 隔了几秒,“上次在网球场的陪练。” 潘秘书:“......” 他不敢多问了,赶紧从系统里查,把集团、包括在这个大厦上班的所有子公司的职工都查了一遍,但就是没有符合要求的。 “傅总,我一会儿给您回话。” 傅既沉‘嗯’了声,切断通话。 在那个女人面前,他的情商和智商都成了负数,降智得可怕。 他很确定,她是傅氏集团的员工。 那晚她从大厦出来,还跟在门口的保安挥了挥手,一看就是认识。 没多会儿,潘秘书敲门进来,手里拿着平板。 他把平板放在老板面前,“傅总,她的确在法务部上班,叫俞倾。”不是徐星。 傅既沉:“......” 幸好潘秘书不知道那晚,他把俞倾带回家。 电子简历上有她的证件照,跟她的名字一样,倾城。 现住址就是她昨晚跟他的说个出租屋地址,虽然是老小区,不过寸土寸金。 户籍是上海,身份证上的地址是有名的一处别墅区。 这些内容他只是扫了一眼,最感兴趣的是她的教育经历和工作经历,她前东家的合伙人,他认识。 傅既沉存下她手机号码,又给那个朋友打电话,他连寒暄的话都省去,开门见山,“认不认识俞倾?” 朋友那个律所,几百人,俞倾不在他那个团队,不过他知道她,“怎么,你看上她了?”他话里带笑。 就算傅既沉看上了也不足为奇,当初追俞倾的富豪和二代差点排队。 傅既沉不答反问,“能不能别废话,直接说重点?” 朋友把知道的情况都说给他,“对了,她还特别能花钱,每个月发薪水那天,她再忙也要去逛街。” 挂电话前,朋友又想起来一事,“听说,她对感情不上心,不然她不会到现在还单着。她一直活得很潇洒,不恋爱,不结婚。” 傅既沉:“......”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俞倾昨晚得到他后就把他给抛弃了,所以才不联系他。 128、番外二十四 在等待俞倾的第十六天, 她还是没联系他。 期间, 傅既沉出了一趟差, 忙的时候他没时间去想儿女情长,闲下来就会不自觉看手机。 好几次, 他想主动添加她微信好友, 已经把她手机号输入搜索框, 又作罢。 朋友说她对感情不上心, 不谈恋爱不结婚。 他也一样,觉得感情和婚姻都麻烦。 他不想哄女人,不想被婚姻束缚。父亲经常要哄母亲,即便到了现在这个年纪还是。不管去哪都要报备,要记得各种节日和纪念日。 那种日子,他一天也没法过。 不管是他还是大哥,都想一个人, 清净。 从这一方面看,他跟俞倾好像又很合拍。 傅既沉考虑一番,他叫来潘秘书, “你找个理由把俞倾外派出去,我在楼下大厅跟她见一面。” 潘秘书惊讶到说不出话,老板终究还是没沉得住气。 他应下来,“好, 我这就安排。” 傅既沉拿上西装下楼,一会儿他假装从外面回来,在电梯口遇到俞倾, 他要提醒她,别睡完就忘。 上下班时间电梯口进出的人络绎不绝,这会儿没几人。 傅既沉先乘专梯到地下停车场,司机把车开上来,绕了一圈,汽车缓缓停靠在大门口,因为是老板的车,没人过来催促。 几分钟后,潘秘书打来电话,“傅总,俞律师去等电梯了。” “嗯,知道了。” 傅既沉算了下时间,推门下去。 公司前台看到傅既沉,愣了半天,老板很少从大厅出入,都是专车开到专梯前,没几人能遇到他。 傅既沉直奔电梯那边,一共两排电梯,他不知道她会坐哪排的哪一部,还没看到她人,他脚步慢了不少。 俞倾拿着文件袋,想着一会儿要怎么跟对方谈判。 ‘叮咚’一声,电梯停靠。 想着工作上的事,她有些心不在焉。 