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山剑侠传》 第一章 一 夜雨之中,闪电划过,一声大叫在群山中的房舍中炸响,便只听到一句大吼:“老子是谁?” 李群山擦干脸上的汗水,犹是不信,从大通铺上猛然坐起,汗水从脸上顺了下来,夜色中,脸色有些狰狞。 刚才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中有几十年,自己仿佛是另一个人,那个人生活在一个光怪陆离的时代,也叫李群山,那个时代,没有朝庭,没有门派,几乎没有武功,出门有机械的钢铁车,住的是一种水泥造的房子,所有人从小都要上学、从小学到中学,到大学,然后谋生、成家,也有诸般苦楚,也有诸般欢乐,李群山也和众人一样生活,不想年幼之时,当时的国家流行“气功潮”,李群山父母都痴迷,于是也跟着家人去练气功,不想后来因为朝庭-政府取缔,大家都不练了,父母也要求他不去练,李群山嘴上也说不练了,私下里却还每天打座,自得其乐,不想有一天自己正在“入定”时,一股气直冲脑门,将脑袋上的骨头都都冲开了,李群山变成精神体,呼啦啦飞上了青天,突然感到身体都没有了,天地都倒了过来,然后仿佛是梦醒了一般,突然又有了身体,就躺在这大通铺上。 记忆像潮水一样涌来,一会儿是前些天与魔教中人拼命,被砍了几刀的痛苦,师妹流着泪水给自己包扎,一会儿是梦中,考上了大学,全家一起到城里的酒楼去吃好的,硬是让人想不起自己到底是哪一个,前几天解雨师妹哭着流鼻子的样子仿佛就在眼前,然后城里茨泉酒楼的烤鸭的味道,仿佛还在舌头上,自己正在和老爹老妈分享烤鸭,到底哪一个是真? 想了半晌,李群山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此时房舍外尽是无尽黑暗,看不到任何东西,又看看自己身上,尽是纱布,身上还要药酒之味,自然可以闻到是中药的味道,身上有骨碎补、续断类的中药,李群山想摸一下自己,不想手上也是纱布,上面裹着一屋厚纱布。行动极是不便。不由苦笑,此时竟是搞不清状况。此时窗处又是大雨又是闪电,也分不清事物。于是重新躺下,心道自己且大睡一场再来分说,若是梦境,那么也太奇怪了。 一夜竟然无梦。 眼开眼,只看到一溜儿伤号躺在旁边,李群山也没有回去。 此时已是白天,一缕阳光穿放房舍中,李群山看清房舍中的情况,自己睡在大通铺子上,一溜烟睡着十多人,竟都是断腿少手之人,不时有人发出呻吟,李群山大叫一声“有人否”此时竟发现自己嗓音嘶哑,不似人声。喉咙中仿佛有一火炭般,让人极是不舒服。想挥动肢体,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门吱一声打开,一女子穿浅色衣群步入,手上端一托盘,上面尽是纱布,还有和李群山身上相同的中药,李群山却是闻得,那是中医骨伤科常用的外伤药。想必自己身上便是如此的中药了。 那女子看见李群山狠狠挣扎,便喜欢的叫起来“大师兄醒啦,大师兄醒啦”音极是清亮,李群山用力看去,心中暗自发出了一声:“我的娘也,纯天然美女,这不是我师妹解雨么?还让不让人活啊?又要挡不住美色啦,好像梦里碰到的女的没一个有这般好看。”只见那女子眉细如弯月,目秀如深潭,唇厚鼻挺,肤色晶莹,一张小圆脸,眼睛两个弯弯向下,嘴是一个弯弯向上,竟然能映出阳光出来,一笑间,让人心从胸中跳出来,脚下踏着阳光,李群山心道:现在自己到底成了什么样子自己都不知道,得找个镜子看一看,大师兄,千万不要走成了笑傲江湖的路线。”仔细想了想,这师妹解雨一向亲自己,好像很有机会,不过笑脸傲江湖好像是梦里的事,这里没有。 那少女将药物放到桌上,用布细心给李众山擦去头上汗水,那淡黄的袖子佛在李群山包得如同棕子一般的头上,一阵子如兰似麝的味道钻进李群山的鼻子中,李群山狠命吸了一口,心道:“天然香啊,了不得,了不得,此间乐,不思蜀也,得泡此女,不归梦里?” 那女孩轻声道“大师兄真个英勇呢?只身杀了魔教在的三才子,不过也要注意自己,莫要让魔教妖人暗算了。”声音娇柔,如同牛奶倒在杯中,李群山心中大啦:“受不了啦、受不了啦,老李是凡人,这声音这般好听,似是暖水流到自己的心里去了,以前梦里遇到的那些女的,长得那就一个一般,要求还高得要死,又是车,又是房,还要身高一米八,然后还要长得帅—你怎么不要一个机器人。” 此时一边另一个受了伤了弟子,就睡在李群山身边的一位,全身亦是一身纱布,露出两眼了,大声道:“大师兄若不是让魔教数十人围上,受他们围攻,想也不至于受了如此重伤。”李群山看了一眼,昨天晚上竟然没有吵到这位仁兄,记得是自己的师弟,叫罗白支的。 李群山此时听到这一星半点,也不清自己现在的情况,不知道是现在在做梦,还是昨天晚上在做梦,想看一下自己是否长得和梦里一样,看到自己头上亦有纱布,当下灵机一动,大声呻吟起来,叫道:“师妹,师妹,我脸上好痛,快拿一面镜子让我看一看我破相了没?”说完又不停的呻吟。 那女孩一见大惊,道:“糟糕啦,大师兄痛加重啦,你是被打在后脑壳上,不是脸上,你脸上也痛了,那定是加重了。” 李群山老脸一红,当下仍作痛状,只是呻吟,希望将这个师妹为自己找个镜子,看看自己是不是自己。 那女孩道:“我去请师父来,让他老人家看一看你是不是加重了,镜子只有我去找华宝师妹借,等会儿再给你拿来。”说完,转身而去,李群山心道:“莫不是岳不群要来了,看来好戏要来了,只是吾如何应对才好,不对,我在这里的师父叫-向断石,不叫岳不群。” 刚才睡在李群山身边的那男弟子,嘿嘿笑道:“想不到大师兄心中想的,竟然是华宝儿师妹啊,大师兄想这个招去接近华宝师妹,是想挖史志的墙角么?那可不容易啊。”李群山那有心情去想这个,只是应声:“是啊是啊。”不想睡在一大通铺上的众人皆八婆起来,异口同声要李群山说一说自己是何想法。 一众人正在吵闹之时,一老者步声在院前响起,这老者每一步力度都不大不小,四平八稳,李群山心道:我竟然能听到这么细的声音。什么时候我耳朵这么好用了,真是古怪,当下又凝神听去,只听见那老者似是没有呼吸般,偏又听到对方,仿佛房外有一暖火炉,自己能感觉到对方,却没有声音。 那老者哼了声:“好得差不多了,都能运功了,还在床上装样。”那声音穿过墙,直在李群山耳边响起,震了李群山一跳。看一看其他弟子却仿佛不觉一般。李群山大惊,心道这真个有问题,这声音都能定向传播了。 那老者开了门,众受伤弟子齐声道:“师父”那老都极瘦,一张老脸,眼似是瞟着上方,走在路上都似要飘起来,李群山想了想,正是自己的师父向断石,从小将自己收养的人。李群山也随众人见礼。那老者用手搭在李群山脉上,感受了下,道:“内伤好得差不多了,可以运功了,只是这一次拼尽了力气,下次不可了。”声音雄厚,不急不缓,似是能涤荡心中的恶趣,听起来极是舒服。 李群山连忙道:“师父老人家在上,弟子头痛如绞,还请师父为弟子看一看。”说完又作痛状,连声嚎叫起来。 那老者将李群山头翻过来,那老者的手如同一铁板一般,让李群山动弹不得,待看到李群山后脑一个大肿块,脸上露出凝重神色,道:“你还记得些什么?说与我听。” 李群山道:“弟子只记得和一群人撕拼,头上被人重重打了一记。”这句话实在没有什么实质内容,老者露出悟然神情,道:“那是开碑手丁原山,看来你是中了他一记暗劲,难怪看不出来。此人掌力已到归实化虚的地步,那可是糟了。”你这个脑子什么时候能好。”说完连叹息。一边的一众师兄弟都盯着李群山,脸上露出同情之色。 李群山忙道:“师父不用担心,徒儿只是记不清事情,武功什么,都还记得,想是过上一阵就会好的。”老者摇头道:“那暗力不知什么时候会发作起来,丁原山的劲力那是那么好化解的,只怕你此伤是这一生都不会好了。” 女孩听到此话大急道:“师父可有什么法子,师父的武功,胜于那丁原山百倍,师父一定有法子的,小雨不让大师兄这个样子。”那老者道:“只有等你师兄让内功炼到与天地同物之时,那才可以让这力归于自然。想借助于外力来化解,只怕是难啊。” 李群山只想要一面镜子,看一看自己的样子,看看是现在在做梦,还是昨天晚上在做梦,此时才不管什么与天地同物,什么内功,只想快快蒙将过去,道:“师父不用担心,弟子再用心一些,想武功大成时再将这劲力化去亦不迟。”老者道:“那有这般容易,武功到这个屋次的人,为师到现在见过的一只手也数得过来。你说要炼到这个地步。那指不定要数十年之功了,不过你有这个志气,为师还是很高兴的。” 李群山此时只是大声叫痛,那老者见之无奈,又看了一起其他的弟子的伤况,问了一下其他弟子,其他弟子倒也没有受李群山这般的“重伤”,那老者吩咐好好照顾众人,便自去了,李群山心道话唠终于走了,此时牛奶师妹解雨师妹终于将一面铜镜借来了,李群山一把抢过来,往自己脸上一照。 一股子凉气冲上脑门,可不是和自己梦里长得一样么?虽然这个黄铜镜子很粗糙,没有梦里的那种镜子照得清楚,看得模模糊糊,但是这张脸,除了发型不一样,可不就是自己么? 难道真的是昨天晚上在做梦? 李群山躺了下来,回想了一下:自己是巴山大弟子李群山,这里是巴山派,巴山派是江湖上的正道门派,比不上什么华山,少林,武当,也是一等的大派,门中有上百弟子,自己师父铁手排云向断石是现任掌门,门中和师父同一辈的还有几个,自己是大师兄,下面还有许多师弟师妹。自己和魔教妖人在巴山脚下大干一场,杀了魔教什么三才子,也受了伤,若不是向断石出手,自己死在魔教长老丁原山手中了。 许多场面一一回想起来,比如小时侯兵祸,被向断石一把抱住,从乱兵中逃出,和许多师弟妹们探讨武艺,逗师妹玩儿,一一真实无比,一一在脑中回现。 李群山心中盘算道:“且先混下来,好像真的是做了一个长梦哟,不过古代的美女就是憨,任我来调戏,若是在自己梦里的时代,那里有这么憨的美女让我占嘴上便宜。” 当下安心住下,只待伤好后再作打算,每天解小师妹调笑不已,解小师妹有时让李群山说急了,脸都红了,也不会责骂李群山一声,只是低头,李群山心中大乐。 李群山经过十多天的静养,此时已好得差不多了,再也不想睡在床上,加上与众师兄弟睡在一起,许多放肆的话也不方便与解雨来说,这一天李群山已正式下床,只是小雨感到奇怪,自己的大师兄有些不同,却又说不上来,似是变得有些口花花了,其他倒也没有什么不同,还是以前的人,性情却变了一些。 第二章 二 李群山将“自己”的剑,拿到手中,一边舞起来,这个身体记忆又熟悉起来,自已以前是多拼命呀,听小解雨说自己每天练上八个时辰,还不算练内功的时间。 也不知道以前自己过的什么日子,一天到晚是不是像个机器人,拼命练功。 听到小雨说自己如何英勇,如何将魔教一干人杀得望风而逃,又回忆身躯之中的剑法,一跳之下,竟在能跳到数米之高,心中暗喜,心道哥有超能力了,哈哈。 此期间,李群山也和一群师兄弟又认识了一遍,和自己相识的二师弟胡一达,三师弟张重辉,四师弟谢易,后面还有老六罗白支、刘成、史志、李观涛、薜穿石一大群。甚至还有十多岁数的童子,也是向断石收下的小弟子,众人见李群山好了以后性情有变,均感奇怪,但亦未多言。 不知觉之中,李群山已然好了一月有余,见鬼的是,这内功心法,竟然是自己在梦中世界所练的那个气功-《大安般守意经》,两个世界有联系的地方,仿佛就只有这一点,李群山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干脆不想了。 这一日,正在众人炼剑之间,解雨在一边拍手叫好,这还是人家美女做完早饭后抽空来的,不想前院大声喧哗起来,李群山心道真个奇怪,平时巴山派没有这么情况,只因门规说得清楚,众人不得喧哗,当下抱剑而出,到了外堂。 只见数个不识的人,看服色不是巴山派之人,一身的血,大声叫嚷,冲到了二进中门,要见巴山掌门向断石,这时正值向断石外出为巴山脚下百姓诊病,诸人无首,李群山是大师兄,几个师兄弟都站在自己身后,也没有一个人说一句话,都拿眼神看着李群人,那几人叫嚷不停,看到李群山走出,那当头一华服胖子抱了上来,大叫道:“大侠,大侠,快快救我家人,我家妻小被一伙人劫去了,听说叫什么尼魔教。你们名门正派万不可见死不救。”说完还一把鼻涕一把泪往李群山身上揩。 李群山心下不悦,这人话中的意思是自己不救就不是正派,都搞上道德绑架了,但见对方身上有血,也不好说,只道:“我师未归,此事不易。”那胖子行商只是不依,拉住李群山不放手,李群山环顾四周,皆因自己是大师兄,众人都看大师兄怎么说,以前的李群山在派中极有威势,就是几他师叔伯也要让着李群山,李群山无奈,口道:“你们几个头前引路,让我去看一看,巴山派脚下的绿林英雄们都好歹卖我们一点儿薄面,我且去一说,说不定能讨回来,那魔教哪里敢在我们巴山派脚下横行。” 此时那几人道:“大侠是不是要多带数人方才合适。”李群山其实只想在美女旁边练剑,以后看看就回来,不需要许多时候,当下道:“些许小事,用不着兴师动众。”当下取了长剑,与几人同去。又对胡一达道:“你且看顾派中的事情,我去去便归。” 一行人在路上走了许久,李群山一问才知这是胡姓行商,带妻女归家,和几个家仆归家,到了巴山脚下胡家集时,行到无人处,跳出几人,连砍带杀,将护卫的镖师杀死了,这胡姓行商大叫自己与巴山剑派有亲,若敢杀之,定会受到巴山剑派报复,那几个一听,当下道:“若是巴山派的正好。巴山杀前些日子杀了我们三位师叔,正要人抵命。”让胡姓行商去叫人,李群山心道:“看着胡胖子不是有武功的人,那几个伙计也是平常人,应是不假,只是不知我派中那位师叔有这亲,估计是真的,要不然这胖子也不会知道巴山派这一段路了。 这一月,李群山回忆起此地多事,这湖北省内,自己的巴山派也是有名有姓,门中那位师叔的家人行走湖北,亮出巴山派的字号也是管用的,江湖江湖,江湖人也要吃饭是不是? 当下已然到了胡家集的转角之处,这里多土苗之民,地上泥湿,因为死了人,所以赶集的土民百娃早就一哄而散了,本地又是土官所治,是以并无官差到来,李群山顺着泥路看去,前面路上躺着数人,看下去正是那胡姓商人的家仆,几人死在泥水中,李群山走近一看,几人都是身中刀剑而死,正想翻动死者之时,不防一道蓝光从一具尸体之下飞向李群山。又狠又准。竟然是蓄谋已久了。 李群山的抽剑如电,一个翻身,一剑抽出,地上的泥水都带了起来,那暗器飞向了那胡姓商人,正中那胡姓商人,是一支袖箭。 李群山回头一看,那胡姓商人已是出的气多,入的气少,李群山大喝一声:“看剑,魔教妖人。”呼的一剑,看准对方下盘没有站好。猛刺过去。那人一箭未中,只想跑开,李群山一剑正中,将对方大腿开了一条大口子。那人大骂一声:“李群山,你杀了我父兄,我定然不放过你。”声音传来,人已然跑了数十步远了。 李群山回到那胡姓商人身边,此时那胡姓商人已是快没气了,拉近了李群山道:“大侠,其实我在巴山派没有亲戚,只是……” 李群山脑子有点儿短路,居然死人了。 又看到对方逃路时扭动的屁股,这杀人的家伙已然不年青,也许四十多了,但却是一幅公子哥的打扮,要知在这个世界许多人三十不到就留了胡子,这家伙脸上的皮都皱了,却做那才子佳人打扮一般,又看看地上的死也不肯闭眼的人,心中突然火起来了:“他妈的,杀了人就想跑,这不跟车撞了人就想溜一样么?” 李群山见对方快是要死了,大声道:“你且放心,我定然将你的妻女救回。”那胡姓商人脸上露出笑容,不多时,两腿一直,竟是死了。 李群山也没有大惊小怪,心中只是极为懊悔,来的时候听他说被杀了五个人,明明看到六具尸体,却没有开口提醒那商人,若是自己身手再好一些,这胖子也不会死。自己有责任。 李群山转身对那商人的仆人说,将你家老爷的遗体收好,你们先回去,我去将那家伙杀了,替你家老爷报这仇。” 当下抽剑,提气纵步,跟着血迹追了上去。 地上极是湿滑,李群山使上自己不成器的轻功,在泥地中一路向前奔,只是始终不见刚才伤那胡性商人的魔教妖人。 李群山刚才与那魔教妖人打了一个照面,那魔教妖人生得一幅好面相,面皮白净,只是双眼狭长,嘴皮也极薄,也算得上一个帅男子,只是有些阴阳怪气,李群山想不出魔教那一号人物有这么年轻,使的袖箭极毒的,那毒性,莫说是人,便是大象,也让他毒死了。 李群山跟着血迹追了个把时辰,那血迹不再在官道上显现,进了路边的老林子,李群山想了想,将自己的随身的一些小物件,布条什么的,往地上扔了些,但愿自己的师弟们不要太蠢,要不然,便又是自己一人身去追杀那魔教妖人了。 此时日已西沉,林中不时有野鸟叫声,李群山在树梢踏树而行,凭着自己的内功闻着那血腥味,心道:“若不将这几个小崽子杀了,我怎么对得起那几个死的行商,踏着林间的树稍又行了十多里路,突然闻到一股肉香,正是烤的肉香,李群山一闻就知是巴山的野猪肉,自己躺床上时,五师妹解雨给自己做过,只是远远不及解师妹做香,当下知道点子将要近了,屏住声息,向那近靠近。一时间,竟然忘记了紧张。 火光之下,十多个大汉正围着火堆,一头黑色的野猪被钗上大烤,猪肉在火光下发出闪闪红棕之色,端的是诱人无比,猪油顺着火光落下,不时发了同滋滋之声,一群人正准备开饭,围在火边的都是魔教中的低等货色,看着被自己在白天伤着的那人,正坐在首位。 一汉子低声道:“小公子,我们暂且不能力敌那李群山,那李群山年岁不大,在江湖中却号称“一剑断虚空”只有等丁长老到了,我等一涌而上,方才可以干死他”色公子只是摸着自己的伤处,也不理人。 李群山心道:“小公子,莫不是魔教三才子色才子的儿子,是个二货,听说此人最爱女子小脚,与其父一般,喜爱将女子小脚砍下,泡于酒中,藏于地下,常与魔教众人分饮,色才子将此酒称为“美骨酒”色才子被自己在湘西追杀,他儿子要找自己报仇也是正常。这货正要杀了,不然不知要害多少良家女子。 那色公子道:“你等不用担心,我跑了两个时辰,想那李群山也不能追到我等,你等将那两个女子拉将出来,我用一个,剩下的给你们。”那汉子大喜,几个人钻进了后面一处小山洞,只听山洞中有撕打之声传来,还有年青女子的骂声,显然是色公子所抢来的女子了。 众人将两个女子从后面山洞中拉将出来,脸上带上了过年一般的喜色。不住有人催促:“快点快点。”显然是等不及了。 月光之下,只见两个女子从山洞中被拖了出来,那胡小姐容颜色秀丽,李群山看去,心中感叹一声:“古代美女就是多,这随便拉出来一个,竟然也是不比自己的师妹差劲。“这女子额头高挺,肤色若雪,一双黑眼竟然看不出什么惊慌的神色,身着白色长裙,泥水却也不能掩住她的秀色,脸上沾了泥水,却反衬的更回洁白,带到火光之下,神色镇定,不为所动。只是怒视着眼前的众人。 大一些的女子,三十许多,蛇一般的腰身,蜂一般的臀儿,长得一般,可是却是一脸的妖艳,细长瓜子脸,身上似是随时能挤下一把水来,偏走路还要扭动两下,真是看得人不能淡定,后面的白莲教的一汉子在忍不住要伸出手,狠狠在这女子身上抓两下,看到前面的色公子坐在前方,又不舍的将手收回。 这女子并不是胡小姐的亲娘,是胡姓商人后娶的青楼女子,那女子跪在地上,抖抖索索,只是媚叫道:“诸位大爷,你们不要害我,我家的金银诸位尽管拿去,只要不害我。” 色公子看了两人一眼,对魔教众人道:“我平生最恨装正经的人,和我娘那个贱人一般,看上去正经,其实是贱人,你们将这两个的衣服脱下来,让大家观赏一番,看皮白不白?肉嫩不嫩?”众魔教教众一听此言,皆大呼起来。一哄而上,要将两个女子的衣物全都扒下来。 胡小姐的后娘惊声道:“你们莫要用强,我自己脱,我自己脱。”说完已将纱衣脱下,后面一干白莲教的汉子皆面露贪色,恨不能扑将上去。 胡小姐却退后一步,稍离了几个白莲教的教众,从头上拔出簪子,道:“对准自己的脖子道,我宁可死了,也不让你们这群妖人害了。”说罢就要对自己脖子刺下。此时胡小姐一脸绝决的表情,脸上还有污泥,语言又是厉然之声,顿时让一干汉子不敢上前。一时之间,一群汉子僵持不动,却又欲上前将胡小姐手中的簪子夺下来。 李群山大急,心道自己同门为何还不到,若再不到,只能单人独马,杀将上去,与一群人搏斗了,心中也自犹豫,要不要跳下去。 色公子躺在一边,看了一眼胡小姐道:“我们刚才将你爹杀了,你要急道见你爹么?”胡小姐听到此处,不由失神,惊呼一声,色公子已是一跃而起,将胡小姐手抓住,将手中的簪子扔到远远的,顺手将胡小姐抱起,将胡小姐的小鞋子脱下,拿到手中闻了一下,道:“好足好足,连一丝老茧也无,这一个要养着,带回总坛,生上一两个娃儿再杀。” 此时魔教众人也大呼不已,齐声道:“公子艳福齐天,假以时日,天下美女尽归于公子。”魔教中派系林立,下位之人难以生存,拍马之术那是最为基本的东西了。 色公子笑道:“放屁,您们是想将兰教主放到何地,兰教主是天下第一高手,也是天下第一美人,你们这话让兰教主听到了还想活么?”众魔教徒皆称罪。然后又是一阵子别出心裁的拍马之声,不出什么艳福齐天,布种天下之类。 众魔教徒将胡小姐的后娘推出,数人已开始脱裤子,只等色公子一声令下,处置这美艳妇人,众魔教徒知道色公子平生最喜虐杀女子,这妇人只怕想好死也难了。 正在色公子对那胡小姐上下其手,众魔教教徒等待色公子下令之时,众魔教教徒中跳出一汉子,也是身穿魔教教众的服色,只是身形廋小,别人都是走路的,这人走路,似是都一定要跳两跳,才能追上别人。这汉子生得一张长脸,猛然一看,似是一丝瓜,只是这流子满脸喜色,让人一见,以为马上会说出:“恭喜发财。”之类的话。这汉子大声道:“公子在上,小的有个主意,可以好好炮制这两个小娘子。一定让公子大人舒心。”这教众看到色公子沉吟不已,显然是没有想好如何处置这两个女子,为了出位,不得不冒险一试了。 色公子饶有兴趣的看了一眼自己这个手下,他手手下颇多,为了讨好于他,不知有多少人挖空了心思,这人跳将出来,正好给自己解一解闷,但是若是不能让自己开心,甚至拍马屁拍到马脚上,说不定色公子马上叫人拉出去杀掉,也是常有的事情。色公子道:“你且说一说,拿来听听。” 那汉子高声道:“公子瞧,这女的一身肉,何其之白,何不将这女子如同这野猪一样烧烤之,看看能不能将白肉烤成黑的,铁棍须得烧红,且看一看人与这猪有何不同之处。” 色公子听到此言,放声大笑,道:“你叫什么名字,好主意,好主意。” 那教徒道:“小的名叫秦匪,日思夜想的,就是就是给公子做奴才,蒙公子看重,小的死了也值了。” 色公子道:“我记住你了,你今天将这女的试一下,我且要看一看这白白的人烤后会成什么样子?烧红的棍子串人肉,她会不会惨叫呢,又能叫道那一步呢?” 秦匪大喜,魔教之人想抱色公子大树之人何其多,今天听色公子一言,自己就不再是一个低层小教众了。当下卖力将胡二娘倒抱起来,就要住那精钢钗子上钗去,几个脱了裤子的教众也来帮忙。胡二娘只是吓得傻了,动也不动,任那秦匪施为。 此时李群山早已忍不住了,不能再等同门了,再等下去,这胡二娘便要被烧红了,不知死得有多惨,这个时候已提不起跑回去的心思,猛然跳下来,一剑向砍向首上的色公子。 第三章 三 那一剑的光芒穿过空地,将那烤野猪断为两段,剑光不停,直取色公子,李群山心知只有杀了带头的,那剩余的不足道也,也不喊一声名号,不想让对方有了防备。 色公子大惊,将手中的胡小姐住剑光一扔,自己住后退去,此时李群山心中无奈,自己的剑法还没有到收放自如的地步,虽然收剑,剑气还是伤着了胡小姐。 那秦匪最是机灵,一发现不对,立时将胡二娘放到自己身前,同时大声对同伴道:“你们还不快上,公子出了事你们都要死?”一群教徒慌忙将抽出刀剑上前,李群山此时已飞身上前,将胡小姐抱住,色公子大声道:“你们快上”此时色公子受伤,行动不便,李群山将胡小姐往后面一背,一剑挥出,一个还没有将裤子提起来的教众成了两半,又回头一剑,又一个祼男透心而死,众教徒为之气夺,一时间,又都不敢上前,此时李群山又想救下那个后娘,又向秦匪杀将过去。 李群山道:“原来杀人不过戳个洞嘛。”又挥剑砍杀起来。 那秦匪极是机警,大声道:“快上快上,公子就在后面看着。”魔教之中表现的机会难得,一时教众围了上来,秦匪又大叫道:“李群山,我们捉住你后,要砍断你的四肢,剖开你的肚子,剥下你的皮,给公子做席子,砍下你的头,给公子做酒壶,将你如同这胡二娘一般烧了。送给向断石。”这秦匪正是想用这些话让李群山分神。 李群山只当没有听到,和一群教众刀来剑去,不时有教徒死在李群山剑下。李群山只觉得越来越顺手,这些魔教教徒因为色公子便在身后看着,也不敢不尽力。 秦匪又大叫道:“小子,我会杀了你爹,会杀敢你娘,会杀了你师父,会让人抄了你家的坟地,让你一家死都不安宁,不会让你过上一天好日子,让你下辈子都怕我,我说到做到。” 李群山也不回话,此时回话的话,手上放松可就让色公子得逞了,这时那秦匪将胡二娘拖到火堆边,拿走一长棍子子,猛然一棍子戳进去,想让胡二娘叫起来,好让李群山分心。 胡二娘忍不住痛,大声叫起来,秦匪正是如此心思,想让李群山心神不守,果然,李群山看了一眼胡二娘,心中极是愤怒,这时色公子看到空档,一枝袖箭无声向李群山飞来。李群山只能退上几步,让开这箭后大怒道:“秦匪是吧,我一定要弄死你,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杀了,你敢在我面前做如此伤天害理之事,我定不容你。” 一开口说话,真气不继,让几人上前,此时李群山背后还有一个,本来打这一群人也不是易事,但此时背了一个人,让他难度加大了许多。” 那秦匪趁机将胡二娘全身剥光,然后一脚将胡二娘踢入火中,只见那胡二娘的身子飞入了火堆之中,不时发出惨叫,秦匪又对李群山大叫:“李大侠,请你看一看,这都是你造成的,要不是你,我们说不定还不会杀这两个女的,都是你造成的,你不内疚么?你不自责么?都怪你。” 李群山又是数剑,将一个从后面袭击自己的教众杀死,此时血流了李群山全身,那教众极是勇悍,死了还上前将李群山抱住,李群山此时大急,一剑将这教众头砍下,那死尸还抱住李群山,几个教众见有机可趁,顿时又围了上来。李群山心中大急,顿时迸发了全部潜力,大喝一声,一道剑光爆发出来,一圈人头都飞了起来。这一剑让后面的教众气夺不已,一时间竟然没有人再敢上前。李群山手持长剑,长剑指向色公子,大声道:“你—死定了,爷马上送你上西天。” 就在此时,猛然听到“公子不要慌,老朽来也。”声音在林中炸响,惊得鸟儿都飞了起来,李群山回头一看,心里顿时透凉,这人自己理论上见过,正是开碑手丁原山,这老胖子一身胖肉,似个乡间老翁,看上去很是慈详,凡是听到过他的名声的就应知道这是魔教开碑手丁原山。 秦匪大叫道:“李大侠今日惨死于此地也。”哈哈大笑起来。 李群山此时心中一片凉,心道:“莫不如丢下这个女的自己跑。”这还说不定有活路,此时生死关头,心中竟然存了这样的心思。又看到在火中大叫的胡二娘,此时胡二娘已然是没有多少力气哭叫了,雪白皮肤,全都成了黑炭一般,看到这一幕,李群山心中升起一股怒气,心道:“他娘的,我从小就想学大侠萧峰,今天遇到紧急关头,我竟然想跑,真没种。” 当下大叫道:“来吧,爷今天大开杀戒,拼一个够本,拼两个赚一个。”大叫之间,又是一剑,将一魔教教众从头到尾划成两半,血水飞起,直飞到色公子脚下。 色公子大叫一声,他虽然残暴,其实武功并不高,只是手段残忍,为了威吓对手,常做吃人肉,喝人血之类的行为,往往和别人还没有开打,别人就怕了几分,如今这一下对李群山竟然不灵了,不由气急,对李群山叫道:“李大侠,今天只要你放下这个女的,磕上三个响头,我让丁长老放你一马如何。”这一招也是色公子常用的招数,对手心志一软,功夫就去了几分,以前也有名门正派的弟子中了此招数,真的按色公子说的做了,只有死得更惨。死前还要受对方折辱。 李群山大笑道:“魔教的一群老鼠,只会点儿打洞的手段,永上不了台面,且看我多杀几个魔教崽子,送你们去见你们的明王。”说话间,竟然超常发挥一道剑气,如电一般,数个魔教教众死于剑下,那剑气飞到色公子面前时剑气已衰,但还是将色公子白净的脸上划开了一条口子,血顿时流将下来。 色公子大叫起来,李群山大笑道:“魔教中都是你这种草包,屁用没有。”此时丁原山也站在一边,丁原山之脸色也不好看,这色公子在魔教内名声都不好,常玩弄女弟子,若不是有其父色才子,其伯大长老色明空两人照看,早死了不知多少次,这次其父亲死在李群山手中,色明空大长老虽然对死了这个兄弟不很在意,但面上还是不好过,样子还要做一做,对于追求武道的色明空来说,有不有这个侄子无所谓,但是不能让人打脸。 李群山此时反倒剑气如虹,此时他心中明了,心中无畏,剑法无敌,若是心中畏畏缩缩,那么什么剑法也用不出来,所谓力量都是来自于心中,大概是此意罢。此时心中竟是一股大无畏气势,看到那在火中呻吟的胡二娘,一股力量在心中升起,原来自己是一个如此有正义感的人,心中升起这样的念头—我一定不能让这群畜生再害人。 丁原山看了一阵。道:“好剑法,好剑法,李少侠武功在两个月内又有大进,若假以时日,李少侠定开一派之源流,老夫在少侠之时,不及少侠十一。” 李群山道:“丁原山,你敢与我一战长?”长啸一声,又是一道剑气,此时李群山再也不考虑真气足不足的问题,心中升起一股豪气,此时围住李群山的教众死大半,李群山只是身上多了些血,此时李群山背负胡小姐,手执长剑,脚下死人,端的是威风无比,无人能挡。 丁原山道:“李少侠不节省真气,怕是支撑不了多久了。”一挥手,魔教教众教退了下来,丁原山也不多话,飞天一掌,一股掌力从上而下,竟是直面李群山压下,此时丁原山看出李群山内力不继,打定主意用内力压垮李群山。 面对如此情况,李群山将胡小姐背正了,长剑指天,运起全身真力,道:“给我破。”剑气横空而出,空气如同要爆裂一般,一边的教众和色公子,秦匪等人,皆喘不过气来。色公子心下大惊道:“若不是有丁原山在此,我等一干人都要横尸当场,难怪父亲大人与两位叔叔死于此人手下。” 丁原山及是魔教长老之一,其开碑手独步武林,是一次真的李群山都是差一点死在他手上,若不是向断石来了,李群山当时就要死了。当下两人再战在一起,丁原山只感到此时的李群山剑法全然没有上次交手的匠气,剑法如长江大河,仿佛是天河倒悬而下,无限生气,无限豪气,要荡尽黑暗一般。 丁原山不由叫了一声好,如此少年,竟然要与其做敌人,心中惋惜,丁原山大声道:“李少侠,你且看好了,且看老夫的开碑掌力,此掌力有九重力劲,你且小心了。”一掌挥出,打在地面上,似是有人在地下搅动一般,李群山当然明白,这是否掌力在虚实之间,化明为暗,化有为无,收发随心的地步的高手,不敢再站在地面上,长身而起,道:“丁原山,且看我横河十八剑。” 此时李群山再没有丝毫留手,横河十八剑,是说剑法到了最高境界之时,可以用剑劈开长江,让人跨过。据说当年巴山剑派开派祖师邓抓天一剑在手,劈开长江,从南到北,无人能挡,此时李群山仿佛面对长江亦无所畏惧。更何况是一群魔教人物。 李群山剑气如虹,漫天之中只听到霍霍的剑气之声,朝丁原山杀去,众魔教教徒此时见到李群山大发神威,才知若是刚才李群山不留手,自己一伙人早死个精光,丁原山也不敢小看李群山,将自己的九重劲力运用支极致,似是有十只手一般,招呼李群山滚滚而来的剑气。 两人数个呼吸之间已狂拼了十数招,这一片空地,飞砂走石,众魔教教徒都退了开去,这等拼斗,他们上了不手,这时李群山心中狂挥动手中利剑,剑气一道又一道,飞向丁原山,丁原山掌力激荡,地上飞砂走石,亦不多让,转眼之间,两人已然拼了数十招。 丁原山心中暗暗吃惊,心道:“怎的数月不见,这李群山剑法竟然有了如此进步,看似已不在老夫之下,这可如何是好,若不是老夫提早赶过来,这小子刚才便将色公子这一群草包杀死了。” 丁原山只是不知,此李群山胸中没有那多匠气,心中亦没有那多规矩,武学修为,自然在原来的基础上更进一步了,两人转眼间拼了数十招,李群山虽然勇猛,与丁原山对攻不已,只是他先前便与一众魔教教徒拼斗了许久,后又不计内力,十多招过后,力道渐渐衰竭,只能招架,已不能再发出一道又一道的剑气了。 眼下情势越来越危急,此时几个站于一边的魔教教徒已然手持刀剑,又向李群山逼来,是打定主意要一哄而上,此时秦匪又将火中的胡小姐的继母拉将出来,原本是一个艳丽的女人,现在已然有半身烧得发黑,发出一种炭味,几个汉子在一边用脚来踢,不时发出笑声。而那女子,也只是发出衰叫,声音渐渐变小。 李群山心中想到,今日做了一回萧峰大侠了,也是背个女子,不过看样子是没有人来救了,也好,且死于此地,也胜过活得委曲求全,却又怕个什么?当下大喝起来,丁原山看到李群山剑法越来越猛,他本是长于掌力,内力浑厚,胜于长时间拖垮对方,面对李群山猛虎下山的剑法,暂时也是退避三舍,李群山此时得理不饶人,见丁原山有所回避,当下杀向色公子,一道剑气将色公子衣袍划开。 色公子跳脚大骂:“丁原山,你还不快快将这斯拿下,我要让他活不成也死不得,让天下敢跟我做对的人看看有什么下场。”此时李群山步步杀向色公子,色公子只当丁原山不愿意出力死拼,甚至想借力让自己死于李群山剑下。魔教之中内斗激烈,若不然,魔教危害更甚。 两人又拼斗了数十招,李群山见到丁原山心中畏惧色公子,心中喜道:“莫不如舍了丁原山,专攻那色公子。”便转剑数次向色公子杀去,丁原山为了保证色公子的安全,不得不用肉掌来挡李群山的剑气,一下子便失了主动。而色公子却只是跳脚大骂,大骂丁原山不尽力。 丁原山无奈,色明空大长老是魔教中长老派的带表人物,自已只是长老团中的末流角色,实在不能得罪此人,当下也只有和李群山硬碰。 李群山见到此节,心中欢喜,用尽力气,再发一道剑气,直取站于一边的色公子,“砰”的一声,丁原山的两手将李群山剑夹住,这一剑,便不能伤到色公子了,色公子转身逃了数步,又站定了脚步,对着李群山跳脚骂起来,丁原山却是大喜,心道:“他终归是内力将尽了。”此地丁原山也不留手,将全身功力摧动,九重劲力向李群山逼去,李群山的剑已然没有了光芒,只仿佛在海中的小船,支撑不住了。 此时色公子大笑道:“小的们听好了,等会儿捉住这斯,我们要把他骨头抽出来,让他活着看着他骨头是不是铁打的。”李群山此时已是开不了口,色公子又能道:“小的们,等会那娘们咱们主仆共用,用完后给裘败天,这老货最爱玩后将女人卖到窑子里。”裘败天亦是魔教长老,不过比魔教三才子高上几个级别了,是江湖上有名的恶棍,此人江湖大盗出身,和色才子不同的是,裘败天玩女子后,喜让女子为他生下孩儿,然后将女子卖到青楼。裘败天纵横江湖三十年,不知害了多少女孩儿。以至于裘败天每到一地,当地的人便将自己的女儿藏起来,怕叫裘败天得知。其凶名几是无人不知。 此时丁原山大叫一声“着”竟是结实一掌打在李群山胸上,只听“卟”的一声,那劲力透过李群山的身体,竟然将李群山后背的衣服震破,魔教众人都欢呼起,眼见这李群山定然是不行了。 丁原山心中却感到一丝不对,上一次和李群山交手李群山都支撑得更久。 正当此时,本应倒地的李群山狂吐一口血叫道:“丁原山,你中计啦,”右手剑和丁原山相持,左手放开胡小姐,掏出一物,闪电一般没入丁原山腹间。 正是胡小姐想要自杀用的簪子,那簪子充满真力,飞入丁原山腹间,丁原山大叫一声,倒飞而去。 这一击,是李群山最后功力之所现,那簪子飞入丁原山腹间,将其内脏都伤着了,此时丁原山已不敢再动真气,否则脏腑之伤,终生不会再好了。 形势转眼变化,许多魔教的汉子们正准备大呼的,此时已停住了呼叫之声,一脸惊奇看着场中的两人。 李群山亦是中了丁原山的九重力,为出此计,李群山受伤更是不轻,此时李群山只感到有似许多蚯蚓在身体内窜来窜去,那正是丁原山的掌力所致,此时外人一看,只见李群山眼睛都是血色的,那是丁原山的劲力在李群山身上乱窜的缘故。 丁原山倒了几步,看了看腹间地伤口,略一运功,只感到仿佛有道口子在喝外面的凉风,当下倒抽口气,心道自己必须即时疗伤,此时又听李群山大喝:“丁原山,你中了我巴山派的断肠化功散,你一身武功,怕是要不行了。”说罢李群山大笑不已,甚是得意。 魔教之中常有自相残杀之事,魔教中有一门武功叫吸功法,正是用来吸取对手真力,而三才子中的兽才子之父,兽不凡就是用此法成为魔教中的高手,而兽才子死于李群山剑下后,据说兽不凡也到了两湖一带,平时自己不用担心兽不凡,若是此时自己受了伤,保不准兽不凡对自己下手。当下心中打鼓,心道不能和李群山打下去了,色公子不值得自己为其卖命。 只听“呼”一声,丁原山施展轻功,一团大红飞向了林中。正是临阵脱逃了。 色公子破口大骂:“丁原山这个老东西,我伯父一定不会放过你。”然而此时李群山已没有力气。只是用剑支撑住身体,冷冷看着魔教众人。 色公子不敢上前,一把将自己身前一教推向李群山,那教众年扑将过来,“卟”一声,李群山将那教众穿心而过,大吼一声:“色小畜生,你死定了。”说完,又杀向色公子。此时李群山气势如山,众魔教教众皆不敢上前。 色公子此时大骇,他本是外强中干的东西,当下不顾别人,掉头就跑,那秦匪还想再上前一试,众教众见色公子跑了,没有了护主不利的罪名,当下也一哄而散。只见到众白莲教教众人影的屁股,不多时,这片林中,已然没有了人。 李群山又大叫着追了几步,看到众教众都没有人影,此时只有一地死尸,火星到处飞舞,李群山倒地而坐,住地上一倒,此时只感到天在地上,地在天上,倒在地上,再也不想起来了。若是此时再有一人上前,李群山可是要死得不能再死了。心中说不出的难受恶心。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只感到口中有一阵清凉,李群山将眼睁开一看,只是模糊间见一身影,看那身影,似是胡小姐,将衣物打湿了水,将水挤入自己口中,当下开口道:“多谢小姐了。”只是此时声低气短,语不成音,亦不知胡小姐听到了没有。 胡小姐将李群山拖入了山洞,一只脚此时还是光着,却是忍住痛去给李群山汲水,不与李群山言语,李群山此时亦是没有力气,当下靠了起来,运起自己所习的安般引气法,李群山的引气法已然到了无身见的地步,若是平常,一打坐,只觉察不到身体,此时受伤过重,只感到不运气则已,一运气竟然浑身都痛。忍不住发出“唉哟”一声。 胡小姐此时已伏在一大石边,此时胡小姐父亲死于色公子手下,后母虽与自己没有什么感情,但此时后母也死于那秦匪手中,秦匪将胡二娘踢入火中,活活烧死,只是为了分李群山的心。此时胡小姐的后娘尸体便在一边,只看到她的尸身一半是白的,那是本来的肤色,一半是黑的,那是烧后所致,胡小姐的继母终是死于秦匪手下。 李群山心中感叹,自己本是学医人,以住只想治病救人,不想短短时间之内,连连大杀,每当看到色公子秦匪之流做恶,心中没有来由大恨不已,不能容之。心中暗道:“世上怎么能有如此恶人,完全以害人为乐。” 胡小姐看看李群山,喏喏半天,突然问道:“大侠,那恶人说我父亲已亡,可否是真?”李群山本不想告诉胡小姐,在李群山眼中,此时胡小姐只是个十八不到的女孩,是标准的“小盆友”对胡小姐有什么心思,那是不可能的,对解雨这个五师妹,李群山寻思娶之不错,又是做饭又会体贴人,那是以前遇到的女孩可比,对于小朋友,李群山当然是糊弄的,当下大言:“不要听那妖人胡说,你父胆小,不敢与我同追来,现在还在我们巴山剑派休养,待我好了,带你去见你父。” 胡小姐听之,伏下身哭了起来。过得一会,将泪水擦开,却是将一片肉拿到李群山面前,此时李群山一看,正是那群人烤得野猪肉,当下用力咬下。不料没了力气。咬也咬不动。刚才白莲教一伙人伙扔下的猪肉还扔在地上,此时已然没有人来食。 李群山吃得几片肉,想起一事,不由大叫一声:“不好”胡小姐道:“大侠如何不好。”李群山道:“那丁原山是老江湖,我那暗器上根本没有什么毒药,过不得多久,只怕是又要追来了。”胡小姐听到后竟是不慌,道:“我背大侠走。”李群山道:“我且走得了,不过只怕是无法与人动手,你且跟上我,不要走丢了。” 李群山运起力气,出了洞口,在地上挖了一坑,两人齐力将胡二娘的尸体推入了坑中,堆上一堆土,李群山做完后,只感力气全完,这受了伤之后,竟然力气不及胡小姐。 李群山运了一会儿气,感到有一些力气,拖起身体,拿上一根木棒让胡小姐牵上,两人一脚深又一脚浅的走出山洞,朝北方行去。 第四章 四 返回巴山派的路是往西,而往北只会碰上清江、更远则是长江,李群山在前,胡小姐在后,两人一前一后,尽力快走。 胡小姐问道:“大侠为何不回巴山。“李群山道:“丁老胖子肯定会分人向巴山而去,路上定然有重重障碍,只怕还没有到便死了,不如住排帮而去,排帮受过我师大恩,定能收容。”那排帮帮主受过向断石大恩,每年都会派人上巴山派拜年,是以两家关系极是亲厚,李群山想到往排帮而去,也是没有办的办法。 当下两人向北而去。夜色之中,两个人影摸摸停停,后面的白色人影不时倒在地上,前面的青色人影时不时转身过来相扶持。 两人走后的不多时,一身大红的丁原山果然到了,同到的还有上百魔教教众,此时色公子亦陪在身边,色公子将这湖北一省的所有魔教人手都调了起来,此时那湖北分舵的舵主十分不满,对色公子没有好脸色,湖北分舵主在魔教中是讲经法王一系之人,也是背后有人之人,此次折了人手颇多,有功算到色公子头上,有过却是要让湖北分舵去但,那湖北分舵主谭虎自然是不愿,脸色对色公子极是不好看。 丁原山自是知道两人心中不和,不过也不想去管,对谭虎道:“谭兄,三才子死于李群山手中,正是打我圣教之脸,若不杀之,如何在江湖上立足。”谭虎道:“我聚集人手,正是要威逼排帮那群苦力汉,分长江船运之利与我圣教,和巴山派之争,只是面子,和排教之争,正是实利,若是成功,每年可为我圣教增八十万两银子。眼下不去做这正事,却去和巴山派拼斗,胜了也没甚回报,只怕教众之血,白为某些草包流了。”色公子大怒:“骂道,你且懂什么,打下巴山派,正是为了威逼于排帮,且船运之利,只怕八十万两银子都不止,却年却只上交了四十万两,要让某些人吞下一大半,却还好意思说,当我圣教教主不知下面有人么下吞了银子么?” 谭虎脸皮发红,大叫:“银子一分不少,正是全部上交了,我圣教要夺这花花江山,怎能没有银子使,你以为学你收一点山头就能为我圣教养一支大军。”原来色公子收服了许多山头大盗,收为魔教旁支,平时以为驱使,这色公子常用的手段。 两人当前数百教众,便要吵将起来,丁原山看着两人,转身走了开去,不想卷入两系人的斗争中。在魔教中派系无数,但是大的派系,便是讲经法王系与长老团系,讲经法王系控制着数百万教众,掌握讲经大权,立圣女、教主。更为重要的是,讲经法法系控制着魔教的钱财收入,相当于控制了财政大权,而长老团系则有上百武功高强的江湖高手,控制着为数众多的金衣使者,与江湖上众多的黑道、绿林势力都有关联,每当魔教的财产受损,便要靠长老系派出高手去解决硬的点子,只是两者常有争斗,且争斗起来,血腥异常,比起与正道争斗的伤亡都要大,丁原山在魔教内部一向骑墙,自然是想躲开两人的争斗。 正当此时,一教众跟了上来,此教众身形瘦小,一身金衣,正是升了职的秦匪,此时秦匪已牵了一条狗,正在地上乱闻,闻言大着胆子上前道:“舵主,公子莫要争了,此次,某有一计,既可以打排帮,也可杀了李群山。” 谭虎道:“你且快快说来?” 秦匪道:“那李群山自作聪明,往北跑了,定是去了排帮,想那排帮与巴山派交情极深,定然不能将李群山拒之门外,我圣教正没有借口向排帮下手,眼下,我等容李群山到了排帮,再正面发难,要排帮交出李群山,若排帮不交,我等正有名义向排帮下手,若交之,我等就大告于天下,说排帮加入我圣教,到时,一来除去李群山,二来让排帮和正道决裂,第一个不放过排帮之人便是向断石了,那是我排帮不得不向我圣教求援,那是我圣教不是想要多少便有多少么?不怕那排帮不听话。” 色公子闻之大喜,叫道”正是如此。”手中摇一柄折扇,作出潇洒之状。 谭虎迟疑片刻,心道:“此功定要拉上丁原山,与丁原山分之。若丁原山得此大功,当会与法王更进一步。”当下也同意了。 丁原山却道:“若李群山未到排帮如何?”秦飞谄笑道:“我等将他往排帮赶便是了,围三阙一,不怕他不往排帮而去。”丁原山道:“真是好计,就如此实行。” 上百教众手执弓箭,火把,秦匪在头前引路。一行人向北而去。色公子与谭虎等人自然有马可骑。 李群山带上胡小姐,两人走得一阵,果然后面隐隐有火把,李群山凝神一听,竟然有狗叫,不由大恨,想不到魔教竟然有猎狗。当下换了一个方向,折向东去。 不料走得一会儿,东面也有人声,隐隐传来喝呼之声:“莫要叫李群山跑了,莫要叫李群山跑了,”声音隐隐传来,看来人的数量,不下上百,正是魔教在东面派出的人手。李群山又折向西,不料也是有魔教教众设立关口。看样子,魔教竟将三面都围住了。 李群山咬了一口野猪肉,拍了一下头,道:“定然是对方知道我往排帮走,看样子明明可以追上我,为何却隐隐不追。”左右思之,“啊”的一声道:“原来,他们是想把我逼入排帮之中,早听解师妹说排帮和魔教因为水运之事几次要动手,皆因魔教没有正大光明的错口没有下手,这次是要用我做那借口,如今,是去还是不去,不如返身大战一场。” 又看一眼胡小姐,暗道:“那可不成,我且战死,这胡小姐怕是惨了,说不定真的落到裘败天手中,那可真是生不如死,不如将胡小姐送入排帮之中,托他们看护,我且不进排帮,到时再与这群小大战。 当下故作轻笑道:“胡小娘子不用担心,此群小不敢上前耳,到了排帮,到时就没事了。”当下拉了胡小姐,两人向东去,路上李群山几次让魔教教众发现,教众皆大呼将李群山往前驱赶,却不上前拼杀,李群山亦是心知肚明,走得也不快,路上调息运功,心想到将胡小姐送入安全之所,到时定要杀个血流成河。 两三日之后,李群山拉着胡小姐已近了排帮地面,这两三日,胡小姐与李群山同食那冷猪肉,脚上走出了血泡,也未叫上一声疼,李群山心中暗自心疼,想到她亲人死于魔教之手,自己只怕也是要死了,以后也没机会照顾到她,不知她一个女子如何生存下去。不由得心疼。 胡小姐神色镇定,白净脸上虽是风雨,眼中却是坚定。李群山心道:“我所见的女子,比起这胡小姐,大多差得远了。” 排帮正大门,正是万州水运码头,排帮,不在地上,却在水上,正由一大排船只拼成,人面上百壮汉,上面飘着大旗书,“水运万里”而李群山之身后,是若隐若现的魔教教众。 此时,数里之外,色公子,谭虎、丁原山、秦匪一众人皆眺望远方,只见众人身边无数教众来回护卫,人数不低于五百。 丁原山道:“谭兄,为何带上如此多的人手,不但人多,而且来了许多强弓,盾牌一应军品,看样子是攻城么?” 谭虎笑道:“当然不是,万一排帮收容了李群山,与我们来硬的,我便要安排手下强攻而入了。眼下更多人手正朝这边来,我估计到时可以汇聚一千二百多好手,是兄弟我能调的最多的人啦。” 色公子冷笑道:“一千二百人,只怕不够,排帮这群苦力汉,这总坛之地,估计不少于一千人,只怕人不够啊。” 谭虎笑道:“哼,我早有准备,这两湖的许多军户穷苦,我这两年特意加以吸收入教中,这次来的三百多人,都是上过边关战场的军士,他们武功不行,打仗却胜过江湖百倍。正要用之,而且此次起事,正是以这些军户为底子,某些江湖高手,到了战阵之上,却是全无用处。” 色公子与魔教一众人立于众人之后,此时一魔教教众上前到:“公子,排帮来了信使,乞请面见公子。”色公子与众人道:“众位,且猜上一猜排帮要说上什么?” 丁原山叹上一口气道:“不用想,那排帮定是想用李群山来保自身之平安。” 此时秦匪上前,此时秦匪得色公子抬升,已可以上前说话,道:“小人看来,排帮定是想献上李群山,若小人所料不错,排帮还要求悄悄献上李群山,想要我圣教为排帮保密,这样,他们既可以保全自已的名声,为正道所容,又可以不得罪我圣教,打的是这样一个主意。” 色公子笑道:“古人言有与虎谋皮者,此排帮,真是蠢到了家,我等所欲之事,不但欲得李群山,更欲得他排帮水运之也。且让他们上前说话。“ 不多时,一名一身水手服色排帮大汉上前磕头道:”见过圣教圣使大人。” 色公子道:“排帮意欲何为?” 那排帮帮众道:“我排帮只是一群苦力人众,如何能入圣教诸位大人之眼我家帮主说,不欲与圣教诸位大人为敌,愿与圣教修好。” 秦匪道:“排帮欲保李群山,此人杀我圣教三才子,正是我圣教大敌,这还不是与我圣教为敌么?” 那帮众道:“小人来时,帮主已捎来话,愿将李群山献上,另愿献上白银万两以资助圣教大业。只是一事相求?” 丁原山道:“你且道来?”那帮众道:“我排帮帮众拿下李群山之事,望圣教为我排帮保密,不可让巴山派一干正道之人知晓,不然我等不容于正道矣。” 色公子笑道:“这是自然以,我圣教与排帮无有争执,怎能伤了两家和气。” 那帮众大喜。色公子道:“你且让沈仪龙快快将李群山拿到,我圣教正要杀之以告我父亲在天之灵。”那排教教众连声称是,当下退下。 谭虎道:“色公子,照你说我们排帮真的不打了?”说完脸上露出不满的神色。 色公子道:“当然要打,排帮一众人只想保住那源流不断的财路,好坐享其福,他们那知,我们正是人也要财更要,还要让那排帮身败名裂,不为正道立足,等他们拿下李群山,我们就大告武林,排帮助我圣教拿人不说,还要加入我圣教,到时,定要让那沈仪龙里外说不清,到时候你再带人以威压之,不怕他不入我圣教之中。” 众人听到此语,皆露出大笑之声,既笑李群山无路可逃,也笑沈仪龙天真 李群山此时已到排帮总舵,那大门极高,一对石狮子立于门前,显出威武之色,门边一个弟子也没有,竟然在大白天将大门给关上了。两边的街道上,也是一个人也没有。 李群山走上前去大力拍门,那门竟是不开,李群山大吼:“我乃是巴山大弟子李群山,求见排帮帮主沈仪龙。”反复拍了数次,亦是无人来应声。 胡小姐扶住李群山,两人一齐走在那大门口,看着空旷的街道,此时一个人也没有,这地方如同死了一般。想是居民知道魔教来了,都抢先一步跑掉了,或是将大门紧闭。 两人正等得无聊,不想后面的门轰的一声,一群汉子将门打开,冲了出来,将两人围住。一帮众先道:“你说你是李群山,有何凭证,到我排帮要吃要喝的人多了。”李群山大叫道:“吾正是李群山,与沈前辈有旧。”那帮众又道:“我帮主出了远门,不在总舵之中,你且等上个把月,我帮主自然回来了,你且自己先走罢。说罢也不理李群山,转身便回去了” 过了一会儿,那排帮众人又突然分了开来,一人快步上前,那人四十来岁,脸色深红,一张脸上挂满笑容,正是排帮帮主沈仪龙,沈仪龙上前拉住李群山之手,连连道:“李少侠无勿要怪罪,下面之人不识得贵人,还不与李少侠赔罪。”那教众懒洋洋上前拱一拱手。李群山分明听到:“就是一祸根。”李群山料知对方不会欢迎自己,却也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刚才还将自己挡在门外,现在却对自己这么热情,中间想必是有什么变故,只是自己忚不知道。 当下道:“沈帮主,我巴山派与排帮有旧是否?” 沈仪龙脸上一红道:“那是当然,沈某昔日差点儿让仇家杀死,正是向掌门救得我一命,那时沈仪龙只是一个打鱼客。” 原来十多年前沈仪龙打江湖之时和湖口三雄拼命,被湖口三雄带人追杀,星夜躲在巴山派,湖口三雄不敢进入巴山派,才让沈仪龙活下命来。李群山道:“好,今日吾且求得沈帮主一件事,万望不要推却。” 沈仪龙道:“李少侠且说,今日有一分基业,都是向掌门赐予的。”李群山用手一指胡小姐,道“此女身受魔教之害,亲人死于魔教手下,吾要向帮主将此女收留,待我师到来,将此女交与我巴山派,且先谢过了。” 沈仪龙脸上色变,心中却是暗喜,假作道:“少侠何必如此,少侠难道不入我排帮避上一避,待到向掌门到来。”李群山大笑道:“吾平身未怕过魔教妖人,今日且将胡小姐送到安全之所,再与魔教妖人战上三百回合,纵然身死,又有何惧。” 沈仪龙心中暗道:“先前说与魔教,献上此人,必然要将此人骗入总坛之中,然后下药捉拿,送与色公子,不过巴山剑派亦是名门正派,万一走漏风声,让向断石知道,如何保住这一份基业。且如这李群山所言,这一个女子,又有什么打紧,想必色公子不会计较,到时祸怎么也落不到我的头上来。”当下心中大喜,脸上却是作悲色道:“定然不负李兄所言,那李兄弟是不是不进我排帮了?” 李群山道:“不必了,李某自有打算,沈帮主还是快快退回去罢,不然魔教马上便来了。” 沈仪龙一挥手,一群人呼啦之中钻进了大门中,沈仪龙一拱手笑道:”李兄弟自己注意,沈某这便不陪了。“说罢,那大门轰的一声关上了,只留下一双双眼睛在门缝中向自己看过来。 门关之时,市镇之上响起了整齐的脚步之声,魔教教众如同黑潮一般,出现在视里之中。 长街之上,众魔教教众一齐逼来,当头正是丁原山,后正有色公子、秦匪、谭虎等众。 色公子大笑道:“沈老兄,你拿下了李群山么?我正想与你把酒言欢,拿李群山之心肝下酒。” 躲在门后的沈仪龙脸色不好看,李群山大笑道:“色公子,你之挑拨,吾自不会相信。”李群山心中明镜一般,只是要让沈仪龙保护胡小姐,不能与沈仪龙翻脸,李群山心中如何不知沈仪龙所想。 色公子还想再说,李群山拨剑而出,万州本是阴雨天居多,李群山此剑一出,天地间仿佛有烈光出世。让人不敢直视李群山之剑。 丁原山道:“李少侠受我重伤,可能再拨剑一战。”色公子道:“且啰嗦什么,大家一涌而上。” 色公子更是大笑道:“李群山,你可看见,所谓正道众人,多半是这个样子,偶有两个有热血的,我们便将其杀了,让他人看一看,与我圣教做对,是个什么下场,其他人学到了乖,再也不敢与我圣教做对,长此以住,江湖何人不服。” 李群山道:“色公子,你这等草包,你可知你为何永远不能成为一流高手,正是因为你心中无有信念,强时可仗势欺人,弱时做谄媚乞求之色,人若无信,不过一狗,永远只是一个二流打杂之角色。” 色公子做怒道:“可惜你马上便要死在我这二流角色手上,我还要让这个江湖所有人都做狗,要让你这种大英雄死个精光,我天生就是福报大,我天生就要享受,我天生就要让别人痛苦,你们还没有办法拿我怎么样,你能怎么样?” 丁原山心中暗道:“李群山所言极是,色公子在教中什么武功学不到,什么高深内功心法没有,可就是练不成,为何,正是因为色公子内心不信,自己若非当年受到了挫折,怀疑内心之信念,因不至于武功到现在只在长老团中排未流。”又想到:“此李群山,心中无畏,灵明有智,再过两三年,便可在我之上。” 色公子正要让教众一涌而上,此时排帮大门却呼啦一声打开,众人大奇,难道排帮敢与魔教为敌,正疑惑间,只见一女子,一身白衣,穿孝服,越众而出,走到李群山面前,道:“小女子怎能为求活命让李大侠独死,愿与大侠共赴死。”来人正是已然被李群山送入排帮的胡小姐 李群山急道:“胡小姐,是排帮不能容你么?沈仪龙竟然如此不堪。”胡小姐道:“是小女子自己要走出来的,小女子不愿待在此小人之所,安能独自偷生。” 李群山心中感概无限,道:“胡小姐何必如此,生之不易,安能轻舍,且小姐之家人怎能放得下?” 胡小姐道:“大侠何必瞒我,家父亲疼我无比,若家父亲真的还在世,那无论如何,家父也不会让大侠一人来找我,此时家父定然已死于匪徒手中了,一身孝服,便是为家父所穿,,一路大侠强用隐瞒,小女子却是知道的。” 李群山不语,只是将手中的剑握得更加紧了,缓缓道:“我却是小看小姐了,小姐真是女真丈夫也。”又喃喃道:“到底是德行并重之女哉。” 色公子笑道:“怎么忘记你这小娘皮,待会儿你便知道从这排帮大门走出来是你一辈子最为后悔的事。”胡小姐正色道:“你这恶人,吾从来没有怕过你。” 李群山笑道:“色公子,你连这位胡小姐都差得远。”此时连丁原山心中都称是,这个女子若是练武,定能战胜心魔,成就之大,非是色公子这等外强中干之辈可以相比。自己若想更是一层,亦要有自己的德行。 胡小姐对李群山道:“李大侠待会请给小女子一剑,小女子如何能受此等人之辱。”李群山道:“定然不负小姐之言。” 色公子对一众教众道:“你们等什么,还不上。”一群弓箭手上前,李群山大吼一声:“今日吾荡尽群魔,还这世道一个光明正大。”反手将胡小姐推开,一道剑光,沿街而上,真指魔教教众,当前数十教众皆死,身首两段,血光飞起老高,这些人都是军户入了白莲教中,武功并不高强,谭虎本是想派人强攻排派,后面还有一群人拖着破城锤。正是用来强攻入排帮的,不想没有用上。 更多教众围了上来,李群山叫道:“吾相信,平等与自由;吾相信,尊严与勇气;吾相信,幸福与平静。”丁原山心道:“原来这便是李群山心中之信念了。那剑气如长虹般,在教众群中进进出出,血光飞起,一时魔教教众哭号乱走。无人能挡李群山之一合,更有许多人,转身向后面便逃,色公子一时大意,将弓箭手放在前面,却是因为自身不学无术,也不知战阵之要。 丁原山一看,自己要出手了,当下飞身而起,顿时压住了李群山之剑气,李群山此时虽然受伤,却是越打越勇,爆发了十二成的功力,只感到自己忘记自己受伤之身,仿佛自己便是一股剑气,冲向那污秽之所在,正是功力大进之象。 丁原山心中惊奇,此子身受重伤,不退反进,当真奇才,人生得遇此对手,生而幸之,当下尽不留手,用尽平身功力,一时间,飞沙走石,众魔教教众皆退避之。 谭虎色公子立一边,色公子挡心李群山突然拼命伤到自己,退了老远,谭虎道:“吾平时看不上丁长老,此时才知丁长老竟是如此高手。”原来丁原山在魔教之中一直是骑墙派,对谁都讨好,以至于许多人看丁原山不起。此时丁原山见到英雄豪气李群山,亦是想到自己十数年来唯唯喏喏,和李群山一比,真是不知差到那里去了。此时心中激起了心中压制十多年之心意。斗到激荡之处,丁原山运功,排帮门口两坐大石狮,重逾千斤,竟然让丁原山两手同时舞到空中,高达数丈,如同舞灯一般。而李群山之剑气,将那两大石狮子削得如同两个石球一般,不多时,两个大石狮,变作了两个圆球一般的东西。 此时无论是魔教众人,还是偷看的排帮众人,心中都是惊骇无比。魔教众人不敢上前。胡小姐在一边,亦是没有人去管。两人都刻意不波及到地上的胡小姐,才有胡小姐安然。 此时秦匪现身色公子面前,大叫道:“箭手再上前,与我射死那李群山。”一教众道:“那亦会射到丁长老”秦匪道:“不管了,我等也是助长老拿下李群山。” 顿时上百支利箭飞向两人,一箭飞向地上的胡小姐,李群山乱剑挥出,剑气虽利,也挡住如雨般之箭。身上中了数箭,丁原山也是中了两箭,地上的胡小姐胸口正中了一箭。此时李群山血流一身,剑柄之上都是血,力气渐渐从身上滑走,再挽了一个剑花,一手撑剑,坐倒地上。似是再也没有了力气。 色公子大喜,叫道:“停下停下,你等上前,将李群山的手脚筋都挑断,再将李群山押到我面前,我要慢慢的杀他,任其哀嚎数月方死。”数个魔教的教众手持兵器,却不敢上前。 李群山对地上胡小姐道:“李某力尽于此,且先送小姐上路。”闭眼提剑欲向胡小姐刺下。 正当此时,只听到逢的一声,又有无数马蹄沿街传来,然后听到无数的呼啸之声,一阵阵黑点飞向魔教教众,飞到近处方才看清,竟是军队所用的弩箭,那箭飞入魔教人众之中,顿时惨叫之声迭起,射穿一个,竟然又射死另一个,又听到地上轰轰之声大起,有魔教教众大叫道:“是官兵来啦!是官兵来啦!” 一阵箭过后,视野之内,着具装甲的骑兵并头沿街而来,后面旗帜如林,竟然是装备精良的官兵,那些官兵排好队形,围住魔教教众,砍杀不已。 李群山抬眼看去,只是一大群骑兵,乘马而来,马刀如林,许多魔教教众转身便跑,结果让骑兵追上,从背后杀死。此时丁原山,色公子一众人已然不见了踪影。李群山浑身似是血人,看到最后一眼,是一杆大旗,上书:“两湖行军大总管”然后力气用尽,倒地不起。 第五章 五 再次醒来时,画栋雕梁,放眼一见,尽是繁华,李群山从床上挣扎而起,自己的剑便放在一边,剑身两字“顽铁”,正是自己那柄杀尽魔教妖人的利剑。不知道距自己上一次昏倒,不知过了多少时日。 两小婢进来,皆是身着华丽丝绸,姿色都算清秀,见到李群山已然坐起,立时叫道:“大侠醒来了。”两人将脸盆放入架中,便要扶李群山起来。 李群山不习惯让人如此服伺,自己运力站了起来,道:“且让你家主人公与吾一见。”那小婢轻声道:“大侠何必着急,小婢这便告知大人大侠已然醒过来了。”李群山便安然坐下,又问:“与吾同来之女子现在如何了?”那小婢道:“那位小姐先一步于大人醒了过来,正在房中,现在不便于大侠相见。” 李群山心道:“且不知如何安置这位胡小姐,如今她双亲已亡故,自己将她带回巴山剑派,师父向断石一生仁厚,定然善待于胡小姐,到时候让师父收一个女儿如何?收作女徒亦不错,巴山派便有好多女弟子。” 当下打坐运气,这一次运气竟然发现自己气脉通了许多,全身虽然痛而难当,却是真气修复旧伤之疼。此时想起向断石所言“心开脉解”之言,当下悟道:“原来,心有多大,天地便有多大,放下生死,不执自己,反而真气而雄厚。”当下打坐运功不提。 在这奢华的房中,李群山只管打坐恢复,不管别的,两天之后,李群山的身体便好了许多,丁原山的劲气也化解了。只等着受那位“大人”的接见了。 第三日,管家进门,告知李群山,今夜“吴大人”要接见李群山,要李群山早做准备,那管家看样子睢不起李群山这等江湖人,言语之间极不客气,李群山也懒得计较。大大咧咧的应了,等到时候,自然有人来引路。等到夜间,果然那叫区寒白的管家便来带路。 两人走过许多庭院,路上却有不少穿着军甲的军士护卫,那些军士,皆身穿铁盔,配铁扎甲及裙甲,军官还有板甲,都有黑长锦布披风,相比之下许多府兵军户,家中最多有皮甲,地方驻兵中只有军官才有铁甲,由此可见这位大人其位之尊。 两人行了片刻,到了一湖心小亭,里面灯火通时,只有一大桌,一人背向李群山而坐,那人身形高大,只看到一身紫衣官服,动也不动,仿佛是在看湖中摇动的月光,李群山知道青袍官服为最低,正红、大红又高一些,到了紫袍,就是阁部一级了,是正儿八经的大员。 区寒白叫了一声:“大人,李群山带到了。”一人缓缓转身,李群山唱个肥喏,低头道:“见过老大人,谢过老大人救命之恩。” 那老大人只是一抬手,略略示意,李群山顺势坐了朝北的下首,区寒白极不高兴,拿眼望着李群山,估计是想李群山下跪,但是李群山假装看不见。 直到此时,李群山才能直面那老大人,李群山看那吴大人,此人高鼻深目,两目放出精光,身虽不高,却有精悍之气,李群山做出客气状,用眼看了下一边所立之护卫之士,吴柄章定然是担心李群山江湖人物不好管教,一边所立护卫之士,皆是精悍之辈,手都扶在刀柄上。 李群山心道:“莫不是想威吓于我。让我听之调派。” 李群山正坐下时,一护卫之士,看似是军官之类,一脸络腮胡子,在一旁突然大道:“你等江湖人物,见到大人为何不跪。大人对你客气,你却不知礼数,端的是不知好歹。”声音响过,那湖中的水突起波纹,显然是不是庸手。 李群山心中恼火,本想站起来高声回应,但想到对方救了自己的命,受对方一点儿气却也没有什么。当下调了一口气。压住了自己心的怒气。 李群山缓缓道:“是这位大人请我,又不是我想留下来。”内力运转,不同于那甲士之响亮,却是温厚绵长,让人舒心安神。 吴柄山抚须道:“此曾猛将军,南衙中郎将,蒙得圣上看重,与本官同行。”说话之时,眼看也不看李群山。 曾猛大声道:“你等江湖人物,见大人不跪,是为不敬,李大侠,你是大侠,亦是我天朝子民,为何见了大人不跪?” 李群山道:“李某并非求见于这位大人,只是身不由已,男儿若是乱跪一通,才是不明道理,不知曾将军要李某下跪,是谢吴大人救命之恩呢?还是草民见了官,必须下跪呢?若是前者,跪也无妨,若是后者,恕李某不能从命。” 曾猛大声道:“李大侠不跪,可是有人得跪下才能与大人同席。”而后大声道:“有请沈帮主。”身后的卫士们皆大声道:“有请。”数十人发出声音,惊得夜鸟飞起,端得是官威无比。 一人低头弯腰,跟着区寒白,到了湖心小亭,正是排帮帮主沈仪龙,看样子,真恨不得将头低到地上去。沈仪龙到了席前,不曾抬头,便往地上一扑,口中叫道:“江湖草莽沈仪龙见过吴大人。”。沈仪龙便跪在李群山椅子一边,看也不看李群山一眼。 李群山看到吴柄章如此做派,那里不清楚对方固然是在打压沈仪龙,也是在向自己打杀威棒,当下便站立了起来,道:“吾与大人何求,今日吾便要回巴山,请大人放回位胡小姐,与吾同回。” 不待胡柄章说话,便欲回身,沈仪龙不敢看李群山。仿佛没有看到李群山一般。 那吴柄章竟然不唤沈仪龙起来,道:“大侠当我这儿是想来便来,想去便去么?”说话间,数十卫士,一齐转过身,将路堵住。人人面作悍勇气,欲将李群山拿下。 李群山顿了顿,笑道:“若吾猜之不错,大人定是想用江湖人物制江湖人物罢,想用我正道门派去攻那魔教,又怕我等正道门人不听话,方才欲与吾一下马威,不知李某所言如何?”吴柄章神色稍变,道:“李大侠不但剑法超群,心思亦是不笨。”李群山心道:“难道你还能有别的套路不成。” 随后又道:“大侠还是坐下来与本官详说的好,此事与我两方皆有实利,何乐不为?”李群山转身坐下,那沈仪龙还未能起身。 吴柄章对沈仪道:“这位什么帮主,请起吧!”学沈仪龙方才起身,屁股稍沾座椅,不敢直视吴柄章。 吴柄章对沈仪龙道:“沈帮主,我便明说了罢,以后你排帮若想要在长江航运,须持有朝堂所发之航引。你先前想必也从地方官员身上听到风声,也不必我细说了罢?”吴柄章说话慢条斯理,说话间还挟了一筷子菜,尝了一口,并不有请李群山或是沈仪龙动筷子的打算。 沈仪龙大急道:“大人,可是每船百两,对我排帮太重了罢?”说话间似是死了娘一般,神态焦急。 吴柄章道:“排帮每年获银可上百万,你若是认为轻了,那每船每引便是一百二十两罢。” 沈仪龙大急,从椅子上起身又住地上跪下,道:”大人,排帮大小万口人,亦要养活自己,实在受不起这船引之策啊。”说完长哭不止。 吴柄章冷声道:“那便一百五十两罢,就如此了,你若不依,换一个人做排帮帮主亦是可以的。” 沈仪龙默不作声。过得一会儿,硬声道:“沈某受下了。”这时他已然将脸埋在地板上,声音中带着咽哽。 吴柄章道:“你且下去罢。”从到到尾,没有看一眼的打算。 沈仪龙悄然而下,众卫士脸上皆露出轻慢之色。 李群山叹道:“无有此力,却想保此厚利,实不智也,实不知天下之重利,皆有其因,皆有其德,此无德辈,何能得此厚利耳。” 吴柄章道:“李大侠,我也对你明说了罢,你们正道,虽未曾作奸犯科,但侠以武犯禁,终不为圣上所喜,圣上在我到之前与我言,若听之驱策,且安分守已,可保平安。” 李群山道:“习武强身,练身强心,人之所欲,大人且说一说要我做什么?,以报大人救命之恩,其他的官腔,都是废话。” 吴柄章道:“本官将要剿灭那尼魔教,只是军中诸将,终归对于江湖之事不甚熟悉,江湖事须江湖管,本官早已联系了诸大派,这两湖之地,武当派、言氏家族、都已派出弟子前来相助,巴山剑派素有正名,怎可缺席。” 李群山道:“大人一声吩咐,吾定当告知于师父,门派中有师父做主,吾不能越俎代庖。” 吴柄章道:“向断石一向避开本官,此次向掌门出诊于外,只怕正是为了避开本官罢。” 李群山大奇道:“大人何出此言?”李群山倒是真的没听说向断石和这吴柄章间有什么过节。以致于师父要下山,避开吴柄章。 吴柄章道:“也没有什么?只是本官与向掌门是旧识,他不想见到本官,是怕见了本官没有面子罢,你且回去告知于向断石,要他带门下弟子任本官驱策,也告诉他一句老话,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当年他便错了,本官走的,才是正道。” 李群山亦是不语,听此话,向断石与这吴柄章似是有什么过节,他也不便去打听,当下便起身而去,这一顿饭,真是没有意思。 第二天,李群山去寻胡小姐,吴柄章见到听闻胡小姐之事,感胡小姐之节烈,要收下胡小姐做义女,胡小姐却是不愿,道:“愿至巴山派,想学得武艺,与父亲报仇。”胡小姐第二天早上便来寻李群山,要与李群山一起去巴山剑派。 李群山本也想要胡小姐做吴柄章之义女,则一生平安,然而又看出胡小姐并非愿意寄人篱下,有自强之意,当下一口答应,胡小姐坐于马上,由李群山牵马,两人向巴山派而去,此时李群山旧伤并未完全复原,只是李群山不原再会那吴柄章,只想早归于巴山派,对于后面的官衙,是一刻也不想呆。 李群山走时,找到丫鬟,向她们寻自己的青白布袍,不想这些丫鬟早将他的衣物扔了,李群山身上只有吴府的锦衣,虽然穿着极有气场,但是李群山却不想穿,自己出门寻了一处衣铺子,买了身布袍,原来的那一身,还是解雨给自己做的,却是让几个丫鬟扔掉了。李群山将那身锦衣扔到自己睡的房中,带上胡小姐,一人骑马,一人牵马,两人便向巴山派而去了。 正是:“青衣布袍任逍遥、笑看红尘劳心事。” 两人一路走去,李群山走出了吴柄章的府门,他本是外散内庄的人,不住与胡小姐说自己听到的笑话,反正就两个人,没有人说话也不舒服。胡小姐一开始心痛父亲,后来听李群山的玩笑多了,脸上的欢笑的神色也多了起来,不知觉间,两人之间气氛极是融洽。 数日之后,两人已然见到了巴山,这几日白日李群山牵马而行,夜李群山打坐运气,只感到自己的武功再进一步,此时竟然已然有了天地与我本一体之感,那是一种隐隐的感觉,似是这天地与自己有某种联系,自己一举一动,天地可以感觉到,而风吹草动,自然无声之中,隐有奥秘,每次打坐,气冲顶上,自然感到与天地精神相往来,天形之中有大形,其不可言。而许多心事,也开始淡忘。 李群山问道胡小姐为何以一女子之身,不愿当那吴柄章义女,享那富贵,却要到了苦寒巴山派学武,且胡小姐并非从小练武,练也是成效不大,不想胡小姐道:“为人子女,亲父刚丧,却要认他人为父,怎是人之子女所为,加之报仇之事,虽知成效不大,但怎么能将报仇的希望放在别人身上,吾虽然是女子,却知人要自强。” 李群山肃然起敬。 两人一起行了八天之久,这一日,巴山剑派的大门终于呈现在两人面前。 门口一人,正是巴山剑派之掌门铁手排云向断石,向断石见到李群山笑道:“吾徒武功大进也,他日定然光大我巴山剑派。”李群山却是行礼而后道:“师父何出此言,弟子距那大道尚远,一日不得无上大道,一日不得松懈。” 向断石笑道:“你且看天上的云,风吹云便动了。”李群山道:“为何不动?”向断石道:“风吹云若不动,是不知常也。”李群山似是有所悟,却也说不出来。向断石笑道:“好了好了,有些事要自然而然,急是没有用的。” 当下两人进堂,李群山又见过众位师兄弟,又少不得将胡小姐向众位师兄弟介绍,只是众师兄弟皆面露怪色,向断石倒是开明,笑道:“如今,吾又多添一徒也。”胡小姐之父仍然停尸在巴山派,向向断石见礼之后,心中想着父亲,便由解雨带着,到后堂去见其父的尸体。众师兄弟有面露喜色的,当然是以为李群山情定此女,便与解雨等师妹是不可能了,自己便有了机会。有偷窥胡小姐秀色的,叹李群山好艳福,李群山却是懒得向众人解释。 李群山与向断石两人独处,看到身边没有人,李群山向向断石道:“师父,那吴柄章可否找过你?” 向断石道:“当然,告知你亦是无妨,吾与吴柄章幼时,比邻而居,那是我习武,他读书,我习武习医救人,我师即是你太师父欲收吴柄章为徒然而吴柄章却大骂,说江湖武人,不成气候,不能安邦定国,要习文而掌权,开万世功业,这些年吴柄章在大周朝堂上甚是得意,几次派人上门,要为师云当一个小官,为他效鞍前马后之劳,为师不去,他却以为为师是没有脸见他,更是得意,这次你见到他,我都可以猜到他说的是些什么话了。” 李群山道:“这位吴大人欲剿灭两湖之魔教堂口,正召集了武当、言家一干高手,不知我等巴山剑派将如何自处。” 向断石道:“你且带上几个师兄弟去一趟,为师亲会两湖堂口之谭虎、丁原山,听说兽不凡也到了,为师也想将之擒拿,不要让这群人再祸害两湖老百姓了,前几日那色公子又奸杀了两户人家的小姐,此人为恶首不可滥仁。” 李群山正色道:“那这位胡小姐如何?”此时胡小姐正在后堂抚父之尸体大哭,向断石脸色奇怪,道:“真是奇怪,那胡小姐为师看过了,是块好料子,不过,为师却是看不透此女。”李群山笑道:“师父若是早长一位师娘,便也看透了。” 向断石也笑道:“你小子是想讨打,好吧,那胡小姐便收下了,且让解雨教她基本的东西,只是她已然十六岁大了,稍晚了一点儿,不过也还是来得及。” 如此,李群山多了一叫胡诗灵的小师妹。 这一次回来,李群山却是空闲了许多,从此,只是解雨让胡小师妹抢去了,再也没有人一天听晚听自己吹牛,甚是不习惯,但同时调戏两个美女,实在缺乏此能力,也没有此脸皮。 不知不觉之间,一月已过,这时,李群山与易辉、罗白支、解雨等人说解内功,胡诗灵却是在一边旁听,李群山道:“天地与吾本一体,借天地之力,谓之逍遥,吾辈内功,当知天地有正气,其如雷霆,天地假吾之手,除去污秽,吾所修者,如天地之雷霆,生发万物,不容奸恶。” 罗白支笑道:“难怪,我等见大师兄这期间常在雨中淋雨听雷。” 李群山道:“雷霆响过,扫除我心中业力,每当大风雷,常感天地之无私,万物同仁。”这话却实是李群山的心里话,到了这里,以前的许多事情再也不用担心,心里放下了,真的感到一切都很美好。 易辉却道:“大师兄此次杀伤丁原山,江湖皆有称道,谓大大师兄剑断虚空,此大为我巴山剑派长脸。” 解雨却道:“却又是却拼命啦,不如在门派中教教师弟们练剑。” 李群山道:“你们几个,除去解雨外,都跟我下一次山,我感到有人来啦。” 不时胡一达到了,大声道:“官府来人啦,师父说要大师兄却接待。” 解雨奇道:“为何大师兄你可以知道有人来了。”李群山却叹口气道:“冥冥自知” 当下叫上众师兄弟,一齐出门,去看上门来的,是什么人物。 李群山带上胡一达、罗白支等一干弟子到了前堂,堂前立着一穿铁甲,身披大红披风的的武将,正是曾猛。此时神色倨傲,身后一干甲士,兵丁,都是精兵强将。 李群山见了曾猛,也不多言,道:“曾大人,吾等走吧。”曾猛色变,大声道:“何不见向断石,难道我堂堂郎将,不能见一见向断石。”此次曾猛到来,就是想拉上向断石,此是吴柄章最想见到之人,也是最想羞辱之人。曾猛还想让向断石朝自已下跪,曾猛虽然是将军,但是也是受吴柄章之调遣,若是向断石向曾猛下跪,正是变相的折辱于向断石。 李群山一听他的口气,便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当下笑道:“吾师已前去找那魔教两湖堂口,将两湖妖人一起拿下,到时送给吴大人,也好与吴大人尽释前嫌。” 此话在曾猛听来,就成了,向断石想讨好吴柄章,便去拿这几个魔教头子前去缴功,心道这向断石也不是不识人情世故。当下道:“请李大侠委屈一下,暂当我手下一小兵。”后面之人拿上数套铁甲,意思是要李群山一人快快换上衣甲。去充当曾猛手下的兵士。 罗白支大声道:“吾等不穿这劳什子,诸位大人还是收回去罢。” 曾猛手便拿在身后的刀柄上。后面的兵士也露出不善的面色,看样子,只要曾猛一声令下,便上前将罗白支剁成肉酱。 李群山看这个情势,双方只怕是真的打起来,虽然自己一方并不怕,但是对方毕竟是官府,就算将他们全都杀了,官府终归还是会再找上门来。不如大事化小方可。于是高叫道:“罗猴子,休要胡为,快快退下。” 另一边曾猛也是不好下台,他还要纠集数个门派的武林人士,吴柄章交待的任务还没有完成,稀里糊涂死在巴山派,那真是冤得不能再冤了。 李群山又道:“曾大人,若是动起手来,怕是你们都要吃不消,我等双方各退一步如何,我们也正要下山与魔教为难,但是这小兵的衣服,我看还是不穿罢,我们一群江湖野人,若是穿了官府的衣物,江湖朋友见了,只道我人全都做了朝庭的鹰犬。” 曾猛一听此言,心道:“我等终是官差,只要再强硬片刻,只怕这李群山便要跪地求饶了。”当下大声道:“不可,这人冒犯官差,须砍下双下,不然,吾定然不罢休。” 堂上众弟子听到此言,皆手持长剑,眼色不善。看着李群山,眼神中问是不是要打一架方可。 两边眼见真是要动手,李群山吼道:“像什么话,都把剑收回去。”然后又指两个弟子吼道:“薜穿石你们一伙人手里剑干什么?还不将剑收回去。”这话正如当日向断石声喝李群山一样,只向曾猛而发,众弟子只觉得声音大了一点,而曾猛却只感到天地一声雷,将自己劈下,头上的头盔嗡嗡响,头发都飞散开来,头发扬起,盖住了脸。 众弟子皆大笑出声。猛狼狈不已。 李群山道:“好了好了,看在曾大人以发覆面的诚意上,我们便跟着曾大人去罢,曾大人,我们走” 曾猛呐呐不能出声,半天才回不过神来,任得巴山派一干人从身边走过,一小兵上前,问:“将军,吾等怎么办?”却看到曾猛半天才醒悟过来,原来,刚才一下子,李群山施展内力,将曾猛震晕,只是曾猛强自支撑,才没有倒地不起。 当下众人随曾猛下山,向魔教两湖总坛进发。一路上官兵与巴山剑派众人明显分为两队,两队人隐隐有敌意。曾猛吃了这个亏,气闷不已,只是被李群山吼了一记,才知道自己打不过人家,心中暗自打算,将武功练好,有朝一日向李群山找回场子。 第六章 六 沿巴山指剑峰北上,便是宣恩,宣恩是个县城,此间多是土苗之民与汉民杂居,因近日下雨多的缘故,城中到处是泥水,道路也不齐整,堪为难行。 城门口,一小贩,穿粗衣,头上戴草帽,穿上套草鞋,看似一苦力,将头低下,不敢看城门口几个守门兵士,低头穿过街巷,转了几次弯后,快步进入一院落之中。 这城中本尽是土房,只有这一处,是高墙大院,看样子,是一处大户人家。那人在门口两下轻拍,又低声道:“白莲降世,真空极乐。”不多时,门便吱的一声,开了一条小缝,那汉子便挤了进去,一进去,门便迅速关上了。 这本是一中等人家,只是此时,地上伏了几具尸体,穿得很好,正是这宅院原来的主人,一边房舍中,不时有女子痛叫之声。那汉子将头上的草帽取下,向里面行去,路边几个汉正围成一圈,不时发出哄笑。有人叫道:”钟老四最持久,弄得这货叫了这么久,钟老四胜了,快快银子拿将来。”一众人都只笑着,那汉子也是不理,直向正堂而去。 进了正堂,正座着数人,一排教众护卫着。两边椅子上坐着两排头目,这里正是魔教的临时巢穴。 当中落坐一人,穿一身白衣,面目俊郎,手中摇着一折扇,正是色公子,堂中跪着一穿着锦服的员外样的中年人,一脸肥肉,只是不住磕头,口中喃喃道:“放了我女儿,放了我女儿……” 色公子一边慢慢吃茶,一边向地上跪的中年人道:“你家有多少金银,且都拿来,我等拜菩萨的,只拿到金银,不伤人命。”两边的人都任色公子发话,隐隐以色公子为主事之首。 那胖员外人抬头看了一眼色公子衰声道:“大爷,我家实在没有啦,都让诸位爷拿去了,家里的丫鬟婆子,都让诸位大爷抢去啦。除去这宅院,实在是什么都没有啦,放了我女儿吧。” 色公子斜眼看了一眼那原宅主人,道:“我还要谢你啦,若非你将大门打开,我等说不定让那群正道中人拿去啦,我最喜欢你这种好人啦,要是你这种人多一些,那就好啦。”原来色公子被人追杀,亏得有人替色公子引开了追兵,可是追色公子的人武功太高,引路的人不多时便让追者拿下,色公子正走投无路,到了这一处,这处的主人一见,将色公子及一干人放了进来,还帮着将追者引走,这下当真是引狼入室了。 色公子转头对一边教众道:“将他乖女儿拖出来让他看上一看。”不多时,两教众将一披发女子拖将出来,那女子全身一身是血,正是这员处的女儿,生得是极漂亮的,只是此时已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 那原宅院主人大叫一声“贞儿”老泪雨下,却是不敢动。 一教众进入,道:“公子,有线报道吴柄章那狗官,纠集了大队人马,杀向红岩寺总坛,眼下官府人马,言家高手,还有武当高手,以及巴山派都来人了。” 色公子道:“却是哪些人物?”那教众道:“言家是言方物带的十多人,多是二辈人物,武当是清真、清华两人来的,还有几十个弟子,至于巴山,正是李群山那杀神,听说向断石也亲自出手。只怕已去了红岩寺。” 色公子心有余悸,道:“前几天,向断石老儿亲自追我等,我身边有一百多人,一个一个都让他废了武功,要不是有秦匪出计,命人扮我引开了那向老儿,我多半是也要落在向老儿手中。”原来,日前追色公子的,正是向断石,只是向断石一向少杀人,每让向断石抓到一教众,向断石即废其武功,或是送交官府。 下首秦匪笑道:“我圣教兽不凡长老也带了精锐人手到了两湖,公子不用担心,我等马上与兽不凡长老汇合。“ 谭虎道:“,只怕兽不凡也不是向老儿的对手,我们红岩寺又暴露了,为今之计,我们还是早点儿撤走。”此时他的手下,多让色公子牺牲了,他也受了伤,气色甚是不佳。 色公子将杯子往地上一扔,道:“一把火把这个地方烧了。”下面教众应了一声,两人一齐上前,手起刀落,那员外一声惨叫,身首异处,又有人上前,将将死的那小姐按住,色公子是想剁下那小姐的双足,以作收藏。他的手下都知道他有这个爱好,是以早有准备。 色公子又手起刀落,一声女子的惨叫,那员外小姐惨叫不止,还不肯死,色公子一脚踩在那女子的嘴上,那女子终于叫不了来了,色公子又掏出一布口袋,将女子的双足装入,方才满意。 不多时,火起于城中,色公子一行人满意的出了城门。 李群山带着数十个师兄弟赶路,与曾猛一人一起,经过三日的赶路之后,到了吴柄章之行辕。 吴柄章不信地方官,地方官与土官与魔教有所牵连,吴柄章极不信任,行辕之中,除去行辕卫队,竟有上千军士,李群山一路入军营,到处是强弓硬驽,军马齐整,号令森严,都是精锐边军。 这些江湖人物,当然作为客卿,在军营之外,另有住处,不入军营中,李群山作为众人的大师兄,当然必须与一干人见礼。这几日,除去修练武功,便是与一干人应付,其实胡一达这方面更擅长。 言家言方物,年约三十,手长足长,一张长脸,似是整日都睡不醒,跟着的是言方语、言守诚,言守信、言守礼等一干长于暗器之人,而武当却是以清真、清华。两人的两仪剑法名动江湖,还有十多俗家弟子,吴柄章将这些江湖人另作一队,不同于自己手下的卫队。清真清华两人似是不大看得起巴山派与言家,李群山也不再意,武当派架子大,摆架子也是当然,当今武当派掌门与龙虎山的天师们走得极近,差不多算是半个朝庭的人了。 客卿营中,还陆陆续续不断有江湖人物加入,多半是江湖游侠,也有想投效官府能混个一官半职的,为数还不少,也是当然,自古以来,学成武艺,就算是武功天下第一,也是不及做官来的爽快。 又过了数日,吴柄章将为首的江湖人物皆请到了营帐之中,将武当派放到首位,而将言家放到其次,只将巴山派放到最后,此是为了让江湖人心生嫌隙,李群山也不想去管,只是安然坐到最后。至于来投效的武林人物,吴柄章是懒得见是一见。只管三顿饭而已,有的江湖人想和吴柄章套关系的,混前途的,吴柄章见都懒得一见。 吴柄章对众人言道:“往日我大军所至,魔教妖人莫不望风而逃,此次吾已然命地方官府堵住交通,不得走失一个妖人,大军长于攻战,不长于追杀,到时要让诸位出力,本官定当上禀,不吝赏赐。 众人皆道:“大人放心,定不然一魔教妖人走脱。”李群山也乐得敲边,他本就不想和这群人混在一起。 而此时,红岩寺内,一老者,脸色发红,年似五十,人极是威猛,手负于身后,身前正是丁原山、谭虎、色公子还有一群金衣教众,这群金衣教众都是魔教收容的江湖败类,武艺出众,只是为正道所不容,才入了魔教,那老者正是魔教长老兽不凡,兽才子之父,兽不凡长于吸功法,内功刚猛。魔教之中位置远高于丁原山。 色公子与一众人从宣恩逃回,不知为何,到了此地,向断石竟然不追了,让色公子一干人逃回。正与兽不凡汇合。 色公子此时谄笑道:“伯父数年不见,气色更见好了,想必假以时日,定能到那身化万物,寿与天齐之境。” 兽不凡也不看色公子一眼,只是道:“明空大长老要我告知于你,你死便死了,不要来烦大长老,大长老没从来不介意你早点死,说你这样的东西,只会连累他,早点死他也高兴。” 色公子又笑道:“大伯父关心受护,常说反话,后辈也是知道的,只是晚辈没有看到裘败天长老,不知出了什么变故?” 兽不凡道:“他听说那吴柄章之妻曾是有名美人,上门去了。”丁原山、谭虎一干人皆心道:“果然如此”裘败天不知那吴柄章之妻与向断石之间的关系,去招那妇人。真是色令智昏。原来数十年前,向断石与吴柄章钟情于同一女子,那女子便是吴柄章现在之妻。 兽不凡道:“丁原山,今夜你带上这金衣十二使,上门将吴柄章杀死,到时官兵群龙无首,自然散去了。”丁原山低声应了,自是下去准备不提。 谭虎道:“上使欲去何处?” 此时丁原山已然和讲经法王一系走得近了,谭虎担心兽不凡想借刀杀人。 兽不凡却道:“我想看一看这红岩寺的银矿是否值得守,若是不值,何必守这破地方。” 色公子也道:“也是,这银矿,听说每年产四十万两白银,以吾观之,还有十万两只怕进了某人腰包。” 谭虎反道:“有人每年浪费圣教银子不知干了什么,怕都是不止数十万两。” 兽不凡不耐道:“现在不是内乱的时候,我不管其他的,要是有人敢拖后腿,我就弄死谁,还有银子要早装车,全都要,谁敢少一个子,我从谁身上抠肉补,听明白了。” 两人皆不语。 夜色如水,钦差行辕边灯火通明,不时有兵士成队而过同,草从中人影闪过,一群黑衣杀手摸到了营边,正是丁原山带头的杀手队伍,全是魔教中的金衣使者,此时,营中灯火通明,一队队兵丁,丁原山见众军齐整无比,心道:“这还是兵强马壮,乱不起来,不来一场大的饥荒大乱,造反伟业何时能成。” 命众杀手道:“你等且到粮草之地放火,等到火起,营中众人忙乱时,杀向中军大帐。” 一群杀手领命而去,这些杀手都是江湖上的高手,丁原山此策正是想引出吴柄章以杀之。 那粮草之地何等重要,不时就听到喊杀声,显然杀手被兵士们围住,杀将起来。 丁原山一掌震死了一个小兵,换了身衣甲,脱了自己大红衣,一边的兵丁只当是传令的军士,夜色之下亦无人注意他。丁原山悄然走近了那中军大帐,不时,看到一众人拥着一身着大红袍官服之人向后转移,丁原山心中一喜,此定然是吴柄章了。只要自已突然施以杀手,将丁原山一掌打死,然后便可跑路。今天的运气真是好到了家。 此时丁原山距吴柄章十丈远,而中间有无数卫兵相护,丁原山再也不能向吴柄章身边挤了,再挤的话,定然让身边的兵丁们发觉异常。 丁原山眼见吴柄章就要走了,当下也只能暴起发难了,当下立时贴身一靠,一掌击在一卫兵胸前,将这卫兵一掌打死,以身顶住,将那死人扛于身前,向吴柄章猛冲而去。 说那时,那时快,电光之间,数名护卫大喝起来,数刀砍将下来,正是精锐边军卫兵,只是让丁原山错开,闪动之间,距吴柄章已不足一丈远,此时丁原山已然可见到吴柄章之脸,此时丁原山都已可以想到此次事情做完之后的轻松心情。 突然间,一道剑光在天地间闪过,如雷霆万钧,剑光照亮丁原山的脸,丁原山大叫一声:“李群山”。 那红服大官正是一剑断虚空李群山所扮。 曾猛大叫一声:“护卫之士何在。”众卫兵皆大呼:“有”上百兵士将丁原山包围住,数百火把点亮半个营地。 丁原山猛往人群中一钻,欲钻入人群中,不料李群山早就料到一着,横剑挡在丁原山面前,丁原山不能动,数百卫兵上前手执强弓,顿时让丁原山不敢动。 一人身穿卫兵服装,分开众人,曾猛护卫在一边,火把之下一看,正是化装成为卫兵的吴柄章,此时吴柄章抚须而笑,笑道:“本官早知你等跳梁小丑,定然来刺杀本官,上次李大人便是让你等剌杀,本官如何能不小心。”原来上一任官员,叫李规华,也是死于魔教的刺杀之下。 丁原山看一看四周,还在看是否有机会之时,罗白支从卫兵中钻了出来,手提两个人头,用力将两个人头扔向丁原山,巴山派众人早已去截杀众魔教杀手,不时言方物带一干言家高手将几个魔教杀手人头取来,只有武当派不乱杀,清真、清华抓住了两个杀手,抓了活的回来。此次突入行辕的杀手死了近一半,还有一半多是见机不好跑掉了。 这时许多欲投效于官府的江湖人也围了上来,欲一哄而上,杀了这丁原山,立下大功,说不得受吴柄章常识,便可以穿上官服了。 李群山道:“丁原山,数次都是你魔教人多势众来围杀于我,现今你知道我当日让你们一干魔教教众群攻之苦了。” 丁原山大笑道:“李群山,我只当你是武林中后辈中第一人,没有想到,你竟然也投入公门,做了公门之鹰犬。” 此时巴山众人都是卫兵服色,正是为了保护吴柄章,李群山说服众师兄弟穿上的,看上去巴山派众人真是加入了朝庭。 李群山答道:“丁原山,不用拖了,不会有人来救你,快快投降。”吴柄章也笑道:“丁原山罢,你可知道今天你突袭于行辕,早就有人告诉了本官,你可知道是谁?” 丁原山道:“自然是我教中的叛徒,若不是叛徒告密,你如何能知湖北分坛在红岩寺。” 吴柄章道:“正是你们的兽不凡长老。” 丁原山脸色顿时一变,自从追杀李群山之后,丁原山和谭虎就走得近了,愈发向讲经法王一系靠拢,而兽不凡正是武功长老系的人马。丁原山却是没有想到兽不凡竟然用此法来消除异己。 吴柄章笑道:“你们的计划已然失败了,快快投降,若是有功于朝庭,说不定可以为朝庭办事,做官可比做一个什么魔教长老好到不知那里却了。”此时吴柄章心中得意,放声长笑。 正当此时,吴柄章近身的一个卫兵突然挥刀,一刀砍向吴柄章。这一刀,将挡在吴柄章身前的两个卫兵砍成两半,血如雨下,这时,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 曾猛大吼一声,挡在吴柄章面前,两刀相碰,发出“咣”的一声,那化装成卫兵的杀手用的只是普通的长刀,而曾猛所用的刀却是精练宝刀,而结果竟然是曾猛的刀变成了粉未,刀柄习上半空。 曾猛又是大吼一声,猛用力扑将上去,想将对方抱住,只想让吴柄章走脱,那剌客如何让曾猛得逞,低身一卧,一脚又踢上曾猛,曾猛本是一威猛大汉,竟然让这一脚踢上数丈高空,可见刺客内力之厚。 曾猛在空中未落,而南衙卫本是皇帝近卫,皆是精锐之士,数个卫兵将吴柄章护住,住后而去。 那杀手冷笑一声,手中的刀脱手飞去,那刀如银蛇一般,穿过两个卫兵的躯体,眼见便要将吴柄章穿腹而过。 此时,言方物的透骨针已飞向了剌客的背后,小腿各处大穴,清真、清华两人已到了不到十步之地,两人二仪法高妙,据说当年魔教教主兰心雅曾受困于此剑法之下,而李群山的剑气,已然是森森可闻。 此人正是兽不凡,魔教长老团中的出众人物。 李群山一剑横出,兽不凡将背后的黑袍用力扔出,南衙卫皆身着大黑披风,正中李群山剑气,那大黑袍如蝴蝶纷飞,化成了数十片,兽不凡又双手一招,言方物的暗器器飞入了兽不凡的手中,兽不凡双手一搓,那透骨针化作铁碎了。 而此时,清真、清华两人将兽不凡围住,两仪剑法之下,让兽不凡走脱不得。 而此时,那穿透了两卫兵的长刀,如电一般,插上了吴柄章,见此情景兽不凡脸上的表情已露出了得意的表情。看样子,吴柄章是死于这一刀之下了,为了这一下,兽不凡早已计算了良久,本来还打算牺牲丁原山的,看来也没有这个必要的。 “叮”一声,那刀竟然没有穿入吴柄章。只将吴柄章推了一个跟头。数名卫兵将吴柄章扶住,武当派数十道人,言家还有巴山派武林人物已将吴柄章包围住,不再让人近吴柄章之身。一大群想立功的江湖好汉更是一哄而上。 吴柄章脸上有悻悻之色,透过吴柄章之衣隐隐可见金光闪动,吴柄章立定之后道:“幸而武当派道长将镇派金甲送来,不然本官定然死在此地。”原来吴柄章身上有武当派的镇派宝甲,此是清真清华带来,今夜暂借于吴柄章所赐,事后声明要还的,兽不凡却没有想到这一层。终于让吴柄章走脱。 吴柄章大骂:“与本官拿下此妖人。” 而此时兽不凡却笑道:“吴大人,你走脱了,却走不脱你之家人,这会儿,定然有人去你家中了,你还是看一看你的家人吧,说不定,你的妻子,便成了裘败天的玩物啦。” 而又在此时,打杀之声四起,夜色之中,魔教教众杀向行辕,箭如雨下,南衙卫虽然精锐之士,而守最外屋的兵士只是普通府兵,不时听到杀声,竟然让魔教教众突入行辕之中。 丁原山此时看到机会,拨地而起,长身飞入人群之中,兽不凡也钻进了人群上,这本是黑夜,两人往黑夜中一钻,再也认不出来。他本一身卫兵服色,混入人群,更是难以分辨。 人群中一阵子大乱,曾猛忙去调兵,江湖好汉们四处搜寻,却不见了两人的人影。江湖人众虽然个个武功不错,只是不通军纪,不时有好汉们与军士们撕扯起来。 正当钦差行辕中兵器相交,魔教教徒与兵士们大战之时,在一边的州府官驿一片寂静,这官驿位于城中,魔教除非动用大军攻入城中,否则不可能像进攻行辕一般来进攻官驿。加之官驿外亦有数百卫兵,是以往来官员,都将家人安置于此间。此时,夜色中街头无人,偶有打更的人高叫两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在街头转角处,一人头上戴草帽,身着草衣,脚上是草鞋,脚上还有泥土,低头行入驿中,看样子是贫苦人家收夜香的下人,守卫的卫兵盘查两句,将人放入。 那下人露出一张脸,眼如张飞,却又露出狼一般的表情,看了下不远处的妇孺们的居住之地,露出嘿嘿的冷笑之声。 此人正是裘败天,魔教长老,好色如命,虽然年过六十,便依然色性不改,其最爱将女子抓了去,让女子为他生下孩子,然后将抓去的女子卖入青楼之中,据说此人的儿子都有上百,都是裘败天所抓去的女子为他所生,都加入了魔教之中。江湖人称人面兽心。 兽不凡走到那门前,这里已然走了数重院子,院中只有女仆,男子半个也见不到了,庭院幽静,影色优美。裘败天”嘿嘿”笑了两声,向里面最后一重院子而去。 正好从门口转出一丫鬟,那丫鬟身着淡黄小衫,面容也是极为清秀的,这般的姿色,一般都是大户人家的贴身女娥,属于地位较高那一种,这种女子,不见得瞧得起小户人家。 那女婢上前道:“你是那里的下人,这里是夫人们的地方,快快退下。”裘败天后退了几步,端详了几眼这个女婢,嘿嘿一笑道:“我是你家夫人情郎,夜来相会,你快快让开。”那婢女眉毛一竖,这种话如何是随便可以说的,正想叫人将这下人架出去,裘败天眼见这女婢想叫人,转身一掌,朝女婢头上拍下,听到啪的一声,这女婢的头竟然让裘败天打进了脖子里。声音自然是没有发出来。 尸体的头堵进了胸腔里,整胸腔都涨大了一圈,血从颈部流了出来,月光下极是诡异。 裘败天一脚将女婢的尸体踢入了花丛中,因为手上有了一点血,当下用手在死了的女婢身上乱揩,道:“小蹄子长得倒也不错,还是处子,爷今天没有空,要不然定然玩玩你。”说完将女尸身上的衣物脱下,往自己的身上穿,不时用脚踩一下女尸。裘败天采花无数,对于女子的服饰那是了解得不能再了解了,他曾多数混入女子所居之地,这自然对他亦是小菜一碟。 裘败天身上穿上女婢服色,在夜色之中,低头进了内院,此时再也没有卫兵了。 楼中灯光透出,一道身影在灯光下看到,听到外面脚步之时,便道:“小红,你且回去睡罢,今夜不用你服侍。”声音柔美,裘败天一声冷笑,道:“夫人,今夜老夫却要让你服侍。”说完快步上前,对准门用力一推,那门如何经得起魔教长老一掌,大门洞开,灯光下,一女子坐在灯下,那女子年约三十,肤色白晰,长发如水,见到穿门而入的裘败天,当即长身而起,喝问:“你是何人,为何闯入这后院。”裘败天笑道:“妙啊,早知道美人如斯,定然早早上门,如今也不晚。说完,一指飞出,点在吴夫人脖子上,将吴夫人点倒,又拿出一大布袋,将吴夫人装入,口中道:“今天我就要给吴柄章大人一顶绿帽子,让他不好受矣。” 扛起吴夫人脚下如飞,正出门,又看到一个小厮走过,裘败天走上前去,一脚将那小厮腿踢断,打断了四肢,裘败天点了那小厮哑穴,对小厮说:“你告诉你家大人,他夫人我笑纳啦。”那小厮血流如柱,裘败天算定这小厮是要死的,只是估计能撑到吴柄章回来时还可以对吴柄章说道,说完裘败天施展轻功,找个地方享受吴夫人。 不多时,李群山已然施展轻功来了,行辕那边,丁原山兽不凡跑掉了,众军和正道众人和魔教教徒杀起来,正在交战,李群山曾猛带队向官驿而来,曾猛要带领卫兵,便由李群山先行到来,李群山一进院子,门口卫兵还不知发生什么事,当李群山看到死于院处,尸体塞在假山下的侍女时,又看到在地上死活不知的小厮,那小厮拉住李群山裤脚,痛得叫不出来,李群山不忍,一掌震断那小厮心脉,不让他再受苦。 李群山以剑指天,道:“誓杀魔教裘败天,不杀此人,吾妄称侠义。” 一个雷响过,李群山已然杀向红岩寺,此时李群山见魔教之徒,如色公子、裘败天、秦匪之流,若不杀之,实心头不快。心中暗下决心,若让此辈祸害下去,不知多少人受害,此次定要杀了这一众人。 第七章 七 那红岩寺地形甚是陡峭,平日都没有几个人去上香,山下众人亦只是知道那有一个红岩寺,至于寺中有些什么人,做些什么事,平日里则无人去理会,魔教便在此地设立了两湖地区最大的坛口。 更重要的一点是,这红岩寺后面的银矿,魔教以夺取天下为目标,以将白莲教立为国教为纲领,这一切的一切,都要养兵造反,养兵造反,至为重要的便是银子。 人吃马嚼,那一样不用到粮草银钱,打造兵器、养活马匹、练出精兵,更是要钱。所以在魔教中,讲经法王系的份量其实比长老团系说话的份量还要大,不仅在于讲经法王系控制了大量的忠实信徒,更在于银钱在手,天下我有。 这些年,魔教虽然内斗历害,危害却一直不小,且魔教总坛处于西域天山,那里有大大小小数十个国家,有的国家亦信白莲教,朝庭虽然在西域设立了安西都护府,其实亦只是皮面上的功夫,用的是相互牵制的法子,对天山的魔教总坛也无力剿灭。反倒是被渗透得厉害。 这白莲教虽然与佛家净土宗看似有极大的相同,只是这白莲教立教主,教主便是明尊在世间的化身,教众须将教主视为活的神明,政教更是绝对合一。然而在中土武林,无论是少林、天台、武台山等诸多佛家教派,是绝对不会说某个活人是佛,一开始白莲教还想与少林、天台、武台山等佛家教派协商,不想这些中土的佛家教派,入了中土后,翻脸不认人,和中土道的道家门派,还有朝庭一起来镇压白莲教,到现在,白莲教指责少林、天台是邪道。而少林、天台、武台等与武当、华山、泰山等道家门派合起来指着白莲教说:“邪教。” 当然,这中间还有太多的其他因素,比如地盘银两、比如争信徒、又比如争一个武林名声,这中间的对立,更多的是现实因素。 夜色深沉,李群山施展轻功,此时天气极为寒冷,哈出一口气便是一口白气,月光在寒气中看不清楚,李群山脚踏树梢,冒着寒风,向红岩寺进发。 路上还有掉队的魔教教众,魔教教众虽然比一般的江湖门派组织性更强,但是夜里攻击了钦差行辕之后,大部分人也掉了队,毕竟他们不是军队那般的组织。 两个魔教教徒手正在一火堆前烤火,李群山从天而降,那两人还没有发出声音,便让李群山砍作两半,李群山这一剑没有伤到那教众身上的夜行衣,当下剥下那教众身上的夜行衣,那夜行衣上绣一朵莲花,正是魔教“白莲出世”说法的体现,是正经的魔教标志。然后将头套一戴,便谁也认不出来。李群山又掌力一发,在地上震了一个坑,将两魔教教徒的尸体推入了坑中。 听到前面隐隐有一大群人在说话,声音传来,李群山快步跟了上去,正看到一大群魔教教徒一起,向着前方赶路。 大路上,一群魔教教徒聚到一起,李群山也加入了进去,这一批人正是参加今晚夜袭钦差行辕的教众,带头的绣三朵莲花的教众大声道:“诸位兄弟,今夜我们杀死上百官兵,连那吴狗官也受了伤,大大为死去兄弟们报仇了。”众魔教教众皆大声呼喝。魔教教众多是某地活不下去的老百姓,常是某地发生大旱、大水之后魔教打着“白莲救世”之名大事招收而来,除去许多败类,也有许多没有饭吃的老百姓,在魔教中,讲经法王系在魔教下层即,是这种普通教众心中的影响远过于江湖长老系。 那教众又大声道:“吴狗官上次假意说不计较河南大旱时入教的兄弟,结果那些兄弟一回去,都让吴狗官杀啦,上百个人头,都挂在军营门口,这次吴狗官又说本地土人入教不追究,又是要糊弄我们老百姓,大家万万不可以听信,一定要和官府干到底,杀光狗当官的。” 李群山心里对这教众恼怒,本地多土苗,用土官和流官交替治理,魔教拼命挑拨矛盾,这次和官兵冲杀,死得最多的、冲在最前的都是当地土人,用完即甩。 李群山亦见过本地魔教教众的手段,对于富裕的老百姓,便连哄带抢,要求献上家财,对于贫苦的,便加拉了入教,然后发一把生了锈的兵器,带着他们造反。 一群人向红岩寺行去,那红岩寺地形难走,别说是吴柄章手下骑兵,就是大团人往上走,也要小心从头上扔下的石头,小路只有不到两尺来宽,一边是山崖,一边是百来丈深的深渊。吴柄章要明着攻打此地,再多人也不够用。 大队人马小心过桥过崖,一路上不断有掉队的人加入进来,李群山略略估计一下,前后加入的人加起来,这一队人便有一百多人。料想进攻的总人数,肯定只会更多,怕不会少于五百人。 有山头上的人问明口号后,让这一群人往上走,李群山心道:“若不是今夜起意杀来,白天倒不容易混入。”这山头上的人只要往下面扔石头,再多的人也没有用。 一行人跄跄踉踉上了山,却无人来管他们,大多数人往一边的棚子中而去了,山上到处是点燃的大火把,照得山石一片通红。无数手执兵器的人来来往往,一片紧张的气氛。 进了红岩寺山顶后,一群教众睡在大棚子里,这一众教众都是普通的流民中选的身强力壮之人,并不是习过多少武艺的江湖系人手。不得进入其他地方,李群山等一众人混乱之际,混进另一群江湖系的杀手中。众人服色一致,倒也不容易发现。 长老系的教众杀手都有更好的条件,睡的当然不是大棚子,李群山拉住一杀手问道“老兄、兽长老可是答应我夜里给我安排姑娘的,却没有见到人?”那杀手道:“不是说好每人分三千两银子么?老兄你怎的还多要,那兽不凡长老可不是好说话的。”李群山嘿嘿笑道:“我闻裘败天抓了吴柄章老婆,可正想去看一看能不能喝上一口汤水。”那杀手笑道:“向来只听说裘长老抢别人女人,还没有听说别人从他手里抢人,他不在左厢房么?你若是喝上一口汤水,回到也与我们说上一说。”李群山笑道:“一定一定。格老子,给他们干活没女人,真是难受。”一众杀手也没有起疑。 此时魔教众人袭杀行辕之后较为混乱,正是行动的好时机,此时一金衣教徒上前,李群山一看,居然是秦匪,此人受到色公子重用,接待这一众杀手。 李群山将面上的布巾围上,秦匪也没有在意,原本有许多人就是请来的杀手,也有魔教本教杀手,有些人不想让人认出来也是正常,没有在意。谁也不想以后认人认出来攻打官府,是以蒙上脸也是正常。 秦匪大呼小叫,叫人将一桶桶美酒搬运上来,又许诺银子过两日一定准时交付,不想有几个杀手不答应,高声要求立即将三千两银子支付,秦匪一开始道:“官兵退了便交付。”不想这些混江湖的人精听闻不能立时拿到银子,便吵叫起来,担心自已成了魔教的炮灰云云,场面有些控不住。 李群山趁此机会,从这一群杀手中摸了出来,向后面摸了过去,他现在重要的是先将那吴柄章的夫人救过来,暂时不与秦匪算帐。 李群山出了门,心道:“看样子,这红岩寺的教众没有逃走的打算,听说此地产白银,几年下来,有上百万两之多了,兽不凡定然是想争取时间将白银运回天山总舵,所以才主动出击,想让吴柄章没有时间。” 其实这正是兽不凡所想,几年下来,这白银有上百万两,装车也有几十辆,要将运回天山,不可能小打小闹,若不是这红岩寺的银矿让魔教的叛徒报与朝庭,也许魔教还要在此地挖上数年,将矿开尽后再走。皇帝知此地有银,居然让魔教造反之徒狂挖一通,当下大怒,吴柄章已是第二任钦差及行军总管,第一任李姓的钦差便是死于魔教剌杀之中。 李群山心道:“听呼吸之声,起码有五百以上的人手,这么多人已是两湖魔教的全部人手,而红岩寺定然要存上粮食方可,这红岩寺远离市集,只有自己存上粮食方可。”又想到今夜魔教夜攻的第一件事便是烧粮,当下心道:“也让你们龟儿子没有粮吃,看你们如何能在此地据守。” 那存粮之地一定在干处,此地雨水多,李群山又看到一群杀手坐于地上大吃大喝,还有许多酒水,看样子屯积的粮草定然非常丰富。 李群山跟定了几个黑衣教徒,跟着他们往屯粮处而去,今夜混乱,许多人相互不相识,才认李群山有了机会。那几个教徒见到身后有人跟来,亦不在意,今夜山上有从江湖上招募来的败类杀手、有兽不凡从天山调来的金衣使者、有原来的本地人马、混在一起,以致于不好辨别。 走了约里许路,李群山跟着到了山岭边的一处矿洞边,一边有许多魔教教徒作为看守,显然再跟下去也不成了,李群山便混入人群里,假装与地上几个教徒坐在一起赌钱,作为看守的十多个教徒也没有在意。 其实,最为重要的不是粮草,是一边的大矿洞,里面正在源源不断的将银矿运出来,谭虎为了防止有矿工么带银矿,是以才看得那么紧。粮草都装在一边已挖废的一条小矿洞里。 看着搬运酒水的教徒来来往往,里边人进进出出,显然今夜忙环了。 李群山看了片刻,这里也没有什么高手来守,今天兽不凡将能调动的人都调动起来,前去攻击吴柄章的大营去了。是以这边只有十多个看守。 看样子是不能再等了。 这时,李群山对面的那个教徒大叫一声:“扒大”我赢了。说完笑着将地上数十两碎银子往怀里抱,一边跟着玩的数个教徒都大叹倒霉,李群山心道:“正好用这个借口发难。” 李群山大怒道:“你这厮出千,竟然敢蒙爷爷的拼命钱,爷爷与你拼了。”大叫声中,一脚将对面那个赢了钱的教徒一脚踢得倒飞回去,同时手中将剑抽了出来。 这时一边输了钱的几个教徒本就心中不乐,看出有人找赢钱的那个教徒的茬,心中乐得有人出气,也哈哈笑将起来。 一边守门的教徒只是看了一眼,这几天这类事情实在太多,他们也管不了。 可是守卫很快便发现不对劲,双方真的拿起刀剑拼起来了,这下子若是闹大了,上头责怪起来,自已也是要受责的,几个守卫也不拿兵器,便想去劝架。 李群山心知这守门的几个,服色与地上的几个赌钱的不同,看样子是兽不凡从天山带来的教徒,当下又大叫一声道:“兄弟们,看到了没有,从天山总坛来的人欺负我们两湖坛口的人啊,大家还不一起上,凭什么拼死拼活都是我们在前头,有好处都要让给他们。”这句话顿时起了作用,几个刚刚起了疑惑的教徒都停下了脚步。 兽不凡本就是天山长老系的人,谭虎又是讲经法王系的人,加上一在总坛,一在地方分坛,本就有不合之处。 那几个守卫刚刚停住了脚步,却不料,一道剑光,从那个大吵大叫的教徒手中绽放开来。 此时,红岩寺,裘败天房中,裘败天将房站紧闭,看着房中一边的吴夫人。口中嘿嘿怪笑。 裘败天身为长老,住的条件当然好得多,这里是一处厢房,还点着大红的蜡烛。裘败天有这个习惯,在大红烛之下强暴妇人。用他自己的话说:“洞房花烛天天有,人生妙境处处在。” 吴夫人怒目而视,裘败天闪身上前,一手抓住吴夫人,吴夫人一声惊叫,裘败天双手抓住吴夫人双脚,倒提起来,怪笑道:“夫人,今夜可以侍奉好夫君,让夫君好好满足你。”说完将吴夫人拖到床上,笑了几声,开始撕吴夫人衣裙。手撕也不满足,便又开始用嘴来咬,时不时朝吴夫人身上咬一口。 吴夫人叫道:“你且放手,我从了你就是。”裘败天大喜,道:“夫人真个有情趣得紧。”吴夫人站身上,将身上的衣裙整理了一下,稍远离裘败天,笑道:“你且远一点,吾今日害羞。”裘败天实在爱极了这吴夫人,贵妇自有气质,他玩的贵妇还真是不多,裘败天出身贫寒,心中极是自卑,见到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女人竟然向自己主动,心中说不出的得意,想到一个传闻之中的朝庭命妇竟然主动投怀。老大畅快。心中想到,这等婆娘,定要长久珍藏之,不想吾也能睡得这等贵妇。天下之乐,莫过于此。 吴夫人嫣然一笑,这一笑,如同万年冰化,烛光顿时都暗了下来,裘败于眼顿时直了,心道:“原来这些贵妇笑起来如此好看,定要将她珍藏起来,多玩几年。” 吴夫人厉声道:“今日贱妾死于此地,怎能受贼子所污。”又指着裘败天道:“这等贼子,看了一眼,便是污了我眼。”说完,一头向门柱撞去,裘败天距吴夫人较远,一时不及防备,吴夫人撞了门柱上,倒于地上,血从白晰的额头上流了下来。 裘败天大怒,一股业火从心而起,刚才还以为自己得到美人之情,却没有到后面一句话,更是让自己心头打算落空。隐隐自己想证明什么?想看到这些高贵的命妇低贱的一面,却没有想到吴夫人不向自己低头,还吐了自己一头,一边去拉吴夫人,一边口中大叫:“我不但要奸了你,还要把你的尸体裸悬于城门口,让你死也不得安宁,有谁敢玩我裘败天。” 正在这时,一道人影闪来,一个耳光打在裘败天脸上,裘败天如同草人一般飞了起来,脸肿了半边,牙掉了半口,身子挂在门板上。 正是巴山掌门向断石。 向断石扶起吴夫人,此时吴夫人已是昏迷之中,不识得人了,只是低低叫一声:“是向掌门么?”向断石脸上怒色不已,道:“那个浑小子不利落,我去给他扫尾巴,若是我来得晚了,就让裘败天又害了一人了”此时吴夫人已昏过去了。 裘败天大叫道:“来人啊,来人啊,向断石来了。”向断石又是一掌,这一掌似是没有距离般,正打在裘败天脸上,顿时让裘败天脸成了一个红桃子,裘败天的武功和向断石比,其如小孩之于大人,不可以同日而语。便是兽不凡,也不敌向断石,色明空曾道:“向断石是天下前五的高手,只是江湖中人没有多少人知道,其人亦不欲扬名,与吾在伯仲之间矣。”色明空是魔教第一大长老,可见向断石之威。 一群教众将房子围住,向断石手一提,将裘败天脚倒提起来,一如裘败天倒提吴夫人一般,如同小孩舞一麻绳,向外一扔,数十枝箭飞来,裘败天身中数箭,飞入人群中,顿时鸡飞狗跳,不知死活。 向断石看了一眼怀中的吴夫人,长身飞起,竟在高达数十丈,这等轻功,当真骇人听闻。 兽不凡止住色公子道:“不用追了,追上也没有用。这向断石平生不嗜杀,不要逼他杀人。” 众人低头看地上的裘败天,此时裘败天如同一破麻袋样趴在地上,身上还有数支箭,兽不凡道:“给裘长老医治,同时连夜造饭,带上银车快走。”却听闻一边有人大吼道:“走水啦、走水啦……”兽不凡一看,正是银粮洞那儿,火光冲天,李群山将酒水扔到粮车上,大火不止。同时将守银矿的十多个魔教教徒都杀散了,正在兴高采烈的放火。 李群山杀了一通,放一把大火,正在高兴,一股大力飞来,竟然让自己飞上半空,身后的领子都让人给抓住了,李群山大惊,正要一剑过去,却听到向断石的声音道:“群山,是我。”正是向断石。 向断石的武功当骇人听闻,带着两个人,眼前是数百丈人深谷,向断石亦是不惧怕,真接飞了过去,不带一点儿喘气。只见到下面的教众们大呼小叫不已上。偶尔还有两支箭从耳边飞过。 李群山问道:“师父何以有如此内力?有此内力?天下无敌否?”向断石看了一眼李群山道:“性风真空,你以后会自然会明白了,天下人本对于我来说,就没有敌人,自然天下无敌了。” 向断石飞过一片林海,直到后面的火把再也看不见了,放看放慢了速度,向一处小树林降落下去。 两人落到这小树林中,向断石轻放下吴夫人,李群山看两人的样子,似是熟识,但又带一些疏远。 李群山心道:“老头子肯定想与这女子相聚一些时日,两人找一处安静地方,说一些悄悄话啊,蕴酿一下感情,说不定还要激情起来,想一想就让人激动,看来老头子也要爆发第二春了,且让吾尽量去成全他。” 当下跳将出来,大叫道:“师父,弟子且去回复吴柄章那货,就说人还没有救回?这吴夫人受伤极重,看样子要师父在一边调理,弟子便去向那吴柄章回复,师父找个清静地方,好好照看这位。”李群山此时想到自己的师父老树发新笌,心中兴奋不已。正是极力想为向断石和这位吴夫人创造空间与时间。 不想向断石眼中盯着这吴夫人,轻声道:“你想到哪里去了,只是老熟人而已。” 李群山心中不解,心道:“老头子不好意思呢?分明是想泡了这熟妇,却放不开,吾如何才能助老头子一臂之力呢?” 李群山还没有想出来,却不料向断石已然先开口道:“小明王害了几个女子,那几个女子要轻生,让我救了下来,吾先去照看她们,然后再来找兽不凡算帐。” 李群山看了一眼吴夫人道:“师父,那这位吴夫人便让我送回去么?” 向断石道:“你送她回去吧。”李群山抱起吴夫人要走。心中却感叹自己的师父错过一次极好的机会。 不想向断石道:“等一等。”李群山心中大喜,暗道:“老头子终于想开了,礼义廉耻和谈情说爱本就是不容嘛。” 向断石道:“就说是你救的,不要对吴柄章说见过我。 李群山道:“师父何不亲自去送?还能相伴片刻。”此时李群山算是恨铁不成钢了。 向断石道:“我今生发过誓言,永不见此人,只是因为她让我想起一个人,今天换任何一人都救,并非与此人有什么交情的缘故。” 李群山心道:“又是一个痴情种,最古多情最伤人。” 也不去问,抱起吴夫人,施展轻功,向行辕而去。 向断石眼见李群山不见了踪影,长叹一声:“我这徒儿想的真多!” 李群山听罗白支说过自家师父与这肩头上的女人的关系,据罗白支所说,约二十多年前,好像是三角恋情,当时向断石只是一个不怎么出众的镖行小趟子手,有一次护送这女人的父亲辞官归乡,路途中,当时谁也看不起向断石,向断石想学着认字,不想没有人愿意教他,向断石到处求人不得,极为窘迫。当时向断石饭都吃不饱,怎么有钱请教书先生。 不想有一天,这大官的小姐看到向断石偷书,本来这位大官的小姐只要告诉他父亲,向断石便要被打断双腿,并且赶出镖队,不想这位小姐不但没有告诉他的父亲和镖头,还悄悄将自己的点心送与吃不饱饭的向断石,并且每天教向断石认字。 想一个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子,见到天人一般的小姐,心中如何能够不震悍,不但天天给自己送饭吃,还可以有机会学认字,两个月的一段路,从此,这位小姐,便深深存在于这个镖队的小趟子手心中了。 也许对于这位官家小姐来说,只是随手施一点儿恩德,不想向断石却铭记于心,后来,向断石武功大成,威动天下。终于有了点儿底气,试着请人上门提亲,却不料媒人被人赶出了门。 再后来,好像又还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只是那就没有外人知道了,就成了现在这样子,向断石和吴柄章、以及吴夫人之间好像还发生过一些什么事情,罗白支亦不知,好多东西也是罗白支瞎猜。 现在两湖境内,言家极想与巴山派联姻,而向断石虽然年过五旬,却仍然没有娶,是以言家想将言方悦嫁过来,或者嫁给下一任掌门人也行,向断石虽然自己不想娶,派中却有要让李群山却娶那言家的小姐的意思。 李群山回到还未到行辕之中时,吴夫人便醒了过来,李群山见到吴夫人将要醒过来,便不再抱住吴夫人,负手立于吴夫人身后,将吴夫人放到一块大石上。 吴柄章官气虽然十足,但算得上是能吏,不是什么清天大老爷,可是也没有贪得太多,只是顺从官场上潜规则,应拿多少便是多少,只是个普通贪官而已。,李群山对他夫人也有一丝尊重。 吴夫人脸色看不清,只听她问道:“可是大侠救了我?”神色从容。 李群山心道:“还是按老师说的回答罢,不知这中间有什么关系,不可以自作聪明,难道老头子只能孤老终身了么?”当下答道:“正是在下,今夜魔教攻入行辕,吴大人命在下看护夫人,不想迟到一步,竟险让夫人不测,实惭愧。” 吴夫人半天才下力气问道:“大侠与向断石向先生是何关系?” 李群山心道:“只怕认这女人看出来了。”也不隐瞒道:“正是老师。”李群山怕这吴夫人下一句问为什么向断石不来,抢先道:“后面几个妖人杀来,老师阻挡住妖人,命我送夫人回到吴大人处。”李群山特意将“吴大人”三字加重了口音。 吴夫人半天也没有言语,过了一会儿叹道:“我知向先生不肯见我,少侠何必对我说谎,以向先生的武功,便是一百个妖人也不能将他如何?” 李群山不禁面皮发红。心道:“这女人聪明。” 吴夫人过了一会又道:“少侠,你师父成婚了没有?” 李群山一想到此处,心头发火,暗道:”这女人什么意思?”虽然心中极是恼怒,但还是老实答到:“这些年,老师治病救人,没有娶妻。” 吴夫人道:“我一直想为小石头找一个呢?” 听到此言,李群山极是恼火,暗道自己的师父蠢到家了,为了一个女人,为一个嫁了别人的女人数十年不娶,想证明什么?又看到吴夫人的样子,,忍不住道:“吴夫人,师父老人家的事您就不用操心了,路不同,人也不同,我师自有女子关怀,用不着您操心,我师很可能与言家言方悦小姐成婚,到时我师自有人相伴,夫人以为我师找不到人么?” 吴夫人不语,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这时前面的林中看到一队火把隐隐出现,李群山仔细一听,不是魔教的人马,中间还有军队所用的口令,应是官兵,果然,不时一队卫兵打着火把而来,正是曾猛带头。 曾猛见到吴夫人大喜,李群山不想让他们知道向断石来的事,便对曾猛说是自己救下吴夫人。 看着吴夫人被接人官轿,这时,天空已露出白色,水汽在黎明中升起,李群山面对朝阳,心道:“天地万物,我等都是过客。不必惜身。放下便是,吾师放不下心中之情,其实那只是他自己的情而已,放不下的是自己吧。” 放下时,李群山呼吸顿停,仿佛无有此身,心中似是无物,此身原与万物同。些次又有大的进步。 原来地、水、风、火其性本空。李群山自语道。 只听到身后有人叫道“大师兄”,李群山顿时醒过来,此时只见巴山派一众人都在自己身后,李群山顿悟道理,不知时辰,此时一看,日头升到老高了,当下回头道:“怎么了?”;罗白支从众人身后推出两人来,李群山一看,正是解雨与胡诗灵胡小师妹,两人皆扮作男子。原来两人在巴山派等不住,下了山,来找巴山派的同门来了。 李群山原想喝骂两句,见到两人脸上小心的样子,想到自己也曾如此,叹口气道:“记住,下不为例,你们跟紧我,不要让魔教伤到了,特别是你,小师妹,知道了么!” 罗白支笑道:“我就说嘛,大师兄不会让你们回去的。” 李群山道:“你们要好好照看胡小师妹,知道了么?解师妹,来,师兄弟跑了一夜,累也累死了,你快快为师兄烧一碗浓浓的米粥来,要加些糖。” 解雨笑道:“马上为你们做。” 晨光之下,一众师兄弟向行营而去。 第八章 八 且不说李群山一众人回到营中,解雨为众人熬粥等事,在刚刚平熄的红岩寺内,此时大火刚刚熄灭,到处是白烟,教众来回奔走,兽不凡负手立于熄灭的火堆前,神色极是难看。 有教众上前低声道:“长老,粮被烧了八成,剩下的粮只能吃两天的。” 此时有营地的另一处,数个魔教从江湖中请来的杀手大叫大嚷,正与谭虎争吵,兽不凡一听,原来是几个江湖上的杀手现在还没有讨到银子,谭虎要求他们杀退了官兵后再来取那三千两银子,不想这些江湖上混的,没有一个是傻瓜,却都是不答应。 此时不想秦匪却上前,朝着众杀手一跪,大哭声来,道:“诸位江湖上的朋友,昨夜向断石那老匹夫上得山来,从我们圣教手中抢了整整超过六万两白银啊,若不是他嫌银子太重,带不下山去,剩下的几万两,也要让那向老匹夫抢去,那原本是送于各位江湖朋友的仪金啊,天杀的向老匹夫,号称正道人士,却做出这等恶毒之事,他还烧了我等救济山下百姓的粮草,天杀的向老匹夫……”说完哭叫不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秦匪死了亲娘。 向断石在江湖上我名声一向甚好,救济百姓,生活一向亦是节俭,此言一出,众杀手露出不信之色,其中有人大叫:“我管他是谁抢了银子,你们若不今天交出我们的卖命银子,我等不旦立时便走,还要传扬出去,你们便是彻底得罪江南道上的弟兄,龙山齐老大那里你们也难以交待。” 这江南的绿林势力都由龙山齐老大所掌,这次魔教招募人手,齐老大是江南绿林的龙头,在中间相当于一个中介人的作用,但是这个中介人同时也要保证公正,保证魔教能招到身手够好的好手,同时也要向这些杀手们保证他们都可以拿到自己的卖命钱,魔教和这些江湖杀手,任何一方违约,就不但得罪对方,同时也得罪了齐老大,得罪了齐老大,在江南的路上,走路都走不安稳。 秦匪道:“众位,且的放心,我们这里约在三万两,正好给每位江湖朋友一千五百两,后面的一千五百两,我家公子说了,就算是砸锅卖铁也要为众位朋友送上。” 众杀手见到此景,窝在一起说了半饷,终于有一人出来道:“且的听信与你等,只是我等不信这个什么谭虎谭长老,色公子还是够朋友,以后我等不和这位谭长老做生意,要你来与我们联络。” 秦匪道:“正当如此,各位放心,我家公子立时便到。” 谭虎顿时吃了一肚子气,秦匪分明是爬到自己家头上了,等到这一群人一走远,立时猛然一挥手,一耳光狠狠打在秦匪的脸上,只听得“啪”的一声,秦匪顿时倒地,嘴被打流了血,仆倒在地。 谭虎大声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做爷爷的主,今天不让你明白,谁是主子谁是奴,你就骑到爷爷头上来了,你主子也要客客气气与我说话……”声音远远传了开去,这大营中许多人都停下脚步,吃惊的看着两人。 秦匪脸上神色变化一番,似是下定了决心。好像是想骂谭虎几句的。谁知秦匪却一把抱住谭虎的腿大叫道:“主子打死我罢,主子打死我罢,我就是一条狗,我只会汪汪叫,主子,奴才知错了……”大嚎声中涕泪齐下,抱住谭虎的裤子不放手。 谭虎又打了秦匪几下,大约是觉得打这么一个人没有什么意思,看到地上的秦匪,脸上露出厌恶的神色,提腿走了。 一边的几个人上前扶了一下秦匪,只见秦匪脸沉的起来了,拍了拍身上的泥,对身边几个人笑道:“没什么,没什么,你们下去罢。” 几人不敢围在秦匪身边,全都退了下去,秦匪道:“你们几个,去搬一下银子,便说谭长老已然应诺了,我要去换一件衣服。” 等到几个手下都走了,秦匪笑着回到自己的房中,脸上一直带着笑。 到了房中,秦匪没有急着换自己的衣服,尽管上面沾满了水与泥,只是坐在自己的桌子边,慢慢从自己的箱中翻了半天,从中拿出一小本子,找了开来。 只见上面写满了名字,有的已经划掉了,有的则是刚刚上去的,秦匪认真的拿起笔来,看着自己的这个小本子,在上面端端正正写下“谭虎”这两个字。 前面一个名字正是“李群山” 秦匪合上小本,口中喃喃道:“不要急,不要急,爷将你们一个个全都送上西天,不要急的……” 红岩寺中,兽不凡看着躺在床上的裘败天,眉头皱起来,半天不曾言语。这裘败天受的极重的伤,虽然用了不少灵药,但是也不见好转。 等到兽不凡从房中转了出来,色公子立时跟在一边,凑上前来。 兽不凡道:“如果是为了你那个手下的事情,就不用跟我说了,现下不是跟谭虎翻脸的时候,你还是安份一点儿罢。” 色公子笑道:“非也非也,我是想说,您看既然裘长老不行了,与其让他死了,不如将他的一身内力都吸过来,我们就对总坛说裘长老是受伤过重死的,兽伯伯您看如何?” 兽不凡看了一眼色公子,道:“那怎么行,我们都是圣教长老,他在功于我圣教,你不要一天到晚打这个主意,内力这个东西,吸过来的,终是不及自己练的。” 看到色公子一脸不信的表情,兽不凡知道这话莫说色公子不信,自已也是不信的,便叹道:“他有个什么内力,他一个五漏之身,练出来的内力大而无当,全靠向女子采补,这种内力,吸过来,占着丹田,却什么用也没有,遇到真的高手,就是菜。” 色公子脸上露出悻悻之色。 曾不凡道:“还是将主意放到快点儿回总坛上去罢。” 远处,上百教众将众多大车排好,那车里发出银光,正是数年来在红岩寺附近开出的银矿,不时有人拿眼偷看这银车中的银两,这些银两,当真是诱人至极,这群人小心翼翼,不但要防着官兵,还要防着不知情讨钱的江湖杀手们。 色公子立于一边,对兽不凡道:“伯父在上,小侄以为,这矿洞反正我们不用,为何要留下给那吴狗官,不如将其炸了。” 兽不凡点头道:“你自己看着办吧,还有,那个秦匪,是个人才,可以提拔。”说话间,秦匪便站了一边。 远处,银车分作两队,兽不凡自语道:“吴柄章,你就去猜吧,这些银子在那里,老夫让你一个子儿也找不到?” 李群山回到行辕之中,一片烟火,昨天魔教教众趁夜杀入营中,府兵死了不少,兵丁将魔教教众的尸体搬来一个一个揭晓开面巾,李群山看了看那些死去的教众,多是下层教众,一些贫苦得活不下去的人,被两顿饭招了过来,便为魔教卖命了。 在远处,一处高台之上,吴柄章坐于帅台中间,曾猛带着一大堆卫士护卫于身边,在吴柄章的前面,正是一大堆的土官,流官,以及将官卫士等人,甚至还有本地不少大族的族老也被请了过来。 李群山耳朵好,正好听得吴柄章在大声教训这些土官们。 当地地方官,万州的当地的流官、当地的土人头人都在听吴柄章喝斥,吴柄章大声道:“当地竟然有这么多土人入了魔教,莫不是莫头人与那魔教有什么交易不成。”地上的尸体中有不少是那些头人下属的土人,一个莫头人本是当地土人首领,闻言道:“大人这是什么话,下面这些人不听话要跑,我有什么法子。”吴柄章道:“本官听说莫头人一家有一个规矩,在你家坝子里,姑娘要出嫁,头三天都要来服侍你们父子,不知可有此事?” 那莫头人闻言只是不理。口中哼了一声,拿起一烟枪,自顾自己的抽起来。那白烟正向吴柄章飘去。竟然是不想卖吴柄章的帐。 李群山心中大是愤怒。巴山下土人坝子里,头人常欺凌自己的部民,每个坝子,新娘出嫁时头三天都要让头人去尝鲜,这已然成了为不成文的规矩,地方流官是不敢去管的,下面的土人常不顾头人的欺凌,跑到流官管辖之地,但是流官畏于土人头领,常将逃出的土了送回原头人的治下,那结果自然是非常悲惨。而且坝子中土民都是头人的奴隶,而每当发生冲突时,头人们常驱使土民们和官兵拼命,久而久之,受到压迫的土人入了魔教的越来越多。心中盘算,是不是找个日子去和这位莫头人谈一谈话。 吴柄章道:“莫头人且听好了,你等十二部立时将治下的土人约束住,此次大事若让我再看一个你治下的部民,你的下场便是那些魔教妖徒。”众卫兵齐齐大喝一声,声音齐整。莫头人不敢言,这莫头人只是安氏土司下的一个小头人,莫说是他这样一个头人,便是他上面的安家土司,也不与吴柄章顶嘴。 吴柄章道:“众位与我上台观看处决那魔教妖人。”正是因为魔教妖人昨夜攻打,让吴柄章威信受损,是以想向这些土司展示军威,将自己的卫队都拉了上来,这时军营中站满了穿着铁甲的官兵,一时间,只见到铁甲森森,一派威严之色。 不时一行人下土台,去看吴柄章点军,众头人,土官,皆跟随吴柄章,曾猛带一队卫兵护卫,不多时,一大群魔教教众被赶入了下面的场中,不少人身上还有伤,衣服残破,约有上百人,正是官兵在突袭反应过来后,反过来追杀魔教时魔教留下的断后人手,被官兵包围,全都降了。 一员官将大喝一声,平地突然起了风雷,马蹄声如雷响起,不多时,一边出现了无数骑兵,皆着重甲,马亦配具装,竟然是重骑兵。 曾猛大声呼道:“大人有令,一个不留,全部处死。”带队骑兵长官一挥手,重骑兵排成数排,向人群冲去,轰隆隆之声响彻云霄。整个校场上只听得骑兵们策马而过的声音,降俘们的哭声都不可以听闻。 那骑兵一排过去,众魔教教众哭爹喊娘,四散而逃,不多时,重骑兵往来纵马狂踏,场上再无一个活人。地上只有无数血肉衣服。不能找到一个完整的活人。 吴柄章对众头人道:“得圣上恩准,特调龙武卫一部与本官调用,众位头人,若是你们面对这重骑兵,你们可还有活路。”众头人不语,吴柄章抚须而笑。 那莫头人也默然不语,看到这等骑兵,当真不是自家那几百个土兵可以抗衡的,心中隐隐为刚才的不听话而后悔。 吴柄章也不想为难这个头人,盖因这个头人是安氏土司所管,而安氏却是这一众头人中最配合吴柄章的土司,所以也不打算深究。 李群山心道:“这吴柄章到底想干什么?且不去管他,有时间去找这位土司谈一谈话才行。” 吴柄章立了起来,对众头人道:“从现在起,你们不准放走一个从你们坝子过坝的人,不得放一辆马车过关,若是敢吞下朝庭的银子,叫你等死无葬身之地。”众头人皆诺诺称是。 吴柄章对单独对一头人道:“奢土司,你且听明白了没有。”那奢姓的土司正是这群土司反意最强的奢氏,却是那低调的大户,手下管着上万户的人口,可以调动数万的战兵,这才是这一群人中最大的老虎,只是那名叫奢正安的土司也只是低头呐呐,不敢多出声。 曾猛上前道:“大人,死的魔教妖人尸体如何处理。” 吴柄章道:“本官说了,要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将这些妖人认出来的,追家人之罪,没有认出的,骨头给山中野狼吃了。” 李群山此时才明白原来查看这些已然死的教众是为了追究罪责。不放过任何一个人,心道:“这吴柄章当真是个狠人。” 巴山派一众人到了营地之中,李群山与清真、清华、言方物等前往吴柄章大帐,本朝文官可出将入相,吴柄章是文官,亦行武事,帐中大地图一幅,数名将官皆着衣甲,吴柄章经过昨天夜里的剌杀也不显畏惧,命各派分别追击。 李群山带上众师弟当即追杀而去。 一外小山谷之中,上百名魔教教徒在数十金衣教众督促之下将上百个大车厢埋入一个一个坑中,兽不凡看到最后一辆大车埋入土中,挥挥手,原来督促的金衣教众皆拔出兵器,杀入人群中,那些普通的教众都是一些流民土人,只是作为运力,手无兵器,又反应不及。只听到兵器入肉之声,兽不凡负手向天,看着西边的太阳,叹道:“真是美丽不可方物啊,人生无限好,只是时光易逝。” 一金衣教众上前,竟是秦匪,兽不凡道:“秦匪,你这计谋当真不错,将这数百万两银子放入这地下,又有谁会知道。”秦匪笑道:“这主意是兽长老与公子的主意,秦匪只是照办而已。”兽不凡道:“你且放心,老夫回到天山后会向长老会说明,荐你提职。”秦匪大喜,马屁之言滚滚而出。 秦匪又道:“兽长老,吾等不妨让吴柄章吃点儿小亏。”兽不凡道:“矿洞不是让你炸了么?”还想干什么?”秦匪道:“小人有一计,此次正道武林助朝庭攻我圣教,若不杀一杀那些正道威风,如何能长我圣教之志气。” 兽不凡道:“你说如何?”秦匪道:“三派之中,只有巴山派精锐尽出,向断石李群山等一众高手尽不在派中,此距巴山派不足百里,兽长老何不带人攻杀之。”兽不凡眼中精光一现,道:“真是好计,你即刻召集人手,老夫要让立刻攻打巴山派,你且将精锐的金衣使者全都带上,我们这次,一定要让巴山派派毁人亡。” 秦匪应命而去。 数日之间,李群山带一众师弟师妹和魔教教众交上了手,后面官兵连连不断赶上来,巴山派本是武林门派,这次出来的三十多个弟子,全都是精锐的中精锐,可以说得上是下一代的核心了,这其中,李群山自然是不用说了,其他如同胡一达、李观涛、谢易、罗白支、薜穿石、张重辉等人,个个都是有潜力的高手,用向断石的话说,这一群人,在数年之间,都可以成长为不湖上的一流高手。 李群山带领师弟师妹们,跟着魔教教众的,一路追杀,数日间,已然挑了数股魔教的人马。 此时又追上了一队人马,只见这一队人马不见兽不凡、丁原山、色公子一众头脑,最高只有几个三朵白莲的教徒,指挥一群炮灰上前送死,李群山随手放倒几个,挑开了面巾一看,只是一些被魔教收入的普通人。这些人,都是一些活不下的小老百姓,被拉进白莲教中,现在被打发出来作为炮灰,又命手下师兄弟看住地上的银车,同时看好地上投降的一些普通教众,又派了张重辉去联系后面的官兵。 李群山命众人不得乱杀,李群山对这些普通人,也不想胡乱开刀,他们并没有做下什么恶事,只是被逼得活不下去,当然能放则放。对底下师兄弟说:“我等将这些人尽量打跑就是,不可乱杀。这些人多是些被盅惑而入教的流民而已。” 只是后面的官兵可不理这些人是干什么出身,一个人头便是一个战功,常有官兵追杀之,李群山将带头的几个魔教教徒杀死,再将人头送于那带兵的当地游击将军,那江游击甚是感激,对巴山派一众人倒是极为客气,对于放走几个小人物也不去计较了。 李群山也极力与那江峰游击搞好关系,双方相处得还算不错,这江峰游击要巴山派这些人追上魔教教众,而李群山也担心自己一队人落入大队的魔教教众中,也要江峰游击带人来为自己一干人解围,总之双方算得上是相处得极好的。 李群山跳上一大车,一剑将车劈开,落地的只是一车石头,果然,这一队人只是为了迷惑众人耳目,非是真正的运银车的队伍。不多时,后面的江峰江大人带上大队官兵奔来,将这一切都照单接收了,双方又少不得相互拍对方马屁一阵子。 吴柄章正督促当地地方官重新将那震垮的银矿修复,一时间没有时间去管这追杀魔教教众之士。当下李群山带上人马又去和言家的一队人汇合,追另外几队人马。 星夜之中,巴山指剑峰,一排排房舍坐落于此地,正是巴山派的根本重地,巴山别院,魔教众人两日里赶了上百里,终于到了巴山指剑峰上。 从指剑峰看巴山脚下涌动不已的云,当真是一美景,指剑峰颇高,是以云在山峰之下滚动,然而今夜月光却是极美的,照得下面的云屋分毫可见,只见云层滚来滚去,让人生出时光易逝之感,叹无数英雄都已故去,然则这巴山脚下的云层却万年不变。 秦匪带领众人在指剑峰上汇合,此时魔教集中了在江南的六十多个金衣使者,下面有上百的普通教众,兽不凡亲临前线,身后还有丁原山、裘败天、谭虎、色公子一众人。 今夜星月高照,不用打火把,人脸便可以清晰看见,兽不凡、裘败天、丁原山以及色公子谭虎一众人在指剑峰上看云,脚下还有几具尸体,正是巴山剑派的小弟子,看样子不过十一二大,却让魔教给杀了。 色公子对裘败天笑道:“裘叔叔今日可有福了,巴山派收了几个女徒,你是不知道上次我抓的那个胡姓小娘子,那可是国色天姿,我见犹怜,那李群山为了保那女子和我圣教大是拼命,若是裘长老抢了那胡小娘子,给李群山来一顶绿帽子,那可是有趣到了极点。”裘败天笑道:“老夫也听说那解雨温柔可人,华宝儿娇俏可爱,都是江南有名的美女,今日收了这两人,到时向老匹夫如何能杀自己的徒婿。”说完长笑不已。 丁原山眉头一皱,不想和这一众人混到一起,这几日已和谭虎越走越近。下意识距离裘败天远一点儿。丁原山虽然也是魔教长老,却不想与裘败天这等人混在一起,丁原山曾在天山上看到裘败天将自己的儿子送与魔教中几位好男色的长老,是以对裘败天极极是不屑。 裘败天老于世故,一见丁原山的脸色,心中早已明知,只是丁原山只是一个未流角色,他已不甚看重,这时裘败天武功好了大半,正想给丁原山一个难堪,让他下不了台。 裘败天想到便做,一众教徒正在将尸体搬走,这本是下面的人做的事,裘败天对丁原山道:“丁长老,这些个尸体,莫要让别人发现了,你去搬动一下,也好让我等行路。”裘败天这个口气,好似在吩咐手下的一个小教众一般,这分明是要让丁原山不能下台。 谭虎见状,立时道:“这等小事,如何让长老去做,裘长老是让向断石把脑子打坏了,还是要多多休息方可。”此时丁原山和自己一系走得近,正要努力为自己一系保护好人手。 裘败天却将手一抖,一石子飞向谭虎,正打在谭虎腿上,石子入肉,发出“砰”一声,分明是骨头断了,谭虎的武功只是略高于色公子,皆因谭虎长于理财,得到讲经法王的的看重。若论武功,讲经系一直比长老系不如。裘败天武功在长老系中也是有名有姓的,当然不用怕了谭虎。 裘败天敢于这么做,也是因为兽不凡在此,兽不凡是武功长老系的代带人物,自然会护着裘败天,但若是某一位白衣讲经法王在此,裘败天就万万不敢,讲经法王本身也许武功不高,但是讲经法王一开口,无数狂热的教徒便要扑上来将裘败天撕成片。 丁原山转身将谭虎扶住,谭虎硬咬住口,不发一声,脸上肉扭在一团,却是极痛。 裘败天作惊状,道:“呀、不想这几个巴山派的弟子竟然没有死透,临了还暗算了谭舵主,真是对不住。”又对身边一群教众道:“你们说是不是啊。”那群教众皆不言。显然是怕了裘败天。 丁原山此时已决定入了长老系,当下亦不言语,想到自己数十年来忍气吞声,又见到李群山的豪情,心知自己以往的法子,根本就是错的,忍气吞声根本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到最后亦只有死路一条,当下大声道:“裘败天,你敢伤了谭舵主,无视吾等,今日与你见个高低。” 裘败天满脸惊奇,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这等懦夫也敢向老夫大吼大叫,快快跪下磕头认错,不然你今日死于巴山派剑下,吾等可不是不救你。”这话分明暗示若是丁原山不服,即杀死丁原山,借口巴山派杀之。 若是以前,丁原山倒真是跪下求饶命了,只是那一夜,与李群山撕拼数百招,李群山原本不是丁原山的对手,可是李群山豪气万丈,不惧强敌,勇智并用,也许武功上李群山输与了丁原山,但若是说到内心里,丁原山输得一败涂地。 后来思索数日,才明白,武功技艺,终是未流,心若不直,万法皆败,李群山能武功大进,正是心无所曲的原因。 这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再好的武功,也要人使出来,就如同两个人打架,一个心中畏惧,一个心中无畏,那么即使那个心中畏惧的人学得再好的武功,也是用不出来的,丁原山武功并不差,只是心意被压住了,他的武功之所以不能进步,不是别人害得他,正是他心中的那些委曲求全的念头,害怕的念头时时在做怪,只是扔掉这些东西,丁原山才能百分百的挥实力。 丁原山想到自己年青时一腔热血,也是一条好汉,只是杀了官差,不得不走脱,后来又得罪了正道让派,让人打上妖人的称号,最后当真入了魔教,从此后自己小心翼翼,便越是如此,越让人看轻,如今要和一采花大盗为伍,心中大是气愤,心道:“今日且全力施展一次,我丁原山也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 当下大叫道:“裘败天,你真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不成,你不过靠从女人肚皮里采内力、靠买儿子讨好长老、靠添别人的脚跟才混一个长老之位,你这种人渣,活着便是侮辱某的眼睛,今天且让大家看一看,你裘败天是什么龌龊东西。” 这声音传出,上百个魔教教众都听到了,裘败天的内力全靠从女子身上采补而来,也有将自己的儿子送给好男色的长老的行为,这些大家都是知道的,只是平日里谁也不敢说,丁原山大声说出,顿时气得裘败天哇哇大叫,要与裘败拼命。 当着数百人,两人就动起手来,裘败天不客气,直接拼上来,朝着丁原山一掌挥出。 两人掌力相接,地上震动,一众教徒让了开来,兽不凡惊奇看了一眼,发出“唔”的一声,道:“丁原山何时武功有如此进步。看样子,裘败天不如丁原山了。” 实际正是如此,若是从前,丁原山也不敢打赢,赢了会有什么后果。会不会引起别人注意。今日放开心胸,十成武功,让裘败天吃不消了。 两人又过几招。裘败天大喝:“兽长老,丁原山内力雄厚,若以你吸功法吸之,定然可以增加你的功力,快快来助我。”原来裘败天也看出自已不敌丁原山了,这名话,其实正是要兽不凡来帮忙。 谭虎大喝一声:“来人啊”数百教众上前,正将长老系一干人围住,谭虎为讲经法王系在江南经营日久,根基不是几个长老所能比的。众多教徒张开弓箭,对准裘败天,若是兽不凡敢乱动,今天只怕还没有打巴山派,魔教自己就得内讧起来。 兽不凡从舵带的金衣教众人虽然精锐,但是毕竟是少,眼见魔教内部将会有一场大火拼。而裘败天已然让丁原山打得只有招架之力了。丁原山连连前进,裘败天一身从女人身上吸来的真力那里及得上丁原山雄厚。 内力,正是自己练出来的最好,从处部吸来的内力,终是比不是自己所练的精纯。 听到裘败天的话,一直没有动的兽不凡动了,一跃身,竟然跃进场中,,却是没有去帮裘败天,一伸手将裘败天的衣领给抓了起来,反手便给了裘败天一耳光,在黑夜中“啪”的一声,上百教众都听到了这一记耳光,让裘败天糊涂了。 兽不凡叫道:“你这饭桶,只会抢女人,快快给丁长老认错。” 众教众皆愣然。其实此时兽不凡已然看出,谭虎死命的保丁原山,若是自己去帮裘败天,那么今天魔教众人就真的会自己干起来,那么攻打巴山派的图谋,那就真的是完全失败了。 兽不凡冲谭虎笑道:“谭长老,我们不要再等了,立时攻入巴山派内罢。”对于刚才的事情,提也不提。 第九章 九 金衣使者们在前,普通魔教教众跟在后面,高举着火把,先前一段时间,魔教已探得如今巴山派内,向断石并不在,是以立时正面强攻。“杀啊”高叫声中,一众魔教教抱着一大木,猛烈撞门,那门如何挡得住,轰然声中,魔教众人一涌而入巴山剑派门内。 院落内,人群发生碰撞,刀剑之声响彻云霄,不时有人呼号而死,血流一地。 这一次,不但向断石不在巴山派中,就是李群山、张重辉、胡一达、罗白支、谢易等一众过人的二代第子都不在,派中的弟子,多是一些武功不怎么出众的,甚至有些根本就没有学武,跟着向断石学医救人,这派中留守的近百人,抵挡不住外面的魔教教众。 储香儿正是巴山剑派的女弟子,在巴山派中,女弟子为数不少,比如解雨、华宝、梁芳等人,但是最为有名的却是解雨与华宝,无他,此二人美貌矣,江湖皆知,胡诗灵小师妹才进门,是以不江湖人所知。 解雨与华宝算得上是巴山派中名的人了,有一次言家言正身拜访向断石,那言正身是六十多岁数人了,那一次言正身上门来是来相商两家相联合,以在两湖境内对抗武当派,当时向断石命两人来招呼这位言家的长老,可是这位言长老见了向断石的这两个女徒后,竟然向向断石提亲,想将两人娶了作妾,向断石听了怎么能心头不怒,这件事情最后不了了之了,大大影响了两派的关系,但是两女姿色过人,却是传出了江湖。后来来提亲的人数不胜数,解雨喜欢李群山,华宝却是冷傲,不理这些人。 储香儿与一众师姐守住二门口,储香儿没有杀过人,可是刚才,她才看见平时对自己有意的王师兄被一魔教金衣教众一剑穿心而过。 这位叫王师兄,对自己有意思,储香儿也是知道的,只是她还没有想过这方面的事情,想着接不接受以后再说,但人命是如此的脆弱,眼看王师兄倒在地上,再也没有进了气了。 师姐梁芳一巴掌打在在哭的她的脸上,冲她叫:“拿起你的剑,杀人。” 双方有二院中刀来剑往,魔教中的金衣使者们极为勇悍,巴山弟子们也奋力相拼。 人群中,裘败天大笑声,将一个女弟子抓住,拖住头发,拖住头发,拖出人群,储香儿仔细一看,那个女弟子正是自己的师姐华宝,裘败天将华宝一手抓起,一手一撕,“卟”的一声,储香儿只见裘败天将华宝的衣服剥下,顿叶可见黄色的肚兜和如白的肌肤,华宝哭起来,用手护住身子,裘败天哈哈大笑。伸出一只在手,在华宝身上乱摸。大声叫道:“果然是极品货色,这个女的老儿要了,你们都莫要与老儿来抢。”说话间用舌头添一两下,将头凑到人家女孩儿裙子下面嗅起来。 一边的人都习以为常了,魔教每行攻灭之事时,裘败天最爱之事,便是夺了了别人的妻女,当着别人施暴。这也是为何裘败天名声如此差的原因,裘败天认为只有别人的痛苦才能成就自己的欢乐,是以恶心事情做的最多。 储香儿知道华师姐是订了情的人,对像正是前院师兄史志,史志师兄此时须发皆张,用力将面将一教徒砍死,冲到裘败天天面前,裘败天一见,一脚将史志踏在地上,一脚踏史志,另一手对华宝上下其手,华宝此时如同羔羊一般,都哭不出来了。裘败天笑道:“这么水嫩的货色,爷爷一定好好调教一番,嗯,这皮肤,嫩的跟豆腐一般,到底年青。” 两方人群还在不断砍杀,这时,没有一个人停下,双方只是红着眼,将对方捅死。 月色如水,照着一片血色。 巴光剑派的抵挡拼死顽强。魔教几次突入了二重院子里,但是众弟子又反杀了出来,饶是魔教众人勇悍,也不敌对方拼命。 地上死尸以各种姿势抱着在一起,以至于拼杀的双方,站都站不住脚。 巴山派众男弟子挡在前,女弟子在后。人人带血。守住了二门,不让对方杀将进来。 此时,在二道门口,巴山剑派的弟子——刘成,他不是非常有名,平时只是不起眼一个,此时却带着仅存的数十名男弟子将后面的女弟子保在身后。 刘成是个老好人,在江湖上并不如其他弟子有名,但是剑术并不差,他的剑术也许没有什么灵气,但是一剑杀过去,说杀着人,一定杀着人,刘成正是属于那种,平日里看起来不起眼,当是一到了关键时候,顽强如铜铁,现下已然第四拨围住他的魔教徒众了,前几拨都让刘成砍死砍伤。 当前一个金衣使者,已然杀了三个巴山派的弟子,正将刀陷入第四个第子的胸中,刘成看准机会,突然闪动,越过那男弟子的头顶,一剑真穿入那名魔教金衣使者的头颅中。出剑如同闪电,收剑如流光,决不下于一流江湖高手。那名使者顿时身首异处。 左边几个弟子抵挡不住正面几个金衣使者的进攻,连连向后而退去,刘成看准机会,一个滚地堂,再次挥剑,只听这几个金衣使者齐声惨叫,几条人腿都让刘成一剑砍断,一时这些魔教使者连声惨叫。 刘成看到对方金衣使者露了一个空,后面跟的都是些普通的教众,趁机从这个口子杀进去,冲进去后,招招直取对方心口,竟然一次杀了对方十多人。看到对方向自己围了过来以后,又转身钻进了自己的阵线中。 秦匪大怒:“叫道,你们干什么吃的,这么多人还吃不下他们这么一点儿人,一齐上。” 对面的魔教弟子越来越多,而巴山弟子却越来越少,谭虎几是调用两湖分坛的大部人手,总人数超过巴山派留之地弟子的六倍还多。 刘成对一女弟子道:“媛媛,我带着男弟子们挡在前面,你们快快从后面走吧,山后尽是森林,他们找不到你们的。我们这些人还可以再挡上一柱香的时间。” 齐媛媛——这留下的女弟子的大师姐,却道:“师兄,我如何不知你心意,我当与你死于同地。” 刘成笑道:“生命之美好,何必言死,带上这些小师弟小师妹,向后而去,以后有机会,替我报仇便是,便算是对我情意的报答。” 刘成眼顾四周,身边的男弟子越来越少,每人手上的剑都带着血,而魔教教徒,杀之不尽。而身边的齐媛媛却不肯退走。扔然挥着自己的剑。 刘成又道:“媛媛你平时总是躲着我,每次我想与你说,你都错开话题,我只当你不喜欢我,我知你喜欢的不是张重辉师兄、便是胡一达师兄,今天听到你说这样的话,我好生欢喜。” 齐媛媛脸上尽是血,亦看不出面色,道:“师兄,过了今日,我便嫁你。” 刘成将一教徒肚子中的剑抽了出来,血飞起,刘成此时已然没有力气,只道:“我对你的情意,不是为了报答的,听话,带上能动的几个逃出去,总有一天,会给我们报得大仇,那时,便算得上是你报我对你五年的情谊罢。” 这时,一直跟在齐媛媛身后的梁芳,一记手刀,齐媛媛便倒了下去。梁芳道:“你们几个,跟我来,你们两个,啰嗦个什么?”此时梁芳也是全身是血。剑上充满了缺口。 刘成笑道:“梁师妹,你比齐师妹明的多了,这几个人,要让人带出去了。” 梁芳神色复杂看了刘成一眼,什么也没有说,一挥手,十几个弟子跟着她,向后而去,巴山派自有秘道,可以方便走脱。 此时,刘成大喊一声:“拿得动剑的,挡住魔教妖人,不要让他们害了师妹们。”众男弟子皆齐剑,排成一排,魔教教徒不得行。 带头的秦匪用力大喊道:“长老有令,一定要拿住巴山派的女弟子,不得走脱一人。”此人连杀了数名巴山弟子,正是带头的教徒。众人战成一团。魔教教徒却清楚听到这话。 秦匪又大叫:“拿住了人,长老有令,勇者可以先挑。”众教徒兴奋不已。此时巴山派的抵挡,已愈见微弱。 一金衣教徒又将一巴山弟子一刀砍死,眼见就要向走脱的女弟子们追去。 刘成飞身而上,一剑将这金衣使者一剑砍成两段,血水乱飞,此人上身和下身都飞将错开了,刘成又从地上拾了一把剑,他的剑已然砍断了三四把。 一时众人不敢冲进。刘成见到秦匪发号施令,定然是高层的魔教长老,当下奋起勇力,飞身而起,剑脱手而出,直向秦匪而去,剑光如电,秦匪大叫一声,将身边的一个教众往自己身前一拉,那剑“卟”的一声,将秦匪身前的那教众穿个透心,又在秦匪的头上刺了个小疤,秦匪顿时大叫起来。 这时刘成反身而去,以自已的背背对那带头教徒,那带头教徒被刘成一撞,到了大门上。此时刘成右手又从地上拾了一死去同门的剑。 秦匪嚎叫一阵之后,冲到谭虎跟前,大声道:“谭长老,这小子武功高强,我们都拿不下,只有谭长老出手,方可以拿下这个暴徒。” 谭虎还待分说,秦匪又叫道:“谭长老,我们是没有办法只,现下你若不出手,不知有多少兄弟死在这人手下,你快快出手罢。” 谭虎没有时间多想,抄起自家的大刀便上去了。却没有想秦匪为何不去找别人,单单只找自己。 谭虎挤了上前,前面的魔教教众见到长老亲自到了,都让开了来,谭虎大喝一声,一刀猛然向刘成砍下。 刘成一看对方的服色,便知对方是魔教的高层,当下也大喝一声,抢在前头,双方刀剑相交,斗了数个回合,顿时飞沙走石。 此时巴山派的弟子越来越少,刘成的身后再也没有人为他掩护了,四面八方,魔教教众抢将上来,刘成顿时变成了四面受敌了。好在女弟子们都大多走脱了,也让刘成少了许多牵挂。 刘成此时气力已然没有。身后又是数个魔教教徒手持大斧劈了下来,刘成惨笑一声,他拼头了上百个回合,至少杀了十多个金衣使者,还有数不清的普通教众,此时已然没有了多少力气了,没有力气再去挡后面劈砍下大斧了。 刘成身子倒转,以正面对后面砍下来的大斧,后背猛然一贴,剑竟然朝自己腹部剌去,剑穿过刘成小腹,穿入那谭虎的肚子。两人一齐向后跌出,只听得谭虎一声惨叫,这一剑是刘成精心计算,正刺在谭虎的气海丹田上,谭虎一身的武功,就此作废。 这一剑异常猛,两人一直倒飞到一假山上,这一剑,将两人都钉在这假山上。 只听到谭虎的惨叫声不绝于耳,而在前端的刘成,却睁着眼。 几个持长剑的教众一齐逼上来,数杆长枪猛然刺向刘成,刘成猛然一咬舌尖,拼命将剑从身上一抽,血光中长剑从两人身体中带出来,后面的谭虎发出一声嚎叫,跪倒在地,刘成身上的剧痛,亦不下于谭虎,前面的枪头亦到了,刘成一个转身,身如旋影,一道剑气前面数个人头飞起。后面的教众见到此景,皆惊叫不已,齐齐退了下去。 刘成用剑支着地,眼神平静,看着前面持各式兵器的魔教教众,半跪在地。 一群教众齐齐吓了一跳,向后退将开去。 半晌,只听到谭虎的嚎叫之声不绝于耳,未了一个教众大胆上前,推了推刘成,刘成的身子摇了摇,倒在地上,原来此时他已然油尽灯枯,刚才一剑,是他最后的力气,他已然去了。 秦匪大喜,叫道:“来人,将这人的尸体拖出去喂狗。” 众教徒中有人道:“此人亦是好汉,我们怎么可以轻慢。”秦匪大怒道:“站出来说话。”便没有看到人站出来,秦匪狂笑数声,一脚踢在刘成的尸体上,对身后两个亲信道:“记住了,一定要将他的尸体喂了狗,想入土,别做梦了。”后面的谭虎站起来,忍住痛叫道:“我说的,记住了,这个巴山派的弟子是条好汉,把这个弟子的尸体妥善安置,秦匪,我说的你又能怎么样?” 秦匪看了看一边的色公子,此时色公子正在专心致志的看几个俘虏的女子,没有功夫能他撑腰,心中恨恨道:“你早晚一定死在我的算计之下。”恨恨让了开。 这一场争斗,当真是惨列无比。 剩下的巴山弟子看见同伴越来越少,已然无力和众魔教教徒撕拼,一位巴山剑派的弟子大叫一声,横剑自刎,血飞三尺。 剩下的弟子皆效法之。也数个弟子受伤被擒住。 经过一个多时辰,血战终于告终,除了梁芳带着逃掉的一些人,其他巴山派的弟子尽数战死,连和向断石同一辈的几个不出名的师兄弟也死于此间。 地上血流成河。假山庭院,尽是血色,尸体用各种样子横于地上。 一众魔教领头之人立于门口。一金衣教徒到兽不凡面前道:“长老明鉴,此役我圣教战死两百三十二人,其中金衣精锐死十四人,巴山派可查的死于此役的弟子现共有一百一十四人,我方算得上是大获全胜了。只是谭长老受了重伤,丹田中了一剑,武功只怕是废了。” 兽不凡高声笑道:“向老匹夫,你也有今日。实大快我心也。” 此次魔教教众攻打巴山派,损伤众多,普通教众损伤更多,只是终归攻下了巴山派。此时一些普通教众便在死去的巴山派的弟子的尸体上还要补上两刀,委实因为此次魔教受损太惨重,此时没有受伤的众人,也是个个带伤,是以戮尸体泄愤,兽不凡当然不会阻止。 裘败天却不管战后的一些收尾工作,笑着将华宝拖入一处较为干净,死人较人的堂中,众魔教教众看到裘长老来了兴趣,也不去打扰他,都悄悄走开。 储香儿在尸体堆中,身上中了一剑,不敢做声,此时她只看到在补刀的魔教教众越来越近,眼看马上便要给自己一刀,却不敢起来,起来的话,自己也打不过这么多人,只盼对方漏过自己。 这时裘败天一来,这些补刀的教众知道裘败天要干事,都纷纷走开了,储香儿由此逃得一命。 裘败天大笑对众教众道:“人之一生,最为快乐之事,莫过于夺人之妻女,占人之财物,让其生不能,死也不能……” 几个向来跟着裘败天同好的金衣使者一起笑起来,魔教向来收容一些江湖败类,绿林黑道上的人物,这些人在江湖上混不下去,或是做了人神共愤之事后,便投到魔教手下,金衣使者的组成便是江湖败类。 金衣使者将一人拖了进来,正是没有死的史志,此时史志之双腿被裘败天打断,身上亦到处是伤口,眼见到自己的心爱之人在一堂男人眼见之下全身赤裸,气急攻心,不住开口大骂,声音都嘶哑了。此时正在堂中戮尸的魔教弟子被史志吸引了过去,也不在地上的尸体上乱砍一气了,正好放过了储香儿。 裘败天道:“色才子是某家好友,不过多玩几个女人,就让李群山追去,取某家老友之首,诚痛某家也,想色公子与某为生平极好的朋友,一起寻天下的美女,如今美女尚在,而某之老友也死于李群山手下,吾定要为老友报仇。” 众金衣使者皆道:“长老不必如此,如今我等攻破巴山派,正是为色才子报仇之时。” 裘败天对史志大声道:“吾不杀你,你且听好了,告知于李群山,我圣教之所以攻破你巴山派,是你巴山派先杀某家老友,今日攻破巴山派是告知于天下,只可我杀人,不可人杀我,只可我放火,不可你点灯,顺我圣教者皆昌,逆我圣教者皆亡,天下唯我。” 众使者皆大声道:“天上地下,唯吾独尊。”然后便是一片哄笑,魔教众人向来以“力”服人,要求所有江湖人都服从魔教,要将中土变作“明尊净土”向来不将别人的当作人。 裘败天笑道:“今日且破一回例,与大家同用一个女人,这女子不错,某家且先用了,某用过之后,大家都在份,这个华宝,是江湖有名的美女,吾要喝头汤,你们没有意见吧。” 一使者言:“长老是否要吾等退下。”裘败天笑道:“独乐乐,不若众乐乐,这样罢,你们脱光衣服,在我后面排好队,老夫完事了,你等便上,要脱光了排好。” 这使者道“队怕是排的太长了。” 裘败天笑道:“无事,老夫为你们表演一下,如何在短时间内拿捏一个女人,今天便让你们见识一下老夫的高明之处,也让你等学习学习。” 史志吐血言:“苍天无眼,善者无终也,大师兄,我好恨你,你做错了。”此时史志恨死了李群山,只觉得如果不是李群山去招惹魔教,魔教怎么会打上巴山派来,色公子掳掠妇女,又干巴山派什么事情了,只要不去管,自然与自己无关。 裘败天闻言大是开怀,道:“对呀对呀,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众使者狂淫笑声中,开始脱裤子,不多时,便是一排光溜溜的屁股,裘败天将华宝放倒于祖师香岸之上,也不顾地上一地尸体,华宝尖声大叫,众使者不时还比一下大小,调笑不止,混着华宝的哭叫,裘败天越发开心。 储香儿脸朝下,未曾发观任何声音,朝着堂下的脸泪横流,幸得众教徒不见,几个金衣使都一起上前,将华宝四肢猛的拉开,然后举起来,裘败天坐在华宝身上放声狂笑,哄裘败天笑道,现在外面月色正好,我们扛出去天地为媒怎么样?众使者笑道,正要助裘长老,说完,将华宝儿连同裘败天一同举起,祼奔向院外,沐浴月光去了。 月色溶溶,看得清天上的云,以后的很多年,储笑儿都不喜欢月色好的夜晚,因为那样的夜晚,曾有禽兽的高歌和善良者的悲呼,上天却无动于衷。 第十章 十 在死尸中的储香儿悄悄睁开眼,数十大汉赤身裸体,个个怪笑不止,盯着前面哭叫的华宝。 一教徒将拿了两支牙签,将史志的眼撑开,不让他闭上眼,史志靠于墙边,此时已是全身都骂得没力气了,那教徒笑道:“你看我厉不厉害,伺候的你女人多舒服。” 华宝是巴山派与解雨齐名的女弟子,在江湖上称映雪寒梅,只是平日脾气大一点儿。史志用了无数法子,方才得了华宝的芳心,江湖上慕华宝之名的人亦是甚多,其中比史志条件好的江湖侠少,武林豪门公子,亦不知有多少,而华宝却不为富贵所动,最终选择了史志,当史志得知华宝接受自己的感情时,委实欢喜得发疯了,然而,今天,自己的心上人便在一堆魔教教徒中苦苦挣扎,叫他心中如何不痛。 在巴山派的后院中,色公子怒火冲天向秦匪道:“未发现那解雨,亦未发现胡诗灵,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秦匪低头道:“刚得闻消息,她们都下山却跟李群山去了。” 色公子怒极反笑:“那我们擒拿住了多少个巴山弟子?” 秦匪道:“包括裘长老手中的两人,共有十二人,其中有女弟子三人,不过只有那华宝有姿色,其他两个,都是向断石收下的村姑,实难以入公子之目。” 色公子道:“将女的全都卖入青楼,将男子全施以宫刑,要让正道武林的脸扒光。”秦匪道应声而去。色公子犹不放心,到了前院,亲自看那些死于地上的尸体,一见之下,只见那几个巴山派的女弟子都姿色平平,顿时没有胃口。一教众想讨好色公子,将一女弟子的头发拿出,将脸提了上来,面向色公子,色公子一见,踹了那教徒一脚,骂道:“想要爷倒贴么?”转身而去,色公子犹然记着胡诗灵,只觉得心中有一团火,不知为何,只觉得那清丽的身影似是挥之不去,越是不想,越是想起。心中大恨,觉得自己得不到,就不应当存在,秦匪早看出色公子对胡诗灵不能忘怀,对色公子进言攻打巴山派也有拿下胡诗灵的打算。 色公子转了转,心中大恨那日胡诗灵不向自已服软,心道:“你为何不像其他女子一样向我求饶,为何不像其他女子一样说一些讨好我的话,为何不像其他女子一样向我服软。”又想到那日胡诗灵站于李群山身侧,对李群山同生共死,心里燃起一团更大努火,大喝道:“贱人自持,最招人恨。” 裘败天从人华宝身上起来,光着屁股,心情大畅,晃着头对一教徒道:“人老了,不及你等青年人了,你们将她洗一下,一个一个来吧。”那教徒讨好道:“长老老当益壮,不输我等,这女的定然是在您身上得了大极乐。”此时华宝已没有声音,裘败天对身后的众人道:“等会儿撤离巴山派时,将这女子带上,我圣教不差养活一个人,她还能为大家服务。”原来裘败天的习惯,每每压人妻女,便要让其为自己生下儿女,然而将其卖入青楼。 魔教众人都已开始准备撤离了,官军若知有这么大一股人在此,那是极为危险的,其次,若是碰上向断石,估记能跑掉的也没有几个,裘败天向前院而去,几个教众将火把扔向院子,谭虎对一群众大发脾气,原来巴山派就没几个钱,谭虎带人搜了后院,只找了一千多两银子,巴山派主要用山下地产和一些诊金过活,向断石又多救济周边,银子实不多。谭虎这一次受了重伤,但是仍不忘记为魔教捞钱的使命,仔细搜过之后才下令魔教众人放火,裘败天看到无事,感到有些疲惫,遂命魔教众人去将巴山派的历代祖师的坟去挖了。 一行教众整齐向山下去,色公子将十多个施以宫刑弟子吊在巴山剑派门口,只有史志,裘败天将史志四肢打断,运起内力,将一块大石重达千斤,压在史志身上,裘败天笑道:“昔日佛祖用五行山压孙猴子五百年,今日某也学一学佛祖慈悲主肠,只压一压你,求你师兄救你吧,无量寿佛。”史志一时不得死,只用眼看着裘败天哈哈大笑中将华宝用骄子抬着,向山下而去,而此时华宝都未着寸缕,目光呆滞。 丁原山对兽不凡道:“兽长老,老夫未见到巴山派的武功藏于何处,不知是那位弟子拿了,须得拿出来让老夫观上一观。”兽不凡道:“大安般引气法和横江十八剑等武功据说巴山派早已传得不全,多半在向断石身上,丁长老想要,须得自己去向向断石讨,这次我们在巴山剑楼看到的东西都是些子大路货,丁长老又不是没有见到过。”丁原山不语,知道自己说也无用。 在百里之处,一群官兵将一小团教众包围,魔教众人越来越少,此时大周朝记战功都是用人头来记,一人头便是一个战功,众兵皆勇力向前,巴山弟子胡一达勇猛无比,杀入人群中,砍杀草一般,一队官兵跟胡一达打死老虎,不时将人头割下。 江峰游击立于李群山身边,江游击对李群山道:“李大侠带着的巴山派弟子真是勇猛,即便我朝边兵亦不多让。”李群山道:“这全是我巴山派之精华所在,此次亦是想让众师弟历炼一番。”两人淡话间,眼见魔教众人越来越少。 正说话,那带头的三朵白莲的教众大喝一声,看出这江峰游击是带队官长,大喝一声,向江游击冲来,几个想挡住他的兵丁让这教徒砍杀,正是打着擒王的主意。 江游击也不畏缩,大喝一声,提起一环手大刀,正是军中常见制式,李群山正要出手,江游击却道:“大侠不必出手,让我了结这妖人,两人顿时战在一处,那魔教教徒本来武功比江游击要高,只是此时力已然用尽,只听得刀片子想击之声传来,两入顿时旗鼓相当。 李群山道,这妖人倒也是条汉子,之前几路带头的三花教众见势不妙转身就跑,只有这一路,拼命拖住自己竟有三日之多,先是用箭朝追赶的人马狂射,箭用后分派一队队人拼命,而且这里面二花教众竟也是比其他几队多,要知二花教众就不再是那种招来的没有饭吃的流民了,而是有一定战力的正规教众了,难道这一队人运的是真的银车。 胡一达将银车打开,里面又是石头。 