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傅既沉这才以正常的步伐走过去。 迎面遇到,俞倾显然没料到。 她还算镇定,自从他家一别,他没再联系她,她就决定忘了在他公寓那晚发生的所有事。 他知道她在法务部,知道她的名字,想知道她联系方式太容易,不联系就说明不想继续下去。 给她的那个号码应该是要补偿她。 真没必要。 反正,她也赚到了。 待走近,俞倾风轻云淡的模样,“傅总。” 傅既沉看着她,有千言万语,可这里也不合适多说,他问:“你叫?”他下意识就不想在她这里太跌份。 搞得他多在乎她这样一个无情的女人一样。 俞倾怔了怔,那晚不是跟他说了嘛? 合着连她名字都没记住,这个男人,欠教训。 她职业化微笑,“俞倾。”顺带又告诉他,是哪两个字。 傅既沉颔首,抬步前往专梯。 今天特意提醒了她一回,这下总能想起来跟他联系了吧。 两天过去,眼瞅着周末了,还是没有。 周五中午,潘秘书过来汇报工作,结束后,傅既沉问他,“俞律师工作中表现怎么样?” 潘秘书只跟俞倾打过一次交道,给他的第一印象很好,也可能是老板看上眼的人,他自带滤镜了,“专业素养不错。” 傅既沉点头,“以后她负责的那部分,直接跟你对接。” 潘秘书:“好。” 傅既沉替自己挽尊,“俞倾跟我一样,不想恋爱,也没考虑结婚。我觉得我跟她挺合适。” 潘秘书一下不知道要怎么接话,老板感情上的私事,他不好过多评论。 他不清楚俞律师的感情观,但他知道老板,是真的不愿被婚姻束缚。 -- 等潘秘书关门离开,傅既沉盯着手机看了半晌,他好像突然领悟俞倾在他留言条上画的那条鱼是什么意思,鱼的记忆只有几秒,她是暗示他,她已经将前一晚发生的事都忘了。 他打开微信,添加她为好友,备注:【傅既沉】 两个小时后,俞倾才点击通过。 傅既沉的所有耐心都消耗殆尽,在此之前,他没遇到过哪个女人这样敷衍他,都是他拒绝别人,从没谁拒绝过他。 他给她备注昵称‘钓到猫的鱼’。 俞倾:【傅总,有何指教?】 傅既沉:【你说呢?】 俞倾想说,都记不得我名字,还有脸来声讨我。 她微笑:【不敢说。】 傅既沉:“......” 【晚上加不加班?】 俞倾:【加班,因为有加班费。】 傅既沉:“......”【下班后给我打电话,一块回去。找你有事。】 俞倾:【嗯。】 她手头还有不少合同要审,没空跟他扯闲篇,【我忙了。】 她看着他的昵称,就是他名字,不能让同事知道她睡过老板,她顺手给他改备注:‘疯狂勾引小美鱼的猫’。 把手机丢一边,俞倾接着看合同。 一直到晚上九点,俞倾才忙完,把所有文件入柜,关电脑下班。 她没在公司等傅既沉,要是被同事看到,还不知道要怎么传,到时会给她工作带来不便,她只想安安静静上班。 走出大厦,俞倾才给傅既沉发消息:【我在路边等你,到时给你定位,你先不着急下楼。】 傅既沉看到消息,不由蹙眉,这个不是他该担心的吗?她倒比他还要紧张被公司的人看到。 这样也好,省得他操心。 又等了十分钟,傅既沉离开办公室。 因为路边还有个等他的人,连回家都有了一丝期待。 俞倾远远就看到了那辆熟悉的车牌,上车前,她还左右看看,没有认识的人,她赶紧打开车门坐上去。 车里,前后挡板已经降下来。 俞倾客气打声招呼,“傅总。” 傅既沉瞅着她,没吱声。他仿佛有丝不甘心,“把我号码给记错了?”所以才不联系他? 俞倾:“没记错啊。” 傅既沉心口哽住,揉了揉太阳穴,没再搭腔。 俞倾打击过他,还不忘给点糖吃,“那天早上没看到你人,猜不透你什么意思。” 傅既沉面色不像刚才那样紧绷,他‘嗯’了声。都不傻,他也就懒得绕弯子了,“以后住我那。” 俞倾把话先说在前头,“傅总,我不婚,也不想谈恋爱,跟你在一起时,保证不会给你带来额外的烦恼。” 这是她能给他的,多了,给不了。 傅既沉:“我跟你一样。” 俞倾不由惊喜,难得看中了一个人还跟她一样是不婚。她很爽快:“住你那边也行,我只出水电费。” 她提醒他:“你以后洗澡省着用水。” 傅既沉:“......” 俞倾现在没心里负担了,她把包放一边,靠近他坐,“傅总,抱抱。” 傅既沉受不了她这样的撒娇,他把她抱过来,让她跨坐在他腿上。 俞倾忙了一天,晚上又加班好几个小时,这会儿有点累,“我睡会儿,到了叫我。” 傅既沉看着怀里的人,这样的相处,也不错。 俞倾微微抬眸,看着他下巴,“傅总。” “嗯?” “你那晚真忘了我叫什么名字?” “没忘。”只是记错了,那些细节他就没再多言,事关他面子。 俞倾满意了,决定不再教训他。 她眯上眼,靠在他怀里,累的时候有个这样的怀抱依靠,挺好。 -- “舅舅,你可别说话,你小点声,知道了吗?”宝宝还做了个‘嘘’的手势,他指指俞倾,“小姨在睡觉,不能吵醒她。” 俞璟择很配合的点头,他想说,就听你一直在说话,没别人说。 宝宝要来抱弟弟回家,正好俞倾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舅舅,小姨夫去公狮了,我们快把弟弟抱回去。”宝宝又看了一眼俞倾,“舅舅,小姨没醒。” 俞璟择:“......” 俞倾被宝宝的声音吵醒,但没睁眼。 刚才,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她跟傅既沉刚遇到,傅既沉抱她淌了水,还有他们在公寓的第一次。 醒来前,她靠在傅既沉怀里,还让傅既沉要节约用水。 梦里每一个画面都如此清晰,就连他的怀抱都是温暖的。 还好,梦醒了后,傅既沉还是她的,他们有了孩子,可以一辈子在一起。 她知道宝宝的心思,又来偷小鱼苗。 她没睁眼,也想回味刚才那个梦。 今天周末,傅既沉有个商务谈判,应该快回来了。 “舅舅,你快点。”宝宝有点着急,催促俞璟择。 小鱼苗正在睡午觉,眼睫毛不时动一下,两只小手叠放在小脸旁。 俞璟择小心翼翼将小鱼苗抱起来,小鱼苗现在八个月了,长高了许多。 宝宝又看向俞倾,“舅舅,小姨没醒。” 俞璟择:“嗯,你小点声。” 他轻轻握着小鱼苗的手,生怕他惊醒。 小鱼苗熟悉俞璟择身上的气息,动了动,又安稳睡了。 育儿嫂把小鱼苗的奶瓶和水瓶装在包里,套在宝宝肩膀上。 宝宝激动不已,里面可都是弟弟的粮食呢。 “舅舅,我们走。” 育儿嫂给小鱼苗拿了一条抱毯,遮阳挡风。 俞璟择抱着小鱼苗去电梯,宝宝斜背着那个小包紧跟其后,“舅舅,小姨还没醒,”他高兴地手舞足蹈,“舅妈说下班来陪弟弟玩。” 到了院子里,宝宝愣了。 傅既沉的车缓缓开进来,他认识小姨夫的车牌号。小姨夫不是去公狮了吗?怎么回来了? 傅既沉下车,准备去逗宝宝,他已经看清了宝宝紧张的表情。 他快步走过去,弯腰,一把抄起宝宝,“来我家干什么?” 宝宝眨了眨眼,再看看自己背上的小包,里面都是弟弟的奶瓶还有奶粉,紧张到咬字更不清了,“带弟弟去上找教。” 早教。 