这时那带头的三花教众已是不敌了,身中了江游击一刀,这环手大刀一刀几将他身子砍作两半,那教众死前对李群山笑道:“巴山派一群正道小狗,你们最好看一看你们老家罢,现在只怕已然是血流成河啦。“ 李群山一惊,身上顿时出也一身汗,心中大怒,长身飞到那教徒面前,一手将他半个身子提了起来,大吼道:“你说什么?”这一声包含有李群山的真力,众官兵站立不稳,江游击的刀惊得掉在地上。 那教徒本是油尽灯枯,受了李群山这一吼,面上七窍都流出血来,死得不能再死了。 众人再向李群山看去时,李群山已长身飞起,转瞬间已然只有一个小黑点了,声音去远远传来,“罗白支,你带其他弟子,跟着江大人,记住不得让弟子有所伤亡,江将军,托你照看我这些师弟了。”此时声音传来,人已然没有影了, 罗白支道:“大师兄的内力到了我等不能及的境地了,解雨不想杀人,只在后面为受伤的兵士包扎伤口,闻言道:“比师父如何呢?”胡一达道:“师父是与天地而自然,打个比方,师父就是站到我身后,我也感不到,但是若是大师兄站在我身后,我只感到一个大火堆在我后面,大师兄的武功,在短短几个月内,飞一般的长进。” 此时那江游击过来讨好解雨,一路来,解雨为众兵士诊治,众兵士见如此美丽的女子为自己包扎换药,竟是半点也不避污秽,都是大为感动,平时大头兵那里见到过如此美丽的女子,江游击对解雨也有意思,只是不要说众巴山派弟子不答应,就是营中的兵士知道江游击敢胡来,也第一个不答应,解雨对所有人又是一般温柔,越是如此,江游击心越是热烈,来的也是越勤。 李群山运起全力,两边山如风一般向后倒退而去,此时李群山心急如焚,心知巴山留下的弟子多是战力极差的弟子,遇上魔教大队人马,半点儿胜算也没有。 整过了一天,这一天李群山除去到巴山派脚下时停下来打坐练气之外,半刻也没有休息,然面此时到了巴山脚下,却看到魔教大队人马停留的迹像包括营帐等物是。路边还有生过火的痕迹。看样子正是有大队人马从此而过。 李群山终于到了山上,此时距魔教众人撤走有了两天了,巴山派门口是一排吊死的弟子,都被扒光裤子,露出血肉模糊的下体。吊了两天,已然没有一个活人。 李群山默然走入院内,血迹到处都是,显然是经过一番血战之后的景像,李群山抚住一个死去弟子的头,那弟子是一个平时李群山叫不出名字的,好像是对储香儿有意思的弟子,好像叫王苗,是向断石收的小弟子,身中数十记伤,最为要命的是穿心一剑,此时王苗死而未能闭眼。李群山将王苗之眼合上,道:“你且放心,定要杀光魔教妖人,为你报得大仇。” 正当此时,李群山听到内院有呼吸之声,李群山将剑抽出,步入内院,轻手轻脚,只见一个在地上爬动,血拖出一条,正是没有死的史志,史志竟然推开了自己身上的大石,爬进了院中,只是现下他满身都是血,坐在死人堆中。 史志漠然看了一眼李群山,全然没有平时的尊重,只有恨意,平常李群山诛魔杀怪,名声大振,不少年青弟子以李群山为荣,对李群山都非常尊重,但此时史志却对李群山报以十分仇恨的眼色。 李群山将几名弟子眼合上,史志恨然道:“李群山,都是你,你为了你一人之虚名,让这许多弟子为你陪葬,都是你,都是因为你……” 李群山默然。 史志大叫道:“你不去招什么魔教,他们怎么会上门,怎么会扰乱我们的安生日子,平平安安不好么?你非要去杀什么三才子,那三才子是害你娘不成,你出什么头,你为什么不安安生生的……” 李群山还是不作声,只将一个个死的弟子拖到一起,血沾了李群山一身,而李群山却是不语。 史志恨道:“都是你不老实招惹的祸害啊,你便是一个祸害,害了我们这么多弟兄,我要上告于师父,将你这么祸害赶出去,只有这样,才对得起死去的兄弟。” 李群山正抱住一女弟子,正往死尸中抱去,那死尸却叫了一声,正是储香儿,原来储香儿装死太久,连她自己都以为自己死了。 李群山放开手,储香儿挣着起来了,只是她一条腿断了,此时储香儿全然不顾一边李群山,只是哭着叫道:“都死了、都死了……” 李群山将她放下,提声大吼道:“够了 声音远远传开,远处惊起一群飞鸟,史志和香儿都被惊得住了嘴,李群山沉声对储香儿道:“师妹,吾知你心好,吾替你接好骨后,你且照看史志师弟,吾去追被抓去的其他几位师妹。”说完,手一扭,储香儿一声大叫,脚却让李群山接上了。 李群山如一阵风一般而起,向远方而去。 此时魔教一干人却是志得意满,华宝被安置在一顶大帐中,每日要受数十个魔教教徒排队侮辱,众人还拿了一木驴,抬着华宝走,此时华宝早已神志错乱。 魔教一干人走得极慢,秦匪走到兽不凡前道:“兽长老,公子请长老过去一躺。”兽不凡对秦匪颇为欣赏,与秦匪一同到了色公子处。 色公子身边正有裘败天,还有几个心腹站于一起,而且身上都打好了行装,看样子,是想扔下大部队独自走。 兽不凡心中微惊,道:“色公子,你欲如何?” 色公子笑道:“伯父大人,此时不走,让向断石追上来,让李群山追上来,我们还走得掉么?加上还有大队官兵,伯父大人还是与我等一同回天山总舵罢?” 兽不凡看了一眼秦匪,道:“是你的主意罢?” 秦匪将头低下道:“小的心中只有各位大人的安危,至于谭长老,这次受了重伤,只怕武功再也没有了。再说,这次在两湖损了这么多的人手,须得有个一个来顶锅。” 兽不凡道:“那我等立时走罢,丁原山和谭虎,就不用另行通知了。”裘败天大笑道:“正是如此。” 魔教的队伍已到了恩施大峡谷山口处,此地山石高立,直入云中,山石之下,碧水悠悠,长天一色,飞鸟虫鱼,各自欢快。一大队魔教人马徒于此间。人人执刀拿剑,面作恶色。 一教众向谭虎道:“谭舵主,兽长老与裘长老都不见了,连带色公子也不见了。”丁原山对谭虎道:“不用说,定然是跑了,吾等也要早做打算。”长老不必担心,某早已飞鸽上告法王,他们到了总舵,也吃不得好。” 正当此时,一声弦响,一箭飞来,正中向谭虎报信的教众头上,那教众被射个透穿,众教徒喧哗起来,人人手持兵器,四处张看,不多时,箭如雨下,劲力十足,正是边兵所用黄杨大弓。 一人横空而下,正是李群山,只见他的人影从日光中显现,一道掌力向地上的众魔教教徒飞过去。 李群山下山之后,并不是盲目的去报仇,而是先找到了曾猛,兽猛听说魔教首脑人物在这队人马之中,当即命精锐兵士同来,料定魔教众人定然会走此路,先前便埋伏于此,一顿乱箭之下,魔教众人死伤无数。 曾猛一马当先,大叫一声:“冲啊”边兵军士一涌而上,这一队人数百人截成两半,刀光闪动,两边已然撕拼起来。不时有人落水。血流入水中,碧水中多了一抹红色。 边兵勇猛无比,兽不凡又将许多金衣教众带走,不多时,便现一边倒的局面,李群山一心要抓住裘败天、色公子等人,人群中却没有看到这几个恶首的人影,一剑又一剑,将挡在自己前面的教众砍作两段。 丁原山此时已然没有了和李群山拼命的勇气,见李群山还在远处,又看到自已一边的教众,无人能挡此人一击,看到人群挤作一团,当下狠下心,朝水中一跳,没有人影。 李群山此时已然看到了谭虎。谭虎受了伤,虽然有精心照看,仍然跑得不快,几个教众扶住谭虎,向后撤去,李群山大吼一声,一道剑气发出,几个挡在身前的教徒横死当场。 谭虎却是异常凶悍,几个兵士刀剑齐下,谭虎抢过一大刀,虽然刀法不如何好,却胜在敢于拼命,一兵士上前抱住谭虎,谭虎大叫一声,一马砍掉了那兵士手指,另一兵士抱住谭虎双腿,谭虎却一屁股猛然坐下,将那兵士双手坐个骨折,看见一服色稍高的军官,正是曾猛,用力将手中大刀一掷,刀锋向曾猛飞去。 曾猛武功高于谭虎,一脚将刀踢开,那刀受两人劲力,飞开时将一兵士穿胸而过,手中没有兵器,谭虎却是犹然大呼,一掌将一兵士击中,那兵士吐了口血,肺叶让谭虎打了出来,若不是刘成的那一剑,想必谭虎定然更为勇悍。 李群山飞身而上,谭虎一直注意着李群山,见此情景,抬头一看,不见了李群山人影,心中大惊,一道黑影盖住了自己,正是李群山从天而降,一道剑气钻入体内,那剑气并没有撕烈自己,只是在自己体内。不一会儿的功夫,钻入自己丹田内,自己便再也动弹不得。 曾猛过来,命几名兵士上前,将其拿下,曾猛担心李群山将谭虎给杀了,毕竟那上百万两银两不知收于何处,经问过此人才知,若是让李群山杀了,那可是没有地方去说。 此时场面一边倒了,兵士正冲魔教众人穷追猛打,不时有人想跳水逃走,边兵早取了强弓,朝水中乱射,水中不时漂出死去教众的尸体。 李群山对曾猛道:“吾欲追击魔教众人,曾将军可否与吾同去。”此进曾猛已立大功,正想将这个谭虎带回行辕让吴柄章问话,不想与李群山去追去,曾猛对于巴山派众人的死伤并不在意,所关心者只是拿到战功,遂对李群山道:“大人有令,吾等不可追击,若大侠自己想去,我也可以派上一队兵士与大侠。”李群山看了看后面顾着割人头记功的众兵士,知道无人想跟自己去,道:“吾自去,提一干魔教人头见。”话说完,已然起身追去。 而另一面,行辕中吴柄章听到了巴山派受到重创的消息,关上门后恨不能放声大笑,朝庭早想挑动江湖人物自相残杀,此次魔教重创巴山派,正合吴柄章之意,吴柄章立召人去搜向等断石等人,想必向断石定然愿意为自己效劳。 吴柄章自语道:“现在你在干些什么呢?” 向断石现在正立于巴山派的地基上。 剩下的弟子们正含泪将师弟们的尸体埋入土中。 史志爬到向断石跟前,破口大骂李群山,无非是李群山自想出名,却害了巴山派一众弟子的性命,求向断石将李群山赶出巴山派,只要祸害魔教的李群山一走,那巴山派自然可以安稳,还有不要为官府出力,官府人等不过是想让巴山派作替死鬼。诸如此类的语而已。 众弟子们默不作声,此次巴山派出事后,胡一达想带一众弟子从行辕回来,吴柄章却想将一众人派出去追杀魔教弟子,向吴柄章说明之后,吴柄章只道:“便放你们一天假便是,快去快回。” 此时,已有不少弟子存了和史志一样的心思了。 巴山派只是一个不大的门派,上百个门徒,学到了一身武艺后,有的当了镖师,有的干脆回家种地,也有的自回去做自己的小生意,门派有自己的田地,租与山下土人种,和魔教跟本没有多大的冲突,起因只是魔教三才之色才子在山下奸杀了一大户人家的女儿,让李群山杀了下去。这才有两派的冲突。用魔教的说法,官府都不管,你们吃多了来管这个事儿。 另一弟子易辉道:“师父,吾见那武当那大派都是出工不出力,每次能不杀人就不杀人,半点儿不想跟魔教结梁子,每次问清华真人说出家人不造杀业。”谢易道:“那言方物也是一样,到现在为止,一个魔教妖人都没有杀过,最多打伤了事,吴柄章对他也没有什么办法。” 史志大叫一声:“师父,不能这样啦,再这样下去,我们巴山派就完啦,现在只剩下我们几十个人啦,不能让祖师断了香火啊。” 向断石挥一挥衣袖,道:“胡一达,现在暂时由你理事,至于将你们大师兄赶出派的事,不要再说了,巴山派一大半的名声,都是他一个人打下来的,以后要他不要那么冲动就是了。”众弟子皆称是。胡一达道:“师父,我已将祖师们的坟清理好了,众位祖师的遗骸都重新装入墓中,另外我们还去不去吴柄章的行辕?”向断石道:“现在由你理事,便是看中你的决断。”胡一达转身对众弟子道:“巴山派遭此难,我等皆不再去追杀魔教,史志师兄的腿伤养好以后,由你去找一下魔教的人,表达一下我们的意思。”史志大声称好。 李群山正行于一处山林,这里是近于湘西言家的地盘,过路的确镖队都要收上银两,李群山眼前正有一队言家子弟,这一队言家子弟人数竟然比行辕之中言方物所带的人都多,这一队镖队带的货物抽去一成,一次收了上百两银子。 上百两银子,是巴山派所有弟子的一月的花销。 李群山上前,一弟子见到李群山道:“武林人物,要过湘西,若不是官身、不是我言家的朋友,留下字号。”李群山抱拳道:“巴山李群山。”几名弟子相互看了一眼,一弟子嘴角朝上,显然是笑了一下。其后不阴不阳道:“原是李大侠,巴山派是正派,自然可以过。”李群山不语,从那关口走过,李群山听到后面笑声:“和魔教傻干了一场,只怕巴山派以后要除名了,听说长老想取消和巴山派的联姻……” 李群山气苦,扶住自己,坐到路边的石边,巴山派众弟子死难的面影浮过自己脑海。 又想到行辕之中,清真清华看着自己那可怜的目光。 又想到言方物从不冲锋陷阵。 不由心中自问“我是不是不应试这样做?连累师门,是不是也得躲起来。” 突然间,一道身影浮在自己的脑海中,那个让色公子奸杀的女子,胡诗灵的二娘。被秦匪穿股而过的女子,自己还记得她死时的惨状。一长枪,从后股穿进,从胸口透过。还被烧成炭状。 耳边似又响起了她的哭叫声,不由将剑握住了,心道:“大不了我破门出教,不再以巴山派的名义行事。” 一别院之中,色公子兽不凡一行人坐于席上大嚼,色公子笑道:“李群山做梦也想不到我们竟然后躲在言家的别院之中,言正身这老家伙真是个精明人,不敢得罪我圣教。这次我们不要报复言家了。” 秦匪亦道:“公子,武当派也不用了,若不是清真清华两道人故意放水,我们也出不了。” 色公子笑道:“正是如此。”这一次,正是这两派对这一队人放水,方才让色公子等人安然走到了这里。 裘败天道:“巴山派却不能放过。和我圣教动真格。真不知是他们脑子坏了,怎么混湖的。还有一些家伙真的信了一些屁话。连明哲保身都不明白。” 色公子笑道:“正要让他们明白,谁听话,谁有好处,谁敢出头,打死他,如此一来,江湖上的人便会明白怎么做人。” 李群山此时就在堂处的大树上。听到这一席话,打消了杀下去的念头。 此时若是杀下,等于与言家破了脸,言家为了保住自己的名声,什么事都可以做得出来。 等罢。 二天二夜,太慢升起,又落下。月挂起,又消逝。 李群山便抱剑坐于官道后的大石之后,这两日,李群山抱剑而想,不知自己做得是否值得,自己对魔教妖人狂追一通,见到的人们,口中说着大侠如何如何,眼中却有不屑之色,那眼中分明说着:“好名之徒。” 每一个受到魔教之害的人,见到李群山,便是抱着李群山一阵大嚎,大大诉说自己如何如何受苦,要李群山为自己做主,自己辛苦的为别人追查,不是每一次都有结果,没有结果,便有人找到巴山派上门来骂。 李群山想到这一次,自己到巴山脚下,那一户人家,女儿让魔教奸杀了,自己追上去,那一天自己实在太累了,那户人家主人,自己不但去问魔教妖人的样相貌,那家人却对自己吐口水,大骂自己为何不早来,让魔教妖人害自己的女儿,仿佛害了自己女儿的是李群山,最后还是胡一达一脚踢过去,大骂几句。那家人却老实了。老实如同面对魔教妖人一般。 胡一达对李群山道:“大师兄,你做好事是不是做上瘾了,这般下去,你做这引起行义之事,仿佛是理所当然了,需知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天下的人一般自私,我这么给你说吧,你帮的那些人,要是他们有了欺负人的本事,他们也会如魔教妖人一般做恶,我们要只需要人害怕我们,听从我们,然后利用他们,再给他们一丁儿甜头,他们就是跪下来开感恩戴德了。” 从来没有人理解李群山的苦处,只有一次一次的要求,“我要我女儿!”“我家货让那妖人劫去了”…… 史志的咆哮在李群山的耳过响起,真是自己错了么? “不对” 李群山想到那些死于魔教刀下的人。 心中想通这一层,通时通畅了许多。 李群山将头睡去。 天地之间,仿佛一片通明。 生平第一次,李群山睡而无梦。 第十一章 十一 “得得得”之声在耳边响起。 李群山从睡梦中而起,这次睡梦,自己自己仿佛没有睡着一般,是一种睡得清清楚楚的感觉,梦中无事。心中无梦。以往自己睡觉,常常有梦,梦睡之后不记得自己梦了什么,而此次,正是自己如同没有睡着一般,偏自己又真实睡着了。 李群山却是不知,自己武功大进,终于进入了另一个层次,李群山战胜了内心的心魔,以往阻挡李群山的种种阻碍,都不再能障碍李群山。 那马车正是装着魔教一干人的车子。正是兽不凡手下的金衣使者,这些人个个都算得上江湖上二流人物,放到地方上,都是狠角色。 二十名金衣教众,都是四花教徒。若是李群山徒然杀上,纵然李群山武功大进,也架不住人多。 李群山看到后面一车,华宝就被关在其中,众魔教教徒也不为她穿个衣服,只将她倒起来,此时华宝目光呆滞,全身x物, 李群山拔身而起,身如闪电一般,已然闪到了魔教众人的面,当前一个还没有来得及发出声音,剑已然穿透了那教徒的喉咙。 那教徒的手还没有来得及将腰中钢刀抽出。只是发出咯咯之声,终于发出了一声:“不好,李群山——来啦。”便死得不能再死了。 李群山长笑一声,剑一挥,那人头飞上天,后面的教众大哗,李群山之名,在魔教之中止小儿夜啼,教徒往往不敢在两湖做恶,若是杀人放火之后,受害之人说的不是:“天杀的,你们要下地狱。”而是:“李群山大侠不会放过你。” 色才子便是不信。三才子便是不信,于是都让李群山杀了。 李群山身一倒拔,如影一般,朝阳之下,不见了人影,只剩下笑声稳稳传来,那中剑的教众也算得上是一高手,横死当场。 兽不凡看着那死去的教众的伤口。这一剑伤口平整,显示出出手者的剑法造诣非同寻常。 兽不凡脸色阴沉不已。 兽不凡对身边的色公子道:“你说李群山最多和丁原山拼一个平手,是真的么?” 色公子道:“吾等一干人亲眼所见的。只要我们一涌而上,李群山便是死定啦,伯父不用担心,想必那李群山定然不是伯父的对手。” 兽不凡看看色公子,怪笑数声,转身去了,只是看着色公子的眼色奇怪。 裘败天也蹲着看地上死尸。 对色公子笑道:“你小子想暗算兽长老么?某看这李群山的剑法,这一剑,随心所欲,心剑相通,再无有障碍,老夫也做不到,丁原山的境界,不是李群山的对手,你看,这一剑剑是竖剌,但是改为横削对方脖子,竟然是抽出来又从原地方剌入,这个过程,血竟然没有喷出来,这般剑法,这般境界,啧啧……巴山派下一代不可小觑。” 色公子脸色灰败。道:“裘叔叔看我有生之年可有希望有武功上胜过那李群山” 裘败天道:“不用说某家也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跟李群山根本不是一路货,想武功上大进,有的是机会,但你比李群山少的不是别的,是恒心。” 裘败天道:“从此不近女色,去求色明空长老吧,我看要不了数年,只有明空大长老能与李群山相敌了。”说完自顾自的走了。 兽不凡对一边一个五花教徒道:“你吩咐下去,不准单人离队,将死的人火化了。”教徒领命而去。 过得半个时辰,一行人又上路,这时魔教人马走了一阵,行了几十里路。前面一大片空地,众人一直小心,手中都握着兵器,眼见前面有一条小河,正好打马休息一阵子,当下不少人都放松了一些。这一片空地,李群山怎么也不可能在此地伏击魔教一干人等。兽不凡对教徒道:“歇脚。” 一行人将马停下,打水做饭,如果行军一般小心。 三个教徒到路边的小河边取水给马饮用。两人将刀抽出,到了路边的河滩边。 两个教徒四处张看,一教徒低身去装水。 异常突生,李群山自水中突起,水花未落之时剑已穿过了教徒的嘴,那教徒未及发声,便是死个通透。另两个教徒都是四花教徒,精英教众,当即不管同伴死活,向李群山挥刀。 李群山嘿了一声,剑一抽,那教徒向前一扑,倒在水中,剑光一闪,另两个教徒肋下中剑,又是一道剑光,一人左脚,一人右脚,齐齐而断。 兽不凡大吼一声,长声而起,一掌击向李群山。李群山将地上尸体一脚踢向兽不凡,轰的一声,尸体变成了尸粉。四下飞散。 众人定眼望去,河边只有两个教徒痛得大叫,李群山早已不见了。 兽不凡冲水中一掌,除去几个水泡,没有任何声息。 兽不凡转身对众人道:“全力向天山总舵进发,这两个,也带上。”这两人皆是四花教徒,都是立了功劳的。兽不凡亦不敢就这么杀了,本来讲经法王系已在挖江湖长老系的墙角,若是让讲经法王系的一干长老知道了,说不得大事喧嚷,说长老系不体恤教众,那时自己可是作难了,说不定便有更多的金衣教众去投靠于讲经法王系。 一行人架着两个伤员又再次进发,此时却是没有人有什么心情休息了。 这次因要照顾伤员,行得更慢。 两日之间,众魔教教众不敢吃酒,睡觉都用一只眼盯着,只是两日之间都没有任何袭击,李群山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不知觉之中,前面有一所大镇,人声鼎沸,来往人众甚多,众魔教教徒平日无恶不作,无女不欢,无酒不乐,这些日子李群山让魔教妖人睡也睡不好。众人见了这么一座大镇,心里都放松了些,毕竟一般江湖仇杀都在人烟少的地方,极少有人在如此人多的地方仇杀,江湖人一般都不想让官府卷进来。 众魔教教徒想的都是如何喝上两口好酒,找个好地方大睡一场好的,找几个青楼女子乐上一乐。魔教为了吸引江湖败类入教,对这方面都是管得极为宽松。 裘败天大叫:“这几日日嚼馒头,口中淡也淡死了,先且找个好地方方大食一顿。”一行魔教教徒都面作喜色。 一行人假作富户人家出游,到了市镇之上,找到一家老店打尖住下,兽不凡将一间店面都包下来,兽不凡与裘败天色公子自然是各自己有自已的房间,众魔教教徒也是几个人合挤一处。这几日,众人都是睡在野地里,吃的是白馒头,喝的是白水。 裘败天下了楼,大声招呼小二做上好菜,众魔教妖人见李群山数日未到,有的猜想李群山已然不再找麻烦了,有人找打算去喝上花酒。一时间,竟都不记得李群山这大杀神在身边。 秦匪对色公子道:“公子不可乱动,那李群山定然潜伏在侧。”秦匪异常机警,决不相信李群山会离开。 带头要去喝花酒的教徒叫王仲明,与弟王叔明是太行山有名的大盗,两人曾杀入太行山下的县衙,将差役和同县令数十人尽皆杀死,杀人之后将死去差役开膛破肚,曝于日下,起因是因为王叔明喜欢上了知县的女儿,那知县是文人出身,如何看得上江湖人物出身的王叔明,说亲不成,两人合力杀上门去。当年称之为太行双雄。只是过后官府追查得紧。两人使了多少银子都没有法子松下来,只因为两人做的事太大,民身杀官也就罢了,还一脚将县衙大门踢开,就是谋乱之事,使多少银子也没有敢接,两人见以往的招数不灵光了,皆投了魔教,当上金衣使者,王仲明做了五花使者,王叔明做了四花教徒。 两人带了几名魔教教徒到了一处叫燕尾楼的大楼,此处人来人往,一副太平之世之像,五教徒上了楼上雅间,将一不肯让座的人家打了出来,占了临街的窗口边。 王叔明将桌子拍得山响,大叫:“都死那里去了,上酒来上酒来。”一教徒对王叔明谄道:“王大哥睡日可是睡到了那巴山派的女的,那女的长得真不错。”王仲明笑道,你们是不知那巴山派最为有名的解雨,当年我兄弟没有入教之前,那时她还只是个十几的小女孩,啧啧,那时,我兄弟就想下手抢之,只是向断石这老鸟硬,我兄弟不好下手。”一教徒道:“那向断石声名不显,王大哥为何这般怕他。”王仲明脸皮发红,道:“那时吾兄弟还未入教,那时见了解雨那小娘子,只恨不得一定要到手玩一玩才爽心,不料,刚进巴山派,就让那向老匹夫擒住了,向老匹夫言放我兄弟一马,我兄弟后来杀官出逃,也是怕那老匹夫找来的意思。” 王叔明大叫道:“那县官生的婆娘不及那解小娘子一分,却也推来推去,让吾不爽利,天下的婆娘,有谁不能玩上一玩,这次杀入巴山派,没有见到那解雨小娘子,真是心里不平,老天为何这般不开眼,让她跑掉,不过抓到华宝,也不比解雨长得差,也算是值了。” 众魔教教徒皆道:“王大哥不必担心,那小娘子早晚要到王兄怀里来。”说罢大笑。 一教徒道:“为何送酒这般时候未到,吾去看上一看。”说罢,起身下楼,这时王家兄弟只顾与另外两人说笑,那教徒起身,不时下楼了,众人说着荤段子,气氛热烈起来,这几日受的李群山的气都皆散了。 王仲明道:“说到裘长老,你等可知裘长老有一百二十多个儿子,女儿都不要,那裘长老的弟子曾说裘长老生出的女儿都是直接往山下一扔。”王叔明也道:“做人做到裘长老这般地步才不负这一生的日子,只是他为何不要女儿要儿子。” 王叔明笑道:“裘长老是想将儿子们长到十二岁时,统统都阉割了,做太监。”王叔明却道:“哥哥说笑了,裘长老要太监做什么?”王仲明道:“裘长老也养了一些极品的女人在教中,又担心有人给自己戴绿帽,便想出了这个办法,让自己的儿子为自己做太监。”众人说到此处,都笑将起来。王叔明道:“谁要当了裘长老的儿子,那真是前世做错了事了。” 几人正在说说笑笑时,门打了开,小二抱一坛子进门,进门道:“诸位大爷的酒水已然上来了,这是本店十年的黄酒。且让诸位大爷试上一试。” 王叔明将酒坛泥封一拍开,将酒水将面前一倒,一道血水从那酒坛中流出。 正当此时,那小二将头一抬。王仲明是老江湖,大叫一声:“李群山。” 当先出去的一四花教徒的人头放于酒坛中。为了放下,竟然被人剖开两半后放入。酒水中还有白白的脑浆。 李群山嘿嘿一笑,一道剑风闪过,王仲明的舌头已让让李群山一剑割下。 王仲明血水还没有喷出来,李群山已然一剑将一魔教教徒抽刀的手断成两半。 王叔明大叫,往后一闪,却不知,李群山早看出,这一群人王叔明武功最差,还没有等王叔明跑掉,李群山一剑全力而去,这一剑如影如电,在王仲明看来,仿佛是李群山持剑穿过了王叔明一般。 王叔喷了一口血水,朝王仲明看了一眼,用尽最后一口力气道:“哥,为我……报仇。” 李群山笑道:“放心,让你们鬼都做不成,还报仇。” 此时五个魔教教徒,只有一人完好,那魔教教徒日夜听李大杀神之号,竟不敢转身和李群山拼命,嚎叫一声,用力向窗口扑去。 王仲明朝门口看了一眼,此时,五人中,他武功最高,那手断的教徒正在大嚎,王促明口中血不止住,便将那大嚎的教徒一把抓住,向李群山推去。自己朝门口就跑。 李群山嘿了声,回身一道剑气发出。剑气如刀锋一般,当前一人身成两半。血雨纷飞。剑气不衰,又中了王仲明。 王仲明嚎叫冲下楼,此时他知若不快快逃命,死无葬身之地也。 终于冲出了门。 楼下仍是人声鼎沸。 王仲明却仍然难过。 那剑气竟然断了自己的生机,自己的心脏都开始不跳动了。 王仲明知道自己活不了了。李群山剑气之猛,超过自己想像,自己最多还活得上小半个时辰。 反正都活不了。 不如临死前拉几个垫背的。 王仲明大叫一声,血从口中喷出。当前一人,大概是店小二之类,被王仲明一抓打断了脖子,未及发出声音,便倒于地上。此时王仲明也不顾看店小二死了没有,大叫着向正在吃饭的人群冲将过去。 一老人让王仲明一脚踢在肚上,口中流血,眼见是不活了。 一小男孩子让王仲明一掌将头拍成饼状。 转眼之间,王仲明连杀了数人,这些人都是在楼下吃饭的老百姓。 王仲明又瞄准了那胖掌柜。想将对方一掌打死。 这时,李群山到了,长剑如电,从王仲明头上穿入,王仲明大叫一声:“我不甘心,我还没有……。”声音传出老远,终于声嘶力竭。倒地不起,成了几块肉片,死透了。 李群山将剑收起,五个人,跑掉了一个,是跳窗的那一个,本想先追杀那个跳窗的,结果王仲明不跑,反而大开杀戒,只得舍下那个跳窗的,先来杀这个。 李群山长身而起,将小二服色脱下。混入人群之中。 兽不凡脸色极不好看,刚刚那个从李群山剑下逃回的教徒来回报,李群山又杀了四下得力的手下,其中就有自己得力助手王仲明。 酒楼的门口,除去看热闹的百姓之外,只有官府差役正在进进出出,一人大叫道:“这是太行杀官大盗王仲明啊,这斯杀了朝庭官员,逃了这多年,竟然死在这里。” 一众百姓皆哄然大哗,王仲明王叔明是有名的江洋大盗,官府曾赏出五千两银子的花红,却是无人能领到到。 差役上前对本里县官小声道:“大人,这几人皆死于利剑之下,除去王氏兄弟外,另外两人亦是犯了官司的逃犯,都是有名凶人,不知是谁出手。”兽不凡内力雄厚,这些声音虽然尽力小声说,但怎么能瞒过魔教长老。 过后本地里正,一干差人将人群驱散,兽不凡也随着人群回到打尖老店中,一干魔教教徒都已回到店中,连两个受了伤了教徒都在店中。 秦匪上前对兽不凡道:“小的上了府衙,那差役受了银子,据说本地官员想将这件事作功劳揽到自己头上,死的弟兄尸体没有法子盗出。还在尸房之中。” 此时房内寂静无声,众人皆不语言,如今攻打了巴山派,双方是结下了极大的仇恨,只怕是不死不休了。 兽不凡转头向秦匪看了半晌,音若金石,道:“你看向断石可能来了没有?”若是向断石来了,兽不凡亦只有狂奔了。 一听此语,色公子连道:“伯父不用担心,若是向断石来了,他们早直接杀上门来。李群山何必用暗杀的手段,这正说明向断石没有到,只有李群山独自到此。” 向断石武功之强,这里武功可以排第二的裘败天连一招撑不下去,那一夜,向断石来救吴柄章的夫人,一个耳光,告诉了裘败天,绝顶的人物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兽不凡见了只怕也不是对手。此时兽不凡最为担心是向断石到了,若是向断石到了,那这么一行人都要交待于此了。 秦匪道:“目前不管李群山与向断石汇合与否,但是我圣教都不可以在此坐以待毙,以小的看来,尽早起身才好。 兽不凡沉声道:“连夜向天山总舵进发。”秦匪领命而去,自然是去安排了。 当夜,数十魔教妖人趁着月色,连夜上路。 石柱县流官许国用看将堂下躺的一排尸体,一旁的捕长上前道:“大人,这四个人中,有三个是犯了事有记在案的大盗,还有一个不明,另处在他们身上发现了尼摩教和标记,还是头目。”许国用摸了下尸体,一边的仵作道:“都死剑伤,使剑到这种程度的人,老朽竟是闻所未闻,第一次看到把剑使到这般锋利的地步,骨头都是整整齐齐的砍下来的。” 捕长道:“今天市镇人张关老店的店主说,有个人冒充小二,混进雅间去杀那五个尼摩教的头目,最终杀了四个,逃了一个尼摩教的头目,只是不知杀人者是谁?只是中间死了三个食客” 许国用道:“是哪一方杀的食客?” 捕头道:“是尼魔教教的,就是这个王仲明,他刚杀到第三个人,就被人头上一剑, 使天灵盖都碎了。” 许国用道:“看来是有人在追杀尼摩教的妖人,风才说有五个尼摩教妖人,这么说跑了一个,还有一个在哪里?” 捕头正欲开口,堂外扔出一颗人头,滚动到了众人脚下,有人道:“逃走的那人在这里。” 一人慢慢走来,穿了一身灰衣,脸上胡子没有刮,脸上似有是许多油,一边走一边啃肉,似是累得不行,正是追杀了魔教一众人许久的李群山,捕头等将铁尺拿出来,正准备围上去,李群山道:“诸位大人想不想立功,今天晚上我知道魔教头目要过杉树湾、龙塘一线,以过长江,只要在朱家沟处设伏,即可将魔教一众人擒拿,不知诸位官长可想升官?” 许国用看了看脚下的人头,一边早有书吏上前翻动,看了一眼道:“大人正是尼魔教的人头,也是朝庭通缉的犯人。”许国用道:“这位侠士,你要多少赏钱?”李群山道:“我不是为了钱,你可以理解为我和他们有仇吧,就看大人你做不做这一笔,这一路来,上面几个县的县令或是流官都不敢做这个事,个别官长还想拿了我充作魔教妖人,大人若是不敢,他们可能就真的冲过长江,我再追杀便难了。”许国用沉呤一会儿,一边捕头道:“大人,不做就不出错,万一死了三班的差吏等,上面考评可不好办,再说这些魔教妖人,江湖人物,一般的捕头可擒拿不了。”李群山道:“要请白杆兵才行。”许国用便对捕头道:“你带上几个差人,随我一起去见秦头领。”然后对书吏道:“今天上报,就将衙门中参加的人名字都写在文书中,包括这位大侠,还有秦头领等。”众人一听,心知能记功,面露感激之色。 李群山拱手道:“许大人想的周全,我与许大人同去。”许国用道:“侠士暂跟着我,秦头领那边儿白杆兵能出动才好,本地的军户守备等早已不堪用。”李群山默然,许国用以为李群山不知道便道:“本地也是兼并严重,许多大户着实得罪不得。”李群山道:“许大人之意,我亦知晓。” 话不多之中,许国用也不坐骄,骑上马,拿了盖了县防的文书,与几个差役并李群山,往本地土司秦氐处去了。 魔教一行人正行于一外山谷之中,众人皆是小心翼翼,抽出兵器,只要过了朱家湾,便过摆流过长江,到时李群山再狠,还能飞过来不成,到时再分散回天山,李群山自是没有办法。 秦匪对色公子道:“公子不用担心,过了这山谷,便是出了两湖之地,我圣教力量便是大增,不用担心官府。”魔教的势力越往西便越大,地方官府的势力都不及魔教,甚至有些地方官吏暗里便是魔教教徒。 突然听到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传来,众人皆张望四方,看出了什么异变,山从月色之中,只看到有飞鸟惊起,在月下飞过。 一巨石从天而降,月色之下,只见大石挟巨声,从山谷之顶飞下。 众人皆是好手,那大石来得甚慢,众人只见那大石滚下,击在那马车顶上,马车之中还有两个养伤的魔教妖人却没有让开,让那大石压成了肉饼子。 那两个让李群山伤了脚的魔教教徒下半身让大石压住。一时不得死,大声叫起来。 兽不凡大道:“向老匹夫,与老夫出来,与老夫一战。”声音远远传了开去,在谷中激起无数回声。 一道剑光从那掉下的大石上爆发出来。 正是李群山。 剩下的十多名四花教徒、五花教徒作一个圆,将李群山围起来。 这些教徒每个人武功都比这里武功最差的色公子、秦匪要高。众教徒都用不同兵器,四面围住李群山。一时间,刀剑齐下。 兽不凡凡见四周无声,大是惊奇,李群山武功虽高,但一个人追杀自己一群人,特别是魔教一方有兽不凡押阵,怎么看都是不明智举动。 秦匪道:“长老快快出手,向老匹夫未到之前,可杀此人。” 秦匪早已耐不住,从队中拖出一人,拽着头发,拖在地上,正是华宝,此时华宝两眼呆滞,双目无神,死人一般。 裘败天大喊道:“李小子,快快束手就擒,不然,本长老杀了你这个师妹。” 秦匪对裘败天小声道:“长老可当李群山之面将此女杀之。” 裘败天作难道:“此女已有身孕。” 秦匪道:“怎知是长老骨肉,且长老子孙甚多,何惜一人。” 正当此时,李群山剑光一闪,一教徒在剑光之中身作两段。发出一声大叫,围攻李群山的教徒们少了一人。 裘败天将华宝住车一扔,转身加入战团。 兽不凡还是看着四周,自知若是向断石出手,自己若是凝神相对,尚可以过上几招。若是自己围杀李群山时向断石突然出手,十死无生,活到兽不凡这个地步,越老越小心,他能活这么久,最大的原因是他够小心。 秦匪看着车中的华宝,终下决心,将华宝拉住,持刀在手,大吼道:“李群山,你且看好,看吾如何当你之面剐你师妹。”说罢,一刀在华宝脸上开了一条大口,血流不止,华宝却是无声。 华宝是江湖上有名的美人,追求者甚众,众魔教妖人都怜其美丽,这些天虽然倍受凌辱,却是没有人往她脸上下刀子。 秦匪又对华宝脸上一刀,这一刀,将华宝耳朵砍了下来。华宝却是不哭。只用眼盯着秦匪。 色公子道:“秦匪,是不是因为这些天你没有睡到这个女人啊,用不了这么残忍罢。”秦匪却是不为所动,道:“公子,如今也顾不得了。” 华宝虽然是弱质女子,脸上受了老深的刀伤,却是紧闭着口,不发一声,秦匪大怒,狂吼道:“叫啊、叫啊。”秦匪只希望华宝大哭失声,则可分李群山之心,高手相争,不可分神。 秦匪见华宝不哭,心中大怒,将刀举起,正欲将华宝一刀砍死。 “呼”一声,一支箭飞来。 秦匪大叫起来。 这枝箭正射在秦匪手臂上,将秦匪之手射穿,刀落于地。 轰隆之声响起。大队人马从后面追来。 秦匪大怒叫骂:“李群山,你竟不守江湖规矩,叫上官府的人。”在江湖上,无论是正邪相争还是私人恩怨,极少有叫上官府的,就如同两个小孩子打架,极少有叫老师的。 李群山长笑一声:“你又不算人,讲什么人的规矩。” “呼拉拉”箭声不停,箭雨飞来。数名修为低下的教徒死于箭下,夜色之中,尤其难以防箭。 兽不凡此时想加入围杀李群山的教徒之中,也是不能了。此时大队人马到来。也不知向断石是否在其中。自已是断不可冒险的,人越老,越是珍爱自己的生命。 一回身,一手将秦匪抓住,一手将色公子抓住。不作停留。向山谷另一头飞去。 数十围李群山的教徒也四散。此时官兵杀到,谁也没有心思与李群山较劲。 李群山却不放过跟自己过不去的裘败天,一转身,向裘败天追来。 裘败天本还想抓住华宝。但此时已然顾不上华宝了,裘败天施展轻功,向山谷另一头用力猛蹿。 这时,一枝箭从后面五十步射来,射的方向正是自己将要用力将尽时落脚的下一个点。 裘败天大吼一声,生生停住身子,避开这枝长箭。 剑气已然森森可闻。 李群山的剑。 不多时,场面的情况变成另一番情况。 大群兵士,从朱家湾两头包抄冲下来,都是穿了藤甲,持白腊长杆枪的土司兵。 数十魔教教徒,皆死于马蹄乱箭之下。也有投降的,被押到一边。五花大绑。 带头的土司将领看着两人争头,终于不耐,对手后众人道:“举弓”土司兵的箭,常有麻药在其箭头之上,虽然力不尽朝庭边兵所用的弓,但是胜在小巧,射速更快,更适用于山林地带。 上百弓箭对准场中。 李群山大叫一声:“着” 裘败天终于中了一记剑气,向后仆倒,还挣扎着要跑,一群土司兵上前将围住,不多时五花大绑起来。两人已拼了上百记。裘败天还想从官兵中杀出一口逃跑,还未冲出数步,就被一帮子人围住了,平时自然是不怕,只是只是李群山一记剑气,让裘败天受了重伤。躲也躲不开了。 许国用对一边的土司头领道:“小秦将军,共得魔教教徒人头二十四颗,抓住四人,死者之中还有十二名魔教金衣者,活的中间有魔教长老一人,这次的功劳,与秦土司之出兵分不开,下官定上报朝庭,不让有功之士蒙尘。” 那边土司头领笑道:“也离不开许大人的调配,与许大人共事,就是舒坦。” 李群山却只是对许国用拱一拱手,便一手挟着华宝,身若流星,向巴山派而去。 华宝不语,身上已有一魔教教徒所用长袍。 眼下李群山所想的事情便是,将华宝快快安置好,不要让这个可怜的女孩再受苦了。 第十二章 十二 巴山指剑峰上,问剑堂。 胡一达道:“师父在上,史志师兄找到了魔教在两湖之人,魔教妖人知我等不再欲与魔教为难,已然答应不再与我巴山派作对。”原来这几日史志却是下山去寻山下的魔教分坛去了。 向断石道:“还有别的条件罢?” 胡一达言道:“处死李群山,则事后不扰,尤其是这次他又拿了裘败天,他们说要师父去将裘败天救出来,然后下跪道歉。” 向断石挥手道:“都是胡言乱语,你且出去,让为师静一静罢。”胡一达刚刚出了门,只见那门便自动关上了。 胡一达出了问剑堂,神色决然,低声道:“大师兄,对不住了。” 数十第子围上了来,罗白支大叫道:“魔教妖人如何可信,我等万万不可中了魔教妖人的诡计。 史志讽道:“你若是想学李群山,何不也下山去追杀那群魔教妖人,我巴山派最为重要的不是什么江湖正道的名声,是我巴山派可以一代代传下去。” 易辉也道:“史志师兄说得是,那武当派、言家对魔教礼让三分,如今得以保全,一个弟子也没有伤着,反观我们巴山剑派,出了最大的力,却落下了无数的伤亡,做人太老实是要吃亏的。” 李观涛却小声道:“这个是不是太过了,我看不去惹他们就是了,李师兄可是个好人。” 胡一达脸色不变,沉声道:“争什么争,这件事只有师父才可以做决定。”此时胡一达已然隐隐为首领了。 史志对胡一达道:“二师兄,那你看师父的意思到底是怎么样?” 胡一达看了一眼院外,悠然道:“师父毕竟是记着师徒情份的,但是身为掌门,又不能不顾巴山派的现状,真是让师父为难,若是维持现状,只怕我巴山派却又不得安宁。” 李群山抱着华宝进得门来,华宝受了伤后,李群山用黑布蒙住华宝的脸,又点了睡穴,是以华宝也没有听到。 院处李群山早已听了多时。 李群山将华宝放到一边,对指剑堂跪下。运起内力,沉声道:“师父在上,弟子不肖,让师父作难了,现下徒儿先走了,巴山派不认徒儿,但徒儿永远认巴山派为师。” 听到此语,身后一干师兄弟皆是面色大惊,李观涛、罗白支皆道:“师兄慎重。” “徒儿这便下山,不回指剑峰了。” 李群山起身,朝向胡一达道:“师弟,你胸有城府,武功也是一流高手,时时在吾身边藏拙,其实没有毕要,这么久,终于确定你不是魔教妖人在我巴山派卧底,巴山派交于你,吾也放心。” 胡一达脸色微变,拱手道:“李大侠之言,胡某瑾记于心,不过师父没有处死你,已是师徒情深了,你当真以为舍不得你么?” 李群山道:“师父是君子,自然不会,你当然舍得,当初我和胡诗灵小师妹在排帮外,我左思右想师弟们的救援不到,让我独身面对魔教的人,后来我一派中的小弟子才知道,是你不让师弟妹们来救。” 胡一达微微笑道:“我还以为师兄要永远不说出来呢。是的,当初你一人下山救人,我就猜到是麻教的人诱你下去,你死在外面,大家都没有麻烦。” 李群山道:“我自下山去,至于师弟争的那个大弟子的位子,还是未来掌门的位子,我都不放在心上。” 李群山转身而出。 背后胡诗灵从巴山群弟子中走出,到李群山身边,言道:“大师兄永远是吾之大师兄,天涯海角,我都不离不弃。”这句话说出来,也不顾其他人怎么想了。 李群山色微变,轻笑道:“那好。” 两人执手相伴,日色西沉,霞光漫天,飞鸟惊起,身影在门后渐渐远去。 解雨欲去追李群山,胡一达眼光一扫,道:“出了此门,便不是我巴山派的门徒,五师妹,他身边有人了,我知道你一向中意大师兄,但是你跟着他,帮不上他什么忙。” 梁芳一把将解雨拉住。脸上神色复杂。 指剑堂内一直没有声音,待到李群山远去了,那木门缓缓打开了。 胡一达进入指剑堂内跪下。 向断石道:“吾知你素有雄心,许久之前便有取群山而代之想法,但群山如何不知,只是你以后为巴山派大弟子,甚至是掌门人,要有容人之心,罗白支、李观涛等与群山相熟的弟子,你都在容得下,知道么。” 胡一达跪下道:“师父的话,弟子记在心里了。” 向断石道:“数月之前,你的武功与群山相较,你实暗中还胜过群山,但是这几月群山武功大进,竟似换了一个人一般,你的武功,实不如群山了,所以你必下决心趁此良机净他赶出去罢。” 胡一达低头言道:“师父慧眼如炬,本想布置好了发动,但现在魔教来袭,不得不提前发动,以我的武功,兽不凡、裘败天之流,早已在不在话下了,但对魔教教主和魔教大长老之首的色明空,仍无把握,师父能镇住魔教,何以教我。” 向断石叹道:“为师未有私藏什么,《大安般引气术》也是一视同仁的教给你们,你且退下罢。” 胡一达跪下道:“弟子还有一事,请师父准了弟子。” 向断石奇道:“还有何事?” 胡一达道:“求师父准我娶了言家小姐,任娶那一位小姐都行,如今,与言家修好,是我巴山派发扬光大不可或缺之事,吾素知师父不耻于言氏为人,故愿代师求亲。” 向断石挥衣袖道:“你想娶就娶吧,为师不管了,你自己去做罢。” 胡一达走出问剑堂,一边薜穿石、易辉几个等在一边,见到胡一达不言语,也不多话。 此时门处已是空无一人。 胡一达喃喃道:“巴山派可以扩张了……” 却说李群山与胡诗灵结伴行于巴山山畔,此时已到六月时分,日长夜短,斜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分外长,小风从两人面颊拂过,胡诗灵的长发拂到了李群山的脸上,李群山道:“我身无长物,没有钱,没有房子,没有田地,师妹我实在很不好意思,我自已受苦倒是没有什么,只是……” 胡诗灵笑道:“我也没有钱,也没有房子田地。” 李群山抹了眼角,道:“放心,我一定努力让你过上好日子,以我的本事,不说大富大贵,但一定让你安心无虞。 李群山大着胆子,伸手拥着胡诗灵,胡诗录没有推开,此时红霞漫天,风猎猎而响,太阳渐渐落下。 两湖钦差行辕之内,甲士环绕,吴柄章立于台前,曾猛在下,区寒白在左,吴柄章心情大好,抚须而笑。 曾猛对吴柄章道:“大人,石柱县流官许国用拿住魔教数十妖人,包括那裘败天,已由秦氏土司兵送至京师。”听到此言,吴柄章的脸色,便一下子难看了起来。 吴柄章脸色阴沉道:“这是打本官之脸么?这裘败天本官未在两湖之地拿住,却叫流官土司在近蜀地拿住了,在皇上眼中,本官岂不成无能之辈,剑南道又是武党和阉党的地方,功劳算在他们身上。” 曾猛道:“是李群山在拿住的人,末将派兵士去抢人,反倒被土司兵轰了回来。” 吴柄章怒道:“巴山派众人走了许多天,为何不见回来,那李群山想反了不成。” 下首的区寒白也道:“这些武林中人,自是散漫不过,以这巴山派为甚,大人切不可相信这些江湖人物。” 曾猛又道:“刚从巴山派得到消息,据说将李群山逐出了山门,由胡一达当了大弟子,想必是因为这件事,他们才不回来。” 区寒白却道:“大人,巴山派一伙人甚是不服朝庭管教,若是再召之不到,当封了这什么巴山派。” 曾猛道:“大人,我们营中不是还有一大群武林人物如什么言家、武当派么?为何不派他们出力?” 吴柄章作怒道:“你一介武夫,只管打仗便是了,别的事情,却不要去管。”是时文官的权利越来越大,从体制上胜过了武官,是以现在,以曾猛的身份,也只能在吴柄章的身边唯唯喏喏。 区寒白亦道:“曾将军只听到这些事情么?不知巴山上可有什么别人事情发生。” 曾猛道:“末将还听闻,巴山派胡一达将与言家言方悦成婚。” 吴柄章怒道:“江湖人物,安敢私而结党。” 曾猛道:“前两日,末将再次派人催巴山派众人快快回营,现在没有巴山派众人出力,兵士死伤不少,魔教一干人等皆是江湖人物,长于暗杀,现下死了两个游击,数十个百户,都是让魔教高手暗杀而死。只是现在巴山派竟然推脱向断石不在,说要等向断石回到巴山后再决定是否到营中效力。” 吴柄章不语。 曾猛又道:“大人,那言家与武当派众人,根本不出力,不能作为助力,只是装个样子,某将以为,不如将两家之人做出惩处,方让两家人真心为我大军出力。” 曾猛却是不知,言家与朝中几位尚书大人有交情,言家更将自家小姐送给当今天子近亲武氏作小妾,极得宠爱。而武当派,天子好道术,武当太冲道人,常入宫为天子讲法,吴柄章与天子相处之时日,尚不及太冲道人与天子相处的时间多。此吴柄章却不可以与曾猛讲,只道:“本官且知道了,你且下去罢。” 曾猛对吴柄章道:“大人,末将斗胆说一句,巴山派实尽了力,对巴山派实在是有功未赏。” 吴柄章道:“你且下去,这中间之事,你且不用管。” 曾猛告退。 江湖之中,李群山破门而出巴山派之事不日传出,而吴柄章在两湖虽然攻下两湖地区的魔教堂口,却没有拿到那数百万两银两,连银矿也没有拿到。 魔教可以说是大胜,除去长老裘败天让人捉去而已。 朝中不时有人弹劾吴柄章,不多日,便有人弹劾吴柄章杀良冒功,两湖之事,吴柄章虽然未受到惩处,但已然没有以前气势,此时的朝庭,大有一人办事,数人拉后腿的情形,吴柄章虽然极得宠信,但是陷入党争,也不免受到攻讦。 巴山派之中,热闹非凡,数十个弟子都站了门前,一路上不时有人指引人上山,门派内吹吹打打,自然是从山下请了不少的班子上山,加上言家是两湖第一富室,黑白两道都能吃得开,以致于不少成名人物都上得山来。端得是极有面子,这平日里极是静谧的巴山指剑峰,本是清冷之地,一时间竟然来了这么从多人,也是百年罕见了,这时胡一达身着喜服,一众师兄弟正朝胡一达猛灌酒,胡一达此时两脸发红,口已大了,只是来者不拒。 宾客除去巴山派、言家、还有一些武林人物之外,竟然还有官府人物出没期间。言家不用看吴柄章的脸色,并不单只是因为有朝中有人,在地方上,也是世家大户,这地方上的小官,十有八九是出自于言家,如果吴柄章与言家不和,当真在营中责罚言方物,第二天吴柄章只怕连半石粮草都收不上来。 言家言方物小声对一后辈弟子道:“你看到没有,万不可做李群山那种傻子,让什么武林道义给蒙了双眼,须知有些事,本来只是说者玩一玩的。” 新娘正是言家言方悦,虽然不是正房所出,但在言家也有相当地位。正房所出的女儿,嫁与了武亲王做小妾。 此时武当派两俗家弟子,也朝胡一达敬酒,言语之间有些许不敬,胡一达也不在意,与言方物说说笑笑,对几个武当弟子不放于心上, 言方物在心底道:“此胡一达亦是巴山一号人物,吾见武功,就算不及李群山那等怪胎,只怕亦是不远,我言家虽是家大业大,只是我言家没有什么顶尖高手,和武当俗家弟子争起来,总是吃些亏,若我言家亦有向断石、李群山、胡一达、张重辉、罗白支、易辉等人才,也不会受那多气。” 只见外面一阵号角,有人大声叫道:“白莲圣教锐金使者屈振华上山拜见。”一阵大笑声中,一廋小身影,上得山门而来,后面跟着数十个魔教教徒,还挑了些礼物箱子,众人皆是愕然,这魔教与巴山派现下是水火不容,是人都知道现下魔教杀了巴山派上百弟子,抄了巴山派几位先人的墓,而巴山派的大弟子李群山还以颜色,将裘败天抓了,杀了魔教不少使者,只是来者虽然众多,却没有人想去和魔教之人正面冲突。 当前的那屈振华身材极是短小,面皮似都是紧贴在骨头上,胡子仿佛是贴在面上,两眼放光,仿佛两边人等皆是女子任他挑选一般。 魔教锐金使者武功不弱,这使者在魔教内部地位亦是极高,十大长老之一,亲掌一路人马,是护教法王中的头面人物,这屈振华,是有名凶人,此人早年间号铁手人屠,早年嗜将活人以独门兵器将人钗住,投入炉火中,嗜以人油点灯,魔教上任教主问他最爱何物,此人言,最爱听活人入炉火烤时发出之“兹兹”之声。 屈振华抱手道:“胡老弟做了巴山掌门大弟子,可喜可贺,胡弟上次与我圣教联手,将李群山那不识事的赶将出去,真是想念上次合作之欢恰。”这话远远传出,显然是用内力的原因,这一下,山上千多人都听到了。 胡一达岂是易与之辈,巴山派虽与魔教讲和,那只是两家势均之和,巴山派精锐力量未损,一群高手仍在,李群山出了山门,向断石一纸召之,当可归之,在江湖上,不说向断石,张重辉、罗白支、易辉、胡一达、谢易那个不是有名有姓的高手,这样的力量,真的和魔教力拼,魔教想消灭巴山派,自已也要受到重大损伤。 胡一达不冷不热的一抱手,道:“请坐。”数个弟子隐隐立于身后。却是防着那屈振华,对魔教之人不得不小心,数年之前,福建仙都派掌门人李伯阳八十大寿,魔教三才子带上大批好手上了仙都派,将宾客都赶走,将李伯阳活埋,仙都派上下都不敢吱声。这件事情名动一时。看到魔教一干人在这个日子来,显然是不安好心。 屈振华心中暗道:“定然要让你巴山派学那排帮,里外里做不得人。”此次魔教天山收到已故谭虎之信后,长老系派出得力人手屈振华,此时兽不凡刚带人攻击巴山派后,巴山派弟子史志即找到魔教教徒,表示巴山派想与魔教“和平相处”屈振华心中暗喜,心里打定主意,学上次色公子威逼排帮一般,最好,是让巴山派和朝庭完全翻脸,其后,当巴山派与朝庭完全翻脸后,威逼巴山派入了自己魔教,再后,让巴山派为魔教打前战,做炮灰,这一次,就是要挑动巴山派一和朝庭,二和正派白道完全翻脸。 屈振华眼见言方物坐于上席,席间还有两个朝庭的小官,那两个朝庭小官只是八九品一类的角色,但在此地却是必不可少的角色,当即大大咧咧迈步入了对南面之上席,对言方物大声道:“言家少爷亦在此地,真是幸极,记得以前言家与我圣教还小有不和,如今,我圣教即与巴山派交好结盟,那我圣教与巴山派是盟友,言家与巴山派是亲家,那我圣教与言家亦成了盟友啦。”言方物听罢脸色大变,这让朝庭这两个官听了去,虽然最后可以使钱摆平,但此地有武当人物,若是让其传到上面,自家可做不好,当即长身站立,用力一拍桌子长声道:“吾言家与魔教势不两立,见面当杀,只是依了江湖规矩,在巴山派地面上,暂不与你动手。”这句话正是为了摆明立场。划清界限。 胡一达精明人物,怎是任屈振华拿捏人物,走到席前,对两朝庭官员笑道:“两位不用担心,有巴山派胡一达在此,无人能伤两位上官。”并立于两官员之前,将屈振华与两人挡住,确保屈振华不会突然伤人。 屈振华心中实在恼怒,他刚才正有想将两朝庭官员突然杀死于席间的想法,若这两人死在巴山派,那巴山派可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只是气机流动,立时让胡一达发现了。这胡一达,武功竟然不比自己差。 胡一达笑道:“此时是胡某大喜之日,不宜杀生,亦不宜动手,屈先生还是自己下山罢,我巴山派是名门正派,怎能与魔教妖人同流合污,不但如此,下次见之,定当杀之。我巴山派前大弟子李群山,更是吾辈之楷模,诛杀妖人,令妖人闻风丧胆,江湖上人人可知,两位大人不可让魔妖人迷惑了。” 一小官名嗫嗫对另一官员道:“本官就说嘛,巴山派怎能和魔教妖人混于一处,本官正是多心了。” 屈振华做怒道:“你们巴山派将李群山赶出门,不正是与我圣教相盟之举么,怎的又不认了,还说我们两家同心同德,推翻朝庭。”这番话前面确实是真,只是后面,却是屈振华说给那两个朝庭小官的话了。 胡一达哈哈大笑,道:“真个奇闻,李群山之所以破门出山,是因与师妹私自有了奸情,所谓因为什么魔教要我巴山派将李群山赶出门,我巴山派就将自己大弟子赶出门,怎么会有这等事情。”言方物亦是大笑不止,配合道:“魔教一向自大无比,以为自己一句话可以翻天,这样的事不止一件了罢。”席间的言家弟子都配合道:“正是正是”一时间笑声四起,好似无数人饥笑魔教一干人自大一般。 屈振华见胡一达一向不显于江湖,竟是如此硬的角色,心下恼怒自己轻敌,当即大声道:“既然你巴山派不守诺言,我圣教也定然不放过你巴山派。你们便等着罢。” 胡一达脸色一变,大声道:“你以为你魔教一手能摭天么?屈长老,胡某若是记得不错,你两湖人马经我大周朝与江湖正道人士追杀之下,已然不剩几个人了。”又对一边观看的众武林人大声道:“大家且看一看,堂堂武林第一大派魔教,魔教十大长老之一的锐金使者,上我巴山派,身边没有几个人保护,可见魔教无人到了何等地步,看来魔教灭亡之日,已是为期不远了。”说罢放声大笑。众言家第子及与巴山派交好一干人皆大笑起来,接着上山的众宾客中也有人笑起来。 此次屈振华手下确实没有了几个人,两湖魔教许多教徒的人头就挂在武昌府城门口,这次虽然有从天山总舵带的一些金衣教众,但那不是带在身边显摆的人,这次到两湖来,魔教护教法王交待最为重要之事是将兽不凡藏着的百万两白银都挖出来,顺便重组两湖堂口,对于两湖的正道如同巴山、言家、还有武当那等庞然大物都要“保持克制” 屈振华此次上巴山派,是想将巴山派拉下水,利用巴山派受袭后求安之心,最好让巴山派不容于正派,朝庭,甚至可以被魔教利用,若说真的学上次兽不凡一般再来攻打巴山派,那是不可能的,巴山派一个胡一达显出的武功就不在自己之下,那向断石据说可以与魔教大长老色明空一拼,而且巴山派人才辈出,高手如同张重辉、罗白支、易辉、谢易等人,李群山若是听到巴山受袭,亦会返回,加上与言氏一族结亲,更是有侍无恐,此时魔教在两湖地区要做的,是向正派求和,决不是和巴山派开战,对于屈振华来说,挖银子最重要,为了挖银子,一定不能和正道拼杀。 屈振华心中暗暗悔恨,自己本想来个一本万利,不想一脚踢在铁板上,要是真的和巴山派过不去,巴山派和言家合起来,自己别说在两湖找那几百万两银子,能不能活着回去都成了问题。可是自己刚才一番话将等于将上次秘盟给推翻了,这下子说不定等会自己都不能活着正下这巴山了,说不定,这胡一达打着杀人的心思,眼下这广场上上千人,都是与言家交好的人物,没有一个会助自己,而自己身边只有十多个金衣使者,动起手来,只怕片刻之间,自已一干人便要伏尸于此。 屈振华脸色发白了,不料却听到一丝细声在耳边,轻轻道:“屈长老,若是还想与我巴山派、与言家保和,就不要自作聪明,你且按我说的做……。” 屈振华心中大惊,这个胡一达不显山不露水,内力却达到了摄音如丝的境界,而自己都做不到这一点,巴山派多怪胎,江湖传言不假。 当下屈振华突然长身而起,对着胡一达大声道:“胡一达,刚才是你客气话,我圣教与你巴山派血海深仇,不以血洗之,万万不可能,我圣教与你巴山派,断不可同处于同日之下。”这话正是大声说出,专说与两朝庭官员听之。 屈振华猛然一掌,拍向两个官员,这掌风若是拍实了,这两小官不死亦是重伤,胡一达却稳稳在两人之前,两人掌风相接,胡一达哼了一声,竟然吐了一口血,却朝弟子大声道:“保护两位大人。” 屈振华向后飞起,向外逃去,刚才那一掌根本伤不到胡一达,胡一达却做出苦肉计,骗了那两个庭官员,亦骗席间的武林众人,那一口血是胡一达自己运功逼出来的,屈振华心中郁郁不已,自己今日大是失算。 胡一达看着大叫着要追杀魔教妖人的一众人,将口角的血拂去,面上露出一丝冷笑,暗道:“如此小儿把戏,魔教不过如此,想挟制吾,亦不看你有几两重。” 当下命罗白支带人护送两位官员下山,务必保得两人安全。这酒席中间虽有波折,最后却终于归于平静。 一众的将胡一达扶回房中,接着张重辉、薜穿石等人大呼小叫,带着弟子们去追了。 第十三章 十三 前院一片哄闹,后院却没有几个人,几个师弟从院中走过,见到史志在走廊边走来走去,正在华宝门前不敢进去,几个师弟从身边走过,大声招呼史志到前院去吃酒,此时屈振华已被打走,武林群雄说到大名鼎鼎的魔教长老都让人打走,于是豪情顿生,觉得荡平魔教,只在谈笑之间,个个出谋划策,于是席间更加热烈。 史志想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将华宝的房门打了开来,便看到华宝的曼妙身影坐于窗前的小几前,只是上面再也没有镜子。 华宝被秦匪最后几刀割在脸上,脸上已然没有一块好肉,宛如一碗五花肉,红白相间,若不是她声音清丽,谁也看不出这个女孩,两月之前还是一美丽少女,是求亲之人踏破巴山派的门坎美人。 解雨看了两人一眼,这两月之间,华宝回来后,便由解雨照顾,解雨细心温柔,由她照顾华宝最是合适。但是史志嫌解雨太漂亮,怕华宝看了伤心,便又去求梁芳,好不容易梁芳便答应了。 对于华宝来说,容貌被毁还不是最为可怕的,向断石前一日为华宝诊疗之时,发现华宝竟然有了孩子,而华宝却不知孩子到底是谁人的,也许是裘败天,也许是一个普通魔教教徒。几位师姐劝说华宝下药将其流掉,华宝不可置否,也不回答。 史志在此期间一直不敢与华宝相见,今日众人忙于胡一达之婚事,史志才来看华宝。这些天,史志一直都在华宝的房门外。 此时史志身上的伤已然完全好了,看不出有什么伤,有向断石在,自然不会让他受了伤。 梁芳看到两人都不说话,便道:“史师弟,我先出去了。”将灯放下,转身出门。 储香儿在门外拉了一下梁芳道:“师姐你看史志到底是想怎么样?他是不是不想要小蓉了。”梁芳怒道:“你小孩子家家,不要去管这些。” 解雨这时也悄悄到了一边,轻声道:“史师弟家中是大族,他双亲一开始不同意他学武,最后还是他跪求才得以入巴山派学武。后来史志师弟遇到华师妹,史师弟好不容易说服双亲,眼见就要成亲了,却出了这事。” 原来史志本是书香人家出身,家中父亲大人是举人,哥哥是秀才,叔伯开武行,镖局。这样的家族,如何能娶一个被人所污的女子为妻。 史志看了华宝半晌,灯火闪动,史志脸色变化了许久,许久才下定决心,道:“小蓉,我回去双亲大人说了,即日我们便成婚。” 华宝看了一眼史志,却是不语,冷冷道:“你可怜我么?” 史志不语,此时华宝都不敢在胡一达婚礼之上走出去,盖因不想自己这容貌吓着别人,此时华宝简直如同一个夜叉般丑陋。 华宝冷冷道:“你是不是担心别人说你无情、担心别人说你未婚妻受了污辱就不要她了,担心别人师兄弟说你只看重色相,所以你才娶我,是也不是。” 史志低头不语,低声道:“我不记较你受了那裘败天之辱之事,那不是你的错。” 华宝道:“你不计较、你不计较……我却要计较,我计较你看到我的眼神、我计较你在裘败天面前下跪、我计较你可怜我。我最为计较的是,你那天对李群山说的话,什么不去招惹魔教,魔教便不上门,我一个女子,都比你有志气,我华宝即使容颜被毁,受人所侮,也没有说出过这样的话,我有仇,也会自己去报,不会这般没有志气,你是个软蛋。” 史志听了半饷,苦涩道:“我只想你好。” 华宝将面巾围上,冷声道:“我华某用不着你可怜,你且去罢,以后不要来见我,我们之间以然无话可说。” 解雨对梁芳道:“史师弟不是那无情之人,吾听说史师弟为了这门亲事,几让父母赶出家门。” 梁芳冷笑道:“做戏一下子罢了,宝儿这个样子,真的嫁了过去,你以为会有什么好的结果么,史兄弟还是要安慰一下自己的良心的。” 此时门吱的一声打了开来,史志走了出来,脸色发白,也不看两人,径直向前院去了。 房中,华宝扑在桌上哭,却用力将自己嘴捂住,从后面站出一人,身形清瘦,正是向断石。此时胡一达在前院娶妻,向断石都不去,只在后院等喝茶之类的程序,也担心华宝想不开。这几日,华宝几次自杀,都让向断石救了下来。 向断石对华宝道:“蓉儿,你一定要生下来么?” 华宝点头,咽声道:“师父在上,徒儿决定了,定要生下这个孩子,徒儿要生下来,是因为徒儿要记住,要记住这仇,这恨,定要让自己不忘记,并非心疼他。” 向断石不语,道:“就跟你姓黄吧。”身影融入了黑暗之中。 酒席间已然没有了几人。 言方物上前拍了拍胡一达肩头,道:“照顾好我妹子,她在家里受了不少气,别听别人胡说,她不是那般的人。” 胡一达道:“言兄放心,定然让她一生富贵。” 此时胡一达和言家言方悦成亲,便是李群山赶了回来,也抢不回那个大弟子的位子了,巴山派和言家结为亲家,那么胡一达便铁定是下一任巴山派掌门。这是胡一达的苦心经营的结果。 胡一达的内力,些许酒力如何能奈何,当下走向新房,言家言方悦,二房所出,在言家极有权势,言家长房多打点官场门路,而二房则掌了财权。 一弟子上前,正是一与胡一达十分亲近的弟子,——薜穿石。薜穿石上前道:“师兄,那言小姐,不——是师嫂,名声只怕有些不好听,师嫂有许我旧事,这些天我一一打探到了。” 胡一达看了眼薜穿石道:“不就是养了几个汉子么?我还听说那言方悦与族中叔长不清不楚,以为我不知道么?” 薜穿石不解问道:“师兄为何还娶这婆娘。?” 胡一达嘿嘿笑道:“师弟,我们的师父,还有我们的大师兄,都有一个毛病,那就是太当真,太当真了,师弟啊,你且记住,女人么,你不把她当个东西,她便把你当个东西,咱们的师父,不是便吃了这个亏么?让那个什么吴柄章的那个夫人玩得团团转,其实啊,都是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胡一达又对薜穿石道:“小石,吾不过借助于言家,言家亦不过借助于我巴山派,就当是一头猪,娶来也用不了多少料,吾何必计较她以前有多少男人,不过小石你要清楚,以后她若敢在巴山派招蜂引蝶,那个巴山弟子刚去惹她,吾便杀了谁,你将此话放出去,要让所有弟子都知道,堂堂巴山派掌门可丢不得这个脸。至于以前的几个情夫什么的,若是还有往来,便杀了罢,以前养的汉子,不在面前出现也就罢了,刚在我面前出现,就是死,放心,言家在这个事上,是支持的。” 薜穿石应声道:“知道了,大师兄。” 胡一达看了看夜色道:“吾还要练功,你且回去罢。” 薜穿石应声而去。 胡一达也不往自己新房中去。 刚才那番话,其实用足了内力,不但薜穿石可以听到,连新房内的言方悦也可以听到。只是胡一达内功高深,这声音,凝音而发,别人的便站在跟前,也听不到胡一达在说一些什么? 这不但是说给李观涛听的话,其实更是胡一达说给房中言方悦的话。 胡一达转了个身,走到一间空房中,开始一天的打坐练气之术,胡一达不但天资聪明,更是极为用功,二十多年来,无一夜打破过自己打坐的习惯,胡一达处心积虑,在许多年前,武功便已是超凡脱俗,只是胡一达向来隐忍,从来不去抢的风头,盖因为没有必要,今天胡一达若是真的想将屈振华留住,屈振华是跑不掉的。 “明日,吾便可以收弟子了,自己是应试多培养一些能听自己话的人的时候了,罗白支易辉问题都还不大,李观涛虽然与李群山交好,只是一向胆小,也不用担心,梁芳这人一向好强,没什么用也没有害处,亦不足为虑,要用好史志,史志身后可有一股不小的势力……” 胡一达如是而想。 夜色渐深,喧闹的白天已然沉静了下来。 自李群山下了巴山,与胡诗灵同游江湖,到此时已有近三年的时间了,在这三年中,胡一达执掌巴山派,与言方悦成婚,得到了言家的财力的支持,招收了大批的新弟子,巴山派一派繁荣之像。 吴柄章执掌两湖近三年,这三年,两湖倒也没有事,魔教在两湖的势力一直没有恢复,只是山东流民再次起事,此事甚大,流民之首自称小明王,名为王开平,是魔教的重要人物,此招抚而后又叛乱,而且比上一次乱势还大。 吴柄章却是没有将魔教藏的银两找出来,朝中传言吴柄章私下将这比白银吞没,吴柄章为了自辩白,只得将手头的重犯裘败天上交于神都。 此时朝洛阳神都去的路上,一队官兵正押着一人,正向神都进发,此人一脸横肉,满头白发,正是魔教号称人面兽心之长老裘败天,此时裘败天四肢被绑的在铁链上,人亦架在车中,只是仍然双眼之中不时还有精光,全身那里有一点魔教长老的威风。车边的军士痛恨这人的恶行,不停用鞭子抽打裘败天,三年之中,每日都不停刑罚。 魔教有大量的秘密,都是裘败天这等长老所掌握,将裘败天押入神都,将魔教之隐密拷打而出,正是吴柄章与一众人的想法,这更是一桩大的功劳。 一行官兵警戒盯着四方,这犯人重要无比,押送的路线无比保密,所选择的官兵都是吴柄章从自己的卫队中选择的忠勇之士,此时还有一假的吴柄章关押在两湖行辕之中,两湖行辕之中近日连连发生三次劫牢事件,都是为了救出裘败天,而吴柄章为了问出数百万两银车密藏于何处,无数次对裘败天用刑,只是裘败天是老江湖中的老江湖,打死亦不说一字,而此时为了表功,应对朝中给自己的压力,只能将这大魔头先押入神都。如若不然,吴柄章肯定是等自己审出结果后才将裘败天上送。 前面响起一阵阵蹄声,一队人马向这边而来。 带队将官大声道:“众军士刀出鞘。箭上弦,不可松懈。”这条路线极是隐密,众官军都不走官驿,路上没有几个人,一般来说来会有大队人马来到。 来人渐近,带队的参将睁大眼看去,只见对面人影清晰,对方一身锦衣,补子上面是兽形,身上穿紫黑披风,戴铁甲,踏红靴,是正儿八经的官兵。一行约五十人的样子。 来人大吼道:“吾乃南衙御前参将谭正坤,汝等见吾何不行礼? 带队将官中是一个参将,只是地方驻兵的参将,和京城的参将,不是一个级别的,看对方服色衣甲,连坐下的战马都是御马监产所养的战马,身后的官兵也是官气十足,绝不是江湖人物所能仿冒,当下下马跪道:“末将见过谭将军。?” 来人将马停住,后面一众军士亦将马停下,那带头谭正坤道:“圣上谕令,魔教妖人裘败天由近卫带回神都,不用交与刑部了。” 近卫乃是为皇帝探消息,除异己的秘密武装力量,是南衙兵中选的劲卒,常不经三法司,而直接拿人,这一套只要不放在正儿八经科考出身的官员身上都行,如果是科考出身的进士,却是不能这么拿人的。 带队将官迟疑道:“这人干系重大,吴大人交待了要交给刑水大人,大人且拿出近信物交接,吾等才好放人。” 那将官不耐道:“你且看好了,从怀中拿出一物,向跪前的带队将官一递。带队的将官只是普通出身,远远不敢在这权贵兵面前抬头,当下用手去接,却突然感到胸口一阵发凉,一把长刀直入胸口。带队将官用力将头抬起,却看到两边的骑兵冲从后面冲过,向已方的兵卒一阵乱砍。 “不好,他们是魔——”还未说完,刀便从胸口抽出,那带队的将官眼未闭上,倒于地上,血飞了一地。 本来有所准备,只是当对方一身盔甲出现在自家面前时,看到是官兵,这路押裘败天的真官兵便放松了几分,等听到是近卫时,已没有几个人敢去致疑了,谁敢得罪这群老爷,他们是权贵中的权贵,就是朝中几位相爷,见到这些皇帝的鹰犬也要客气说话,况且这些小兵。 待到对方杀到跟前时,真官兵这一方已然不能组织成阵形。各人不知所措,有人想先杀了裘败天,有人拿刀和对方拼杀,还有人想跑。而魔教一方,武功高强,这种乱战正是魔教一干人想要的。 不时,裘败天感到身上的铐子被人一刀砍断。此时裘败天才睁开眼。淡淡道:“怎么让你们来,让你卧底进入南衙用了多少力气,就用在救你老子么,虽然你是我儿子,但我不记得你这么挂念你父亲?” 此时地上一地死尸,魔教众人都在清理地上的死尸,若是没有死的,便加上一刀。这些官兵怎么也不会想到,路线如此隐密,如何还是让人知道了。 谭正坤冷笑道:“老东西,何必自作多情,你以为,我是你儿子,便冒此大险来救你么,老实说,我更愿意你死在这里,只是法王有一桩大谋算,让吴柄单失了人,吾等更好坐实他的罪过。” 裘败天眼光一闪道:“你们是来拿吴柄章的?” 谭正坤阴阴笑道:“正大光明,皇上对吴柄章此次未能拿到银矿很极不满,还指望用这银去救山东大灾的急,吴柄章这一件事没有做好,就是让皇帝最不高兴的事。” 谭正坤道:“吴柄章下了台,下一步便更好谋算了。” 裘败天道:“下一步做什么?” 谭正坤看了一眼道:“你几时喜欢乱问了,且回去罢。” 几个妖人将裘败天扶住,住远处去了,接下来,是将裘败天送于天山,这裘败天,是那几百万两白银的藏主,谭正坤知道自己问不出来,也就没有问,谭正坤正了正衣甲,对下首人道:“打理好了么?打理好了吾等立即回转,吾等还要两天才回到两湖,这可不应是吾等近卫发现的。” 下首一骑士道:“大人放心,无一活口。” 谭正坤笑道:“吴柄章想破了脑子也想不通,竟是皇帝近卫杀了押送的官兵,更想不到,他的路线一早便让我等知道了,将裘败天劫走,圣教数年谋算,就在今日开始。” 下首骑士道:“大人,屈振华长老到了,想与大人一见。” 谭正坤笑道:“好久不见屈叔叔了,有十多年了。如今,正要一起谋算大事。” 当下一行人整理队形,这一队人,一行人向回转处拨马而去,押送裘败天官兵的尸体横在路边,风吹过,那旗子倒卷起来,飞下山坡去了。 两湖钦差行辕之内,吴柄单独坐于堂上,下首一人跪于地上,对吴柄章道:“大人,小的潜于排帮之内,那沈义龙这两日与魔教妖人走得极近,沈义龙时时抱怨大人的船引之策,想用钱打通关系,听帮众言沈义龙派了得力人手上京想走武亲爷的门路,据说武亲爷已然收下了排帮的重礼。” 区寒白低声道:“大人,不用担心,这船引之策乃是圣上定的国策,武亲王亦不敢在上面做什么手脚。” 吴柄章道:“沈义龙与吾不是同一条心,又能如何,可恨那沈义龙却是不知,如此下来,只会两败俱伤,排帮从此灭亡,而朝庭也不能在这水运上得到一分的利钱。” 区寒白道:“大人,这话怎么讲,大不了我们从新扶植一个人当排帮的帮主便是了,只要能每年认真的执行般引之策。朝庭的进项却是一分都不少的。” 吴柄章道:“沈义龙一通胡搞,是万万不可能回到从前那种情形下的,在从前,每年上百两的水运之利,都让排帮一帮独吞下来,这百万两银子,是一个小小的排帮可以吞下的么?他们又有能力吞下么?” 区寒白笑道:“大人说笑了,排帮一个江湖帮派,何德何能可以独吞让么多,不用说朝庭,就是地方上的各个大户,江湖上其他帮派、魔教、但凡有点儿势力,只怕都要眼热这比大钱,排帮一无后台二无势力,用不了几下,便要让人吞得骨头都没有了。” 吴柄章道:“只是那沈义龙却不知道,前两年沈义龙每年上巴山派给向断石送礼,打着巴山派的招牌做事,只是向断石那个浑人却不知道,自己的巴山派的名声被人利用了,沈义龙给向断石送的什么?,几挑子水产、一些土物,在别人的眼中,向断石收了排帮的礼物,自然是庇护排帮了。” 区寒白道:“大人是说那沈义龙利用了巴山派的江湖名声,而巴山派其实在水运中半分的利也没有得到,那向老儿糊里糊涂被人利用了而不自知。” 吴柄章道:“本官与向断石是少年好友,他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么?他空有绝高武功却不用来为朝庭做事,空有天下一等一的本事却不去利用,这名声,便让沈义龙这小人利用了。” 区寒白又道:“这样终不是办法,只怕早晚让人知道,真遇到了事情,向断石却不会为排帮出头。” 吴柄章道:“正是如此,魔教一逼,那沈义龙还不是立时投降,可笑他还想着降人而得保。真是死到临头不自知,而到了现如今,竟然还想着独吞以前的厚利。” 区寒白道:“大人,这等小人还是杀了罢,只要吩咐一声,下面自然有人动手,那沈义龙有个八岁的小儿子,正好用来当帮主。” 吴柄章道:“可惜啊,来不及了,朝庭里拖后腿的那群人,看不得别人立大功,这次党争之下,排帮只怕是要亡了。” 区寒白接着道:“大人是担心那排帮在这个关头闹出什么事,传到圣上耳朵里,对大人则极为不利么?” 吴柄章沉声道:“党争的手段,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本官被罢免之后,新上任的官儿,只怕是那王思远罢,这人一来,排帮非亡不可,沈义龙死无葬身之地。” 区寒白道:“大人不用担心,这第一季船引以收进了三十万两白银,皆已押解进京,圣上势必大悦,就算是王思远上任后也不敢少了一分,这正是大人的德政,王思远一伙人是无论如何也攻讦不到这个上面的。” 吴柄章亦笑道:“本官巴不得那个草包上表参本官,在这件事上,谁与船引之策对着干,谁便是圣上的敌人,可是现下,王思远却在圣上面前说,本官吃得太饱了,船引之利被本官吃掉了八成,只将三成上交了,本官虽然挪用了一部分打点上下,却是不得不为,换成他王思远来,每季可上交八十万两。真是故作大言,闺中妇人之语,莫非他不用上下打点,就算全都上交,只怕也不到这个数。” 区寒白道:“只怕皇上。” 吴柄章接着道:“本官所思,只是一个字—钱,如今山东那边急用钱,而国库却拿不出那么多,再过半月,山东流民灾情更重,到时。” 区寒白道:“小人愿至排帮一次。让那沈义龙安份下来。” 吴柄章道:“现下最为重要的是让本地的土司安份。若是山东那边出事,两湖土司再闹起来,到时两湖不但不能给山东那边减下压力,反而这一边也要吞吃国力。那可是本官最为不愿看到的情景了,你且缴请奢姓、安姓、向姓、胡姓、易姓这五家土司与本官今夜一起赏从京中来的新戏,只要这最大的五家土司乱不起来,那这两湖至巴蜀之地便乱不起来。” 区寒白应声称是。 吴柄章道:“前段时间强力太过,让这几个土司对朝庭轻有不满,如今亦是要怀柔之时了。” 区寒白轻声道:“大人,曾将军回报,那银矿在几年内实无法产银,魔教妖人将其破坏实在严重。要重新量产白银至少等上一年。” 吴柄章道:“那被魔教妖人藏起来的三百万两白银呢?这三百万两,怎么也运不出两湖,如何现今未寻到。” 区寒白道:“大人,江湖事,还要江湖人来解方才是最好。曾将军虽是军中猛将,但对于江湖之事,实不及江湖之人。” 吴柄章道:“你说巴山派。” 区寒白道:“小人说的是一人,巴山派已然不同于前。” 吴柄章道:“李群山。” 区寒白道:“正是魔教第一克星,号剑断长空之李群山,李群山不但武功高强,难得的是此人与与魔教不是私仇,只是这几年,此人已然失踪了,寻找不易,” 吴柄章抚须沉呤半饷,道:“是时候给他们一点儿甜头了。” 第十四章 十四 此时排帮之内,大堂之中,一高大紫脸汉子,一瘦小老者分主宾相对而坐,说着话,那老者手端茶,倚在红木长椅上,正是魔教讲经法王系头面人物,身居魔教十大长老之一的屈振华,端的是位高权重。后面跟着数十个魔教金衣使者,皆是蒙住了面,不知是江湖上的那些人物。那紫脸汉子,却是沈义龙,后面跟着数十个坛主一类人物。 屈振华脸作悲色,道:“吴柄章那狗官,为了一已之私,竟然对排帮如此抽髓刮脂,实令人发指,排帮的好汉,便是我圣教色明空大长老说起,也要称一声不谓强权之好汉。” 沈义龙道:“屈长老所言甚是,吾本不畏惧那吴柄章,想那吴柄章,不过一小小得势小人,当年此人,还只配做向断石之跟班,如今竟也人模狗样,在吾辈面前狂吠。”后面数个排帮的坛主、旗主也大声骂吴柄章。如今,这船引之策,不知让排帮少了几多红利,可以说得上是人人受损,如今排帮个个想念以前的好日子。 屈振华道:“只要排帮一起,将船都沉了,停了这一季的船引,那吴柄章必然失了其主子信任,到时,定然坐其之罪。” 听到此言,沈义龙脸上的笑容停住了,便不再做声,后面一众船老大也停住了话语。 屈振华堆起脸皮笑道:“沈帮主,你我两家都想搞倒吴柄章,只是你想过没有?去了一个吴柄章,那船引之策便会停下么?只怕这船引之策已然成了定策,以后排帮都要在官府底下求那一点小利。若想将船引之策停下,你重新拿到大利,那几是不可能的事了,只有一法,那便是将这一段之航运全毁去,让吴柄章坐罪,方可让其下台。” 沈义龙不语,心道:“如此吾岂不是没有半分好处,为何要听你的,还不如在吴柄章手下讨生活,反正我也吃得够多了,不如将这帮主之位随便传一个人,我带上银子自已走才是正经。” 屈振华接着道:“老夫知你正想走武亲王的门路,不过,那武匹夫,只想用你搞倒吴柄章,至于你想的废除船引之策,只怕武思训想都不会想了,他只会从排帮的身上搜更多好讨好皇帝。” 沈义龙嘿嘿笑道:“屈长老所言有理,今日本帮主有些累了,还请屈长老先在排帮休息一夜。”说完,便起身自顾自往后走去。身后自然有一群仆妇婆子来招呼魔教众人。 待到排帮一众人都走光了,屈振华身边一教徒道:“长老,今夜已然安排好了……”,屈振华道:“且看今夜沈义龙有什么行动?” 至了午夜时分,排帮的驻地一片寂静,一匹快马从排帮飞驰而出,朝吴柄章的两湖行辕而去,正是向吴柄章报信的排队帮教众。 屈振华从巷角转身出来,脸色不好看,身后早跟出了几名金衣使者追了去了。 身后一群金衣使者静静等屈振华的指示。 屈振华道:“那便动手吧。让丁长老亲自动手,只有丁长老才可以对上沈义龙,沈义龙的斩浪掌法,也确实有几分火候。” 那教徒应声而去。眼下丁原山投了法王系,也在这一群教徒中,只是日里蒙着脸,没有人看出来而已。 魔教正是要大举动手,将排帮一干首脑一网打净。到时排帮自乱,到时定然长时间不能融合,两湖下一季的船引,也再也不能上交,此时爱到皇帝不喜的吴柄章,自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而魔教原本的打算还想在排帮捞上一笔,如果可能,在两湖也进行起事,呼应北方的王开平。 黑夜之中,人影闪动,魔教五花教徒在天山称为:“圣教使者”共有九百九十九人,归于十大长老所属,正是魔教精锐力量,这中间任何一个人,都有不俗的武功。杀一些排帮的苦力汉子,实不在话下。 沈义龙在后院之中转来转去,此时,他敢派出亲信弟子向吴柄章报信,只盼吴柄章能派来大军,将这几个魔教长老拿下,到时,亦是一功。 此时沈义龙已明白,魔教在这件事上和自己定然不是一条心,魔教想的只有搞倒了吴柄章,而自己所想的是将船引之策减少,两者想的根本不一致,决不能相同。 这时门处脚步声传来,沈义龙上前几步,问道:“曾猛将军可来了么?” 回答他的只是一阵子嘿嘿的冷笑。 呼的一声,一个黑布包着的东西向自己扔了过来。沈义龙侧身让了开来,那黑布掉在了堂上。 沈义龙将那黑布打开,正是自己派往吴柄章行辕的弟子的人头,是自家家族子侄,此时这弟子双目睁大,犹是不瞑目,血粘了自己满手。 沈义龙大吼道:“来人啊。” 声音在空旷的大厅出,却无人应答。 沈义龙脸色发灰,往常这里至少有十个弟子值勤,如今却空无一人,仿佛人都死光了一般。 人确实死光了。一丝血从门处流入,那里本应有一个弟子站在那里值勤,他是沈义龙的亲信,武功也是不错的。 沈义龙向后逃去,后面不远就有地下暗道,只要往里一钻,自己便可以安然跳掉,自己就算没有排帮,还要上百万两的存银,还留得性命。 现在已不是二十多年前和人争地盘的时候了,这几个年安生日子过得极好,他养了三房小妾,生了两个儿子,在洛阳神都都有房产,还有更多的田产,家里的娇妻,安逸的日子,他不必再过苦日子了。 数名黑衣人出现在沈义龙的背后,手的上利剑还闪着寒光。这全是魔教的五花教徒,每一个在江湖中都曾是有名有姓的高手,数人围攻之下,沈义龙有死无生。 一老者出现沈义龙背后,竟然是躲开了李群山的丁原山,此时丁原山身穿的普通教徒的黑衣,不再穿那大红袍,丁原山此时已然同屈振华汇合,丁原山此时武功在与李群山交锋之后,大有进步,气度早已不当初的那个唯唯诺诺,只想在魔教混下去老头子。 丁原山一掌击出,周围风声顿紧,沈义龙周边的木地板“哗”的一声裂开,沈义龙此时不得进。 数名教徒将沈义龙围住,刀剑齐下,此时一方只想逃得性命,一方则是想立时杀人,不多时,沈义龙身上便多了几条伤口,以此时沈义龙的状态,只怕来一个五花教徒沈义龙都打不过,更何况是一群杀手。况且这些杀手,个个都是好手。放到江湖上,都是有名有姓的人物。数个人围攻他一个,是给他足够的面子了。 沈义龙大叫道:“诸位,放我性命,这里金银财宝,诸位圣使大人都可以拿去,只救得诸位放了我沈某姓命,诸位再造之恩,沈某终生不敢忘记。”此时他已然是声音惶急。 此时一人出现于大堂门口,正是屈振华,屈振华笑道:“放得沈帮主性命,沈帮主又接着为吴柄章办事么?” 一教众上前对屈振华道:“长老,排帮十多个掌舵老大都已杀了,不曾得走脱一人,只是我们人手,要去干那沉船之事,兄弟们只怕是力不从心,所以只能放火烧了。” 原来魔教已将有可能在短时间内可能接任排帮的一众人都杀了,失了这一群人,排帮上下许久都不能重新运转,更不用说重新整顿河运。从此以来,排帮只怕是灭亡了。而两湖的水运,只怕再也组织不起来了。 沈义龙悲声道:“你们为什么不放过我,你们为什么不放过我,我只想安安生生赚钱,我只想好生过日子……” 丁原山道:“无有此力,却想保此厚利,何其不智。” 屈振华道:“沈义龙,三年之前,你垄断两湖水运,每年获纯利怕是至少有个五十万两,当时就算是少林武当华山之类的名门正派,也眼红不已,暗暗想将排帮吞了,但是你耍了个花招,每年大张旗鼓的给向断石送礼,搞得人人都知道,所以江湖上传言,你每年巴山派交了十多万两的银子,所以大家都不知道,都怕得罪向断石,大家都忍,直到吴柄章出巡两湖,直接行船引之策,加上你对排帮下级帮众吝啬,有人传出你其实并没有给巴山派交钱,你只是诈称,亏得向老匹夫这么多年,竟然没有戳破你的花样,要不然你十年之前就被什么名门正派给吞了,或是变成名门正派的外门弟子,给他们赚钱。” 沈义龙大叫道:“凭什么,凭什么我赚的钱要给你们这些大门大派分,一年算下来纯利,武当派竟然要七成,我呸,向断石武功高强,人也忠厚,但是从来不懂一些江湖规矩,是个傻子,可惜竟然有人将底泄露了去了。” 屈振华又道:“要不是你对下级帮众吝啬,这些消息怎么会露出去,排帮原来不是没有武功好手,但是你既要人家为你拼命,又不想给人家钱,谁能受得了,我记得胡快刀原来也是排帮的帮众,一手好刀法,就是我对上了也得小心,但是你让人家为你去和你抢船运的十二连环水寨拼杀,竟然只有十五两银子的安家费,久而久之,排帮原有一流好手,走个干净,要不然怎么现在我教中使者杀来,你排帮毫无抗之力呢?” 沈义龙道:“功夫好,就要对我吆五喝六,我只要安安生生赚钱。” 此时一个魔教使者奔入堂内,轻声道:“屈长老,我们拷问之下,沈义龙的几房小妾,还有分藏在八个商行的一百万两银票我们都起获了,另外还起获黄金四千多两,和我们原来估计的差不多,内线也说只有这个数了,其他的许多钱,怕是都变作房产,田地了。” 说话间,一使剑使者一剑将沈义龙一手完全砍下,血飞起来,屈振华怪笑道:“现在不用抓活的了,沈帮主,你的家底我们都拿到了,你薄待帮众,早有人将你的家底露给我们,等会我要将沈帮主的人皮带回天山三际峰总坛,挂在铁城墙上。” 丁原山看了一眼,道:“且让老夫送你一程罢,也让你走得轻松一些,说完,人化虚影,宛如无踪。 一道淡淡人影从沈义龙身影过穿过。 沈义龙怪叫一声,一口血从口中吐出,接着人化作虚影,接着,沈义龙身上的衣服乱飞,竟是让丁原山一掌之下,直接气化了,地上只留下一堆衣物,这下人皮是没有办法剥了。 屈振华刚想对此表示不满,一见丁原山武功高到如此地步,顿进将口中责问之声停住了,以后要倚重他的地方还很多,这丁原山不再是以前那个可有可无的角色。 丁原山此时之武功,那有一丝平时在魔教做老好人时唯唯诺诺的样子,在屈振华眼中,丁原山此时负手而立,竟有魔教大长老色明空的气度一般。 一五花教徒叹道:“丁长老如此内力,虚实之间,早已不可捉摸。在我圣教只怕除去大长老,教主之处,已是无人可敌。” 丁原山道:“才知强弱之分,其实只在一念头之间,最宝贵的不是钱财,是自己,自信就是最大的宝藏。” 那教徒名曰杜洛华,亦是一用掌力的高手,在江湖上人称开膛手,亦是因为恶了官府,将收税的粮官用力撕成两半,有了这个称号,后为了躲开官府追究,入了魔教,成了五花教徒。 杜洛华道:“依丁长老此时武功,想那李群山已然不是对手了。” 丁原山道:“万不可作此之想,李群山遇强则强,即便是我们这一群人一齐出手,也不一定留得下那李群山。” 接着又道:“恨平生遇到那李群山晚了,与此人为敌,吾之大幸也。” 屈振华见丁原山武功大进,当下将笑脸摆起,道:“丁长老武功大进,我是极是欢喜的,这次回到天山,定要与丁长老一晤,商议一下长老以的去向。” 丁原山也道:“正是丁某之幸。” 此时的门外,已是杀声震天,到处起火,魔教妖人在围杀沈义龙时,在外面也派出了相当多的高手,杀人放火,此时,排帮一片混乱,普通帮众争相逃命,还有帮众则趁乱抢一把,一时间,帮排竟然就让魔教这么轻松的灭亡了。 恩施府,进城后一道小巷之内,有两间小房,挂着一幡,上书“李记跌打损伤”却是个小医馆,已是落日酉时,几个伤者出了门,李群山关上门,此时李群山做大夫打扮,和胡诗灵在此间有已两年了。 李群山回到房中,便立时开始制药,胡诗灵在一旁调酒精,原来李群山根据自己的经验,调了不同尝试的酒精以作消毒,用李群山的话说,七五的酒精在这时侯真是非常难调了,得反复蒸煮,不然伤者易感染而死,为此李群山浪费了不少钱财。 李群山一边磨药一边喃喃道:“怪哉,这云南白药不外是三七、血竭等数味磨粉,就是差了什么,我做出来的东西,赶不上记忆中的云南白药效果。” 胡诗灵道:“已经不错了,师兄你做的几味成药,前几天一直有大户人家来问我买配方,出价五百两,我不给,那边就让几个流氓打手来围我,我将几个流氓打手都打跑了,来了三次,一次比一次人多,都让我打走了,我去买菜,他们看到我就跑了。” 李群山道:“不错,好好练功,再练二十年就赶得上我了。” 胡诗灵作怪色,道:“师兄,说到武功,你打坐练气何不将眼闭上。” 李群山道:“在吾之眼中,武功与做人不可分之,做一个什么样的人,那你就会有什么样的武功修为,说到底是心生万法,一个人总有自己相信的东西,就算是宣称自己什么都不信,佛也不信神也不信,内心深处相信还是有相信的东西,就是相信所谓的不相信。” 胡诗灵不解道:“武功是修出来的,何故是做人做出来,此话我实不明。” 李群山道:“你还未到此间,不知此理,你可记得我巴山派内功心法开头是什么?” 胡诗灵道:“是一吸便提,一提便咽,水火相济,气气在脐,心火肾水,两下相遇,天地之间,唯我神明,悠然得之,善而从之。” 李群山道:“说到此间,不可不说到内力之本源,你且说一说?你是如何来练的?练后有什么感觉?又有什么问题? 胡诗灵道:“所谓一吸便提,是说每一吸气,会阴上提,每一吸气,心火下降,两者会于脐下气海,便是如此修之,长久的坚持下去,内力自力增长。无论行起坐卧,皆可修之。” 李群山道:“你做得不错。那你又有什么问题?现今又到了何种境地?” 胡诗灵道:“只感到气力增大。气息更久悠长。” 李群山道:“这初步入门功夫做得久了,男子有梦中漏失之症,女子有月信不稳之症。” 胡诗灵道:“师兄如何说下一步将如何。” 李群山道:“其实这功夫只要达到了不呼不吸的境地,那便可以练下一步了。” 李群山又道:“你也许时不时有这样的感觉,是不是不呼吸的时间久了,你会感到心里杂念减少,是不是有时会有天下醉而我独醒的感觉。” 胡诗灵道:“正是如此。” 李群山道:“这就是所谓神明自得之境了,到了呼吸停住之时,有时可以一个人坐着半天不动,心不动,则息不动,息不动,则内力深,内力就是真息。” 胡诗灵道:“难怪以前二师兄师父等一众人都长时间坐在问剑堂动都不动。” 李群山道:“师父和胡一达的境界是不一样的,胡一达正是神明自得的境地,每次你到问剑堂去看他们,其实胡一达都知道得清清楚楚,而师父的武功境界,则已是到了降服内心五阴五蕴之时了,亦到了我巴山派内功的明而净之,净而降服其心的境界,唉呀,其实我也是大概猜的。” 胡诗灵道:“你是什么境界呢?” 李群山道:“但有境界,皆是乱境,境界实不得追求,吾的境界便是吾心常在,但是,这还不是正果。” 胡诗灵笑而摭口道:“你要什么境界?我都被你说得糊涂了。” 李群山道:“你听这风。” 胡诗灵不解道:“这风与武功修为有什么关系?” 李群山道:“你且听之,风动时有声,风静时如何?” 胡诗灵道:“无声?” 李群山道:“非也,风动时有声,风静时亦有声,动亦是声,而静亦是声,天地间,根本没有无声安静之时。” 胡诗灵道:“耳朵好累。” 李群山道:“若欲无声,只有一个法子。” 胡诗灵道:“是什么法子。” 李群山笑道:“我能做到不听,才可以做到真正的静,才有真正的定。动静二相,皆是假相,劳耳而已。” 胡计灵道:“如何能不听。” 李群山笑道:“你说什么?” 胡诗灵道:“问如何才能耳朵不听。” 李群山笑道:“放得下?” 两人皆笑,说话间,李群山拿扶出一罐子药粉,笑道:“我就不信我做不出云南白药,我这次调了比例,等做出来了,下一个我就去做青霉素。”胡诗灵道:“青霉素是什么?”李群山道:“是杀毒的,你估且这样理解吧。” 巴山派,胡一达立于指剑峰之上,风亦从两边吹过,只是胡一达却一挥袖,将风定住了。 罗白支道:“师兄好内功。” 胡一达开口道:“师弟何来。” 此时胡一达一开口,风便又动了,吹起了胡一达的衣裳下摆。 罗白支道:“吴柄章又派人来了。” 胡一达道:“不用理会此人,若所料不差,他这个官位极有可能是保不住了,我巴山派此时距离此人越远越好,你只说本派师父未归,让他们回去。” 罗白支应声而去。 胡一达对远处道:“师父在上,弟子的武功比已然下山的大师兄如何?” 向断石从远处现身,道:“我好久没有看到他了,不大清楚,还有气感气机都只是假的东西,你想一辈子转河车么?须知万法唯心,是时候修心了。” 胡一达道:“弟子自然好名之心太强,有雄心万丈,不可碌碌而无为,当名动天下方可心安。” 向断石道:“随你的便。” 胡一达对向断石道:“师父且说武功最高之境地为何?” 向断石道:“明见心性,心安理得。” 胡一达作不屑之色。道:“天地之间,真我常在,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向断石道:“我与虚同在。” 胡一达道:“师父在上,可知若欲至于彼岸,若无信念,若不强作心,固作意,何以至于至高之境。” 向断石道:“降心即可。” 胡一达言到:“且用三十年,看一看弟子能否上高峰。” 向断石不耐烦了,身影消失于风中。 且说这一边,万州府乱作一团,排帮所在地更是大乱,不时有帮众在灰烬中搜索财物,更多的帮众则是抢了一点财物开始跑。偌大的排帮,只剩下一地的灰烬,也没有一个人来主持,江边更是一溜儿灰烟,船都烧得差不多了。 一夜间,所有排帮高手,所有高层,不是死了,就是跑了,不是魔教不想杀这些普通帮众,是此次魔教人手不多,集中高手突袭,成千上万的苦力哈哈自然是没有人去管。 说到底,魔教到底是底蕴更厚,只有魔教,才可以调动这等一流高手数十人,排帮亦是江湖门派,可是排帮重财,一流高手在沈义龙这些年的主持下走的精光,更挡不住魔教的突袭。 吴柄章派来的人到了,正是曾猛,此时曾猛正在寻找有不有活人,只是无人再去招呼曾猛了。所有人都只想着要跑。 江心的一艘江船之上,隔着纱窗,一群魔教的教徒在船舱之中,正从江上看码头上情景,不但有屈振华和丁愿山,谭正坤也在其中,只是没有穿官服,着盔甲。 屈振华笑着对边上的丁原山道:“这次,吴柄章走脱不了啦,只等吴柄章一走,我们的人就会接里,到时起了裘败天藏的银子,鼓起奢家、安家一起跟着干,到时候两头失火,吾圣教大事可成。” 在吴柄章还在之时起那三百万两银两,可不是什么聪明的事,所以一定要挤走这吴柄章方可放心。 另一头,谭正坤从一信鸽中取下一小纸筒,看完后亦对身后的人道:“吾等大事可成,就等皇上降旨,其他的准备好了没有。” 下面一人道:“大人,皆已完好,我等暗查吴柄章,竟然发现吴柄章将今年船引的银子装好,向京城运去,却不是直接运向府库,是先运给杨、水几位正统清流,密报已然递了上去。” 谭正坤笑道:“说不得,吴柄章落下把柄了,而且裘败天还是在四川境内才抓到,抓到却莫名其妙,被人抢走。护送官兵竟然无一活口。” 一魔教教道:“咱们皇上,一定会下旨让我等近卫查证。那时……” 谭正坤道:“吾等近卫,险被灭口,说不得,吴大人有难了,但是吴大人是魔教妖人混入朝中的细作,关键时候,魔教妖人怎么会不救他呢?” 众近卫皆笑道:“正是如此。” 吴柄章在朝中几十年,怎么会是不知风向之人。 此时在两湖行辕之中,吴柄章看了一眼跪了下首的曾猛,道:“你且下去罢。” 曾猛应声而下。 吴柄章叹道:“本官实在是轻视这些妖人了。” 区寒白从后转出道:“大人,如今只有一个法子,上表请罪,越早越好。纵然一时失势,日后亦有回转之时。” 吴柄章道:“本官正要此意。” 当下区寒白伏身下笔。 吴柄章则转身到了后面,正是吴柄章之妻。 吴夫人坐于桌边,桌上还有一未完工的刺绣。 看到吴柄章进来,吴夫上起身道:“老爷来了。” 吴柄章神色黯然,道:“夫人,你且坐下听吾说,今日有极为重要的事让你知道。” 吴柄章道:“这些年,我一心想安定好这大周朝许多事,先是帝位之争、后是北方边事、再又文武都督之争,再又有越王谋乱、后来又有太子之争,到现在我已然记不得自己上一个安稳觉是在什么时候睡下的。” 吴夫人已然眼角有泪。 吴柄章道:“现下,过得几天,说不定就有近卫来拿人了,那时你一定要去找向断石,他这个人我知道,纵然与我有千般不和,但是我知她对你如何,只有他,才可以保得下你。” 吴夫人神色坚决道:“若你有难,我决不独活。” 吴柄章道:“不光是为你,更不是为我,若是找到向断石,李群山,这两人不但可保你,更可以将魔教妖人在两湖的乱谋打乱,到时,两湖百万黎民都要受益。只要两湖不乱,两湖土司不乱,不知可以让多少人不受战火。” 吴柄章又道:“还记得吾年青时与你说的么?要让天下人人人有饭可食,有衣可穿。现在,还能为两湖百万人众做这么一件事,死也心安。” 吴夫人流着泪,只将头重重点了下去。 吴柄章心中却是一阵冷笑,觉得自己表演的差不多了,转身便出去,却是去安排几个妾室了,相信这样一定能让向断石出来搞掉那些难缠的尼摩教长老。 巴山派上,解雨正在忙着做饭,做为一个剑派的女弟子,解雨做饭的时间也许更多,罗白支拿了一个碗,坐在桌子上,用筷子子敲打着碗,大声道:“我等得肚皮都穿啦,师妹,你快一点嘛。” 梁芳怒道:“要吃自已去做,只会吃不用做,碗都不洗。” 罗白支道:“我可是知道大师兄的消息哦,上个月我一个朋友在恩施看到了大师兄,告诉师妹一个好消息,胡师妹还梳着姑娘的头发,看样子大师兄还没有和胡妹成亲哦,我听胡师妹说过,非报得大仇,不得成婚,真佩服李师兄,当年这几年的和尚,要知道不见可欲,我心不乱,而我们的师兄弟是欲在眼前,心还不乱哟!” 解雨神色一顿,道:“胡师妹是个好姑娘,她一定会照顾好大师兄的。” 梁芳道:“她是个好姑娘,你是个傻姑娘,别说这些了,李群山也是个没有良心的小人。” 这时解雨将汤端了上来,罗白支大叫一声,使出气功,将那本是极热的汤变得温了,然后抓起来便往自己嘴中倒。他的气功早已可以不用换气就喝下这一碗汤水了,也算是学有所成了。 梁芳道:“解雨,你以后少做这些事情,不要让他惯了” 罗白支一口喝完,连着骨头和肉都吞了下去,一个倒飞,道:“胡师兄让我下山看一看吴柄章那里怎么样了,我先去了,解师妹,大师兄现在在恩施罢,反正大师兄和胡师妹还没有成亲,他们绝对没洞房,我保证,我就知道这么多啦……” 声音传来,罗白支已然飞下山去了。 罗白支施展轻功,不到两天,便到了吴柄章的行辕。罗白支进了营帐,却发现这里一片凄凉。 只是此时外面驻扎武林人物的营帐却没有几个人了,守卫的兵士也是有气无力。罗白到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言家和武当的人,一早便走了。军中也起了流言,说是吴柄章官运不再,只怕不久便要来人拿下吴柄章了。 罗白支想道:“正要看一看吴老官儿的下场,这老小子,对我们巴山派大大不敬,正要看一看他的下场。 当下便在军营打了间客栈附近住了下来,每天都跑到军营前去看情况。 第十五章 十五 就在罗白支一天到到晚蹲守苦之时,吴柄章也在交待一干事宜。 这一日,吴柄章正在将自己经手一干公文封存,交待下人收好。区寒白告了一声罪,吴柄章看到区寒白上前,便挥手让仆人们都散了开去。 区寒白上前道:“大人,曾将军报有一队近卫提骑正在星夜前往两湖行辕。怕带队之人正是和武亲王走得近的谭正坤.只怕这一队人来者不善。” 吴柄章沉呤道:“谭正坤,此人我有此印象,这人极是会揣摸上意的,且比一般人打点都多,看来该来的总是会来的,我若不在,则劳区先生多矣。” 区寒白道:“若是大人不在,那武党多是派和大人不和的王思远前来接任大人,若是区某所记不错,在两湖一事上,最先和大人过不去的正是王思远,此人数次上表弹劾大人,且此人靠近武王、卫老公公一党,之前武王正是向圣上力保王思远此人,王思远现在又在向皇上参您压近本地土民,还在用排帮灭亡一事大做文章,而几位阁老,也没有发话保您,想必是几位阁老要弃车保帅了。” 吴柄章沉吟半晌道:“排帮一灭亡,第二季的进帐没有法子上交,皇上肯定是会拿我了,几位阁老都是明白人,自然不保本官,而且王思远与几位阁老也有交情,故而两方妥协之下,选定了与两方都有交情的王思远,只是此人志大才疏,捞财走关系是一好手,他来了,情况只会更差,到时他又如何上交这些银两呢?武思训和杨阁老亦不是不识人之人,应派一员能吏前来,怎么会是他?” 区寒白道:“只怕正是此人,只是不知此人到底有些什么后继的招数,大人,还是要早做打算。” 吴柄章道:“如今,我是怎么打算,也逃不出武党的手心了,只怕他们还有一大堆的招数在后面呢,极有可能,我没有命东山再起了。” 区寒白默然,却知道这是实情,本朝党争之烈,不死不休,本朝党争,是皇权与官僚治权之争,表现成阉党和正流清流之争,又表现成武党和太子正统之争,骨子里是皇帝和士大夫门阀的矛盾,也不是没有人看出来。 自从巴山派胡一达接掌大弟子之位后,两湖行辕之中的巴山弟子便只有罗白支一人了,这还是吴柄章数次派人来催之后才有这么一人前来效力。而这些天,罗白支也更是打洋工,此时吴柄章自身难保,再也不能去压迫一帮武林人物,这些武林人物,已然走得差不多了。 罗白支抱剑懒洋洋立于行辕门口。 门派之中,大师兄李群山出走,让胡一达接任了大弟子,罗白支本是不服的,胡一达是什么人,罗白支还不知道么,做梦的时候,喊的都是“不服”不服谁,大家都知道,那是不服大师兄,大师兄早就知道,却一点儿也没有难为胡一达,这胸襟气度,比胡一达那个故作低调的小人高到不知道那里去了,罗白支如是想到,不过罗白支也懒得去管,正如大师兄所说的:“练好武功,天下那里都去得。”就行了。 远方两里外有大队马队行进,且至少有三百人以上,还打着数杆大旗,趾高气扬,架式还在吴柄章之上。 罗白支认为自己的内功还是不到家,若是大师兄在此,只怕对方十里之外都早已了然,记得自己有一次开大师兄的玩笑,说了一句,:“解雨非大师兄不嫁。”远在另一个山头打坐的大师兄竟在听到了。这份耳力,远过于现在的自己。 远方的骑士们已然出现了。 一队骑士出现,官气十足,纵马狂奔而来,那个架势,只恨不得天下所有都知道:“老子来了,快来接我。” 罗白支亦然懒得去管,将头转个方向,看天上的云,自已依旧运转自己的巴山内功,巴山的内功可以无论行走坐卧皆可练之,罗白支每天最爱做的事便是看着天上的云练气。一朵云完全消散了,罗白支才会散去自己上一口气,吸下一口气。在巴山派中,众人皆打坐练气,只有罗白支看云练气。 那队人马将马拉住了,策马立于吴柄章帐前,以往可是没有人敢这么做,以往都是来人恭恭敬敬等吴柄章。 有好戏。罗白支将头转过来看那一队人马。 不多时,吴柄章从帐中出来,此时不但来人没有给吴柄章行礼,反过来吴柄章却跪下了,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场景。 带头之人从怀中拿出一黄色的布帛,念了起来。罗白支运起耳力,听到什么:“深负圣恩,即刻拿下……。” 然后一人将吴柄章的官帽揭下。两个骑士上前,将吴柄章锁了。 这是怎么回事? 罗白支愣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原来吴柄章倒台了,真的倒台了。 不行,师父和那吴柄章的老婆不清不楚,听说犯官的家人都充入教坊之中,若是师父喜欢的女人发配到了那种地方,自己这个当弟子的只当没有看见,那可是大大的不孝。自已悄悄将那吴夫人救了出来,师父嘴上不说,心里只怕是极为欢喜的,师父老人家到现在还没有个人来陪,这吴夫人罗白支看到过几次,还行,可称半老徐娘,抓去给师父暖床,也胜过抓进教坊里是不是? 最好是吴柄章就这么死了干净,那师父就可以名正言顺了。 罗白支作此之想,脸上露出怪笑之色。 天上地下,我那里都去得。 罗白支将身上的兵士服装一脱,趁着混乱,向后去了。 一兵士上前对谭正坤道:“大人,后院走脱了吴柄章之妻。小的们寻了行辕之中,都未能发现那他的正室,去抓吴柄章家人的兵士给人打昏在地。” 谭正坤不阴不阳踱到跪在地上的吴柄章面前道:“大人,何必为难小的们,小的们只是为皇上办差,这天下,夫人又能跑到那里去,若是让魔教妖人拿去了,那可糟糕了。” 吴柄章也不看谭正坤,道:“大人可曾听过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这句话,想来吴某落难,来咬吴某一口的人还少么?” 谭正坤一挥手,早有人将吴柄章带下。谭正坤又对一边的人道:“准备好了么?”下首早有人道:“大人放心。早已做好准备了。” 罗白支身后扛着一大麻袋,健步如飞,口中喃喃:“好重的婆娘,累死我了” 原来吴夫人不肯跟着罗白支走,罗白支自然用上了强。 沿途一农人扛着一钉耙对罗白支笑道:“小罗,又打了什么山货回来啦?且让我等看一看。” 罗白支那敢让别人看到里面的女人,当下对那农人道:“李大叔,只是一些野猪肉而已,师父老是吃素,我等受不了啦,寻了一头大猪,带回山烤着吃。” 农人还要看,罗白支早已健步如飞,如烟一般向山上飞去。 且说罗白支一到山上,此时正是梁芳在主殿之上,此时巴山派又招了一群新的小弟子,梁芳正在为入门弟子讲解入门内功心法。罗白支一头闯入,口中大叫,:“梁师妹可见到师父了,有重大事情向师父上报。”梁芳不悦,道:“你且自己到后山自己看,师父在打坐。”罗白支笑了一声道:“师父的桃花运道来啦,且看我罗大媒人保媒,无往无不利也。”梁芳还未明白过来,罗白支风似的刮走,巴山派中,罗白支更似一浪子,性格跳脱,想到什么便去做什么,这次不知又干了什么事。平时罗白支又爱背后与人取绰号,梁芳因为为人急躁,脾气不好,到了近三十还没有嫁出去,被罗白支背后称为“空虚师太”盖因梁芳见了人摆一幅冷脸,好似别人欠了她债一般,又没有嫁出去,便成了师太了。 罗白支风似地到了后山指剑峰上,向断石常在此地打坐,罗白支哈哈笑了一声,叫道:“师父,小白送礼来啦,将后面的吴夫人扛起,直向正在打坐的向断石跃去。” 向断石看到地上的昏迷的吴夫人,又看到兴高采烈的罗白支,叹道:“你真是我的好徒弟,你是不是觉得你做了好事,行了,快滚吧。” 罗白支行了个礼,便往峰底退了,现下再不用去那什么两湖行辕了,吴柄章都倒台了,那个欺软怕硬的吴柄章没有谁喜欢伺候。 “是不是看一看师父和老情人相会是一个什么样子?”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心里生了火,再也熄不了。 八卦是罗白支的最爱。这山上那个弟子和那个弟子对上了眼,那个弟子枕头底下有春宫图,没有谁能比罗白支更清楚。 罗白支想一想平时庄重的向断石和传说中的老情人抱在一起,那是多么激动的事,够自己传上三天天夜。 这个念头越想越停不住,罗白支停住了脚步,抬头看了一下峰顶,终于下定决心。 罗白支的轻功在巴山中众人中最好,。 山风从那边吹来,逆风来的正是时候,罗白支像一支壁虎样伏在山岩上。 风也让那边的话语声不清楚,师父武功太高,自己不敢再近了,再近了听那便让师父给发现了。 嗯,先是女人哭,这个时候男人应上去哄,这好像正是谢易这小子传授的经验,显然师父没有什么这个打算。 接下来,罗白支期待的两人抱上一抱,亲个嘴的场景硬是没有发生。 罗白支等得银急,这两个人对面,师父只是谈谈微笑,与对待山下的病人的态度,也没有什么两样。 罗白支手都酸了,这时,向断石向这里看了一眼。 不好,被发现了。 罗白支如是想。那一眼的内容分明是,“我发现你了。” 向断石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响起。:“小白,你到我这里来一下。” 云南白药没有做出来,李群山便与胡诗灵两人打算去一趟神农架,看神农架的药材是否与这边不同,是否对于配白药有更多的帮助,李群山拉了一匹马,上面自然坐着胡诗灵,这匹马还是从魔教徒手里抢的。 两人行在官道上,胡诗灵虽然是清丽,但是为了不招人注意,便用一帽子将脸盖住,两人便似一对寻常的小夫妻。 一队人马,似是商队什么的,正走在两人的身边,这山高路远,人们往往结队而行,许多人在一起,自然是防着山大王,人多了难免要说起当今的趣事,听着听着,竟然有人说起了吴柄章之事。 “从吴狗官府中竟然搜出了五十万两白银啊,五十万两啊,这么多银子,压也压死人了。” “听说吴狗官的妻室跑了,可是个大美人,不知道带走了多少银两!” “魔教长老裘败天也被吴柄章这狗官放跑了,这狂魔当年不知道坏了多少姑娘清白,而且听说大魔头色公子也在湖广现身了,真个吓人。” 李群山走到胡诗灵身后,想了半天,终于下定了决心。 李群山道:“诗儿,出了大事,我这就去杀了色公子替你爹和你二娘报仇,如果可能,顺便捞一把吴柄章。” 罗白支独自一人从指剑峰山顶下来,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原来传说是真的,师父果然和那个吴柄章的女人有那么一腿,要是没有一腿,怎么会让自己和大师兄去救吴柄章,想来到时与众师兄弟们又有的可以吹谈的笑资了。 只是背后议论师父,别人不敢,自已也不敢,但自己的这张嘴一定敢。要想忍住不说,对罗白支来说,那怎么可能。 罗白支大笑中飞身下山,现在自己要尽快去寻到李群山,这正是向断石交待于罗白支的。寻到李群山后命李群山救出吴柄章。现在吴柄章失势,定然有生命危险。 罗白支笑道:“找什么找,罗大爷亲自去一次不得了,那些个兵大爷的身手给大爷提鞋也不配,大爷亲自走一次,将那吴什么章提拿来便是了。” 罗白支也不回去了,直接下山,梁芳正向山上而来,罗白支调笑道:“师太师姐,你今天要备两个人的饭啊,不可以忘记啦。”山上向断石练功时常由梁芳来送饭。梁芳还未答话,罗白支风似去了,口中犹然大叫道:“老树又逢春,哈哈……” 山下官道中,吴柄章手上还戴着枷,关在车中,此时吴柄章头上头发乱草一般,身穿白衣,寒风中只发抖,正一队人正是南衙卫士押送,带队的将官正是曾猛。 曾猛将一大衣披到吴柄章身上,道:“大人,天寒,且小心了。”吴柄章看了一眼曾猛道:“曾将军,有劳了,如今吴某人罪人一个,用不了这么客气。”曾猛道:“若说大人通敌,曾猛第一个不信。”吴柄章道:“接替吴某的正是王思远王大人罢。”曾猛低头恨恨道:“正是这个草包。这几日来整天只是和地方官吃喝玩乐,昨天才暗自收了奢家送的十个美女入府中。”吴柄章轻笑道:“如此我所料不差,曾将军不用担心,只怕这几日就会找到那三百万白银了。”曾猛道:“大人可不能玩笑了,吾等寻了几年都没找到,有可能的地方都寻个了编,影也没有,怎么可能在这几日就可以寻到。”吴柄章笑道:“不止如此,只怕等会儿有本官的魔教同党来救人,到时是一关啊,且看吴某能不能挺过这一关了,若是过了一这关,这一盘才会活。”曾猛不解,正等着问吴柄章。吴柄章却先道:“待会儿曾将军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可受了伤,只怕有人要来。”曾猛道:“那是谁?”吴柄章道:“熟人。” 说完吴柄章看了一眼南方道:“就看他们来不来了。” 数十名魔教金衣使者潜伏于路边,这些杀手都是魔教中的精英,带头正是开膛手杜洛华。 今天屈振华对杜洛华道:“吴柄章是圣教潜入朝庭的重要人物,且不可有失,尽力救回来,若救不回来,杀了也行。” 屈长老特意交待,不可多杀人,一定要让官兵看到是圣教人物救了吴柄章这圣教大功臣,一定要让人听到,还要让杜洛华说一些给官兵的话,要他背熟,早早练习。 这些话杜洛华是绝对不信的,吴柄章是圣教人物,打死杜洛华也不信。不过屈长老怎么说自己便怎么做便是了。 车队近了,这一队人只有不到二十个人,一个回合,这些人都要死在突击之下,不过屈长老下了不可以多杀命令,只要救抢到吴柄章,那么也不是什么难事,以杜洛华的眼光,除去带头的将官武功还可以以处,其他人手,两三个人便足够了。 杜洛华也不多言,看到人近了,一挥手,二十名魔教教徒将十分惹眼的魔教金色外服都穿上了,上面的五朵白莲清楚的告诉别人这是魔教的五花教徒,然后全体跃出,向这一队人马冲杀过去。 当前一小兵大叫:“魔教妖人。”魔教那惹眼的服色,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还没有摆出队形,杜洛华已一脚将那小兵踢了出去,这一脚有几百斤的力,那小兵飞到十多步外,口吐血,却是没有死,这般没有武功在身的小兵,来一百个杜洛华也不放在心上。 三个使者将曾猛围着。只将曾猛困住,杜洛华随手将几个上前的兵士打发了,没有杀人,只是踢倒在地。然后到了囚车前,一挥手,他号开膛手,手上功夫可不骗人,那囚车顿时分了开,两名教徒已将吴柄章扶住,同时两人将吴柄章的腰间穴道按住,看上去吴柄章十分听话。仿佛是两人在扶住吴柄章一般,十分客气。 然后让众人吃惊的是,杜洛华竟然到了吴柄章面前,单膝跪下,大声道:“青龙圣使在上,小的见过圣使大人。”吴柄章手挥了挥,仿佛是让杜洛华起身般。 杜洛华又道:“大人,裘长老急于见大人,敢问大人这些兵士如何处理掉,是不是?”做了一个杀的手势。 吴柄章背对众兵士,威严的声章响起:“这些人等,皆是无关紧要的人物,放他们去罢,只是每个人都留下一只耳朵,敢为虎作伥,留下记号也好。” 数十武功高强的教徒将倒在地上的兵士耳朵拧下,一时间惨声四起。只有曾猛让几个人围住,一时不得近。 吴柄章威声道:“快走罢,不用在此地留久了。”此时谁也没有看到杜洛华腹部起起伏伏。 曾猛心中大惊,难道吴柄章真是魔教内应,看这些人,个个武功高强,个个都是独当一面的人物,竟然服从于吴柄章,听从吴柄章之命令,还给吴柄章行下跪之礼,吴柄章竟然真的是魔教妖人,一时心神不定。 众教徒居然在山间找了一滑杆,要将吴柄章抬上运走。在魔教之中还没有金衣使者干这个活计的先例,想必就是屈振华也没有这个福气。 杜洛华心道:“成了,现在将他拉走,找个地方一刀杀了就行了。戏也演完了。” 一声大响在山间响起,:“我李群山来也。哈哈哈……” 魔教众人到底有多恨李群山,色公子曾道:“杀之,杀其十族,将李群山每一个认识的人都拖到他面前杀了,方解吾等心头之恨。” 魔教有多怕李群山,两湖一魔教教匪将一大户人家的儿子绑了肉票,那地主的儿子对杀人不眨眼的悍匪道:“李群山大侠曾到我家喝过一碗水,受过我家一水之恩,不放了我,你全家死光光。”他第二天就被放了。 魔教教众有多想李群山死,派杀手,用毒,最后教中都派出了长老,他还是不死。 当然到那招牌的剑气时,所有教徒都让了开去,李群山对挡在他前的人常是一剑两段。 来人将一大麻袋往吴柄章一套,从头到脚,手法干净利落,仿佛是经常干这个的。 杜洛华大吼一声:“不是李群山。” 众教徒正欲上前,来人嘿嘿一笑道:“看你们追不追得上我吧,” 将吴柄章往一背,转头就跑。正是罗白支。后面众教徒大呼小叫追了上去,一时没有心去管地上的那些兵士了。其实罗白支完全不用怕这些教徒,他的武功即使比不上李群山,也不用怕这些教徒。 罗白支大叫道:“且看我暗器。”一大把粉末状物体扔将出来。 众教徒将呼吸屏住,罗白支大呼道:“我师父师兄都在前面等着,有种你们便追来吧。” 那些白灰正是武林人物所不齿的石灰。 罗白支又大叫小叫的乱扔了一把,大笑着,又嫌背上吴柄章太用力气,想到以前吴柄章对巴山一众人也不好,将背上的吴柄章放下,一脚踢起,落地时又一脚踢起,然后在地上踢拖着,往远处跑了。罗白支武功高强,每一脚力气皆用推力,不用透力,是以每次都可以将吴柄章如同一个球般踢飞,却不伤着吴柄章。 杜洛华挥手将石灰拍散,众教徒还想去追,杜洛华道:“算了,这个吴柄章已然没有什么价值了,且跟我回去,我们还有其他事情要做,真要是惹了李群山,我们都没有好日子过。” 且说罗白支,跑了一段跑后,将吴柄章往地上一倒,吴柄章便从口袋中落了出来,在地上呻吟不已,他让罗白支拖着在地上跑,又被踢了几脚,罗白支可不会细心照看他。如果不是向断石要活的,罗白支也不想去管他的死活。 罗白支蹲了下来,看了一会吴柄章道:“别装死别装死,我还有话要问你?” 吴柄章怒目而视,道:“小子无礼。安敢如此”吴柄章是一品大员,就是下了牢,其他人对他也是极其有礼的,那像今日,被一小子拖了几十里地,此时吴柄章头还有几跟野茅草,像是一乞丐般,他何时落到过这般地步。 罗白支道:“你不是什么魔教长老罢,你这个样子,手无缚鸡之力,走上几步路都要喘气的家伙,魔教招你进去不是浪费粮食么?” 吴柄章大怒道:“便是你师父,也不敢对我如此,你叫什么名字?” 罗白支跳起来拍了吴柄章头一下,笑道:“还以为自己是个当官的呢?要不是我救了你,你早让他们砍啦。” 吴柄章怒道:“士可杀不可侮,你干什么?”说话间,罗白支将道一纸笔拿出来。 罗白支笑道:“你这官儿,我救了你,反倒恶语相向,你不是士么,那我救你一命,你也为我做一件事,我们便是两清啦。” 吴柄章道:“怎么不是李群山,向断石他们,在那里去啦,巴山派怎么会教出你这么不知礼数的东西。”吴柄章对于罗白支实在拿不住。如果来了一个讲礼数的,吴柄章一定能拿住对方。可惜罗白支却是个不讲道理的。 罗白支笑道:“我知道啦,你是不是以为大师兄来,你就可以要大师兄为你做事,你打错主意啦,我罗白支可是恩怨分明的主,快快将那休妻书写下,你老妻虽然老一点,可是我们师父也不挑,将就一下也行,你是我师父的连襟,不知道我们应当怎么称呼你?” 吴柄章一口气差点儿晕过去,道:“我决不休妻,你这是什么提统,不分上下尊卑。” 罗白支跳到一大石上道:“现在我上你下,我尊你卑,快快将那休妻之书写下,我也好快快回山,解雨师姐今天烧饭,我还想快点儿回去分上一口,写完后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你有什么亲戚朋友自己去投罢,我身上还有十个铜钱,都给你罢,我这人一向行侠义之道,以我大师兄为榜样的。” 吴柄章道:“好好,休妻之书吾是不会写的,吾妻现在在那里,你带我去见她。” 罗白支跳起来道:“你别做梦了,你要是不写,你自己去找罢,我可没空,我是侠义道大侠,不会做别的什么事,但今天解雨做饭的事可不能误了,你自己看好自己啊,我走啦。” 吴柄章说不出话。 罗白支拍着肚子笑道:“你是不是还想借我们巴山派来干什么事,告诉你罢,现在咱们巴山派都是胡一达当家,你想让胡一达给你干事,那是做梦的,他这个人,比李师兄精得多呢。” 此时天已将夜,巴山到处是野兽,不时四处响起狼嚎,罗白支看了一眼将要落下的日头,道:“写罢写罢,又不掉块肉。你知不知道,现在你夫人每天都跟我们师父睡一起,你不写就戴绿头巾啦。”说完又拍手大笑起来。 吴柄章脸色发青,大吼道:“你说的是真的,不可能,我了解向断石,他不会做出这种事。” 罗白支道:“当然当然,不过做徒弟的我有孝心,看他们一天郎有意妾有情,于是下了点儿春药,好事就成啦,现在就差你一纸休妻之书啦,你还等什么,你是不是想去喝一杯喜酒,我们也欢迎。” 吴柄章脸若青纸,就要倒地不起,他本以为向断石是君子,定然不会做出此事,此时听罗白支一说,心中顿时怀疑起来,心道:“莫不是他们真有苟且之事,原以为他们决不会这样做,或是他们做了也绝对不承认”一时心乱如麻,倒不是他多重视李清姿,只是头上有绿,对他这种士人来说,可比死了还难受。 罗白支飞身起来,道:“你要死在这里那更好啦,反正你死了不要休妻书啦,师父和师娘就可以安心成亲啦,告诉你,你别想让我埋你,我很忙的,没有空的。” 吴柄章狠声道:“我写,不过要巴山派为我做一些事,我才写。” 罗白支拍着脑袋道:“怎么这么不长脑子,吴大人以为你不写我师父师娘便不会成亲了,你乖乖写了,我也不白跑一次么,不写也由得你,我走了,跟你说了半天,怕是分不上解雨做的饭了。”起身便走,边走边道:“你看你头上有多绿,我的心有多痛……”。 看见罗白支便要走远,这野人山中,死了尸体都没有,吴柄章恨声道:“我写我写,你且回来。” 罗白支一转身,笑道:“那你还等什么?快快罢。写了我们去山下大吃一顿,好久没有啃肉蹄子了。” 吴柄章脸色发青,恨恨将这休妻书写下,罗白支仔细看了,方才放心,心满意足,将一纸休书吹干,道:“有了这个玩意,谁敢说我师父强抢民女。” 吴柄章道:“我暂不到巴山派了,去恩施一次,我写了这休妻之书,你送我到恩施一家叫李记老合渣的痁面去。” 罗白支笑道:“好,一手成交。”一手变魔法似地拿出一麻袋,从头到脚,吴柄章道:“我会走。”罗白支道:“我嫌你走得慢。”说罢将吴柄章往肩头上一扛,拨地而起,将口袋往天上一扔,又是一脚,哈哈大笑中,朝恩施去了。 区寒白已然等了在李记合渣老痁等了许久,一边儿还有忠于吴柄章的十多个家人,正是吴柄章的家生子,极为忠诚的。这次就是区寒白将这一群人收拢,带到此地。 罗白支从天而降,轰然一声,将痁面踢破了,那门倒飞了开去,罗白支大叫:“累死吾也,快快上一碗肉沫合渣。” 区寒白一干人化妆成老板伙计,一时间摸不准路数,区寒白上前道:“这位好汉,这合渣痁已然关门打烊了,请好汉去别处去吃罢。” 罗白支盯了一眼道:“这才什么时辰,怎么这个时候就关了门,嗯,你们一干人不像是开痁的,倒像是从牢里跑出来的逃犯。你不是区寒白么,听说抓了你有赏钱,是不是真的?” 区寒白眼皮只跳,道:“好汉且说笑了,只是今天确实有事,不得不提早关门,几个汉子摸了上来,都手执兵器,是想将罗白支留下。” 罗白支将一大麻袋往地上一扔,一人从袋中钻出,正是一头乱发的吴柄章,吴柄章倒地而大怒,几个家人连忙上前来扶,吴柄章站了起来,怒发冲冠,对来扶他的家人大声道:“将这小子拿下。”此时吴柄章早已忘记自己不是朝庭命官了。 罗白支喝了一口凉茶,看也不看吴柄章,嘻哈道:“哈,我是把你送到啦,为你今天我只怕都已吃不上解雨做的野猪熏肉啦。我的牺牲可真够大的,吾走也。”说罢,身如长虹,飞入夜色之中,后面几个人怎么追得上。 李群山与胡诗灵两人携手到了行辕之前,这时行辕之中早已不是“吴”字大旗,早换了一面“王”字。 李群山道:“只怕吴柄章已然让王思远接替了,两湖有变,可是吾却看不到这幕后的黑手在那里。”胡诗灵道:“师兄且看他们在做什么?” 一大队骑士民夫,赶着几两大车向行辕而来。李群山听了一下,道:“都是银子,看样子估计有几十万两。”李群山耳力过人,老远便听到了大车之中银块相撞的声章,对他这等内力高手,完全不是问题。 谭正坤正是带头之人,一大群人到了行营的门口来接,带头之人是一绯衣大胖子,身穿大红官服,身高八尺,身宽亦有八尺,脸上放出油光,正是新的两湖行军大总管王思远。 谭正坤上前拱手笑道:“不负大人之命,那吴柄章想将收上来的船引共三十万两白银埋藏,然后找机会送到乱军手中,现已被我等截获,已然被尽数取到了,大人真神算也。”王思远抚须而笑言:“魔教小丑,只会些小把戏,若不是吴柄章包庇之下,那里会有这等事情。” 正在说笑间,王思远对身边兵士言道:“如今却有人押送犯官不力,使犯官得以走脱,将这人拿下。” 两边兵士大吼一声:“有”数名兵士将立于一边的曾猛双手反绑,将其扭住,送到王思远面前。曾猛大声道:“未将不服,未将不服。” 王思远道:“不服也得服,来人,将他冠帽取下。”数个兵士上前,将曾猛的冠帽取下了,这便是将曾猛贬为白衣之意。曾猛大叫道:“吾是皇帝亲卫,王大人你不能如此。”王思远笑道:“圣上来时对本官言可便宜行事,你现在已然不是皇帝亲卫了,将你贬为伙头军。” 身后众人对王思远大拍马屁,一时间:“大人真神算也。”之声大起。王思远对身后众人道:“这押送那私通魔教之人吴柄章之事何等隐秘,为何让魔教妖人得知,可知定有人为魔教通风报信,而此人最为嫌疑,只是没有确凿之证据,只能先行将其拿下,念其有微功,待查明之后再作定夺。”顿时马屁之声之再起。 李群山看一阵道:“这个王思远是个内力高手,武功不在裘败天之下,你我且静观其变,不要轻举妄动。”胡诗灵点头称是,与李群山两人在附近找了一家客栈,两人暂作休息,准备隔天再去打听消息。 且说罗白支,用言语骗得吴柄章,真的将一纸休书拿到了手,罗白支本是性子跳脱,李群山曾称罗白支为罗猴子。便是说罗白支做事像一只猴子一般急,只是罗白支虽爱八卦,又爱为人取绰号,可称得上牙尖嘴利,只是人不坏,罗白支早看不惯吴柄章对巴山众弟子发号施令,又听得众师兄弟说及师父与吴柄章故事,心中早为自己师父及一众师兄弟打抱不平,是故借此机会狠狠耍了一把吴柄章。 罗白支将一纸休书拿好。正钻入人群之中。此时这一条街上人来人往,挑夫苦力,小贩人等,虽是夜灯初上,巴山脚下却仍然是热闹不已,罗白支摸出身上几个大钱,找了一家吃面条的小店,将二郎腿架上,叫上一碗面,今夜不打算回巴山派了,那小二将一大碗面条端上来,罗白支自顾自将头往面盆一送,狠狠啃起面条来。 罗白支吃得一碗,犹然吃得不过瘾,摸到身上的大钱还够得上一碗,又大叫道:“小二哥,且再来一碗。”却无人应声。 罗白支将头一抬,却见一屋子的人都挤到了窗口,向着街上争着望去,那小二早已扔了盘子,挤到门口,不管生意了,老板犹自大骂小二。却没有一个理会那老板。 一个做苦力的挑夫道:“漂亮啊,若是这一辈子睡上一次这般婆娘,死上十次也愿意了。”那挑夫嘴角的口水都漫了出来,手上端着一大碗和罗白支相同的面,此时都忘记吃了。众人皆是目瞪口呆看着街心走过来一对人影,显然,众人都是去看那女子去了。 罗白支见此情景,猛然将桌子上的醋拿了过来,大喝了一口,此时巴山脚下的醋与盐一般,都是十分贵的东西,罗白支此举,却是大大占了痁家的便宜。 罗白支将那醋吞了下去,心道:“莫不是巴山一支花来了,派中食货正是巴山一枝花来购,只是巴山一枝花一向喜欢李群山大师兄,定然是巴山一枝花和巴山第二枝花来购食货了。” 巴山派中,罗白支称解雨为巴山一枝花,称齐媛媛为巴山第二枝花,皆是罗白支私下为两人取的绰号,在以前巴山第二支花是华宝儿,只是华宝儿现在已很少出门,巴山第二支花便落在齐媛媛身上。两人一同负责巴山派众人的伙食,每个月伙食尽了也是两人下山购得,然后由店家送至巴山派,而每次派中食物用尽,众师兄弟便猎杀野猪,解雨做饭,每月只有一次是做肉菜,正是罗白支一等人欢乐之时。而今天,正是每月的肉菜日。 罗白支抢到窗前,大叫道:“谁丢了钱,好几十两啊,谁的快来抢啊。”欲趁众人来寻银子时挤个位子看一看。 不料,窗口竟然没有一人回头看上一眼,那小二看了一眼罗白支,眼中竟然是一种可怜之色,罗白支又叫了起来:“丢银子啦。”声若杀猪,无人不闻。那小二竟然回头吼道:“你鬼叫什么,别扰了我等看美人,嫦娥仙子。” 罗白支大奇,施展身法,如影一般,刚刚挤到那小二的面前,正用自己的屁股对着那小二哥。定眼一看,大叫一声:“原来是巴山花老大来了。” 来人正是李群山与胡诗灵,两人携手走在街上,如同一对小夫妻,李群山虽然可称得上是长得不算差,但和一边的胡诗灵相配,却让人感到:“鲜花插在牛粪上”。 罗白支大叫一声:“师兄,我来啦。”跳出窗口,向李群山跃去。 师兄弟两人坐桌子边,罗白支在李群山面前不敢将二郎腿架上了,胡诗灵挽起衣袖,为两人斟酒,罗白支可不是胡诗灵那等官家小姐出身,如何斯文得了,总是喝得比胡诗灵斟得快。 罗白支兴高采烈从怀中掏出一物,道:“大师兄请看,有了此物,咱们便有了师母啦,师父也不用一个人睡啦。”正是吴柄章写下的休妻之书。 李群山摇头道:“你这物件,只怕是无用之物,师父是什么人你不清楚么?那是真君子,你这个休妻书,拿到他手里,只怕是全无用处,况吴柄章此人,翻脸不认人如同倒水一般,过后怎么会认,不过你这次,只是将胡夫人害了,对于帮助师父找老伴的事情却没有半点儿帮助。” 罗白支喝得一些酒,道:“正要让大师兄来帮忙啊,说不定就有成功可能了。” 李群山大奇道:“这如何来帮?” 罗白支摇头晃脑,道:“师兄的剑气,刻入石头里,到时候,他想不认也不行了。”罗白支指了指远处的城门口,那城墙高约三丈。 李群山看了看罗白支道:“你实在太有才了。” 罗白支笑道:“不但如此,吾还要将这休妻书雇上百十个人,刻上千来份,让这里所有人都知道吴柄章这犯官休妻。” 李群山心中暗道:“罗猴子是一片好意,只是我们那个师父,只怕是没有那个胆量去接受那个女人,而且师父对那女子只是客客气气。算了,且让罗猴子自己先去行动,走得一步是一步,若是真有万分之一可以让师父和李清姿两人走到一起,也是值得罗猴子一番努力。” 当下三人在痁中等到打烊之时,罗白支将两人拉到城门口,李群山施展剑气,在城门口工工整整的刻上“吴柄章休妻书” 第十六章 十六 且说两人一起将那“休妻书”刻于城墙上,自然是悄悄干的,以两人的武功,做这些事情一点儿都不在话下。 罗白支一路大呼小叫,此时李群山想打听曾猛消息,便与罗白支分了开,罗白支看到李群山有美人相伴,大呼小叫:“不打扰师兄的好事、不打扰师兄的好事……”跳入夜色之中,夜蹿巴山派去了。 在巴山派众人中,罗白支的轻功无人可出其右,罗白支最爱之事,便是在旷野之中飞上一整天,江湖人称罗白支“天上剑客”便是因为罗白支总是脚不沾地。 李群山与罗白支分了开,李群山自是脸厚,胡诗灵却是脸红,罗白支大呼小叫,说起来半点不留口,自然让胡诗灵脸红,其实到今为至两人至今仍然是守之以礼,没有逾距一步。 两人找到一家痁面,各自安歇,待到半夜,李群山等到胡诗灵睡下后,穿上夜行衣,开窗而去,正要去问一问曾猛一些事情,罗白支已然告诉他曾猛被下作火头军,自然在军营中还可以见到曾猛。 李群山一路飞檐走壁,此时李群山的轻功大有进步,脚不沾地,踏着月色,此时夜已深沉,寒月挂于高空,街上店面也多关门,李群山认准了路径,不多时,便到了行辕。 李群山曾在这行辕中数月,自然认得一些人,只是数许久不见,这营中早已换了不少新人,以前认得的曾猛、江峰一个都不见,以前常见的兵士也没有看见,显然是王思远上任,新调来来了亲信护卫。 李群山飞过了哨位,一路小心,行辕中到处是到处走动的军卫,今日王思远取到了几大车白银,正是大功一件,正要即日上缴,可作讨皇帝欢心之事,是以营中军卫比平时多了许多。 李群山看到行辕中的一两两马车,白银的毫光从马车里露出来,那白光在火把下份外雪白,两边是大队兵士,李群山目力过人,不用走近,也可以看得清楚。 李群山心中奇道:“这些白银,数目对不上,当初从红石寺银坑开的银两提纯之后,也得有三百多万两,绝不止这么一点,这应当是吴柄章将船引截留下来,为党争准备的。” 正不解时,一条人影,亦是身穿夜行衣,悄然出现在屋上,李群山武功高强,一眼便见到了,还道此人是谁,正是区寒白,常出现于吴柄章身边的幕僚,李群山多次见到此人。 李群山不知这区寒白是个什么打算,也不去打扰区寒白,只见区寒白看了一阵之后,轻起了身子,正打算往回去,不地李群山的眼光来看,这区寒白的武功身法实在不入流,跳动间风声大起,一看便知是没有什么江湖经验的人。 突然间,火把大亮,一人出现,长声笑道:“来的人,留下来罢。”数十卫士突然一齐跃上了屋顶,将区寒白围了起来。 李群山大惊,因为这些会轻功的卫士,站在人群中,怎么也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这些人个个都是生面孔,这时一施展轻功,李群山顿时发现,这群人武功绝不低,而且绝不像一般的兵士一般,李群山的南衙兵士中混了几个月,早已知道这群亲卫的水平,多是功臣子弟,贵族子弟,其中确实有不少好手,但是刚才一下子,绝不是同一水平。这群人倒像是自己的老对手,魔教金衣使者。 两边不多话,区寒白武功也算是不错,可是和这些卫士比起来,一个两个还可以应付。十多个便是不行了。一群人一哄而上,将区寒白围住。区寒白手忙脚乱,眼看就要被擒拿。 这时一卫士上前,区寒白的兵器是一柄短剑,众卫士想将区寒白拿出,不想伤了区寒白的性命,才容区寒白在这群人合力之下,走了这么多招。这卫士一上前便将区寒白的短剑一把拿住,又将剑双手一扯,将剑拉成两半,发出“砰”的声音,这名卫士的手劲着实惊人,看样子也是一名好手,武功远在曾猛之上。 李群山一惊:“开膛手杜洛华”他们真是魔教的人。 向断石曾与众弟子说起江湖中用“撕劲”的高手,其中入了魔教的便是开膛手杜洛华,此人生平本无恶事,只是在家之时,恶了官府,逃了税,才杀官而入魔教,此人的撕劲独出一格,不同于少林的龙抓手一类,此人的力道上带有旋转的力道,江湖上就此一家,别无分号。 李群山心道:“且不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先从魔教手中将人救出来说。”当下长身而起,李群山早知那屋顶一处藏人不安全,却是隐于行辕中的大旗的顶端,距地有十丈之高,又是夜色之中,正是藏身的好地方,比区寒白隐身在兵丁房舍的屋项不知高时多少倍。 李群山人没到,剑先到,一卫士将火把举起,正挡在李群山之前,李群山一剑即出,那火把从中分开,竟然没有熄。剑气卷起地上灰土,说是飞沙起石也不为过。当前一人,正是谭正坤,大叫道:“是李群山,快快将这斯拿下。”. 李群山笑道:“你有多少斤两,也敢说拿我。”长剑挥出,剑光霍霍,在谭正坤身边穿过,人不停留,已杀向了区寒白那边儿。 谭正坤大叫一声,身上的铁甲四分五裂,向周围飞开了去,全身上下只剩一短裤头,这还是李群山不想杀人,此时李群山还没有搞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若是李群山知谭正坤是魔教的人,只怕此时早已身首异处了。 区寒白大叫道:“大侠快快救吾,他们都是魔教妖人,都是混入了朝中的奸细,大侠万万不可以放过,快快将他们都杀了。” 李群山闪动身形,剑光如同星光一般在众卫士间闪动,笑道:“区先生还是官气不改,当吾还是先生手下的小兵么?任先生使唤之人。”原来早先在军营中时,区寒白一向看不起“武夫”而李群山正是区寒白所谓武夫,两人早有不和,只是没有撕破脸面来说而已。 此时区寒白身处险境,吴柄章一心要借这位魔教克星之手来重归于朝堂,一心以利用之,而李群山怎么会不知道:“此时说话再也不留情面。” 区寒白大叫道:“果然是不懂道理做武夫之徒,汝不明忠奸善恶么?你不助忠良,简直是不忠不义之徒。” 李群山本不是量窄之人,听到此语,笑到气短,笑道:“人说一张利口读书人,正是如此。如今,吾本欲救你,只是你这张嘴让人不舒服,吾若是救了你,不成了糊涂蛋了,吾去也。” 区寒白大惊,若是落到了谭正坤一干人手中,烤打之下,自已的身份一露,朝庭一定会用“结交匪类”除去自己的功名身份,区寒白一直自以为可以济世安民,科考不中,投入吴柄章手下,这次吴柄章虽然落难,但是吴柄章这种人物,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可以再起。自已在吴柄章医落难之时仍然不弃,日后吴柄章复起,定然可以重用,如今讽了一两句,只是自己习性不改,但是要他开口向“武夫服软”那是万万不能的。 李群山笑声中已经然去了,竟然是不打算救人了。 谭正坤重新披上衣甲,见到区寒白惊恐的嘴脸,心中没在来由怒火上来,恨恨道:“把这个什么东西快快拿下来,打不过那李群山,还拿不下这个小子么。” 说话间,区寒白已是手忙脚乱,见到众兵士步步逼上,后来还有兵士取来箭要射,心中一恨:“韩信还有跨下之辱,如今,当保住命先。” 区寒白往地上一匍,大叫道:“不要放箭,吾投降了,放过吾罢,吾要投降。” 谭正坤上前,将绑起来的区寒白狠踢一脚,提起脚来,往区寒白脸上狠狠踢下。道:“什么玩意,也敢玩爷,等会儿让你试一试十大酷刑,把这个小子提过去。” 一兵士将一头巾拿到谭正坤面前,道:“大人,小的们从来没有见到过穿夜行衣还戴上书生头帽的人。” 谭正坤冷笑道:“上报朝庭,查明身份,除去功名。” 区寒白大叫一声:“不要,我什么都说,什么都说……” 李群山并没有真正离开,此时人群中,一兵士身穿号衣,混于兵士群中,正是李群山是也。李群山嘴上说离开,却只是隐身于兵士之中,刚刚杜洛华一出手,李群山立时心生怀疑,只是不好确定。 众兵士将区寒白提起,这大营之中也没有什么水牢之所,只是先了一间空帐,几个卫士看住,李群山此时只是一小兵,手执长枪,也是立于外围,这大营李群山极是熟悉,混进来半点也不难。 不时帐营之中惨声大起。区寒白嚎叫不已,不多时谭正坤走了出来,面带得色,对手下道:“速发兵于李记老合渣店,将吴柄章这魔教妖人拿下,不论死活。” 众兵士齐声应诺,一时间,人马齐嘶,向营外开去。 李群山亦是在人群之中,心道:“这个样子,吴柄章不像是魔教的人,但若是这王思远是魔教之人,断不会将这白银拿出来讨好朝庭,魔教起事,第一件事,就是要钱,这中间到底有什么事。那群卫士武功出众,又有杜洛华于其间,定然是魔教的使者。还要看上一看。” 李群山随着大队兵士,跟着出发,眼着到了一间叫“李记老合渣”的店面前,那带队的谭正坤命人四面包围,一声令下,兵士们开始攻打。 众兵士早将那那合渣店围上,十几个兵士合抱上一根大木,向大门狠狠撞去,轰然声中,大门已然洞开。 两边早已准备好刀斧手,一涌而上,涌入门中。 不多时,店内动上了手,里面有十多个人,与兵士们拼杀起来。一时间,兵器相碰之声响起。不时有人倒下。 李群山亦涌入店内,这些人也有武功高强之人,带头几个甚至不下于魔教的金衣使者。难道这群人是救吴柄章的魔教人手么,李群山不解。 正不解间,一家丁打扮,手执大刀之人向李群山这边杀到。两个小兵挡不住,被那家伙砍断了手,倒于地上大叫起来。 李群山冷笑一声,反身一脚,这个刚杀了十几人兵士的杀手便向后飞去,打翻了几张桌子,一群人一涌而上,将将那大汉拿住。 不多时,店中倒了一地死尸,谭正坤缓步而入,大声道:“众魔教妖人都已拿下,可曾拿到吴柄章。”却是无人应答,李群山低下头,假装在地上搜索,谭正坤也没有发现李群山。 李群山心中暗道:“难道吴柄章真是魔教妖人不成。”然后看被杀的人中间,也没有吴柄章,想必是吴柄章早已离开,吴柄章若不是魔教的人,定然有其他人将他接走。 此时天已蒙蒙亮,大队兵士一出门,李群山立时扔掉身上的衣甲,返身回去找胡诗灵。 巴山之上,罗白支手抓一大野猪脚,那野猪脚烤得通红,罗白支正大口啃之,口中道:“天上地下,巴山烤肉,只此一家,别无分号。解雨师姐,你可万万不要嫁人,你若嫁了人,便不能为我们师兄弟们做这烤肉了。” 原来解雨早为罗白支留了一份,罗白支两嘴油汪汪,道:“师姐,你猜我在山下见到了谁,我见到了大师兄,大师兄……” 解雨正在一边,听到说到李群山,便道:“你想说什么便说罢,今日只为你留了这么多了。” 罗白支叹道:“大师兄命苦啊,胡师妹以前是大贵之家出来的人,从来没有吃过苦,大师兄是个苦出身,我睢胡诗妹是嫌弃大师兄了,只是没有说而已,我苦命的大师兄如今怎么办啊,我们坐着一起吃饭,胡师妹连那饭菜看都不看一眼。”这倒也是实话,胡诗灵一日只吃半碗饭,秀气无比,罗白支却发生了误解,以罗白支的感想,人都应当吃五大碗。 解雨喃喃道:“我就知道,他是个自尊极强的人,如何受得了。” 罗白支但求天下大乱,张口乱说,也不知自己给解雨带来了多大的烦乱,只是知道,若是自己不和解雨说一说李群山,那么多半自己是没有口福的。只顾自己吃胀了,跳回自己的房子,倒头睡了,却不知解雨一夜难以入睡。 在两湖的钦差行辕之中,王恩远用手摸着自己的大肚子,笑道:“这两湖之地,好吃的莫过于这香烤腊肉,其香醇久,其味爽口,不知是那一家的土司上贡而来啊? 一边的书记官道:“正是安氏土司上贡来。这肉用八角、茴香、数十种香料,以出生一月的小猪为料,烘烤数月,正是本地特产。” 王思远肥手一挥,道:“且告诉那安什么土司,以后每年为本官送上两千头这样的香猪。” 书记官迟疑道:“大人,两千头,只怕……” 王思远作怒道:“又不是本官一人独食,朝堂诸公,甚至是皇上,都要尝一尝这个味道,若是皇上吃了高兴,说不定将其列为贡品,此乃这群土人三生之幸,你只管对那什么土司去说便是。” 书记官不敢多言,拱手下去了,王思远转回自己的大椅上,将肥胖的身子倚在椅子中,对身后一人道:“要你做的事情,你且做得如何呢?” 那人正是开膛手杜洛华,杜洛华躬身道:“大人放心,大人吩咐,今已完全照办。” 王思远挥手让杜洛华下去。对门口侍卫一边的卫士道:“今夜将一十八家的土司都请过来,本官要宴请诸位土司,放出风声,敢不到者,视为对朝庭不忠。” 李群山与胡诗灵两人行于大街之上,两人相伴而行,此时胡诗灵还是盘着姑娘的发式,李群山不能在街上拉胡诗灵。只是两人神态亲密,旁边的人一眼便知这两人是情侣,都从两人身边走过。 街上人来人往,这大周朝还算开放,加之此地又是土苗杂居之地,来往人中,带刀拿剑之人不时穿过,人们亦不以为怪。 街前似是有喝骂之声传来。李群山与胡诗灵两人上前,一群南衙兵士服色的军卫正在对地上几个苗民拳打脚踢。地上还有土货洒了一地。是一些肉食类干货。 一老人上前对那卫士道:“军爷若是想拿些干货,只管拿便是,如此打下去,这些苗民便要死了,这些苗民家中都有妻儿老小,军爷万万手下留情些。” 那卫士一伸手,将那老者的胡子抓住,向前一拖,那老者站立不住,向前仆了几步,倒于地上,只是胡子还在那军士手中,围观众人发出:“哎呀”的声音。众人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卫士突然打这劝架的老人。 那卫士提前脚,一脚踏在那老人头上,这一脚没有将那老者踏死,却不让老者动弹,随后那卫士大声对围观众人道:“本人皇帝亲卫,南衙备身许正德,这两人不识得大体,见官不跪,自是应该受些罚。”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道:“这两日,你们这些从神都来的官兵骄横之极,这两天你们惹了多少事,不要以为我们老百姓是好欺负的。” 那卫士身手了得,一边地上有一磨盘,那卫士一脚踢在那魔盘之上,那磨盘飞将起来,飞向发声的人群之中,此时群声大哗。眼看又是要多人死伤。 那磨盘带着风声,从天而降,声势惊人。正要落在地上,突然在人群中升出一只手。将那磨盘接住了。那磨盘去时如雷霆,落时却如同落叶一般,轻轻落下。不带丝毫烟火。 一穿灰白的汉子从人群中走出,那大魔盘如同一松果般在他的指间转来转去。正是李群山。 李群山看着指间的磨盘道:“一脚踏江河,万里不留行,不知白莲教的金衣使者袁应标何时加入了皇帝的亲军之中,难怪这两年再也没有见到袁大神腿。” 那姓袁的卫士身边的同伴叫道:“李群山。” 李群山道:“正是在下。正要给诸位送终。” 一卫士大叫道:“吾等是皇帝亲军,你敢杀皇帝亲卫,胆敢与天下做对不成。” 李群山笑道:“不敢,但是杀几个魔教妖人。还是有这个胆子的。” 原来李群山怎么也想不通最近一系列事情的关联,看到几个卫士在街上胡作非为,顿时确定了其中一人正是魔教的金衣使者。心道自己怎么这么蠢,将这一群人擒拿下了,加以逼问,自然可以知道事情的原因。 那袁应标大叫道:“来人啊,杀官造反了啊。” 人群一哄而散,这正是一个大罪,无人敢应当。就连地上老人和几人苗人都搀扶着到了一边去了。 李群山身后只有胡诗灵一人站着,胡诗灵手中拿着李群山长剑。将剑递给李群山。 那袁应标大叫道:“吾不信你有他们说的那么历害。正要将你拿下,将你下狱,将你身后的小娘子卖入青楼教坊之中。兄弟们,一起上啊。” 一群人抽刀,向李群山围过来。 李群山大笑道:“此土鸡瓦狗之辈,插标卖首之徒,众则群起而攻,寡刚掉头而逃。实不足惧也。” 剑光从大街上腾起,当前一人,使一大斧,他的大斧还没有举起来。李群山东的已将剑插入他的喉咙之中,李群山道:“不知道打架看手快么?”后面两人好像是河间一对大盗,姓丁什么的,李群山也不敢确定,这两人长于暗青子,飞来的似是石灰一类东西。李群山猛吸一口气,然后猛然向前一吹,那石灰一样的暗器就倒着飞回去,将几个人吹到了房子顶上。 袁应标大叫一声:“风紧,扯呼……已然带头往远处跑了。其他的卫士也一哄而散。口中犹自大叫:“李群山那狂徒来啦,李群山那狂徒果然名不虚传。” 李群山笑道:“你们即便是穿上一身官皮,还是那幅老样子,江湖气息不变。”当下对胡诗灵道:“你到一边等着,我去把这个号称要把你卖进青楼的老小子抓来。此时胡诗灵的武功得李群山指点,一般人众,已然是不用担心。 袁应标在楼上狂奔不已,此人本以轻功为长,李群山武功,虽然不说超凡入圣了,但早已不是魔教的金衣使者可以想像的。虽然袁应标号称万里不留行,但亦不能和“性风真空”境界的李群山相比。 李群山似是一落叶般,在自已后面起起伏伏,不带丝毫声音,每一次都距自己近了一些,袁应标大急,突然将身往地上一躺,以手作脚,四肢着地,似一马般,向前狂奔,这正是袁应标吃饭的本事。 果然,快了不少,袁应标看到李群山距自己远了不少,向后狂笑道:“李群山,你放过我罢,你两条腿怎么能跑过我四条腿。哈哈……” 李群山差点儿笑得从天上掉下去。闻言道:“吾一向喜欢骑四条腿的牲口,你且看。说完拨身而起,身影没入日色中,全然不见了踪影。 袁应标将头扭过来,双手双脚还在地上,正在惊奇之间,李群山从天而降。 一柄剑正横在袁应标的下巴前。 袁应标大叫道:“饶我性命,我什么都告诉你。” 李群山和胡诗灵两人在一处阴凉之处。袁应标正在两人面前,只是袁应标还是如同一匹马般,四肢都落于地上,屁股拱起老高。 胡诗灵道:“师兄,为什么这个人到现在还是这个样子。他不肯站起来么?” 李群山道:“这是一门轻功功法,气脉变易,不到一定的时间,他是变不回来的。” 袁应标连连点头道:“姑奶奶在上,小的从小炼这门轻功,虽然可以跑得快,但是每次不到一定的时间,是不可以解除的。” 李群山道:“你且告诉我,你是如何成了南衙兵士的,我知道南衙兵士都是亲贵子弟,只是很少一部分是从边关的悍勇之士中选出来的。你是怎么入南衙兵士的。 袁应标满脸谄笑道:“小的若是说了,可以活么。” 胡诗灵亦道:“师兄,你放过他吧,你看他这个样子。” 李群山道:“吾知你在入了魔教后也没有干什么恶事,你是因为盗了官马才入狱的罢,那不算是什么恶事。你说了,便放过你。” 袁应标大喜道:“正是正是,小的正是想和那上贡皇帝的千里马比一比看谁跑得快,才落入大牢之中,后来圣教起事,打破大牢,才得出来,没有法子才入了圣教。” 李群山道:“且说你是怎么成了南衙兵士的?” 袁应标道:“小的自从入了圣教,圣教的诸位长老常将送信传音一类事交给我办,一些重要的,不能由信鸽来传的信件,都是小的来送的。半年前,小的听讲经法王调动,听说我教一位长老在朝中要人手,将小的由天山总舵调了过去,到了才知道,是谭正坤长老要一个长于送信报信的人,于是在谭长老手下听令。” 李群山道:“那王思远是你们教中的长老么?” 袁应标道:“小的们只是听谭长老的调动,不曾见到那个王大人,不过那王大人很是信任谭长老。” 李群山又道:“你有多少同伴在这两湖地区?” 袁应标道:“我们都归于谭长老调动,大约有五十多人,另处听说屈振华长老也带了一部分人手,不知要干什么? 李群山问了几句,知道这袁应标只是魔教一个送信之使者,并不是决定层的人,问亦问不出什么,那袁应标见到李群山脸色,心知不妙,担心被李群山所杀,在魔教教徒口中,李群山杀人不眨眼,是大魔头,当下屁股往下一蹲,大嚎起来,狂叫道:“天啊,官府逼得活不下去,入了魔教,只是为了一口饭吃,却不知今日命丧于此。”又见胡诗灵心软,猛得往胡诗灵的脚下扑去,跪地大嚎。 胡诗灵拉了拉李群山的衣角,李群山笑道:“好好,谁要杀你了,不过你不得再为魔教做事。”说完,一脚踢出,正中袁应标的下半身,袁应标大叫一声,倒地不起,面露痛色。 李群山道:“我一脚踢在你会阴上,劲力不会发作,这两湖之内,只有我师向断石可运内力化去劲力,你且上巴山,向吾师说明,从此悔过自新。” 袁应标自知性命得保,仍作马状,以手撑地,双脚后伸,向远处狂奔而去。正是去巴山派的路。 李群山对胡诗灵道:“诗儿,对不起,我要去军营中看一看,只怕会有大乱。”胡诗灵只是点一点头,也没有说些什么。 第十七章 十七 且说在两湖钦差行辕之内,一绿袍流官正在向王思远跪报,两边是大队的卫士,以谭正坤为首。 那本地流官道:“上使大人,卫士这数天之内,在本地大小事件数十起,本地无论汉民苗民,皆不能忍受,请大人明察,将犯事之卫士拿与卑职。” 王思远将胖大的身子放在椅子上,用眼瞟了一眼那本地流官,慢条斯理地道:“来人,拿下,除去顶戴,你这小官,身为汉人,竟然为那些土苗之民说话,是何道理。” 两边早有卫士一涌而上,将那小官的官帽扯下,一群人将那小流官拖出了营帐。不多时,一声惨叫,显然是做了刀下鬼。 这一下,跟在王思远身后的诸将官皆是心中不安,如此小事,就杀了一个官员,历任巡抚、总督都未曾如此,些举让人大大不安。 王思远又对身边一卫士道:“本地的土司都请到了么?” 那卫士正是开膛手杜洛华,杜洛华道:“大大小小十多家土司,都会在夜里到望远楼。” 王思远对身后的一排将领到,诸位都与我到望远楼去一次罢,营中诸位将领,包括重骑兵的将领都心中不解,这宴会,要这些将领去做什么,再说营中数千军士都要人统领,只是刚才王思远杀了这小官儿,明显是杀鸡给猴看,此时一众将领谁也不敢吱声,便齐齐应声。 王思远对谭正坤道:“所有将领都召集齐了么?” 谭下坤道:“大人放心,一人都不漏。”声音诡异,只是众将领听得不明白,却也没有人发问。 两边不作闲话,到了晚间,在恩施望远楼上,灯火通明,十多个土苗首领坐在王思远面前,大胖子王思远一身大红官衣,门处是一排排的卫士执守。看上去不是夜宴,却是杀气腾腾的中军大帐一般。 先是诸般歌舞,又是一通闲话之后。王思远一声令下,早有仆人撤下酒宴,诸土司皆知正事来了,除去个别大土司,皆小心冀冀。 王思远看了一眼下面的土司,为首的几家,正是安家,向家,木家奢家为首,其他只是管数千人口的小寨子,只有这四家,皆管理了万户以上,计有人丁五十万以上。在两湖占了一多半,吴柄章在朝时,一面威吓,一面分化,两湖之地的土司没有什么异动,始终保持对中央王朝的忠诚,其中也有个别有野心的,如同奢家,只是始终翻不起来风浪来。 王思远慢吞吞拿出一信件,道:“本人得御使周清周大人通报,说两湖之中,安家与那魔教的长老吴柄章来往甚密,还有书信为证。安大人,可有此事。” 安家土司安从明大叫道:“大人,断不是如此,与吴柄章有这书信之时,那吴柄章还是钦差,如何不能与其有书信来往,还请大人明查。” 王思远将手中的书信扬了扬道:“你这书信,写的却是什么东西,你自己知道,来人,将其大声读出来。” 一文士上前,将那信大声读出。原来,这信是吴柄章与安从明的私信,安从明在信中保证不与十八家土司结盟,并且向吴柄章保证破坏十八家土司对抗朝庭的联盟,信中还保证监视奢家土司。这等秘信,原来是秘而不宣的,不想王思远如此做法,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宣读开来,那是翻脸不认人了,为的是让安氏从此在土司中难以立足。 台下的土司面色各异,安从明脸发白,如此一来,等于是朝庭将安从明出卖了,这叫安家土司以后如何在众土司中做人。 想到此处,安从明大叫一声,向外奔逃,在他看来,如今这个事,明显是朝庭要杀安氏以安其他土司之心,再说自从王思远上台以来,百般为难安氏土司,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今天终于要杀人了。 一边数跳出一人,正是谭正坤,一道刀光闪过,只见安从明身子仍然向前,头去已然被谭正坤拿在手中,谭正坤狞笑道:“没要你走,你如何走得了。”只见那安家土司的尸体仍然跑了一段路才倒地。 尸体落地自然有一队卫士上前搬走,众土司皆惶然,朝庭已然数十年没有杀过一个土司了,今天竟然不上报就将一上万户口的土司处死,众人何不惶然。且安从明是四家土司中对朝庭最为亲近的一家,若不是安家,土司之盟早已兴起,若不是安家,这两湖之地,各族早已大战起来。而今最为亲近朝庭的安从明竟然死在朝庭手下,众人何不惶然,杀一个土司是何等大事,若不是皇帝首肯,王思远怎么敢做,底下众位土司皆在揣度这是不是皇帝的意思了。 王思远喝了一口酒,吃了一口菜,颇为惬意,道:“安从明自已取死,须不怪本官,向家土司,你有罪,你可知否。”其声若雷,这时,谭正坤狞笑将刀抽了出来,两边的卫士也一齐抽出了刀,一时间这望远楼竟然半点儿声音也没有,连一根针掉在地上也可以听得到。 向家土司向至兴跪于地边,连连磕头,道:“向氏对朝庭一片忠心,天地可表,大人万万不要听信小人之言。”说话间连磕了数十个头,头上都出了血。 王思远将那酒杯往向至兴头上一扔道:“你是说本官不明忠奸么?好大的狗胆,来人,将向至兴的眼挖出来,看一看他的眼比本官的眼如何?” 谭正坤狞笑上前,向至兴大叫道:“我对朝庭一片忠心,我对朝庭一边忠心……”一伙卫士一涌而上,不多时,下人将向至兴的两只眼放于金盘中,血珠子大盘中流来滚去,呈于王思远面前,王思远看了一眼,“呸”了一声,又歪了身子,继续喝酒吃菜。片刻之间,王思远竟然处置了两家大土司,这等雷霆手段,让下面一群土司惴不过气来。 王思远看了眼盘中带血的人眼,只是看了看,又点道下一个土司,正是对在诸家土司中对朝庭反意最强的奢家。 谭正坤、杜洛华等将奢正安押住,众人均知,奢家反意最强,却不知王思远要怎么处置奢正安。 奢家土司被谭正坤反绑于前,王思远道:“上次本官到任,你奢家竟然不来,真是目中无人,带人,将这奢家奢正安绑好后,扔进粪坑中,”一群卫士上前,将奢正安绑安好。向外拖出,奢正安却是不发一言。 王思远又点下一家土司,却是最后一家木家,在众家土司中,安家亲近朝庭,向家与安家亲近,而奢家一直有反意,这木家,态度一直不明,算得上和稀泥的一派。 王思远道:“听说木安老土司年过六十,每夜无女不欢,来人啊,将木安的裤子脱下,让大家看一看老土司的本钱。”这话说出来,便是王思远身后的朝庭众将也是面露不忍,但是却是没有人敢发话。 这木家老土司已然是老人,听到此言,站了起来,叫道:“人有言,士可杀不可侮,今天且与你拼个痛快,也胜过受你这牺口之侮。”说完,朝王思远奔去,而王思远身边的卫士却不阻挡。 王思远只是胖手一挥,将木安老土司打倒在地,数个卫士上前,按住那木老土司,王思远走了上前,看了看木老土司的下身,吃吃笑道:“呸,没有看出这老种马本钱还挺大,比裘老头都大。”说完对着木老土司下身吐了一口口水,王思远提起如柱子一般的粗腿,用力一脚踩下。只听骨裂之声响起。这木安土司下身被踩成了肉沫。无论是底下众土司,还是身后的诸将领,都是面露不忍之色。 木安大呼道:“吾木氏子孙,生生世世,永不与朝庭言和。”声嘶力竭,状若疯狂。说罢,便晕倒于地。 王思远搓搓胖手,道:“这便倒啦,真是不经玩儿。”说罢将腿提了起来,在地毯上搓自己的官靴,神态自然是轻松无比。 还没有说完,一卫士跑入望远楼内大叫道:“大人,大人,那奢正安打倒卫士,跑啦,现下正带一群土兵攻来了。” 王思远大怒道:“果真是有反意的,我就说么,造反之事,莫须是有的,本官一试就试了出来,来人,将这剩下的人全都砍了。” 兵士一涌而入,而此时其他小土司知自已命在旦夕,抽出弯刀,和进来的兵士拼杀起来。王思远指着前面正在拼杀的人群对身后的众将道:“你们还等什么?还不去帮忙。”众将虽然不明白,却也只得抽刀上前与土司兵们拼杀。 几个土司杀向王思远,王思远大叫道:“造反啦,且快快逃走,带上谭正坤和一群卫士,如风一般,向外逃去。” 此时土兵们已杀入了楼中,这些土司都带来了亲卫,只是等在距望远楼稍远的地方,奢正安一逃之后,即叫上自己的亲卫杀将回来,其他土司的护卫一听说里面的情况,也抽刀跟着杀了进来。 只见楼中兵器往来,杀声震天,双方拼死搏杀,只是土司们越来越多,杀得一个,涌上两个,周兵将领诸人越来越少,眼看这边的周兵们都不敌了。 时间一久,土兵毕竟是多的,加上兵营之中除去少量从神都来的卫士,皆是本地兵丁,如何与同乡拼命,皆放下兵器,向外逃出,只是那些跟着王思远来的将领糊里糊涂之中,八成都死在这楼中了。 漫天大火,这望远楼从远处看去,已然成了火楼。地上到处是死尸,有土兵,亦有钦差卫队的卫士,间错相交,活着的还在拼命。 王思远与谭正坤几个哈哈大笑而去,王思远道:“真是好一把大火,我心头真是好畅快,我要撒一泡尿,抒发我心头的畅快。” 李群山看到大街上乱成一片,此时不时有高喊之声,有叫:“奢家土司造反”有叫:“山匪攻入城中”还有的高叫:“魔教作乱”此时人流混杂,谁也分不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许多人拖家带口,想从城门口逃将出去,一时间挤得转不开身。 李群山看一群头上包着头巾的土兵,手执弯刀,到处砍杀,不论苗汉,遇着皆杀。此时兵危战凶,到处是人流,火把,城中几个地方都起了大火,而在更远处望远楼处,更是火光冲天。 城中乱成一片,人们挤在城门处,李群山见此情景,将胡诗灵手拉上,两人亦向城门口挤过去。 一老者在城门口大叫:“大家莫要慌张,本地自开国以来,从无战事,定然不是造反战乱,这样的事上百年来还没有过。” 一些土兵也住了手,这里汉苗杂居,已然上百年,他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到处都杀将起来,似是本地驻兵与土兵杀起来。不知觉间,自已也卷了进来。 却不料一群身着卫士服色的兵士突然从城门口挤杀进来,那群卫士头上有白色巾子,和平常稍有不同,不论是谁,见人就砍,当前那喊叫的老汉,被一刀砍死,血飞三尺高。 人群又乱起来了,老人孩子到处跑动,后面跟着一群卫士大砍大杀,土兵们当头碰上,带头伙长还想开口问怎么一回事,就被一刀杀死,土兵们有的拿刀应战,有的转身便跑。 李群山定眼一看,带头之人正是开膛手杜洛华,后面跟着一大群人,有卫士服色的钦差卫队,有土地的兵丁,竟有上百人。杀入城中。 李群山手执顽铁剑,两个不长眼的乱兵来拉胡诗灵,被一剑断为两半。 此时城中大乱,火光四起。有人人往回头挤,有的人却往城门口路,一时间挤不开,李群山还想上前去,将带头的杜洛华杀了,只是人挤来挤去,老人孩子挤在一起,又不放心身边的胡诗灵,只得拉了胡诗灵,两人找了一间民房,让开那些乱兵。 此时的两湖钦差行辕中,也是一片混乱。 曾猛本在伙房中,此时营中大乱不已。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兵,乱成一片,所有的统兵将领,差不多都死在望远楼了,大家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曾猛此时只是一伙头兵,自已的本部卫士早已让谭正坤管了。此时曾猛出了伙房,将一从身边过的兵士拉住,大声喝问:“发生了什么事。” 那兵士大叫道:“听说钦差大人让那群土人杀了,土兵正杀向钦差大营杀将过来。听说有上万人呐。” 曾猛大叫道:“放屁,安土司向土司皆是与朝庭亲近,怎么会反,奢家有心也无力,出了什么事。”他以前身边吴柄章的亲信,许多事情都是知道的,中间的许多关节,曾猛也明白得很。 放眼望去,营中竟然没有一个军官,原来王思远将营的将官都带到了望远楼,此时望远楼被土兵围住,将官此时已然死了大半,王思远的计划,就是让将官都死去,让官兵混乱。 一队土兵攻入了营中,在营中大砍大杀,在平时本是不可以想像之事,且不说土司兵有不有这个胆子,就算给他们这个胆子,土司兵的战力远不如钦差卫队,怎么会让他们杀了进来。 曾猛看到血火乱飞,而此时本地的驻军乱成一团,根本没有形成有组织的抵抗,有个别的勇猛的,也死在群攻之下。眼看着,这支精兵便要散了。 曾猛大吼一声,将一柄环手大刀扯在手上,将两人从自己身边跑过的乱兵杀死,大叫道:“大人有命,不准退,敢退者死。”曾猛明白,此时是要进行组织。人再多,没有组织的战斗,是乌合之众的战争。 几个曾猛的旧部下看到曾猛,知道曾猛曾是南衙卫郎将,当下带头排成队形。数十个兵士看到有人形成队形,也开始向这边靠扰。 这营中的兵士毕竟是精锐兵士,不多时,已开始聚成队形。 那群土兵将面前数十个乱跑的兵士砍杀之后,突然看到面前的混乱消失了,距他们几十步远是一穿伙夫的大汉,乱兵从他们的身后穿过。兵士卫士在他身后开始排成队形。乱像已然开始消散。 带头的头人大叫一声:“放了我家土司,兄弟们,朝庭将木老土司扣押了,冲上去,将老土司救下来啊。” 一群土兵乱哄哄冲将上来,竟然也是十分有勇气。 曾猛大吼一声,:“第一次箭,放” 土兵们一开始占便宜,完全是因为大营中乱成一团,兵找不将,此时有了曾猛带头,形势完全不一样了。 只见一波箭士向了正冲过来的土兵们。而曾猛身后的兵士已准备好的盾,结成了刀阵。 “呼啦”一声,第一波箭便放倒倒了冲在最前的几个,钦差卫队用的杨木弓,可以将穿无甲片的土兵射个对穿。几个头人被钉在地上,大叫不止,惨叫声传扬起来,倒是让土兵们醒了一醒。 很快,土兵的乱斧也扔了过来,第一排的兵士中斧倒地,那斧头重数斤,身穿板甲的钦差卫士不怕,而身穿皮甲的普通兵士中斧则死。 曾猛却是不为所动,所谓将为军胆,身后的兵士们都看着自己,若是自己转身一跑,对方便会追自己一方的屁股杀上来,这满营的精兵也会跟着溃乱,这满营精兵就会敌不过这一堆土司兵了。 第二波箭雨又下,此时土兵已然不成队形,第二次扔出的斧头稀稀落落。没有伤着几个人。而曾猛身后的兵士却越来越多。 曾猛大叫:“第三次箭,放。”此时,有的土兵已然开始向回头跑了。箭如雨落。土兵此时头人已死,没有带头的,士气大跌。 曾猛大叫:“骑兵追杀。”步军列队。后面几十骑兵向溃乱的土兵群杀去。那些个土兵此时既无头领,亦无决心,只管向外跑,此时王思远已将重骑兵调走,说是去运银子了,却不知他们都被伏杀了,营中只有百多轻骑,此时参战的更只有几十骑兵,但此时土兵败如山倒,只管将屁股卖给后面的骑兵,后面的骑兵跟上,只将双刀横出,从败兵身边冲过,自然将土兵断为两段。 个别勇猛的土兵还想调头来反杀骑兵,只是败兵人流向后冲动,推推挤挤,十个土兵,有八个倒是死在自己人的脚下,稍逆流而动,就要被众败兵踩死。 曾猛看着败兵向营外跳跑,这委实是不明不白的一战,这些土兵平时只是老百姓,绝无同官兵死战的决心,在大周各族中,就是这土苗方族最为听话,相对于一向不听话的契丹,女直,这土苗之民一直听话,皇帝其实更担心流民,怎么好好的一夜全都反了,所谓朝庭抓了土司却又怎么一回事情。 想到此处,曾猛大叫道:“抓活的,问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远处的骑兵小校远远的应了。 曾猛跃居高处,看着底下的兵,个个都属不同的队、伙。知道自已要稳住军心为第一要,当下叫了两个自己以前的手下,自已跑到王远远的中军大帐中,此时中军大帐中空无一人,地上到处都是纸片,钦差的大印倒是不见了。 