傅既沉笑出来,他放下宝宝,“那你们去吧。”他跟俞璟择招呼一声,上楼去找俞倾。 宝宝心口不断起伏,大口呼吸,他咽了下口水,“舅舅,快走。”他扯着俞璟择的裤子往前拽。 俞家别墅,今天俞璟歆跟季清远也休息。 俞璟歆正在湖边吹风,顺便修指甲,工作岗位原因,她很少做指甲,只是涂个护甲油,提亮。 季清远午休醒了,下楼去找俞璟歆,他没看到宝宝,“儿子呢?” 俞璟歆指指前面别墅,“去偷小鱼苗了。” 季清远在她旁边坐下来,拿过她手里的指甲剪,“我给你修。”这种精细的活,他第一次做,小心翼翼,生怕剪到肉。 俞璟歆不时盯着他手看,不时又看看他侧脸。 季清远瞥她一眼,“我脸上有花?” “有钱。” “......” 俞璟歆问他,“下个月你能不能抽出十天时间?” “想出去玩?” “嗯,我跟俞倾还有邹乐箫打算到海边度假,你感兴趣吗?” “行啊,结婚到现在,我都没陪你出去过。” 129、番外二十五 出游的前一晚, 季清远才知道他们要去旅游的地方是蜜月时, 他跟俞璟歆都独自过去的城市。那个城市对他来说, 不是很好的回忆。 那时,他以为俞璟歆心里爱的是厉炎卓。 家里人都怪他, 问他怎么出差那么久也不回来。 他不知道要说什么, 即便回来, 俞璟歆也不想看到他, 何必让她看着心烦。 圈子里都传,他不爱俞璟歆,事实却恰恰相反,他是爱而不得的那个人。结婚第二天就被通知,他什么也不是。 俞璟歆洗过澡出来,裹着浴巾,手里拿着电吹风。 季清远回神, 接过电风吹给她吹头发。 “旅游的地方是谁选的?”他问俞璟歆。 俞璟歆没听清楚,“嗯?” 季清远调到最小风:“明天要去的地方,谁选的?” 俞璟歆:“我选的。” 季清远‘嗯’了声, 他不明白:“去过了怎么还去?” 俞璟歆怼他,“爱天天做,你怎么还做?” 季清远:“......”他失笑,“这能一样?” 他放下电吹风, “你现在越来越会噎人。”说着,在她脖子上亲一下,稍稍用力, 准备种颗草莓。 俞璟歆用胳膊肘撞他,季清远嘬了她一下,这颗草莓应该种下,他亲着她侧脸,不忘声讨她,“你又开始暴力了。” 俞璟歆去了衣帽间,收拾行李。 季清远陪着她,从背后拥她入怀。 俞璟歆挑了几件长裙放箱子里,这回是全家出游,她拿了一款最保守的连体裙式泳衣。 上次去那座城市旅游,她选了不少性感泳衣,但没想到是她一个人的旅行,最后一件也没用上。 季清远看着她侧颜,募地想起,“以后那个‘凝静致远’的小号,你不用看了,也不会再更新,更新那些都是冷文凝闺蜜捕风捉影胡乱编造。” 俞璟歆:“......” 她偷偷关注那个小号,还是被他知道了。 她故作漫不经心道:“你怎么知道我看那个微博号?” 季清远如实说:“我去问俞倾,让她帮忙。她跟我说了那个号。” 他又解释第一次跟她过二人世界,所谓的是他跟冷文凝的纪念日,“我生活秘书泄露了我的私人安排。我都处理好了,告诉你一声。” “璟歆,我们俩都改改脾气,我向傅既沉学习,你跟俞倾学,有什么就直接问出来,别闷在心里。” 俞璟歆点头,答应下来。 季清远把心底的疑惑说出来,“你是故意选那个地方,提醒我当初没陪你度蜜月,还是?” 他补充道:“我真不知道,你好好跟我说行不行?” 俞璟歆原本到了嘴边要呛他的话又咽下,稍有沉默,“想跟你一起去,把遗憾给弥补了。” 季清远把她抱得更紧,“我发现你特别有理,明明是你的错,现在倒变成了我的不对。” 他道:“其实你也算不上遗憾,那个地方我一个人去过。” 