曾猛将大帐左首作装点的一幅明光甲住身上套,此时军无战心,一个带头的人都没有,自已只有装成高官,方可命动这些卫士,又将右首的华丽长剑也套在自已腰间,这样一看,猛然以为是一个二品武将来了,只有如此聚住军心,要不然危险过去了,兵士们又要乱起来。 这时营外叫道:“曾将军快出来,骑兵回来了。”曾猛穿好衣甲,冲出帐门,见到骑兵将几个土兵抓了正在地上拖。 曾猛上前,地上那几个土民皆是半死了,曾猛上前踢了一脚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真的造反了么?”那土民只是用手一指曾猛,嘶声道:“你这狗官,杀了安土司,杀了木土司,还要杀奢土司,吾等定不放过你。”曾猛大奇,怎么可能呢。曾猛曾亲眼看见安从明数私下会吴柄章,是铁杆的忠心于朝庭的。奢正安倒是有这个心,只是在奢氏内部对于造反都不是一条心,如何能真的作反。 正在不解之时,有兵士大叫道:“大人,谭大人来了,谭大人来了。”曾猛心中一紧,想将身上的衣甲都扯下,自己待罪之身,却穿了一身军甲,冒充高官,大大不该。但此时许多兵士在一边,只怕做不成了,心想:“大不了稍会儿向谭正坤说明情况便是了,反正也是事有从权。” 一队卫士正从营门前进入,这些人手上的刀还沾着血,看来是大战了一场,这些人正是跟王思远入了望远楼的卫士,只是这些卫士头上白巾,曾猛稍有不解,正想上前去问。带头的正是那个谭正坤和那个杜洛华。 谭正坤面色阴沉进入大营,身后的卫士将没有将刀收起来,一幅紧张的样子。曾猛硬着头皮上前,向谭正坤拱手道:“大人终于回来了,大人再不回来,只怕让这些土民攻破了大营了。” 谭正坤脸色发黑,恶声道:“我怎么把你给忘记了,是你带人守住大营的吧。”曾猛拱手道:“卑职只是看到营中乱成一团,才暂带兄弟们守住大营,算不是什么功劳。”谭正坤笑道:“你很好、你很好。为了表扬你,我就送你上西天。” 一刀向曾猛捅出。这一下,两人距的近,曾猛双肩头又让谭正坤拿住,持刀的正是一边的杜洛华。 长刀正中曾猛,发出“叮”的一声。 没有将曾猛捅死,正是因为那一身明光甲,王思远胖,穿不得,只将那明光甲当作装点门面的东西,而在曾猛身上,却发挥了作用,刀不得入,还发出一溜儿火花。 曾猛大吼一声,推开谭正坤,这时谭正坤叫道:“杀”身后几十卫士四下杀开。周边的兵士们不知所已,完全没有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看到数个卫士杀向曾猛,而谭正坤身后的人已然向自已人挥起了刀。 营中再次乱了,兵士们没有防备,被砍翻了几个,而一边却如恶虎一般。杀向人群。 曾猛挡了几刀,此时曾猛手无兵器,那腰上的剑也落在地上,几个人杀向曾猛,身上受了几刀,若不是身穿一身好甲,早让人开膛破肚了。周边也乱成一团,大多数人只是看着,不明所已。 杜洛华移身上前,一个以前曾猛手下的兵士挡在曾猛面前,杜洛华双手一分,将那兵士扯成了两半,血水纷飞。 曾猛又挡开了一刀,此时曾猛心乱如麻,不知所已,杜洛华双手一分,将曾猛双手抓住,就要学前一个人一般,将曾猛扯成两半。 一股大力袭来。眼看曾猛要死于杜洛华手下。 一道电光在夜空中炸起。伴有风雷之声。 杜洛华一声怪叫,正是李群山的剑到了,这一剑是如此精妙,杜洛华只感到一股子凉气钻进的心腹之中,手指也被剑气伤到了,因为剑气太快,竟然是过后才感到。此时李群山终于挤出了城门,到了军营中。 杜洛华大叫一声,往地上一滚,向后跳去。 李群山的身影出现在曾猛的身后。 李群山大骂道:“都是你们这群魔教的崽子干的好事,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走。”持剑闪电般,向谭正坤杀去。 当前两个正在大杀兵士,将周兵们杀得乱蹿的卫士服色的中年人,头上带有一杀白巾的卫士,李群山认得,称大漠双狼的马占全,马占方,两人是回人,在关外作马匪,杀人掠货,无恶不作,关外的马队深受其害。最后是十年前向断石扬言要出手,两人才入了魔教,现却冒充兵丁,现在看两人用了细长马刀,正是有关外丝路上饮了人血了大漠双狼的马刀,李群山问也不问,抢身杀入,两人作恶的马刀断成了两半,接着,两人的双手又让李群山砍了下来。 谭正坤叫了声,快走。一群人趁着人群乱成一片,向外挤出,一边走一边将头上的白色巾子扯下来。 马占全、马占方挡住李群山,李群山一声怒喝,一道剑光平地而起,两人如何挡得住,身化成了两半,血水飞出,李群山一脚将两人人头踢出,飞向了谭正坤处。 又有一人挡在李群山面前,是闪电手唐咆,此人一手好的暗器功夫,是魔教十大长老之一的唐正义的徒弟,只见他双手飞扬,数十点寒星向李群山飞来。 李群山一声冷笑,剑画了一个太极,那些暗器全飞上了天。 然后唐咆发现自已的双手不听话了,一道剑气由自已手心入了自了的手太阴肺经。 曾经在蜀中的独行大盗唐咆,曾经的唐门叛徒,看着那剑气入心,不多时,身上的血管全都爆开了,血水飞起。唐咆不甘心的迎面倒下,多少次,对手让自已打成筛子,师父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唐咆,你这一去,定生不测,你的功夫远不到家,定要死于内力名家手上。不想今天真是死在内力名家手中。” 人群越发拥挤了。李群山扶着曾猛,看着谭正坤与杜洛华一行人上马狂奔。一时间乱兵挤在一团,李群山没法去追杀,杜洛华还是让人给扶着才上马,他虽然手受了伤,却没有其他大碍,且他是这一行魔使者中武功最高的,地位最高,显然是想先跑。 李群山对曾猛道:“王思远他们是魔教的人,他们才真的是魔教伏于朝庭的探子,吴柄章不是。你听清楚了么。现在是你收拾事情的时候了,你听到了没有。” 曾猛点点头,站起身来。大声道:“有敢无故惊军乱动,杀。” 乱兵不听。 李群山一道剑气挥出,只见一道剑气横过乱兵中,“轰”的一声,几匹马断成两段。 众乱兵皆惊,立于原处。 曾猛大声道:“汝等皆听吾号令,有敢乱动者,杀无赦。” 众军皆不敢再动。 曾猛大声道:“第一伙,清理死尸,第二伙,守卫营门,第三伙,清理粮草……。” 乱成一片的军营再次回来原状。上千卫士兵丁景然。 曾猛小声道:“我们的事才刚刚开始。” 此时上万土兵正在恩施城处集结。正要攻入这恩施城中。大战将起。曾猛才发现,此时竟然只有自己一人。还有正在对魔教一干人大砍大杀的李群山。 恩施本地设府,此时当地知府正带一群差役到处灭火,曾猛已然差手下小校在城中将流窜进来的土兵逐出了城。 那知府灰头土脸,找到曾猛,恩施府库中还有不少军资,皆可以作了后援。 李群山执剑道:“立刻派人安民,叫一些嗓门大的,说乱兵已退,叫大家不必惊慌。还有,知府,将城中青壮召集,钦差行辕中的兵士若用来守城,定然不够。” 那知府看了眼李群山,面作迟疑之色,李群山穿着青白布衣,不像个军官,曾猛哼了一声道:“这位是京中南衙卫备身李群山将军,只是为了探听消息,才穿成这样,黄知府且不可轻慢。” 一群人跑来,正是里长坊长类的小吏,向知府报损,那知府黄玉枫将李群山教待的事情纷发给里长坊长们,不多时,城中的喧哗之声已渐渐小了。大周朝的里正坊下正,起的作用是不可以小看的。 曾猛刚想安下心,却不想城外响起了一阵呜呜的牛角声,那声音低沉有力,仿佛是上千头牛在低声嚎叫,正是大军所用的号角声。 李群山道:“惨了,这是奢安两家的土司兵,只怕已然在城外排兵布阵了,两家只怕已然联手到了一起。” 曾猛怒道:“安家怎么也会起兵?”原来,在吴柄章时期,为了分化土司,吴柄章曾派出曾猛等一干军将到安家为安氏练兵,以助安氏在众土司中的地位。如今,自已练的兵却要来打自已,着实无比郁闷。 李群山道:“现在不是叹气的时候,现在你手下卫士和府兵加起来不到两千人,其他数营官兵上万人,在将官死后自行溃散了,逃兵到处都是,现在也聚不起来了,但正面的土兵两家联合后,只怕超过两万人,你现在是以两千打两万,守城是万万行不通的,只有一策,方可以保得恩施平安。” 曾猛道:“现下如何是好,我们兵少,逃都逃不掉。” 李群山道:“现下逃是不成的,一逃的话,就演变成了溃退,上万溃兵都要死,两湖之西的野战之兵都在这里了,如果朝庭的战兵都损在这里,那当真是全局皆墨了,现下只有反过来迎战才是正策。” 那知府却是大叫着,要征更多的民夫上城墙。身边的差役却跑了不少,曾猛大声向身边的兵士问道:“诸位将军呢?赵将军、钱将军他们呢?都到那里去了?”原来其他营中也有上万营兵,现在大多数都已然溃散了,若是将军官找出来,也许能聚集更多兵士,但将官都死在望远楼,所属的士兵都四下逃散了,大部分从另一边城门沿官道向武昌方向逃跑。 曾猛大叫声中,李群山向钦差行辕去。曾猛自是也跟上,那黄知府也跟在他们身边,正要快快将营中的兵士全都调进城中。 一兵士跑到曾猛面前道:“将军,小的在望远楼没有看到王大人的尸体,只看到了赵将军,钱将军,孙将军和骑兵王校尉的尸体,他们都死了。” 曾猛道:“一个都没有留下?” 李群山冷声道:“若是你当是还是南衙卫的将军,你只怕也要是那个地方,你要要死。”曾猛想起谭正坤那句:“怎么漏了你。”不禁打了个寒战,此次同与王思远去的大小数十名将领死个干干净净,只怕不是死于那些土兵之手,是死于谭正坤之手了。 李群山在一边道:“我们要保住恩施,不让乱兵起来,只有一法,就是以少胜多,在野战中打败众土司兵,在其反势未起之时就将乱兵压下去,要守城,你看这墙可以守么?” 这城墙确实不可以守,恩施本地开国以来就没有过战火,这城墙便是一个摆设,不高也就算了,还有十多个豁口。 曾猛道:“我方兵少,如何能胜过上万的土司兵。” 李群山道:“不但要胜,还要正面战胜对方,要一举击破,你难道还有更好的法子么?要不然转身逃么?” 黄知府跳将起来,大叫道:“万万不可,曾将军,你深受朝庭重恩……”文官特有的腔调开始了。 此时钦差行辕中卫士与府兵都开始集结了,虽然带头的将军死光了,只是底下伙长队长还在,不多少,校场上已然有了千多人了。 李群山寻了大帐,将王思远留下的另一幅明光甲穿上,俨然另一个大将,此时群龙无首,两人成了这大营中的将军,这也是无奈之举。 恩施城长久无战事,城甚是低矮,要是真的将两千多兵士往城上一排,根本就没有几个人了,曾猛也深知如此,更不要提这恩施城很有几个缺口了。 人说人满一万,无边无际,在恩施城外的白沙滩边,此时正是少雨之季,那河水低得可以一脚过去,土司兵与这边的府兵不同的是,土司兵是以族为群,一团团站在一起,只有安家的土司兵是分队列伙。土司兵用头巾将头包住,蓝布的头巾似是一群晃动的蚂蚁,只是这蚂蚁群中立着数十杆大旗,显示正要打仗。 曾猛看了土司兵军容后道:“幸亏野地浪战,若是守城的话,对方兵力的优势反而会发挥出来了。” 李群山道:“如今你对方这军容,只要打败了带头的一些,其他的土司兵就会跟着溃败,我方骑兵还可以发挥作用么?。” 曾猛道:“清点后还有两百多人,够冲击一次了,可惜原来王校尉麾下有骑兵四千多人,马八千多,自王校尉死在望远楼,乱兵争相夺马而逃,另一边城门的士兵们抢了马在官道上狂奔,曾猛也无力云将他们都抓回来,现下只能召集这点人手了。” 李群山道:“只要顶住了,我们就可能有更多的时间,不如你先退,我上。” 曾猛很不高兴,道:“那里有那么多废话,你以为我怕死么,我先冲了。”今天的事情发生突然,刚才曾猛看到不少平日与自己共事的将领都的尸体,心情极是不好。 说罢,返身招呼一声,两百多骑兵开始列队,曾猛将身后披风一扔,骑士开始发力,马队开始以极慢的速度向远处的阵形冲过去。 远处的土司兵是不怎么成阵形的。看到大队骑兵扬起的灰土,听到“轰隆隆”的马蹄声,当前一堆土司兵已然开始乱起来了。向后推挤着。 马队在轰隆声中,距第一个土兵人群只有五十步时,猛然一勒,将马一横,此时身后的府兵也将马队横过来,这个距离,正是土兵的标枪和手斧及不着的地方。 曾猛道:“放箭”马队将骑弓取出,呼拉声中,一波箭雨飞向了当头的那群土兵,这一群土兵正是中间竖着:“吴”字大旗,是十八家土司中不大的一家。 箭如人群,那些土兵仆倒一片,夹杂着一片惨叫之声,骑弓的力度虽然较小,但对于身穿布衣的土司来说,已是十分强大的杀器了。 曾猛策马两个来回,射了几波箭雨,那吴氏土司兵推推挤挤,向后面退去,后面正是安家土司和奢家土司的大阵。 曾猛笑道:“成了,只等他们自将队形冲乱,然后自已带上骑士一冲,对方就要溃败,没想胜得这般容易。”又向后面骑兵道:“换马刀,准备突袭。” 正当此时,只听一阵阵鼓声从土司兵中响起,一杆大旗向前移动,那大旗上书“奢”正是奢正安的大旗。 在众土司中,以安家和奢氏力量最大,那向氏土司的一干土兵战力极差,受了一顿乱箭,就要向后溃退。逼得奢正安的大旗向前移动,须知战阵之上,帅旗只可向前不可向后,漫长的军阵上,号令不灵,帅旗在那里,兵士便在那里。那帅旗向前移动,吴氏土司的溃兵也就不再动乱,有的又开始重新排列队形。 曾猛大骂一声,:“他娘的。”此时对方大阵未乱,这么一点儿骑兵上前,只会死得快。 曾猛带着众骑兵,冲到了五十步处,故计重施,又开始向奢氏土兵放箭。乱箭呼啦啦向人群中飞去。 奢氏土兵都穿了皮甲,对于骑弓来说,这皮甲已是相当足够了,只要不中在要害,都是射不死人的。 那奢氏土兵方阵后响起一阵鼓声,如雷般响起。正是传信向前移动。 上万兵排成了阵形正面向曾猛带的骑兵压了过去,带着无与伦比的压力,人墙呼拉拉的挤过来,曾猛此时头上已然出了汗水,此时骑兵每人放箭多达十箭,双手已然无力,再说面对这缓缓压过来的上万人的大阵,这两百多骑兵多放几箭又有什么用。 不甘心的看了一眼那压过来的大方阵,曾猛将马头往回一拉,高声道:“跟我回本部”。骑兵们跟着曾猛,勒马向本部奔回。此次出击,马力用尽,却只杀伤对方百多个土兵,实在不划算。 白沙滩正面达两里,曾猛的马队刚刚回来,当即下令,正面步战。 对面的大阵向这边逼将过来,此时若是一退,只怕会演变成大溃乱,兵士十个中只能活下来一二个,此时即使不想与对方阵战,也逼得不得不与对方开展堂堂正正的正面决战了。 第十八章 十八 李群山大声道:“只要将对方奢氏土司击退,其他的不足为惧。儿郎们,跟我走起来啊。”剩下的将官们将队形排成一个三角形的尖阵,李群山带头冲在最前面,当真是勇气横生,正是打算正面攻破对方的阵形。 李群山身着银甲,带头行于阵前,一般带头的只是校级的小军官,此时李群山身前二品武的明光甲,带头行于阵前,手里举着一面小盾,众兵士看到前面一大将带头,士气大振,众兵士齐齐发出:“嗨呀”之声,向前移动前来。 这种打法是步阵对步阵,边兵与女直兵、西域兵作战,常用此阵形。 最为前排是穿着板甲的钦差卫士,后面穿是皮甲的普通兵士,众兵向前移动,如同一银色人潮,向对面包着头巾的蓝色人潮碰过去,两边的人脸越来越清晰,甚至是对面脸上的皱纹都可以看到,此时双方已到一百步。一时间,场阵之上只能到到哗啦啦相互走近的脚步声,还有十步一次的呼喝之声,竟然没有别的声音,动中有静,这脚步声让人心中恐慌。 李群山伸手一挥,大声喝道:“第一波箭,放。” 隐于后排的箭手将杨木弓扬起,约八百左右的箭手,箭一次向对面齐射过去,前排的人只能听到头上的呼啦声音,那是重箭飞过去的声音,但是却没有人有心情去看头上的风景,人人心均是无比紧张的,估计走不了几步就要和对方肉搏,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无上仿佛长了一片乌云,只是从周兵这边飞向了土司兵那块儿,黄杨木的重步弓势大力沉,箭手可以开八次左右,这已然是最大的数字了,开杨木弓重要一百多斤的力气,开八次已然是大周军中的最高要求。 只到到“卟卟”之声传来,对面前排不少土司兵猛叫着倒在地上,或是倒在地上不再起来,有的则在地上大声呻吟,叫着让伙伴拉自已一把,只是没有人去理会,皮甲挡不住这杨木大弓,土司兵也有藤条围的小盾,只是一来少,二来也担不住黄木弓,箭入人体,射个对穿的不在少数,李群山看到对面两个兵士被串在一起,在地上滚来滚去,不住惨叫,然后被自己人踩死。 李群山大声道:“停、第二次齐射,放。” 又一片乌云飞向了对面。 这个距离,对方的投枪和吹箭类,手斧够不着,但是正是重步弓的威力之所在。李群山此时停住已方的步阵,拉开距离,正是为了发挥本身的威力。 奢家土兵的鼓声不停,土兵们不管脚下的同伴,只是向前移动,木然将自己的同伴踩死,队形丁点不乱。 第二波箭到了,又是不少同伴倒在地上,倒在地上就要被同伴们踩死,李群山看到一个土兵肩头正中一箭,那土兵一手扶着长枪,踉踉跄跄,拼命向前移动,稍一落后,便要让自己人踩死。这种精神,委实让李群山动容。 此时已然只有八十步,李群山大声喊:“三次齐射,放”后面的弓手艰难将弓拉开,用尽了力气,分开三次,在对方短短十步之内,就将三箭都射出去。只见箭分成了三次,飞向了土兵的阵形。 这时对方开头几排已然不大成形,犬牙一般,只是向前移动,箭入人体,“卟卟”之声已不再有任何新奇的地方。前面的土兵带着木然的表情,后面的只是推着向前走动,那怕前面是一条河,只怕也要跳进去了,若然只箭,就木然死去。 李群山看了一眼对方步阵,距离已方只有六十步左右了,李群山大声道:“最后一次齐射,放” 这一次的效果最好,甚至让对方的步阵有了一丝乱像,箭不虚发,一箭透两个的大有人在。 但是对方的大步阵迟疑了一下以后,又开始向前移动了。李群山看了身后的弓手们一眼,此时许多人开始揉自已的双臂,再射的话,效果已然大折。于是打消了最后两箭的打算。此时让后面的弓手休息下,待会儿作为生力之军上阵。 终于到了五十步。 李群山大吼道:“全军压上,走。”后面的兵士卫士齐齐发出:“嗨呀”之声,向前移动起来,这五十步,周兵要用最快的速度冲到对面,和对方拼斗。 此时对面的步阵却停了下来,一头人大吼:“扔” 天上一片打着旋儿的斧头飞过来,带着呼呼声音,从远及近,远的时候还看不清楚是什么东西,近了才知道那打着旋的,原来是手斧。 “叮”一声,一斧头在李群山明光甲上发出一道白痕,身后的的士兵早已将小盾牌举起来,牛皮盾有力的防住了手斧,个别运气不好的,中斧倒地,于是从曾猛的角度看上去,仿佛是缺了一道口子一杨。只是没有人去关心,前后左右,拼命向前移动,这个距离上停的越久,受到的攻击越多。 土司兵的投枪兵已始始在四十步时发威,只听到那呜呜之声从自己的身边穿过,转身一看,身边的人已然没了。一投枪从一钦差卫士的脖子处穿过,那里正是板甲护不到地方,那卫士钉死在地上,后面的人将死往边上一推,无数双脚踩上了他的身子,也没有人看一眼。 李群山也拿了一小牛皮盾,上面还钉着几把斧子,李群山带头走在前面,一斧子落在李群山脚上,将李群山的脚脖子开了一道口子,牛皮的靴子破了一道口,李群山心头大骂:“打仗和打架就是不一样,和魔教妖人拼命,也没有这个阵势。” 周兵加快了步伐,顶着斧头和投枪,向对方逼近。到了二十步时,对面的头人大叫道:“停”无数的长枪伸出来。如一头刺猬。 李群山高叫一声,叫道:“冲”向那个头人杀去。 打仗和打架着实不同,人挤在一起,只有砍死了前面的人,你才有活路,死在自已人手下的,也是大有人在。 李群山跟本转不了身。早将顽铁剑扔了,从地上拾了一环手大刀,此时李群山才知为何军将都爱用大刀片子,原来,上阵打仗,还是这厚背的大砍刀好用,用细细的剑,委实用不了几下就会碎裂。 挡在李群山前面的头人早让他砍死了,只是对面的人无穷无尽,仿佛是肉泥一般,在这人群中,李群山忘记了什么内力,什么招式,两人面对面,你先砍死他就行了,武功招式那是用不着的玩意儿。 人挤人,挤死人,此时也看不清旗帜什么的,李群山往后大叫道:“跟我杀出去,杀出一条路。”后面的几个卫士嫌板甲太重,竟然将板甲一松,跟着李群山向人丛中杀去。 周围喧嚣之声李群山已然听不到,浑身上下已然是血人,看不出什么颜色。李群山带着十几个卫士杀进了人群中,所谓四面都是刀枪,诚不虚言。 李群山只知道身后的人越来越少,一个卫士没有了力气,将刀一扔,坐在地上喘气,他马上几枝长枪将他捅穿了。尸体被挑了起来。 李群山心道:“今日死于此地了么?没想到这么个死法。”抬起头,看到远处似是有人骑于白马之上,一边是带着:“奢”字的大旗。 李群山朝后大吼一声道:“跟我上啊,砍了奢正安。”这一声叫醒了后面等死的卫士们,人群向对方的帅旗杀过去。 此时李群山大发神威,向帅旗杀去,后面的卫士则用自己的命,为李群山争取。 一大斧砍向李群山的后脑,此时李群山的大刀正没有一头人的肚子里,那头人将李群山扯住,抱得死紧,这死前一刹那的力气,胜过武林高手。 一个卫士将头往那大斧一送,豆腐花四射,李群山一挣,将那头人的双手挣断,飞了开去,返身一拳,那个从后面砍自己的土兵飞起老高,被李群山一拳将内脏打成了肉沫。落入人群,做了人肉饼。 李群山此时距那大旗不过三十多步,这距离,却要经过上千的土兵,去杀骑白马的奢正安已然不可能了,于是返身抢了一投枪,对准大旗,用了平生的功力,一枪送出。 只见那大枪如同电闪一般,一个挡在旗前的土兵从颈部一分为二,那枪如龙一般,直飞过大旗的旗杆,后面一个头人又中枪而死。 那大旗“格拉”一声中,缓缓断了,大旗向下落下。 曾猛正在后面着急,正想将防线住城里移动,周兵战力虽然超过土兵,只是人太少,二千对超过两万人,胜算实在太小。 不想对面的大旗已然倒下了。已方的兵士齐齐发出一声:“万岁”。 那人群中,似可见到李群山的身影。 曾猛大声道:“奢正安已然死啦,全军突击。”休息足够的弓箭手,还有马队,开始向大旗倒下的地方冲击。此时周兵士气大振。而土兵则找不到北。几个土人还想重新将旗子立起来,只是许多土兵已开始掉头就跑。 土司兵毕竟是临时征招来的,也不是同一家土司之下,最前一家小土司一跑,其他的土司兵也就开始退了,只见漫山遍野的土司兵向后转身逃去,不成队形,只是曾猛这一方却也无力追了,重骑兵调到了别处,轻骑兵的马力已然用尽,用腿追么?周兵也已没有了力气了。 这一仗,打了一个一个半个时辰。终于以土司兵的溃乱而告终。 李群山趴在地上不说话。 曾猛将李群山丢的顽铁剑送到李群山跟前。 李群山道:“曾将军是不是想看我大吐一场,还是想看我大哭一场。” 曾猛道:“不错不错,我当年在地上滚了一天才起来。” 李群山用力将身上的衣甲扯下来,道:“我再也不穿这个东西,真是难受。” 曾猛笑道:“李大侠也怕了么?” 李群山摆手道:“恶心。” 两人相视一笑,以前的芥蒂一下子便了然无踪了。 土司兵虽然大败,这边却也无力再去追了,兵士们坐倒在地,伤兵们在地上大嚎不已,战阵上到处是伤者的喊叫声,这时兵士们在战阵上寻着了倒在地上的对手,便上去补一刀。 土兵溃退,这恩施知府便带人劳军,无非是些白面之类的东西,一群人挑着挑子到了府兵中,一时间倒极为热闹,李群山见人群来住,找到在人群中的曾猛道:“现在下去不是法子,土兵迟早会从再来,到那时,如何能抵挡。”这却是实话,这一次,几乎耗尽了兵士们的战力,再来一次野战,怕是不成了,刚才的正面交战,伍长伙长死了不少,曾猛正感到要火线提升一些军官。 这一次虽然杀退土兵,已方损伤也极了惨重,地上一排排死去的,带伤的,且最为重要的是将消息上报到朝庭,方可四面调兵,现下曾猛与李群山都是冒牌的官儿,如何能调动更多人手用于平叛。 再说,这一次取胜,也是在土司兵没有得到充分动员的情况下,若是这些土司们真的集体反了,至少可以调到十万左右的土兵,这一是事起仓促,不但行辕的周兵没有想到,便是诸位土司也没有想到自己会造反,这一次的两万土兵,也是在土司动员不充分情况下的战斗,过上几天,两湖土司全都动员起来,到时候十万大军压过来,这千多人,怎么也守不住这恩施城的。 此时恩施的知府黄玉枫到了一边,道:“两位将军不用担心,本府已然上报,钦差大人与其他诸位大人定然已然被乱兵害死,现下只等朝庭下命令,调新的钦差,方可调动这两湖之兵,不过在此之前,须两位守住恩施城。” 李群山暗道:“这知府不怀好意,守城是文官之责,失土必斩守土之官,却想将曾猛拉上,曾猛胜了这一仗,已然是有功了,只要将本部完整的拉出去,那么便可以无罪了,说不定还有功。”这时大周朝文贵武贱之势已成了定局,吴柄章其实在朝中也只是一个二品官,曾猛是武官,也是一个二品官,但是曾猛见了吴柄章便要下跪,连南衙卫都已然是如此,更何况是其他边兵,现在越来越多的官家子弟开始走文路,越来越不走武路,也是武人地位下降造成的。 若是其他的文官,本来可以直接命令曾猛守城,不准退走,但是现下王思远下落不明,这文官知府便不能下令于曾猛,倒不是怕了曾猛,而是怕了过后若是王思远万一活过来,自己越权,王思远处不好看,是以才对曾猛客客气气。 曾猛早想到了这一点,对黄玉枫道:“本地兵少,怕是守不住,大人要早做守不住之打算方可。”这话语音极轻,说得也是极为客气的。 黄玉枫脸色发白,不时由白转青,继而跳起大骂:“你们这帮武夫,不思报国,上阵不用力,不能保一方平安,汝等对得起朝庭么,对得起这一方百姓么,汝等不忠不孝,事到临头,竟然只想保全性命,你等武人有何气节,有何面目立于这天地之间……” 曾猛不能言,将头低下,本朝开国至今,已然八十多年了,武官见了文官大气也不能出一口,吴柄章一介文士,竟然可以掌两省之军,而这恩施知府,要不是看在现在要用曾猛的份上,平常是极看不起这些武人的的,那怕对方是皇帝的亲卫。非但如此,打仗打胜了,首功不是冲杀在前的将士,竟然是背后的文官,叫做“运筹之功”若是败了,罪责定然要落在武官身上,李群山心中却是暗急,心想到,如果如此发展下去,不到百年,大周朝不是亡于外族,便是祸起于内乱。 那黄玉枫接着又说下去:“汝等上负朝庭,下负百姓,与牺口何异,汝等武夫不明道理,正当舍身成仁之际,却百般推脱……” 李群山听得心头微有怒气,大声道:“黄知府,你胡说什么,谁说我等没有尽力了,只是黄大人,危难之际没有见到你的身影,胜了之后却来说一些风凉话,平时袖手谈心性,临危却不见得能一死报君王罢。” 那黄玉枫抓到话柄,立时跳起来道:“好,且看两们位心志,两位若是真的心系一方,为朝庭尽忠,就当战死此地,不得后退,若是事到临头却做了缩头乌龟,那只怕逃不掉天下悠悠之口。” 李群山与这老儒讲话,只感到一股气憋在肚子里,平白被套上这么多大帽子,任谁也不高兴,道:“知府大人好大的口气,以为天下之口,便是知府大人之口罢,便是你等读书人之口么?我看不见得,天下之口,在天下芸芸的老百姓,不在你等无用的士大夫之口中。” 曾猛将李群山一拉,小声道:“且不可与这群文士顶嘴,若是冲撞了对方,不多时,天下士林都要对你口诛笔伐。” 李群山道:“我又不是官场中人,怕这些什么做什么,这老头只是担心失土有罪,拼命要拉上你,你难道不知么?”李群山却是以为曾猛不明白里面的键,想要为曾猛点明白。 曾猛道:“我亦是罪身,也盼能守住这城,方可戴罪立功,知府大人的打算,其实我是明白的。” 那黄玉枫见到武将打扮的李群山竟然敢顶嘴,即跳脚大骂起来,大骂李群山不是东西。要上本去参李群山,还危胁要广布士林,让李群山受口诛笔伐,想来若不是在战时,这知府,便要让人打李群山的板子了。 李群山毫不再意,任那老知府在一边破口大骂,心道:“我只是来帮忙的,若是你再这般乱骂下去,我抬腿走人,你奈我何。”语言之间对这黄知府半点客气也无,两人对骂了半个时辰,那黄知府终于不敌李群山内功深厚,喘着气下去了。 待到那黄玉枫走后,李群山道:“我正要去拿住谭正坤等人,在这军中,我是帮不了你的忙了,你且小心。” 曾猛只当李群山受了黄玉枫一顿骂后心生怒心,道:“李大侠若是走了,曾某只怕独木难支,大侠万万不用和那文人怄气,实不值得,如果这位知府有什么地方得罪了李大侠,曾猛带知府向大侠赔罪。” 李群山道:“非是如此,我观这恩施城万万不能守住,你最后向后退却,带兵守在宣恩一带,用了地势,才可以挡住土司兵的北上之势。与其野战,终处于不利地位。” 曾猛点头称是,心知李群山说的是实情。 李群山道:“若是强守此地,与土兵大战,土兵攻城不下,受了大的损伤,破城之后,便要残杀百姓,所以曾将军还是退守的好。别听那老儒之言。” 曾猛却是叹道:“其实黄大人在文官中也算不错的人了。” 且说奢正安退兵后,到安家土司游说的头人回报,安家、向家亦同意出兵,与奢氏同抗朝庭,奢正安得到此信心中大喜,道:“天助我也,这王思远真是做得太好了,这样一来,手上的土司兵立时可以达五万,再将朝庭打退几次,让朝庭封一个王也不是不可能的,以后争夺天下,也不是不可能。” 在奢家大营外,一队又一队的土兵开始如同洪水一般聚在一起。 此时,李群山与胡诗灵两人正行于朝巴山派去的路上,这时路上到处是逃难的人群,两人普通装扮,极像是一对逃难的夫妇,倒也不引人注意。 胡诗灵道:“大师兄,现下胡一达师兄肯定不会肋你,上山何用?” 李群山道:“不用去找胡一达,只有找到师父便行了。” 与此同时,在巴山派的大厅之中,一人端坐,那人白须飘飘,神态从容,身后跟着几个护卫,都是目光如电,太阳穴高高隆起的内家高手,此人正是吴柄章。 对面之人,正是胡一达。 此时胡一达早已不是已前模样,此时胡一达一身长袍,气度与以前天差地别。 胡一达道:“王思远杀了两湖的众多将官,让两湖隐入战乱之中,想必朝庭已然知道吴大人是冤枉的,不过我却没有听到朝庭对您的洗刷,您现在还是要犯,若是我抓了您,也说得过去吧”心中却暗自思忖,这吴柄章在朝中与太子一派走得极近,是正统派的代表人手,我便知道此人绝对不可能如此轻易的倒台,定然还有后手。 在朝中,正统派是指支持太子的一大批文官,只是当令皇帝不喜欢太子久矣,只是受到一大批的官员的牵制反对,才不能将信王立为太子,正统派在朝中势力之大,皇帝也不敢得罪。 吴柄章笑道:“本官平反之事,已在日程之上了,不日本官将有新的启用,只是因为我距巴山派近,是以受杨阁老等委派,送上一物,且顺便将拙荆接回。” 胡一达不可置否,道:“还是等大人正式平反之后再说吧。” 吴柄章喝了口茶,向身后的家人致意,几名家人打开一长布包,金光扑面而来,正是一牌匾,上书:“天下第一剑派”,正是皇帝的手书。 胡一达的茶水落于地上,卟嗵一声,胡一达跪在地上,南面而向,高声道:“吾皇万岁。”后面的一群弟子也跟着跪了下来:齐声:“吾皇万岁”。 一时间,堂上无声,只是吴柄章抚须而笑,道:“我想用不着让胡掌门等本官平反的消息了吧,这牌匾由杨阁老求来,天下间也只有少林、武当两湖有朝庭赠的牌匾,杨阁老求来这个天大的脸面,胡掌门知道要做什么事了吧。” 胡一达小心让几人去收牌匾,道:“朝庭有意思,我心中明了,吴大人放心吧。” 李群山刚上山,正遇上胡一达与李观涛等一干人将吴柄单送将出 吴柄章身边还有吴夫人相伴。看来罗白支的算计是半点儿用也没有了,吴柄章怎么会认那个什么休妻书,是白忙一场了,但估计吴柄章心里对于“绿帽子”亦是极不好受。 李群山何等耳力,将要碰面之时,施展轻功,隐于路边树上,只见一干人有说有笑,朝下山方向而去。 待到吴柄章去后,胡一达止住脚步,对身边的李观涛薜穿石等一干人道:“你们都回去,我要一人静一会儿。” 待到两人回到了道观之后,胡一达朝李群山的方向道:“师兄下来罢。” 李群山飞身而下,落地无声,地上的落叶都没有扬起过一片。 胡一达道:“师兄的武功已达真人之境了,真是可喜可贺。” 李群山道:“有所求,必然有所障,师弟的武功,在于有所求,虽然已是高手中的高手,但仍然不得其中的真义。” 胡一达道:“师兄行侠仗义,难道不是心中有所求么?” 李群山道:“胡师弟可知,在吾心中,但天可假吾之手,吾不可假天之名。” 胡一达笑道:“师兄如此境界,想必早已不会与我争这个巴山派的掌门之位了。” 李群山道:“当然也不许你胡作非为,将巴山的武学没落了。” 两人齐声而笑,李群山是看到胡一达能将巴山派发扬光大,胡一达是高兴无人与他争这个掌门之位。 李群山道:“吴柄章上山,是何事?” 胡一达道:“我们都小看吴柄章了,这是个老党棍,倒不了,不是我们表面看到的那样已然失宠,我打算去帮他,只要这件事情成了,我们巴山派成为武林第一大派,超过少林武当也是指日可待。”在胡一达的心中,最为重要的事情,便是做成江湖第一大派了。 李群山道:“那么你想怎么样” 胡一达道:“吴柄章想攻打魔教的天山总舵,由我们巴山派带头,这次围攻天山,不止有我们巴山派,还有少林、武当、华山、点苍等一干大派,这吴柄章真是个人材,知道打蛇打七寸,这边江湖正道一攻打天山东,两湖魔教便不能再作乱了。我估计两湖之乱是能被平定下来了。” 李群山道:“为何由巴山派带头,有众正道之中,巴山派并非一等大派,弟子也不是最多的。如何能让众派心服,中间只怕朝庭打着什么阴谋罢。” 胡一达笑道:“我如何不如,只是那些正道大派,不是有弟子入了魔教,就是出工不出力,这次之所以天下第一剑派的牌匾能入我巴山派,师兄功不可没,连皇上也听闻了师兄的大名,还有,师父也得了封号,受封清净散人。不久便告知整个江湖。” 李群山道:“只怕不是那么好打的罢,天山之下高手如云,其他的门派只怕又不出力,我们如何能攻下天山三际峰。” 胡一达道:“不管怎么样,这牌匾已然送到我们巴山派了。若是到时打不下天山,这匾就挂不起来。” 李群山道:“你且不知罢,魔教挑动这两湖一十八家土司作乱,现下十八家土司正准备向东进攻,形势很不好,不知道吴柄章这次能不能很快平定,如果拖得过久,只怕他朝中的那些政敌,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胡一达道:“师兄不用担心,吴柄章还是受皇上的信任,就算他不受皇上信任,也受一大帮子正统清流的信任,这两湖之事,不是不可以平下来。只是要时间罢了,其实越久对我们越是有好处,不是如此么?” 这时在恩施府下,土司兵一排排向城门逼近,黄知府发动了所有能上城的丁壮。城门已然被曾猛事先用石头给堵起来了,现在可用之兵较上次更少,不时有兵士逃亡,曾猛本想再次野战,不想对面土司兵,不几日就达了十万的规模,实在不能再硬碰硬。 曾猛大道:“弩,放。” 上百如磨石大的石头飞上半空,一时间,天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黑点,然后用一种整齐的速度向下落下,石头砸在地上,发出“砰砰”之声,若是砸在人头上,那么便发出:“波”的如同的西瓜破开的声音,第一次发射完,攻城的呼号之声便小了一半。 曾猛大喜,土司兵到底没有大型作战的经验,如此下去,便可以极快打消对方的士气,到时对方再也无力攻城。 第一次石炮之后,部下正忙于给石弩上绞盘,数人围着那人大的绞盘,缓缓转圈,数人将那磨盘大的石头抬上绞盘上,只是重新装一次极要时间。 下面的攻城土兵头人大吼道:“火箭,放。” 天空中突然间布满了条条火龙,向城内飞来。那正是火箭,土兵的弓箭不如周兵,但是用火箭还是可以的。 那火箭上包着油布,上面是桐油,飞来很是好看。似是万道流火,向恩施城扑过来一般。若不是正在打仗,倒极像了节日的烟火。如此齐整。 黄知府此时一介文士,也拿一柄文士的宝剑,指挥人众,此时,那万道流火,扑入城中,燃起了大火。此时城内都是木质建筑。极易大火。黄知府指挥人众,正在抢救火势。 不多时,又一次齐射,这次射死了不少人,不少没有打过仗的民夫,看到这种情形,惊惶失措。一哄而散。黄知府身边只有几十个差役文书,只怕过得一会儿,这些差役文书也要跑掉。 黄知府吼道:“都不准跑,都不准跑。”那些普通民人如何能听, 不多时,大火已然开始到底燃起来。 土兵趁着夜色,开始攀爬,这些土兵,不长于云梯类的东西,但是他们从小生长于山中林中,极长于攀爬,趁着夜然,往城上扔上一根抓绳,便开始向上攀爬起来。 夜色中,不少土司兵已然上了城,与守兵杀到一起。土兵用的镰刀极易近战,而青壮多不长于结阵而战,死上一两个人,便哄叫着向下跳去。这几日,曾猛与黄知府从城中征调了三千多民夫壮丁,现下大部分在城上。 曾猛大叫道:“卫队与我来。” 带上身后上百个钦差卫士,这已是最后一点儿卫队了,结成队,向上了城的土兵杀去,如有掉头向回的青壮,一并杀了。 许多青壮不敢跳,只能硬起头皮,与卫队一起向上了城了土兵杀去。 这一路,其实死于钦差卫队的青壮和跳墙而死的比死于土兵的青壮多得多。但人被逼上城墙,人数一多,优势又向守方了。 眼看城墙上的土司兵越来越少,曾猛正待舒展一口气,却看到令人不可置信的一幕。 数个差役打扮的差人,突然发难,那正在灭火的黄知府,身中数刀,倒于血泊之中,一边的差役们一哄而散,大叫道:“魔教杀入城啦。” 火光中,一人的脸显了出来,正是谭正坤,这几日,没有时间在城中盘查,竟然让他混在人群中将黄知府害了。 曾猛大吼一声,叫道:“卫士与我来。向城下黄知府挤过去。” 此时谭正坤一干人不敢正面应对杀气腾腾的大军,掉头挤入了人群中。武林人物的拼杀,与成千上万的正式两军大战相比,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曾猛急得眼泪都出来了,扶起黄知府,老实说,这黄知府虽然瞧不起武将,但是却是能做实事的人。 黄玉枫低声道:“曾将军,本官一生不负情与义,不负圣上,不负这一城百姓,只是最后却要拉着你,实—过意不去。” 曾猛无言以对。 黄玉枫道:“曾将军,你马上突围罢,不要守城了,守不住的,这两天粮了没了,米也没有了,我更无法为你提供兵器箭矢,你早些走罢。“ 说罢,一口血出来,再也无力了。 曾猛放下黄玉枫,对身边的卫士道:“寻上上好的棺木,将大人安葬,还有如果看见谭正坤那崽子,便杀了,知道么?” 看了一眼城外又一次的火箭齐射,曾猛道:“从北门杀出,本部殿后,不可散乱,传我将令。” 北门只是佯攻,人数少。正是突围的首选。 北门城门大开,先是马队一阵乱箭,射散了一群土兵,后面兵队开出,而曾猛则带着钦差卫队最后抵挡,南门已然破了,土兵大队杀向曾猛。 此时退出城门的周兵败而不乱,向北撤去,土兵稍追了一阵,见周兵没有乱,不能追到什么战果,也就停住了脚步。 而此时曾猛带着本部卫队人马,竟然不到一千人了,一开始钦差行辕有精锐边兵二万五千,骑兵和具装骑兵三千多,在王思远之乱之后,这些精锐兵士,纷纷逃向老家,大好局势,一朝尽失,实王思远与魔教之谋也。 夜色中,曾猛带着部下,举着火把,向北退去,一路上不时集合部众,不得溃乱。 幸好开国八十多年,军队没有乱到根,加之卫队战力强,若是出了城一哄而散,只怕一到天亮,被对方一追,全都要死光。 第一缕阳光中,曾猛看了眼恩施府,只剩下一城的大火,好在恩施本是土苗汉杂居,土司兵入城,也没有屠城杀百姓之事,但是要收回,却不知是何年月了, 第十九章 十九 李群山上得巴山,将胡诗灵安置于后舍之中,正待离去,以助曾猛,只是此时,只听天一声阴恻恻的声音在后响起:“巴山的弃徒什么时候得可以回来了,难道你们没有长眼么?”李群山抬眼看去,一华衣女子从后面徐徐而来。那女子颇有姿色,挽着一个妇人的发式,只是颜色间极是冷漠,仿佛看不起别人一般。 李群山问身后罗白支:“此人是谁?” 罗白支看了一眼那女子,小声道:“师兄何必与狗一般见识,这是二师兄之妻,言家小姐。” 李群山看了一眼,心里明白了,原来那言家言方悦,正是胡一达新娶的妻子,巴山派与言家两派合作,在两湖地带,言家虽然富庶,但族中却没有什么好手,估计言家的最顶尖的高手就是言方物了,在吴柄章手下时,李群山见过那言方物的武功,只是平平常常,数次遇险,都是李群山出手相救,这也是言家在围攻魔教时不能出力的重要原因之一。 自从李群山在围剿魔教中大出风头之后,言家高层才决定,与巴山连姻,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向断石是不肯再娶了,李群山也没有那个意思,只能看上二弟子胡一达了,且胡一达胸中颇有城府,也是巴山二代弟子中仅次于李群山之人,加之李群山出走,胡一达铁定是下一代掌门,这才有了胡一达娶言方悦之事。自从两家相联,巴山派有了财力,新招了上百的弟子,胡一达两次派出派中好手,数次为言家看住了场子,言家的地盘才没有被武当的俗家弟子抢过去。 而现下李群山回来,言方悦担心的正是李群山会不会抢了胡一达掌门之位。 李群山道:“原来是弟妹,某虽是巴山弃徒,却仍与巴山派是一家,弟妹不用担心,某不会与胡师弟抢那巴山派的掌门之位,弟妹仍然是将来的掌门夫人。” 言方悦面色稍解,便道:“李大侠回到巴山,总是不好,看了让外人说笑,大侠还是早些离开的好。少人别人说些闲话。也少为巴山派招些劫难。”这话当着一众师兄弟说出来,当真是半点面子也不留。 李群山一时语塞,这让李群山如何下台,真的带上胡诗灵两人再下巴山么?兵凶战危,怎么能让胡诗灵到山下去。一时不能答话,几个人僵在那里。 言方悦站在台前,好似理所当然的样子,只等李群山应了一声,好赶人。 胡诗灵在房中听到此语,挣扎起来,将门打开,道:“大师兄,我们走罢,省得在这里受气。” 那言方悦看到胡诗灵出来,又看到胡诗灵美丽,心中顿时燃起无名之火,开口道:“那里来的野妇,来乞食么?也不看一看这是什么地方?“ 罗白支在一边听得火起,跳起来,叫道:“你这破货,叫嚷什么?你以为你以前的事我们都不知道么?我们早上吃的母鸡都比你干净,你不但嘴里不干净,身上也不干净,本来好好的,你一来,鸡的味道都变骚了。” 言方悦脸色一白,突然大叫道:“好、好、你们这群没有恩义的东西,要不是我们言家,你们早让魔教给灭了,现在过河便拆桥。我这便回娘家去。” 罗白支叫道:“一拍两散谁怕谁,早受你气多时了,当我们不知道你的底细么?,你就是一只被人穿大的鞋。” 这时解雨、梁芳、齐媛媛、储香儿、易辉、谢易一干人也来了,不少新入门的弟子也挤在门口看,而言方悦更是放声大哭,也不顾及别人。 谢易作了合事佬,将言方悦连拉带哄,带入了另一间院子。 这时一人从新入门弟子中挤了出来,那人年纪已然较大不,不像是新收入门的弟子,朝李群山奔来,大叫道:“李大侠,李大侠,我是袁应标啊,你还记得我么?” 李群山一见,正是前日让自已打发到巴山派的魔教使者袁应标,原来袁应标到了巴山派,见到了向断石,向断石解了他身上李群山下的暗劲,但因为背叛魔教,也不敢回去,现下混有人群中,只是自李群山出走,胡一达掌权,许多原来和李群山亲近的弟子都受了排挤。如同罗白支、齐媛媛、而言方悦更是三天两头去找解雨的麻烦,原来言家长老言必行在上巴山派时看到解雨,惊为天人,要将解雨娶去作妾。解雨虽然温柔,却是内心极强的,咬口不应,言方悦说项不成,便全心全意与解雨为难。 李群山见到胡一达也出现在院中,拱手道:“自从吾出走后,不知胡师弟竟然娶了这么历害的妻子,吾到现在才知,原来巴山派已然不是原来那个巴山派了,吾这便下山去。” 胡一达脸色尴尬,道:“师兄何必介怀,妇人之见,何必生气。” 胡诗灵却在一边道:“二师兄不必多言,我与大师兄必然不会让二师兄作难。这便离去罢。” 李群山带上胡诗灵道:“我们先去峰顶看一看师父,然后下山。” 胡诗灵点头应是,两人出了院门,两边是一排排穿白衣的新入门弟子,李群山看了看,心中道:“胡一达将武功这般乱传,巴山派只能出好手,只怕自我们这一代后,难以再出高手。” 两人到了峰项,这时巴山上寒风吹来,便看到向断石坐于一大石上,向着吹来的风,李群山还没有发话,向断石道:“你所受之气,可动心么。” 李群山先跪下磕头道:“弟子现在才明白安般法之不动的境界。其实也不生气。只是这个问题要解决好才行。” 向断石道:“心生种种,皆是幻法,若无一切心,何须一切法。你到了这个地步,我是极高兴的,一达这个人名利之心重,为师且由得他去,只希望他最后能体悟。” 李群山向向断石道:“那诗儿如何是好,山下战险,不易让一个女孩儿家独自一人。” 向断石道:“你且去,吾自感大去之时不远亦,约还有二年之时, 这段时间,吾将几个徒儿,白支、雨儿、媛媛、香儿还有易辉、谢易、那个魔教的叫什么袁应标的叫到指剑峰上来,吾最后一点儿心得,毕竟要有真传。” 李群山心中大惊,难道师父便要故去了,脸上刚有悲色,向断石道:“你不用悲伤,分断生死而已,为师得大自在之时还有许多时日,且为师可不想留形住世,你快快去将我说的几个人叫上来。” 李群山施展轻功,到了巴山别院,将向断石点名的几个人都叫上, 一行人向指剑峰淩绝顶上而去。 众人将向断石围住,皆盘坐于沙石地上,向断石道:“以后两年,为师要为你们讲解最后一些东西,听不听得明白,就看你们的造化啦。 ”说罢轻声道:“且先说武功之基本……” 李群山见胡诗灵、解雨等人皆正坐于地,听向断石宣讲,今后两年胡诗灵便要在这山顶上听讲了,向断石也会照看好胡诗灵,看到一众人听到如痴如醉,也不打扰,悄悄地下山去了,此时他的武功早已不用再听向断石来讲了,许多的地方,早已明了。 向断石一代宗师,在武林中一直声名不显,不是向断石武功不行,正是相反,到了武功太高的地步。以至于:“太上、不知有之。”当世只有数人能与其相比,魔教的大长老色明空,教主兰心雅、以及武当太虚长老、少林正见神僧,前些日子罗白支将吴夫人送上了山,向断石当然不会与吴夫人发生什么逾礼之事,只是两人相对,向断石将今生最后一点儿疑惑解开,终得正觉。打开了最后一点儿结,心安理得,有些问题想明白了而已。 李群山看着天上的云飘过,心道:“师父心结得解,终得正觉,这也是师父最好的归处罢。” 李群山向山下飘去。心道且先助平乱,再平魔教。心当安时,方可正觉。这便是我的路罢。 乱风过后。李群山已然没有了踪影。 且说现下曾猛,正带着一队残兵败将,守住一山口处,后面的一队大约千人的土司兵正在后面猛吼大叫,不时有手斧,投枪飞向这队败兵,只是曾猛带人守住了山口处,占了地利,才没有全军尽没。 一伙长跑到曾猛跟前大声道:“将军,我方箭矢已然要用尽了,顶多再能用三次齐射。” 曾猛心中无比焦急,猛将将手中的陌刀片子抽出来,大声道:“卫队跟着我,守住前面山口。”若是前方的山口有失,那么这一群败兵也只有全军尽默了。 曾猛手中最后的预备队,卫队也抄起了家伙,向前面一小山坡处赶去。 这时,前方的兵士纷纷开始向后涌,前面有土司大叫着:“周兵顶不住啦,兄弟们快快上啊。”穿着蓝布、脚上草鞋、头上戴着头巾的土兵们出现在山头上。 府兵们此时已然撑不住了,这几日没完没了的逃,且已然断了两天的粮草,府兵们此时只有一个念头,便是快快逃走。 看着败兵向自已涌过来,曾猛大声道:“布阵、三次齐射。” 卫队将仅剩下的力气和箭矢抽出,布好阵形,“嗡”的一声中,一片箭雨向山头的土司兵们飞过去。那刚刚还大叫道周兵已然败了的土司兵头人被一箭穿了头,倒于地上,再也没有了一声言语。后面的土司兵也射倒了不少,进攻的势头顿时停了下来。 一些败兵看到曾猛也出现在人群中,顿时羞愧无比,这两日曾猛与败兵们同食同睡,自已过得绝不比兵士们过得好,普通兵士两日是没有进食,曾猛也是两日没有进食了。 败兵们又排好队形,向上了山头的土司兵们杀过去,曾猛也带着卫队这最后一点儿有生力量,杀向那一处小山头。 两下人马撞在一起。在这小小的山坡上你来我住,一时间,周兵的气势又回来了,不少土司兵取胜无望,从坡上跳了下去,不多时,土司兵们又一哄而散,退到数里之外了,一路上扔下许多尸体。 曾猛以刀支地,喘着粗气,一边吩咐兵士将箭从死人身上取下来, 一边观察对面的阵形。 奢正安在夺取恩施府后声威大震,安家、木家、向家都先后向奢正安请伏,各路小士司更依附于奢正安,此时奢正安集各路土司,兵过十万,声威大震,此时已成了大周朝又一大害。 曾猛看着对面土司兵大营,正是对方大营,上有一大旗,书“向”正是四大土司中的向氏土司下的一支,这一支土司以前也是心向朝庭的,不想竟然也投了奢正安。 看到对面已然开始造饭,炊烟升起,曾猛回头看了一下自已这一方的阵营,不少兵士肚子饿得咕咕叫,眼光不时瞄向对面土司兵大营,曾猛带队走时根本没有多少粮草,兵士信都没有可以吃的。 曾猛大声道:“从马队中选十匹情况差一些的马,与兄弟们开荤。 ”早有兵士应声而去了。 不多时骑兵与步兵喝骂之声传来,骑兵当然不舍得马,有的兵,看着爱马哭起来。 这时,对面大营突然发生了一点意外。 对面的营中粮草突然燃起来,不少土兵乱叫乱跳。 突然又有人大叫,“头人被人杀啦。头人被人杀啦……” 曾猛极尽目力,看到土司兵大营中一有人,正被数百土司兵围住, 刀枪齐下,那人身形矫健,剑光闪动,不时有土兵倒于地上。正是李群山。 曾猛大喜道:“兄弟们,跟我冲啊,今天我们抢土兵的饭吃。”叫罢骑上战马,带着仅有的不至一百的骑兵向对面冲杀过去。 后面的步队也向队面扑杀过去。一时间,气势如虹。 片刻过后,土兵们已然退去,地上还有不少尸体,此役算是全胜了,曾猛手下的兵士们正抱着土司们留下的粮草大快朵颐。 李群山在人群中找到曾猛,此时曾猛几日没洗,看上去除去身上的金甲,便是一个泥人般。正坐在一粮车上,狂啃馒头,不时喝一口水,然则头看一眼夕阳。 李群山见这两日下山,一路上,战火四起,不少房舍破损,到处是乱兵抢掠,妻离子散之事天天都有,路上的死人到处都是,往日平和安宁的恩施府,已然乱成一片,城中齐齐被抢了,还好奢正安举的是为各路土司报仇的大旗,还比较重视军纪,死人的事情不是太多。但此时恩施城中现地吃不到老合渣饭了,越发残破。 李群山看着曾猛半天没有说话。曾猛回头道:“你不用这样看着我,这几天即便是没有粮草,我也没有纵兵抢掠。” 李群山道:“你可知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么?为什么好端端的全都反了。” 曾猛道:“这两日我看了对面的缴文,对面说是为了各路士司报仇,那王思远杀了安从明、又害瞎了向至兴、将木安—那个割下来。还大大小小杀了几个其他的土司十来个,真是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李群山叹道:“到现在才明白,那王思远,摆明了是魔教的人,那个什么谭正坤、正是魔教的使者。我们都让魔教给耍啦,朝庭是怎么一回事,怎么让这些魔教人物混进了朝中,还当了大官。” 曾猛道:“已经这样了,没有法子,只能先将叛乱平下来。” 李群山又道:“你那营中先拿了一人,叫区寒白的,不知现在何处?他是吴柄章手下的重臣,现在吴柄章复出啦,你知不知道。” 曾猛听得跳了起来,道:“吴大人,不知在何处?那姓区的,大战一开始那夜,就在乱中逃路啦,好久没有见到那些人了。” 原来这几天曾猛带人向后退却,先派骑兵向宣恩府报信,宣恩府正在集结府兵,军卫,正要一段时间,而宣恩的带兵之人,就是那个极度爱恋解雨的游击将军江峰,江峰没有死在望远楼中,也是运气极好的,他早一步到了宣恩去运粮草,现下两湖一片紧张,宣思的知府便将他留下了。 这几日,不知宣恩的府兵完成了集结没有,若是宣恩府已然完成了集结,则加上原来的兵力,想必可以有五千兵力,那时,再守住宣恩,便不再是奢望。宣恩不同于恩施,有河流过,清江正位于宣恩城下,加上宣恩城战备较为充足。到时据城而守,可以将土司兵挡住。 这几日,宣恩知府正在往城中运粮,许多老百姓也往宣恩以北方向逃去。曾猛正是在为宣恩府争取时间。 李群山却阴差阳错,成了卫队一员,当下李群山便决定跟着曾猛,两人一起向宣思赶路。 李群山道:“想必不多时吴柄章可以官复原职,有了他,两湖土司之乱可平了,平了乱以后,我定要杀上天山,将魔教妖人们杀个精光。这群人简直无恶不作,你还想再守上几日么?” 曾猛道:“不用急了,我已为宣恩府争取了三天以上的时间了,宣恩的知府程愈琴是吴大人的好友,吴大人在几年前特意将程大人调到宣恩,就是为了防有今天的局面出现。” 两人嚼着馒头,和着白水,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夕阳金黄之色,铺着从林,若不是想着马上要打仗,李群山带着胡诗灵到这里隐世的想法都有。李群山叹道:“古代好啊古代好,古代女子有德行。这山水真不错,可惜要打仗。” 曾猛道:“我打了十多年的仗,从边关到现今,本来以为调到吴大人身边不用打仗了,没有想到还是有一出这个戏,实在是让人想不到。” 李群山道:“你不是亲贵出身么?” 曾猛呸了一声道:“你以为神都那些权贵子弟真能上阵,别作梦了,每次大考,都要请人作弊,我还带右威卫大将军的儿子考过骑射,他那个儿子,连个马都上不了,说回来,若不是那次代考成功,我指不定还在边关和女直人混着,女直人比这里的土司兵可是强太多了。” 李群山无语,此时大周朝边军战力强,许多边军立功便可以调到京城,曾猛便是其中一员了。加上权贵子弟又大多开始走文路,边军调进京卫之中的事情例更多了。 曾猛看了看日头道:“叫兄弟们吃完了身上带上二天的干粮,我们后天就可以到宣恩城了。” 李群山看着土司兵留下的粮草,心下只叫可惜,曾猛要烧了,李群山道:“留下罢,少烧一点儿,土司兵就会少抢掠一点儿。”曾猛不语。算是认了。 夜色中,猛吃了一顿的败兵们恢复了精神,向北退去,李群山与曾猛在后,打着火把,向着北方退去。 此时败兵已然只有八百多人了。 李群山与曾猛每日带着队,向远处进发,曾猛武将出身,败兵虽退,却是不乱,每次安营,都十分小心。一行人且战且行,后面的土司兵也追得不是太紧,终于在第三天下到了宣恩城下。 当前一人纵马而来,正是当日与李群山大战魔教的江峰游击,那江峰看到李群山大喜,拉住李群山问解雨在那里,这汉子也太直了,李群山如是想。 宣恩城下清江一水而过,此时虽然少雨,但也有两马的深度,土司兵再能,也开不过来。 宣恩城果然是城高,看来那程知府早有准备,将败兵拉入城中后,当即下令将几座桥都推倒。败兵入城,一时间,曾猛与众兵都欢喜无比。 这一次土司兵作乱,少说有五万上以上,曾猛这两千多人的兵力,最后能活着回来这么多,曾猛功劳不小,若是一丢了恩施城便乱跑一,这一干人中,活下来的,只怕十不存一。 李群山身着一身小校的衣甲,也混在人群中。此时宣恩城中积了大量的粮草,府兵,土司兵攻不下宣恩,就不能北上,不能北上,便将乱局控在湖北之内,若是土司兵北上,祸害了别的省份,影响了今年的秋税,那乱子便大了。 接下来,退下来的乱兵,除去卫队之外,皆编入了城防之中。 过了两天,果然传来消息,吴柄章得以起复,重新为两湖行军总管,统一管理两湖的军队调用。不日就要到宣恩了。 李群山立于城上,看着城下如蚁般的土兵人群,此时李群山身份是一小兵,谁叫当日李群山进城时身上只是穿着小兵的衣甲,此时调到城上,李群山也不以为意,曾猛却不好意思,想找个机会与程知府说一说。江峰却跑来,将李群山拉到他手下。江峰只以为李群山在他手下队伙之中,那么到时解雨到来,自然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 李群山却是打算等吴柄章来了,与吴柄章将一些情况说明,到时自已则前往天山,将那一干魔教长老,特别是王思远,将其人头割下,送与众土司,才出自已心头恶气。 奢正安也明白这宣恩难以攻下,在城下作了两次试探后,也不再进攻。 一时间,李群山除去每日打坐练功,竟然是没有事情可以做。只是以份外想胡诗灵,以前每日有她,身边总不觉得,现下少了她,竟然是没有人可以说话。那江峰倒是常来,每次都将话题往解雨身上套,李群山不耐,但是也每日笑脸相对。 这一日,一队人马开进了宣恩城中,正是吴柄章与其带队人马,出李群山意料的是,竟然在人群中看到了区寒白。 是夜,吴柄章与宣恩知府程愈琴在花厅,还将曾猛、江峰、区寒白一干大小官吏带在身边。 李群山却是不能参加此会,原因无他,正是因为吴柄章轻视武林人物,曾猛为此向吴柄章进言,吴柄章却只是拿斜眼看着曾猛,不言语,在吴柄章官威之下,曾猛头上冷汗直流,不敢再说下去。 花厅中,区寒白拉住正待出去的曾猛道:“曾将军,那李群山虽是在不湖上有不小威名,却终始上上不了台面的江湖人物,如何能入我等正经人物的法眼,只要待之以厚禄,自然有大群江湖人物来为我等送死。” 曾猛只是点头称是,心中却道:“老子在打仗时,不晓得你跑到那里去了,危难之时,不见你这免儿爷在那里,打完了,却在背后算计人。”只是区寒白深受吴柄章之信,不能得罪。多年军旅生涯,曾猛看到太多比自己勇猛之人死于这种刀笔文人之手,如今,早已不再如当年一般敢拍桌子骂娘了直肠汉了。 曾猛心道:“是什么人物,老子会听你满口乱说么?李群山不同那些江湖人物,有奶便是娘,恩施城处大野战时,是李群山带头冲在前面,如果这种人都不可信,信你这种小白脸,那老曾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经过了长达许久的相处,曾猛心中,早将李群山当作可以相信之人,心中却在打算,是不是找个机会让李群山快快离开这里,这区寒白定然与李群山有仇。 区寒白正是与李群山有仇,无他、记恨耳。 却说曾猛去后,吴柄章眉头皱了起来。 程愈琴是何等人物,官场多年,一见之下,当即知道吴柄章在想什么?于是道:“大人何必计较,毕竟李群山多次救了曾猛将军的性命,为他说些话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吴柄章道:“有理,我等接下来议事罢,我还是老提议,不能与土司兵打持久战,须尽早将问题解决,老夫提议,还是三天之后正面对决,吸引奢家兵的主力,龙武卫骑兵已然轻取奢家的老家,只是正面一定要引住奢家兵的主力,正要进行正要大决战。” 程愈琴道:“现下可以调动二万人的府兵,而城下有三万多的土兵,明日决战,并无必胜之把握。” 原来加上山东流民问题,皇帝要求吴柄章一定要在今年之内将二湖土司之乱解决。加之先前上百万两的白银被魔教吞没,朝庭一分都没有拿到,能调动的兵力,已然是极致了。 吴柄章道:“老夫看到土司兵久攻不下,已然有了向回撤的打算,只有明天打一仗,才能将土司兵吸引在宣恩下,龙武卫才可以轻取恩施,土司城一干地方,这是既定战略,你等不用再说了,与本官一同上书。” 程愈琴心道:“这又是冒险了,若是万一明天败了,吾便成了他的替罪羊,这吴柄章真是心黑无比。” 只是官大一级压死人,程愈琴默然下去安排了。此时大周朝文贵武贱之势已然定型,定下战略,竟然没有一个武将可以参加,江峰曾猛也只是照令而行。 却说区寒白知道明日阵战之事后,心中冷笑,道:“李群山,明日便送你上西天。”区寒白当即找到明天布阵的将校,悄悄将李群山调入决战前端。正是打算将李群山暗算。 却说曾猛找到李群山,心急道:“你且说,是不是得罪过一区寒白,听说他把你安排到明日决战的第一线了,那可是十死无生之事。摆明了要你死。” 李群山将事情回想了一下,终于想了起来,道:“有一次,他落入魔教手中,吾没有去救他,想必是那次得罪了这人。” 曾猛道:“吾今天悄悄开了城门,你快快跑罢,就算是这一次他整不死你,下一次还会整你,一定要整死你他才罢休的。” 李群山道:“也罢,吾看吴柄章的那脸色,实在看不下去,明天出城打仗,然后就走。” 曾猛道:“就怕到时你走不了,战阵之上,任你武功多高,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李群山心中感动,道:“你且放心,吾明天定然活着,不让那小人将吾害死。” 曾猛去后,李群山暗想,这吴柄章一幅看不起吾的样子,吾何必在他手下受气,要灭了魔教,不一定要投靠朝庭才行,这一身皮,穿着真是难受,吾本是江湖逍遥客,何必受这气,明天出城,然后杀上天山,将几个罪大恶极之辈杀死,然后在恩施城中开一包子店,或是开一医馆,一生与有诗儿这般天人相伴,又复何求。 李群山长于做包子,做小食,而且精于跃打损伤,做这两样,心中想起胡诗灵,这些日子,江湖有好事之辈,将胡诗灵比作天下第一美人,李群山听得直是发笑,心道:“这与梦中的选美有什么不同么?只是这里的女子,少了露面的极会,才会如此少见多怪。”极到胡诗灵为自己缝衣服的样子,脸上露出笑容。将剑抱在手中,沉沉睡去。 天一亮,呜呜声中,无数兵马开出城外,李群山亦杂在人群中,一伙兵士之中,与李群山同一伙的兵士知道自已排在最前,开战之前竟然哭了起来。 李群山一问之下才知,这些普通小兵,家中有老有小,原本只是拿一份军田,现在军田越来越少,租调却越来越重,若是自已死在战场上,担心家人无人可以为生。 李群山暂代一伙之长,手下十多个小兵,有八家是如此,如今,朝庭给的军田被举人地主之类买的越来越多,荒年要卖田才可以为生,这一下,朝庭又要打仗,若是死了,谁与家人送终。 当头一叫王阿生的小兵,哭着拿着长枪,他的兄长王阿定执意在走前面,为此找到当伙长的李群山数次,李群山看得心酸,便答应了。 手下一叫王长生的府兵,怀中还揣着两个肉包子,原来他父从没有吃过肉,家中两个妹妹没有新衣穿,军田即便是收成好,一年到头也只能喝稀饭,于是王长生将两个肉包子揣好,想给自家妹妹尝一尝。也是今天要打大仗,才给府兵们一顿肉包子。平时有干饭便是了不起。 众兵涌成一团,立好队形,王长生扯着李群山道:“伙长,吾听别人说,你是有名的大侠,能不能教吾两手功夫,最好是天上可以飞的好那种。” 李群山道:“你想学功夫干什么?是不是学得一身好功夫去当镖师,吾听说你想当镖师?” 王长生道:“是啊,那城中镖行走货,每次都能赚上大笔,吾同村的李二麻子,当了个镖手,他娘老子每天都有肉吃。” 李群山道:“镖手也不是好当的,我曾看到绿林人物将镖手切成数块的,关键还是要有关系才行,跟你说了也不明白。” 王长生道:“管不了那么多啦,总要活下去才成。” 李群山心中道:“等会儿打完了,吾把吾那份包子让与你,让你老娘也尝尝肉包子,还有,等会儿一定要站在我后面,不要把头伸出来,我只能做这么多了?” 王长生道:“那怎么能行,伙长是个好人,怎么让你在前头挡箭。” 李群山道:“那里来那么多废话,听我的便是了。” 说话间,对面的阵形也排好了,只见初升的日光中,蓝布头一排又一排,比那蚂蚁还多。 只听到后面鼓声猛然响了起来。大战正式开始了。 周兵还是老战术,江峰带着马队,试着冲了几次,射了几波箭雨, 对面土司兵阵形庞大无比,加之战胜了几次,士气极高,几次骑弓乱射,都没有收到想要的效果。 当即让李群山发生了目瞪口呆的事。 后面一阵响动,那临时架起的浮桥都让后面的卫队沉入了水中,后面的督战队将大刀扬起。一幅要砍人的样子。 呜呜之声响起,步队开始向对面的土司兵逼近,此时土司兵摆了一个防守的满月阵形,吴柄章正是打的中间突破的打算,而正中间,正是李群山和手下的府兵们。 众军齐步向前,到了八十步时,全军立定脚步,向土兵方阵齐射,只见一波又一波的乌云飞向对面。 经过了恩施城外的野战,此时土司兵早已带足了藤盾,只见对面在盾阵在阳光下如同万年老乌龟。发出乌色的光芒,加之此时的弓不再是杨木弓,只是普通的弓,射力不如以前,只见对方的盾阵上面长满了箭支,如同刺猬一般。 带队将官大喝道:“前排齐射,后排抛射。” 又是“缝”的张弓之声,李群山身为这一小队的队长,立于最前,听着头上飞过的箭支,那声音粗得如同暴雨一般,眼角看到一边的箭手竭力张弓,一次又一次向对方射出。神态紧张。盖因打仗是大型集体活动,与单个江湖争斗大大不同,每个人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其他的事情谁也没有功夫去管。 对面的土司兵阵形仿佛受到了一记重击,不少兵士死于箭下,地上绝对少不了死尸,只是每个兵士都忘记了害怕,只是听着鼓声,机械的向前,却不知踏死了多少受伤倒地的自己人。 几次齐射后,土司兵倒下了不少人,土司兵不甘心受击,开始向周兵逼近,到了四十步,对面的土司兵可以看到脸上表情了,那是略带着兴奋,又带着紧张的表情,李群山看到中间一张脸,明显还是个半大小孩子,嘴上毛都还没有长齐。紧紧跟着头人的步调。 那个小孩子将身体一倾,一箭正中他的头,血水流得不多,他正想扔出去的手斧掉在地上,眼中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那箭头已深入了他的头部,外面的白羽还在抖动着。 然后是一片打着旋儿的斧头飞向了周兵。 这手斧带着风声,前排的官兵一下倒下了近半,不少人身中三四斧,李群山左边一队正,一斧正砍在面门之上,胸甲上也挂着斧头。死时尚不能闭眼。 对面的投枪也投了过来,带动沉重的呼啸之声,被投枪穿过的人绝无生还之理,右边的队正便是被一枪投中,那枪头穿过牛皮甲,那队正被这一枪穿过后,尸体向后退了数步,只到撞到后面的箭手才停下来,却也没有叫出一声来。 他死了。 李群山大吼道:“举盾。” “咚咚”之声响个不停,李群山明显感动手上的盾重了不少,想必是上面沾了许多小手斧。 对面的投枪也投了过来,此时后面将旗挥动,周兵又向前移动。不时有人被投抢对穿。 这一段距离,正是周兵要快速通过的距离。 李群山身前本还有一伙兵士,那一伙的兵士,都死个精光,李群山将一死去的尸体一手抓住,挡在自己跟前,不时有斧头和投枪扔到前面的尸体上,李群山的小盾牌早不知扔那里去了,手上抓着前排同伴的尸体,拼着头上的斧头向前,只感到手上连连震动,那是不断有手斧投枪投中的缘故。 两军到了十多步时,齐齐停住脚步,然后齐声道:“嗨呀,刺啊。”这声音整齐如同山民的山歌,让人产生一点儿恍惚。又仿佛是清江的纤夫们的叫喊,仿佛没有一丝的杀意,只有那一种别样的平和。 两边的长枪都向对方刺去。 王长生就在李群山前面,一杆长枪将他刺穿,只是他双手将长枪抱住,没有让这长枪捅到李群山而已。 两个带着血的包子从王长生的怀中滚落在地上,白白的包子上沾着王长生的血。那包子打个旋儿,到了李群山的脚下,然后不动了。 李群山大吼着,将手里一投抢投出,他此时功力何等深厚,几个土兵成了一串糖葫芦。别人听到,似是平地起了个炸雷。 王长生的脸上还有着平静,只是轻声说了声:“包子”,然后身体慢慢倒了下去。”闭眼的时候十分柔顺,也没有什么痛苦的神色,仿佛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他便这么死了。 双方的长枪刺来刺去,然后近了是无数的刀锋。 挤在一起时,死尸不能倒下,便挤在人流的中间,死去的人还狠命的将手中的长枪抓住。就这样挤来挤去,耳边全是对我双方的叫声,让人心智迷乱。 李群山将手中的大刀片子舞成一片白光,在两军相交之阵,向土司兵阵线里面杀了一个小口。 然后是数不清的长枪短刀,叫喊着挤在一起,这种地方,果然武功是没有用的,人便是闷罐头中的鱼,半分也动弹不得。 李阿定惨叫一声,一土司兵的弯刀正没在他肚子里。李阿定狠命将对方的手抱住。不让对方松手,这也是他下意识能做的最后一个动作。 那一刀捅死李阿定的土兵狠狠用脚一踹,李阿定便倒在地上,李阿生哭叫起来,本来这一刀捅死的会是他。 又一土兵从后面向李阿生砍去。 李群山不顾前面的人,马上一刀砍回去,那土兵身首异处。血飞三尺。 血糊了李群山一脸,还没有来得及擦干,沉重的风声向后脑子击来。 李群山用刀一挡,刀片子因为砍了太多人的原因,成了两半了。 那斧头打在头盔上,发出一溜儿火星。 战阵上杀人无数的李群山双腿一软,心想,就这么死了。这时,留在脑中的,似是胡诗灵坐在客栈床边为自己补衣服的情景。 似是听到一声:“伙长”一个身体扑到自己的身上, 无数双脚踩来踩去。没有人来得及看倒在地上的两个小兵一眼。 这漫山的死人,谁来得及多看地上的人一眼。 第二十章 二十 太阳已然落山了,一群野狗在尸体堆中奔来奔去,满地的尸体却是无人来收,夜色之下,临近的宣恩城高大巍峨,却也显然得青黑冷默,只能见到那城头的大旗,却无半点儿声息,万物都死了一般。 李群山推开身上的李阿生,此时李阿生已然气绝,他受了多处重伤,脸上还是苍白的,眼睛睁得大大,唇发白,显然是血流光了所致,这里尸体甚多,一个叠着一个,李群山在尸休堆中坐起,叹了一口气。 李群山从没有想过有别人代自己而死,却不料今天受了这么大一个恩情,若不是李阿生将自己扑在地上,又挡在自己身上,自己不知死了多少次,此时李群山分处想在巴山的胡诗灵,又想到若不是魔教一干人挑动这战乱,这一次战乱中,不知有多少人失了妻儿老小,不由对魔教更加痛恨。 李群山挣扎着起身,朝李阿生的遗体跪下来,道:“你且放心,我定然照顾好你们的亲人。”又朝一边去寻自己伙下的几个兄弟,不多时,便看到自己原先一伙的兄弟,此时都躺在尸体堆中,一个都不少,都死在这宣恩城处的战阵之上。 两只野狗跑过来,在死人堆里拱来拱去,李群山大怒,一脚去,那野狗呜叫着飞上了天。嘴角还有死人的肉。 李群山身上痛得要死,头上受了一重击不说,身上也被踩了无数脚。只得拿了一根长枪作拐杖,又从死人堆里将自己的剑寻到,然后在地上挖个大坑,将李阿生、王长生、李阿定几个自己认得的同袍推入坑中,用力踩平,只是战阵上万千尸体,李群山又如何收得完呢?李群山还在地上看到那带血的包子,默默将那包子也埋入了土中,然后向远处摸着而去,此时开国八十多年,武人的地位越来越低下,许多像王长生一样的府兵,战事一起,便要征召,但是此时府兵们的田地已然没有多少,府兵们不服役时,便要去一些军头家,豪强家作家奴,一旦发生战事,最先死的又是他们,现下有不少府兵、军户都逃亡了,不知长此以往,将来会做何收场。 此时他是不打算去宣恩城中,心中默默打算,灭了魔教之后,便带着胡诗灵两人寻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两人共渡一生,在战阵上看到这无边无际的尸体之后,李群山才知道以前的片刻温暖是多么可贵。况且胡诗灵温柔可人,待自已是无比好的,这样的姑娘,李群山也只遇到一人,胡诗灵不要富贵,也不要钱财,只要与自己平安相守,想起来,李群山觉得这是自己最大的财富。 身后野狗成群,乌鸦乱飞,只有李群山独自一人向远处群山摸索而去,这一战,双方均是无数死伤,最终得胜的,也许只有身后抢肉吃的野狗罢。 且说宣恩城中军营中,曾猛当着一众兵丁,大声道:“李群山死啦、区寒白你这小人,你这小人、小人,老子要砍了你。”他手下的军士回报李群山没有回来,曾猛一人独自生着闷气。 李群山一伙人,一个都没有回来成。曾猛自然以为李群山死于战阵之上。寻找尸体是不可能的,土司兵便在城外,这一战后,吴柄章命据城死守,再也不出城野战,于是土司兵控制了城外的大部分地区。 战阵之上,死尸成千上万,间错相交,谁也没有空去收尸,清江水为之变赤,这一役,谁也没有占到便宜,周兵死了五千多,还有数千重伤员,土司兵阵尸六千多,伤者不计其数。 曾猛实在忍不住,自语道:“吾一定要去质问一下区寒白去。”说罢,便向衙门去了。 曾猛一脚踢开了衙门大门,阔步而入,当前一人正坐在茶几上品茗,正是区寒白,此时他得知李群山“死”在了城外,心中得意之极,还哼着小曲,当真是极为快乐。 曾猛上前去,一脚将那茶几踏为两段,这段时间曾猛与李群山在一起,李群山向曾猛讨教行军布阵之法,而曾猛向李群山讨教武功,两人均是受益良多,此时曾猛的武功高出区寒白不知多少,这一脚,只听得房梁都震动了一下。 曾猛手一伸,茶杯还没有来及放下的区寒白便让他一抓抓在手中。提着领子。曾猛大声道:“小人,为何害死李群山。”,此时曾猛脸色脖子粗,声若雷霆,远远传达了开去。 区寒白脸色发白,大声道:“你说话要讲根据,我什么时候害过他了,战阵之上,生死由天定,那李群山自愿上战阵,自然早有死战的决心。” 曾猛将区寒白一放,区寒白落了下来,将衣服整理了一下,轻声道:“不明道理的武夫。”曾猛虽然气得发抖,却也不敢真的对区寒白怎么样。 吴柄章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吴柄章道:“此次吸引土司兵于宣恩声城下的目的早已达到,可谓全胜,本官要为程大人、还有各位将军表功。”后面转出来一行人,正是吴柄章与程愈琴等人。 曾猛看到吴柄章到达,脸上有悻悻之色,轻声道:“吴大人,李群山死在战阵上了。” 吴柄章抚须轻笑道:“哦,我知道了,曾猛啊,你也是经过生死的人了,战阵之上死的人多了去了,李群山也算得是死所其所了,只有将变乱镇压下去,李大侠才不白死,你说呢?” 曾猛讷讷无言,看着吴柄章脸上的气色,叹了一口气,今天是将区寒白得罪了,以后区寒白势必算计曾猛,曾猛心中却在想办法,如何防着区寒白的暗算。 吴柄章又道:“本官知你与李群山讨教武官兵法,你们两人引为知交好友,只是这是战阵之上,生死之间,却是由不得自己,曾猛啊,你不要与这些江湖人物走得太近了,知道了么?你下去罢,本官还有要事与程大人商议。” 曾猛只是低头道:“知道了,大人。”转身静静的走了,只感到这衙门中无比的气闷,生平第一次感到对吴柄章不值得信任。 另一边,李群山独行于路上,一边走一边调息养伤,一路上,不少百姓拖家带口,向北逃亡,不时见到乱兵抢掠,李大侠自然力所能及的将一些能保住的人保住,只是一路上不时见着死去的尸体,残破的房屋,这一场大战,将两湖破坏得狠了。 李群山一边走,一边调息打坐养伤,伤差不多也好得八九分了。 这一日,见到一队老百姓,拖着小推车,带着妻儿老小,也向北行,看样子是想到宣恩以北的地方,李群山杂在人群中,此时李群山功力,平常的不吃不喝,已然对他没有什么影响,到了饭点之时,这一队老百姓停下来喝一口水,啃一口面饼。 李群山也停了下来,找了一块地方,开始打起坐,虽然李群山已然证到了性风真空,但是也要时时求更进一步,李群山所求,除去伸张正义之外,就只有证到本觉自性了。用佛教的话来说叫:“无上正等正觉。”当今武林,也只有数个人修到这个地步。 李群山之师—向断石—其实也没有证到:“无上正等正觉”只是功力已然可以坐脱立亡而已,中间却有很大差别。 打坐之时,且不可着相,无论气感、光明等一干变易,皆是路边风景,胡诗灵曾问李群山,李群山的修习到了什么境界,李群山自己却是不知了,但李群山此时却明白,其实有境界即是有相,如果内力修习去着相,那么距离正路就远了。 此时,一小女孩看到李群山独自一人在大石上,此时李群山半月没有刮胡子,远一看,似是这流民中一员般,别的流民还有家有口,只有李群山一个人独自一个,那小女孩以为李群山的家人在兵乱中遇害,便将手中的面饼掰开一半,拿到李群山的面前。 李群山看到那小姑娘的表情,怯生生的,不由一笑,这一笑,在别人眼中如同一狮子张开大口一般。那小姑娘吓得跑开了,那块小面饼,也掉在地上。 现下粮食是重要的东西,现在无论是官兵还是土司兵,都在拼命征粮,这小姑娘肯拿出一小块粮出来,是十分的善良了,这小面饼还带着体温,看来是这小姑娘自己私下藏起来的。 李群山不由有些后悔,吓着了这个小姑娘,便将那面饼拿来放到口中嚼了起来,那正是在本地叫“苞谷”一类的面饼,极为粗糙,却有一股香气,吃在嘴里,也极为粗糙的。 李群山笑着将那小面饼吞入肚中,正想活动活动时,远处传来一阵阵叫声,“乱兵来啦,大家快快跑啊。”流民们骚动起来,片刻之后,又归于平静,这些平民跑也跑来掉,也无力再跳了。 一队土兵现在视野中。 李群山对魔教中人大杀特杀,其实却不是一个好杀的人,看到那群乱兵在人群中乱翻,却没有杀人,也不想管,自己若是出手,定然又要杀人,其实这些土司兵也只是普通人,和自己的几袍泽一样,和已死去的李阿生、王长生一般,这些土兵也是临时征召而来,平常也是劳苦人,本地土民成婚,新娘子要让给头人三天,端得是十分艰苦,看样子这一队土兵正往前线而去,这一阵子奢正安猛的招兵,是打算攻破宣恩北上,另一路却向西去打重庆、贵阳去了。 那些乱兵将金银类的拿出,将流民们的小车推翻,几个流民惊叫起来,那些乱兵只顾在流民小车上找有没有金银。 那带头的头人看了一眼那个给李群山送面饼的小姑娘。 李群山叫道:“糟,要出事。” 那头人到那小姑娘面前,用手拍拍小姑娘的脸蛋,满意的笑出声来。 李群山将口中吃剩下的面饼往那头人一吐,两人距着十多步,一粒苞谷籽飞入那头人的鼻子中,那头人大叫一声,倒在地上,一脸的血,这一下,却是将那个头人打昏了。 数十个土司兵将兵器拿出,大声叫起来。 李群山将最后一口饼咽了下去,笑道:“且叫汝等看一看吾无影脚。”人影闪动,数十脚下去,那一队土兵皆摞成一堆,兵器都让李群山踢成粉碎。 众流民皆默不作声,立于一边,李群山大喝一声:“你们还不快滚。”那头人带着一众土司兵向后连滚带爬,向远处逃去。 李群山转过身,正想打个招呼,突然看到小女孩的神色一变,同时听到身后一声响,当即将头一偏,一支吹箭从发边飞过。 那头人不甘心,悄悄暗算李群山,向李群山射了一支吹箭,李群山心头大怒,自已不杀人,这群人反倒想暗算自己,一反手,那头人距离李群山本有十数步远,只是李群山一掌,那头人身下的地面突然向下凹了一片,正是李群山怒极出手,一掌去,那头人狂喷了口血,然后身体化作飞灰了,只剩下一堆衣服。 李群山抱起那女孩子,道:“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告诉叔叔好不好。” 小女孩轻声道:“范小晴” 这便是李群山日后的第一个女弟子了。 李群山将小睛抱住,心中打算着。先到巴山看一看胡诗灵等人,然后与胡一达所言,一起杀上天山。 一路上,李群山倒也明白了。与朝庭一起去围攻天山,只怕是死个不明不白,吴柄章轻视江湖人物,只将自己作为棋子,自已何必去找那不自在的脸色看,不如自己杀上去,单个挑了魔教,以自己的武功,也不是不可能。 李群山拉着小睛的手道:“小睛,是不是想妈妈了,师父带你到巴山派去,那有许多漂亮的姐姐。” 小睛却道:“不想,妈妈只疼弟弟,不疼小睛。” 小睛的双亲极是重男轻女的,李群山要收小睛为弟子,听到能省一份口粮,小睛的双亲当即答应了,这一路上,不少人弃了家人,多带一个女儿,便多一张口,这战乱之时,人命极其不值钱的,路边就有无数人的尸体。 李群山极是疼爱这小姑娘,这小姑娘几日没有吃饭了,有东西都要先给弟弟吃,自己的一小块面饼也让给自己,当下李群山带上小晴,奔入林中,打了一只野猪,狠狠烤了,让小睛大吃一顿,以前看解雨做过,解雨也只有李群山在巴山时才做荤菜,是以记得如何来做。 又带上小睛,告别了她双亲,便向巴山而去。 李群山一路上大发神威,除去成百上千的兵队之外。谁敢找李大侠不自在,偶尔的家伙都让李群山打得不能自理。只是李群山极少杀人,打过仗以后李群山明白,人都活得不容易,不要乱杀人。 又过了几日,恩施城下,此时此间已然没有多少人烟了,在城外几十里叫龙凤一处地方,此处原本是土司的中心地带,回巴山正要过这条路,此时乱兵过境,十不存一,也是十分凄惨,李群山一手提着前日自己打死的一大野猪。一手提小晴。仿佛是提两块猪肉。快步向前,小睛抱着李群山,巴拉拉流口水。 找了一处干净地方,将野猪扔到地上,生起火来。将野猪肉烤处滋滋响,又找了盐巴,小晴抱住一野猪腿狂啃。李群山却拿出剑,对着水,将自己的胡子割下,不能这幅样子去见自己一干师弟,而且要见到胡诗灵了,自然不能让她担心自己,若是让她看到自己一幅叫花子相,只怕她心中便要难过了。 小睛之所以狂吃,并不是因为饿得狠了,只是初习李群山所教的内功,第一步引气,要将心火下降,肾水上升,两下相交,气行到了胃部,自然会胃口大开。李群山看着小睛大吃的样子,心中也是极为开心的,想到,以后定然与胡诗灵要一个女儿,养得肥肥的,整天围着自己跑,不知有多么幸福。 李群山突然将听到一阵马鸣之声,听声音,一队人马出现在龙凤,人数不少,而且整齐, 竟然不是土司兵,而是一队一队的武林人士,看样子各门各派都有,看他们行进的方向,正是巴山派。 李群山等小睛将整个猪腿吞进肚子,看到她小肚子撑圆了,一把拎起小晴,跟了上去,一路上看到不停有人汇合,都是不同派帮的武林人士,李群山找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巴山派举办会盟,要商议讨伐魔教总坛之事,但凡能赶得及的江湖人士、江湖赏金杀手,还有一些绿林人物,江湖世家,还有一些老门派,都派出了人,赶往巴山派,一是向朝庭表明态度,二是也看是否有利可图。 此时胡一达与众巴山弟子,还有许多江湖游侠,江湖正道中人,点苍武当少林都有,正立于巴山派道观之前,场中立着差不多上千人,都是各地来的武林人物,一些想立下功劳进朝庭当官的武林人物也在其中,当真无比热闹,不断有巴山派的弟子在其中端茶倒水,热情招待。 胡一达大声道:“正要与魔教不两立。众位若是与我巴山派齐心,便听吾调派。” 此时的江湖众人早知巴山派受到了皇帝的首肯,要不然吴柄章怎么会找上巴山派。于是皆齐声道:“愿听胡大侠差遣。” 纵然有人不服,也只是小声一点儿。 一武当俗家弟子悄声道:“装什么装,要不是巴山派有个李群山,怎么会让他们小小的巴山出头。”这人是武当俗家弟子号称破空神剑吴子兴,因平时爱穿白衣白裤,轻功又好,故一些江湖侠女又称其为武当小白龙,使得一手好剑,在江湖上也是极有声名之辈。 一武林人物道:“吴兄,且看这次进攻魔教部坛,少林与武当都没有将真正的高手派来,这一次若是剿灭不成,反倒损兵折将,定要让那巴山派知道天高地厚,知道什么叫做千年大派。” 吴子兴自笑道:“巴山虽有几个高手,然而魔教可不是好惹的,吾等且看巴山派的笑话,看巴山派如何收场。” 胡一达耳朵动了动,此时胡一达武功,要听到这些话,那是极为容易的,胡一达心中暗笑,道:“你们一群蠢材,且看吾坐武林盟主之位,吾巴山派,开一代之先河。” 众江湖人物都散去,此次只是会盟性质,众人相约八月初九,齐取天山,在玉门关外集合。 众武林人物还没有走出那巴山别院,远处一声长笑之声传来。那声音远在数十里之外,听到时,已距巴山别院又近了两里。 “李群山回来啦”一人轻声道。 众人目光都看着远处来的一黑影,那黑影竟然是从日中飞身而下,这十多里路,李群山一口气不换,直达巴山别院。 那身影不怎么魁梧,在日光之下,竟然如同没有影子一般,正是将轻功催到了极致,以至于从远处看上去,只是一道身影在移动。 吴子兴倒抽一口冷气。 胡一达大喜道:“师兄快快回来。”这一句用了内力,那声音如同水波一般,几个武功低下的江湖客竟然身形不稳。 吴子兴心中暗道:“如此业艺,天下那里都去得。巴山派当真卧虎藏龙,若不将巴山派这个高手都害死了,说不定真的危威到我武当派的地位。” 李群山的身影止住,怀中还抱着一小女孩。此时众江湖客才看清这位魔教大杀神。 他不是怎么高大,仿佛还有点儿消瘦,骨架却是极大,脸上一双眼,似电一般。身上背负的长剑就是杀死无数魔教高手的顽铁剑。 正是剑断长空李群山。 李群山立于人群中,卓尔不群,周围上百武林人物皆注目之,无一人发声。 固然是因为李群山武功之高,而且李群山大名鼎鼎,杀得魔教诸长老抱头鼠窜,魔教诸人,闻李群山之名,不敢不敬。 李群山无视众人,沉声道:“吾且先拜会师父,师弟与吾一同去罢。” 一阵风吹过,周围之人蓦然发现,李群山与胡一达两人皆不见踪影。 峰顶之上,远远向断石之声传来,声虽低,然穿过风声,仍然可听闻,只听到向断石轻声道:“真我之意者,非是我觉之意,我觉为假,亦是造作,亦为合和而成,去时四大消散,我觉亦散,忘记一切,真心现前,何去何从,但看真心。” 李群山与胡一达两人到了向断石讲经之处,向断石讲经之处本为一平地,但是向断石坐于此间,风竟不能拂过,众人得以席坐。 那袁应标听得大喜,蓦然笑了一声,以身作马状,将手往地上一撑,口中叫了起来,围着向断石转了三圈,正是从右向左转。 李群山观之,正是这袁应标身体气脉变化,此时已不见当初所见的生涩的感觉了,以身作马,仿佛其人本身原是一马。 胡一达道:“既然真心不在此间,又在何处?” 李群山道:“当下即是,正是以为有,其实也无。” 向断石对两人道:“你二人,若欲行此大事,须知自己是何种角色,魔教气运受损,但离灭亡之期,远亦。” 胡一达只是道:“请师父出手,对付那色明空,想必只有师父出手,才可敌住色明空。”此时李群山胡一达皆是高手中的高手,便是魔教教主与大长老,两人却不好对付。 向断石道:“你且去,我不出手,色明空也不会出手,吾与色明空早有感应。” 李群山道:“师父在上,且还有一人,正是从来没有见过的魔教教主兰心雅,此人从来只是存在,却没有在江湖上现过身。” 向断石将头低下,道:“她,唉,不要和她为敌,这位教主,这时并不在山上,她封住自己的记忆,下山游历,体验世情,追求大道去了。” 说罢,将身体摆正,坐一个七肢坐法,端坐于地,将双目闭住,竟然是不再语言了。 胡一达叫道:“师父、师父。”却见向断石不再回话。 李群山道:“不要打扰师父了,这次进攻天山,在山上听道的师兄弟皆不用去,听师父讲道要紧。” 胡一达心中暗自不乐,心道:“你都不再是大师兄,为何还敢吩咐我,只是现下必忍一下罢了,打下天山,让言方悦那泼妇来对付你。”胡一达本还想多调几个人,但是看到向断石没有开口放行,这里的高手他就调不走。 两人一齐下了顶峰。 向断石看了一眼正闭眼的胡诗灵,暗叹道:“命运竟然是如此折磨人,只是群山不知胡诗灵便是魔教教主,只是她封住自己的记忆下山而已,看样子这位教主马上便要记起自己是谁了,到时定然不能伴群山,我这徒弟竟然与我一般亦是个苦命之人,若是他心不系在这位魔教教主身上也就罢了,可是他心便系在她身上,只怕我这弟子,也要受我的苦楚了。” 当下胡一达招集弟子,言家子弟,竟然有上百人,巴山派在胡一达时期,竟然是扩大了几倍,自从有了言家在钱财相助,巴山派势务大涨,加上原来高手众多,这一下便是好生兴旺。 胡一达还将许多成名之江湖客请了过来,将巴山派的武学与其分享,巴山派有不少带艺投师的弟子,有的年纪比李群山胡一达还要大。 李群山看到那院内一队队的练剑人群,道:“师弟,吾入于少林武当之内矣。我巴山派竟然发展如此。” 胡一达笑道:“武功一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各人,吾将巴山派的武学公布,江湖皆知剑断长空李群山了得,成名剑法横断十八剑杀了无数魔教妖人,吾传言于江湖之中,言入吾巴山派,可学得无上剑法,师兄且看,来了多少人。”这来的许多人中,就有冲着向断石与李群山而来的。 李群山道:“如此可以有好手,却难有高手。” 胡一达道:“远远够了。” 李群山看到许多弟子练剑,亦拿起剑,挥起霍霍剑光,人群之中声渐息,皆看李群山练剑。这里许多人便是冲着李群山来的,看到胡一达领着一人来,还口称师兄,许多后入门的弟子便知此人是李群山了,能见到李群山演剑,当然是尽力记往。 李群山道:“众弟子且看好,能学到多少是多少。” 胡一达退身于柱后,看着李群山教剑,亦不言语,对身边的言家弟子道:“今日之后,到八月攻天山之前,你等皆跟随李大侠习剑。” 那弟子高兴应声而起。胡一达道:“且记住,一定要叫李大侠,敢叫师兄师伯者,逐出门派。” 第二十一章 二十一 这一日,时间到了,巴山上雾气却还没有消散,李群山、胡一达与巴山众弟子向天山而去。这一次,出动了精锐的人手八十多人,其中就包括胡一达的大弟子武传玉、李观涛的弟子程立挺等人,皆是巴山派的精锐人手。 胡一达亲自带队,此次,有向断石守在巴山派,胡一达不用担心派中安全问题,除非是魔教教主亲身杀来,否则天下谁能敌向断石。 一时间,只见江湖中各路人马,纷纷向天山涌去,不少江湖豪杰,亦开向魔教天山总舵,要知魔教得罪的人,可真是不少,江湖之中,或多或少,不是你的兄弟死在魔教手上,就是他的弟子在某年让魔教杀了,或是魔教将这个镖局的镖给劫去了,这样的事,真是数也数不清了。白道黑道,绿林官场,魔教都结下了不少恩怨。 李群山一路人,路上人数越来越多,不少人在路上便入了巴山派这一支队伍,更不用说出了玉门关,到时大派的弟子齐聚,人数只怕要上千了。 众人行了十数日,不断有人加入,胡一达热情招待,与这些豪杰话长里短,拉关系,套交情,也是忙得很。 这一日,黄河金刀方老英雄带着三个子侄亦入了巴山派这一队队人中,黄河金刀方老英雄——方达杰,其弟子送镖出关外,遇到魔教长老兽不凡,将全身功力吸去,兽不凡将变了废人的方氏子弟送回,又在其脸上刻出:“内力低微,百无一用”的血字,这已然是几年前的事情,以前是魔教势大,不能敌。现下跟着巴山派,想报得大仇。 一众人,竟然有了两百人之多,一路上还有更多的人在加入。其中,除去巴山派的弟子八十多人外,大多是江湖的豪客。 李群山看这一队伍,有人骑马,有人步行,服色各异,若是没有官府的路引,只怕是要引起许多混乱。 那方达杰老英雄与胡一达谈在一处,方达杰对胡一达道:“掌教真人,方某老骨头一把,原不指望能报得大仇,但是每一闭眼,吾那孩子死时不闭上的眼就现在老夫面前,今生若不与魔教一干妖人拼命,吾如何能心安啊。” 胡一达扶住方达杰,此时方老英雄涕泪齐下,想必是想到伤心之处,不能自己,胡一达道:“天道好还,那魔教屡作恶事,终于有所应之时,老英雄不用担心,定为方小英雄所得大仇,将那曾不凡拿下,废去武功,让其亦体会一下慢慢而死的感觉。” 看着胡一达将那方老英雄扶了下去。李群山摆摆头,这方老头,终是老了,上了阵,说不得还要人护住他才行,而此类交际之事,李群山连别人的名字都记不住,而胡一达却是不同了,胡一达将每个豪杰的名字记得清清楚楚,连那些豪杰身边的小弟子都不会将名字记错,就此一项,远非李群山能及。 李群山默然对胡一达道:“这些来投的人中,只有二三十位武功还过得去,也就相当于魔教金衣使者,其他人等,皆是菜尔。” 胡一达道:“若是武功高强之人,早便寻魔教报仇去了,只是因为是弱者,武功不行,当隐忍到现在,跟着我们。” 李群山不语,看着那头发都白苍苍的方老英雄。道:“若是死于此役,吾良心何安。” 胡一达暗暗道:“吾自知,正要用你,来壮大我巴山派之名,天山肯定是攻不下了,只要能将魔教创伤,那便是大大的成功了,到时我巴山派之名亦会更进一步,你以为我当真信那吴柄章么,利用他而已。” 这些李群山却是不知。 这一日,众人到了行了一程,听到前面似有兵器相碰之声,李群山耳朵最尖,最先听到,众人跟着李群山,到了前面一外枫林之中,那林中一群白衣人影与一群身着魔教衣色的人物正在拼杀,地上还躺着几人,皆是负了伤。 李群山定眼一看,这一群身着白衣的竟然是女子,部分是尼姑,还有部分作着俗家打扮。 一边方老英雄高声道:“正是衡山派静明师太,李大侠快快去帮忙。”说罢自己却往后退缩了。 身后几个江湖客,还有那方老英雄的侄子之一的方世明大声呼喊一声,便杀向了对面魔教人群,那方老英雄没有拉住,也只得又跟着冲了上去,李群山心道:“这位小英雄倒是个有勇气的人。” 李群山长剑既出,一道电光在林间炸响,前面数棵大树应声而断,数个魔教教徒让他劈死,竟然是剑气所震,此时李群山所施,以并非剑气之利,只是剑气之雄。 那带头的正是一老尼姑,那老尼姑脸色苍白,正是长年血虚之故,那老尼姑身形短小,独自一人拼着数名好手,她对面的正是魔教数名西域好手,皆是金发碧眼,正是魔教在西域的弟子,那数个弟子都是使弯刀的好手,一刀又一刀,杀向那老尼姑,逼得那女尼不得不连连后退,身上却是受了向处伤了。 李群山正欲出手相助,那净明老尼姑大声道:“谁敢来帮忙,谁就是老尼姑的仇人。”说罢挥剑架住了两刀,又退了数步。 胡一达一把拉了一下李群山道:“这净明师太极是要面子的,且不可上前相助。”李群山剑光转弯,只得去助别的衡山弟子。 那方世明大叫着,正助一女弟子挡住一使枪的魔教教徒,那魔教教徒一长枪使得如同光团一般,将那女弟子杀得步步后退,方世明大叫着上前,他本是使长刀的,没有砍出两刀,刀锋与长枪相碰,发出“叮叮”之声,定眼一看,那长刀竟然让那枪尖破了两个口子。 两人一直往后退,那方老英雄不敢上前,只在一边不时发出飞刀,可怜那刀飞得如同落叶一般慢,如何能射中那魔教教徒,那飞刀还没有飞近,就被一棍磞开了。 方老英雄大声道:“李大侠快快来帮忙。”大呼小叫,跳跃不已,已全然不见前日的老态,李群山见到那两人落入困境,舍下他人,正要去帮助。 那魔教教徒的枪法着实好,李群山看在眼中,竟然不舍得向那魔教徒下杀手,那长枪在那魔教教徒手中由枪化棍,周身数丈之内,数人不得入,一群想帮忙的人竟然不可以下手。 正是随心所欲的境界啊,枪在人手,枪随我欲,正是好枪法,在江湖上可以说上一等一的人材了,李群山心中想道,却见那方世明拼命挡在那衡山女弟子面前,一幅奋不顾身的样子。 那女弟子极是美丽,小脸淡红,樱唇琼鼻,额头上汗都是玉色一般,身断极是苗条的,又穿上一身白衣,如同林黛玉一般,只是剑拿在手里却没有几分力气,竟然有不下于解雨、胡诗灵的容貌,正是江湖侠少趋之若鹜的对象。 李群山还没有来得及出手,胡一达却大吼一声,声震林间,胡一达一招手,地上的落叶都飞了起来,片片如同小刀一样,向那魔教教徒吹去。 那魔教徒徒的长枪舞动如光团一般,却不料胡一达的内罡了得,那长枪“叮”一声,断为了两断。 此时那教徒如同没有牙的老虎,在后面早已等了多时的江胡群豪一涌而上,方老英雄更是一马当先。那教徒徒手却不及众人,被打倒在地。 一河间豪杰叫司马正达的,亦是用枪的,将那魔教教徒打倒后,大叫道:“莫杀了,莫杀了,爷还有事要问他。”说罢,挡住几个正在往地上躺着的教徒乱用拳脚,身上还替那魔教弟子受了几拳。 李群山暗道:“这司马老英雄,还是有胸襟的。传言此人好色游闲,只怕不是如此,这一群人,终是有一个有德行的。” 却不料那司马老英雄挡住了众人,竟然学那盗匪一般,伸身住那魔教教徒身上乱摸,显然是想找出那魔教教徒所学的枪谱,李群山顿时愣然。 方老英雄的侄子方世明正对那美丽的衡山女弟子问短问长,面对那女弟子,脸上露出豪迈之色,对那女弟子关怀备至。 此时魔教一方人少,带头的胡人教徒用波斯语大喊了一声,李群山没有听明白,魔教一方就开始向后退却。 那净明老师太还有拼命与几个教徒拼杀,那几个教徒急欲走,却不料净明老师太却是咬住不放,那架势,似是要拼命一般,那带头的教徒只怕已然是六花教众,突然折回,从天而降,一刀落下。 这一刀气势如虹,似是长天碧落,又如同秋水灌石,毫无火气,一刀将净明老师太的长剑断为两断。 眼看着衡山净明老师太便要死于这魔教教徒手中,那刀距净明师太已然只有发丝一般的距离。 却再也落不下去,一柄长剑穿过了弯刀,刺穿了刀身。那剑身上两字,书“顽铁。”正是李群山之剑。 那教徒也是果断,长声用汉语道:“李群山之名,不虚传也。”说罢弃了手中之刀,向回飞去,几个教徒也转身跑得老远。 胡一达连声道:“净明师太独自对魔教色明空的高徒,当真豪杰也。”这一队人马应是色明空亲自指点武功的魔教护卫人员,武功都出自色明空教下,个个不俗,号称执法卫队,当真不可轻侮,看到司马正达等人搜完了,又让人去这次抓到魔人物都绑好,准备送往安西都护府,方便吴柄章请功。 净明师太老脸一红道:“老尼姑打不过这群魔教小狗,便是打不过,用不着你来替老尼姑遮脸。”说罢自去顾看衡山弟子,将胡一达晾到一边儿也不顾。 胡一达虽是心中不快,却也没有露出形色,好似一点儿也不再意一般,依旧与几个江湖客说笑,还抽身去看受伤的两个小辈弟子。 净明师太到了那外貌极是美丽的女弟子面前,大声道:“明苫,回来。”正与方世明说笑的女弟子只得离开了。 李群已见到那方世明脸上落魄表情,不由心中暗笑,只是走过去,想去看一看那拿住的使枪的魔教教徒,顺便与司马正达说一说没有营养的话,能不能让其不再干如此无品之事。 方世明失魂落魄地走到李群山跟前,道:“李大侠,你可不可以教我两手功夫,我这两手差劲死啦,一个魔教妖人都没有挡住。”原来方世明想学到两手高深的,再到明苫面前露两手。 李群山道:“当然可以,只是随手指点,还是入我门下呢?”方世明道:“指点我几个便得啦。” 李群山心中暗笑,这方世明资质平平,却想一步登天,高深之武功,那个不用正心诚意方才有成。答应了人家,也只是尽力做好而已。 原来那衡山的美丽俗家弟子名叫水明苫,江湖闻名,这许多人中,不少人对水明苫有意无意的靠拢,不少小字辈之人更是对水明苫趋之若鹜,那水明苫简直有了众星捧月之感,李群山心中好笑,他虽然年轻,却对那水明苫一点儿兴趣也没有,且不说胡诗灵气质外貌,那一样不是天人之姿,更在于胡诗灵对他深情重义,以致于李群山觉得看了一眼别的女子,便是对不起胡诗灵,因为对胡诗灵情深,更是竭力避开解雨,希望解雨能寻着一个知心之人,只是解雨是个痴性子,也不会吃醋,每每看到李群山与胡诗灵走在一起,只会一个人跑到房中蒙住被子哭,却不从做中伤之事,李群山之所以出走巴山派,也是有考虑自己走远一点,也许解雨便能寻着对她好的人。 武传玉也跟着一群人围在水明苫身边,眼中冒着星星,李群山看着武传玉这一幅呆样,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心想:“传玉才十六岁,也是正常,这个弟子小自己十二岁,少一点人生阅历,看到美人,难免失态,只是这幅样子,难免让人看轻了。”走到武传玉身边道:“传玉,你师父喊你有事情,快快过去。”声音不大,凝音成线,却让武传玉醒了过来,转眼一看,大师伯笑着在一边,而师父虽然在与人说话,眼角瞟了一眼自己,却尽是怒气。当下吓得不敢再说了,连忙走了。 水明苫一开始以为又是那一家的少年弟子来讨好自己,李群山今年已然二十有八,加上李群山不留胡子,看上去也甚为年轻,此时胡一达已然留了胡子,看上去便有三十多了,是以别人只当李群山是巴山派的后辈,只道听李群山称呼武传玉的口气,才知这位便是李群山。 水明苫对李群山大感兴趣,李群山名动江湖,杀得魔教妖人望风而逃,却不料人是如此年青,而看上去虽然长得不是什么绝世美男,却也是相貌端正,便主动走了数步,轻声道:“李大侠,请留步,明苫有些武学上不明白的地方,还要请教于李大侠呢?”身后一群年少的江湖子弟也跟了过来,有万三、司马怀业、方家三兄弟等人,只是这些人眼都盯着水明苫而已。 李群山一见这一群少年过来,心道:“这一群人,隐隐也分成几派,到底是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只是这一群人,都想着这位姑娘罢。” 李群山转身道:“诸位少年英杰们,这样罢,若想与我探讨武学,便在每日下午晚饭后一起来寻我,我一一讲解,水姑娘你也可以一起来。”这个话是对着一群人说,却不是只对水明苫一个人说。 说罢,便转身去了,既不显得冷落别人,也不显得也巴结漂亮女子。 一群侠少又围住水姑娘,不外是吹牛讨好,却不见了李群山的身影。 方世明看着水明苫方向,这会儿明净老尼姑刚离开一会儿,不少侠少又围了上去,方世明本也想着上去讨好,只是一来别人已然捷足先登,那与水明苫说说笑笑的正是司马家的子弟司马怀业,那司马怀业正是一翩翩少年,儒衣白袍,当真是佳公子,司马怀业不时说两个笑话,引得水明苫不时掩嘴而笑。不能抽身去与美人谈天,当真是痛苦无比。 武传玉只感到晕了一般,刚才,水姑娘与武传玉说了几句话,还称赞了自己的武功,武传玉只感到心里都被喜悦充满了,从小到大,这般清丽的小姐,武传玉从来都只有在远处望一眼的机会,那能与这般清贵小姐说上一两句话,况且这位小姐生得如此美丽,便是以前自己在言家为奴时,看到的言家正房小姐,也差这位水姑娘无数倍。武传玉不敢去违背师父师伯的心意,转了身子,心里却是如果猫抓心一般,多想再看这位水姑娘一眼。 武传玉失魂落魄,与程立挺两人一起值哨,两人一同查明日将走的地形,防止魔教中人的伏击,这本是要极为小心的活,只是武传玉却全没有了往日的机警,程立挺听到武传玉喃喃自语,似是在念:“水姑娘,水姑娘……”走得一阵,脸上便痴笑一阵,此时武传玉心中反复想着刚才与水明苫说的几句话,甚至在心中还在想像,水姑娘怎么说,自己又会怎么回答。程立挺大怒道:“你这个没有志气的,那官家小姐明明看不上你,你却这般失了魂,忘了自己是个什么出身么?”武传玉是奴仆出身,程立挺是佃户出身,两人都是苦哈哈,常常能走到一起去,武传玉道:“刚才招呼水姑娘时,水姑娘与你说话,你却为什么不回答。”原来刚才程立挺招待一干侠少侠女,水明苫称程立挺一声:“程少侠有劳。”程立挺也不理,只管去招呼别的人,当真在一群少年人中独行特立,程立挺道:“放屁,那水小姐看不起我,我有那水小姐的眼里便看得出来,这种官家小姐,我看得还少么?有什么了不起,我只要勤练武功,总有一天,就没有人敢看不起我,学掌门真人一般,人见了都要客客气气,再也不受人欺负。”武传玉干笑了几声,打起精神,应付起胡一达交待的事情,他却是知道程立挺是个极自尊的人,当初入门时,没有人肯收他,在山门前跪了数天,他的老爹要抓他回去种地,李观涛师叔最终被程立挺的精神打动,不顾程立挺资质一般,出面将他收下了,此举还让谢易师叔大大嘲笑了李师叔一番,却让程立挺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证明一番,这次出征,本来没有程立挺,还是程立挺主动去求的。 以后每当有空,武传玉便傻笑着跟着水明苫身后,便是常常半天也搭不上一句话,他却也不急,只是静静看着水明苫在一群侠少中间,自己也是半天不说话。 这一日众人露营之时,便有不少后辈去了衡山方向,那不用说,定然是去找那水明苫了,李群山与胡一达皆太息,师兄弟二人相对无言,李群山是叹息方世明第一天就没有来,胡一达叹息没有机会与江湖小一辈论交情。 且说这日夜里,李群山打坐练气,对于李群山此时的境界来说,行走坐卧皆是练气,打坐练气只是练习色身而已。 夜色初上,远处营地中,水明苫掩嘴而笑,司马怀业与方世明两人如同公鸡一般,相互对着眼,恨不得吃了对方,这两人,正是与水明苫在一起的侠少中争的最狠的。 司马怀业大声道:“你这癞蛤蟆,成天围着水姑娘不放,是何居心,明着告诉你,水姑娘早烦了你,只是给方老英雄三分面子才没有赶你,识相的快快滚蛋。”那司马怀业立于水明苫面前,宛如一护花使者。若是手中还有一把扇子那便更加完美。 方世明大声道:“你又是什么东西,司马正达,每次听到这个名字我都在大笑一番,别说你了,你且快快距水姑娘远一点,水姑娘与我交情深厚,水姑娘,你且说是不是。” 那水明苫掩嘴而笑,却只发出了“唔,你们都是我的朋友,我不想看到你们吵架。”这样一说,两人反而更加怒火。 方世明大声道:“你家是盗墓的,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满江湖都知道你们全家是干那一行的出身,你爷爷是龟爷爷,你爹是龟儿子,你是龟孙子,你这样的东西,不要侮辱了水姑娘的仙气。” 司马怀业脸顿时通红,原来司马正达以前干过盗墓,只是一次在墓中挖出了一套枪谱,从次洗手不干,做起了正经人,在江湖人眼中,干摸金这一行委实名声不好,所谓打人打脸,方世明正要揭对方的短,此时两人已然完全撕开了脸皮了。 司马怀业从怀中摸出一短枪,嘶声道:“你全家以前在黄河上干没本的买卖,你以为我不知道,只是你那堂兄弟抢谁不好,抢到兽不凡头上了,怪得了谁,你以为你家名声好过我多少,一群假仁假义的东西。” 此时李群山已入定中,李群山此时已然消除了色阴。受阴两项,周边的事自己不用看,都可以感觉的一清二楚,二人争吵,眼看便要开打了。 方世明一拍手,身后两个兄弟都站了出来,正是他的两个堂兄弟,方世经与方世杰,三人皆作阴笑状,手上的长刀都扬了起来。想必是想将司马怀业暴打一顿。 身后的水明苫发出一声轻呼,似是受到惊吓,司马怀业一听,顿时勇气横生,大声道:“水姑娘不用担心,姓司马的拼着一条性命也不让这三个恶徒伤到你一跟汗毛。”说罢将自已的短枪亮了出来。 方世明呸了一声道:“谁敢伤水姑娘我跟他急,今天只打你一个,正是与水姑娘出气,兄弟们一起上,打死这小白脸。” 方家兄弟一起涌上,司马怀业挡住了两下,那司马怀业武功却实不行,打架还要玩一玩漂亮的花架子,被方世杰一拳打到肚子上,便倒在了地上,然后方世杰与方世经两人一同拳脚相加。 李群山却是叹息一声,武功是用来杀人的,一招一式是实打实的,又不是走江湖卖艺。这司马正达武功本就不好,一看便是让酒色掏空了身子,偏也用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怎么能打过这三兄弟。 方世明跑了上去,狠命朝司马怀业脸上一脚,口中大骂:“打你这小白脸,吾最恨小白脸。” 水明苫惊呼一声,宛如受惊,低声道:“不要再打了。”方世明停下脚,只是他两个兄弟还在乱拳相交。方世明正打算向水明苫说些什么,却没有开口。 这时忽然听到一声:“住手。”一人从林中现身。身穿巴山派的灰色劲装,正是巴山派派出的夜里值夜的人员。 李群山唉呀了一声,想到今天夜里正是武传玉当值,想到这两天武传达玉的表现,正想看一看武传玉要说一些什么。 武传玉正色道:“你们干什么,大战还未起,你等先自乱了,是不是想我上报于你家师长才行。”那方世明笑道:“自是不敢的,只是这位司马兄老是纠缠于明苫师妹,我等实在看不过,特意将这小子教训一番,也好将来不致生什么祸事。” 李群山听到此处,心里已然绝了教这方世明上乘武功的想法,心道:“如此这般,不能教以上乘武功,那怕得罪那黄河金刀也顾不得了。” 武传玉道:“你等快快回营,不然上报你家师长,夜里要是死于魔教手下,谁能负责。” 方世杰与方世经还没有住手,武传玉闪身到了方世杰身边,将方世杰领子拿住,轻轻一提,那方世杰便向后飞了五步远,那方世经一见,凶性大发,向武传玉一脚,却让武传玉一手将脚脖子拿住,往后一拖,那方世经也一屁股坐地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两人骂骂咧咧起来,欲再找武传玉打架,方世明见武传玉点子硬,且占住了道理,当下拱手道:“都是误会,都是误会,我们这就回去。” 水明苫却道:“小妹还想独自待一会儿,方师兄,你与两位师兄先行罢。”方明明低声道:“那师妹明日再见了,我等着你。”说罢与两个兄弟扶着回了营。 司马怀业脸上还有脚印,抬起头,不好意思面对水明苫,低头疾行,也是回营了。 水明苫却向武传玉一笑,低声道:“武师兄好功夫。” 李群山一见,心道:“要糟,我这师侄真不成器,在这女孩面前就是个小白兔。” 武传玉本极是紧张,不想水明苫却早已习惯男子在她面前紧张了,当下水明苫主动打开了话头,武传玉一开始还不适应,但是那水明苫人虽然年青,却是处处能拿住话柄,说到武传玉心里去,两人渐渐说开了,不时还爆出一声欢笑之声。 李群山却苦笑一声:“苦也,这个傻小子。” 第二天,早营之时,武传玉便又同其他江湖侠少一般,也跟在了水明苫的身后。 胡一达一见,气个半死,这武传玉,是自己悉心所收的弟子,习剑的资质是极好的,想要传以高深武学,日后撑起巴山派门面,却跟着一女子做跟股虫,当着众人之面,却又不好说出来,只是脸黑得向锅盖一般。 李群山只是不理,照旧练自己的武功,顺便指导一干后辈,李群山与这后辈之间,有的也只差三四岁而已。一群后辈弟子在后面听李群山的剑法的原则,方世明立于水明苫身边。悄声道:“明苫师妹,你可知道,李前辈昨日与我说话,说当年他在我这个岁数之时,武功尚不及我。” 水明苫道:“真是如此么?我听说李前辈在十八岁时就独自一人追杀魔教高手啦,你能么?” 方世明道:“真的,你不信可以去问李前辈,这可是他亲口所言,李前辈还答应独自教我武功呢,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说话间就将李群山当成顺水人情给送了出去。 李群山耳朵尖,心道:“你这等资质,学一百年也是不行的。”只是不理这几个少男少女。 早饭过后,一行人接着向北赶路,胡一达要安排诸多事物,没有空与武传玉多说,李群山却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 到了中午,一行人停下来喝水之时,李群山独自一人在一小山坡看地形,防魔教人手来偷袭,这时从草从中呼啦啦钻出一人,正是武传玉。 武传玉往李群山前头一跪,道:“师伯,求李师伯一件事,这件事只有师伯能做到。” 李群山大感头痛,叹道:“水明苫那女孩不适合你,你是想求我去给净明大师说亲罢,你还担心你师父不答应吧。” 原来武传玉正是打的走李群山路线的想法,想求李群山去说项,能让胡一达答应为武传玉说亲是极好的,但胡一达对于弟子极严,肯定不会答应,李群山名声极响,威震天下,李群山去说亲,那是再合适不过,净明尼姑若是不答应,便是不给李群山面子,任谁都不能不考虑李群山的面子。 武传玉连连磕头,道:“师伯在上,弟子一日不见水师妹,如同死了一般,今生若是不能与水师妹在一起,那真不若死了。”说罢连连磕头。 李群山道:“你现在要想的,是练就一身好武艺,将来将巴山派发扬光大,我看你师父收的这群弟子里,你的资质可以排进前三,将来定是我巴山派的栋梁,不可因为女色而忘记你的责任。” 武传玉连声道:“若是相爱之人不能在一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师伯与胡师伯之故事江湖广为流传,为何不容弟子寻找真爱。”这却是用李群山自己打起牌来了。 李群山失声笑了出来,道:“我与你胡师叔两心相映,可不是你与水明苫一般的关系,你真的以为那水明苫喜欢的是你,我今天早上才见到她跟方世明在一起,昨天是跟司马怀业在一起罢,就是刚才,她好似还跟铁手会万公子在一起,就凭你昨天夜里跟人家说了半夜的话么,聊了半夜的天么。” 原来李群山六识通达,昨天夜里在司马怀业与方世明离开后,武传玉跟着水明苫谈了半夜的“人生理想。”武传玉还说要做一个如同师伯一样的大侠,要做师父一样的君子,水明苫听到好像眼中冒星星一般,两人交谈了极久。 武传玉顿时失声,嘶声道:“那,那是肯定的,要不是对我有意,水师妹为何还会问我有没有意中人。” 李群山心中叹了一声,这只是水明苫与武传玉说话时随便起的一个话头罢了,那水明苫还暗示自己没有意中人,其实这个话水明苫给万三、司马怀业、方世明、吴子兴等都说过,自己这师侄却不知,这是李群山当夜打坐中听到的,听得明明白白,水明苫问的是巴山派有些什么美丽女子,诸如什么解雨长得好不好看?胡诗灵长得好不好看?华宝现在怎么样了。解雨和胡诗灵两人在一起谁更好看,你喜欢她们中那一个?而自己的主可怜师侄,却误会了别人的意思了。 李群山叹道:“传玉,你昨天夜里说的话我都听到了,男女恋情不可单相思,师伯若是真的上了衡山的门,为你说亲,要是水姑娘不喜欢你,师伯却生将你们拉到一起,你想如此么?” 此时武传玉却说不出话来,好似水明苫对所有人都是如此,当下长跪道:“师伯,弟子求你了,水姑娘对我也是一片深情,绝不会负我。” 李群山心道:“若是去找明净大师说,答应还好,两边欢喜,若是不答应,只怕当下就会结下梁子,而且水明苫的婚事只怕净明师太也做不得主,还要问过她亲人,不如如此这般。” 当下道:“你且回去,吾会为你留心的,明天吧,明天你随我来。” 且说李群山打发走了武传玉,心道:“不能直接与净明师太说,那老尼姑多半是不会答应的,要是两方尴尬不快,那便不好了,如何是好呢。不如找个机会直接去问一下那水明苫,若是武传玉见到水明苫拒绝了,也好死了这心,专心练武,成为我巴山派的高手。”当下打定主意。 这一日胡一达将将露营之事安排好,又接待了几个崆峒的好手,此次崆峒老一辈中来了几个真的好手,崆峒中霍乱冰、李思齐两人都来了,崆峒这一代有几个弟子叛了出教,入了魔教,那开碑手丁原山便是崆峒派的出身,加上还有几个成名人物,崆峒不欲与魔教扯上什么联系,被人说和魔教和暗中关系,是故下了狠力。这两位长老还带了二十四名弟子,可以组成剑阵,当真是出了大力。 胡一达与两人寒喧,直到了月挂枝头,才回到自己的营帐中,进得营帐,正看见自己的爱徒武传玉正跪在自己的床前。 胡一达冷着脸,亦不说话,坐在床边,看了一眼自己的爱徒,道:“若是求为师为你说亲,便不用开口了,自己滚回去练功,你有什么资格去娶那水明苫,你看看你,你算什么东西。” 武传玉大声道:“徒儿求得师父,若是水姑娘愿意嫁我,便许了徒儿,若是她不允,便绝情死意,愿意同师父一样,随便娶一个对巴山派有利的人罢。”说罢便磕头。头上竟然有血。 胡一达冷笑道:“那个水明苫,你没有看见么,这营地里哪个后辈对她没有心意,可是你看她,对谁都是看似有意,实则无情,此等女子,实在无德,你不要浪费时间了。” 武传玉仍是不作声,胡一达道:“你以后自会知道,天下万物皆空,唯我长在,一个女人算得什么,再说那个女子不是什么好女子,日后为师替你寻一个对你以后有利的,日后必能将巴山派发扬光大。” 胡一达看着地上不动的武传玉接着道:“也罢,看你李师伯如何去说罢,如今我差不多是一派首领了,若是随便与衡山派不和,当真不合适,你李师伯与我说了,就看能不能成了。” 武传玉起了身,悄然转身去了,在胡一达心中,这几个弟子,将来成就,定不下于自己,就算不能执掌巴山派,也会是一代高手,委实不愿他为了女色自弃。又将明日事安排了一下后,开始打坐练功。 第二日,果然武传玉与那水明苫更加亲热,亦是胡一达没有安排武传玉去做这做那的原因,看两人说笑时的样子,委实当真如同一对恋人般。 早饭之时,武传玉跑到衡山派中,与一群女弟子混在一起,净明师太以为武传玉有什么事情要替胡一达传递,便没有像对其他的后辈男弟子一样赶走了事,只见武传玉在一群衡山派女弟子中,为她们做这做那,武传玉本是一贫家子弟,先在言家做仆人,为的是养活自己的双亲,后来胡一达偶然到言家,随手指点言家子弟剑法,使了一招,满院的言家子弟竟然无一人能使出第二次,胡一达发现有端水的仆役竟然拿起木剑,将自己使的一剑搬了过去,十分之中学了八九分,心下大奇,将他收为弟子。 自从被胡一达收为弟子后,武传玉的双亲得到了言家的厚待,日日再不用担心吃穿,还过上了像模像样的日子,当然言家为的是有朝一日武传玉成为巴山派的高手后,可以反过来回报言家,现在武传玉也可以穿上巴山派的灰衣,以前自己服侍的少爷小姐,见到自己都要赔着笑脸,武传玉在经过这一段时间之后,似是忘记了以前的日子。不知所已了。 武传玉本是苦出身,对于生火做饭极是拿手,衡山的众女弟子围着他,看着他将饭做好。武传玉烧水做饭,比使剑还流畅。 周边一些后辈弟子眼中露出不平之色,恨恨将眼中的狠色压下,跟着自己的长辈,自己做着自己的事。 方世杰轻声道:“大哥,此人是胡一达的得意弟子,看他那得瑟样,为一群女人做饭,还真是不知羞耻。” 方世明眼中作恨色,道:“找个机会,将这个什么武传玉给做了,敢与我争女人,要是在黄河上,早让他下河喂了王八。” 其他的侠少,如同司马怀业类的,都心中暗自己不平,此时,武传玉还不知道自己得罪了多少人。 武传玉坐了火堆边,看着丽人轻言语笑,当真感到这一生便是为她死了,也是值得,此时只感到自己的心卟嗵乱跳,别人问自己一句,自己答一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自己的世界中,只有她一人。 众人开拔之后,武传玉一直看着李群山,每一次李群山与明净师太走得近,便以为李群山要为自己说亲,心便乱跳起来,看到李群山又走开,心下又悻然不已,不知觉间,一天的路又行完了,距玉门关已不足一日之程,明日便可以其他如同少林武当点苍类的会合。 日落时分,李群山吩咐众人值夜查哨之事,特意点到了衡山派,对净明师太道:“师太弟子武功高强,今夜查哨人员不够,须向大师借几个人手。”净明见名声大震的李群山如此客气,极为高兴,看样子就算是李群山,也要求自己嘛,当下满口答应,李群山点了那水明苫与另外一个弟子,净明也没有说什么? 李群山将两人安排到一哨人手中,找到武传玉。 武传玉急声道:“李师伯,你与净明师伯说了么?结果如何?” 李群山突然一指点出,正中武传玉的腰间,武传玉顿时不得再作声,李群山将武传玉一抱,飞身出去,胡一达在一边看了,叹了声,却没有说些什么? 李群山将武传玉放到一草丛中,看不到人,只露出一双眼,又点了穴道,让武传玉动不得,李群山对武传玉道:“师伯就让你看一看,你的有情人是如何说的罢。” 武传玉作声不得,只是看着李群山,只见李群山消失了,过得一会儿,两人的脚步声从林中另一边传过来,当头的一个正是李群山,后面跟的是一道丽影,正是水明苫。 两人行到武传玉那丛草面前,李群山停住脚步,大声道:“将水师侄叫出来,实在是有要事要问一问水师侄。” 水明苫笑道:“李大侠何必客气,何必称明苫师侄,我看李大侠也大不了我多少,不如我叫您李大哥吧。” 李群山脸上顿时爬了几个竖线,自己与明净平辈相交,水明苫却不叫自己师伯,叫大哥,这真是让人不知道怎么接话,但想到正事,便不提这个话头,道:“李某是为了一件重大之事,是为我那不成器的师侄。” 水明苫惊声道:“您说武传玉师兄么,武传玉师兄是个好人,帮了我们不少忙呢,他犯了什么错么。” 李群山却道:“近日看见水师侄与我那师侄儿颇为亲热,吾一向开明,水师侄若是对我那师侄也有意,我便上门说亲,成全水师侄与我那师侄,水师侄对我那侄儿可曾中意么?” 水明苫大惊道:“不要。” 这一声,却将武传玉的心叫碎了。泪水从他脸上流下来,这声音不是女子害羞的声音,却是带着恶心、惊惶、厌恶的情绪。足以听出水明苫如何厌恶于武传玉了,他并来没有想过后果如何,只是热恋中的少男,往往一相情愿,不愿意承认事实。 李群山面作惊奇之色,道:“这是为何,吾看你们这两日经常在一起,相处的是极好的,而且吾那师侄也说你对他情深意重,不能分离片刻,吾如何能做那恶人,拆分一对有情人。” 水明苫连声道:“李师伯,师侄心中早有了人,那人绝不是武师兄,也不是武师兄能比的,师侄对于武师兄,也只是客气罢了,对他没有一丝男女情意。” 武传玉眼瞪得老大,泪水不住流下来。 李群山道:“我那师侄却说你对他一往情深,不可分离,是不是你在师伯面前不好意思说,不要紧,师伯也比你们大不了几岁,也不是泥古不化之人,你若是对我那师侄满意,且尽管去说,吾定不作拆婚之人。” 水明苫连连道:“我对武传玉真没有男女之情,每次来我只是对武师兄客气罢了,这几日他天天打扰于我,我正心烦呢,烦师伯将他调开罢。” 此时武传玉的脸已然作死灰之色。 李群山道:“吾那师侄人不好么?他武功可以,将来……” 水明苫却打断李群山的话道:“师伯,吾是官宦之家出身,如何能嫁一仆役之徒,请师伯不要再说了,吾对武师兄,能见面客气已是极为难得了,每次他来打扰我,我虽然赔上笑脸,实是在免为其难,请师伯不要再作此之想,吾如何能嫁于一整天只知烧火作饭之徒。” 李群山叹息道:“是吾弄错了,那这件事便休要再提起,吾自会让吾那师侄死心,你且回去罢,净明师太说不定会急起来。” 水明苫本还有话想说,又以为自己说武传玉让李群山心中不高兴,又看李群山想走的样子,当下行个礼,转身便去了,至少改称呼的事,也没有提了,让李群山松了口气。 水明苫的人影消失于枫林之中。 一人在自己身后,拍了一掌自己的后背,自己的穴道顿时解了开,武传玉默默起身回头一看,正是自己的师父胡一达。 武传玉脸上尽是泪光,面对胡一达,将自己脸上的泪水揩了一下,两只眼仍然如同桃子一般。 李群山也来到武传玉身边,武传玉看了两人一眼,突然笑了一笑,突然狠命将自己的左手提到口边,一口咬下,小指被武传玉咬下,血水流出,武传玉恨声道:“师父师伯,我今生不动情,但求最高峰。” 然后向两人行个礼,转身去了。 李群山对胡一达道:“只担心他以后走上偏执的路子。只怕到了一定高度,会对他发展有影响,这么做,对这样一个孩子,到底对不对。” 胡一达道:“我不是个偏执狂么?你不是也是个偏执狂么?你认为我走不下去么?放心罢,时间会让他忘记的。” 胡一达与李群山也回了营地,胡一达自是忙着与几个江湖客见面,建立交情,拉深感情,,看有没有什么合作的可能性,而李群山也自找地方打坐练道。 终于出了玉门关之外,关外黄沙一片,远处一大群人影,正是少林、武当、及点苍、华山诸多门派,当前一人,正是华山派的掌门岳怀让与长老徐闻泰,两队人马相会,声势顿时大振。 此时正是八月十三,众人商议完毕,当即杀向天山,定要将魔教连根拔起的样子。 武传玉自从听得水明苫一番真心话后,再也不到衡山派一干女弟子面前晃动了,只是每日与李群山、胡一达练剑,武传玉尽量每次少与水时苫见面。 此时司马怀业、方世明一伙人,每天都围着水明苫打转,只是现在有了更多侠少、武当小白龙吴子兴、华山的岳青峰,每日都在找机会与水明苫套近乎。 武传玉这一日照常是独自练剑,有了空闲时间,不再去找衡山一伙人,这几日剑法又有提高。 距那天山只有两日之程了,武传玉做完了胡一达吩咐的事情后,独自一人,到一处空地自己习自己的第十二手剑,李群山的十八路剑法,武传玉已然可以练到十二手。 远处听到几个人影正在走近,正是衡山一干女弟子,武传玉将眉头一皱,经过上次之事后,武传玉心中对于衡山一干女弟子实在没有什么好感,只是师父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不想得罪净明师太,自己若是对衡山一众人摆出脸色,定然让师父作难。 当下将剑法收住,想从新找个地方开始练剑,只是左右看一看,这里到处都是乱石,少有林木,只得提身一跃,飞身一块大石之后,想等那群无事只好游闲的衡山弟子们过去后,再跳下来练剑。 万三公子与方世明、司马怀业陪着一干衡山的女弟子向这边过来,那万三公子极胖,脚步踏在地上,地上便在一深坑,却又竭力说笑,水明苫也在这一干衡山弟子之中,众人说说笑笑,讲着没有营养的废话,向这边走过来。 司马怀业道:“有道是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师妹且看,这景色比起关内,不知美了多少倍,正要好好游历一番,也许我等一生之中,也只能出关一次呢。” 对于司马怀业掉文袋子的做法,万三极是不满,只得道:“那容易,以后我带上大家到处游历便是了,我家有的是钱,想到那里去,自有人服侍。” 方世明却道:“水师妹,不如到我家去看一看,黄河之水天上来,黄河之景当真是一绝,此间事了,有机会到我家去罢,正好让大哥做东。” 水明苫还是老样子,嘴角带笑,却不言语,好似每个人的话都在听。 武传玉听到一众人恶心的言语,心道:“这些大少爷,当真恶心,想到自己前几天也是人群中一员,拼命讨好着水大小姐,忘记自己原来是什么东西,自己原来只是一个端水仆人,总是受那些大少爷、少小爷的打,总管稍不如意,就会打自己一干仆人,但自己当了巴山派胡一达的弟子之后,总管见到自己,要端着笑脸,以前的小少爷,再也不敢骑自己,自己的双亲,再也不用在冬天还在河水中洗衣服,一切都是师父所赐,可笑自己竟然忘乎所以,竟然想求师父为自己说亲。”想只等众人走过,自己还仍然练剑,不再想理会这些人。 可是事情偏还是出自己意料,方世明看着地上的脚印,惊声道:“刚才定然有人在此练剑,这人武功还不错,竟然一剑将地上的石头削断了,是不是有魔教人的在附近。若是魔教有人定不妙。” 武传玉见到众人疑神疑鬼的样子,不想让众人猜疑,便从石头后面出来,道:“诸位英雄,不是魔教妖人,只是在下刚刚在此地练剑而已。” 司马怀业与方世明等人相顾看了看,方明明道:“武兄武功过人,我们就便过去,就不打拢武兄在此习武了。” 武传玉一拱手,示意一众人可以走了,自己将头抬起来,看天。 只是水明苫惊声道:“武师兄,你的左手怎么了,为何少了一根手指。” 武传玉听到她说到自己的左手,心中一痛,想到自己竟然糊涂到为了此女而自残,顿时引出心中的痛处。也不看水明苫,便道:“没有什么,只练剑时不小心,将手指伤了。” 司马怀业催到:“水师妹,我们还是到前面去看一看罢,不要扰了武师兄练剑了。”众人也随声相合。 武传玉道:“诸位还是快快去看风景罢,到了夜间,便不好再看了。”此时他再也不想见到水明苫,心中只愿一生再也不见到水明苫才好。 水明苫道:“师兄要不要跟我们一块儿去。”这原本只是一客气话,只怕换了任何一人在此,水明苫都要说出相同的话。 武传玉看到水明苫如玉似的脸,心中狠心告诉自己,且不可当真,且不可当真,心中对自己道:“武传玉,你真是糊涂啊,怎么竟然又对这女的动了心,你怎么对得住家中的老父母,怎么对得住师父,怎么对得住自己砍下的那段手指。”当下大声道:“不了,师父吩咐不可乱跑,等会儿还有任务,水姑娘自己去玩儿吧。”说罢,转头便走,不想再见到水明苫。 众人皆道:“这胡一达的弟子真怪,说不定是练剑走火入魔了。”众人拥着水明苫向前去了。 武传玉狠狠一剑砍向对面大石,此时武传玉所恨的是自己为何一见到水明苫,竟然又是心动神乱,难道自己竟然还不能对她绝情。若是如此,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当下无心练剑,腾身而去,准备回去随胡一达处理江湖事物。 正行了一路,突然看一人影跟着一群侠少而去,似是一江湖豪客,身穿一麻布衣,头上戴一草帽,将头盖住一半,只是那江湖客将头抬了一下,看了一下水明苫一干人去的方向,那老头眼光似是恶狼一般,带着色欲与恶毒。 武传玉看了一眼,怎么也想不起营中有这么一人,这一路跟着巴山派的江湖客怎么也没有这么一人,这种气质,怎么也不像是正经人,连伪君子都不像。 武传玉本想提脚而去,想了一想,还是提脚跟了上去。看一看总是放心的。 却见一众江湖侠少带着几个女弟子到了一处胡杨林中,那万大少命人将随行的毯子拿出,拿出美酒,要与众人分饮,方世明与司马怀业都应声而和,水明苫也坐下来,一行人不像是去天山与魔教撕拼,倒像是游山玩水一般。 万大少将杯子举起,大声道:“这可是产自于江南上好竹叶青,闻上一闻也要舒服的,诸位,且尝一尝,这几日,嘴中要淡出鸟来。”司马怀业与方氏兄弟都举起杯子,一口喝下,水明苫也喝了少许,脸上顿时泛出点点红色。 万大少看了众人都喝下后,脸上突然出诡异之色,与司马怀业道:“司马兄,你可知江湖几大美人是谁么?” 司马怀业只感到好喝,头重了许多,又往口中灌了几口,声音粗了许多,道:“那当然是李群山之妻胡诗灵、巴山轻雨解雨、还有就是衡山的……哈哈哈,不就坐在这里么。” 小白龙吴子兴也感到喝下的竹叶青,只感到头都大了,只觉得舒服,大声道:“狗屁,我见过那巴山齐媛媛,也算得上不错了,还有听说唐门唐三小姐、华山掌门的女儿岳小姐。还有武亲王收留的几个美人儿……记不起来了,要是能都娶上就好了。” 万大少道:“嘿,你们都不知道,其实魔教教主兰心雅才是天下第一美人,听说当年西域几个小国,那什么龟慈的与大月的国王,为了争这个女人,都差点儿打起来了,你们是不知罢。” 司马怀业已然撑不住,竟然一头倒了下去。 万大少脸上露出诡色,突然叫道:“倒也、倒也。” 同行的几个江湖侠少,并同衡山一同陪着水明苫的几个女弟子,突然都倒了下去。 只有万大少连同他自己的几个老仆还是站立着。 万大少看着倒在地上的水明苫,胖脸上大喜,道:“今天终于可以将这水明苫搞到手了,真是皇天不负苦心人。” 身边一铁拳会的老仆,一看便是身手不凡的护卫,走到万大少面前道:“大少,如此做只怕是不妥罢,衡山不是一般的门派,那净明老尼姑一向护短,再说这水明苫是官宦人家的出身,若是出了什么事,只怕门主也护不住的。” 万大少道:“废话,这种事以前本大少还少做了么?还不是陪上一笔银子,说上许多好话,说不定,发生这种事,这水明苫根本就不敢跟她师父说,只能咽在肚子里,那时候,哈、正好白玩女人,还是这么漂亮的女人。” 那老仆还想说话。万大少却道:“张伯,你的意思我明白,大不了,事后我娶了这水明苫,将我家里那妻给休了就是,这水明苫好身份,正好与我铁拳会连姻,一举数得,便是父亲在此,也会同意。” 那叫张伯的老仆知道自己的公子一向不知天高地厚,自己争下去,最后的结果还是一样,自己的公子在老家不知干了多少相同的事,只是一来多使银子,不接受银子就灭口,再不济娶到家中当耍耍妻,而且老会主极是护短,公子便是要天上的月亮,会主也要去摘下来,一来二去,公子也就养成了这习性。 当下退到一步,几个仆人走到四周,以便万公子与水明苫成其好事。 万三自言自语道:“最好把什么胡诗灵、解雨、唐大小姐、唐三小姐、岳大小姐一同娶了,嗯,兰教主若是也入我后宫之中,那才叫美。一定要叫天下之美尽归于我,我才心头爽快。” 万公子正要宽衣解带,突然方世明一下跳将起来。一脚踢在万三的胖肚子上,那万三公子武功根本上不了台面,如何能与在黄河上悄悄做没本买卖的方世明相比,只见方家三兄弟都站了起来,齐声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狂野的意味。 方世明上前,一脚将万三踢个滚。方世明狂笑道:“跟我们比用药,你八辈子也比不上,爷用药时,你还不知道在那里抱女人大腿。” 万三顿时嚎叫起来,大声道:“张伯、张伯,你快来啊。”那张伯飞身而来。只见自家公子裤子都脱了,露出两条肥腿,在地上滚来滚去,一身的灰。 那张伯的见状,也不多话,打定主意,心道:“如今,只有将这三个人都杀了,推到魔教头上。”打定主意,对自边其他几个仆随道:“守住了,不要让他们走脱了,如今,只有将这几个人尽数杀了。”说罢,一掌击向方世明。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那张伯竟然是一流好手,放到江湖上,只怕不比水明苫的师父净明师太差,两手带起一阵风,使的是掌上功夫,又带有抓力。 方世明只道一个老仆,自己三下两下就打发了,不想,一交手才知对手点子极硬,自己一人万万不是对手,叫道:“世经,快快来帮忙。”方世经上前,两人今天为了陪美人,竟然没有带自己的刀。 两人过了不到十招,方世明开始招架来住。连连向后退去。 方世明大声道:“你是铁手判官张千秋,你不是死了么?你怎么入了铁拳会。”这铁手判官张千秋之名,数年之亦是名动大江南北,曾只身抢了两河赈济难民的三十万两白银,于是巴山向断石到了河间,亲自挑战,将三十万两白银全都夺了回来,传说张千秋死于向断石手下。因为两人一战后张千秋再也没有人见过。不想,就整天将头低下的仆人竟然是威名赫赫的铁手判官。 张千秋冷声道:“是死了,那向断石与我约定,我今生不许再动武。所以张千秋死了,我现在只是铁拳会的老仆老张而已。” 方世明大声道:“张叔不要动手、不要动手、张叔可曾记得,你与我舅曾一起在黄河上合伙,将退朝归家言官史文远杀了,听我舅说那次您还救了我舅舅一命呢。” 张千秋怒声道:“你不说还好,与你那舅舅合伙杀人,只是武思训出得起钱而已,那次我救了方明达一次,可是向断石杀到我门前,你舅舅看到风头不对,不但不帮我一把,还落井下石,向我要二十万两银子,那是我的养老钱,我不给,他就向向断石告发我的落脚之地,要不是如此,我自会落到今天地步,要不是向断石欠万会主一个人情,我当明就死了,今天正要杀光你们方家子孙。” 万三也嚎叫道:“张伯快快杀光他们,我爸是铁拳会会主,想杀谁就杀谁。” 说话间,方世明方世经已然让张千秋拿住了脖子,提了起来。张千秋狞笑道:“你那舅舅方老杀才,平生欺软怕硬,我倒是忘记了,他使迷药的本事可真不错,那次杀那个什么言官,就是他用的迷香,那老杀才还奸了那言官的妾妇,我就在一边看着呢。” 只见张千秋正想将两兄弟捏死,只见三兄弟的方世杰却却拿住了一边的万三,原来这几个仆人中,只有张千秋一个高手,其他几个挡不住,让方世杰将万三拿住了。 方世杰狠命一脚,将万三的一条腿给踩断了,发出“啪”的一声,万三又连声嚎叫起来。方世杰叫道:“张老头,放了我两个哥哥,要不然,我下一脚,踩破你主子的脑袋。” 张千秋顿时不敢下手。两方竟然就这样停了下来。 第二十二章 二十二 两边相持不下,一时却也无声,这群侠少走的距离营地甚远,但是也担心营地中来人发现,双方都有心快快解决了对方,却又不敢下手,只有风呼啦啦的吹,野草随风摆动,一时间气氛极是奇异。 片刻,张千秋狞笑道:“贤侄们,放你们去,老头子实不放心,这样罢,你们做下一投名状,将地上这几个什么司马怀业、小白龙吴子兴之辈杀了。做投名状,还有这几个女弟子,除去我家公子要的水姑娘外,你们也自己用罢,这样,我们便是同路人。你们说好不好。”张千秋这个主意甚狠毒,这也是担心地上某一位侠少侠女突然醒过来,将这里的事情传扬出去,那便大事不了好。 方世明脸色已然发红,却连声道:“好主意好主意,我们早看这几个小子不顺眼,顺便杀了也好。”这话却是张千秋放松了手,放任他说出来的。 张千秋将方世明放下。方世明揉了揉脖子,走到了武当小白龙吴子兴面起,面作狠色,提起脚,正要一脚将吴子兴踩死。 却不料那吴子兴睁开眼,起滚了起来,大声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不想管你们的事,放我去罢。”原来这位武当的侠少,也是没有被药倒的,却不知是打着什么主意,一直在装。 那边司马怀业也爬了起来,大声道:“张前辈,可不要杀我,我都没有看到,我都没有看到。” 张千秋狞笑道:“我说呢,你们几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怎么会这么轻易中招呢,是不是打什么英雄救美的主意。”此时张千秋却是不担心,这几个侠少的武功在他的眼中,真是不值一提,如果他们真敢伤到了万三,张千秋有本事在别人赶来前将他们都杀了。 吴子兴连声道:“张老前辈可不能这么说,我们只是习惯了,江湖上走路,谁会乱吃乱喝。只有衡山这群女人才如此无知罢。” 张千秋道:“那边儿还有几个衡山的女人,干脆这样,一人一个,嗯,还多出两个,你们操办罢,快动手,要不然等会人来了,就不好办了,完事了,一起推到魔教手上。” 万三不顾腿疼,大声道:“我要水明苫。”声音带着哭泣的声音,在万三公子看来,这一群人也太不顺自己的心了,不就是玩一个女人么,虽然这个女人漂亮点,怎么跳出来这么多障碍,以前自己在家中时,想玩什么玩什么,也没有见到这么多不顺,万三心中怨恨这群人为什么不照着自己的“剧本”发展下去,一般情况下,应该是自己将水明苫搞到手,水明苫哭着叫着嫁给自己,还做自己的小妾之一,成为自己后宫的珍藏品,完成自己人生赢家的又一步。 张千秋怜爱道:“公子且看,这江湖人心险恶,公子宅心仁厚,一不小心,中了这些奸人的计,他们一开始便没有喝下公子的酒,只是等公子享用美人时,再来破坏,说不定还想做了恶事往公子头上推,公子心善,以后要小心这群人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那方世明当先道:“诸位,大家别跟万三公子争美人了,这水美人,只好交给万公子了。”诸人皆面有怪色,不想方世明却加了一句道:“交给万三公子喝头汤,我们兄弟向个也可以居后,大家如何看。” 万三拖着腿,到了水明苫身边,却听到一人长声道:“哈哈,名门正派,竟然不过如些,你们的勾当,却是让我发现了。” 众人均是大惊,担心自己被人发现了,一齐转过身来,便看到一个装了灰衣,戴着斗笠的老者出现在众人身后。 张千秋回身一掌,与来人击了一掌,这一下子,只听发出“砰”一声,张千秋与来人皆退了两步,竟然是平分秋色。 方世明大声道:“是谁?” 那人将头上的斗笠拿下,出现一张满脸横肉之脸,张千秋大声道:“某人裘败天。” 正是魔教色中恶魔,有名的恶棍,裘败天。 张千秋大声道:“裘败天,你想干什么?别人怕你,老子可不怕他,你不过是个恶棍,在我眼中,其实不过是狗一般的人,快快滚蛋,不在小心老子将你的蛋挤爆。” 裘败天嘿嘿冷笑数声,道:“本来只想找个机会抢个小美人,不想竟然发现几位的勾当,某家还不知道原来名门派竟然也干起了圣教的活计,本人要是将诸位做的事情宣扬出去,诸位以为将会如何呢?” 张千秋道:“你是什么粪坑里爬出来的东西,这一套对付后生们是可以,我们都是老江湖了,你说这个话是没有用的,你一个人还想干翻我们一群人不成。” 方明世大声道:“正是,诸位,正是这魔教的裘败天在我等酒水中下毒,意欲劫持水师妹,几个铁拳会的仆人也死于此人之事,你们说是不是啊。”其他几人也露出义愤的面孔,大声道:“正是这万恶的裘败天做的好事。”众人当下就对事情进行了定性,这是一起魔教主导的,对付武林后辈的诡计。 裘败天“呸”了一声道:“爽快点儿,你们做的事,想要某家不说出来,就为我圣教做一件事,顺便也将这水美人送与某家罢。” 万三大声道:“谁也不准抢我女人。”声嘶若哭,今天他可是一天都不顺利。 方世明狞笑道:“你说,一个魔教的人说出的话,谁会信呢?” 一边众人皆摇头道:“怎么可能,今天就是此人,害了这一干师妹。”众人皆笑道:“自从有了魔教,坏事都是魔教干的,我等都是好人,此为江湖公论尔。” 裘败天道:“你们竟然比我还无耻,还是一句话,想要保全名声,只要为我圣教做一件事,就是将那李群山引入一处地方,我自当将今天的事情一点儿不外传。”如今他还打算算计这一干人。 张千秋道:“你当我们是小孩子,是想哄我们上你们魔教的贼船罢,你还以为我们不知道,好多人就是这么成了魔教的使者,再说,今天的事我们相互不说,有谁会知道呢。” 方世明笑道:“裘败天色胆还行,没有想到脑子竟然如此不行,如此天真,这种法子对付胆小之辈还行。对付我等,都是我们玩剩下的,大家说是不是啊。”众人皆是哄笑成一片,内心深处,瞧他不起。 万三大声道:“快滚,你这老头子,不要扰我的良辰美景,洞房花烛之时。” 裘败天心中大怒,心道:“没有想到遇到这一群无耻之徒,要挟是不行了,如今,就算得不到什么好处,也要让他们讨不到好,方才消我心中之气。” 当下运起内力,大声叫道:“圣教长老裘败天在此,邀李群山胡一达一战。”声音远远传开,只怕很快便有其他人来了,心中正是打定主意要这一群人也讨不到好,以往裘败天到那里不是大杀四方,如今一点儿便宜也没有占到,自然是心中不甘心。 张千秋一跺脚,道:“我们一起上,杀了这破坏我们好事的裘败天。”说罢,挥掌击上。 却不料小白龙吴子兴、司马怀业、方氏兄弟皆四散而去,方世明大声道:“张叔放心,今日之事,我们都不会说的,也不想杀衡山弟子。张叔自己看着办罢。”不多时,几位江湖少侠都不见了踪影。 张千秋怒声道:“无耻小人。”这时与裘败天正在对掌,再也没有时间去拿几个后辈弟子。 张千秋与裘败天两人拳掌相交,发出“砰砰”之声,裘败天上次被拿住后,被正道人士所伤,又经过官府的折磨,武功本是大减,只是经天山三际峰总坛无数灵药治疗才有所恢复。这时与张千秋过了两招,感到自己内力不济起来。张千秋却是越战越勇,他本是有名的大盗,武功一点儿也不比裘败天差,甚至还有过而无不及,不多时,便将裘败天逼得连连后退。 这时一道人影出现在了树林的边缘。 灰布灰衣,正是巴山派的服色。裘败天眼都瞪了出来,嘶声道:“李群山。” 来人不是李群山,却是武传玉。 武传玉大声道:“正要拿住你这害了无数良家妇女的恶徒。”拨剑来攻裘败天,剑法气度森严,有攻有守,竟然是武功不错。 武传玉边打边说:“这位前辈,我们一起出手,将这恶徒拿下。” 张千秋心中暗道:“虽然李群山、胡一达没有见过我,却不知向断石与其说起过我没有。还是不要跟李群山、胡一达见面的好,尤其是那胡一达,武功比我高也就罢了,此人城府心计而为可怕。”当下手上故意放水。以便让裘败天松口气逃脱。 裘败天也知张千秋的心思,若是真的让巴山派那杀神来了,自己再也走不了。今天本想抓住水明苫,却撞见这么一幕,想抓个把柄,没有想到这几个人这么精明,只得向后便跑。 武传玉大呼小叫了几声,向裘败天逃的方向装样子追了追,然后停下脚步。 那万三还在地上呻吟,眼看今天将水明苫占有的打算是不能实行了。张千秋飞快跑到了万三身边,万三还想让张千秋杀了武传玉,只是张千秋轻声对万三道:“李群山就在不远的地方。”万三便将嘴闭住了。 张千秋将万三扛起来,向远处跑起来,不顾后面武传玉的呼喊,消失于林中。 这时林中空地只剩下一干迷倒的衡山女弟子。 武传玉将脚步停住,走到了水明苫面前。 看着水明苫如玉的脸,武传玉脸上肌肉抽动。 狠下心,用手猛捏自己的断指之处,将头别了过去,向远处走去。 却不知道,当他转过身,水明苫的眼,却悄悄的睁开了。 百十步外。 李群山与胡一达皆立于树间,两人皆立于枝条之上,李群山道:“为何挡着我去杀了这一干人。” 胡一达道:“不说为了巴山派着想,你看那水明苫么,明明醒着,却一点儿不急,我小看这个女娃娃了,她到底有什么打算呢?” 李群山道:“这小女孩其实很有头脑,知道伺机而动是最好的方法,只有如此方可保全衡山几个女弟子的性命。” 胡一达道:“不管了,师兄,你杀了张千秋他们、杀了这几个品行不好的小辈,你想将武当、铁拳会、方老爷子们全都得罪了么?你还想不想消灭魔教。” 李群山道:“吾知你心思,那你想就这么算了么?” 胡一达想想道:“暂时想不出有什么对巴山派有好处的地方。” 这时,武传玉跑了过来,向两人行了礼,请教胡一达如何处置。 胡一达道:“过会儿明净师太自会来,这次你出了风头,独自战裘败天,救了一干人,名声很快便会传开啦。” 武传玉低头道:“谢过师父,只是刚才,那位铁拳会的老伯出力甚多,徒儿一人,对上裘败天,那是没有把握的。” 李群山却笑着道:“你且放心,那老伯不敢露面的。” 胡一达长身而起,施展轻功,道:“为师再为你立一功,将那裘败天的头取来。” 裘败天正在狂奔。 他委实怕极了李群山。 一道灰衣人影轻轻落在他前面百步之地。 裘败天一见,正是胡一达。 裘败天吼道:“胡一达,放吾一条路走,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胡一达笑笑道:“你不犯我,我要犯你,你若犯我,杀你满门,上次攻打巴山派你也有份,拿命来罢。” 裘败天道:“你算什么东西,当某家真的怕了你。”当即挥掌直上。 胡一达道:“其实,我一直不想太出名,太出名不是件好事,今天是吾徒武传玉杀了你,你且安心受死罢。” 胡一达一掌击在地上,一道劲力化成十多份,分别向裘败天攻来。 裘败天直想快走,刚冲到胡一达面前,却发现胡一达距自己似是还是那么远,自己似是永远也冲不到胡一达面前一般。这一下让他大惊,心道:“这是什么武功。” 又向前冲了十多步,而胡一达似还是在自己的十多步的前方微笑着。 一道劲力从脚心传入,又有一道劲力从顶门传入。接着自己似是一大皮球一样,身上难受起来。 李群山走到裘败天的后面,伸出脚,一脚踏住裘败天的影子,此时正值日出,李群山用脚将裘败天的影子踏住,对裘败天道:“看,我抓住你啦,你动不了啦。”这其实也是内功的一种,真实的部分不在于李群山踏住裘败天影子的脚,而在于刚才的几句话,这几句话中有无上内功,裘败天抵挡不了。 裘败天还真的动不了了。 好像有一条无形的链子,将他铨起来。 这时武传玉过来了,裘败天已然倒在地上,只剩下出的气。 却说当武传玉将裘败天拖回营地之时,全营之人皆注视之。 裘败天恶声赫赫,天下无人不知,此人早年胡乱施暴,掳掠,不知杀害多少良家妇女。 现在华山派掌门岳怀让的师妹,岳怀秀,被裘败天奸污之后,卖入青楼之中,裘败天为了败坏华山派的名声,并将此事到处喧扬,以致于华山派上代掌门生生气死。 岳怀让在洛阳城中找到自己师妹时,岳怀秀已然不成人形,被废了武功,一身花柳之病,见到岳怀让,无脸见自己的师兄,当着岳怀让的面自杀。 裘败天每到一处,定然打听当地有名女子,夜里上门,以致于裘败天每到一地,竟然有的人家将女儿藏起来。可见裘败天恶名。 一衡山尼姑上前,这尼姑叫妙明、那尼姑上前将裘败看了又看,突然嘶声叫道:“你这恶徒,今日终于落得如此下场。” 裘败天将头抬起,道:“呸、某家平生不去沾尼姑,怎么与你有仇。” 那尼姑将头扬起,大声道:“十年前,你在江西,我与老父本是撑船的船家,渡你过河,你见我生得有几个姿色,竟然起了歹心,将我哥哥老父打死,将我…如今终于报应来了,我要吃你的肉。”说罢,一口咬住了裘败天的肩头。 只听”嘶”的一声,裘败天肩头上少了一块肥肉,里面露出白骨。 裘败天大声道:“快救我,快救我。” 胡一达轻轻一拍那叫妙明的尼姑,将她从裘败天的身边推开。那妙明嘴角还带着裘败天的肩头肉。两个女尼将妙明拉住,不让情绪激动的妙明做出什么过激的事。 胡一达笑着对四方拱手道:“今天真是开门见红,我那小弟子武传玉立了一小功,拿到了放毒物迷倒衡山一众女弟子的裘败天,这裘败天作恶多端,今日就杀了就裘败天,为死难的众多江湖豪杰报得大仇。” 几个巴山弟子将裘败天双手双脚都捆住,倒吊起来。 裘败天大声骂道:“爷爷早已活得够本了,这一辈子,爷爷尝了三千多个女人,生了上百儿子女儿,哈哈哈哈,你们打心眼里羡慕吧。皇帝老子也不及我,人生在世,便要多玩一些女人,你们这些正道伪君子,其实心里羡慕死我了,是也不是,哈哈哈……” 下面一众人皆指指点点,方世明邪笑道:“胡前辈,这裘败天做恶太多,吾实想为天下英雄出上一口气,且让我上前割他一刀罢。” 胡一达见他身后方兄弟、司马怀业、小白龙、岳青峰都个个跃跃欲试。 这时、净明老尼姑将受了迷药的一干女弟子都醒了过来,万三公子大声道:“就是他,将衡山一众师妹迷倒,竟然对水师妹有了那般想法。吾等力拼之下,受了重伤,没有拿下此恶徒。实在愧疚啊。”说罢,将自己的断腿露了出来。后面几个老仆架住他,此时,已然不见了张千秋,顿时一众人都称赞这位万三公子的高义。 方世明兴奋道:“且让我割第一刀。”见到几个巴山派弟子都没有阻挡,当即面带喜色,走到了裘败天面前,这时裘败天中了胡一达一记掌力,全身劲力到处乱蹿,只能用眼狠狠盯着方世明。 方世明嘿嘿一笑,一道刀光飞向裘败天裤裆。 裘败天“啊”一声惨叫。只见那口中的舌头下的小舌头都扬了出来。显然是痛到了极点。 方世明一手提着一物,正是裘败天的外肾,方成明得意洋洋,呼叫一声,仍在地上,然后提起脚在地上搓起来,同时发声狂笑。 胡一达道:“贤侄,此法是否太过不仁了。”却只是装模作样,不去阻止,以胡一达的武功,真的想要阻止方世明,那是易如反掌的,这么说只是显示一下自己的仁义而已,说这个话的时候,还用手抚着自己本来就不长的胡子,当真是掌门风范。 后面的江湖侠少一哄而起道:“胡真人,你且不知,这裘败天曾在山东将十五个差役如此伤了肢体、以至于他每到一地,公门中人都不敢再去捉拿,胡真人且说这是不是一报还一报。” 后面的岳怀让也道:“如此只是轻的,胡真人且不可有妇人之仁。” 裘败天大骂道:“方家小狗,你们全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一家在黄河上做那杀入投尸河中的勾当?你们每年与山西分坛做金银细软生意,那些金银,都是你杀了过河的人,然后所得,然后拿到山西分坛去当了,你可知道,与你们做生意的是我圣教山西分坛罢,可笑你那哥哥方世光竟然打劫到了兽长老头上。” 胡一达轻轻道:“这魔教头子,死到临头竟然还想污人清白,方少侠放心,这里没有一个人会信的。” 后面众人虽然心中知道这裘败天说的是实话,但面上纷纷点头道:“谁会信这魔教头子的话,这魔教头子死到临头竟然还想污人清白,真是禽兽不如。” 司马怀业上前,一耳光打在裘败天面上,发出“啪”的一声,然后司马怀业作玉树临风状,道:“本与你无仇,只是带众人打你一巴掌。”裘败天近六十的人,竟然给一小辈一巴掌打在脸上,若是传出去,脸都丢到了家,而司马怀业则大有面子,看着司马怀业兴高采烈的样子,裘败天嘶声道:“姓司马,司马正达那老摸金的是你老子罢,你们一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老子盗起墓来,六亲不认,许多武林大派都让他盗了,哈哈,我记得他曾挖地道入少林寺,想盗《易筋经》,还是正见老和尚可怜他,没有杀他,你没有看到那天像一条狗一样逃出少林寺,我就在一边看着呢。” 胡一达轻轻道:“司马大侠、少侠放心,这恶徒乱咬一通,说来定我巴山派都让他编排出什么恶心事呢。” 裘败天恶声道:“你们巴山派就是一条朝庭的狗,到处乱咬,那向断石与吴柄章争女人争不过,就做缩头乌龟,真是好笑。” 华山少侠岳青峰抽出了剑,道:“不若让我给你一个了断罢。”这一群人中,倒是岳青峰有几分恻隐之心,裘败天看到了岳青峰,笑道:“你别杀我,我告诉你,其实你爹不是你亲爹,是你师祖和岳怀秀生的,哈哈哈,岳怀让认你当儿子,才可以做华山派掌门,你知不知道,岳明岩与自已的女徒私通,岳怀让怀恨便告诉我那夜岳怀秀的在后面山洞中等他的师父,让我带人去擒拿折磨,因为你师祖惧内如虎。哈哈哈……” 胡一达一掌拍在裘败天的头上,裘败天嘴角流出了血,胡一达道:“这恶徒到处乱咬,只能废了他舌头了。” 裘败天口中像是咬了一个萝卜,却还听出:“胡一达,你头上好绿,言方悦还与我圣教色才子、色公子有一腿,据说悄悄生了个儿子……” 胡一达突然发力,一道气劲入了裘败天口中,裘败天猛然吐了一口血,只见舌头与牙齿都落了出来,掉在地上。再也无法言语了。 一群江湖侠少脸色都不好看,人群中一时没有声音。 胡一达大声道:“今天谁与此人有仇,尽管报之,明天一早便将其杀之祭旗。”说罢转身,扬长而去。 胡一达走后,众人一看,青石地上竟然多了一行脚印,正是胡一达没有控住内力的结果,言方悦的名声不好,是江湖皆知的事情,胡一达娶言方悦,也是为了得到一强大的钱财援助而已,更是为了坐稳巴山派的掌门,当时除了李群山外,张重辉也是一个强力人物,武功与野心都不在胡一达之下。是以将李群山设计赶出巴山派后,还必须与言方悦成婚,这样张重辉便不能与自己争这个掌门之位。 刚刚被裘败天说到了几人纷纷上前,皆面作狠色,方家兄弟、司马一家、还有华山派等人狞笑上前。 这一夜正是武传玉当班,和几个弟子立于裘败天四周,眼盯着四方,这时的裘败天,眼让方世明给挖了,空洞洞的,流了不少血,身上受了不少伤,宛如一个死人般。 武传玉正是这几个弟子之首。武传玉立此大功,巴山众弟子隐隐开始形成以武传玉为首局面,几个弟子都开始向武传玉示好。 武传玉见那裘败天实在可怜,对身边向个弟子道:“你们几个,且去拿碗水,我房中还有两块烧肉,且都拿过来。” 两名弟子应声而去,只剩下武传玉还守着,不时有弟子将一皮袋水拿来,又有弟子将两块烧肉拿来。 武传玉对身边的几个弟子道:“师弟们都行累了,你们先去歇息一下,等会儿我叫你们来换班。” 几名弟子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去了,今天武传玉拿住了裘败天,看胡一达的架式,说来定武传玉就是下一代掌门了。几个都走开了。 武传玉将水往裘败天口中灌,然后撕下肉片,往裘败天口中送。 裘败天也不客气,狂吞起来,这一天,裘败天不但没有吃的,且有喝的,方才方世经将自己的尿水端到裘败天面前,骗他喝下,裘败天一开始还以为碰到了心慈的人,一入口就知不对劲,一口全吐在方世经面上,方世经大怒,用刀将裘败天的上下两片嘴唇全割下来,还扬言要放狗吃了裘败天,以致于现在裘败天的嘴成了两个大血洞,看上去甚是碜人。 武传玉道:“明天你便死了,死前吃上一顿,也算是送行罢,虽然你做了无数恶事,害了无数善良的人,但是人死都是平等的。” 裘败天顿时了一下,用断手在地上写道:“放了我”同时口中发出啊啊之声。 武传玉道:“怎么可能呢,快快吃罢,我马上要回去练功了。” 裘败天又写道:“有重谢。” 武传玉也不想说了,道:“快吃,我要走了,要是让人看到我私下给你送水,我也不好过。” 说罢便要离开。裘败天却用最后一点儿力拉住武传玉,写道:“怎样才能放了我。” 武传玉将最后一点儿水往裘败天头上一扔,道:“走了,你这人,却是个贪心不足的,你做的事情,死上百次也赎不了,今日还债之时,竟然还想逃脱。” 裘败天两瞎眼中突然流出更多血水。 武传玉道:“自已做了那么多恶事,便想好会有今天。”说罢,起身要走。 裘败天突然“啊啊两声,用断手指着自己裆下。” 武传玉以为裘败天想让自己给他上一点金创药,他的身下不住的流血,便从身上拿了一点儿金创药,将他的短裤取下,抹上一点儿药粉,这时换班的弟子也开始向这边走了,自己也不能在此间停留过久。 裘败天将自己的那带血的短裤往武传玉手里塞,武传玉看到裘败天那张老脸上的表情,只当可怜他,将那条污秽短裤拿到手里。 下一班的弟子很快交了班,武传玉往自己的营帐中走去,顺便将那带血的裤头往包里一塞。 武传玉回到自己营帐之后,见到自己同一营的几个师兄有的在打坐,有的自顾自睡觉,武传达室玉打坐过后,想将那破短裤扔了,却是鬼使神差的拿到灯光下看了一眼。 在灯光下,显示着地名、路线、竟然、那地图最后的地方,竟然在两湖之内。巴山派的地名竟然也在目。 一头冷汗突然出现在武传玉的头上。 听李群山说,那三百万两的白银,一直没有押交到朝庭,估计是让魔教吞没了,不但三百万两白银没有找到,就是河运引子三十多万两,也被魔教劫了回去,押送的重骑兵三百骑也被王思远全部毒死,王思远是魔教的人,这是李群山告诉他的,现在他已然知道了,那么这三百万两白银,一直在魔教手中,这些白银是魔教起事的重要基础,没有找到这些白银也是吴柄章当时下台的原因之一。李群山猜测这些白银一直在魔教手里,因为造反不同于江湖仇杀、暗杀之事,造反要备钱、备粮、备地盘、招兵马、策划打仗,这些都不是那些江湖人物会做的事情。而其中最为重要的是钱、有钱一切都可以好办。 为什么这图在裘败天手中,裘败天在魔教中地位虽然高,但还不至于高到这个地步,这等大事,只怕要色明空、兽不凡之类才人物才有资格保管。 为什么今天裘败天只身前来,身边竟然没一个伴呢,裘败天要调动几十个人是十分简单的事,今天若不是他单人,只怕也不好拿下此人。 武传玉心中虽然有这些事,但还是将那破布往怀中一塞,又打起坐来,武功要坚持不懈才成。武传玉心中,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武功。 第二日,武传玉跟着一群人到了场中央。 那裘败天已然气绝了。 方世明用脚在死去的裘败天脸上踩来踩去,道:“真的死了么?这老鸟是不是有什么龟息之类的气功,不可让他骗过我们。” 方世杰“哗”一声,将自己的长刀拿出,一刀砍下,将裘败天的脑袋砍了下来,那头滚了滚,到了武传玉足下,血流了一地,那尸体动也没有动,方世杰笑道:“哥,这老鸟是死得不能再死了,这样他还能活过来,我跟他姓。” 方世经笑道:“我养的大黄最爱吃人肉,不如让大黄将这死尸吃了吧。”一条大狼狗出现在方世经的身后。伸出长的舌头,盯着地上的死尸,原来方世经最爱让自己的狼狗吃人肉,在黄河之上时,每当过河人家中有小孩,方世经杀其父母,将小孩子带回,给自己的狼狗吃。三兄弟中,有人暗称他为狼心狗肺,这次他将尿水送给裘败天喝,不想反被喷了一脸,当时便扬言要放狗吃掉裘败天,那可不是说假话。 方老英雄突然狠狠咳了一声。原来,老一辈的如同净明师太、岳怀让、崆峒二老、还有袁宗焕,吴明国等人皆站在了身后。 方世明悲声道:“小弟,这恶徒虽然作恶多端,只是已然死了,就不要难为死人了,小弟,我们找个地,将他埋了吧,也算是做一件好事。” 方世经与方世杰皆作痛色,皆道:“死者为大,我们就为他收尸体吧。”两人眼中竟然似有泪光,别人见了,莫不以为两人是好心肠的大好青年,两人在片刻之间,变得悲天悯人起来。 方世明也走到胡一达跟前,沉痛道:“胡前辈,虽然这人作恶多端,只是人死债消,不如让我们为他收一下尸吧。” 胡一达道:“两位少侠真是侠义心肠,你们有此意愿,也是好的,就按两们贤侄说的办罢。”胡一达与李群山年岁相差不大,大方氏兄弟四五岁的样子,方氏兄弟却要叫胡一达前辈,两人心中其实早将胡一达骂得狗头喷血了。 只见三兄弟装模作样的将裘败天的尸体用布包起来,抬出了营地之外,一干正道人士开始谈天说地,说一说有关对于进攻天山的布置。 武传玉悄悄跟跟着三兄弟出了营地,看到三人转了几个弯以后,方世明向后看了一看,后面似是没有人,将两人兄弟将几块肉往地上一扔,却见方世经将两指放到口中,呼哨一声,一条狗影从林中钻了出来。 方世经对方世明笑道:“大哥,这几天跟着一干正道人士,我的小宝几天没有吃到人肉了,真是亏大了,今天就让我的小宝好好吃一顿。”那狗极是欢快,在方世经的身前身后跑来跑去。 方世明笑道:“哥这几天在水明苫面前装好人,装得可是真累。累到两位弟弟了,两位弟弟放心,到时候将那水明苫搞到手,与往常一样,我们父子四人一起享用。” 方世经摸着那狼狗的头,温柔的笑道:“大黄大黄,没有调味的,也只能生吃啦,不要嫌肉老,过几天让你吃个痛快。” 方世杰却道:“李群山会不会听信了这老鸟最后的话,真的去黄河渡口调查,如果让他查了出来,我们就不好过啦,这几年伯父带着我们做一些好事,为了得一个好名声,我们一家可是累得够慌。” 方世经亦道:“为了装正人君子,可是下了大本钱,又是办学,又是为老家修桥,几年下来,用了上万两银子啦。” 方世明却道:“你们知道什么,没有这个正人君子的身份掩护,我们早让李群山那狂徒杀啦,本来我还是不服他的,比我们大不了几岁,却杀这个杀那个,那天遇到衡山派,我一看他出手,就知道我们这辈子是没有指望啦,你们两个以后记住,尽量躲着李群山那狂徒,还有那胡一达,武功城府,超过我们十倍,也不要打他的主意了。” 顿了一会儿方世明又道:“李群山不会找我们的麻烦的,你放心,裘败天在营地中说的话,其实都是真的,他如是真的去杀,去查,一辈子也杀完,查不完,这一群人里,其实又有几个人是真的干净的。” 方世杰道:“我们先回去罢,不要管地上的烂肉了。” 方世明拉着两人道:“过了两天,与魔教正式交手时,不要去抢,要让巴山派那群人冲在前头,我们跟在后面就行了,你们两人也不要抢功,知道了?” 方世经与方世杰两人皆心领神会。 方世明道:“我们回去吧,让大黄在这里吃完,我们也要回去吃饭了,看着大黄吃我们没有得吃,还真是饿了。” 三人一齐向营地回去了,这时正是营地的饭点,三人一齐消失在了林间,武传玉从树上飞身而下,走到了正在吃人肉的大狼狗面前,那大狼狗对武传玉发出恶声,“呼呼”之叫。大凡是狗,吃了人肉后,便会格外凶残。 这时裘败天只剩下一条大腿,脸被啃了半边,内脏到处都是,那大黄叼着裘败天的头发,将头拖到一边儿。警惕的盯着武传玉,似是担心武传玉来抢口中的人肉。 武传玉一脚飞去,正踢中那大狼狗的嘴,那狼狗“汪”了一声,嘴里的头掉在地上,那狼狗如何是武传玉对手,当即痛叫翻滚几圈,歪着头向营地跑去了,口中“呜呜”直叫个不停。 武传玉看了看裘败天残缺不全的尸体,将袖子卷了起来,将他的尸体合到了一块儿,又找了一根树枝,在地上狠狠刨起来。 不多时,一个小坑出现在了路边,武传玉将裘败天的尸体堆入了坑中,又将土合上,对着坑道:“你一生作恶多端,临死却不悔悟,报应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对别人好,别人才可能对你好,我不会学你的。”说罢,也转身向营地走回。 路边,一坐小土包中,裘败天残缺的尸体躺在其中,风呜呜从坟头吹过,依旧是一片美景如画。却静谧无声。 武传玉回到营中,师兄弟为他留了几个肉馒头,胡一达仍在与一干掌门人谈天说地,在一众掌门人中,武传玉看到罗白支也到了,罗白支本来是在巴山之上,不想竟然到了这里,定然是巴山上出了什么事情,不得不下山来与胡一达、李群山传信,武传玉也没有多想,只当是向断石派出罗白支来援助胡一达,罗白支的亦是巴山上有数的高手之一,向断石将他派下来很正常。 武传玉将几个馒头吃下后,却看到李群山独自立于营边的小山坡上,一人无言,看着天边的云彩。 武传玉走到李群山身后,躬身道:“师伯,我看到罗师叔也来了,您为何不与师父一起陪同众位掌门。为何一人在此。” 李群山道:“也没有什么,只是刚才你罗师叔告诉我,你胡师叔出了事,她下了巴山。” 武传玉心中大惊,这位胡师叔虽然也是上一辈的师叔,但是与李群山、张重辉、胡一达等人不同,却是武功不怎么样的,甚至不如自己,只是入门时得巧而已,当下不由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么?” 李群山头也不回道:“没有什么,只说十多天前,在听你向师祖讲道时,她突然无端笑了数声,然后从头中取出了几根金针,吓了几位师兄弟一个大跳,然后一言不发,便下山去了,罗白支去拉她,反被她一抓便扔了出去,只用了一招。” 武传玉不敢相信,罗白支也是高手,便是胡一达也没有本事一招便胜了她,这位胡师叔本时极少练武,每日只是照顾李群山大师伯生活起居,在弟子面前也是一个温柔女子的形象,突然间无端下山了,还一招胜了罗白支,似是不大可能。 李群山道:“我们这一辈的事情你不用管,你还是练好自己的武功罢。” 武传玉应了一声,正想退走,李群山却又突然道:“你早上把方世经的狗踢坏了罢,我看到了。” 武传玉惊道:“师伯看到了,我竟然一点儿也没有发现,师伯是如何做到的。” 李群山笑道:“不见自明,跟你说了你现在也不明白,你师父也差一点儿,但说不定马上就到了。” 武传玉道:“那师伯为什么不阻止方氏兄弟,他们养狗吃人,实在可恨,还有这什么岳怀让、司马正达的,个个都不是好东西。” 李群山道:“你是不是奇怪我为什么纵容他们,不将他们都杀了。” 武传玉道:“是啊,这一群人,个个都吃人。”以武传玉有限的人生经验,自然只将人分为好人、坏人了。 李群山道:“有句话你可明白。叫天可假我之手,不可我假天之名,这一群人,有朝一日一定会自作自受的,我们要做的,便是不让他们伤着好人而已。” 武传玉道:“那就让这群人堂而皇之的做恶么,师伯说的话我不是很明白,什么你假我我假你的,我才开始学识字,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李群山道:“你当几年的大侠后再来问我罢,后天攻打天山,你要小心点儿,那些方老英雄什么的,只怕会出工不出力,还是要小心一点儿好。他们这群人啊,其实来只想捞一个好名声而已。” 武传玉拱拱手,转身去了,今天的功课还没有做完,还要做完,李群山立于此地,只怕也是在练气,也不好多打扰。 李群山却是没有走,刚才罗白支来了,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他,李群山本想立时回程,去寻找胡诗灵,这个江湖上奸恶之辈如同过江之鲫,李群山如何放心,只是罗白支同时带来了向断石的话,只说要李群山与魔教教主见一面,便什么都明白了,李群山这才按下了自己去寻胡诗灵的打算,其实此时李群山已是心急如焚。 一行人开始向天山进发。就在这两天,正式与魔教开战。 其间有人与魔教的弟子发生了冲突,已开始了小范围的交战,两边各有死伤,巴山派一弟子死了,另一少林弟子也受了伤。 武传玉将那图收好,这几日将新学的剑法突击性的反复练习。以期与魔教大战时派上用场。而巴山众弟子,也在加紧练习,只是这两日,李群山再也没有来教众人练剑了。 这一日,天山三际峰已然可以清楚的看见,似是藏在云端一般,隐隐约约,众人心尖都火热起来,传说三际峰上藏着魔教在丝路上抢来的无数金银财宝,西域的各小国也每年向魔教上贡,这武林中,最富的门派便是魔教了。 众人第一日便向魔教在山下的据点开始了进攻,当前的正是李群山所带的十多名巴山派的弟子。 这天山下的小镇,不在交通要道上,不在人必经的路上,却不合理在存在着,正是魔教的一个据点。 李群山大声道:“杀啊。”将一门一脚踢开了,那两扇门如何经得住李群山一脚,那门板呜呜飞向了院子中早有准备的教众。那带头的教众大声道:“放” 十几支箭飞向了李群山一伙人,李群山剑光一带,画了一个太极,那箭都飞上了天。 两下人影撞在一起,剑来刀往,血飞肉溅,魔教的人只是一些三花四花的教众,当然顶不住,不时开始向后退却。 方家兄弟与一干侠少勇气横生,痛打落水狗,挤向了处于劣势的魔教人群,只见刀光齐下,方氏兄弟杀得笑口大开,方世经大笑道:“魔教的人也不怎么样么!杀得真是畅快。” 司马正达杀人之后总要在对方的怀里乱摸,司马怀业一枪将一女教众刺个对穿,然后兴奋对后面的马司正达大声道:“爹,不要摸了,他们把好东西都放在了后面,杀到后面去啊。”武传玉听到此言,一阵子恶心,这般作为,和绿林强盗们没有区别。 众人皆知魔教在两湖发了一比数百万两银子的大财,加上魔教本身便有许多财物,这些笔银子,够吃十辈子了,许多成名老江湖也暗自有打算。 李群山飞身上房,这时江湖群豪杰们大砍大杀,魔教一方却没有见到什么高手人物,只被杀得步步后退,地上到处是死尸。 李群山心中暗自奇怪。 武传玉第一次杀人,那剑穿过了一胡人胸膛,将那人钉在了地上。此时他脸色有些惨白,手还好没有抖动,却是不想再杀了。 和他对面的黄河金刀方老英雄就不同了,他将一女弟子按到地上,一刀又一刀,杀得那魔教女弟子连声惨叫,每刀都砍不死对方,却将对手的手脚都砍断了,然后在一对一在对方身上练习刀法。只见对方的白袍上沾满了血,方老爷子笑口大开,道:“谁说我老了,爷还能上阵砍人。” 武传玉强按下心头的不适,将自己的剑抽出来,想去帮助一边岳青锋的忙,岳青峰正是武林中后辈中的杰出人物,武功也还可以,两人联手杀到一处院落中。 这一小院也有十多个魔教弟子,中间还有几个妇人,岳青峰自从听了裘败天的言语后,这几日心情不好,身边竟然没有长辈照应,方氏兄弟、衡山弟子等人皆有人照应,只有岳青峰一人,也不知这几天岳青峰与岳怀让是不是有什么不和。 武传玉正杀进了堂中,这时人群挤在一起。武传玉眼中已然再也看不见岳青峰的影子了。只顾着埋头与前面的敌人拼杀。再也顾不上别人了。 武传玉奋力将前面两个教徒砍伤,突然前面的魔教教徒发生了一阵子混乱,似是有人从后面杀来了,而且来人武功还很高,以致于武传玉前面的对手都分出了几人去应付从后面来的那个高手。 这一处小院子里,只有武传玉与岳青峰两个正道人士,两人正感到吃力,后面来的人大大减轻了两人的负担。 武传玉看了一眼在另一边的岳青峰,此时正与几个人拼杀,身上沾满了血。 来人身影清楚了,是华山派的岳怀让大侠,此时他一手好剑,杀得魔教众人哭爹喊娘。 岳青峰见到父亲来了,却竭力向后退,脸上仿佛带有畏惧的神色。 武传玉心中却是极为高兴,将面前最后一个敌人放倒了,朝着岳怀让的方向大喊:“岳大侠,我在这里。” 一幕让人不敢相信的事情映入了武传玉的眼中。 只见岳怀让脸上带着恶毒的神色,手中的剑一剑挥出,自己儿子一条手臂,飞向了天空。血飞起了三尺。 此时武传玉正大叫出了“我在这里”这句话,时间仿佛在这一秒定格了。 岳怀让用毒蛇一眼的眼睛盯了一眼武传玉,反手一剑,这一剑,没入岳青峰的胸腹之中。此时的岳怀让早已不见了平日的儒雅。 武传玉再蠢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再结合这几天的传言。猜也能猜出来了。 原来,岳青峰真的不是岳怀让的儿子,是岳怀让师父岳明岩的儿子,此时,岳明岩已然死去,若是岳青峰一生不知此事也就罢了,可是裘败天一张乱口,将此事叫了出来,岳怀让容不得自己的“儿子”也就成了必然的事。 难怪这几天岳青松再也没有出现在水明苫的面前,难怪岳青松这几天拼命往李群山、胡一达身后站,原来他早有预感,正是为了避开自己的便宜父亲。 武传玉身穿的灰白衣服与前面几个魔教教徒差别不大,加上一身的血水,以致于让岳怀让没有分别出来,岳怀让原本打算将这里人都杀了,却没有看到人影之后的武传玉。 岳怀让脸色变易,由青转白,然后又转红,俊秀的脸突然作出了狠色。突然用力一抽,将没入岳青峰胸中的剑抽了出来,血水乱飞,岳青峰倒在地上,抽动两下,再没有动了,岳怀让却盯着武传玉,口中道:“贤侄,你要是没有看到多好。” 前几天,岳怀让还当着胡一达的面,大声赞扬武传玉“有大将之才,定能将巴山派发扬光大。“此时的岳怀让与当时的岳怀让大大的不同,此时他脸上只有恶毒的表情,仿佛要吃了武传玉一般。 武传玉看看四周,只有一地死人,院外还有杀声传来,这里是再没有一个人了。 岳怀让道:“你要是跑到李群山面前乱说,我难保自己多年的名声,就算李群山不管,你要是跑到江湖上乱说,我也再难以见人,你想,死在这里,谁会知道是我杀了你,贤侄,你武功不错,给你个几年时间,当真可以成了高手,可是今天却要死在这里了。” 武传玉步步向后,地上死尸体阵列,而岳怀让却步步逼了上来,一点儿不想放过武传玉的样子。 武传玉想用轻功跳出这院子,外面就有自己巴山派的师兄弟,到时岳怀让便不能再杀自己了,自己武功虽然在年青一辈中不错,可是和一派掌门岳怀让比起来,却又差得太远了。 不,不可以跳,一跳之下,只怕立时变成了死尸,岳怀让只怕早已算到了这一点。 武传玉步步向后,此时身体已然靠近了一处假山。他不敢掉头看路,生怕岳怀让一剑过来,自己的武功也许能挡对方十招,但如果掉头,也许当下就被岳怀让一记快剑杀死了。 左手在后面乱摸,却突然摸到了一外活动的石头。想也不想,信手一扭,自己站的地面突然空了,然后武传玉大叫一声,掉进了那洞穴中。 岳怀让大惊,本来就要下手,一剑将武传玉杀了,在这死人堆里,谁知道是谁将武传玉杀了,随便推动魔教的头上,一干二净。却不想突然出现一个地洞,谁知道魔教的人没有事乱挖什么洞。 岳怀让将头别过去一看,岳青峰中了自己一剑,自己的这个便宜儿子终于死了,想了想,狠心跳了进去,不把武传玉杀了,自己实在不安心。 在岳怀让跳进了那洞后,在上的的岳青峰却从血水中站了起来,此时他左臂已断,血水流了一地,脸色苍白,岳青峰咬牙将自己的左手穴道点住,右手拿起剑,将地上一死去的教众的脸乱砍一通,将自己的衣服脱下,他对此事早有预感,从自己胸口扯出一大团牛皮,里面还包有一大团鸡血,正是此物,救了岳青峰一命,岳青峰艰难的用一只手为那个教徒换上自己的华山派青衣。然后站起来,一手将剑作拐杖,向后面逃去,此时他再也没有了平日里讨好水明苫的风度。 岳青峰看了一眼那洞口,眼中哭了出来,拼命忍住痛,向后面逃去,这一去,再也没有岳青峰这个人了。 武传玉进了这洞后,生怕岳怀让杀进来,拼命往里钻,后面脚步声声传来,正是岳怀让杀来了。 武传玉朝后大叫道:“岳掌门,何苦为难我这个小人物呢,我不会乱说的,你放过我罢。” 岳怀让狞笑道:“贤侄,那你便停下脚啊,我们两一起探一探这魔教的地道,这地道八成是入三际峰的通道,你且等一等我,我两人一起探上一探。” 武传玉如何敢停下来,这岳怀让心狠剑快,自己真的是有双亲在堂的人物,当下心中有了计较,拼命向前奔跑。 到了一处转弯的地方,却有两道岔口,武传玉把心一横,往左边走去,因为左边外看上去似是人走得少一点,右边地上却很是干净,显然是常有人在走,此时他只想逃得性命,尽往人少的地方走。 岳怀让到了岔口处,看了看地上的,道:“贤侄,你在那里啊,我且来啦,说完便向左走。” 进了左边的门,等了一会儿,突然又钻回去,看一看右边的门,岳怀让心思狡猾,正是想试一试武传玉是不是在右边门中。 看到右边无人,岳怀让恨然道:“算了,且赌上一赌,往左罢。” 而此时武传玉却正在拼命向里蹿动,两边的蜘蛛丝越来越多,脸上都沾满了,后面还有追来的杀神。想来李群山追杀魔教妖人时,也许魔教妖人便是如此的心情罢。这心情,当真是无望中带着恐惧,以后自己一定不要让别人受到这种情绪的威吓。 后面传来岳怀让的声音:“贤侄,你还是江湖经验太少啦,你不知道这地上的泥将你的足迹印得清清楚楚么,你别跑啦,来,让我送你去见你的师祖邓抓天罢,别跑啦,跑得多累啊,休息一下罢。”此时岳怀让说话的声音都十分的温柔。 听到这个声音,武传玉的脚都变得有些发软,却是狠命镇住自己心中的恐惧,每当遇到左右分岔口时,就拼命向左走。 后面岳怀让的声音就没有停下来过,一直阴魂不散的跟着自己。 这样的处境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武传玉心中如是想。 岳怀让笑道:“贤侄,你停下罢,你想跑到什么时候啊,你就算跑断了腿,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武传玉大骂道:“你们这群乌龟王八,你就是一大王八,大绿王八,哈哈哈……”大骂一声后,总算是出了口气。 后面的岳怀让却脸色不好看,当年岳怀秀是华山派有名的美人,谁人不想,自己好不容易争羸了一众师兄弟抱得美人,可是自己的师父却在最后的时候跳了出来,自己的妻子,竟然跟自己的师父混到了一起,心中的恨可想而知,可是如果想当上华山派的掌门,就不得不忍受着那大绿帽子。 明知自己怀中抱的是自己师父和自己妻子偷情生的种,自己却要装作不知道,直到那年在华山脚下遇到裘败天,两人合伙,终于报了这个大仇,将自己那眼高于顶,一向看不起自己的师妹卖到了青楼之中,又联合自己的师娘,将和自己妻子偷情的师父气死,自己也终于当上了华山的掌门,自己可是真的忍了别人不能忍的东西。终于得到了别人没有得到的东西,这些绝不可以泄露出去,所以一定要杀了武传玉才行。 武传玉一边向后逃一边大骂:“岳怀让、绿王八……” 岳怀让听得脸色发紫,回道:“你以为你们巴山派好上多少,你师父胡一达的媳妇,那个言家言方悦,十足的荡妇,和什么色才子色公子父子两人都有一腿,你师父不知道是你师娘的第多少个男人啦,我还听说你师父与言方悦成婚后都不敢同房,是因为你师娘害了隐病,哈哈哈,你们巴山派也都是大王八。哈哈哈……” 两人一边对骂,一个向里面拼命逃,另一个持剑拼命追。 武传玉又到了一处岔口处,这时两人已跑了不知道多少时辰了,只怕已然上了天山,地上越来越干,武传玉习惯的向左。又穿过了一道门后,顿时愣住了。 前面是一面厚厚的石门。只怕重达上千斤重。 武传玉想回头,却听到岳怀让脚步声传来,自己已然回不到上一个岔口了。 怎么办,武传玉仿佛听到自己的心脏狂跳起来。 第二十三章 二十三 后面岳怀让此时被武传玉骂了上千句绿帽后,早已丢掉了自己儒雅的面孔,杀气腾腾向里逼近,口中大骂:“小崽子,今天不将你切成肉片,烤来吃,怎消得我心头之恨。”岳怀让心中极是忌恨此事,平生虽然谁也没有说,但是在心中,却看作是生平第一辱。 只见两人越来越见,武传玉急得大吼一声道:“难道我武传玉今日竟命丧于此呼,岳师伯,你还是放过我罢,我不关心你们华山派的私事的。”此时武传玉拼命奔逃,已然是上气不接下气了。 岳怀让狞笑回道:“贤侄,人都要死的,师叔给你一个快活的死法,你只要乖乖将脖子伸出来便是了,不要多想,师叔给你温柔一剑。”此时岳怀让将剑在石头上拖出一条痕迹。发出“滋滋”的声音。显然是不打算放过武传玉,若是他杀子之事传出了江湖,让他在江湖上如何立足,自已将自己结发妻子送到裘败天手的事情也会败露,江湖中人,最重视一个名字,怎么能让人败坏。 武传玉心急之下,运出全身功力,施展李群山所传威力最大一剑“心急如焚”猛朝自己面前的石墙砍了下去,这一剑是当年李群山救人时看见人质在敌人手中时所悟的剑法,意为自己心急如焚,顿时将自己全部的潜力都发挥了出来。当时李群山一剑之下,剑气杀了数十个魔教教徒。 武传玉一剑之下,剑气乱飞,“轰轰轰”之声大响,剑气竟然将周边石头砍出了数十条剑痕。一时沙石乱飞。这一剑,已然是江湖一流高手的境界,但是要和岳怀让拼命,却是不足的,岳怀让的武功,虽然比不上李群山、胡一达这种人,但至少也比得上罗白支、谢易之流。 岳怀让却仍然向里面走近。此时他脚步却放慢,显然是知道武传玉无路可逃,还将脚步声放得极响。只差口中吟上一首诗,才能表达他杀人之前的轻松心情。 武传玉连自杀的心都有了,只是看着岳怀让将要出现的方向,准备与岳怀让拼却一条性命,武传玉心道:“纵然不能杀死岳怀让,也要咬下岳怀让一口肉。”此时武传玉已然是穷极拼命了。想到此处,握剑的手掌已然出了汗水。此时,浮上心间的,竟然是水明苫的笑容,此时再也不顾别的,心中想到:“明苫,我喜欢你,一生一世。此刻我要死了,你想我么?” 却听到后面的石门“轰”一声,那门轰然大开,寒气从那石门后传来,一只皓白如玉的手从后面伸出来,这一抓,似慢实快,将武传玉抓住,往后就提起来。 此时岳怀让正从那门中出来,见到此景,不管不顾,带着狞笑,剑如长虹,一招“长空如洗”那剑光如同长虹一般,向武传玉射来。口中叫道:“死吧。” 岳怀让一派掌门的身份在那里,武功比不得李群山、胡一达,但是也是一派掌门,武功不可能差了。这一剑,拿到江湖上,便是一流高手中的高手。 那只手温然道:“也算得上拿得出手的武功了。”只是伸出一只小指头一弹,岳怀让的剑光如同撞上了钢板一般,只听到“叮”的一声,岳怀让的剑竟然断为两半。这一下子,不是这只手的主人手有多硬,只是拿捏的极准,这更要极为高明的眼力的手法了。 岳怀让心中大惊,这种武功,天下间有几个人,来人定当是那种超凡入圣的存在。自己若是硬拼,实在不智,不想这里竟然有这种人物存在,自已还是保全自己的好。 岳怀让掉头就,断剑也扔了。华山掌门跑路的功夫,那是极好的,如同一道紫光,转眼便消失在通道中,只剩下风声在耳边呼啸。 身后的声音道:“放过他罢。”仿佛是自言自语,将武传玉提了进去 武传玉坐于地上,动弹不得,看不到身后的情况。 武传玉运起李群山所传的心法,想将穴道冲开,想看一看是谁救了自己。 身后的声音却道:“小朋友,不要冲开穴道喔,以前也有人看到我的脸,结果出了大事,好多人都死了。” 武传玉出了一身冷汗,心道:“这人定然是魔教的大高手,能一招将岳怀让这种人打败之人,天下一只手都数得过来,难道是魔教教主、还是真空妙有色明空,难道又还有其他人。对方似是没有杀我的意思,今天好不容易保住性命,不可再冒险了。” 那人定然是女子,武传玉却是能感觉到,那人仿佛藏身于白雾之中,武传玉刚才看到了对方一只脚,那脚上穿着白色的鞋子,落地时轻柔无比,地上满是泥水,然而她的鞋子上却皓白如玉,提着自己脖子的那一只手,还有如兰似麝的香气,这香气,比自已闻过的任何香气都舒服。 那女声在后面道:“你是李群山的弟子么?这一招是当年他救我使出来的,那时他的武功距现在差多了,急得跟个什么似的,你还真有他的三分样子。” 武传玉此时只想着保住性命,信口道:“是啊是啊,我师父正是剑断长空李群山,他将自己成命的十八招剑法都教了我,我都已然学会其中十三招剑法了。” 一只指头点了一下武传玉的后脑袋,道:“小孩子说谎可不好,他收没收弟子我难道不知道,他只叫一个叫小晴的女弟子,那孩儿可是非常纯净的资质,与你大不同呢。” 武传玉大急道:“李群山是我师伯,这几天师伯将他得意剑法教了我,我与师伯关系是极好的。”此时武传玉中盘算,若是与李群山大师伯有关系,一定会自在大师伯的面子上放自己一马。 那女声却长叹了一声:“他若是遇到与你同样的情况,定然不会像你一样滑头滑脑袋,你想一想,如果他遇到和你一样的情况,他会如何去做。” 武传玉顿声道:“李师伯会,会返身杀上,用尽一切方法,说不定还会设下巧计,反杀于岳怀让。” 那女声道:“你学会他十八招的十三招,和岳怀让不是没有一拼之力,为何不敢与岳怀让相拼呢,若是没有一颗坚强的心,好的武功拿到软脚虫手中,如何能发挥出来,而一颗强大的心,在于相信自己。” 这声音虽是在责备自己,却带着无言的温柔,武传玉此时再一回想,自从看到对方气横横的杀过来,自己胆气尽失,只想将手中长剑一扔,掉头就跑,自己顿时愧疚无比,道:“让前辈见笑了,我现下就出去,与那岳怀让拼命,就算杀不了他,也要咬下他一块肉。” 那女声道:“你现在却不是他的对手,你若是将十八招剑法现在都学全了,与他相争,有五成胜算。” 武传玉道:“李师伯也是愿意教我的,只是现下那里去寻李师伯,他大概还在处面与人拼杀,如何能来教我。” 那女声道:“不要紧,他的剑法我还算得上是明白的,你且将剑拿住。” 武传玉将剑拿到手中,身体突然可以动了,正想转个身,却有一股力扭住自己,自已突然做一个古怪的动作,手上的剑挥出一道自下而上的剑光,一道内息也在自己的体内流转,然后落在地上。 武传玉大喜道:“这是李师伯的第十四招剑法,叫天河倒悬。” 那女声道:“你还是有悟性的,且练第十五剑—意气洋洋”一道内息再次进了自己的身体,自己以头倒立,从上往下,连刺数十剑,只听“叮叮”之声不绝于耳,地上被自己连刺了数十个小孔。 那女声在后面道:“你还是距离他差了一些,当年他第一次使出来时,从上往下,连刺了二百多剑。” 武传玉道:“弟子当然是不如师伯的,以后慢慢在练,功夫深了,自然也可以练好。” 那声音道:“这倒也不错,能做到这一点,以后自然有所成就。” 那女声又道:“你再练第十六剑罢。”一道内息再次冲进了身体,自已又开始练第十六剑“荡尽群魔” 不多时、剩下的两剑—“回首转身”与“虚空皆我”也练会了。 武传玉心中极是高兴,那女子却在自己身后道:“你不可大意,这最后一剑是你师伯见道之剑,我只明其形,不解其意,我走的路和他是不同的,故而不能传你他最后一剑的剑意,你要自己体会。” 武传玉心道:“真是奇怪,这个女子,不但清楚李群山师伯的剑形,就连李师伯的剑意也清楚的紧,甚至连李师伯使剑的内力内息运转都一清二楚,却不知是李师伯什么人?最后一剑没有学成也不要紧,这最后一剑威力奇大,还要什么剑意,一剑使出来,好似连自己都要砍死了。”只不过不会与后面那与自己有传剑之恩的女子来说。当下抱住怀中长剑道:“前辈,我这便出去会一会那岳怀让。” 身后的那女子轻声道:“正应如此,你莫要以为我会在一边为你押阵,你要独自一人面对那岳怀让,知道么?”武传玉应声称是。 那大门“轰”的一声大开了,武传玉信步而出,此时武传玉信心满满,再也不怕那岳怀让了。 过了两道门,果然,一青衣中年人,此人气度不凡,断剑就随便拿在手中,守在那里,正是华山派掌门人岳怀让,正盯着走出来的武传玉。 武传玉笑道:“岳掌门。后辈向你请教了。” 岳怀让扬手便是一道剑光,也不多言,口中只是恶声道:“死吧,贤侄。” 然而却没有刺入武传玉的身体之中。 一道剑尖顶住了岳怀负的断剑。 岳怀让大惊,以他计算,自己只要十五招,便可以将武传玉杀死,没有想到才过了个把时辰,武传玉武功高明了不知许多倍。 在巴山派这一代弟子中,武传玉的资质最高,是以胡一达收了作为大弟子,其他弟子,如同程立挺,资质便差了许多,甚至只是平平,同样一招剑法,程立挺要三天才可以勉强学会,而武传玉只有半柱香的时间便学会了,这也是为什么刚才他可以很快将李群山的剑法学会的原因。 武传玉见接住了岳怀让这一剑,信心大增,笑道:“师伯且接我一剑,天宽地广。”正是巴山十八招剑法中的一剑。本不是洞中女子所授,然而此时他信心大增,将其使了出来。 只“叮叮”之声传来,两人断剑相交,在石道中发出点点火花,两人竟然在片刻之间,剑尖相交十多下。 此时岳怀让剑断,本是短了一段,顿时吃了亏,向后退了三步。 武传玉再道:“接我,荡尽群魔。”一道剑光朝左右两边分杀过去,岳怀让只感到左右剑气纷纷而来,左边一剑右边一剑,挡得手都酸了。又向后退了数步。 武传玉再道:“回首转身。”长剑一甩,一点剑气从剑尖发出“叮”的一声,岳怀让以剑来挡,那剑气将剩下的一段也震成了铁片儿。岳怀让又向后面退了十多步。 武传玉再次大吼道:“虚空皆我”岳怀让只感到眼花了,只见对方如同四面八方杀来一般,十方上下皆是剑影,顿时大急,此时他手中无剑,只得运起自己的掌力,朝自己认为可能的地方发了数掌。 岳怀让向后翻个跟头,脸上还有一道血痕,正是刚才武传玉在他脸上留下的,此时他手中无剑,最好的剑法使不出来,且武传玉后面还有一个超凡入圣的大高手,不知是什么人物,自己万万不是对手,说不定一个不好,反教对方将自己杀了,不如退去。想到此处,提起内力,口中还叫道:“小辈,你最好不要在江湖上乱传华山派的事,今天我就放你一马,如果以后让我听到什么风言风语,定然不放过你。”声音传来时,人已沿着洞壁,向处飞了出去,不多时,已然不见了人影。 身后幽幽的声音传来:“你不可大意,这岳怀让只是手中无剑,武功一开始便只剩下五成,如果他手中有剑,你与他相斗,只怕输的可能性还要大一些,记住回去后努力练习,练上半年,你就可以铁定在剑法上超过岳怀让了。” 武传玉也不转身,知道对方不想自己看到对方,当下行个礼道:“前辈所授,感激不尽。只是我师兄弟还在前面拼杀,吾得去相助。” 那女声幽幽道:“你还是要尽量少杀人,知道么。他们都是可怜之人。” 武传玉道:“后辈记住了。” 当下不回头,向前便走。 武传玉在心中暗想:“刚才用回首转身这一剑时,我头向后转动,似是看到了那位前辈,怎么可能呢,一定是我多想了,天下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只是那份神韵,怎么看都像李师伯的妻子—胡诗灵师叔呢。不可能不可能,胡师伯武功不高,现在下了巴山,不知去向,不可能是胡师伯,只是天下间有这种神韵的女子,千万之中怎么可能有两个,怎么会没有什么名声。反正这人肯定和李师伯有关系,没有想到李师伯看上去一本正经的样子,暗地里也有风流帐,回去一安定就得找罗白支师叔问下一下,巴山派上下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待到武传玉消失在了通道之中,一人从后面转了出来,一身白纱,脸上亦有白纱将面挡住,地上的泥沙看到她的脚步将要落下,竟然纷纷向两边移动,这正是武功到了极高的地步的结果。 那女子轻声道:“是看不到你做青霉素了。” 地面上的人们正在大砍大杀,尸体与血火到处都是,胡一达拉住程立挺道:“你们没有看到武传玉。” 程立挺道:“回师伯,只是看到他与岳青峰少侠杀进了那一处院落之中,后来岳师伯也进去帮忙了,现在还没有出来。” 胡一达带着几个弟子找到了那处小院,门吱的一声打开了,岳怀让从里面出来,脸上还有一道剑痕,血不住在流。 胡一达脸色跳动,笑道:“岳兄,我向你保证,巴山派上下都不是多嘴的人,何必做得这般绝。” 岳怀让恨恨道:“当然,如此最好,在江湖上混,还是要给别人一条路走才好。” 胡一达脚下的石板突然“啪啪”断成了无数块。 岳怀让冷笑道:“胡真人放心,你那弟子命好得很,真想不到,巴山派,底子也不怎么干净啊。” 胡一达无心与岳怀让抢嘴,一转身抢入了门中。 岳青峰的尸体就在前面,一根柱子砸在他脸上,断了一只手,只能从身形衣服上看出那正是岳怀让的便宜儿子岳青峰。 此时武传玉正从那洞中跳出来,见到胡一达,大喜道:“师父,我在这里。” 几个巴山弟子将武传玉围住,这都是与武传玉平时关系极好的几个人。 岳怀让在一边恨恨盯着。 胡一达道:“岳掌门,我巴山派不想与华山派结仇,我担保,这次的事,半点儿不利于华山派的风声都不会从我巴山派的口中传出去。” 岳怀让狞笑道:“胡真人说话可一定要算话。” 胡一达道:“但如果我这弟子出了什么意外,难保我师兄不会狂性大发,乱杀一通。” 岳怀让将脸色收住道:“胡真人说些什么话,我两家亲如一家,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今天岳某失了爱子,一时情急,胡真人不要在意。” 胡一达道:“当然不会了,今后还要共谋大业。” 岳怀让道:“正是如此。”只是脸上还带有不快之色,显然是此事让岳怀让心中极不舒服。 众人此役大获全胜,这魔教的前哨之地,被江湖豪杰拿下,只伤了数十人,死了几个少林俗家弟子,但是华山少侠岳青峰却死于魔教围攻之下,只见岳怀让抚尸大哭,众人皆上前劝慰,此役抓杀的魔教妖人大大小小共有上百人。 一队弟子将被拿住的魔教弟子押解上前,这一队人中同,少有青壮,多数只是妇女孩子,武传玉问自已一个师弟道:“这些人如何处理?”那弟子却道:“掌教真人会将这人都交与安西都护府。”武传玉听到不杀这些妇孺孩子,心下稍宽。这一次胡一达与吴柄章早就说好了,抓住的俘虏上交于安西都护府,都护府自然会请功。 此时武传玉武功大进,十八路剑法已然全部学全,李群山曾言,学了这十八路剑法,天下那里都去得,武传玉将这十八路剑法练会了,心情大好,想到:“李师伯真个风流无双,那等风姿的女子,真可以当得上祸水两字,竟然与李师伯有旧,看来李师伯与这些江湖人一样,也有自己的过去罢。不过比起方氏兄弟做无本习卖,司马正达摸金,不知又好到那里去了。” 武传玉学会了剑法,第一件事便是找到李群山去指教一番,这十八路剑法根源于巴山派的横江十八剑,但李群山在巴山原来的剑法上加以自己的理解,与胡一达、罗白支等师兄弟皆不同。而李群山之名最响,是因为李群山将这十八路剑法的理解最为成功。 换句话说,既是胡一达与罗白支、易辉、谢易等师兄弟们的十八路剑法不同,这一批人,都是向断石亲自传剑,每个人有不同的悟性,胡一达的十八路剑法从来没有人见他使出来过,罗白支的剑法高来高去、其他师兄弟的剑法根源一样,但是意境完全不同。 现在巴山派众弟子的十八路剑法亦是如此,每个人都练出不同的东西,但是由于是李观涛与薜穿石两人来授剑,这一辈弟子的变数竟然与上一辈弟子的变数还要少,所以李群山断言好手易出、高手难求。 方世经皮笑肉不笑对武传玉、程立挺两人道:“两位师兄,这收尸体之事,还是让我等兄弟来做罢,今天我兄弟三人没有多杀几个魔教妖人,心中实在过意不去,只有做一些收尸体之事,方才可以稍稍宽慰。” 程立挺不知,心中大喜道:“那烦劳几位了。”武传玉本想出言反对,但程立挺已然开口了,自己若是再反对,那便让程立挺下不了台,程立挺是一个极为自尊的人,不能让外人看笑话。于是加了一句:“方师兄,我听师父说等一会儿师父要来检查,李师伯说不定也要来转一转,两位在李师伯面前好好表现一番,说不定会有大机缘呢。”武传玉说这个话,正是想提醒两人不要再做放狗吃尸之事,亦不要再做发死人财之事。 程立挺与武传玉两人转身皆走。方世经欢喜地呼哨一声,一条大狼狗远处跑了过来,方世以大喜道:“小宝小宝,今天你又可以好好吃一顿了。”说完将那大狗拉到几个小孩子尸体面前,那狗见到小孩子的尸体,兴奋不已,冲了上去。不时便听到狗嚼人肉的声音,那大狼狗口中叼了一块人肉,到处跑动,尾巴都摇到天上去了。 正在死人身上大发财的方世杰拉住方世经道:“不可如此,真的如他所言,等会儿李群山要是看来了,不会一脚将你的小宝踢死?”方世经道:“李群山这几天一直不对劲,跟死了老婆一样,就没看到人,不会到此的,让我的大黄好好吃上一顿。” 李群山道:“传玉,今天你找我有何事。” 武传玉亦不多言语,将剑抽出,将从洞中学到的十八路剑法全数使出,一时剑光霍霍,沙石飞起,当真好一派气象。 李群山心中格外欢喜道:“传玉,你不是自己悟出来的罢,这样的剑法,定然有不输于我的高人才可以教出来,不,此人的修为,只怕还远在我之上,难道是你师祖亲自到了天山么?是不是你师祖来过。”说完,李群山心中却突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武传玉心道:“是你老情人。”但是嘴上去说:“是一位女子教我的,那个女子非常像—胡诗灵师伯。” 武传玉将自己前日见到岳怀让杀岳青峰之事讲出,李群山听到,稍有动容,又听到武传玉逃进一条秘道,遇到那神秘女子之事,那女子将一十八路剑法全都教了武传玉。李群山听到此处,脸上变色。竟然不顾武传玉,自顾自的走开了。 武传玉跟了上去道:“师伯,那位师伯是不是也是我们巴山派的前辈,至少是传玉的师父辈罢。” 李群山却脸上的肉拧成一片,喃喃道:“魔教的金针自封法,我一直以为这只是传说,没有想到,竟然是真的,竟然是真的。” 武传玉却是不明白。道:“李师伯,这位我们巴山派的前辈如何来称呼,不知是巴山派那一辈?”武传玉见到李群山一直在点头,以为李群山默认自己的说法。 李群山对武传玉道:“你且称她为胡师伯罢,也可以称她为兰师伯。今天夜里我们一同去看一下你的师伯,你想不想去。” 武传玉心道:“你自去和老情人相会,说不定两人情难自制,就要做出逾礼之事,却拉上我做些什么?”当下正想推脱,李群山却道:“对你的武功修为有好处的,你以后就会知道。”武传玉一向将自己的武功修为看作天大的事情来看,当下即答应了。 李群山与武传玉到了前日的院落中,方世经正在放狗吃尸,见到李群山来了,大气不敢出一口,心想,若是李群山问起,自己打死不认这将条狗是自己的,不想李群山看也不看,挥手一道剑气,那院落中的假山便成了两半,那狗吓得呜呜叫,便跑开了。 李群山与武传玉跳进了那秘道中,两人一直向前走,走了半个时辰之上后,又经过了无数的转弯,方才到了前几日武传玉与岳怀让两人大战之地,此间还有剑气留下的痕迹,正是两人昨日两人大战之处。 面对那上千斤的石门,李群山道:“你且后退,让我试一试身手。”武传玉向后退了老远,李群山转个身,正是当日武传玉施展出来的“心急如焚” 李群山这一剑,与武传玉相比,何止强了千倍,只听“轰轰”之声大响,那石头竟然让剑气砍出一条三角形的口子,石头如同豆腐一般的整齐,武传玉看了,吓了一大跳,心道:“这种剑气,如果李师伯碰上了岳怀让,那岳怀让能不能撑过三招,还要看李师伯的心情。” 两人一齐走入那石门之中,一声音幽幽而来,道:“你终于来了么。” 武传玉见到一白衣丽人缓缓而来,每当她脚落地,地上的沙子都会向两边分开,那雾气也如同臣子一般,见到她的到来,也自动向两老边分开,她的丽色,让这阴冷的大石室,都有了温和的气息。 李群山再也呼吸不动了,脸上发青。 武传玉却结巴巴道:“胡师伯,你怎么在这里。”这下子武传玉可以确认了,此人正是自己老一辈师叔伯中较小的一位,胡诗灵师伯。她也是李群山的未婚妻。 只时此时的胡诗灵,容貌与巴山所一模一样,但在气质上,却大有不同,仿佛是家中亲人般可亲,又仿佛是自己的早已相识的人,就算是地上的虫子,都愿意与她亲近。然则这亲近之中,却又有一股难以说出的冷漠。 李群山低声道:“传玉,你不能叫她胡诗伯,你应叫她兰教主,这位正是白莲圣教教主兰心雅。” 武传玉可分不清谁谁谁,这明明是自己在巴山所见的胡诗灵,两人长得一模一样,若是说世上有谁能长得这般相同,武传玉是绝对不相信的,在巴山派时,弟子们闲时无聊说起漂亮江湖女侠,胡诗伯那当真是心中女神一般的人物,只是面前这位的气质更加高雅,仿佛更加漂亮,心道:“莫不是两人在使气么?这是常常的,师父与师娘也常常呕气,半个月不进师娘的房门也是有的。” 胡诗灵轻声道:“传玉还小,有些事情不明白,将来她会明白的。” 李群山道:“是啊,金针自封,此身不知,他的修为距离这一步不知还有多少里,师妹,你还会在我身边么?” 兰心雅道:“传玉,你到那边去一下,我看了一下你的剑法仿佛还有不完美的地方,又给你改了一改,你且进去看一看罢,你李师伯和我呕气了,我有话与他说。” 武传玉一听,心中欢喜,这位眼前的师伯,武功绝不比李群山差,只会比李群山还好,当下向左,果然有一道石门,将那石门推开,便看见石壁上画满了剑招,无数剑招中,上面写有:“李群山之剑”、“胡一达之剑”、“罗白支之剑”种种,只有向断石三个字边上是空的,心中欢喜,想道,我定要将些剑法学个精光。若是将这些剑法都学到手,不说天下无敌,决计是江湖的一流高手。 等到武传玉进了那门中后,李群山伸出了手,想摸一摸胡诗灵的脸,却被兰心雅轻轻躲过了,李群山,“哇”的一声,一口血吐了出来,脸色灰败。 兰心雅道:“李大侠,世上本没有胡诗灵这个人,那是本教以移魂之法,迷惑了那行商,真的胡小姐早死在裘败天手下,我用移魂之法迷了那胡氏行商,只做了他几个时辰的女儿。” 李群山道:“师妹,我对你是真的,你跟我回去。” 兰心雅道:“李大侠,从头到尾,就没有你的胡师妹这个人。” 兰心雅将李群山口角的血轻轻擦干,道:“有一天,李大侠会明白,情感之事,如微尘灭,放下了,便放下了。” 第二十四章 二十四 说武传玉看这些剑法,心中欢喜无限,恨不得将所有的都记下来,又看了一下胡一达的剑法,心中暗自惊奇,心道:“师父真是深藏不露,这样了剑法使出来,杀气十万里。”连忙将上面的剑法都狠命记下,这墙上的所录下的胡一达的剑法,丝毫不比李群山的剑法差,看了良久,武传玉长舒了一口气道:“想不到我巴山派这一辈竟然人才如此之多,不说李群山胡一达,就是罗白支、易辉等师叔也是独步一方的高手,各有各的意境啊,只是没有向师祖的剑法,要是把他的也学到了手那便是完美了。”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这石头房中只有一夜明珠,不知外面过了多久,武传玉便一心一意的揣摸这墙上的剑法。在武传玉想来,李群山与胡诗灵两人相聚,定然不想外人打扰,便也不打算出去,只是突然听到“轰隆隆”之声响起,显然是石室在缓慢移动,武传达玉才从自己的世界中清醒过来,急忙走出这石室,看一看李群山与胡诗灵两人怎么了。 只是外面空荡荡一片,这人却再也没有看见了,不知是去了何处。 石头房子仿佛在转动,武传玉想自己一人回去,此时才发现自己认不得路了,这房中有数十条通路,自己委实记不清来的是那一条。 石房传到了半天,终于不动了,半天过后,那门拍得山响,一女子声音在外响起:“教主,诸位长老又来求见啦,您再不出来,只怕长老们要打起来啦。” 武传玉心中疑惑,不知怎么回答,便不应声,这时还有几位师叔的剑法没有记住,显然以后不见得有机会来,便下决心将其他几位师叔的剑法记住。 外面的那女子终于忍不住了,道:“教主,我进来啦。”说完,一彩衣女子将门打开,进得门来。 那女子生得高挑美丽,骨肉丰满,且眼珠是蓝色的,正是西域胡人女子,那女子见到蹲在墙边看剑法的武传玉,道:“你是谁,教主在那里去了。” 武传玉头道:“你说师叔啊,她在上面会老情人,你就不要去打扰了,你也不要打扰我,还有谢易师伯的剑法还没有记住。” 那女子看了看武传玉道:“教主是你师叔,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武传玉突然跳了起来道:“都记住啦,都记住啦,真是好剑法,好剑法啊。”那女子拍了一下武传玉的肩头,武传玉回过头,看了一眼道:“我是胡—兰师伯的师侄,现在他们两个正是上面相会呢,去打扰不好。” 那女子急得走来走去,道:“外面的诸位长老都要打起来啦,色长老也不在,教主也不管事,这要我怎么办才好。” 武传玉仔细看了一眼那女子,突然道:“你、你是魔教的人,你怎么是魔教的人。”这时李群山的话突然在自己的心中响起,“传玉,你不能叫她胡诗伯,你应叫她兰教主……” 那女子道:“你不知道么,你不是教主师侄么?怎么连教主都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说罢,已然将一短剑拿到手里,大有一言不和即动手的意思。 武传玉道:“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我和李师伯今天进秘道,李师伯要和兰师伯两人—相会,我就跑到一边啦,我可不知道她是魔教教主。” 那女子将短剑收好,心中暗道:“也是有可能,也许他真的不知道,也许他家的师长根本没有告诉他。也罢,兰教主三十多的人了,难道还不许她找男人么?” 那女子将短剑收了起来,道:“你跟我一起去找教主罢。” 武传玉道:“我可不去打扰别人的好事,要去你自己去罢,我要留在这里看武功。” 这时,门外的争吵声更大,一声音道:“你们将数百万两的白银私自吞了,莫不以为我们不知道么?今天一定要到教主面前说个理,屈振华、王思远两人办事不利,都要受罚。” 另一声音道:“现在江湖正道正在山下,不是内乱之时,那几百万两银子的事情先放一放再说。” 听外面的声音,只怕有数十人之多,个个都是呼息深长,内力雄厚之辈,说话间,脚步声距这边已然越来越近了。 那女子却是急了,道:“你快快藏起来,教主冰清玉洁,若是在他的房中藏了男人,依教律,是要施以火刑的。” 武传玉心中暗道:“你们教主本来就在会男人,不过这个男人是我的师伯而已。”他也知道魔教义,魔教的三际说,要救教主为女子,一生不得嫁人,以侍奉神明,心中虽然不悦,还是跟着那女了说的,往房中暗格去了。 不多时,一群人到了门处,齐声道:“属下们求见教主,请教主赐得一见。”只听到那彩衣女子道:“教主习白莲圣功,不得分身于外事之只,你们只管回去罢。” 一声音怒道:“还不出来,别人都打到门口了,问色长老,色长老不管,问教主,教主不在,雪彩衣,教主是不是让你给害死了,你这段时间在假传教主的命令,我们这些长老,只见你这个总管,不见教主。” 当前一人,正是屈振华,那辰振华大声道:“兽长老,你说裘败天经手那银子的藏手之处,为何裘败天到现在再也没有回到天山,这数百万两白银,是圣教起事的重大助力,没有这笔银量,我们如何能在山东再发动一次起事,两湖原本的起事也要这笔银子。” 兽不凡冷声道:“我怎么知道,自从裘败天和丁原山干了一架后,他便负气,我已许久没见到他了,今天我派人去看,他将自己上百个儿子都毒死了,自己一个人带着藏宝图下了山去了,我正打算派出人手将他捉拿回来,你们却来生事。” 后面一人,正是谭正坤,道:“在两湖将银子劫下后,正是裘败天经手藏这一批银子,我手下的圣教使者都不知道裘败天将这批银子藏到那里去了,兽长老将这些事情一把全推支裘败天头上,天知道裘败天是不是让兽长老灭了口。” 兽不凡道:“他是你爹,难道你不知道,他不会告诉你么?” 谭正坤道:“我怎么知道,他有上百个儿子,我见了面都叫不出来名字,你说他会不会告诉我他藏银子的地点么?再说他这个人,能狠下心将儿子阉了伺候自己,这样的人,儿子在他眼中是儿子么?” 屈振华道:“你们都不要说了,当下先要找到裘败天,只有银子全都找到,起事才有可能,如果没有这批银子,只能眼看着朝庭将这次起事镇压下来,要等下一次机会,不知要多少年以后。” 兽不凡道:“我已命人将在两湖之地起获的三十多万两白银送到山东救急了,也能撑一段时日,现在最重要的是我要调护教卫队,山下正道人士已然杀到了,将眼下的局面应付过去再说罢。”说罢,朝里面大叫道:“教主,请你出来一见,教主不下令,老夫也不好调动护教卫队。” 屈振华大声道:“别以为我不知知道你有什么打算,你手下还有几百个金衣使者,都是好手,你是想让护教卫队先顶上去拼命,你则保存实力。” 两边又争上了,魔教中,护卫天山的主力是护教卫队与金衣使者,后者是讲经法王系,而前者是江湖长老系的力量,双方不齐心,顿时没有办法。 谭正坤道:“这几天,各地的兄弟们都开始回山了,我们还有上百个长老,数千本地护教弟子,怎么就不能与那些正道人士一拼了,再说那些正道人士人也不齐心,除去几个如同巴山崆峒少林类的,其他的一打就散。” 一行人已然到了这石房子门前,就是不敢进来,雪彩衣道:“你们有胆,有往里面走,没有胆,便那里来那里去,不要来烦教主。” 屈振华叹了一声,又叫了几声:“教主、教主”却仍没人回应,兽不凡道:“我等再去找一下色长老罢,我就不信色长老会帮着你们。”屈振华道:“去便去,这几百两万白银是我圣教起事的重大助力,不管是谁,也别想吞下这笔银子,另外我让邓得志统率好护教卫队,随时做好准备,如果有人想强吞银子,可别怪我不依。”言下之意是说曾不凡将这笑银两吞没了,曾不凡身后数个长老对屈振华面作怒色。 一行人便又冷着脸向另一方向去了,不多时,便再也听不到脚步之声了。 武传玉跳了出来,此时雪彩衣正送几位长老,武传玉跳出了房门,心道:“我也不明白怎么操作这些机关,且看一看这魔教内部是怎么一回事。” 武传玉跳出了房门,那石头房间之外,是上百跟通天大火柱,正烧着大火,武传玉不敢乱跑,看到一边有人进出,当即往那边走去。 路上人来人往,人皆低下头,没有人看武传玉一眼,武传玉心道:“不知这里怎么回事。也不排查。”他却不知,这几天,许多魔教的外门弟子回来,人来人往,来了太多生面乱,才会如此散松,武传玉跟着一队人马,带头之人是个小个子,那小个子带着一队人到左转右转,过了无数道门,到了一大堂之中,那小个子走上前台,对前台几个穿白衣的魔教弟子道:“小的们是安微分坛的弟子,现回来支援本教,请长老安排。”那接待的教徒道:“你们安微分坛的人手现在都归于丁原山长老指派”说罢,身后一老年胖子上前,那胖子正是丁原山。原来丁原山现在武功大进,在魔教之中,自从投了讲经法王系,身价大涨,又在不久前当众将裘败天打败,更是大大长了讲经法王系的面子,现下已以是独当一面的人物了。 不久又出来几位长老,分别挑自已的人手,原来兽不凡与屈振华安排了大反击,现在正在调派人手。 武传玉看着人来人往的石堂之中,道:“这得有上千人吧,到时不知与我们拼个如何。” 众人各自跟着自己所跟的长老,这时人流涌动,谁也不知道谁,武传玉也正好浑水摸鱼。 看着带头之人正在跟着丁原山说些什么?武传玉心道:“也许过不了两天,两方就要干起来,我还是早点儿回去罢,混在这魔教人群中,让人发现了,武功再高也是一个死。”想到这里,向自己来的地方摸了回去。 谁知转来转去,竟然找不到自己原来的路了,这魔教天山的总舵。实在够大,若是没有人带着路,怎么也会迷失于其中。 武传玉心急,心道“若是李师伯发现我不见了,他又不等我,我不是给落在这魔教总舵中了么?”谁知越急越找不到路。 武传玉的样子终于引起了一边守卫的教徒的注意,几个教徒围了上来,那带头的人道:“你是谁?怎么会摸到这里来?”说话间,几个守卫还手放到刀柄上,一幅要动手的样子,这几个教徒却是西域人。 武传玉心道:“苦也,这里动上手,他们上千人一齐上,我就算有十支手,也打不过来,怎么办?”武传玉心中急口中却道:“我是安微分舵的,刚刚如厕,却不知我们的头领跑到那里去了。” 看到那几个守卫还是不放松的样子,武传玉又道:“我们是由丁原山长老管的,几位不信,却问一问便知道了。” 正在这时,那起先带头的小个子正走了上前,那小个子连声道:“几位圣教师兄,这个是跟着我们的,是我们那边的人。”带头的守卫道:“你不早说,不要让你的人乱跑,要是跑到圣火下面去了怎么办。” 原来这小个子叫宋金刚,在安微也是一把好手,号称铁手宋金刚,那宋金刚将武传玉一拉,低声道:“回去回去,这群胡子不把我们当人,我们也不要去招惹他们,马上就要听调了,还在乱跑。”原来中原的魔教弟子和西域的魔教弟子也有不和。中原来的弟子这几天与这些金发碧眼的胡人已然私下里打了数场架了。 武传玉无法子,只得跟着那宋金刚往回走,原来这宋金刚也不完全识得手下的人,安微抽调的教徒也不全都是宋金刚认识的人,宋金刚依稀对武传玉有点儿印象,是故将他当成了自己的人。 武传玉混在一大堆人中,只想着自己如何能逃跑。 一群人挤到一处石室,胡乱吃过东西,便挤在一起睡了,准备第二天与正道中人开战。 第二天,武传玉从睡梦中醒了过来,突然听到:“快快起来,与我们去击敌,正道崽子们从正峰杀了过来啦。” 一大群人揉着眼睛,推搡着起身,众人手执兵器,排队向前,一些金发碧眼的胡人弟子还拿着鞭子抽打地上睡的人。 武传玉拉住宋金刚道:“宋老大,为什么他们在我们后面,要我排在前面和人拼命,他们却在后面看着。” 宋金刚神色复杂,道:“他们是什么本土弟子,说什么等一会儿支援我们,呸,什么东西。” 后面的弟子都是金发碧眼,都是胡人,与排在前面的教众全然不同,那些胡人弟子眼中似是还带着轻蔑的神色。 宋金刚道:“全体向前,支援前方的兄弟啊。” 人群涌向峰前。武传身不由已,也被推着向前而行。 前方兵器相撞之声不住传来,不同服色的人群正捉对撕杀,不时有人倒地死去,地上到处都是兵器、血迹。 前方不时有人将死人往后拖。一路上,不住有受了重伤的人嚎叫着。 武传玉正和大队人马挤着向前,路上一受了重伤的三十许魔教弟子突然一把拉住武传玉大声道:“兄弟,我受不了啦,你快快给我一刀,给我一个痛快的吧。我痛、我好痛啊,我受不了这个苦啊。”武传玉低头一看,这人从背到腰开了一道大口子,竟然是斧头类的兵器所伤。里面竟然可以看到跳动的内脏。 这时人来人往,谁也顾不上此人。武传玉见到此人如此痛苦,转头看了看左右没有人,一指点出,将那人的穴道点住,这是巴山派的内功指法,就担心有人看出来。 后面一个胡人教徒狠命一推,用半生的汉语道:“你们,快跟上,敢不上前,都死。” 武传玉看到那个受了重伤的汉子倒在地上,没有一个人去顾一下他。自己被人群推着向前。 宋金刚在前大声道:“正道崽子们也受了不小了损伤,丁长老有令,我们跟着袭击正道崽子们的后方。” 这一队百多人从人流中分了出来。向战场的后方而去。 一处林中,衡山派一众女弟子正将受了伤的正道弟子安置好,胡一达特意安排,林中不时有人将前方受了伤的弟子往后抬。 胡一达早已看出衡山弟子除去一个净明师太外,其他人都是不经事的主,只能在后方做一些帮衬的事。 水明苫面前的正是武当吴学传的子弟吴子兴,吴子兴也是受了伤。水明苫显然不怎么欢喜。 吴子兴只是受了一点儿小伤,手上破了一点儿皮而已,而另一边儿,方家三兄弟也钻到这里来了,据方世杰说,自己受了一魔教高手一记重手,现在站不稳,方氏三兄弟情深,当然一起来了,方老爷子但心子侄,当然也从战场上回来了。 方世明围着水明苫转来转去,有一着没有一着的搭着话,水明苫也不好赶走他。 不多时,前面又送到了一波伤员,当前躺在担架上的人,是巴山派的程立挺,他肚子上中了一刀,可见青紫的肠子。水明苫趁此机会,到别处去照顾伤员去了。 来人将程立挺往地上一扔,又向前方去了。方世明左右无事,坐下来,用手扯了扯程立挺肚子处的肠子道:“真脏。” 方世杰则走到一边,用脚拨动程立挺的肠子道:“你看,他早上是不是吃的猪肉,在肠子中间可以看到呢。” 两人说说笑笑,要不是到处都有人在大声叫痛,还以为两人是来游山玩水的人。 方世经道:“我的大黄也爱吃肠子,要不我将小宝放过来,悄悄吃一个,你们说胡一达会不会知道呢?” 方世明道:“吃活人肠,嗯,还真有意思呢?那我们试一试,须得小心一些,不要让别人知道了。” 方世经诡笑一声,就要叫自己的大狼狗,却猛然听到一声“杀啊。” 一群人从林中冒出来,正是武传玉这一队人,这一群人好不容易瞒过了正道中人的耳目,打的正是击杀正道中人受伤弟子的主意。 却说武传玉,本想借机跑回来,武传玉此时想的是,李群山武功高强,和那个什么师伯的又有私情,要跑回来不用自己操心,跟着大队人马一冲出来才发现,眼前正是方家三兄弟,那方世杰的大狗正在自己师弟程立挺身边转来转去。 又看到方家兄弟竟然想放狗吃自己师弟的肠子,心中大火,此时武传玉脸上找了一破布掩住面容,加上又穿上一身魔教白衣,也不怕别人认出来,心道:“往日在同一阵营,就看你们三人浑水摸鱼,做尽恶事,今天让我遇见,还想放狗吃人。” 一道剑光闪过,此时武传玉用的正是胡一达的剑法,胡一达从没有将自己领悟的剑法在别人面前显露过,而以武传玉的眼光看来,胡一达的剑法并不比李群山差,这当然是武传玉水平问题。 那大狗正张口,这一剑光穿过,那狗“汪”狂叫一声,剑光将那狗的尾巴给削断了,那狗痛得大叫,向后便跑,武传玉心道:“你这个恶狗,吃人无数,不将你砍成十八段,不能为你吃掉的人报得大仇。” 武传玉刚才是担心地上的程立挺,才没有放手施为,担心伤到自己的师弟,以至于出剑留了八分力,此时正想将这吃人狗给砍了,却听到方世经大吼一声:“休伤我的小宝。”挥起大刀砍来。 方世明、方世杰两人也持刀砍来,武传玉大怒道:“三个小崽子,今天有机会,将你们三人都做了,你们三人,恶事做尽,还想逃得法网,今天天假我之手,将你们三人都砍了,方快吾心。” 另一边,安微分坛的教众与衡山弟子们也交上了手,一时间,兵器相撞之声大响。 宋金刚正当面遇见净明师太,两人一见,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宋金刚使一像双拳的奇门兵器,与净明师太交上了手。 其他弟子,也捉对撕杀了起来。 武传玉见到三人又在施恶,心中起意,一定要将三人都杀了,这三个人,在一个阵营之时,自己没有机会下手,如今,借今天的这个机会,砍了这三人,如今,武传玉到了看见这三个就恶心的地步。 武传玉武功本就高过三人,只是三人联手,自然有一套阵法,让武传玉不得不小心应对,但即便如此,武传玉也占尽上风,如今将李群山、胡一达、还有罗白支等巴山上一辈的剑法学了个全,只感到得心应手。剑锋上已隐隐有了剑罡。虽然比不得李群山信手一剑便开山裂石的威力,但亦有了长足进步。 只将三人杀得哇哇叫,方世明一连招架一边大声道:“兄弟何必相逼太过,放我几人一马,地上的人随你杀,我们不管。”原来方世明以为这蒙面的高手想杀地上的伤员们。 武传玉“呸”了一声,剑光又逼了过去,剑光闪过,方世经脸上皮翻了起来,这一剑将方世经脸皮刨了起来。却没有伤到眼,方世经狂叫一声,其声如狗,丢下其他两个兄弟,就往后逃。一边跑一边带着哭音。 这下子少了一个人,三人三才阵法不全,方世明与方世杰两人更挡不住,却看见方世明让开一剑后,住地上一捞,捞到一受了伤的少林弟子,将那受了伤的少林弟子往武传玉面前一推,自已往后逃。 武传玉不想伤了那少林弟子,让了开去,两人一前一后,向后面逃去,武传玉如何能放过他们,运起内力,一道剑气出现,追上方世杰的屁股,方世杰大叫一声,屁股上血飞了出来。却不是武传玉内力并没有达到“性风真空”的地步,如果是李群山一道剑气,只怕将方世杰砍成两半。 突然听到一声长吼,一道身影从林中蹿了出来,正是丁原山,丁原山直取武功最强的净明师太,而宋金刚则舍了净明师太,朝水明苫杀了过去。 数招之内,净明师太就挡不住了。丁原山在这一年来,武功大进,掌力雄浑,将净明师太的剑都压弯了下来。 丁原山道:“你不是我对手,叫李群山出来罢。”说话间,已将净明师太的长剑夺到手中,用手一搓,那剑如同柳条一般,成了一团铁,丁原山信手一扔,那团铁飞上天空,竟然不见落下来。 净明师太叫道:“老尼姑与你们拼了。”说完,和身向丁原山撞去。丁原山一掌,净明师太便飞了起来,落地时吐了一口血,坐于地上,动也不动。 水明苫叫一声:“师父,两剑杀退宋金刚,便努力向净明师太那边靠近过去。” 一魔教教徒大声道:“好漂亮的女人,大家一起上啊,抢了回去做婆娘。” 丁原山一掌挥向了正在奔跑的少女,这一掌,这女子定然要受伤,丁原山如此想。 水明苫似是吓傻了,全然不躲。 突然间,一剑横了过来,将丁原山的掌力挡了下来,剑罡与掌力相撞,发出“轰”的一声,沙石乱飞。 一道人影挡在水明苫面前,正是武传玉。 丁原山怒道:“你是那个的属下,为什么要挡我。”这时宋金刚也上前来,两人将武传玉隐隐围住。 武传玉心道:“若是这一边有人看到我,定然给师父他们惹麻烦,还是不作声的好。”挥剑直取两人中武功较差一点的宋金刚,此时武传玉将巴山众人的剑法教学了来,一道剑法,常常有多种不同的使法,此时武功已然不再与从前一样了,此时武传玉自己也不知道,他的武功距丁原山也差得不远了。 丁原山眼力远胜宋金刚等人,当即怒道:“这是巴山派的剑法,这小子是巴山派混在我们中间的人,一定要小心。”这边衡山派见来了援手,又回头杀来,地上正道的轻伤员,也起来助阵,一时间,竟然打个平手。 混战之中,武传玉可顾不得怜香惜玉,将水明苫一扔,那水明苫如同一炮弹般,扔回了白道人群中,自己转身应对两人,这两人,特别是丁原山,在见识到了李群山的无尽剑气之后,沉心潜修,将几十年来的心结打开了,心结一开,自然武功大进,此时一出手,竟然有风雷之声。 武传玉一剑使开,正是“荡尽群魔”这一招在李群山手中是灭杀一切邪道的正气,在胡一达手中是铲除挡自己上升之路的豪气,在罗白支手中成了打路边小偸的嬉戏,今天在武传玉手中使出来,有一种,研究剑法精华的探求精神。似是还有余力,这一剑过去,丁原山向后翻个跟头,宋金刚不知厉害,竟然用手去接,却听到“哎呀”一声,宋金刚手心中了一剑,只得向后退去。 丁原山大声道:“你是巴山派那一位高手,还是那一位高人的弟子。”武传玉此时那里能答话,再次挥剑上前。 丁原山道:“你虽然剑法精妙,但是内力不足,只怕是巴山派那一位小辈吧,快快束手就擒,让我交与你家师长,不然我不客气了。 武传玉如何能答话,丁原山道:“那老夫便不客气了。”一掌挥出,林中数十根大树“轰”一声齐断,那掌力,如同平地打雷,武传玉剑法虽妙,只怕也挡不住,连连向后退了十多步,后面几个弟子被丁原山的掌力震得跳起来,又落下去。丁原山又是一掌,这一次,是双掌齐出,一时间,一边的人竟然连呼吸都不能。 武传玉连回头的机会都没有,大吼一声道:“剑气纵横九万里。”正是李群山使的那招“心急如焚”剑气如同阳光下的冰霜,却与丁原山硬拼起来。 一时间飞沙走石,丁原山的衣袍竟然让武传玉的剑气割下一小段。胡子也少了一些。 武传玉却挂在了树上,这一硬拼之下,他倒飞了起来,此时只感到自己肚子里仿佛有一团火一般。张嘴吐了一口血。武传玉虽然武功大有进步,但是和拥有数十年功力的丁原山相比,还是有相当于的差距,特别是两人硬拼内力之下,武传玉在内力上更是吃亏。 丁原山心道:“这人只怕是巴山派的得意弟子,巴山派弟子不同其他伪君子,放他一命。”当下将掌力收住。 这时一道声音却远远传来,“我来会一会丁长老的掌力。”说话时还在数里之外,话到时人已然到了,一道灰白的人影在沙石中现出,似是不真切,却是胡一达终于从正面战场上赶过来了。 丁原山大笑道:“江湖人只知李群山剑断长空,不知胡一达坐镇巴山,武功不在李群山之下,今天能与胡真人一战,实大快吾心。” 胡一达从地上拾了一长剑道:“与丁长老一战,定有收获。请罢。” 这时两边撕拼人的都收住了手,默默地站于两人身后,这两人,一个是一派宗主,一个是魔教长老,两人运手,别边的人自然走开。 胡一达对衡山众人道:“你们将净明师太照看好,让我会一会这丁长老。” 两人之间竟然谁也不出手,一时无言。 过了半饷,丁原山到底是耐不住,这一队魔教人手本身人便少,过得这么一会儿,崆峒派的二老,还有少林武当的数位人武都来到了,若是再不出手,只怕等一会儿,正道中人越来越多,自己便再也走不掉了。 丁原山首先出手,双手合扰,身边的空气渐渐扭曲起来,身边的人开始站不住了。 然而胡一达身边却是一点儿事情都没有。两人之间的地面上,渐渐出现了一道裂口。 一片落叶下,到两人中间之时,无端的,燃烧起来,化作一团火,飞开了。 丁原山大喝一声,双掌击出,这一击,至快、至刚、至阳。这掌力,有着深深的恨意,是人对上天的仇恨,为什么要将人束缚在地上?为什么要让人生老病死?为什么要让人世间如此多的苦难? 原来,刚才与武传玉交手,丁原山最多用了五分的力,现在,才是与李群山交手之后丁原山对自己的武功的新的见解。 这一掌,似是在大喝:“要推倒这一切,要粉碎这一切。”丁原山身后几个魔教弟子嘴都张不开,见到丁原山如此掌力,万分吃惊。 一魔教弟子对宋金刚道:“丁长老一定是天下第一罢,如此掌力,天下只怕无人能挡。” 胡一达脸现严重的颜色,将剑往地插在地上,这掌力,到了胡一达面前,再也不能前进一步。似是在说,我的意志,要你臣服。你便要臣服。 丁原山再次催动掌力,如同一大山般推向胡一达,这是一坐山,让也让不开。是两个人之间的对决。 胡一达怒了,地上的剑飞起,飞到胡一达手上,然后他朝丁原山方向一挥剑。 这内力凝聚的大山破成了两半,正是一股先人的意志,不畏艰苦,直面人生苦难,强行而有志。 两人所立的地面向下凹下了数步之深,身后数个正道弟子站得近了,口中流出血来,显然是内脏受了伤。 丁原山的脸色发白。血从嘴边流出,然后他一言不发,转身便走。 这次比试,到底是胡一达胜了。 胡一达手中的长剑变成铁粉,飞一吹,都化到风里去了。 魔教一伙人,都跟着丁原山向后面去。胡一达也没有下令追击。 众人此时才将眼光放到武传玉刚才挂的那树上,此时武传玉已然不见了人影。 在天山正面,无数人捉对撕杀,不时有人身首异处,正是正道人物与魔教的教众在天山正面开始大规模搏杀,魔教已将能动员的弟子全都动员起来,人数约在一千左右,而且还有后备的护教卫军没有出动。 相比之下,正道人士人数竟然少了一些,而且人数不断减少,却是有人不断逃路的缘故,许多“武林豪杰”拼斗一阵子后看到势头不对,打着打着人就转身跑了。 罗白支与七个使不同兵器的魔教教徒相斗,这七人用不同的兵器,是魔教金衣使者中的佼佼者,号称北斗七星,个个都是高手,刚才这七人连杀了正道十多个弟子,程立挺上前,肚子挨了一刀,现下正是医营里。 罗白支将自己的剑法施展开来,他的剑法飘忽不定,一时与这七个人打成平手,周围的人都远远让了开,不却碰这个圈子,罗白支大叫道:“着”一名魔教弟子已受了伤,退了开去,少了一人,剩下的六人更加不是罗白支的对手,让罗白支杀得连连后退。 看到情形危急,两个长老,一个叫屈振兴的,上前来敌罗白支,顿时又拉回了平局。 战场上崆峒派与巴山派最狠,这两派结成两个队形,在他们手下,已然杀死了上百个魔教弟子,散兵拼斗,魔教弟子都不是对手。 兽不凡见到声场面上的众人,正道人士虽然取得暂时了优势,但是也是锐气尽失,而魔教一方,却还有一支生力军没有出动。 兽不凡转身对屈振华道:“现在开以施展护教大阵了罢。屈长老可不要太心疼自己的护教大阵啊。” 屈振华转身对后面的人群道:“告诉邓得志,让他把练了这么多年的护教军拉出来,为圣教击破这些正道崽子们。”邓得志正是为魔教练兵的金衣使者,原来是西北边军中不得志的将门子弟,被陷害以后,魔教为他报了仇,即投了魔教。 许志刚是少林这一代的俗家弟子,自己与师兄王志明出寺后,在河间开了一家镖局,两人联手走镖。两人在少林时,便习得一手好的硬功夫,手底下都是有真功夫的人,自以为可以创一片事业。 可是这碗饭那有么好吃,许多镖路早已被别的镖局占了去,而且别的镖局有自己的师兄弟,要是来硬的,实在太伤师兄弟之间的和气,后来两人才知道,走镖不光要拳头硬,更重要的是人脉,江湖上认得人,走到那里都好办。认不得人,纵使你武功再高,来劫道的绿林人物一群又一群,累也累死了。 只剩下一条大路没有人能走,便是出关的丝路,这一条路,油水之丰厚,无人不知。 可是这路上有魔教支持的马匪,这条路并不好走,魔教的财政收入,大半也在这条丝路上。 这次诸多正派攻打天山,河南河北二十多家镖局共出人手,想要一举将这条镖路拿到手,这一役之后,关外的丝路就每年可以创下八十万两以上的收入,这还是保守的估计。 于是王志明与许志刚两人与其他的镖师们便上路了,这一路,他们斩杀的魔教教徒为数众多,眼下已然杀到了天山脚下,只要攻破天山,关处的丝路便任由他们走。 王志明将眼前一个魔教的三花教徒徒手撕成两半,他在少林时偏重于大金刚指力,这一个三花教徒不是他的对手。 那血飞起老高,后面的几个教徒都吓得下意识往后退了开去,不敢上前。 许志刚将一教徒一掌打碎,那教徒口中喷着血,倒在地上不起来,正是许志刚的大般若掌力,可是许志刚却不会一掌将对手打死,大般若掌力是佛家心法,讲究为人退一条退路,第一掌只重伤对方,若是施救,则可以救活。 这边也不是全无损伤,英德镖局的一个叫乔志国的镖师,身中数刀,一柄长刀还砍在他身上,显然死得不能再死了,许志刚认得这个镖师,正是少林的同辈,也是志字辈的俗家弟子,是自己的一位师弟,也是下山后进了镖局的,他没有本钱自己开一家镖局,只能在英德镖局做镖师,以他的功夫,做一个镖师却实足够了。 却见后面传来一阵阵鼓声,身前的教徒们便向后退去,王志明想追,许志刚却拉住了他,行走江湖,功夫重要,心眼同样重要,许志刚武功强于王志明,也是王志明的师兄,王志明自然听从许志刚的。 一排排人出现在面前。 这些人胡汉混杂,身上还有轻甲头盔,皆手执长兵,排好队形,向前开来。 如果李群山在此地,他一定会惊奇不已,因为这种队形,正是他在恩施看到过的,成千上万的人马挤在一起时大战时的队形,这完全是军队的战斗队形。 须知,江湖人物相斗,与战阵相斗完全是两回事,战阵之上,成千上万人,人挤人,一涌过来,什么招式都不管用。 正如同曾猛所言,拿起刀,将前面的人全都砍死了,自然平安。 对面的人墙开了过来,这边的江湖豪杰那里知道什么排队列阵,只见几个白道的人物哇哇冲过去,不多时,做了阻挡大潮的一朵浪花,死在排刀之下。 这边江湖人物人数并不比对方人少,当下王志明看到自己手下一个兄弟死在排刀之下,大吼道:“跟我们冲啊,砍死他们。”这一次许志刚没有将他拉住,眼看他冲了过去,身边又有十多个人跟着冲了过去。 突然对方阵形后面“卟卟”射来一阵箭雨,江湖豪杰们正面对阳光,抬头看去,只见阳光之下多了许多小黑点,如雨般落下,一支箭正中了许志刚大腿,射个对穿。 多数人口中大骂着,倒在地上,不少人中了箭,许志国这时看到自己的师兄王志明,他被一长枪穿透,挑在枪尖上,跟着冲上前的十几个江湖豪杰,都死于长枪大刀之下。 这时天上又升起一波箭雨。 许志刚将腿上的箭折了下来,回头看一眼自己死去的师兄,想起出少林时自己师父慧明的一句话:“做个安份人,不要想着打打杀杀,自然天下无敌。” 王志明的双眼凸出,死也不信这群武功低微的教徒能将自己杀死,自己的大金刚指力能捏死一头牛,为什么面对这群武功低下的教徒,自己全然没有还手之力,自己刚刚一抓将一抢头捏断,数支长枪伸过来,自己躲开了其中两支,最后一支没有让开,穿胸而过。 一武林豪杰想从对方脚下滚过去,他大概是精于地堂刀法之类的,他还在地上时,对方枪如雨下,他就这么钉死在了地上。众武林人士个个武功高强,但是这些魔教教徒只是阵法得当,单个武林人士上前,往往死于刀枪之下。 许志刚将手中的箭一扔,往回头跑,保得性命比什么都重要,后面的江湖豪杰们也掉头跑了起来。 后面的人墙却缓慢向前开动着,如同那转动的水磨一般,万年不变。 屈振华得意道:“兽长老,江湖拼杀,终归是下乘的做法,我圣教欲得天下,不可不练强军,只有能练出与大周军相的军队,才可以真正取天下。” 兽不凡道:“只是可惜,屈长老不觉得人太少了么,这护教军人不过千,打这种小战斗还可以,但是上了大战场,又顶得个什么事?” 兽不凡身后的谭正坤道:“我在两湖见到过数万人的大战,那个场面,那次吴柄章调动两万,土司兵有三万,在宣恩城外列阵而战,放眼看去,人挤人,命换命,李群山那等武功狂人,听说也死于战阵之上,只可惜,那数百万两白银走失了,若是那些白银不失,我有信心可以练出不下三万这样的精锐教军,到时候逐鹿天下,我圣教的把握便更大一些。”谭正坤说这话拿眼看着兽不凡,显然是话外有话。怀疑兽不凡吞没了这笔白银。 屈振华道:“李群山没死,他跑了出来,我们的探子已然探到了此事,至于他为何没有出现在这里,我们先不管,现在最为要紧的是找到裘败天,他手里那几百万两白银是我们起身的基础。只有有了银子,练兵之事才有可能,眼下两湖的土司之乱眼见要平了,要是我们再不起事,那两湖之乱一平,我们纵然起事,朝庭也可以从容调兵,我们就失了先机了。” 身后众长老皆不言,这次裘败天盗走军饷,实在影响极大,直接让两湖起事计划胎死腹中。 丁原山道:“屈长老,不才愿往,拿住裘败天,取得那白银,为圣教起事之用。” 这时丁原山已然完全投了讲经法王系,不再担心兽不凡的脸色了,甚至都开始不将兽不凡放到眼中。 屈振华道:“那丁长老去罢,定要小心巴山派那伙人。” 开膛手杜洛华看着丁原山远去,低声道:“今天早上听说他败给了胡一达,不知可有此事。”此时杜洛华得了医治,手上的伤已然大好了。 兽不凡叹道:“我当时一边悄悄看着,当时即使丁原山加上我,两人一齐动手,不一定能打败胡一达,却也怪不得丁原山。” 杜洛华惊道:“胡一达亦有此神功呼,若是如此,将来如何灭亡巴山派。” 谭正坤恶声道:“若不是色长老不出手、教主又不现身,以色长老与教主联手之下,胡一达怎能抵挡。” 且说许志刚一群人向后乱哄哄一阵子乱跑,后面的魔教教徒却没有杀过来,显然是由于号令极严的关系,众人一旦开始乱跑,顿时收不住脚,只见除去少数的门派之外,大多数人已经然不成队形了。 一些江湖游侠见到此战失利,心里早已经打定了主意不再趟这次浑水,都已经脚底揩油跑了。 一名巴山派的弟子叫道:“不要乱、不要乱。”却不防后面一冷刀过来,许志刚定眼看去,只见黄河金刀方老英雄将刀一收,一脚往那巴山派弟子身上踢去,那弟子死时胸口中刀,脸色上犹是不信,不知为何一向以仁爱后辈的黄河金刀为何会突然下手。 这时后面又有大叫,魔教的人杀过来了,大家快快跑啊,许志刚向后看去,却没有见到人影,这时人群却发疯一般向前狂奔起来,许志刚也被推挤着向前。 这时后面一阵阵马蹄之声传来,原来魔教竟然还有骑兵,众人此时心惊不已,那里还敢回头应战,众人乱哄哄跑了起来。 那骑兵并不一冲而上,只是在后面不断制造声势,仿佛马上要杀过来一般,逼得众人乱奔不已,不多时,众人皆是两条腿,却如何能跑过四条腿。 许志刚与众人一气奔了数十里,好在自己内功深厚,倒也不是十分的累。眼见前面绿草越来越多,这本是沙漠之中,难道前面有绿洲不成。 众人又向前奔了数里,绿草越来越多,此时却有不少来武林豪杰死于对方追杀之下,许志刚跑近了一看,大叫一声:“苦也。” 前面横着一条大河,那河幽幽呈现一种绿色,碧绿如洗,当真是美不胜收,河边还有青草,长势喜人,是天山上流下的冰水所形成的河。 群豪皆到了岸边,见到此景,不少人跳脚大骂,这时,已经有不少会水的人跑进了水中,奋力向前游去,不会水的站于岸边,大骂不已。 黄河金刀方老英雄更是勇力不已,将身上的衣服一脱,就往水中一跳,跳时故意发出一声:“哎哟、跳啊”消失于水中。那神态,当真得意不已,这方老英雄游水可是他的长项,在黄河中做下无数没本的生意,大都是他一身好的游水的本事。 这时后面的魔教人马已然越来越近了,隐隐可以听到马蹄之声。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 众多不会水的武林人士立于岸边,有的破口大骂,有的执兵器欲与魔教人物一拼,有的则眼珠乱转,想着别的办法,各派人士挤在一起,至少还有八百多人,此时却乱成一团。 许志刚立定脚步,自想到:“想不到今日竟死在这里,早知如此,真不如当初留在少林寺,一生作个和尚,不用担心衣食,不用如此辛苦打拼,其实学得一身功夫何用,不过是逞强斗狠之用罢了,师父说人生要知足,若不是要养活爹娘,我早就在师父跟前剃了头发,作了和尚了。”当下将衣冠整了整,准备与大队魔教人马硬拼。死一个体面,心中直道:“不可失了气节。” 此时只见到方氏三兄弟皆立于岸边,这三兄弟刚刚从伤员队伍中回来,便碰到了如此情况,他三人也是狂跑了一阵,但是见到了这碧色的大河,心里反倒不急了。 看到许志刚从三人面前走过,方世杰歪着嘴道:“这不是许总镖头么?许总镖头是河南人,不会游水,许总镖头,魔教人多势众,不能硬拼啊,我给你出个主意好不好?” 许志刚心中极是不快,前几日撞见方世经放狗吃人,当时自己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转身走开了,可是三人见有人撞破了自己的好事,说不定以后会在江湖上大大宣扬,败坏自己三兄弟的名声,对许志刚心中早存了恨意,只是许志国名声虽然不显,却是一等一的硬手,三人硬上不一定是许志刚的对手,如今看到许志刚要死在魔教众人手中,三人心中无比快意。 方世杰道:“许镖头,刚才我看见司马正达与他儿子司马怀业两人被魔教抓住了,本来以为他们必死无疑的,不料那老司马竟然跪地求饶,说什么再也不敢与圣教为难,只求放他一条活路,那魔教教徒竟然没有杀他们,还好生对待,如此却保住性命,不如你学他罢,也能保住一条性命罢。” 方世经也道:“是啊是啊,这人讨生活和狗讨生活不是一个道理么,镖头你不会游水,若是你肯跪下来求我们帮忙,我们兄弟三人拼了性命,也要将你带过这河。” 许志刚轻笑道:“三位少侠见笑了,许志刚跪天跪地跪父母,就是不会跪魔教妖人,三位何不早些跳水逃生,何必在此地干等,吾还要迎战魔教妖人,没空理会三位了。” 方世经从身后拉出一大狼狗道:“我的小宝还没有吃饱,没有力气游水啊。”作叹气状。 方世杰一干说辞之下,许志刚没有动心,身边的不少人却动心了,华山派掌门岳怀让带着数十个弟子听了此语,脸作恶色,对身边一弟子一阵低语,旁边的人却是没有听见说些什么。那弟子往魔教人众的方向去了。 许志刚一见,知这华山掌门是想用弟子探路,看能不能投降。许志刚又看了看身边不少人,不少人脸色变化,显然方世杰的一干语言打动了不少人的心思。 那铁拳会万三公子骑在一老仆的身上,那老仆正是张千秋,此时万三公子被人挤得狼狈不已,听到此语,大声道:“张叔,我们投降罢,我爹是铁拳会会主,他们还会拿我怎么样。”本来铁拳会会主万归流只是想让自己的儿子出去镀一次金,提升一些名声,回来好接手自己的铁拳会,是万万不打算让儿子身入险地的,是故让铁手判官这等人物在身边悄悄护送,不想,竟然发生了这种事情。 张千秋道:“公子,如今之计,只有悄悄投降了,方可以保住性命,我铁拳会在北方亦是威名远播的大帮派,想那魔教也不会与公子为难。只是公子不要叫嚷,此事必须悄悄来做,不可让别人发觉了,不然,你的名声便全都完了,以后要接手铁拳会,只怕会有人说长道知。” 万三道:“等我做了铁拳会主,一定杀光那些敢在背后说我的人。” 一边的山坡上,谭正坤得意不已,大声命令身后的队伍道:“暂时不要追击了,就停在此处,等他们来投降。” 一边司马父子都小心立于一边,对着身边的魔教教徒陪上笑脸。小心伺候,唯恐不周。” 原来谭正坤自从在朝庭呆过后,看到了朝庭的军队,特别是驻于京中的几支亲军之后,心中对于依靠流民起事已经不大相信,于是与教中长老合计,依照大周朝庭的练兵之法,招将门世家子弟为将,又将教徒编练成军,如今一试之下,果真效果非凡,当真是无往而不利,继而又想到朝庭还有十几万这样的大军,就用这么一点儿教徒来造反,那只怕是不成的,用来练兵的铁两有走失了,心中又叹气不已。 不多时,前面教徒回报,怀山的岳怀让想降,又有铁拳会的万三想降,谭正坤大喜,这万三不是什么有用的人,但是其父万归流是北方大帮派铁拳会会主,手下有上万人,自身功夫了得,听说向断石那等人物也不敢不给他面子,而山东正是魔教欲起事的地方,拿住他儿子,还怕他不帮着圣教起事么,到时候陕西、山西都可以借助铁拳会的力量,只是还要想一个好的办法挟制住万三才好。 谭正坤道:“我要亲自去迎接万三公子。”你们且跟我来,不多时,一群人来到了谭正坤的面前,一人躲在一老仆身后,露出一害怕的表情,正是万三,那前面的老仆正是张千秋,此时万三的其他几个奴仆都已死在了魔教排队刀之下。 谭正坤大笑道:“万贤侄,你可曾来啦,我还担心乱军伤到了你,你可知,吾与你父可是至交好友,如何能伤到你,快快到谭叔这边过来。”语言之间无比亲热,似是看到自己亲儿子一般。 万三面露喜色,上前道:“见过长老。”他实不知谭正坤名字,只能乱叫一通,见到谭正坤身后的魔教人众似是不满意,连忙往地上一跪,道:“求长老放我一条性命,铁拳会定有答谢。” 万三一跪,后面的人却不知怎么办了,他们都是在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如同华山的岳怀让,本来以为魔教一定会以礼相待,不想竟然发生这种事情,自已是跪还是不跪。岳怀让想了想,这里以他的身份最高,身后还有数十华山的弟子,又看见其后列阵的魔教教众脸上杀气,当下一狠心,往地上一跪。 这一跪,身后的三十多华山弟子都只得跪下了,还有数十武林豪杰也跟着跪下,谭正坤大笑道:“好、好、都是一家人,不要客气。”此时他大为得意,这下子是立下了大功了。但是语气却突然停住了。 只有一人没有跪下,那人一身灰布衣,手脚粗大,虽然年青,脸上有了皱纹,长得甚是平凡,这样的人应是路边的一个脚夫,或者是一个做苦力的,一看便知是江湖上讨生活的,身上还有一点儿伤。 谭正坤尖声道:“这位是谁?也是来降的么?”此时谭正坤身后的众魔教教徒已将兵器都抽了出来。 许志刚拍拍自已衣服上的灰淡定的说:“我是来死的。” 谭正坤奇道:“武林之中,还有你这等人物,不知这位将死之好汉是谁?” 后面一教众答道:“这人是少林的俗家弟子许志刚,是少林志字辈弟子,武功不错,圣教还有有个坛主死在此人手中。” 这时万三大叫起来,这人和我们不是一路的,我们不认识他,长老千万不要杀我。” 万三身后的众人亦是大叫起来,在人大叫:“许志刚,不要连累我们,要当好汉自已当。”亦有人大叫:“许志刚,你是什么东西,一个跑腿混饭的家伙,还想充当英雄好汉。”众人骂声不绝,异口同声讨伐许志刚。 许志刚脸皮发红,轻声道:“吾从来没有想当什么英雄,只是要吾下跪讨活,那是不行的,在吾眼中,你们这些魔教的崽子,其实不过是一群牲口而已。” 谭正坤道:“天下竟在如此人物,当真是奇人,这位英雄今天也要死在此处了。”语气中已极是愤怒,这许志刚语气平凡,却是没有将这一干魔教教众当人看。 那跪下的群豪之中,万三突然道:“张叔,你去把那个什么许志刚给杀啦,讨这位长老欢心,我们更有活路啦。” 谭正坤也作沉呤状,道:“下面的诸位英雄,谁能送了这位许什么的终,那谁便宜是我圣教的朋友,什么事情都好说。” 此时黄沙滚滚,夕阳斜下,分外美丽,黄沙轻轻吹来,带有轻轻的呜咽声。许志刚独自一人,背对太阳,身前是一大堆下跪的英雄豪杰,一边是魔教的大队人马,许志刚竟然是一人对这一大群,显得份处孤独。 张千秋恶声道:“要做大英雄,你去死吧。”纵身向许志刚扑去。 这时人群中一道剑光亦是闪动,这剑光亦是杀向许志刚,正是华山派掌门岳怀让。岳怀让道:“你想害死我们么?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竟然在我面前装英雄。” 这两人皆是当世高手,许志刚平日名声不显,众人只知他是河南一家镖局的镖头,平时为人低调,能二句话说完绝不会用三句话,今日一干人跪地求生,却只有他一人站着,众人心中皆道:“若是让你活了下来,以后我们的事情让人知道了,让我们如何在江湖上行走,定要将其杀死方才安心。”张千秋掌力雄厚,岳怀让剑法精奇,两人合力之下,一般人如何能挡,在一般江湖人的眼中,如同岳怀让这种人,在江湖上就是神一般的人了。 许志刚道:“俺平日低声下气,不过求一碗心安饭吃,当真以为俺怕了你们。”放手将自己的大金刚般若掌力旋展开来,“ 砰”的一声,与张千秋对了一掌,如同两块钢铁相碰,竟然发出金铁之声,竟然与张千秋平分秋色,旁的人只道耳膜发疼,那岳怀让又是一剑来,许志刚猛劈一掌,剑气与掌力相交,激起黄沙无限,掌力雄浑,岳怀让不得不退了开来。许志刚以一战二,一开始竟然也是半点不落下风。 谭正坤看了三人相斗之后,道:“少林人材果然辈出,如此声名不显之辈,竟然是一大高手,这位英雄,我不要你下跪了,只要你投入我圣教之中,我不但放你性命,以后玉门关这条路,你放心走路,你只要当我圣教使者便成了。” 许志刚又一掌将张千秋打开,大般若掌力雄厚无比,中正奇大。伤人之人却不大,但大有自保之力。张千秋每一掌与许志刚相接,自己用多大的力,对方便用稍大的力,这自然是大般若掌法的精奇之处,僧人们只求自保,不求伤人,是以大般若掌力自保之力足,而伤敌之力不大,就是这个原因。 许志刚放声道:“俺只会站着求一碗安心饭吃,跪着吃你们魔教的施舍饭,俺却是不会吃的,今天如果答应了你,俺便是个没有骨气的小人,且不用多说了。”说话之间,与张千秋又交了数掌,金石之声大响,众人只觉得耳膜生痛。 岳怀让张千秋掌力不能立功,施展身法,突然转到许志刚身后,一剑再刺来,这一剑是岳怀让在洞中见到武传玉施展“回首转身”而招搬而来,虽然形似神不似,可是对于对付眼前的许志刚也是够了。许志刚回头一掌,掌剑相交,发出一溜儿火星,前面张千秋此次却是双掌齐出,许志刚不能挡。身后岳怀让的剑却没有停下,住下一送,刺入了许志刚大腿之上,一时血光飞出。岳怀让剑法狠毒,剑入人体后,竟然还打个转儿。许志刚单膝跪地,前面张千秋双掌送来,许志刚单掌来挡,却不知张千秋这一掌大有妙处,一掌接敌,另一掌却击在许志刚腹上,许志刚便飞起来,落入沙石之中。 许志刚想站起,却是不能,岳怀让与张千秋两人立于一边,谭正坤挥手道:“两们下去罢,后面的事我们自己来料理。”岳怀让与张千秋对视一眼,两人皆是成名的大高手,如今却让对方如同奴才一般挥来挥去,若是没有气,那是假的。只是一边的魔教人众林一般多。两人只得收手。 谭正坤道:“这位许英雄,你若是降了,性命可保,若是不降,死于此地。性命可贵,你一身武艺也是精奇,投入我圣教之下,正好立功建业。” 许志刚抓了一把沙道:“俺不是什么英雄,我还欠着五百两银子没有还,师兄的家小也要我照顾,只是没有想到今日死在这里,俺没有什么话好说,要杀便杀,不用多言了。” 谭正坤上前数步,道:“再说一次,降是生,不降是死。” 许志刚将头抬向了一边的落日黄沙,道:“真漂亮。” 谭正坤一挥手,一边早有魔教教徒上前,手持大刀,欲将许志刚杀死。 谭正坤亦将头抬开,他自负是一代雄主,一心想的便是取得江山,做了皇帝,自然是大力招揽人材。 那教徒将大刀举起,刀在落日之下映出红光。一众豪杰皆用眼盯着,张千秋恶声道:“死吧死吧”,岳怀让脸色阴沉。不知想什么。 “砰”的一声,却不是刀光落下,却是沙中钻出一条人影,那人影快得如同影子一般,比那拿刀的教徒穿胸而过,那教徒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大叫一声胡语,不知是什么,然后身化作飞灰,衣服如同彩花一般到处乱飞,这人一掌将那教徒四大色身震散,那人影已然到了谭正坤面前。 此时谭正坤身边有十多个魔教使者,皆是江湖上的成名败类,谭正坤早就想到了有人会来挟持自己的,只是刚才上前数步,无形中距大队人马远了几步,这下子偷袭者得了大便宜。此时谭正坤身边两人,一号称左青龙,另一号右白虎,皆是青海有名的响马,在丝路上杀人放火,最后为魔教收服,就算是张千秋与岳怀让两人齐上,只怕一时也杀不死两人。来人如影一般,那左青龙与右白虎各持马刀,来人看来不看二人,直穿两人,谭正坤正想跑回本阵之中,那人如风一般,将谭正坤的后胫拿住,倒提起来。又一脚,将谭正坤的兵器踢开,哈哈大笑起来。 岳怀让与张千秋齐声大叫道:“胡一达。” 来人正是巴山代掌门胡一达,此时胡一达作狠色,这时左青龙与右白虎两人大叫一声,手上马刀断成数段,两人迎天便倒,不时身化虚无,死了个通透。 胡一达笑道:“谭长老,我知你在魔教中地位可不低,你掌着教徒亲军,是个不下于王思远、兽不凡的大人物,许多朝中的事情,兽不凡都不知道,你说,你值不值一个很大的价钱呢?”长话短说,放开一条口子,让正道武林人物一条路走。” 谭正坤嘶声道:“只放你们巴山一派。”却不料胡一达听也不听,一脚踏下,谭正坤的手便“喀”一声断了,谭正坤痛得大叫不已,谭正坤在魔教中并不以武功闻名,但是却掌着众多的机要,要是死了,许多暗线都会断了,一时间,魔教众人有的欲上前将胡一达砍了,有的想回去请试于屈振华,一众人张弓搭箭,不知所措,一边的魔教护教军将领邓得志勒住马,对后面的护教军大吼道:“不得放箭、不得放箭……” 胡一达又道:“兽不凡可是早就想掌这支教徒亲军了,若是你死了,想一想,你奠基的大军便会落到江湖长老系人中,你做的所有事情,都为别人做了嫁衣,你说值不值。” 这句话正说到谭正坤的心坎上,为了这支亲军,他可是呕心沥血,数次兽不凡都想抢这支军队,都让他挡了回去,这次裘败天盗走军饷,他也一直以为是兽不凡授意所为。 谭正坤想到此处,心下紧,谭正坤的心愿,便是当上皇帝,这还没有当成便死了,自己万万不甘心,当下狠声道:“先放别派弟子,除去巴山派,所有人都可以通行。”正是担心胡一达过后将自己杀死。这支教徒亲军是谭正坤一手练出,对于谭正坤也是绝对服从。当下让开一道数十步的口子。 胡一达从身后摸出一支烟花,朝天一扔,发出“砰”的一声,远处地平线处,一大堆人影出现,发出了欢呼之声,正是一大群不会水的江湖豪杰。一众人呼叫着朝这边过来。 岳怀让突然小声道:“胡真人,要放这些人走,我绝对不愿意。”原来若是让别人知道堂堂华山掌门向魔教长老下跪,自己以后如何在江湖上混。胡一达笑着高声道:“岳掌门,你助我暗中潜伏,一举将这魔教首领人物抓住,有功无过,谁能说你什么?”这句话一众人听得清清楚楚,岳怀让大喜道:“以后巴山派有事,只用支会我华山派一声,我华山派定当声援。”胡一达笑道:“正是如此。” 这句话便是说,刚才岳怀让是为了助胡一达潜伏才假装投降,这一句话便是助岳怀让洗白了,原本一些华山弟子都对岳怀让不满,听到胡一达有意提高声音的这么一说,心中都顿时想到,原来掌门是为了助胡一达真人擒拿魔头才假装投降的,我们错怪了掌门啦。 张千秋亦小声道:“我铁拳会亦是同样是不是?胡掌门,你若是隐下今天之事,我敢代我铁拳会会主万归流会主说,以后巴山派便是我铁拳会的朋友,巴山派要在北方发展,那便是一句话之事,你说如何?”一边的万三亦是连连点头,道:“胡伯伯,你我亲如同一家,张老说的便是我说的。”胡一达笑道:“贤侄,一家人如何说两家话,你们快快回去罢,这次你立下了大功,助我拿下魔教长老,不日你的大名江湖上皆知了,那些反对你接手万会主位子的人,还能说些什么呢?”万三大喜,如此,自己接手铁拳会,别人再也不能说什么了。 剩下的人,胡一达亦是不理,看着人群一波波走过,江湖豪杰皆对胡一达拱手不已,胡一达这一手,大大施与江湖人物恩惠,以后巴山派名声更为响亮,只是对于地上还跪着的数十个没有什么背景的江湖客,人人走过时,都要吐一口唾沫,以后这些人,是没有法子再在江湖上混了。 待到只剩下数十个巴弟子,胡一达对岳怀负张千秋道:“两位,这些没有气节的人,要是出去后乱说会怎么样?”岳怀让与张千秋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皆露出杀意。 一声音道:“他们也是可怜人。” 两人看去,一人灰衣青布,立于黄沙之中,正是李群山。 胡一达道:“你不管这些人,这些人,没有背景,没有武功,死了比活着好。”这地岳怀让突然跳起,一道剑光在还跪在地上数十江湖客中穿过,数声惨声响起,几十个原先跪地的江湖客有的拿起兵器反抗,有的求饶,有的想跑。 岳怀让大叫道:“华山弟子,谁想跑便将谁杀了。”几十个华山弟子与地上无什么背景的江湖客们杀起来。张千秋也加入战团,只见他一掌一个,不时将人击死。 人群中惨叫声不止,那是这些站错队的武林人士们的惨叫。 李群山本想上前阻止,但是嘴边却露出了一丝血,那是受了内伤的缘故。此时不知为何,竟然有人能将李群山伤着了,此时他暂时也动不了手。 李群山勉强道:“我要这个活下来。”正指着地上的许志刚。 胡一达道:“你能保证他不乱说?” 李群山道:“我早已将大安般练气术练到了这个境界,你不用担心,可以用一些方法让他想不起来的,而且以后他对你有大力”胡一达道:“也好,不想得罪少林派,看样子,是正见老和尚的徒孙,给他一个面子罢。”此时许志刚躺在地上,却是不知两人说话。 不多时,只见地上十多个刚才下跪的武林人物都死了,岳怀让与张千秋两人朝胡一达一拱手,道:“胡真人,他日相见。”极是客气,胡一达也笑道:“两位走好。”岳怀让带着数十个弟子穿过魔教人群,向东而去,张千秋也带着万三,朝远方去了。 众人却没有发觉,死去的人中,竟然是少了司马正达与司马怀业这对父子,这时却是没有人可以想起他们了。 看到远方群雄远去,胡一达对拿在手中的谭正坤道:“是时候说我们的事情了。” 这时武传玉与数十巴山派弟子也出现在魔教众人面前。谭正坤道:“胡掌门是想将我杀了么?不想胡真人如此不讲信义, 若是杀了我,包管让巴山派一干人不得走脱。”此时谭正坤份外怕死,胡一达心道:“杀了你却有什么用,魔教与我巴山派实则两利,若是没有了魔教,吴柄章不知如何对我巴山派,亦不知朝庭如何对我巴山派,你们是万万死不得的。”当下作笑脸道:“ 谭长老,你心怀天下,想当皇帝,这我是知道的,我们两家没有必要一定分个你死我活。不过只有让你陪着我们走一程,我们 方才放心。”谭正坤道:“你若是在路上将我杀了我又如何?”李群山道:“我担保,不杀你,他杀你,我杀他。”这时李群山的江湖上威信极高,众人皆知他如此说,定然如此了。谭正坤道:“要你发个誓言才可。” 李群山以剑指天道:“若是我等得以周全,魔教教众不追击我等,我等定然将谭正坤放回,若食言,叫李群山九雷轰顶,不得大道。”谭正坤此时才放下心。对身后一大群教众道:“你等备上好马,让与巴山派众位大爷乘骑。”不多时,众人皆上了快马。 一群人皆策马而去,魔教众人终是有些不放心,数十名金衣使者跟在后面,只是成千的护教卫队却不能上来。 策马跑了半个时辰,这时众人已然到了前日的大道上,路上还有前日留营所造的饭灶,李群山将谭正坤一手拿住,朝后面几十个魔教金衣使者一扔道:“今天李某放过你等,若是以后碰到,要叫你等皆不得全尸体。”谭正坤将脖子扭动一阵后道:“以后的事情谁知道,若是不色长老与教主不出手,你等能活着下天山么?只怕不能罢。” 说完此语,谭正坤躲进了人群中,众金衣使者将他护住,向后去了,一阵子风沙吹过,不多时,皆不见了人影。 胡一达对身后包括武传玉的众弟子道:“你等皆快马往巴山派,我与李大侠有话要说。”身后武传玉皆称“喏”策马而去,一行人带上受了伤了许志刚,向远处去了。 胡一达看了半天道:“师兄,我知你看不起我,可是你认不认,我当巴山派的掌门,比你当巴山派的掌门要好。”李群山叹气道:“自从你当了巴山派掌门,巴山派扩大了何止十倍,弟子数百,那里是我那个时候,就那么两三个人,每天想的只是行侠义之事,根本没有想到扩大门派,你为了门派,还娶了那等不贞女子,我也是知道的。”原来,巴山派在胡一达手中,规模确实扩大了,而且有银了。不再像以前,一派要一个月才开一次荤,李群山心知自己确实在实际运用方面较胡一达差得远,是以退位之事,心里其实也没有多记恨。 胡一达道:“师兄你武功高强,威震大江南北,也为我巴山派得了不少名声,可是师兄,做一些侠义之事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挣一个名门正道的好名声么?谁会真的去做什么大侠,你看我们这次来的人中,黄河姓方的一家,那就是一窝下等强盗,那姓司马的,就是一个盗墓的,那岳怀让,更是奸恶之徒,杀儿子跟捏死蚂蚁一般。还有数不清的人,那一个真正是干净的。” 李群山道:“我还算干净。” 胡一达道:“所以,你只能受穷,胡师妹那等惊天美人,跟着你到处吃苦。再看一看这个许志刚,那还不是一样,穷得几百两银子都要借,为了混一口饭只能卖命,师兄,我很久以前便想与你说了,你改一下罢,实际一点儿罢,做大侠是好,可是要先学会做人,其实这次攻打天山,我早知不会成功,你知为何我还会来么?一是为了应付吴柄章,次是为了提升巴山派的威名,以后为执掌江湖作准备,要不然我跑这么远干什么?” 李群山摸了摸身边长剑道:“你说的其实我都知道,师父也知道,可是你知道为什么我如此么?只是因为这样过得快活,心安而已。这次有许多人,若不是为了照顾到你,我都会杀了,那黄河金马岳怀让什么的,只怕都要死于我剑下。” 胡一达叹道:“这些话我也只对你说一次,早知道你便不会来听,以后我不会再说了。你跟我们回巴山派么?跟胡师妹什么时候成婚。”胡一达想借李群山东成婚际再请武林同道来巴山计划下一步。是故有此一问。 李群山突然“哇”一口血吐了出来。道:“胡师弟,再没有你胡师妹啦。” 胡一达心惊不已,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且说一说。”他从来没有见到李群山如此,在他记忆之中,李群山遇到难题,从来都是大笑数声,道:“怕个什么。”今天却等一次见到师兄呕血,是故心惊不已。 李群山道:“你猜你胡师妹是什么人,她,她是魔教教主兰心雅,我们在天山的地道中见然见过啦。” 胡一达失神大惊道:“什么?兰心雅。” 李群山道:“我与传玉上了天山东的魔教总坛之中,见到了魔教教主,嘿,你猜怎么着,我们的胡师妹,竟然是魔教教主,她用金针封自已的头维,让自己想不想来自己是魔教的教主。”胡一达道:“怎么可能”李群山道:“你若是有师父的本事,你也许就会明白的。魔教中有一门法,叫金针度劫法,她正是用了这个方法,下山历练,此时,只怕巴山派再也没有胡诗灵这一个人啦。” 胡一达大惊,一时不能言语。 李群山道:“吾与她动了一次手,我输了一招,受了内伤,我在此间调理两日之后,即回巴山查看,然后再上三际峰,不信不能将她带下来。” 胡一达道:“你知不知道你和那一夜的传玉一样,在做浑事。“ 李群山不语,看着远方升起来的月亮,道:“我试一次。“ 第二十六章 二十六 两人策马而行,过了一阵子,李群山面色似是好了一点儿,此时黄沙吹来同,李群山的脸色愈发显得蜡黄,胡一达知,这正是心力憔悴的像征,李群山受伤不轻,主要是伤了心气。 胡一达道:”那你与胡—那兰心雅是怎么说的,后面在三际峰上又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你武功虽然高,只怕也不是魔教教主的对手罢。” 李群山舒了一口气道:“那日传玉被岳怀让追杀,被兰心雅救了以后,传玉与我说起,我与传玉一同上了三际峰顶,当时传玉混入了魔教教众中,后来跑了回来,你与与丁原山对掌之事你也知道,我在峰顶,那时我要她与我一同走,她却不肯了,哼,我却也是自作多情了,其实我与传玉那个孩子又有什么不同?”说这话时,李群山脸现自嘲。 胡一达道:“那人堂堂魔教掌教,自然不能与你远去,加之历代魔教教主都要一生不嫁,以侍明王,我想她是不可能跟你走的罢,以是人之掌情。” 李群山又道:“我也知道这一节,只是不肯放手,当时我要用强,将她掳走,只道带她走后,过得一段时间,他自然会回心转意。” 胡一达大惊道:“你与魔教教主动过手了,后来如何了?她的武功如何。”胡一达却只是关心魔教教主的武功水平。 李群山道:“还能如何?我当然不是她的对手了。她的武功早已经到了万法唯心的地步,我看,只怕不在师父之下,只差一步,就可以证到正等正觉。” 胡一达道:“师兄,还是不要太关心这女人了,人生在世,其实归根到底是自己跟自己过,金钱是身外之物,儿女情长,其实亦是身外之物。” 李群山叹道:“知易而行难,我此时才知师父为何出家为道了。” 胡一达道:“我得快回去,若是别人知道魔教教主在我们巴山派,我们巴山派就是长十张嘴只怕也说不清了,这件事情,我回去还要好好处理。” 李群山道:“还有一事,传玉与那水明苫的事情,千万不要让传玉犯糊涂。” 胡一达道:“我亦但心此事,同年的女子,总是比同年的男子心智更开,但是我们这些外人却又有什么法子,他一遇到水明苫,如同老鼠见了猫,什么都记不得了,气死我也,若是他不成器,不要怪我另录其他弟子为大弟子。” 李群山道:“你能不能在弟子中找一个,让传玉早日成亲,也好让他死了这份心。他们两个,真是不可能的。” 胡一达道:“华山派岳怀让的亲生女儿,岳大小姐,我想让传玉与岳大小姐联婚,到时,哈哈哈,那岳大小姐也是天下一等一的美人,还胜过那水明苫,到时传玉一定会忘记那水明苫的,而与华山派联姻,岳怀让可以稳坐掌门之位,我们在陕西也会有更大的助力。” 李群山叹道:“你就是这样搞么?” 胡一达道:“那还能怎么样,传玉的武功已经然是三代弟子中的第一人,我看不知怎么的,又将我们老一辈的剑法都学全的,是你教的么?不过我还真心为他欢喜,这样的剑法,在江湖上那里都去得。”说罢,心中得意,胡一达本无须,此时竟然也想学向断石抚须而笑。须知人生得意之事,有一个好的徒弟也是大大值得夸耀的,这个时候又觉得武传玉不错了。 李群山道:“那是兰心雅教的。她在天山三际峰将我们的剑法都录了下来,她对我们的剑法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 胡一达道:“这些事且不管了,那些剑法,不到相应的境界,使出来也没有相应的威力,我不担心这个,我还要去救那些零散的江湖人士,刚才有些人渡水而逃,只怕不能逃过魔教追击,我去救上一救,对于日后大我巴山派的威名大有好处,你且来帮我。” 李群山道:“我必须回巴山一次,心中还有万一的想法。” 胡一达道:“你我两人就此别过,你快马回巴山,我去营救那些落单的江湖豪杰,你且要将自己的伤养好了才行。” 两人说罢,各自策马,分头而去了。 李群山心急如焚,心底到底还存着一丝希望,想着回到巴山派,到了师父跟前,能见到那张清丽的笑脸,想再能披上她为自己缝的衣服,想着她看自己出门时的眼神,此时李群山已然二十有八,胡诗灵跟着自己四年,却没有一天安生的日字,心中委实觉得对不住胡诗灵,已然定了下来。他甚至都有放下手中的剑,两人平淡相伴,将一生度完的想法。 李群山来到这世上,到外追杀魔教及各妖人,所杀之辈,多是罪大恶极之人,行侠义之道,一来自己这些年,杀得人够多了,想起自己在淮北一处魔教分坛地,杀死一魔教香主,那魔教香主平时亦是作恶多端,卖买妇女,将无数良家女子卖入了青楼中,自己大怒之下上前挑战,那魔教香主自然逃无可逃,挡无可挡,在自己面前自尽,当时心中大大快意一番,只道为许多良家女子报了大仇,当时正待转身远去之时,那魔教香主的小女儿却扑上来,将自己小腿抱住,咬了一口,原来,那魔教香主自尽而死,是想求李群山放过自己妻女。李群山自是没有杀害那魔教妖人的妻女,李群山还记得那妖人的婆娘抱住自己的小女儿,拼命向自己乞命的样子,当时顿感自己与魔教妖人其实也没有什么两样,只是魔教为私欲杀人,自已却是打着行侠之名而杀人,其实都是杀人,自己委实太过了。 这些日子胡诗灵与自己相伴,到处走动,每每自己出去,她都要倚门而盼,不知觉中,早忆习惯,身上穿的是胡诗灵缝的布衣,脚上是胡诗灵为自己挑的快靴,这次讨伐天山,李群山本想借此役杀死色公子之后,便与胡诗灵两人成婚,两人平安相伴,也还想在师父面前成婚,到时亦为师父冲喜,但自从在天山见到了兰心雅,心中委实惊天动地,心中最最害怕的事情隐隐就要发生了,李群山此时只想快快回到巴山,一眼看到胡诗灵。 一路上,李群山连换了三匹马,三马都跑死了,这一日,正是清晨时分,李群山三日没有合眼,终于到了巴山派脚下。 看着晨曦之中的秀美巴山,李群山压下心中的不安,施展轻功,如风般向山上飞去。到了门口,只见数个弟子正在扫地,李群山退出巴山派四年中,胡一达当政,巴山派大是兴旺,弟子已过了四百人了,隐隐是一大派风格,所有二代弟子都要带数十个三代弟子,李群山见到那扫地的两人,便从天而降,落在那大石匾门下。 几个弟子一见到李群山,先是大惊,这人似是从天而降一般,从太阳里冒出来似的,又看到这人相貌,大喜道:”李师伯回来了,李师伯回来了……”李群山在江湖上名头太响,是各路妖魔鬼怪的死对头,这巴山派许多年青人,便是听到李群山之名而来投巴山派,其中委实有不少良家子弟。 李群山拉住一弟子道:”这些天后山师祖所居之地可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那弟子见到李群山神色发急,这几天李群山胡子也没有刮,脸也没洗,这一拉少说也有几百斤力气,顿时心中害怕,道:”没有没有,师祖安好。”另一弟子却道:”胡诗叔下山去了,已然一个多月了,后来罗师叔也下了山,其他没有了。” 李群山将手中的弟子一扔,纵身而去,快如闪电,身后数名弟子只看到李群山瞬间便已只剩下一中黑点,几人便在后面争论,到底是谁的武功最高,有人说胡一达,有人说李群山。 李群山到了那向断石讲经的峰顶,众人见到李群山,都没有说什么。 李观涛上前道:”师兄,你不要伤心,前几天,我们正在听师父讲一段经时,似是讲到我空法空无法无我时,胡诗妹突然站了起来,走到师父跟前道:“本是一杂念,何必太当真。从自己头上取出老长一支针,然后一言发,便施展轻功,往山下去了。我们没有挡住。” 李群山脸色发白,他自然知道:”这是胡诗灵突然是醒悟而已,想起自己是谁,自然可以取出封住自己的金针,恢复自己的修为。” 解雨与齐媛媛两人待上前劝解,向断石却道:”你们且都退下罢,讲了这么多,大半你们都没有真明白,还是回去参悟一段时间吧。”众弟子躬身行礼,依次退下了。 向断石道:”你见到兰心雅了么?那么你也应明白,你胡师妹是什么人了吧。” 李群山此时已然无力,将手中的剑扔下,一屁股坐在地上,道:”师父。”却不知说些什么话才好。 李群山在这世上,最亲的便是胡诗灵了,当年他遇到胡诗灵,本无爱恋之心,只是后来他一人破门而出,只有胡诗灵毅然决定跟随,过后四年多,李群山与胡诗灵两人一同行侠仗义,虽然闯下了诺大的名声,但是胡诗灵不止一次的提出想要退出江湖中是是非非,李群山只道:“灭了魔教后,便与胡诗灵成婚。”胡诗灵却是没有多说什么,任由李群山去了。 现下,身边没有了佳人,李群山没有来由的心中一阵子恐慌,心中犹自不想承认事实,顿时觉得无依无靠了。 向断石道:”人之生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不知你能不能过了这一关。” 李群山道:”我要去天山,抢也要把她抢回来,我还想尽早给您添一位徒孙,您且放心。” 向断石却道:”兰教主是得道高人,不再与你回来了,其实生死不二,皆是一般,群山,万物皆过,只是云烟,不要放在心上。” 李群山大吼道:”谁敢抢我媳妇,我跟谁拼命。”此时他心中已是惶急到了极点,再也顾不上半点儿礼数,说罢,一剑挥向天空,一道剑气只上天际,便如平地起电一般。 后面罗白支与易辉等见发生异像,又返回了峰顶,李群山抢门而出,也不回巴山派,直向天山来时路奔过去。这时李群山什么修为,心法都忘记得一干二净,心中所想,只是抢回胡诗灵,抢回失去的温馨日子,再也顾不上失态了。 后面师兄弟只见到李群山如风似电一般,转瞬间不见了人影。 身后诸师兄弟皆道:“师父,师兄为何如此?”向断石却道:“你等在派中守候,我也要去一次天山。” 说罢,向断石振衣而起,转身出门,向断石之修为,已不用再施展轻身功夫,众人明明看见向断石背着手,慢慢的在走, 但走得却比李群山还快,似只是自己眨一下眼睛,向断石已走了数十步一般。解雨还想上前与向断石说上些什么?却发现向断石已然走了,只剩下青衣人影,隐隐而存。 却说李群山,催动全身功力,此时李群山已然达到了性风真空之境,内力无穷无尽一般,路人只见到一道模糊的影子从身边穿过,再也见不到人了。 连着三天三夜,到了天山之下,李群山亦须睡上一夜,李群山心知,自己功力虽然高,但还没有降伏睡梦,人只有在睡着之时,后天与先天相合,心与肾相交,水火相交而化气,但生理能伏,心理不断,李群山当下找了一破无人的房子,埋头大睡一觉,第二天准时醒来,虽然内伤还没有全好,但是也好了六分了,看到阳光射入自己眼前,精神一振,大声道:“要与天斗,要与人斗,要与我斗,不斗个结果,誓不罢休,说不定她就回心转意了。”说罢,背剑起身,向天山而去。 走得片刻,过了数里,便看到三际峰出现在眼前,心头大震,道:“诗儿,我来了,今天一定将你抱回去,让我们做一对真正的夫妻。”此时他意义洋洋,心中想着抱回美人而归的场景,这么多年,他与胡诗灵却是没有逾雷池一步,秀美佳人在侧,他能忍住,委实是心中太爱的缘故,这次将胡诗灵抢了回来以后,便打算霸王硬上弓了。 这时众正道人士围攻天山无果,反而折了不少人手,而魔教亦是大伤元气,上天山之路,不少魔教弟子正在收拾尸体,清理道路,路上随处可见刀剑之痕迹,血迹。李群山龙行虎步,背剑而上,看也不看路边打扫尸体的魔教弟子一眼。 这几日正道弟子们都退去了,魔教数名弟子见到一人,不修边幅,布衣背剑,向山上而来,每行一步,那花岗石的地面就有一大坑,一魔教四花弟子执兵器上前大声道:“来者何人?快快报上姓名。” 李群山存心让兰心雅听到,运起内力,大声道:“李群山前来,快快报与你家教主,说李群山来到,要拿回一件东西。” 魔教教主怎么可能是这个小弟子所能见到的,但是李群山名头之响,江湖无人不知,此人大杀特杀,但凡作恶人物,听到李群山三字,心中莫不惴惴,生怕有朝一日此人上门挑战。那教徒见到李群山上前,心知自己如何与这等人物相拼,担自己若不作为,也难逃重罚。当下大喝一声,带着十多个魔教弟子扑身杀上来。 李群山大喝一声:“哈”这数十个弟子便飞了起来,倒飞了回去。李群山放声大言道:“诗儿,我知你在此地,快快跟我回去罢,我们马上成亲,不让你等了。”这一声如同雷响,整个三际峰的人都听到,声音久久不散。 不多时,数百魔教使者,弟子,护教卫军一涌而下,将李群山团团围住,便如同一群蚂蚁围住一块肉骨头一般,李群山亦是不管,只顾自己往上而去,众人围着李群山移动不已。 不多时,兽不凡、屈振华、王思远、谭正坤、丁原山、后面还有数十魔教长老,皆是江湖上第一流高手人物,皆来到李群山面前,兽不凡一挥手,数百名围住李群山的教徒便转身退去了,数十名魔教长老将李群山围住。 这时已然走到半山腰了,跟那最高的三十三层魔教圣火之处也不远了,当日正道众人也没有攻打到此处。 李群山大声道:“吾只是来接回我的爱妻,众位长老莫要阻挡,如若不然,今日三际峰只怕要血雨腥风,你等皆要做齑粉。”这话说出来,便如同一记耳光打在魔教众人脸上,当真是又狂妄又托大。 这一次,李群山堂堂正正的上山,众人若不挡,传将出去,那魔教众人的脸面还往那里放。兽不凡脸上肌肉抽动,李群山正面打魔教的脸,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李群山活着下山,若是让李群山下了山,李群山独闯天山三际峰之事传出,还安然退身,若是传将出去,魔教众人以后不要在江湖上混了,后面的一群魔教弟子更是眼都红了。 屈振华大声道:“李大侠,本教绝没有掳走你夫人,这件事情上,本人可以拍着胸保证。”兽不凡冷哼一声,这一下是怪振华对李群山太过于软弱,但屈振华已经说出,便不再言语,且看事情如何发展。 李群山却道:“你将你们教主叫出来,我自会与她分说。”一干长老武功虽高,却没有达到那传说的境界之中,如何如道其中的原委。 屈振华脸色变动,道:“李大侠,教主已然有数年不见客,你这是无事找事了,当真以为我圣教怕了你么?” 李群山道:“你武功低微,本事低下,修为不到那一步,自然是不明白的,快快让开,让我去见我师妹。”李群山说的本是实话,但听到屈振华耳中,那便是不折不扣的打耳光了,当下屈振华如何能受得了,屈振华大声道:“众位长老一起上,将这个小子拿下,擒拿于明尊之前,施以火刑,方可消其之罪。” 丁原山第一个动手,当先施掌,一道掌风过去,李群山不退不避,亦还了一掌,两人掌罡相交,只听到“轰”一声,周边一尊明尊像成了飞灰,周边十多个魔教弟子都变作断了线的风筝,不知道让掌转罡打到哪里去了,丁原山也退了十多步,兽不凡一伸手,才没有掉下三际峰,只是口中已然喷出血来,这一掌,如同一巨人持大锤狠狠打在丁原山的胸口,让他再也喘不过气来。 明尊像是众魔教弟子心中的神像,平日里天天擦拭,极为爱护,在魔教中,若有人对明尊像不敬,那便要处以极刑,这一下,众魔教弟子如何受得了,一三花弟子大吼一声,向李群山和身扑上。身后还有上百弟子皆喊叫着杀了上来,人潮涌动,甚是骇人。 丁原山受了李群山一记掌力,这一掌,便将丁原山打得飞起来,后面兽不凡一伸手,丁原山才没有掉下三际峰,却更不怕这些弟子。 李群山面对众魔教弟子大声道:“今日本不想再杀人,你等为何逼我动手,那便不再留手了。”当前两人,被李群山一把抓住,转瞬之间,两人便让李群山当作兵器,在人群中胡乱挥动,两人不知受了几多刀剑,也不知撞死了多少人。 一魔教弟子大吼一声,合身扑上,想抱住李群山,李群山何等功力,那弟子是五花弟子,放到江湖上也是高手,李群山一抬腿,那弟子便倒飞而去,口中吐血,另一弟子瞄准机会,从后而来,李群山将手中作兵器的死尸往他头上一撞,两人皆作齑粉了,数名弟子又往李群山扑来,李群山连连施掌,死尸布于身边,再也转身不动。众弟子再一哄而上,终于将李群山抱在人团中心。 众人刀剑齐下,正想将李群山连同一干弟子一齐捅死,却发现那人团中发出一道金光,“轰”然一声,人众乱飞,李群山长剑出鞘,剑气四布,数十名弟子掉入三际峰之下。 兽不凡道:“大家一齐上,拿下这个狂徒,当真以为我圣教无人么?”数名长老挥掌而上,亦有执兵器而上者,这些长老,个个都是高手中的高手,说是宗师也不过,今天却要一涌而上,来围攻李群山。 李群山道:“来的好,李某何曾怕过你等鼠辈,你们这三际峰,猪窝一样的地方,还是不要存在的好。”说完一脚踏出,这一脚当真惊天动地,神鬼皆哭。这一下,众人只感到三际峰似是抖动起来,李群山竟然是想一脚将三际峰踏断,这一脚,三际峰只是抖动了数下,可是却已然让魔教中心胆皆裂了。眼看李群山又提起脚,正想踏第二下,只怕这一下,就真的要将三际峰给踏断了,兽不凡眼都红了,大声道:“狂徒敢尔,竟在此圣地胡为”一掌挥出,两人拳掌相交,数名弟子身体“轰”的一声,却是让两人的内力震成灰灰了。身后数名武功较低的长老也向后退去。 兽不凡这一下子虽然吃在大亏,李群山却是没有机会再踏出第二脚,也算是有功了。 李群山大声道:“你等无恶不作,奸妇人,杀孩童,劫财货,欺弱小,今日本不想杀汝等,汝等自来找死,阻我夫妻两人相见,那便送你等皆去见明尊罢,这三际峰,也还是不要存在的好?”说罢一道剑光,如天河倒悬,朝那刻着三际峰三字的大石壁落下,只听得:“轰”一声,沙石乱飞之下,那三个大字从中间断成了两半,无数砂石滚滚而下,如同发了地震一般,这一剑惊天动地,砂石皆下,数十个教徒抱头鼠窜,若非众人见到李群山施展此剑,实难相信此是人力所为,只是李群山长剑仍然插在峰顶,只留下一个剑柄。又如何不信。 丁原山两眼发红,道:“李群山,你自恃武力,有何了不起,今日不让人明白,蝼蚁亦可撼山。”说罢再次合身而上,李群山雄心大起,看见丁原山杀到,手如同长长了一般,一把扯住丁原山的胡子,反手挥了一个圈子,丁原山如同一死狗般,在地上乱拖不已,兽不凡此时眼已然红了,也不顾丁原山,再次挥掌而上,李群山以脚撑地,另一脚与兽不凡掌力相交,两人所立之下突然向下陷下三尺,一边的人耳鼻都涌出血,正是两人真力相交之果。 这地,其他长老,一长老名叫屈振兴的,正是屈振华之弟,在教中也是有名之辈,持长刀,从后一刀而下,这一刀正是如风似电,速度已然超过声音,这一刀大有名堂,叫做断马刀,正是战阵之上,砍杀骑兵之刀法,在屈振兴手中使出来,那真是杀虎屠龙一般,这一次,与正道人士交战,屈振光用这一招杀死不少正道人士,为魔教立下了大功。 李群山大声道:“此等杀猪卖肉之辈,徒绳苟且之徒,也配用此刀法。”那刀竟然让李群山一只手扣住,刀与手相交之处,有火花冒出,李群山再大吼一声,用刀一抽,这一抽之力,将那屈振兴带得飞起来,飞过李群山头顶。 这一下,刀已然到了李群山手中,李群山左手持刀,右手将丁原山往兽不凡一扔,兽不凡一接之下,两人齐向后退了数十步,兽不凡双手齐折。 这时李群山双手持刀,大吼道:“魔教妖徒吃我一记斩马刀。”此时屈振兴亦正落在李群山面前,李群山双手持刀,开弓立马,一刀挥出,这一刀,竟然丝毫声音也没有,一边的人只感到刀光闪了一下子眼睛,但在一边的屈振华却分明看到,这一刀,竟然连虚空都砍破了,这一刀,划开屈振兴身体,没入屈振兴的脚下,然而却一丝血光也没有,然而站在屈振兴身后的数个弟子都让刀气震死了。 屈振华见弟弟转过头,冲自己艰难笑了一下,然后弟弟身作两半,慢慢倒下。 屈振华大吼一声,眼中带泪,他与弟弟自小相依为命,在沙漠中讨生活,两人感情深厚无比,眼见弟弟死了,心中之痛,无可言表,亦挥动兵器哭着扑上。 李群山却不是将他们放在眼中,一脚踢在屈振华的下巴上,将屈振华踢了大翻跟斗,旁的人只听到“啪啪”骨头碎裂的声音,然后又一抓抓住偷袭自己的一名五花教徒,往地上一掼,肉与石头地板相击,“砰”的一声,让李群山一扔的那教徒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坑,那教徒尸身此时已然是四肢不全了,众教徒都吓得退了几步。 又有十多个金衣使者上前,当前一人正是开膛手杜洛华,此时杜洛华已是金衣使者中第一高手,许多长老都不敌杜洛华,杜洛华正冲到李群山面前,对视了一眼,杜洛华“哇”叫了的一声,挤过蜂涌而上的人群,向后逃走了,他实在不敢与李群山动手,李群山如同闪电一般,一溜烟在数十人面前闪过,只听到“砰砰”之声响起,这十多个金衣使者,每个人都中了李群山一掌,只停了片刻,然后这些人如同炮竹一般,都炸了,飞起漫天血雾。 后面的一般教徒虽然武功低微,只是护教心切,纷纷呐喊起来,又朝李群山涌来,个个面带狠色。 通过涌来的人群,李群山看到一人,正是王思远,这时大胖子王思远躲得远远的,李群山一抬头,王思远一见大惊,便往里走,李群山大骂道:“你身在朝堂,不思为百姓造福,反兴兵祸事,今天饶了你,如何向死于湖北的无数兵士百姓土人交待。”说罢将手中夺过的刀往王思远扔去,此时屈振兴再次正挥掌杀上,数个长老也混在人群中偷袭李群山,李群山亡于应付,以至于不得准,这一刀将王思远身前一个教徒穿过,那教徒带刀飞下了三际峰,发出了凌厉的风声,王思远转身便走,他眼见李群山转眼之间,连杀数十人,心胆皆裂,再也无胆,只想逃命。 李群山一掌将屈振华逼开,又挥手打死数十个教徒使者,朝王思远而去,那王思远腿一软,当时便想跪倒在地,但想到这杀神如何能放过自己,慌忙向后退去,李群山见到他躲藏在一根石柱之后,大喝一声,一掌送出,那柱子虽然粗,如何能挡住李群山惊天一击,王思远呕血飞出,李群山一把将王思远抓住,将他倒拖了出来,一群魔教教徒又围了上来。 李群山用脚踏住王思远,先是一脚踏破了王思远的肚皮,王思远痛得哇哇大叫,却动弹不得,这是一群人又围了上来,李群山手中招架着教徒们的兵器,一时间腾不出手来。 王思远终归是魔教长老,从怀中掏出一短剑,朝李群山下腹刺来。 李群山大喝一声,身周十步的的教徒们耳鼻都流出了血,都被震死了。然后将那短剑一脚踢开,再将王思远用脚勾了起来,一招双风贯耳,王思远头大如猪,却让李群山两掌拍在两耳边,只听“砰”一声,王思远一颗胖头,让李群山拍成了西瓜,只是血飞了李群山满脸。李群山脚一踢,王思远便成了一堆烂肉,然后李群山一扔,那胖大的身子便飞下了三际峰,飞入云海之中。 魔教妖人,竟然无人可挡李群山一击。 李群山且战且进,半点也没有打算后退的意思,一路上便如同一个血人一般。此时李群山已冲入了魔教圣火大厅堂之中,这里平日让魔教教徒视为神圣之地,谭正坤道:“众教徒上前,万不可让此狂徒辱了圣地。”众魔教教徒皆口中呼号,不要命的向李群山涌过来。李群山此时却是越战越勇,使了双掌,谁挡着自己便要杀了谁,他知魔教教主的所居之地便在第三十三层之上,据说可以靠近明尊,是故历代魔教教主都住于第三十三层之上,兰心雅也在三十三层之上。 这时又有数个长老来挡李群山,李群山掌指纵横,左边一号魔教长老号称铁手撑天唐明义,一双铁掌曾打死崆峒派掌门,被李群山一耳光打在脸上,然后扔进人堆里,屈振华上前为弟报仇,被李群山一掌打飞,挂在圣火边,,兽不凡还想上前,却让李群山一脚,踢到了门外,只是无数魔教教徒悍不畏死,拼命而上。 众长老都是聪明人,看到李群山如此武功,都不打头阵了,只有一些金衣使者和护教心切的教徒不顾实力,仍然围攻李群山。 又向前走了一阵子,上了几层,当前现了一人,正是色才子之子,色公子,此时正穿白色长袍,被李群山一眼看见,李群山吼了一声:“色公子,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日。”双掌平平推出,前面十多个魔教教徒惊叫着皆飞下了石梯,色公子见到李群山,心知自己作恶太多,让李群山看见,必死无疑,一看见便转头向上逃,是故反而没有让李群山一掌拍中。 李群山看见后面的教徒如同蚂蚁一般,向自己杀来,这些教徒却是做恶不多,心道:“能少杀两个,便少杀两个。”当下运足了全身功力,如同在峰顶那一脚般,用脚一踏,大吼一声,后面的石梯就应声而断,数十名教徒皆掉了下去。,后面跟来的大群教徒就不能跟上来了,然后不顾后面,跟着色公子,向第三十三层狂奔。 色公子惶急不已,只得拼命向顶处奔去,平日第三十三层是魔教教主所在,除去几个亲近的侍女还有雪彩衣,任何人都不能上去,此时李群山就在后面,若是落了后,只怕当即让李群山一掌拍死了,还顾得上什么教规不成,内心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红着眼,拼了命的前奔,心中只有一念头,便是逃过李群山的追杀,便是当牛作马也愿意了。 李群山亦是狂追不已,这圣火大厅堂的石梯极是奇怪,是盘旋而上,不好施展轻功,如此后面的一群魔教长老也跟不上来。 色公子生平不知奸污了多少良家妇女,害了多少良善之辈,李群山如何能让他在自己手下逃得开去,定要将此人拍成肉饼。 两人一追一逃,这个盘旋而上的石梯极是难以施展轻功,是以色公公的武功,竟然也能逃过了李群山一阵子追杀,当然,也让后面的众魔教长老不能追上来。 色公子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李群山还在狂追不已,李群山大声道:“你若是个爷们,便回头与我堂堂正正一战。”李群山内力雄厚,自然可以一边跑一边开口说,色公子平日玩弄女子,跟本无法修练上乘内力,连开口都不能,心中只能拼命咒骂,也不回头看,拼着命向三十三层狂奔而去。 两人狂奔一阵,后面一大群魔教长老教徒又跟着李群山,色公子狂奔一阵子后,眼前突然开阔了,正是魔教教主所居住之地,一排石房子正在自己面前。一女子朝自己奔来,正是平日里极难见到的雪彩衣,教主面前的红人,少有的女长老。亦是高手,怕是不下于曾不凡罢。 李群山奔到此处,见到色公子躲在一高挑女子身后,那女子虽是高手,但如何放到李群山心中,李群山一挥道:“李某不杀女子,你让开,让我杀了这祸害了无数人的小魔头,然后接回自己的妻子,你且不要来挡我。” 雪彩衣心中战战,硬起头皮道:“你与教主的事情教主已然告诉了我,教主不会见你,你自已快回去罢,至于这色公子,是本教的教徒,不能让你杀了。”雪彩衣本是魔教教主的贴身女伴,事后兰心雅自然将自己与李群山的关系告诉了她,是以她自然知道。 李群山大声道:“恶要除,媳妇也要抢回去,你若不让,我便不客气了。”雪彩衣双手持针,道:“狂徒亦敢大话。”李群山见到后面一大群长老教徒又杀了上来,知道若是让他们围上了,大大不便,便道:“你且让开,让我见你们教主再说。”雪彩衣大声道:“无知淫徒,亦来打教主的主意。” 李群山一听,心中大怒,道:“吾平生对女子未尝失过一礼,如何成了淫徒,你这女子,当真不让,那吾便不客气了。”在李群山心中,自己持身甚正,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雪彩衣一骂,李群山心中扬起了怒气。纵身而上,两边本是熊熊燃烧的圣火,李群山身影一过,那火都分开两半,让李群山穿过,正是武功到了水火不侵的地步。 雪彩衣武功竟然不弱,只怕比起兽不凡,亦是不让,但是李群山何等样人,三招一过,雪彩衣的双臂让李群山拿住,雪彩衣口一张,竟然用口来咬李群山,李群山道:“李某一身臭肉,当不得口中之食。”双手化实为虚,双手一抛,雪彩衣便飞了起来,李群山再用绵掌一击,雪彩衣亦不得动弹,他却是不打算杀死雪彩衣,其他的魔教长老在江湖上都极有恶名,而这雪彩衣武功虽然高,却是没有做什么恶事。 李群山慢慢向色公子走去,色公子本也有一身武功,但他见李群山的身手,自己无论如何,也敌不过李群山这等人物。当下朝那闭着的石门跪下,大声道:“教主,外人便要杀圣教的教徒啦,你若不救救我,让我等圣教子孙如何能保啊。”说罢朝那闭着的石门连连磕头。眼中带泪,实在说来出的可怜。 李群山走向那色公子,道:“你叫吧,你叫罢,你叫破喉咙,说不定你的明尊真的会来救你的,你奸杀那些女子时,可曾有过一丝怜悯之心,今天就要让你现世报。”此时李群山心中激荡,这些年,李群山追杀了无数魔教的魔头,可是这个色公子极是奸滑,屡次让他走脱,今天便要让他死于自己的掌下。 李群山提起掌,正准备一掌将色公子了结了,然后再去找胡诗灵,在他心中,这些人,亦是阻挡自己去见爱人的祸首。 第二十七章 二十七 说那时,李群山正要提掌杀死色公子,却听到前面的石壁响了起来。“轰”的一声,那大门大开。 一金色人影在白光中缓缓而来,一美丽女子,身穿魔教教主的白衣,头上梳冠,长发上插一古簪,其型高古,拖着长长的裙摆,那裙摆在灰尘中却是半点儿灰尘也没有沾到,实在不想这是怎么办到的,那女子在无限的光芒中显现,慢步而来,脸上带着冷冷表情,正是魔教教主兰心雅。 李群山心中大震,心中无限欢喜,想到:“她终于出来了,终于肯见我一面了么?”一时也呆住了,便放了手。道:“你终于出来了。”想说一些什么,但却又说不出口,眼前的人,似是有一丝陌生,这陌生是神态上的,但是她明明就是和自己相伴良久的师妹,想伸手去拉她,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伸出手。 胡诗灵在李群山面前从来都只穿粗布之衣,却从没有如此一身白衣的出现过,以前两人在一起,两人对视一眼,便知道对方心中所想,而今,李群山望去,看到的只是她的一脸淡然,仿佛两人真的不是一个人。 李群山心中急切,却又不知道做什么,大凡深情的男子,总是不长于表达,心中怀着火热的情感,却说不出来。李群山便在此列了。 过了半饷,李群山只是叹了口气道:“跟我回去罢,我们马上成亲,师父也在看着,我答应陪你走遍这五湖四海,我们还说好,要让我照看你一辈子。” 兰心雅脸上带着淡淡的表情,仿佛没有听到李群山的话一般,用手一抚色公子,色公子急忙躲到了兰心雅身后,至于为什么教主长得像自己苦苦思恋的胡诗灵,此时他那里有时间去想,李大杀星就在自己面前。 兰心雅淡淡道:“李大侠,吾教纵有不肖之徒,与你何干,何必如此赶尽杀绝,不如放了他们罢。”声音委婉,李群山听来,便正是当日在自己众版亲离时陪伴自己下巴山的温婉伴侣,便是深夜为自己补衣服良家女子,便是那个在清晨为自己端来一碗粥贤良内助。一听到这个声音,便如同有人持大锤在自己胸口打了一击。 李群山道:“你到底跟我走不走,我来就是为了带你一起离开此地。” 兰心雅只道:“我早便与你说过,情感之事,如微尘般灭,到了你我的境界,何必再受困于感情。”说罢一挥衣袖,将一边的雪彩衣也提了起来。对雪彩衣道:“你去告诉众位长老,李群山我亲自对付,叫他们不用上来了。”雪彩衣看了一眼面前的李群山,转身下去了。 两人相视而立,竟然没有什么可以说的,李群山的心如同在火炉中烤来烤去,烧得他闷痛不已,偏偏又找不可以发泄的渠道。 李群山对天狂吼一声,惶急道:“我不要什么大道,什么明尊,什么武功,我只要你,要与你平平凡凡过日子,一起到老,相伴一生,难道你不明白我的心意么?自从我从巴山派独自下山,你跟着我,这以后的日子,我便一日也不能没有你在身边。快快与我一同回去。”这声音如同打雷一般,只怕下面的众教徒亦是知道了。 兰心雅将眉头一皱,脸上丝毫没有动容,仿佛是一只苍蝇叮了自己一口般。 李群山心中无比焦急,他怀着无比的热心,换来的却只是兰心雅的眉头动一动,仿佛是对陌生人一般,愈发让李群山心中难受,此时情火在李群山心燃起来,让他周身都痛,心也在痛,连眼都烧红了,当真是十八层地狱亦不过如此了。 兰心雅偏头道:“我不是她,她却是我,你来寻她,不必找我,我知解雨倾心于你,她亦是有名的美人,你若与他人一样图我美色,娶她亦是不错。” 这句话差点儿让李群山将一口血吐出来,这就好像李群山将自己热呼呼的心奉上,兰心雅看都不看便扔到拉圾堆中一般。 李群山只觉到心中憋了一口无法呼出的闷气,长啸一声,其声惊天,带有惶惑,心中道:“难道我真的要失去她了。”连连向后退了几步,猛然吐了一口血,却是伤到心脉了,又连连对自己道:“不,一定不,我一定人带她走。”看着兰心雅道:“我不管这些东西,我说要你,便是要你跟我走,你不跟我走,我只得用强了。” 兰心雅淡淡的脸上愕然笑了一笑,便道:“那也好,也让你死了心,你便动手罢。” 李群山长啸一声,纵身而去,他明知对方是名震天下的有数人物,但此时却再也不顾这些东西了,只想将她拉住,两人一齐奔下山下,再也不管这些江湖事,李群山身影闪动间,兰心雅面前似是出现了数十个李群山一般, 正是李群山将身法催到了顶峰。 此时世上若说武功的高低,李群山差不多已然走到武道的尽头了,此时看重的,便是武学感悟了,只论武学,李群山已然和正明大师、太虚道人、向断石这些人站了同一水平了。 兰心雅轻声道:“难管向老师说你天资之高,天下有数,巴山之上,你可以算得上一号人物了。”此时李群山那有时间管这些,一只大手抓向兰雅的领口,这一抓带着十多个后着,又带着开山裂石之力,便是天下一等一的人物,也不能挡此一击兰心雅却只是将衣袖挥了一挥,这一下,将李群山所有的招式都拒之门外了。李群山不甘心,大吼一声,这声带着惨列的自伤,如同一丧家之犬一般,听得人心中惨烈无比,一边的色公子以手抱头,却是让李群山一下子震到了耳膜,流出了血。 李群山身法变化,连作数十种的变化,如龙似虎,身化光影,每一落地,地上的砖石便裂开,这等武功,当真是开山裂石了,对上兰心雅,却是总不得其门而入,连对方一片衣角都没有沾到。 李群山连连施展数十种变化,皆不能打到对方一片衣角,在一边看上去,只见李群山眼中带着泪水,手上一个不停,口只还带着惨烈的怪叫,任谁见了也不会想到这便是江湖上威风八面,杀得魔教群雄抱头鼠蹿的大侠,如今的李群山,倒是更像一条丧家之犬,想他当世豪杰,为情所困,原来和普通人也是一样的,当真是可怜的紧。这时雪彩衣已从一边回到三十三层,将色公子从兰心雅从身边提到了一边,色公子低声道:“雪长老,这李群山发了什么疯,竟然要带走教主。”雪彩衣低声道:“这人和你有什么一个样,也是好色之徒,只是他装在心里,你流露表面罢了,这世上,留恋教主美色之人可少了么?也不多他一个。” 李群山此时心中越来越怕,自已动手半天,也看了出来,兰心雅完全是在让着自己,若是兰心雅真想打倒自己,正如自己打倒丁原山一般,不用什么力,两人不在一个境界之上,对方明明只是让着自己,自己根本没有一丝可能取胜,但越是如此,心中越是急切,越发的不甘心失去她,此时他竟然有一丝自暴自弃的感觉了,此时只是机械的挥动手臂,将招式一招一招的打出去。 就是不死心,不能自拔,一定要将她带走,心中仿佛是一团邪火燃烧着,让自己死也不能放手,为了这份情,宁肯烧死自己。 兰心雅连让了数十招,见到李群山完全不放手,淡然道:“你这好色之徒,死缠烂打,真是不知好歹,上一次便让过你一次,也好,吾便让你死了心。”说罢,李群山的手便抓住了兰心雅的手。 李群山心中大喜,便如同小孩子突然抓到自己想要的粮果一般,道:“跟我回去罢。”语言未毕,用力一扯,这一下本应将兰心雅拉到自己的怀中,现下用力一拉,却仿佛是拉动一大山一般。 兰心雅反手一挥,李群山便如同一纸片般飞起,这一下,两人的手终于相碰到一起。兰心雅将李群山一挥之下,李群山飞起,直飞过三十三层,落在处面的石顶上,正是三际峰的峰顶之处,终年积雪,异常寒冷,后面雪彩衣也提着色公子跟了上来。 此时李群山落在雪地上,运了一口气,此时再也提不起气来,浑身如同一麻布团一般,动也动不得,竟然让兰心雅一下子将自己制住,封住了全身的功力。只见兰心雅足不沾雪,轻步走到自己跟前,又对身边的雪彩衣道:“你且去拿一手娟来。”兰心雅应声称是。 兰心雅从雪彩衣手中接过了一白娟,刚才右手让李群山一抓抓住了,便用左手持了那白布,在右手上擦拭,神态甚是清冷,动作也甚是轻柔,只有在一边的李群山,将脸埋在雪中,用手猛然在雪地中捶打,口中还发出低低的嚎叫,似哭非哭,当真是可怜的紧。 地上的李群山只能见到兰心雅的脚步在自己面前踱来踱去,李群山嘶声道:“诗儿,我的心意难道你置之不理。”兰心雅转身对身边的雪彩衣道:“你将这狂人带到下面兽长老面前,兽长老练习吸功法,若是能得了如此高手的内力,当可以武功大进,不,你还是将兽长老带上来罢,若是让屈长老知道了,只怕他心中不服。” 雪彩衣应声而下,此时她也甚为可怜李群山,心道:“男人若是为情所困,那便可怜的紧了。” 兰心雅的做法,竟然是想让兽不凡吸了李群山的功力,李群山听到此语,脸上尽是震惊的神色,江湖上最为恶毒之事,便莫过于吸功法一类的武功,将别人艰苦练来的内力吸去,那当真比死了还痛苦一百倍,魔教中只有兽不凡和他门下的弟子修习这门武功,李群山在过去几年中,数次追杀兽不凡,便是曾不凡修习这门武功,引得江湖上正道人士仇恨,只是兽不凡身为魔教的高层,每次都能从李群山手中逃掉,李群山已然将修习这门功法的魔教弟子杀得差不多了,不想今天自己也要受此大苦。 一边的色公子却突然朝兰心雅下跪道:“教主,属下陡胆请求,这李群山杀我父亲,便是有一身高武功,一身高深功力,属下请求教主,将这狂徒的内力都传于我,也气死一干正道人士如何。”此时色公子语音发抖,显然是心中极为激动,这多年来,李群山如同一柄利剑,悬于色公子头上,如今看到自己的仇敌如此下场,色公子心中的欢快,岂能只用欢快来形容。 李群山只听得眼珠子都凸了出来,眼中都有了血丝。 兰心雅看了一眼道,轻声道:“也好,只是你功力太低,这人武功之高,惊天动地,你这色身到处是漏,受用到你身上,怕是要漏掉一半,而且你好似不禁女色,纵然吸取一身内力,只怕也是留不住。”此时兰心雅的语气,和刚才与李群山说话时相比,倒是热情一点儿。 色公子大急道:“教主,以后属下日夜在教主身边讨教,一定习得一身好武功,以后属下也禁了女色。”说罢连连磕头, 李群山怒目圆睁,眼中似是流出血来,嘶声道:“李某竟然死于如此肖小之手,哈哈哈……真是天地颠倒啊。” 兰心雅轻声道:“留你一身武功,你又要上来找我,若是你发誓,永远不来找我,我便放过你一马,让你平安回巴山。” 李群山横声道:“绝不。”声音坚定无比。 兰心雅道:“那便是你自己讨来的了,须怪不得我。”说罢手上一提,李群山之顶门,与跪在地上色公子相对。 做这个动作,竟然是半点儿也没有犹豫。 两人百会相对,兰心一指点在李群山后腰命门之上,色公子只感到一股洪流如大江大河般,从自己的百会门滚滚而下,正是江湖上闻名的恶毒武功—吸功法。兰心雅正是要将李群山一身的内力全输到色公子的身上。 色公子知这正是李群山之正大内力,想到自己也可以成为一尊威震江湖的大高手,顿时哈哈大笑,再也顾不得在自家的教主面前失态,只感到来到人世这么多年,今天最为快乐。此时他睁开自己的眼,看着李群山的脸,大声道:“我要看着你变得一条狗都不如,我要让你看着,你苦苦修练的一身内力,全都到我的身上。你看,你的内力全到了我身上啊,哈哈哈……” 不多时,色公子只感到内息如同洪水一般,李群山一半的内力都入了色公子之身,色公子想到自己一身高深功力,在江湖上见人杀人,见佛杀佛,当真快意无比,不由哈哈大笑,快乐无比。 李群山受兰心雅之制,心中之苦,十倍于内力之失,兰雅的如此作为,当然是半点儿也没有将李群山放到心上了,李群山也明白兰心雅的心中,真的是半点儿李群山的影子也没有,此时他没看色公子,只看了一眼兰心雅,兰心雅脸上半分表情也没有,轻声道:“原来我真的错了,我真的错了。” 又看到色公子越来越狂笑的脸,嘶声道:“李某怎能助纣为虐,让你这小辈为害人间。”这时李群山内力已然大半落入了色公子之身,李群山运起剩下内力,往自己会阴、 命门、气海一冲,这正是习武之人的大忌,这三个地方一破,功力全失,还要成了废人,那可真是生不如死了。 “轰”的一声,只见雪花飘飞,三个人影突然散了开去,这一下,色公子受了重创,李群山却再也无力,倒在雪地之中,兰心雅却是没有料到这一着,只得向后飘去,衣袖飘飘,仍是极为美丽。 李群山这一冲,固然自己武功全失,却也解开了兰心雅的手法,李群山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此时没有内力,只感到这三十三屋之上寒冷无比,自己用尽了全力,方才站了起来。此时李群山口中喷血,却仍然用力站个比直,他不愿意在魔教妖人面前特别是色公子面前失态,是以尽力站直了身体。 只时他此时心伤,百倍于武功之失,想到自己自作多情,白白上一趟天山,只是来送丑态来了,当真是万念俱灰,又想到自己不久前还教训武传达玉不要自作多情,想不到如今自己也如同自己的师侄一般,做下如此蠢事。 李群山勉强朝兰心雅一拱手道:“你真的不是她,真的不是,是我认错了。”此时他已全身无力,说完这一句话,似是力气再也没有了。 兰心雅却有一丝不忍,但却道:“须是你自取灭亡,须怪不得我。” 李群山道:“多情之辈自多情,何怪兰教主,是李群山自己不识,今日方知,此间真相,教主既然不是李某之妻,那容得李某下山,李某日后只为江湖公义与贵教相争,再不说自己识得兰教主。”说罢,便向山下走去。此时他内力既失,走路也走得不稳,走得数步,一跤倒在地上。 此时色公子运功调息过来,哈哈大笑,大声道:“李群山,你亦有今天,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你后悔生在人世,我要折磨死你。”说罢狂笑不已,声震长空,连雪花都飞了开去,似是绕着色公子一般,正是极为高深的内力在身的表现。 这时雪彩衣突然道:“教主,这李群山也极为可怜,不如放他一条命,也让江湖群杰知道我圣教主的手段。”这却是变相的为李群山求情了,让兰心雅放得李群山一条性命,雪彩衣看到李群山如此深情之态,不知为何,内心竟然同情李群山,不希望他死于色公子之手。 色公子跃跃欲试,狞笑着上前,想将李群山拿下。 李群山自己起身,对色公子傲然道:“你这蠢货,且敢上前试一试。”这话声音本不高,只是李群山说出来,自然威震天下,色公子虽然得了一身内力,一见到李群山不怒自威的脸,胆气顿失,不敢上前,他本是平白得了一身的内力,功力虽然强,心灵太弱小,看到李群山如此的样子,自然又不敢上前了。 李群山向兰心雅拱手道:“兰教主,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李某自此别过,若要留下李某,教主只管试一试。” 这时李群山本已内力尽失,但这话说了出来,竟然如铁胆掷地,毫不相让。然后用力抓住那身曾是胡诗灵为自己缝的布袍衣袖,用尽全力一撕,撕下一破布,往地上一扔,正是割袍断交之意。 做完这些,阔步向山下而去。 兰心雅神色终于有了变化,道:“你何必如此,你便下山去罢。再也不要上来。” 这时山顶另一头却传来兽不凡的声音道:“如何能放此狂徒下山,教主,万万不可。”只见一大群魔教长老,兽不凡、谭正坤、屈振华等认一齐上来了,脚步之声凌乱不齐,长老们个个带伤,兽不凡双手齐折,屈振华口中带血,身后各长老,亦是一身的伤,形状极是凄惨。 屈振华大声道:“教主,此人今日杀了十八个长老,杀了一百多个圣教使徒,王思远长老、屈振兴长老都死啦。只有将此时挫骨扬灰,方才消我教中兄弟之气。” 身后众人也吵将起来,大声道:“不能放过这李群山,不能放过。”声音此起彼伏。 却没有人敢上前,李群山片刻之前,还大发雄威,杀得一干魔教妖人抱头而蹿,现下虽然李群山武功尽失,却是没有一个敢上前挑战李群山。 兰心雅看了看众人道:“那便将他投入圣火中罢,也算给他一个痛快了。” 李群山道:“一群苟且蝇营之徒,谁敢来取李群山之颅。”众长老皆不敢上前,虽然都看出李群册此时武功全失,只是李群山之威名,让旁的人不敢上前。 兰心雅手一挥,一股力道沛然不可挡,李群山顿时坐倒,众人皆大欢喜,正待上前,将李群山拿下,色公子大叫道:“先将他四肢都砍下了,让他再也翻不了身。”众人一涌而上,眼色李群山便要让这些人拿住了。 正当此时,一道青衣人影众天而降,一掌击下,众长老皆不能挡,皆向后退了开去。 正是李群山之师——向断石。 向断石摸了摸了李群山的头顶,脸作悲色,向兰心雅道:“好、好、好个兰教主,老夫早已不再杀人,想不到兰教主狠到这个地步,老夫真是没有想到。” 兰心雅向向断石施了一礼,向断石将头侧了过去,表示不受,兰心雅道:“向老师,你与我有授业之恩,看在恩师份上,您便将他带走罢。” 向断石一挥衣袖,两边的人自动让了开去,两个魔教教徒还想上前,却让向断石一袍子打了个跟头。向断石卷起李群山,施展轻功,向远处飞去。 此时李群山已然昏倒于地,至于发生了什么,他也不知道了。 看着李群山与向断石越去越远,兰心雅轻声问身边的雪彩衣道:“彩衣,我是不是我些太过了。” 雪彩衣道:“教主宽大为怀,放了李群山,怎么会是教主的太过,是那李群山逼人太过了。”只是心里却道:“这李群山,倒是个可以托负终身的男子。” 只见那天山之上,风雪越发的大了,众教徒等了一会儿,雪彩衣道:“你们都下去罢,将尸体都打扫开净。” 众教徒皆转身,各忙各的去了。 且说胡一达一路在天山山下,将许多散去的武林豪杰收拢,数天之内,竟然聚拢了数百人,胡一达每救一人,便将其带在身后,于是不知觉间,胡一达身后有了数百豪杰之士,一并跟着他到处救人,人群越滚越大,这些人自然以胡一达为首,不知觉间,为胡一达竖立了极高的威信,人人都信服胡掌门。 都是在魔教的上一次大追杀中逃出的武林人士,众人见到胡一达为了救人而返回,皆交口称胡一达侠义,胡一达自然是谦虚不已,这收拢的人中,就有黄河金刀方老爷子一家,连连武当小白龙亦在其中,原来那日许多人跳下河中,虽然魔教没有空当时追杀,但是过后缓过气来,便开始派出教徒成队搜索。不少人死于围攻之下。 魔教追杀一阵,众人逃得一阵,这几日,便是胡一达在这一带收拢众人了。 这一日,胡一达带着一群人开始向原路返回,好在众人不缺少水,要不然,在这大漠之中,什么事情都要可能会发生,众人跟在胡一达身后,向原路返回而去,一路人众人欢歌笑语,笑声不断。众人能逃过魔教的追杀,均感到万分庆幸,魔教的突力实在深不可测,想那普通的金衣使者,便是江湖上二三流的好手,不少五花六花的使者,如同开膛手杜洛华之辈,更是一流的高手,这些年,江湖上的败类,一半都加入了魔教。 这时,武传玉将弟子们带回巴山后,与正在玉门关返回的正道众人相遇,武传玉又传来消息,巴山大侠李群山独战天山三际峰,杀死魔教长老十八位,金衣使者无数,只是自已也受了魔教教主兰心雅重击,受了重伤,目前已然由向断石带回了巴山派,众人听到这个消息又有在魔教的卧底传来消息说这条消息属实,众人莫不振奋,此次征讨魔教,正道人士损伤极多,却是连一个魔教长老也没有杀死,自已一方却是受了重创,众人心中不说,难免生出魔教势大,不能力敌的感觉,此时李群山重创了魔教,大大为正道长脸,似是魔教便不那么可怕了,众人纷纷赞巴山派为正道之领袖,胡一达脸上大大有光,私底下武传玉告诉了胡一达,李群山受了兰心雅的吸功法,武功全失,胡一达心中吃惊,不禁为此次出行征而安然回来大为庆幸。 众人纷纷言语,在魔教中,高手辈出,且不说号称天下第一的魔教教主,只说长老堂的上百位长老,每个长老放到江湖上都是一流高手,在小门派中都可以作为掌门人而存在,而金衣使者们更是魔教的精锐力量,常有数十个使者合起来灭亡一个小门派的事件,眼下魔教受到如此重创,想必一段时间是无法与正道众门派复仇了,众人何不欢喜。 众人踏过玉门关,高高兴兴与胡一达武传玉师徒分手,想众人出关之时,关门的还是一片荒漠,不想众人回关之时,这关门口的杨柳却长出了新的枝条,却是不知觉间,许多时日已过去了。 过了玉门关后,方老爷子,崆峒派的霍乱冰,还有净明师太等人便与胡一达告别,众人各有路径,胡一达客客气气将人送走。 胡一达目送最后一批人众人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后,对身边的武传玉道:“你师伯便是为情所困,你看到了吧,要不是她舍不得下手杀那个什么兰心雅,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你一定要引以为戒。”武传玉怎么敢顶嘴,只得连连称是,师徒两人一齐向巴山而回,一路上,武传玉将所学到的十八路剑法一一使出,此时武传玉的剑法练得极好了,巴山众人的武功都已然练会,胡一达看了眼中,喜在心中。也趁这个机会,多多指点一下武传玉的武功。 经过十多日的路程,两人回到了巴山之中,巴山剑派指剑峰已然隐隐可见了。 胡一达刚到了门口处,两个弟子见到胡一达到来,欢喜叫道:“师父回来啦,师父回来啦。”这两人都是胡一达这是胡一达半年前收的弟子,一名汤剑,一名叫刘正一,都是难得一见的好苗子,两人正是这一日当值,胡一达见之不喜,他不喜两人这般大呼小叫的样子,道:“你两人怎么如此沉不住气,发生了何事?” 刘正一道:“师父,这两天,来了一朝庭的命官,叫什么周士信,责问薜师伯围攻魔教之事不利,天天与薜师伯为难,眼下正住了我们巴山派之内,正等您回来呢,同行的还有一个叫什么区寒白,极是恶心,天天口出不敬之言,师兄弟们实在看不下去了。”原来这些天,周士信与区寒白到了巴山派,两人本是想见胡一达,山上却只有薜穿石接待,周士信还好一点,区寒白就不高兴了,天天与服侍的弟子为难。 胡一达道:“我换了衣裳,便见去那两位大人,你们将弟子集合好,让两位大人看一看我巴山剑派的实力如何。”刘正一大声道:“是”便转身安排去了。 巴山派的大堂之中,两人坐北朝南,正是周士信与区寒白两人,周士信是朝中亲近武党和卫老公公的军将,与曾猛同为禁军,此时周士信是老神自在,时不时向身边的弟子问一些武学上的问题,区寒白却坐不住,时时站起来走动一番,才能安下心来,这一次他受吴柄章之托,陪在周士信身边,是想让看一看形势如何。 厅外传来脚步之声,胡一达换了一身衣服后出来,脸上带着笑容,身后跟着几个师弟,区寒白见到胡一达,当即尖声道:“哟,这时才见到胡掌门,不知胡掌门这些日子在忙些什么,天山打下来了没有。”区寒白阴阳怪气,加之一脸无须,不知之人还要以为区寒白是一太监,此时区寒白已年近三十了,却不留胡须,偏学那才子,拿一柄折扇,无事摇来摇去。 胡一达用眼一瞧,就知两人之中主事之人是周士信,不是这酸秀才,用不着和他呕气,心道:“你是什么东西,找个机会一掌拍死你,以为我是李群山那老实人么?”当下也不理那区寒白,向周士信行了一礼,两人分了主宾坐下。 区寒白见胡一达根本不理自己,气得肺都肿了,以往借着吴柄章的势,谁敢轻视他,人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其实何止是七品官,这两湖的官吏看到了区寒白,那个敢不低下头来,得罪了区寒白的人,也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李群山得罪也他,差点被他暗害死,当下区寒白尖声道:“你这武夫,不明道理,真是无可救药,哼,不明大义的武夫粗人。” 胡一达心知这秀才根本没有什么实质权利,这种人,讨好他,根本不划算,本来他是知道这两位的身份的人,周士信是朝庭将军,家中有朝中极有路子,朝中有人,而这区寒白,说白了究酸一个,只是吴柄章较为相信此人而已,加上现在又传出了一些不利于吴柄章的风声,吴柄章此时自己都要小心做人,何况一下不知轻重的幕僚,当下决定给他一下好看,于是故意当作不知道,对周士信道:“周将军,这位公公是谁,是新来的监军大人么?”此时朝庭已然开始在各路军队中放置一叫监军的官职,由皇帝身边的太监担任此职,胡一达故意说区寒白是太监,正是要将激他一下。 区寒白听到此言,尖声道:“无礼武夫,竟然如此,你还不快快认罪,是否与魔教相勾结。这次攻打天山竟然无功而返,怎么当得起皇上所赐的之字。”当下便是一大帽子扣下来,这也是区寒白的常用路数,一般人说不定便要被吓着了。 胡一达惊奇的对周士信道:“咦,原来这位公公不是公公,不知是官中那位贵人,能告知芳名否,胡某不知这位官人居何职啊,位居几品啊?居然抢在周大人面前说话,一定是位有品秩有官身的人物罢。” 区寒白顿时忘记了“与魔教相勾结事宜”尖声道:“我不是太监,我是……”正想说自己是几品几品,可是区寒白只是一个秀才,当了吴柄章的幕僚而已,本身是无品的,更没有官身,根本不算一个官儿,胡一达这一下子正中区寒白的短处,区寒白顿时说不出话来。 胡一达道:“这位大人到底是什么官职啊,说出来让我听一听,我这草民正要听闻大人的教导之语,大人为何不说了?” 周士信笑道:“这位区秀才,是吴大人的属下,没有品秩的,只是白身。” 胡一达故作惊奇,道:“白身?还是个秀才?” 周士信道:“正是如此。”他对于这区寒白也看不顺眼,张口闭口骂武夫,周士信身为朝庭军将,亦是武夫,当然不喜有人骂武夫了,只是此人得吴柄章之信任,不好与其为难,现在乐得有人整治此人。 胡一达对站在门口打地的仆人道:“老邓,你也是个秀才,和这位一比,你就差得远啦。”原来,巴山派门口正在扫地一位老仆,亦是一个落魄书生,名叫邓连华,已然年过五十,每日在巴山派大院内扫地,上一次巴山派受魔教围攻时正是熟悉小路老邓带着女弟子们从后山跑掉,也算是立了大功,这老邓偏爱掉书袋子,那老邓听到主番语言,回声道:“胡真人,老邓如何能与这位大人相比,读书又不是为了作官,只是读得高兴罢了,每天扫扫地也很好。”说完又摆弄自己的扫帚去了,却是丝毫不以扫地为耻。 区寒白听到此语,无地自容,直欲找个地洞自己钻了进去,只是吴柄章交待了重要事情,若是如此便走了,便是大大失却了吴柄章的信任,眼下吴柄章复起,正想讨个好职位。 胡一达再也不看区寒白一眼,这时手下弟子来奉茶,却给了周士信上了茶水,却不管在一边的区寒白,区寒白脸色变动,胡一达心中暗道:“这等穷酸,以为我不知你在宣恩城下之事么,暗算了李群山,以为可以算计到我么?”也不理区寒白便对周士信道:“此次没有攻下魔教三际峰,不过也不是一无所获,大人还记得王思远否。” 周士信却是脸色大变,朝庭只说王思远死于战死之中,实在没有颜面说王思远是魔教长老,出了这等事情,朝中不少人却是知道,这王思远是朝中的大奸细,现下连同与王思远交好的一干官员都受了牵连,许多以有与王思远有交情的官员都受了罢官的命运,皇帝心中愤怒无比,只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而已,难道要皇帝诏告天下,自已任命的两湖行军总管钦差大臣是魔教奸细么,这要皇帝将脸往何处去放,是以皇帝极是仇恨王思远,以至于与王思远交好的武思训都受了冷落。 周士信见眼下胡一达提到王思远,便道:“胡真人有了此人的消息么?得此人的人头,大大可消圣上的气。” 胡一达喝了一口茶,轻笑道:“周将军还不知道消息吧,此次我们巴山派攻上天山,将那王思远斩杀了,连带杀了十八位魔教长老,上百魔教使者。” 周士信差一点儿将口中的茶吐出来,喜道:“此人人头若是呈于圣上,便是大功一件。”若是真的有王思远的人头,那么,这次不但巴山派有了大功,连带自己一干经办的人都可以记上一功,不由大大上心。 胡一达却道:“这却难了,虽然杀了这大妖人,但是我师兄也残了,周将军知道了么?”周士信惊道:“有此事?”周士信以为天下第一人便是李群山了,听到李群山亦是重伤,想必天山之上,战况之惨烈,实非自己一个外人可以想像。 胡一达道:“魔教教主亲自出手,我师兄与其力战,不敌魔教教主,眼下正在后山养伤,不能见诸位了,想我师兄,当日力战群魔,为江湖除去无数大害,却落得武功全失的下场。”说话说出来,真是声情并茂。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脚步之声,正是周士信的几个亲兵来到,胡一达对外面的弟子道:“让几们军爷进来罢。”几个兵士正步入了大堂之中。当前一兵士,正是周士信的亲兵叫张令辉的,轻声对周士信道:“将军,刚得了在魔教卧底的兄弟回报,那人死啦,是被李群山一掌拍死的,李群山两掌一拍,那人一颗肥头,都成了肉粉,再也找不回来了,这消息千真万确。”周士认闻得此言,心中大喜,起身对胡一达拱手道:“胡真人,巴山派除去此大害,保全了圣上的颜面,当真是立了大功,吾这便回宫回报于圣上,想必对巴山派定有嘉奖。”胡一达亦站了起来,道:“除魔卫道,本份而已。” 这时区寒白却急道:“周将军,须得由我上报吴大人,再由吴大人上报于圣上。”原来,若是走周士信这一条路,那吴柄章区寒白之辈根本就分不到半点儿功劳,以前李群山大杀魔教教徒,一大半功劳都让吴柄章占了去,这次本也是想得一份功劳,好再次讨得皇帝的欢心,却不料周士信也来了,本来还想欺负胡一达不明朝政,将这功劳拿到自己头上,却不料这胡一达极是精明,一眼便看穿了。 胡一达笑道:“吴大人,什么吴大人,吾没有见到,这次能重创魔教于天山,多亏了周将军运筹啊,巴山派众弟子都听好,这次重创魔教,根本没有吴大人什么事,都是周大人之力,你们听好了没有。”众弟子皆道:“周大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吾等不及也。”原来胡一达刚才便交待好了众弟子怎么说,是以说的如此整齐,说完一众人眼看着区寒白,脸上皆露出笑色,这些日子,众人受他的气受得狠了,此时小小报复一下,也感到心中快意。 区寒白大急,还想说些什么?胡一达一挥手道:“以后,如果吴柄章再派你这等人上山,我包管他一分好处都讨不到。”区寒白脸色发青,胡一达对身边一个弟子道:“我亲自与吴柄章投书,以后上我巴山,再也不能派这等狂徒,须让吴柄章明白,不是我不想分功与他,要怪便怪这个什么穷酸,让我不高兴,好了,你滚吧,门在那边。”说罢,便要转身而去。 区寒白脸色发青,这一次,胡一达真的修书与吴柄章,以他对吴柄章的了解,吴柄章决对不会因为他而与巴山派翻脸,只会牺牲自己,换来与胡一达的言和,吴柄章是什么人,区寒白还是知道的。 周士信与胡一达两人客气的相互告别,区寒白失魂落魄的跟有一行人后面,一众巴山弟子眼中尽有笑意,原来,世上不都是李群山那种老实人,自己这下子踢到了铁板上了。 第二十八章 二十八 胡一达做足客气之状,客客气气将一群人送出门,只是那区寒白脸色一时青一时红,也不敢直视胡一达,一路只是低着头跟着周士信出门,直到看到一行人下了巴山,胡一达才收起脸上笑意。 胡一达返身对身边的李观涛道:“这些天,言家有什么事情没有?” 李观涛道:“掌门放心,所有事情都好,只是这期间,夫人打了三个弟子,脾气一直不好。” 这个期间,言方悦脾气极差,动不动打骂于门人弟子,以至于现下的巴山派内,没有谁愿意去伺候言方悦。 胡一达道:“你与穿石两人在弟子中发现了什么可造之材没有?” 胡一达除去最为关心的,便是自己的巴山剑派,能出现更多人材。 李观涛笑道:“掌门人,那刘正一与汤剑,都是下一代的人材啊,掌门人好福气,只是这汤剑虽然刻苦,为人却偏激了一些,刘正一虽然聪明,却懒散了一些,这两人好好陪养,也都是不凡人的人才,收的弟子个个不凡,更不用说传玉了。”胡一达听到此处,大是开怀。想到现在江湖上,虽然巴山剑名声不及武当少林甚至不及华山派,但是巴山派人才底子厚。 巴山派在向断石时,虽然向断石武功高强,威震江湖,但是向断石的那一代差不多只有向断石一个人,向断石据说也有几个师兄弟,都是邓抓天教出来的高手,但是这些人却不在巴山派,甚至有的只听说过一个名字,李群山、胡一达这一辈有的见都没有见过面。 到了李群山、胡一达这一辈,高手辈出,这一辈的弟子,不说李群山、胡一达、即是张重辉、罗白支、李观涛、谢易、薜穿石、易辉、还有几个女师妹,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可以说,在胡一达这一辈,确实是人材辈出。 但即是如此,也无法和门人弟子广布天下的少林、武当相比,所以只有指望下一代多出一些高手。胡一达对此极尽心力。 胡一达看了看新招入的弟子后,勉励了新弟子一番,时间已然是极晚了,向自己的院落而去。 胡一达一走到,正看见言方悦正在发火,一仆妇做的汤不好喝,让言方悦找到了由头,正在内院大骂出气,众弟子早已知这位掌门夫人的脾气,是以早早退了开胡一达坐了桌子边,面不改色,将自己的饭吃完,看也不看面前的言方悦,道:“我要到书房中自己练功了,你且早些安歇罢,没有事情不要来扰我。”一挥衣袖,朝书房去了。 只有言方悦仍旧跳脚大骂不已。 胡一达只当没有听到,回头客气的说:“夫人声音小一点,担心伤到嗓子。”然后提腿又走。 到了自己的书房里,胡一达盘起腿,运起内功,不去理会其他的事情。 入夜三更时分,胡一达练完功,此时胡一达神完气足,丝毫不想睡去,起了身。悄悄施展轻功,如同一影子般,朝后院而去。 柴房中,一道俏丽的身影,在火花之下闪动,正在熬汤。这人正是五师妹解雨。 胡一达悄悄立了院内的大梧桐树上,身上的紫袍与黑色溶为一体,且胡一达武功之高,呼吸之时,再也不会发出声音,别人实在难以发现。 解雨将锅中的鸡汤端起,这正是为李群山所制,解雨为了让李群山过得好一点,是以常夜里起来了李群山熬汤。此时李群山武功全失,尚在后山向断石那边,要让李群山喝到,要走一大段路,是以必须早起。 胡一达静静看着解雨,这巴山派内谁不知道,从小到大,解雨心中只有李群山一人,自从胡诗灵到了巴山派,李群山执胡诗灵之手,解雨明知自己与李群山不再可能,却没有再去找别人。 解雨不太爱与人争吵,要让她胡诗灵争风吃醋,解雨却是做不出来,只能看到两人走到一起。 胡一达只是静静看着,只到此时,才放下身上振兴巴山派之重担,才放下给别人看的一张冷脸。 无际已然发白了,看着解雨走了出门,众弟子也开始了晨练,胡一达一振衣袖,悄悄飞回了自己的书房之中。 武人传玉刚刚将晨练做完,他每日多练上一个时辰的剑,这时师兄弟们都已吃过饭,只是解雨心疼这个贫家来的小孩子,常为他留下一些热的饭菜,武传玉将剑放回兵器架子上,看着解雨师姑将热好的汤端了出了,自己美美喝了一大口,解雨见到武传玉左手少了手指,惊道:“传玉,你怎么少了一根手指,是不是练剑出了问题?”将武传玉的手拉过来看。 武传玉看到自己的断了的手指,心中一下子想到了水明苫,顿时不自然起来,将手抽回,道:“没什么,师姑,只是练得太急,将自己的左手伤到了,以后我会注意到的。” 武传玉怎么会对别人说,只是埋在心里。 解雨看着武传玉的脸色笑道:“是不是在想姑娘了,是那一家的姑娘?可骗不过师姑。” 武传玉神色有些不自然起来。 解雨又道:“我听胡师兄主想与华山派联婚,岳大小姐是有名的美人,传玉你可是有福了。” 武传玉听到此处,心里苦涩。 这时刘正一一路跑了过来,大声道:“武师兄,师父找你呢?” 武传玉将手端的汤一口喝尽了,对解雨道:“师姑,为何今天有肉汤可喝?”解雨神色黯然道:“本来是准备给你李师伯的,只是他不喝,也可惜了。” 武传玉见主到解雨的伤心事,当下立即转口,道:“师姑,我且去寻师父了。”急急沿着青石路向大堂而去。 刘正一一把拉住武传玉道:“听说你见到了衡山派的水明苫,漂亮么?和解师姑比谁漂亮?和胡诗伯比谁漂亮?” 武传玉道:“你想看么?其实也只是一个头两只手,长得没有什么特色。”刘正一却是不信,道:“有机会定要看上一看。” 这时两人从功堂走过,只见一女子身影在堂前练武,剑光霍霍,正是老一辈弟子,那女子身形美丽,却是将脸蒙着,正是曾受辱于裘败天的华宝。两人都知这位师姑脾气不好,可不想惹到她,两人放轻了脚步,想从她身边溜过,那知华宝却转头将脸盯住武传玉,道:“传玉,你站住,我要问你一些事情,刘正一你且回去告诉胡师兄,我有事情要与传玉说?” 这位师姑连掌门人的面子都不给,有一次当着众弟子的面让李群山都下不了台面,刘正一如何敢逆了她,说不定几个耳光就打过来了,当下悄悄溜了开,在门口处向武传玉作个怪脸,意思为你自求多福罢。然后跑过找胡一达去了。 华宝走近了,脸上的伤口隐隐可见,听说以前华师姑也是个大美人,现在一看,真的气势压死人,武传玉大气也不出一口,看着华宝走近自己面前。 华宝道:“听说裘败天死了,可有此事么?他是怎么死的,你且详细的告诉我。” 这些年就是一口报仇的气在华宝心中,这话说出来,最后竟然带着颤抖。 武传玉心中大惊,担心这个师姑受不了,但也只能照说了,道:“在天山脚下,李师伯与师父联手,将那裘败天拿住,后来这恶徒得罪的人太多,众人将他的手脚都打断,还挖了眼,后来,黄河方氏三兄弟还悄悄放狗吃了那裘败天的尸体。”华宝听到此语,竟然站都站不住了,只是厉声道:“你且详细说来。” 武传玉当下将那日发生的情况详细的向华宝说起,说到裘败天如何被擒拿,那裘败天如何向自己求命,如何揭了众人的短,如何被方世经放狗吃尸。只是裘败天在自己守夜之时给自己的那地图却没有说起,自已拿了魔教妖人的东西,师父胡一达定然不高兴,还是不要说的好,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是找个机会扔了好。 华宝这些天一口气,日思夜想,便只有一件事情,便是找裘败天报仇,这下听到裘败天死了,嘶笑几声,竟然坐倒在后面椅子上,这时外面隐隐出现一人,正是史志,武传玉行了一礼,史志却小声道:“你且将你的华小师妹抱过来。”武传玉听到此语,悄悄去了。 所谓华小师妹,其实是裘败天的女儿,是华宝生下,取名华落儿,眼下已然四岁了,武传玉等这一辈都称华落儿为小师妹。是巴山派新一辈小师妹,无论是谁入了门,都要称华落儿为小师妹。 巴山派上下都不准淡及其身世,但是众弟子心中都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也是胡一达下的禁口令,连最好说长道短的罗白支也不敢乱说了,有一次罗白支刚刚开口,便让梁芳吼得没有脾气。 门口立着一人,正是史志,正悄悄看着华宝。 这些年,史志也没有娶,史志家是书香门第,怎么可能让儿子娶一个生了女儿的女子,何况黄上蓉脸上十多道伤口,当真吓死人,史志极是孝顺,不能娶华宝,却总是不娶,时不时回到巴山派,这时史志已然接了家中的产业,每月都会上山来看华宝,华宝也不想见到史志,史志常常是在华宝门口等上一整天,然后自己一人独自下山。 武传玉将小孩从老邓手中接过,这时扫地的老邓正在教那小女孩儿认字,坐在柳树下,自得其乐,那女孩儿极乘,认真的盯着老邓手里的书,此时老邓已将地都扫完了,正认真的将书的字一个个教与那小女孩儿。 老邓看到武传玉,道:“武大侠来啦,落儿可聪明啦,嗯,几天下来便认了这许多字。”大是得意。 武传玉将黄落儿接过,道:“老邓叔,你这么大,身子骨还是这么好,落儿多是你看顾,真是难为你啦?” 老邓摆头道:“就是少睡小吃少财少色少名而已,唉,看着落儿一天天长大,心里也高兴。” 当下武传玉不再也老邓再多言,将落儿抱起,向练功堂而去,不多时,正看到史志在外面走来走去。 