俞璟歆惊诧,扭头看他,“什么时候?” 季清远现在也不要面子了,“出差七个月那次,中间有几天假期,我不想回来看你,就去度假。你去的海边我去了,音乐会我也看了一场。” 其实,直到现在,他还是意难平,“璟歆,如果要换成结婚第二天我亲口跟你说,我爱的是别的女人,我跟你就凑合过下去,你会怎么做?” “你肯定会跟我离婚,一天也受不了。” 俞璟歆放下手里的衣服,转身,搂住他脖子,看着他的眼,亲了他一下。 季清远不满意:“就这么敷衍?” 俞璟歆:“......哪敷衍了?” 季清远没吱声,无声看着她。 俞璟歆踮着脚,学着他深吻她时的动作,也给了他一个深吻。 季清远还是没打算放过她,“四年的委屈,你一个吻就行了?” 俞璟歆:“......”这个人吧,还得寸进尺了,她反驳,“谁不是委屈四年?” 季清远不买账,“除了我出差七个月,其他时间都是我哄你,你哪那么多委屈?”说完,他把她抱起来,“我又说错话了。你有委屈是应该的,你什么都对,你这么好看。” 俞璟歆被气笑,再次主动亲了他一下。 季清远把她放身下,他看着她,“你说句让我心里头舒服的话,不用长篇大论的废话,一句就行。” 俞璟歆有点说不出口,她别过脸,“都老夫老妻了,说什么说。” 季清远把她脸给转过来,“俞璟歆,你这么说就是双标了,我对你就该天天保持热恋,还要时不时给惊喜,不然就是不爱你。我要敢说老夫老妻还要浪漫干什么,你跟我妹妹再加上俞倾,都能我喷到上海弄堂去。” 他捏捏她脸颊,“怎么换成你,你就能说老夫老妻不需要?” 季清远低头,厮磨着她,“你要不说,你心里有鬼。” 俞璟歆抿着唇,那句话太难为情,她连想他这样的情话都不好意思经常挂在嘴边。不过他也真的忍了四年。 她贴近他耳边,“我爱你。见你第一面就喜欢上你。” 季清远第一次感觉到了悸动是什么,他也不知道要怎么表达此时此刻的喜悦,只能用他一贯的方式。 突然间,俞璟歆两手抓住季清远后背,猝不及防的,两人合二为一。 季清远亲着她耳廓,“我比你还要早几天,我看到你照片就喜欢上,见到后就立马想娶回家。怕吓到你,就往后又拖了几天。不然我也不至于犯贱到天天在床上取悦你,是不是?” 俞璟歆克制着心底的雀跃,“你那不叫喜欢。叫见色起意。” 季清远:“嗯,就你那个是爱,是一见钟情,是很有内涵的喜欢。我很肤浅,我渣男。” 俞璟歆笑出来,抬起腿攀上他的腰。 -- 此时,俞璟择公寓里。 邹乐箫趴在沙发上刷微博,下周有顾恒的剧播出,今天顾恒又上了热搜,因为他怀里抱着个孩子,像极了超级奶爸。 #带娃专业户# #你到底有几个妹妹# #你妹妹都有娃了,你却还单着# 这两年,顾恒经常被拍到抱娃,还是不同的娃。 今天上热搜的是小鱼苗。顾恒这几天休息,把小鱼苗带出去玩了半天,结果就被拍到。 邹乐箫刷评论刷了快一个小时,逐条翻看,不时还要留下小脚印。 “乐箫。”俞璟择在衣帽间里收拾行李,不知道邹乐箫要带几套泳衣,“你过来一下。” 邹乐箫心不在焉道:“哦。” 嘴上说着,眼睛还盯着手机看。 刚答应过,下一秒就被抛到九霄云外,眼里只有顾恒的热搜。 “乐箫。” “嗯?” “过来。” “哦。” 邹乐箫放下手机,小跑到衣帽间,扑在俞璟择怀里,“怎么了?” 俞璟择环着她,“刚才又刷微博了?” “我是看评论,都在夸小鱼苗好看,要组团偷孩子,宝宝要睡不着觉了。”她问:“你喊我干什么?” 俞璟择指指衣柜,“带哪套?” “长款的吧。” 邹乐箫黏着他,“我们这算是提前度蜜月吗?” 