史志道:“你将落儿抱给她,我担心她会自已寻了短见,这些年,一直就想找裘败天报仇来着,现下仇人死了,只能用女儿系住她了。”武传玉听得大感有道理,华宝见到女儿,停住了哭声。黄落儿嫩声道:“妈妈”。” 这小女孩儿的声音让华宝暂时停住了哭泣,华宝将小落抱到怀中,眼光看到了远方。 看到华宝没了事情,史志在门处叹了口气,招了招手,武传玉便出了门,史志道:“你去前堂见胡师兄吧, 想必胡师兄有要事要你去做。”武传玉心想:”有史志师叔在此地,那么想必华宝师叔不会出问题。”当下辞了史志,往前堂而去。 走过青石路,便看见前堂有几个人影,李观涛亦在其中,其中还有一个尼姑,武传玉快步入了堂中,李观涛对胡一达道:“这次定要带传玉出去历练一番,也长一长见识,行走江湖,功夫不可少,若是一个人都不识得,那还走个什么江湖。”李观涛大是赞同,行走江湖,武功固然重要,但是若是人缘不好,那可吃不开。 胡一达道:“传玉,这一次你与立挺两人一齐随着你们李师叔,一齐到湖南龙山去上一次,你们言师母家的出了一点儿事情,要你李师叔出手。” 武传玉一听,当下低声应事,一边一老者道:“胡真人,若是能派出李群山大侠,不是更好么?”江湖上谁都知道李群山武功高强,威震天下。 胡一达却推脱起来,说道:“我李观涛师弟虽不如李师兄那般出名,但也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若是李师弟也解决不了问题,到时我亲自出手,不怕齐卓一不放手。” 一边李观涛也不因为被轻视而恼怒,只是笑道:“老人家放心,我保证不让齐老大乱来。” 那老者是言家的管事,这次,江南的绿林老大齐卓一将言家押送的一批财物劫去了,那齐卓一是武当的弃徒,只是犯了门规才出了门,但仍然与武当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言家又没有什么高手,是以这次上门要救胡一达能派出高手押阵,此次双方各自叫上亲朋好友,准备大干一场。 胡一达准备派出自己的师弟李观涛与谢易,眼下只有李观涛在此,谢易却不知道到那里去了,想是不屑见一个言家的管家。 胡一达还在与言家的那外门管事说道,武传玉拉了一边的程立挺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立挺是李观涛唯一的弟子,当下看了一眼正在说道的师父,道:“还不是老问题,这次在湖南出了事情,言家没有高手,就又找了上门,这次如果胜了,那么以后路言家走得便极为通畅了,这次言家不但找了我们,还找了几个旁门高手,双方在龙山县雪枫楼摊牌,到时候就看谁拳头大了。” 江湖上的事情,便是这么一回事,说到底,讲道理也要有过硬的拳头。 武传玉当下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也不多言,只等胡一达与李观涛说道,交待要注意的一些事情。 过了多时,几人终于说完,胡一达此次将武传玉派出,一是历练、二也是将武传玉派出,让各门派见一下,以后极有可能武传玉便是巴山派下一代掌门了,胡一达最后又说明让谢易也出手,那言家的外门管事才欢天喜地的拜谢而去,这时一边的中年尼姑上前道:“胡掌门,衡山弟子妙真见过胡掌门,胡掌门,你一定要为我们衡山做主。”说完,更是悲泣不已。 胡一达面作惊色,道:“妙真师太,何出此言。”那妙真勉强止住了哭泣,将事情说了出来,原来净明师太在天山会战之时会了丁原山的掌力,当时没有什么事情,净明师太暗自强撑,回到了衡山,终于伤势发作,再也起来不来了,衡山众弟子为了掌门之位争个不休息,几个净字辈的师太又不和,这时平日便与衡山不和的慧剑门却上门找碴,慧剑门原是衡山的分支,只是在上一代因为掌门人问题与净明师太不和,现下慧剑门的门主方慧青找了上门。要夺回掌门之位,现下衡山中乱成一团,若是净明师太无事,当然不用担心只是现下净明师太自身难保,如何能抵挡,说不定,衡山便让方慧青灭了。 胡一达想了一阵子,这净明师太与方慧青的恩怨他亦是知道,方慧青本是上一代杰出弟子,只因犯了门规,与山下的男子有了感情,方才失了掌门弟子之位,当时衡山上一代掌门对方慧青极为婉惜,只是也没有办法,后来方慧青下山嫁了人,过了这许多年,因为方慧青在武功上的天资远胜了净明师太,所以在江湖上,方慧青之名更显。 而衡山派后来的掌门净明师太,虽然极为用功,但是天资较差,是以衡山派之名越来越差,在江湖上地位也越来越低,净明师太更是收了不少官家子弟为徒,目地就是壮大衡山的声势,这次围攻天山,净明师太极为积极,其实衡山派此时并无杰出高手,净明师太之所以如此积极,也是为了提升衡山的声名,不让衡山派在自己身上没落下来。 妙真哭道:“胡掌门,这次攻打天山,师尊极为大力赞同,以至于身受了重伤,眼下有肖小之辈趁机上门,请胡真人看在师父为武林正道的份上,务必保全我衡山派的道统。”说罢,竟然要下跪,胡一达连忙让一边的女弟子将妙真扶了起来。 武传玉心道:“这些尼姑竟然也争权夺势,与俗人一般。”随后又想道:“我们巴山派却又有什么不同呢?还不是要有言家的支持,才能走到这一步。这时胡一达却沉默了。 一字慧剑方慧青是江湖成名高手,衡山派中就算是净明没有受到丁原山的掌力之伤,也不是她的对手,可是衡山派是这次攻打天山最为积极的门派之一,与华山、崆峒一般,都与巴山派交好,衡山派虽然没有什么高手,但是名声还在那里,还是正道大派之一,当然现下只等着有人将这皮一戳,这大派的皮便要破了,自己若是加以声援,日后定然能得到衡山的更大支持,想到了这一层,胡一达道:“妙真师太放心,我让师弟亲往。”又对李观涛道:“你与传玉立挺两人将龙山之事办完之后,便去衡山助妙真师太一臂之力。李观涛应声了。 胡一达话才说出口,突然想到武传玉对水明苫方恋情,心中放心不下,正想开口,让武传玉别去衡山,龙山之事办完即回,只是这时妙真开口道:“谢过胡掌门,武传玉少侠也去么?那是好极了,我在天山脚下看到过少侠的武功,当真有惊人业艺,胡掌门能将武少侠亦派去相助,我衡山上下感激不已。”这一下,胡一达想开的口却不得不闭上了,若是此时当着面让武传玉不去衡山,便是出尔反尔么?当下心道:“等会儿暗自再吩咐他便是了。“ 当下胡一达叫人安排下人为来客安排客房,又吩咐管事管好一切,忙了一阵子,将所有事情安排好,才有机会将武传玉召到眼前,此时武传玉已收拾好行装,正准备第二日便出发去湖南。胡一达看到准备好的武传玉,本想开口吩咐,最后张了张,最终没有说出来,心道:“他是大人了,不能老是让我去为他谋划事情,到时也看一看传玉如何处理与水明苫的事情,如果他处理不好,将来巴山派也不能全系在一个人身上。”当下只说了一句:“路上小心。”武传玉本以为胡一达会开口说教,但看到胡一达张口欲说却最终没有说出来,心中只道师父顾及到自己的面子,是以不提,心中感激。暗暗下定决心,做好这两件事,打好基础,为巴山派争光,就算将来当不了巴山派的掌门,也要为巴山派尽一份力。 众人在第二日清晨上路,谢易、李观涛、武传玉、程立挺一等人一起汇合,下山而去去,谢易对武传玉道:“我们先到衡山之后再去龙山县罢,李观涛暗叫不好,不想武传玉却接口道:“谢师叔,言师母之事大,我等还是先去龙山再说,再说有谢师叔出手,想必方慧青也不是罗师叔的对手,我就不用去了。“ 谢易盯了一眼武传玉,脸现奇色,道:“那好罢,你不去也好。省得惹出一些不必要的事情。我也先去龙山,再作打算罢。” 在巴山派中,谢易长于李观涛,武传玉虽然是大弟子,也不能违背了谢易的意思,武传玉看着前面骑马的谢易,谢易相貌雅,面带长须,身着青衣,倒像个读书人,只是谢易一向强势,倒也相貌不合,武传玉在心中暗道:“这谢师叔倒与岳怀风那斯极为相像。” 几人下了巴山便向龙山飞奔而去,妙真师太先往衡山早行一步,而其他人等则则跟着言家的老管事往龙山去。 一路上那言家的老管事将事情终于说了清楚,言家的一些产业,主要是一些茶楼、布庄之类,这一次,终于和武当派发生了冲突,那齐卓一将江南各省的绿林寨主、龙头、大佬召集起来,放了话,让言家的所有产业都开不了门,抢了几十箱茶叶,锦布共有几千两银子。这些都是齐卓一授意手下的强人所做,现下不光是湖南境内,言家在整个江南都有些力不从心了,想到请自己的强援巴山派来抗衡,那老管事一路啰嗦,道:“为何不见李群山大侠,若是李群山大侠一到,那些个小辈吓也吓死了。”这话倒是不错,李群山杀人放火,杀的都是恶徒,魔教的人最怕的便是“李群山”三个字了,这人杀到山上来,不让你说话,一剑便砍过来了,在他面前干什么都不顶用,是以江湖人物都怕李群山。 武传玉指着李观涛大声道:“这位就是李师伯叫,就是李师伯。”那老管家老眼分不清,以为李观涛是李群山,欢喜不已,道:“早知胡掌门让李大侠来,我们就不请其他的人啦。”武传玉一问才知道:“原来,这一次,除去请了最大会处援巴山派以外,言家还叫上了自家的供奉数人,还有江西鄱阳帮数人,都是与言家交好的江湖人物,一齐到雪枫楼”讲道理“。李观涛在派中向来脾气较好,是个老好人,当然手底下功夫也是过硬的,不然胡一达也不会让李观涛来。 谢易听到那管事极力赞扬李群山,面作冷笑道:“哈哈哈,老管事,只怕你错啦,以后只怕江湖上再也没有李群山这一号人啦,他受了兰心雅的邪功,一身功力都废啦,只怕这辈子都没有什么希望啦,至于这个李大侠,也是不管用的” 谢易口音清冷,面带饥笑,似是李群山武功全失,对他来说倒也是一件乐事一般,而对李观涛而是极不客气。 那老管事不解,向武传玉看过来,李观涛连道:“冷管事不用在意,我这师兄就是这个样子。” 前面谢易声音传来道:“什么这个样子,这个废人终于不再压着我们啦,李大包你不高兴么?我反正是很高兴。哈哈哈,长笑声中,策马狂奔而去,留下笑声在风中。 这几人行了数日,到了湖南境内,这时与言家交好的人也相继来了,鄱阳帮的高手分浪手胡不定、是用分水刺的高手,同行胡不定的妻子杨小青,使得一手好的越女剑法,出身越女剑派,还有言家的供奉宁三白,用判官笔的高手,人称笑面虎,还有供奉数人,武传玉一一记往名字,与对方热情招呼,而这些人知道武传玉巴山派大弟子的身份,将来极有可能执掌巴山派之后,对武传玉也是极为客气,谢易刚是面带轻慢之色,众人见面之后,谢易笑道:”这几人大都是脓包,特别是那个什么宁三白一伙人,脓包中的脓包,指望他们,不如自杀罢了。” 武传玉连连向身后看去,只见众人都已转身走远,才放下了心,这话要是传了出去大大损人颜面,实在不能让他们听了去。 李观涛却道:“江湖人都不容易,传玉万万不要轻视武功差的人,他们也是没有办法,他们有的是限于天资,有的是没有明师,若是给他们一个我们巴山派相同的环境,他们不一定比你我差。” 武传玉喏喏称是。 众人到了龙山之后,言家出钱,一行人住好吃好,只等三天之后,与齐卓一到雪枫楼去:”讲道理。“ 这日夜里,武传玉正在将李群山的剑法拿来练手,李观涛也是一边观看,这家庭院是言家的别院,当然不用担心别人偷看,巴山派几人自单独有住处,与其他的帮手并不同路。 武传玉将李群山剑法使出,剑气纵横,李观涛看得兴起,拍了一边自己徒弟的头道:”你什么时候有你师兄的悟性,我也放心啦。“这时程立挺道:”且让弟子下去与师兄练两手。”李观涛作怒道:“你想丢我的脸么?别去,到时候你记得多看,少说。师父就这句话送与你。” 程立挺只得下去。李观涛与程立挺感情甚好,李观涛也不在这些弟子面前摆架子。 李观涛道:“传玉,我与你对练上一练。”说罢,一把将程立挺手中剑抢到手,闪动身形,到了武传玉面门之前。 武传玉心道:“若是胜了师叔,他面子上总是不好看,若是输了,不是丢了师父的面子么?”当下打定主意,想道:“便与师叔打个平手罢。” 两人剑光相交,打了起来。 李观涛笑道:“你小子还想留手不成,看我不把你学的都逼出来。”左一剑右一剑,住武传玉杀来。剑才相交,上一剑似山,下一剑似水。有的招数武传玉正想发出,却发出对方早已封好了自己的剑路。 武传玉心中大惊,原来李师叔也是高手中的高手,只怕比自己碰上的华山派掌门人岳怀风还要高上不止一筹。心道师父什么把李师叔派出来,原来师父早有把握。 武传玉正想使一招”天河倒悬“在这地形小的地方,使出来正好可以摆脱李观涛那如同胶水一样的剑法,这种剑法让武传玉很是心烦,怎么也打不到对方,自己手中的长剑仿佛是在水中挥动一般。 李观涛笑道:”你还想跳?“武传玉还没有跳起来,就让李观涛的剑影盖住了头皮。 武传玉又想去削李观涛的脚下,李观涛”嗯“了一声道:”你小子阴险,想闻你师叔的袜子么?”当武传玉一剑砍李观涛左脚,李观涛左脚退了回去,武传玉又攻李观涛右脚,又一剑刺在石头上。发出火花。 武传玉心道:“且拼一拼了。”,这时打了上百招,全都是武传玉进攻,而李观涛一招都没有发出,双方的差距,便如同小孩之于大人,差得实在太远,李观涛都是只守不攻,当下将自己所学的一式,叫作“荡尽群魔”的使了出来,这别院的假山顿时飞了起来,这一剑,正是李群山的绝技。 李观涛道:“这一下子有大师兄的气势,就是没有那个内劲,我让你泄一泄火气。”手中的剑引一个太极,剑气都飞进了小湖里,“轰”的一声,将小湖中的鱼轰了起来。 一边的程立挺大叫道:“你们把鱼都打出来啦。”原来这一下剑气将一边的小湖中污泥都翻了出来。鱼虾落在一地。 李观涛收剑道:“不打了不打了,再打下去就要将别人家的房子拆去啦。”一伸手,将武传玉的剑夺了下来,轻飘飘不带一点烟火气。 这一下子,真是吓了武传玉一跳,心道:“这李师叔武功之高,当真惊天地、泣鬼神,自己以为自己算得上江湖上一流高手,现在才知道,自己眼前这位常和自己拉家常的师叔,竟然有这般吓人的武功。” 武传玉连忙收手,心知自己这位老好人师叔也是高手中的高手,但高到那一个地步,自己就说不出来了,是到了自己师父的地步还是到了师伯的地步,自己看来出不出来。李观涛将剑收好,道:“传玉,你的剑法练的太多太杂,你不用练那么多,选个十剑八剑就够了,其实剑法就是来来去去那么几下子,基本的东西都是一样的。” 武传玉当下低头应声,心中想道:“李观涛师叔还好说话,若是别的师叔,只怕教训一顿是少不了的。” 这时谢易之在柱后走了出来,连声道:“嘿,大包,你也有两下子,没有想到你平常也深藏不露之人,我倒是小看了你,当初就不该让你练武。” 谢易身在柱子后面,而众人竟然没有发觉,看到谢易出来,李观涛陪笑道:“没什么、没什么,那里比得上谢少你,只是自己玩的而已。” 李观涛在巴山派中被称为李大包,正是他的混名,谢易呼将出来,大是不敬对方,只是李观涛声也不生气,反而有些低声下气的样子。 武传玉暗自记在心里,心道:“李师叔怎么好似怕了谢师叔一般,等会儿去问一问程立挺方知是怎么一回事。” 这时程立挺却生起气来,自己师父被人叫了混名,自己当徒弟的当然不好受,身下意识有放到剑柄上,想将剑抽出来。 谢易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了一眼,又叫道:“李老包李老包,你徒弟生气啦,哈哈哈,我都叫了十多年了,你都没有生气,你徒弟居然生气啦,哈哈哈。” 程立挺正想将剑抽了出来,这时李观涛却到了程立挺面前,手一按,程立挺的剑便抽不出来,李观涛陪笑道:“谢大少何必与小孩子生气,他人小,你也别放在心上。” 谢易笑道:“你一个放牛的教的徒弟,我又担心什么? 李观涛低直抒己见道:“回去。”将程立挺连拖带拉,往院子后面拉了回去。 看到两人走了,谢易笑道:“武师侄,你的武功很有进步嘛,也算得上可是挡上一面了。”武传玉不敢得罪这个师叔,这个师叔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当下只作恭敬道:“师侄只是比别人多用一分笨功而已,当不得真的。”说罢,将剑收好,又低声道:“师叔,师侄这便回去练内功了,不能再陪师叔了。”谢易挥手道:“走吧走吧。” 武传玉连忙向后院长而去。此时武传玉心头不解,为何谢易对李观涛如此刻薄。 武传玉转身入了后院之中,这时正看到程立挺从后门转出来,脸上还有怒色,手紧握着剑柄,武传玉一把将程立挺拉住道:“你想干什么?快跟我回去。”两人一起挤进了武传玉的房中。程立挺在房中转来转去,武传玉道:“说一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程立挺道:“你没有听到那谢易说的么?还当我师父是他们家的下人,我师父早就不是他们家的下人了。那谢易却抓着不放。现在手里都还抓着我师父的当年小时的卖身契不放手。” 武传玉听罢大惊,道:“这中间到底是怎么回事情?怎么从来没有人给我说过?” 程立挺道:“你想一想,在巴山派里,除去当着向师祖的面,谢易什么时候称我师父为师弟过?” 武传玉仔细一想,确实是这样,程立挺又道:“你知道我师父和谢易在没有入巴山派之前,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么?” 武传玉道:“我怎么知道?”上巴山派不过才三年多一些,如何知道十多年前的事情。”程立挺道:“我是山下的穷小子,家里有五个兄弟姐妹,两年前我拼命冲上巴山派,想拜师学艺,谁都不收我,我连门都进不了,我爹就在后面追来了,哭着要我回去,要我老老实实种地,种地养不活一家人啊,真的养活不了啊,当时你猜山下的地主是谁?就是那姓谢的老爹,谢大财主。” 武传玉奇道:“这与你师父有什么关系?我以前还是言家的下人呢,每天挨小姐一顿皮鞭子,过得比你苦多了?” 程立挺道:“十二年前,谢易上山拜师时,我师父正是谢易的仆童,他每次骑马,都要踏在我师父肩上上马,那次谢家老爷带了一大堆财物上山,向师祖本不想收谢易为徒的,连着避了三次,第四次才让谢老财抓个正着,谢老财奉上大比金银,要求向师祖收谢家少爷谢易为徒。” 武传玉道:“那最后是收了罢?” 程立挺道:“哼,谢老财名声一向不怎么好,怎么会有这么容易,向师祖被那谢老财缠得不耐烦了,说谢易不适于习武,还是让谢易自己回去?谢大少当然气哭了,将手里的茶水往向师祖脸上扔,说什么巴山派有什么了不起,但是向师祖露一手,谢大少的茶水还没有落在向师祖的脸上,向师祖吹了一口气,这些水都变成冰啦,向师祖手一招,那些冰又落在向师祖的手中,向师祖露了这一手,这谢大少心里羡慕得要死,你猜他最后怎么着,他最后又跪在堂前,说向师祖不收他,他就不走,当时,还下着雪,我师父就是当时他身后一个仆童,在雪地里给他撑着伞,就看着他这般做作,求着向师祖收他做徒弟。” 武传玉也道:“我也听说过山下的谢大财主,那谢大财主名声极是不好,就是乡下一个恶霸,向师祖不收他的儿子也是在常理之中。” 程立挺又道:“我师父家也是谢老财的佃农,师父从小生活苦,被卖给谢家作奴仆,后面,向师祖看到谢大少实在想学,也没有法子,只得收了,但是向师祖说了一句话,让谢易恨死我师父了,这十多年,谢大少一直拼命找师父的不痛快。” 武传玉道:“那是什么话?让谢易师叔恨了李师叔十多年。” 程立挺道:“向师祖说,你跪的这三天,站你身边的这个童儿都比吃得苦多,这个童儿,将来的武学都会比你成就高。” 武传玉“啊”了一声,不再言语。 程立挺道:“后来,向师祖同时也要收我师父为徒,谢家父子拼命阻挡,说什么这是他们家的奴才,要死要活得让他们家说了算,说不什么也不想让我师父能学到上乘武学,一心想绝了我师父向上的路。” 武传玉听到此处,不由“啊”了一声。 程立挺接着道:”向师祖大怒,一袖子把谢大少打出了大堂,只说一了字。” 武传玉连忙道:“却是什么字。” 程立挺道:“滚” 程立挺接着道:“后来谢大少极不甘心,只得允许我师父也拜师,只是他们将我师父的卖身契还握在手里,自以为还可以挟制我师父。却不知最后发生了一件事情。” 武传玉道:“难道是谢家父子良心发现了?还了李师叔自由身么?” 程立挺道:“呸,怎么可能,是四年多前吧,李群山大师伯那次受了伤,被丁原山打伤了,李群山师伯伤好以后,武功大进,脾气也更刚正了,又一次见到那谢易欺负我师父,还说什么卖身契约在他们手里,我师父永远是他们家的奴才,不能翻身,李群山大师伯一听之下,拿着剑,冲下山,将谢老财家的狗猪鸡羊全都杀了,谢老财害怕,谢大少于是找李师伯比武,他怎么可能是李群山大师伯那等神人的对人,你猜怎么着?” 武传玉道:“谢师叔输了。” 程立挺道:“哼,岂只是输了,李师伯将谢易倒吊起来,还翻出谢家所有的卖身契,田租帐本什么的,当着众人的面,一把火都烧了。” 听到此处,武传玉忍不住高叫一声:“好。” 程立挺面上也有解气的神色。 武传玉又道:“难怪谢师叔如此恨李群山师伯,原来中间还有这件事情。” 程立挺恨声道:“我不求别的,一定要练好自己的武功,一定要把这个谢大少打败,我们也是人,这谢大少眼里就没有我们这些人,师父能忍下来,是因为师父的家人还有谢家的手上,我却忍不下来。” 武传玉道:”我没有看到谢师叔出过手,不过我听说,谢师叔是我们派中前五的高手,你要胜他,只怕不易?” 程立挺道:“我不信,我师父也是派中的高手,我跟着师父学,一定能将武功练好。” 武传玉道:“到底李观涛师叔与谢师叔谁的武功高?他们比试过没有。“ 程立挺道:”我也问过师父,而且谢易也不止一次向师父挑战,每次两人只能打个平手罢,不过向师祖说我师父武功高过谢易,我相信我师父定然不比谢易差。“ 武传玉道:”那为何谢师叔叫李师叔李大包呢?这又是为什么?“ 程立挺道:”当初,我师父被父母卖与谢家为奴,只用了一个包子,是以叫谢易叫我师父为谢大包。“ 武传玉听到此处,不由心寒,道:”我们巴山派,从向师祖收徒开始,就从没有重视过门弟,你我都是寒门子弟,你是佃农,我是奴仆,好在遇到了师父,我等一定要报答师恩。“说到此处,不由心中发抖,感激胡一达。 程立挺道:”那是当然,我当年跪在巴山派门外,是师父路过收下了我,几个师伯都说我资质一般,但我肯用笨功,不信修不成一身好武功。“ 两人说到此处,都觉得口干舌燥,也没有心情接着说下去了,又淡了一阵子武功,各身回房去睡了。 这一日,武传玉与李观涛等起了大早,一行人早早往雪枫楼而去,路上宁三白不住向老管家问诸如:”对方会不会有埋伏?对方的高手还有些什么人?武功走的是什么路数?”老管家道:”宁供奉放心,我们已然仔细查过,这次地点是双方商谈好的,时间是我们定下的。宁供奉只管放心便是。” 那雪枫楼三层来高,此时早已让言家包下了,这雪枫楼本是达官贵人人宴饮之地,面对着便是龙山县有名的雪景,冬天开窗便可以一边欣赏雪景,一边享用美食,今天通过关系提前知会了三班捕头和官吏,于是成了双方“讲道理”的地方,当然如果不是土司战乱,本来是不会选在这个地方的。 到了门口,一中年武者上前,正是言家的言方物,正是这一次言家的代表人物,后面跟着言品华、言品方两个后生子弟,身后还有一大群人,这一群人中,有双方请来做公证人的数名武林人物,还有六扇门中公人,只是因为官府也不想将事情闹大,是以对这种江湖争斗人,双方都会请上两个公门中人以示对朝庭的尊重,这一行人上得第三屋楼中,一时间好不势闹。 言家的下人为众人奉上茶水,谢易看到左边第一首的坐位,也不与别人商议,自己一马当先,便坐了下去,这本来是言方物的坐位,言方物见到此景,却也没有多说一些什么?只是转身去招待来的宾客,来的公门中人,几位公证之人皆坐于上首,武传玉认得最前一人正是龙山本地的老武师马三品,此人武功不行,但胜在好客,在本地有极大的产业,在江湖中人缘极好,后面是一和尚,法号正明,是少林老一辈的人物,常常代少林寺出席各种事宜,后面则是公门中的神铁手王宇明,是公门中有名的硬手,后面几人武传玉也不认识,想必是一些小官儿什么的,本来应是少林的正明和尚坐在最上首,武林中少林寺正字辈的僧人那一个不是响当当的人物,只是这正明和尚习惯于坐第二,众人知道他的习惯,也不强求。 这时门处响了一声梆子,有人大声道:“齐老大来啦。”武传玉从窗口一看,只见一行人龙行虎步而来,当前一人,身着黑衣,身子干瘦,虎视狼顾,后面数十人,看步伐也都是高手,同行之中,竟然还有数个道士,看身上的道袍与身后背的长剑,竟然是武当派的道士,齐卓一是武当弃徒,与道士们从往过秘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武当派为何将道观中的道士派了出来,这便不可,要知齐卓一杀人放火干的是杀人放火之勾当,武当派怎么也不会明着支持齐卓一罢。 一行人上了楼来,那齐卓一存心显露武功,进三楼要开一扇门,本来有仆役开门,齐卓一不等仆役动手,运功一震,那门“轰”一声自己打开了,齐卓一一行人进行门来,直往西首去了。 武传玉仔细一看,只见那齐桌一天庭饱满,身形却是极廋的,满脸红光,让人一见之下便心生敬意,后面跟着十多个高手,个个都是太阳穴高高耸起,精神饱满,看他们落地的脚步之声,整齐有力,这些人都是江南各省,各郡的绿林寨主、大佬之类。他们虽然跟在齐卓一身后,但绝对都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任何一个单独放到江湖上去,武传玉都要拱手称一声:“前辈。”每个人都可以主持一个省,至少是一个郡,或是一条主要商道的绿林事务。 齐桌一身为江南绿林龙头,面子可是极大的,就算是少林,也要卖他的面子,朝庭也要注意招抚这一类地方豪强,魔教在两湖地区起事,招募杀手人力,都要问过这位齐老大。 第二十九章 二十九 等到齐老大坐定,两方人物客气一番,此时双方都在暗自估算对方的实力,江湖相争,虽然动手打杀,但是请了公人的情况下,还是要装模作样的“讲道理”眼下双方还没有开始打,自然极是客气,但是出了这雪枫楼,双方动手杀人,却是看谁的拳头大了。 言方物看到对方露了一手高深的武功,心中吃惊,只是他自己万万没有这份功力的,这一开始,似是对方便占了上风,不由将眼光放到坐在首上的谢易身上。毕竟自己请的外援中,看似以谢易为首,他也没有看出,在李观涛和谢易之间,到底是谁的武功更高的。但是谢易敢于坐首位,武功定然不低。 这时坐于首上的正明老和尚道:”齐施主万万不要损了这里的物品,伤了这里的花花草草,这都是要钱的。“说罢一声佛号喧出,那门缓缓关了上,众人心中皆不以为然,这正见老和尚是个啰嗦到家的家伙,只是一来他身份高,二来他武功高,众人才不说些什么?但见他露了这么一手武功,顿时都感到:“少林派在武林中千年不倒,果然有真本事。” 王宇明大声道:“齐老大,我且问你一句,我看你身后的几个道长,都是清净宫的成名人物,武当派的得力人,是不是你重归于武当的门下,武当派为你出气?”王宇明其实并不想得罪武当的道人们,毕竟武当的道人们手眼通天,自己的后台也不敢彻底得罪道士们,只是武当派来人了,王宇明坐在此地,代表当令朝庭,不可以不过问。 后面一道士越众而出,宜了一声道号,道:“贫道清觉道人,这次贫道与几个师弟并不代武当而战,只是与齐老大早年颇有交情,今日之事,实为贫道几人个人的私事,与武当毫不相干。“ 武传玉心中暗道:”这肯定是明的说法了,武当再怎么也是侠义道,不与这些黑道绿林人物相联,但是又不能明着让言家占了便宜,于是便用这种方法,让门下弟子助战,若是武当真的不让门下弟子去帮忙,那么清觉这几个道人是万万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人群中不止武传玉,许多人都是作此之想,均知齐桌一与武当的关系。 众人坐定后,马三品便开口道:”大家江湖上混日子,常有相争之时,若是不讲道理,学那魔教,看不顺眼,拿刀上杀门,砍杀一气,不分青红皂白,那不是与魔教崽子们一般了么?是以这次,我们几个老家伙受了言大爷所请,来调解一番,大家混迹于江湖之中,万事抬不过一个理字,大家都讲一讲道理,看能不能调解一番,能不能手便万万不要动手,少杀伤一条人命,便是一条人命。“ 这时正明老和尚宜了一声佛号,也道:”老和尚也是这个意思,大家能不动手,就不要动手,毕竟动起手来,是要死人的嘛,人还是不死好。” 众人对于这个老和尚却是毫无办法,这正明老和尚是正字辈的人物,在江湖上辈份高,比巴山向断石都还高上一辈,众人都得两人说完,这边代表官府的捕头王宇明清了清口,也大声道:“齐老大,你也是混绿林的人物,知道朝庭最忌讳什么?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话中颇有回护言家的意思,盖因言家有家有业,根本不能造反,而齐老大是混绿林的人物,这种人物,随时可以拉起旗子造反,加上言家的官方后台,想更进一层的王宇明那有不向着言家的道理。而且朝庭最不放心的便是”大规模聚众“这正是造反的前兆,尤其是现在正是土司们造反的敏感时期,所以这又是绿林人物犯朝讳忌的地方。 这里做东的正是言家,言方物站了出来,四面一拱手,朗朗道:”多谢诸位能来捧场,马三爷,正明大师,王总捕头都是日理万机的大忙人,本不应烦劳几位,只是这一点事情,若是不能及时处理,只怕日后会出大乱子,是以不得不烦劳三位……“ 言方物正在堂中客气着,武传玉心道:”这件事情,最后的解决,要么便是齐老大让路,要么是言家的生意再也进不了江南,现在土司正在与朝庭大战,虽然言家与几家土司有交情,但向南的路也越发难走,若是让言这家胜了,那么江南地面的绿林人物以后再也不能难为言家,而且齐老大还必须保着言家的生意,原因极是简单,齐老大是江南的绿林老大,若是他输了,以后再也没有脸面难为言家,若是还有绿林人物在江南与言家过不去,那便是不给齐老大面子,若是手下人有人打了言家的生意,那便是打了齐老大的脸,他以后再也没有脸面做江南的绿林老大的,反过来,若是齐老大这次胜了,那么言家以后再也没有脸走上这江南的地面,原因也是一样。 这边言方物客气一番,讲起了事情的起因,武传玉便在一边听着,原来,言家在江南的钱庄三次让人抢了,而在江南地面上的几家酒楼,布庄,在近几个月都不时有人上门过不去,以至于这边的生意做不下去,最近一次,便是几个言家子弟给齐老大手下打了,还将打伤的子弟送回了言家,扬言言家子弟不得再进入江南地界中。 这边言方物将受伤的弟子抬了上来,那子弟也是言家的外房子弟,被分到江南来做一个管事,当然,若是嫡传子弟,怕也不会到如此险恶的地方来,这一些大家族中,对于嫡传之位便得极重,而一些外房子弟,生下来便受到轻视,武传玉在言家为奴仆之时便看得清楚。 言方物大声道:“众人请看,这是我侄儿言品周,平日从不与人为难,在家中也没有学什么武功,只学到一些计帐算帐的事,只会拨弄算盘,不知为何却受了齐老大手下的毒手,被打成这个样子,我这个侄儿手指让人全部砍下,众位请看一看我这位侄儿的手。“众人都是身有武功之人,怎么会看不清楚,那言品周两的十指都让人切下,手掌边只看到骨头星子,血红的骨头星子上面还有血,中间的似是骨髓,那言品周还不时发出呻吟,端得是十分惨烈。 武传玉心道:“这下手也太狠了,这等大家族的外门弟子,学着做生意,靠拨算盘为生,砍断这言品周的十指,便是绝了对方以后的生路,不知他以后是如何为生,而在言家这种大家族里,这些外门的子弟,以后家族是不会养的,到了一定的年纪,要将自己在家族中住的房子一应物件都要交回嫡传一系,那时这小子无以为生,又将如何呢?” 那齐老大手下一人跳将出来,大声道:“放屁放屁,是这个小子先惹的我们,我们什么时候与这没有武功的小子过不去了,这小子没有本事就算了,挨挨了我们一顿打,只把他手打断,什么时候做了断人手上十根手根之事。” 众人向这位跳出来的黑脸汉子看去,只见此人一脸精黑。穿着一身黑衣,如同一挖煤工一般,跳到齐老大面前,半点也没有做小弟的自觉,只是看他的身形步法,也是一位高手。 言方物转向齐老大道:“齐老大,你是江南的绿林首领人物,敢问这位是谁?如何称呼。”这人这时跳出来,不顾忌齐老大,正说明此人大有身份,不是无名人物。 齐老大道:“这人是我义弟,人称翻天手段德义,江南十几个大矿,都是段老弟管,言老弟可曾听过我这段老弟的名号?” 这翻天手段德义也是一位高手,早年是个矿工,这大周朝矿业铁业都是官营,是由宫中派出太监来掌管,当年那掌管铁矿太监性情残暴,贪污而又凌杀矿工,这段德义带着一帮子矿工,将那老太监杀了,官府派兵来捉拿,这段德义设计,将一众官兵都引到矿洞中,然后打开暗河,将上百官兵都淹死在矿洞中,事后将官兵及太监人头都送到知府衙门去,朝庭大怒,派出高手追杀,这段德义又设下毒计,在酒宴中下了药,将与自己一同造反的数十名矿工都药翻了,然后人头全都割下,将手下的工人人头都送给朝庭,称自己只是被胁迫而已,因此而得了轻判。 后来这段德义流放到岭南,本来也只是个流放三千里,只是这段德义如何能受的了那穷山恶水之地,结果几年之前又干回老本行,带起一干兄弟,将督官杀了,本想在岭南自立为王,只是后来有人放出风声,说李群山要杀上门去,李群山不知杀了多少多段德义更恶毒之人,都是名震江湖的恶人,这段德义一比,又只是一个小角色了,段德义想到一个法子可以让李群山不杀他,那便是投入名门正派侠义道中,如同黄河金刀一般,做个侠义道中人,这样,李群山想杀也不能杀了。于是这段德义去投武当派,只是武当派众位道士一见此人,知道这人心中险恶,放入观中,那不是放一头头恶狼么?后来齐老大回到武当,见到此人,想把手伸进矿业里面,便将他带到身边,齐老大对段德义道:“我与武当派关系极深,李群山不敢上我的门来,你且放心。” 众人听到段德义之名,齐“哦”了一声,心想,这人最爱折磨人,看来十有八九,便是这段德义将这什么言品周十指切断的了,这段德义,每每抓住对手后,将对方绑在木桩子上,用大锤将抓住的人的头打入胸腔之中,是以极为有名。 段德义大叫道:“老大,那一日,我与几位兄弟在万花楼吃花酒,这小子一上门就要抢我的相好,扔了我十两银子,便要我与几个弟兄滚蛋,兄弟气不过,打了他一顿,扔出万花楼,却是没有打断他十根手指头啊,天地良心,小弟万万没有做下这等恶事,想我堂堂十大矿坑的大佬,竟被当作叫花子,叫兄弟如何不气。” 这期间齐老大手下与言家干架已然不是一两场的事情,这种事情,齐老大当然不能不回护自家兄弟,而授意手下去找言家子弟的麻烦,也是齐老大下的命令,齐老大大声道:“我当然信得过自家兄弟。这将言小兄弟十指切断之事万万不是我们兄弟做的,不信且问一问这位言小兄弟。” 那言品周哭道:“堂哥,小菊是我唯一的爱人,我什么都没有,不可以没有她,我好不容易才攒够为小菊赎身的钱,那天正是去给小菊赎身,正好看到这几位强将小菊拉过去,说什么只玩清倌人,小菊是我将来的妻子啊,我去理论,反倒被打,我那天被打了后,跟着几个兄弟出城,想治一下身上的伤,却不料走到半路,几个大爷又跳出来,将我们围住,正是这几位大爷。” 言方物心中暗自计较,这个名义的堂弟只是一个外门子弟,在家中地位是极低的,是伯父小妾生的儿子,打小就被欺负,从来都老实,想必不是那种嚣张的子弟,怎么也不会说谎,难道真的不是齐卓一手下打的人,这一次还打死了三个言家的管事,这三个管事的身份都比言品周这个外门子弟要高,只是言品周一向小心,对谁都客客气气,方能在言家大宅中混到今日,想必自家的这位堂弟不会撒谎。 言品周接着道:“那几位大爷一出手,拿出钢刀,将三位管事,数个伙计都杀死,我还记得带头之人的声音,正是这位段大爷,这位大爷虽然将脸蒙住,我却记得声音,当时这位段大爷当然还想将我双眼挖出,只是我拼命求情,说没有双眼以后我活不下去,这位大爷发了慈悲,说只砍下我十根手指,他想看一看人的手指全断以后会怎么样,我便看着他拿出一挖矿用的大铁锤,将我手指一一打断,我好痛啊,我好痛啊。”说完大哭不止。 众人心中恶寒,这段德义的兵器便是一大铁锤,此时又看到这言品周一脸哭相,众人心中都已然相信这言品周所说的话。 段德义大声道:“那天打了这小子后,我与几位兄弟吃酒,再没有去寻过他,大当家,不信你问一问几位兄弟。” 齐卓一转过头,后面几人上道:“段大哥所言不差,那日打了这小子之后,我们便在一起吃酒,那有时间再去杀一干人。” 言方物道:“齐老大且为我等说上一说这几位爷的名号?想必都不是无名之人。” 齐老大指着当前一似是杀猪汉子道:“这三位兄弟是百人屠李阿生,妙手挖心张百年、还有雪姑娘李红娘。 众人齐“哦”了一声,这三个都是绿林上有名的人物,这百人屠李阿生,原是个屠夫,本来在洛阳做杀猪营生,祖传刀法极是不错的,他本在洛阳杀猪,只是当李阿生杀了十年的猪后,一天突发奇想,想卖一卖人肉,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挡也挡不住,于是李阿生入夜之时,悄悄将自己的邻居杀了,第二日混在猪肉中卖与百姓,居然卖得极好,李阿生喜不自胜,后来李阿生越杀越过瘾,越卖越高兴,终于有一天让人给发觉,这李阿生也是胆大心细,早就想好了退路,跑出了洛阳,只是官府对他追得紧,李阿生最喜爱之事便是在路边开一家小店,专门卖人肉,只是这样的店面,让官府及侠义道一发觉便不得不关门,李阿生特别喜欢看别人吃人肉,是以江湖人称其百人屠。 这妙手挖心张百年是个医生,原先在江南带极有名声,治病救人,原颇有仁名,后来也是与李群山有关,李群山在巴山时,一老妇找到李群山,说他儿子去找张百年看病,竟然再也没有回来,后来又有人找到李群山,也是单个亲人去求医,再也没有回来之事,李群山大奇,解雨同情那老妇,便与李群山相约上门,解雨先是装成独自求医的女子上门,那一日,医舍中只有解雨一个病人,那张百年先让解雨服下麻药,解雨不知,中了道,然后这张百年将解雨捆到门板上,原来,这张百年喜挖人心,特别是病人清醒之时,当着病人的面将病人的心挖出来,这个过程还不让病人死去,张百年自然不知道李群山就在外面,得意洋洋,将自己的所作所为都一一道来,李群山听得大怒,杀将进来,李群山将解雨救下,当时李群山道:“你怎么对别人,我便如何对你。”将张百年捆住,也要做一做外科手术,道:“且看一看我的外科手术怎么样。”当时也将张百年的肚皮挖开,张百年向解雨求饶,解雨心软,李群山道:“你要在今后二十年中救活三千人,少了一人,我便放你不得。”张百年急忙逃跑,走的时候还是李群山将他的肚子缝上,如今不想也入了齐老大手下。后来胡一达与李群山大干一架,李群山又再次出走。详情自是不必多说。 至于这雪姑娘李红娘,原先是大盗王仲明之妻,李红娘最喜清秀少年,在太行之时,李红娘将抢来的清秀少年,都只有十三四岁之大,养在家中,作为面首,玩腻之后,便悄悄处死,将尸首扔于太行之下,李红娘喜爱少年读书人,后来向断石来找王仲明王叔明的麻烦,李红娘扔下自家夫君跑了,只是此人武功也就罢了,还有一桩本事,便是相女,齐卓一数十个姬妾,都是李红娘搜罗而来,这李红娘还是苏、杭一带人伢子的老大,天下妇女孩童的买卖,这李红娘一个人管了三成。 众心均是心想:“如此恶徒之证词,怎么可以取信。”三人站了出来,皆道:“齐老大在上,段大哥说的十分十都是实话。”那李红娘道:“那小菊刚被段大哥纳了,那有时间去找小子麻烦,我可以又做了一桩好媒。” 言品周大声道:“你说什么,你这恶人,抢了我的小菊,我与你没完。” 李红娘笑嘻嘻道:“那小女孩还真是节烈呢,若不是姐姐为她下药,她说什么都不肯从了段大哥呢,想不到那等地方,竟然还真的有清清白白的姑娘,老娘真是大开眼界。” 言品周听到此语,口中叫道:“小菊、小菊。”不时昏了过去。想必这言品周与小菊感情是十分的要好。 武传玉见到李观涛面前的茶水凉了,便道:“李师叔,要不要我去加一下茶水。”这声音本不大,只是人人都知武传玉是巴山派胡一达弟子,被武传玉称之为师叔,那便是—李群山?。 段德义、张阿生、李红娘、一听,皆惊道:“李群山这狂徒来啦。”顿时神情紧张,向李观涛望去,其中李红娘的丈夫王仲明便是让李群山杀死,段德义听说李群山要杀他,便往武当派去投,在江湖上,李群山说要杀那个恶徒,那个恶毒便要身首异处。三人听闻巴山派“李师叔”想必是李群山了。 张百年见过李群山,忙小声道:“不是不是,是他师弟,武传玉应叫李群山师伯。” 三人这才放下心。 李观涛却笑道:“不用啦,不用麻烦添水的伙计了,”李观涛在江湖上名声不响,没有多少人知道他的名字,到了现在,李观涛也没有一个外号,在巴山派中,胡一达被人称为“单手撑天”李群山被称为“剑断虚空”这都是江湖上为他们送上的名号,而巴山派中,差不多所有人都有了名号,李观涛却是没有什么名声,他也从来没有计较过。 谢易哼了一声,低声道:“李群山受了魔教教主的功力,武功全失啦,你们再也不用担心啦。”这声音所有人都可以听到,正是故意让他们都可以耳闻到。 四人一听,均是面带喜色。张百年道:“谢大侠说的可是真的。” 谢易道:“怎么会蒙你。” 言方物重生哼了一声,将话题拉了回来,道:“这件事情暂且不谈,几位的证词人品,言某实在信不过。” 齐卓一冷哼一声道:“言家小兄弟的话,我也信不过。” 这时谢易开口道:“正明大师、王捕头、还有马老英雄。还是请三位来评一评道理罢,这件事情,到底如何?” 马三品一手拿着茶杯,喝了一品,慢吞吞道:“以老汉看来,两边说的都有道理,只是单只有这一件事情么?老汉听说言氏与这江南同道可是起了不少纷争啊,还是一一说来罢?” 言方物道:“三位前辈在上,最近几月中,我言家的铺子被砸了五处,人伤了十多个,货物包括银钱少了万两白银之多,这数目实在太多,这桩桩件件之中,以这次杀了我言家的三位管事,十多个仆役之事最为严重。是以将这件事情拿来说,若是这件事情齐老大能给个说法,那么那些损失的银两货物,只当是送与齐老大做见面礼了。” 齐卓一站了起来,也道:“简直一派胡言,我手下与言家有些不和是真的,手下兄弟讨生活抢了点银货也是真的,但杀人之事我齐某从来都是对手下兄弟严加管教,不信你问我身后的众位兄弟。” 后面数人皆齐声道:“齐老大说的极是,那言家不懂规矩,过路不上道,我等是有劫财之举,并无杀人之实。” 齐卓一又道:“花秀才上来。”后面一秀才上前,手中拿着一帐本,齐卓一大声道:“你将这三个月来兄弟们从言家拿来的钱粮说一说,看一看我们用到了什么地方。” 那秀才一脸愁苦,四十多岁,正是一屡次不得中举的秀才,齐老大收在身边管帐,那秀才将账本打开,大声读了出来:“三月十五,言家商队过道洞庭湖,洞庭水寨劫银四百三十二两,布三百一十八匹,四月初三,马老大劫了言家东门钱庄,得银两千三百一十二两……” 众人皆不言语,只听那秀才将一切读完,齐老大突然道:“共得了多少财货?”那秀才道:“我们合计之后,将财货卖出,共得了二万二千两白银。” 言方物道:“只要齐老大开口,这些东西只当我言家送与齐老大,只是日后齐老大不得再放任手下胡为?”江南的商道若是能开通,十个二万两也可以送出去。 齐卓一道对那秀才道:“你再读一读这些钱的支出?” 那秀才道:“这两万二千两白银中,一万五千两向洛阳首富王不富买了十万担粮食,已于三日前送往山东之地,剩下的银子,三千两分与众位弟兄、四千两用于打通从江南到山东路上三位绿林同道的资粮,这些银钱,目下只剩下五十二两。” 正明老和尚听罢,宣了一声佛号,道:“施主有德,救山东数十万流民,真是功德无量。” 言方物道:“这是抢来的钱?我言家也为山东灾民之事尽了心。” 齐卓一冷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言家那位在朝的言官代言家向灾区献了三十两白银,真是好大的手笔,我齐某不才,给你们这些为富不仁之辈放一些血,也让平头百姓有个活路。” 后面言品方叫道:“放屁,那是我们言家的钱,你有什么资格代我们献财。” 那小胖子言品华也道:“你这种巨盗,李群山为什么不上门把你脑袋拧下来,让你胡为。” 这两人都是言家后辈,在家又是嫡传子弟,一向目中无人,与言品周这等外房是大大不同的,躲在言方物身后,已经是大大的不高兴。此时听到自家的财货被这齐老大拿走,顿时心中戾气横生。 众人心中均是不乐,这两个小辈跳出来,却是大大的不敬。 齐卓一哈哈大笑道:“因为我有这个本事,我就是看不得你们这群肥虫一天什么都不做,欺负老实平头百姓,李群山么?他要是帮一群你们这样的肥虫,他就是个伪君子。” 言品华肥胖的身子抖动起来,竟然是让齐老大气得,接道道:“你这等下作人,天生便是贱种,你抢盗别人财货,还有理了?” 齐卓一也来了气,一个小辈,在自己面前口出大言,当下动起内力,笑道:“我齐老大虽然好色,但是做事从来没有昧着良心,倒是你们姓言的一伙人,在江南地面上开妓院,设赌场,不准别人和你们抢生意,不知有多少人让你们害得家破人亡,天不管你我管你,天没道理我道理,就是要让你们姓言的一家进不了这江南地界。” 言方物一把将言品华、言品方拉了回来,让这两们二世祖一说,现下终于撕破了脸,早知如此,真不应带这两位小太岁来,只是这两位都是言家的嫡传亲孙,以后要当家主的,自己虽然是个管事,却不敢去管这两位爷,现下想的便是叫人将两人送回去,爷家的老太爷是想让自己的孙儿见识一下风浪,也好以后掌管言家,是将才将这两位小太爷派到言方物的身边,现在言方物只想将两人快快送走。 言品华气得眼中有泪,指道谢易道:“你,去将他杀了,把他的人头挂在外面风干。” 谢易脸色大变,第一,谢易是巴山派这一干人的头,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这言品华竟然将自己当成奴仆。第二,谢家也是巴山脚下的大户人家,也许家境比言家要差,但谢易也是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少爷,今天竟然有人指着自己去做什么?在巴山派中,胡一达对谢易也是客客气气,李群山见了谢易没有好脸色,但是也是平等对待,向断石更是一向没有架子的人。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谢易站了起来,笑着走了上前,齐卓一以为谢易要对付自己,只见谢易走到了言品华跟前,凝神相对,谢易却笑道:“年青人要打一打,才能清醒。”说完闪电般一巴掌,只听“啪”一声,言品华肥胖的身子让谢易一巴掌打飞起来,后又落在地上。 众人皆心中皆道:“痛快” 言品方惊得向后退了几步,惊声道:“你们来是来助拳的么?我听爷爷说,每年都要施舍给你们巴山派上万两银子,你们就是我们言家养的狗,要你们咬谁就咬谁,你怎么还打我哥哥。” 言方物悔得要死,早知这两位小太祖如此得罪人,就不将他们拉了出来,这时只看到齐老大一方皆忍住笑声,正面做公正的诸人面色奇怪,而自己这一边,巴山派众人,脸上都升起了黑气,当下心中决断,转身狠命一巴掌打在了言品方的脸上,只听到“啪”的一声,这一掌打得言品方转了转,倒在地上。 言方物也是没有法子,放在平时,是万万不能得罪两们小太岁的,自己以后也得在两位小太岁数手下讨生活,当是这小太岁真是太能惹事了,打完之后,言方物大声道:“两个小畜生,目无尊长,实在该打。”又对众人团团打躬,道:“是言家教子无方,让众位见笑了。”这时齐老大一方皆大笑起来,齐老大笑道:“巴山派是言家养的一条狗,哈哈哈……,众位兄弟,你们要将此事在江湖上好好宣传一番啊,小孩子就是敢讲真话。” 这话传出去,言家与巴山派脸上都要无光,说不定两家以后的关系都要受到影响,江湖同道也要大大耻笑。 言方物看到这种情况,心知若是再接着任由事情发展下去,那么自己一方都要先乱起来了,眼下最好的法子就是转移矛盾,当下大声道:“齐老大,你我两家便按江湖规矩,手底下见真章吧。” 齐卓一也道:“还怕了你们一伙脓包不成。” 诸位做公正的王宇明、正明和尚、马三品相互看了看,也只得齐声道:“那么便按江湖规矩,用功夫说话罢。 第三十章(大杀特杀篇) 三十 两方很快拉开了架式,好在雪枫楼够大,能在楼中拉开了一大小约五丈的圈子。双方各自站了一片。此时送茶水的小二等一干人都已不敢再上楼了,还有一些不相干的人,都让外面的江湖人远远赶开了,专门留下这片地方用以比武。 此时正明和尚开口道:“既然两方一定要较量一番,就在就雪枫楼三层之上,双方各派出高手,较量一番,若是学那流氓一涌而上,却又成了什么样子,是以这场上,只能有二个人,其他人若是出手,便是犯了忌讳,是我等公敌,诸位可听清楚了没有。” 王宇胆也道:“正是如此,双方如派出高手,便三局两胜如何?”王宇明想的一是快点儿结束此间之事,将此间之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而且王宇明身为朝庭一方的人,自然偏向于与朝中关联更深的言家一方。 此时大家都已看出,言家这边儿高手不多,几个言家的供奉,都不是什么能担得起的人,巴山派的两位高手出场,想必不会输,就算对上武当清净宫中的道士,就算胜不了,也不会落败。是以三局之数对言家有利。而齐老大手下能人虽多,却不见得能打败巴山派的高手,想那张百年、李红娘、段德义之流,都可算是一流高手,但对上巴山派的两位与李群山、张重辉、胡一达同辈的人物,胜算实在不大。 齐卓一如何不知王宇明的打算,冷笑一声道:“这怕是不行,某家手下的兄弟们个个恨这无恶不作的言家入骨,个个都想试一试言家人的身手如何?三场如何能够,依我看,就九场罢。” 王宇明大叫道:“九场,你当我们陪你在这里喝茶么?齐老大,九场是万万不行的,今天中午府君大人就要听到结果,怕是没有时间等。”王宇明声音虽然大,却不敢将话说死,若是将话说死了,齐老大放任手下胡为,自已治下出了问题,到时候可是自己的过错,他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捕头。 正明老和尚道:“那便五场罢。齐施主,言施主,你们两方各退一步如何?”正明和尚此时言语庄重,在场之人,没有一人敢说是这老和尚的对手,这老尚是正见老和尚的师弟,生平唯一做的事便是与正见老和尚、武当宣华散人、还有上一代巴山派掌门邓抓天等数名高人,一齐将魔教上一任教主打败,并且擒拿之,此事江湖中人极少人知道,而在场的几位主事人物却都是知道的。是以对他格外尊敬。 齐卓一见之,看到这老和尚刚才还是个唠叨的老人,这一句话,如同一尊通天大佛立在自己面前,自己似是站于虚空之中,这声音在别人听到也就罢了,在齐卓一听到,却是内心震动,心道:“这老和尚真真名不虚传,不愧是和邓抓天同辈的人物,至少也证得小乘果位,五场也够了,师父说的没有错,少林果然有敌对我武当之心。” 当下齐卓一拱手道:“正明大师开口,如何敢不遵从,五场便五场,齐某说好,若是齐某手下兄弟输了,这江南地面,言家想怎么走便怎么走,惹再有人敢与言家的生意过不去,便是与齐某过不去。” 言方物亦道:“若是言家输了,失的银子永不再提了,而且江南、苏、杨州等地界,我言家是永远不进了,死的伤的,都是白死白伤。” 两方说好,各拉开架式,众人都向后退了数十步,此时气氛极为紧张。 马三品道:“那么便开始罢。谁先上场?” 第一场由言家的人手先站出来,谢易当仁不让,站了出来,笑道:“巴山派谢易来领教两湖绿林高手的风范。”齐老大道:“原来是临风剑客谢易谢大侠,能与谢大侠对战,两湖绿林何其有幸。”此时齐卓一心里却在盘算,这李观涛与谢易都是大高手,是言家的两个主力军,自己须得田忌赛马之策,派出这一方不是怎么重要的人去,输掉一场便是了,让过这两位高手,在后面三场中扳回来,想到此策,便道:“李阿生兄弟,你便去侯领教一下谢大侠的风彩。” 李阿生跳了出来,叫道:“正要和你这小白脸战一番。”手上杀猪刀挥动,眼中带着杀猪的热情,是想将谢易当猪杀了。 谢易只是冷笑一声,轻声道:“孽畜” 话还没有说完,李阿生一刀砍过去,正是想趁对方不注意,一刀砍死对方。 确不知谢易也一剑猛刺来,刀与剑相交,火花发出,李阿生脸上狂笑不止,仿佛不是在作争斗一般,却是一个在赌场上的疯子一般,谢易却是脸上带有冷笑,剑剑真指对方心窝,仿佛在调戏一个木偶一般。两人刀剑相交,脚下步法滑动,倾刻之间,两人刀剑相交十多下,众人只看得眼花缭乱,皆叹两人武功高强。 李观涛看了一阵,心道:“他的剑法决对不止这个地步,他的十八路剑法狠毒无比,招招杀人,师父见了他的剑法,曾叹他在巴山众位师兄弟中心狠第一,自私第一,这只怕是他正在作弄对方,只是这李阿生,只怕已然是用了全力。” 不多时,李阿生头上已然开始出汗,脚步也开始浮乱,喘气之声已然开始变粗,这正是内力不济之征像,谢易却冷笑道:“怎么不跳了,杀猪便是杀猪的贱货,怎么可以敌得王孙之后。”谢易一家自称是东晋谢家之后,平常便自高一等。 正明和尚一见,早知这李阿生要败,便道:“这一场,便是谢大侠胜了,双方罢手罢。” 齐卓一亦道:“阿生老弟,这一盘便是输了,败在谢大侠手上也算丢脸。” 围观的众人心中都道:“这李阿生输给谢易,是理所当然的,谢易上了一场,便不能再上第二场了。” 谢易却一边冷笑一边挥动手中长剑,道:“别认输啊,我还想看一看这杀猪的有什么本事。” 这比武拼斗,却是不能上旁的人上前相助,若是上前相助,即使胜了,双方都会恨上上场帮忙的人,这也是一般的规矩,双方都是知道的。加上刚才正明和尚说得明白,是以没有人上前帮助李阿生,但是李阿生也可以转身便跑。逃出这个圈子,自然就可以不怕谢易追杀了。 李阿生却是没有明白正明老和尚是有为他解围,大喊一声:“还有杀猪最后一式,定要杀了这精肉猪。”说罢,双手一分,那手中的刀分作两半,从中间分开,李阿生叫道:“看我疤丁解猪。”竟用自己的后背朝向谢易碰撞过去,手持双刀,脚上倒踢,却翻一个跟头,身体打个倒转,双刀直取谢易胸腹。这一招是李阿生日思夜想所创绝招,与几个朋友想到,如果李群山杀上门来,就要用这一招来抵挡李群山。 正明与齐卓一齐齐声道:“不可。” 两人都已然看出,李阿生这一招,对付一般武学修为的当然可以,会把别人吓也吓倒,但对付谢易这种真正武学修者,那是大大不行,对方只要心思沉静,不为外物所动,不被花里胡哨的乱像所迷,这一招便到处是破绽。谢易冷笑:“杀猪把式,也能上台面。” 楼上剑光闪动,众人只见血光飞起,谢易和李阿生已然换了位置,谢易拿出一白丝布,将自己的剑擦干净,姿势优雅。 齐卓一跳了进来,一连将李阿生身上数个穴道点住,这时李阿生肚皮上开了老大一条口子,肠子已然可见,后面齐老大数人来扶住,眼中带有泪光,纷纷上来看顾。 李阿生身体抽动,眼见是不行了,血水从木板渗出,两柄杀猪刀掉落于一边,齐老大扶且李阿生,丝毫不顾李阿生身上的血水。 李阿生低声道:“大当家,我是不行了,我没有法子报你大恩,当年若不是你,我早死在洛阳之中,只是这些年,我……我,你要小心段德义。” 齐卓一道:“兄弟,你一定要活过来,你挺住,我知道你喜欢花月姬,你好以后,我把她送与你。”声音已是咽埂难听,原来这花月姬正是齐卓一最爱的一个小妾,齐老大早便看了出来,只是装作不知。现下开口送,只盼自己兄弟活过来。 李阿生艰难将头转向正明老和尚,道:“大师,其实我没有杀那么多人,我……”话还没有说完之间,就断了气。 齐卓一身后众人皆向巴山派一众人怒目而视,恨不得吃了一众人,齐卓一站了起来,大声道:“这比帐便记下,我等绿林汉子,血帐血偿。那一位兄弟再上前向谢大侠讨教。” 正明老和尚宣了一声佛号,脸作悲色,道:“谢大侠,刚才你明明可以不杀这位李阿生,为何剑下不容情,向断石如何教你的,他是怎么收下你这个弟子的。” 原来比武拼斗,虽然各安生死,旁人不得相助,但一方认输,另一方若是没有深仇大恨,也不会如此痛下杀手,更何况谢易的武功剑法,大大高过李阿生,刚才大可以不杀死李阿生,却是毫不容情。 谢易笑道:“大师,这等杀猪屠狗之辈,何必爱惜。”说完施施回到自己座位,这胜的言家一方本应大声呼喊,以壮已方气势。只是众人见到谢易剑法毒辣,一时众人都不能作声。 这时段德义跳将出来,大声道,我向巴山派挑战,谢大侠,你还上不上场。 段德义上场便知,对手中最为毒辣的谢易已然出手,便不会再行出手,而李观涛刚不同,即使对送茶水的下人,李观涛也是客客气气,显然是仁慈之辈,决不是谢易这等狠毒之辈。又看到谢易与李观涛显然不是一路货色,两人神情之间极是不对味,更加说明这李观涛不是谢易这等人物。 段德义才投入齐卓手下一不久,齐卓一到底也是当绿林老大的人物,当即从痛失兄弟之情中醒了过来,道:“你便向谢大侠讨教一下罢。” 李观涛却站了起来道:“这一场,便由李某接下了,这位段兄弟便请出手罢,我这位谢师兄已然出手过一阵,便不再接下一阵了。” 段德义心中暗喜,不等齐卓一接话,连忙道:“正要接一接李大侠高招。”这一下齐卓一再改口也来不及了,齐卓一心中暗怒,却不便显露出来。道:“也好,那你便接下李大爷的招数罢。”此时他恨上了巴山派一众人,也不再称大侠了。 段德义呼号一声,从后面拖出一大铁锤,跳到场中,李观涛将茶水放到桌子上,拿起剑,上了场。 齐卓一一见,心中暗道:“不好,这个武功更高,只怕远在我之上,不过也好,这一阵本是要输的,这段德义屡次让我作难,有点信不过,大大不同于从老兄弟阿生,死了也好。” 李观涛手持长剑,段德义手持大锤,当头朝李观涛头砸下,这一下,砸死了无数人物,段德义曾用此锤将监矿老太监一锤打死,将头打入胸腔之中,这一下,当真是气势逼人。 李观涛笑道:“段大侠果然是外门高手,江湖所传不虚。”众人心中都道:“也只有你才叫这人大侠,这等人物,却还如此客气。 李观涛一指点在那大锤上,那大锤如同打在钢铁上,发出一溜儿火花,李观涛变指为抓,一抓之下,那锤头变作了豆腐一般,被李观涛一抓抓了下来。 却没有想到,那斧头抓下来后,募然发出“砰”的一声,一道银光从断的斧头处闪现。正是段德义藏在锤头上的毒刺,这一招,也是为了对付将要来的李群山的追杀。却不想用在李观涛身上。 正刺在李观涛的手掌上,这时段德义却突然向后跳去,急急向自己一方人靠近,生怕这时李观涛杀上前来。 言方物脸作怒色,大声道:“齐老大,为什么你身下用暗青子,这是使诈,这两湖绿林就是这般英雄行径么?“ 段德义怪笑道:”言老大,这比武之事,可曾说了不可以暗器么?我记得言老大最长的便是暗器,如果是言老大上场,不用暗器如何?“ 场上马三品与两湖绿林交情最为深,这时也感到要么绿林人物说话,开口道:”段兄所言也是,在开场之时,便没有说过不可以用暗青子。“ 那大锤上的毒刺上的毒性极烈,不多时,便看到盘坐于地上的李观涛手变作黑色,脸上半白半红。 段德义高兴道:”正明大师,这一场,是我方胜了罢。“此时齐老大身后众绿林人物都脸露喜色,这一场,本是以为要输的,不料峰回路转,却可以胜得一场。 正明和尚看了看地上运功的李观涛,此时李观涛作声不得,知道他正在动功,便向谢易道:”谢大侠,你怎么说呢?“ 谢易巴不得李观涛死掉,李观涛输了一阵,那么便是李观涛的不是,这一来,胡一达与李观涛一定不好看,要是李观涛死了,那更好,谢易只是轻轻道:”唉,技不如人,却有什么好说的。我这师弟命苦啊。“说话间只品着小二送上的茶水,竟是看也不看地上的李观涛一眼。 正明和尚道:”那便是齐老大一方胜了,段施主,你将解药拿出来罢,这毒性真是烈,若不然,李大侠危矣。刚才李大侠若是想杀了你,你当时便死在他剑下了,他是剑下容情啊。“ 齐老大身后一干人大声呼喊起来。第一是胜了一阵,第二是除去了巴山派一高手,齐老大一方众人都打定主意,万万不将解药交出来,让李观涛死于此地,也为先前李阿生报仇。 这时程立挺哭着去扶李观涛,李观涛眼突然张开,嘶声对程立挺道:“立挺,你要记住你大师伯一句话,对恶施仁,便是对善施暴,我听了这以多年,现在才醒悟过来,你记住了么?“ 程立挺大哭起来,狠命点头。 李观涛单手掏出一本册子,上书《无奇剑法》正是李观涛一生的武学心要。递到程立挺面前,嘶声道:“拿住了。” 程立挺伸手拿住了那本《无奇剑法》,却是忍不住嚎哭。 众人眼看李观涛将要不行了,武传玉如何能忍住,跳出来,拿剑指向段德义道:”你交不交出解药?“此时武传玉心急如焚,声音发抖。 段德义高声笑道:”小子,你是刚走江湖罢,这毒是用来杀人的,要解药干嘛?你快与你师叔多说两句临别话罢?“此时他也心中害怕,知道巴山派高手如云,这个少年,自己都不见得打得过,只吩他顾着自已悲痛,忘记找自己报仇。心中暗自叫道:”快死、快死,你回过头去和他说几句话也好,说几句话,一哭便暂时忘了找我报仇了,又是兴奋,又是害怕。“ 程立挺突然走到了齐老大跟前,面向齐老大以及一伙绿林强人,看样子,正是想下跪求得解药来救自己的师父,他是李观涛唯一的弟子,与李观涛之情更胜父子。 程立挺面前齐老大一方,就要下跪求药,一时却又跪不下去,此时众人都已看出了程立挺想干什么?齐老大一方众人都面露喜色,只等程立挺一跪下,便大声辱骂,让李观涛死前还大大受一口气,方才大大出一口气,众人面上都在得意之色,如同猫看着老鼠一般,看着程立挺,等侍他下跪,众绿林人物心中皆得意无比,觉得人生最大的乐事,莫过于猫戏鼠,活人戏死人。 程立挺就要跪下,突然一支手突然一巴掌打在程立挺脸上。只听得“啪”的一声。 原来李观涛竟然站了起来,此时他半边脸都是黑的,却脸上露出极少的悍色。李观涛骂道:“不成器的东西,我死后,你去找你李师伯,找他学好武功,男儿骨头让你丢到那里去了。” 然后一掌将程立挺扔回了言方物一边,嘶声道:“今天李观涛大开杀戒,让你等知道为善不可欺,天下绿林人物,不过土鸡瓦狗,插标卖首,吾今天能杀多少杀多少? 此时李观涛右手不能用剑,将剑拿到自己左手,以手撑地,倒身而起,此时李观涛一身武功,中毒之后,只剩下三成,但这一个简单的动作,众人登时明白,这堂上武功最高的便是此人,估计决不在正明和尚之下。 段德义尖声嘶叫:”你想干什么时?输了便是输了,你还想干什么?还不滚开。正见大师,快快救我。”转身将屁股卖给李观涛便走,也不顾两边众多的绿林大佬。 正见和尚宣了一声佛号,道:“不可活,不可活。”一边马三品在边上大叫道:“这位李大侠,你输了,莫要再伤人,快回去吧,不要再生事了。”王宇明则把眼瞪着,不说话,好似被茶堵了嗓子。 齐老大却不能让人当着自己面杀人,段德义刚立了大功,怎么能让他死于对手剑下,当下大声道:”众位兄弟,且挡住他。“又道:“李观涛,原赌服死,你还想干什么?自己找一个地方去死吧。” 李观涛声若恶鬼,嘶声道:“吾今天要杀狗。”说了两字再也不开口,此时一边运气压毒,一挺身,一道身影杀向齐老大及齐老大身后一众人,众绿林大佬、龙头皆抽出兵器亮出家伙准备做了这个自不量力的巴山派无名之辈,依众绿林大佬想法,这边站的都是江南各省、道、各大山头、各路水道的大佬,就没有功力在超一流高手之下的人,做一个巴山派的无名之辈还不是手到擒来,虽然这家伙露了一手,但是也重了剧毒,想必几下就能做了这家伙,让这不自量力的东西死前知道天下高手尽在江南绿林。 站在齐老大身前的一个侏儒,穿得一身花花绿绿,留着长须,不伦不类,是江南彩戏班班主花人皮,彩戏班是江南最大的杀手中介组织,原先的彩戏班,在江南做杀人生意,号称:“彩戏簿、生死簿、宁入生死簿、莫入彩戏簿”盖因彩戏班杀人从来没有失手过,十多年前年花人皮下的彩戏班终于不再直接做杀手生意,转而做中介抽成,利于自己的信用介绍生意,这样赚得更多。这彩戏班主花人皮也尊齐老大为江南绿林老大,但花人皮为人阴恻恻的,以致没有人敢和花人皮眼睛直视,齐老大和花人皮讲话,也客客气气,重话都不敢说。 花人皮冷笑几声,手指拉动,玄铁指环上数十道银丝从地上飞起,拉成一道网,这傀儡牵丝锋利犹胜刀剑,这东西最适合暗杀一类,能将人割成肉块,使这种兵器的人极少,以花人皮想,李观涛冲到自己面前,就成十多块了,还杀个屁的人,其实花人皮心里想的是自己一个人,就能将对面言家请来的人全都杀干净,根本用不着比武。 不想李观涛一把将十多根傀儡牵丝尽扯在手里,猛然一拉,发出滋滋的声音,将傀儡牵丝都生生拉长了数尺,花人皮猛然眼珠子都瞪了出来,自己使傀儡牵丝四十年,从来没有看到这谁把这玩艺在手里像面条一样拉,这么干的人早被割成肉块了,还没有等他回过神来,李观涛冲到他面前,大吼一声,将这傀儡牵丝往他头上一套,然后猛然一扯,众人惊呼声中,花人皮的人头被傀儡牵丝割得飞了起来,血飞起数尺,尸体倒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李观涛又将傀儡牵丝猛然一扯,将扯断,竟然没有断,李观涛破口大骂一句:“真他妈硬。”便扔下满手的傀儡牵丝,又杀向齐老大一众人。 众人大惊,这时李观涛露出全部实力,这花人皮连人家挡都有挡一下就嗝屁了,这让人一下子接受不了,这不正常,这花人皮今天是没睡醒么?一个照面就交待了。 这时两广绿林龙头铁十臂跨步上前,两广地区特别是佛山地区练武成风,其中有一门大路货硬外功叫铁臂封门功,这门外功在两广地区广为流传,练者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但是从来没有一个人将这门外功练铁十臂的地步,盖因此外功只有六层,练到第六层,为江湖超一流高手,就是金钟罩铁布衫练到大成也比不上,现下江湖中只知道有铁十臂一人练到第七层,还有两广数位名宿练到第六层,这铁十臂使出自己的成名绝技,两支手臂如同数十支手一般舞动,让人眼花缭乱,他的手臂号称水火不侵,无物能破,一双铁臂下破了无数成名兵器。 李观涛见他挡在齐老大面前,不让自己前进,一剑刺出,与铁十臂双臂摩擦,发出金铁交击之声,一溜火花刺众人之眼,此时剧毒已攻上李观涛的头面,一时让李观涛看不清楚,李观涛不耐再找铁十臂双臂的空档,再僵持几下,自己就毒发身亡了,受了伤的右手探出,众人见到两人的手搭在一块儿,绿林一方的人皆是大喜,从来没有看到谁敢说和铁十臂单比手上的劲道,众人只等“哗”的一下,铁十臂将李观涛手臂扯脱下来,绿人中人皆作此之想。 “哗”的一声,一支金色手臂飞上屋顶,一股子血飞了出来,溅得到处都是,众人以为李观涛的手定然让铁十臂扯了下来,正待大声叫好,不想便看到铁十臂张大了嘴,不发出声音,面作痛苦的神色,猛然跪倒在地,李观涛将右手还在,铁十臂只剩一支臂膀了,李观涛正待越过铁十臂,不想铁十臂左手猛击向李观涛,李观涛不耐烦,右手与铁十臂再对击一掌,铁十臂肩骨向后凸出,悲吼了一声,身子向后飞出,正撞在齐老大的怀里,两人一齐向后坐倒。 齐卓一扶起自己的老兄弟铁十臂一看,李观涛内力透过了铁十臂全身,铁十臂的牙齿全都碎了,一扶之下,发下铁十臂全身骨头都成了粉,已扶不起来了,铁十臂勉强叫一声,:“龙头”刚刚叫完,眼不闭就断气了。 齐桌一的武功,其实与魔教的兽不凡在伯仲之间,是当世超一流的高手,只是在李观涛面前,却仍然不够看。 李观涛影闪过齐卓一,齐卓一一掌,只击到了后面一个仆人,李观涛剑已然闪过,齐卓一的头巾破了开来,满头长发飞起,脸上掉了一块皮,若不是李观涛要压制毒性,只能使出三分功力,这一下齐桌一就要命赴黄泉。 李红娘正在前面,正挡在那段德义正面,李观涛道:“你这恶妇,不知拐了多少贞洁女子,死。” 那李红娘最长于便迷香,昔日用此迷香在太行不知为王仲明、王叔明迷了多少良家女子,李红娘对着李观涛一扔,李观涛一剑破空,只听得仿佛是龙卷风划过,迷药倒卷了回去,一大群绿林大佬都顿时中了那催情迷香。李红娘如何是李观涛的对手,转身便要跑,李观涛两剑分光而出,剑气破空,李红娘惨叫一声,这一下,将李红娘右腿完整切了下来,血水飞到屋顶,李红娘倒于地上,生死不知,血在地板上缓缓流淌。 一边齐卓一的左手边,站的是湖南绿林龙头,催花手马庆,此人擒拿手法号称江南第一。竟然想空手来夺李观涛的长剑。李观涛左手用剑,竟然不差于右手用剑,一个剑花闪动,那催花手马庆,身子分成了五段,一声嚎叫,肢体乱飞,血沫如气球炸开。这催花手马庆,曾经一个人挑了太行上六位高手,是江湖上擒拿手的名家,便让李观涛一剑碎了。 众人来不及惊愕,另一高手便棍的高手,名叫杨德维,是齐卓一的拜把子兄弟,原是少林弟子,只是后来犯了事,从少林逃走,这杨德维,逃离少林时曾打伤了铜人堂十二位高手,少林数次追杀,都没有成功,本来正明和尚在此,这杨德维不想出手,但是李观涛杀到了眼前,也顾不得这许多,当即持棍上前,杨德维使棍子向李观涛后面一棍而下,这一下,是少林的大千棍法,带动一股沉重的风声,显然是带有极为深厚的内力,便是一斗牛也以一下子打死了。李观涛反手一剑,半点花哨都没有,杨德维的铁棍便从中间分成了两半,惨叫声中,杨德维被开膛破肚。倒于地上,肠子流出,他少林内功深厚,一时竟然也没有死,倒在地上呻吟起来。 李观涛不顾地上的杨德维,杀向后面众人,张百年双手一抖,数十支金针飞出,李观涛嘶声道“你这大师兄剑下逃魂,也敢在我面前露面,此时毒性性已然上攻于头面,声带嘶哑。当下李观涛剑面一横,一挡出去,那数十金针都倒飞了回去,这一下,张百年身中数十针,一支眼中正中了自己发的一金针,顿时瞎了一只眼,大叫声中,跳了开去,大叫道:”他不是人,不是人,你们快上。”自己向后逃去,却是跑得比谁都快。 李观涛再向段德义杀来,又有两人来挡,是用刀的两个扶桑人,这两位扶桑人虽然不知是什么名字,李观涛却知道在数年前,这两人到大周朝来挑战,杀了江浙数派的掌门人,一度叫嚣中原刀法不如扶桑,叫嚣要让中原人竖立中国武功不如扶桑的传说,偏偏当时没有人打得过他们,后来引起了公愤,被人追杀,逃得不知去向,不想跟在了齐卓一的身后,那两人口中怪叫:”死啦死啦的。“李观涛见两人所用之刀,长于一般,两人一齐蹦起来,双刀向李观涛头上劈来,一左一右,前者拨刀式,后出燕返式,这一下子杀了不少沿海地区的武林人士,李观涛嘶声:“中原大地,怎么轮得到你们两只鬼物乱跳。”长剑伸出,如电一般,众人只感到眼被晃了一下,都下意识闭了一下眼。 左边一扶桑人,正被李观涛一剑钉在头上,手上来刀还没有放下,眼中还是不信之色。对方的剑短于自己,为何对方一剑就刺中了自己的头颅,为何眼前的这只能左手用剑的人,不像自己的其他对手一般,一下子死在自己的刀下,中原武林,自么可能有这般人物,怎么可能有武功高过自己的人物,自己以往对战的周朝武林人物,没有一个及得上此人。只是他脑海中这些想法还没有完全消散,对方剑一抽,如同扔垃圾一般将他扔了出去,便再也没有任何感觉了。 右边一扶桑人,一刀没有砍中,又见自己兄弟死于李观涛剑下,便将刀一横,再向李观涛横劈来,李观涛手一抖,死尸便飞了开来,一剑刺出,刀还未及李观涛之身,这人已被李观涛一剑穿心,李观涛长剑穿过对方的心脏,然后单手举剑,将尸体挑了起来,剑上还串着那扶桑人的尸体,高高举过自己头顶,血水四飞,无处不见。宛若杀神。这两剑,平白无奇,将这两个数年前连杀江浙数派掌门人的扶桑高手斩杀,前后不过一息。 刚才杀的几个人,都是江湖上超一流的好手,这些人有的人是绿林大佬,有的是成名人物,随便一个,仅以武功而言,都可以去做一些门派的掌门人,汇集想来,便是谁也不能轻视的对手。 众绿林好汉皆大呼,胡乱奔走。无人再敢与李观涛对阵,还有数人,竟然不顾面子,想逃窗户逃生。 段德义转头就向窗户跑,此时他只想快快跑开,再也不看到这个杀神,这李群山之师弟已是如此厉害,若是他本人杀到,自己十死无生,心中怨恨,为什么上天要生出如此厉害的人物? 李观涛将尸体一扔,那尸体飞出,正打中段德义,段德义呕了一口血,他以为李观涛就在身后,即大声叫道:“正明大师救我,大当家救我。“此时段德义裤子中已然流出了尿水。脸上还有泪水,那是吓成这样的。 又有几个齐老大身后的高手去围攻李观涛,李观涛嘶声道:“你等自己讨死,须怪我不得。”只得剑气闪动,只听后面又是数声惨叫,这几人只怕也做了李观涛剑下之鬼,一只断手飞到段德义面前,段德义吓得惨叫一声,又往人群中钻,只盼对方快快毒发,快快身亡。 众武当道人对这群绿林汉子本就看不过,见到李观涛杀过来,只是抱剑闪到一边去了,段德义本想钻进众道人群中,不想人家早有准备,不想救他。 这时,已然无人挡在李观涛面前,只是李观涛脚步跄踉,步行不稳,几个正在逃命的绿林汉子见了,本来正在逃路的人,又停了下来,只道李观涛毒性发作,此时肯定撑不住了,几人眼色一转,便想回过头来杀掉李观涛,杀了这等人物,定然大大扬名。 于是又有一名高手,名叫左快刀的,本是地刀堂的第一杀手,平常站在齐老大之右,极为倚重的人物,不知为齐老大铲除了多少对手,这人在地刀堂习艺之后,与地刀堂的掌门不合,于是杀了地刀堂的掌门和十多位长老,整个地刀堂从此衰落,杀人之后,本来想做地刀堂的掌门人。但是当年向断石听说此事,大怒之下,来找他的麻烦,左快刀自忖不是向断石的对手,于是逃到武当,后来便到了齐老大的手下,这人是江湖上的超一流好手,要不然也不可杀死一派的掌门人物。 人说江湖上二刀,左一刀右一刀,这左一刀,就是指的是这位左快刀了,至于右快刀则是北方武林第一快刀右连横,南方武林第一快刀就是这位号称左一刀的左快刀。 李观涛嘿嘿笑道:“原来是个杀师之徒,今天撞到我手里,送你上西天罢。”这时左快刀快到李观涛面前之时,突然分化成两道人影,分开一滚,分取李观涛左右,正是地刀堂的分影绝技,这绝技当世只有左快刀能用,地刀堂的掌门长老,皆未练成,这一招的威力已是到了极限,众人只见两道光团,攻向李观涛下盘。 李观涛提起脚,看到左快刀到了自己面前,突然一脚,这一脚如同闪电,左快刀大叫一声,这一脚,封住了自己的所有退路,只见李观涛一脚便将左快刀踩在地上,左快刀动弹不得,大叫起来。 另一边一名叫开顶手许开阳,是杨州府第一硬手,是使锤的,一双锤各重八十斤,此人曾大战两湖前任龙头张继祖滚,生生与张继祖拼成平手,现下张继祖为魔教十大长老之一,多年前此人一双锺挡住了张继祖,为齐老大立下汗马功劳,此人武功远胜靠残暴出名的段德义,众人便见那双大锺在他手中如同一个轮子般转动,带起压迫的风声,方知世上真的有李元霸,裴元庆之类的猛将,此时见到李观涛一脚踏住了左快刀,便使了自己的得意招数,人化一个轮子般在转动,人化光影,双锤猛然向李观涛打下。 李观涛一声冷笑,先一脚踏下去,左快刀一声嚎叫,身子成了几块,四散分布而去,李观涛全力一脚,没有留力气,众人便看到成了几块的左快刀掉在堂间,那斩人无数的地堂刀飞到堂上,直钉在梁上,左快刀的人头半天才从顶上落下来发出肉与地板相击之声。 许开阳双锤正打下来,李观涛回首一巴掌,两只几十斤的大锤就飞到天上去了,李观涛又一巴掌,许开阳如同被水牛角顶了一下般,倒飞了回去,身子如同纸片一般,上半身和下半身硬生生向后折了起来,两只眼睁得牛眼一般,竟然还有一口出的气在,没有立即死。 李观涛正欲将他结果了,齐卓一已然调好了息,站在了李观涛面前。两人不多言语,剑气与掌力在这小楼中相碰,发出震天大响。只听到”轰”的一声,这小楼破了两个大洞,李涛身后有一个,齐卓一身后有一个。齐卓一一口血吐了出来,坐在地上,半天起不来。这一下,李观涛仅用三成的内力,便再次重伤了齐老大,只是这一来,更加难以压制体内的毒性。齐老大又受了一次重伤,这一次,他倒在地上,起不来了,只是李观涛没有想过要杀他,若是李观涛提着剑,上前来,一剑便可将他刺死,可是李观涛一心想去将段德义杀了,看到齐老大倒在地上,以为他不再来找自己的麻烦了,便没有去惹他,自顾拖着身子,寻段德义去了。 地上的左一刀大部分则变作了齑粉了,那里还有人形。 地上到处是绿林大佬们的尸体,尸块,血让李观涛脚有些滑。 李观涛此时脸上黑气越来越重,大叫道:“今天李观涛杀尽你等。”此时齐老大身后本还有几个高手,但是却没有一个人用正面去对战李观涛,他们都用屁股对着李观涛,拼命逃跑。 一个跑得慢的,似是华山派的弃徒,名叫岳怀谦,是华山派现任掌门岳怀让的师弟,争夺掌门之位失败,逃到齐老大的手下,做了齐老大的走狗,其实说起岳怀谦的武功,据说在岳怀让之上,但岳怀让说岳怀谦杀了与他夺掌门的八位师弟,所以将他逐出师门,华山派来清理门户的人,全都死在岳怀谦剑下,此时他距李观涛最近,李观涛大声道:“为虎作伥。”人作剑影飞过,只听得“轰然一声。”那岳怀谦让李观涛一剑刺成了肉沫,此时岳怀谦的剑都还没有来得及抽出来,这正是李观涛将功力全都提起来的缘故。 李观涛人作剑影,在人群中穿来穿去,齐老大身后的一众位武林一流高手,非死即伤,这些人,都是江南各省、各郡、各大寨的老大。 李红娘断了一条腿,只是这个女人极为坚韧,竟然拖着身子,爬了数十步,此时距离李观涛不远,后面全是血迹,李红娘痛得脸都扭曲了,却不发声,生怕发声引起了后面的杀神的注意,此时李观涛跄踉走到李红娘面前,段德义不知道跑到那里去了,找了没有找到,此时毒性发作,李观涛眼也开始看不清了,双眼开始流出血丝,正在到处寻段德义,却不料摸到了地上的李红娘. 李观涛举剑,本想将她杀了,便是看到一个女人这般努力的活命,叹了一声,自言自语道:“你也不容易。”便掉头摸着去寻段德义去了。 齐老大也从新站了起来,此时李观涛又杀掉了数个他的老兄弟,这都是支持他的铁杆,是江南绿林的精华,齐老大再也忍心不住了,提起全力,却再来阻截李观涛。齐老大大喝了一声,和身扑向了李观涛。 旁人眼中,只看到李观涛的身影与齐卓一身影闪动,剑气与掌力相对,这时几个中人都让了开去,楼中的仆人都早早跑了。 李观涛此时毒性已然发作,只见他脸上越来越黑,眼也越来越看不清,似是那毒物钻进了脑袋中,让自己意识都不清楚了,但手中之剑越来越快,齐卓一身中数十剑,每一剑本都可以杀死他,但每一剑都刺不穿齐老大,齐老大身上衣服破成条形,身上显出一股金色,原来穿了防剑的宝甲在身上,是以勉强能与李观涛苦战不休。 此时李观涛再也支持不住了,对天大呼一声:“李观涛死于此小人之手呼,齐老大,看你是个为民的英雄,本来不想杀你,你自已挡我,别怪我不客气了,连你一起杀。”剑指长空,运转全身功力,一剑直取齐卓一,这一剑,却不不想再留手了,拼了全身功力,将齐老大一齐杀了。 众人只见那剑气竟然冲破了雪枫楼的房顶,发出“轰”的一声,将房项掀了开,瓦片乱飞,在场众人别说见都没有见过了,便是听也没有听过。众人只见木屑瓦片纷纷落下,阳光从李观涛剑气震开的那个大洞中照射进来,这道剑气发出嘶嘶之声,穿过齐卓一,众人皆惊,暗道:“这齐老大竟能从这等剑气下逃生不成,这惊天一击,便是城墙也劈开了。” 剑气的轰鸣声消散之后,只见这楼已让李观涛的剑气劈开了一道数十步的大豁口,而齐卓一则坐倒在地,一时间,原来热闹的雪枫楼,竟然也平静了下来。只剩下那从大口子中照射的阳光,映在李观涛身上。 李观涛一动也不动,长剑拿在手中,指着齐老大,众人皆不敢发声,李观涛就似一座雕像一般,脸上也没有表情,静静的站在阳光下,一只苍蝇嗡嗡从李观涛发髻上飞过,李观涛也不理。 此时众人都看得呆住了,都不发声。 一阵风从李观涛劈开的那个大口子照射进来,呜呜作响,风吹来,只见李观涛的身体如同风中的灰尘一般,散了开来,那风在堂中打个旋儿,然后从那破口冲了去,再也没有了声息。 正午的阳光定定的照下来,一时寂静无声,众人都面作惊鄂的表情,齐老大一众手下的脸上,还是余悸未定。 第三十一章 三十一 众人犹是不信,刚才大发雄威的李观涛,竟然便这般无声无息的去了,连尸体也没有留下,此时清清明明,阳光下飞起的尘土在空中起舞,仿佛刚才的事情并没有发声过,只是齐老大手下的高手们在地上呻吟翻滚,才提示在场的武林中人,刚才却实有人将江南绿林的各龙头、大佬、寨主们杀得七零八落,不剩几个健全的人了。 程立挺走到师父所去的地方,跪了下来,将李观涛交与他的《无奇剑法》狠狠抓在手中。低声道:“师父在上,弟子总有一天,将这江南的绿林强盗们统统都杀光,要抄家灭族,抄了他们家的祖坟,老女老小,全家老小,一个不留,师父您在天下便看着罢。” 此时齐卓一对天仰起头,“卟”的一声,一口血水飞将出来,李观涛这一剑,地之初开,又如万物之始,如何能挡。他能在这等剑气下生存,不愧为一代高手。 这一剑,齐卓一周身受了重击,还能活下来,却已是不容易, 只听到“砰”的一声,齐卓一身上的外衣破了开来,一件金光闪闪之物掉下来,言方物大声道:“金蚕衣。” 正是这江湖至宝,让齐老大没有死于李观涛剑下,这时只见这江湖至宝破成了两半,显然已让李观涛一剑破了开,这一剑之下,这一件江湖至宝,变成了废品。这件金蚕衣,是武当派的至宝,相传三百余年,江湖人都说这件宝衣只有武当派的掌门人能穿,不想这件宝衣竟然穿在齐卓一身上,原来这件宝衣曾送给吴柄章,也曾救过吴柄章一命,想来是武当派将这宝衣交给了齐卓一。 正明和尚心中暗叹,难怪齐卓一能活下来,这件宝物,在江湖上大大有名,这件宝物本身,也有许多故事。 这一剑,齐老大身受了极重的内伤,这时只得靠坐于桌子边,喘着粗气,这时后面的武当道士清华上前,将齐老大扶了开。暗中输了内力,才让齐老大不至于坐在地上起不来,武当派虽然不与齐老大手下的强人来往,但是还是照顾齐老大的。 这时,从人却听到了程立挺的哭声,武传玉连忙上前,将程立挺拉了回来,此时保住程立挺的命才是最为重要的。 众人心知,这巴山派的高手,一生都低调无名的李观涛,终于不复存在了。 李观涛在江湖上并无什么名声,只是跟在李群山身后,平日亦是与人为善,以至于江湖之人并无多少人看得起,在派中也受到欺负,今天只是出手了一次,只一次,惊天动地,神鬼皆哭,众江南绿林人物,面对只剩下三成功力的李观涛,转身便逃者比比皆是,死于剑下的,也都是江湖上超一流高手,齐老大身后的这些高手个个的名气都比这李观涛大,可是也多数死在这无名之辈手中。 可是李观涛终于死于此间了,李观涛直到死的一天,也没有名号。众绿林高手皆心道:“莫不是出门撞了太岁,一脚踢到大铁板上,这大铁板还装成一板烂木板。” 段德义悄悄走近了,突然一拍大腿,狂喜道:“他真的死啦,真的死啦,哈哈……”又上前道:“众兄弟,我们一哄而上,将这小崽子也杀了,以绝后患。”说完欲上前,这些人正是担心以后的程立挺会报复,现在的程立挺武功不高,可是他的师父不过比他大数岁,安知数年之后,这程立挺不会学到他师父的武功呢,只要他学到他师父武功的三成,这些绿林人物从此也没有一天安宁日子可以过了。 武传玉与言家一方之人皆抽出刀剑,正明和尚也怒道:“你敢。”这一声,让段德义又变作了一只老鼠,神态间小心不已,不敢上前,毕竟正明和尚便坐在最前。 正明和尚命身后的人道:“你们上前,将此地的所有尸身好好运到后面保存,不可轻慢之。” 程挺低声嚎哭:“我一定要报仇,我记住你们了,我要把你、你、你、……”程立挺用手指着众人,恶声道:“我要把你们全家都杀光,我要杀了你们父母、妻儿、要将你们先人的坟墓都挖起来,我程立挺说到做到,有生之年,若是做不到,我程立挺下十九层地狱。” 众绿林好汉皆背上生冷,程立挺武功虽不高,此声发出,众人皆不敢言,平日里大家杀人越货,直感到快意人生,一想到日后有一个人整天计算着要杀光自己一家老小,便感到不寒而粟,众好汉杀人放火,被杀之人那个不是乖乖的,有敢说报复的,一定要提早杀死,现下众绿林人物都心道:“须将此人杀了,方可安心。” 正明和尚喧一声佛号,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程小施主,你师父死了,你悲痛不已,却没有想过,你师父杀了别人,别人的家人不难过么?” 马三品“唉”的一声道:“程小兄弟,这江湖拼杀,本就有生有死,你们不也杀了李阿生么?这人命都是一样的。” 程立挺转身对着马三品,什么也不说,只是嘿嘿笑了几声,这时的程立挺怎么可能听得见这些话,满心直想着报仇雪恨,心中只感到对面的绿林人物一个都不能放过,须杀光了,还要抄了对方的祖坟,方才心头快意,马三品心中暗叫一声:”哟,不好,这小子日后只怕连我也想一并杀了。怎么不管好自己一张嘴,平白做这得罪人的事情。” 这时下人们上前,将死于此间的人的尸体都包起来,众人一起,将一具又一具的尸体运了下去。 齐老大再站了起来,只是此时他再也没有刚才的威风,一来,他受了李观涛一击,这一剑,虽然有武当派至宝的保护,但是李观涛的剑气何等厉害,他受的伤,早已深入脏腑。二来他的手下刚才让李观涛杀得七七八八,此时,他身后再也没有几个人了。 言方物道:“这一场,我方便是输了,齐老大,我看你身受重伤,你们还比不比?若是不比,那可是你们输了。”此时他心头快意不已,刚才众绿林好汉的丑态,全都看在眼中,可是大大出了一口气,至于巴山派死不死人,他是不放在心里的。 齐卓一道:“我们没有输,虽是失了几个兄弟,可是也杀了一位当世高手,哈哈哈……我们再来比过。”只是那里只是失了几个兄弟,他几乎失去了江南支持他的绿林各路大佬。 后面的众绿林人物,不少人受了李观涛之剑伤,有的中了张百年的金针,有的中了李红娘的催情香,正忙于救治。这时,武当派的清华道人上前道:“我便替齐老大出战罢。” 齐卓一要想点头,此时他心中恨极了巴山派一众人,但转头一想,若是清华上场,固然可以胜了,可是他却很了解这几位师兄弟,可以助拳,但却绝不会为了他杀人。胜了也不能杀死对方,这进齐卓一想的是如何多杀对方几个人,好大大出了一口气,最好杀掉对方的首脑人物,当下道:“不用师兄动手。”回头看了一眼,看到手下一人没有受伤,叫罗正堂的壮汉,是杨州码头的老大,也是用快刀的,更兼练横练功夫,号回头斩,虽然不如左快刀、许开阳、马庆等名声大,但也是江湖中不输于李阿生的高手,也是自己手下仅存的几位好手之一了,便向罗正堂使了个眼色,这罗正堂地位远不及站齐老大近的人,站得远了些,是以李观涛没有伤到他,此时看到自己大当家的眼色,当即明白了大当家的意思,是要自己杀言家一方几个人,当即站了出来,大声道:“我杨州罗正堂向言家挑战,程小子,你敢上前么?” 这罗正堂,只是受了李观涛剑气波及,脸上开了一条口子而已,没有受重伤,此时正是出战良机。 这时程立挺武功不高,若是上场,十招之后,便后死于罗正堂手下,罗正堂打的正是斩草除根的主意,这位罗正堂的武功,也是江湖上一流高手的水平。 武传玉担心程立挺受激,拉住程立挺,却不料程立挺冷声道:“你急个什么?两年之后,你便再也不是我的对手,到时候我上门把你家杀个鸡犬不留。现在么,我是不会白白站出来的。”此时程立挺声恶而冷静,知道自己若是上场,死的便是自己,是以不上场。 这时言家的供奉宁三白眼见都是巴山派一众人上场,又看到这罗正堂刚才站在一众人最后,想来必定是武功不行的人物,自己身边言家的供奉,正要在这个时候表现一下,等下两场都是武当道士们出手,那自己可就输定了,当即大叫道:“我宁三白出来向罗当家的挑战。” 众人眼光都集在了宁三白身上,只是武功高的,都明白这宁三白不是罗正堂的对手,眼中带了可怜宁三白的意思,却是没有人开口,都打着不得罪齐老大的意思,这个时候谁开口,谁便得罪人,何必为了不相关的人得罪人呢。 言方物也看到都是巴山派一众人上场,若是全靠他们,以后受制良多,也让自己家中的高手上场,看这罗正堂,刚才让李观涛杀得掉头便跑,是以没有受什么伤,想必不是什么高手,便宜宁三白罢。 言方物武功不高,并不知道李观涛刚才显露的武功如何,看到李观涛还走在谢易的后面,只道李观涛并不惊人,一个让艺不惊人的李观涛杀得掉头便逃的人物,名声虽然响亮,但只怕也是名不副实。 宁三白取了自己的兵器,却是一对判官笔,跳入声中,与罗正堂对上了,两人一触即发。 众人眼光都聚到了两人身上。 武传玉心道:“这宁大忽悠死于此地也。苦也。”刚才他正想发话,谢易却猛然拉了他一下,知道是谢易不让自己开口,他当然不敢违背谢易的意思,谢易其实也不在意言家死多少人。 此时宁三白尚无此觉悟,似宁三白这种江湖人,功夫不错,但是自己也必须养活自己,宁三白学得一身武艺之后,再也不肯回去吃苦谋生,对于这些有一技之长的江湖散人,要么投入官僚门下做宾馆客,要么投入大富之家做供奉,要么自己谋生,少林弟子许志刚,便是自己与师兄开了一家小镖局谋生,这宁三白出身岭南仙都派,本身又无什么后台,要他去文官门下做宾客,那是没有什么油水的,而言家富裕,招了不少门客,这宁三白便投入言家门下做了一宾客,专门为言家做事,这些年,过得倒也不错,取了妻,生了子,只是自从言家与巴山派结亲后,这些宾客便再也没有以前那么受到重视,想一想亦是知道,巴山派高手辈出,不说李群山、胡一达之辈,便是这里的谢易、受了暗算的李观涛,那一个不是绝顶高手,有了这样的强援,这些宾客们的处境立时危险了,而言家对于这些武功说不上顶尖的宾客,现在还没有拉下脸来赶走。也算得上是仁义了。 宁三白此时在言家娶了亲,生了子女,现在要他再像以前在江湖上打拼,他是万万不肯的,现在宁三白想的便是立下一功,这次传出风声,若是在较量中出力多者,可能分到良田百亩,这便已是一个乡下小地主的财产了,若是自己立下功劳,自己以后便做个员外,让自己的儿子、女儿不再学武,让儿子考取功名,说不定还可以取到自己想了许久了那个言家漂亮丫鬟,这便是宁三白的全部打算了。 罗正堂冷笑数声,这宁三白肚子上一肚子肥肉,显然是久不在江湖上走动了,手提兵器竟然有些生了,行走之间重心飘移,一看便知是养肥的人,刚才巴山派谢易上场,脚步落地无声,李观涛上场,每步声音大小一致,毫无变化,这都是内功到了高深之地的显像,这宁三白,却是个无用的。 宁三白双手一拱,道:“请了、双手架起自己的兵器,罗正堂冷笑道:“请了”两人客气一番。 只见宁三白手还没有放下来,罗远之已然发动了。罗远之使是单刀,一道银光直取宁三白下阴。 笔与钩相碰,发出:“叮”的一声。 罗正堂心中冷笑道:“这什么宁三白,内力如此不济,却来上场送死,想必是轻视于我,我便速战速决,为死伤的众位兄弟报仇。” 两人刀来笔往,一时间还打得热闹,一边不明的人还道两人是势均力敌,言方物武功不高,眼界也不行,只道本家的供奉能与对方的绿林高手相争,心中有一丝高兴,心道:“我方也不是全靠巴山派的强援,日后与巴山派说话时,自己也硬气一些。”这谢易抢了言方物首座的位子,言方物心中当然不高兴,只盼本方的人马能挣些面子回来。 这时宁三白内力不济,已然露了出来,凡是内力差者,多易出汗,体虚,这时宁三白脚步浮乱,已开始喘气了。 罗正堂长笑一声,只听“叮”的一声,宁三白的铁笔已然飞了出去,钉在门边,罗远之一刀使出,宁三白肩头受伤,已然不敌。 宁三白大叫一声,倒头便跑,此时已然没有了什么员外土地的想法,刚才几下子交锋,让他知道,对方功力远胜了自己,自己万万不能取胜,这场比武双方都有死伤,若是自己不快逃走,定然让对方杀死出气,他是来讨生活的,不是来送命的,家中孩子还等他去养活,万万不可死于此地。 上方正明和尚道:“住手,宁施主已输了,你……”作为中人,正明和尚决不能助任何一方,若是出手,便是置少林的百年之名于不顾,只盼出声阻止。 罗正堂如何能放过此等机会,刀旋而飞出,一刀将宁三白小腿砍断,罗正堂又伸手,将宁三白倒拉回来。 这比武有规矩,场下之人不得上场,是以看到宁三白的情况,言家这边儿也不能出手。 宁三白狂嚎起来,大叫道:“言管事,救命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此时双方势同水火,落入对方手中,只有死路一条。 齐老大身后众绿林汉子齐齐发出一声:“好”这一声。这一场,又是众绿林汉子胜了。 罗正堂刚才虽然没有受李观涛之剑,只是看到自己一众兄弟都受了重伤,如何能不报仇,当下狞笑道:“宁大爷,你可认输么?” 宁三白嘶声道:“认输认输,大爷放我去罢,我家中上有老下有……” 话没说完,罗正堂一脚踏在宁三白的嘴中,宁三白口中喷血,这一脚,让宁三白话都咽了回去。罗正堂狂笑道:“慢慢来,宁大爷。”说话间,脚在宁三白嘴中又踩了数下,血水如同箭一般飞了出来。 罗正堂一把将宁三白提起,朝着自己一方,喝道:“跪下。” 宁三白身不由已,跪了下去,罗正堂连连按住宁三白之头,宁三白便连磕了数个头。 众绿林汉子皆开怀大笑,打败别人,然后折辱别人,正是一众绿林汉子的最爱,若不是身上多有伤,说不得,便要上前吐上一口口水,踏上一两脚,那样才高兴。 宁三白挣扎着要起来,罗正堂狞笑道:“我看你如此诚心,便帮你一把罢,大刀一挥,宁三白双腿的肉筋齐断,刀斩过肉,发出“嚓“的声音,让人心中发毛。 罗正堂放下手,宁三白便“砰”的一声倒于地上,这时他双腿已断,两只脚便在身后数步的地方,已不在身上了,是以不能行走,便拖着断腿,向言家这边儿爬动,身后拖出一溜血,那是想拼命的逃出这场外,那时自己便可以安全了。宁三白脸上带着坚韧的表情,一定要活下去。 武传玉忍不住,便要上场,谢易却从后拉住,道:“你想干什么?给我下去。”这一下已然用了内力,方才拉住了武传玉。 罗正堂等到宁三白刚刚要爬出场外之时,这时宁三白若是出去了,便可以由言家救治,眼看只有一线之隔,罗正堂追了上来,他正是故意让宁三白爬到那线处,让他有一丝希望,然后狠狠打碎,方趁了他的心意,罗正堂大笑声中,又挥起大刀,宁三白双手齐断,血水飞出,喷到言方物脸上。两中断手终于飞过了那线,却是落到了武传玉的跟前。 言方物不为所动,叹息一声。后面众供奉脸上不忍者有之,害怕者有之,却无人上前。 这时宁三白失血过多,四肢都让罗正堂砍了下来,这血,让这楼上地板红了一大片,今天这场决斗,血水乱流,这地方,已然是到处是血水了。 罗正堂看到动也不动的宁三白,笑道:“送你最后一程罢,爷爷好心,给你一个终。”说罢挥刀,要将宁三白的头切下来。 这时齐卓一沉声道:“正堂,算了,放他一条生路罢。” 罗正堂看了齐老大一眼,对言方物道:“你们运气好。”说罢,提起脚,狠命一脚踏在宁三白的气海之处,这一下,将宁三白的武功废个干干净净。 罗正堂长笑声中,一脚将半死的宁三白踢了出去,血人飞起,落在言方物面前,竟然无人去接,这一脚也有几百斤的力气,宁三白的内脏都让这一脚踢坏了,马上便要死了,几个供奉让了开,不让血水沾到自己的衣物,想来是众人平日里争宠的缘故。 罗正堂长笑而返身转回,自然是得意之极。 看到地上生死不知的宁三白,武传玉心中大恨,这一下,再不是为了言家出力,而是再也忍不住了,这群绿林汉子,真是毒辣到了极点,这宁三白,不过是个讨生活的普通江湖人,在这江湖之中,如同宁三白一般的人,千千万万,每日为生计奔波,养活老人小孩,这些绿林汉子竟然丁点儿活路也不留给宁三白,武传玉心中莫名的愤恨起来,想起了自己还没有投入巴山派时,只是言家一奴仆,有一次众奴欺生,自己没有饭吃,便是这位宁三白给自己一个馒头吃,后来自已入了巴山派,两人间的往来便少了,如今这宁三白受了如此大难,不知还能不能活下去,就算活下去,如何养活自己的妻儿老小,心中只恨自己为何不敢早一点儿出手,若不是自己心中畏惧谢易,早点儿上场,也不会宁三白手脚齐断。 武传玉到了还在嚎叫的宁三白身边,此时宁三白实在太痛,手脚血流如注,宁三白只发出“呵呵”的声音,只是肺也让罗正堂一脚踢碎,也叫不大声,看到武传玉来,宁三白惨声道:“杀—杀了我——求你……”武传玉用掌心按住罗白支的心口,掌力一吐。宁三白脸上露出轻松的表情,合上了眼。 此时罗正堂还在放声大笑,正在场中,一时意气风发,快乐无比。 武传玉再也忍不住,猛跳将起来,从后面跳起,这时罗正堂还没有回到本阵之中,谢易却再没有拉住,武传玉狠命一脚,正踢在罗正堂后心,这一脚力气何其大,罗远之笑声还没有停住,已然让武传玉一脚踢了出去,顿时一口血喷了出来。 众绿林汉子大呼:“你们还讲不讲规矩?” 言方物冷笑道:“怎么不讲规矩,你们看,场上不是只有我方一人么?”他虽然不心疼这宁三白,只是罗正堂折辱宁三白,扫了言家面子,他也是不高兴的。 众绿林汉语塞了,这规矩便是,无论何时,场上最多只能有两个人,罗正堂一脚将宁三白踢了出去,那么武传玉再上场,加上罗正堂没有走出那圈子,便不是不讲规矩,罗正堂受伤,只能算他自己不小心。 齐卓一道:“你这是偷袭?” 言方物道:“我们什么时候说过不可以偷袭了?贵方不同样也用了暗青子暗算了李观涛大侠么?既然可以用暗器,又为何不可以偷袭。” 这时让武传玉一脚踢出的罗远之用力站了起来,却猛然吐血,血水之中,竟然有肺块吐出,武传玉也学他一般,一脚将他的肺踢破了,武传玉带恨出脚,不留力气。 齐老大一看,这杨州码头老大罗正堂只怕是活不了了,除非有内功高手相治,方可以保住命,在齐老大一方人中,除去几个武当的道士,只怕只有齐老大有此内功,但就算是保住了命,武功从此大不如前了。 这时一长得与罗正堂像的青年汉子跳将出来,抱住了罗正堂,大哭起来。齐老大身后众人安慰道:“远之,不用哭,救得及时,还有得治。”众人只是安慰之语,这时齐老大身受李观涛之剑伤,自己都保不齐有什么问题,怎么还能去治罗正堂。 这人正是罗正堂的侄子,罗远之,罗正堂在杨州码头打天下,终于做到了杨州绿林人物老大的位置,不想让自己的侄子走上自己的老路,做绿林强人,是以起了个“远之”的名字,想叫自己的侄子远离绿林帮派斗殴,让自己的侄子去考科举,但是天意弄人,这个侄子考个童生都考不中,走上了绿林强人的老路,这次罗正堂正想将自己的侄子引荐到齐老大身边。 罗远之立了起来,冷冷看着武传玉,道:“我一定要杀光你们巴山派、杀光你们所有人,我要报仇,杀光你们所有人后,还要抄你们的坟,挖你们的灰,让你们死都不得安生。” 武传玉一时语塞。此时他的语气,与刚才程立挺何其相似。 这一下,两边真的是结上大仇,只怕这仇,永生永世都不能消散,一定要有一方完全灭绝才可以平息另一方的怒气。 齐老大道:“谁能上场,与武大爷比上两手。” 这时齐老大手下的高手非死即伤,而武当几个道士倒是可以上场,只是这些道士上场,却不会像自己家兄弟一般,杀人出气,是以齐老大的眼光在自家兄弟中转来转去,却再也挑不出人来。若是让罗远之上场,只怕也是一个死字,此时齐老大的手下,再也没有什么高手了。 一时间无人应声。 第三十二章 三十二 武传玉立于场中,这时清华道人正欲出手。众人却没有发现,此时一个穿着淡白儒衣的少年从楼梯口上来了,挤过了人群,口中还喃喃道:“正要看一持武林人物比斗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 武传玉只听到后面一人高叫:“我来领教巴山派的高招。”只见言老大身后跳出一少年男子,那少年眉清目秀,极是秀雅,穿一身淡白儒衣,缓步而来,当真是清秀少年,与这血腥的场景格格不入,这少年身穿的儒服都是蜀锦做成,那是富贵人家的才能穿得上的东西。 这少年刚才在人群中还没有看见,只是这一会儿才突然出现,显然是刚刚才上来,没有看到先前两场血淋淋的比试。 齐老大转身一看,这正是清华的徒儿,名叫李文宏,出身官宦人家,拜入武当门下,文武全才,更是一品解元,真的是人材出众,这样的人,本是不应出现在这杀气腾腾的场面上的。 清华低声道:“这不是闹着玩的,是正经的事,你且退下。” 却不料这李文宏却一步抢先,先一步跳入了场中。 这一下,当即成了事实,除非两人一人认输或是死掉,那么便不能有第三人入场。 清华大声道:“你干什么?快下来,这李文宏是官家子弟,不是江湖人物,也万万不可以在这里出事。若是他出了事,如何向其父交待。” 那少年却道:“众人都说巴山派如何如何了不起,今天我且看一看,这巴山派到底有什么了不起。” 清华大是恼怒,这少年出生高门人家,平白听到一些江湖传闻,便热血上涌,这江湖上的事情,那里有那么多英雄侠女的传说,有的是争名夺利,报仇血恨,当又不能跳进场中拉他回来,便大声道:“武少侠,这位李文宏公子,是当朝李怀奉大人的公子,已是一品解元,不是江湖人物,且手下留情,老道承你这个人情了。” 众人恍然大悟,这时齐老大心中倒真是巴不得武传玉一剑把这个李文宏杀死,若是杀了这官宦家的人物,这巴山派以后的日子便不好过了,而此时王宇明刚更是大急,一个朝庭大员的公子,若是死在自己治下,那自己当真大大的不好过,也站起来道:“武少侠,不可杀人。”此时他已带上了命令的语气。 这李文宏却是不解两人的好意,他本在州学读书,他的师父清华本不想让这少年看到这血淋淋的场景,是故没有带上他,不想这少年子弟听到自己的师父在雪枫楼参加江湖比试,心中大奇,加上自己也跟前学了一些武当派的功夫,自己认为自己是文武全才,又听多了“李群山的传说。”便暗向夫子告假,跑了过来,一见到这一边儿无人应声,顿时自告奋勇,想为师门争光,体险一下江湖的感觉,又看到这楼上到处是拼杀的痕迹,只道自己错过了精彩的部分。 武传玉大奇,心道:“这是唱的那一出?”又想道:“莫不以为派个官宦人物的子弟上场,我便一定要输给他们。”心下微怒,但又看到齐老大一伙人面露失望之色,显然是想自己杀死这少年,当下心道:“我也不杀你,但有法子打败你,这少年武功实在平常,连那镖局里的趟子手都比不上,但万万要小心,李观涛师叔那等身手,便死于大意之下。” 那少年面带喜色,从腰中抽出一华丽长剑,做个请的手势,武传玉心中暗自不屑,就刚才那一下子,他便可以死上十次八次了,抽剑时空门大露,将右侧肺部卖给别人,若是换了另一个对手,一剑直取,这李文宏的少年非死即伤。 武传玉也不将自己的剑抽出来,只是一拱手,那手少“唰”的一剑直取过来,直刺武传玉面门。 武传玉挥剑格挡,却不将剑抽出来,众人只听“叮”的一声,已让武传玉格了开,两人身影交错,武传玉剑鞘一拍,众人只听“啪”的一声,武传玉已在那少年的屁股上打了一记。 众人哄然大笑。 李文宏却是面色发红,嘶声道:“快把你的剑拔出来。”武传玉道:“你这几手,我都懒得动手,回去多吃两年的奶罢。”武传玉说得轻蔑,但是实际上去一直盯着对方,防着对方发暗器,一旁的众人听到这话,都笑了起来。 那少年何曾受过这等气,越发气急。只见剑光闪闪,在武传玉身边穿来穿去,却伤不到他一根毫毛。 原本这少年也是精英人物,只是李文宏所长者,都是官场变通,如何为官,如何作八股,两人身影交错十多下之后,李文宏知自己确实不是对方对手,有几次对方都可以杀死自己,显然是对方不想得罪自己作官的父亲,知道自己是个人物,当即收住剑,只是如此之下,比得甚是没有意思。 武传玉道:“你还打不打?” 李文宏道:“适才无知,得罪了,我这便认输。”脸上带有悻悻之色,说完便转身而去,这么一下,这个少年却已是抱气了,也知道对方留了情。 这时齐老大却暗自叹息一声,若是武传玉杀了这李文宏是多好的事,那么巴山派平白惹事上一大敌,只是这李文宏不是什么白痴的世家子弟,还颇有心计,让他送死的打算只怕不成了。 后面段德义大骂道:“你个没种的东西?是男子汉便死在场上,那有主动认输的道理,快快回去,再与武传玉决个生死,方才是一条好汉,不然,以后见到你,便骂你一声贪生怕死之徒。” 显然,段德义竭力想让这李文宏死于巴山派之手。 李文宏人虽年青,却绝不是白痴,向段德义看了一眼,道:“以后我为官,你见了我,骂我试试看?”这一下子,段德义不作声了。只是心中暗恨,也知道这李文宏并非一个无知书生。 谢易看着刚刚回来的武传玉道:“幸亏你没有伤着那李文宏,你可知道,那李文宏不但是李怀奉的嫡子,更是一个人的未婚夫?” 武传玉道:“是那一位侠女的夫婿?请师叔告知?”谢易对于李观涛的死不惊不怒,漠不关心,也让武传玉心中升起一丝怒气,口气中稍有生硬。 谢易笑道:“他是水明苫将来的夫婿。” 这时,双方已斗了四场,武传玉中踢罗正堂的一下,马三品与正见、王宇明皆言不足为一场,言方物见三个公正人同时持此论,也没有争,心想杀了对方一人便是赚了,剩下的一场,便是决定性一场所在,是以双方都极为紧张,言方物对谢易道:“能否请谢易大侠再出手一次。”此时言方物极为客气,在言家一方中,除去巴山派谢易之处,对于其他人,言方物其实并无信心,自己家中那几个宾客供奉,宁三白已然是武功极为不错的人了,而请来助拳的朋友,这时胡不定却跳了出来,大声道:“我胡不定愿为言大哥打这一场。”他虽然大声叫出,却并没有跳进场子之中,显然是想等齐老大进了场再进场,这胡不定与言家极有交情,是故前来帮忙。 这要说到数年之前,胡不定与宁小青夫妇的独子胡卫阳,在翻阳湖上抢了一官船,这本不是什么大事,那知抢的这船大有背景,竟然是当朝亲王武思训的商船,武思训何等样人,天下没有不知道的。阴山派掌门人吴不秋武功极高,在北方武林大大有名,武思训想请吴不秋作自己的宾客,吴不秋当然看不上名声不好的武思训,见到了武思训派来的使者,将武家的家仆打下了阴山,武思训一怒之下,派出四十八名杀手,血洗阴山派,将吴不秋的头颅割下,悬挂于洛阳城中,而且武思训多替当今圣上做一些不方便出面的事恨,替皇帝背了一些黑锅,皇帝也算宠着他,得罪武思训,便是活不了。 胡不定与宁小青夫妇心焦如焚,得罪了武亲王,那是跑都跑不掉,两人想不出什么方法,只能等死,不想言家当时家主言正方却派来人,将这件事情有包下了,原来这条路是言家替武思训跑的,武思训当时并不知情,消息还没有传到他耳朵里,是以还有希望,言正方上告诉于武思训,说这船只是在湖中遇到风浪沉没的,并非是湖匪打劫,又主动掏了银子,这样之下,胡卫阳才得以逃脱性命。两人感激言正方,于是鄱阳湖的水路,言家一直都走得极为安稳。 这一次,也是因为水路绿林与陆路绿林之间的不和,江南各省的绿林之间,洞庭、鄱阳几湖的水盗与陆上的寨主、大佬们并不怎么和气,大体还是因为分红的问题,一直有说齐老大偏于陆上的各位大佬,不是所有的鄱阳湖水盗们都服气齐老大,这胡不定就是其中一个。 胡不定大声道“齐老大,你敢与我一战么?”这个时候,任谁都看出了齐老大身受了重伤,齐卓一声名之响,在江湖上大大有名,若是这时候能打败了齐老大,那鄱阳湖水盗可是大大长脸,说不定可以争绿林江南龙头之位,是以胡不定竭力想激齐老大出战,加上胡不定的武功,确实是强于一般人,比宁三白要高上不止一个档次,若是罗正堂与胡不定对上,死的一定是罗正堂。” 此时齐卓一看了看自己身后,众位兄弟都身上受了伤,没有伤到的几个都不是这胡不定的对手,胡不定在鄱阳湖上二十多年,不是浪得虚名之辈,自己若是没有受李观涛的剑伤,那当然不用怕胡不定,只是自己最多剩下二成功力,如何能上场,只能将眼光望向清华道人。 清华道人施施然进场,抽出剑来,道:“就由贫道向胡大爷讨教几招罢。” 胡不定大是失望,恨不得张口大骂起来,对着齐卓一道:“你齐老大管着江南十万绿林好汉,怎的让一个杂毛来替你挡阵。”众人听到这语,脸色都不好看,齐卓一道:“巴山派也算是道门,向真人也是出家为道,你们不是请了巴山派助阵么,我为何不能请武当派的故交相助?”原来,巴山派亦算得上是道门,向断石出家为道,是以算作道门中人,实际上,向断石曾想当和尚,只是懒得剃头发,当道士对于他更简单,把头发一扎便得了,是以江湖中人将巴山派当道门,其实巴山派的内功心法更近于佛家。 言方物将眉头皱了起来,胡不定虽然武功不错,当不是清华道人的对手,这一场若是输了,那可如何是好,加上胡不定虽然是已方的助手,却不能朝对方大呼小叫,若是将对方得罪了,自家从此失了这个重要的朋友,那可大大不值了,但是又不能让自家输了这一阵,便道:“胡老大,还是让谢大侠再上一场罢,道家人对道家人,总不至于有这么多血腥。” 齐老大众手下都是人精,那里看不出言方物的想法,后面一众人当即大叫,胡老大,你本是个脓包,想趁我们老大受伤之时来占便宜,你们言老大也知道你不是清华真人的对手,怕你输了,才不让你上场呢?你有个什么用,哈哈……”众人皆长笑。 胡不定面皮发红,人要脸树要皮,何况他掌着数百人的鄱阳帮,现下更是图谋江西绿林总瓢把子的位置,现下更不可以让人落了口风,只得充面子道:“我便领教一下清华真人的两极剑法。”说完纵身入了场中。 言方物脸色大变,这下子,已方算是输了,望向谢易,谢易看都有看他一眼,这位谢大爷早已看出这清华的剑法不在自己之下,若是自己与他拼斗,要分出胜负,至少得三百招,一个不小心,自己便得死于对方剑下。 胡不定便的是分水刺,两人亦不多言语,兵器相交,两人已开始打了起来。 清华道人神色淡定,胡不定分水刺数次刺到他面前,只是挥剑格开,场外众人都已明白,胡不定确实不是清华的对手,两人的差距正如同一开始谢易与李阿生的差距一般。 胡不定心中亦是明了,心中却是想道,说什么也得撑过一百招,只有如此,江湖中人说起自己,虽然败了,但也是在清华手中过了百招的人,如此方可不至于太丢面子。 清华看到胡不定如此拼命,也知胡不定是为了什么?有心要成全于他,只是格挡而已,场下齐老大一方众人却大骂不止,过了不多时,胡不定数到一百招到了,这一百招,都是清华在格档,根本没有出过一剑,此时胡不定已然是面色潮红。场中武功高的人,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胡不定头上势气腾腾,跳出场外,大声道:“清华真人,胡某认输。”又对言方物道:“言老大,兄弟我对不住你了。”言方物叹了口气,口中道:“不要紧、不要紧。”只是脸上的神色却极其失望,胡不定如何看不出。 胡不定回到自己婆娘身边,方小青拉住胡不定的袖子小声道:“有什么了不起,不帮忙还给我们摆脸色,日后少与言家一干人来住。” 言方物却是不知,这一下子,不但输了这一场,还让胡不定与方小青夫妇两人心中怀有芥蒂,好不容易与胡家夫妇的良好关系从此受损,还连带损到在江西的生意。 言方物朝齐老大一拱手道:“这一次言家便是输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只要齐老大还当江南绿林龙头一天,我言家就不走江南的商路,绝不食言。”说罢,一行人便朝雪枫楼下去了。 此时他心中极为沮丧,这次失了一阵,回去必然受罚,也许自己外门管事的地位从此不保。 正明和尚宣了一声佛号道:“齐施主,你们胜了,还希望日后江南绿林少造杀业。” 众人纷纷向齐老大道喜。 这一局,终归是齐老大胜了。 谢易道:“青山不改,绿山长流,后会有期。”说罢当先出门而去,而跟着言家的一干人物,也跟着出去,而今言家在江南受到影响,自然会影响到巴山派的名声,他自然没有好的脸色。 巴山派一干人也跟着走了,武传玉将程立挺紧紧护在里面,以防段德义突然杀人,段德义此人,人品低劣,心中害怕程立挺来报仇,自然打了抢先杀死程立挺的主意。 看着言家一干人离开,齐老大也撑了起来,这一场,当真是惨胜,自己的手下的十多位老兄弟,个个都是江南各省的大佬、龙头,个个都是独当一面的人物,都是江湖上一流好手,合在一起,便是去杀皇帝也可以了,不想大都折在李观涛这一个籍籍无名之辈手中,想到此处,悲从心来,坐在地上,嚎哭起来。清华清真上前,将他扶了起来,也向自家的别院而去。 楼上只剩下一干中人,早有下人上前,将地上的血都扫开净。 武传玉道:“师弟不用担心,你只要将武功猛的练上几年,武功一定不在李师叔之下,李师叔的武功,独步天下,只要练得好了,到时杀段德义,如同杀一狗耳,到时我们俩一起去讨个公道。” 程立挺道:“我的资质不如你,回去以后我便去找李群山大师伯,我全心全意习武,只是担心李群山大师伯没有那么多空闲时间。”武传玉道:“不用担心,李师伯的剑法都让我抄了下来,到时我们两个一起练,一定可以成了一代高手,谢易师叔也在此地,我们若是有些不明白的地方,现在便可以去问一下谢师叔。”两人到了谢易的房外,谢易听说武传玉想向自己请教武功,心不在焉,对武传玉提的几个问题,也是答非所问,又看到程立挺在一边,笑道:“你师父给你的剑法你还是不要学了,我看你还是回家种地去罢,老老实实做一个本份庄稼人,也可以平安一世。”程立挺早知谢易不会说什么好话,却不料如此伤人,当即转身便走,武传玉亦跟了上去,不再理谢易。 程立挺与武传玉并排,怒道:“我早知谢易不可靠,这人与我们一是条心,我师父死了,他倒拍手叫好。”武传主道:“谁叫我们两人还不足以去找齐老大一干人拼命呢,我们只有拼命练好武功,万事靠自己方是王道,只是谢师叔实在太过了一点儿。” 两人一齐到了大堂之处,看到一群武林后辈,围住正明和尚,武传玉一拍脑袋,高声道:“何不向正明大师请教,正明大师武功定然不在李师伯之下,且德行高尚,正好请教。”当即两人向前而去。 马三品想让自己的儿子入少林门下,他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当少林的低辈弟子,便想从正明和尚这里入手,让儿子直接拜正明和尚为师,这样,儿子一少林,便与少林现任的方丈万行和尚同辈。马三品打的是一手好算盘,是以对正明和尚份外客气,比武完后,拉上一群小辈围住正明和尚,让正明和尚走不开,然后摆上一桌素宴,就要在宴上开口。 正明和尚如何不知,这马三品打的真是一手好算盘,少林的二代弟子,在武林中也是大有身份的人,马三品就想这么轻松的让自己儿子混进来,少林的二代弟子,那一个不是经过了无数艰苦方得入门,却又不想得罪马三品,双方在桌上绕来绕去,说了半天。 看到两人到来,马三品在门处便将两人挡住,道:“两位贤侄,不要打扰大师了,我与大师有要事要淡,你们快快回去罢。”竟然不想让两人进门。程立挺道:“我们有急事要找正明大师,马老爷请让一让。”马三品将脸一沉,这事关自己儿子的大事,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打扰,开口道:“两个无知小辈,就算是胡一达来了也不能如此无礼,你们快快滚到一边儿去,不然,我便修书问一问胡一达,看他是怎么调教弟子的。” 这一下,两人却是无法了,马三品武功不行,却是本地的大户人家,与胡一达平辈,他抬出胡一达,两人便不能再说些什么,只得转身便走。 程立挺恶声道:“马老爷,你的图谋怕是不成的,你以为就凭一桌子素宴就能让你儿子当少林的二代弟子,你别做梦了,言家曾给少林献了一尊人形金佛,正见和尚都没有松口收下,你就别痴心妄想了。”原来言正方曾用黄金铸了佛像一尊,人形大小,送与正见和尚,求正见和尚收自己亲孙—就是今天出现的言品华为俗家弟子。那佛像放到正见和尚洞前三年,都落了灰,正见和尚却看都没有看一眼,少林住持万行和尚倒是答应为言品华说情,也是看在那金佛的面子上,只是他虽是少林的住持,却做不了自己师伯的主,去说情,正见和尚转身就走,无奈之下,万行将这金佛送回了言家,言道此事自己也是无能为力。 马三品让人说中了心事,心中不快,吼道:“滚。” 武传玉拱手道:“马三爷,青山不尽绿水长流,以后再讨教了。”今天马三品作为中人,数次偏向于绿林一方,本以让武伟玉不快。如今,双方隐隐成为了敌人。 武传玉道:“我们两个趁江南绿林都受了重创,他们一定想不到今天我们会去夜探,说不定不用练上十年的武功,我们便可以在今天夜里杀死段德义,今天夜里且去夜探一回如何,说不定立时能报了师叔的大仇,你敢不敢去。” 程立挺道:“何足道哉!” 两人当即回来言家别院之中,此时言家一方光景惨淡,无人注意两人,两人留下字条,言到有事外出,回来房间,换上黑衣,拿上一些银两,兵器,暗器。朝言老大一方进发了。 此时已是暮色时分,众人打了一天,言家别院中众人都睡去,胡不定与方小青心中有气,也不留一夜,当晚即归。言方物留之不得,也没有注意两人,众宾客都不作声,众人睡上一夜,第二日便打算归去。 武传玉与程立挺两人换上夜行衣,两人一齐悄悄向言老大一方而去。 武传玉与程立挺两人换上一身黑衣,朝城东进发,城东之地,正是齐老大的私宅,齐老大虽然是绿林老大,只是也不能生活在穷苦的山上,加之齐老大近年纳了一有名的夫人,名叫花月姬,有倾城倾国之色,沉鱼落雁之姿,如何能让如此美人与一众大老粗混在山寨中,加上山寨中都是男人,若是有人让齐老大戴绿帽,既伤兄弟和气,又伤齐老大心尖肉。是故在龙山购了一处大宅院,安置几位夫人,这一次,众兄弟下山,便吃住于这齐老大的宅院中。 其实绿林人物,特别是成名的绿林人物,虽然也落草,但是做绿林这一行当,做到一定的境界,自然就黑白不分了,齐老大可以说得上是慢慢的洗白了,这些年齐老大做了不少好事,慢慢的,别人说起齐老大时,不再只是害怕的表情,也有人开始称一声齐大侠了。 此时太阳已然落下山去,日光即下,两人收拾好,便向远处而去,这言家大院中此时一片混乱,也没有人来管他们。 两人轻身功夫皆是不错,已然接近了齐老大的宅院之处。 两人寻了一处地方落下,正等翻入打探,这时突然有人低声吼道:“你们两个巴子,想坏事么,还不滚回来。”两人齐齐大惊,皆回头一看,只见这宅院外面草丛中,隐然有数十黑衣人,皆蒙住面,与自己一般的打扮。那带头之人亦是蒙面,刚才一声吼出,武传玉便知此人内力修为极为不错。不在自己之下。 程立挺当时便想将剑抽出来,在程立挺看来,自然是自己一行人暴露了,武传玉却伸手将程立挺之手按了回去,剑还没有抽出来,武传玉已然看出,这一群人,埋伏在齐老大宅院之外,显然不是与齐老大一伙之人,而且皆是黑衣夜行打扮,也是来踏桩子的,显然对方将自己认成了同伙,当下低声道:“马上回来,马上回来。”程立挺不知,但也由得武传玉开口,两人转身悄悄到了黑衣人群之中,不作声,静看有什么发展变化。 那带头的黑衣人怒道:“巴子的,若是让齐老大手下人看到了,这一次就要吃亏,这一次好不容易集合起了人手,怎么让你们两个新手前来。你们两人武功不错,怎么如此莽撞。” 武传玉抢先开口道:“小的们听说那花月姬是有名的美人,忍不住想去看一看。”他故作此言,将自己装得猥琐,正是为了打消对方的疑心,那带头的黑衣人嘿嘿笑道:“急个什么,等会儿事成了,女人钱财大家分,只是那个女人,上头传下了严令,都不准碰。” 武传玉与程立挺皆不开口,不多时,又来了数个黑衣人,皆是施展轻功而来,来了以后开始聚集在这周边,武传玉心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齐老大是江南绿林老大,所有江南绿林人士算作他手下,为何这些人却潜伏于他宅院之外,有何图谋?” 要做齐老大是江南绿林的龙头,这江南所有做没本买卖的人,齐老大都管得着,江南数十座有名的山头都要在齐老大面前低头,谁家敢在齐老大家门口潜伏,那真是活得极不耐烦了,听刚才那人的口音,似是神都洛阳的口音,后来的几个人,也有操湖北方言的,有说四川话的。这群人,来源竟然是杂七杂八的。 武传玉地在程立挺背上以指写道:“静观其变。”程立挺心知有异,也不多言。 这会儿,黑衣人数已然超过六十人,武传玉大惊,这些人最差也是二流的好手,这些人悄悄潜伏,却是想干什么? 那黑衣老大看到人差不多了后,立于众人身前道:“众位兄弟,这次事情大,等会儿里宅信号放出,大家便一涌杀入,记住,半个活口也留不得,事后将此事推到言家与巴山派一干人身上,大家不可以用自己的独门兵器、独门暗器,切记不可以让人认出身份,杀个精光。”声音用内力传出,是个内功高手。也是操京中口音。 那黑衣带头人加重了语气道:“还有,这次有里面有我们的内应,你们记住一句话便是—老大不义、兄弟不仁。杀人之时,必先喊出上半句,若是能对出下半句,便是我们的人,不能对出的,一律杀了,不可以杀错,记住了么?” 众黑衣人齐声道:“老大不义,兄弟不仁,兄弟们记住了。” 第三十三章 三十三 那黑衣带头人十分满意,接下来分派人手:“你等十人,伏于南门,你等十人,伏于西门……”竟然是进退有度,这超过六十个的高手,都是一声不发,皆听从那带头黑衣人的指派。不多时,众人分开,分朝自己的伏击地点去了,这次伏击,除去各门之外,竟然还留下人手作为追击分队,真是滴水不漏。 武传玉与程立挺分了开,武传玉跟前一群黑衣人到了后门处,而程立挺与较大一队人马作为正面冲击对像留在前门。 武传玉这一队的带头人一见武传玉施展轻功,对他刮目相看,道:“想不到我们中竟然有这等不显山不露水的好手,若不是为了杀掉齐老大,只怕老兄一辈子也不会露自己的真本事罢?”武传玉如何敢胡乱回答,只是道:“哼,你不也一样。”那黑衣人怪笑数声,一行人到了这大宅的后门处。 两个家仆正提灯立于门前,黑衣人们武功高强,一条人影从门角处滑下,只见“卟卟”两声,两个仆人皆死于抓下,武传玉看一下,这等武功,在武林中决非无名之辈。不知这群人竟然要做什么大事,竟然要蒙面而行,这是大大失去身份之事。 一行黑衣人如同狸猫一样轻捷,入了后院,数个仆妇无声息中死于众黑衣人手下。 带头的黑衣人手一指,道:“花月姬在左边的房中,你们两个,去将她抓来,上面有令,这一次,她有用。”指的正是武传玉与另一名武功较高的杀手,这杀手便是刚才用抓将数个仆妇无声杀死的江湖好手。这头领早已看出,众人之中,以武传玉与这黑衣杀手武功最强,是以将这件事情交由两人去办。 武传玉与那用抓力的高手相互看一眼,施展轻功,向左边房间摸了过去,一路上,那使抓的冲在前面,又无声杀了数人。 两人一路向左厢去了,只是一路上武传玉都没有出手杀过人,那用抓的好手感到不对劲,转过身来道:“兄弟,你为何如此手软?” 武传玉道:“我怎么会手软?”转身看到后面已然没有黑衣人了,又道:“只是我杀人动静大,比不得仁兄。”那黑衣人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是二龙山的……”因为这一行人之间都不让人看出对方是谁,是以这用抓的高手不能知道,武传玉道:“兄弟你可别乱说。”心中却道:“二龙山,不是齐老大手下的山寨之一么,那山寨之主使掌法,号惊天龙,对方将我认成他么。” 那黑衣人不语言,两人一路到了那房顶之上,一路上,杀了十多个仆妇。 两人上房将瓦片轻轻打开,里面正有水雾蒙蒙,一美人正在大桶中沐浴,肤凝若雪,貌若天人,水雾之下看不分明,只觉七仙女下凡不过如此,正是齐老大的最爱,花月姬。 那使抓的高手看了看,口角落出口水,武传玉看到这个样子,笑道:“仁兄,这等美人,等会儿我们就受不得了,如何下得了手啊,只怕一定要灭口罢。”那使抓高手亦是不舍。武传玉笑道:“不如你下去享受一番,兄弟为你看风,反正要等上一会儿才会总攻,也不急啊,想必也不会有人知道。”这门处的仆妇都让这使抓的高手给悄悄杀死,一点儿声息也没有。那使抓的高手道:“这如何使得。”武伟玉道:“只要仁兄为我保密,不要向别人说出我身份。”那高手恍然大悟,道:“兄弟放心,我们都蒙上面,谁也不认得谁。”武伟玉道:“那我便放心了,仁兄下去与美人相伴罢,我来看风,你完事之后换我如何。”那使抓的好手喜道:“那我便不客气了,一年前就想上这女人了,那你一定要小心。” 武传玉道:“省得省得。”施展轻功下了房顶,那用抓高手急不可耐,跳入房中。 武传玉心道:“你就做你的风流鬼罢,我正要去看一看齐卓一怎么样了。”悄悄向正堂摸过去。走了两步,又想到花月姬要受那使抓蒙面人的强暴,心中徘徊一会儿,还是自言自语道:“唉,还是救那个女人一救,李群山师伯一生最恨淫徒,若是知我放纵别人行此恶事,也会骂我。”转身回去。 房中,那使抓汉子一把将面上黑布扯下来,露出一五十岁的老脸,武传玉倒身回来一看,认得这人,是长江水盗,号夺命手崔圭,也是一号人物,平常见了齐老大,比狗还乘,不想竟然也来蒙面杀人,只见这时崔圭将花月姬点了穴道,那花月姬国色天香,此时面露害怕之色,当真是一绝色美人,崔圭小声道:“夫人,某想你好久啦,若不是齐老大将你抢去,你早便落入吾手啦。”这时崔圭将花月姬抱起,花月姬一丝不挂,身上还带着水珠,武传玉从门处看了一眼,连忙将头转了回来,连连叹道:“火大、火大,再看下去,我亦要焚身似火。”崔圭得意之中,开始脱自己的黑衣,不多时,露出一身精干的筋肉,带着黑不溜秋的颜色。当真是美女与野兽。 武传玉心道:“若是再等下去,只怕这让这崔圭占了这良家妇妇的便宜了,不可再等啦。”说完提起剑来,正欲杀入。 不想崔圭突然发出“哇”的一声,竟然将到手的玉人往桶中一扔,跳了开去,脖子上有一小孔,正流出黑色的血。 正是中了剧毒。 那花月姬落入水中,却没有激起一丝水花,只见她身形一转,竟然是绝顶的轻功。一转之间,已将架上的衣物穿在身上。 这一下子,大出武传玉所料,一时不敢进去。 崔圭狂叫道:“有毒?” 花月姬掩轻笑,那容颜,当真是千娇百媚,小声道:“小声喔,奴家有个名字,叫李红奴,不知这位大爷听过没有。” 崔圭面露惊恐之色,李红奴,那不是魔教的前任圣女之一么? 门外武传玉亦是大惊,李红奴,这可是大大有名的魔头,魔教教主兰心雅的师妹,每任魔教有两名圣女,数十年前魔教上一任教主败于邓抓天、正明、正见、宣华散人等众人联手,于是魔教两名圣女,兰心雅与李红奴争起来,最后还是兰心雅得胜,中不知多少血雨腥风。当时有许多正教人士死于这大魔头之手,怎么这魔头没有让兰心雅给弄死,想到此处,武传玉心中一惊。就想逃跑。 那李红奴笑道:“门外的小朋友,不要跑喔,小孩儿要听话。”一道红绫飞出,武传玉这时那里顾得上隐藏身手,将兰心雅所教给自己的一招:“心急如焚”施展开来,数十道剑气飞出,那红绫成了数十段。 李红奴脸色一变,厉声道:“兰心雅是你什么人,你怎么会使她的招数。”这一招虽然是李群山所创,但必竟是兰心雅所教,是以带有兰心雅的痕迹,这一下子,便让里面的花月姬认了出来。 崔圭这时想跑路,这时任红奴正背对崔圭,崔圭正想跳出去,不想一道红绫飞出,将他包个结实,只见崔圭眼中口中不停流出血来,不多时,便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武传玉武功虽高,但是万万不是李红奴这种传奇人物的对手。这时武传玉想的便是一个字“跑”。 李红奴轻声道:“我听说巴山派出了一个叫李群山的天才,你是李群山么?不对啊,你身手还算可以,但称不上绝顶啊,若是李群山,也不至于如此不济,你是谁啊?不知与兰心雅教主有什么关系,告诉姐姐好不好?” 武传玉返手一道剑气发出,李红奴笑嘻嘻的檀口一张,那剑气竟然让她一口吸了,李红娘轻笑道:“小弟弟,你剑法不错,但要伤着姐姐,只怕还要练上二十年。”武传玉那里管这么多,再也顾不得惊动别人,猛力一道剑气挥出,只听:“轰”的一声,又一道剑气冲向李红奴。 自已将功力提到极致,向后门跑去。 数十道红绫上下飞扬,武传玉手上,脚上同时一紧,接着被拖到李红奴面前,猛然一个狗吃屎,狼狈不已。 接着自己全身的穴道都让李红奴点住了,这一下,动也动不得,叫也叫不得了。 武传玉暗道:“大爷死于此地了。” 接着无数武师护院打着火把来。 李红奴突然转身一变,脸上流出一些泪水,顿时刚才放倒两位高手的大魔头变作了受人欺侮的良家妇女,几个仆妇抢先而来, 李红奴哭道:“张妈妈,张妈妈,我不活了,这几个强人摸上门来,打打杀杀……” 武传玉目瞪口呆。 一老婆子将李红奴扶住,痛惜道:“姑娘玉一般的人儿,这几个强盗真是狠得下心去。”一边说,几个老婆子一起上来,那些仆妇身大力壮,李红奴哭道:“这两个强人趁我淋浴时闯进入,两人见了我,便起了色心,只是这小的色心还强过那老的,将那老的杀掉了,想将我掳走,张妈妈、齐大爷在那里。” 那老婆子也是会武功的,本是齐卓一派来保护李红奴,只是齐老大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抢来的美人,竟然是江湖上的大魔头,以李红奴的武学境界,想不让齐老大看出来,实在是太简单了,更莫说这几个只是有一身力气的老婆子了。 那张妈妈道:“齐大爷今天与武当清华道长吵了一架,心情极是不好的,姑娘还是不要去看罢。” 李红奴面作惊色,掩口道:“武当派的众位道爷不是齐大爷的帮手么?如何吵了起来。” 张妈叹气道:“说来姑娘也不懂,这江湖上的事情,都由齐大爷扛住,姑娘只管稳住后便是了。” 原来,今天段德义想在场上激死李文宏,让李文宏死于武传玉之手,让巴山派再多一个大敌,在清华眼中,如何不怒,下了场,清华提着剑去杀段德义,清华的武功那里是段德义这种货色能比得上,正待杀时,不想齐卓一却来阻止,齐卓一内心深处到也想将这段德义杀了,只是他身为江南绿林老大,段德义立了大功,立功之后马上被自己师兄杀死,传出去,只怕大失人心,不得不出手,以齐老大的内心,想的是最好找个机会,将他送到巴山派剑口底下去,不落人话柄。但立时与清华道人吵将起来,半个时辰之时,武当派一行人已然出走,去了李文宏家,这消息也是通过内线传出,武传玉与程立挺刚到时众杀手等待时机,也是等武当一众人出走,只到内线将武当众人出走的消息传出之后,众杀手才开始行动。 张妈妈道:“齐老爷正在生气,姑娘何不见一见齐老爷,齐老爷见到了姑娘,也许便不生气了。”李红奴道:“好,正要去见一见齐大爷,张妈,你将这强人提上罢,让齐大爷处置。” 武传玉心道:“苦也,众杀手马上杀入了,自己却被困住。”这李红奴何等样人物,她点的穴道,自己运功怎么也冲不开。 几个仆妇将武传玉拖着,一路向正堂方向而去,一路上,脸上擦了不少沙石,众仆妇恨他强人行径,是以对他毫不客气。 走得一会儿,灯火通时处,齐老大正与手下一干人宴饮,这些人就有张百年、段德义、罗正堂等手下,这次终归是胜了,是以众绿林好汉都极是高兴,几位受了伤的好汉也让人抬了起来,勉强坐了喝酒。 看到李红奴入场,众人齐齐凝住了声,一刚是李红奴艳如无人,无人能挡,二刚众人知这花月姬是齐老大的爱妾,在齐老大心中大有地位,是以众人齐齐停声。 齐老大心中实有不快,自己师兄弟实在不配合自己,不理解自己的苦处,要让手下兄弟心服,如何能乱杀。 看到花月姬逸逸而来,灯下看美人,又是当着这众兄弟的面,实刚大有面子,看到自己手下有许多人面露渴色,想到终归是自己抱得这绝世美人,心中大是快意,这美人又大是长了自己的面子,一想到此处,心情不由好了许多。上前拉住李红奴的手,道:“夫人,这次我方大获全胜,大大出了一口气,有几位兄弟出力不小,来,为这几位兄弟敬酒。” 敬酒正敬的是段德义一干人,如今段德义杀了巴山派的李观涛,大大为绿林众人出了一口气,是今日得胜的第一大功臣,众人皆向段德义敬酒。 李红奴浅笑,白玉般的小手上拿了一小杯酒水,便向段德义而去,此时众人皆屏住气,看着花月姬小口将酒咽下,段德义暗自将一口唾沫吞了进去,心中暗道:“总有一天,要将这女人抢过来,难怪那李阿生临死都不忘记这个女人。”却是将手中之酒一口干净。 齐卓一道,众位兄弟,放开了吃喝,说罢,拍了拍手,又是侍女上前,这些女子都是美丽女子,虽然比不得花月姬天香国色,若是那一位兄弟想讨个婆娘,只要向齐卓一开口便是。 这时几个婆子已将两个强人夜入花月姬房中之事告知于齐卓一,齐卓一心中恼怒,几个仆人将武传玉拖到偏厅之中,将死去的崔圭也拉到一处。 齐老大正欲上前观看,此时却见段德义上前,手里端着一碗酒水,恭恭敬敬走到齐老大面前道:“老大,你这人确实不错,对手下兄弟不错,够义气,老段敬你一杯。”这时众绿林好汉敬来敬去,齐老大本亦喝了不少,但看着段德义的样子,似有几分醉意,不好意思寒了他的心,便拿过酒水,一饮而尽。便要着急去看那两个敢打他爱妾主意的家伙。在江南竟然还有强人打主义到了齐老大头上,真是不知死活。 不想段德义却拉住他,口舌不清道:“你这般好的老大,我已好久不见啦,唉,你要是将那花月姬送给我,你就更好啦。”身边众人一听,暗叫道:“要糟糕,没有看到齐老大的脸色么。”当下就有几人来扶。 不想段德义接着道:“唉,当年也有几个像你这么好的老大,不过,都让我害死啦,岭南的那个督官,对我真是推心置腹,我却当着他的面,将他儿子锤死,将他夫人赏给犯人,唉,齐老大,你真的像他啊。” 这时齐卓一脸色已然变黑,只是淡淡道:“将他扶下去。” 这时段德义接着道:“不过做好事都是不长命的,谁要以为只靠着良心就能在这你争我夺的江湖上活下去,那真是痴人说梦,老大,我们造反吧。” 这时几人来扶段德义,段德义接着道:“你们都是好兄弟啊,当年,我还在矿上时候,杀了那老太监,朝庭逼得紧,也是像现在这样啊,一样的场面,我在酒里下了药,把兄弟们都迷翻了,然后一个接着一个,将他们的头都砍下来,你们信么,他们死的时候眼睛都带着泪水,唉,还真处出感情来了。” 这时几人脸色都不好看,看在段德义喝了酒的份上,不与他计较,段德义笑道:“兄弟们,其实当时我的兄弟早就怀疑我了,只是我用药的本事不错的,所以他们根本没有发觉出来,他们本也对我防着的,不想还是着了我的道。哈哈哈……” 罗远之过走上前,用力打了段德义一嘴巴,道:“你少说两句不行么?” 不想段德义笑道:“手好轻,罗远之,齐老大不为你叔叔治伤,你不恨齐老大么?这个时候我们在这里吃吃喝喝,却把你叔叔仍到一边厢房里,你心里一定是恨着他的,是不是?” 罗远之心中恼怒,道:“你越来越不像话了。” 段德义却将脸升了前去,道:“你用力,打我一巴掌,用起内力啊,怎么这般无力。 罗远之这时已然怒了,齐老大有重伤在身,不能给叔叔治,这是没有法子的事情。心中确实对齐老大稍有不满,却不想让段德义说了出来。若是让齐老大知道自己有这样的心思,那日后可如何是好,自己还要在他身边混日子。 罗远之用力一挥手,又是“啪”的一声,竟然全然没有力气。 众人大惊。 段德义笑道:“为什么你们没有力气呢,其实啊,我只是在酒水中放了些药而已,放得不多,够我把你们的头都砍下来,唉,人生就是不断的重复。” 众人皆站了起来,一运气,身上竟然半分力气也无,众人都是江湖上的大行家,这下药的手段,其实也是不差的,只是这段德义竟然有这样的本身,真是想不到。 段德义笑道:“不要看我,是张百年与我一齐做的,张兄弟,你装个什么装,还不起来。” 张百年长身一振,面露尴尬之色,朝堂中数十位绿林汉子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第一次与段兄联手,让大家见笑了,大家放心,马上送大家入地府。” 这时段德义身形一振,跳出了数名汉子的包围之中,笑道:“齐老大,感觉怎么样?” 齐卓一面色沉静,这时在一边的花月姬突然掩口道:“大爷,我,我好像全身无力,站也站不起来了。”便坐于地上。 段德义笑道:“夫人不用担心,有个大人物发了话,要你,你是不会死的,百年兄,你是怎么配药的,不是说只用于有武功的人么?” 张百年笑道:“咱们俩第一次合作,出了些差子也是正常的,我就说么,凭我用药的本身,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可惜啊,在外科上面,已经有一个人胜于我了。” 段德义笑道:“谁的医术能高过张兄?是尊师么?” 张百年道:“不是不是,是那李群山,他把我的肚子挖开后,将心肺掏了出来,又放了进去,还有李群山给发明一种法子,叫什么血管钳,还有手术打结,那个玩意好用啊,如果我以后能学到……” 段德义笑道:“算了算了,不管你们医术问题了,反正我们药倒了这一群人,大发了利市。”两人若无旁人,开怀大笑。 这边武伟玉被点了穴道,动也动不得,但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能听到,心中大奇道:“李红奴定然是装的,这大魔头,那是这两小小角色能比的。” 此时李红奴确实没有中药,中了药对她来说也只是个玩笑,以她的功力,已入天人之境,别说是这小小迷药,就是十倍之药,能耐她何。 齐老大张口一吐,一口水吐了出来。嘶声道:“原来是你们两个,你们两个意欲何为?” 他毕竟是武当高徒,就算中了药,也还是有一拼之力的。 一时间,段德义不敢上前,齐老大也不敢下来,刚才还热闹的大厅,这时却死一般寂静。 这时,刚才几个前来的仆妇上前,大声道:“你们敢暗算齐大爷,真是找死,几个仆妇便向段德义冲去。 段德义长笑声中,大铁锤飞出,那张妈妈最先上前,却让段德义一锤打倒在地,后面几个,张百年发出飞针,惨叫声中,数名忠心于齐老大的仆妇都死于地上,张百年特意在自己的针上加了毒药,正是毒死李观涛的毒物,连李观涛这等人物都挡不住,更不用说这几个武功不入流的仆妇。 段德义长笑声中,将张妈妈拉到自己跟前,将面对着齐老大,笑道:“我知道,齐老大,你想拖时间,可是,我不怕你拖,我从来不会将推翻你的希望放到药物上。” 张百年道:“你是信不过我药么?” 段德义笑道:“不是不是,看来我们也应当行动了,自从月姬夫人将那强人拖了进来。”说完用手指了指地上的崔圭与武传玉,接着道:“我就知道我不能再等了,今夜只能提前行动了。因为他们都是我的手下。我会成为新的江南绿林老大。” 齐老大道:“就凭你,你有什么资格。” 段德义抽出一火箭,朝门处一扔,一道火花冲了上天。 不多时,四处都响起了杀声,还隐隐有:“老大不仁。”之声传来。 齐老大面色发白,此时他先受李观涛惊天动地的一剑,后又受了这迷药,一身边力,只剩下不到三成。 段德义笑道:“你知道你为什么要死么?你不知道?看在你算是不错的老大的份上,我便告知于你罢,让你死个明白。” 齐老大道:“谢你告知,请说罢?” 段德义道:“就在你那十万石粮食啊?老大?” 底下罗远堂大声道:“放屁,这是做好事,关粮食什么事情?” 段德义道:“你知道个屁?你猜,这次你们得罪了谁?” 齐老大道:“还请告知?” 段德义道:“你好死不死,把武党、卫老公公,还有清流正统都得罪了,这次山东流民,正是屯粮大赚的时机,山东四十多家粮庄,不是没有有良心的人,但是没有人敢卖,你们猜是为了什么?因为有人不让他们卖啊,只有上面人发话了,他们才敢卖,你啊,蠢到家啦,你这不是让武亲王、还有清流地主老爷们发不了财么?你让他们不舒服,你就别想活命。” 齐老大道:“那外面的人,都是武亲王的手下了?” 段德义叹道:“不尽然,还有很多其他朋友,总之,你安心死吧,你的夫人,花月姬夫人的像,已然挂到了武亲王的房中啦。武亲王想要她,这样的美人。唉?” 齐老大道:“我听说,武亲王的美人阁,只有魔教教主兰心雅、巴山轻雨解仙子、岳大小姐、水明苫等不到二十幅。不想我的夫人也能入美人阁。” 原来武明训立志要收尽于下美人,是以将天下美人之图尽数收入一叫“美人阁”的豪华楼阁。武亲王对于天下美人,已得数名,武明训曾言:“天下美人,尽归于吾。” 这时段德义将锤拿出,将张妈妈的手按到地上,挥起锤子,一锤锤砸了下去,不多时,张妈妈连声惨叫,手指已然他全都砸成肉粉。 齐卓一道:“那言家说我江南兄弟杀了言家的人,也真的是你带人干的么?” 段德义一听,道:“你不说我还想不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我带着兄弟去干的,李阿生还不想干,我们就胁迫他干,他有把柄落在我们手下,你不知道吧,李阿生曾偷窥你夫人,让我拿住了把柄,不得不听我的话,他对你真是忠心。相信花夫人亦是知道的罢?” 齐卓一冷哼一声,道:“我听完了,那你便去死吧?” 这时门外杀声大声,杀声已到了院前,而齐老大一方,主力都陷于此处,抽不出人手去挡,一般的庄客,如何是这如狼似虎的杀手们的对手。 齐老大长身而起,向张百年与段德义两人长身杀过去。 齐老大何等样人物,当年还没有当上江南绿林老大时,便是成名高手,在武当时曾一度被认为是下一任掌教,只是不愿意出家,才走了绿林道,这些年修为愈发精进,几乎是江南绿林第一高手。 这时齐老大虽是中了迷药,又被李观涛一剑重创,一身功力不到三成,可是这也够段德义与张百年两人受的了,张百年发出飞针,针上皆有剧毒,段德义怪笑一声,一脚将张妈妈踩死,然后一脚将张妈妈妈的尸体踢出齐老大。 张妈妈的尸体飞到了齐老大身边,齐老大对于这个对自己忠心耿耿的老妈妈的尸体一脚踢开,掌几挡过,向两人卷来,张百年的针都飞到房梁上去了。 这时罗远之勉强跳起来,挥起单刀,杀向段德义,只是他中了迷药,如何是段德义的对手,却是帮不上什么忙。 地下中了迷药的十多位江南绿林好汉皆齐声大骂段德义张百年两人,只是众人无力相助于齐老大,只得在一边乱骂。 这时,正门方向杀声更烈。 程立挺一剑将挡在自己面前一持刀家丁手砍断,血喷起,程立挺将剑架到那家丁的脖子上道:“齐老大在何处?” 那家丁答不上来,程立挺大恨,反手一剑,那家丁的头飞上了半空。 同行的黑衣人大声道:“兄弟真是身手不凡。手下没有一合之将。”这一路来,程立挺杀了十多个人,一身血衣。 程立挺笑道:“我与这一群人有深仇大恨,曾发誓言要杀光他们老小所有,今天终于得偿我愿,哈哈哈……”发声狂笑,众黑衣人不敢近程立挺之身。 一老妇跪于程立挺面前道:“大侠饶命。”程立挺答道:“饶你不得,去死罢。”一剑从顶门钉入,这一剑,竟然发出了剑气,将那老妇从头到脚劈成两半,血水飞到周边人的身上。 程立挺狂笑道:“师父在上,你看我练剑有成,竟然也可以发出剑气了,我记住你的话,绝不对恶施仁,今天先为你老人家讨一点儿利息罢。” 一边众黑衣人只当这人与齐老大有仇,却不这人便是巴山派李观涛的弟子。众人见程立挺杀人无算,皆不敢立于程立挺身前。 一群妇孺让杀手们追了出了,在院中乱跑,程立挺大吼道:“不可让你们生下崽子,一剑挥去。”孩童身首异处。程立挺一手提孩童之头,一手提剑,身上带血,脸带杀气。 那老大一把将程立挺拉住道:“这几个可能是齐老大的孩儿,先抓起来,以挟制齐老大,先不杀。”程立挺恶声道:“他的崽子,挟个什么挟,杀了。”又是一道剑气发出,当前一妇女双腿齐断,程立挺手持长剑,起到那女子跟前,道:“你和齐卓一、段德义是什么关系?” 那女子哭道:“大爷饶命。”此时她双腿让程立挺的剑气斩断,血流一地,如何能回答,反复便是这一句话。程立挺大感不耐,又是一道剑气,那女子内脏飞起。 带头老大道:“兄弟你先歇上一歇,你这样会伤到自己人的。”程立挺转头道:“自己人,你说什么?” 那带头老大不敢面对杀红眼的程立挺,转头去抓几个妇孺,众杀手都距程立挺远一点儿,程立挺持剑杀入正堂,一马当先,身边想挡他的家丁仆妇,个个都作了个剑下亡魂。 程立挺先杀到大堂之中,这时大厅之中,段德义张百年与齐卓一头得正烈,齐老大毕竟是一代雄杰,段德义狠毒机智,张百年长于用药,但两人武功均不及齐老大,即使齐老大只剩三成功力,也不是他的对手,眼看两人就要挡不住。 这时程立挺正杀入,只见一黑衣人持剑,手中提着人头,正步杀来。 这时段德义大喜道:“老大不仁、兄弟不义。是自家人,这位兄弟,快快来助我等一臂之力,这家伙便要撑不住了。”此时他没有认出程立挺,程立挺一身黑衣夜行打扮,他误以为是武思训手下的杀手。 程立挺一见杀师仇人,心中大恨,狂笑数声,走到跟前,突然看见厅中倒了一地的人。 再定眼一看,正是白天跟有齐老大身后一众绿林汉子,有什么杨德维,什么宗正涛,正是那一干从自己师手下逃命的绿林汉子。 程立挺狂笑道:“都要杀了。”当前一人,正是少林弃徒杨德维,本受了李观涛一剑重伤,程立挺一剑砍下,杨德维空有一身好武功,如今中了张百年迷药,大喊一声:“我不甘心。”头飞上天,眼没有闭上,竟然死不瞑目。 程立挺又一剑将宗正涛串起来,蛟龙手宗正涛本是水上好手,如今只是手中狠命抓住自己胸膛上的剑,狠命挣扎,嘴中不时吐出血泡。 程立挺一个一个的杀下去,挡在他面前的都被一一砍下人头来,直到杀到假装中药的花月姬面前。 程立挺拨剑欲杀,张百年叫道:“杀不得杀不得,她是王爷要的人。”程立挺那里知道那么多,一剑挥下。” 齐老大大急,此时段德义正与齐老大硬拼,此时齐老大转身舍下段德义,去救花月姬。段德义大喜,将手中的锤子狠命向齐老大背后扔去,这一下,只听风声如雷。 此时厅中仅剩绿林好汉有的大骂,有的闭目。却挡不住程立挺的剑锋。 只听得“砰”一声,那大锤正中齐老大的背后,齐老大不顾自己,狠命一掌与程立挺的剑锋相对,“轰”的一声中,程立挺受伤飞起,倒于屏风之后。 齐老大又受了段德义一记重击,也是这一下子,让齐老大受了重伤,以致于掌力无力,不能击死程立挺。 程立挺狞笑数声,从瓦片中立起。 此时齐老大旧伤未愈,又加新伤,只是用最后的力气撑住自己,一手扶着花月姬,一手扶桌,面朝段德义与张百年。 段张两人亦停住手,看着还不倒下的齐老大。 段德义高叫道:“死吧死吧,我求你死吧。” 这时还有一丝力气的罗远之叫一声,用力一扑,抱住段德义,高声道:“老大快走。”却让段德义一脚踢开。 这时,大门外又有几个杀手杀到了门口,看到门边乱跑的家人,仆妇。不时被众杀手砍倒。齐老大叹了口气,松开了手。 血顺着他的背部,流到地下。 齐老大叹道:“我齐卓一一世横行,不想死于屑小之手。”这时他声音无力,眼见是不成了。 不想程立挺也不听他说话,一剑下去,又有一个绿林汉子死于程立挺剑下。 齐老大道:“我死了,你们是不是想将这件事嫁祸于巴山派的身上。” 听到此语,程立挺停了下来。 段德义笑道:“齐老大是明白人,那是当然,当今之世,能杀得了齐老大的人,除去巴山派几位高手,还能有别人么,你死之后,我们将这里的人全部处死,然后我们向巴山派和言家报仇,到时,我顺理成章成了江南绿林的新龙头。” 齐老大道:“我的儿子在武当学艺,你们如何杀死成,众位兄弟一定会拥我儿齐明浩为江南新龙头。” 段张两人齐看了对方一眼,放声大笑。 齐老大道:“我死之后,你们能好好对月姬么?” 段德义恭敬道:“花月姬是武王爷要的人,我们这些粗人,可不想步你们的后尘。” 齐老大对于长叹一声,眼中似有泪花,扬起手,道:“人世珍贵,我死了,也—”段张两人只想他快快自尽,眼中尽是热切之色。 老大一掌切向花月姬脖了,狂声喊叫道:“也不让我喜砍的东西让别人碰。” 段张两人面色大惊,这花月姬死了,武思训一怒,自己小命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两人齐声道:“不要。” 齐老大恶声道:“放我走,不然,我杀了这个女人,你们也别想向武思训交差。” 此时齐老大面如厉鬼,穷凶极恶。那里是那个仁义服人的齐老大。 第三十四章 三十四 段张二人皆惊退。段德义大骂道:“齐老大,你怎么不装仁义老大了,你也太叫我失望了。” 张百年却惊道:“齐大爷,我心中刚有了一丝对你的敬佩,你为何却如此。” 齐老大突然恶声笑道:“人活一世,多是糊涂虫,偶尔装一下仁义道德、偶尔装一下深情款款。那不过先欺自己,再欺他人,这个世上,那有什么真的仁义,那有什么真的大侠,又那有什么真的深情。快快将我放了,这些兄弟,你们想放就放,不想放,全都杀了吧,你说呢?” 段德义狞笑道:“没有这个女人,我也照样当江南绿林的龙头。” 齐老大笑道:“真的么?你有什么本事,你的武功虽然不错,但这江南武功强于你的,不知有多少人,再说,巴山派马上要找你寻仇罢,巴山派高手如云,到时候,没有武亲王的支持,你便又是丧家之犬一条。” 剩的几个齐老大的兄弟听到齐老大的话,个个面面相觑。 谁能想到人能变脸如此之快,江湖上,绿林中,人人皆知齐老大义薄云天,待人恩义,底下的兄弟人人皆以有这样的大哥为荣,便是李观涛,死前也不忍杀掉齐老大这样一条“好汉”盖因齐老大仁义之名才手下留了三分情面。 罗远之突然吼了一声,朝段德义跪下道:“段龙头,以后兄弟我唯你马首是瞻。”他本来就为齐老大不治自家叔叔有些心不甘,现下又是求生之时,自然不再抱紧齐老大一这一颗树了。 段德义笑道:“自家兄弟,何必客气,不要跪来跪去的,大家兄弟一场,这样让外人看到多不好。 剩的的几个不是大骂,便是叹息。 齐卓一道:“你到底放不放我走。”此时他先受李观涛之剑,再中药酒,再受了段德义之锤,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血流一地,只是用手抓住手中花月姬。死也不放手。 段德义笑道:“放你,放了你我能安心么。”此时又有十多个黑衣杀手围到门口,段德义叫道:“众位武亲王手的兄弟,老大不仁,兄弟不义,这边都是自己人,大家一齐来杀了这齐老大罢。还有那位兄弟,不用再杀了。”正是程立挺,齐老大最后已没有了什么力气,他从地上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对着手无兵器的乱奔的人群大砍大杀。 程立挺一见,认得是害死自己兄弟的段德义,此时他已然清醒过来,本想上前去杀了这段德义,又看到段德义身边多了数十个黑衣杀手,若是自己出手,难保死个透通,当下默不作声,持剑走向段德义身边。 段德义狂笑道:“大家一涌而上,将这齐老大做了,大家一起发财……” 段德义看到齐老大支持不住了,心道:“这等美人,一想到我等都近不了,只能让别人收入房中,真是把火放到心里烧。”想到这里,又想将杀死花月姬之事堆到别人身上,不要让武思训怀疑到自己头上,便道:“百年兄,你发金针,将这两人一齐射死罢,我身上没有暗器,着实不便。” 张百年笑道:“飞针用尽,唉,还是段兄出手罢,一锤扔过去,那不就结了么。”张百年怎么不会知道段德义的打算,心中也盘算着不能让武思训想要的人死在自己的手上。 两人皆不出手,齐老大笑道:“那你们都不出手,那便放我走罢。还不放。”这时众杀手都围在门两边,皆手持利刃,上有血光,显然这一会儿,已然杀了不少人。 这时带头的黑衣人道:“快一点儿,武当那群道士就住于城南,不一会儿,那群道士就要来了,这齐老大打的是拖时间的主意,你们两个蠢货看来出来。”这人是这一群杀手的带头人物,说话也极有份量。 两人齐看了一眼,若是将来有人将杀死花月姬之事告知于武明训,只怕过不好日子,两人皆不动手,齐老大狂笑道:“你们不动手,那我便走了。”说完,拖着花月姬向堂门而去。 数十位杀手都不敢上前,谁都知道王爷喜爱这美人,若是这美人伤到自己手里,如何能当王爷之怒,现下一时间竟然让齐老大生生逃了。 这时齐卓一突然面色古怪,止住了步子,便再也不走了,停在一群杀手中间。 众人看到花月姬脸上竟然有了一滴泪珠,花月姬抬手轻轻将脸上泪水拭去,轻声道:“奴家失态了,竟然,竟然以为你有真情,现在才知原来你尽是骗我的。” 众人不知这花月姬就是大魔头李红奴,就连齐卓一亦不知道。只头她真是花月楼中的第一歌妓,被自己抢来小妾。 花月姬又道:“原来你以前说的什么退隐江湖,金盆洗手都是骗我的,你以前还对说什么放不下一众兄弟们,你若是走了,定然负兄弟情宜,所以你放不下他们,现在想来,真是可笑之极。”此时众人之看到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有火花之下失声狂笑,而齐老大竟然动弹不得,一时间场面极为诡异,众杀手都持紧了兵器,小心翼翼将两人围住。 花月姬笑道:“众位大爷,你们万万不可以放过齐大爷,等齐大爷走脱之后,他自知无力保护于奴家,定然会将奴家杀了,齐大爷还没有得真的得手,他自会让自己没有得到的东西给别人抢去,现下,你们一定要将他杀了。” 众人不知,齐卓一只感到再也拖不动手中的玉人。 花月姬笑道:“齐大爷会杀我,说不定,他也会将我脸弄花,划上数十道伤疤,让武王爷也讨不到好,是不是,齐大爷?” 齐卓一道:“月姬,我们一起出去,一出去就远走高手,你……你想干什么?” 花月姬轻声道:“奴本想真的当一个良家女子,再也不打打杀杀,争什么教主的位子,奴家也真的以为遇到一个可以相托的良人,听信一干花言巧语,竟然当真以为可以半生相托,不想,一切都是镜花水月。刚才奴家还在想,帮助你除去这一干反乱之人,不想,事竟然如此。” 齐卓一突然一记狠手,向花月姬切下,想打晕了人,然后拖出去。 只是手才抬起便无力。 花月姬抬手,只听“啪啪啪啪”四个耳光打在齐卓一脸上。 众人目瞪口呆,画风明显不对。 这时带头的蒙面人看到武传玉和崔圭的尸体,见到是自己人,便上前将先前点倒在地的武传玉解开了穴道,武传玉一起身,高声叫道:“她是万丈红尘李红奴,他是兰心雅的师妹,是魔教的大魔头。” 众人皆惊叹,一时退开几步,不敢上前。 段德义等叫道:“齐老大,你真有本事,我真是服了你,能娶了这大魔头为妾,皇帝也比不过你啦。” 只见李红奴将齐卓一一扔,齐卓一却落在堂上,李红奴笑道:“诸位大爷玩罢,我入戏太深啦,先走一步啦,这位先生,若是武亲王什么时候当了皇帝,我便去那什么美人阁。我是知道他想抢我的。” 只见李红奴如同鬼魅一般,身影一闪,武传玉看到他是向着自己来的,剑还没有抽出来,已然她拎住了脖子,提了起来。李红奴道:“你和我师姐有点儿关系,有些事情要问你,跟我走罢。” 众人见到这身法,便知留不住人,这里所有人都不是她对手。 众人见到她提着一条带子,拖着武传玉飞入天际,传来武传玉隐隐惨叫声。 一丝巾掉在地上,正是李红奴打了齐卓一后,擦拭小手的丝巾。 这时众人目光都集中在了掉在堂中的齐老大,李红奴何等功力,这四掌,让齐老大再也转来起来。 却说武传玉让李红奴一条红绫系住,飞起距地十多步高,李红奴功力何等高强,武传玉动也动不得,不多时,两人飞到了一处山丘,此时已在龙山城之外,从城处看去,只看见龙山万点星火。此时夜空之上,万点明,。当真是景色如画。 李红奴落于地上,与兰心雅一般,亦是脚下不沾点滴灰尘,只是穿着红衣,不似兰心雅的兰白。 武传玉将口中之土吐了出来,大声道:“你要干什么?想杀我么?我打不过你,要杀便杀罢。”此时武传玉实在狼狈万分。 李红奴笑道:“你看你们与那些武思训的杀手不是一路的罢,你们是混进来的罢。是不是啊,小朋友。” 武传玉道:“那是自然,我们李观涛师叔被那德义暗算了,我便与师弟两人来寻段德义报仇。不想路上遇到这些人,不知到底是做什么的。” 李红奴道:“那你是怎么学到兰都主的武功心法,我与她交手十年,她的路数,我一看便知。” 武传玉道:“什么兰教主我不认识,我保知道这是我师姑胡诗灵传与我的剑法,共有十八式,这十八式是我大师伯的剑式。” 李红奴道:“胡诗灵,我知道了,她一定到了证空的境界了,想不到数年没有看见,她竟然进步如此神速。那你的师姑现在如何了。” 武传玉神色落没,道:“胡师姑让一道雷给打没啦。” 李红奴叹道:“小傻子,你根本就没有什么胡师姑,那个是白莲圣教教主兰心雅,你的胡师姑,只是兰教主的一个化身罢了,现在,与你说你也不明白。” 武传玉道:“反正我的剑法便是她教的,我大师伯武功胜你千倍,胡师姑武功胜你—万倍,他们夫妻联手,你是万万敌不过的,你还是放了我罢,我们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不是好么?”说罢,站了起来,便想逃走。他可不想糊涂的送命。 李红奴笑道:“怎么?堂堂教主,怎么可能与人成婚,你胡师姑与你师伯两人成婚了没有?” 武传玉此时一心只想快走,回去接应程立挺,不想与她在此地多话,道:“他们两人情深无比,大师伯曾为了护送胡师姑,独行千里。”此时他想的是早走,说话也不经脑袋。 李红奴笑道:“这么说兰雅十分重视这李群山了,我倒要看一看是什么样的奇男子,能打动我们兰教主,世上的男人,纵然装得深情无比,其实内心深处,爱的只是自己。” 听到此语,武传玉停下脚步,道:“姑娘”他看见李红奴似是十分年青,是以口称姑娘,停了一下又道:“我知道那齐老大让你伤心了,只是,并非世上所有男人都同齐老大一般,我见过不似他的男子的。” 这李红奴本是大魔头,与兰心雅争夺教主之位十多年,后来李红奴上一次与兰心雅比武,伤于兰雅之手,当时李红奴便装作一歌妓,在龙山养伤,当时齐老大一见之下,惊为天人,要强纳李红奴为小妾,当时李红奴亦是想躲开魔教使者和武思训手下的搜查,于是便入了齐老大的宅院之中,一年之中,齐卓一对她守之以礼,待之以诚心,一年之中,竟然也感动了这位纵横江湖的大魔头,李红奴竟然真的想放下与兰心雅争魔教教主的想法,在齐卓一身边作一小妇人。 世事变化,今天就在最后时刻,齐老大拉下面子之时,让李红奴放弃了那不切实际的想法。 李红奴笑道:“小朋友,你倒是说一说有谁啊?” 武传玉道:“我巴山派和向断石师祖,我大师伯李群山,还有。”说到此处,却不现说话,只是看了看自己左手的断指,心下想起了水明苫,其实,武传玉亦知,自己心中,何曾有一日放下过水明苫的。每当想起她,便用力按下自己的断指之处,告诉自己,要为巴山派大业着想,要为师父着想。” 李红奴虽是言笑晏晏,内心深处,却是情伤无比,自己放下身段,想在齐老大身边做一平凡妇人,齐老大在最后时候,却放弃了她,李红奴心中如何不痛。 看到武传玉的样子,李红奴笑道:“小家伙在想你的心上人么?向断石么?他的事情我倒是知道一些,可叹可惜,好的都让坏的害死了。” 武传玉道:“姑娘,我先走了,你且走好,我还要去找自己师弟,将师叔的遗体抢回来,就此别过了。”说完,抱剑就想转身走。 李红奴笑道:“小兄弟,想走可没有那么容易,现在,不知齐大爷怎么样了,你代我去看一看罢。” 武传玉道:“你自己去看不就行了?”转身悟道:“她对齐老大还是有情意的,不想看见齐老大身首异处。是了。”想到此处,便道:“我代姑娘去看一看情况罢。” 李红奴道:“我还是自己去看一看罢,若是他不得全尸,奴亦尽一下情意,助他收尸。”两人便转向城东方向。 此时城中已是人声鼎沸,人人大呼道:“走水啦、走水啦。”不进有民人提着水桶,奔向城东的齐宅,不时有民人私语之声传来,有人道:“齐大爷武功高强,为何家中走水死人?”便人接口道:“那是言家人干的呢,听说还有什么巴山剑派,他们都狠人呢。”武传玉听到此类语言,不由得心急。 一大群人立于齐家大宅这外,武传玉与李红奴亦挤了进去,只见这大宅院火花冲天,齐然没有一人奔出,里长坊长正带人救火,人来人往。 这时,一声音传来,“师父,这不是巴山剑派的武传玉少侠么?”武传玉转头一看,竟然是李文宏一干人。 数名道士立于身后,清华怒声道:“武少侠,请你告知,到底是不是你们下的手,我齐师弟虽然有些不检点,但也用不着巴山派出手。” 数个道士持剑将武传玉围住,这些道士都高手,便只说清华一人,便是不下于谢易的高手,这么多人一齐出手,便是李群山来了,也不得轻易走脱。 这时李红奴惊声道:“呀,道爷,您是误会啦,这位少侠不是杀人放火的人呢。”清华等人认得这正是齐卓一的爱妾花月姬,清华上前道:“齐夫人,你快快说清楚,是那些人害了我师弟,哼,当我不知么?只有半个时辰,就将这院中的人杀个一光二净,来人定当是高手中的高手,而且数量不少于五十。” 武传玉道:“清华道长,你也说了,这来人不少于五十之数,你看我巴山派在龙山其只有谢师叔与李师叔两个二代高手,真的要杀光这上百人,只怕得我们巴山派全体出动,我们怎么有这么多人?” 武当派众人听到此处,亦知是有道理,这龙山城中,巴山派只有那么几个人,清华急道:“少侠快说一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武传玉道:“这件事情还要说一说武王爷…”当下将众段德义那里听到的原委向武当众人说明。众人听到此间之细节,皆不语,武当派是天不怕地不怕,但天下谁不怕武思训亲王,这人是专替皇帝做脏事。 武传玉说时,还小心看了一边的李红奴,说话之间自然不提李红奴的身份之事。只道:“当时我欲寻李师叔的尸体,不想看到后院正有人欲对齐夫人施暴,便顺手救下来了。齐夫人,嗯,可以为我做证。” 众人看向了李红奴,李红奴痛哭道:“齐大爷数十位妾妇,只有我独自一人得以逃生,清华大爷,当时有数十个黑衣人,手持刀剑,围住齐大爷,口叫要抢我去送与什么武亲王,奴家自然是万万不愿意的,最后齐大爷受了重伤,便将我推到武少侠身边,还说要武少侠照顾我。” 清华道:“是这样么?武少侠?” 武传玉心道:“正好,将这大魔头推到武当派头上。”便道:“如今,传玉已然将夫人安全送出,还请清华道长好好照看齐夫人罢。”说完便走,此时他关心的是程立挺到底如何了。不想陪着这看似大美人,实为大魔头的李红奴。 清真清华等人,住的是道观,怎么容忍一个女子进去,李文宏倒是俗家人,只是他家教极为重视名声,自然不能照顾一个女子。若是有人看到他与齐家小妾一起,第二天他的老爹便要打断他的腿,但若是一个明艳女子与清真清华一干道士们走到一起。道士们也怕路人指点。 清华道:“夫人,你还有什么家人么?我让武少侠送你去,武少侠暂时且不要走啊。” 武传玉听到此处,心道:“你到是会做人情。”清华是长辈,又不好提脚便走,清华道:“夫人意欲何去何从?”李红奴名义上是小妾,不是正妻,又没有为齐卓一生下孩儿,是以他亦是不知当如何是好。清华道士爱护自己的名声,刚才又知道武明训之所以要杀自己的齐师弟,部分原因便是因为这美人,心中着实恨极了,恨不得杀了眼前这女人,他道士做久了,心理上,认为男人之所以犯错,便是女人挑起的,思维类似于女人是祸水一般的想法。 却听李红奴道:“当时齐大爷去之前,曾对武大爷相托,要武大爷将我送到齐家老宅去,武大爷,你说是不是?” 武传玉一听,心中大恨,又不敢说不,若是李红奴发威,十个自己也挡不住,只得点了一下头。清华大笑道:“哈哈哈……,巴山派果然是任侠大气,我曾听闻李群山大侠护送王家小姐千里,从咸丰到长沙,果然,武少侠有李大侠之风啊,这件事情,便由武少侠去做了,武少侠路上可要小心武王爷的杀手门客。”武思训放出风声要这个女人,那天底下除了皇帝老儿,就没有人再敢抢,但是估计皇帝也不想抢了,因为皇帝年纪大了,对女色没有太多的要求了。 武传玉道:“苦也。”只是没有法子,只得点了一下头,算是应下了。 这时谢易与言家一干人走了过来,武传玉看到谢易等一干人到了,连忙钻到谢易一干人人身后。 言方物面露喜色,这赌约,本是与齐老大立下了,眼下齐老大若是死了,那么,这个约自然不再算数,真是大发利市,白天才说齐老大当江南绿林老大一天,言家就不在江南做生意,晚上齐老大便死了,天助我也。 谢易亦微笑不止。 武传玉在身后一众人中,正看到一人,正是程立挺,看到程立挺无事,武传玉放下心,这程立挺是李观涛的唯一弟子,李观涛死去,只有这一个弟子剩了下来。是以万万不能让他出事。 程立挺看见武传玉,咧开嘴,笑了一笑,突然又看到他身后的李红奴,顿时将笑脸停住了。 李红奴立于武传玉身后,程立挺自是知道,若是这魔头一出手,便不好看了,也闭住了嘴巴。 武传玉道走到程立挺跟前小声道:“后来到底怎么样了,你快快与我说清楚?” 程立挺狞笑道:“我报了一点儿小仇啦。不过段德义没有死,师父的尸体也没有找到。”说完狞笑不止。 众人围在火光四起的宅院之前,指指点点。 第三十五章 三十五 此间事了,武传玉与一干人等皆回到言家别院,谢易见到李红奴,怪笑数声,亦不作言语,武传玉是胡一达弟子,算作是掌门大弟子,谢易只当是武传玉找的情人,也不想多说。言方物只知道是齐老大小妾,却不知这美艳女子是李红奴,私下去问,武传玉如何敢将身边的大魔头身份说出来,于是又是先一干说辞,众人听到武思训亲王对此女有意,并且将此女的画像贴到美人阁之中,皆是胆寒,言方物私下相劝道:“少侠何必贪恋美色,岳大小姐亦是天仙之姿,若是武王爷知道你动了他想的女人,少侠有十条命也不够活的。”武传玉知道他是好心,但也没有法子,只盼望快快将这大魔头送走。 这一日,程立挺刚起床练剑,不防一条红绫飞出,将他吊起,程立挺被那红绫拖到后院一处寂静之所。 只见武传玉小心翼翼站于李红奴面前,央求道:“李前辈,出手不要太重罢?”李红奴冷笑两声道:“那叫什么挺的小子,你快将当夜我走后齐宅发生的事恨一一道来,我听武传玉说道你想报仇,武功不行,如果你说的坦白,我便赐你套绝顶剑法。” 李观涛的十八剑式程立挺虽然都学了,但是要练到李观涛的程度,没有十年是不可能的,巴山派的剑法本不是速成的,且与悟性有关,李群山当年三个月武功进身江湖超一流的高手,亦是内心悟到一股无畏之意,程立挺道:“你的什么剑法,未必比得上我师李观涛的剑法?”李红奴冷笑两声,道:“你们听说过一段叫夺命九式的剑法没有?”程立挺一听,道:“听就过。你一定要教我。” 这夺命九式,是巴山派开派祖师邓抓天的杀人剑法,剑下杀人无算,只是到了晚年,邓抓天感到这剑法戾气太重,于是再没有传下来,巴山派也没有流传,只是当年邓抓天与魔教教主展示此剑法,此剑法也保存在魔教,李红奴与兰心雅皆是魔教圣女,两人皆记下的巴山派的这一门狠毒武功,只是两人皆不练剑,记下了运气法门与剑式,至于为何邓抓天的剑法会在魔教手中,便是上一代的事情了。 李红奴从怀中拿出一布巾,那布巾飞到程立挺手中,程立挺大喜,武传玉与程立挺皆是欢喜,两人一看,上面还有邓抓天的字迹,开头一句便是:“此剑法不得上乘要义,只能速成,凡后学弟子,不可图一时之快而习之,当知天下之……”两人见过邓抓天留在指剑峰上的手迹,便知这不是假货,上面心法与大安般引气术一体同源,只是偏重于武功方面,李红奴道:“快快说罢。” 程立挺道:“那一日是这般……” 那一日,李红奴绝尘而去,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一院子人,在院中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那带头杀手道:“先将这齐老大杀了。”说完,上前欲一掌将齐老大打死。 不想段德义怪笑两声道:“不忙,兄弟们,你们不是都想投入我手下么?那么,每个人上前,砍这齐老大一刀,谁就是我的人,不然,我只能取了诸位兄弟人头了。”这话正是对一地的绿林汉子说的。 罗远之第一个用力站起,一刀砍在齐老大肩上,齐老大惨叫一声,此时他没有那雄霸一方的气度,仿佛一个市井小人物一般。 张百年亦是将解药发了下去,每一个人站了起来,第一件事便是要去砍齐老大一刀。 一名叫薜涛的,服了解药,不是很干脆,拿着刀子不对齐老大下手,加之这人也不是什么成名的高手,只管着荆门的绿林人物,荆门一带路少油水少,留着没有多大的价值,张百年示意,一众杀手立时上前,刀光之下,将他分尸。 不多时,十多个绿林汉子皆在齐老大身上下了手,这一下,他们是不再可能回到齐老大身边了。 此时齐老大却还没有死,身上到处是血,对着段德义狞笑不止,狂骂:“汝等皆不得好死。” 段德义手持大锤,笑道:“你是不得好死了,我可不一定,从此刻起,我便是江南的绿林龙头了,哈哈哈……”长笑不止。 程立挺终于移动了段德义身后,心情激动,猛一道剑光突然向段德义砍下。段德义此时心中无比得意,防身之意少了许多,加之程立挺站于身后,也没有防到刚才还是一条战线的人突然下手,只见段德义一惨叫,他的右臂飞到半空,血如同飞珠,喷到齐老大的脸上,断手掉在堂上的青石上,手指来演在抖动。原来是程立挺心情移动,一剑没有砍到位,本来他是准备一剑砍在段德义脖子上的。 一群杀手一见,立时围住程立挺,几个人去扶住段德义,程立挺看到众人围了上来,这些人一涌而上,程立挺立时便要死了,但是许是李观涛在天有灵,程立挺发了急智,故作冷笑,大声道:“武王爷有令,这段德义留着不听话,张百年比段德义更听话,走时王爷传命与我,若是事成,就杀了段德义,立张百年为江南绿林老大。”这话自然是程立挺胡编的,只是众杀手都是见不得光的人,越有阴谋,他们越是相信,况且这也符合武思训的作风行事。 程立挺也是临时胡编乱造,此时他头脑已然清醒过来,急中生智,倒也想出不是办法的办法出来了,好在拖上一时却也是足够的。 一众人皆目露惊色,那带头老大道:“胡说,武王爷明说的是不管他们的死活,只要将花月姬带回便是,江南绿林死得越多越好,你是老几,快将面巾摘下来?你的声音似是没有听过。” 程立挺脑子急转,大声道:“王爷早怀疑你不忠心,王爷知道你收了这段德义的好处,你当王爷不知么?王爷吩咐我,到了必要时候,你若是与这段德义合流,就把你也杀了。”这亦是胡言,程立挺此时面巾之下,已是汗流。只是张口胡说了。 本来程立挺的谎话极易戳穿,偏偏这带头杀手真的收了段德义的好处,私下里段德义给了这带头杀手三千两白银,本是想趁乱将张百年杀了,少一个对手,这一下,在这带头的杀手老大耳中,便成了武思训知道自己收了段德义的好处,对自己不满,心下大惊,加之武思训喜欢在自己部下中安插人手,相互监视,这也是众杀手所知,是以一时众杀手竟然不能判明。 一群人立时相互怀疑起来。 这时张百年却是大喜,跪于地上道:“张百年永记得王爷大恩,愿生为牛马,为王爷效力。” 地上齐老大用最后一丝力气道:“哈哈哈,段德义,你亦不得好死罢。” 众绿林汉子不知所措,罗远堂先朝张百年跪下,道:“张老大,你能从李群山那狂人剑下逃生,便有资格作我等老大,见过张老大。”几个绿林汉子立时掉转头,去见新老大。 蒙面老大心中还有怀疑,只是这时外面一杀手跳进来大叫道:“不好,武当派的道士来啦,大家快走。” 这时段德义还在地上乱弹,武传玉欲上前,一剑将他杀了,不想段德义却突然跪在张百年面前,道:“段德义见过张龙头。”这时当着一众人,却不好再下手,看着一边的倒于地上的齐卓一,狠声道:“张老大,快去将齐老大送了终。” 原来此时段德义心中计算,知道自己断了一条手,现下就算是不服张百年,只怕也镇不住手下一干投降过来的人,不如先投张百年,事情稳定下来之后,再带上自己一系的人马另立山头,至于武亲王是否真的要杀他,却不是当下要计较的问题了。 张百年欢喜之下,只当是武王爷的使者想要自己表忠心,大喜之下,拿出一药杵,走到齐卓一面前,道:“齐老大,多谢你收留于我,如今,你便走好。”说完,一杵猛下,打在齐老大胸口,不想齐卓一竟然不死,只吐了一口血,罗远之大叫道:“他身上有武当派的镇派宝物金蚕衣,刀枪不入,隔绝劲力,天下一等一的宝物,打不死的。”张百年一想,正是如此,白天齐老大仗此物数次从李观涛剑下逃生,现下一棍下去,少说也有几百斤力气,竟然没有将齐卓一打死,刚才许多投靠过来的人,一人一刀砍在齐老大身上,齐老大竟然没有死,也是这件宝衣的功劳,这宝蚕衣不是金铁,用的是韧性极强的天蚕丝所制,砍上去还会粘住刀剑,所以看上去像是被砍了,其实根本只是在天蚕衣上粘了一下,齐卓一现在挺过数十人的刀剑还不死,那自然是那宝蚕衣的功效了。 当下也不顾体面,弯下腰,猛然扯了住齐卓一的身子,鬼嚎道:“给我脱下来吧。” 一件金色蚕衣硬生生从齐卓一身上扯了下来,上面还有不少血水,上面有一道大口子,是白天让李观涛最后一剑的剑气劈开的,虽然有一道口子,修补之后却是还可以用。 张百年鬼笑几声,将这件宝衣揣进怀中,此时齐老大躺在地上,血水四下流动。 经过张百年折腾,众人只见齐老大两眼圆睁,双脚弹动几下,终于不动了。 一代雄杰,终于死了。 齐老大算得上是绿林中第一号人物,虽然只是名义统领江南绿林,但江南十多个省,各路山头,水寨,各条商路的数十万绿林强人都要听他的,可以说威风无双,但不想今日死于此间。 那报信的杀手道:“快快,武当派众人来啦,还不快走。”本来那杀手带头之手心怀疑虑,只是武当派一众人杀到,自已必须脱身,拉住程立挺,道:“兄弟,你是那一部之下,我们以前见过否?” 程立挺笑道:“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问的好。”那带头杀手心中恼怒,这时清点人手,一杀手叫道:“老大,我们怎么多了一个人,带你一共有六十二个,怎么数出六十三个出来。” 一群人当即脸色变了,相互之间变得小心起来。 程立挺没有二话,还没有等别人眼光转到他身上,猛然一剑砍了出去,剑气直飞,飞沙走石,便向前门奔走,这时若是与武当派一众人相遇,可以保命。刚才他已暗暗站好方位,只等时机一到,便飞身而走。这时他身边只有那带头杀手一人,其他杀手都立于十步之外,要逃的话亦是方便,那带头的老大早有怀疑,是以跟紧程立挺。距程立挺只有三步。 那老大一抓向程立挺面部抓来,程立挺的面巾让他抓去,段德义叫道:“他是巴山派李观涛的弟子,他是混进来的,大家快快将他杀了。” 数十杀手想将程立挺围住,却不想此时本已死透的齐卓一跳了起来,一口咬在那带头杀手的脸上,本来没有人关心一个死人,皆没有想到这齐老大命这般硬,带头老大惨叫一声,齐卓一本想突袭张百年,只是张百年站得远,只有这带头的杀手立的近,自己最后一口气即将散去,到时候也是一个死,是以只能袭击距自己最近一个人。 带头的老大惨叫一声,耳朵让齐老大咬了下来,众杀手一时没有去追程立挺,围住齐卓一,刀剑齐下,那齐老大成了尸块,这程立挺却就着漫天大火,向外狂奔。 段德义大道:“你们快将程立挺杀了,快啊,他砍了我一条手,我要将他砍成人棍……” 张百年却风轻云淡道:“段兄弟,我还没说话,你怎么乱插话了。”此时段德义少了右手,怎么也不是张百年的对手,张百年此时只将将自己成为老大之事搞成事实,大声道:“兄弟们,我们快走,众位武王爷手下的兄弟,你们也跟着我们快走吧,武当派道士们武功高强,不好对付。”张百年将解药分与众绿林汉子,众绿林汉子服下解药,此时力气已然回来六成。 追上程立挺,然后呢,就是为了上段德义重新上台么?张百年将错就错,只要自己当上老大,何必计较这些。 程立挺奔将出来,后面的人没有追,倒也安全,其实若是张百年下令追,此时程立挺多半死了。 李红奴听程立挺说完,深思一会儿,武传玉程立挺皆不言,武传玉心道:“她莫不想替齐老大报仇么?” 不想李红奴却并未发怒,两人等了半晌,却见到李红奴没有作声,只是道:“你们两人回去罢,这剑法还有自己练着,若有不明之处,悄悄来问我?”说完转身而去。 第二天,武传玉便向谢易辞行,要送:“齐老大的未亡之人回到故里。”这也是一件侠义之事,首创此举动不知是关公送二嫂,还是李群山送王小姐,江湖上自从李群山做出此举之后,亦视之为平常,谢易喝了一口茶水,道:“你罗白支师叔正在衡山,你若有空,便去一去罢。”武传玉口中称是,却不答话,程立挺将剑法抄了一份,自己要回巴山练剑,此行,程立挺决定丢下李观涛传给自己的十八剑,李观涛的十八剑固然是精妙,只是见效太慢,这夺命九式,却是速成的,加之威力非奇大,程立挺作此决事定,也是想尽快提升自己的武功,将李观涛一支传下来。 武传玉在便叫上马车,带上这位看似小女子,实为大魔头的齐夫人向远处而去,武传玉只想将这齐夫人扔得远远的,等出了老远,看不到程立挺谢易一干人后,武传玉道:“李前辈,现下无人,你自己走罢,我还有要事,不能陪您,我便先走了。” 说完,策马便奔,扔下她便跑,扔下这大魔头,自己小命得保,心情无比愉快。他可不想去管什么魔教教主之争。 奔得一阵子,武传玉心情大好,看到路边的务农的行人,武传玉大声道:“大叔,您好啊,收成怎么样?”不想那老人用手指着自己后背,武传玉犹是不知,只是策马而过。 冷风迎面吹来,吹得武传玉流了鼻涕,武传玉下意识抓了身下摆的布巾来擦拭,怎么手中的布巾成了红色,而且还有香味,等到回头一看,后面坐着一人,风吹来,她的长发扬起,说来出的好看,脸如脂玉,不是李红奴是谁? 武传玉差一点儿哭出来了。 武传玉坐在地上,一边啃馒头一边道:“前辈,我想去衡山看一看。前辈也要去么?”李红奴手撕着小块的馒头,轻声道:“你们巴山派上有两个人,我打不过,我想把李群山抓来,研究一下,我不敢上去,只能守在你身边了。” 武传玉道:“抓李师伯做什么?他现在武功嗯,不是很好。身体也不好。还有,巴山上你打不过向断石祖师是真的,还有一个是谁呢?李师伯受了伤,只怕也不是你的对手。” 李红奴道:“能让我兰师妹动心的男人,我想看一看,当年,楼兰王为了抢兰心雅,曾大兴兵事,可是我那师姐看也不看一眼,我正想看一看你那师伯有什么特别之处,能打动兰教主的芳心,那可是兰教主心中唯一的破绽呢?至于巴山上胜过我的人,除去向断石,还有一个,说了你也不知道。” 武传玉吃完便向衡山方向飞奔而去,一转眼,李红奴便不见了,武传玉心中大是放心,只是到了打尖之时,看到李红奴换了一身男装,不知用什么方法,将脸擦成黄色,立时不引人注目了,正在慢条斯理的喝茶,武传玉心知自己与李红奴着得太远,也不管她,自己星夜向衡山方向而去。 如此三天三夜,李红奴仿佛看不见,正当武传玉以为李红奴不见之时,她又冒出来,这一日,终于到了衡山脚下。 武传玉将马拴好,托请小二照看,自己单人独上,正要去向净明师太助拳,也看罗白去在不在,若是罗白支在,以罗白支的武功,能不能把身后的大魔头打跑。 其实武传玉的想法实在天真,罗白支虽然武功略强于谢易等人,但也不是李红奴能比的,天下能胜李红奴的人只有那么几人,这些人无事怎么会乱跑。 武传玉看到前面一群女子身影,急急奔去,这衡山山水明秀,处处秀丽,比起巴山的简单,真是不可同日而语,也只有这么秀丽的山水,才能养出水明苫那样的女孩儿。上山半天,也没有看到一个衡山派弟子,正等上去问一问路,亦好与罗白去汇合,然后看自己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武传玉下意识暗道:”她在不在这人群中,若是她在,见到了我,会不会高兴呢?对我会怎么样呢,她若对我冷言冷语我又当如何呢?”这她,自然指的是水明苫,武传玉成千上万次提醒自己不要迷恋于水明苫,但是距衡山越近,心中便越想见到她,当真有一万只蚂蚁在心头狂咬。心头不知所措。 两方人物终于碰面,这一大群人,正是一大群白衣男子,奇的是,这些男子,个个面目清秀,穿得比女人还干净,武传玉心中大奇,心知这衡山派一向不收男弟子,怎么这里这么多男子,加之这些男子个个带着长剑,说不是武林中人,却又不像。 武传玉面带笑容道:“诸位大爷,敢问尊号,可是衡山的大爷么?”这时武传玉身带长剑,一见便知是江湖客,这时里面一带头的男子上前,拈一个兰花指,细声道:“你是何人,怎么上山来的,没有听说么?这里三日前便封山了,不许他人进出。”这男子极是清秀,一身白衣,就是女里女气。 武传玉心道:“这不知路数,还是不要交底的好。”于是大声道:“我听闻净明师太伤重,特来探望,净明师太与我有恩,不可不来?” 那男子道:“那老东西,要死啦,你还是快快回去罢,这两日有高人在此争斗,我看你武功不怎么样,还是保住小命要紧。” 武传玉道:“是了,这些人一定是慧剑门的的弟子,听说方慧青收了一大群男弟子,定然是眼前这些人了,慧剑门将山门封住,不让人下山。我自当要相助于衡山派。” 武传玉笑道:“行不行看本事啦。”合身一转,已转到那男子身后,将他的手抓住,往他屁股上一脚,道:“你去吧,我还要上去呢。”那男弟子如何是武传玉的对手,被他一脚踢倒在地,长笑身中,武传玉向山上冲去。 事起突然,众男子将武传玉围住,武传玉见到这些人,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家伙,打架之时,竟然还怕将衣服沾到了土,几个回合之间,都让武传玉打倒。当然,说中看不中有是相对的,对付衡山派的女弟子们只怕还行。 那带头的男子尖声道:“这人脏手摸到我那里,你们快一起上,将他的手切下来。”武传玉一听,恶心道:“你们都是一群人妖。”正想抢身出去,只听到众男子呼叫道:”师父仙子来啦。” 一中年妇人,彩衣飞扬,艳色无双,从天降落,众男弟子叫道:“师父仙子来啦,小子,你快投降吧。” 武传玉听到“师父仙子”四个字,差点儿将今天早上吃的拉面吐出来,心道:“那有这么不要脸的人。”仔细去看那中年妇人,虽然容貌极是艳丽,但是武传玉平生所见,兰心雅、李红奴、解雨、自然还有自己的心上人水明苫,那一个不胜她十倍。 武传玉道:“是方门主么,要打的话等我一下,我先吐一下,我实在忍不住了。”这时那妇人身后又跟来数个女弟子,原来在慧剑门中,虽然招男弟子,只是男弟子多是装点门面,十多个女弟子才是门中的精英,个个都算得上是好手。 武传玉站于一边,朝山石猛吐,一阵子酸味冒出,那方慧青身边一女弟子道:“你好大胆,彩云仙子来到,你竟然做出如此不雅之事。” 武传玉心道:“彩云仙子,是方慧青给自己取的名号么?”江湖上的女侠,还没有给自己娶什么叫“仙子”的名号,名号也是别人娶的,江湖上几位女侠,也没有叫什么仙子的,一想到这妇人作出“仙子”的样子,不由停不住,又猛吐了一阵。江湖上的女子,美丽的,也没有人叫什么仙子的。就算是解雨、兰心雅、李红奴之辈亦是没有。 好不容易将肚中的拉面吐出,武传玉喘了一口气,拐住剑道:“方门主,在下巴山派武传玉,还请放路而行,我欲上前与我师叔见面。” 方慧青笑道:“哟,是胡掌门的大弟子,我看,也不怎么样么?比起我这些弟子,你差得远了?” 若是比相貌,武传玉确实差得太远了,加之连日奔波,身上一身灰尘之色,头上的油都可以挤下来了,武传玉笑道“当然当然,前辈放行罢。” 方慧青心道:“少侠,你还是那里来那里去罢。”这时,刚才让武传玉踢了一脚的男弟子跑到方慧青面前,拉着方慧青的衣袖,作娇羞状,道:“师父师父,他刚才摸了弟子这里,不要放过他。” 武传玉一见到那男弟子拉着方慧青衣袖的样子,大叫一声,又吐了起来。众慧剑门之人都让了开,实在不想闻到武传玉吐出的拉面味。” 方慧青冷色道:“武少侠,你怎么说?” 武传玉道:“动手嘛?总会有人受伤。” 不想方慧青大声道:“我这弟子千金之躯,如何能乱摸,你立时将他娶了。” 武传玉瞪大了双睁,道:“前辈,你说什么?男人娶男人?” 方慧青道:“正是如此。” 武传玉大叫一声,以手作脚,倒立起来,狂叫道:“妖怪啊。”说罢,狂奔而下,此时他全身的皮都立了起来,只盼距他们越远越好。 声音远远传开,在衡山传扬。 第三十六章 三十六 武传玉受不了众人妖的做派,狂奔而去。不多时,已然奔至于山下,此时跑了半个时辰,一看,后面没有了人,心道:“难道便不再上去了?” 这时山上传来一阵阵狂骂之声,武传玉开始还以为是慧剑门的“仙子”们追到,后来仔细一听,却是自己师叔罗白支的声音。 此时武传玉的内功已极有根底,自然听得清楚,正是罗白支独特的骂声,罗白支在巴山派时常与言方悦两人对骂,硬是没有输过一场,罗白场每骂必骂别人的痛处,以至于有人称他为“罗无德、罗猴子。” 罗白支的武功高强,是向断石的亲传弟子,巴山派的重要人物,每次言方悦骂街输了以后,便跑到胡一达面前,要求胡一达将此人赶将出去,胡一达怎么会听她的,好不容易有一个人可以制止这他恶婆娘,加上罗白支作为亲传弟子,地位更高,是以胡一达也不多说什么?以至于罗白支在巴山派,言方悦便不会发脾气,盖因罗白支骂功逼人,她不是对手,和他对骂,实在是自己找不痛快。胡一达此次将罗白支派出,亦有支开罗白支,清净点儿的意思。 武传玉想到罗白支到了,心中大喜,道,罗师叔到了,定然不用担心这群妖人了,又施展轻功,向山上跳去。 到了先前的路口前,只见当前一人,生得一张大脸,坐在石头上,将剑作拐棍,插于地上,后面还有几个尼姑,正是净字辈几个弟子,却没有水明苫。 只见那汉子从后面的女尼手中接过一盏茶,一口吞下了,又清清了嗓子,开始准备大骂。 “仙子们”立于一边,方慧青面作怒色。不知怎么了。 只知罗白支大声道:“你这胸前平平的恶婆娘,也敢号称天下第一美人,快快找个粪坑,照一照自己的模样,你看你,胸前平平,无四两肉,脸上坑坑,到处是洞,号称什么什么仙子。”方慧青自然是胸前有肉的,只是罗白支故意如此骂而已。 接着向后面一衡山女弟子道:“师侄,她叫什么仙子的?” 那女弟子掩着嘴道:“彩云仙子” 罗白支笑道:“哦,彩云仙子,天上什么时候能飞这肥的鸟,你这样子,飞到天上,莫不想把我吓着了,须知若想不吓人,莫要上天飞……” 一男弟子大骂道:“你这缺口德的恶徒,你还不住嘴。” 罗白支道:“不要这样嘛,我这个人,就是爱说实话,你生什么气,我们江湖人物,直来直去,你那什么仙子长的那个挫样,我说两句实话你也来打击我,唉,现在的人,越来越不敢面对现实,比如我吧,长得一张胖脸,我也没有怨天尤人啊,倒是……” 武传玉奔过去,大叫道:“师叔,我来了,我来助你。” 罗白支笑道:“刚才就听到了,唉,你这年青人,不知道江湖险恶,不知道江湖上有一种人,叫做人妖么?我们叫魔教教徒妖人,除去妖人之外,还有一种人,叫做人妖,这种人,其实也是人,你啊,第一次遇见人妖,受了打击吧,你要多跟你师叔学一学……” 罗白支喝了一口水,越发来了兴头,像教训几个后辈一般道:“人妖是什么样的呢?你们看,就是这个样子。”用手指向几个慧剑门的弟子,道:“人妖就是那个样子?即不像人,也不像妖,更不像畜生。” 一慧剑门的男弟子忍不住,大叫一声,飞身上来,剑光直取罗白支,罗白支何等武功,在巴山上,也是有名有姓之辈,看也不看那飞来的慧剑门的弟子,朝着那弟子“呸”的一声,一口痰吐将出去,那弟子头上受了一记,被打了昏迷过去。 罗白支叫道:“方慧青门主啊,不是我说你,在江湖上混,还是低调一点儿好,你看你,穿得像个唱戏的,脸上脂粉怕有三两重罢,我劝你还是洗一洗,这个样子,走出去会吓到人的,还有,你那些弟子,一个二个跟唱戏的,我担心,一下山让捉去了,大概可以卖到钱吧。个个养得跟猪似的。嗯,小乳猪,师侄你不要笑,刚刚生下的小猪真的很白的,就像他们一样……” 方慧青大吼一声道,完全不顾自己的“仙子”做派:“够了,姓罗的,我敬你是一代高手,比武还有三天才开始,现在不与你动手,莫不以为我怕了你,要不然现在就杀了你。” 方慧青不回话还好,一回话,罗白支高兴道:“你当然不怕我,我听说有一门功夫叫阴阳双修,我们巴山派是没有这门功夫的,看你的样子,肯定是练过吧,你有几个双修伴侣,是不是你一个和你的男弟子一群一起来啊,是一对多还是多对一啊,我们老家给猪配种,就是一头公猪与一大群母猪,你们倒好,反过来啊,真是有福……” 方慧青听到此处,差点儿吐一口血,却听到罗白支又道:“我听说你当年反下衡山,是因为守不住了,唉,其实我理解,你看你们”罗白支指向身后一群女尼道:“你们的营养那么差,我上山几天,连油水也没有吃到多少。”听到此处,后面的女弟子道:“罗大侠放心,这两日便加量,包管罗大侠吃好。” 罗白支又道:“我们在巴山上唉,还有野猪肉可以吃,当然我师父是不肯吃的,唉,还是我师父英明啊,男女混收,你看,我们门中就没有那个男女不调的问题吧,做人啊,要开放……” 方慧青下面几个女弟子亦是长舌之辈,见到师父受难,一齐上前,要与罗白支对骂,罗白支笑道:“哎呀,方门主,你看你,女弟子都比你漂亮,你是怎么混的,岁月是把杀猪刀啊,年青就是好,你看你脸上的肉都折了起来,别哭,别把粉给哭下来,不过你脸上的粉,也实在太多了,用点儿水冲一冲,也是好的,保养之道,可以问我养的小花嘛,他虽然是一条狗,可是也比你漂亮……” 方慧青恨恨道:“姓罗的,三日后比武,我们再来较量。”说罢转身欲走,几个女弟子正与罗白支口舌相争,武传玉跑到跟前道:“师叔,我太佩服你了,我对你的佩服如同……”罗白支打断道:“别,上山去罢。” 几个尼姑跟有罗白支后面,罗白支拉上武传玉,向前跑了几步,小声道:“你来干什么?是不是想那个什么水姑娘了。胡一达可告诉我,不让你到衡山来。” 武传玉看看后面,小声道:“师叔,你听说过一个李红奴的人没有。” 罗白支作惊奇之样道:“怎么没有听说过,她可是我小时候的偶像,我小时候天天将她的画像挂在床头,嗯,这和你往衡山跑有什么关系么?” 武传玉道:“此事须慢说,师叔,你一定打得过那个李红奴罢?” 罗白地向天看了一眼,悠然道:“我估计如果有一百个我加起来,也许能—逃出来。”武传玉素知这个师叔没大没小,便是这个样子,也不以为意。道:“师叔,过两天,这位你的偶像你便可以见到啦,不吹牛。” 罗白支拉住武传玉道:“说清楚?” 武传玉道:“这事说来话长,等我上了山再来与你分说。” 这衡山极是雅致,处处清幽,走了半天,除去鸟语花香,竟然无一个声,只有众人的脚步之声,约是半个时辰,山顶便现了一尼姑庵,众人上前,走了进去。此处极少人至,倒是清修的好地方。 当前几个女子上前,武传玉见了一个,胸前如同让一大锤打了一记一般,当前的一女子,言笑晏晏,仿若秋月,她站于那里,这秀雅的山水便要失色许多,一身素色长衣,仿若风能吹倒,脸上带着一丝关切的表情,不是水明苫是谁。 本来武传玉见过的美人中,不说兰心雅、李红奴之流。便是解雨、齐媛媛亦是不输于水明苫的美人,只是武传玉出贫苦,别人对他好,他便要十倍对别人好,解雨齐媛媛对他,更多是长辈对后辈的关怀,是以在巴山与解雨、齐媛媛虽近,却没有过男女之想,自天山之下遇到了水明苫,便一见不能自制,若当时水明苫对武传玉冷漠一些,当时不与武传玉那么亲近,武传玉便不会如此沉迷于她,只是水明苫天生便对身边男子亲和,对武传玉,对万三公子,对黄河方家三兄弟都是一般,可是有武传玉这个没有出过门的穷小子眼中,这美人便是对自己世上最好的人了。 水明苫移步上来,轻声道:“罗大侠,师父病情又发重了,三日之后只怕还是不能起身。”三日之后,方慧青上门来,这满院子尼姑一个也不能挡,衡山倒是有许多俗家弟子,只是武功更不行,还没有上得山来,便让方慧青打了下去。罗白支哈哈道:“不打紧不打紧,老师太营养不行,你们杀只鸡嘛,一天嘴里淡出鸟儿来,身体没有肉,怎么好得了?”正眼不看水明苫。 武传玉见到水明苫,眼中尽是苦色,说也说不出话来,水明苫刚才只是打了一个招呼,便再也没有看他一眼,武传玉只是苦道:“她不看我,她不看我……”罗白支转头看了一眼武传玉,看到武传玉呆呆的样子,心中恼火,一巴掌打在他头上,看似只是轻拍,实则有一股透劲,将武传玉打醒了,武传玉这才将目光收回,罗白去道:“水姑娘啊,给我这师侄安排住处吧。”这边早有人将武传玉罗白支引到一边,众人对罗白支都很客气。 武传玉与罗白支向别院处去,武传玉转头一看,只见水明苫看也没有看自己,与几个尼姑说着话,心中当真气苦无比。只是罗白支拖着他,跟前一衡山弟子,向别院处去。 来到衡阳派待客的别院中,罗白支一巴掌打在武传玉脸上,道:“你个小子,找个粪坑照一照刚才你那个样子,简直将我们巴山派的脸都丢尽了。”刚才武传玉一直盯着水明苫,罗白支自然是看得清楚的,不单是罗白支看得清楚,便是一众女弟子们也看得清楚了。 武传玉不作声,只是不语。 罗白支坐了下来,叹口气道:“你现在很风光是不是,当了大弟子是不是很有地位,你以为你当真是个什么人物是不是?我呸,你简直气死我了。” 看到武传玉不语,罗白支又道:“那一日,我们一众师兄弟商量大弟子人选,你知道谢易是怎么说的么?他说你虽然练剑努力,便见识心胸太小,眼界太小,本质上脱不了一个的猪脑袋,担不了那个责任,我还不信,我还与他争了起来,最后还是说让你试一试,你武功是不错了,可以处理江湖事情上,简直不入门。” 武传玉低声道:“我没有想过当大弟子,只要能报和师父的大恩,便知足了。” 罗白支道:“你父母兄弟,自从你当了巴山派大弟子后,你知道他们在言家过得怎么样么?” 武传玉道:“百倍相较于从前,大哥还当了个小管事?娘来信要我好好效忠于师父。” 罗白支道:“可是言家死死把住你父母的卖身契,胡一达的脸面他们都不给,你一天是巴山派的大弟子,你一天是个人,你一旦不再是巴山派大弟子,只的言家立时祸害你父母,挟你回去给他们做家奴,你越发达,越有价值,他们越是要把你拽得紧紧的,不让你飞出他们的手掌心。哼,谢易对李观涛不是这样么?都是一群人渣中的极品。” 罗白支又语重声长道:“你与那水明苫,天生不是一种人,她本质是瞧你不起的,你马上就走。听见没有。”这最后一句话,声音响动,包含有内力。 武传玉道:“师叔,这次还有一件事情,就是,在湖南龙山,李观涛师叔死啦,还有李红奴也出现啦。” 罗白支大惊,当下,武传玉将龙山的事情细细向罗白支道来。 罗白支听闻李观涛惨死,许久不言,在巴山上,众师兄弟有亲近,罗白支与李观涛算得上是较要好的一对朋友,当年,李群山听闻谢易一家将李观涛的卖身契拿在手中,威胁李观涛,大怒之下杀入谢易家中,并将谢易吊了起来,有了这一件事情后,巴山派第二代弟子分成了两派,谢易史志等人成了一派人,而李群山罗白支李观涛等人成了一派人,胡一达不入两派人中,却能让两派人都心服,若是李群山当了巴山派掌门,只怕谢易等人马上便走。 罗白支听完之后道:“你是我们第三代弟子中少数精英,不要死在李红奴手中。现下你跟紧我,就算李红奴要动手,我也能拖上几十招,算是抬举我吧,不过我估计她不会如此做,毕竟师父在那里,她也不敢过份得罪,他想抓师兄,哼,她敢上巴山么?” 武传玉又向罗白支讨教了一番武功之类的东西,便告辞而去,此时衡山弟子们已经为武传玉安排了一音静室,算是对巴山派少年英雄的礼遇。 武传玉回到自己室中,合身坐下,不过,自然有衡山弟子送来饭食,武传玉大睡一通后,准备好好练一下剑,这几日,都在狂奔,没有睡过一次好。 再次醒过来,一轮月光洒将进来,这衡山之上,万籁此时寂,便有月光来,武传玉将剑拿起,睡过一觉之后,只感到精神百倍,想要将自己的剑法再来一次,又想到那夺命九式的武功,心中忍不住,便披衣而起,顺着月光而出。 这处别院距衡山派有些距离,只有几个仆妇在此,见到武传玉出去,亦没有多问,月光之下,武传玉信步而行,转了几个弯后,到了一处小溪边,将自己的剑法施展开来。 十八路剑法一一施展,一开始是李群山的剑法,简单明了,却招招大气,接着又是胡一达的剑法,如山岳一般坚强,又是罗白支的剑法,似是在嘲笑敌人一般,接着又是李观涛的剑法,小心而又精绝…… 到了后来,所有人的剑法,都变得似是而非,只有自己的剑法,即是武传玉的剑法。 武传玉一心有剑中,不知过得多久,只听到有人叫了一声:“好武功。”抬头一看,远处有一丽人,武传玉以为是水明苫,这些日子,心中有的,便是期望水明苫出现在自己的身前,远处那白影似亦是水明苫,武传玉大喜,提起轻功,踏过小溪,到了那白影的跟前。 却是李红奴。 不知为何,她今天却穿了一身绫白的纱衣,立在树端,动也不动,若是山中樵子见了,还以为是月中仙人。 虽然面前站的是绝顶美人,武传玉却没有心情再看一眼,只是淡淡道:“前辈,你追了上来啦,我还以为……” 李红奴笑道:“想不到你这小家伙喜欢的是那水明苫小姑娘。” 武传玉只是挥手道:“前辈,你干什么老是跟着我,你想要去争什么魔教教主,那便去吧,我没有空,兰心雅师姑我见过,你自己小心,我要走啦。” 李红奴道:“本来是没有什么事的,可是我突然记得,我和那方慧青有点儿交情,是以来看一看你们双方的比武,你的武功真不错。” 武传玉奇道:“她和前辈有交情,怎么可能?她是魔教的人么?” 李红奴道:“十多年前,她被衡山派赶下来,我遇到了她,那时她武功不行,我便指点了她一月,也是这一月之中,她的武功,才有进步,现在才能回来夺这衡山掌门的位子。” 武传玉拍手道:“那个什么仙子,我看了便吐,前辈收徒的眼光真是不错,我要走了,前辈自便。” 说完,便要走,李红奴也没有动手的意思,武传玉刚走了几步,只听到李红奴道:“你不想见你的小情人么?她现在可在我手里,你想不想见到她。” 武传玉听到此处,跳将起来叫道:“你将她怎么了,快快说来。”说话间,已然剑在手中,李红奴来到此间,委实可以算得上这衡山上的第一高手,若是她要害水明苫,想料水明苫逃不出她手。 李红奴嘻嘻笑道:“不是我,你跟我来,说来定你便看到了。” 李红奴一把将武传玉提起,两人飞起,向高处衡山派飞去。 巴山之上,李群山一手拿拐杖,此时他再也无力可以拿起剑。走路亦要拿上拐棍,不然,便是连路也走不好。 李群山独自看着天上月亮,叹息一声,向山下走去,此时他再也不想留在巴山上,此时武功全失,身手和一常人常不多,不时还有气虚,好在自己学得一手好医术,不用每天让向断石为自己输气。 若是再不走,等会儿解雨便又要来给自己送汤水,自己实在不想看到她的脸带上失望的表情。只得私自下去了。 月下走路,实在美丽,此时又没有什么人,安静若此,若是人生可以永远这样安静的走下去,这一瞬间成了永恒,那是多么美丽之事,但是到底是这景色不同,还是走路的人不同?李群山不知。 “人生到底是为了什么?我所求者,实在不多?” 月下行人,独自拿一拐杖,行困了,便将自己绑在树上,也过得一缩. 第二日之时,李群山到了山下一处小镇中,此时他穿着一身布衣,身上有十多两银子,关于下一步的打算,李群山是半点儿也没有想到。 此时土司之乱又进入了新的阶段。 朝庭与安氏土地司之间上演了“招安“戏。李群山本想去看一看城门口的布告,但想到自己现在实在再也做不了一点儿事情,没有一身武功,只是常人一个。 这时一大队伤兵从城门口运来,那些伤兵被扔到城门口,便再无一人去照看,这些兵士,只是本地寻常人家的子弟,府兵,李群山跟上去一看,几个医生正将伤创药住流血处洒下,一兵士伤到了腹部,是一道刀口伤,虽然没有穿过脾脏,没有引起大出血,但是伤的也够重,李群山看到人手不够,将嘴中的馒头咽了下去,走上前去,将纱布往那士兵伤口缠绕起来。 这些兵士根本没有人管,扔到地上,就连伤口也没有清洗,几个受伤的兵士自动跟李群山,将受了重伤的兵士从路边的水坑中抬起来,不知不觉之间,李群山开始分派众兵士,而众兵士亦无人发言。 理所当然,那管理这群兵士的伙长将李群山拉了进来,李群山亦挎着药箱,走在一大群大呼小叫的伤兵之中。 在衡山派中,水明苫静静对着一群围着她的师姐,道:“师叔,我只是想下山,不再卷入这什么江湖事中,这个关头,你们挡住我,却又是什么意思?” 带头尼姑,正是净明的的师妹静月,将手中的剑一横,大声道:“水明苫,你说什么,掌门平时何等重视于你,如今,本门有难,你便想一拍屁股便走么?你那里有一点尊师重道的样子,快快回去。” 水明苫道:“净月师叔,我亦知你的打算,想让我爹爹上山罢,想让我爹爹帮助解这此方慧青的围罢,我爹爹是官家身份,见不得你们这些江湖人的。” 原来,自从衡山被方慧青围住后,净明师太想尽法子求援,除去巴山派两个人之外,竟然没有一人来到,实在就是没有法子,此时,净明师太以前的努力,就有了盼头了,净明师太收下一群高官的子女作弟子,其中水明苫便是代表人物,这时,便可以让这群小祖宗的背后人物出场,只要她们的爹娘发一句话,别说是方慧青一个小小的江湖门派,便是少林武当,也不敢来找衡山派的麻烦。 但是问题来了,这些人都不是傻子,以水明苫为例,其父是礼部侍郎,正四品的官职,朝中还有一大群亲朋故旧,是一个大大的后台,亦是一个大大的资源,让衡山的大小尼姑们如何不动心。但是想法是好的,不见得人家愿意,水明苫便接到父亲的来信,让她不要管这件事,尽快归家。 水明苫的情况在其他的衡山弟子中也是一样,这几日,几个官宦之家出身的子弟都抢先一步出走,净月师太一开始小心叮嘱,一路小心,保重身体,做足了一个和蔼长辈的样子,但是过了这两天,一看师姐重点发展的关系户们一个一个跑得飞快,净月师太这才急了起来,不准他们下山。 今天,水明苫便是要下山,而方慧青对于下山的衡山弟子,一个也不加阻挡,这让净月师太更没有法子阻挡这些官宦之家的弟子们在衡山有难时的出走。 水明苫道:“师叔,我父亲派出家人,便在山下等我,我不能等,百善孝为先,家父告知家慈有恙,不能在山上多做停留。 净月师太惨笑道:“好好,你们一个个都是这样,这两天,下山的十多个弟子,称家里有病的,便有八个,你们的心思当我不知道,便是师门有难之时,便振翅高飞,看到有好处,便一涌而上,师姐怎么收了你们一群白眼狼。” 水明苫轻轻叹息一声道:“师叔,何必说破,既然你这样说,那我也不客气了,我是白眼狼,是这衡山派养了我么,我一家给这衡山派出的银两有上万两了罢,换的不过是你们这里一两顿白水饭,说到学武功,本不是我愿意学的,而且师父也没有教我们什么高深的武学,只不是一些花拳绣腿似的玩意,学了有什么用,这紧要关头,你们还指望我父亲来救你们,当今皇上最不喜欢大臣结交江湖匪类,你们是想害死我父亲么?” 净月师太不顾体面大骂道:“放屁,你学不到高深武功,是因为你懒,每天子时的打坐我没有看到你练过一回,吃不得半点儿苦,练轻功练上半个时辰就不想练,那个高手不是苦练而成的,你又想习得高深武学,又怕苦,却又怪得了谁,至于银钱,师姐从来没有开过一回口,你父自送上门,你当师姐收下你们这些官宦子弟是为了银两么?” 水明苫轻笑道:“你们这些江湖人啊,就是蠢,师叔,明白说了罢,我父是不会替一个江湖门派出头的,你就是将我挡在这里,也没有用,到时候慧剑门攻破门派,我只要说明我是当朝侍郎水群的女儿,方慧青定然不会难为于我。” 净月惨笑道:“师姐啊师姐,你看你收了些什么弟子。”又太将手中剑一横,大声道:“反正便是不让你下山。” 在院外的松树上,李红奴轻笑道:“你的小情人脱不开身了,怎么办呢?” 当下两人动起手来,水明苫自然不是对手,她于学武根本不怎么上心,几招之后,便被点倒在地。 不多时,和个女弟子上前,将水明苫的剑收起来,水明苫亦是不打算反抗,任由被拿,让两个弟子押入了后院之中。 武传玉也不多言,道:“前辈,我要救水姑娘出来,还望前辈不要阻截。” 李红奴轻笑一声道:“小家伙,你可要想好啦,我看这个小姑娘可是对你半分意思都没有呢,只怕你的深情,都要丢进水里。” 武传玉道:“只要她好,我便安心。”说完,跃入黑夜之中。 李红奴轻叹一声,道:“这个小姑娘只怕要让这小家伙伤心一世了。” 第三十七章 三十七 武传玉摸黑到了后院之中,他的武功已入了一流,这衡山之上,没有哪个衡山弟子是他和对手,不多时,便摸到了后院之中。 两个女弟子还没有来得及了出声,便让武传玉制住了,武传玉此时黑布蒙头,不让他们看清自己的脸。 武传玉轻轻将门打开,烛光下,水明苫静静坐于床前。看着武传玉的眼神,丝毫不惊异。 武传玉看了片刻,要是这片刻可以永远那是多好。武传玉将头巾取下,道:“水姑娘,我们走罢。”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山道上。两人亦不言语,气氛极是怪异。 看到身后的武传玉,水明苫道:“武少侠,今日多蒙出手,只是剩下的路,我自己便可以走,还请少侠回去罢,不然伤了巴山派与衡山派的和气便不好了。” 武传玉知道水明苫不想让人看到有男子伴着她,心中稍痛,转个身,人没入了黑夜之中。 前面是慧剑门的地盘了,这些日子,慧剑门在前面设下关口,不让衡山弟子下山,但是自己身份物殊,想必只要报出名号,也没有敢为难自己,慧剑门终归是江湖门派,不敢为难有官府背景的人。 走到关口处,几个慧剑门值夜的男弟子为水明苫的美丽所惊,竟然无人发话。 水明苫道:“我是水群的女儿,我要下山,你们快快放行。” 一众男弟子不作声,冷笑了几声,沉默中带着诡异。 不过时,一群男弟子走上前,悄悄将水明苫围住。 慧剑的男弟子,平日在慧剑门地位低下,方慧青平日甚是轻视男弟子,是以这些男弟子只能学到次一等的剑法武功,做一些女弟子不愿意做的事情,比如说,守夜便是女弟子们不愿意做的事情。 那慧剑门的男弟子大惊道:“快来看啊,仙子来啦,不是师父。” 一带头的男弟子叫道:“这么漂亮,如果让她做我老婆,我少活十年也愿意。” 水明苫甚为紧张,平日里,男性都是围在他身边殷勤,纵然是她师父净月师太,也是不舍得真的打骂于是她,她要跑到西北去看一看天山的风光,净月师太不顾她武功低,说带便带上了,她自幼长于官宦之家,亦见识过不少权谋之术,可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赤裸裸的话语。 水明苫道:“你们快快放行,我是水家的女儿,你们将我围住,却是想做什么?” 那慧剑门的男弟子突然大声道:“兄弟们,一起上了这个女的,哈哈哈……” 此时这些平日受尽了门中女弟子压迫的男弟子,别看一个个衣着光亮,大都是方慧青从青楼中买来的娈童,调教一番后,就成了“弟子”其实只是打杂的,平日里,没有半分地位,慧剑门的女弟子们可以任意玩弄。 数名慧剑门的男弟子上前,最前一男弟子,生得一张俏脸,脸上带着浮笑,后面数人,皆是狂笑色,那男弟子大声道:“兄弟们,告诉这位小姐,她面前玉树临风,风流潇洒,洒脱不群的公子是那一位?” 后面几个弟子又是狂笑又是马屁道:“是我们师兄玉明子,玉明子师兄弟精通三峰采战,一夜连驭十女,这小娘子能得大师兄,实无上之福也。” 又有一弟子大叫道:“玉明子师兄一出,什么潘安宋玉,统统去喝洗脚水啦,这世间自从有了玉明子师兄,便再无什么美男子,世上有玉明子师兄,西门庆便不值得夸耀,世上有了玉明子师兄,天下女人,便都有了福音,都有了希望。” 又一弟子大叫道:“世上之女子,无论是少女怀春,还是宅中怨妇,自从有了玉明子,都有了救星。” 还有一弟子大叫道:“恨我等身作男儿,不能伴于玉明子师兄弟之侧,侍奉床榻之边。” 在慧剑门中,此等马屁之语,上行下效,众人皆习以为常,加之慧剑门的武功心法出了门题,门下弟子个个练得不阴不阳(此因果后文有记述)。 几个弟子还想大拍之,不想那师兄玉明子挥手道:“低调、记住、一定要低调,虽然你们说的都是实话,但是我这个人就是谦虚低调,你们一定要少说为好,空谈误国,实干兴邦。” 又一弟子作捧心之状,道:“大师兄这等十全十美之奇人,我等望尘莫及,高山仰止之情,言语何能及万一。” 数个弟子齐声道:“小娘子,你有福了,遇到了十全十美玉明子大师兄,快快献身过来,顺便把衣服脱了。” 玉明子作伟人状,挥手道:“看她的表现,如果主动一些的话,我们玩过之后,就放她下山吧,我这个人,一向宽以待人。” 众弟子丑态百出,如同妖魔,这些人,武功不高,在慧剑门中,心被扭曲,此时遇害到可以欺负之人,顿时形如恶鬼。 水明苫向后看了一眼,不再言语。 玉明子恨道:“你们这些女人啊,就是不明白,人,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玉青儿,说一说我们去年抓住的那江湖女侠,我们是怎么炮制的。” 此时玉明子看到水明苫的样了,存心想吓倒她,看到水明苫惊慌失措的青情,然后再带上一群弟子将其污侮,正是玉明子心中的打算。此时他不知武传玉隐于身后,心中得意,只盼将这美人吓得哭出来便好,如此,等会儿,她一边哭,一边行那男女之事,一想到此处,玉明子心中欢快不已。 那玉青子跑将出来,这时,众弟子已将水明苫堵了起来。不怕她跑,那玉青子本是一戏子,方慧青跑过山下时看到,强抢过来,“服侍”自己,过了几个月,方慧青便不喜欢这男弟子了,后面玉明子得尽方慧青的宠爱,便将这玉青子一脚踢了出去,这玉青子跑到几个弟子前面,清一清咙咙,似是唱戏一般,清一清嗓门,道:“话说去年啊,我们慧剑门灭了浙东王老王八的满门,那老东西,生了一个俏儿子,我们师父要收作弟子,那老王八不肯,那老东西一对儿女生得俊俏,当然,俊也俊不过我们师兄玉明子。” “我们杀光老王八满门之后,嗯,师父不解气,带上我们,押上那老王八,先将人杀光了,后来师父又命我们将猪狗一应物什全都杀了,然后师父还不解气,我们便押上他们父子,嗯,当明那女儿好像跑掉了罢。” 后面一弟子笑道:“是啊是啊,青儿师兄,那个女儿还是你抓到了。” 玉青子接着道:“师父让我们押着他们父子两人,押到他们家坟地里头,我们干了什么呢?我们割了他们父子的眼皮,然后,当着他们父子的面,将他们家几十口棺材都挖出来啦,嗯,就是太臭,我现在还记得那味儿。” 后面一众弟子道:”抄家灭族,正是我等之幸事.” 玉明子也笑道:“当时师父还问我,他们家都杀绝了么?当时跑了一个女的,师父老大不高兴呢?” 玉青子笑道:“是啊是啊,师父对那王老王八说,你们的种都让我杀光啦,让你儿子当我弟子罢,不然,你们死了,可就永远没有香火啦。” 玉明子笑道:“那王老王八,竟然哭将起来,这些男人啊,其实都是没有种的,怪不得要绝种。” 玉青子笑道:“当时我们正要杀了他儿子,反正他儿子也破了相啦,师父只怕也不想要了,我当时正要杀,水姑娘,你信不信,王老王八的女儿竟然跑了出来,跪在师父面前,求师父他老人家放他全家一条生路,这样子,他们全家都让我们抓住啦。” 玉明子又笑道:“最后,我们当着王老王八的面,将他儿子削成人棍,师父将他女儿交么我们手中处理,我们是怎么处理的,水姑娘你可知道么?” 后面一众弟子皆笑道:“师兄,我们今天再来一次无遮大会罢,就像是次一般,自从那王小娘子玩死后,我们好久再也没有开过那样的无遮大会啦。” 水明苫向后退一步道,正色道:“你们听好,我父当朝侍郎水群,我伯父门下省侍中水玉,都是朝中大员,你们一群江湖人等,若是敢对我无礼分毫,我让爹爹下令将你们统统处死,将你等尽数打入教坊司内。“ 此时水明苫正色危言,加之其出官宦之家,自然有一股大事气度,这些慧剑门弟子,只是方慧青从街头巷尾收的美丽孩童,养之以作宠物,可以仗势欺人,不可独当一面,对手若是气势一丢,这群人便马上熊气起来,若是如同水明苫一般以言语威吓之,他们反倒听话。盖因先天便只学得欺软怕硬,为虎作伥。让他们学魔教一般杀人放火,又还真的没有这个胆子。 那玉明子脸色一变,身后的众弟子亦是想到这一屋,此时水明苫又正色道:“若是我有事,你们一个都逃不得,大周朝律法,敢以下犯上,以无品之身犯上,便是大罪,我父当朝侍郎,我母一品诰命夫人,你们胆敢行乱法之事否?” 此言一处,几个慧剑门弟子都倒抽一口气,这些弟子都是优伶娈童,这朝庭官府两个字,压在他们身上,便如同一大山一般,时时提醒他们,他们是下作之辈,永远不能上台面。 水明苫又道:“不过我父宽容,若是我安危得归,你们自然都不会有事,若是我有事,你们一个个不但要死,而且家人父母,都要受累,你们还不快快让路。” 众男弟子为水明苫气势所压,竟然真的让开了一条道,水明苫轻步缓移,竟然真的从众弟子之中走过。 眼看水明苫便要穿过这群男弟子。 一只手突然伸了出来。袭向了水明苫的胸。 正是玉青子,只见他面带犹豫之色,然后又强作怒色,一抓抓向水明苫。 玉明子叫道:“你疯了么?快快住手,你想让官府抓去吊死么?” 玉青子叫道:“师兄,不能放她走啊,她若真的走了,才是不放过我们,如果今天将她留在这里,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大家不说,她那当大官的爹又怎么会知道?” 玉明子一明不能决。 这明,水明苫却惊叫了一声,此时玉青子一手将她的胸衣抓了下来。 这一叫,却叫出了问题。 众男弟子之所以不敢,是因为水明苫的气势逼人,这群从小便生活在青楼娈童来说,气势是个很重要的标志,对方气势强,便说明对方是有地位有身体的人,他们便惹不起,对方没气势,他们便可以欺压之,水明苫这一叫,便如同往日他们欺压的王家女孩一般柔弱,众男弟子一听,便找到了感觉了。 玉明子怪笑一声,道:“开无遮大会啦,你们还穿衣服干什么?”众男弟子皆怪笑,玉青子道:“大师兄,我们还没有试过这当朝侍郎的女儿的味道,大师兄,你先请。” 玉明子笑道:“这么美的女子,江湖上不知有多少英雄想霸占,不想便宜了我们,大家一起来喝歌助兴。 众男弟子说话间便开始脱衣脬,将水明苫与玉明子围在中心,众人皆放声大笑,肉虫们扭动起来,又放声大笑。 水明苫将双眼护住,不看眼前一群赤身裸体的男子,对身后大喊:“救我” 玉青子笑道:“以前那个王家小娘子亦是如此,看来官家小姐与江湖人物亦没有什么不同?” 玉明子笑着上前,双手却沾水明苫的双肩,笑道:“亲亲来疼你。” 风声一紧,便听到“卟”的一声,一柄长剑从那水明子的后腰穿过,正刺穿了命门,然后持剑者单手一起,长剑将身体带起,从那长剑往后看去,一人青布短衣,突然冒了出来,面带杀气,正是巴山派大弟子武传玉。 武传玉怒道:“你若不死,天理不容。”将剑抽了回去,尸体还没有倒下一,武传玉又刺了回去,尸体在倒下前,武传玉连刺十八剑,玉明子身上所有的器官都飞了出去,满地都是。 众男弟子皆大哗起来,刚才武传玉听到水明苫自报家门,想到她是高门之后,自己一介草民,在她眼中,其实与这群娈童何异。想到这里,便转身而去,不想才走了几步,水明苫的呼声便传来。 玉青子叫道:“大家抄家伙,一起干了他,我们人多。” 武传玉怒道:“肉虫子再多,也咬不动虎狼,你们且都去死吧。” 武传玉反手一剑,一个还想去抢水明苫作人质的男弟子身作两半,正是夺命九式中的杀招,当面几个男弟子挺着下身向武传玉冲将过来,第一个被武传玉一脚踢中裆部,血水飞出,他还没有叫出来,因为舌头又被武传玉一剑割了下去。然后武传玉一脚踏在他身上,和冲过来的第二个男弟子对招。 第二个男弟子合身扑上,这是流氓打架的招数,方慧青实在没有教他们什么真功夫,他大概是想将武传玉抱住,武传玉一声冷笑,然后这个慧剑门的男弟子左眼看到自己右眼,他被武传玉一道剑气分成两半了。 第三个狂叫一声,看到自己眼前的人变作两半后,转身便走,武传玉剑气已至,一道剑气没入他身中,他叫了两声,倒在地上,再也是没有了声息。 玉青子此时却转身便走,其他弟子头脑没有他那么灵光,还做着一哄而上打败武传玉的念头,只是武传玉那有那么容易打过,此时武传玉心惜水明苫受惊,看到水明苫楚楚可人之像,先前对她的怨念都消散了,心中只剩下愤怒,暗道:“我怎么可以让她受这等苦处,今天少不得大开杀戒,为她好好出一口气,不让人欺负了她。” 玉青子在后面高叫道:“大家并肩子上啊,拿下她,才好向师父交待,大师兄被杀了,我们不拿下这人,到时候师父问起,却又叫我们怎么去说。” 武传玉吼道:“你们一群猪狗跳蚤之辈,安敢现身于吾面前,白天不想被你们的臭气熏到,晚上你们敢在我面前乱跳,还敢打水姑娘的主意,当真是脱裤子打老虎,又不要命又不要脸。” 此时将水明苫护在身后,这些男弟子见到武传玉出手间,便杀了这数人,皆胆寒不已,无一人上前,武传玉道:“你们不上前,我便杀过来。”说话间,一道剑光在众弟子之间闪过。 剑罡激起一阵阵飞沙走石. 片刻之后。 场中只有武传玉与水明苫两人,其他弟子,皆胡乱奔走,再无一人敢回头,武传玉刚才又杀了数人,那玉青子极是机警,见势不对,扔下众人便跑,是以走脱了,大部分慧剑门的男弟子都跑掉,没有跑掉的,都死于武传玉剑下。 武传玉收剑而回,一眼看到玉明子的尸体,此时他双眼不闭,武传玉上前,将其尸一脚踢开,走到水明苫面前,道:“我送你下山。”水明苫亦不多言,两人一前一后,向山下行去,就是到了此时,水明苫受了伤,且衣裳不整,武传玉亦是不敢上前去扶她。 两人一前一后行了个多时辰,已然到了山下的小镇之中,此地便有水明苫的家人来接,水明苫到了一家客栈之前,这家客栈叫再来客栈,武传玉来时曾在此地住了一夜,识得此地,水明苫转过身,轻声言到:“我到了住处了,不劳你再来送我了,你且回去罢。” 武传玉道:“没有人来接你么?”没有人接水明苫,武传玉实担心还会发生刚才那种事情。 水明苫道:“我父派来的家人便在此间,只是让净月赶下了山,是不想让我回去,他们被净月师叔追下山后,便住于此。” 武传玉道:“那么还等些什么?快快叫他们?”见到水明苫露出难色,略一思索,便知如果与一个陌生男子待在一处,委实不便,水明苫正是担心家仆问起,心中明了,叹了一声,长身而起,身形没入了夜色之中。 水明苫见没有见到武传玉后便拍门,不多时,几个家人婆子出来,围住水明苫,将水明苫接进了店中去,武传玉躲在一处屋脊上,见到水明苫毫发无伤之后,心道终于可以放下心来,便出屋顶上跳下来,叹息一声,脚不沾尘,向衡山山顶而去。 正走出不镇,武传玉心中暗处盘算,不知道如何与罗白支来说,此时,突然一股花香,似有似无,从远处传来。 武传玉翻个跟头,心中大惊,朝前方叫道:“既然方慧青门主来了,便请现身一见罢,不知方门主有什么赐教。” 月色之下,一彩衣女子,从天而降,身边花瓣降落,落在别人眼中,是一幅美景,但落在武传玉这等人物眼中,只感到作呕,方慧青这幅精心准备的出场样式,落在武传玉眼中,便是对牛弹琴了。 武传玉凝神相对,大声道:“方门主,你等待如何?” 方慧青委是是衡山不出世的高手,当年若不是方慧青执意要下山嫁人,那么今天衡山掌门便是方慧青,只是当年衡山之内怎么闹翻的,武传玉亦是不知。 方慧青落在地上,道:“武少侠真是痴情种子,夜下送美人,可是这美人是不是太过无情了。” 武传玉怎么敢分神,方慧青的武学修为,可能与罗白支相当,自己与方慧青的武功相比,尚且未知。 武传玉道:“方前辈有事但请讲出来,我是个粗人,不会那些转弯抹角的东西,方前辈是想与我试一试手中的把式么?”说罢,将剑提起,武传玉每次见了方慧青,只有一个感觉,便是想吐,方慧青想让别人留下”天仙”的印像,至少对于武传玉是失败了。 方慧青道:“也没有什么,只是死了几个玩物而已,本仙子一向想与胡掌门交个朋友,此许儿小事,不用放在心上。” 方慧青这次夺取衡山掌门之后,便要向更高的地步,是以不想得罪江湖上的大派,巴山派高手辈出,不说胡一达、罗白支、谢易一干人等,亦不说几成了传说的向断石、李群山之名,寻常江湖门派,有一个像武传玉这般的好手坐阵,便可盘下一大块地盘,方慧青除非是想给自己树敌,否则何必往死里得罪巴山派。 如此语气,倒也出了武传玉的意外,武传玉道:“实不相瞒,我刚才为了护送水姑娘,杀死了数名贵派弟子,掌门不想为他们报得大仇么?” 方慧青冷笑道:“那个玉明子,胆子大到天上去了,他真的侮了水明苫这小姑娘,杀了她也不能平了水大人的气,再说他也算不得我门中弟子,这样子弟子,不要也罢。” 武传玉大出意料之处,但心对方突然下杀手,手中的剑可不敢放下去。这方慧青对门中的男弟子如何如此凉薄。 武传玉道:“掌门且说明来意?” 方慧青笑道:“也没有什么?我找个几个帮手,都与巴山派有点儿交情,后天动手之时,还请两位巴山派的高手做一场戏,你们既给了衡山净明脸面,不算没有尽到道义,也不用与我慧剑门树敌,如此不是更好么?” 武传玉一听,本能便想回绝,却不料,后面传来一声大笑:“我老罗答应了。” 一条人影从武传玉身后翻了出来,正是罗白支,罗白支在山上听到山下武传玉的打斗之声,翻身来看,等看到武传玉与水明苫混在一起时气不打一处来,但亦是没有现身,现下方慧青提出了这条议案,罗白支忍不住,便跳了出来。 罗白支笑道:“我完全同意。” 武传玉看到罗白支的身影,刚要开口,罗白支冷眼看了一眼武传玉,这一眼,武传玉便不敢再多说了,刚才他护送水明苫下山,已是大大让这位师叔生气了。只怕等会儿他便要翻旧帐。只得不语。 罗白支先前将方慧青骂得体无完肤,此时却是满脸笑意,道:“老罗肯定答应。” 第三十八章 三十八 巴山剑派之内,解雨将一碗鸡汤往地上一扔,对几个守门弟子道:“你们说李群山他独自下山了,一个人都没有带。” 汤剑将头低下,解雨平时没有发过怒,平日里,有谁惹了上辈的师叔们,便自去找解雨求情,汤剑上巴山派数年,这亦是第一次见到解雨发怒,胡一达不知不觉间就按解雨说的做了,解雨的话是最为有效的。 解雨转身便回,不多时,提着剑便要出门,汤剑上前道:“解师姑,李师伯出去肯定是不想让人跟,师姑还是让李师伯独自一人静静罢。” 解雨虽然急,但是仍然对弟子们道:“你们知道什么?你们李师伯杀的魔教妖人没有一千亦有八百,若是让魔教妖人知他下山,定然对他不利,你们去的告诉一下胡师兄,我独自先下山了。” 说罢,提起裙摆,施展轻功,如同一绿影般,从众人头上飞过,汤剑看了道:“好像一只大鸟啊。”众弟子皆言,快快去告知于掌门罢。 胡一达听到这个消息,不说什么?只是道:“你们几个,自下去,不要乱传,知道么?” 汤剑几个怎么敢乱说,转身去守山门去了。 胡一达转身回到了内室,将自己的剑抽出来,暗自叹了一声,心道:“这一次,我非得让李群山给她一个交待不可。” 召来弟子,道:“我欲上山向向师祖请求几个武学问题,你自告知于你师娘,要她不用寻我。知道了么?” 那弟子道:“谢师叔刚刚回来,掌门不去召见么?” 胡一达沉呤了一会儿道:“不用了,我回来以后再找他问话,你不可多言我的去向,明白否?” 那弟子应声去了,胡一达亦将手中剑拿好,转身出门,看似要上后山,到了没有人之处后,转身亦向山下而去。 自然是去追解雨。 这时山下到处是流兵乱民,朝庭与安氏之战虽然暂停,但仍有小规模的战斗。 解雨下得山来,施展轻功,不多时到了有人烟的地方,不方便再高来高去,便只得步行,想到了镇集之上,再去购马。 在集镇上走了一圈,现下打仗,牛马早被征用光了,镇上连驴都没有,解雨找了半天,只看到一队兵士骑马而来,这是一队朝庭的兵马,看样子这一带是刚刚让朝庭收复,是以众兵皆面露警色,手执兵器。 解雨看到有人骑马,心中大喜,上前道:“这位兵爷,小女子要借兵爷的马一用,望行个方便,小女子感激不尽。” 解雨说话和和气气,只是说的内容却不和气,那带头的伙长一狗见,心中大妙,暗道:“好个标致婆娘,竟是痴心疯了,要借军马,正好将她拿下做老婆,看样子是大户人家出身,不知外面世情,也好,正便宜我秦老三。”便笑道:“小娘子,你要跟我借马,那可不成,不如你跟我到军营里,那时我再将马借与你。” 解雨低声道:“不好意思,我,我只好抢了。” 那伙长亦是大笑道:“兄弟们,今天太阳出西边出来么?来,给你们老大抢媳妇啦。” 却不料他一句话说出,解雨一指点出,后面的话没有来得及说完,便一头倒在地上,再也不能发声。 众兵皆惊,解雨翻身上马,大声道:“马我会还的,你们不要追。” 众兵大惊之下,欲张弓射箭,不料这时几段树枝飞了过来,打断众人马上,众兵一时惊乱不已,无暇去追。 胡一达隐于树后,向解雨去的方向追去。 胡一达悄悄起身,亦不惊动众兵士,向解雨追去,如烟一般悄悄吊在其后。 此时两湖之内,战乱未平,路上硝烟处处,解雨不知李群山到底在何处,每到一处,便要四下打听是否有与李群山身形相似之人,解雨武功虽高,但无防人之心,好在胡一达跟在身后,几个不开眼的,也都让胡一打悄悄发了。 解雨一路打听,终于到了来凤一带,这时,再也打听不到李群山的消息,这来凤一带,正是土司兵与朝庭府兵大战之地,百里之内没有人烟,这一场大战,近处的人都死绝了。 解雨长于照料小动物,巴山之上,解雨养了十多只小狗小猫,对身下的马亦是爱惜,到了这来凤之后,这里已然没有了人烟,想打个地方打尖,根本没有客栈之类可以容身之处,解雨打了上一次问消息,得知李群山做了一军医,跟着一队兵士,到了这来凤之地,却再也没有他的消息。 奔了两日,那马也累了,解雨下了马,解雨将马放开,让马儿自去吃草,自己刚提剑到处走动,便见绿野丛中,一个绿衣女子,手提了一把长剑,大眼中带着惶急的目光,四下寻找,这里,便是李群山所在的那一队兵丁最后消失的地方了。 突然间,浓雾中,解雨突然看到一绿色的衣裙在雾中闪过,正是一个女子,解雨心中惊喜,道:“请问有人么?”语未落,便看到前面的绿衣女子闪身进了雾中,解雨也跟了上去,解雨的武功不弱,那女子竟然能快解雨一分。 突然间,一道小溪出现在解雨面前,便看到那静静的水流过,河床上雾气甚多,解雨突然张眼望去,一张脸突然印入眼中。 那女子一身绿衣,与解雨穿得一模一样,气质上也是同出一辙,同样湿婉可亲,眼神中都带有温和和坚强。 “他在前面、他在前面、他在前面……” 当语音传入耳畔之时,眼前之人亦然消失。 解雨心中略惊,她虽然温婉,内心却是坚强的,遇事不惊,扬手将剑扬起,捏一个起剑式,待细看时,眼前已然没有人了。 雾气散去,原来前面是一个小小的青石台,因为磨得光滑,所以似是可以印出人来。 解雨松口气,原来是自己吓自己,现今的武林之中,想必武功达到如此境界的人没有功夫来跟她开玩笑的,原来只是一场虚惊。 这一处小山村,莫说人,便是一只鸟也没有,静静的没有声音。 解雨大声道:“有人么?敢问有人么?” 声音远远传去,这寂静之中,只扰动了一下烟尘。这空旷的天地间,更加寂静。 解雨提起长裙,拉着马儿,让马儿喝了些水,然后牵着马儿,向村庄内行去。 这已是四月份,花儿正开,眼前似是杏花,黄白相间,立于村口,小风一吹过,花儿飘落在地,落在村口的小河中,解雨踏水到了村口,又大声呼道:“有人么?” 声音远远传了开来,没有人应声。 泥士似是还发出芬芳的气味,解雨看到这美景,暗道:“若是能与大师兄在一起,养几头小猪小狗,种两树桂花,早上起来看听一听河水的声音,夜时两人看看落日,然后一生便这样过去,师兄再也不用听到魔教妖人做恶便要追杀,自己再也不用在巴山门口去等,那当真是太平的日子。” 想到此处,不由脸红,便向这小村深处行去。 不对,为何有一丝血腥味。 解雨在这小村中转了几个弯,来到村中间的场坝处。 血腥味扑面而来,一坐人头堆成的佛塔,高约三丈,如同一小山般,立于场坝的小间。 这些人头,都是朝庭的兵士,还有附近的妇儒,这一座佛塔,只怕不下于两千人头。 死去的士兵们张大着嘴,舌头被割了下来,许多人的眼睁着,望着苍天,发泄着自己的不满,死去的老人,白胡子上沾着血 仿佛却是十分安详,孩童们不知死为何物,临死的眼神,透着不解,妇女们还带着惊恐。 解雨扑到路边的石头边,将刚刚喝下去的清水全都吐了出来,眼中也涌出泪水。 是谁干的? 第一次,解雨对打仗,如此痛恨。 马儿嘶叫两声,转头便路了,这战马亦是久经沙场,知道这里杀气重,待不得。 解雨吐完之后,心中募然想到:“师兄莫不是在这人头堆中,当下强自忍住,要上前去看查,心中道:“万万不要看到师兄,万万不要看到师兄。” 一道人影人天而降,伸出手来,将解雨双眼蒙住,严声道:“不准看,听到了么?” 解雨大惊,正待抽剑,听到是胡一达,惊道:“二师兄,是你么。” 胡一达将马拴住,道:“若是让马走脱了,那你可是难以行走了,这百里之内,你想用脚走么?” 解雨轻声道:“我也是一时失态,师兄,你怎么下山了,门内的事情,都由谁掌管?” 胡一达漫不经心道:“没什么?老是呆在上山,会生出病,李群山这老小子若是出了问题,对我们巴山派颜面大大不利,我也不能看着我们巴山派首徒,剑断长空李群山让魔教妖人捉了去,那让我们一干人脸都往那里放。” 胡一达将一包馒头拿出来道:“就着水喝下去罢,你刚才看了那么多死人,不能吃肉。” 解雨道:“师兄,里面真的没有大师兄。” 胡一达叹道:“你放心,真的没有,我仔细看了。” 就是刚才,胡一达一把大火,将这人头佛塔化为灰尘,胡一达放火之时,面不改色,镇定自若,其实他那里有时间一一去看,只是安慰解雨罢了。 放火之后,胡一达将解雨带到一处干净的地方,胡一达早将马拉了回来,拴在外面,若不然,以后解雨有的是难处。 胡一达见到解雨不乐,笑道:“你不用担心,李群山命大,师父给他算过命,八个字,命中大苦,终有定然,等会儿我们一起去寻他,还如小时候一样,他就是会躲,老是让我们找不到,你还怕找他不到不成。” 解雨道:“师兄,是谁杀了这么多人,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大家和和气气不好么?” 胡一达叹口气道:“李群山就是不想让这么多人死,这是我唯一佩服他的地方,他这人,就是以为自己可以做一些事,其实,我们都做不了这些事。” 两人正说着话,村庄外一阵子喧闹,传来马的嘶叫之声,正是大队兵士过境,约在一里之外,胡一达当机立断,发出一道剑气,那剑气将门处拴马的牛皮断开,解雨的马儿嘶叫一声,独自跑了开,向村外有草的地方跑了过去,这时将马留在这里,会招来行军的兵士查看。 在这小村外的路边,一大队土地司兵向这边开来,这些土司兵皆身着蓝裤,头包头巾,护着中间一马车,向远方开去。这一队兵士中,亦有开头十几骑骑马的兵士,要知土司兵与朝庭交战,最为吃亏的,便是没有骑兵,而来人竟然有十多骑骑兵护送, 看得出来,定然是安氏土司中的大人物。 众兵士看到村口一马正在吃草,几个骑士围了上去,扔出索套,将马儿拴住。 数百土司兵干到了村口皆停了,烟尘一时落在下去。 那马车中传来一个声音,一中年头人,从马车上下来,大声吩咐道:”我们与朝庭的使者说好在此间见面,为何没有见到人?莫不是记错了地方。” 一边的书记官上前道:”堂官在上,朝庭的人说的便是在此间会面,这里便是八角村。” 这八角村,正是双方势力交界之处。 那堂官道:”也罢,我们便在此间等待罢,吴柄章的使臣想必便正在路上,你们务必摆好军容,不容朝庭的人小看了,这次能不能为死去的安大人讨个名号,便看我们了。” 原来,朝庭与安氏向氏等土司讨论众土地司的”归顺”问题,便是双方派出重要人物,在此间见面,这安氏土司派来的,正是 这姓牛的堂官,此人是安氏的大人物,而在众土司中,自从朝庭”处死”王思远,安家对朝庭的仇恨已然淡了下来,安从明虽然死于王思远的奸计之下,但继任的安高平,却一向亲近朝庭。自王思远逼反众土司之后,一开始,安氏,向氏,木氏大小土司皆跟着奢家与朝庭大战,并且一度取得了不小的战果,差不多快打出两湖之地了。 但是后面朝庭派出周士信等一批将领,先平山东流民问题,山东的流民在上个月与朝庭所调的边兵一场大战,其中陇右节度使掌下的铁甲陌刀阵大发雄威,上月在济南,朝庭收复了流民占去的济南城,将流民之首王开平斩首,首级传送三军,山东的流民一路败退,加上皇帝下令,山东受灾之地,三年不征,文武两手准备,山东流民军败退不已,这一下,大大振奋了军心,加之宣恩一直没有攻下,吴柄章派出密使,对众土司分化瓦解,原来便对朝庭抱在好感的安氏立时派出人来接触,而向氏也开始态度动摇。 这安氏派出的,便是这姓牛的堂官,此人是安氏多年的老人,这次会面,是瞒住奢家土司以及其他的土司进行的,奢正安此时正在宣恩前线,不能明了此事,吴柄章也派出人精干人手,不接应这牛家土司。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这小村落中,那村坝中间的数千人头,便是他们要等的人了,他们等的人,先一步死去了。 胡一达带着解雨,低身伏于房梁之上。 底下众多土司兵来来回回,到处查看。 解雨小声问道:”师兄,村中间的那些人,不是这些土司兵杀的么?” 胡一达道:”我也奇怪,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照理说,刚才死去的,都是朝庭的兵,难道不是这些土司兵杀的么?” 胡一达转头回想一下,突然身影一抖,道:”不好,师妹,你刚才看到了那人头佛塔上,有一面旗子没有?” 解雨仔细想了下,实在想不起来。 胡一达叹道:”那面旗上面写的是“两湖招讨使“。是朝庭与土司议和的人马。这些人,是与土司接触议和的。这两队人马本应在此地会面。” 他们怎么死了?是谁杀了他们?是谁有能力杀上千的人众? 一兵士突然大叫起来:”快快来看,这是什么?“ 数十名土兵到了村坝中间,那正是胡一达放火之处,虽然放了一把大火,但是到底没有烧干净,人的的头颅,还可以清清 楚楚的看见。 接着,又有一兵士在村口的土沟之处,发现了成堆成堆的无头尸体。 牛堂官在数十名亲兵的护卫下,到了沟壑处,尸体毫无生气,血水流入肥沃的土地中,让这片土地成了深红的颜色。 一边的书记官从死去尸体的服色上看到,这些人,正是两湖行军总管大营的护卫,正是吴柄章的亲卫。 一兵士将一面烧得破损的旗子拖到牛姓堂官的面前,上面依稀可见:“两湖招讨”类的字样,正是吴柄章的众多兼差之一。 众兵士皆是惊异不已,这上千人,都让人杀个精光,死状之惨,让这些上过战场的兵士都心惊不已. 牛堂官断然大喝一声道:"都慌些什么?书记官,立时传令,命令众军士结成阵势,我倒想看一看,有谁能啃下我们安氏精兵." 一行人向村口退回去,众兵士立时背水结成阵势,骑兵两侧开出,夜不收立时放出,箭手布于阵后,端的是精兵强将. 众兵士结好阵势,严阵以待. 然而这片山水之间,却仍然是一片宁静,没有半点儿声间,除去紧张的号子声之外,竟然没有一点儿声音. 书记官向牛姓堂官道:"大人,我们还是快快回去罢,我们这点儿兵力,只怕挡不住敌人,敌人能全歼吴柄章的上千护卫军,实力不是我们能比的." 这时与这书记官存了同样心思的人,绝对不在少数. 上千尸体摞在一起,谁也不能承受这样的心理压力. 牛姓堂官大怒,反手一耳光打在那书记官的脸上,大骂道:"你这书生,知道什么?你没有看到么?刚才那些死去的人, 双手都是反绑于后,伤口都只有咽喉一刀?" 书记官不解道:"那又如何?" 牛姓堂官冷声道:"他们是被俘之后,再被杀害的." 牛姓堂官冷声传令道:"后队变前队,向后退去,有慌乱者,杀九族,命骑兵分开一里处查看."说完,将身上的文官衣服脱了下来,身上穿的,竟然是一身牛皮甲. 牛姓堂官大声道:"众兵士听着,我们要活着回去,谁不让我们活,我们就送谁回娘胎." 众土兵精神大振,齐声大叫道:"送他们回娘胎,送他们回娘胎." 一时士气大振,竟然对隐藏的敌人不再惧怕。 这时,马蹄之声在前方响起,在远处去查看的骑兵从雾气中回来了。 战马从迷雾中缓缓归来,上面的骑兵,却没有了头颅。 不多时,另外的十几骑骑兵也都现身,但是无一例处,战马上的骑士,都已然被割下头颅。 清晨的阳光也照不见这片迷雾。 牛堂官一声大吼,大声道:”将号子吹起来。”下面的兵士,取出牛角号,缓缓吹动,呜呜之声在旷野之中传荡。 下面早有头人一指令旗,大声道:”前进。” 数百人组成的一个大阵向来时的路缓缓开动,这阵形移动,竟然不见慌乱,也是安氏土司兵的强处,若是换了奢家兵,只怕是乱作一团。 眼见对方向后移动,敌人再也隐忍不住,雾色之中,呼啦啦作响,上百支冷箭向这个移动的方阵射来。 牛堂官一声冷笑,大声对部下道:”不怕你们装神弄鬼,就怕你们不出来。”令旗挥下,前面兵士早将藤牌举了起来,这一阵冷箭,只伤到了十个多后面的兵士。 牛姓堂官大声道:”放弩。” 这一次,安氏土司虽然亲近朝庭,但是也不是没有带上防身的家伙,这十架大弩,便是牛堂官带来专门破障的大型兵器。 一阵阵嗡嗡之声,十支弩箭,长约四尺,后面还带着牛皮筋,飞向了刚才放冷箭的方向。 这弩箭,力度何止是箭支的十倍,射程更是远超强弓,弩箭带着破空之声飞向了迷雾之中,一时间,众兵士心中的惊慌都让自己弩箭的破空之声赶散了。 五十步外,发出一阵子惨叫,正是弩箭将人射穿,射碎的声音。 牛堂官一声大吼,道:”拉回来。” 弩箭后面带着牛皮筋,后面的士兵转动绞盘,将雾中的敌人从看来见的地方拉了出来。 除去两只射空了,其他的弩,都有了战果。甚至有两支弩箭上,还连穿三人,开膛破肚,将敌人往方阵拉过来。 射中的敌人还没有死透,大声惨叫,肠子流在地上,被施着向方阵移来。 牛堂官大喝道:”下刀子。” 这些人一被拉近方阵时,数十支长枪刺出,将他们再次洞穿,然后枪的兵士们齐声吆喝一声,尸体被挑了起来,立于阵前。 牛堂官大声吼道:”看见没有,谁想我们死,我们就干死他。”众兵士气大振。 死在长枪上的,正是奢家的土兵,服色上稍白一些。 那书记官上前道:”大人,看样子,是奢家的人下的手。” 牛堂官一声冷哼,指着死在吊在长枪上的一尸体道:”他是奢家的人么。” 这尸体身穿白袍,上面画了四朵莲花,面上带一鬼面罩,他本不应被射中,在他身前,还有两个奢家土兵,正常情况下, 只会死前面的两个人,只是他没有想到,主弩箭的力度是如此的大。让躲在炮灰身后的他,也被弩箭射穿。 这正是白莲教的四花教徒,精英教众。 牛堂官大声道:”现下我们要做的,便是快快返回大营,敌人能全歼上千朝庭兵马,定然是一股强大的力量,不管他们用了什么手段,我们立时回营。” 数百人围成的方阵向官道后方开去。 刚才一记重弩,让潜伏的敌兵不敢再上前,但是,雾色中的冷箭,不时飞向这个圆形的小方阵。 只是,已然成为单枝冷箭,潜伏的敌人,再也不敢大规模用箭阵。 牛堂官举目四下观看,此时士气尚可,整个方阵从官道向后方退却着,十架重弩的绞盘不时发出”吱吱”的声音,这声音听起来如同打水时转动的轱辘,仿佛不见杀气,可是每当这重弩带着破空之声射将出去,气势惊天动地,简单明快,却又让无数敌人丧胆。 眼见这个小方阵开出了上百步,日亦近了午时,太阳开始将雾气驱散,对方实再不能忍了,若是等大雾完全散了开,便再也 没有任何奇袭的机会。 奢家土司兵在迷雾中也吹向了牛角号,呜呜声中,整齐的脚步声在前方响起。 数排奢家兵出现在归路之上,他们皆手着镰刀,有的亦是提着弓箭。带着紧张的神色,下决心要阻止安家土兵。 现下两军虽然打得你死我活,可是明面上,双方却仍然是盟友,不少不明就里的土兵脸上带有疑惑,在他们看来,这次的对手不是朝庭的兵马么?同样的疑虑,也浮现在对面奢家土司兵的心中。 牛堂官大声道:“弩箭掉头,将他们全部射散。” 生性服从的土兵们没有多问,十多架绞盘开始调转方向,准备向拦着路的安家兵们射去。 这时两军只有百步,让牛堂官不解的是,为什么对面的奢家兵脸上都蒙着麻布,还是厚厚一层。 此时已来不及多想,牛堂官大声道:“放弩。” 而此时对方也仪仗兵力优势,向小阵逼近。意在与安氏兵决战。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来,带着一片白雾,慢慢的飘向了安家军的军阵方向,牛堂官也没有在意,此时最为重要的是维护好阵型稳定。 正是从安家兵的背面吹向奢家兵。 那书记官先感到不对,大声道:“大人,怎么风是香的。” 牛堂官也闻了两下,这风吹来,带着一股让人发懒的香气,让人闻了以后,手里的兵器都握不稳。 许多士兵也闻到了。 这时,双方决战正紧,对方已逼近到了五十步,到了奢家兵发射击的距离了。一百步到五十步内,绞盘连射了数次,两军阵前,扔下了上百破成碎片的尸体。 突然间,一个兵士从发射弩箭的大车上赶掉了下去,这不是因为对方的冷箭,本阵的绞盘手都被保护得十分周到,有数面盾牌挡着。 接下,又有一个兵士从大车上掉了下去。 牛姓堂官大怒道:”你们没吃饭么?“此时竟然发觉自己声音嘶哑。不复刚才的雄厚。 几个正在转动绞盘的兵士开始趴在车上,转动绞盘,发射弩射的兵士都是身大力足之辈,不知为何,竟然没有力气。 接着,前方的兵士开始往地上倒下,先是兵器握不住,然后腿发软。 一片片的,兵士们往地上倒去,手里的兵器再也握不住,跪倒在地,然后趴在地上,全身无力。 牛堂官大吼一声,从车上跳下,拉起一个兵士,怒道:“给我站起来。” 然而他自己也已无力。跳到地上,竟然差点儿起不了身。 书记官大声道:”大人,这吹来的雾中,有迷药。“说完,便已倒在地上,眼睁得大大的。 牛姓堂官强撑着不倒。然而,这时,对面的奢家兵却逼近了。牛堂官眼看着奢家兵们排着队,一步步逼近,却发不出一点儿力道。 对面的奢家兵脸上蒙着麻布,此时他们已不再放箭,只是开向安家兵的圆阵。 在倒下的最后,牛姓堂官突然想到,原来,这些奢家兵在脸上蒙上麻布,是为了防这些迷药所用。麻布中,早就有了解药。 然后他再也无力,倒于地上,起不了身,眼看着逼上来的奢家兵,将他手中的兵器收走。然后,自己的部下,都被绑上双手,反绑于后。 正是那些朝庭府兵临死的样子。原来,朝庭的上千兵马,便是这么尽数死在诡计之下。 牛堂官努力将眼睁开,入眼的第一人,竟然是一位老相识。 谭正坤身着大白袍,上面的八朵莲花在太阳下煜煜生辉。此时雾已散去,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自己的数百部下都被反绑着双手,朝着自己的方向跪下,在他们身边,有上百身着白袍的白莲教使者,多时四花到五花教众,而上千奢家兵,散坐在河床边,他们打了两个硬战,对手都不是容易解色,先是朝庭的上千兵马,如果没有他们的以身诱敌,不可能将敌人拖住,以便白莲教教众施放迷雾,后来又是他们,拖住安家兵,也才能让白莲教的人手施放迷烟。两次大战下来,亦要休整。 谭正坤和牛堂官以前见过不止一次,牛堂官是安氏的重要人物,多次与王思远、谭正坤见面,当然,那个时候,王思远还没有死在李群山的手上,谭正坤也是还是朝庭的卫士。 牛堂官冷声道:”你们什么时候杀我。还有杀我这些部下。“ 谭正坤笑道:”如果你肯求我,我便只杀你,放了你这些忠心的老部下,他们,可都是安家的老人。“ 牛堂官嘿嘿冷笑,道:”你什么东西,我还不知道,你一定会杀光我们这些人,一个都不剩,然后说是朝庭的兵马将我们杀光,嫁祸到吴柄章头上,让这次议和搞不成。“ 谭正坤道:”为什么如此说,难道老牛你不信我。“ 牛堂官道:”那位朝庭的招讨史,定然受尽了你们的折磨才死的成罢,你只所以这么说,是想看一看我的丑态,然后笑话我一番,然后当着我的面,将我的部下都杀光。好让我心伤欲死,是也不是,你们这群变态,我知之甚详。” 谭正坤大笑道:“还是老牛你了解我,你知不知道,其实在安氏内部,我们什么人都不担心,只担心你,你一死,安氏无人,定然不能再与奢大王相争。其实,我是多想你死啊。“ 谭正坤接着道:”你知道那位招讨史是怎么死的么?” 牛堂官闭上眼,不答话。 谭正坤跳起来道:“我们用迷药将两千多府兵啊,两千多,都迷倒后,然后将他们都绑上,捆到那位招讨史面前,排成好长一排,然后,哼,上千把刀一挥,你看到两千人头落地么?那可真是今生难以看到的壮丽。“ 说到此处,谭正坤面带狂笑,道:”那位招讨史大人竟然在我面前哭出来了,哈哈哈哈……“ 牛堂官仍是不言不语。 谭正坤道:“我给那位招讨史大人松了绑,然后给他一把刀,他就一刀切在自己脖子上,倒在地上,死的时候,眼都是看着他 那两千忠心耿耿的部下,哈哈哈……” 牛堂官仍是不语。 谭正坤道:”可惜,他们只能在地府团聚了。“ 说完谭正坤朝后面大吼道:“要那些土人快点吃,吃完开工,这次,我要好好看一看,牛堂官数百忠心的部下在他面前人头落地时,他还能闭着眼,我想看看你,是不是铁打的心肠。” 这时牛堂官睁开眼,狠狠朝谭正坤吐了一口,痰水飞到谭正坤面上。 谭正坤狞笑数声,催道:“你们还不快点吃,吃完了送这些人上路。”上千奢家兵正坐在河床上,往口中塞粑面。等他们吃 完了,就是杀人之时。 谭正坤放声狂笑,道:“人头落,血狂飞,人生狂乱,不若奔飞。” 解雨抽出剑,看到在河边的谭正坤,就要冲过去,胡一达一把拽住她,道:“别动,有人来救他们了。” 第三十九章 三十九 河床上,一群奢家兵突然站了起来,跑来向谭正坤大声叫些什么?这些土兵异常急躁,拉住谭正坤的衣袍,口中咿咿呀呀,带重极重的口音。 谭正坤大怒,他说的一口洛阳口音,对于这些土兵乱叫,他半点儿都听不明白。这些土兵讲的都是汉话,但是到了两湖这个地方,十里亦不同音,在谭正坤听来,这些围住自己的兵士乱叫乱跳,似是口中含着一块烧萝卜。半天亦是没有听明白。 谭正坤给正朝自己脸上喷口水的一土兵一耳光,大声道:“去叫你们的头人。快去,鬼叫一些什么?” 不想那土兵挨了一耳光后,竟然小河边跑去,然后是一群奢家兵向河对岸跑过去。竟然再也不理谭正坤了。 谭正坤大怒,这是要做逃兵么?抽出刀,想杀几个人立威,在谭正坤眼中,杀几个奢家土兵也没有什么。 不过就算要当逃兵也不是这个时候。这时已方正是大胜之时,这些兵士怎么会一阵子乱逃,谭正坤却有点儿想不明白。 不多时,更多的奢家兵开始向河中游去,这小河也不深,但至少也有齐胸的深度。 谭正坤不明就里,转身去找统兵的头人去了,他与这些兵士鸡同鸭讲,说也说不明白。 却不料闭着眼的牛堂官冷笑一声,低声道:“骑兵就在一里之外。”这正是刚才那土兵叫嚷的,刚才那土兵大叫着要谭正坤快快布防,这一大堆人,都坐在河床上啃饼子,东本团西一团,为了保密,也没有放出夜不收,谭正坤坐在路边的土坎上,是以听不到传来的马蹄声。 谭正坤已转过了身子,去寻统兵的头人去了,谭正坤也不是不知兵的人,知道军队一旦失去建制,那便是一群乱兵。 地平上升起无数的烟尘,轰隆隆声之中,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条黑线。 正是大队骑兵。 当前一人,身着布袍,大声号令:“两百人正面冲锋,右边有五十骑,左边有五十骑,剩下的三百骑后队发力。” 谭正坤此时一见,顿时明白,原来,刚才乱叫乱跳的土兵是要告诉自己,有大队骑兵杀来了,要自己快快结成防守阵形,然尔谭正坤却丝毫不知。并非谭正坤不知兵,实在是因为他太过得意,放松了警惕,得意之下,便没有放出探马,若是他早一步放出夜不收,敌人一到,他早便知道了。 这时就算是知道,乱成一片的奢家兵,也结合不起来,这个时候的他们,正散成一团,坐在地上进食,兵不知将,将不知兵,加之为了保证一开始的隐匿性,根本没有派出探子,而他们的对手,亦是知兵之人,趁奢家兵们无法结阵,立时冲锋,这时,乱成一团的奢家兵们,如同一群鸭子一般,有的猛力朝河对面游去,有的拿起兵器,准备作战,有的不知所措,手里还拿着饼子。 好不容易谭正坤集合了数十人,依谭正坤想,只要挡得一时,就可以让自已从容结阵。兵力优势也可以从容展开。 然而挡在谭正坤面前的数百奢家兵不这么想,他们距离河床最远,除去少数的想拿起兵器,与骑兵作战,其他的,乱哄哄一片,向谭正坤结成的这个小阵冲过来。 这时,就边谭正坤手下的白莲教使者,也乱成一团,他们是江湖好手,单打独斗,甚至数十个人乱斗,都是好手,可是面对身边乱哄哄的乱兵,他们举目四下寻找自己的头领,有几个已找到了谭正坤,团结在他的周围,大多则不知所措,发呆似的看着身边的乱兵。看一看下一步就做些什么,战阵之上,乱成一团,满眼满耳只听到乱成一片的呼声。 谭正坤大叫:“不准后退,快快结成阵形,弓箭手放箭。” 乱兵们不管他,这些奢家兵不是从天山来的教徒,他们都上过战阵,知道没头没脑的挡在骑兵前进的道上,会有什么结果。不外是让骑兵踏死,当然,更多时候,他们让自己人踏死了。 河床最远的几个勇敢的土兵,他们的抵挡如同大潮中的小浪花,无数马蹄踏过他们的尸体。马上的骑士们大吼着,杀声中,在他们身后,还有高扬的灰尘,似是千军万马杀过来。 在土兵们的心中,仿佛是万千兵马杀将过来,其实,也不是数百骑士已。 谭正坤看到开头的一张脸,大叫道:“李群山。” 当前一骑士,正是李群山。此时他手挥一柄陌刀片子,没有穿上盔甲,后面跟的骑士,也根本没有穿盔甲,想必是为了节省马力,便于长距冲锋。 李群山大声道:“魔教小崽子们,明年的今天但是你们的忌日,你们乱杀一气,今天要你等恶有恶报。” 最前的土兵们,堆着向河床边挤过去。 更多的奢家土兵,跳下河,向对面游过去,谭正坤的努力,丝毫没有起到作用,他的小阵形,只有数十个人,其中白莲教徒们武功高强,但是对于结阵打仗,他们其实是外行。这次谭正坤没有带来自己的天山护卫军,他的护卫军押着三十多万两白银,和色公子带到了北方山东一带去了,正是为了接应王开平,他带的都是一群金衣使者,而跟在后面的奢家土兵,看到不断缩小阵形,也没有信心,他们纷纷扔下兵器,向河边跑过去,只管自己逃生。 看到身边越来越少的人,谭正坤知道,自己若是不走,便再没有机会了。当即一声大吼道:”众教徒听令,快快游过小河,对面结集。” 骑兵们终于杀进了乱兵之中,如同刀切豆腐般,在无数的兵士后面追赶,但就是不追上去,并且在左侧,留下一个空隙, 正是留给乱兵们跑的通道。 几十个白莲教徒不明就里,看到左侧有空隙,便向左侧挤过去,几百个兵士也向左侧挤过去,依这些没有打过仗的人想,自然是向没有敌人的地方跑。 谭正坤大叫道:“不许走那边,那边是他们故意留下的口子,去不得,去不得……” 可是他的声音,杂在成千的乱兵中,却没有人听到。而且他的部下也不明白,此时,在这齐胸的小河中,挤在数百人,如同一堆肉山,许多奢家兵不是死于敌军,他人是让自己人踏死的,从形势上看到,从左边跑比从河中间跑生还的把握大得多, 以至于教徒们也向左边挤过去。 也有个别的教徒,异想天开的施展轻功,想从人头上踏过去,有几个这么做了,但是他们的脚一踏上人堆,无数双手伸了出来,将他们拉进了河水中,然后白袍混进了蓝布之中,不久便可以在乱兵脚下看到他们的尸体。他们是被踩死的。 谭正坤带着三十几个教徒,这些人都是他能团结在自己身边的,冲入了河水中,挥起刀,谁挡在他们的面前,就砍死谁,竟然让他们杀出一条跑,这也是因为刚才时候,教徒们没有扔下自己手里的兵器,而乱兵为了跑得快,将盔甲兵器教扔了,在这十丈宽的河水里,与空手的乱兵相比,教徒们在争夺空间上,有更大优势。 然则,见到左面的空隙之后,乱兵们更没有心思和正面的骑兵拼命了,他们大都扔下兵器,大呼小叫向左边奔跑,教徒们也混在其中。 李群山没有命骑兵们硬碰硬,只是在后面大呼小叫,如同赶羊一般,追着他们,企图抵挡在勇者,都死于陌刀片子之下。 从上空看去,一小队骑兵,大呼小叫,追着一大群步兵们狂奔。 人是跑不过马的。 乱兵之中,力气小的,跑不动的,便想停一下,但是身边的同伴们却不会停下,某种程度上,他们正在竞争活命的机会。 最后面的几个兵士,跑不动了,立于原地,冲在后面的骑兵立时冲上去,将他们砍死,然后大叫着,接下来驱赶逃命的兵士。 人怎么能跑过马呢?对于乱兵来说,只是力气小的先死,气力大的,后死而已。 其实跟在他们身后的,只有总数不到三百的骑兵而已,而他们却追着上千人狂奔,骑兵不时将落后的人踏死,然后如同放牧一般,接下来追这些乱兵,决不让这些乱兵恢复建制,一旦发现有头人举旗,立时上前攻杀,不让对方聚拢。 李群山到了河边,此时谭正坤已然冲到了对岸,他们一身的泥水,但总算是过了河。 而河中却还有大堆的乱兵。他们丢掉了兵器,扑着水,拼着命,要逃到对岸。 李群山大声道:“放箭。” 箭支追上了河水中的乱兵们,其实伤害根本不重,只是,这些箭雨大大加重了乱兵的混乱,他们不理会谭正坤整队的命令,一上岸,死里逃生的乱兵们就一哄而散了。 箭支不断响起,更多的是乱兵的惨叫声。 半个时辰后,小河中塞满了尸体,河水断流了。也变红了。 其中绝大多数是死在自己人的脚下,极少数人是射死的,绝不超一百个。 李群山冷声道:“传令,降者不死,但是看到穿白衣的白莲教徒,一个都不许放过,砍下头来,我要让枉死的人安心。” 后面一骑士大声道:“得令。”立时领命而去。 李群山走到牛堂官面前,将从死去的奢氏兵脸上扯下的麻布往牛堂官脸上一盖,道:“你且忍上一忍,马上便好了。” 这时,其他骑士也下马,将从奢家兵脸上扯下的麻布往被俘的安家兵脸上扔。 牛堂官闻了以后,那麻布上有一股恶心的味道,闻了以后,手足开始恢复力气,不多时,便站了起来,扯掉身上的绳子,大声道:“李群山,捉到谭正坤没有?”他与李群山亦是相识。 李群山答道:”那里有那么容易,他也是知兵之人,一见形势不对,带上他的金衣使者就先跑了,就在对面,你可以看得见。” 牛堂官用足力气,走到河岸过,只见对面谭正坤收拢了百十个乱兵,他身边三十多个武功高强的教徒到处将想逃走的乱兵赶回去,不多时,看样子已然有了近两百人手。 小河中摞着无数死尸,无数箭支兵器便扔在河床边。 不多时,一骑飞奔而至河边,向李群山大笑道:”李大侠,要不是你,我们还不知这群崽子在这里,这一场大功,你我各半如何?” 这人正是当日与李群山一同追击魔教的游击将军的江峰,此时为了发动马力冲锋,身上衣甲亦是没有穿。李群山回头问道:“江将军,不知你那一路兵马的追击效果怎么样?” 江峰拍胸大笑道:”斩得人头一千一余,还有很多死在河水里捞不起来,当真是大功一件,还有,按你的吩咐,将那些没有死的白莲教徒都抓了来。都还没有杀,这可都是军功啊。” 李群山暗自皱眉,李群山主张少杀人,江峰为了功劳,加上本身兵力并不充足,若是收容俘虏,只怕超过上千,是以命骑兵见人便杀,眼下,这片地面上,又多了上千无头尸身,李群山还想开口,牛堂官猛拉了他一把,李群山将嘴闭上了,此时人都已杀了,再与江峰去争,得罪了人,死人也救不活。 这次,是李群山去求人家,从江峰手上调的骑兵,本来没有调令,江峰不得出营,只是李群山竭力说服,江峰亦知李群山之名,是以私自带亲兵出营,才有这一场救援。 本来李群山混在两湖招讨使军中,作一军医,本不想再管这些事,随着一队兵士到了这八角,不想看到了魔教施放迷烟,毒杀了数千人,好在李群山内功没有了,医术还在,为自己调了一些药,逃了出来,若不是如此,也差一点死在军中,好不容易逃得性命,他逃了以后,即逃向来凤最近的江峰所部,加上已有的私人交情,说服江峰出兵,个中极是惊险,江峰没有调令,只得带上自己有家丁军,悄悄出来。 李群山道:“江将军,功劳不用了,李群山一介草民,不想入朝堂,加上你也知道,那区寒白与我极不对路,我可不想与他共事。” 江峰笑道:“你怕了鸟,那个小白脸,其实只会满口大话,说用兵如何如何,一上战阵,就吓得尿了裤子,现在被吴柄章冷落了,只有你李大侠,不但是江湖大侠,更没有想到你竟然亦是知兵之人,若不是你,这一场突袭如何能成功。” 牛堂官挣扎到了两人身边问道:“是吴柄章派位大人来救的么?” 江峰不识得牛堂官,应道:“那里,是李大侠今日早晨摸到军营,私下见我,将这里的事情说了一下,我们是瞒着吴大人出营的。” 牛堂官听到此言,走到李群山面前,一拍李群山的肩道:“李大侠,以前别人传你的侠名,我只当放屁,今天才知道,你当得起大侠两个字,你救了我手下这数百兄弟,大恩不言谢,以后用得着我,不用你开口,这两湖境内,我老牛说话还是有些份量的。” 李群山道:“只要少打仗,可以安心过活,我就谢天谢地。” 这时骑兵将抓来的白莲教徒都拖到了三人面前,这一次突袭,不但歼灭这超过两千人的奢家兵,还抓了四十多个活的白莲教徒,此时他们身上都有伤,虽然他们大都是武功高手,但是两军对阵,再高的武功,也没有用处,李群山武功未失之时何等强悍,杀得魔教一干人上蹿下跳,但是在宣恩城处,数万人堂堂决战,也差点儿死在战场上,若不是王阿生、王阿定几个兄弟,只怕也做了宣恩城外的残尸。 李群山道:“江峰兄弟,你可见到了死于这些白莲教徒之手的府兵兄弟么?” 江峰脸色变得黯淡了,道:“我看见了,上千人啊,刚才才见到,前几天还在同一个大营之中,没成想,就这么去了,人活着真好。” 李群山用马鞭子指着河对岸的谭正坤道:“这白莲教,总想着得天下、得天下,要做天下之主,要将白莲教作为国教,为此总想要开战,数次挑战,还派出王思远、谭正坤、王开平等人物,杀害土司,挑起战事,今天叫他们撞在我手里,今天我就让他们看一看作乱下场,江兄弟,你且看我如何处置他们。” 李群山一甩马鞭子,发出一声响,后面的骑兵突然齐声大喝起来,骑兵们上前,将抓住的白莲教徒用牛皮拴好,吊在马后,然后数十位骑士上马,吆喝一声,在河床边策马跑了起来。 李群山大吼道:“谭正坤,你这等无良牲畜,且让你看一看,你的手下是怎么死的,让你记住,胆敢为恶的下场。” 骑兵们高声策马,这些骑兵,都是从陇右一带调来的精于骑术的骑士,他们呼叫之间,被拴在马后的众白莲教徒痛声高呼,骑士们分成两边,左边的向右,右边的向左,后面拴着俘来的教徒,在河边狂奔不已。 不多时,那几个教徒在河滩上拖来拖去,一时又不得死,惨叫不已。对面的众白莲教教徒看到这一幕,眼都出了血,从来只有他们杀人,不准别人杀他们,今天看到自己的袍泽要死在自己面前,自己却是没有办法,心中的那个愤怒,惊恐,可想而知了。 谭正坤厉声道:“李群山,你莫要得意,你失了一身武功,早晚我要让你身不如死,让你死的千倍万倍惨。”这到底是他底气不足,只能干吼两声。 李群山道:“你也会心疼么?那你杀那两千府兵时为何心不疼,你不知道,他们也如果你一样,是有命的人么?” 谭正坤狂笑道:“李群山啊李群山,你听好,我生在这天地间,便只许我杀人,不许人杀我,只许我放火,不许你点灯,天下的好处,要统统归我,天下的坏处,要尽数由你们担,今天的仇,我一定会报。” 李群山道:“看你有不有这个本事罢。”再一挥手,骑士们停了下来。然后解下牛皮,将众教徒赶到一堆。 江峰大声道:“一个不留。” 正面数百骑士一哄而上,数百马蹄齐下,轰隆声中,骑兵们策马而来。 这些教徒死时,有的面色平静,有的指着李群山江峰大骂不止,不多时,骑士们的铁蹄踏过,白色的教衣在马蹄下,渐渐失去了颜色。只剩下一堆泥土。 谭正坤带着几百乱兵,和几十亲信教徒,向后退去。江峰道:“李兄弟,你看我们是不是要追击一番。” 李群山道:“不用了,谭正坤亦是知兵之人,他一定会进入山中,到时骑兵就没有了作用,我们追上去,也不会有太多的战果。加上我们兵力不足,骑士不习山林野战,尽早将牛兄送到大营,将这里的情况向吴柄章说明才好。 江峰称是,这时,远方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呼,一绿衣女子出现在众军士身后,大声道:“师兄,大师兄。”正是解雨。 江峰一见,大喜道:“美人来啦。“正想上前,却看到一边的李群山。“心道:”解姑娘对老李的情义,是人都看得出来,老江虽然爱美人,但家里也有了数房妻妾,就算抢到手,怕也难以让美人儿幸福,说不得美人儿要受家里那恶妇的气,天天以泪洗面,那老江便是罪人,老李也是会疼人,解姑娘跟他不吃亏。” 解雨身后,还跟着一青袍男子,身形高大,面容冷如高山,正是巴山派掌门胡一达。 马儿经过奔跑,便要休息,安家兵们得了解药,恢复了力气,也开始扎营,江峰手下的五百骑兵和五百安家兵,正好有 李群山不知何时,记得几本叫《纪效新书》、《练兵实录》的书,便安排两个营地,互为犄角,为了防魔教故计重施,还专门在上风地带设营,探骑开出一里之外。 李群山将营地之事安排好,正回到营中,正想大睡,却有一人,挡在自己的帐蓬门口。 正是胡一达。 胡一达冷声道:“我有话要对你说。” 李群山也道:“也好,我正好有话要对你说。” 两人一齐向后面转去。到了无人之处,胡一达冷声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娶了师妹,你算一算,师妹为了等你,等了多少年了。” 李群山道:“我知道:”师妹今年已是二十四的老姑娘了,我们巴山派内,到了这个年纪的女弟子,大都嫁了人,我们那一辈弟子里,除去几个老姑娘,都嫁人啦,时间过得真快,史志还没有娶罢,我们要找个时候让史志和华宝两人早些成婚,他们两人,心里都有对方的,只是……” 胡一达一挥手,道:“你不要管别人,你说一说师妹,以前是有个胡诗灵,师妹当时都打睡一辈子不嫁了,现下我不管是那个什么魔教教主还是什么胡诗灵,反正她走了,你早点儿将师妹娶了,知道么?” 胡一达说这话时,声音粗暴,如同命令手下一般。充满了对李群山不耐烦。 李群山突然不说话了。 胡一达气顿时变粗了,恨道:“我真不知道师妹怎么看上了你,为了你,她真是什么都肯做,上次你为了抓张百年,拉上师妹与你一起历险,师妹为了你,当真是什么都做了。你一个男人,得担起来,不能让师妹再等下去了。” 李群山突然道:“师妹真是个好姑娘。这么好的人,放哪个时候,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这样的姑娘,你说是不是应该一生都幸福快乐,一生无忧,一生有人陪。” 胡一达恨然道:“还用说,不知你那里来的福气,师妹看上了你。” 李群山突然道:“那你为什么不敢向师妹说,你为何又要藏着腋着。你当我不知道么,你一直暗恋师妹,你每天夜里高来高去,以为我不知道么。” 胡一达不语,如果让人打了一记般,又变成一个冷漠人了。 李群山道:”我看不出来么,你每天夜里都悄悄去看师妹,不让她发觉,师妹要下山,你便跟来了,连巴山上的事情都不管了,当初言家的长老看上师妹,要言方悦说亲,想将师妹讨去做妾,嘿嘿嘿,什么东西,也敢打师妹的主意,那个言家长老叫言正身罢,还是叫什么的,他在一天夜里被人连刺四十多剑,死得不能不死,江湖上说是齐卓一下的手,我还不知道,那是你连夜潜入言家,将这个打师妹主意的老东西剁成肉泥,当时我就在你身后看着,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胡一达冷声道:”原来那天夜里潜入言家的另一个人是你,我说那有这般高手,那天你也想杀了那老东西罢,当时你就跟在我身后。“ 李群山道:”你先下手了,我们交手了一招。然后你便飞快逃走了,你的轻功一直不错,至少比我强。” 胡一达道:“那次是你胜了,当时我算出,和你交手一百招后,我便会受伤,三百招后,我便死于你剑下。看来我当时武功还是不如你。” 李群山神色落没,道:“现在,只怕你一招我都挡不住了,兰心雅吸去了全部内力,差不多是个废人了。” 说到武功全失,李群山神色落没,道:“师妹真是个心地好的姑娘,你有能力照顾她,为什么不……” 胡一达本神色平静,听到此语,突然脸作怒色,挥手道:“不用说了,不用说了,你以为我不想么?” 李群山道:“是因为言方悦么?你是怕了那个婆娘么?” 胡一达转过身,看着军营上方的星空,轻声道:“我怎么开得了口,我又怎么能开口,我要做的事情,是光大巴山剑派,与你不同,你整天想的是行侠义道,我整天想的,是有一天,我们巴山派,名震大江南北,与武当少林有同等地位,开一派之先河,创一宗之源流,许多年,没有为自己想过了,为了做成这件事,我做了许多坏事,再也不是她心中的二师兄了。” 李群山道:“胡扯,这和师妹有什么关系?” 胡一达道:“师兄,我记得你为了救一个孤女,走了上千里,我记得你为了给一个乞丐出气,出手打了吴柄章的亲信区寒白,我还记得你做了无数的侠义之事,可是你为什么没有看到眼前的师妹,是因为你失了武功不振么?还是那个什么胡诗灵还活在你心里,如果为了失了武功就不振,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如果是为了后者,对那个害你的女子你竟然还没有忘记。” 李群山一屁股坐在地上,整理一下衣襟,小声道:“为了师妹能真的幸福,师妹对我的深情,我回报不了那么多,我不是那个人了。” 两人话不投机,各自坐了一会儿,相对无言,两个大男人相对无语,场面甚是怪异。 李群山道:“你明天将师妹带回巴山,知道了么?留在这里,我担心她不安全。” 胡一达道:“她不想回去,你照顾好她。” 李群山愤然道:“我这个样子,指不定什么时候让魔教人杀了,到时候师妹落到魔教人手里,你不知落到魔教人手里的女子是多么惨么?” 胡一达道:“我知道,我还知道衡山净真师太,三十多的人,生得美丽,让魔教人捉去,她被魔教众人破了丹田后,成了玩物,哼,三年里,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上次攻打天山,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不会说人话了,也是因为这个事,我才能说动净明那老尼姑,伙同我们攻天山。” 李群山站了起来,指着胡一达鼻子说:“你,给我把师妹带回去,听到了没有。” 胡一达也站了起来,冷声道:“你,给我把师妹照顾好,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 两人齐齐转身,相视而怒目,两人皆是有气场的人,谁也不服谁。 胡一达道:“我马上就走,师妹在那里你知道,这里我不想待下去。”巴山上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说完从草堆中站立起来,震动身体,身如同大鸟,飞入夜空中,片刻不见了踪影。 李群山脸上怒色平息下来,看看解雨的营帐,放轻脚步,走了过去,悄悄看一看,叹气一声,转身走了。 第二日,清晨的阳光照到河床上,流水声惊醒了李群山,李群山从打坐中坐了起来,他本来不想再练武,只是为了保护好解雨,看样子武功必须重新拾起来,是故又开始修习起来,只是现在就是从头开始了,看到阳光照入,知道应起身了,便穿戴好,走出了营帐,看着一队队兵士晨操起来,火兵架起锅,正在造饭,一群兵士跑到河床边取水,一时间有一点儿让人恍惚,这是梦里的军训生活么?又或是处于学校里,神思恍惚间,一切便有些不真实。 李群山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些,如果没有解雨,李群山本打算只身一人便远走,只是自己一人,武功不再,自己一走,解雨虽有武功在身,只是她生性易受欺负,巴山上言方悦没有少欺负她,每次都是解雨退让,这样子,走到险恶的江湖上,指不定便让人骗了。巴山上的众师兄弟,大都手上都沾过血,只有数人没有杀过人,解雨便是其中之一了。 现下解雨在自己身边,自己得为她多想一下,若是自己一出军营,自己全无武功,解雨定要跟随,魔教众人要是抓着自己,也会连加累到解雨,她虽然有武功,全不明白怎么杀人,实在是向断石教出的异类,当下决定为了解雨,自己必须改一改自己的性子,不能放任逍遥了,是时候担起责任了。 走到江峰帐前,此时距离众兵操练完还有点儿时间,看到江峰出来,李群山走了上去。 江峰看到李群山到了,道:“李大侠,你真的不考虑我的提议么?留下来罢,我这里不是什么大庙,可是兄弟们都是过命的交情,我保你不用受区寒白那鸟文人的气。” 看到李群山的样子,江峰知道留不住,正想送上一包金银,不想李群山开口了。 李群山郑重道:“我考虑了,江兄弟,我愿意留下来,做你的前军副将,用你的话说,男儿功名马上取,以后我便是你的部下了。” 江峰大喜,道:“哈哈,周士信曾开出参将的条件都没有留住你,没有想到你愿意在我军中,哈哈哈,我说怎么早上有喜鹊叫,原来是得一良将,真是可喜可贺。” 李群山一拱手道:“卑职见过将军,以后将军不可以再叫我李兄弟了,军中名号,乱不得。” 李群山心知,一入了军中,做了别人部下,便不再是以前的光棍了,再不可以任性子胡来。也要讲尊卑了,兄弟情义,不可以替代所有事情。 江峰心中欢喜无限,李群山不说江湖名气,单就兵法谋划,超过自己见过的任何一人,而且李群山进退有度,单就刚才一句话,便摆明了在自己面前的地位,不过江峰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李群山肯留下来,周士信开出更好的条件,李群山理都没有理,不过此时他已不想去想那么多。 此时李群山的眼光看向了解雨住的帐蓬,江峰一见,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是为了她啊。” 李群山拱手道:“晨操要开始了,卑职立时上马,这就去了。”说罢,转身去取衣甲,操练士卒去了。 江峰看了一眼解雨的帐蓬,骂了句:“妈个巴子,你真的……”说不出来,然后朝脚下黄土狠狠踏两脚,不知是什么情绪,去寻自己的战马去了。 解雨再次看到的,是穿着一身皮甲的李群山,此时李群山正骑在马上,护着牛堂官的大车,这一路,步兵在中间,骑士们在四周,向吴柄章的大营开去。 目前战线都在宣恩一带,这方向,正是向前线去。 车马齐过,一千人的队伍,在旷野中,倒也是一支雄厚的力量,路边随处可见战火过后的痕迹,路上随处可见死去的流民,不时有乱兵在旷野中游荡,有的是败退的土司兵,也有朝庭的府兵,李群山心中叹道:“若是让解雨独自一人,只怕不止要面对魔教一干人等的威胁,两湖乱成这样,魔教有大罪。 这时牛堂官从车中控出头来,道:“李大侠,我有话与你说。”李群山看一看四周,策马到了牛堂官的马车边,一边走一边听牛堂官说话。 牛堂官硬声道:“别跟着江峰干,吴柄章那家伙,不是个好人,李大侠若是想救功名利,到我安家来罢,我老牛别的本事没有,保你个头人干,管几千户人,不比当个受气的官儿强么?” 李群山策动马,保持着跟马车一致的步调,也没有人注意,又看到牛堂官一脸正色,叹道:“牛兄,多谢你抬爱,我也没有想过做什么官儿,说实话,我也看不得吴柄章那个样子,只是现下我不是一个人啦,要照顾别人啦,多谢你好意,我心领便是。” 牛堂官看一看走在前面的江峰,道:“反正你有空便到我们安家来,只要我在一天,决不会不够朋友。” 说话间,前方大营已然隐隐可见。 吴柄章带头出门,后面跟前区寒白,还有一众文官,地面上黄沙铺道,李群山不想与吴柄章打照面,便策马到了后面,吴柄章此时眼中只有安家来的特使,也没有注意前面骑马的军校,牛堂官自然出得车门,吴柄章脸带笑容,身穿着大红官衣,后面跟前一大堆的文官,亲自来接牛堂官,脸上热情无比。 李群山自然是不想管这些,策马到了后面,从马车上接下解雨,跟着江峰一众人到了宣恩城中,前军副将也算得是将了,自然有不同的待遇,李群山将解雨接进了城中,如何安排自然是不提。 衡山之上,清风拂过,杨柳依依,一条细如白绢的小瀑布从崖上落下,打在潭中,发出哗哗水声。 这风景如画之地,自然有两帮人立于两边,一边自然是净月师太以及衡山一众人等,净月师太若不是个女尼,脱下那袍子,定然是个美人,只是此时她白玉一般的脸上却满是焦急的表情,眼中只盯着场中的比试,此时她身后这一群人脸上露出紧张的神色,弟子却没有多少了,另一方,却是方慧青所带的慧剑门,个个都是红男绿女,如花招展,与一身尼装的尼姑们成鲜明对比,手下十多个女弟子,为数众多的男弟子,人多势众,还有几个帮手立于一边。 两方已然动上了手,便在这瀑布之边,青石之旁,却是没有请什么公人。 和雪枫楼上刀光剑影相比,女儿家的比武,还不是那么血腥,正面一个衡山女弟子,在慧剑门一女弟子的剑下险象环生。 方慧青面带得色,神情得意,自己教的弟子,硬是强过净明、净月教的弟子,一下场便杀得尼姑们后退不已,自己脸上亦是大大有光。 武传玉无心再看。 那一夜,方慧青与罗白支说好,罗白支星夜发信鸽,请示了胡一达,胡一达也同意了罗白支的做法。 毕竟衡山派除去一个名号,再也没有什么价值,方慧青入主衡山派,已然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净明师太在胡一达的眼中,已然没有了什么价值,不如与方慧青交好,方慧青当了掌门,衡山派还不是与巴山派交好么。 只听得场中一声娇喝,慧剑门那女弟子跳出场外,那叫慧真的小尼倒在地上,血流不止,果不然,这一场,又是慧剑门胜了,五场比试中,慧剑门已胜了二场。 净月师太心中盘算,已方有巴山派两个强手相助,只要自己一方拼死胜得一场,那么便有胜的希望,前面两人,已然是 衡山派最为出色的弟子了,如果已方胜得一场,再加上两个强援,那么便有胜的希望。 此时方慧青笑着奖赏了刚下场的女弟子,对自己又一个徒儿道:“星儿,你且下场,向衡山的师伯们挑战。” 一少女,立于方慧青身后,身着青衣,姿容过人,却故意将自己画得丑陋无比,轻轻落在场中,道:“吴星儿挑战,那一位上场。” 净月师太突然纵身,跳入了场中。 本来,净月身为长辈,不可以与下辈比武,只是如今,为了衡山不落入方慧青手中,再也顾不得自己的老脸,在她看来,只要自己胜了一场,那么衡山便有希望,她却不知,衡山派是没有希望胜过方慧青了,盖因两个强援,已然决定假打了。 净明道:“且让老身试试新人的身手。”说罢,已持剑在手。 武传玉不忍再看,这吴星儿,武功决计在净月师太之上。 第四十章 四十 武传玉不忍再看,这吴星儿,武功决计在净月师太之上。一个老辈,为了求得一场胜利,不惜贴下自己的老脸,但是这算是净月师太贴上自己的老脸,也不是这吴星儿的对手,武传玉实不忍心。只将目光投向远处的白云,巴山派与方慧青私下言和,出卖衡山的事,委实不怎么光彩,武传玉心中亦不怎么愿意,但是自己也无法改变,只得眼不见为净。 那吴星儿是方慧青的得意弟子,本是聪慧之辈,加之方慧青用力培养,加上心计过人,时时讨好师父,是慧剑门中年青一辈的头脑人物,她本生得明艳,但是为了讨好方慧青,故意将自己打份的丑,门中除去少数几个师姐,已无人是她对手,这净月师太虽然是方慧青同一辈的人物,但是也不是吴星儿的对手。 净月此时下场前,还看了看衡山派这边站的武传玉、罗白支两人,眼中包含希望,是指望这两人打败慧剑门门徒,知道这两人是衡山派的最后希望,吴星儿又看看净月师太的样子,心知净月师太是想拼得老命,也要胜得这一场,只是她最已知道内情,心中不由冷笑。 吴星儿却不打算让净月一场,这一次胜了净月,立了大功,到时候,下一任掌门,便更加有了希望,师父亦是希望自己取胜的。是故吴星儿丝毫不打算客气。 当下也不客气,行了一礼,抽出宝剑,攻向净月师太,净月师太亦是施展剑法,抵挡吴星儿。 那吴星儿人虽然年青,却是剑术好手,武传玉看了,心中不由赞叹,方慧青实在会教徒弟,那方慧剑与净月师出同门,武功路数完全一样,只是同样的招式在方慧青手中用出来,和在净月手中用出来,效果实在不同,不由想到巴山一派,除去自己,还很有几个高手,谢易收了一姓王的徒儿,名王子兴,是名似是官宦人家的弟子,其他自己还不知道,其他如同汤剑、刘正一之辈,也算是年青一辈中的绝顶人物,这个少女,虽然距自己还差了很远,但是距汤剑、刘正一、都已在同一个水平之上了。 场上两人同使一招,招星揽月,净月师太一剑刺向吴星儿,另一掌击向吴星儿的心口,这一招剑名招星、掌名揽月,正是衡山派的名招,两人的剑竟然刺在同一位部位,发出“叮”的一声,火花飞了出来。不想吴星儿一声娇笑,错身飞过,在场众人只见一朵黄花般的身影从净月师太身边飞过,听到:“啪”的一声,吴星儿的身影与净月师太错了开,净月师太的脸上让吴星儿狠狠抽了一巴掌,众人看时,便见到净月师太白净的脸上有一鲜红的掌印,原来刚才两人错体而过之时,吴星儿施展手法,打在净月师太白玉一般的脸上。 众人皆是心中惊叹,但是个个脸上都有惊异之色,这吴星儿太也不敬长辈,而净月师太则目中带悲,又带上泪水,她一个长辈,竟然让小辈一巴掌掴在脸上,还有什么脸面在江湖上立足,传扬出去,人人都要心中暗笑她不济事,而方慧青脸上则大为欢喜,这净月师太是净明师太死党,两人都是当年逼她下山的人,见到自己的弟子狠狠为自己出了一口气,方慧青心中那里有不欢喜的,脸上都笑出了一朵花,只是嘴中却道:“星儿,你怎么可以下手如此之重,以后打要轻一些,知道了么?”此话一出,众人心中皆为净月师太衰叹。 吴星儿应了一声,娇声道:“师太,徒儿没有收出力,等徒儿比试完了,再来受罚。”完全不将净月师太放在眼中,净月师太辈吼一声,挥掌直上,招招都是强攻硬打,竟然是想和这小辈拼命了。 这时罗白支道:“净月师太是想与这小女子拼内力,以内力取胜,净月的剑术修为实不及吴星儿,但多修了十多年的内力,这便是净月师太的最大依仗。” 却不料吴星儿根本不与净月师太拼掌,剑光横动,剑法变作“春水拂波。”剑上力道右使,将净月师太的剑招引到一边去了,然后剑光荡向净月师太的左臂,只怕净月师太还没有打到吴星儿的身上,手便与身子分家了。 这时候,是个人都知道将手收回来,场处不缺高手,场中两人武功又不是绝顶。 不想,净月师太脸作决色,右手的剑,再挥向吴星儿,这一下,吴星儿一剑削下了净月的手臂,但是只怕也要中上一剑,这一剑,正要穿心而过。即便不能穿心,穿了肺,两下相比,也是净月师太胜了。 此时,净明师太已是存了死志,她让一个后辈弟子一掌打在脸上,心中悲愤,无可言表,她平时也是江湖上的前辈人物,与胡一达等人平辈论交,遇见了少林、武当、华山等门派的人物,也要尊称她一声“师太”只是这些年来衡山派越来越衰落,上一辈的人物去世之后,现在的衡山派没有了可以支撑场面的人物,在武林中越来越没落,她和净明师太想尽了法子,终归也不见起色,现下慧剑门上门,自己平白受辱,名声什么的,以后铁定是不会再有的了,不如拼命取胜,过后净月师太心中早已打算,若是保住了衡山派,便自刎身亡,也好过受别人嘲笑。 这生死之间,只见一道黑影,如同大雕般,落在了场中,正是武传玉纵身入场,武传玉从天而降,从后一把抓住净月师太的后衣领,将她提了起来,手一翻,将净月师太扔了回去,身子一侧,却是躲过了吴星儿这一招。 众人皆是大哗,便纷纷议论起来,武传玉的武功高于这两人,做到这一切自然可以不用什么力气。 方慧青这边一齐将剑抽出,衡山这一边也一脸茫然。 刚才一剑工夫,其实净月师太根本伤不了吴星儿,吴星儿只要招数一变,身法变作衡山身法中的扶柳式,那么,最终的结果便是,净月的手臂飞上半空,而吴星儿,半点儿伤也不会有,看出这一点的,场中除去罗白支、武传玉、方慧青、还有吴星儿、以及几个慧剑门中其他的女弟子。 其他的人,他们只看到武传玉从天而降,破坏规矩,拆了比武。 一干做帮手大哗起来,其中慧剑门请来的帮手之一的赣南铁笔柳长风,此人生得极是俊俏,可不是罗白支这等半月不洗澡的人可以相比的,此人是江西有名的美男子,使一对判官笔,手上功夫过硬,且与慧剑门交好,据说与慧剑门下一些女弟子也乱搞,此人是方慧青的姘头之一,两人早已好了超过十年,柳长风站出来大声道:“武少侠,这算作怎么一回事情,你破坏规矩上瘾了么。听说在雪枫楼比武,少侠便坏过规矩,如今是想故计重施么?”柳长风早想将吴星儿搞上手,他已然将慧剑门的大多数女弟子都骗到了手,这吴星儿却是个极为聪明的,屡次没有上手,柳长风如此急的站出来,也是有向吴星儿讨好的意思。 武传玉自是想当然,拱手道:“不是不是,这一场,实不忍心让净月师太受伤,便算作我们输了罢。” 上一次雪枫楼比武,武传玉看到宁三白死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却没有去救成,心中常常自责,悔恨,常想若是事情再发生,自己一定救下宁三白。如今看到相同的一幕要重演,他委实不忍心净月师太死于这吴星儿之手,加上吴星儿刚才掌掴前辈,武传玉早看不惯这吴星儿的行为,是故想也不想,便出手了。 武传玉自然是好心,然而净月师太却是完全不领情的。 在净月师太看来,自已刚才完全可能胜了下来,只要刚才一场胜了,那么接下来武传玉与罗白支再各胜了一场,那么衡山派便有了希望,虽然明明知道这个希望很是渺茫,但是有希望总是胜过没有,这希望便是净月师太的最后一丝落水稻草。 眼下武传玉破坏了这一丝希望,净月如何不怒,骂道:“我没有输,你让开,我再来与这个小辈比过,我不可以输。”挣着上前,却让几个弟子扶住,几个女尼低声劝净月师太,不多时,便将她拉到一边去了。 一边看热闹的江湖客们大声叫起来,一人叫道:“武少侠,莫不是你看上了这美貌的尼姑,你们两人有什么奸情不成,若是如此,倒也情有可愿嘛。” 一群江湖客都猛然叫了起来,净月师太与净真师太是江湖上的有名美人,只是两人都是尼姑,平常也没有传出什么绯闻之类,净真师太让魔教抓去,已然不知所踪。裘败天曾扬言要将净月抓来做小妾,只是他还没有做成,便死在一群江湖侠少的手中了。 这些江湖客,唯恐天下不乱,没有事情也要造出事情,一时间大声呼叫起来,异口同声,便是武少侠与净月师太两人定然有奸情,罗白支听得脸色发白,这一下,大大丢了巴山派的脸面,武传玉身边巴山派大弟子,做出如此行径,实在不合身份,难怪胡一达听说雪枫楼之事后,传言对罗白支,对武传玉越来越失望,考虑再择大弟子。 武传玉还想说些什么,罗白支却上前来,一巴掌打在武传玉脸上,严声道:“你个小崽子,不清楚自己是谁了。”然后向诸位武林同道道:“诸位,我这师侄,年纪青,不知事情,大家看在我老罗的面子上,便不与他计较罢。”罗白支声音中充满内力,震得一群江湖客都头昏起来,一时间嘻笑之声倒是停住了,众人都知这罗白支不是个如惹的人物,当下默不作声。 武传玉蒙头蒙脑,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情。却不料方慧青道:”那么这一场,到底是谁胜了。” 不想跟在一边玉净子大声道:“大家看了,武少掌门是仪仗巴山派的势么,随便便上场破坏别人比武,我们听说,武少侠在雪枫楼便是这么暗算了罗老大,不想在此间又看到这个场面,等会儿若是接下来比武,武少侠又忍不住上场了,我们到时候与谁说,这便是巴山派的势么?果然是压人。”自从玉明子让武传玉杀了,玉净子逃得性命,时时想与武传玉做对,现在稍有机会,决不放过,玉净子心中暗道:“小人报仇,一天到晚,定不然你安生。” 这时跟在后面的几位江西武林同道齐起发话:“这样万万不行。”武传玉确实坏了规矩,大大犯了讳忌,上一次还有说得过去的理由,这一次,却是无法说得过去了。 玉净子大声道:“诸位同道,我看,我们便不要再比下去了,若是如此,衡山派一打不过,武少侠便飞身来救,我们还比什么,大家一哄而上不是更好么?” 几个老人齐声道,万万不行。其中一个以前常做公正的人,正是武当派的清字辈清方,这清方在武当地位远远不及清华等人,武功也不行,只是辈份在,这次也跟着一群人上山,这清方与龙山齐卓一有交情,在雪枫楼上的事情,大大恨上了武传玉,明的没有机会说,现在抓到机会,大声道:“武少侠,现下你有两条路,第一,自已将自己刚才伸的那条手臂砍下来,我们从新比过,第二条,你立时滚下衡山,这场比武,我们要不得你。“ 这清方算得上是中人中最有名气的,他一说出,几便是大部人们的想法了。 罗白支心中暗怒,一是怒武传玉不识大体,二是怒一干人等竟然敢趁火打劫,心中盘算,要不要找个机会将这清方杀了,还有那个玉净子,一个男宠,竟然也敢应声,不管是不是方慧青授意,都要杀死,不然以后后祸无穷。而方慧青也怀疑罗白支另有打算,两人一时无声。 柳长风大叫道:“这不算什么,武少侠,你自废武功罢,你只有自废了武功,我等方才放心。”柳长风作为年老一辈的人,名气却没有武传玉响,心里恨也恨死武传玉了,心中极为嫉妒武传玉的功,当下提出,要武传玉自废武功,心中也存着折杀巴山派下一代弟子的打算。 罗白支与武传玉皆倒抽一口冷气,毒也不过如此了。 柳长风见到武传玉不敢,冷笑道:“哼,不敢了罢,都是孬种。”脸上故作不屑色。抱笑而立。心中喊道:“但愿他受不得激,将自己的武功废了。”玉净子更是露出了欢喜的神色,他亦是极恨了武传玉,这下子武传玉犯下错,更要抓住机会,整死武传玉心中方才快乐。 武传玉大怒,想说些什么,却不料罗白支一把扯住武传玉,道:“师兄有命,要你代我去拜会铁拳会万会主,你到北边去罢,现下你做了这种事,更不能在呆在此地了,你便下山罢。“一把推出,武传玉身子便飞了出去。 罗白支远远道:“不用再回衡山了啦。”罗白支知道,现下无论怎么说,都是武传玉有错在先,说得越多,得罪的人越多,到最后难道真的将自己功夫全都废了么,那怎么可能呢,罗白支在心中暗暗打算,武传玉如此让人失望,自己回山后也许要向胡一达再提一次,掌门大弟子不但要武功高,更要长于江湖政治,武传玉,还是太天真。 玉净子、柳长风大失所望,两人都想趁些机会,压住武传玉,最好是挑得武林众人与武传玉反目,那便是大大对两人有好处,不料罗白支先下手,将武传玉推下衡山,那么便有再多的罪名,也不能加到武传玉身上,只要过了今天,只怕再没有人提武传玉破坏规矩的事情,那么以后再想打击武传玉,便份外难了。 玉净子大声道:”做了便想逃,算什么好汉。“而柳长风高声道:”不准走,算了这比账再走不迟。“两人都是一心想算计武传玉一笔,最好是让武传玉自废武功,自断一臂之类,正好用今天的借口套住他。不想武传玉便走了,两人有万般的计划,都打在空气里,没有用了。 罗白支冷眼看了一下,冷声道:“接下来,我想挑战慧剑门这位弟子,不知这位弟子怎么称呼。”说话间,长剑直指玉净子。 罗白支心中恼怒,打算比武时,将玉净子杀了,然后再找个机会,将柳长风杀了,但杀清方,只怕还要计算一番。罗白支虽然恨武传玉不成器,但是计算巴山派到了这个地步,简直打巴山派当成软柿子,这时对于与方慧青所说的假打一事,也不怎么当真了, 看到水青儿的态度,以为这是方慧青的想法,意图将巴山派年青一代的高手扼杀在成长之中,这大大犯了胡一达,罗白支等人的忌讳,江湖中人,对于自己的后辈弟子,特别是有出息的后辈弟子,护得极严,这些人,是自己门派将来的支柱,这两人想破坏巴山派下一代,罗白支怎么可能不想杀了对方。 水青儿吓得一跳,躲在方慧青的后面,方慧青心中恼怒,看了罗白支恼怒的表情,心中一转,知道这玉净子大大触怒罗白支,这玉净子多半和武传玉有私仇,这男宠却想拉上自己,当真不知死活,眼一转,一巴掌打在玉净子脸上,又一脚踏上去,吼道:“你是什么东西,凭什么你代慧剑门说话,来人啊,将他舌头割下来。”立时有几个弟子上前。将玉净子拖住,玉净子大声求饶,方慧青只是不理。 罗白支看到这一幕,知道是这小弟子自作主张,方慧青是在向自己示好,当下开口道:“年青人,总是冲动,传玉也是的,方掌门还是不要计较底下弟子罢。”方慧青听到此处,脸上柳眉一摆,笑道:“罗大侠的话,极有道理,你便下去罢,下次胡乱说话,让你死都死不成。”又向罗白支笑道:“罗大侠,这玉净子,不算我弟子,只不过狗一般的人,他说的话,那是作不得数的,且不要放在心上。”罗白支听到,也就放心了,知道方慧青没有为难自己的意思,对于方慧青来说,玉净子真的还不如她早上吃的那一只乌鸡重要,那乌鸡还可助她养颜。 玉净子本还想哭泣几声,以得方慧青同情,现下玉明子等辈死了,方慧青每天都宠他,以为自己还可以说得上话,怎么在方慧青眼中,一个男宠,如何及得上与巴山派修好重要。 几位老人齐道:“上一场,便不算罢。”这几人都极为份亘,虽然这场中没有中人,但是他们说的话,却是有作用的。 罗白支道:“下一场,便让我与方掌门动手罢。”方慧青与罗白支相视一下,别的人不知,净月仍大叫道:“衡山派之事,就依靠罗大侠了。” 这一切,武传玉已经不知道了。 五月的天气,正是春未之时,此时江南鸟语花香,一片详和,武传玉自那一日飞下了衡山,便再也没有听到衡山派的消息。 武传玉一路上,做些侠义之事,扶危济困,到也过得逍遥,只是他一路也没有遇到什么同门的消息,但一路走走停停,江南风雨多,少年人不识,且看风吹雨,相思作长柳,看到一对对年青的才子佳人,心中便想起了水明苫的柳绿的身影。 这一日,便向山东而去,胡一达曾言要武传玉至铁拳会一行,武传玉亦是不急,他气罗白支如同谢易一般无情,也不愿见着自己的同门了,谢易一向是那么一个人,但是罗白支平常表现和谢易全然不同,满以为罗白支是一个真大侠,不想罗白支与谢易一般,都是口是心非的人。 这一日,武传玉到了武昌城中,此时两湖之乱,乱还没有到武昌之地,不过,此地却成了吴柄章与土司交战的大后方,此间无数的兵马,军器,粮草周转,城门口盘查得极紧,无数兵士来来回回,大队车马进进出出,武传玉本还想进城一游,一来他身无路引,一进城只怕让人抓了起来,二来他出身贫苦,从小便没有什么游山玩水的乐趣,是以也不想去。 武传玉正等转身而去,不想身后一骑策马而来,马蹄声似有急意,来人大叫道:“传玉,快快停下。” 武传玉回头一看,一军士策马而来,看身上盔甲,也是将校一类的军官,不知是那一个自己认得的,自己在巴山也见过不少军官,如同周士信等人,武传玉以为是周士信手下的军官,便停住脚步。 来人策住马,一阵子灰尘扬起,来人扶正了身上的衣甲,武传玉定眼一看,大叫道:“大师伯,是你!” 来人正是当了军官的李群山,只是李群山此时一身扎甲,从气质到身形,都不再是那个一剑断长空的大侠了,有的只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军官,以前的气质,是全都没有了,现在看来,似是更加平凡了,两下一见,差不多会以为不是同一个人。 武传玉跟着李群山混进了武昌城中,此时,李群山正式当了当了江峰手下的守备将军,大大小小是个官儿了,管着身上几百个士兵,李群山手下的骑兵与步兵的待遇自然不同,武传玉跟着李群山在武昌城中走街串巷,穿过热闹的人群,闪过招揽生意的小贩,两人走了许久,李群山不是带着他直接到家中,而是先买了几两酒,又切了数斤肉,中间武传玉站着看着李群山与那卖肉的老板讨价,李大侠硬是从那老板手里砍下了半钱钱子,方才罢手,武传玉只站在一边,怎么也想不出这便是自己的大侠叔伯了,过后两人又走了许久,转了许多弯,才了一间小巷子里,到了一小院前。 武传玉跟着李群山走入了小院中,打开院门,几只鸡叫着从自己眼前飞起,门前种了几株花草,一边儿有一小马棚,栓着李群山的战马,几间房子,石阶的青台,一曼妙身形人影上前,帮李群山解下身上的盔甲,拍打上面的灰尘,武传玉看了一会儿,惊道:“解师姑,你怎么也在这里。” 李群山回头笑道:“你且先坐下,看一看我手艺,我们边吃边说。” 李群山进得厨房,挽起袖子,拿起铁铲,倒也极是像模像样,武传玉坐于中堂,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便向解雨道:“师姑,我去劈柴罢。”解雨却按住他,道:“你且看一看你师伯的手艺,这多么年,他一直吵着要露一手给我瞧,今天且让他出出手,看他是不是在吹牛。” 李群山一边炒菜,一边与武传玉说道巴山之后的事情,武传玉自然将李群山不知道的事情一一说来,说到李观涛死于段德义之手,李群山也伤神不已,又说到龙山齐卓一被武明训所派的杀手所杀,后又淡到衡山之事,不知觉间,李群山已然收拾完了。 李群山与解雨两人坐定,武传玉不敢上前吃饭,李群山者,江湖传说也,武传玉自然是心中惴惴。 李群山拉着武传玉上了桌子子道:“客气个鸟,上来坐便是。”随即又悟道自己说了粗话,道:“在军营中待得久了,也染了些许粗人之气。”小心的看了一眼解雨,但心她生气。看解雨没有皱眉头,才放下心来。 待到三人坐定,李群山道:“传玉,你若是回巴山,你告诉你师祖和你师父一声,你解师姑与我,只怕不会再回巴山啦,我们打算成婚。说不得,以后我就不算是个武林中人了。”解雨也露了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但是甜密的成分居多罢。 武传玉惊得站了起来,李群山是什么人,武传玉还没有学武功时,李群山已然杀得魔教众长老屎尿齐流,望风而逃。武传玉没有入巴山时,听到李群山的名字,那便是传说一般。武传玉还是一十多岁数的孩童时,最爱之事,便是做完了一天的事情,然后坐到外院听那些外院的武师们喝酒大吹,“我当年也是随李群山大侠杀过魔教崽子的。那时我在李群山面前杀了一个魔教妖人,……”云云。每当有什么魔教做下恶事,听到的便是,李群山大侠杀过去了,杀了谁谁谁……那里有魔教妖人做恶,那里就有李大侠。 几人闲话几许,李群山喝了二肉酒,人虽然没有醉,话却多了起来,解雨去取酒,李群山便又开了口。 李群山道:”有些事情也许你还不道,当初一众师兄弟一起讨论立掌门大弟子的事情,当初李观涛便是说你是良质美材,那谢易一意捧王子兴,我也多说了两句,几个人一起压过了谢易,才立了你,所以谢易一直不喜欢你,你也不用太伤心,至于衡山之事,你也不用管了,你罗师叔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李群山又道:“至于水明苫,要放下便要放下,你就算再舍不得又能怎么样,事情就是这个样子了,就是这个样子了。就是这个样子了……” 看到有一些酒气的李群山,武传玉不敢顶嘴,口中喏喏应了,解雨又拉了李群山几下,情知自己说得太多,李群山也闭了嘴。 解雨本要看武传玉的剑术进步如何了,又担心李群山触情伤情,也是不问,几人吃过饭后,李群山与武传玉要帮解雨收拾碗筷,解雨只是不答应,李群山与武传玉两个,一个视男女平等,一个从小出身贫寒,打小便要做活,自然不知自己的举动,在别人眼中的不同。 李群山道:“你史志师叔的史家镖局要送货至山东,你也正好顺路,顺便保一下这次镖,史志亦是正是在武昌城里,明日你便自去罢,我就不去见他了。” 原来这些年来,史志与李群山关系一直不是甚好,史志以为是李群山害了巴山一众弟子了,李群山一开始便让着史志,可是让久了,泥人亦有火气,后来两人一直不怎么见面,这些事情武传玉也是知道的。 武传玉应身了,李群山便让武传玉自是下去休息,看到武传玉进房中自已打坐去了,李群山信步出了院门,解雨不放心,要跟出来,李群山扶住解雨香肩道:“不用担心,是罗白支来了,估计是他不想见着传玉,我出去见一见他。”解雨便笑着为李群山寻了一袍子,李群山穿了,信手一摸,才发现与以前胡诗灵与自己缝的一模一样,稍皱了一下眉,不想让解雨看到,便道:“师妹早些休息,我去去便回,回来时你不用起身了,知道了么?”解雨心中甜密,低声应了,如今的大师兄,体贴可人,甜到人心里去了,自己如同在做梦一般,生怕这梦醒了。 李群山出了门,转个几个弯,小孩子们嘻笑着从李群山身边跑过,手中举着烟花,口中发出“哦哦”的叫声,欢快无比,天空也让灯火亮了一半,不时还有许愿灯飞上天空,李群山走过灯火通明之处,一道人影从后面落了下来,正是罗白支。 李群山笑道:“武功又进步了,真个不错。” 罗白支拍拍身上的灰,信口道:”大师兄现在武功怎么样?可以恢复么?” 李群山不答,罗白支只当是李群山心中不乐,亦不再问,道:“衡山那边方慧青当了掌门,是毫无疑问的了,净明净月一班净字辈的尼姑以后日子只怕是不好过。不过也用不着我们操心,大师兄弟可知李观涛之事么?想不到他死在一个下作之人手中,找个机会将段德义杀了方可。” 这时一群小孩子在路口处玩烟花,向这边跑过来,烟火电照亮了两人的脸,李群山饶有兴趣看了许久,道:“胡一达师弟野心素大,不过他没有到拿李观涛的性命开玩笑的地步,胡一达不是有意的,况且李观涛没有危肋到他的掌门之位,所以李观涛不是他害的,确实是让段德义杀死的,至于所仇的事情,这件事让程立挺这孩子去做罢,他是李观涛唯一的弟子,你以后记得照顾他一点儿。” 罗白支回头想了想道:”这是自然,想不到李观涛竟然死在这小人手中,我们这一辈的巴山弟子,人数又少了一个,对我们巴山派的实力,危害极大。最让我担心的是张重辉的货,他与胡一达不和,只怕要下山去了,他一走,我们这一辈,只怕又要少一个高手了。” 李群山道:“就看我们下一辈能造就多少高手了。” 罗白支突然脸上作愤愤之色道:“武传玉这小子,太不成器,这次在衡山派,大大丢了我们巴山派的脸,还让人拿住了把柄,如果下一辈都是这样的,我们巴山派就没有希望了,胡一达说的没有错,他当不了下一任掌门。” 李群山道:”当不了就当不了吧,两年前胡一达找到我,他要我做一件事情,要我假死。“ 罗白支惊道:”他是什么意思?“ 李群山道:”巴山派虽然近年来声名大显,黑白两道无人不知,只是与少林武当相比,一则巴山派高手虽多,但弟子的基数比不得两派,你到河北河南么,那里练武之人,大多都是出于少林门下,无论僧家俗家,转个几弯,都能与少林有关,少林一声令下,可以将河北河南北方武林数十万练武之人都召集起来,这一点,当真可怕,我们比不得少林。” 罗白支点头称是,李群山又道:“武当呢,高手更是数不胜数,清字辈人数众多,清华、清真、清会都是当世高手,就算不及你,也差不得太多,你说是不是,清字辈在武当有是上百人,都是亲传弟子,若不是武当内部山头太多,这一股力量吓得死人,而且朝堂认可,我听说皇城之中,监门卫的卫士,都是武当派的弟子,你说巴山派比不比得上?” 罗白支亦是点头称是。 李群山道:“所以胡一达想了一个法子,也是为了韬光养晦,除去以经为江湖共知的一些精锐弟之外,将一些有根骨的,都收起来,以防他们还没有成长之前,便死在暗箭之下,这也是为了保护那那些极有根骨的弟子,在下一代造就更多高手,所以要我悄悄去教他们。” 罗白支道:“这样能行么?我们这一辈个个都有自己的机缘,怎么能保证他们都有所成就,这样搞是陪养杀手的法子,不是陪养弟子的法子。” 李群山道:”胡一达要我假死,是为了能训练那引起弟子,可是我不答应,因为我根本不同意他的策略,我不反对他求门派强大的愿望,只是我认为根本的方法,还是在于积淀,少林武当有今日之威,全在于上百年的积淀,他们师传徒,徒传孙,一辈教一辈,才有今天的成果,胡一达所求,是百年之功,那能在数十年便可以完成,根本的法子,还在于我们这一辈多收弟子,我收的几个,小倩、赵宽儿都是资质不错的,也让胡一达拉进了那三十多个人中去了。” 罗白支道:“你是说这些弟子都由胡一达教了?” 李群山道:“他也有巩固自己掌门之位的意思在里面。” 罗白支道:“张重辉只怕是没有希望了。” 李群山道:“我不答应胡一达的计划,便没有再关心这些事情。只是他将我的两个弟子都算了进去,我迟早要讨回来,我的徒弟有我的教法。要教成我想的那个样子。”原来,胡一达却是将赵宽儿与小睛算了进去。 罗白支道:“师兄,我一直想问,我们这一辈弟子之中,武学上的成就,到底是怎么一个排名?今天没有别人,你便说上一说又能如何?“ 李群山看着天山的烟花,夜里小孩儿们却还不归去,并非是不禁夜,只是大军少不了要夜行,是以夜里亦得以通行,李群山道:“我说说一下我的想法,以武学而言,胡一达差不多,就到了我曾经到的境界。只是心执太重,我当时执在道义,他执在门派,他的武功,是你们中目前成就最高的一个。” 罗白支道:”那其他呢?比如果李观涛、薜穿石、谢易、易辉、梁芳他们怎么样?“ 李群山道:”别看李观涛不声不响,其实他决不在你之下,你的武学修为,已经在谢易之上,谢易平时爱搞隐藏实力的把戏,还以为别人不知道,其实李观涛才是最爱搞隐藏实力的人,他一直不声不响,只是一辈子都不声不响了,就看程立挺争不争气了。” 顿了一顿,李群山继续道:“至于张重辉,想做巴山派武学上的第一人,也是个有野心的人。” 罗白支道:”当年你还帮过他呢?他就算不服你,也得谢你。” 李群山道:“我可当不得,他这个人,我觉得与李观涛相当,只怕还在其他人之上,他想要做天下第一高手的愿望,早已压过一切,他不与胡一达争,你以为他是怕了么?” 罗白支道:“我看他一天到晚话都不说两句,难道不是么?” 李群山道:“只怕不是,张重辉讲的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我知道他一直计划自己创一个帮派,去争夺长江的水运,他曾狂言,他的帮派,要在北方铁拳会之上。” 罗白支倒抽一口冷气道:“真是好大的口气,那铁拳会号称北方第一帮,垄断了与北方蒙古的皮毛,生铁交易,每年进项,何止数百万,万归流这人,是少林寺中逃出的和尚,好像是正明和尚的弟子,武功惊人,更为难得是这人手腕极阔,黑白两道都要卖他的帐,南边的齐卓一在他面前自称晚辈,张重辉竟然有这样的野心。” 李群山道:“若是张重辉不藏拙,你与他相争,你也不是他的对手。” 罗白支不语,道:“他到底是怎么样的。” 李群山默然道:“这人出身贫苦,是奴隶的出身,心中既是自卑,又是狂傲,他求的是不鸣则已。一鸣天下惊,不但天下惊,天上也要惊,我自作聪明想为他出气,当时在他看来,只是我在招揽他。方便与胡一达相争。” 罗白支道:”那其他人呢?谢易呢?“ 李群山叹道:”这家伙只会玩小聪明,剑法武功只怕是我们那一辈中最差的一个了,比几个女弟子都差,不要说梁芳、也不用说解雨师妹、就算是齐媛媛,储香儿这几个女弟子,谢易其实都是打不过的,只是他以为自己打得过而已。” 李群山道:“至于薜穿石和易辉,他们两人,比你差上一点儿,也差不了多少了,他们两人,薜剑法狠毒,易剑法刚猛,两人的武功都是江湖上超一流高手,他们都在不在谢易之下。 罗白支道:”你且说一说女弟子们如何?“ 李群山道:”梁芳第一,她的武学修为与你伯仲之间,至于齐媛媛师妹,我很少看到她出手,但我看到过一次。“ 罗白支道:”那一次?“ 李群山道:”那一次,下山时,几个魔教妖人来打她的主意,当时我距她一百步,她杀五个一流的五花教徒,我从一百步到飞到他跟前,二息的时间,那五个魔教妖人,身上中的剑伤,加起来超过三百道,当然,如果不是我出在她面前,她只怕会出更多的剑,看到我,她就收剑了。“ 罗白支道:“我努力之下,也许可以做到。” 李群山道:“你们两人剑路子不同。她的剑轻灵,是故更快,她总是爱在师兄弟面前装柔弱,也许是因为她出身大家闺秀罢。女孩子的心思,总是难以猜透的。” 罗白支叹道:“那是因为她对你有意思吧。” 李群山不接这个话,又道:“至于其他的,储香儿、剑法一板一眼,自从经过那次兽不凡带人攻上巴山之后,她的剑法从无到有,和齐媛媛相反,她是女儿家,剑法也走了重的一路,那次一只鸽子从众师兄弟面前飞过,你还记得么?” 罗白支道:”自从兽不凡攻入门派中那次后,她便神经质了,那次一只鸽子从后院飞过,是言方悦养的鸽子子罢,她一看到便紧张,一伸手,一剑将那鸽子子劈成了飞灰,连毛都没有掉下来一根。还硬说是有奸细。” 李群山道:“她的剑法,一剑杀一个,到底在一个什么水平上,我也不好说了,总之她要杀几个人才知道,一个女孩子,将剑法练得这般紧张,一天到晚想着杀人,还老想着偷袭。” 罗白支道:“解雨呢?除了饭做得好,剑法怎么样,我都没有怎么看到她拿剑。” 李群山道:“我有些急,她的剑法好,但是就是不会杀人,我看了她的剑法,无论是那一招,都只求伤人,不救杀人,纵然有好的剑法修为,我也不放心她。她的性子,进了江湖,只怕让人骗了自已都不知道。” 罗白支道:“这却是实话,她啰啰嗦嗦的,不适在江湖上混。” 这时,天上的烟花落在下来,李群山道:“你想问我你自己的武学修为罢?“ 罗白支道:“你照实说便是?”李群山突然朝夜空道:“那位藏在天上的朋友,下来罢。天上这么冷,会冻坏的。” 第四十一章 清冷的月色之下,便只看到月光在天,周边的孩童嬉笑之声,罗白支叫道:“人在哪里呢?” 一声娇笑,一道红影从夜空落下,一丽人从黑暗中缓缓现身,那身形妙曼,既像二十的少女,亦像三十的妇人,青丝在后飘扬,落在之时,地上的灰尘似是躲着她,纷纷让了开。这女子在四月的天只穿一身宫衣,眼波流转,似是嫦娥下凡来。 李群山道:”这样的身法,我曾在天山见过,不知姑娘与兰心雅是如何称呼?“ 那丽人轻开樱口,道:“奴家李红奴,也叫花月姬。听说李群山大侠的不凡,今天特来相见。” 罗白支剑已在手。李群山却岿然不动,依旧面带笑容,配合在寒风中抖动的无翅乌纱,似是一个笑面财神。 李群山笑道:“李姑娘与兰教主的恩怨,李某也是知道一些的,当年玉教主有两个弟子,便是李姑娘与兰教主了,两位为了争压教主之位姐妹反目,但李某与兰教主是敌非友,姑娘何必找我。” 李红奴笑道:“师父之所以要她当教主,只说我一句,太过多情,又说兰心雅天性心冷,可做教主,我倒在看一看,这位能让兰教主心动的大侠是怎么一位人物,是不是比你那胆小寡情的师祖邓抓天强。” 原来数十年前,巴山派开派祖师邓抓天也是一位了不得的英雄人物,只是与当时的魔教教主玉潇情之间,亦有绯闻传出,邓抓天几乎为了玉潇情违了侠义道,最后终于慧剑斩却情丝,邓抓天与玉潇情都独老终身,这一段事情,除去几个老一辈的人物知道之处,便只有玉潇情的两个女孙辈、兰心雅与李红奴两人知道。 李群山看了看罗白支,两人都露出尴尬神色,李群山道:“邓师祖与玉潇情教主之事,我们两个后辈着实不知,不过李某与兰教主之间,实在是一点儿误会,兰教主与吾之亡妻相貌甚像,李某误会了而已。”此时李群山心中,想都不再敢想兰心雅了,李群山倒也不是恨了兰雅,只是心道:“当初要是没有遇到她,两人始终不曾相遇,什么都没有,也胜过今天的局面。”在李群山心中,是宁愿当初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与兰心雅没有相遇亦没有相爱,几年间没有这个人才好,他是恨也不愿意去恨了。” 至于巴山派开派祖师邓抓天与魔教教主之间的故事,李群山等人亦有所闻,在李群山这一辈人还有人知道,到武传玉这一代人,差不多就没有人知道了。 李群山道:“猴子,你不是想试一试自己的武功么?刺一刺她。你就知道了?” 罗白支朗笑一声,道:“美人看剑。” 剑光分过空气,如同瀑布从高处落下,向李红奴笼罩,中间分分合合,虚虚实实,分不清是剑,还是有光,这一剑,似是诗人喝醉了酒,随手将墨汁扔出,卷起了千堆雪。 只是剑光到了李红奴面前,李红奴竖起一根指头,这一剑,正刺在李红奴的指甲上,却再也进不得分毫,那指甲白如葱玉一般,却是半点儿痕迹也不留。 李红奴笑道:“好剑法,好武艺,我见你输给方输青,还以为你功办不如她,原来,你还在方慧青之上。” 罗白支跳了起来,藏在李群山身后。 李群山笑道:“猴子,你看到没有,这便是胡一达的境界,当你拔剑的时候,这位李姑娘,早就知道你想往那里刺,用几分力气,脚步落在那里,这位姑娘的修为,甚至能与兰心雅相提并论。” 罗白支干笑两声,立于李群山身后,不再言语。 李红奴轻言浅笑,李群山立于罗白支身前,两人皆是不言,李红奴似是要出手,李群山却是不动。 以罗白支的武学修为,自然不是李红奴的对手,此时两人相对,谁也不出手。 不多时,街道上的小孩已然散去,路上的行人也稀少了,只有三人立在这小巷子中,谁也不看谁一眼,打更的更夫从三人身边走过,颇为惊异,但李群山头上是武官的无翅乌纱,亦是官身,那更夫便不再看一眼,任得三人站于街心。 李红奴站了许久,也不见李群山的动静,其实此时若是李红奴出手,李群山定然不是对手,他境界虽高,但是一身内力都失去,实在不能再动手,只是李红奴看不出这一点。 看了许多时,李红奴叹了一声,转身去了,走时也没有施展轻功,只是静静转身,然后悄悄走掉。 此时罗白支已然是一身大汗,见到李红奴转身走了以后,忍不住道:“大师兄,这婆娘好了得,我看不在师父之下。” 李群山摇头道:“师父远在她之上,我们巴山派,我知道的至少有两个人可以胜过她。” 罗白支道:“你说的是师父和没有失去武功时的你么?” 李群山道:“去年我在天山遇到兰心雅时,他曾对我说了一句话,现在才明白,她说,在巴山上,我的武功,其实勉强能排到第三。现在,我才隐隐明白,巴山上除去师父之外,还有位绝顶高人,这个人,不在师父之下。“ 罗白支道:”是谁,我怎么不知道?“ 李群山道:”我只是猜想的,还没有证实,以后证实了再给你说,现下,我们快快回去罢,师妹等急了。“ 两人转过身子,向李群山的小院转了回去,路上,一路的是小孩子们玩剩下的烟花纸,烟火也终于散去了,李群山行走了自家门口,心道:“须小心开门,莫要开门时发出了声音,吵到了师妹睡觉。”便小心翼翼的推开门,生怕吵到了解雨。 夜色下,解雨披着中衣,正在堂中等候,桌上还放着解酒的茶,微弱灯光之下,丽人姿色困倦,以手支牙颐,肤若轻雪,发髻散乱,半摭玉面,却自有一股庸懒的丽色,当真是一幅美人候夫图。 李群山一愣,便看到解雨关切的眼神,不由得所以歉意的眼神,上前将解雨轻轻抱住,道:“师妹,我再也不放手啦,说什么也不能让你从我身边再跑掉,李群山以前瞎了眼,竟然看不到身边最美好的东西,以后不管是谁,也不能将你从我身边夺走,不管是谁,也不能将我从你身边夺走。咱们要执手过一辈子。” 李群山本来在武功内力失去后,没有再练功,只是心死,现下打定主意,将自己的武功再拾起来,说什么也要保护好解雨,以前是为公道侠义,现在,也要为私情儿女,为了怀中玉人,今天都只是靠吓吓走李红奴,若是李红奴动走手来,解雨不是也要受害么?” 夜色之下,这小屋中灯光如豆,将两人的身影照在墙壁上,两个身影紧紧拥在一起。 第二天,武传玉醒来,自然没有看到罗白支,他转了转,李群山早已去校场点兵去了,他现在每日看守粮草,甚是重要,是故一大早便不见了踪影,院中只剩下解雨,到了堂中,看到桌子有一碗面条,知道是解雨师姑做给自己的,当下端来吃起来。 解雨做的面,自然是极香的,武传玉擦了擦嘴,将碗里最后一口汤都喝了下去,心道:“怎的也不见李师伯发胖,我要是这么吃上一个月,不变成胖子,那便是没有天理了。”自去将碗筷洗了。 院中解雨拿青布包了头巾,正在练剑,解雨不知为何,今天似是特别高兴,脸上都带着微笑,剑光闪动,在花间穿行,却没有伤到一根花草,每当剑光要碰到花草,解雨的剑光便转了开去,这剑光极为美丽,武传玉端着空碗,看着解雨练剑,心道:“解师姑的解法是极为漂亮的,练成了艺术家,只是没有什么杀气,可惜了解师姑一身好的剑术修为,我是大大不及的。” 解雨看到武传玉吃完了面条,收住剑,上前道:“传玉,你史志师叔的镖车便要向山东去了,吃了面便快快去,城东的史氏镖局你想必是知道路的。” 武传玉将碗入下,拿起剑,便要朝外路,不想解雨拉住武传玉,又给了武传玉一身衣物,才放他去,这正是解雨做 好的,虽然是普通布料,做得却十分用心,极是耐看,武传玉谢过之后,持剑向城东镖局去。 武传玉亦是知道这位史志师叔,不知为何与李群山大师伯之间有许多不和之处,两人极少出现在一处地方,不过武传玉因为时常为华宝看护女儿,倒也与史志相识,总的来说,两人还是关系不错,武传玉与一众师兄弟几次下山,便是在史志家中蹭吃喝。 转了几个路口,路上穿过大片人流,推开几个向自己拉扯的姑娘,看到一朝南开的镖局大门开着,门口一对大石狮子,站着两个健壮家人,想必是史家的镖局了,武传玉便上前去问,那两个家人听说是少爷的师侄来了,也极为客气,将武传玉接了进去。 一进门,两边练武场上,正聚着数十趟子手,正押着大车,捆好镖旗,正欲出发,一人从正门出来,那人身材极长,对着太阳,也不怕阳光,正是负着手的史志,这些年史志武功增长,江湖上人称“玉面剑客”在江湖上有些名气了。 史志看到武传玉进来,便迎了上来,大声道:“传玉你可来了,我这正等你,昨天罗师兄来过了,与我说起你的事情。” 原来,昨夜罗白支路到了史志的府上,向史志说起胡一达分派武传玉与程立挺两人到北方办事,而现在,站在史志身后一年青道人,仔细一看,正是程立挺。 武传玉与史志打过照面,史志自是向镖队的镖头打招呼,带上两人同行,此时武传玉才有极会转头去问身后的程立挺,此时程立挺一身道衣,神情冷漠,便是对人开口笑,也是带着三分冷意,委实笑不像在笑。 此时大队趟子手正在场中收拾东西,史志正与带头的镖局趟子手说话,两人得了空,武传玉急声道:“我记得你是家中的独子罢,你为何出了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罗白支冷声道:“以后,我便叫杀光道人,我要杀光两湖一帮崽子,杀光段德义一伙人。”说罢,便再也不言语。 史志将要说的一些话都说完了,看到将要起程,便拉着武传玉到了一边,看到武传玉的样子,似是担心程立挺,便道:“立挺的事情我知道一些,你不要声张,听我道来。” 原来,程立挺回到巴山以后,跪求胡一达,求胡一达出手,将段德义一干人杀死,不想在胡一达门外连跪了两天,胡一达看也没有看他一眼,程立挺一急之下,竟然想到一个主意,原来向断石也是道人,自然少不了要一个道童前去侍候,若是能到向断石跟前,自然有能见学到更为高深的功夫,于是便做了道装,终于接近了向断石,程立挺见到向断石,便一天三求,求向断石出手,向断石却不答应,后来胡一达知道程立挺混到了向断石身边,极是恼火,将他派下山,要他到山东去,正是眼不见心不烦。 武传玉听到此节,心中黯然,只是决定将自己学的武艺全都分与程立挺,也许对程立挺报得大仇有助,此时体镖手们一声吆喝,一群人向城门开去。 武传玉已然吃了面,便不再跟着史志一起下馆子了,跟着一众人而去。 武传主与程立挺两人各有一匹马,各自乘将起来,挤过极为拥挤的干道边,向城外开去,这一次,保得是什么东西,两人皆是不用知道。只是知道这一路,正是顺路保护而已,反正同路。一行人挤出了城门,少不得要向官长打点,两人跟在身后,跟着镖队向北而去。 这时官道上行人来来往往,武伟主与程立挺两人跟有后面,这时,武传玉似是眼中一花,看到一人影,不由策马停住了。 程立挺策马上前问道:“你盯着别人家女眷的马车看什么,如此失神。” 这一队镖车前面正是一队车马,两辆马车,十多个家人,跟着十多个军士保护,还拖了许多家资之物,看样子是要远行的。 武传玉对程立挺道:”刚才我看到一人影,极似是衡山派水明苫姑娘。“ 程立挺亦是惊异,这些日子衡山惊变已然传开了,方慧青执掌衡山派,净字辈的人物已然不现于江湖,江上的有名的美人,水明苫的踪迹,也少人可以看到。眼下武传玉说看到了水明苫,叫程立挺如何不惊。”片刻之后,程立挺道:“传玉,你打算做些什么?”武传玉摇头道:“不知道,师门之事为重,我们还是跟前车队罢。” 两人一路北行,此时开出城门数十里后,两人人物往来渐渐少了,一轮落日西挂,刚才走到镖队前面的马车因为有女眷,不能在荒野之地露营,只得在一个时晨之前,还有店面之时,便停下来打尖,而镖队都是江湖人出身,武程两人亦是从小习惯于贫苦生活,对于露营也不在意。 镖头不是巴山派的弟子,是史志的一个本家,名叫史天德的,武功虽然不高,但是江湖经验极为丰富,知道怎么安营扎寨,也知如何放风,做这些事情,对他来说,只是小事一桩,武程两人是史志的师侄,加之巴山派名望极高,李群山声动江湖,无人不知,是以这镖队也不支派两人去做些什么事情,两人看着众趟子手们来来往往,各自有事,而两人却立于火堆之边,不做什么事情,武传玉心中过意不去,便打定主意,要去帮忙一下,砍柴生饭,都是武传玉从小做过的活计,程立挺也跑过去助一众趟子手收拢马匹。 这四月的天,夜里还是十分寒冷,是以不得不烧火,加之荒野之地,说不准,便有食肉野兽在此间,便有十多个人去伐木去了,武传玉施展轻功,步入路边的森中,手执砍刀,对准一些杂木,若是伐木少了,夜里寒气太重,那时再伐的林木,便不易烧起来,是以必须多做准备。 武传玉看到众人在身后,便走得远了一些,不多时,林中飞鸟亦无,当真一片安静之色,武传玉砍下一堆柴火,抱在怀中,正打算转头便走之时,突然看到林中黑影闪动,隐有兵器反射的月光,武传玉当即施展轻功,纵身上了林子,落树无声,身影与林木合为一体,丝毫不让对方发觉。 难道是有人来夺史志的镖车? 武传玉暗问自己,但是看这一行人的速度,配合,在林中的反应,当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一队人齐整无比,统一身着夜行衣,众人在林间飞奔,落地之时,竟然不发出一点儿声音,这一队人,每一个的身手,至少都是二流好手,这些人兵器各不相同,有的人还背了弓箭,落地之时连声音也没有,这一股好手,如果只是为了夺史志的镖,实在是大材小用了,只用出动不到三分之一的人,就可以将没有武传玉和程立挺的镖队杀得落花流水。 带头之人一声招呼:“停下”这总数超过二十的黑衣夜行人齐齐停住身子,原来,几个趟子手正在前面百步拾柴,前面的趟子手丝毫没有发现这隐于林中的一众黑衣人。 带头的黑衣人一挥手低声道:“绕过这一队镖客,刚才探子来报,他们就在前面二十里处的官驿内,整队出发,一柱香之内到达,两柱香时发动攻击,三柱香时撤出,夺得目标,不留活口。“ 众黑衣人齐声道:“得令。” 众黑衣人一齐起身,悄悄饶开了正在砍柴做饭的镖队,向南而去,片刻之间,不见了踪影,武传玉从树上飞身下来,纵步到了营地之中,这时众趟子手都围在火堆边,大口咽吃干粮,有的正在喝水,程立挺也在其中,武传玉飞身上前,此时只能长话短说,对程立挺道:”一队人却攻击后面的人去了,我看有问题,我要去看一看,你且留下看护镖队。“ 程立挺道:”我也去。“武传玉道:”你要看护好镖队,我去去便回,不一定会干架。“这时史天德大叫道:”武少侠来吃饭罢,我给你留了老肉干。“武传玉回头道:”谢了,有小事要去,先走一步。“说话间,头朝着史天德,身子已向南狂奔而去了。 史天德看了一眼飞奔的武传玉,叹道:“好高明的轻功。” 追了半晌,一队黑衣人出现在视野之中,武传玉不敢过份紧逼,只得跟在后面。 远处一坐小镇出现,正是官驿的所在,这里有百来户人家,数百人口,设了一邮官,镇上的官驿便是最大的房子了。里面有数十匹战马,此时南北战事,以至于官驿的重要性也体现出来了,为了保证军情传递,这里马匹的数量增了数十,而且配了一伙府兵守卫,这一伙府兵带伙长正是十二人,哨位之人,值哨的军士执环手刀而立。 众黑衣人到了官驿之外,此时奔了许久,已然入了夜,外面已然没有什么人了,长街之上,只闻得偶尔有一两声狗叫,灯光也是极少的。 人黑衣人调息一阵子后,看到无人,带头黑衣人一挥手,众人便开始行动了,众人分成数队,有攻击前门的,有攻击后门的,还有留下做追击分队的。 众黑衣人精于此道,一支铁莲子飞向那带刀的哨卫,那哨卫没有来得及发出一声,便掉下了哨楼,尸体让下面一黑衣人接住了,半点儿声音也没有发出,黑衣人们飞身入了官驿之中,一个老家人正在喂马,当前一黑衣人一刀挥出,人头飞起,马儿却没有惊动,这刀法,也算得上江湖上的一号人物了。 带头的黑衣人道:”正主儿在东边房中,你们快动手。“十多个黑衣人齐身飞上了东边的阁楼之上,几个仆妇被打死,尸体落在地上。 几个黑衣人一脚将门踢开,数人一涌而入,武传玉从外面看去,只见窗户纸上不时有血光飞出,显然里面的人正在做生死之争。 武传主躲在后面,看到数十兵士从房中涌出,这一伙府兵也算得上是百战精锐,没有一人向后退去,只是他们的对手实力太硬,黑衣与穿着皮甲的身影重合在一起,片刻之后,地上便多了数十尸体。而夜行人们却无一损伤。 武传玉倒抽一口冷气,这样的精锐力量,放到武林中,随便可以消灭一个小门派了。 突然间,武传玉眼睁大了。 从楼上飞身下来两个人,这两人还抱在一起,一看便知是睡在床上被人惊醒,忙乱之下跳将出来,这两人衣裳不整,应是一对夫妻,男的应会武功,虽然轻功夫不行,女的肤色若雪,正是一绝色美人。男的,正是武传玉认得的李文宏、女的,正是武传玉的心上人,水明苫。 此时楼上一老仆喝一声,少爷快走,正是一会武功的老仆拼命挡住几个杀手,并将这两人从床上抓了起来,扔了下楼,像李文宏这样的富贵人家出身的少爷,身边都有一两个高手,这个老仆,正是李文宏的家人,也是他的杀手锏,但是黑衣人们任意挑一个,也不比他差,但胜在一夫拼命,万夫莫挡,那老仆拼着受了一身的伤,也要挡住众杀手。 带头的黑衣人一堂击出,那老仆肺飞了出来,扑腾了几下,数个黑衣人一齐上前,数条腿一齐踏下,那老仆虽后还想抱住那些杀手的腿,遗憾的是,他身上起码有五条人腿一齐踩下来,接着他的双手便被砍了下来,他被踏穿了肚子,再没有力气去保护他的少爷了。 李文宏带着衣裳不整的水明苫两人向大门狂奔而去,路上皆是尸首,此时两个人的惊慌之色显而易见。 两人还没有到门口,前路便落下一人,正是那带头的黑衣人,那黑衣人落在李文宏前面。 李文宏突然以头抢头,大呼:“请你上告你家主人,我愿意将这个女人献出去,我愿意,只要武亲王放我一条生路。” 那带头的黑衣人看了一眼水明苫,低声道:“可惜,我们来迟一步,若是你们没有到这一步,那么武亲王还会放你一条生路,不想你竟然敢抢了武亲王的禁脔,还成了夫妻之事,现在,武亲王多半是不会再要她了,要你还有什么用。” 那黑衣人冷声道:“给我杀了。” 不想外面突然响起梆子声,有人大呼:“走水啦、走水啦。”声若破锣,这时,本镇的上百民众皆惊醒,开始向这边涌过来。 还有人拖着水桶,两湖民风,悍勇争先,在武汉之时,武传玉不敢轻易得罪当地人,盖因当地人,皆好战而顽强,不多时,外面许多人便大呼小叫向这边冲过来。本地的民勇也向这边开过来。 那带头的黑衣人笑道:“本来想和你多说一会儿话,你万万不应逆了武亲王,这便送你上路罢。” 狞笑声中,正等一剑挥下,不想,这一剑,砍起了一溜儿火星。 一青衣少年正在他面前,手中提着从死去的军士头上取下的头盔,挡在那杀手的剑前。 带头的杀手冷笑一声,道:“多管闲事。”说罢,又是一剑过去,他对自己的剑法有自信,自己的剑法,在神都之中,可以排到前三,在武亲王的众多手下之中,他亦可以排得进前十名之中。 这少年却道:“本不想得罪武亲王,但是为了救她,少不得要打一场了。” 武传玉将后面李文宏与水明苫往后一拉,这时数十黑衣人都围了上来,武传玉剑法高妙,只见剑光四出,每出一剑,都与兵器想接,每一相接,都是剑尖对剑尖,武传玉只守不攻,也挡住了这数十高手的围攻。 这少年正是武传玉了,武传玉心中惊异,为何这黑衣人的剑法是巴山派的剑法,而且还是大侠李群山的十八路剑法,只是这剑法使出来当然没有李群山那么凌厉,却也是了不得了好手了。 那带头的黑衣人道:“好剑法,江湖上竟然有这等少年人。众人听令,一齐放暗青子,暗算了这小子。” 这时,门外来的本地的百姓练勇大叫着:“有强人,有强人。”便有无数火把向这边涌过来。杀手们杀了数个百姓,本以为这些老百姓会望风而逃,不想本地人氏,多是沾亲带故,杀了本地人,便是惹毛了一大群人,不多时,无数火把向这边涌过来。皆气势汹汹,好似是开公审大会,要将这几个外地人抓来杀了。 