俞璟择反问,“不是去旅游?” 邹乐箫巴不得跟他多出去旅游几次,“我不是怕等到婚礼时,你没时间嘛。” 俞璟择一手抱着她,另一手把她要带的那套泳衣放箱子里,“度蜜月的时间怎么也能抽出来。” 邹乐箫晃着他,把唇递过去。 俞璟择放好泳衣才看到,他低头吮吸着她的唇。 邹乐箫不由心跳加速,她跟他亲过那么多次,也做过了,但被他抱着亲时,还是会心动不已。 “度蜜月的话,地方我选。” 俞璟择:“你想去哪都行。” 邹乐箫跟他对视,“想去我上大学的那座城市。我在那想了你好几年。” 俞璟择把她的头摁在他怀里,“到时陪你在那多待几天。” -- “傅总。” “怎么了?” 傅既沉把小鱼苗哄睡着,刚进卧室,俞倾靠在床头刷手机。 俞倾把手机递给他,“我现在才有空看一眼我的期货账户。” “赚了?” “亏了,再不补足保证金,就要强行平仓。” 傅既沉拿过手机瞧一眼,“你找男人的运气还不错,买期货的运气不怎么样。” 俞倾:“......” 这话好耳熟。 他以前说过她挑男人的眼光不错,看包的眼光不行。 她起身,坐在他怀里,“你之前收了我一百九十万,到现在都没替我打工,我要存银行,利息也得涨不少。” 傅既沉瞅她一眼,“关键是,你能存得住钱吗?” 俞倾:“......” 傅既沉笑,单手环在她身前,“这几天我什么都不做,专门替你研究期货市场,把你亏得钱尽量赚点回来。” 他把她保证金补足,又多转了不少钱进去。 “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他们乘私人飞机过去,加上育儿嫂和保镖,还有司机,二十多人。 俞倾现在习惯了躺傅既沉怀里入睡,以前觉得枕他胳膊睡觉会落枕,脖子难受,现在睡习惯了,反倒不习惯再枕着枕头。 “我前几天做了个梦。” 傅既沉关了灯,“怎么现在才想起来说?” 俞倾:“那天想跟你说的,你不是回来就把我抱床上了吗。” 傅既沉忘了哪天,经常回来就把她直接抱床上。 他们早上五点起来,要晚上才能见到,偶尔不忙时中午会通电话,忙起来时根本没时间联系。 “梦到什么了?”他问。 “梦到我们刚遇到那会儿,还梦到你抱我在水里走。” “还有呢?” “你让我睡床底。” “......” 傅既沉不承认,“现实里我可没说过,别赖我。” 俞倾:“现实里,那晚你对我说,你贴墙上睡。” 她一个翻身,压着他,“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傅既沉:“后来要不是我主动找你,那晚我差点错付。” “哈哈。”俞倾没忍住,笑了出来,“不错,会用网络梗。” 她抱紧他,几年过去,他依旧是她那个傅总。 -- 隔天清早,天还没亮,他们到达旅游目的地。 他们入住的是季清远朋友的酒店,出行的人多,订了酒店的一整层,打开窗就是大海,微凉的海风带着一丝海的咸味。 办理好入住,他们换上衣服去海边。 这会儿,最忙的人就数宝宝,他寸步不离跟着小鱼苗,阿姨推着小鱼苗,他抓着车边,走了好长一段路也不嫌累。 他自己也有儿童手推车,“宝宝,我们坐车里好不好?”俞倾跟他商量。 宝宝摇头,“有人组团要偷弟弟,我要看好弟弟。” 俞倾:“......” 是前天的热搜,她当时跟傅既沉提了一句,说网友被小鱼苗萌到,要组团偷孩子,宝宝不懂什么意思,以为他们真要把弟弟抱回家。 季清远怕儿子累,他一手抱着小鱼苗,一手抱起儿子,“这样别人就没法偷弟弟了。” 