这些杀手虽然是武功高强的角色,到底见不得人,见到外面人群涌现,一人跑到带头的杀手面前道:“统领,我们还是快走罢,若是让人知道,我们可就要……”在武亲王的手下,若是让人认出,就算过后逃了回去,以会以失败之罪论处,是以众人皆不敢见光。 此时武传玉手中挥剑,不断将飞来的暗器打落,带头的杀手看了看眼前的这个少年,剑法精妙,刚才自己手下一涌而上,反倒让他伤了几个,这等身手,还在自己之上,但是若是此时不走,让人知道是武亲王派人来杀这李文宏,到时武亲王会第一个将自己处死,正统清流的文官们又经弹劾武亲王养死士。 当下时间紧,一挥手,门处的几个杀手又砍倒几个来救火的民众。不想本地的山民们还带来了几十只猎狗,此时狗仗人势,叫得份处用力,叫上黑夜之中无数火把,众人不敢再为难这些老百姓,带头的黑衣人终于下定决心,挥挥手,众杀手纷纷向镇外撤走,此时李文宏与水明苫还在武传玉的身后。 武传玉看了一眼身后的李文宏与水明苫,这两人神色狼狈,受了一点儿轻伤,此时水明苫衣裳不整,武传玉看了自然是觉得不礼,想到她终于和李文宏走到一起,两人也算得上门当户对,自己实在不应再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当下也不再与李文宏水明苫多说,施展轻功,向外飞去。 临走时,看了一眼水明苫,却看见水明苫将头转过去,不看自己,武传玉叹了一声,自己何苦。 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 武传玉叹了一声,看到水明苫与李文宏在一起,他如何不知道两人之间已有了夫妻之实,终于知道自己真的不可能与水明苫执手了,若是一般人看到心爱的人成为他人床塌上的人,少不得心灰意冷,要骂两句,武传玉出了这官驿,向前走了几步,心道:“我以后再也不见她了,我以后绝不再见她了……”心里说不清是遗憾,是愤恨,是不甘,似都不是,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心,只是又想看到水明苫,又不想真的见到她,心里只道:“现下她已不再需要我了,有人会照顾她的,那人是他心爱的人。我现在不应出现在她的面前,让她在她夫婿面前难堪,我当快快消失,我也再不想见到她了。” 想到这里,只感到针芒在背,施展轻功,如同一大鸟般,横过这院子,他自然没看到李文宏为了活命,就能将刚刚与自己同床共枕的女人推出去,在武传玉心中,水明苫舍自己而取李文宏,自然是因为水明苫深爱李文宏了,只是武传玉还不清楚有些女子的内心并不是完全那么看重“情义”。 武传玉飞身入了这镇甸之外,在一处林中落下,往镖队赶去,此时武传玉心中只有水明苫在自己临走之时的一瞥,那一眼中似是包含着冰冷,疑问,似是有一点儿关怀,当时她要是喊自己一声,自己一定会转头就回去,让自己一见之下,心中发痛,又想到自己从此与水明苫真的再也没有了半点可能在一起的机会,心中的苦闷,就郁而不得发,此时落在地上后,只感到心中似是有一把火燃了起来,眼前正好一棵大树,正是这镇甸之外的树林,周围一片漆黑,也不见到星光,当真是武传玉心情的写照。 武传玉大吼一声:“你们也要挡我的路么?”反手将剑抽了出来,这一剑是武传玉生平之功力,正是兰心雅在天山教他的功夫,这一剑出,只见剑气如同潮,挡在武传玉身前的十多根大树都“轰”的飞了起来,武传玉不等这些树木落在,剑法全力使出,仿佛眼前是自己的敌人一般,那些可怜的林木还没有落在便让剑气分成了数十段。 旁的人只看到武传玉如同疯子一般,面容扭曲,将面前的数十根树木砍作木料,口中还发出:“呵呵”怪叫之声。 身边一阵轻响,原来刚才围攻李文宏的数十个黑衣人都站了一边,本想上前,只看见武传玉乱砍,看修为在武林中已是一流高手,带头的黑衣人本想命手下一涌而上,将这个坏了自己任务的小子杀死,此时看到武传玉的剑法,一众黑衣人都停下了脚步。眼看着带头的黑衣人,眼下的形势,就算是一涌而上,武传玉也跑得掉,就算他不跑,要杀武传玉,也许在拼死数人后,也能做到,但是却又不值了。 带头的黑衣人看到武传玉静了下来,挥了一挥手,对身后的众人道:“都退开”众杀手都退出数十丈外,又看到此时武传玉心情稍微舒服一点,眼前让自己剑气劈开了一个大坑,那黑衣人看到武传玉似是回神后,拱手道:“少侠与李群山大侠如何称呼?” 武传玉眉头一皱,这下子对方待之以礼,自己也不能失了身份,道:“李群山是在下大师伯,家师胡一达,诸位是想再讨教一番么?”刚才他阻了对方杀人的事情,不用说,这些人一定是找自己的麻烦的。 那带头的黑衣人道:“在下管大方,曾经受李大侠之恩情,不愿意与巴山派为敌,少侠可知今天你们坏的是那一位大爷的事么?” 武传玉见到对方口气缓了下来,敌意少了不少,也放了不少敌意,道:“看诸位的身手,我曾在湖南龙山见过诸位的同僚,看诸位的行动,身手,想必诸位是为武王爷效力罢?” 众黑衣人皆默然不语。天下有谁能发动这样的精锐力量,除去少有的一些势力之处,如同魔教、朝庭、武亲王,就算是巴山剑法,要拉出这样长于击杀的,整体实力高超的队伍,也是做不到的。 管大方黑衣蒙面,道:“实不相瞒,我们正是武亲王的奴仆,在下曾受贵派李群山大侠之重恩,实不想与巴山派为敌,但是若是巴山派要与武亲王为敌,在下也只能为了亲王,做一次不义的小人了。” 管大方以为武传玉今的行为,是胡一达授意的,以为是巴山派与武亲王对上了,但是胡一达虽然与吴柄章走得近,但是更多的是与周士信所带表的世家勋贵武将走得更近,但不管怎么样,武传玉身边巴山派大弟子,如今来破坏武思训的事情,在别人的眼中,便是巴山派与武思训对上了。 武传玉此时头脑清醒过来,知道自己若是一口应下来,当真为巴山派惹下大祸,一想到师父对自己有大恩,自己万万不可让巴山派为自己担事,这件事情是自己引起的,不能扯到门派上,当即大声道:”错,这是我瞒着师父和诸位师叔伯偷偷来的,我师父从来没有想过要与武亲王做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破坏武亲王的事情。” 管大方一听此言,心中一喜,数年之前,管大方只是一个普通兵士,作为吴柄章亲卫一齐到了两湖地区,那时李群山带众人追杀魔教教众,数次将管大方救了下来,那时管大方家世不显,武功不行,也不长于溜须拍马,李群山偶然情况下见到管大方杀敌奋不顾身,于是教授以管大方精妙剑法,当时也只有数天的时间,只是这数天的教授,却让管大方受用不已,回京城之后,他武功大进,内力大涨,在南苑比武之上,大败进京城的胡人,受到武思训重视,从此平步青云,直到今天,他的剑法,都还是当年李群山在追击魔教时所教授的,是以这带头的管大方,心中实在不愿意与巴山派为敌。 听到此语,管大方道:“武少侠,既然不是巴山派与武亲王为敌,那么还请你退开罢,看在李大侠的面上,我可以不计较你今日之事,也不向你的师长说明,不过李文宏的事情,武少侠从此之后,还是不要再管了。” 武传玉听到此处,心知对方已是足够给自己面子了,当然对方更是给李群山面子,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各位朋友,咱们就此别过了。”管大方微微颔首,武传玉便要施展轻功,转身而去。 却在此时听闻到管大方低声道:“今天谋事不成,明日再行下手,你等几人……”原来,等武传玉走了,管大方正在分派手下,打算明日再行对李文宏下手。 武传玉本以为对方一击不中,便要不再对李文宏下手,方才放心而去,此时听到管大方的声音,知道对方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放过李文宏一伙人,当下就想返身回去,但是他总算神智不失,没有这么冒失。 李文宏之父李怀奉与吴柄章一党,与武思训不和,在朝中为正统派,是明打明支持太子的,这是朝堂之事,武传玉自然是不知道,但是如今武思训却是万万不会放过李文宏,李家水家在朝堂之上都颇有势力,但是武思训却是心胸极小的人,一般的朝堂之争,断不会到取政敌性命的地步,但是武思训便做的出来,盖因常常替皇帝做脏事儿。 武思训之所以敢下杀手,也是因为皇帝不喜欢太子,对于支持太子的李怀奉不久前下召斥责,找了个借口罚了他一年的俸禄,又借口太子嬉戏,令太子在宫中反省,不得出宫,武思训揣摸摸皇帝的意思,觉得此时杀了李文宏,皇帝也不会在意,若是在平常,武思训是不敢这么干的,这一次,杀鸡给猴看,借这个机会将这一些墙头草打拉一番,立个威给下面的人看一看,武思训自从王思远的事件后,大大失了圣宠,这一阵子,又借着吴柄章在两湖无功,皇帝恼怒,便又跳起来了。 这些东西武传玉却不知道,武传玉听到此语,想转身,却想到,自已身为巴山派的大弟子,若是这般阻挡武亲王,武思训一定会将这笑帐算到巴山派的头上,武思训心胸之狭窄,武传玉自然知道,除去杀李文宏之外,还要抢夺水明苫,水明苫亦是有名的美人,武思训在自己王府中设一美人阁,内有当世美丽女子的画像,已有数人落入武思训的手中,听说已做了武思训的玩物,想到水明苫要落到以好色出名的武思训的手中,武传玉心中便发急。 如何能救下水明苫,武传玉施展轻功,离开了这小镇之后,心中苦思不已,他也不至于分不清轻重,将自己的师门拉出来。 此时武昌城内,李群山立于校场之上,这时,朝庭与安氏土司最终达成了和议,朝庭对死去的安从明追封王爵,待以厚礼,这是开国以来从来没有的了,安氏已得不再与朝庭为敌,此时前线安氏突然退兵,并且分出兵马,威胁奢正安,奢正安大骂不已,却是没有办法,安家土司一跑,跟着跑了一大群小土司,手底下实力大减,对于朝庭再也没有兵力上的优势了。 奢氏仍然顽固不化,向氏开始软化,一大堆小土司也开始分化,而在这一边,朝庭今天秋税已收完,又向两湖调了六万府兵,奢正安只看到一队又一队的兵马开进宣恩城中,自己这一方却一天一天少人,朝庭又从神都洛阳抽调右威卫一部约八千人左近,由安平郡王、右威卫大将军李忠嗣为统兵大将,这李忠嗣以郡王之尊,地位自然在吴柄章之上,李忠嗣有爵位,吴柄章身为文官,便不能再制衡李忠嗣,这是武将对文官的一次大胜利,从此后不用再听一群文官们对作战指手划脚,当真是人生一大快事,皇帝也怕因为战事得胜,使阁臣们太过强势。 这亦是因为吴柄章久战无攻,只守不攻,惹得皇帝发火,吴柄章此时主张以抚以主,并不是没有取得成效,安家等一大批小土司便是在吴柄章的政策下,向朝庭投诚,是以皇帝也没有将他拿办,只是派了主战的李忠嗣为将,当然名义上两湖之事仍然是吴柄章为两湖行军总管,李忠嗣要听他的,可是李忠嗣的亲贵身份在那里摆着,吴柄章可以号令武将,却拿不动这些亲贵,吴柄章此时只能为大军提供后勤,而且若是做得不好,李忠嗣一纸上去,吴柄章还吃不了好。 皇帝的意思在那里,吴柄章心知肚明,知道皇帝对于他的抚守之策不满,这是要让吴柄章给李忠嗣打下手,便老实的没有说些什么,只是有几个正统派的清流上书,现在都让皇帝发派到云南去了,算是给下面的人一点儿风向了。 李忠嗣身体肥胖,立于高台之上,形似一坐肉山,脸上有胡须都成了综色,长着双下巴,嘴中不时喷出臭气,那椅子不时发出“吱吱”的声音,他本不想穿盔甲,现在的大周朝,军户的盔甲便如同乞丐服一般惹眼,没有人愿意去穿,若是穿一文士服,倒更为流行。 下面是无边无际的人头的海洋,人过一万,无边无际,此时吴柄章只能站于台边,这时去抢李忠嗣的风头,那是明摆了要得罪人的。李忠嗣意图与对方决战,吴柄章心中其实是不满的,在前几月,那时,朝庭与诸土司的兵力相比,相差不多,甚至还要少一些,差不多是四万对六万多的样子,而且当时军器粮草接济不上,在当时的情况下,也为了保证江汉平原的秋税得以正常,理所当然要守势,而现在,宣恩一线府兵近十万,还有陇右的骑兵也来了,神都更是调来了西边常备的右威卫,一线兵马近十二万,如此大的规模,加之秋税已然完成,当然要攻了,可就在形势好转之时,自己也可以得到平定西南之功时,这李忠嗣来抢功,这其中有武思训的功劳,正是武思训向皇帝提出以李忠嗣替代自己,武思训也趁此机会,向朝中的勋贵世家一派卖好,这让吴柄章如何不怒,但是他是有城府的人,自然不会放到脸上。 李忠嗣得意洋洋,他本是勋贵子弟,说不上将门世家,此次他只要什么都不做,放开让手下的将军们去打,他坐着等着分功便是了,他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知道怎么打,但是让手下人去做便是了。 看到无数的将士在自己面前排成排,当真是豪情万丈,这才真的体会到万人之上的味道。李忠嗣一挥手道:“将士们,出征。”只是一挥手,椅子却发出了“吱”的一声,差一点儿便倒了。 人流向城外开去,这最后的决战,便要开始了。 宣恩前线,奢正安坐卧不安,此时大帐之内,坐在他对面的,正是魔教长老谭正坤。大帐内其他的位子都是空的,许多土司都跑了,魔教自巴山派联合诸派第一次攻打天山之后,就分派出谭正坤赴两湖地区,色公子赴山东地区,谭正坤在两湖地区一为造反,二为找出裘败天所藏之白银,最好在两湖再造大乱,色公子则带护教军,护上从天山总坛起的金银军资数十万两,包括在抢到的排帮的银子,接济王开平,在山东挽回王平开失败之后的局面。 只见奢正安一脸焦躁,在帐中走来走去,谭正坤也是面作难色。 奢正安走到谭正坤面前道:“谭长老,给句实话,现在你们到底还能不能在武昌城后面起事,我们可是说好,我在这边起事之后,你们便在吴柄章的后方起事,如今我都打了这么久了,死伤这么多,怎么没有看到你们所谓的起事,你们到底守不守信诺。” 谭正坤道:“本来就要起事了,没有想到裘败天这老东西猪油蒙了心,将起事的数百万两军饷都不知转到那里去了,那可是二十车白银。没有军资,要我们用什么起事,这真是没有想到的情况。” 当时裘败天和坐下的弟子负责转移军饷,在巴山派与正道众人攻打天山之时,裘败天趁机将自己一同转移军饷的上百名弟子,统统用药毒杀了,然后从三际峰上逃了下来。裘败天想的是很美,有了这数百万两白银,后半辈子不用愁了,也不用再为白莲教卖命,不想一下山,就撞在李群山、胡一达手里,乐极生悲。这最后的藏宝图,此时正藏在武传玉的身上,不过武传玉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情,现在还没有想起来去寻那个什么藏银。 奢正安可不管这么多,如今他已悄悄派出特使,去接触李忠嗣,此时奢正安已然不想称王了,想得是如何保住基业,他也不是一门心思要给魔教打下手,只不过相互利用而已。 谭正坤道:“殿下,现在只有胜了这李忠嗣才是办法。如今,只有死命一拼,就算不能取胜,也要叫李忠嗣伤得不轻。”这人脸上说这话,却是一幅理所当然的样子。 奢正安一听,心头起火,不过他自然不会将心里的怒意放到自己的脸上,心中却道:”你们魔教的人只想让我上前拼命,你们好得江山,想让我给你们当冤大头,我如何肯干,如果不是你还有用,今天就用你的心肝下酒。” 此时一头人进帐,向奢正安下跪后,道:”奢大人,那向明伟推说身体不适,不想到大营来了,向家兵今天向后退了三十多里,距离我们更远,还派出探子,防着我军。” 这姓向的带走了差不多两万多人,此时宣恩前线,兵力上,奢家和跟着奢家的小土司们,兵力不超过三万人了,而对面,已开来了十万大军。 奢正安也欲退,但是一退,那些跟着奢家的小土司,说不得便一哄而散了。到时候兵力更少,面对对方的泰山压顶之势,半分胜算也没有,除非对面的将领是猪。 奢正安焦躁万分,却又无可奈何,他发起性来,就要用人的心肝下酒,此时他恨上了谭正坤,便用眼不时瞄一眼谭正坤,暗想若是将他交出去,是不是自己的罪可免去一些。 谭正坤道:“反正一退,那些小土司都要跑,不如在宣恩城下打一次,就一次,便将那些不听话的小土司推到前面去。死也是死他们。”这却是实话。 奢正安心头早有这个主意,刚才去请向氏,便是打的让向氏冲锋在前的主意,不想向至兴之孙,那个向明伟,也是精明人物,怎么肯来。如今,城下只剩下这三万多人。其中一万多,是各地的小土司。奢正安大声道:“好,如今不打一次便退,想跟朝庭讨价也没有商量,如今正要打一次。” 奢正安朝头人道:“击鼓,召集人马,今天我们要和朝庭决一死战。” 暗红的土地上,岩石长满了青苔,以致于极难站稳脚步,土兵们挤着排好陈形,对面的朝庭大军,此时奢正安与谭正坤两人皆立于队后,站于面前的,正是依附于奢家一一众小土司,多者拥兵有上千人,少者只有上百人,这些土司有水家、邓家、还有袁氏等,从来都是根着奢氏的命令行事,此战奢正安将这些小土司放在阵前,自已的本部放于阵后,盖因若是不打上一战,掉头便走,那么这些小土司一旦知道了自己的虚实,说不定,便如同安氏一般,不再与自己联手,反过来投靠朝庭,与自己作对,是以明知此战的败面居多,也不得不打。就算打不过,也要消耗这些小土司,让其不能与自己作对。 此时,奢正安悄悄命手下的头人,将本部向后掉动,打算一旦前方顶不住,便保存自己的精锐力量,向后撤退,此时手下 头人已将奢家土司兵的队形调整好了。奢正安心中已有打算,这一战以后,只要能保住基业,先前所想的战略,即是打下两湖,作为根据地,和朝庭相对的打算,此时已然成了泡影。 在魔教与奢正安的策划之中,奢正安一旦起事,魔教便在宣恩城后起事,当时奢正安与众土司兵锋最强之时,几家土司联兵,兵力最多时达到近十万人,当时战线已推动了宣恩一线,奢正安当时作为众土司之盟主,甚至都开始计划分兵攻取重庆、成都、以作为开国之都,但是进兵策略很快就受到了打击,先是在宣恩一战,战线从此在宣恩一线再也不能推进,在宣恩城下 一战,众土司兵没有讨到什么好处,而紧跟着奢家的几位土司却受到了重伤,宣恩城上阵尸上万,土司的伤亡还多于朝庭的伤亡。吴柄章的策略是非常成功的,那一战后,奢正安的威信受到了打击,再也不能对众土司指手画脚。 本来,这个时候,就是魔教在宣恩城后起事,造反之时了,但是吴柄章人品虽然不行,但也是老成谋国之人,这时吴柄章知道白莲教一定会有所动作,于是先下手为强,调动巴山派与一干正道武林人士,在皇帝的首肯之下,进攻天山白莲教总坛, 为此皇帝还题了一块排匾,算得上下了大力气。魔教的实力,在武学高手上,当然都集中在天山,那里大小数十个小国分立,朝庭也管不到,放任一干武林正道人士前去进攻正是最好的选择。而且天山亦是魔教的行政总地,也是整个大周朝白莲教信徒们心中的圣地,天山总坛受到进攻,这白莲教不管要干什么,都会受到极大的牵制。 果然,白莲教不得不将许多力量调回天山,这一下,打草惊蛇,许多潜伏的分坛都被名地官府查觉,进而围剿,在胡一达李群山等人进攻天山三际峰时,在大周朝各地,也在对魔教的各处分坛猛烈围攻。不得不说,却实取得了重大的成果。 这就是为什么当时胡一达明白,就算攻不下天山,也达到了目地。 当然,天助吴柄章,有一件事情吴柄章怎么也没有想到,就是在正道各派在围攻天山之时,魔教长老裘败天失势,在魔教内部受了气,当时王思远在湖北逼反诸土司后,接下来本来的打算是起藏银,在两湖起事,此时在湖北东部一带,魔教已然发展了十万信徒,这些信徒只是一些失了土地的农夫,甚至还有失了军田的府兵家庭,但一旦起事,就是一支绝大的力量,大周朝此时军田流失严重,吴柄章在宣恩一线,一开始能以军田征召的府兵,不足一万人,还多是老弱,由此可见一斑。这时社会底层的民众,许多人都加入了白莲教,当时正是裘败天带手下的弟子将起获的白银作为军资,运向湖北东部,这上百万两的银两,除去向洛阳的大粮商买粮,还有向朝庭的几位官员买路,还有购买兵器所用,甚至还要向官中几位娘娘太监上贡,以便于探听消息,离间吴柄章等一系列的计划,这些计划,都是建立在裘败天起获的这数百万两白银之上的。 裘败天竟然带着藏银图,跑了。 他不但跑了,还将一同负责此事的手下弟子都毒杀了,这裘败天在魔教内掌管一部,其他知道藏银地点的人死个干净,便无人知晓,原先裘败天以为自己回了天山,至少给个十大长老当当,不想天山上内斗激烈,兽不凡只要他交出藏银,不想给别的,他也才下定决心跑路,要不然一开始被救出来,他便不会再回天山。 裘败天打算带上银图跑路,不打算再给魔教卖命了。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裘败天精心计划,趁正道围攻三际峰下山,此时三际峰的看护最为混乱,正是下山的好时机,可是他看到水明苫这等绝色美人,又想着能不能将李群山引到魔教一处禁地去,大意之下失了手,让正道一众人拿住了,尸体都让方氏兄弟养的狗吃掉了。这藏银图,现下正在武传玉的手中,只是武传玉现在根本没有想起这件事情。 在湖北东部起事的打算流产了,于是战线就拉在宣恩一带,时间拉的越久,对于奢正安来说越不利,他的威信一天比一天下降,吴柄章老练的抓住机会,向本来就对朝庭亲近的安氏伸出橄榄枝,又使计分划诸小土司,奢正安的底气一天比一天下掉。 反过来看朝庭一方,秋税一完,财政上底气一足,胆子也粗了,只调了数省的府兵,加上原来的兵马,已超过十万之众。 而奢正安,这个时候不要说打下重庆成都了,连已有地盘都守不住了。 眼下的局面,奢正安心中只有苦水一片。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他已派出人,悄悄向李忠嗣使钱,也向吴柄章送了数千金,不过对方吃了他收下的银两,看也没有看一眼,着兵就打了过来,看来是吃得不够饱。 奢正安的思绪回到眼前的战阵之上。 此时乌云密布,流水发出哗哗的乱声,昨天刚下过雨,地上泥成一片,土兵们都穿的是草鞋,脚掌上都泡着水,四月的,颇为寒冷,脚是冷的,土兵们如何好受,反观对面的府兵们,都有军靴可穿,衣甲都是新的,又刚刚食了一顿好饭,许久不见肉味的府兵们,在李忠嗣阅兵之后,好酒好肉了一番。正是战意正高之时。 江峰、李群山各领骑兵,在步兵阵一边,他们最先出城,担负着大军出城前防止土兵们出击的任务,以让大军从容摆阵,三千骑兵足以担负这样的任务,为为保证不让对面的土司兵出击,李群山等骑兵在天还没有亮时,便已开出了城,这导致了骑兵们没有好好吃上一顿,但是战后肯定有更多的封赏的。 先前的近四万的步兵大阵已排好的阵形,因为昨天下雨,地是湿的,但是江峰仍然带一千骑兵对对面的土司阵形作骚扰性射击,江峰带着陇右的骑兵们,在土司兵阵前快速奔驰着,将一波又一波的骑弓射向对方的阵形。 这一手是跟突厥人学的,若是大周朝与突厥兵交战,那是万万不敢的,突厥兵更长于马战,若是大周兵与突厥兵阵相遇,突厥兵都是马队阵形,跑到人家面前射箭,只会让人笑大牙,加上被对方射成筛子。 可是面对是长于山林作战的土司兵,平原地带对阵本不是土司兵所长,奢正安从政治上考虑,放弃自己的军势上的相对优势,这也是取舍下的无奈选择。 上一次宣恩城外的大会战,江峰也带队进行过骑射,只是那时双方实力与现在正是相反。根本没有起到一点儿作用,现下骑兵们乱箭如雨,射得土司兵们抬不起头来,马蹄在泡了水的泥土里,翻起一阵阵泥浪,骑兵们大声策马,在土司兵阵前面跑来跑去,奢正安手下的这些小土司,有的根本不知道对骑兵进行反制,他们也拼着命将手里的藤盾举了起来,个别土司知道此时必须进行反制,零散的标枪和手斧向对方的马队投了过去,极少的骑兵们落马。 李忠嗣在宣恩城上看到一千骑兵就将上万土兵的射得乱七八糟,担心本方的大阵还没有开过去,土司兵们就一哄而逃了,到时功劳便少了。 于是转身向身边的一名将军问道:“现在我们是不是应将骑兵撤下来了?” 李忠嗣是个水货。 他根本没有上过战场,如果神都的斗鸡场不算的话,他只是使了五千两黄金,让皇帝身边的太监红人吹了吹风,又使了一万两黄金,使给了皇帝最宠爱的妃子,好不容易才换了这个机会,指望将钱刨回来,他的军略,完全是从话本里看来的。 但是这不影响朝庭军队取胜,因为打仗,怎么打,下面有的是智计百出的军官,李忠嗣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手下的将官们说:“大人,我军当立时……”这时李忠嗣挑出其中得到最多人同意的一条办法,然后施行就行了。 其实主帅是一头猪也没有关系。太聪明反而不好。 在城头的大旗边,李忠嗣趴在跺口处,这将军穿的明光甲真不舒服,一身重达三十多斤,要不是此时场面需要,李忠嗣早就将这一身铁皮子扔到城下的护城河里去了。‘ 一边的军将小声道:“大帅,等力气用尽,再也不能开弓时,他们自然就会退下来,就时鸣金收兵,影响到步阵,等步阵打垮对方的大阵后,骑兵已然恢复了力气,就可以对对方进行追杀了。” 李忠嗣“哦“了一声,然后施施然道:“看来周将军名不虚传嘛?本帅刚才是在考你。” 下面的这员大将正是周士信,周士信亦是勋贵之家的出身,但是还是比不上李忠嗣的家世,周士信笑道:”李大帅是天下一等用兵大家,便是孙武复生,立于对面,亦不是李大帅的对手,能在大帅手下共事,吾等才能打胜仗,我朝开国百年来,大人当之无愧第一人。”周士信早已到了马屁随心所欲,不用经过脑袋就可以想出来的地步了。 城上青苔甚多,又有泥水,李忠嗣看了看身后的一众将领,又看一看城下黑压压的人头,天又不放晴,于是叹了一口气,忍不住说了一句:“他妈的真热闹,打仗就是热闹。”众将都是人精,自然都没有听见。 奢正安的失败,归根到底,还是实力的失败,战争时实力的体现,以少胜多,用兵如神,不是不可能,但终归只能取得局部、一时胜利。朝庭和奢正安相比,帐面上百万可以调动的府兵,有从边关调过来的无数的久经战阵的将领,有更多的粮草,还有骑兵,反观奢正安,凭什么指望手下几万刨地的老百姓放下锄头拿上刀枪就成了神兵,奢正安手下的奢家兵战力还算是不错,其他的小土司手下的兵,差得不是一星半点,这些小土司手下的兵,只会砍柴、刨地。要他们上阵,打顺风仗是可以的,但是将希望放到他们身上,根本是找死。 奢正安本打算前面败相一露,带上自己的本部便跑,不想到对方大阵还没有开上来,自己一方就顶不住了,如果上万土司兵还没有根对方的步兵大阵相接就一哄而散了,这实在让他不能接受,于是奢正安下令,让本部人马向前,稍稍弹压这些不济事的小土司。 两万多奢家兵排着齐整的步伐,向前移动。逼近了小土司们的大阵,这下,果然,一众小土司安定了下来,阵形不再混乱了。起码混乱得不像刚才那么明显。开始向在阵形外移动的骑兵抛射标枪。 江峰带着骑兵,已射完了十多箭,手已开始发酸,这时再射已没有多少意义。于是大呼一声:“退”上千骑兵在无数蹄声中,退回了步阵的两侧。 泥地里,无数双穿着靴子的脚踏上泥土,又带着泥翻了起来,骑兵退了开去后,正是名闻天下陇右陌刀手大阵。 当前的步卒,皆身穿大铁甲,缓慢向前移动,手里举着丈长的斩马刀,从奢正安的角度看上去,无数黑漆漆的大铁桶,举着大刀,向自己开过来,这些大铁桶,只能看到一双双眼睛,他们无论是那一个,都长得一模一样。让人看了很有视觉疲劳, 朝左看也是大铁桶、朝右看也是大铁桶,当前的正是从神都带的右威卫。和他们打,真是一件很恶心的事情。 将右威卫放到最前,正是周士信的主意。周士信主张一开始便给土司兵雷霆一击,是以右威卫便开到了最前,李忠嗣当然是点头了,他看来,既然手下大多时人说好了,那就这么搞嘛。他是来游山玩水搜地皮的,不是来受苦的。 看着眼前的大铁桶,奢正安嘴里吐苦水,这些大铁桶造出来是打突厥人的,不想用到他身上,现在他才明白为什么他老爹打死不肯造反称王了。这怎么打,一退,只怕就成了一团混水,到时候自己人踩自己人。死的更多。 奢正安身边的卫士已经开始牵马了,是准备等会儿跑时跑的快一些。 谭正坤已然不见了踪影。他是知兵的人,等会儿就跑不了。奢正安见此情景,破口大骂:“什么德性。”手下有头人上前道:“大人,我们是不是将阵形往后退一些。” 奢正安抬头去看,只见前方的小土司们的兵们比刚才江峰带队乱射之时已然好了太多,这时若是退去,说不定全军都会一阵子大乱。似是还可以拼一拼。当下道:“且不退,告诉前面统兵的头人,若是前面几家敢退,一律砍了。准进不准退。” 奢正安军令下达后,奢氏兵更向前排移动,顶前的小土司兵们阵形也更加稳了。 这时对面朝庭的军阵开始开始向土司兵阵抛射。 一道道流星般的箭雨从天空落下,落在土兵阵形中,发出比下雨更加沉重的声音,在陌刀手后面,是超过五千人的弓箭部队,这箭雨的力度和密度,远远超过了刚才骑兵骚扰的力度,只听到土兵们的阵形发出一阵阵惨叫之声,牌面上长满了箭支, 但是还是有箭通过盾面射入了人体,在这个距离上,土司兵们的标枪和手斧起来了作用。 奢正安担心土司兵们的阵形,大声道:“督战队看好,有谁敢退,一并杀了,便有无数督战队上前,防止土兵们后退。 无数的箭雨过后,原来密集的阵形,出现了许多的小口,朝庭的兵马,在五十步外,足足射了十箭,五千人的箭手,将壶中的箭全都射光,当后面的箭手将箭射光后,箭手们向后退。而一线的突击兵们开始替代了原来他们的位置。 射光了这些箭支之后,土司兵士气大跌。 向三娃是土司兵阵里较为聪明的人,他和他哥向大娃、向老二一起给土司老爷们做长工,是标准的土民,除去要给土司老爷们上各种东西之外,他们一家还要做土司老爷做各种事,土司老爷家的红白喜事、土司老爷要出游、土司老爷要打仗,他们向家兄弟都要去的。 眼下他正将自家兄弟扛在自家面前,向老大最为老实,站在弟弟面前,刚才一阵子下雨的箭,向老大前面一个人被吓着了,将盾面往前支了一点儿,于是箭从斜面射进来,射进了向老大的身子。向老大死时眼睁得大大的,咕嘟了两声,大意好像是今年地里庄稼还没有收的意思,向三姓眼中带着泪水,扶住哥哥的尸体,哥哥的尸体为他挡了斜面射下来的箭支,每一支箭射击中向老大身体一下,向老大的身体便要跳动一下,向老三记不得哥哥的尸体跳动了几下了。 箭终于停了下来,对面的朝庭兵马停住了射箭。 向老三不是没有杀过人,上一次和朝庭兵以交战,三兄弟站在一起,相互掩护,三个人都没有事,向老二记得他一锤把一朝庭的伙长打翻在地上了,那一下子打在那朝庭军将头盔上,都打出火星了,那人大概是死了吧,自己也算是杀过了人,头人允诺今年收秋粮可以少收一点,可以也把个头最大向老二调到前面去了。头人们将最英勇的人都调到最前头。 兄弟的身影就在前面十多步以外,向老三可以看到向老二竭力将身子缩小,以抵挡那些箭支,向老二终于躲过了那一阵子箭。 向老三知道对面的朝庭兵马射完了这一阵后就不会再射了,等会儿是短兵相接,到时候人挤人,枪来刀往,最安全的法子是相互掩护,这样安全的机会才大,上一次会战,自家三兄弟相互掩护,打完了后头一看,除去身上几处小伤,三个人一个都没有死,这一次三兄弟都散了开,向老三不知如何是好。身边的人自己一个都不认识,说得上什么配合。 对面让恶心的铁桶上来了,头人大喝一手:“扔标枪。”向老二和身边的人一起,将背的标枪往往上一扔。众人不是一齐扔的,是分了批次的,不然众人一齐挥手,保不准一枪戳进自己人脖子上。 对面的铁桶们,仍然不紧不慢的向前,枪标发出“叮当”的声音,那些铁桶除去身上有几个白印子,极少有人倒下。极个别的撞到脚上,脖子那里,运气不好也怪不得人了。 前排又有人扔了手斧,面对那些大铁桶,向老三其实觉得,不如用石头去扔他们,因为石头的斧头好像都是一个效果,打在对面的铁桶上面,发出一阵“嗵嗵”的声音。这种念头一进脑袋就停不下来,“用石头扔他们会怎么样呢?”在这紧要的关头,本是要集中精神,可是越紧张,向老三脑袋越不听自己的话,他甚至忍不住要真的来试一试,但是看到对面挤过来的大铁桶,最终克制住了自己弯下腰下拾脚下那块长着青苔的石头的想法, 两边越来越近,两边的人,都可以看见对面人的脸部,向老三手里汗水出来了,土司兵都握好了手里的武器,因为大家都知道,“我们要开干了,我们中间很多人要死在这里了,我不想死。” 对面的朝庭官兵一声令下,那长约一丈的斩马刀立了起来,跟一片树林似的,不过这树林是黝黑的,好像上面还沾着油,不错,就是油,向老二杀过猪,这是头人们器重向老二,并且将他调到前面的重要原因,向老三看自家兄弟杀猪的刀上面,就是这个样子,恶心的,带着黑黝黝的油,闻起来有一种臊味,让人一闻就恨不得下清江洗个澡。当一片刀林子在自家面前时,谁也不会舒服,向老三极不舒服。 打仗真是件既无聊又恶心的事,我不想打了。这是向老三心里话。 情况只能说是一边倒。 铁桶们挥刀直下。土司兵的阵形就往后退,一直往后退,人挤着往后退,好在铁桶们走得极慢,要顾忌到队形,没有追来,所以土兵们不管头人的皮鞭,死死往后挤。 向老三此时头脑里面只有一团糊,他下意识往前,但是前面又挤着向后。肉体在磨蹭。汗水味让人恶心。 向老三看到哥哥挤在前面,他竭力挥动手里的镰刀,和无数柄从天下砍下来的刀片子们玩迷藏。 他成功的躲过了许多次。而且他身边的人都死了个精光,现在,他一边退,一边向后挤,不挤就要死,站在最前的,只有向老二一人了。他是活得最久的人。 终于,一柄长刀从天而落,向老二的手和他的身体分了开去,哥哥转过了身子,往后面寻找着,他此时不知道大哥死了,因为头人命令他们不准回头,终于哥哥找到了自己的兄弟,两兄弟眼神相撞,在数柄长刀砍中他之前,哥哥喝出了两个字。“快跑。” 然后哥哥被长刀再次砍中,血飞进泥地里,真是脏得一塌糊涂。 这时,向老三的头脑终于醒了过来。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我不要为了土司老爷死。我要活。” 在向老三心底,喝出了那一个藏了许久,甚至不敢想的念头。”我们凭什么要给你卖命,凭什么要给你一次又一次压榨。我受不了,你们别想再从我身上得到一分好处。“ 向老三眼中涌出了恶光,那个在后面骂着推着众人的头人,正是自己的痛苦之源。向老三将手里的镰刀,第一次砍向了那压榨自己的头人。 在头人不可置信的眼神里,向老三狠命抽出了没入头人胸膛的镰刀,这个头人,无数次用皮鞭抽打土人,无数次合理的夺去土地人们的收成,无数合理的欺压土人,现在,他不敢相信,这群老实巴交的土民敢向自己动手。 “逃”。 第四十三章 四十三 向老三勇气一过,便看到自己的头人用不可置信的眼光望着自己,不相信这老实巴交的土人,敢向自己下手,只是向老三的刀已然没入了头人的肚子中,向老三看了看头人的眼神,狠下心,用力将刀抽了出来,那头人大叫一声,翻个身,倒在地上,血汩汩流出,动也不动,死了。 其实平时不可一世的头人,并没有那么厉害,一刀下去,照样是个死。 向老三踏过头人的尸体,向后冲去,这时向老三脸色潮红,他从来没有一天,没有像那一次这般,为自己活过,为自己争取过。 其他的土兵们看到了,也开始向后冲击。不断有头人推倒在地,再也没有人看这些本时作威作福的头人们一眼,众多的土民们所想的,就是冲出去,再也不面对对面的大铁桶了,再也不为土司老爷卖命了。 奢正安大声道:“督战队上。” 一排刀枪闪现在救生的人群面前,那正是奢正安派出的督战队。此时奢正安要将自己的部队撤出,就不得不将前面的人多顶一会儿。前面的人死光了,奢正安也是不心疼的。 向老三高叫一声:“我们要活。” 然后许许多多的土人们高叫着:“我们要活,冲向了后面的刀枪之中,此时,这冲击份外有力,因为,这是为了自己,是希望的路程。 看着后面的人溃退,前面本就顶不住的土兵们更不愿意拼命,他们纷纷掉转了头,向后冲去。 两军相交的战线很快拉出了一段距离。那是因为土兵最多穿藤甲,包头巾,铁桶们说到速度,那是万万不及土兵们的,加上右威卫队官看到对方一乱,冲击本阵,那正是求之不得的事情,是以根本不去管。 这时奢正安的大部队已将后队变为前队,开始向后退去,看出事不可为,自然想保存实力。 李群山早将这一切看到了眼中,江峰领兵冲击后,江峰所带的一部兵马马力已疲,最好还要再休息一阵子方可。李群山看到机会,此时宣恩的城头鼓声终于响了起来,红旗挥动,正是命骑兵追杀的命令。 李忠嗣立于城头,他是不知道要干什么的,但是周士信以及下面的一众将官都敏锐的将机会抓到了手中,果断下令骑兵追击。看到城上鼓声响起。李群山大声道:“骑兵分为五队,交替策马,上。” 骑兵们从侧面开始了冲击,这一段路,正是骑兵马力发挥的时候。两边的右威卫自动让开了路。 这时奢正安派出的督战队已经被冲过乱七八糟,溃散的土司兵听到后面如同雷声一般的马蹄之声,更加不敢回头,拼着命向冲。 奢氏兵已然撤去了近一里的距离。奢正安在随从的陪伴之下,拖着大旗,正向后退。 好在奢氏的本阵还没有大损,退时阵形还算是完整。牺牲了小土司们,换得本阵的平安,也算得上值得。 李群山正带骑兵们追溃兵,见到此景,看到奢家兵本阵正在向后移动,而本阵的步兵,右威卫在前,陌刀手的移动都称不上快,想让步兵去追击奢正安的奢氏本阵,是追不上了。与其追杀已经乱成一团的溃兵,不如将溃兵留给后面的步卒。骑兵追击奢氏大阵才是正经。 当下一挥手,跟在自己身后的一队,五百骑士不再去追击溃兵了,在战场上,李群山能调到的,也只有这么多的,本来手下有近两千的骑兵,但是他一个前军副将,也只能指挥手上的五百骑兵。李群山大声喝令之下,骑士们收起马刀,开始向奢氏兵阵逼近过去,陇右的骑士们口中还发出“呜呜”的呼哨之声,这些骑士有不少突厥人,自然将突厥人的习惯带了过来。 不能让奢家兵们喘息,这就是李群山的想法。 这时,江峰所带的一千骑士也策马过来,一千五左右的骑士,开始尾随奢正安的大阵。 江峰一声令下。箭如同飞蝗般,扑向了奢正安的大阵,骑兵们奢正安地大阵之外来回奔驰,不断将手中的箭射向奢正安的大阵之中。 城上周士信一见,大声道:”李将军,我方此时正宜派出步阵,将奢正安的大阵命住,不可让他们都跑了。“李忠嗣哼了两声,大概是同意了。城上将旗一挥,右威卫分了开去,仅着皮甲的步卒,开始用最快的速度向奢氏大阵移去。 城上将旗挥动,李群山一见,心中大惊。 竟然是要骑兵冲击奢正安的步阵,将奢正安留住。 巴山之上,群峰之间,白云缭绕,鹤飞冲天,一座山谷之间。一灰人负手而立,看着眼前一群少林手中持着份量十足的铁剑,一动也不动。 那灰衣人冷声道:“使剑的基本功就在手上的筋络,若是不将手上的力道练起来,那么任是什么剑法,你也使不出来,你们手上是五十斤的重剑,十天后,手上拿一百斤的铁剑。 少年皆不语,那灰衣人负手而立。仿佛是一尊佛像,动也不动。站得久了,仿佛是入定了一般。 一少年悄悄道:“掌门真人在巴山派中时,不是这幅样子啊,见了谁都客客气气,谦虚不已,怎么到了此间,如同门神一般了。” 另一少年道:“我都怀疑这人是不是掌门真人,以前的掌门真人,待人接物,那是何等谦卑,到了此间,真的是习气大变。” 不想前面的那灰衣人眼神一转,两人只觉得眼睛一痛,仿佛是被刺了一般,急急将嘴闭上了。 这人正是胡一达,胡一达将一众精锐的弟子全都移到了这里,正是防着一些名门大派暗中下手,扼杀自己得力的弟子,这一批弟子三十多人,都是资质出众之人,这些人习武的资质,个个都不在武传玉之下。 胡一达心中暗自盘算,到了下一代巴山派弟子执掌时,巴山派便有超过三十名高手,加上一辈存在的人物,那个时候,才是巴山派真的名动江湖的时候。 现在的巴山派,与自己同一辈的高手人也不算少,十来个师兄弟都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但是仍然无法与少林、武当等大派相比,此时巴山派的威望武功,已然胜过华山、峨眉、崆峒、青城、衡山、恒山、泰山等派,在江湖上也是一等一的大派了,至于其他小派,如同点苍派、海南派、仙都派、赤城派、天台派等,在向断石寿辰时,都送上了贺礼,隐隐已然低了巴山派一头。 想到少林一声号令,立时召呼了上万的武林人物,胡一达便有些心焦。 看着眼下的这些弟子,他们都是巴山派未来的希望,胡一达自然要小心看护,江湖上使下作手段的人物不少,也保不了有些名门正派暗下毒手,来害自己的弟子,至于其他的,武传玉、刘正一、汤剑、王子兴等人,都是放在台面上吸引人的。 此时在前往山东的车路上,车队一行人正在急急赶路,一路上,武传玉默然不语,此时武传玉心里焦急,为水明苫担心,又不能去救,程立挺每天只知练剑,亦不去理他,在程立挺这等人眼中,武功好了,什么都好了。 史天德对两人执礼甚恭,镖队大小事物,出了什么事,都会向两人说明,这两日过两个山头,山人的绿林人物一听是胡一达的大弟子在押车,都自动让了开,还退了史天德送来的礼物,表示尊敬,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情,史天德自然对两人恭敬。 这已经是武亲王手下夜击李文宏后第三日,在第二天武传玉又悄悄去看,结果发现李文宏与水明苫两人都已不见了,那驿站只有一堆残灰,许多死人,官府正在收尸,武传玉暗自猜测,难道是让众杀手杀了,想到此处,武传玉心中极是不安,夜夜睡不着,只得每天夜里都打坐练气。 这已是第三天,距山东之地已然只有百里路程了。 这一处名叫柳亭的地方,亦不怎么富裕,不时有流民经过,在官道边,众镖队停下吃一口酒水,吞一口热饭,正是最大的乐趣。 其实行走江湖看似潇洒,但是在江湖上讨生活的汉子,无论是贫苦的镖队趟子手,走绿林的好汉,开拳场的拳师,都是图一个生活,大有吃了上顿没有下顿之事情发生,在江湖上也不是功夫好便过得好,许多手上功夫不错的好汉,也只能在权贵门下做一“门客”许多更差的只能到大户人家当护院,宁三白便是一例。 李群山名震江湖,不知杀了几多恶声远扬的大盗,强人,但是混得也不怎么样,以前胡诗灵与李群山一道行走江湖,衣物都是胡诗灵缝的,李群山又不去做绿林好汉的事情,也没有让胡诗灵过上什么好日子,是以心怀极大愧疚,后来李群山失去内力,本想独身走天下,不再回巴山,当时李群山还想学那些和尚,独自去身毒,大食看一看,当时李群山独身一人,他也存了不惜此身的意思。 只是胡一达看破了李群山的想法,将解雨推到了李群山身边,这下子,李群山不得不担起自己的责任,之所以做了朝庭的军将,也是想挣一份口粮,经营一个安生的家庭,所是屈身去做别人的下属。 江湖上寻常的汉子,更不用说了,少林正见和尚的弟子许志刚,大般若掌法何等精妙,当年俗家弟子比武,夺了第一名,但是下了山,也要借银子开镖局,所有人都是要吃饭的。 镖头史天德武功不行,但是江湖经验却是丰富,众趟子手吃食,除去一般的检查之外,还将吃饭时间分成三班。又派出人手打探,武传玉与程立挺作为巴山派弟子,自然在店中有一张椅子可坐,其他人,为了省成本,都只能坐在外面。 两人坐于椅上,程立挺运起内力,要在一息之内将眼前三个包子都吃下,内力到了高深之处,自然可以不吸不呼。神明自得,程立挺现在是拼了老命,也要练马一身好武功,武传玉刚看着门外,心不在焉,这时门处突然有趟子闹将起来,史天德心头恼火,好不容易安生吃个饭,都有人闹事,要知众趟子手之间常因为赌打架,这亦是常事,他身为镖头,自然不可不管,当下嘴中咬着一块牛肉,往门前走去。 原来,是两个趟子手正在争打,一年青的大汉正在扭打一老趟子手,年青的一人叫道:“这人是我看上的,我要买回去做老婆。”那老的叫道:“你又没有那多钱,如何能买下。” 史天德一见,只见远处官道上,一堆流民趴在地上,有气也无力,有人将手中的儿女高高举起,口中叫道:“大爷,给口饭吃罢。”又有人叫道:“大爷,三钱银子,便将她领走罢。”众声不一,都是卖儿卖女的。 武传玉走上前,问那开店的老板,道:“老板且说,现下山东地界,谷子多少大钱一石。” 那掌柜脸作惊色道:“客官,你说甚么?大钱,现下面谷之类,在山东地界,已是八钱银子一石啦。” 武传玉惊道:“为何如此,这样下来,有人吃得起么?” 那掌柜道:“客官是外地来的,自然是不知,这还是好的,距历城越近,这粮越贵,这柳亭地界,还算是好的,眼下山东之地,死了六成人啦。其他三成人,都做了乱兵流民。” 门处的人众流民,正是从山东之地奔出的流民,这些流民都是些老弱,年青的都去造反了,这几日,越往山东历城走,流民越来越多。 武传玉问道:“吴元济大人为何不放粮?” 那掌柜道:“客官说的是”武“元济罢,这位大人可精明了,宁愿粮烂在仓里,也不愿拿来让人食呢?” 原来这吴元济,年过五十,为了投靠武亲王,将自己认作武亲王的干儿子,改了自己的姓,叫做武元济。河南东道行军总管,大小军民事物得以掌握。这吴元济大人在任上时,看着临近的山东发生王开平大乱,就是不发兵救援,想着让正统派好好跌个坑。吴元济的行为,落在吴柄章一党人眼中,自然有上表弹劾之事发生,说他救援不力山东才糜烂至此,于是有了李文宏作孟州知州之事,盖因孟州正是重灾之地,李文宏上任,亦是得了令上之首肯,希望正统派自己惹的乱子自己填,令上谁也不肯相信,现在皇帝也烦了,谁干实事,就给谁骨头吃,但是这件事还没有敲定,李怀奉便因为太子上书之事大大触怒于今上,武明训才敢对李文宏下手。 武传玉如何想得通这一节,在武传玉心中,只要将贪官污吏杀了,换上清明的官,天下就清平了,武传玉走出门去,看到路边的流民,个个脸形浮肿,脚步无力,拖着身躯向前一步步走,柳亭地界,旱情已不是那么的重了。有了生机。走到了这一步,生的希望便在眼前。 武传玉看到一老翁,正抱着自己死了许久的孙儿,那小孩儿早已死了,且脱了水,全身只剩一张皮,老翁眼色木色,全然不知武传玉走到自己跟前,只是盯着自己怀中死去的孩儿。武传玉正待将自己手中之饼分与老翁,一伸手,才发现那老翁也死了多时了。一碰便倒。 这时流民看到武传玉到来,见到他手中有张饼,纷纷围了上来,口中叫道:“大老爷,给口粮吃罢,若是有一口粮,日后家中定然供上你老人家的牌位。”这些人涕泪齐下,用手去揩武传玉的袍子,武传玉看了半天,见到人群中有一小孩儿,似是失去了双亲,别的人都围上来求饼,只有那小孩儿,眼中看着地上死去的妇人不语,飞吹起那孩儿头上的乱发,飞将起来,显然麻木而冷漠。 李群山将饼住那孩儿手上一塞,正等转身便走,不想几个流民叫道:”抢粮啊。“数人扑向武传玉施饼的那孩童,武传玉心头大怒,这些汉子,看到武传玉佩剑行走,知是有功夫的人物,自然不去打他的主意,可是这个小孩儿便不同了,那一张饼,可以救活几条人命,如何让人不抢。武传玉施展拳脚,将几个抢饼的流民打倒,那失亲的小孩儿手中的饼早已不见了踪影。 武传玉本想再给他一张饼,只是手上亦无,看着那神情木木、失了双亲的小孩儿,武传玉想了半天,也没有一个办法,他是不可能收养孩子的。 这时又一个趟子手向一流民中的妇人给了一张饼,换了一婆娘,高高兴兴,史天德见了,高声道:“高三你这厮,这婆娘的吃住都要在你月钱里扣。”那叫高三的趟子手自是应声不提。 这时武传玉走到刚才那那两趟子手争的地方,一老妇死于地上。一边一青衣妇人跪于地上,脸作垂泪之色,只是看着地上死的老妇。不作言语。武传玉拉了一趟子手道:“这是甚么事?吴老炮如何李狗儿争起来了?他们两人平日不是最为要好么?” 这吴老炮与李狗儿正是打起来的两个趟子手,武传玉跟着镖队走得久了,也知这两人平日赌钱都是一对,义气较深,今日定然是为这个妇人争了起来。 高三正换了一中意的婆娘,便向武传玉道:“少侠不知,这小娘子男人死在流民中了,她一人带着婆婆往西边跑,她婆婆本老了,又有病,到了这里撑不住,死了,本来流民死了随便一丢便是了,不想这小娘子颇有气节,要将婆婆棺木下葬。是将想将自己买了,以葬婆婆。” 武传玉听到此处,心中感到这小娘子可敬,便走上前去,道:“两们老哥,这小娘子甚是可敬,便想自卖其身,两位大哥承我一个人情,放过这位小娘子罢,我出钱葬了这位小娘子的婆婆。” 不想两人齐声道:“不行。这小娘子归我了。”趟子手是极难讨到老婆的角色,李狗儿与吴老炮平日也只能去五十文大钱的窑子“泄火”今天见了如此漂亮的人儿,自然打死也不放手了。 武传玉心头不快,不想那小娘子却发了出声,只听那小娘子道:“这位侠士不用如此,妾身虽然身在难中,亦还有自己的骨气,不白拿别人东西,就用妾身自己去换。” 武传玉转头一看,心中暗叹一声:“难怪”,这青衣小娘子虽然衣衫破败,脸带菜色,脸上还有泥污,但细细一看,便知这小娘子极有姿色,一双明眸,连动秋水,便是武传玉见过不少美人,也不得不说,这流民之中,竟然还有这和漂亮的小娘子,难怪这两个趟子手要拼命去抢。吴老炮与李狗儿平生只睡过一夜五十文的姐儿,如何见过这等端庄妇人,见了便如同一恶狗见到了肉骨头般。 武传玉心里记着那个没有吃到饼的孩儿,见到别人不愿意自己帮忙,便转头又进店里买了两个饼,想去寻那失了双亲的孩童,不想转个身,那流民人群之中,再也寻不到那小孩儿了。 武传玉将饼扔给了几流民,都让强壮的抢去了,武传玉也没有办法,远处,好似是吴老炮最终将那妇人抢到了手,正喜不自胜,想着怎么下葬那女子的婆婆,史天德大声骂那吴老炮,不准他将死人带进镖队中,以免带来晦气。 武传玉回到店中,程立挺还在练气,看也不看外面的流民一眼,武传玉道:“师弟,你也不看看这些人?”程立挺眼皮也不抬,道:“这些人自作自受,谁叫他们这么老实。”自顾自去打坐了,程立挺自李观涛死后,便认为老实善良的人该死,不值得同情,自己的师父便是死于“老实”这两个字上,后来对于老实的人极为痛恨了。 夜里,一众趟子手扎营于外,住在客店之中,花钱太多,当然,若是趟子手肯自己出钱,也是可以住在客店之中的,比如刚刚得了媳妇的吴老炮,将自己的月钱提前取了出来,带着自己的媳妇住了店,又忙活了半天,将那死去的老妇买了棺木葬了,其他人,包括武传玉程立挺,都扎营于外,守护镖车。 北地的夜里,奇寒无比,武传玉将解雨为他做的棉袄穿在身上,极是暖和,即是武功高手,亦不可能违反自然的规则,用内力一整天护住全身。镖队中间燃起大火,中间数十个帐蓬,里面是大车,还有几个明里暗里值夜的趟子手,武传玉起手练剑,要找一空旷的地方,巴山派的剑法,按照规矩,是不可以外人面前施展的,李群山曾为此条与胡一达争辩良久,最后还是答应了一条门规,李群山授剑,大开方便之门,胡一达则正是相反了。 武传玉施展轻功,远处的流民们,在夜里也有生火的,都是一家家坐在一起,那些没有生起火的,只怕便要冻死在地里,然后让狗吃掉,也有让人吃掉的。 走了数里,武传玉找了一别人看不到的空地,将所习的剑法练了起来,除去诸位师叔伯的剑法之外,也将那夺命九式拿起来练,练完一趟,感到没有出汗,知道自已内力又加深了,心中满意,盖因内力越高,越不容易虚汗,此亦是常识。 正待回营,远处传来几声惨叫,在林中忽隐忽现,通过白杨林,又有灯光传来,武传玉内力已深,自然听得到,心中起了疑惑,莫不是有江湖仇杀。提起剑,往远处的白杨林行去,这北地的白杨极高,却没有什么枝叶,武传玉施展轻功,纵了数百步,看到一堆流民围在一起,围住了两个年青的流民。 武传玉停住身,想看清楚再说,武传玉飞身上了树稍,轻轻停住身形,一堆流民,将两人影围住,地上还有几具尸体,看破样子是流民,显然是刚刚被杀死。 武传玉定睛一看,这被围住的两个人,正是李文宏与水明苫,此时两人身穿着一身乱棉袄,面上糊着泥水,装作流民一般,若不是武传玉对于水明苫刻骨铭心,只怕也认不出来。李文宏则弃了自已的长袍,抽出一短剑,面对着一大群流民。 那流民中较为强壮的一人高叫道:“大家上啊,我今天看到这两小子吃肉饼,他们两人包中,还有十多个肉饼,那是肉饼啊,大定一起上,杀了男的,抢了这女的,分了这些饼。”众流民虽然没有什么武功,也没有什么兵器,可是这流民一堆,粗算一下也有上百个,上百双眼盯着被围的两人,这时,人的眼睛,便如同狼一般。 李文宏与水明苫那一夜逃得性命之后,知道武亲王定然不会放过自己,李文宏当下即想了法子,将身上一身奢华衣物、马车都扔了,装成流民,向山东而去,到了孟州,便安全了,孟州有刚刚大败流民的陇右节度使下军马上万人,都是敢战之兵,到时,便不用再担心这些杀手。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为了躲开一众杀手,两人都是行夜路,到了临近地面,两人吃饼之时让流民看见了,身怀粮食,便是大罪,李文宏那里想到,自己平时看都不看的肉饼子,竟然让一群流民起了杀人的心思。 李文宏是有武功的人,杀了几人,水明苫也算是会武功的,只是她其实从没有杀过人,而且手中无剑,自然让一大群流民围住了。 武传玉本是心情极好,看到水明苫,心中一阵子绞痛,此时水明苫已为李文宏之妇,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事情了,每多看两人一眼,武传玉心中便多挨一刀,当下欲转身而去,不想,此时李文宏发出一声哼叫,显然是受了伤,水明苫亦发出了惊声。 上次一众杀手围攻,必竟然是让李文宏受了伤,加上李文宏、水明苫生于富贵之家,虽然练了武,必竟是没有当真的,心理也不过硬,刚才李文宏剑没入一流民腹中,不想那流民大叫一声,双手将剑按住,不让李文宏将剑抽出,那流民嘶叫一声;“上啊,大家上啊,抢…”显然是要死了。 众人一涌而上,水明苫花拳绣腿,打倒两人,不多时流民一涌而上,将她扑倒在地,无数双手伸向水明苫的棉衣内,另一边,数十张肉饼被翻了出来,众流民正在拼命挣夺,那被李文宏一剑捅死的流民拼尽最后一口力气道:“给我女儿……留一点儿。”便见无数双脚在他身上踩来踩去,原来刚才他拼命,正是为了自己将死去的女儿找一口粮食。 水明苫惊叫声中,她身上的棉衣被一老汉扯了开去,露出里面穿是丝绸秋衣,那艳红丝绸的抹胸在夜色中显眼至极,如同珍珠在沙滩上露出了光,那老汉显然惊住了,再接着便是目露邪光,将一张饼往嘴里一塞,合身扑向了水明苫,用尽全力,去脱水明苫的裤子,既不耽误吃粮,也不耽误强暴。 水明苫的惊叫,李文宏只是掉头看了一眼,此时流民们纷纷去争粮食,再也没有人去管他了,在流民们的眼中,只有那地上十多张肉饼,那正在努力扒水明苫裤的老汉嘴中的饼没有全部塞进嘴里,竟然让一边的一汉了子一抓撕下了一半,将老汉嘴外的饼子都抢了过去。然后拼命往嘴里塞,不想又有人将他扑倒在地,拼命抠他的嘴。 此时,上百流民,挤在一团,水明苫让几人压倒在地,仿佛是发出哭泣,又向李文宏求助。 不想李文宏只是伸手摸了一下怀中,看到自己的印信、官引都没有掉,看到地上被数十流民压住的水明苫,想了想,从那死去的流民身上将剑抽了出来,看到数十流民围住水明苫,周围还有上百个人,个个如狼似虎,显然一时半刻不能将水明苫救了出来,他也没有把握能救出水明苫,李文宏转身便走,看也不再看地上被数人压住的水明苫,此时要救水明苫,难度显然有点儿大。在李文宏心中,似是不值得冒这个险。 人群乱成一团,不见了李文宏的身影。 那老汉已然将水明苫的裤子脱了下来,显然黑夜中的女人引起了不少流民的注意,没有抢到饼的流民开始向这边围过来,黑夜中的白色大腿,如同象牙一般光润,显然吸引了这些流民的注意力。 水明苫哭泣了出来,如同婴儿低泣,嘤嘤而发,武传玉一听,心里对她的一点儿恨意,顿时都灰飞了。 武传玉怒从心起,眼着这些流民也是老实巴交之人,不想竟然做此恶事,抢粮也就罢了,竟然做出奸污妇女之事,本来李文宏在此,他不愿在李文宏面前出现,三人处在一起,境况实在尴尬,武传玉实在都不知道说起什么,眼着水明苫要受这一群流民所辱,武传玉再也不顾,从天而降,剑气森森,人还没有落下,就发出一十八道剑气。 此时武传玉怒极出手,手不下留情面,那老汉正带着兴奋之色,口水正滴在水明苫的大腿上,不想自己的人头已然飞将起来,无头之尸竟然还抱着水明苫大腿,此时前后数个围住水明苫的流民,不明所已,已然剑气穿胸,血光飞起。 那些流民如何知道世上有武功一道,只见武传玉从天而降,当头几人大叫一声,掉头便跑,武传玉何等武功,大喝一声,剑光炸响,如同一天雷一般,正是李群山的剑法,意为代天除恶之意,这一剑,数个跑得慢的流民,皆身作飞灰。 众流民见武传玉从天而降,又打雷又放光,以为天神下凡,皆一哄而散了,武传玉落在地上,看到地上的水明苫,此时水明苫一脸污泥,实在看不出当初衡山玉女剑的风光,武传玉将手抻出,想扶她起来,却见水明苫将头低下,不看武传玉。 武传玉伸手将水明苫拉起来,看到这到处是流民尸体,血流了一地,水明苫衣裳不整,身上还有血,心下酸楚,道:“跟我来。”施展轻功,抱起她,向远处打尖之地去了。 武传玉拉开门,走入了客店堂中,只有一小二在烤火,不住搓着手,堂中只有一人,掌柜的早已去睡了,武传玉上前道:“小二哥,烦你为我开一间房,我要安置这位——夫人。”那小二看到武传玉带着一女子进来,眼神一亮,武传玉又排出两钱银子与他,那小二自是欢喜,口中道:“少侠也学那两位爷,买了夫人么?实在恭喜恭喜,要不要小的买一些喜事物品来。”原来今天吴老炮便买了许多“囍”的大红字贴在客房外面,还请了几个相好的喝酒,算得上是娶了亲了,小二以为武传玉亦是如此,武传玉自是谢绝了这小二。 武传玉正待将水明苫送上楼,此时水明苫衣裳不整,武传玉将自己的棉衣披在水明苫身上,这身棉衣,还是解雨为武传缝的,份外厚实,也遮住了春光,不让那小二看到,武传玉正要上楼,突然看到李狗儿与几个趟子手狂笑着向楼下而来,武传玉心中惊奇,一手拦住李狗儿,道:“李小哥,你今夜不用值夜么,为何不去早睡?” 此时李狗儿心情极好,后面几个趟子手都是面作怪喜之色,武传玉心中实在不解,李狗儿笑道:“武少侠,我告诉你一个大秘密,你听后,只怕要笑掉大牙。”后面数个趟子手皆道:“说不得,说不得。”但是脸上都带着戏谑的表情,又盼着李狗儿说出来。 李狗儿笑道:“少侠,你不知道吧,吴老炮拉着那买来的小娘子要行房,刚才我们便在外面观看,你猜,我们看到了什么?”说罢,一脸期待之色。 武传玉心头不舒服,道:“你们便在此听房么?”趟子手们多是粗野之辈,平日里,是什么粗话都可以说得出口的,家长里短,荤话一堆,自然也会干些粗事,这听房自然也是一桩了,李狗儿笑道:“刚才我们几个兄弟在那里听房,少侠你知道么?那吴老炮竟然早已举不起来了,吃了许多药酒,怎么也行不了房,急得打新娘子,哈哈哈,他干看着那小娘子,却不能下口。真是大快人心。” 原来今天吴老炮与李狗儿两人争那小娘子,李狗儿输在没有钱上,他平日里赌得极多,这日看到了这美丽的小娘子,便想买回去,本想让吴老炮借钱,不想吴老炮一见到那小娘子,眼都直了,想自己将那小娘子买了下来,最后也是吴老炮买下来,李狗儿心中不甘,与几人来听房,不想吴老炮因为年纪大的缘故,早年又受了暗伤,见这小娘子,心中欢喜的过了头了,举不起来,不能行房,这下子让几个听房的趟子手大乐,李狗儿恨不得将这个消息传得全天下都知道,是以喜滋滋的到处开口。 武传玉侧过身,道:“你们快快回去罢,若是让史天德老镖头知道,少不得又要扣你们银子。”李狗儿与几个趟子手正想走,后面一趟子手看到了水明苫的容颜,大声道:“啊,想不得武少侠也拾到了宝,竟然找到了这般漂亮的女人。实在让我大开眼界,明天我们也在流民里转一转,兴许能寻到一两个漂亮的。” 武传玉知道与这些趟子手说什么他们都不会信,只是道:“你们快快回去,我走时史老镖头正要检查,若是让他知道你们私下走了,你们月钱可都没有了。”几个趟子手笑着出门,李狗儿道:“我们便不听少侠的房了,少侠今夜可要注意身体。” 找了间干净的房子,武传玉又去找那老板,那老板说好一阵子,才答应将自家女儿的衣服给武传玉卖一套,可怜水明苫何进曾到过如此地步。 武传玉心中早已想好,要说些什么。 过了许多时候,等水明苫换好了衣物,武传玉进了门,将门关上,水明苫亦不言语。两人面对面,一时竟然无语可说。 武传玉开口道:“我先说罢,水——李夫人,你还记得在天山么?那夜,我们两坐了一夜,那个时候,我心里便……。” 水明苫低头不语。 武传玉又道:“那次李群山大师伯问你的话,其实我都听见了,我手上的指头,就是那个时候,自己一剑斩断下来的,因为我发誓,今生不再见你。” 水明苫抬头低声道:”我当时知道你旁边,谢谢少侠错爱,我已是李家之妇,当不得少侠之错爱。“ 武传玉听到此处,胸中气苦,此时千言万语,似是都说不出来一般,胸口似是堵着一般难受。不知道说些什么。 水明苫又低声道:“武少侠,夜已然深了,还请回去罢。” 武传玉嘴里发苦,应了一声,转身便要走,但是又忍了下来,回头低声道:”我明日送你回你娘家,你父当能庇佑于你。” 不想水明苫抬头,眼睛第一次直视了武传玉,应声道:“不,我要去寻夫婿。” 武传玉再也忍不住道:“为什么,他今天弃你而走,那日被人围攻,他也毫不怜惜于你,为什么你还要去寻他。” 水明苫低声道:“我已有了他的身孕。” 李群山等骑兵已然冲到了奢家兵大阵的前方,江峰在前面一身大喝,众骑兵皆低下身,伏在马背上,又有骑士拿出骑弓,开始向那移动的大阵射击,只听得箭呼拉拉响,箭支飞入人群中,不时有人被箭放倒。 所谓“归师勿扼“只是此时城头下了死命令,再也顾不得了。 江峰大声道:“李副将,你带兵从大阵腰部冲击,本将带队从正面冲击,务必将时机把握住。” 李群山应了一声,身后数百骑兵引开一路,开始游到移动的奢家兵两翼,将马保持在一个较慢的速度上。 正面的江峰带着上千骑引到兵阵前一百步时,开始加力。 地面的尘土飞将起来,上千骑兵将马刀抽出,在初升的阳光下,反射出一阵阵银色的光芒,马蹄起了又落下,反出整齐的“轰轰”声,骑兵们口中发出“呜呜”之声,将身子伏低,这正是准备直冲对方的中间大阵的打法,若不是万不得一,是不会这种打法的,用骑兵的命去换步兵的命,谁也不会做。 奢正安眼红无比,大声道:“前阵加厚,如今,若是退,我等有死无生。众将士,我们一定要活下去。” 土司兵皆知,若是让后面的大队的朝庭兵马追上,包围,这些人都是有死无生,奢正安一直对部下说,朝庭不要活的俘虏。众兵在被围之下,皆面露悲色,继而彭起勇气。 江峰大声道:“策马,冲击。” 无数马蹄踏在地上,从土司兵的方阵看上去,只见一大股烟尘向自己开过来。伴着震耳欲聋的嘶叫声,一时间,战阵之上,竟然听到到金鼓之声,看不明旗令所在。 从城头上看,只见骑兵们已然接近了奢家兵的蓝色大阵。周士信此时已顾不得请示李忠嗣,大声道:“下令步阵快速度移动,务必不可以浪费这良机。” 此时向老三便在阵中,刚才他长了心眼,混进了奢家兵的阵形之中,不跟前散兵们狂奔,那些散兵早有轻锐步卒去追击了,跟着大队人马,才有活路。 身边的众土司兵皆面作愤色,执好兵器,向老三身在大阵的尾部,看不到骑兵处在的最前方,他只看到后面的朝庭的步兵大阵向一片潮水般慢慢围了上来,两边的距离不足两百步。 这时,上面的头人执令旗溜马而来,大声道:“后三队分出人马,主动进击后方朝庭府兵大阵。为前队突击争取时间。” 这些奢家兵都不声,也有个别哭了出来,谁都知道,这是为大队人马争取时间,用不足三千人后队去攻击朝庭超过四万人的大型方阵,肯定是落个战败身死的下场。只是长久的服从,让他们没有发出声音,带队的头人一声令下,三千人的后队脱离了二万人的大队,向正在开进的朝庭的黑压压的大阵开过去。 仿佛步调都在了悲伤的情怀。 对面的领兵大将因为速度,将右威卫的铁甲大兵留了原地,以致于现在面对的,不再是刚才那么难打的铁桶了。但单薄三千人的阵形,如何能挡住这如云一般开过来的大阵呢。 对面的领兵大将一见,两方在一百步时,对面朝庭大阵齐齐大声吼道:“虎、虎、虎。”声震云霄。声音不停,大阵如流水般,向这土司兵的阵线开过来。 向老三欲哭无泪,难道今天就逃不过一个死字么。这后队的奢家兵是如此的坚决,竟然没有一个人转身逃跑,以致于向老三想逃,也没有时间可以逃。没有胆可以逃。 双方都没有再进行弓箭之类的投射,此时周士信想的是快快击破这后队。 两边人马相遇了。 当黑色遇到了蓝色,于是荡起了波澜。但是,终于将朝庭的大阵挡住了,虽然只是小小一会儿。 另一方面,江峰带着骑兵,冲进了奢家兵的大阵之中。 一开始,箭形的骑兵劈开了土司兵的阵形,无数忠心的骑士跟着江峰冲进了缺口中,只见马蹄飞扬,马蹄之下是土兵的血肉,无数兵器盾牌飞上天去,骑兵们不断挥动马刀,将两边的人砍倒。 阵形终于被阻住了,土兵们前赴后继,用身体来挡住如风般的骑兵。 终于骑兵被挡住了。 江峰挥动马槊,连杀死了几个头人,又将带头的一头人从马上挑了飞起来,此时血已糊满了身体,再也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此时骑兵已然停住了冲击,陷入了奢家兵的方阵之中。 城上的周士信一见,叫道:“不好,下令,让骑兵退出来,这奢家兵的战力比其他的土司兵战力强得多。” 只是此时骑兵已然陷入了大阵之中,再也出不出来。 江峰只感到身边的敌人越来越多,手已开始不再灵光,开始挥不动手中的马槊了,眼已开始看不清,身边的骑士也越来越少。 又一根长枪刺来,在江峰前面的一骑士被刺中了大腿,然后被拖下了马,无数兵器刺入了他的身体,这是江峰的亲兵,江峰下意识想去救,却已然无力。 然后是一根横木扫过来,江峰坐下的马儿嘶叫一声,倒在地上,江峰也一个跄踉,扑在地上,马上有数支长枪刺向了他,江峰利用身上的铁甲,躲过了当前的一支,但是侧面一长枪刺入了他肋下,然后抢一抽去,那是一种空虚的痛。血如泉水一般飞出,江峰便知道自己不行了,然后他用尽了力气,站了起来,反手将手中长枪掷过去,将一枪戳中自己的对手也刺个对穿,对方大叫一声,倒在地上死了,江峰还想转身,数十长枪再次刺入了他的身体,他惨笑一声,大叫一声:“将军终归马上亡。”,便慢慢倒在地上,这一生,自己过得大大咧咧,自己打过突厥人,打过乱民,打过魔教妖人,现在死在土人手中,也是应当的,自己在战阵上也杀了许多人,如今,让别人杀死,也是自己最后的归宿罢。 江峰用尽了力气,将头向天,后躺着倒下,他身上的明光甲,让土兵们知道这是大将,江峰躺在无数叠起的尸体上。 李群山在远处看到骑兵落入了兵阵之中,几次想下令自己带的这几百人冲击过去,但是最终还是放弃了,将不应怒兴兵,此正当其时,这点人回进去,也不能再左右大局了。 对面阵形森严,不是可以冲击的乱阵,自己一时气急下冲击,只会将身后数百人都埋进去,而又挡不住对方的脚步,奢正安早已命大阵停了下来,以便于让阵形更加严密。 这时,奢正安再次下令,后队又有三千人左近,向朝庭的大阵开过去,这一批人,同样了为了阻挡后面的追兵的。 为了大队活下来,奢正巡不断将手中的兵力分派出去。 即使如此,奢正安的本阵,也还有超过一万五的兵力,这样的大阵,不是李群山身后几百个骑兵右以冲击的。 终于,江峰的将旗,倒在人潮中,不见了踪影。 奢正安急声道:“走,不要停。” 第四十四章 四十四 却说武传玉按住心中的酸气与怒气,走向那掌柜的,小声问道:“老板,附近可有医师,我想去寻上一寻,最好是长于治妇科病症的。” 那掌柜的盯住武传玉看了一看,道:“往北走上五里地,有个小镇的,那有家济安堂,少侠可以去看一看。”武传玉转身便走,想了想,又转回来,低声道:“老板,我说的是长于妇科的医生。” 那老板笑道:“我自是知道,少侠体格健壮,不像有病的人,生病的只有公子救的那位了。” 原来水明苫怀了身孕,却跟着李文宏在流民中混了数天,早已受了风寒,正卧床不起,武传玉昨夜为水明苫输了些内力,今晨又不得不去寻医生。 此时正是清晨,雾气还没有散去,太阳也还没有升起来, 此时镖队还没有出发,只见趟子手们都在忙碌的整理东西,想必是马上便要出发了。以武传玉的轻功,当是来得及赶上镖队。 武传玉亦不同那老板分说,走出了门,几个小二眼色带着戏谑的笑意,武传玉却是脸色铁青,走到门口,正眼见程立挺在寒风中站桩,武传玉走到程立挺面前,将昨夜之事说了。 程立挺听道武传玉将水明苫接来,道:“你自去,我替你将这水姑娘看护一阵子,如果到时她实在走不了,我自然向史天德说明,让你落后几日。”武传玉谢过了,也不顾路上的流民趟子手们的眼光,施展轻功,拨地两丈,向北而去,自然是去寻那医师去了。 一众趟子手大惊,都纷纷叫好,称赞武传玉轻功高强。 当武传玉拖着医生回来之时,镖队已然出发了,只有程立挺守在一边,见到武传玉,看到武传玉将那大夫送入房中,程立挺拍着武传玉的肩道:“你自已好好打理这件事吧,我不想看到这水明苫。”说完掉头便走。 武传玉心知程立挺心中其实挺看不起水明苫一类人,程立挺出身贫苦,自然见不得这水明苫一幅大小姐的脾气,看到武传玉为了这个女人数次违反师命,心中其实对她极为反感。 武传玉此时也管不了这些,进得门,那大夫正为水明苫开药,武传玉一看同,似是一剂四物汤,还有若干保胎之药。那大夫将药开完之后,拉住武传玉,又是责怪武传玉不尽职,又是教导武传玉要怎么照料一类,武传玉不好意思和老大夫打嘴仗,只得低头应声,末了还得送老大夫回去,只是他可以飞,这大夫却不可以,是以极慢了,眼看便要错过体镖队,不过想有程立挺照应,想也不妨事。 武传玉再次回来时,已然过了半天,他已将药物抓好了,此时水明苫卧在床边,有气无力,再也不是当初的样子,武传玉自已摸了个小火炉,将药物炖上,不多时,小小的客房中,散出了一股药香,正是武传玉卖力的扇火的缘故。 水明苫低声道:“传玉,其实你真的很傻,你若是放手,可以找不比我差的姑娘。” 武传玉此时却顾不上这些,道:“我且将这药搞好再说,等到你好了,我将你送到李文宏那里,到时你就没有事了,我也走得安安心心。” 水明苫再不言语,只将被子捂得紧些,武传玉将药熬好,闻了闻,将药送上去,道:“我看不苦,趁是热的,快快喝下去,那个老大夫说得有理,你现在可是两个人了。” 看到水明苫不肯喝,武传玉将药往自己嘴里喝了一口,那药入口,只是有一股涩味,倒不是十分的苦,武传玉笑道:“看,不苦罢,我都喝了,你若是不喝,就是嫌我将药喝脏了。” 水明苫从被中探出手,将药碗接过,张开小口,一口口喝了起来,武传玉笑道:“你若是此时还讲什么不露齿,那这药可不好喝了。”水明苫好不容易将药全吞下去,武传玉哄道:“这才算乖。” 等水明苫喝完之后,武传玉又替水明苫拿了拿脉,看到她没有事,自已熄了炉火,拿了几个热水袋,塞入了水明苫被子里,然后看着水明苫睡着了后,气哼哼地出去了,他便住在水明苫的一边房中,夜里自然是打坐练功不提。 过得三天,水明苫已然可以起身走路了,武传玉又去寻了许多厚实的棉衣,穿在水明苫的身上,这几日,都是武传玉在照拂着,等到水明苫稍好了,便扶着她,向孟州方向去 此时想必李文宏已然到任,那一夜,武传玉看得清清楚楚,李文宏将水明苫扔了,却没有扔下自己的印信,官袍,这时,李文宏想必已然到任。 水明苫的身体仍然不好,武传玉不敢放马狂奔,便将水明苫放到马上,自己牵着马,两人一同向北而去,路上即便有流民想打两人的主意,看到武传玉身佩利剑,也不敢来招惹。 两人一直走了三天,问了路人,知道了方向,便知道距离孟州不远了,第四日,便可以看见城墙了,想必再过得半日,两人便可以进城了。 一边走,武传玉道:“你想好到时候见了李文宏,要说些什么么?” 这时路边寒风流过,且有不少绿草露出头,正是春来之时,水明苫低声道:“什么也不用说,我嫁与他,是因为家中决定之事,爹爹与那李文宏的父亲是同一年的进士同年,与吴柄章大人同榜,不管他想不想要我,也必须要我,不管我想不想嫁他,我也必须嫁他。” 武传玉见她说到这件事情,脸上表情不高兴,打个哈哈,有心逗她开心,便捡了自己走江湖的事情,其中有趣的,说与水明苫来听。 看到水明苫脸色变得好些,武传玉也开心不少,这时两人距孟州已不到一天的路了,路上有不少流民,也有不少响马,没有可以打尖的地方,武传玉便道:“今夜我们便进了城,打听了消息之后,我便将你送上门,我尽量不和他打照面。” 水明苫不语,武传玉道:“你且放心,我不说是我救了你。想必他也不知道。” 两人一路进了城,此时开始出现一些兵士,不是本地的府兵,为了平定流民,此时山江的朝庭兵马,都是从河北一带调来,这些兵不是本地人,杀流民才好下手。 兵过如篦,此言不虚,武传玉看到眼前数名兵士,将数个流民推到一堆,数个军汉上前,在那些流民身上刮财,不过流民都是身无分文之人,如何能有财物,那带头一伙长看转头一看,正见着武传玉拉着水明苫。水明苫乘于马上,虽然穿了厚的棉衣,可是绝色之姿仍然挡不住,那带关的兵丁大声道:“站住,你们两人,都站出了。” 数名兵士,有的执长枪,有的拿刀,向两人过来。 水明苫将头上的帽子一掀,仿佛是一朵金莲,开于五恶浊世,几个兵丁都停住了脚。纷纷持着刀剑,一兵士有方语叹道:“我的爹哦,还有那么好看的女人啊,我要这个女人。” 那带头的伙长刚才心里还找算找个乐子,这时水明苫开口了,声音柔顺,道:“几位军哥,可烦你们通告一下,便说知府夫人来了,要知府大人来接。” 几个兵士将信将疑,那伙长心中骂了声,心道:“难怪,这样的花儿,定然不是凡主。”说话间,已有兵士进了城去了。 武传玉想走,却不料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自己,正是水明苫的手。 手在抖。 这些天,武传玉没有见到水明苫主动抓过自己的手,今天是第一次,两人说些话,却从来没有拉过手。看着远处开来的人流,水明苫动也不动,武传玉暗自将剑握住,却不动手,且要看一看李文宏来了以后如何说。 嵩山之上,野风吹过,山野之间,只有一棚,远处的山间,隐隐可以看见一坐大寺,正是少林寺,可是这个和尚,却不住在寺中,只是一人在山野之间搭一棚,一人住下,这小棚之中,只有一小火炉,一张可坐可卧之床,棚角还有一小桶面,半桶清水。 风从棚中吹入,将那老僧的眉毛吹了起来,那老僧的眉毛已然白了,风吹起他的白眉,更显得苍老。 这后山之地,甚少有人来到,最是清净。 那老僧对门口一中年和尚道:“你且回去罢,且告知方丈,便说老僧在此间,不想到寺中,若是有人找我,便推说老僧不在。” 那中年和尚开口道:“师叔祖,你何苦待在这苦寒之处,你年纪已然大了,待在此间,无人照料……” 那老和尚道:“你且回去罢,老僧还没有那个福报,可以要人照料,老僧要死之时,会告知方丈。” 那中年和尚还想开口,不想那老僧开口道:“还不归去。”这一声,大声无音,只震得那和尚吓了一跳,顺着原路,向山下去了。 这和尚正是少林寺有名的大和尚,正见和尚,他是最老的一辈,如今的少林方丈也是他师侄。少林中正见正明,是武林中泰斗人物,与巴山派向断石,还有武当几位道长一样,是不出世的人了。 等到那中年和尚下山去了,正见和尚对着棚外道:“外面的是巴山派的剑侠罢,为何跟在我那师侄身后。还请现身一见。” 一道人影出现了棚前,那人穿着紫衣,面色红润,脚步落在地上,却是无声一般,风竟然绕着他吹,正是把武功练到疯狂的人,这人,正是巴山剑派掌门胡一达。 正见和尚喜道:“向道长后继有人,不知侠士如何称呼,看侠士的功夫,是巴山派李群山否?” 来人道:“在下胡一达,早知从正门不能见到正明大师,是以冒昧上山,打扰大师清修了。”胡一达一说话,本来拼命往这棚子里灌的冷风都吓得挤了出去,他的大安般意经练到了极致了,以致气场那是极强的。 正见和尚叹道:”老僧听正明师弟说起过你,说巴山派的胡一达真人,是天下间一等一的高手,且胸怀大志,以老僧之见,胡掌门的武功,近于武功的极限了。” 胡一达笑道:“大师何必说笑,武功再强,也不过是别人手中的刀,吾此次前来,是与大师商议一件大事,此事与武林安危大有干系,后辈无力,只得与正见大师共同商议。” 正见和尚笑道:“真人要想与方丈商讨事宜,便自去罢,贫僧只是一山僧,怕帮不得什么忙的,也代表不了少林派。” 李观涛道:“大师何必急,大师可知,嵩山之下,饿殍遍野,人竟相食,大师身为佛门大德,如何能不尽一份心力。” 正见和尚宣了声佛号,道:“贫僧便每日只食一个馒头,省下的,都吩咐弟子布施与山下流民。” 胡一达笑道:“大师自然是高义,想必大师少吃一点,山下的流民便可多食一点,可是如此,却不是治本之法,大师可知,前日我朝庭派送往河北、山东布政使的十万担粮食,在运往灾区时,被人一把火全烧了,送粮的军士全都死于非命。” 正见和尚一听,眉头一皱,便又宣了一声佛号,低头不语。 胡一达道:“大师不用怀疑,正是魔教所为,自从魔教长老王开平死后,魔教派出了色公子接替王开平,正在山东、河南、河北一带兴风作浪,这色公子至少害死了十多个官员,魔教亦向山东派出了十多位长老,只怕前不久刚刚平定的流民之乱,又要烽烟再起了。” 看到正见和尚不语,胡一达一抖衣袍,竟然朝正见和尚跪了下来,口中郎郎道:“某不才,愿荡平这一干妖人,还请少林派出手相助。”胡一达身边一派掌门人物,向正见和尚行如此大礼,当真是折节了。 正见和尚身形一动,已然扶住了胡一达,开口道:“胡真人不用担心,吾这便向门下弟子传信,要门下弟子配合胡真人,尽早荡平白莲教一干人物,还这北方大地一个太平。” 正见和尚若是说了这个话,胡一达自然是达到了目地,当下大喜道:“如此,胡某便下山而去,胡某还要联络铁拳会、五台山、五虎断门刀等门派,这便下山了。” 正见和尚道:“少林在北方的十多万僧俗弟子,都会相助胡真人。”胡一达之所以要求助于少林,实在因为北方最大的门派,便是少林派,少林派一声令下,整个北方的武林,莫敢不从,胡一达想扫平北方的白莲教,不可能离开少林派的帮助,这也是为什么胡一达一定要上少林来救助的原因。 且说胡一达便朝告别正见和尚,施展轻功,下得山来,过了几里地,前面几人迎来,正是与胡一达同一辈的薜穿石、易辉、以及几个弟子,胡一达带着这几人,一同到了了嵩山之下,胡一达求见正见和尚,便将他们留在山下。 胡一达道:“色公子一伙人有什么动静没有?” 易辉道:“前几天魔教长老王应嘉带人劫完了粮草后,正往山而去,想必是与色公子他们汇合去了。” 薜穿石大叫道:“师兄,我们等什么,那王应嘉也没几两重,我们一涌而上,干死他们便是了,不用向什么少林派求援,何必低人一等。” 胡一达不语,他心中自有打算,前几日王应嘉等人从胡一达鼻子下溜过去,胡一达也装作没有看到,他其实另有打算,只是不与薜穿石说明而已。 胡一达道:“这便往山东而去,我们立时启程。”一行人上马而去。 武传玉与水明苫看着来的一行人,当前一老仆役,似是官府的幕僚,穿着圆领之灰裳,后面来的是一队府兵,几个婆子,抬了一顶轿子,这一行人中,却没有李文宏。 那人到了水明苫前面,打个揖,道:“夫人,知府大人今天接待上官去了,接不得夫人,命卑职带夫人去见衙尊。” 武传玉冷眼观之,那灰裳的老头,其实对于水明苫也不是甚恭谨,只是做个样子,后面几个兵士仆役,也都是一脸茫然,一看便知是新招的人,脸上还有菜色。 水明苫平息了心中一口气道:“大人到府几日了,这几日可曾安好。” 那幕僚道:“李大人五日前便到了,这几日都忙于救济之事,不得空来接夫人。” 武传玉心道:“五日前,那么说李文宏在扔下明苫三日后便到了府城了,却不派人来接,如今听到明苫来了,连接都不接。” 水明苫却道:“有劳这位大人,带我去府中罢,我累了。” 那幕僚只当水明苫身边跟的是水明苫的家人,也不在意,李文宏如何会将自己扔下妻子的事情说出来,听到下人说水明苫来了,本是想来接的,但转念头一想,若是从此短了气势,如何拿得住水明苫,只有硬在水明苫面前充硬,方可在以后处理两家关系上占了主导地位,水明苫虽然漂亮,但对于李文宏来说,却不是什么离不开的东西。 一行人往城中行去,路上只有开的小野花,小野菊,就连进了城中,路边都已长了草,开了野花,更显得街上行人稀少,极少有店铺开张,一行人在城中行去,只觉得更加清冷,正是王开平所主导的流民大乱之后的惨像,王开平之众势力最强之时,曾聚起十多万流民,占了十府八县,半个山东都占了,声势大振,王开平得势后,心中野心生长,自号大明王,封了一大堆的官职,追封自己的三代,并且有意摆脱魔教,不想后来事败,魔教便又派出了新的人手来接替王开平。 武传玉看了一眼水明苫,水明苫虽然只是穿了一身布衣,却遮不住那清丽之色,回想两人,从天山之上,水明苫在夜色中独立,在衡山之上,水明苫笑对群丑,只怕以后再也不合适见她了,武传玉还想再看他一眼,但水明苫此时已然下了马,武传玉只能看到她在骄中的身影。 走到一处路口之处,这里坑坑洼洼,极不好走,正好有一群流民上来,围住轿子,向众人伸出手,大声叫道:“行行好罢,给口救命的粮罢……”这府城中饥民尚多,城中虽然每日发两碗稀粥,但自然是填不满肚皮,这些流民见了这官骄,也顾不得许多,上来讨饭,这时自然不用武传玉再去出手,跟在那幕僚身后十多个兵丁早已挥起枪杆,赶人了。 等到流民散去,那幕僚叫道:“夫人,您那位护卫爷怎的不见了踪影。刚才还看见的。”武传玉自然是趁机走人了,他当然不想见着李文宏,若真是见了李文宏,他说些什么? 轿子只是传来淡淡的声音:“不用管他,你且走便是。” 那幕僚低头应声了,按下心中的疑惑,向前而去了。 武传玉牵着马,心情消沉,此时无心于其他之事,在街上行走。不时和一群又一群流民相遇,这些流民都面有菜色,全身发肿,发黄,张眼无力的看着武传玉从路中间走过,看样子是许多天没有吃东西了,大多都躺在路边不动弹,有的已然饿死了。 这府城之中,极是清冷,流寇曾以此为据点,长时间与官兵相争,流民进城时大抢了一通,后来官兵攻破时又抢了一通,是以极为残破,路上只有乞丐,半天也没有找到一处可以吃饭的地方。 走了半天,想道:“我终归是要离开她的,李文宏扔下她,想必是心中有愧疚,以后想必会好好对她,我一个穷小子,难道让她以后跟我去走江湖么?我与她终归是两个世界的人,走不到一起,李群山大师伯曾言,情到伤时方可舍,纵然舍不得她,也只得离开。” 走了半天,却没有什么可吃的,路上的街道,门户都是紧闭,偶尔还有一户两户人家,房子还燃着火,武传玉一摸马鞍,心道糟糕,原来上面的干粮馒头都吃完了,要去与程立挺史天德汇合,只怕粮食不够。 只是也没有地方可以买粮,武传玉四下一看,除去流民就是流民,一个妇人,正将手中的一碗汤往一孩童口中灌,武传玉走过去一看,那火汤水真是清得可以照见自己的影子了,这样的粮食,怎么能喂饱人呢? 武传玉走到一流民前,大声道:“老哥,跟你打听个事情,如今这府城中,那里的酒楼还开着。“ 那老汉嗫嗫道:“当然,当然是城南的知味斋了,那里,是各位大人去的地方,我们这些人一近,就要被打开的。” 武传玉笑道:“老人家别动,等会我给你带一只烧鸡回来。”说完,便打马而上,朝城南而去了。 府城的南面,一坐酒楼在一堆破房子面前份外惹眼,这楼有五层高,连着后面一大堆房子,是一间大的酒楼,在楼前,还有上百兵丁站着,其中还有两队骑兵,来回巡视,正是接替了李怀奉新来的大官。 楼中传出一阵阵欢声笑语,隐隐可闻,似是还有彩带招摇,显然,其中还有女子。 这楼也是防得严,不过对于武传玉这等高手来说,不是什么问题了,武传玉看到机会,两个骑兵骑马过时,趁着没有人的一段时间的,武传玉提身而上,纵身进了酒楼。 李文宏此时身着一身青衣官袍,面色正红,两人下面还坐着一群小官儿,都是面作谄媚之色,正面门的首坐上,坐了一绯衣官员,武传玉识得服色,这身上面有仙鹤的,正是朝庭的三品官员,算得上是一方大吏了,众人面前诸多美食,朝门一方,还有许多身形妙曼的歌妓作出种种舞姿,端得是美妙无比。一众人吃吃喝喝,神情甚是自得,也没有人看伏在楼上的武传玉。 武传玉也不去管李文宏要做些什么,如今山东之地,就算是世家大族,也是家无多粮,武传玉身上有银子,也买不到粮食,以至于来妙手空空。 一队舞妓舞完,又换了另一队,这两队舞妓,个个身形妙曼,如花似玉,单个也许不算什么,但是十个一般的美丽女子加起来,也超过了一个最漂亮的,眼下这堂中,便是大群大群的美丽女子,武传玉看了心道:“难怪不得李文宏对明苫不甚珍惜,原来他有这么多美丽女子。”李文宏世家大族之出身,从小看多了美人,自然不会作一般江湖人物那般大惊小怪。席间众官们推杯换盏,极是尽兴。 武传玉看到那一队厨子上来,数十道佳肴流水一般送上,席间本还有诸多没有吃的菜,都让厨子们撤了下去,那绯衣老大人兴高彩烈,众官儿身后的女侍们将酒壶端上,不时为那老大人斟酒,众官儿身后的女侍,个个都是美丽女子,如花年纪,武传玉心中暗骂一声:“浪费。” 官儿们呤诗作对,说的话武传玉亦不甚明白,便想着去寻些肉食作干粮方好。 两队舞妓交错间,又看到厨子们将酒水撤了下来,武传玉看到堂中人多,施展轻身功夫,跟着那一队厨子,到了这酒楼的后面,前院护卫之士较多,而这后面,护卫少,倒是有一些家丁仆役。武传玉跟着一众人,到了厨房中,这里烟火灾之声齐备,数十名厨子进进出出,帮工仆役,来来住住,若不是武传玉刚刚从城中来,还真以为是太平年景。 一墙之外,正是无数的流民,这些流民每日只有两碗稀粥,武传玉见了那粥,真是如同清水一般,武传玉心中暗道:“我答应给那老伯带上一些吃食,不好不做,看到一众人正将一只只羊往这边赶,这大周朝,也兴着学胡人做烤全羊,武传玉心道:“正好将这羊送与那为我指路老伯。”当下伏身的房顶上,看着下面人将选了最嫩的羊,杀了放血,不多时,已开始架在火灾上烤了起来,是想烤到八分了,然后再抬上席间,以让老大人开怀。 片刻之后,众厨子将羊烤好了,那羊发出一股子肉香,又抹上了香料,以便于除去味,武传玉在上面看得老大开怀,心道,我吃一半,让那老伯一半,又看了一眼房中,那里有数十个肉馒头,作出各种形貌,明显是点心,一边又有几大盘冷牛肉,武传玉心道;“这是这些了,这些官儿,不吃他的,心中不舒服。”此时心中也不再像刚才那般伤怀。想到要抢到东西,心中升起一种燥动的快乐。 众厨子将羊抬好,举了火,数人将新的菜品往前院运去,武传玉心道:“此时不下手,又等何时。”大叫一声:“爷来了。”飞身而下。众厨子只见一黑影从天而降,扑了下来,心中惊恐,大叫一声,扔下那烤羊便走,武传玉大笑声中,抓住了羊,手中抓了一手的油,极是烫手,武传玉一手抓羊,又返身向厨房中飞身进去,众厨子惊叫乱走,有人拿了勺子来击武传玉,却又如何打得中,武传玉也不顾油,将外衣一脱,将那一大团点心花卷,牛肉,都包了,一脚踢开后门,哈哈大笑道:“爷去也。” 施展轻功,向外便走。 飞到墙上,正寻思跳下去,突然听见前面有兵器相击之声,“叮当“传来,不时还有人死前的惨叫之声,武传玉停了下来,按照正常,此时前面的护卫应都来了,为何不见人来,让自己拿了这些吃食走路,原来前面有人动手,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武传玉按不住好奇心,看到后院有一棵大树,将自己抢来的一干吃食都放到这大槐树上,折身飞向前院。 一群护卫护着那绯衣老大人往后便走,那些歌妓皆大声惊叫着,向后奔逃,有仆役大声叫道:“白莲教的妖人来啦,妖人来啦。”武传玉施展轻功,越过众人,一排排兵丁正架住一群人,当前一人,面作狂色,手中拉着一歌妓,一双手狂摸不止, 武传玉大惊道:“色公子。” 来人正是魔教中的色公子,此时他内力大进,色公子和谭正坤皆是魔教中年青一代的领军人物,只是谭正坤在两湖作乱,这次派往山东的,正是色公子。 一大群白衣教众,正与兵丁战在一起,跟在教众后面的,还有许多的流民,不过此时流民皆手执兵器,不用说,自然是魔教发下来的,魔教长时间在流民中进行发展,进行动员是极为容易的,此时他们正与众兵丁混打在一起。不时有人倒在地上,武传玉看到一流民,拼命抢过一烧鸡,正在狂啃,这正是刚才众位大人在席间的吃食了。色公子此时起身大喝了一声,道:“杀官兵,抢粮食。” 众流民皆高呼:“抢粮。” 色公子高声叫道:“后院就是数十万石粮食啊,大家一起上,将粮抢了。”这声音用内力吼出,所有人可以听以。 这府城本就破过两次,府库更是乱成一团,残破不能再用,于是将运到的粮草都放到此间,也是李文宏的主意,这许多的兵丁,也不完全只是为了保护这位神都来的大人,也是为了保护下一阶段的粮草。粮草如今在山东,真是无价之宝。 这满城的流民,皆是吃不饱的人,白莲教在此间发展教徒,真是如鱼得水,二年前,白莲教山东起事之事,起事的乱民高达十万,而且山东本地的军府府兵,也有极多是加入了白莲教的,大周朝开国已然近百年,土地兼并,豪强世家,已纷纷露出了面目,前年十多万的流民起事,攻下大小城府十多座,当真是天下震惊,朝庭所调的本地兵丁,到了济南后,打开城门,放流民入城,里应外合,将济南杀掠一空,山东世家也受了难,直到去年,朝庭下了大决心,不远千里调兵,关陇,陇右,陇南等道,调了十多万大军,又用上攻心计策,分化瓦解,终于今年年初打败了流民军,执流民军的首脑王开平,送斩于神都,才有今天的安定。 色公子一手摸女,一面冷笑,身边跟着几个五花的教徒,当前一人,正是秦匪,此时秦匪极得重用,色公子笑道:“小匪儿,亏得你有好计划,你且说下一步当如何做。方才可以在这山东之地再起事。” 秦匪笑道:“公子,此时两湖之地,谭正坤定然是完全失败,看来教中的长老们都只能再支持公子了,若是公子在山东成事,那么将来成就皇图霸业亦不是不可能之事,到时总教亦不可多言。” 色公子道:“眼下且如何?”这时色公子与谭正坤正是魔教中年青的代表一代人,各有势力,色公子与谭正坤都是想当皇帝之人,色公子在山东发展,而谭正坤到了两湖,两人各分别为讲经系和法王派系,做法也各异。 秦匪道:“公子,这些粮食,我们要烧了。“ 色公子大惊,一时都顾不上玩弄手上的歌妓,大声道:“为何要烧,这些粮如同金子一般?便是卖了,也值不少?”身后几个高等教徒亦是不解,这次进攻,用了不少人力,死了不少教徒,可不就是为了粮食么? 秦匪道:“公子且想一想,若是让这些流民拿到了粮食,他们还会跟着公子起事么,只怕会一哄而散,天下之民,只能驭,不可信之。待将粮全都一把大火火烧光后,这山东之地,只怕最少三个月都没有粮可用,到时我圣教一呼百应。公子正好策动流民,向西而进,攻河南,正是我圣教大计。这一次,这里不但是流民发粮之地,也是山东一众大小官儿所在,等会儿将这里大小官儿都杀死,保管山东大乱,我们正好趁势而起。” 色公子嗯了两声,道:“只是山东本还有两万左威卫及一万驻军,陇右五千骑兵,这些兵不死,如何能造得反,这些流民,只怕不是驻军的对手。” 秦匪笑道:“公子,山人自有妙计,那右威卫与陇右骑兵,只怕在山东待不下去了,决胜于野,不若决胜于朝堂。” 色公子不解道:“计将安出?”他自然是不知道事情是怎么一回事? 秦匪笑道:”朝中的党争又开始了,这下子,我们不用出力,朝堂之上自然有人替我们圣教干活。“ 色公子道:”你是说武明训要倒吴之事么?这件事情与山东之事有何干系?“ 秦匪笑道:”李怀奉与那吴柄章关系极深的,山东之事,李怀奉与吴柄章主战,对两湖之事,李怀奉与吴柄章主抚,都是一边招抚一边分化,眼下两湖之事,抚得太慢了,但是李忠嗣一去,战令一达,立时见效,这已然让咱们刚愎自用的皇帝不高兴,对于山东之地,吴李两人主战,公子也看到了,将咱们圣教的长老都斩杀了,可以说得上是吴李两人主战,才取得现在的结果,若是这本以平静之地,突然波澜再起,咱们那位刚愎自用的皇帝,还会用人不疑么?“ 色公了听了半天,也没有听明白,他也想不明白其中的关系,便道:”反正对咱们有好处便成,先将眼下之事做好。“他也不敢全相这秦匪的话。 秦匪道:”还请公子下令,不要杀那李文宏?” 色公子不解道:“为何?我还想抢了那水明苫,做一做我的夫人,为何不能杀他?” 秦匪道:“李文宏是李怀奉的嫡子,公子想一想,今天若是这一众官儿们都死在这里,只有李怀奉大人的公子独自得以逃生,咱们的皇帝会怎么想?” 色公子一拍脑袋道:“如此便是,我这便向使者们下令?” 秦匪正色道:“公子,不至于如此,等会儿流民抢粮时,公子宜带人放火,将这数千流民一并烧死,并且广告天下,说是李文宏这位大人做下的好事,那时,一刚让李家大人不好过,二让这些听从官府号召,敢回到府城中的流民看一看,听从官府是个什么下场,让他们死心塌地跟着我们圣教干才好。” 色公子大笑道:“还是你明白,不过若是起事后我们没有军粮怎么办?这些粮没有了,如何能组织成军?” 秦匪笑道:“没有吃的,不会吃人么?” 色公子笑道:“几十万流民吃人,一想便有趣,我这便下令。”唤过身边几们使者,耳语一番。几人纷纷转头去了。 这时战斗已然近白热化,军士与白莲教教徒们斗在一起,院门口,墙角边,绿柳旁,到处都是尸体,没有粮吃的众流民,此时成了最为猛烈的野兽,常见几个流民,一人当先,冲上去将军士拦腰住,后面的人则趁机上前,有人手执石头,有的人手执木棒,只见门边一府卫军士,连杀了数个流民,终于刀断了,被众流民一涌而上,踩死于地。此时战事正惨烈。 那假山池塘,都染上了血水,不时有人惨叫倒地,只是众军士拼死保护众官儿,眼看一众官儿就要从后门便走。 那带头的一护卫将军,大呼声中,砍倒了两个白莲教的教徒,这些教徒武功高强,混在流民中,一出手便要人命,这将军看服色是一个游击将军样的角色,甚是不好对付。 色公子站了起来,冷眼看眼这位正在挡住自已手下人的军官,此时已没剩多少府军军士了,地上横七竖八,都是死去的流民与府军军士的尸体,那个军官身中了几刀,身上血流成片,但却没有说话,只是用冷眼盯着眼前的一众流民。 这军官脚下是一层死尸,既有流民,也有教徒,这时他身受了重伤,却不倒地。 色公子怒道:“只有我杀人,不许有人杀我,只有我放火,不许你点灯,今天竞然有人敢杀害了我们圣教的使者,我要杀你一万次。” 说完长身而起,一脚往地上一跺,一座假山让色公子一脚跺了起来,发出震天响声,那如同一座小房子一般的假山让色公子单手撑住,色公子以手撑住这如同小房子的假山,一纵身,飞上了高处,那楼都受不了这般的重量,发出吱吱之声。 色公子以手撑山,狂笑道:“顺我者,便昌之,逆我者,便要亡,不但你要亡,你全家都要亡。”施展功夫,飞身上天,手上托着那假山,猛烈向那军官压下去。 只听得“轰”的一声,血肉如同汁液一般飞将起来,那军官,连同脚下的一众尸体,都让色公子一压压到了地底下,此时只怕都变作了肉浆。 色公子自从得了李群山的一身内力,武功之进步,天下少有,虽然他是五漏之身,李群山一身内力,只能在他的身上留下三成,可是这三成,已然可以威天霸地了,江湖上已少有敌手,除去少有的几个人出手,再也无人能拿他怎么办?色公子志得意满,脚踏于假山之上,高声道:“天上我要尊,天下我要尊,就是天中间,也要以我为尊,不以我为尊,这世界还有什么意思。” 秦匪高声道:“明王现,极乐至,这是真命天子,大家快快跪拜。”这时色公子的形象,倒真有那么一点儿架势。秦匪也正是要趁此机会竖立色公子的形象。 一些流民一见,当即跪下了,连连磕头,就连正在朝着后面狂奔的一众官儿都不顾了。 色公子一指正在逃路的官儿们道:”吃了他们,吃了他们,吃了这些不让我们活的官儿。你们听到了么?“ 众流民见以色公子以手撑山,以为神人,眼下神人说话,众流民万万不敢不听的,无数流民涌去,这白莲教,本身就带有许多宗教的色彩,众流民正是将色公子当作神来拜。 色公子志得意满,看着人流在自己的指引之下,向前方涌去,当真是陶醉不已。 只突然听到秦匪叫道:“公子小心后面。” 一道黑影如同一支箭一般,飞向色公子屁股后面,来人猛然一脚狠狠踹在色公子屁股上,听到得色公子猛然:“哎哟”一声惨叫,向前扑飞,一下子跌进院落边的水缸中,头插进水里,只有屁股露在外面,后面的双脚犹自乱动不已。 武传玉站在假山上,手中拿着一羊腿,一支脚高扬在头顶上,咬一口羊肉,冷哼一声,道:“我就是看你不爽,叫你乱叫,不打你一顿,我心里不舒服。” 武传玉本不想再救李文宏,他与李文宏之间,实在不好见面。只是看到色公子的样式,心中莫名很愤怒,当即一脚过去,其实武传玉的武功,比起现在的色公子,还是多有不如的,只是色公子一时不觉,才让武传玉得手。武传玉看了假山底下的众多流民,以羊腿指屁股还在乱动的色公子,运起内力道:“你们看一看,你们的这个明王是个什么玩意?” 已然有人发出了哄笑,这时色公子好不容易出那缸中挣出来,头上还有许多水澡,脸上狼狈不堪,色公子惊声道:“你们还不上,快快将这小子砍成肉片儿,好泄我心头之恨。” 一众教徒便向武传玉围过去,反应过来的流民们也再度冲向了正在逃命的官儿们,一时间,武传玉猛将羊腿几口,感到自己吃饱了,便将羊腿往流民中一扔,高声叫道:”吃肉啦,这是羊肉,不是人肉。“然后纵身回到那大树上,将一大包牛肉包子卷好了,大声道:”吾去也。“ 后面的那绯衣大官已然上了马,一队骑兵护着他和其他官儿向城外便走,秦匪高呼道:“莫走了那贪官啊。大家快快追啊,那官儿身上有无数金银珠宝啊。”听到此语,流民们更加勇猛。 此时不跑,更等何时,武传玉虽然武功不错,可是也不是这涌来的成千的流民的对手,当下折身便走,飞身过了一众人等,后排的几十个兵士还想挡住这些涌来的流民,只是不敌,不多时,便让流民踏死,若不是城中只有这数千流民,只怕色公子与秦匪能招来更多人,在这广大的下层民众之中,崇信明尊的流民不知有多少,就是本地的府兵家庭,也多数入了白莲教,家中供上一尊明尊相,每天香火供奉。以至于山东之兵,尽是外地调来。 人群混乱不已,此时有流民将后面的仓库打开了,露出一包包粮食,无数流民扑将过去,只怕踩死的人不计其数,武传玉躲过数十人,让过大队人流,这时色公子与秦匪已在人群中看不见武传玉了,耳中尽是抢粮的呼号之声,眼中所见尽是涌动的人头,如何能够分别。 武传玉喘了口粗气,看到外面两条街道之处,有些官儿们正骑上马,那绯衣大官还想坐上轿子,不想李文宏一把拉住,将那绯衣大官往马上拉,几个军官焦急不已,却也赞同李文宏的做法,若是坐骄,只怕走不了多远便让民人追上,只能骑马而行,争取快快逃入军营。方可以保全。 武传玉自已的马本是拴在街角处,不想此时早已不见了踪影,武传玉眼睛转动,看能不能寻上一匹马,方便逃走。 此时城中狼烟四起,四处都是喧闹之声,看样子,色公子早已策动此事良久,不动则已,一动惊人,城中到处是抢杀之声,正是多点起事,异常周密,这样的计划,正是秦匪出品,不时见到有人执兵器在街上大砍大杀,又有人头包白巾,口中呼喊:“明尊降世。”带头杀人放火。这正是白莲教的中坚力量,一些香主,开山龙头等,早已在城中潜伏良久。此时正是行动之时。 一队骑了马的,身穿白袍的教徒从转角之处突然出现,口中大呼:“将贪官崔归元抓住了点天灯,崔归元在那里,不要走了崔归元……”大呼小叫之中,数十名骑了马的教徒从武传玉足下的大街向远处的官儿策马奔去,手中兵器随着马儿奔跑摇动,当真是有气势。 这时护卫那绯衣大官崔归元的已然没有几个,剩下的几个军官将兵器抽出来,大声道:“保护大人。”带着剩下的几个护卫向这边白莲教的教徒冲杀过来。”只是此时,那崔归元却还是磨磨蹭蹭,上不了马。 武传玉暗道:“好胆,正要寻上两匹好马。”他虽然武功好,但是也不能一口气不停,施展轻功跑出这府城中,看准两边兵器相接,提身而下,这时护卫官兵已然与教徒信接上了手,护卫的军官虽然是武艺不错,但是人少,不多时,便被包围了起来,数骑白莲教徒舍下这些军官,直奔向那大官崔归元。 武传玉跑下待,他武功虽然好,但是马上作战很一般,在马上和别人拼兵器,实在发挥不出来,看到街心店面,门口有一门柱,约有两丈高,武传玉飞身上去,两道剑光,将这门柱上下都削断了,然后大喝一声,起身拦起这门柱,这门柱粗有两尺,武传玉横胸才可以抱住这门柱。 武传玉将这门柱抱住,抓住一头,挥动起来,这街道本也就十步宽的样子,武传玉抱起那门柱后,那店面“哗啦啦”中倒了下来,一众白莲教徒都转过头来看他。 武传玉高声道:“好风凭借力,送你上西天。”这本是罗白支的口头禅,罗白支打架前常放到口中的话语,武传传连人带这大门柱,跳入众白莲教的人群中,横冲直撞,无一合之敌。片刻功夫,几十个教徒都躺下了。 这时前面贮粮重地,加上众官儿吃酒的酒楼,突然燃起了冲天的大火,烟尘飞将起来,连着后面的一大片民房都燃了起来,武传玉倒退了几步,无数怀中抱着米面的流民狂奔而出,口中犹自大叫:“不得了啊,贪官们放火啦,看到粮食保不住,竟然想放火烧死我们。” 正是色公子的诱导,秦匪的毒计。 这时前面的几个教徒正在与李文宏打在一起,李文宏摸出自己的短剑,趁着这几个教徒不防,杀了一个,教徒们围住那崔归元与李文宏两人,正在攻打,其他的绿衣小官们,纷纷掉头便跑,再也不顾一边的崔归元,众教徒也不去追,色公子只要他们抓住这两个大的,其他的,不用去管了。 武传玉抓了两匹马,本想一走了之,回头一想,还是忍不住,口中道:“就救一次吧。”返身跳回去,一道剑气飞过,当头的教徒首级让武传玉提在手中,后面几人大叫声中,纷纷逃了开去。 那红衣大官崔归元虽然是累得不轻,他刚吃了一肚子,这一下一跑,肚子疼得历害,倒是起身拱手道:“多谢侠士相救,不知如何称呼。” 几个没有死的护卫军士也跟了上来,只是此时人人身上带伤,当真是狼狈的紧,武传玉一手提了自已的大包,里面正是从酒楼中拿来的干粮。 武传玉也回了一礼,道:“不用客气,我也是看不过眼,我这便走了,你们自已多多保重。”将白莲教众教徒中最好的一匹马牵到手中,转身便要走。 崔归元与李文宏皆是目瞪口呆,李文宏本还有一肚子的话要说,看到这一幕,却不知道如何说起,崔归元本以为是一个上门讨富贵的江湖人,这类人崔归元门下也不少,只是没有带过来罢了,见到此景,也不知要说些什么,他还有一肚子话正准备开口。 李文宏反应过来,此时他灰头土脸,在他的地面上出了这件事,他的前程,他家里的前程,说不得都要大大打个折扣。眼下心中盘算,要么死在这城中,朝庭不会计较他失土之责,还会在他死后送上一个名号,追封一番,要么逃走,不过如此,就算在家中势力的保护下能得以逃生,只怕今生也无法在仕途上进步了,这叫他怎么甘心。这会心中翻动,等看清了来人是武传玉后,心中大惊,继而窃喜,脑袋转动起来,想着怎么利用好武传玉。 心道:“如今,便是拼死保得崔大人到连台军营,最多能让朝庭网开一面,官职一定是要丢的,如今,要保住官职,还得有打动人心之举方可,如何做才好。” 看到崔归元正欲策马离开,几个剩下的军士护在身边,李文宏心道:“如今,亦只有如此了。”当下,朝崔归元跪拜下来,狠磕头了一个头,运起自己清朗的声音道:“大人,府城流民起事,卑职难辞其咎,请大人先行,文宏当身死此城,以殉战死的将士。” 这话说出来,几个军官都大为感动,大周朝现在文官的地位越来越高,朝庭常有拖欠军饷之事,不将丘八们当人看,几人都看着崔归元,看着崔归元如何是好。 崔归元心中大骂,他老于官场,如何不知李文宏心中做的是什么打算,他是要拖自己下水,自己单独跑路了,虽然皇帝不会找自己的麻烦,但是那些言官不骂死自己,到时弃了属下独自逃生的崔归元,和誓死卫城的李文宏一比,更显自己的不堪,更何况,他虽在朝中一向标榜自己是清流和中立派,但是绝对不想得罪李怀奉一系的人。想到到时清流言官上书,自己定不好过,当下回应道:“李大人何出此言,本官与你一齐去连台大营调动军,镇压叛乱,将来之事,你是奉本官之命出城,难道你不想奉命么?” 李文宏大喜,当下就道:“如何能置大人于危难之中,卑职这便于大人同去。“说完利索上马,将自己的短剑拿出。 崔归元道:“李大人不去将自己的妻小接过来么?” 李文宏头也不回道:“回大人,卑职妻小不在城中。” 崔归元哦了一声,几人策马,向城门口奔去,几骑军士护卫在一边。 在街角的武传玉大骂,他眼见一行人直奔北门,李文宏是看也不看一眼,府衙在城南,李文宏是看都不打算再看一眼,根本记不得自己有一个妻子了。 武传玉将马牵好,向府衙奔去,此时人流乱如火,不少人有街上奔走,大声呼号,不时有执兵器的白莲教徒一脚将街上某处大门踹开,然后拉出妇女,抢出粮食,杀了男人,欢声笑语不断。也有平时温良的老百娃,此时化为厉鬼,找自己看不顺眼的人算帐。妇女的惊叫声,孩童的哭声,抢东西的教徒的狂笑声,在武传玉的耳朵边响个不停。武传玉心中只是担心水明苫,却管不得在一边杀人放火的流民与魔教教徒了,极个别的看到武传玉提剑而行的武传玉,亦知此人是个不好拿捏的人,都远远的避了开去,武传玉提剑走到街心,略略分辨了方向,向衙门而去。 武传玉心中惊道:“若是如此下去,她可怎么了得,她刚刚到了府城中,一应事情,都还没有准备好,乱民一定会杀入府中,她一个妇人,说不得吃大亏损,李文宏又不去管她。”心中惶急,但他一是不知道衙门在哪里,二是街上人又挤,更拖住了他。 此时衙门口,一众流民围在那三重进门的府衙门口,数十个流民,寻来一圆木,两边分站了数十流民,齐声道:“打开衙门啊,大家吃好啊。”后面的流民皆面露喜色,大声道:“正是如此,大家并肩上啊。”众流民身后,还有一大群妇孺孩童,立于身后,大叫助威,这些人原来都是本份良民,只是饥饿所逼,不得已亦变作了野兽。 只见那大门紧闭,无人应声,突然见那衙门口突然大开,几十个公人一哄而出,众流民有心杀官,无心应战,都想着让别人去拼命,自已拾便宜,几个当头的都退了开去,那里想到那些公人们一出门,便一哄而散了,原来这些公人刚刚经历过府城的大战,上次血流成河,都有老婆孩子,自然不想为了每月那点儿口粮而送命,危难时机,自然以保命为第一要务。 等到众流民想冲进府衙中时,那门又关上了,原来门口的仆役见机的好,连忙将门关上,不让流民进入。 此时水明苫立于堂前,冷声向那幕僚,即是在城门口接自己的那老头问道:“你说大人在城南春风楼,那么现下衙中有多少人手,有多少健妇?” 那幕僚苦声道:“夫人,快快逃命去罢,大人肯定是凶多吉少了,刚才逃回的兵士说,至少有上万流民,今日涌入了城中,这门外面,至少得有数千流民,我们肯定挡不住。”这时衙中正有不少仆妇,公人,争抢衙中财物,有的人往门口涌去,一个兵士将一个丫鬟按到了地上,正在猛撕衣物,一时间惶惶不可终日。 周围还有几个健仆,眼中带着不好的神色,看着水明苫身上的衣饰珠宝,想必是想抢的,水明苫对于这种神色已然是非常熟悉了,水明苫走到那个正在强暴女子的公人面前,一手抓住他的脖子,提了起来,一耳光打在那公人的脸上,厉声道:“你还是不是人,你现在强暴的,就是你的姐妹”那女子趴在地上小声哭泣,那公人也让水明苫一掌打蒙了过去,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一时间满院乱奔之人皆停下下来,无人说话,水明苫道:“如今,乱民攻入城中,你们想的不是合力逃生,却是要自相残杀同,齐鲁之地,圣人之所出,怎么生出你们这的牲畜。” 一时间,许多奔逃的兵士都停下脚步,水明苫此语却是直击众人之心,山东之地,南北往来,此间之人最为自豪之事,便是圣人出此间,教化出此地,是故以文明礼仪自诩,这一席话,却是让混乱不已的人群停住了。 水明苫问那师爷:“我们还有多少人可以上阵,你等若是不愿上阵杀敌,吾一妇人愿意提剑上阵。”此时她将一长剑提了起来,这些日子,形势逼近她将剑拿起来,武传玉在她身边之时,两人无事之时,也时时将剑法详细解说。 人群一阵子混乱,不时几个公人衙役便站了出来,立时又有许多人跟了上来,人群总是有从众之性,不多时,四五十人汉子便站了出来,就连那个先前强暴女子的公人也站了了队伍之中,不是拿着铁链,便是手执棍棒。 水明苫突然从怀中取出长剑,道:“我与你们同守此间,不让乱民进入,你们若还是男人,就拿出力气来。”此言一出,便是几个女子,也欲拿起棍棒,跟上去。 “轰”的一声,大门被乱民打了开,一群流民脸上兴奋不已,终于打开了这大门,他们当即扔下破门大木,向里面涌进来,想的便是大发一比,寻粮寻钱,不料看门的公人不是一哄而散,却等在二进院子中间。 水明苫高声道:“将他们打出去。”几十个公人有的持水火棍,有的持刀,高喊一声,朝这些流民扑将过来,刚进门的乱民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一时间不及回神,气势上大大落了下风,院中的仆妇也齐齐呐喊助威,一时间倒非常有果决之气。声声呐喊间,流民们被打得鼻青脸肿,盖因数顿没吃,实在没有力气,又加之公人们气势如鸿,这些乱民不是对手,又朝后涌挤着退了开去,不多时退到了门外,水明苫大声道:“关门。”那大门“吱”的一声,又沉重的关上了。 众乱民被打了原形,士气不振,当下便有人转头便走了,这些乱民本就不是正规军,士气振时,当然勇不可当,只是此时受了一点儿挫折,便又转头便跑了。 衙门里,众公人士气大振,都是脸上露出了喜色,外面的人一哄而散了,众人都有了活路,如何不高兴,众人看着水明苫的眼光中,都有敬佩之色。在屋顶看着众流民的师爷高声叫道:“好啦好啦,那些流民散去啦,衙门口没有多少人啦。”底下众人都发出了高兴的呼声,一些在一边战战兢兢人妇人也脸上露出了笑容,一些小孩子更是高兴的跳了起来。 水明苫也脸上笑了出来,暂时的问题是解决了。 正当此时,房顶上的师爷“哎哟”叫了一声,从房上掉了下来,跌在地上,头朝下,只听得“卟”一声,豆花都出来了,一些妇人惊叫起来。 一人狂笑声中,飞身而来,形如同雕,落在房顶上,正是色公子,他刚才将那师爷双脚抓住,往地上一柱,顿时人脑开花,色公子落在房顶上,拍手叫道:“豆腐脑,嘎吱脆。” 色公子飞身到了大门处,此时色公子得了李群山之内力,武功之强,无人可挡,色公子一手抓一门板,双手一提,两块巨大的门板就让他提了起来,色公子狂笑声中,朝人群一扔,顿时砸死数人,刚才士气还高的公人们呐喊几下,便转身逃得无影无踪了。 门处一群教徒高呼声中,皆涌了进来,色公子飞身到了水明苫面前,看到水明苫直用眼盯着自己,动也不动,心中狂喜,一个不知那里的孩童挡在色公面前,色公子脚一提,笑道:“小孩子想看活春宫么?”一脚将那孩童踢上了天,那孩子的尸体在天上分成了几块,色公子口中道:“份量很轻嘛。”笑嘻嘻中,到了水明苫面前,伸出手,一把将水明苫的剑抓住,一扭,那剑便成了麻花状。 色公子笑道:“美人,让你久等了,你的好日子来啦。” 第四十五章 四十五 远在两湖之间,战阵之上,无数尸体死马陈列,一群汉子围着江峰的尸体大哭,此时一地尸体,既有土司兵的,亦有朝庭府兵的,李群山将马拉到一边,一边的一众军士正在搬运尸体,几个军汉心痛同袍的死,正在对死去的土兵的尸体乱踢一通,一个军汉似是死了弟弟,大哭声中,抽出陌刀,看到地上有土兵的尸体,便要上去砍上两刀,其他人也不去阻止他。 李忠嗣在一群大小军官的陪伴之下往这边过来,意态洋洋自得。 今天终于让奢正安跑掉了,不过奢正安也受了惨重的损失,眼下李忠嗣要做的便是攻打奢正安,一路穷追便是了。 周士信大拍马屁,李忠嗣得意洋洋,他倒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本事,只是他得意之事便是听到别的奉扬之声,一个没有本事的人,统治一群有本事的人,这本身就是一种本事,自然让李忠嗣得意洋洋。 李群山悄悄将一正在哭泣的兵士拉开,若是让小兵惊了这大官,吃亏的还是下面的小人物,看到一群人走过,李群山方才松了一口气。要是这个时候李忠嗣想问一些什么话,这些个刚刚死了亲人的小兵,如何能说出应景的话来。 战后的事情极多,李群山与手下的陇右骑兵在此役中损失极大,自然是不用再去出击了,这也是周士信主张的结果,为了争取到让这群陇右的骑兵们有多几天的休整,李群山动用了自己的私人关系,如果李群山与周士信有私人交情的话.也可以算得上。他这几天借教周士信武功的由头,天天往周士信的帐中跑。 回到营中,周士信满口应了下来,这剩下的两千陇右兵都可以得到休整,想到此处,李群山自然是心中极为轻松的,这些府兵,经过几天征战,实在要休整,不宜再上阵了。 周边两个营地的旗帜招展,周士信这营的约两万府兵都调动起来,前去追击,务必不让奢正安得以逃脱,这边的营地却是平静无比,只能听到马棚中马儿的嘶叫声,一些伤兵走来走去,只是眼中尽是悲伤。 李群山将自家的马儿看了一番,确定没有什么事情,走到大帐口,一路上,却看到路边的亲兵用极为怪异的眼光看着自己,李群山心中感到惊奇,走到了大帐门口,却听到帐门口有几人正在大声争吵,声音隐隐传来,却是几个江家的字弟正在大声争论。 一人道:“大哥去了,我们姓江的不能就这样散成一团沙,那姓李的跑到周士信那里去献殷勤,定然是不安好心,要夺了大哥的位置坐一坐。”说这个话的,是江峰的一族弟,叫江岳的。 另一人道:“那姓李的还算是有本事,我们不用为难于他,只要他安安份份给我们江家做事,也不是不行,不过这个位置,是不能落到外人手中的,这次向朝庭上书,一定要将三哥的名字放到首位。以便于朝庭封赏,”说这个话的,是江家的另一个族中子弟,名叫江盼的,本日里专门去管马队的后勤照料。 帐中之人又争了起来,这次,却是因为向朝上书,为了排名而争了起来,谁的名字放到首位,就意味着受到的封赏越大,越又可能重新将兵权拿到手中。 李群山听了一会儿,心中好笑,道:“不过如此,果然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老辈果然说得不错。”现在自己是果毅都尉,从六品的武官,去做官,只因为自己想养家活口而已,做一个男人应做的事情,真的说有什么建功立业的想法,那是肯定没有的。 想到此间,李群山推开帐门,直走进去,门内的江岳、江盼、江楷第一众将官皆面露惊色,李群山朝江岳拱拱手道:“江统领,李某有事要与大家说明。”这一些将领都面露警惕之色,此间江岳是轻车都尉,一直都算得上是二号人物,是以李群山也算得上找到了正主。 江盼首先大声道:“你想干什么,姓李的,不要人心不足,大哥对你不错,难道你还想觊觎大哥的位置。” 李群山叹了一声道:“非也非也,这一次李某在战阵上受了一点伤,正要休养一阵子,是以想请假归家一阵。” 众人一听,顿时明白过来,这姓李的是不想图谋江峰的位置啊,是想置身事外,当然求之不得,江岳大喜道:“李校尉所言极是,正宜归家数月,我闻李校尉的师妹是位好女子,正宜多抽时间相陪才是。 李群山道:”只是,唉,饷银还没有发下来,还有……” 众江皆叫道:“校尉不用担心,自然会有兵士送来。” 李群山甩手笑道:“那么李某便归家半旬了,等到新的统领下了命令,李某再来如何?” 众江那里的不应声的,都齐声叫好。 李群山转身欲走,想到一事,又转了回来,众江面色紧张,一时皆不语,生怕李群山反悔,,要知周士信与李群山极是要好,自然让人担心,李群山道:“周将军有令,说我军可以休整两面天,诸位不用着急。” 众江皆面露喜色,不用追击,自然可以休整了,这自然是件好事,李群山早已出了帐门,正等着往自已帐中去,不想看到一个穿了小兵衣服军士在哭泣。 李群山看了一眼,认出是江峰的私生子,被江峰叫做:“阿求”一直不被家里的大老婆承认,不得进江家的门,也是知他娘是谁,一直被江峰作为亲兵带在身边,上次冲击战阵,李群山将阿求留在身边,是以没有死在土司的步兵阵中, 李群山到了阿求面前道:“阿求你为何在这里。” 阿求低声道:“叔叔不准我去灵堂拜我爹,江家也把我赶了出来,说没有我的位置,还扬言要打死我,李副将,我现在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李群山回到武昌城中,一路上只有一个亲兵相随,两个亲兵,一个叫狗剩,是一个土人,本是一降兵,受了伤,又被强拉营中做苦力,后来差点儿让人砍了头计战功,让李群山看到,将他救了下来,做了自己的亲兵,另一个就是阿求了。 狗剩极是不满于众江家将领,一路上尽在李群山耳边嘀咕,李群山只是笑而不语,狗剩与阿求两人提着一大包李群山从城中带回的东西,往李群山的家中行去,李群山看不想让解雨看到自己的风尘之色,又带着两个小兵,牵着马,跟着自己,一路到了春花巷自家门前,拍手叫门,一小丫鬟将门打开,正是解雨从人牙手中买到的小姑娘。 李群山吩咐两个亲兵将一众物品往院中拉去,自己则去寻师妹,李群山甚是不喜用什么下人,更不想买卖人口,只是到了此间,到了此时,许多事情已不再是自己可以改变的。 两进的小院子,此时李群山与解雨还没有成婚,自然分房而住,解雨头上包了一头布,正在抹厨房中的烟尘,李群山看得出神,解雨做得极是专心,俏脸上沾了许多灶土,俏面却更显美丽,看样子不将这房子打扫干净,解雨是不打算住手的,在李群山看来,解雨也许喜欢做家务还多过练剑。 后面的丫鬟突然叫道:“官人回来啦?”李群山回头一见,正是解雨从人牙子手中挑得的小姑娘,这两湖战死不止,许多人破家,以至于许多女子自买,解雨不知道是怎么样买下的,如今,和前世的好男人一样,李群山发了银子,都是交给解雨管的。 那叫春鸦丫鬟再叫一声,解雨却被惊动了,提了帕出来,嘀咕道:“师兄将这院落买亏啦,现下武昌城中这样的房子只要五十两呢,师兄倒好,用了八十两面三……” 李群山看着解雨数落自己,也不还嘴,又招呼两个亲兵一起来吃饭,看着解雨给自己挟菜,春鸦一点儿也没有做丫鬟的自觉,拼命与两个亲兵抢菜,才明白,原来自己,也终于成了一个有家有业的人了。 人生,也许就是这样罢。 胡一达搓着手,看着史志正大声与史天德说着什么,史天德一路走来,将武传玉跟丢了,此时已过过了十多天,不见了武传达室玉,史天德自然不得不报与史志。此时胡一达带着几人,已然到了济南城中,只看到程立挺,没有看到武传玉。 胡一达对着院门口的鸟窝吹一口气,这距那鸟窝有三十步远,胡一达一口内气不散,将那鸟窝吹了下来,一只乌鸦“哇哇”怪叫着飞将出来,跟在胡一达身边的一个弟子,正是程立挺,突然将剑抽出来,朝着那乌鸦一道剑气过去,不想那鸟有了灵性一类,怪叫两声,屁股一扭,竞然飞走了,程立挺不服气,眉头像个山川一般,看了胡一达一眼,没有去追杀那鸟物。 胡一达对史志叫道:“好啦好啦,你不用责备史镖头啦,这么大的人,随他去吧。”史志方才住了口,他也是来了山东,却是提早了几日,胡一达嘴上说着这些话,已从趟子手和程立挺口中知道武传玉又碰到了水明苫,胡一达嘴上说得柔和,但是心中一片冷,对武传玉的印像,已完全黑了下去。 两人一齐进了堂中,分主宾坐下,胡一达道:“传玉的事情不用去管,现下还有另外要紧的事情,你听说过在魔教中与色公子齐名的谭正坤么?” 史志叹道:“我怎么不知道,是裘老色魔的儿子之一,在魔教中是年青人中的著名人物,这次两湖之乱,便是这人策动,要不是杀了裘老魔,让魔教没有拿到那几百万两军饷,我想不知还有多少计谋没有使出来。” 胡一达道:“这次上面来人,意思是这人跑到两湖来了,前几天我去见了李群山,说受魔教扶持的奢正安正在求和,不知向李忠嗣使了多少钱,每天都可以看到银车进李叫嗣的府中,奢正安是真不行啦?不过李忠嗣也不敢真的放过那奢正安,毕竟皇帝看着的。” 史志道:“这和谭正坤有什么关系?” 胡一达道:“这还不清楚么,奢正安现下想抓了谭正坤送与李忠嗣、吴柄章,只是这家伙见机快,当下便跑了,两人火拼一阵子,谭正坤跑出了奢正安的军中,现下不知所踪,正要我们派出人手去追杀。” 史志不语,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胡一达道:“裘败天这老东西是死了,不过他儿子还在,他儿子就是这谭正坤,你不想报仇么?” 史志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杯子往桌子上一放,道:“我不是裘败天的对手,武功这些年来,进展也不大,还有,什么事情毕竟都是他老子做的,我不想去找他儿子啦。” 胡一达突然站了起来,气势凌人,恶声道:“哼,什么狗屁道理,什么祸不及家人,他们一家杀了我巴山派弟子,我就要杀光裘老魔全家,汤剑,我听说裘老魔出身在湖南长沙,听说他在湖南还有几个家人,叔伯,你去寻着他们,将他们都杀了,我估计,谭正坤说不定就回了湖南老家,宁杀错,不放过。” 这时胡一达身后的三个巴山派后辈弟子,汤剑、程立挺、刘正一。都是修为不错的二代弟子,试验身手的。 汤剑嗫嗫几声,声音十分细小,神色作难,似是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胡一达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汤剑道:“掌门,我们是名门正派,这样做到底不好吧,我们还是不要这么搞。” 不想程立挺大声道:“放屁放屁。”顾不得胡一达在眼前,大声道:“掌门师伯,弟子愿意去长沙一趟,,不管谭正坤是不是藏身于此,将裘老魔一家都杀光。” 汤剑用眼盯着自己脚,道:“我看这样做不好吧,我们是不是……” 刘正一笑道:“掌门师伯怎么样说,我们便怎么去做,我们只要按着您说的去做就是了,其他的,我们也不用去管。”脸上笑意真诚。 胡一达挥手道:“你们三个,都下去吧,我与你们史志师叔有话要说。” 三人下去了,胡一达道:“你看见了吧,这几个弟子去,我是万万不放心的。这三个人,到了半路,就要干起架来。” 史志道想了半饷,道:”也好,我便去一次。这三个弟子,我尽力照看着,不过能不能成材,看他们自己的了。” 胡一达道:“汤剑很扎实,但是我不喜欢,程立挺不是很行,但是我喜吹,刘正一很不行,但是我欣赏,武传玉,我是打算放弃了。” 史志道:“你想的倒多,我这便下去安排了。” 胡一达道道:“这一次不但有我们巴山派,还有衡山派几个人,其他一些江湖正道人士,就要你带头了。” 史志道:“我自然省得,决不致丢了巴山派面子。” 胡一达住了一天,便在第二天去起身走了,他在山东还有其他事情,薜穿石、易辉都还在等他,三个弟子都住在了史志处,只是三人并不怎么样和睦。 汤剑拿了一卷《朱子类语》,神态极是专注。拉住刘正一,正在为刘正一讲这武昌黄鹤楼的掌故,刘正一脸上挂着笑,不时说上一两声好,只有程立挺听得不耐,只是三人都是师兄弟,不好说有事要走人,只能拿自己的空闲时间来听汤剑说掌故。 汤剑正说到高兴处,却看不到程立挺面色变黑,程立挺一天到晚想的是怎么练功,才不关心什么本地风情人物,对程立挺来说,武功是天下第一的事情,什么也比不得这个重要,历史掌故,汤剑是秀才身份,有点儿功名,平时最爱之事,便是在别人面前显示自己的才学,现在有人肯服在自己的才识之下,讲得极是高兴。 汤剑每次开口,定然是以“我”字开头,时不时插入自己的见解,终于程立挺不高兴了,道:“师兄,我还有事,我去练剑了,你们先讲,我先走了。” 不想汤剑道:“不用急,史师叔有事,你不要去烦他,现下你平心静气的功夫还不到家,现在你多练也是没有什么进步的,你现在不要去练剑,打扰到别人休息是不好的。” 刘正一也道:“师兄,我也想去睡了,早点儿睡吧,明天再讲如何。” 汤剑道:“所以吧,你们看你们两个,都是没有读过什么书的人,不抓紧机会听一点儿,到时候别人一问三不知,别人不打我们巴山派的脸么?” 程立挺脸都黑了,就连刘正一笑得也有些勉强,刘正一之父是举人,他也是秀才,现下汤剑着说他没文化,顿时让刘正一脸上挂不住,只是刘正一毕竟还有几分城府,也不会放到自己脸上。 汤剑又道:“我觉得吧,做事要有耐心,做事要顾大局,我们现在借住在史师叔家中,这样到处走动不好,你们几个听到了没有……” 程立挺忍住自己要翻脸的冲动,努力笑道:“师兄太客气,教训的是。只是我还有事。” 汤剑打断道:“所以你们两个,就是沉不住气,将来一定不会有什么大成就的,现在你们两个要做的,就是等,要耐心一点儿……” 刘正一皮笑道:“汤兄果然见识广,我很是困了。 汤剑道:”你们以后要多来听我讲一点掌故,估计以后两个月我们要一起去长沙,以后你们两人每天晚上睡前都来听我讲两个时辰,不要忘记了啊,要增加一点儿才学……” 程立挺起身便朝自己的房中走去,道:“师兄弟好雅兴,只是师弟还有事,师兄自己去讲吧。” 汤剑脸上呈现一派惊色,朝刘正一道:“这个人,怎么这样无礼,是怎么教的,想必是没有家教的。” 刘正一温笑道:“师兄,我实在困了,明日还要与史师叔一起去长沙,我可以去睡了么?” 汤剑怒道:“程立挺这人不识好人心,好,今天你先去睡吧……” 等到汤剑转身走了,刘正一脸色一下子变得极是难看,刘正一恶声道:“什么人,嘴都不洗干净。”刘正一出身官家,礼仪极严,只是汤剑讲话,一定要将人拉到面前,面对面,汤剑嘴中有臭味,平日一开口,便是一口腥味,他喷了刘正一一晚上,刘正一也忍了一晚上,可怜程立挺还好,坐得远一点,刘正一一面笑,一面忍臭,要是汤剑再不放人,刘正一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第二日,史志与三人一齐往长沙而去,到了路上,此时汤剑倒是安静了许多,似有嚅嗫之感,不能说出一句话,倒是程立挺与刘正一,两人一左一右,程立挺意气飞扬,要去追杀谭正坤、刘正一温言软言,句句奉承,且听不出一丝恶心之感,汤剑看了两人,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等到打尖之时,史志自到前方去了,三人到了一块,汤剑拉住了两人,程立挺本不想理他,但是想到以后师兄弟还要相处许久,耐下性,将脸上堆起笑脸,与汤剑分说。 汤剑道:“我觉得吧,程师弟你就不该对史师叔如引不敬,我们还是要对师叔辈更加尊敬,不可以如此没有上下礼数,你这么搞,是……” 程立挺听了半天,道:“汤师兄且说明,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办?” 汤剑道:“等一会儿你和刘正一两个人,记住了,都要策马走在我后面,知道了么,我不开口,你们不要和师叔乱说话。” 程立挺气得鼻孔都翻了上天,一言不发,转身便走了,这却是什么道理,关汤剑何事? 汤剑在后面道:“我忍你很久了。” 不多时,刘正一也被汤剑抓了个正着,同样的话,汤剑也说出来,也是要求刘正一少和史志开口,要救三人以已为尊,不要和老辈子套近乎。 刘正一笑道:“师兄弟所言极是,不过史师叔与我等应答,正是看得起我,我如果扭头不应,那才是真的失了礼数,师兄,师叔在楼上唤我,我失陪了。” 汤剑道:“你还有救,和程立挺这人不在一个路上,以后不要和程立挺混在一起,知道了么?” 刘正一笑道:“师兄,我失陪了。” 等到转了个角,看到身后没有汤剑跟着,刘正一找了一处有水的地方,拼命掬水洗自己的鼻子。 一行人走走停停,这一日,又碰到了几个一起追杀魔教的同道,史志身为巴山派的二代弟子,自然走在最前,与那一同去追杀谭正坤的仙都派长老吴明国唠家常,相互试探,下面的弟子自然又走到了一起。 这仙都派来了两个弟子,一个叫石明雅,是仙都派的为数不多的女弟子之一,长得还算过得去,也勉强可以称得上清秀,家世据说也过得去,只是这一干巴山子不知道了,另一个代明,一身灰衣,看上去是个老实人,只是真实的,自然是不知道了。 仙都派别的不说,就是有钱,石明雅自认为是“美人“有意无意与刘正一近乎,只是刘正一却拉着汤剑到了一边去了,而代明却与汤剑走到了一路。 刘正一悄悄拉着汤剑道:“师兄,这代师兄已然年近三十,可是算得上我们半个长辈了,你且不可像以往与我们那般,在长辈面前,可要少开口,这可是你开的口。” 汤剑回过神来,道:“你不说我还记不起来,我记住了。” 史志正在一边,听到刘正一如此之说,心中暗暗高兴,刘正一的声音不大,却能让史志听见,顿时让史志在心中为刘正一加了一分,那边石明雅走到程立挺面前,程立挺是个没心肝的,现下想的,便是如何练好武功,替师报仇,那里听得出石明雅的话外之音. 史志与那吴明国两人扯来扯去,两人自然到了一边,不与小辈走在一起。 石明雅道:“程师兄,听说巴山派解师姑是有名的美人,不知是不是真的?“ 程立挺这时犯了浑道:“我看天下就没有第二人比得上,别的女人和他一比,都成了土鸡啦.“这浑人还自以为高兴,听到别人称赞自己的师门,心中自然是高兴的。却不料一边的石明雅眼珠子一下子尖了起来。 这时刘正一过来,笑道:”师妹,好久不见,不知伯父还好么?“ 刘正一出身书香家庭,虽然没有秀才功名,但家里是地主,书香世家,谈吐自然胜过汤剑与程立挺百倍,这一下,石明雅将注意力全放到刘正一的身上去了,程立挺却是浑然不知,只是陪在一边,看两个青年男女。 一行人走走停停,向长沙而去,这一路,一堆后辈弟子走在一起,一定是以女子为中心的,这万年也变不了,以往水明苫行走江湖之时,亦是如此,以至于后辈侠女,在江湖中受到关照已成了为理所当然的事情了。石明雅一开始还理程立挺两句,与汤剑也说上两句话,到了后来,石明雅干脆不理会程立挺,只与刘正一汤剑说话,至于代明,好像从来不用与自家师妹说话一般。 在石明雅心中,自然以为自己是这一群人的中心,自己与谁说话,那便是谁的荣幸,程立挺也是个浑人,见人家不理自己,干脆自己理头练剑,再也不去理这个脸上堆满脂粉的胖女人。 这一日,一行人正式到了长沙,只是那谭正坤的家人不住于长沙城中,在长沙城四十里处,有一个谭家湾,谭正坤之母当年是有名的美人,是当地谭家湾族长之女,只是二十多年以前,裘败天游长沙,见到谭正坤之母在溪边浣纱,兽性大发,奸而掠夺之,湖南人性情刚烈,自然不能容忍有人如此故为,数十个谭家湾的汉子一起来追赶裘败天,裘败天将谭家湾追来的数十汉子尽数杀死,然后在死尸从中奸谭正坤之母,向断石闻之,追杀下来,只是裘败天早已夺女而去。 后来生下谭正坤,谭正坤痛恨生父,当时裘败天早就忘记将谭正坤之母卖到那里去了,谭正坤依靠为魔教立下功劳,一步一步高升,最终动用魔教的力量,找到了自己母亲,并将其送回了老家,此时谭正坤有权有势,当时还是朝庭的亲卫官员,当然容易,现下,谭正坤正是落水的狗,让人打,终于让正道人士找了上门来。 史志与吴明国都是老江湖了,自然不会冲上去就问:“魔教的大魔头在不在这里?”一行人准备妥当,在数十里处等待武林同道。 数日之间,华山派、青城派、还有就是新的衡山派掌门方慧青也派出门下得意弟子前来,不几日,在此间的武林同道已有数十人之多,程立挺一开始还能记得别人的名字,到了后来,只记得是个熟人,是自己一边的人,不是魔教的人,名字是记不住了,不过,此间仍然是以吴明国与史志为尊,盖因吴明国年老辈份高,史志是因为巴山派此时名头响。因此隐隐以两人为首。 当这里的人手到了五十多人以后,吴明国再也不想再等了,监视这些天,没有看到谭正坤,谭家湾出入的人,都仔细盯过,不是魔教的人,谭正坤手下还有十几个魔教的使者,都是江湖上的高手,是魔教的使者,这么一股人马,定然不可能悄悄跑出两湖。 史志道:“吴长老,现下我们正道已有超过五十多人,这其中不少一流高手,不怕心他们狗急跳墙。听们这便上罢。” 这几日,因为担心打草惊蛇,也没有派出弟子夜探,刘正一也道:“太正常便是不正常,师叔,我们现下最好的法子,直接去查。若是他们一干魔教妖人没有在其中,我们须在别处去排查。” 史志道:“若有窝藏魔教妖人之事,当全部杀光。”史志想起当年魔教杀上巴山派,夺走华宝,使自己与华宝一生不能相伴,心头之苦,无以言加,当即变得杀气腾腾。 这时方慧青派来的两个女弟子,一个叫花如月,一个叫花如镜,两人都是方慧青的得意弟子,听到史志此言,都高声道:“正是如此,正应一网打尽,一个不留。”两人听到“全部杀光”都兴奋起来。 这两个女弟子,后面还跟着几个男弟子,不过这些男弟子,地位就如同奴仆一般,这也是慧剑门的老做派,这些男弟子,是方慧青派来服饰自已的两个亲传女弟子的,两人长相秀美,却是一脸杀气, 吴明国那有什么主意,喏喏道:“那好吧,我们立时杀进去。” 一群人浩洗荡荡开去了谭家湾中,这里风景如画,景色秀美,一条溪流流过,正是当年谭正坤之母浣纱之地,谤里不少清秀的女子在溪边浣纱,端的是十分宁静美丽。 路边锄田的老汉,将锄头拐在心上,好奇的看着一大群江湖人士,带刀佩剑,皆大呼而过,看似又不是官家出游,只是好奇不已. 一行人直到了谭正坤的外公之处,那谭正坤母亲是当地谭氏族长的女儿,是故也有些门弟,那高墙红瓦,极是富贵,加上谭正坤发达之后,想尽法子助自己有家乡,是故这谭家弯是一派富家之气,当真是山清水秀好去处,让人流连忘返。 那谭家大院有五进之多,花如月大声道:“你们几个,去后门堵住,你们几个,看着北门,你们几个……”竟然是分派起来,这里本来是以史志生吴明国为尊,只是花如月、花如镜皆是骄横之女,在慧剑门时除了方慧青与其他几个师姐妹,其他人等都是自己的陪衬,这时说起话也老大不客气起来。 那门子看到一大群人挡在门前,正待上前,想与这群人分说,花如镜抢到这门子前面,冷声道:“让谭正坤出来罢,他的死期到了,若还是男人,就不要做缩头乌龟。” 那门子如何见过如此不讲道理的人,正等与花如镜分说,还要多讲几句,这湖南人,都是火爆脾气,那门子上前道:“那里来的婆娘,是青楼的婊子么?如何无理,我家老太爷是你想见就见的么,我家老爷可是举人。” 花如镜冷笑道:“你家老爷就是皇帝,今天也没有用啦,快快叫那谭正坤出来,魔教妖人,都是灰中扒食之辈,万万不能当人看的。” 那门子将头转过去,不想与两个女子分说,吴明国正想上前,不想花如月一伸手,将那门子的头发抓起,往后一拖,花如月是慧剑门中有数的高手,这门子如何能挡,哎呀一声,被花如月拿住,花如月笑道:“今日老娘—我且做一回母夜叉,让你这口中无德的家伙见识一下我正道门派的手段。” 花如镜道:“这也是魔教的小崽子,不若杀了。”抽出宝剑,明晃晃的。 吴明国一看那花如月的身手,心道:“我万不可出手,不想这花如月的武功还在我之上,我若一出手,让人看到仙都派长老的武功还不如一个衡山派的二代弟子,那老脸可就没有了。” 史志虽然仇恨魔教,但也还没有昏头,当即对二花道:“不可,若如此乱杀,我等与魔教有何分别。” 那花如月一见史志,虽然年近三十,但是人却没有成婚,加上史志长得一表人材,说是玉树临风也不为过,心中欢喜,暗道:“若是能招这男子做那入幕之宾,做一夜风流,也不知多么舒服,以前那些男子,都可以扫地出门了,万万不可以在他面前出洋相。”当即娇声道:“魔教妖人诡计狠毒,不可不防,谁知这小子是不是谭正坤手下的金衣使者所扮,史大侠定然要小心才是。” 花如镜却是不知道自家姐妹打的什么主意,大声道:“我不杀你,我阉了你。”还没有等别人反应过来,花如镜狠命一抓,又狠又毒,众人来不及反应,只听到那门子一声惨叫,声若杀猪,花如镜笑道:“看你还能不能在我面前张狂。”手中举起一物,正是那门子的外肾,血飞出来,将门口的石狮子都染红了. 众人先是倒冲一口凉气,男子皆将双腿收住,众人心中皆道:“这个女人,怕是无人敢娶。” 一边的数个正道弟子早已不耐,一男徒叫玉柱子的,正是花如月带来的男弟子,这些男弟子,名义是正道中人,但也不过是和玉青子一般的人物罢了,一脚一抬,只听到“轰“的一声,那谭家的大门,便让他踢了开,一边早已等不及的正道群弟子一涌而入,花如镜大带头而入,大声道:“谭家老儿,你快快将你外孙交出来,我等也许可以法外开恩,不杀你等被魔教妖人所逼的百姓.“ 一老者立于堂前,这是一进的大堂,数十个家人手持木棍立于那老者的身后,正是谭家的家人,一群人严阵以待,花如镜大声道:“你等还不跪下投降.若不投降,都是魔教妖人,就要一并杀了,除恶务尽.“ 山东之地,此时孟州之地,一群流民正在一坐大院前,正是一坐坞堡,高达两丈的高墙,周长达二里之多,是一座大堡,上面有这坐坞堡的家主,带着上百家人,手执兵器,看着下面聚着的上万流民。 秦匪道:“公子,这便是这府城最大的坞堡了,号作连家堡,这连家里怕有上万石粮食,连家的小女儿也极有艳名,是齐地有名的美人,待我们圣教大军攻破此堡,正好拿下此女,为公子暖床。” 色公了坐在一大交椅边,一边是数十个护教使者,色公子不想去用心思考什么攻城之事,便道:“你下令罢,反正不要伤了里面的小美人,可惜胡权的兵还没有练成,要不然要他下手也好的。” 色公子与秦匪在府城一把大火将粮给全烧了,没有了粮,便用起了老办法,流动抢粮,流动作战,打到那里,吃到那里,杀到那里,真是快活死了,现下,色公子带着上万流民,已吃光了数座大庄子,队伍也越发强大了。色公子摸着自己的腰身道:“唉,昨夜劳过度,秦匪,反正我要看到这庄子被打破,今天晚上我床上要多添一美人,一定要是处子,听到了没有?” 秦匪笑道:“公子请放心,正要打下这庄了,拿下那连小娘子,那小娘子是齐地第一美人,正合应公子用。” 色公子极是满意,向身边的使者道:“你确定了那水小娘子确实有了身子。”那使者是魔教中精于医术的,低头道:“公子在上,不敢瞒公子,那小娘子确实怀六甲。” 色公子笑道:“我这么勇猛,没有几次,便中了头彩,极是幸运。”今天我就不宠幸水小娘子了,让他好好养好身子。” 秦匪道:“公子,不如将水明苫怀了公子的骨肉的消息广布于天下,也让正道江湖看一看,我圣教的威风。” 色公子道:“甚好,你这便下去办罢。” 秦匪走到流民堆着,大声道:“昨日攻打刘家庄,竟然有人不出力,现下,明王降下法旨,将这几个不尽心的家伙拿下了。” 说罢,一排人被推了出来,约有上百人,这些人皆是双手被反绑,皆是流民中作战不肯出力之辈,被秦匪的亲卫队拿下了。 秦匪大声道:“你等可知罪么?” 一流民抬起头,大声道:“你们竟然要我们吃人,你们还吃小孩子,你们真是一堆禽兽。不吃人,你就要杀我们,我们不服。” 秦匪狂笑:“不吃人,粮食怎么够吃,现下明尊降下法旨,为了洗清你等之罪,特将你等身上之肉赐与众教徒,以示慈悲,你等还不谢恩。” 一流民大惊道:“你等是要食我等之肉。” 秦匪道:“是为了洗清你等的罪行,这是为了你等好。还不快快谢明王之恩,只要你等之肉被他人所食,你等便可以变作天人,入那无上天国。成了明尊子民。” 这本是极恶的话,但是秦匪用那极是正式的声音说出来,又一幅声情并茂的样子,几个不明就里的流民竟然信以为真,一流民道:“真的么,只要让他吃了我,我就可以上得天国。”说话之时,脸上带有疑问之色。 秦匪正色道:“当然如此,你敢怀疑明尊么,快快自己跳下锅去,且记不可以怀疑明尊,若是怀疑明尊,那便不灵了,只能被白吃,所以他人食你等之肉时,你等不可作不满之状,要心悦诚服,就可以升到天国之中,你等可知么?” 又一流民叫道:“你放屁,你用这说辞,已然吃了上百人了,现下想吃我等,竟然想蒙我们。” 秦匪道:“愿意自己跳入锅中的,且为其松绑,许他等自己跳入锅中。”秦匪的亲卫队将先前数个表示自己愿意跳入锅中的都松了绑。让他们起身。 秦匪大声道:“现在,明尊便在天上看着,你们若是自己跳入油锅之中,便可以消了一身罪业,死后不用下十八层地狱。若是稍有迟疑,便是心不诚,上不得天国。你等知道了么?” 一流民正待上前,秦匪道:“且慢,明尊降旨,你等皆有诚心,只是你等必须先洗干净了,放可下锅。现下,你等皆到河边先洗干净了再跳油锅。” 一流民作迟疑之色,秦匪一指道:“明尊降旨,你不能上天国了,你既然心中怀疑,如何能让你等再入那无上玫丽之天国之国,来人,将他绑回去。 秦匪身后的亲卫队一哄而上,将那汉子绑了回去,秦匪道:”还不快快下河洗干净。” 那些流民跳入河中,现下是早春时节,天气是极冷的,将这些人冷得发抖,但总算将自己先干净了。 等到这些流民从河上起来,身上不着寸缕,冷得发抖,一流民正想将自己的衣服穿起来,不想秦匪高声叫道:“明尊又降旨了,你等不用穿衣了。可跳入油锅之中了。” 一流民战战兢兢走到了大锅面前,这口大锅是秦匪为了煮人特意做的,可以容下十数人,正是专门为了煮人所制,秦匪在此之前,已用此锅煮了数百人了,翻起的人油中,不时有白骨露出,血垢盖满了这大锅,一股让人恶心的人肉味从中扑面而来,人肉极是细腻,别有一股恶习的味道,若不是吃惯的人,定然极不习惯。 秦匪志得意满,眼中放出精光,叫道:“还不快跳入其中。”此时他的声音带有一股别样兴奋。 那流民流下泪水道:“真的有明尊么?秦大人,你可不要骗我。” 秦匪大喝道:“你竟然敢怀疑,我不是说跳时心中不可以怀疑明尊大人么?” 那流民大叫一声,跳入了那翻起的人油之中,不多时,惨叫声在空地中响起,上万人皆无声,都盯着那大油锅看,无人发出声音,许多人神色紧张,直盯着那大油锅,有几个小女孩,看着那翻起的油花,奶声奶气的叫了起来,秦匪眼珠子转了一转,他还没有试过小孩子的肉,须想个法子,让这些小孩子也跳下一方才趁了自己的心,不要现在要明尊降旨好现不合适了,明尊一天之内已降了太多的旨了。 那流民死前大声吼道:”秦大人,真的有明尊么?”这句话吼出来,如同狗叫,又急又短,正是痛得发急之故,这流民死时,脑袋里还想着能不能入天国之中。 秦匪道:“你且住声,一发声,就将明尊吓跑啦,那就不灵啦,忍住痛,说不定就可以马上见到他老人家啦。”他说这话时,带着诡笑之色,饶有兴趣的看着这流民的惨状。 那流民此时张大嘴,朝天厉吼:“快告诉我,到底有不有天国。”这时他痛得已不成人形,全身只有头露在人油之中,下身,已然烂在人油之中。” 秦匪打个呵欠,看了看日头,这时流民已然要被煮死了,秦匪用小点儿的声音道:“你都要死的人了,还关心这些做什么?” 那流民:“啊”惨叫一声,终于头也没入了油中,也化作了一块熟肉,秦匪这一句话,打破了他最后一丝的寄托。 这场景,极是诡异,数万人席地而坐,看着一排人下锅,无人发出一声,连下油锅的人都用力不发出一点儿声音。 这连家堡的人都让这场影惊呆了,那连家保的老堡主连正安,齐地有名的大豪,看到此景,须发皆张,道:“你们都看到了么?魔教便是这般恶行,难怪江湖正道追杀不绝。我好恨,当年李群山、胡一达邀请老儿我去围攻天山,我竟然没有去,此等兽行,当真骇人听闻,若是此次能脱得此难,定与胡一达、李群山一起,追杀魔教妖人。” 不多时,秦匪的亲卫队将人肉都捞起来,一块块人肉,发出异香,人肉多是红色,也有红白相间的,可以楚的看出人手、人头、人指。甚至有人死之前张大嘴的头颅,早有人上前,将这肉块切成小块,分与地上席地而坐的难民。 秦匪指着那些不肯自己跳入锅中的难民道:“你等皆是罪人,不得上天堂,众人且看好,明尊降下法旨,这些人不能上天国,是以生食之。” 这些地上的难民便大声骂起来,秦匪叹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秦匪的卫队上前,将带头一人拖到一块大木板上,这块大板,亦是秦匪的三宝之一,一教徒手执尖刀,先是挑破了那不肯下油锅的流民的声带,以防他骂出来,然后从其大腿上割下肉,送入了油锅中,烫得一会儿,便送到秦匪面前,秦匪兄弟了一口,道:“味道一般般,我不吃了,你们用吧。” 秦匪道:“不肯出力攻打者,都是这样的下场。” 秦匪立于数万人之前,大声道:“明尊在天上看着呢,你们还不上努力攻打。” 众流民有人没有抢到肉食,此时秦匪亦不再去管,只是令旗一挥,后面的亲卫队大声呼喝,将坐在地上的流民强拉起来,往前面的连家堡推,若是有人不愿,少则拳脚相加,多则刀剑齐下. 流民组成的人潮向连家保涌过来,堡上的堡丁将石头一应物品朝下扔去,也有个别的张弓搭箭,向涌来的流民射击,只是流民数量众多,加上受了诸多非人虐待,早已神志麻木,不管不顾,向这边涌来。即使身边的人同伴死于箭下,也熟视无睹。 流民手中拿着木棒,有的手里拿着铁镐,打的正是将这堡墙挖垮的主意。 连正安冷笑一声,道:“以为我是不知兵的文官们么?”山东的文官对武将指手画脚,干涉武将,以致于有去年的大败,连正安如何不知。 等到流民们冲到了墙下,连正安道:“倒下油来。”后面的连氏子弟将锅沸腾的油架起来,往下面淋了下去,油在冷气下冒出一阵阵热气,让人视野不清,看不清墙上的状况,不过人面流民人数众多,也不需要看清楚,无数黑油从堡垒上倒了下来,一时间墙上冒了一股股水蒸气,那黑油淋了下来,只听得下面的流民发出一声声惨叫,却无人敢往回跑,后面秦匪正带着一队队的教徒督战,务必不让一个流民跑掉. 这堡也不甚高,也不甚厚实,毕竟要围住几里的地方,里面是连家的家人,还有附近几小小堡也搬到了这连家堡中来了,下面的院子中挤着附近小堡来的人和他们的粮食,只有有粮,连家都开门放进来,当然要是本地的人家,不然混有魔教的探子便不好办了. 不多时,下面的流民已挖出了不少的砖石,上面的家人不时发出一声声惊叫,好似堡要倒下一般,家人不断将石头往上面扔,不断有佛腾的油往下面倒下,下面也不断发出一声声惨叫之声,但是砖石却在不断断一块块挖出来. 后面的魔教大军,流民大队不断发出吹叫之声,显然是看到这堡要倒了,这堡倒下后,流民们可以大吃数天,然后这支流民队伍又会新加入许多人,被吃完的人,就是流民中的新有成份了。如此下来,色公子估计,到时候一定会有一支超过四十万人的大军,可以直攻入关中,取了天下。 连正安是武林大豪,一手五虎断门刀使得极好,向断石曾言,以刀法而言,在北方武林,排在前十之列,而使刀的好手,连家也不少,即使不学五虎断门刀,也学了其他刀法。 可是连正安却不是战场战将,看到如同乌云一般的人群,看到无数攒动的人头,他的刀法也不管用了,看到堡墙要倒,连正安心急如焚,这堡墙一倒,数万流民涌入,任他是神仙,也只能让这群流民吃光粮食,破坏他的家。 堡内的人群也发出惊呼声,有个别家丁使了兵器,往回跑,连正安也不知道要怎么样办,任着这群家人从堡上路掉,他也不想杀自家人,只看到这此家丁拼命往堡内跑。 募然,一人从堡内人群中飞身而起,一个堡丁正跑到那灰衣人面前,那灰衣小伙子手中寒光一闪,那家丁人头飞将起来,这正是第一个跑下堡墙的家丁,后面的家丁顿时都止了步,那人手执了人头,大声道:“临阵敢掉头者,一律杀之。” 众家丁止住了脚步,那人大喝道:“你们还不回到墙上去,想杀头么?” 一众家丁脑停住了,此时情况急,以至于众人脑袋都不去想这眼前是什么人,只是木木的往回走,又回来了墙上。 连正安反应过来,那人看到家丁都重新上了墙头,也纵身上了堡墙,人到了连正安的面前,身边的子侄拉了一下衣脚,连正安反应过来。这人藏身在堡中收容的人群中,也没有人发现,还好不是魔教的探子。 来人拱手行礼,道:“小侄武传玉,不知连师伯还记不记得?” 秦匪心情大好,拿了一土烟枪,坐在后面的一处小山包上,看到人群附在堡墙边,如同蚂蚁一般,后面的教徒不断将退后的人群往回赶。 秦匪大笑道:“攻破之后,你们将流民与连家大宅隔开,里面的东西,我要自己去取。” 下面众教徒都大声称是。 募然间,那堡门大开,一队人突然出堡门中杀出来,因大多流民都在围攻堡墙的原因,是以,门边的流民反倒不多,那一队人马不过五十,可是个个都是高手,带头似是一个灰衣少年,杀散了门边的几个流民之后,那些人没有去追杀墙边的流民,反而杀向了后面的督战队。 督战队是由教徒组成,身穿白袍,是以极为醒目。那一小队人马武艺高强,教徒也许会一点儿功夫,但是却不是这一队人的对手,不多时,便让这一小队人杀散了。带头的灰衣少年人极是勇猛,一人连杀数个教徒,并且将带头的督战队的小队长,一个五花教徒杀死,将人头插在长枪上,大喝起来。 堡墙上的堡丁发出一声欢呼,大声叫了起来,墙上又扔上一堆大石,热油,流民顿时士气大跃。 堡门口大开,上百堡丁手执兵器,从门口涌出,这些堡门都穿着青衣厚袄,看上去似官兵一般,如此一来,流民掉头便逃。 这时没有督战队,流民如同溃了堤的水坝一般,一下子倒卷过来,浩浩如同黄河之水,连家堡的人并不追杀,只是在后面大声呼喝,用力将流民赶向秦匪这边。 秦匪大声道:“有敢回头的,一个不留,都杀了。” 一边一个亲信上前道:“总管,我们的亲卫队只有不到千人,这冲回来的流民有上万人,怕是不行啊?” 秦匪道:“将没有上阵的流民都逼上去。” 秦匪一声令下,还有几万做后队的流民被刀剑逼着冲向了对面。 只是,流民毕竟是流民,两面一冲,秦匪这边的这一股,反倒受不了压力,又倒冲了回来。 数万人一齐奔跑,场面何等雄壮,这时不少教徒都往回了,秦飞无奈,也起身去回色公子,这连家堡,暂时不打了,流民死多少,他却是不关心的。 是夜,连家堡灯火通时。 连正安坐了上首,让武传玉坐了其次,下面是连家的数位叔伯,还有附近的士绅,一齐摆酒来庆,这院中,不少人也在吹声笑语。一派大庆之色。 武传玉心中是极为着急的,那日武传玉没有寻到水明苫,反倒被一群教徒追杀,武传玉一跑奔逃,看着流民聚了起来,向四周攻打。武传玉四下奔走,只是自家的马被抢走了,自家也没有法子,于是找了最近的连家堡去,在胡一达接任巴山派的掌门之位时,连家堡曾派弟子上门,算得上是有交情,是以上门。 不想,连正安这些日子忙于布置防守,防着魔教的人,是故没有空来接见他,过了几天,连正安都忘记了有这么一回事情,只让武传玉住了宾客房中,只到流民大军到了堡下,连正安早将武传玉求见之事忘了。 武传玉此时心中着急于水明苫,只是连正安是与胡一达齐名之辈,自家的师父都不敢轻慢于此人,此时也要小心应承,这一日,看到堡要破了,只得挺身,于是才有这一幕。 武传玉小心吹捧着连正安,连正安不时将自家的子侄介绍于武传玉,武传玉也尽力吹捧每一人,定然不能得罪。 看到连正安正在兴起之时,武传玉道:“连师伯,那魔教祸国殃民,如今卷起流民,更是攻到了连家堡门前,小子敢请连师伯,派出精干人手,与小子一同,将魔教在山东的势力消灭,共攘卫道之举。” 喝得正高兴的连正安道:“师侄不用担心,那魔教经今日一败,想毕再也不能成气候。我等已是高枕无忧。” 下首的几个连家的老叔伯也和稀泥,道:“正是如此,世侄何必担心,如今天冷,等天暖了再说也不迟。” 又有一人道:“这事自然有朝庭大军去想办法,我等如何能办,还是管好自已再说。” 这时,又有几个连家的子弟上前来敬酒,武传玉想说一起什么,却再也没有机会开口,看到这些人热情的脸,武传玉如何能拒绝,又是几杯酒下去,再想说些什么,却也没有机会了。 只听到身边的人推杯换盏,声音吵闹不已,武传玉酒量一般,挡不住多少人,不多时,身子一倒,不省人事了。 到了房中,武传玉被扔到了床上,此时正是好睡之时,数月来,武传玉都没有睡到一张好的床,这床极软,极是舒服。 朦胧之中,似是有人在拍自己的脸,武传玉醒了过来,此时头极是疼,看到床边人,似是水明苫,这女子正用手拍自己的脸,身穿了一身连襟白裙,两只大眼正盯着自己。正是如花似玉水明苫么? 武传玉此时醉酒,如何能管,一伸手,抓住了那女子的手,醉声道:“明苫,你来了么?我想你,你就来了么?你有没有想过我想得你好苦,每个时辰都想你,想忘记都忘不掉了,明苫,我要怎么才能将你忘掉……” 那女子大急,用力拍着武传玉的头道:“少侠,少侠,我不是什么明苫,快快醒来啊,爹爹他们说要将你抓起来,送与那个什么叫色公子的魔教头子。” 武传玉还是不醒,只是抓着那女子手不放,那大眼的女孩子急了,看到床头边有一杯冷水,这时齐地夜里极冷,水也极冷,那女子将一碗冷水倒在武传玉脸上。 那冷水流进了武传玉的鼻子,武传玉大声咳了出来,终于醒了过来,从床上挣扎着起身,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 这白衣裙带的小女子,生得一双大眼,盯着武传玉,身材极纤长,手中还端着向自己头上倒水的碗。 武传玉起身来,清了清嘶哑的嗓子道:“姑娘,你是何人,寻着我何事?”想到自己拉着别人的小手半天,极是无礼,心中不好意思。 那小女子道:“大侠,你别睡啦,我爹爹他们正在商量,要把你送给那魔教头子呢? 武传玉大惊,酒顿时醒了大半,看着这少女道:“姑娘,你是何人,如何知道这个消息?“ 那白裙少女道:“我当是我爹爹的女儿,我爹爹就是连家堡的堡主啊,你问这些干什么?还不快跑,再不跑就来不及啦。” 武传玉道:“我不信,我与连堡主无仇,今天更是帮上连家堡,为何他要害我,姑娘莫不是在玩笑?” 那女孩道:“你若不是不信,明天一早只怕便让他们捉去了,今天夜里来的是几个自称是白莲圣教使者的家伙,他们放出话,只要爹爹交出你,就此不再来打连家堡,爹爹也不甚同意,只是家里的叔叔伯伯们都异口同声,要将你交出去呢?” 武传玉定睛一看,这女孩子穿着打扮,都是名贵之物,一双小手上半点儿老茧也没有看到,嫩白如葱,脸上吹弹可破,一点儿风霜也无,就连脚上的靴子也是精制小皮做的,半点杂色也无,看这个样子,定然是富贵人家的大小姐,方才可以有这种气质打扮,早听说连家堡主有一个女儿,想必就是眼前的这一位了。武传玉心想:“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自己方得去看一看。 当下一抱拳,道:“多谢连小姐,我正要出去看一看,小姐还是快快回去罢。”走到窗口前,看到外面狂欢的人群还没有散去,警戒也不甚严,翻身出去,那少女看到武传玉走后,方才松去一口气,小心出门而去。 武传玉翻了数间房子,走到了连家的后院之中,这里都是连姓人家,只是那大院中住的是连家的嫡传子弟,可以学五虎断门刀。外面的都是过了几代的人,还有别姓的人家,今天武传玉喝酒,便是在这连家正堂中。 武传玉翻了几座院子,这已然是下半夜,大多数的房子都吹了灯,只是远处几座小院子,灯光却没有熄灭,还有人在来来回回巡回。武传玉施展轻功,悄悄到了那房顶上。 房中几人,正在争论,一人高居于其首,正是夜里宴请自己的连正安,下面数人来来回回,吵个面红耳赤,一人高叫道:“悄悄拿下这姓武的小子,只要我等保密,他胡一达如何如道。” 又有一个叫道:“纵然拿下这小子,你敢保证魔教的人定然会遵守诺言,我看不会,到时巴山剑派和魔教一起得罪了,叫我等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其后又有数人争论,武传玉细心听他们争说。武传玉识得其中要拿下自己向魔教谢罪的人叫连正文,而力主不得罪巴山剑派,放走武传玉的叫连正章,都是与现在连家堡主连正安的同一辈份的人物,个个都是武功高明之人。 下面又有人叫道:“魔教的密使便在外面等候,说两个时辰就要答案,眼下时间到了,我等到底如何去做?” 连正文道:“眼下魔教大军便在十里之外,若是拒绝了魔教的要求,魔教立时发兵,以魔教数万之众,我连家堡不过千多口人,多数还是外姓,到时如何能挡魔教大军,到时候便如同那刘家堡一般,让人灭了门。” 下首十多个连家子弟,多数都同意连正文的意见。 看到连正安意动,连正文道:“大哥,事有轻重缓急,眼下魔教便要眼前,我等悄悄拿下武传玉,送于色公子,若是巴山派问起,我们便死不承认,到时候他胡一达又能怎么样。” 连正安道:“也只能如此了,只是亏得武少侠今天解围,若不然,我等连家堡也要陷落。如今却要索其命,实则不合侠义之道。” 连正文道:“大哥不必如此,我等亦是无奈之举,与其日后巴山派与我家堡有隙,不如我等主动主击,我有一计,大哥你看可否,只是此计要伤到恩儿名声。” 连正安道:“你且说来,如今,只要保得连家堡的平安,也顾不得了。” 连正文道:“巴山派李群山最恨魔教淫贼,巴山派杀魔教的淫贼亦不计其数,我等若是将淫贼之名安到巴山派大弟子头上,到时候巴山与我连家堡力争之时也要气短三分。” 下首一干人皆道:“好计策,如此一来,我等杀了武传玉,还不违背武林正道。” 连正安道:“那你到时候如何去做?” 连正文道:“也简单,到时候我们把武传玉打昏了,住女眷房中一抬,任武传玉十张嘴也说不清,到时候我们再叫上一些外姓之人做证,将武传玉采花之事坐实了,名正言顺一刀杀了武传玉。这全了魔教之请,也不违我正道之义。” 连正安道:“那也只能对不起武少侠了。” 连正文道:“小弟这便去安排。”招手之间,叫了数个连家子弟。又要招集好手。正是要施行此计。 武传玉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在房顶上看到连正文大声招呼族中好手,显然是因为武传玉武功高强,要集族中好手才敢下手。 不多时,武传玉看到一条长龙向自己睡的那间房子去了,武传玉心中悲怒,心道:“我尽了全力,保住这连家堡,这连家堡却忘恩负义,不但要害我性命,更是想害我清名,想我巴山剑派草创以来,行侠义之事,不知为武林正道做了多少好事,才有今天的名声,真是歹毒无比,害了我清名不说,还要害我巴山派的清名,那是我多少师伯师叔打下来的,流血流出来的。”想到江湖人心险恶,不由打个冷颤。 当下飞身下了房顶,悄悄看了看灯火方向,心中盘算:“这地方我是待不得了,只得连夜逃出这连家堡,我且找一匹马,若干粮水,方好遁走。” 左边方向灯火连天,显然连正文为了坐实武传玉采花之名,不但要找本堡的人来证明,还要在堡中找一些外姓之人,到时候一齐开口,与巴山派争论,便让巴山派开不了口,然后再处死武传玉,到时候自己想怎么说便可以怎么说了。 武传玉躲了开去,悄悄找到了马棚中,数十匹好马都安静的拴着,一声不唭,武传玉随便选了一匹,正要解了绳子,好奔出连家堡。不想后面传来一人冷冷道:“你便这么走了,太让我失望了。” 武传玉大惊,如今以武传玉的武功,二十步内,地上有多少只蚂蚁都听得清楚,不想这人便在自己身后几步的地方,却让自己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那只能说此人的武功高了自己无数倍,连家堡中竟然有这等人物,武传玉实在大惊这连家堡中武功最高的几个人,连家正字辈的几个,以武传玉观之,都不在自己之上,似是比自己还要低上一点儿,这个人,实在深不可测。 武传玉转过身,一双肉掌竖起,冲着那人发了一记掌力,地上一堆草料让武传玉掌力所激,飞了起来,真扑向那人影,趁着满天草料的机会,武传玉正要飞身上马,快快逃走,如今,多在连家堡中待上一会儿,便多一分危险。 那人一挥袖子,扑面而来的草料都化灰了,然后再一伸手,武传玉只看那手掌越来越大,似是将自己笼罩起来一般,武传玉大叫一声,拼了全力,以手作剑,向那手掌刺过去,要将对方的气场刺穿。剑气激起,将周身的空气都抽空了,如今武传玉习得夺命九式,加上巴山派各位师叔伯的剑法,在江湖上,是一等一的高手了,这也是为什么连正文要拿下武传玉,不得不叫上族中一大群精锐子弟的原因,如果只有连正文一个人,只怕还应付不过来。 不想对方只是停了一下,然后手掌再伸过来,武传玉只看到对方的手掌越来越大,便如同如来佛的五指山一般,自已如同孙猴子,再么也动不了,武传玉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然后那手掌一把拿住武传玉的脖子,在武传玉神门穴上一点,武传玉便两眼一黑,再也看不清东西了。 第四十六章 四十六 一瓢冷水泼在武传玉脸上,武传玉醒了过来,看到自己被五花大绑,周围吵吵嚷嚷,一大群人正围住自己,有老有少,正是在连家堡避难的外姓之人,连正文带着数个子弟正在大声叫嚷:“各位乡亲,看好了,这是这人面兽心的东西,昨夜闯进了我侄女连恩儿的房间里,想做那禽兽不如之事,不想被我族中子弟发觉,这狗东西竟然打死我族中子侄家丁三人,大家请看。” 说罢,下面又有人拖来三具尸体,穿着家丁衣服,身上血迹还没有干,显然死了不久,连正文高声道:“就是武传玉这禽兽,意图逼奸侄女不成,还杀死我连家的三位家人,大家说,我们山东人,有这么好欺负么?” 下首的外姓人家,都是山东本地大姓,此时激起了同仇敌忾之气,大声道:“不行,不能让这湖北佬乱来。”又有人高叫道:“杀了这湖北佬。杀了这湖北佬。” 下面一老者道:“恩喻小姐是我们山东人心中的明珠,不可让外人欺负了。”此人姓崔名九德,是告老的礼部堂官,山东大姓,他一开口,后面更多人叫了起来。 这连恩喻是山东有名的一枝花,连正安曾打点一番,想让连恩喻得以进宫,成了皇帝的妃子,只是连家虽然是山东武林大豪,在士大夫眼中,却只是草莾人物,上不得台面,草莾人物的儿女,自然都是无礼数的,虽然连安家向太监使了无数的银子,但是连家的女儿始终没有选上,秀女都当不成。 后面几个老者,郑氏的一个老者,名叫郑之应的,亦是齐地大族,家中子女都是朝中官员,亦是有身份的人,不然,也不会在山东之地受流民之灾时,能被连家堡所接纳于其内,那郑之应亦是开口道:“这小子如引恶行,实不能估算,但是昨天他曾带着堡中勇士出击,为保住大家身家性命立下了大功,老夫看他也不是奸恶之人,为何做出如此恶行。” 