宝宝高兴坏了,“谢谢爸爸。妈妈爱爸爸。” 俞璟歆瞅向季清远,季清远戴着墨镜,视而不见。 海上第一缕阳光洒下来,落在海面,幽蓝的海水像被晕染了金黄,连天边的云都成了七彩。 海浪拍打着礁石,潮水卷着浪花涌向沙滩。 他们一行人迎着太阳往前走,沙滩上一串串双人脚印。 傅既沉感觉差不多到了那个位置,看向季清远,“还要往前走?” 季清远意会,“就在这看会儿日出。” 他放下宝宝,把小鱼苗放在婴儿车里。 宝宝挠挠小鱼苗的手心,小鱼苗对着他咯咯笑。 他很喜欢宝宝,小手一直挥动。 “妈妈妈妈妈......” 小鱼苗会一长串的喊妈妈,喊爸爸也是。 “哥哥。”宝宝教小鱼苗说话。 小鱼苗眨了眨眼睛,听不懂,咧嘴笑。 傅既沉过来,抱起小鱼苗,“喊爸爸。” “爸爸爸爸爸。” 傅既沉亲一下儿子,俞倾也抱过儿子亲了亲,一家三口来了好几张自拍。 季清远揽着俞璟歆,他自拍了几张发朋友圈:【‘清歆’一夏】。 俞璟择跟邹乐箫在另一边自拍,两人抱在一起,拍了很多张,邹乐箫没发,俞璟择发了朋友圈。 玩了会儿,傅既沉把小鱼苗放回婴儿车,他示意俞倾,“你跟俞璟歆还有邹乐箫按照年龄排好。” 俞倾一头雾水,“干什么?” 傅既沉随意编个借口,“给你们拍照。” 俞倾信了,把姐姐还有邹乐箫喊过来,几人商量好要摆什么造型。 几位男士对应着自己的媳妇站,隔着半米的距离。 俞倾以为,“是我们六个人一起拍吗?” 傅既沉:“不是。” 说完,他们三人互看一眼,然后单膝跪下。 邹乐箫双手轻轻掩面,她不需要俞璟择说什么求婚誓词,他跪下来时,她就想嫁给他了。 她红着眼眶,把手伸给他,“我愿意。” 俞璟择:“...你矜持点,我还没求婚呢。” “反正我就是愿意啊,愿意跟你在一起,然后我们再生几个孩子,你这辈子都只爱我一个人。” “邹乐箫,你说完了我还说什么?” 邹乐箫笑了,眼里带着点泪花。“不用说那么多,你爱我,我能天天看到你,就足够。” 傅既沉跟季清远说,“邹乐箫最垫底,你以后不用觉得自己没脸了。” 季清远:“......” 俞倾和俞璟歆都是被求过婚也领了证的人,她们以为傅既沉和季清远只是陪着俞璟择凑热闹,她们也开始看热闹,俨然忘记自己身前跪着的男人。 俞璟择握着邹乐箫的手,“会让你天天看到我,你追多久的星,我就陪你追多久,特别幸运能认识你,被你爱着。我爱你。” 顿了下,他紧张得差点忘了说,“嫁给我吧。” 俞倾起哄,“拒绝他。” 邹乐箫很没出息的来了句:“我舍不得。”她擦擦眼泪,赶紧把手递给俞璟择,“快给我戴上。” 傅既沉拍拍俞倾手背,“俞律师,看着我。” 俞倾这才收回视线,“什么事?” 傅既沉拿出一串手链,“很幸运,能遇到我的小美鱼。” 俞倾:“谢谢我的初恋傅总。” 季清远拿出的也是一串手链,跟俞倾的那串设计不同,“很幸运,遇到我的麻花精。” 俞璟歆失笑,“我更幸运,遇到我的季清远。”她把右手递给他。 俞倾这才看到,原来还有专业摄影师在录像。 傅既沉蹲下来,示意俞倾,“扛着你看日出。” 季清远和俞璟择也照做,宝宝推着小鱼苗走在最前面。 他们赤脚走在海滩上,脚步很慢。 海浪涌来,宝宝的小脚上都是水,他手里拉着几个气球,“爸爸爱妈妈,小姨夫爱小姨,舅舅爱舅妈,我爱弟弟。” 说完,他哈哈笑。 清脆的笑声在海边回荡。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