这些人都在堡中看到了武传玉昨天带着堡丁出击,将流民打散之事,是故对武传玉心中亦还有一丝的敬意。 有一王姓老者,姓王莫泫的,山东大族,王姓的宗支之一,在朝中与武亲王一系极近的,开口道:“这小子虽然立下了大功,但是奸人子女,不可以饶恕,只怕是喝了不少酒罢。” 连正文道:“正是如此,这小子昨夜喝了不少酒水,想必是酒后兽性发作,才敢做平时想做而不敢做之事。” 武传玉将头摇了摇,想让自己的头清醒一些,看到连正文几位老者不停的说道,而一边的人群中,不时有鄙声传出,几个小孩拿了石头,往武传玉的头上扔,武传玉极是恼火,大声道:“姓连的,休要嫁祸于人,武某不是你的对手,败于你手中亦是无话可说,何必败人清誉。” 后面连正文见到武传玉醒过来,朝后面的一个庄丁使一个眼色,那庄丁在武传玉脖子后面套上一绳,用力一拉,武传玉顿时脸色发紫,出不了气来,自然也发不了声,任别人怎么污蔑也开不了口。 那边连正文道:“诸位贤德,这武传玉做下如此恶行,只是他出身于名门巴山剑派,那巴山剑派武力称雄,天下谁人不惧,若是查了此人,将来巴山剑派找上门来,那群湖北佬可不是我小小连家堡可以抵挡的,不知如何是好,故而向诸位贤德请教。”连正文做出害怕之色,眉头紧锁,似是一幅担心巴山剑派找上门来的样子。 那王莫泫老大人先是忍不住,一挥袖子,怒声道:“什么剑派剑派,都是些江湖野流,欺负我齐地无人么?你莫担心,天上地下,都逃不过王法,你且安心,该怎么办便怎么办,我不信这巴山剑派还敢护短。” 身后的一众民人也大声叫道:“连老叔且宽心,我等定然不让那巴山剑派欺到我等山东民众身上。”其中还有不少是连家小姐连恩喻的钦慕者,更是大声叫嚷,要将武传玉处以极刑。以消心头之恨。 那郑之应道:“且慢,我听说那巴山剑派也是名门正派,派中所出,都是大侠人物,那李群山更是曾独杀魔教数十位长老,是名震天下的大侠,这位武传玉昨日也曾奋勇杀敌,保一方平安,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在其中。” 武传玉身后那家丁用脚往武传玉后背一踏,武传玉身子向前一推,套在武传玉颈子上的牛皮勒得更紧,武传玉脸上迸出血色,气都喘不过来,顿时不能叫出声,任一边数人讨论自己的“罪行”。 崔九德摸着自己的胡须,笑道:“就因为他是名门正派的出身,更不能姑息这般罪行,依老朽看,便留他一个全尸,然后将他的尸身送与什么巴山剑派,也算得上是给了这些湖北佬一个面子了。”崔九德说完,便摸着自己的胡须,摇头自得状,表示自己是一个德高望重之人。 郑之应道:“崔老,此举不妥,这武少侠亦是喝了不少酒,平日也无大恶,不至于要取他性命,我们最多交由胡一达自己,再向胡一达自己处理,胡一达若是护短,也不能向我等交待,若不护短,他自己处理,那么也省得有人说我等恩将仇报。” 王莫泫见两人有争执,道:“两人不必争执,不如问一问位武少侠,他到底认不认罪。” 连正文一见,大叫道:“众位父老,这禽兽打死都不肯承认,口中狂言,骂我山东父老都是懦弱无能之人,他曾说,即便是奸污了恩喻,我们一众山东人也拿他没有办法,只能乘乘将他送走,他若少了一根寒毛,保管叫我连家堡满门尽灭……”齐地人向来自负勇名,如何能受得这般激将。 众人听到此处,都鼓噪起来,大叫道:“杀了这禽兽,杀了这禽兽……”场面一进热闹起来,几个乡老也控制度不住了。 那王漠泫一见连正文的神态,便知他有问题,他半生在官场打混,见到连正文的神色,那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此时王家一家都在这连家堡中,不得不任这连正文胡搞,反正武传玉的死活,他也是不放在心上的。 崔九德看了半天,一挥手,道:“将这小子拖出来,处死罢。” 郑之应还想发话,几个家人抢将出来,拖着武传玉,在地上拖了数步,那地上全是泥沙,擦得武传玉脸上流了不少敌国,头发也散乱了,武传玉此时不知是服下了什么药物,一身的功力,全都发挥不出来,又因了颈上的牛皮,让他发不出声,武传玉自成艺成以来,还没有受过这般困扰。 人群中不少人高叫道:“杀了这淫贼,杀了这淫贼……”众人高叫之间,不时有石块丢来,连正文走上前来,手执长刀,低声笑道:“让我来送武少侠的终罢。” 这时人群中突然挤出一女子,那女子穿着淡白的连襟长裙,素色的衣裙不禁让人想起三个“小白菜”三个字,身影柔弱可人,眼睛雾蒙蒙的。这女孩从人群中挤出来,叫道:“不要杀他,不要杀他,他没有非礼我,他是个好人……”声音极是娇柔,只是声音小了一些。 众人一见,这个女孩正是连正安的女儿—连恩喻。这时这女孩儿挤在人群中,挥着手,朝自己的叔叔大声叫起来。 人群中渐渐静了下来,都看着下面挥着手的女孩子,都让了开去,连恩喻终于挤到了台上,不顾绑在台上的武传玉,冲自己的叔叔叫道:“叔叔,不要伤着他,他没有做什么事,他是个好人,你放了他吧。” 下面三位乡老一见,都若有所思,各自摸起了自己的胡子,下面的人群一下子都静了下来,众人都是十分不解的看着台上的连恩喻,都不言起来。 连正文一下冷汗出来了,若是让自己的侄女再说下去,怎么向人圆谎,当下吼道:“你胡说些什么,快快回房里去,不要出来。”这连恩喻却是自己偷偷跑出来的。 连恩喻还想再说什么,不想身后几个婆子挤了上来,将她拉了下去。 台下的众人都寻思起来,都涌起了这样的念头:“莫不是这小子已然得了恩喻小姐的身子,以至于恩喻小姐不得不不顾羞耻,想必定然是如此了……”底下众人有些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崔九德面作刚正的神色,道:“连世侄,连家也是有名望族,不可以学那小门小户,做那便宜淫贼的事情。” 底下众人一听,不少人也要心中想:“定然是连家小姐失身于这小子,要不然,怎么恩喻小姐会来保这小子。” 连正文此时无心分辨,心中只道:“快快将这武传玉杀死,方是正经,其他的事情,以后再作处理,不然于与秦匪的谋划,只怕都要落空了,他做了不少谋划,他亦有取代连正安的心思,眼下正要借用魔教一干人的力量才可。 连正文想到这里,脸上露出狰狞的神色,望了一眼沸腾的人群,低头向武传玉道:“小子,你命不好,死了不要怪我,就怪你自己多事。”说罢,单手持刀,一刀砍向武传玉的脖子处,他的断门刀法早已练得炉火纯青,一刀下去,往往人头落在,而被杀的人还不知道自己已然死了,还在开口说话,所以江湖上人称连正文为“断水刀”。 武传玉眼看着那刀锋带着尖锐的破空之声,直朝自己的头颅而来,心中极是不甘,可是全身半点儿力气也没有,当真是力不从心,他张大嘴,鼓起眼,死死盯住连正文扭曲的脸。 众人只听到:“叮”的一声,一道气劲从人群中飞来,将连正文的刀卷上了半空中,然后这刀在天上飞了半饷,落了下来,一人伸手按住,这人身着紫袍,形如山岳,脸色冷峻,不过三十多的年纪,正是巴山派掌门胡一达。 胡一达手一招,连正文的百练钢刀在胡一达的指间如同竹子做的一般,众人听到:“吱吱”数声,这口上好宝刀成了麻花一般了,胡一达信手往天上一扔,众人只看到一道黑影飞上了天空,嗡嗡声中,刀不见了踪影,竟然再也没有落了下来。 胡一达笑道:“连先生是不是太急了一点儿。须知吾等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做,便这么急着向小徒下手么? 连正文心中惊异,这人好一手内劲,看他挥手,似是十成力也没有使出一成来,他称武传玉是他的徒儿,此人是巴山派现任掌门胡一达么? 当下按住心中惊慌,大声道:“汝是何人,可知这小子犯了大罪,正要明正典刑,你来阻挡,莫不是与他是一伙的么?” 胡一达冷笑道:“非也非也,吾正是听说了小徒犯了大罪,正要亲自来惩治小徒,不劳连先生动手,若是他真的做下如此人神共愤之事,不消连先生出手,吾亲自己毙了他。”胡一达用内力将这句话说出来,在这小小的场地中,声音如同水波一样,竟然凝而不散,久久在众人耳边环绕。 连正文笑道:“好说好说。”心中却打定了主意,万万不可以让武传玉开口,他眼珠子急急转动了起来,突然朝场外一指,道:“看,魔教的人混在场中。” 众人刚刚从胡一达的语音中清醒过来,听得连正文一指,大部分人都转过头去,看连正文指向的方向,见到众人包括几个乡老都在看场外,连正文猛然一脚,猛然朝武传玉的头踏下去,这一下,带起呼呼之声,显然脚上带了内力,想猛然一脚将传玉的头踏烂,到时候自然是他想怎么说便是怎么说了? 胡一达冷笑道:“在我面前,你也玩这个心眼。”手一招,众人只见武传玉“嗖”的一声,倒飞向了胡一达,刚好避过了连正文的一脚,连正文一脚踏在石板上,只听昨:“轰”的一声,那石板成了数块了。 胡一达将武传玉拖到手中,手一指,那牛皮便飞到天上去了,胡一达道:“你受了什么冤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便快快说出来罢。” 武传玉正在揉脖了,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连正文突然身影一动,只向武传玉冲过来,当真是动如闪电,他号流水刀,身形身法,其实亦不在他大哥连正安之下,连正文以手作刀,直取武传玉,竟然是想杀了武传玉灭口,这时是个人都想不到连正文会如此出手,他是武林前辈,算得上一号人物,武林名望,在北方武林不俗,平日也是一幅正道大侠的样子,不想竟然突然出手武传玉的口。 胡一达笑道:“如此我便不客气了,先生的右手便留下来罢。”只见胡一达手一张,在对面的连正文却感到对面的人影突然增大的数十倍,自己无论怎么去躲,都不能让胡一达的手,眼中便见到胡一达的手掌越来越来,如同山岳一般向自己压过来。 连正文大吼一声,扭身一转,生生往回而去,胡一达的手却长长了,一把捏住了连正文的右手,猛然用力一扯,众人只见连正文的身影突然分作两半,身突然飞出,溅起漫天的血珠,连正文惨叫一声,惊天动地,胡一达一手扯下了连正文的右手,将那手往天上一扔,又朝天发了一掌,众人只听到“轰”的一声,那手臂成了肉雨,纷纷飞下来,落了众人满头。 人群中有妇人惊叫起来,这事情看似长,其实只是片刻的功夫,连正文倒地不起,他一开始惨叫了两声,随即将口紧紧闭住,脸上却痛得变了形,眼都变作了方形,血丝充满其间,张了口,却不发声,随即用力点住自己的穴道,不让血再流下来,摇摇晃晃想站起来,却单膝跪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他身后的一众连家子弟都发出了惊声,向后退了几步,随后又壮起胆子,向前了数步,将胡一达围住,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胡一达长笑道:“你们可知,这连正文勾结魔教,欲将大家都卖与魔教,被我弟子撞破,所欲杀我弟子灭口,如今,正是罪有应得。”说话间,只听得人群中数十人同时大声叫道:“正是如此,正是如此……”这数十声,个个都是内功高手,显然潜伏于堡中良久了。 数十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连正文一见,心都凉了。 这些人,有少林寺的觉慧和尚、少林的俗家弟子张志达、有五台山明空、明法、有铁拳会张存仁,甚至还有青年侠士、黄河金刀方老爷子的三个晚辈方世杰、方世经、方世明,其他叫不出来名字的人,更有十多个,这些人早便藏在人群中了,自己却没有发现。 那方世经跳将出来,大叫道:“没有想到这连家堡也是一藏污纳垢之所,与魔教相勾结,真是没有想到。”方世经身后跟着一只大狼狗,正不怀好意,寻着地上的肉沫吃,些肉沫是刚才胡一达掌碎连正文手臂之后,掉在地上的。 连正文忍住痛,低声向身后的弟子道:“快快却叫堡主,多叫人手,不可在气势上让人比了下去。”身后的弟子连忙去了。 方世杰跳将出来,突然一刀,这正想去报信的弟子,顿时身首分离,人头掉在地上,惨叫之声响起,人群更是吓得退了些,妇女孩童都不敢去看,方世杰用脚踢了地上的尸体几脚,朝了掉在地上的头一脚踢出,那头“嗖”的一声,飞上了天空,方世杰用布擦了擦脚,退回了胡一达的身边。堡内众人见到这方世杰杀人,顿时都停住了声,一些妇人惊叫着,将孩子的眼蒙住。 方世杰笑道:“这人想必也是个魔教的探子,不必留手。”几个和尚宣了一声佛号,却也没有制止他,这里是以胡一达为首,他们也不好轻易说话。 连正文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嘶声道:“诸位大侠都正道中人,怎么乱杀无辜。” 胡一达道:“正是这句话,我却要问你,你却为何要杀我弟子,而且还是我掌门大弟子?” 连正文道:“吾何时乱杀了?”心中却在计算大哥到的时间,计算场中众人的实力对比。眼角向着远处望去。 胡一达嘴角露了一丝冷笑,心知对方的拖时间,他也不点破,顺道连正文的话头,与他分说下去。 两边一时进入了口舌之争中。 此时在内院中,薜穿石用剑指着连正安,那剑还滴血,一边一群妇人、孩童挤在一起,个个脸上都露出了惊恐的神色,在一边,还有数十具尸体,男妇老少都有。 薜穿石狞声道:“连堡主,你认不认罪?我们要你做的事情,你到底做不做。” 连正安喘首粗气,他身上受了八处剑伤,薜穿石每次都不杀死他,只在他身上放深深的口子,此时他身上,几处都可以看见,他已然的薜穿石拼了数次了,可是两人的武功,差距实在是太大,比不过对方的。 一个连家的子弟,倒在地上,刚才让薜穿石一剑劈掉了腿,白骨都可以关节处可见,本来在地上,已然不出声了,看到薜穿石立于自己面前,似是没有防备,大叫声中,猛然奋起最后的力道,向薜穿石合身扑过,并大叫道:“老叔,杀了他。” 薜穿石嘴角冷笑了一下,转了下身形,那青年子弟扑了个空,薜穿石不用剑,只用左手手掌,猛然朝那青年的天灵盖上一拍,堂中众人只听到:“卟”的一声,这青年子弟的头颅让薜穿石一掌打飞了,血却没有来得及飞出,薜穿石又一脚,那青年子弟的尸体便飞到了一群孩童的面前,一群孩子吓得大哭起来,妇人们拼命捂住孩子的嘴,不让孩子们发出声音。 连正安脸色惨白,道:“住手,我,我……” 易辉从堂口走了进来,看到薜穿石的做派,眉头一皱,稍有不喜,道:“外面的人都清理了,不会有人来了。”刚才他却是去杀外面的人去了。 连正安惨笑道:“巴山剑派,果然名不虚传,两位只是李群山的师弟,便如此了得,连正安败于阁下手中,却心服口服了,只是如此乱杀,与魔教何异。” 薜穿石道:“我这个人很直白,我们与魔教没有什么两样,只不过我们是既当婊子又立牌坊,魔教一干人不明白既当婊子又立牌坊才是王道,只当婊子,不立牌坊,如此不可长久也。” 连正安道:“两位如此做派,不怕正道武林人士知道么?” 薜穿石笑道:“连堡主不会说的,说了,你全家就死光了。” 这时几个巴山派的弟子从门口进来,一个弟子道:“师叔,掌门吩咐要快了,前面以经发动了。” 薜穿石笑了笑,走到一堆孩童面前,轻轻拉过一小孩童,笑道:“这个是连堡主的侄孙儿罢,生得好漂亮,不过我看命是不长了。” 连正安道:“你敢杀孩子?” 语言未落,只见薜穿石提起剑,一剑挥下,那孩子身边的一妇人,想必是这孩子的母亲,本想来抢孩童,让薜穿石一剑刺入了胸中,血染红了她的绫罗,她的一双眼立时变得没有了生气,薜穿石剑一提,尸体便飞了起来,落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孩子们大哭起来。 薜穿石整了整嗓子道:“为了武林正义,为了灭掉魔教,为了天下苍生,某不得不行此以杀止杀之事,南无阿弥陀佛。” 一妇人朝薜穿石跪了下来,哭泣道:“莫杀我,莫杀我,我孩儿才三岁……” 薜穿石笑道:“不杀你,不杀你,吾是正道侠士,不会乱杀的。”转身走到那失了母亲的孩子面前,笑道:“有道是除恶务尽,若是这小崽子长大了,定然要投入魔教中,为害天下苍生。” 连正安道:“住手。” 却不防薜穿石一剑刺出,那孩童一声惨叫,薜穿石单手举剑,那孩子的尸体让他举在半空中,小手小脚,还在乱弹。 薜穿石道:“现在他不能为害天下苍生了。”说完,狂笑不止,声如厉鬼。 易辉眉头更加皱了,道:“我先出去了,看看跑掉了什么人没有?”说完转身便走。不理边上的几个同门了。 薜穿石却是不理,道:“呸,假仁义的东西,我这个人一向很直白,不说假话。”又向数个弟子道:“不用理他,看好这群妇人,如果有人跑,尽数杀了。”几个弟子见薜穿石神态,那里敢不听命。 薜穿石道:“这里还有数十个孩童,十多个妇孺,大家分了吧。” 几个人欲上前,作样子要杀人,这些弟子剑上都有血,刚刚在后院中与一群连家人拼杀,身上都有杀气。 连正安嘶声道:“你们住手,我答应了,你们要放过我连家这满门老小,可不许食言,要不然,我化作厉鬼,也不放过你们。” 薜穿石笑了几声,道:“我不怕厉鬼,我怕无聊。既然如此,你出去说罢,如果说得错了一个字,今天这里数十个连家孩子,全都要做我剑下厉鬼。” 连正安道:“好,我这便更衣出去,与人说明,你不得对妇人孩子下手。” 薜穿石道:“我等着。” 不多时,连正安换了一身衣裳,强自支撑,向门处而行,身后,是十多个冷笑的巴山派弟子,个个将剑住在手中,看着连正安出去,薜穿石在门口大叫道:“连堡主,你若临时反悔,到时我不但杀光你满门老小,还大开你连家堡的大门,让外面的流民一涌而入,让你连家堡这里所有人都死个精光,到时谁知我们做下了逼你之事?” 连正安回头到:“我自然知道,只恨我技不如人,不能护住自己家小,嘿嘿,谁知道我竟然要靠出卖这满堡子的人。”连正安说完,又走了数十步,喘口气,又接着上前。 在那场坝中间,数百人围着,看到连家外姓子弟越来越多,这些人个个都面露悍色,个个都抽出了刀,此时连正文的底气越来越足,口中虽然还在与胡一达讲道理,口气却越来越横,时不时爆一粗口。 一连家子弟高叫一声,道:“二叔,若不是我们连家堡收容,这满堡子的人,都要让外面的流民杀光啦,跟他们讲什么道理,将他们都赶出堡子,让他们自已找活路去。”他这话却代表了大多数人的心思,依他们想,反正与这些人没有什么好说,倒不如来干脆的。 一群连家子弟皆大叫起来,手舞兵器,此时又找回了气场。 连正文喘了口气,虽然大哥二哥没有来,但是自己身边的人多了,气势也足了,对面胡一达虽然带上了一大帮子人,而且北方几个大帮派都人跟在他身边,但是自己毕竟然是主场,人也多起来了。 那崔九德摸着胡子上前,指着胡一达一群人,道:“你们这群江湖武夫,想胡来么?还有你这人,竟然伤了连兄一杀臂膀,如此残忍,伤人都抵罪,你也自己砍下自己一条手臂罢。”身后的王莫泫与郑之应则不出声,两人神色凝重,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一群人吵着拿起兵器,此时连正文却不想再与胡一达啰嗦了,心中盘算怎么报复胡一达,心道:“等会一定要将这姓胡的逼死,还要将这姓武的也砍了,方才快吾的心,要不然,我心难平。” 人群正在吵闹音,一道声音传来:“你们都在做些什么,还不快快退下。” 只见连正安脸色惨白,慢慢向这边走了过来,身后也没有一个子弟来扶持,他寒眼看着连正文,道:“你们都退下。” 一群连家子弟见到族长来了,都退了下去,连正文喜道:“大哥,你来了,这姓胡的欺到我们连家堡头上啦,须放他们不得,要将这伙人都杀光了才行……” 连正安也没有走到连正文面前,只是站定了道:“然后你就与魔教私通,将我们这满堡子的都卖了么?你做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知罪么?” 连正安声音极冷,连正安一时有些发愣,来不及思考,就见连正文道:“连氏子弟听令,将这数典望祖的家伙绑住了。” 一些连家子弟没有反应过来,看着两人,不说话。 连正文道:“大哥你说什么呢?我,我怎么可能……” 连正安怒道:“休要多说,我没有你这个兄弟,来人,快快将他拿下。” 连正文道:“大哥,就算你要对付我,也要等将这群人打走以后再说,你今怎么……” 连正安道:“不必多说了,不必多说了,我没有你这个兄弟,你昨天夜里,与魔教头子秦匪的使者见面,悄悄谋害武少侠的事情,我知道的一清二楚,诸位,这是连家对不起人,不要信他胡说。” 此言一出,众人大哗,一群人都指着连正文低语了起来,众人都自动距他远了一些。 连正文愣了半天,看到众人都向自己指指点点,一时间有一些恍惚,他平日对大哥是有些不满,也有过夺了大哥位子的想法,那毕竟只是想法,自己根本没有做过,外敌来了,他想的第一件事便是共抗外敌,没有想到大哥却突然将他卖了。 胡一达嘴角露笑,道:“连堡主真是英雄人物,难得是能大义灭亲,亲兄弟犯了事,也不包庇。” 连氏三兄弟,早些年走江湖时,都是一体行动,兄弟情谊还是极深的,三兄弟早些年,一起出过关,一起下过洋,一起打江山,将连家堡建成了山东大派,几与江南几个世家相近了。 连正安道:“正邪之分,犹如黑与白,决不可混肴。”说完话,脸都白了几分,又强自撑住,不让自己倒下去。 连正文大叫几声,嘶叫道:“大哥,我是你兄弟啊,你就算是要对付我,不等把这胡一达打跑了么,这胡一达手段狠毒,我连家堡要是落在他手里,只怕不得善终啊,大哥。” 这时人群一阵子涌动,连家众人都动容,都感到连正文说得有理,只不过不应里通魔教。 连正安道:“你们快快将他拿下,不听我的话了么?” 连正文向周围看了几眼,只见人们的眼中都是冷漠,怀疑,戒备,却没有一个人关心,连正文年过四十,大半时间都在为连家堡打拼,这些年,不知道为连家堡消灭了多少个对手,这些人平日他都是要保护的,都视为自己人,不想到了关键时候,却没有一个人来助自己一把。 连正文嘶吼一声,眼角落了几滴泪水,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流的,他用脚一踢,将地上的一把单刀踢了起来,那刀落在他手中,舞个刀花,举目四望,去不知往那里逃。 方家三兄弟皆齐齐怪笑一声,三人一齐跳了出来,方世明笑道:“胡真人,这家伙交给我们三人打理,你且看我们小辈出手。”三人皆手执带柄长刀,围着连正文转了起来,发出一声声怪笑。 这时人群中的连氏子弟挤作一团,连家子弟想上前相助,却终于没有人敢,这和魔教勾结的罪名,着实不小,王、郑、崔三个乡老也不敢开口,这三个乡老都有家人在朝中为官,今上最为恶者,便是白莲教,若是自己为白莲教说了一句话,家中在朝为官的子弟,那便要遭别人的猜疑了,这几乎是立场问题,这三人更不敢多说了。 连正文看了看身边的方家三兄,定下神来,狂笑道:“你们三个是什么东西,三个在黄河上偷鸡摸狗的玩意儿,别人不知道你们做什么营生,我连正文还知道么?你们不过是三条狗,现下投了胡一达,也学着做人了。” 方世明笑道:“连大爷,您还记得一年前,我伯父派人上门说亲,想娶连恩喻小姐为妾,两家结为亲家,不想你却将我家说亲的人大骂一顿,还将我打断了腿,这件事情,您还记得么?” 连正文狂笑道:“那方老头子六十多的人了,竟然还想娶我们家恩喻,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某家只打断那说亲的婆子一条腿,真是给足面子了,你们三个蛆,更是配不上我家恩喻。” 方世杰:“呸”了一声,道:“你又是什么好货,你们连家堡,不知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情,我伯父黄河金刀方老爷子,是江湖上一等一的英雄人物,怎么又配不上你们家的连恩喻了。” 连正文笑得差不多断了气,道:“黄河金刀、盖世英雄,哈哈哈,菩萨听到你这个话,也要笑了,他不过是个放迷药的下三滥,就这些年假仁假义做几件好事,便以为骗得连某这双眼么,十个黄河金刀,也比不上我连某一根脚趾头” 方世杰道:“你今天便要死在我等手中了,今天北方武林的诸位英雄都在看着,我兄弟成名之战,便在今日了,一想到你要死在我们手中,真是好爽。” 胡一达在远处笑道:“三位少年英杰,真是江湖后起之秀,诛杀这魔教妖人,为江湖靖平,立下大功,胡某记住了。” 三人一声呐喊,一齐上前,三个打一个,这一个还断了一条手臂,也不顾一边还有正道人物看着了,如今是扫荡魔教妖人,不用讲什么江湖道义规矩,这是胡一达亲自己对后面几个和尚道士们说的,事先胡一达便向三人保证,后面的正道武林人士不会出手阻止。 三人一齐出手,配合起来,确实不错,不过连家的五虎断门刀也不是吹的出来的,连正文更是江湖上一等一的硬手,就算是黄河金刀方老爷子来了,只怕也不是对手,只是连正文今天失了右手,左手使刀,使不出几成功夫,即使如此,三人的胜面也不大。 这三人只是江湖上的二流功夫,当不得真,李群山曾说方家兄弟,欺软怕硬,练不成上乘功夫的,真正的强者,欺硬怕软,不是这等脓包角色,更不是这等品质。 三人配合,方世杰专攻下盘,方世明欺连正文失了右手,便专门攻对手的右侧,方世经则正面对敌。 连正文虎吼一声,道:“今天先砍了你们三个蛆虫,再来砍胡一达,说罢,长刀指天,身体一个倒翻,让过了方世杰砍双腿的一刀,方世杰这一刀,将地上的一石盘都砍了起来,飞入人群中。 连正文身体一倒转,借身体翻动之力,刀一翻,在方世明身上带了一道刀口子,方世明大叫一声,退了数步,只是连正文左手用刀,气力不继,若是右手用刀,刚才一下子可以将方世明砍作两段,他号“断水刀”名头可不是吹出来的。 方明杰趁他落地,身形没稳,再次上前,长刀直砍他双腿,连正文若是用刀格挡,定然不能,他左手力气不比右手,如何能挡,定然让方世杰一刀将自己的单刀打飞,他用的五虎断门刀,若是没有刀在手,一身功力又要大打折扣。 连正文向前伸,使用一个引字决,长刀力在前面刀锋部,这一刀,正取方世杰长刀无力之处,众人听听“叮”一声,方世杰的长刀没有扫到连正文的大腿,反将自己的衣袍割下一块。 站在胡一达身后的张志达道:“这连正文亦是一把好手,若是右手不损在胡真人手中,手中有刀,他使出五虎断门刀来,只怕在北方武林中,能排进使刀的前三名,依我看,在黄河以北使刀武林人物中,只有铁手会几位堂主,我几位师叔在他之上。”张志达身边少林欲家弟子,见识自然是不凡的,只是他是使棍法的,不是使刀的,要不然可以看得更准。 胡一达轻笑道:“张大侠的大千棍法在北方武林大有名气,可以称得上少林棍法的大成者,若是张大侠出手,这连正文铁定不是对手的。” 张志达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我的棍法不行,听师叔祖说,投靠了齐卓一的杨德维才是少林使棍第一人,他的棍法已然到了随心所欲,如指臂使的地步,当年杨德维逃出少林,连打伤罗汉堂十八师叔,连我师父也伤在他手下,听我师父说,我的棍法不及当时的杨德维的一成,我的棍法,不能入胡真人法眼。” 当年杨德维还叫杨志维,是志字辈中最为杰出的弟子,使棍法号称“金刚铁棍”只是因为和上一辈的人物不和,产生了利益纠纷,心生不满,戒律堂的长老要罚杨德维,杨德维大怒之下,使出自己的棍法,将戒律院数个万字辈、觉字辈和尚都打死,然后单人出山门,罗汉堂十多位长老去挡,不想杨德维大发雄威,打死打伤数十人,一人逃下了山,当时杨德维打作的人中,就有张志达的师父万明大师在内。 一边的觉慧和尚道:“当时贫僧便在一边看着,那时张师弟还没有到少林,贫僧亲眼看到那杨德维一棍将一尊使罗汉掌的铜罗汉打成铁粉,那个力度,速度,每每让贫僧在夜中惊醒,这样的棍法,力度,想一想便让人不寒而栗,十多年了,贫僧每每暗自思量,若是遇到杨德维这叛徒,贫僧仍然不是他的对手,贫僧的武功,即便那杨德维十多年没有进步,贫僧仍然不能敌他。” 张志达道:“师兄你不知道么,那杨德维投靠了两湖齐老大,年前言家与齐老大冲突,正明师祖作为公人也到了,只是当时正明师叔身为公人,不能拿下杨德维,后来巴山剑派李观涛大侠出场,中了段德义暗算,便去追杀段德义,杨德维去阻挡李观涛大侠,李观涛大侠只用了一剑,便将那杨德维杀死了,肠子都流了出来,后来虽然被人抬走,但想来一定是死了。” 觉慧愕然道:“他死了,被李大侠杀死了,谁的武功谁能杀他?你是说巴山派李大侠杀了他,那也是有可能的罢,李群山大侠名动江湖,单人上天山,杀死魔教长老十八位,李群山大侠杀他,应该是真的罢,不过想来李群山大侠要杀杨德维,定然要用上上百招,才能杀死此人,杨德维武功惊天动地,虽然不是李群山大侠的对手,也要让李群山大侠头疼许久罢。” 张志达道:“好像不是李群山大侠出手罢,是一位叫李观涛的大侠出手,这位李观涛大侠似是李群山大侠的师弟,没有什么名号,好像当天也死在段德义的手中了,不过确实是李观涛大侠杀了这少林的叛徒,名字我是没有记错的。” 此时胡一达聚精会神正在看场中四人打斗,毕竟连正文失血过多,已然有撑不住的架势,此时连正文连用巧劲,方才让过方氏兄弟,这三兄弟一见对方不敢和自己硬拼,越发用起了无懒招数,招招和对方拼力气。 觉慧道:“胡真人,贵派确有一位叫李观涛的大侠么?贫僧听说这位大侠杀死了杨德维,不知是不是真的,能杀了杨德维这等人物,定然是一位了不起的英雄了,武功上定然不输于胡真人罢。” 胡一达转过身来,道:“我确有一师弟叫李观涛,确实是他杀死了杨德维,不过他当日也战死在雪枫楼上。”胡一达一想起李观涛,脸上亦有一丝伤神,不过一想到巴山派的大业,脸上又变作坚硬的神色。 觉慧道:“这位李观涛大侠能独战杨德维这等人物,定然是一位武学修为上了不起的英雄,这样的人物竟然英年早逝,真是天妒英才。” 张志达道:“想必正是因为这杨德维在雪枫楼上耗尽李观涛大侠的内力,李观涛大侠虽然能杀死杨德维,只怕自己也是油尽灯枯了,是以才被段德义杀死。” 后面明空、明法、张存仁纷纷道:“想必正是如此了,正是因为杨德维耗尽李观涛大侠的内力,李观涛大侠才让段德义杀死,这位李大侠能打败杨德维,真是一位了不得的人物。” 此时易辉正从内院悄悄走来,本来是向想胡一达说明情况,通报一下里面差不多都杀光了,不巧正听到这番语言,易辉先是将手中的剑撑在地上,然后捂住肚子,脸上肌肉抽动,然后他终于忍不住了,用手猛拍着地,哈哈哈狂笑起来,将众人的眼光都引到了他的身上。 张志达惊异道:“易大侠,你是怎么了?” 易辉笑道:“没、没、没什么,我就是想笑一下,不然我会内伤的,我,我生病了。” 胡一达转过身,将他拉起来,道:“里面的事情搞好了么?”又低声道:“别笑了。” 易辉好不容易停住笑声,低下声音,此时方家兄弟与连正文斗到了关键处,众人的眼光都吸引了过去,没有时间来看他,易辉低声道:“放心吧,都控制住了。” 胡一达低声道:“一会儿连正章回来,见到这个情景,肯定忍不住,你出手,将他杀了。” 易辉皱着眉头道:“何必做得太绝了。” 胡一达道:“你若不想做,我亲自出手。”胡一达语气中隐有怒气,易辉做事由着性子,胡一达便有一些怒其不争的意味在其中,心道:“若是薜穿石在些间,那一定是二话不话,提剑便杀人的。” 易辉道:“我做、我做,还不是为了巴山派那些死去的师兄弟。”脸上却是一脸的不情愿。 这时,堡门口人群涌动,一人挤着众人,从门口进来了,正是早上去与魔教联系的连正章,他刚走到了门口,便看到一大群北地的武林人物,都是有头有脸的,围住自己的弟弟,一边的众多连家子弟,虽然多是外门子弟,可是却没有一个上前,只是在一边看着,个个脸上透着紧张的神色。 连正章一见,自己的弟弟断了一只手,左手用刀,正和三个年青人拼斗,这三个年青的似是黄河金刀下的三兄弟,连正章是认得的,黄河金刀方老爷子曾在去年派人上门说亲,想将自己的侄女连恩喻取作小妾,当时便是这三兄弟的老大来和媒人一起来的,只是连恩喻是连家三兄弟心头肉,怎么可能将她嫁给一个老头子,连正安还好,只是客气的请那老大方世明出门,不过自己的弟弟连正文脾气不好,当时大骂了方世明一顿,将方世明踢出了堡门,还逢人便说:“就方老头子,也做癞蛤蟆吃天鹅肉的主意,也不撒一泡尿照一照自己的德行。”连正文是逢人便说,搞的北地武林人物差不多都知道方老爷子求亲被拒了,北地武林人物人大都暗自唾弃,嘲笑方老爷子人老心不老,这件事情大大得罪了方氏一族,连正章知道那方老爷子名为英雄,实为小人,什么人得罪了,一定要将对方治死才停手,弟弟得罪了方氏一族,那方老爷子一定肯定不会罢手,定然找机会报复,不过就算是方氏一族举族而来,只怕也不是弟弟一个人的对手,方老爷子的武功怎么样,连正章还是知道的,不过眼下怎么弟弟断了一条手,使刀的断了右手,那功夫可就大打折扣了。 又看到自己的大哥脸色惨白,站了一边,也不说话,连正章上前道:“大哥,你这是做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 连正安一见弟弟来了,大声道:“连正文勾结魔教事发了,被我开革出门,从此他不是我弟弟,你快快回到我身边来,不得与他为伍。” 听到此言,连正章只觉得头脑“轰”了一声,又看了看一边,站着胡一达、觉慧、张志达、张存仁一众北地武林人物,他不识得胡一达,可是胡一达却立于众人之首,以此为首,肯定是首脑人物,这人气度如山岳,脸上似笑非笑,向着自己望了过来。 连正章心道:“这人是谁,如何知道此事,我原本不同意这个计划,想不到这么早便被发现了,勾结魔教,可是大罪,只是说什么也不能正文伤在他们手中。” 不想胡一达笑着向连正文道:“这位一定是“仁义刀客”连正章先生罢,连先生仁义无双,在北地活人无数,急人之所急,患人之所患,是大英雄,连先生认为,这等勾结魔教之徒,该不该杀?“ 连正章心头直转,道:“这位先生请了,不知阁下尊号?为何来我连家堡?” 胡一达道:“不敢,某胡一达,便是这位不成器的武传玉的师父了,只所以来贵堡,只因为有人勾结魔教,甚至还想嫁祸于我弟子,是以吾不得不来一趟。” 连正章眉头只跳,果然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这胡一达是李群山的师弟,能将李群山这等人物排挤下掌门大弟子的人物,怎么可能是无能之辈,只是为了自己的弟弟,怎么也要争一争。 连正章道:“中间肯定有误会,我二弟平日行事有些孟浪,但决非是非不分之徒,至于勾结魔教的说法,只怕不可信也,胡掌门万万不可听信一面之辞。” 胡一达笑道:“自然,自然。”然后朝后面一挥手,后面两个巴山派弟子拖着一人上前,那人满脸的血,身上却穿着魔教的白袍,上面绣四朵莲花,正是白莲教的四花使者。 连正章一见,心都凉透了,这人正是昨天与连正文接头的魔教使者,是秦匪的代言人,自己也在外面悄悄见过,只见此时这魔教使者全身多处剑伤。 胡一达笑道:“此人名卢飞烟,号踏水过黄河,是魔教中的金衣使者,不知连行生识不识得?” 连正章还没有开口,后面一干武林人物,觉慧、张志达、张存仁等皆道:“此人正是魔教使者卢飞烟,是魔教中传递消息的得力人物,我等都识得此人,数次追杀,都让他逃了,不想死在胡真人手里。” 胡一达道:“此人号踏水过黄河,轻功极是了得,我牺牲数名弟子,才拿住此人,从此人口中得知,贵堡连正文先生与魔教有所勾结,物来拿人,顺道也救下小徒。” 连正章说不出话来,现下势比人强,而且铁证如山,这卢飞烟是魔教中有名号人物,想抵赖也抵不掉了。 胡一达又从后面弟子的手中拿过一封信,上面正写着:“白莲圣教护法秦匪敬上”这信正是写给连家堡的信,不想也落到胡一达手中。 胡一达道:“某身后的众位北地武林英雄都看过这封信了,里面说什么,我都看到,信中竟然要以牺牲我爱徒性命来堡全贵堡,想必贵堡与魔教有染的,怕不只连正文先生一位罢。”说完,胡一达用冷冷的眼光看着连正章。 连正章冷汗直下,不想一边的连正安大声道:“我连家堡除去那连正文,其他人都与魔教无关,连某可以保证。”声音惶急,隐隐发着抖,自然是想保全自己的弟弟。 不想胡一达只是不理,道:“连先生,某刚才问你的话,连正文这种勾结魔教的败类,该不该杀呢?” 连正章呐呐无声,此时胡一达身后的众位武林人物的眼神也越来越不对劲,似是怀疑连正章也与魔教相勾结。 连正章忍了半天,最后才道:“该杀。” 胡一达笑道:“好,真是好,方家三位英雄侠少,你们都退下来罢,让这位连正章大爷下手自家清理门户,咱们外人,可不好管。” 方家三兄弟一齐露了一个诡异的微笑,一齐收住朴刀,往后一跳,连正文此时已然没有力气,单手以也柱地,支撑身体,不住的喘气。 胡一达笑道:“连正章先生,请吧?”身边一巴山派弟子向他掷来一单刀,意思是要他上前杀了自己的弟弟。 连正章脸色惨白,他手执单刀,看着自己的弟弟,身后是一大群北地武林人士,个个眼中都不怀好意。 方世经笑道:“这等恶徒,连先生将其杀了以后,可不可以将尸首与我,我有用的。” 连正章想到江湖上传言,这方世经养狗吃人,极为恶毒,又看了看他身后,果然跟着一条大狼狗,拖着长舌,不怀好意盯着自己弟弟,嘴中还有一块骨头,竟然是一块手骨,想来是弟弟的手骨了,连正章心头翻涌,自己三兄弟好不容易打下这片基业,今天难道要葬在此间。 想到这里,缓缓走向自己的弟弟,手中单刀挥起。 连正文看了看自己的哥哥,无力的笑了一下。 连正文长呼一声,刀光直起,突然砍向了站的最近的方世经,这一刀如同天地之间太阳初升之时的光芒,一片白茫茫,这一刀,正是五虎断门刀的精华之所在。 方世经大叫一声,以他的武功,是万万敌不住对方的,那刀光如黄河奔流,直取方世经的面门,速度甚至超过了声音,眼看方世经便要死在连正章的刀下。 方世杰与方世明齐声大吼,却无力来救,他们三人武功加起来,也拼不过这眼前的连正章的。 刀锋已然到了方世经的眼珠之前,两根手指伸来,轻轻将他的刀挟住了,然后一扯,他的刀飞到了天上去了。 一人灰衣人上前,踱到众人面前,他穿着巴山派的服饰,脸上带着无奈的表情,长得短胖,脸上还有油污,眼屎没有擦净,似是一个掌柜的,这人走到一脸发愣有连正章面前,轻声道:“在下巴山派易辉,连先生今天怕是走不掉了。” 看着发愣的连正章,易辉道:“刚才你不出手,你今天就可以不死的,唉,我本来不想杀你的。” 方家三兄弟惊魂未定,方世经大骂道:“连家都是一群只会暗算别人的东西,竟然敢暗算老子,你放心,你死了,我一定将你们的尸体全都喂小宝,死也不让你们安生。”此时他再也不顾正道侠少的形像了,死里逃生,一时顾不得一边的胡一达等正道人士听到了作何之想。 觉慧道:“阿弥陀佛,我等本来怀疑连正章先生也里通了魔教,看来果不其然也,真是罪过罪过。” 张存仁亦道:“若不是胡一达先生说我正道武林,仁义为本,本来说应一涌而上,将你全堡都灭亡,没有想到你们竟然死不悔改,胡真人,某愿上前结果了这两人,但是还是给他们一个善终罢,不要让方家三位少侠做灭尸之事罢。” 张志达亦道:“想不到,想不到,大名鼎鼎的仁义刀客,也与魔教相勾结,真是想不到,唉。” 这些人发了话,那么别人也就无话可说了,即便是三位乡老,亦不敢开口,这罪名太大,和魔教妖人相勾结,这是多大的罪名,当年王思远事发后,与王思远交好的官员、亲友,个个都没有好下场,武思训也因为王思远的事情大大失宠,一度让朝中正统派、清流派打得抬不起头来,若不是近年来正统派力量太强,皇帝意欲压制正统派,只怕武思训现在也不敢嚣张。 易辉道:“你们两人,拿起刀来罢,与我堂堂正正一战,让人看一看五虎断门刀的传人的刀法到了那一种地步。” 连家兄弟对视一眼,连正章道:“今天多的话也不说了,胡一达,你也是个明白人,行走江湖,其实那里那么多黑白之分,又那有那多么是非之分,求得不过是地盘、赚的不过是银子,想的不过是漂亮娘们,做事要留一丝余地,何必做得如此绝。” 胡一达还没有开口,方世经笑道:“是啊,何必做得如此绝,现在整个北方武林都知我伯父求亲不得反受侮,我上得门来,竟然给人踢出门去,一口茶水也不得吃到,何必做得如此绝……” 胡一达笑道:“两位何必如此,以我观之,连家堡中,大多数人都是无辜良人,都是无罪之辈,吾看连正安先生对两位么下勾结魔教的事情就是一点儿都不知道的,下面的连家子弟辈,也是不知道你二人反下勾结魔教的。” 觉慧一听,道:“阿弥陀佛,胡真人真是慈悲为怀。”胡一达身后数名北地武林人物也称赞胡一达胸怀仁义。 只是此时,只得得人群上一声大吼,一人跳出来道:“你们都是一群伪君子,你们逼死人,还装什么好人。”话音刚落,一条北方大汗从人群中跳出来,连正安急急道:“继宾、你快快回去,不要站出来。” 不料后面又有数条大汉从人群中跳出来,正是连家的后辈字弟,正是低连正安一辈的连家子弟,一齐站起来,面对胡一达一众武林人物,个个怒目圆睁,怒气冲冲,手中还拿着扁担等物,一幅要拼命的样子。 那带头的大汉正是连继宾,亦是连家子弟。 胡一达笑道:“这位小兄弟是帮亲不帮理了。” 那连继宾先是一愣,然后道:“吾不知什么魔教妖人,什么白道黑道,吾之知道,要不是连老叔,这一堡子人,不知要死多少。” 胡一达道:“你却不知道,你的连老叔的行为,不知害了多少连家堡以外的人。”说罢,再也不理这几个小后生,道:“杀了。”以胡一达一派宗师身份,实在用不着向几个小后生说这么多的。 易辉剑光挥出,长虹接日,一道剑光,冲连氏兄弟两人面门,连正安则闭上了眼睛,他知道易辉的武功,两个兄弟不是他的对手。 只见剑光接天,五彩霞飞,气劲回荡,冲起无边沙尘,众人只见到那剑光如同灵性一般,在两兄弟两人身边转来转去。连家兄弟支起刀来,却挡也挡不住,两人大骂声中,靠了一堵墙,方才没有让人杀死,这两人如同让狂风逼到墙角的小羊,徒劳的挥动手中的兵器,眼中尽是绝望。 觉慧一干人张大了嘴,仿佛见到了鬼一般,剑气外放不说,这剑光如同有生命一般,有一些让后面的众人大吃一惊,均是心道:“这便是绝世武功么?” 众人都只曾听说过,剑法到了高深时,自然可以一剑动山河,这易辉的剑法,只是一剑使出,宛如数十人同时舞动长剑,剑光涛天卷起,本是易辉一人攻连氏兄弟两人,而连氏兄弟反倒像是在挡抵数十人的剑法一般。 连正文高声叫道:“想不想,想不到这位易大爷的剑法如此高明,今天连某死在如此剑法之下,当真不枉此生了,易大爷,若是连某自刎于此间,易大爷可否放过我兄弟。” 易辉还没有说话,不想一边的方氏兄弟齐齐叫道:“绝不可以放过了魔教妖人。”三人异口同声,易辉没有张口,而胡一达只是笑而不语,对身边的弟子道,你且去将连家后院中的人都看紧了,我听说连正安最爱一女名连嗯喻,你等且去将她拿下。”那弟子应声而去,是准备带人拿人去了。 剑光漫天,方氏兄弟两人手腕齐齐中剑,一道剑光闪过,两人的刀都飞到天山去了,两人齐齐跪在地上,他两人被易辉耗尽,再也没有一点儿力气,易辉不想杀他两人,只是住了手。 方氏兄弟大喜,一齐跳过去,胡一达身后众人听到到刀光闪动,方世明大叫道:“先将手脚筋都砍断了,再慢慢盘问他们不迟。”胡一达道:“三位少侠,且慢。”只是胡一达只是假装说话,几个字说得极慢,只说到“三位”三字时,三兄弟一齐下手,只听到“卟、卟”两声,兄弟三人训练的将连正文、连正章两人手脚筋齐齐挑断,三兄弟仿佛是经常做这个活计,端的是极为训练的。 三人一起假作吃惊之状,道:“胡真人,我等手快一步,如何是好?” 胡一达叹道:“唉,你们三位侠少,也是心太急了,如此是不是太过了。”后面一众武林人物也装腔作势作势的责备三兄弟,胡一达道:“你们且记,以后不可如此了,知道了么?” 方世明假装道:“胡真人的话我等都记住了,只是想到魔教妖人在前,一时没有忍住心中愤恨,想到这些魔教妖人,杀人放火,不知做了多少恶事,吾等一见,恨不能立时杀之。” 连正安忍住脸上极痛的神色,道:“真人,吾弟已然没有武功,能放过他们么?他们亦是一时糊涂,真人且宽宏大量一次罢。” 胡一达道:“若是两人以后还为恶,谁能保之,到时吾不在山东,谁能除去此恶。” 方世经大叫道:“正是正是。” 这时立于一边的几个连家外门子弟,那个叫连继宾的,大叫一声,道:“俺与你们这些小人们拼了。”说罢,带着二三个后生,拿着各式物器,冲了上来,方家三兄弟齐齐冷笑,三人长刀挥出,冲出来的六个后生小伙子,一个都没有跑掉。 三人长刀齐送,一个走在最前的后生,被方世明一刀送入了胸腔中,他手中的扫帚也让方世明砍作两段,方世明怪笑三声,一脚踏在那死去后生的胸膛上,抽刀而出,血飞到他脸上,他浑然不服,脚踏尸体,英雄了得,顾视群雄,旁人见了,端的要叫一声:“好汉子。” 方世经跃进到人群中,大吼一声;“力劈华山。”只见血光飞起,三个后生让他一刀从腰中砍作两段,血如柱子般喷起,方世经道:“魔教妖人,不堪一击也。”只见三具尸体半天才倒下,方世经持刀而立,面作金刚怒色。 最后的方世杰从天而降,一个后生正在他面前,朴刀挥出,那长朴刀将那后生手中的棍子从中间砍作两半,然后一刀直入那后生胸中,那拿棍的后生小伙子用手抓住长刀,脸上现出痛苦的神色,方世杰一时不得抽出刀来,于是虎吼一声,手持刀,向前拼命冲去,带着那后生向后猛退,一路上血洒了一地,后面的人群见到那后生背后出了一段刀尖,人却拼命向后退,都惊叫声来,方世杰连人带刀,带着那后生,冲进人群中,人群中惊叫连连,自动让出一条通道,那三老之一的崔九德那里见过这亲的景像,惊得昏了过去,倒在人群中,方世杰一声怪叫,终于从那后生胸腔中抽出刀来,然后又是一脚,将那后生踢了开去,尸体飞起来,倒撞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人群哄的一下,纷纷向后退走,不时人妇人的惊叫声。 这时只剩下那连继宾一人,立在场中,看着跟着自己一起玩到大的几个伙伴,片刻便死在场中,血流了一地,尸体的眼睛都没有闭合,眼中满是不相信的神色,方氏三兄弟一齐收住刀,齐齐冷笑起来,眼光向这连继盯来。 三兄弟中不知是谁一声冷笑,道:“这位兄弟,你若是跪下磕个头,我们便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胡一达眉头皱了起来,这三兄弟搞得跟黑道一般,虽说打了消灭魔教的大义旗号,但是这么做,毕竟会让巴山派的对手闲话,后面的张志达笑道:“我还从来没有这么杀过人呢?没有想到人从中间砍开,血会飞得这么高。”说完偷笑不止。 三人逼向了中间的连继宾,一个个脸上都带着诡笑,连继宾面上作悲色,看着地上自己死去的伙伴们,大吼道:“老子不怕你们这群畜牲一般的东西,来吧,来娶爷的性命罢。”大叫声中,向最前的方世明跃去,手中的棍子猛打下去,三兄弟一齐笑起来,跳起来,分立于连继宾至的三方,三把长刀,分取那连继宾的上、中、下三盘,这一下,眼看是要将这少年砍三四段了。 张志达脸上露出了兴奋了神色,叫道:“好。”随即掩住自己的嘴,又看到没有别人注意到,才放下心。 眼看少年要被分成四段,胡一达身后众人,觉慧笑着吟了一声:“阿弥陀佛,好玩,好玩。” 胡一达身后的众人,大都都面露出兴奋的神色,当然也有个别不忍心看的。 一只手伸出来,将连继宾轻轻提了出来。 易辉道:“这少年不是魔教妖人,我作保。”手上还提着那连继宾,他面沉如水,手提长剑,他虽然也为胡一达做事杀人,却没有这种恶毒的习惯,他心中对这三兄弟实在看不过眼了,又转头对胡一达道:“师兄,你放了这位连小兄弟罢。” 胡一达心道:“正事要紧,还要利用这三个愣货,他们与连家有仇,做的有些太过也正常。”当下道:“三位侠少,我等不宜乱杀,这些只是平民百姓,想必中间没有魔教妖人的。” 三兄弟眼珠一转,停了下来,方世明道:“胡真人说他们不是,他们便不是了,胡真人天下第一高手,我等只有听从胡真人的份,万万不敢有违的。”这一句话去,胡一达也眉开眼笑。 三兄弟站定一边,方世明开口道:“不过,这连正文、连连章,却是魔教妖人无疑了,胡真人说是不是?” 胡一达笑道:“这是无疑了。” 方世明道:“那么连正安堡主只是被他们蒙蔽的是不是?” 地上的连正章抢先道:“正是,这与我大哥无关,是我自作主张,与魔教妖人联系的。” 方世明笑道:“好、好,你承认便好。” 方世经方世杰两人走到连正章、连正文面前,方世明则笑道:“连堡主,你说,里通魔教妖人,该不该杀?” 眼下,若是连正安说:“不杀”两个字来,到时候便是连正安也要杀了。 连正安面作痛色,道:“该杀。” 方世杰大笑一声,一刀直下,面带快意,嘴都笑弯了,连正文惨叫一声,人头飞起来,血染半边墙,方世杰一手提连正文的头颅,一脚将他尸体踢了起来,笑道:“诛杀魔教妖人,何人不当先,为了天下苍生,为了江湖靖平,方某便出手了。” 连正安、连正章皆脸上流下泪水来。 方家三侠少皆狂笑不止,声动堡子。方家老四—那条叫小宝的狗也狂叫两声,跑动起来。 方世明又指着连正章道:“连堡主,这人里通魔教,你且说,该不该杀?” 连正安泪如雨下,痛道:“该杀。” 长笑声中,方世经脸露怪笑,咬着牙,一刀下去,只见血光飞起,一颗大好头颅,又落在方世经手中了,北地仁义刀客,平生活人无数的连正章,亦死在方家兄弟手中。 这时,一群妇人老头上前来,他们正是刚才死去后生们的家人,个个都扑上来痛哭,声音震天。 方世经心情正好,听到这么多哭声,大吼道:“不准哭了,听到了没有,你们自己收尸吧。” 一老者立了起来,手指方世经,大骂道:“你们,你们一定会有恶报的。” 方世经大笑道:“我等为武林正道,杀了他们,正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事情,就是佛祖见了我们,也要称我们一声为武林除害。” 这时站在胡一达身后的张存仁道:“这些人都是普通百姓,万万不可乱杀之。” 武传玉本来不敢说话,他甚是惧怕胡一达,这时看到有人出头,亦道:“师父,他们都不是什么坏人啊,求您放他们罢。” 易辉走过来,还将那连继宾点了穴道,生怕他乱跑,又在方家兄弟手中送了性命,上前道:“师兄,何必如此,放过这连正安罢。” 胡一达心中叹道:“做好人易,做恶人亦易,先做好人,再做恶人,甚难啊。” 这时连正安突然上前,直面胡一达,胡一达身后的众位弟子都将手中的剑柄拿住,个个警戒的看着连正安。 连正安突然朝胡一达跪下,道:“连某有罪啊,弟弟与魔教妖人勾结,连某竟然不知,差一点让连某犯下大错,连某有罪过。” 胡一达上前扶住连正安,笑道:“人谁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连堡主应以此为戒,不可再犯。” 连正安却道:“连某有罪,只求一事,胡真人一定要答应我。” 胡一达笑道:“连堡主请说?” 连正安道:“请胡真人收我为弟子,连家堡愿作为巴山派一个分支。” 胡一达身后一众人都面露惊色,个个惊疑不定。 胡一达心中笑道:“薜穿石果然干得不错。” 院落内,一地尸体中,一边还有数十个孩童妇人惊恐不定,看着立在院中之薜穿石和十多个巴山派的弟子。 薜穿石笑道:“从此,这连家堡便是我巴山派一个分支了,你们知道了么?” 站了薜穿石身前的十多个巴山派弟子,个个都面露疑色,连家兄弟如何会将自家的江山,送与旁人呢? 薜穿石笑道:“我这个人直白,我平生只服胡一达,他比我武功更强,心更狠,手段更无耻,这一次,这个主意我便想不到的。” 这时,前面场坝中间,胡一达身后的众人都向胡一达道贺,个个都道:“恭贺胡真人收得佳徒。”:“真人教化有功”“胡真人有功于江湖。”诸如此类的话语,胡一达照单全收,而连正安此立于胡一达身后,面作小心之色,不敢抬头看人。 第四十七章 四十七 连家堡内吵吵嚷嚷,在连家堡的议事大堂上,一众正道武林人物大吃大喝,都面作得气,个个高兴不已,席间还有胡一达的数个弟子来来往往,招呼客人。 在堡子外的阔道上,一行人正在到处转悠,带头一个,正是胡一达,而跟在后面的,除去巴山派胡一达的几个师弟,弟子,便是连家堡的堡主连正安和许多管事之类了,胡一达意态悠闲,不时指点一番,后面的连正安低下头,做出一番顺从之色。 胡一达面作得色,连正安的岁数比胡一达大上十几岁,但是却小心冀冀,一路上江湖人士都与胡一达打拱,口称:“胡真人”胡一达极是谦虚,每遇见一人必定还礼。 武传玉上前道:“师父,师弟们已然安全进入堡内了,那秦匪听到师父要来,带着流民转到别处去了。” 胡一达对武传玉道:“这是你师弟,你见过了。” 连正安脸上堆起笑,拱手道:“见过武师兄。” 武传玉却看到连正安眼中的恨色,那是他以前在言家当奴隶时,每每被打后,不得不将仇恨藏在心中的感觉。 这时薜穿石笑着从里厅出来,身后两个弟子带着一人,那正是连恩喻,原来连恩喻看到自己的叔叔伯伯死在方氏兄弟手中,这小姑娘如何放得下,她只是单纯恨方氏兄弟,于是人群一散,连恩喻手执了小刀,悄悄靠近方氏兄弟,想为自己的叔叔伯伯报仇。 可怜这小姑娘身上半点力气也没有,如何是方家兄弟的对手,方世杰当即又抓住了“魔教妖人”,三兄弟想将这“魔教妖人”藏起来,至于想做一些什么,别人却是不知道了。 只是胡一达心中对这小姑娘却另有打算,不想让方家三兄弟将这小姑娘抓去了,在他手中还有用处,于是薜穿石找到了方氏兄弟,小凶人遇到大凶人,那里敢多话,三兄弟正在扒这小姑娘的衣服,骗这小姑娘说:“叔叔们陪你做游戏。”小姑娘还不知道,差一点让他们将衣服都脱了,薜穿石二话不说,将小姑娘从三人手中抢来,又将三狗踢滚了开,便领着小姑娘来了。 胡一达却不管这些,看了看这小姑娘,脸上露出赞叹的神色,对身边的人道:“真是好根骨,好根骨,这般好的根骨,是练剑的好料子,真是难得啊。” 薜穿石道:“师兄好眼光,吾也认为这是一块好料子,不练剑实在可惜了。” 胡一达身后一群武林人物也是随身附和,打着哈哈。 连正安脸色直跳,不知道胡一达想干些什么? 胡一达道:“吾见如此良材,正安,你女儿真是一块料子,不如跟着为师上巴山,练得一身好武艺,也做一个江湖侠女。” 连正安还没有反应过来,一边的薜穿石道:“就这样了说定了,正要送到巴山上,好好练武,到时我亲自看着,保证她不出半点儿差错,是吧,连师侄。” 一群人打着哈哈,向前而去,也不管连正安,连正安愣在原地,再也说不出话来。女儿以后就是人质了。 胡一达走到堡子最高处,后面跟着薜穿石、易辉。后面再无一个人物,一群武林人物正在大厅中大吃,自然是胡一达的弟子竭力招待了,此时连正安已然到了别处去了,不再跟在几人的身边。 胡一达身后无人,寒风吹起,将他的衣带吹起来,一个在寒风中,实在孤独寂寥,每当胡一达做了什么亏心事,他就要一个人吹一吹风,有时候害人太多,会让人忘记自己,再也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人,胡一达也需要冷静一下。 半饷后,胡一达向后道:“你们将那连正喻连夜送到巴山派,不要亏待这小姑娘,我们将连正安逼得太狠,也要给他留一丝希望,要不然他破罐破摔,我们便什么也得不到了。”胡一达是打算将连恩喻当作当期的人质,这连正安还是有一些用处的,胡一达又担心他撕破一切,是以给他留一点儿希望。 薜穿石道:“我们最好寻一个巴山弟子娶了这小姑娘,以后的事情,还不是我们想怎么做便怎么做?” 易辉道:“让武传玉下手么?我看这小姑娘好像对他有意思?下起手来也方便。” 胡一达闭着眼道:“我对传玉不放心,这件事要从长计议,魔教那边怎么样了?” 薜穿石道:“色公子还想搞王开平那一套,打到那里,吃到那里,现在他要真是放几万流民过来,我们还真是没有办法?” 胡一达冷笑道:“色公子这人外强中干,他是不会冒一丝险的,我们只要放出风声,说李群山在我们中间,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来。” 易辉道:“那我们下一步干什么?” 胡一达道:“收服一个连家堡,实在算不得什么?我会收服更多的武林帮派,我要你们送给张志达的厚礼他收下了么?” 薜穿石道:“当然收下了,整整二万两白银,他答应配合我们,不过他不但想要银子,还想要一个官身,这只怕有一点儿难办。” 胡一达笑道:“真是贪心,到进时少不得还要打点一番了,文职是难以拿到的,不过武职是可以想办法的,想必这人也不成问题,那觉慧和尚怎么说呢?” 薜穿石道:“我们派人去收集他强暴妇人的证据去了,据我们所知,这觉慧和尚冒充裘败天,至少奸杀了三十妇人,他每犯事之后,例在墙上留裘败天之名,只是,哈哈,好笑,师兄你猜,这和尚最爱什么?他最爱少妇,我刚才将搜查连正文、连正章家人的事情托与他做,过一会儿我便带人去捉奸,总得拿住他的把柄才行,有了把柄,让他做什么,他敢不从么?” 胡一达道:“不顶用,这和尚到时一抵赖,只怕便没有用了,反倒让那和尚坏我们的事情。” 薜穿石道:“那是不是安排一个里通魔教的罪名,找个机会杀了他。” 胡一达道:“杀了他反而不好向少林交待,先不要管他吧,任他去吧,唉,正见、正明和尚是有真的有道高僧,可是徒孙却如此不堪,这和尚虽然不会助我们成事,但是也没有胆子败我们的事情,也不用太担心。” 易辉道:“张存仁只怕不好办,我按师兄弟说的暗示帮他,请他加入巴山派,他却吐了我一脸口水,大骂我心术不正,我也不好意思再说。” 薜穿石道:“张存仁,是个硬点子,这人软硬不吃,手上功夫过硬,只怕在路上给我们打麻烦,打乱我们的计划,而且张存仁的江湖威望高,他的话可以代表铁拳会,他要是阻挡我们接下来的事情,那可就难办了。” 胡一达道:“今天夜里夜探流民大营的事情,便交给他去做罢,过一会儿你悄悄将张存仁要夜探流民大营的事情通露给色公子知道,让魔教的人帮我们做掉他。” 薜穿石道:“他的武功堪高,不在万归流之下,色公子拿不住的,要不要我亲自出手?” 胡一达道:“你想办法,将张存仁要夜探流民大营的事告诉王应嘉一伙人,今天王应嘉带的魔教人手就会与色会子会合,看能不能杀死张存仁?我担心这些人也不够用。若是真不够用,我便亲自出手了。” 薜穿石道:“师兄不用担心,这次除去王应嘉、还有十长老中的袁可玉、张继祖、这两人都是好手,加起来也不下于张存仁,几个人一起出手,定然围死张存仁,到时便帮我们除去了张存仁了。” 胡一达迟疑了半饷,没有开口。 薜穿石道:“师兄你心软了么?你看张存仁一条好汉,不忍心下手吧。” 易辉道:“张存仁是我们这堆人中唯一还比较干净的,师兄,想个法子让他走便是了,不要杀他的好,师兄你看如何?” 薜穿石冷笑起来,道:“是啊,他干净,我们都有罪,可是你知道么,张存仁武功,只怕在群人里,就比我们三个差,比铁拳会万会主也不差,在铁拳会中更得一大群帮众的心,是万三公子竞争帮主的主要对手,有他在,万三公子当不了铁拳会的会主,所以,有人恨上了他,托我们一定要在这路上弄死张存仁,你知道是谁要我们杀了这张存仁么?” 易辉惊道:“你说是万会主要求我们杀了张存仁,不对啊,张存仁是跟着万会主打江山的老兄弟,不知为铁拳会立了多少功劳,怎么会?” 薜穿石道:“怎么不会,有张存仁在,万三永远不可能当铁拳会的下一任会主,万老会主老了,不得不为自己儿子考虑,而张存仁今年不到四十岁,年富力强,又深得帮众之心,有张存仁在,那里有万三的位置。” 胡一达叹道:“这一次,万会主便想假手于我,将张存仁杀死,我不忍心,这张存仁是一条好汉子,可惜没有遇到明主,他若能投效于我巴山派,那真是再好也不过了。” 薜穿石道:“易师弟不是说了么,他今天早上吐了易师弟一脸的口水,想要这人投效,是不可能的,快点杀了他,不但对对万归流交待,也不影响我们做事。” 胡一达用手捂住脸道:“你去做吧,记得小心。” 薜穿石道:“其他人都不足为虑,五台山两个和尚明空和明法,最爱男风,我从方慧青那里借来的两个男弟子,现在正在服侍他们两个,他们两个现在什么都忘记了。” 易辉道:“其他的人物,十多个人,每个人送上三百两银子的随礼,他们都接下了,现在正在楼下吃喝,想来是不会乱我们的事了。” 薜穿石笑道:“反正所有的银子都是连家堡支出的,我们只管取就行了,想不到连家存着这么多银子,现在我们不用单纯只依靠言家了,说话底气也更足了。” 此时一边胡一达的一个弟子,叫刘泽明的,上前低头道:“师父,武师兄吵着要见您,您见不见?” 胡一达道:“是什么事?” 刘泽明道:“武师兄想求您出手,去救水明苫姑娘。” 胡一达一听,脸色变青,一挥袖子道:“不用了,如果你以后还用这样的事来烦我,就不要再来通传。” 刘泽明小心看了一眼胡一达,却不下去,低头不语。 薜穿石道:“还有什么事情?一并说来。” 刘泽明道:“我们从连家堡库内运银子时,武师兄弟发现了,跳起来,将我们几个师弟都打了一顿,说我们都是绿林强盗,要将银子都还给连家堡,几位师弟都以为是师父的意思,现下都不敢再运了。”原来巴山派打下这连家堡之后,第一件事情,当然是分红运银子,这件事情便是刘泽明与黄得功等人来办的,他们都是跟着薜穿石杀入连家后院的得力人手,干这些事情,也要瞒着别人,毕竟还有一个正道的名头在,还要讲一下吃相。 此时刘泽明的脸上发红,明显是让人给打了一耳光,想必是让武传玉打的。 胡一达道:“不要管他,以后你们再也不用听他的话了,这了这一阵子,他就不是你们大师兄了。” 刘泽明一喜,低头去了,他心早已暗恨武传玉,今天故意让武传玉打一巴掌,就是为了在胡一达等人面前让武传玉不好过,武传玉终于引起了胡一达的不满,这是刘泽明所乐意看到的。 刘泽明低头道:“师父,共从连家堡内运出白银十三万两,金一万两,还有田产若干,眼下正在往巴山派运,师父您要不要检查一下。” 胡一达道:“不用了,你与得功做的好,即时运走罢,不要出了什么差错,知道了么?” 刘泽明低头而下。 胡一达转身对易辉道:“方家三兄弟是把好用的刀,一些过份的事情要让他们去做,易辉,我知道你看不起他们,但是你不准动他们,知道了么?” 易辉道:“我知道了。” 胡一达道:“那个连继宾,你不可以收了弟子,这人恨上我们了,找个机会,让他和方家三兄弟单独相处一下,薜师弟,你去办?” 薜穿石笑道:“我越来越喜欢他们了,放心,我让他们四个人一起出去打听流民的消息,回来的一定只有三个人。”言下之意,是想让方家三兄弟杀了连继宾。 易辉道:“谢易师兄传信,说他那边也准备好了。” 胡一达道:“不急不急,谢易那一手,暂时不用发动,小心武当派跟我们使阴的,我怀疑李观涛就是死在武当派的暗算下,想来应该是武当派告诉段德义李观涛的招数的,要不然,他也不会死。” 两人都默然不语。 胡一达道:“你们都下去吧,我要吹一吹风。” 两人一齐转身,转身下去呼人去了。 胡一达坐了下来,抱住了头,口中喃喃道:“我不配,我不配,我到底在做什么……”他自然是想起了解雨了。 此时李群山正在门口,解雨为他系上披风上的扣子,此时李群山一身山文甲,正要将一批军粮押运,身后是亲兵狗剩,阿求两人,两人一齐笑呵呵的,一个牵了李群山的马,一人拖着李群山的兵器,李群山的顽铁剑现在仍然插在天山天际峰,现在所带的是一柄普通长剑,虽然剑上也有:“顽铁”二字,却不再是原来的那把,后面春鸦和阿求眉来眼去,可惜阿求不是话本里那才子,要不然,到真是可以演出一新的剧情。 李群山一身衣甲穿好,看到解雨眼中不放心的神色,道:“师妹你放心罢,我此次只是押送粮草,不是上阵,不须但心,再说我现在重练内功,武功虽然比不得从前,但是也不须你向以前那么担心了。” 解雨无言,又想要往李群山怀中塞一些吃食,李群山便让狗剩接下了,看到狗剩与阿求一脸高兴的样子,便如这些吃食多半要让这两小子吃掉,只是李群山向来宽容,也不计较。 李群山上得马去,狗剩在前面拉着,向城中兵备道衙门而去,路上要会和户部职方司的官员,一齐去提粮草去。 狗剩在一边道:“老爷,为何这仗还没有完,不是朝庭大军大胜了么,连头人也捉到了许多。” 李群山叹了口气道:“你没有看到城中往来的头人么?那是在谈招降的条件的,怕是要些时候。” 阿求大声道:“李爷,只怕不是呢?我听军营的伙伴说,每天夜里都在大车开进李忠嗣大帅的府中,听押送的军士说,里面全都是金银财宝呢?是那些土司送与李大帅的,就是没有见到人给大爷你送。”言下愤愤不平。 狗剩道:“老爷,莫不是大帅想私下议和?” 李群山开口道:“那是不可能的,李大帅真敢这么做,皇上第一个不放李大人,可是这仗打得越久,李大帅府中的金银越多,所以大人们是不愿意结束的。” 阿求听到此言,脸上作怒色道:“兄弟们好不容易在战阵上拼命,这些大人,竟然想着赚钱,良心都让狗吃了,我们打仗干什么?还有,为什么不升李爷的官位,我看李爷可以更上一层楼呢。” 李群山道:“打仗死人,又死不到他们身上,死的不是老百姓么?我么,随缘不强求” 狗剩愣道:“老爷,你不找人说一说么?” 李群山笑道:“狗剩啊,这件事情是没有地方可以说的,你知道么?这武昌城中,大小十多个衙门,差不多都收了奢正安的好处,你却要我向何处,向何人去说。” 狗剩道:“那便没有办法了么?” 阿求道:“呸、天下的乌鸦一般黑,我们在战阵上卖命,竟然让这群小人在后面算计了。” 李群山道:“所以有王朝更替,所以气运之说,你们是不明白的。” 这时到了户部职方司衙门口,几个小吏懒洋洋的,门口也没有什么衙役,一个青袍官儿从门口出来,道:“你便是李副将罢,会同我等,去兴义仓提粮罢。” 李群山下了马,应了一声,这户部的官儿虽然品级不高,只是绿袍小官,却是正经科甲出身同进士,虽然在文官中地位实在地下,却是文官,李群山可不能在对方面前骑马。 看到那官儿进了衙门去,阿求道:“这群狗官儿,凭什么看不起我们武官,要不是我们在战场上拼命,此时他早已让土司兵砍了脑袋啦。” 狗剩道:“你声音小些,小心老爷们将你拉去打板子。” 现在文官确实可以将武将拉出去打屁股,吴柄章最爱这么做,一兴起,就把前方立了功的将领找个借口脱光裤子,当着众人打一通,吴柄章这么做是为了确立文官的地位,有意做给下面的武将们看,意思是:“看,你怎么也跳出不我们文官们的手掌心,我们就是比你们高一筹。”这样一来,武官的地位,自然低下了。 李群山道:“你们两个知道么?文贵武贱最可怕不是文官们的态度,他们做这个样子,实际上是想让你们自己看不起自己,最为可怕是另外两件事情啊,这两件事情,彻底打断了武将的脊梁啊。” 狗剩道:“大爷,那却是什么?” 李群山道:“三十年前,先帝将大都督府取消了,从此,武将的升迁之路,也掌握在兵部一群文官手中,这是一大害,这群官儿,兵法学问,大都是从戏台子上听来的,什么一剑能挡百万兵,什么谈笑间却敌十万,那是什么鬼话,连神话都不是,真的让这种人统兵,真是累死三军。” 狗剩阿求两人都得聚精会神,这番言语他们从来没有听过,他们只是直观的感受到府兵们,将官们越来越怕文官,一个六品小官,也能对一方大将呼来喝去,甚至有吴柄章这种,故意找机会打压武将,心理变态,拼命折辱武将的文官。 狗剩道:“这是一件事情,爷说一说另外一件事却是什么?” 李群山叹道:“粮草,另一件事情便是粮草了,我朝军队,自从大都督府取消后,后勤粮草,兵器盔甲全都甲兵部和枢臣们掌管,他们一开口,是多少便是多少,将士们口粮兵器马匹,都要文官们说了算,一个大将,若是得罪了文官,他手的兵士,再也领不到兵器粮草,他再也不能升迁,你们说,这一项,要不要命。” 狗剩和阿求两人默然,两人都是当过兵的,当然知道,每每打仗,将官们都要拼命向文官们讨好,原来是这个原因。” 狗剩默然一会,突然道:“我看那些文官老爷也没有什么了不起,每日里不是作诗唱词便是去听戏,与那些青楼花魁们混在一起,连鸡都不能杀,还是老爷强,我看到李爷写的毛笔字,没想到李爷也识字。” 李群山道:“四书五经我是不会的,只记得里面一些名句而已,早就背不下来了。” 阿求道:“依我看,朝庭的官员就应该像老爷这般,上阵能杀敌,下马能安民,才能做官,想来那四书五经是没有什么用处的。” 李群山笑道:“四书五经也能修身之用,至于要用四书五经来治国,那要将那四书五经都读上四十年,方可明白其中真义,只是我朝官员,不是没有看清这些事情的人,只是出于私心,不想改罢了。” “你这武夫,倒是有几分见识,不似于一般的武夫。”几人回头一看,那青袍官吏正立于门口,后面跟着几员吏员,正看着李群山和两个亲兵。 李群山也不怕人听了去,便道:“大人可是与我等一齐去兴义仓提粮的万大人么,我等等了许久了?” 那官儿五十多岁,脸上眼尿还没有先尽,头发也是半黑半白了,脸上早有了老年斑,这倒与一般的文官们不同,现在的文官们,那一个不是打扮的干干净净利,身上还要用熏香,脸上要用粉,李群山还见过几个年少公子,用竹筒将自己的指甲套起来,喝酒也要别人服侍。 那官儿道:“本官便是万直超,与本官一起去罢。”几个小吏跟在他身后,后面早来了四个轿夫,那官儿上了轿,李群山上了马,带上两亲兵,跟在他身后,一路顺着青石板路,向前方而去。 这衙门到兴义仓至少得走上半个时辰,因是清晨,路上行人不多,亲兵狗剩便将解雨做的饼子拿出来,那饼子做的极香,解雨的手艺,那是全巴山闻名的,这饼子只是白菜和面,却带着清香,这香正是白菜与面的香味,咬一口,便是舌头也咽了下去,狗剩将饼子拿出来,正是四个饼子,李群山二个,二个亲兵一个一个,就在路边边走边吃起来,二个亲兵大口就吃,不多时,两人便将饼子全都吞了下去,却是意犹末尽,眼中放出绿光,看着李群山手中的饼,李群山却是第一个也没有吃完,将饼子拿在手中发愣,以前自己在巴山,总是第一个不客气吵着烦劳师妹的人,每次都要让解雨下厨,心中想到:“师妹下了巴山,也不知罗候子他们以后谁来做饭,想来他们以后是再也不能吃到解雨做的烤饼了,也无妨,将他们以后拉到家中,烦劳师妹多做一点就是了,嗯,碗要我来洗,不可让师妹太过操劳了,也不知胡一达珍藏的野猪肉能不能管到现在?”以前在巴山,每次解雨做了饼子之类,胡一达便要悄悄藏起来,自己一个人收着,直到变坏,只是后来却让李群山在夜里看见了,方明白胡一达心中之人到底是谁。 李群山胃口不大,他现在从新练功,大安般练气法要求在一定阶段少食,他现在正是如此,看着两个如同馋猴一般的亲兵,眼巴巴看着自己,想将手中没咬的那只饼让与他们吃,却不知是让与谁好,心中末定。” 那正在疾行的轿子却传来声音,那万直超道:“唉,本官今晨起得早,到现在也没有吃早点,竟然有一丝饿了。” 李群山哑然,解雨做的饼子确实是香,有这样一个妻子,真是人生之大幸,自己有什么不知足的,难道自己内心还在想着那魔教教主么?自己要好好珍惜解雨,莫要让她受了伤害,自己这样与她一起平凡生活,便是福份。 想到此处,李群山便对身边的狗剩道:“你将这饼子送与轿中的万大人,不可失了礼数,知道了么?” 狗剩满脸不情愿,接过油纸包的饼子,走到那万大人轿边,双书递过了。那万大人面作矜持之色,慢慢升出手,将这饼拿到手中,看样子是想吃下去罢。 狗剩嘟喃两句,说的是土语,大概是舍不得的意思,李群山却没有计较,这些个文官,拿些架子,也是正常的,李群山却是没有放到心里去。 那万直超大人将饼子咬了一口,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还嗯了两声,李群山只当没有听到,带着两亲兵,续继跟着。 一般这时候,李群山应该上去拍两句马屁,武将拍文官的马屁,这正是时候,在万直超大人看来,自己给了李群山捧自己臭脚的机会,李群山正应当像其他的武将一般,上来呵呵两句,说上一些好话,万大人赞扬两句,夸这武官一下,然后李群山像一条得了骨头的狗一般跑开。 只是李群山虽然当官,却不是一个有上进心的,只所以当官,那是为了给解雨一个稳定的家,在李群山眼中,吴柄章也不算是个什么东西的。 那万大人见李群山不配合自己,当下停住了轿,将帘子打开,慢吞吞,阴阳怪气,手中还拿着饼,李群山便带着两亲兵停住了,道:“万大人可有什么事么?” 万直超慢慢道:“这饼虽然有些香,只是终归是贱物所出,刚才又经过了武夫的手,便没有什么灵气了,食之不祥,还是扔了的好。”说完,那长满鸡皮的手一扬,那饼向路边的水沟飞了过去,只听到“卟”一声,那饼掉进了水中,再也见不到了。 狗剩叫了一声,扑将过去,却没有抓住。 阿求怒视万直超,手一下子搭上了刀柄,这些日子,解雨与李群山时不时指点他,李群山更于是他有救命之恩情,江家大夫人几次派人来李群山处,说阿求是逃奴,要捉回去处死,都被李群山赶跑了,他也一早看不起这些官儿了,只是他胆小,不敢发作。 跟在万直超身后的几员小吏也作冷笑之色,他们也都是职方司的官员,也都算得上文人,是以极看不起李群山的,李群山不讨好他们,那便是有罪了,天下武将,在他们眼中,那都是天生有罪的,刚才李群山一幅老神自在的样子,让平时看惯了武将们低声下气的文官们觉得很不舒服,都觉得此风不可长,定然要叫李群山知道厉害,从此以后都怕他们才行,如果有一个武将能不低声下气,以后的武将们学着这人,那还怎么得了,所以一定将这人的自尊自信完全消灭,让他自己都认为自己是一条狗,方趁了众文官的心意,他们也才快乐。 万真超道:“一群不懂道理做武夫的东西,不能上得台面。”阴阳怪气。 此时狗剩大吼一声,狗剩在土司兵营中时,虽然作战勇猛,但是屡次触犯头人,被作为炮灰送上前线,李群山将他救了下来,收作亲兵,狗剩“唰”的一声,将刀抽了出来,向一众小吏怒目而视。 李群山停了下来斜眼看着万大人,此时若是别的人,早已激奋了,心中早已明白,这位万大人,打的便是激怒自己的主意,如果事情一搞大,事情闹到上面去了,上面衙门的文官们才不管别的,一定会一起来打压自己,文官们一向如此,现在管着自己是的都抚衙门,上面的那位都爷正是吴柄章。 李群山心道看着那饼消失的水面,心道:“世上那里都是江湖,这朝堂上,这江湖中,人群中,那里有可以躲避的地方呢,师父常说净土净土,其实净土是自己打出来的,消极逃避,只能让为恶者更加嚣张,让为良都受害,可笑我以前竟然有带着那位魔教教主一起归隐的想法,只要自己有心不受之,有智有力,这五恶浊世,也是人间天堂,心若平等不分别,哪里都一样。”想到这里,困扰李群山的许多不解都一下子散了开来,心头仿佛云开月明,放下了许多放不下下的东西,要知大安般守意经本来便是佛家的心法,佛家的“开悟”之法,对于大安般守意经的修行,其实大有作用,以前的李群山,只想找一处没有人的地方躲起来,现在明白,净土为唯心所造,这个问题一想明白,李群山的修为大有进步。 众人只看到李群山突然露出笑容,不理一边的万大人,都感到不解,李群山仿佛自说自语,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那正是佛家“开悟”的表现,此举对李群山恢复武功,甚至更进一步大有益处。 顿了一会儿,李群山醒了过来,看到一边的众人都看着自己,狗剩手持钢刀,怒目而视,阿求畏缩在一边,强装低眉顺眼,又看了看一边的众吏部职方司的官儿们,个个都看着自己。 李群山抬头道:“大家停在这里干什么?一起走啊,城外大军还等粮草,你们愣着干什么?” 此言一出,众人大惊,众文官更是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李群山。 狗剩道:“老爷,他们将夫人做的饼都扔到了臭水沟里去了。” 李群山:“喔”了一声,此时他已不再向一年多前,那个时候,李群山的修行,到了性风真空的境界,但功夫却没有落堂,是故脾气极大,看到有人作恶,特别是魔教众人作恶,就要跳起来,将这些魔教的人撕成碎片,方才解了心头之恨,这固然是李群山嫉恶如仇,亦是李群山修练内功,内功极强,心亦极强,内力是心所生故,是以对魔教妖人表现狠辣。现在李群山内力虽然没有恢复,但是在修为上,却更加进步了,特别是领悟了“世上无净土,我心即净土”的要领之后,脾气不向以前那么火爆了,方才明白了向断石为什么老说:“不责他人之过”的原因了。 李群山道:“不要紧,吾再烦师妹再做更是了,万大人,还是快走罢。” 那万大人一声冷笑,就要钻进轿子中,看到狗剩悄悄一个人擦眼泪。 李群山道:“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狗剩你要这个饼子,我给你找回来便是。”说完对着那水沟一招手,众人听到得“嗖”的一声,那饼子从水中跳了出来,落到一只戴着护腕的手上,正是李群山施展武功,将那饼子找了回来,看到饼子上有水,李群山轻轻吹了一口气,这一口气纯用阳刚之气,那饼子马上变干了。 李群山将那饼子递到狗剩的手中,转头一看,一众官儿,包括阿求在内,个个目瞪口呆,都盯着自己。 李群山道:“走吧。” 一众人又向兴义仓而去,两个亲兵脸上都露出了极为高兴的神色,狗剩道:“李大爷,你刚才施展的,就是武功吧,没想到这么神。” 李群山笑道:“也不算什么,万法唯心,武学内功心法我都教过你们两个,你们两个这段时间都在练没有?” 阿求喜道:“原来李爷前段时间教我们的都是武功心法啊,我们也在学武啊,学好的武功,再也没有人瞧不起我了,我以后要替我娘挣个诰命。” 李群山笑道:“武功是很平常的东西,其实就是一些生活窍门而已,真正高明的,是一颗能不动的心,你们好好练,说不定将来有用,我都教你们两个多月了,你们现在练得怎么样了,都给我说一说?” 阿求道:“现在我火好大,常常什么都不怕,还有,还有……” 李群山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不是每夜阳强不疲,而且拼命想吃东西,胃口出奇的好?” 两小亲兵都拼命的点头,阿求小声道:“我都不敢看女人了,一看便要出丑。” 李群山笑道:“这是正常的,这是内功初步有所成的征像,过了这一关,你们就不再是以前的那个破身子啦。” 两亲兵听后,都兴奋不已。 阿求道:“大爷,难怪,我现在怎么都感到力气好大,力气好像怎么也使不完。” 狗剩也道:“是啊,我也是,力气比以前大多了,我现在能举那大石锁两个时辰了。” 李群山道:“你们两个,最好保持童身,这是非常有益的,你们两个一定要记住一点,一定阶段之时,女色是万万不可以近的,这一关不过,永不能修成上乘武功。” 狗剩道:“大爷,这却是为何?” 李群山道:“人身五漏,眼、耳、鼻、舌、身、意,都是我们身上的贼子,他们盗去我们的性命,这女色,却是贼子中的贼子,修武功,就是要和他们作对,抢性命,你们决不可放纵。” 狗剩道:“那不是不可以娶媳妇了?” 李群山笑道:“当然不是,到了一定阶段,心不沉溺,就可以了,现在你们不要管那么多,如果可以修到我曾经的性风真空的境界,那便天下那里都去得了。” 狗剩道:“李爷,什么是性风真空呢?” 李群山道:“你们两个记住,反正就是不呼不吸,鼻子没有进出的气,气出身上其他任何地方可以进出,就可以勉强算得上了,方法我两个月前都教给你们了,你们要好好练,记住,不要将我教的法子乱教给别人,这个法子极容易出问题,我以前也练出过问题,乱杀人,你们两个在我的身边,所以我可以照拂着,不怕心你们两个出问题。”李群山以前正是到了性风真空之时,心不能容恶,是故乱杀魔教之人。 三人一边说一边走,也不管那万大人,这两亲兵,都习了李群山所教的武功,算得上巴山派的外门弟子,只是只有正式上门拜师才算是内门弟子。 阿求道:“李爷,那我们是不是你的徒弟了?” 李群山道:“你们如果有恒心,我肯定教,不用叫我师父,如果以后有江湖中人问你们师父是谁,你们便说是巴山剑派李群山罢。” 狗剩道:“老爷,以前我们的头人,好怕一个叫李群山的人,天天睡觉都担心那个李群山上门来杀他,因为我们头人和白莲教的妖人们来往,白莲教的人一听李群山来啦,都要躲起来呢。” 李群山笑道:“往事而已,往事而已。”笑而不言。 那轿中的万大人一听到:“李群山”三个字,全身一震,刚才见了李群山那一手,心乱如麻。 这万大人想了半天,心道:“我已罪了他,怎么开口请他教我武功,看来是绝不可能的了,但是听人说李群山武功天下第一,一个人上天山打死了魔教十八大长老,这样的人,几近于神人,要是他教我一星半点儿,我也受益无穷,而且听说李群山于周士信等人有恩,搭上这条线,对我以后大有好处。” 想到此处,那万大人从轿中探出身来,向李群山道:“李大侠,你可否教我武功,我也想学武。” 李群山正在与两个小兵说一些其他的,阿求一见,大声道:“李爷,不要教他,这个人心术不正,不是好人。” 李群山停住了,道:“这位大人,我不想教你,你还是将头缩回轿子里去吧,我不会教你的。” 万直超惊道:“为什么?” 李群山道:“什么为什么?没有为什么?我不计较你刚才乱扔我的饼,已经是客气了,你以我是泥巴做的不成?”如同打发叫花一般,顿时让一众人笑起来了。 万直超用了好大的心才拉下面子来求李群山,不想李群山半点也不给他面子,这时四个轿夫都笑了起来,就连跟在轿后的几个文吏都有人笑了起来,这万大人,委实自找没趣。 万大人指着李群山,口气发抖,怒道:“你这武夫,你你……” 李群山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走不走,我师妹还等我回家吃午饭呢?”这句话用内力吼出,这万大人,平日里酒色伤身,那里受得住,一下子将耳朵捂住,躲进轿子里了。 阿求修为正到了养气的头紧要关头,是以脾气较大,发声大笑起来,指着万大人的轿子,跳脚大笑,半点儿面子也不为万大人留。只剩下轿中的万大人一脸的铁青,阴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行人走过几坐城门,远远到了兴义仓门口,万大人自带着几个小吏进了门,门口的兵丁是衙门的标兵,与李群山虽然一样都是穿着盔甲,但是却不是一路的人,冷着脸将三人拦下了,李群山却不在意,便在门口,与两个小亲兵谈天说地,自得其乐。 过得一会儿,那万大人带着一群人出来,正是押粮的民夫,约百多人,个个都用头巾将头包住,挥汗如雨,那万大人此时在李群山面前受了气,出了门也不叫李群山,上了轿便挥手,一行人向远处城门口而去。 李群山笑道:“今天倒是快了许多。”上了马,与二亲兵跟了上去,城处十多个兵营,今天正是要送到左近一处游击将军的营中,这些大车正是一月的粮草额度,本来应是李群山与那万大人一起签字确认从仓门口接收,只是近年来,军将们识字的越来越少了,以致于最后只要文官们签字便算作接收了,完全将武将排除在后勤的监督之外。 李群山只是照例跟上去,今天没有他什么事了,这一段路,也是照例派出城中军士护送,李群山今天也只是照例出操而已,如果真的是押送粮草的远路,那断不止只派一个职方司的堂官来的,起码得派出一个郎官来,护送的要有一个游击,数百军士才可,今天这么短的路,可以不用派出护军,但是照章办事,要有一个武官在粮队的身边才行。 远远的走了些路,这武昌热得要死,还没到六月之时,就让人热得受不了,狗剩阿求两人热得差一点将舌头伸出来,李群山还好受一点儿,但内功尚不及以前,也出了一点儿汗。 路上坑坑洼洼,走了个多时辰后,便到了那处军营中,这是一处客军军营,众营门外看去,只见一大群兵士围着营门口,看到粮车到了,都发出欢呼之声,这些客兵,都是极苦的,现在军田被占之事极多,自家带的粮草吃完后,便要靠上面发粮了,只是户部的堂官们常常为难,那个武将不听话,他的手下就没有粮草。 李群山带着两亲兵进营,看到这些府兵,个个手中敲着碗,看着粮车,眼中放出光来,高叫着:“放粮、放粮……” 李群山有些忧心,一边的狗剩道:“李爷,这些粮草够么?” 李群山道:“不够,十成不够的。” 阿求道:“我看刚才交接的时候,那个万大人就和那些管仓的官员都不对劲,肯定私吞了不少。 狗剩道:“李爷,我听旁人说,武昌城里的沈氏粮行,在卖军粮,我前两天去看了,没有错,那袋子上还有兴义仓的字样呢,他们不但卖给城里的人,还卖给城处的土司兵。” 李群山道:“他们在贪,而且贪到军粮上来了,都开始倒卖了。” 阿求道:“你爷,您不管一管?” 李群山道:“这件事情是管不了的,这贪粮的事,只怕从职方司的一伙人,到管仓的一伙人,不知道有多少官儿们在喝兵血,这已然成了规则了,吴柄章也管不了这种事情。” 看到一众兵士脸上的表情,李群山觉得有些难受,道:“我去看一看,你们两个,不要乱走。” 挤过了吵嚷嚷的士兵们,李群山信步到了那游击的帐前,这游击名叫毛有性,李群山见过,共事过一段时间,是个容易得罪人的直汉子,打仗倒是敢冲,几次带着亲兵冲在最前头,功却没有立多少,都让别人捞走了,到现在还是个游击,而且不识字,只会写自己的名字。 只听到帐中毛有性大叫道:“万大人,怎么粮草少了足足三成啊,这可不是一比小数目,这叫本将如何儿郎们交待。”毛有性身高力大,脸上的胡子如同钢针一般,偏偏面皮极黑,声音都是吼出来的, 那万大人喝着茶,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轻飘飘道:“路上耗损了三成,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 毛有性又叫道:“从兴义仓到城南军营,不过个把时辰,怎么可能路上耗损三成之多?”他心中极憋屈,却不敢冲面前的万大人发火,要是得罪了眼前的这位大人,下次来个耗损五成,他找谁哭去。 万大人冷笑道:“路上艰难,下了些雨,耗损三成还是少的。”说完,又喝了一口茶,吹了一口气。 那毛有性一时说来出话来,讪讪不已,看着眼前的这官儿,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这时一个军士从帐门口挤了进来,应是那毛有性的亲兵,那亲兵大叫道:“毛爷,那粮中挟了好多的沙子,一代粮中有三成沙子啊!叫兄弟们怎么吃啊?” 毛有性眼睁得圆圆的,却是什么都不敢说了,他吃这些刀笔文人的亏太多了,知道自己一张口,肯定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万大人冷笑道:“本官还有事,便不陪了,这便走了,不用送了。” 毛有性便是泥巴捏的,也有脾气,大叫道:“大人,某将不会签名附属的。” 那万大人回头道:“毛大人以后是不想和这职方司打交道了么?也行,毛大人不签名,我们这些职方司的小吏,怎么敢再向大人营中送粮。” 那亲兵扯了一下毛有性的衣角,毛有性回过神来,以往他是决不敢向文官们这么吼叫的,但是他们拿了这么多,实在是影响到了士气,毛有性嗫嗫道:“大人,这实在是耗损太重,军士们都指这点儿粮草,大人看能不能?”毛有性知道,以现在管着后勤的那位吴大人的手笔,不管对错,都肯定是武将没有好结果,到时还要得罪一大群人。 那万大人看到毛有性一幅窝囊样子,心中快意,恨不能大笑三声,但还想看一看毛有性的低声下气样子,便道:“能不能什么?毛游击尽管说来。” 毛有性低声道:“能不能少耗损一点儿?” 那万大人抚了抚颌下胡须,道:“听说毛大人月前追击土司兵,擒获奢家头人一名,立了不小的功劳啊。” 毛有性却不知这位大人的意思,道:“有此事,那头人带着几人暗自进出武昌城,为末将所见,于是末将盘问之下,将其拿下了,现在在正关押之中。” 万大人眼睛斜着眼,道:“唉,想必是毛大人弄错了,这武昌城中,怎么会有奢家头人进出,毛大人抓了良民,叫这两湖土民如何作想,毛大人应当早一点将这头人放了,方才是正道?” 毛有性叫道:“大人,那可是真的奢家头人啊,那头人末将在阵上还见过,是奢家的核心人物,是……” 不想那毛有性身边的亲兵猛然拉了毛有性一下,毛有性突然回过神来,盯住万大人。 万大人道:“毛将军还没有说完呢?” 毛有性嗫呐道:“肯定是末将抓错了,肯定是末将抓错了,末将这便放人。” 万大人笑道:“毛游击,不但要放人,而且,你说这件事要是闹出来,对你是不是不好呢?吴大人一向优抚土人,你一闹上去,大家脸上是不是都不好看呢?” 毛有性陪笑道:“末将不但放人,而且也不上报,保管无事。” 万大人道:“毛游击,本官与你说实话罢,你就是上报于都衙,也是无济于事的,到时候出事的,还是你自己,本官这是在救你,知道么?” 毛有性那里敢回话,将头低住,如同一小媳妇一般低头,再也不敢答话。 万大人一挥衣袍,对身边的随员道:“咱们走罢,这地方臭得紧。” 毛有性上前两步,急声道:“万大人,军粮?” 万大人道:“本官看这几日天气好,想必下次耗损不会太大了,嗯,只会耗两成罢,毛游击签不签名呢?” 毛有性怎么敢说一个不字,只道:“某将立时签名,立时签。” 万大人一声冷哼,带着几个随员,一起出了帐门。 李群山听到此处,心中微叹,这般体制下,军队的战力只怕会越来越差,这毛有性又不吃空饷,李群山刚才看了一下,这一营,兵丁却是实打实的二千多人,正是一个游击的兵额,而且这毛有性是极有战斗力的,李群山屡次听到这毛有性立下战功,但是这毛有性不怎么会做人,无论立下什么功,都让别人将功劳抢了去,而且抢功劳的多是些文官。 李群山这段时间一直在各营中转悠,现在武昌城下十多座军营,吃空饷最严重的,一营不到一半人,而且盔甲都配不齐,满营兵像是乞丐一般,主将喝兵血,户部职方司一干人喝兵血,然后统兵元帅也喝兵血,这种兵营,不在少数,偏偏这种兵营的将官最受文官们的喜爱,那是因为正好混在一起喝兵血,做假帐,蒙功劳,像毛有性这样的人,能活到现在,不让人暗算了,真是大幸。 李群山立在帐篷的一边,他的武功恢复了几成,所以不想让人发觉还是做得到的,只听到里面毛有性道:“盂有德,你下去算一算,这差次了多少,我拿钱来补上,还有,不要让弟兄们知道这件事情。”毛有性正在与那亲兵盂有德说话。 那盂有德道:“大人,这次只怕最多只有一半,粮里混了好多沙子,不好好淘一下,是吃不得的。” 毛有性道:“以前只耗损两成,今天只怕实际少了五成,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抓了一个祸害。” 盂有德道:“大人,这头人一定是给城里的官儿们送礼的,我们抓了那头人后,那头人嚣张得紧,说自己给李忠嗣、吴柄章送礼,兄弟们还是为是假的,看今天这万大人的样子,只怕这头人真的是奢家和城里的众位大人搭桥的人。” 孔有性低声道:“你不要乱说,不要与别人说过我们抓过这头人,你一会儿就去告诉几个抓人的弟兄,叮嘱他们守紧口风,知道了么?” 盂有德道:“大人,小的这便去办,只是小的有一句话话,不知当不当说?” 孔有性道:“却那里来的废话,你尽管说便是。” 盂有德道:“大人,咱们不能再打胜仗了。” 孔有性奇道:“你这却是什么话,我们当兵的,不打胜仗,难道打败仗不成?” 盂有德道:“大人,您每次都冲杀在前,每次都是我们左营最先上前,大人也屡次立下战功,可是,大人没有发现么?大人打的胜仗却多,那些文官就越喜欢派大人到最为危险的地方,一旦那里有难以啃下的骨头,我们左营便是第一个被派上去的。” 说到此处,盂有德停了下来,孔有性沉下脸,回想一下,确实如此,每次打了胜仗,升官没有自己,但是那里有难,最先上的便是自己。“ 盂有德道:“大人,你看前军申副将,他一营兵额五千,可是最多只有两千人,吃了三千人的空饷,每次打仗,跑得最快,但是却从来不影响他升官发财,他是哨官时,您就是游击,现在他已是参将了,您还是游击,还不是因为他把空饷和兵部职方司人一起贪了么?” 毛有性回想一下,确实如此,那申定华极长于钻营,每次打仗,跑得最快,他的一营中,除去他的亲兵,其他的兵士,便如同乞丐一般,身无片甲,申定华也不让他们吃饱饭,省下的兵饷,都喂了一干文吏,莫名其妙的,他的头上便有了许多功劳,现在升到自己头上去了。 盂有德道:“将军,以后再上阵时,且记不要冲在最前,就算被安排在最前了,也不要乱冲,保存实力是最紧要的。” 毛有性本来想骂那盂有德有一番,但是最终却没有张口,他这一营兵,许多老兄弟都战死了,却没有抚饷,腆着脸去讨,却讨不来,反观其他几营,吃吃空饷,打仗乱搞一通,却连连升迁,而且都对自己不待见,看来确实不能这般下去了。 盂有德道:“大人,这次的粮不足的您可以自己补上,下一次呢,所以以后若是和奢家土司兵打,咱们也不要太用力了,说不定,打胜了,还有罪呢。” 毛有性道:“你说的我都知道了,你下去罢,以后的事我自然省得。” 盂有德转个身下去了,这些亲兵,家丁,都是毛有性最为亲近的人,这些话在他们之间也能私下里讲的。 外面李群山听到此处,净眉头皱成一团,他却也是无法,自己也只是个武官,管不了这些事情,现在,情况都发展到了官军不敢打胜仗了,这大周朝的兵,不知还能用几年就要完全糜烂。 李群山也转身便走,这些事情,他也是有心无力,贪黑军饷的,决不止万直超一个人,整个职方司都有份,想来神都户部的大人们也有分润,管粮仓的官员也有分润,吴柄章想来也是知道的,但是吴柄章也不敢管,大周朝的官场有多大,这里面的水就有多深。 李群山带着两个亲兵,一摇二晃的往自己家中行去,二亲兵兴高采烈的说今天着万直超吃了亏的事情,李群山却是兴致不高,看到现在大周朝的军力如此,李群山心中着急,却是没有办法。 几人回到春花巷中,解雨早在门口张望,看到李群山来了,露出微笑。 狗剩阿求两人都不敢看解雨,两人都半头低了下去,一下子没有话说了。 李群山跳下马来,楼解雨的肩头道:“师妹,今天出了一点儿事情,我们回来晚了。” 解雨却只是为李群山解开了披风,两人一齐进了院子,桌子上早摆好了饭菜,解雨按住李群山坐下,道:“早知道了,你且快快吃饭罢。” 李群山接过筷子,挟了一口菜,春鸦早将两碗面条端了出去,两小兵在门外呼呼吞面条。 日光照进这小院子里,没有什么声音,李群山却是嚼得无声,解雨在一边看李群山吃,李群山吃一口,解雨便笑一笑。门外两小兵却是粗人,将那面条喝得山响,大声叫好。 日光从藤萝中漏进来,照得这小院金黄金黄的,一缕余晖照有解雨脸上,一缕乌发在在小风中吹起,仿佛是时间静止了一般。 李群山莫名其妙的伸出了手,摸向了解雨的脸,解雨也没有让开,任李群山的糙手摸到解雨如玉的一般的脸庞上。 李群山喃喃道:“师妹,有你在我身边,真好,咱们什么话都不用说,却明白彼此的心意。” 夜间,星晨初上,星光照了进来,李群山看着天上的星斗,两小兵早归了兵营中,这院中,只有李群山、解雨并春鸦三人。 李群山看星斗不语,解雨却静静走到了李群山的身边,为李群山披上一件衣服,靠在李群山背上。 李群山闻到解雨的发香,知道是师妹,也不言语,两人靠在一起,听着安静的声音。 解雨幽幽道:“师兄,我听阿求说今天你受了那万大人的气。” 李群山摸着解雨的肩头道:“不要紧,一个酸文人,算不得什么的。” 解雨道:“师兄,你不要当这个什么官儿了罢,咱们一起回巴山,服侍师父到老。” 李群山道:“我也没有受什么气,只是和那吴大人抬一下扛,与人斗,其乐无穷,我要是不与人斗,我会不舒服的。”这话却是安尉解雨的,回到巴山,那言方悦那婆娘,实在凶恶,解雨和那言方悦极是不对付,李群山如何能如此做。 解雨道:“师兄,你武功恢复的怎么样了?” 李群山道:“现在有了原来五成的水平了,大概与李观涛的水平常不多了。”想到李观涛,心中有些不乐,李观涛原本是个老实人,不想也被人暗算了,心中打定主意,照顾好程立挺,让李观涛一脉传下去。 这时一阵幽香传来,正是解雨的体香,李群山看到一边的解雨,星光之下,解雨份外秀美,樱唇琼鼻,目若珠帘,肤若神人,这等绝色佳人,倾倒于自己,真是天大的福报。” 平晌,李群山扶了解雨,道:“早此休息罢。”两人一齐回了房中。 等到烛光消失,院中落下一道白影下来。 那人用白巾蒙了面,人还没有落地,地上的沙子却分了开,不敢去碰她的鞋子。 这丽人长衣拖地,一袭白衣在夜色中如同要发出光一般,如同仙妃降世,只是立在那里,便让人不敢用眼去看。 正是魔教教主兰心雅。 她长袖一挥,一边闪出一女子,正是雪彩衣。 雪彩衣轻声道:“教主,我们已经守了他一年多了,起码为他打发了好几十个上门的仇人,教主,我们还是快快回天山罢,再不回去,说不定长老们要打起来了。 兰心雅轻声道:“解雨也不比我差,他今生有解雨相伴,想必今生不会再寂寞了。 雪彩衣轻声道:“他的武功恢复的不错了,教主不用再他担心,再过一阵子,他的功力全都恢复了,您在他身边就藏不住了。” 兰心雅不言,雪彩衣又道:“教主,从他下巴山开始,您先是暗自救了他十多次,那一次,他去当军医,差一点儿死在八角那地方,也是您救的,可笑他还不知道,以为那谭正坤的迷药那么好解,后来您竟然样自扮成解雨的样子,照顾了他一段时间,可笑他昏迷了,竟然不知道,您对他已然是仁至义尽,不用再担心他了,如今他有了新人,肯定是记不得您了。” 兰心雅轻声道:“彩衣,我其实恨不得他忘了我才好,解雨对他的情,不在我之下,他能慧剑斩情丝,将来他的成就,也会更高。” 雪彩衣道:“天下的男人,嘴上说得深情,其实没有那么坚定,这李群山不也接受解雨了么,我们走罢。” 两人看着李群山的房间,许久不曾言语。 第四十八章 四十八 这一日,正是押送完军饷的第二日,万直超一大早便晃到了衙门口,背着手,这些文官们的事情都不多,大都是下面的书吏们做完,他们只用签字便成了,大多数的时候都只是坐一下堂,万直超为了功名苦读十年,现下终于到了可以享受的时候了。 那看门的衙丁看到他上前了,笑着上前,向他唱个大喏,这衙丁也是跟着万直超一起提粮的官吏,自然也可以分润到点儿,是以这门子极是讨好这朱直超。无论在何时何地,讨好上级,都是生存的必要手段之一。 万直超将手背在身后,那门子名叫吴森,是职方司某个吏员的亲戚,靠着走后门入了这肥水衙门,他也是有点儿关系的,加上平日里会做人,是以万直超也不讨厌他,将多事情都将他带在身边,许多事情也不瞒他,这买军饷的事情,吴森也帮衬了一二,主要是联系下面的买家,将军粮从粮库中提出,卖给城的数位大商家,当然也给奢家土司兵卖一些,还有就是往剩下的粮中掺沙子等活计,都要让吴森这种人来做。 万直超道:“与我走一走,今日不用等在衙门中。”吴森自然是答应不已,跟在万直超背后,低着腰,两人往街上行去,这是万直超有话想对吴森说。 此时街上人多,人来人往,万直超身着官服,虽然只是个绿袍小官,却是无人敢惹,街上的青皮一看到一个官儿来了,都让到一边去了,万直超背负着手,一路走着,吴森却在身后,一言不发,吴森知道,这位大人一定要问自己什么事,因为自己是武昌中城知道事情最多的人,说是包打听也不为过,加上这武昌城中的青皮,流氓们都听自己,自已也可以说得上是手眼通天了。 万直超沉呤道:“城里有个军将叫李群山的,你可知道他的事情么?” 吴森一听李群山三个字,想了半饷,身子猛然一抖,道:“堂爷问的是江湖上那大名鼎鼎的剑断长空,那可神一样的人物,咱们这些青皮,那个没有听过他的名字,这人的名字一出,神也要让三分,鬼都要害怕,小的们虽然在城中也算有些门路,但和样的人物,是万万搭不上话的。” 万直超有些不耐,打断道:“本官说的是昨天与本官一起去押粮草的那个武官儿,他也叫李群山,你知道这人的底细么?” 吴森低着头,想了一下道:“这个李群山,平时甚是低调,时常与卖卤肉的龙二讨价过价,也不招惹小的一群人,住在春花巷中,本日中也只是到龙二的摊子上买肉称菜,不过他的那个亲兵,叫李狗剩的丘八,极是能打,上次听城北的阿华一干青皮说,他们与那叫狗剩的亲兵打了一架,他们三十多个青皮,都是打架习惯了的人,一起替人要账,要的龙二头上去了,那个叫狗剩的丘八正在龙二的肉摊上,当时他们三十多个青皮一起上,不想那个叫狗剩的丘八,一个人拿一根棍子,把阿华他们三十多个人都打趴下了,不过没有死人,现在城里的青皮打行都怕那个叫狗剩的丘八,那李群山敢管着李狗剩这样的狠人,想必定然是不凡的。” 李群山教了狗剩差不多半年的功夫了,狗剩习武有成,私下出去打架,却是不敢让李群山知道的,其实城中的打行早已和狗剩打了十多次架了,次次都让狗剩打得奔命而逃,以至于城中的青皮打行都不敢去惹狗剩,这却是李群山不知道的。 万直超心道:“这个李群山,想必不是那什么剑断长空李群山了,那个李群山,怎么肯来当个下作的军将,不将这个李群山弄死,我心里头实在不畅快,不通达,只有让人死了,我才快活得起来,如何将他弄死,这是放在我前面的头等大事了。” 这人两人已走了一段路了,前面便是菜市口,这里人山人海,极是热闹,卖买之声不绝于耳,万直超是个文人,当然不肯到这个地方来的,当下便起转身,便欲转身回去。 不想人群一下子突然静了下来,原来吵成一片的菜市口,突然静了下来,人群都噤了声,人人都拿悄悄望着一处。 吴森一拉万直超的衣摆,悄悄道:“朱大人,那李群山的婆娘来啦,真是漂亮到人的心尖子里头去了。”此时他的口角都流出了口水,眼光也呆呆的。 万直超心中一阵子冷笑,心道:“不过是个军将的老婆,都是一群没有见识的东西。”万直超多次进出青楼,见了多少红牌姑娘,甚至睡过清倌人,在文人心中,最美丽的,便是青楼的红牌姑娘们的,文人墨客作了无数的诗,都是在青楼中作出来的,这武昌城中的几座青楼,万直超都是去过的,陪同过不少的才子,自以为见识过人,想来这下九流的地方,不会有什么好东西。 万直超看到整菜市口都静了下来,有些不耐,便转过身去,只是看了那穿着绿裙的女子一眼。 只是一眼。 万直超心中涌起一句话:“原来四十多年我都白活了。” 万直超拿眼斜看着,心头却起了惊涛骇浪,拼命装作不在意,可是脸上的神情却是出卖了他。 这女子穿着一身绿裙,头上梳了一个妇人的发式,一头青丝,衬得甚是端庄,亭亭玉立,青裙被风微微吹动,却吹不动她脸上如玉一般的安祥,这女子的手指如同葱玉一般,搀起一个菜蓝子,里面是一些青菜,她在许多摊边看来看去,他每到一处,那里便没有了言语。 万直超恨不得奔将过去,将这小娘子搂到自己怀里,好好疼爱一番,这样的好东西,怎么可以不是自己的?怎么可以是那个军将的老婆?怎么可以存在于这样世界上,万直超心尖起了挖心一般的疼痛。 万直超呆呆的看着,怒目圆睁,心中越发起了对李群山的愤恨,原先只是恨他夺了自己的面子,现在却是恨,为什么这美人不是自己的,这粗人武夫一个人的,竟然也得到如此美人,叫自己心里好难受,真的好难受,这样美好的东西,如果不是自己的,那就是罪孽,就应该被毁灭。 万直超将拳头捏紧了,心中想害死李群山的念头越发强了,他虽然年过四十,却是个心不老的,在他心中,自然以为自己虽然有一些年纪,但是才气过人,诗书都会一点,自己是大大胜过那武夫的,心里头开始的盘算,有不有可能将这个小娘子怎么弄到自己身边来。 这时那小娘子提着蓝子,随便换了一个姿势,将蓝子放到自己的裙前,这小娘子,无论怎么换,却都是极为美丽的,任何一种姿势,都有无限的风姿。 这时小娘子似是挑到了自己想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便是这一丝笑,就算让君王抛弃家国,也是愿意的了,然后这小娘子便提着蓝子,轻移莲步,向桥头而过。 万直超直盯盯的看着那小娘子从身边走过,心中喊道:“她定然是看了我一眼的,她定然会看我的。”不料那小娘子只是从他身边走过,眼中却似是没有看到他的,真的只是将他看作一个路人甲。 万直超心中陡然一空,然后就猛的升起一股恶念,心道:“这小娘子如何不爱我这般的才子,却是喜爱那武夫?这没有道理啊,这是万万不可能的?”此时他一甩衣袖,便想跟上去,至于想干些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不想吴森猛然将他的官袍一拉,小声道:“大人,不可,你且看他后面。” 万直超定下神来,仔细一看那小娘子的后面,一个穿着皮盔,口中叼着一颗草的兵士正在冷冷看着自己,那兵士的盔甲上还有泥水,腰中别着一把陌刀,不怎么高大的身形,混在人群中,倒极是不容易发现,此时他正斜靠在石桥边上,眼中放出寒光,盯住自己。 万直超一见,认了出来,正是昨天跟在李群山身后的那个叫狗剩的亲兵,当时自己与他打过照面,是个对自己极不友好的,当时自己想教训一下李群山,扔了那个饼子,这个丘八竟然想找自己拼命。 吴森小声道:“大人,这叫狗剩的丘八可不好惹,他一个可以打翻一群呢,大人是文雅人,万万不可以让这粗人辱了。” 万直超问道:“这小娘子都是让这小兵保护的么?是那李群山指使的罢,他是害怕自己的娘子红杏出墙罢。” 吴森道:“怎么不是呢,这菜市口本是张大的地盘,那张大有数十个兄弟,本来极是凶悍的,听说以前张大一见到这小娘子,想上前调戏,带了数十个人,围住了那小娘子,想不到,这叫狗剩的丘八,从那小娘子身后跳将出来,一人打把张大的骨头打断了十多根,打伤了十多个青皮,张大再也不敢惹这丘八了,后来张大一见到这小娘子,就带上兄弟们溜走,您看,这菜市口不是一个青皮也没有么?正是这叫狗剩的丘八来了的缘故。” 万直超一见,果然这里没有一个青皮、打行。想必都是让这丘八给吓走了,不是让自己的官威给镇住的。 这时狗剩盯了一眼这眼前的官儿,将口中的青草一吐,“呸”了一声,便想走开,这里的青皮都让他吓走了,主母想必也没有什么事了。 解雨今晨特别开心,要给李群山做汤喝,又出来买菜,要知一般的人家,都是下人出来做这些粗事,不想春鸦那丫头,大清早一个人死睡,又让解雨出来,狗剩恨不得劈了这懒女人,便是解雨却极是宽厚的,要他们不要吵着春鸦,自己出来了。 这官儿正是昨天与大爷不对路的那个老酸官儿,也不照一照自己的丑样,刚才解雨路过时,一脸的酸相,人又老,还作风骚的样子,狗剩心道:“却不知自己多恶心,当真是老狗发情。”便转了身,准备回去,解雨每次做了饭菜,都会为亲兵们留下一份,兵营的饭食,万万比不上解雨做的有滋味。 万直超看到那亲兵过来,故意拦在道上,将自己官服在他面前晃悠,这意思是明显了,要这小亲兵给自己下跪,正要在许多人面前显一显威风。 按照大周朝的规矩,狗剩一个小亲兵,确实要给万直超下跪的,何况是万直超是文官。 这时人群都看着,万直超打定了主意,心道:“正是要让你们看一看,谁才是主子?今天可以折辱下这丘八,也可以小小出一口气” 狗剩一见,怒气一下子上升了,但是回想一下,自己便是以前不克制自己脾气,惹了不少事,在军营中招来杀身之祸,幸亏李大爷将自己救了下来,李大爷教自己武功时,千叮万嘱要自己不要乱发脾气,不要惹祸,自己学了一身武功,也更要克制自己脾气,当下便装作没有看到,想绕了开,不与这老官儿一般见识。 不想狗剩一绕,万直超却又往狗剩身边一拦,意态洋洋,心道:“今天就是要你下跪,不然怎么显出本官的本事,你不想跪,本官一定要让你跪,你越不高兴,本官就越高兴。” 狗剩眉毛一扬,还是笑道:“这位老官儿,请让一步,本人敬老,可不敬官。”他不打算闹事,在营中,老兵欺负新兵,狗剩一怒之下,提刀要杀人,将欺人的老兵砍伤了,要不是李群山替他求情,他早被斩首了,从那过后,李群山要他多多忍让,狗剩倒是比以前精进了不少。 万直超笑道:“你这武夫,见了本官,为何不下跪?” 狗剩火气上来了,还是道:“让不让,不让你吃亏。”语气已然十分生硬,刚才这万直超打解雨的主意,狗剩已然十分有气了,眼下狗剩能这么克制,也算李群山教导有功了。 这时吴森也上前,帮腔道:“你这下作的丘八,让你给大人下跪,是你前生修来的福气,还不快跪下。”此时他也挺高兴,能折辱一个人,看到对方难作的神情,最后不得不屈服,吴森极是高兴的,对他来说,人生最高兴的,不就是让别人做他不想做的事情么? 狗剩道:“这可是你们自找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吼出来,脸上的肉扭在一起了,看样子他是怒火冲天了。 万直超冷笑道:“朝庭典章,就算了那李群山,也要……” 狗剩突然一伸手,将后面的吴森抓住了,原来吴森将头探出来,还站在万直超的前面了,吴森身材还比狗剩高大,生得一幅好身体,却让比自己小一个头的狗剩抓了起来,狗剩双手抓住吴森的衣角,口中大喝一声,道:“送你上天玩一玩。”朝天一扔,吴森庞大的身体就飞上天了。 在菜市口的众人只见到吴森惨叫声中,身体向天上飞了十多丈,眼看人影在天空中越来越小,只到变作一黑点,听到那吴森的声音还在响,那是吓成这样的。 万直超惊呆了,不能说话,手指着狗剩道:“你、你、你怎么敢,你怎么能……” 然后吴森惨叫着从天空落了下来,声音也越来越大,吴森只看到地面越来越大,好像大地扑向自己一般,风声在耳边呼呼刮着,想必自己是要摔死了,更加惨呼起来。 狗剩跳了起来,在吴森还没有落地时,朝他屁股一脚,这一脚,力气极大的,吴森只感到一股大力横来,风声在耳边狂啸,自己如同弹子一般,身体便转向横飞了。 飞了约十多丈,身体如同一个风筝一般,向着远方扑过去,远处是一堵墙,只看那墙越来越大,说不定,吴森便要撞死在这墙上。 不想力气将尽,身体向下落了下去,只听得“卟”的一声,人落在一处水潭中,只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臭气,糊满了自己的口鼻,伸手一摸,尽是牛粪,猪粪。原来这是菜市口卖菜众人牲畜的粪池子,狗剩却是一手将他扔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了,这中间如此远,一个不小心,吴森便要撞死在墙上,吴森正想破口大骂,但是一看到桥头那凶人的脸,什么念头也没有了。 桥头上,狗剩一手提住万直超,将他提了起来,万直超瘦小的身子在飞中抖动不已,他满脸惊恐,口中犹道:“你、你敢杀本官,本官要杀你九族,你不过是个下作的丘八而已……” 人群都围过来,人们都是爱看热闹的,这丘八大战官儿的事情,是极为值得看的,许多人围上来指指点点,带着兴奋的表情。 狗剩冷声道:“你这个什么官儿,在你大爷我眼里,只是个狗一般的东西,我家老爷不是怕了你,是我家老爷不计较,可是你再撞在本大爷手里,定然让你生悔生在这世上,老兔子,你吃一口粪罢。” 说罢,一伸手,万直超如同一弹子一般,飞向了这边粪便池子,惊叫声中,万大人如同一颗炮弹一样,也落进了粪便中,还是头朝下插进来的,众人只看到他乱弹的屁股在粪便中乱弹,众人都发出了哄笑,吴森连忙去扶。 狗剩冷笑一声,转身便走,想来李群山教化有功,狗剩没有杀人,狗剩自投了周军,在军营,便是受到老兵的欺辱,怒而拨刀,将官要杀狗剩,李群山见了,利用人情,将他救了,时时告诫他要克制自己的脾气,这半年多来,狗剩确实克制了许多。 众人皆哄然大笑,指指点点,万直超的青袍补子官服上沾满了粪便,连眉毛上也是,一张口,便喷出了一口粪,将正在为他擦拭的吴森喷了一脸。 吴森还没有将脸上的大粪全都擦干,万直超大吼道:“李群山,本官要你不得好死。”旁人只见到一个粪人仰天大吼,口中带着悲愤之情,当真如同受了无数的冤屈。 当下两人不敢往衙门走,寻了一处有清水的地方,稍稍清洗了一番,一路上臭气冲天,又到了万直超的家中,两人换过衣服,不过怎么闻,都还是有一股大粪的味道,下人使女们见万直超脸色不好,都不敢问,都远远躲了开去。 万直超反复清洗了几次,总是感到口上有大粪,都要将嘴洗脱皮了,然后便将吴森叫道自己的书房中,此时万直超心中一股怒火,想的便是要让李群山家破人亡,死无葬身之地,心中盘算过无数的想法,怎么也想不出一个好的出来,想到这吴森手眼通天,城中黑白两道,都吃得开,更认得无数青皮打手,便想让吴森来出一出主意。 万直超坐定了,此时吴森洗了一番,身上却还是有臭味,只是不那么明显而已,万直超想到那叫狗剩的丘八,心中又惊又怕,怎么都是盘算着弄死对方,看到吴森在自己面前立定,便开口道:“你且去,去问一下黄老大、张老大一众人,本官要他们十日之内打死那李群山,本官出五百两银子,务必要让他们办好了。” 吴森听到此言,卟的一声跪在地上,叫道:“堂爷,要是那李群山如此好拿捏,不知多少人下手了,此事只怕不好办啊,城里的青皮打行,那一个不怕那丘八。” 朱直超怒道:“要弄死一个人,如此难么?本官一定人弄死那李群山一家人,五百两不成,便给一千两。” 吴森道:“大人,这人法子不成,凭城里的青皮们,欺压良善可以,这种真的硬骨头,是啃不得的,他们只能打善人,却不敢欺恶人,狠人,他们是不行的。” 吴森却说的实话,打行们之所以强硬,只能欺压良善之人,真的硬骨头,他们是不敢去招惹的,他们最怕的,便是人由软骨头变作了硬骨头,他们最不愿意的,也是软骨头变成了硬骨头,让他们没有地方吃食。 朱直超心头极怒,却想不出什么法子,挥手道:“你且先下去吧,本官有事却会叫你的。”吴森不敢多话,转身下去了,朱直超在房中转来转去,想着对付李群山的办法。 解雨回到院中,李群山早已起来了,见到解雨回来,连忙道:“师妹别忙,我来做饭。”连忙起身,准备在厨房中去忙。 解雨却一把拉住,嗔道:“那有男人家整天做饭的,师兄你做一二次便足够了,如果你每天都做,还不得让别人笑话我。” 李群山只得停了下来,道:“师妹我去洗衣服。” 这话让解雨脸变得通红,却道:“我自会洗的,不要你来做。”说完便提着蓝子进了厨房中。 解雨自然卷起袖子,阿求与狗剩两人都跑来打秋风,一个在灶前生火,一个拿着锅,装模作样,想必是白食吃得不好意思,也装一下样。 解雨道:“你们且让开了。”却抢过了狗剩手里的菜刀,解雨的手法极妙的,转眼之间,刀便到了解雨的手中。 狗剩道:“夫人,怎么不见春鸦来帮忙?” 解雨笑道:“大概是没有睡醒罢。” 狗剩一听,转身便去寻春鸦,心中道:“定然要打死这懒女人,是怎么做下人的。”在他心中,解雨是仙女一样的人物,心好人好,谁对夫人不好,谁就不好。 解雨却拉住了狗剩道:“别去了,让她睡一会儿罢,吃饭时叫她。” 阿求道:“夫人,您又不是养小姐,这春鸦也太懒了,惯着也可不行。” 狗剩也道:“且让我来做这个恶人。”说完卷着袖子,看样子是想打春鸦一顿。 解雨道:“她还是个小姑娘,不要为难于她了,算了吧。”春鸦只有十六,解雨二十四,当然可以说春鸦小。 解雨聚精会神做菜,狗剩将阿求拉到一边,道:“我们不可以让夫人惯着那女人了,明天我来做恶人,找个机会,教训她一顿,让她知道怎么做下人。 阿求点头道:“好吧随你。” 此时在另一边的湖南长沙之处的谭家湾处,谭家湾的族长正带着数十人,面朝着花如月、花如镜一干正道人士,那老族长一拱手道:“诸位何故不请自来,谭老儿不认得诸位。” 花如镜剑一指,大骂道:“你这老乌龟,将谭正坤藏到那里去了?若不交出来,叫你血溅起五步,子孙都去做那娼奴。”花如镜的口水都飞到了谭老族长的眉毛上去了。她一边骂,口上一边喷,手上还用剑指着,后面跟着几个男女弟子,作帮腔的样子。 那谭老族长面上极不好看,这女人生得极是不错,长得也白净,只是两条眉毛倒立起来,如同两条蜈蚣倒挂在脸上,一说话,两条蜈蚣就抖动一下,让人极不舒服的。 谭老族长怒道:“诸位说话客气一些,老夫功名在身,和长沙的诸位大人也有一二的交情,诸位还是收敛一点儿好,至于谭正坤,此间并无此人,诸位请回吧。” 花如镜哈哈大笑起来,声音穿破院子,一声惊起飞鸟,一个女子,如此豪放大笑,端的少见,这般做态,便是黑旋风李逵也不会的,只听得花如镜道:“老龟孙,今天姑奶奶心情不好,可不要让姑奶奶开杀戒,你在奶奶心目中,不过是绿毛王八硬一点儿而已,奶奶要杀你,真的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你快快跪来来,叫三声奶奶,也许奶奶便放过你全家的狗命。” 那老族长何曾受过如此“礼遇”当即用拐棍指着花如镜道:“你这女子,好不知自爱,快快滚将出去,要不然老夫叫人将他浸猪笼。”这乡间的族老一般都极有权威,无论什么大小事务,甚至是命案,都可以自行处理,这族老想必是将花如镜当那普通女子了,可是这花如镜可不是那些三从四德的人物。 花如镜向吴明国道:“吴老,咱们动手罢,不信打不出谭正坤那魔教妖人,这族老想赶我们走,一定是将这谭正坤藏在了家里。” 吴明国还没有答话,他甚是胆小,可不想担什么责任,这时,只听到“老爷、老爷……”数声惨呼,一青衣仆人从门口奔将进来,正是伤在花家姐妹手上的那个谭家的门子,此时他方有空奔到众人面前。 那门子身下全是血,他惨呼着绕过了众正道武林中人,奔到那谭老族长面前,惨叫不已,那老族长扶了他起来,一见之下,只见那门子腿上全是血,双腿之间更是鲜血长流,顿时知道这门子刚才受了什么待遇了。 花如镜看到那门子的惨状,哈哈又笑了数声,用剑指着众谭家众人道:“你们若是不交出这谭正坤,都是一样的下场。” 史志看不下去了,正想说些什么话,吴明国却开口了,道:“花女侠嫉恶如仇,下手重些,也是情理之中的。”吴明国资格最老,他一说话,史志也不好驳他的面子,当即住了口,正道众人中,衡山的几个弟子还大声欢呼起来,想必是以前杀人放火的勾当做的太多,现在角色转换,一时半会儿还有点儿不适应,自从方慧青做了衡山派的掌门,事事都要求弟子们装成正道弟子的样子,这让一群以前以杀人放火为乐的弟子们憋坏了。 谭族长大叫道:“来人啊,将这些人拿住了,然后报官。” 一群家人大吼着,拿着扫帚、棍子一干事物,便来打正道武林中人,极是悍勇的。 花如镜怪笑道:“就怕你不动手。”说完,一挥手,身后数个衡山派的弟子一涌而上,正道人物,杀人越货,总要讲个吃相的,不主动动手,就算得上是吃相好一点儿。 程立挺大叫一声,道:“杀啊。”他习得夺命九剑,虽然资质不高,但是胜在用功,当即冲杀上前,后面的武林中低辈的弟子也一涌而上了,程立挺自从李观涛死后,心志扭转,最爱冲杀。 史志眉头一皱,他却是有些不满的,他虽然恨极了魔教中人,但是也没有想过要如此做派,这般做派,与李群山在时完全不同,不过此时他也顾不得了,都打起来了。 只见堂上惨呼连连,不时有鲜血飞起,那是正道武林人士正在“除魔卫道”了,门外几个谭家湾的人在门口窥探,却让衡山派的男弟子们拦住了,不让外人可以看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花家姐妹大发凶威,这十多个家人,一大半都死在两人手下,不多时,这群家人都横死在大堂之上,这大堂不过二十多步的一个天井,却堆满了十多具尸体,都是谭家的下人仆妇,正道武林人士只伤了衡山派一个男弟子。 花如镜大声道:“诸位武林同道,现在大家一起去搜谭正坤那妖人,这魔教想必就在这大宅院中,大家见了魔教妖人,不可以客气,一定要除恶务尽,为江湖靖平,武林正义出一口气。” 众正道弟子哄然应了一声,一华山弟子叫胡学传的,大叫道:“魔教搜的财物,大家也不必客气,都要拿来救济穷人。”这胡学传是华山后一辈的弟子,刚才也杀了数个“妖人”此时正在搜索妖人的尸身,手里还拿着几锭银子。 一群人哄然大叫着:“谭正坤,在哪里?“杀入后院之中,衡山派的男弟子们极为英勇,当先杀入,如果有“魔教妖人来挡,一律杀了。” 史志与吴明国两人皆立着不动,两人皆不出手,吴明国一脸笑呵呵,史志皱眉道:“吴老,如此做派,是不是有些不妥,我们是不是……” 吴明国笑道:“史大侠,这谭家族长恶行昭彰,为祸一方,平日里想必是个欺男霸女的,天假我等之手,更有花氏女侠出手,方才铲除一方恶霸,还一方清净,史大侠看,这些人,想必是这谭家族长的打手,不用可怜的。”吴明国用手指着地上的尸体。 史志强行将心中不悦收起,这么多年了,他也不是年少之时,此时一大群人正在发财,破坏别人的财路,实在太得罪人了,而且让他想起了数年前魔教杀入巴山派的场景。 胡学传进入了内院,当头撞了一人,是个仆妇,手里拿着金银,想必是想跑的,胡学传将她位住,问道:“金银藏在那里?”此时史志与其他正道人士都不在身边,正是发财之时。 那仆妇吓得没有言语,胡学传一见她手中的金银细软之物,大叫道:“你也是个魔教妖人。”一剑下去,这妇人胸口中剑,胡学传一剑抽出,那妇人尸体倒地,血流将出来,脏了胡学传的双手,胡学传将那妇人手中细软狠狠抠出,不想那妇人死去还抱着金银不放,胡学传用力拉一串东珠,不想竟然没有从死人的手中拉出来,胡学传大怒道:“魔教妖人,如此凶恶。”说完提剑将那仆妇的双手砍来来,然后又用剑小心的削那死人双手,终于将那仆妇手中的东珠拽了出来,然后他小心的将这带血的东珠放入自己怀中,现下朝庭与东北女直关系张,东珠也越来越值钱了,这么一串,可以买一个小宅子了。 此时花家姐妹带着众衡山弟子进来,见到胡学传,花如月道:“胡少侠,可见到了谭正坤这妖人?”胡学传道:“不曾见到,这妖人肯定是化妆成下人,藏于仆妇之中,我等又不可乱杀,如何是好?” 花如镜怒道:“为了江湖靖平,武林安危,我等不可心慈手软。”此言一出,身后众衡山弟子哄然应声,胡学传悲声道:“如此,只是苦了一干无辜之人。”说完悲声不已,竟然有泪水流下,用手一擦,不想将然将血擦到了脸上,花如月道:“少侠心慈,只是谭正坤此人,实在是武林中的大魔头,连李群山大侠未能拿下此人,我等细致一些,多伤了几条人命,也是为了江湖之安危着想。”胡学传听到此言,道:“正是如此,可笑小子一时看不透,多亏前辈点透。”花如月道:“你便快快去搜杀魔教妖人罢。”胡学传拱手去了。 花如镜挥手对后面的十多个男弟子道:“自已发财,不要烦我们,不要让你们史志师叔看到了,知道了么?” 众弟子哄然而去,面带兴奋之色,奔向各处去寻谭正坤了。 花如月对身后的弟子道:“如果搜到地契等物,不可私藏,必须上交,可知了么?”那弟子叫玉净子,大叫道:“师父放心,这宅子定然落在咱们手中。”说完亦转身去了。 胡学传奔到后院粮仓之处,有几个正道弟子正在翻箱倒柜,胡学传暗道:“来晚一步,为了应付那女人,浪费不少时间。”说完也要找,看到他人怀中都包满了财物,心中焦急,心道:“如今还有何处可以发财?” 想到听说这谭家族长有一独孙女,爱如宝珠,想必有不少金银的,当下急忙转身,奔向左院,一路上不少人正在对手无寸铁的仆人们大砍大杀,大都是衡山派的弟子,地上的人死了,还要搜一番才放心,胡学传暗恨,心道:“这些人,下手如此快,却叫我如何发财,好不容易独自出来一次,若不赞足的钱财,师父师叔那边便不好打点。”原来华山派弟子,大都要用钱打点好师叔伯的,胡学传想要得到叔伯们的欢心,如何不用力搜钱财。 一路上正见到巴山派的程立挺,程立挺用剑架在一婆子脖了,大吼道:“且说,魔教妖人在何处?”那婆子屎尿齐下,如何答得出,程立挺见之,一剑挥了下去,那婆子身首异处了,然后程立挺却又去寻别人了。 看到程立挺没有搜身,胡学传暗自高兴,正欲奔上前,不想衡山派的一弟子,好似叫玉柱子的,天天给花如镜暖床的,早已抢先了一步,奔将上前,在那死去的婆子怀中掏来掏去,极是高兴的。 胡学传暗自“呸”了一声,暗道:“这些男宠,手脚真是极利索的。”又去寻下一个目标,正在寻间,衡山派的玉净子兴高采烈,带着一群弟子,众胡学传身边奔过,看到胡学传,大叫道:“胡少侠,一起来罢,那谭小姐的房子在那边。”手一指,无数正道弟子奔将来了,人人脸上都带有发财的表情。 胡学传心头大骂,心道:“这次花家双浪带了这么多男宠,只怕所得最多,早知如此,我也应多带一些兄弟来。”此时也只得跟了上去,看能不能打到一些什么秋风。 一群人看到一间阁楼,在满园花儿,极是秀丽,蝴蝶飞舞,花香鸟语,前院的杀气不及此间,极是平静,是一处女儿家的安静乐园,两层的阁楼,楼间还养着一只八哥,一个清秀的使女正在楼上张望,一见到底下气势汹汹的众人,惊叫一声,大叫道:“小姐,有一大群强人杀将进来啦,小姐快逃。”不想玉柱子大叫道:“大家一起上啊,莫要走了魔教妖人。”他正是担心谭正坤真的藏在此间,是故不敢自己上,想让别人打前锋。 后面的江湖侠少侠没有想这么多的,玉净子脑袋简单的多,大叫一声,向后面几个玉字辈的衡山男弟子大叫道:“兄弟们,发财啦。”便带头而上,这玉净子却是匪气还没有改掉,这种口气,只有黑道人物才用,胡学传大叫道:“魔教妖人想要逃命,众位师兄,不可放过魔教妖人。”众人这才一哄而上,都心道:“华山派到底是底蕴深厚,觉悟是极高的,这慧剑门的男宠是比不上的。” 十多个正道子弟,一涌而上了小阁楼,那八哥惊得飞起来,脚上却有链子,飞不起来,反倒掉下了几根毛来,玉净子大叫一声,你这畜生,也想当魔教妖人。”说完一剑挥下,将这八哥砍成两段,玉柱子猛然打了一下玉净子的头,怒道:“你这没有脑袋的东西,这八哥献给师父多好,你却杀了,真蠢。” 胡学传早一脚将那大门踢了开,一群侠少大叫声中,叫道:“魔教妖人,莫要藏在里面了,快快出来。”许久不见人影,代明轻声道:“众侠师兄,里面没有谭正坤。”众人方才一涌而入,只见这女子闺房中点着龙香,里面放着琴,书画等物,正堂上还没有完工的秀工,两个女子吓得躲在床底下,其中一个是刚才在阁楼上呼叫的使女,另一个女孩,不过十八左右的光景,生得极是清雅,眉间带着惊恐的表情,眼都不敢看一干正道侠少。 一众侠少一见没有谭正坤,纷纷到搜寻,胡学传摸到那小姐的床边,打开床边的梳妆柜子,里面有许多女子衣裳,看到下面有一个盒子,连忙一把抓在手里,打开一看,全都是珠玉饰品,想必是值些钱的,大喜道:“魔教妖人的钱财,都是不义之财,吾正要取之。”说完将盒子里的东西全都搂到怀中。 这时一众侠少正在翻寻财物,一弟子见到那琴似是值些钱,想抱起来,但是那琴太大,远不比其他人寻得之物,心中气急之下,奔到那谭小姐的床前,将被子翻起来,里面也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又看到谭小姐的头上的珠叉,大喜道:“魔教妖人,快快将抢来的财物还回来。”说完,便伸手去压谭小姐的珠叉,那谭家小姐害怕,只将头低下来,那使女却是大叫一声,道:“不要伤着我家小姐,张嘴来咬那弟子。”那正道侠少大叫一声,一耳光将使女打翻在地,叫道:“你敢咬我,小心爷将你卖到暗门子里去做娼。” 玉净子、玉柱子带着其他人围了上来,这两人相互交换了一下子眼色,玉净子大叫道:“魔教妖人,都极长于化妆的,这人可能是魔教妖人装作女子,我等要验明正身。” 后面一干衡山派的弟子,大都是慧剑门的男弟子,都大声叫好,道:“师兄所言极是,正要验明正身。”那被咬的正道弟子是中条派的弟子,叫吴良儒,那吴良儒大叫道:听说魔教的袁可玉便化妆成女人,我们一定要小心,将她们都脱光,方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是魔教妖人所扮。” 这时代明挤了上前,小声道:“众位师兄弟,还是请女子来验罢,我们毕竟是男子,不可以这般坏人名节。”玉柱子一听,大叫道:“那里有女弟子可用?吾等江湖儿女,除魔卫道,为了江湖靖平,武林正义,不必守这些规矩。”代明道:“吾之师妹石明雅也来了,她可以来验,想必这两个女子都不是魔教妖人所扮,代明此言一出,玉净子、玉明子、吴良儒之辈都不高兴,下一次追杀魔教妖人,不知是什么时候,好不容易有一次机会,这代明却来坏事。 石明雅看着众正道弟子有眼光看过来,轻轻玩弄自己的头发,道:“小妹身子不适,还请另请他人罢?”石明雅却是看不起自己这个老实木讷的师兄的。 代明急道:“可以请花如镜、花如月两位前辈来验明,这两位前辈就在前院,玉净子、玉柱子叫道:“师父那里有空,你这小子,难道和魔教妖人有勾结?” 吴良儒阴笑道:“明明看到谭正坤走入了谭家湾中,却没有抓住人,想必我们中间有人向谭正坤通风报信的。” 胡学传道:“代兄弟也是心好,有怜香惜玉之心,但是魔教妖人诡计多端,代兄弟,可不要受人所骗。” 一众正道弟子都恨上了代明,这时从门口走入了一人,正是巴山剑派的汤剑,此时汤剑没有跟着史志,也在到处查看,游玩,他的心情不错,剑都没有抽出来,他是来玩一玩的,不是来杀人的。 代明大喜,上前一把拉住汤剑的衣角,大声道:“巴山派的汤师兄,你且来说一句话,是不是应保存两个姑娘的名节。” 汤剑开口道:“当然,当然要小心……” 汤剑一边开口一边抬头看,突然看到众人的眼光,一下子将口中的话停住了,再也说不下去,此时众侠少杀气腾腾,个个看着破坏自己好事的两人。 汤剑脸色一变,口气一下子就软了,这事事不关已,自己得罪不起众人,高声道:“我,我不知道,你去问一下师叔吧。”挣脱代明,就要走脱。 代明却拉住了汤剑,道:“汤师兄,休要走,巴山派一向是正派之首。” 汤剑挤出一丝笑脸,脸上露出憨厚笑容,道:“我,呵,我看今天天气不错。”说完,转身转到一边去了,假作看墙上一幅画,口中喃喃道:“这可是珍品,代兄,你说是不是啊,你看是不是前朝的作品啊……”再也不理会代明了。 代明看着一众人物,个个都眼色不善,虎视眈眈看着自己,要是自己一个不小心,说不得让群侠少分尸了。 胡学传笑道:“代师兄心慈,若说与魔教人手是没有什么勾结,我是不信的。”胡学传看到人群中隐隐以玉柱子、玉柱子为首,心中十分不喜,正要寻一下两个男宠的晦气,不想代明却不领情,叫道:“纵然怀疑,也不可行此禽兽之事。” 玉净子大骂一句,将自己的剑抽了出来,衡山派一众男弟子皆将长剑拨出,个个都拿凶光看着代明,吴良儒阴笑道:“代师兄,你竟然为了一个魔教妖人与正道群侠为敌,你看来是打定主意与武林正道为敌了。”说话间,就将代明打入了魔教中,胡学传也恼怒此人不通机变,怪不得在仙都派都不招人待见,当下也准备加入讨伐代明的大军中。 不想看到窗子处面人影闪动,看来是史志、吴明国一众人来了,胡学传心头急转,大声道:“众位侠少,吾是决不相信代师兄勾结魔教的。”声音用力叫出,让门处一干人都可以听到。 果然,吴明国一脸阴沉的进来了,看着一众侠少,花氏姐妹也跟着进来,史志自然跟在其,后面还有青城派的一叶道人、中条山袁宗焕等人。 吴明国叫道:“谁说代明勾结魔教妖人的?”一语即出,玉净子还想说话,玉柱子猛将玉净子拉出了,一众侠少都不说话毕,毕竟辈份在那里,级别也不同。 史志也开了口,道:“吾看这位姑娘便由花家师姐看护一下罢,烦劳两侠师姐了。”花如月心中愈发喜爱史志这样的温雅男子,史志开口,怎么不允,只道:“史兄放心,吾看这位小姑娘也不像魔教妖人,还是将她送与本地谭氏的族亲看护罢。”一众侠少看到长辈们说话,便一哄而出了,此时财物也抢得差不多了,只是大家都是正道人士,放火的事情,还是不要做的好,大家已经把魔教妖人搜来的不义之财都追了回来,不用再待下去了。 代明大喜,他本不长于言辞,想说些什么话感激,却让吴明国一把拉了过去,仙都派中,只有吴明国照看代明一点儿了,要不然他早死了。 夜间,一众人都在大堂等候,胡学传跑入大堂中,此时堂中的尸体都已然收好了,只是依然有血迹,正道众人,史志、吴明国、花氏姐妹、还有一叶道人、袁宗焕等人都立于堂中,正等着众弟子回报。 胡学传向众人行礼之后,大声道:“众位师伯师叔,大家都没有搜到那谭正坤躲在何处去了。” 史志长叹一声,他是极想搜到此人的,不想还是没有搜到,心中不免惆怅。 袁宗焕道:“不若在这谭家湾中挨家挨户的搜索,定然可以搜到。”他眼珠子直转,想来是没有发到财,还想再搜个几家,杀个几家的魔教妖人,自然钱财多多了。 吴良儒一干人都露出热切的神色,胡学传等人都眼巴巴的看着,吴明国打个哈哈,道:“众位怎么说?”将皮球踢给别人,他是不想担责任的,一叶道人道:“贫道只听史大侠安排。” 史志颇为不定,他知道谭正坤一定跑了,接下来的搜查不过是一群人想杀人放火而已,他委实不想再搜下去,但是自己一说,定然是得罪人,但是这一家的惨状,让他想起了巴山派当年的事,当下正想拒绝一干人,不想花如月抢先口道:“不可再搜下去了,我等已然扰民多日,且无结果,搜杀魔教妖人难免伤及无辜,花某还请史兄发一点儿仁心。” 底下众人听到此言,个个不解,花家姐妹什么时候如此有爱心,当真太阳从西边出来。 史志听到此言,心中大为感激,心中对花家姐妹的好感多了一些,心道:“江湖传言,花家姐妹好杀乱淫,看来也不全是实情,许多事情还须眼见为实才好。”当下大声道:“花师妹所言正是,正合我意。” 底下玉柱子、玉净子心中皆道:“原来师父是想睡这个老白脸,却不知道如何下手,只得卖好了。” 花如月道:“我等便在此间歇上一夜,明日再归如何?”史志高兴道:“正应如此。”其他人虽然不怎么高兴,可是也没有说些什么,当下一群后辈弟子三五成群,各寻地方安歇。 一群人各自走散,以门派为区分,史志分了一间上房,自然可以休息好一点,三个巴山派的弟子却挤在别的房中,其他各门派亦是如此,这些自然不提。 花氏姐妹占了那谭家小姐的阁楼,当着许多人的面,两人不敢召男弟子来侍寝,更加花如月心中爱极了史志,自然不想让史志对自己有一个坏印象,两姐妹一回到阁楼中,一关上门,花如月便道:“妹妹,现下我着了魔啦,我一见那巴山派的史志,心里有一团火燃起来,眼不得抱在怀里好好疼爱。” 花如镜也道:“那史志真是英武的,个子也高,人又长得英俊,且白而不腻,滑而不嫩,浑身上下都是香气,不像我们的那些个不成器的弟子,个个有气无力的。” 花如月道:“只是这人是巴山派的人,且武功不在你我之下,要不然,你我联手,将他拿下,好好宠爱,养在后宅中,那可真是天人之福了。” 花如镜道:“姐姐,难怪你今天向他示好,不过我们如何得到这个伟男子,却是个问题,难不成强下手向巴山派抢不成。” 花如月道:“我也没有办法,你有什么主意么?” 花如镜道:“这史志也算是个正人君子,道学一个,只怕我们这等天天养男宠的,他心里是不喜欢的。” 花如月道:“不如从今天开始,我们不玩男人了,好好留个好印像如何,说不定能打动此人。” 花如镜道:“啊也,姐姐,这法子也太难了,一天没有男人,吾便过不得日子,如何能等这么久。” 两人齐齐住了声,不知道如何才好。 这时门突然响了起来,一声音道:“师父在上,玉柱子求见。” 花如月一皱眉,心中不悦,道:“滚开,没有叫你们,不准来。”她本来就不将这些男弟子放在心中,又担心让人看到,自然不客气了。 门外却传来玉柱子的声音,道:“师父,吾有法子,可以让师父将那史志弄到手。” 此言一出,两花同时大喜,一齐将门打开了,门处玉柱子正跪着,花如月一把将其进了门中,又将门关上。 花如镜道:“你且快讲,如果说来不出来,我点你的天灯。”花如镜常虐杀弟子,她说的话,可不是开玩笑的。 玉柱子笑着从怀中摸出一纸包,道:“两位师父,有了此物,便是孔圣人来了,也要做那风流郎君。”手中正拿着一包不知什么药粉。 花如月道:“这药管用么?” 玉柱子笑道:“弟子早用此物试了无数次,今夜玉净子师弟刚用此物将中条派的吴良儒搞到手了,那吴良儒食了此药,犹如发情的公猪,此时玉净子师弟身子受创,不能前来,弟子在玉净子师弟身上试过药以后,连忙过来了,特来助师父成其好事。”玉柱子却没有说明,是他下药,拿玉净子与吴良儒做实验的。 花如月大喜,道:“真是个懂事的徒儿,师父没有白疼你,你且去,不要与人说起,还有,你将史志身边的那几个弟子想法子支走,师父要夜会史郎君。” 玉柱子笑道:“师父放心,弟子一定办好。” 第四十九章 四十九 史志一个在灯下打坐,其他的武林人士各有住所,他却是不用去管的,他这些年勤练武功,但是始终距胡一达、罗白支、薜穿石等差了许多,就是巴山派的女弟子,如同梁芳、齐媛媛、储香儿等人,武功也胜过他,他差不多是巴山上同辈人物中武功最差的一个,思及当年裘败天打断双腿,抢走华宝,每每心中发痛,更加用力练功。 这时胡学传、玉柱子等人在院前高叫起来:“刘师兄、汤师兄,程师兄,快快起来,与我等一起去打双陆牌。”武林后辈们常常一起打闹,史志也是知道的。 看到程立挺还在院中猛力练功,刘正一和汤剑倒是没有什么事情,当下道:“你们三个,多多参加一些同辈的聚会,都去吧。” 刘正一与汤剑向前而去,程立挺却是不打算去,史志想到程立挺为了报仇,天天猛力练功,但是资质却不好,进展也不大,心中可怜道:“立挺,你也去,不要一天到晚想着练功,知道了么?” 程立应了一声,收起架子,也跟着一群人向后院去了,院中不多时静了下来,想到一群人白天才杀人,晚上便跟没有事的人一般,史志也只是叹了一声,江湖便是如此了,厚颜无耻之辈横行,想以李群山之能,也不能扭转,是以李群山只能独来独往,很少跟一大群正道中人在一起。 史志正想回房打坐,一条人影,在院门口袅袅而来,一女子手中端着一碗汤水,穿着一件鹅黄长裙,面带笑容,跨过门来,笑道:“史大哥,你且累了一天,尝一尝小妹的手艺如何?” 史志看到花如月的黄色长裙,想到当年华宝也是作此穿着,围着自己跑,许多师兄都喜欢华宝儿师妹,便是她最终情定于自己,那时,华宝也常常叫自己“史大哥。”那时华宝颜色无双,最为重要的是,不像现在一般,整天以泪洗面,那时她还是一个欢乐的女孩,若非后来发生了裘败天的事情,想必华宝儿今天也是快乐的。 史志一时有些发愣,看着花如月,半饷才回过神来,眼前的花如月,穿上这身淡黄长裙,气质婉约,若不细看,倒像极了华宝,看到花如月过来,忙道:“花师妹,你怎么有空,贵派弟子如何了?”花如月浅笑道:“弟子好不容易得空,便由他们去玩罢,我若去了,他们反倒不好放开手脚玩乐。”两人一齐在院中的石桌边,花如月揭开了那青碗,一股香气扑面而来,里面飘着些许油花,是花如月炖的鸡汤,香气在院中散了开,花如月轻笑看着史志,道:“史大哥,尝一尝如月的手艺罢。” 史志怎么好意思不喝,拿起汤匙,轻轻尝了一口,一股暖香流入自己的喉中,花如月看着自己,眼中尽是情意,这种眼神史志也不是没有看到过,当年黄小容也是这么看过自己之后,便向自己发誓与自己一世不分开,当下心中一荡,心道:“这位花师妹对自己有情意么?只是宝儿今生不嫁人,我也是今生不娶的,守候她一辈子,只能躲开这位花师妹对自己的情意了。” 花如月今天早向刘正一打听清楚了史志的事情,听到史志与华宝之事,心中却越发喜欢史志,心道:“有这样的深情男子,怎么可以放过了。”花如月本来只想将史志玩乐一番,听过史志的故事之后,心中却有了一丝要拴牢史志的想法,她所见的男子,多是优人倡伶之辈,都是些心志不全的,今天见到了一个好男子,顿时起了将史志占了的想法,甚至想永远与他在一起,于是向刘正一仔细打听了华宝,今天的打扮都是细心摹仿华宝的,便是想将史志心抓住了。 史志打定主意,躲开这花如月,当下大声道:“极是好喝的,与我心上人做的鸡汤是一样好喝的。”史志向对方暗示自己心中有人,想打消花如月的想法。 花如月假作不知,道:“史大哥,小妹听过一句话,叫山无陵,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小妹此时,便是如此的心境了。”花如月说出此语,声音凄切,脸上深情款款,双眼直视史志双眼,这等做派,对别的男子,是绝对没有的,一些玉子辈的弟子若是见到花如月如此,一定会将眼球都掉下来。 史志心中微微感动,一个女子如此表白,那是大伤体面的事情,花如月在衡山派中也是极有地位的,说出这些话,那是直接放弃自己的自尊了,史志不想让花如月落了面子,便道:“花师妹有意,只是史某心已然属他人,不能再付与师妹,若是早生一些年,倒有可能,师妹深情,史某不能担之。” 正说到此间,突然觉得眼前的人影晃动,似是看不清,面前的人影突然变作了许多年前的华宝,还是那般清丽可人,那般娇俏可爱,就坐在自己面前,笑呤呤的看着自己。 史志摇一下头,正想将话说完,头却越发的昏了,正在此时,一双手摸了上来,正是女子的手,史志虽然不小了,但是与华宝却是以礼相待,连手都没有牵过,这一下子,却是让史志的头更加昏了,心中也燃起了一股火来,极想将眼前的人抱在怀中。 史志叫了一声,不知自己如何了,还想咬一下舌头,让自己清醒一些,不想对方却抱了上来,一股女子的气息让自己迷乱不已,抬头一见,正是许多年前华宝的脸,似是正看着自己,口中还问着:“史大哥,你会永远都不离开我么?”史志大叫一声道:“师妹,我答应你,永远不离你而去。”手乱抓一通,却是不知道如何了。 花如镜从院门处跳将进来,叫道:“姐姐,得手了么?”花如月脸红如霞,抱着史志,急声道:“妹妹,我们可是拾到宝了,这史大哥竟然还是个童男子,你信么?”花如镜道:“不如便宜了我。”花如月道:“我们姐妹两个,一定要一起嫁了他,自从看到了他,以前看到的男子,都不过是泥巴做的,这个却是玉做的,无论说什么,我都要留在他身边啦,便是那华宝,我也将她从史大哥的心里赶走,让他心里只有我。”花如镜道:“也要算上我么?”花如月道:“女子总归要有个归宿,天下那里还有好过史大哥的男子,你我姐妹,难道以后嫁与那些玉子辈的男弟子么?你我亲姐妹,到时团结一起,不信斗不过一个面貌全坏的丑女人。” 花如月此时越看越爱,心里恨不得将史志吞进肚子里去,以前的男弟子,都不放在她心上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便是要将史志永远留在身边,花如月却是动了真情了,她可不是良善之辈,想得到手,就要用尽一切方法,那怕是下药。 花如镜道:“姐姐,你便与其成就好事,我先守着,不让别人进来。”花如月此时竟然有一丝羞意,心道:“郎君,为了你,便是再下流的事情,我也做了。” 月光亦让云遮住了,一群侠少兴高采烈在院中喝酒淡天,好不快活,只是一群侠少,只有石明雅一个侠女,且长得不是十分好看,不免兴致不高,也没有人去讨好她。 程立挺想回去了,他今天还想练功,不想玉净子一把拉了他的手,道:“程师兄且的住了,今天好不容易相聚,怎么能说走便走。”玉柱子也赶来,大声挽留,程立挺看到两人如此客气,也只得坐下了,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此时程立挺却发现那中条派的吴良儒看着自己,眼中似是有此仇恨的味道,程立挺心中郁闷,心道:“我何时惹了你了。”这吴良儒平日里阴阴的,不怎么说话,却不知是自己是怎么惹到了此人。 玉净子走到吴良儒面前,轻声道:“你莫生气,我与那程立挺是没有什么的,不过今天师父们有事,一定要缠住这巴山派几个弟子,方便师父们欢乐。”吴良儒听到此言,方才脸色缓了一些,两人早已勾结在一起,却是借那春药的东风了。 玉柱子道:“今天夜里大家不醉不归,谁若是走了,谁就不是好汉。”底下一众衡山弟子大呼应声,这下子,程立挺更是不好意思先走了。 一众人在院中吃酒,有个别熟络的想建立自己的交际网,便四下敬酒,程立挺虽然不喜,但是勉强坐了下来。 第二日,艳阳高照,一众江湖侠少好不容易聚会一次,也终于到了要说再见之时了,玉净子玉柱子早已不见了,程立挺与刘正一一伙人从桌上醒来,口中还喷着酒气,相互扶着向院子中回去,现在正是打点行李,向巴山派归去的时候了。 走到院口,三人看到看到玉柱子,玉净子带着几个衡山弟子大声呼叫:“师父、师叔你在哪里去了。”一伙人正在四下寻找,都做出焦急的样子。 程立挺上前问道:“发生了何事?”玉柱子急声道:“我们的师父不见了,这可如何是好,莫不是被魔教妖人暗算了。” 一众衡山弟子大呼声中,终于将几个前辈引了过来,吴明国带着一叶道人、袁宗焕过来,问道:“且发生了何事?”玉净子哭道:“师父不见了。” 众人都作不解,有人则四下寻找。 不想这时巴山派的院门“吱”的一声打开了,一名女子,风情万种,从门中出来,头发都是披开的,显然没有梳好,衣服亦是凌乱的,身上的衣服还有撕扯的痕迹。 玉柱子等数人大叫道:“师父,你没有事。” 来人正是花如月,此时她如新妇一般,皱眉道:“大呼小叫什么,莫要吵到了你们史志师叔。” 说完,袅袅起身,移步去了。 不多时,花如镜也从门口出来,看到一众人在门口,花如镜吼道:“看什么看,没有见过男欢女爱么?”说完不管别人,也回去了。 一众人皆面露惊色,望向巴山派的目光中,亦来有许多复杂的神色。 吴明国抚须笑道:“都说巴山派门风甚严,看来也不尽然嘛。”干笑二声,转身去了。 袁宗焕笑道:“有艳福、有艳福,不用担心,我们都会保密的。”说完大笑而去。 一叶道人冷声道:“伤风败俗。”也转身去了。 一众侠少一声哄笑,都散了开去。 刘正一与程立挺、汤剑一齐进了院中,只见到史志呆呆坐在床沿,目光呆痴,全身裸露,也不在意,史志可从来没有在低辈弟子面前衣裳不整过,然后突然用手蒙住自己的脸,将头低下来。 这可如何是好? 武昌城内,朱直超起了一个大早,便赶向了武昌最大的青楼—碧玉楼之外。 这碧玉楼是当朝某一位大佬所开,至少是有干股在其中的,平日里与三教九流都有往为,不过这位于长江边的碧玉院,却是极为高极的地方,这里装饰极为华贵,楼的雕梁用了金漆,上面用丝惠系住了许多灯笼,那灯笼上都题着“碧玉”两字,门口立着一溜儿的门子,停着一大排轿子,都有护院专门看守,门口站着十多个机灵的小厮,个个都是眼神机灵的人物。 同样是勾栏之地,但是青楼便是高极的地方了,这里来的都是才子、官员、官家子弟,而在街边的暗门子,瓦舍子,都是一般人去的地方了,万直超虽然也是个官儿,所经手之处,也极有油水,但是要他在这等地方一掷千金,那也是不可能的,这里一顿饭菜茶水便是数十两银子,万直超也跟着几个大人物来过一两次,今天前来,正是为了求见一个大人物。 进了门,万直超立时变了一个人,在外面是个大人物,在此间,却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官儿而已。 不多时,碧玉院的廖妈妈来了,这位妈妈年青时也是红极一时的人儿,是神都某一位大佬的外室,只是后来年老,便来了此间,做了妈妈。 万直超见了这位妈妈,低头唱个大喏,道:“廖妈妈,万某来求见赖公子,不知公子起来没有?” 那廖妈妈笑道:“万大人一早便来了,只怕要等上一会儿,赖公子昨夜刚刚得了凤娇姑娘,现下正在凤娇姑娘房中休息,老身可不敢去打扰。” 万直超心中暗道:“想不到,连名动江南的凤娇姑娘也成了赖昌威的女人,这赖昌威,定然能助我灭了李群山那小官儿,只要让这赖昌威看到那李娘子的姿色,李群山便是活不成了。” 当下万直超道:“下官便去门处等着,等赖公子醒来。”廖妈妈笑道:“那万大人便等着,老身叫下人为万大人准备一些吃食送来。”万直超谢绝了,便寻了一处椅子,安心坐下来等。 这碧玉院中,此时是大清早,便还没有多少人,若是到了晚间,便是人山人海,此时姑娘们房中,大都还装着大人才子们,满地的金红,显示出昨夜这里又是一场无忧之宴。 等到个把多个时辰,万直超丝毫不敢放松,这位赖公子,父亲是户部侍郎,天下钱粮,都漏不出赖家人的手心,赖大人算是武亲王的门生,又和正统派拉得上关系,两面都说得上话,是个骑墙派,朝中也算一号人物,而赖昌威是赖大人最小的儿子,风流倜傥,又是江南才子,平日里吟诗做对,把玩名妓,与名士相交,掌东南钱粮,端得是九分快活,一分不知道还有什么不快活。 这凤娇姑娘,是江南名妓,无数人梦中都要相会的,琴棋书画,样样都精,一曲婉转歌喉,如天下人凡,据说,曾有江南士子发誓,今生非凤娇姑娘不娶,凤娇姑娘的画像,在江南之地,卖到了一百两一张,想不到,这位凤娇姑娘却做了赖公子的女人。 朱直超在心中将自己看到的李小娘子和凤娇姑娘在心中一比,暗自冷笑,道:“都说这凤娇姑娘是美人,不知多少人为她癫狂,这些人是没有见到那李小娘子,等会儿本官便让赖公子见一见这李小娘子,赖公子肯定想抢那李小娘子,到时候李群山肯定是家破人亡,如此大大解了我一口气。”心中却是打定主意,用美色来引诱那赖公子,那赖公子,见了解雨,为了得到美人,定然会害死李群山。 等了多时,前进的院中,那门终于“吱”的一声打了开,一个丽人庸懒的伸出腰肢,脸上残脂未退,正是名动江南的名妓—凤娇姑娘,她冷冷看了一眼门口的万直超,转身去了,万直超自然知道这红倌儿看不上自己,但也不在意,只要这凤娇姑娘一天能和大人物搭上话,他不介意当一天的狗。 院中传来大笑,一人在院中笑道:“小凤娇,赖大哥今天可不能陪你了,书院还有事情,下次再来陪你。”说话间,几个家人在门边相候,一个年青公子,身着锦服,意态洋洋,神色张狂,带着几个家人,从那门中走出。 万直超急忙跟上去,低头道:“赖公子。” 赖昌威笑道:“老万啊,上次的事情办好了么?走,跟本公子去尝尝云秀楼的包点,本公子这却是有些饿了。” 万直超像个小跟班一般,急急跟了上去,一行人往外面行去。 在楼间,赖公子一人,独占了一个雅间,桌前放着满桌的菜点,赖公子随口尝上一二,一边却是十多个仆人,皆立于一边。 万直超小心坐在赖公子面前,屁股也只敢坐小半个椅子,小心看着赖公子进食,他是万万不敢去朝桌子上伸筷子的。 赖公子笑道:“你说你前日见了一个美人,比凤娇还漂亮,可是真有此事。” 万直超谄笑道:“那里敢瞒住公子,本来下官以为天下美人,只有公子所得的凤娇姑娘最美,不想见了那女子,顿觉瞎了数十年,天下竟然有这般美丽的女子,真是开了眼界。” 赖公子道:“你这么一说,本公子倒是想去看一看了,到底是什么货色,能当老万你如此赞誉。” 万直超道:“只是那李群山,那个武夫,只怕是个麻烦。” 赖公子道:“管他呢,识相的,自己明白事的话,知道怎么做,不识相,想弄死一个小武官还不容易么。”向赖公子献妻而求贵的人,也是不少的,赖公子却也不将一个小武官太当个数。 万直超笑道:“天下的美人,理所当然是万公子的,想必公子坐拥天下第一美人,想来真是人生之至乐了。” 不想赖公子摇摇头道:“老万,本公子在神都,有幸进过一会武王爷的美人阁,那里面的美人,才是真的绝色美人啊,武王爷在阁中的美人,连侍女都不比凤娇差,里面更有几个传说中的美人,只能看到图,要是本公子能得到那些美人,才算不枉此生了。” 万直超拍马道:“公子何必担心,公子家世过人,想来可以将天下美人一一收入房中的。” 赖公子道:“本公子看到了魔教的圣女画像,也看到了江湖上有名的几位女子的画像,都是人心中欲乐的精灵,不得到她们,吾便今生不欢,只能找找替代品。” 万直超笑道:“公子不用心急,现下想必就能收到一个了。” 且说北地,寒风之中,风呼呼吹过,吹起数根茅草,一根茅草飞到了正在堡外的连继宾的脸上,他“呸”的一声,将脸上的草吹了开,又往脸上摸了一把,将把眼泪摸了下来,前几日,平日里与他要好的几个同伴都死在那些正道大侠的手里,他岂止是伤心,几次想要去与那方家三兄弟去拼命,不想连堡主却寻到了他,一番推心置腹之下,连继宾终于忍了下来,正如同连堡主所说的,现在什么都不重要,最为重要的是活下来,活下来,才有希望。 他心中愤愤不平,每日便在堡外,看护堡子,看有没有大股的马匪流民,为堡子提供警报,现下堡子里,那方家三兄弟天天喝酒吃肉,还睡了数个使女丫鬟,那些正道大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前天夜里还看见那个觉慧大师摸进了三婶的房里,还有那个张志达,每天都这里瞅瞅那里看一看,到处找银子。 只有那张存仁大侠算是个好人,那天觉慧和尚正要对三婶施暴时,张存仁大侠一脚将门踢了开,一手拿着那觉慧大师的领子,将他扔到臭水沟里,事后那个觉慧和尚再也不敢在堡子里乱来了,还有那个易大侠,也是个不错的,几次方家三兄弟悄悄摸上来,想要害自己,都是那易大侠将他们赶走。 连继宾一人看着空旷的地面线,除去黄沙,却是什么都没有,他的几个伙伴都死在方家三兄弟手中,此时只有他一个人了,说不出的寂寞。 此时听到后面说话的声音,只见那巴山派的薜大侠,正带着一群人向张存仁大侠拱手,那薜大侠大声道:“师兄分身无力,不能亲自来送张大侠,我等众人之中,张大侠武功高强,这次打探消息的事情,便交由张大侠了,若是张大侠也不能探明那色公子是否在营中,那我们正道中人,就没有人能做到了。” 张存仁客气一番,道:“承胡真人看得起,张某定然不辱使命,胡真人尽管放心,若那色公子在营中,张某顺手将他的人头取来。” 薜穿石笑道:“张大侠武功,独步天下,吾等只等张大侠的捷报。” 张存仁拱拱手,便向堡门这边走来,连继宾低头将眼泪擦了擦,不想让张大侠看到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哭鼻子,不想张存仁还是看到了,便向连继宾走了过来,走到了堡子边,摸着连继宾,看到距离薜穿石他们远了,张存仁便蹲了下来,低声道:“连小兄弟,莫要哭了,现下伤心亦是无用,我走以后,你要自己小心,平日里多跟在那易辉大侠,还有武传玉少侠几位身边,知道了么?” 连继宾道:“张大侠,俺就是伤心,他们就像强盗一样。”他们,自然是指正道武林中人了。 张存仁叹口气道:“江湖险恶,人心更加险恶,是非对错,不要听别人怎么说,要用自己的心去看,巴山派早晚得受垮台,小兄弟耐心等罢。” 连继宾点一点头,张存仁便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我这一次还可不可以回来,这段日子,你要跟紧易大侠、武少侠,听清楚了么?” 连继宾道:“俺听清了,一定不会忘记的。” 张存仁站了起来,道:“我的公道自然在我心中,旁的人无可动摇,不管是什么,吾也只能去闯一闯,小兄弟,且别过了,再见。”说完向远处去了。 张存仁的身影消逝在落日里,他身形高大,直到过了许久,连继宾才看不见人影。 薜穿石一伙人在后面,带着方氏三兄弟、武传玉、还有几个巴山派的其他弟子,要楼台上看到张存仁走了,转过身,对方家三兄弟道:“三位贤侄,现下堡子附近极不安全,想必定然有魔教的探子在附近,要劳三位走一趟。” 方世明道:“薜大侠那里话,我们原意效劳。”方家三兄弟在薜穿石的带领下,做了不少即不违背侠义之道,又让人无比快活的事,心中是极为高兴的。 薜穿石道:“三侠虽然是武功高强,但是对本地的路径也不熟悉,我看要为你们三人寻一个本地的向导才行。” 方家三兄弟道:“但听薜大侠安排。” 薜穿石一指正坐在堡子外的连继宾道:“我看这个人就不错,这少年生于斯,长于斯,对于本地的路径一定极熟悉的,就是他了。” 方家三兄弟齐齐大喜道:“正要此人与我等同行,薜大侠英明。” 薜穿石道:“堡子外魔教妖人众多,出了些什么意外,也是正常的,想必胡师哥也不会在意的。” 方家三兄弟目光相接,个个眼中都带有诡异的笑意,这些日子,这连继宾几次要找三人拼命,三人早想找他机会杀了这小子,不想那张存仁、易辉,几次阻止了自己,现下机会从天上掉下来了,三人怎么能不喜。 薜穿石又道:“你们且下去准备罢。” 三人诡笑着下去了。 武传玉跟在身后,那里是不知道的。 薜穿石转过身,对他冷冷道:“武师侄,你今天就送那小姑娘,叫连安喻的,将他送回巴山派,你今天夜里就走吧。” 武传玉低下头,道:“弟子是不是向师父说一声再走。” 薜穿石瞟了他一眼,道:“师兄很忙,没有空见你。”说完,转身便向堡子里去了。 几个师兄弟,一个叫刘泽明的,是薜穿石的弟子,怪声道:“师兄,我听说掌门对师兄的一些做法很不满意,掌门可是好几天不与师兄你说话了。” 这刘泽明说的是实话,现在胡一达越来越来不想理武传玉,武传玉已然到了失宠的地步了。 又一个叫黄得功的,是胡一达的弟子,只是排在武传玉的后面,低声向武传玉道:“师兄,你知道么,你在衡山乱出手的事情,师父已经知道了,当天夜里,师父就摔了一只茶杯,对你失望到家了。” 武传玉心中发苦,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一群弟子,笑嬉嬉的向堡墙下而去,都不理武传玉,以前武传玉作为掌门大弟子,平日里少不了人巴结,现下,却是受到了冷落了,在门派中,不少弟子也是会看风向的,武传玉现在的样子,只怕不再可能作为掌门大弟子了。 胡一达要的是能做大事的人,武传玉在衡山的私自出手是一件事,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武传玉放不下水明苫,胡一达看尽了武传玉在水明苫面前丝毫没有骨气的样子,心中对武传玉,便是冷了下来,依胡一达想,武传玉这弟子,实在是没有什么用处的,要他杀个人,还要推三阻四,做一件事,还要想半天对不对得起自己良心,这样的人,有什么价值,不好用? 胡一达已然开始物色有手腕,有决心,肯下手的人作为巴山派的代表人物了,巴山派要的,不是一个好人来做掌门大弟子,要的是一个狠人来做巴山派大弟子,武传玉不肯做狠人,那就算了。有的是想往上走。 武传玉却不知道为什么对自己那么好的师父突然对自己变了脸,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么?,自己什么都没有做错,真的是欲哭无泪,门派中的所有人都变得冷冰冰的,都拿嬉笑的眼神看着自己,这种眼神,自己以前在言家当家奴时看到过,那是幸灾乐祸的表情,也是冷漠的眼神。 这时一人轻轻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肩头,武传玉转过身,一个青布人影站在自己身后,正是自己师叔易辉。 武传玉忙要见礼,易辉摆手道:“不用不用,我们说一会儿话。”两人一齐站在墙头,吹着北风。 武传玉小心跟在易辉身边,易师叔平日里是个比较厚道的,对弟子们都不错。 易辉道:“传玉啊,你生性善良,有些事情,你做不来,胡师兄只看到你武功资质好,却没有看到你的心性,像你这样小羊一样的心态,是不可在江湖上立足的,甚至在门派中立足都不可能。” 武传玉听得糊涂不已,插口道:“师叔,什么小羊糕,什么立足,弟子听不明白。” 易辉怒道:“就是不能任着自己性子胡来,你以为你师父不想做个好人么?你以为我们愿意这样乱杀一气么?你以为江湖这碗饭好吃么?”说到此处,易辉脸都扭成了一团,双手向天空舞动。 武传玉吓得退了一步。 易辉怒道:“你啊,你知道不知道,天底下没有不为五斗米折腰的人,我要怎么说你才明白,你这样由着性子胡来,不肯改变自己,只会让师兄觉得你没有用。” 武传玉惊道:“师叔,你说明白,我从来没有由着性子胡来。” 易辉看了看武传玉脸上的表情,叹了一口气,声音突然变了冷了下来,只道:“你李群山大师伯,何等英雄人物,还不是要去做一个小小武官挣生活,你师父何等人物,也要迁就那些官儿,你却连为你师父杀两个人,都要推三阻四的,我也不说了,我也累了,也许谢易说得对,巴山派下一代弟子,要的不仅是武功,更要有野心。” 武传玉还没有想明白,这明方家三兄弟兴致极高,扛着大刀,朝这边过来了,三人似要去打猎一般,那方世经带牵上了自己吃人的大狼狗,那狗伸长着舌头,盯着前面的连继宾。 一名连家的管事出来,对连继宾道:“你为三位爷带下路,知道了么?不可推诿。” 连继宾极不情愿,还是起了身,拍打身上的尘土,大声道:“俺要给家里的老娘说一声,不然俺不会去的。” 态度极是硬挺。现下他对这些讨好外人的管事也极为不满,口气自然生硬。 武传玉在楼上叫道:“管家,便让他去一趟罢。” 那管事看到巴山派的武少侠发了话,这武少侠地位好像不在三位方家少年英雄之下,当下点头答应了。 易辉看了武传玉一眼,道:“他们三个,是准备在堡处将这小伙子杀了,你是不是救下这姓连的小子。” 武传玉惊道:“那怎么薜师叔还派他和这三个败类一起去。” 易辉看了看武传玉,道:“传玉,你怪不得师兄对你失望。”说完便身去了,一边走一边叹气。 武传玉心道:“反正我也要送那连小姐到巴山派,正好出了堡以后,将这姓连的小子救下来,薜师叔不清楚这三个败类的心思,我可不能让这小伙子让这三个人给害了,定然要救上一救。”想到此处,便向堡内走去,他却不清楚让这连继宾死在方家三兄弟手上,是自家师父的意思。 那连恩喻早让刘泽明绑好了,就在武传玉的门处,一边还有自己的马,这些日子,都是巴山派的弟子们守着这连家小姐,这连家小姐虽然人小力弱,但是一有机会,便要拼命。 武传玉接了班,看到自已的行李都让师弟们打包好了,心知这不是师父体贴自己,却是师父想早点让自己走开,落个眼不见为净,这几日自己天天替连家堡的人去找师父求情,救师父放过一干人,又求师父将水明苫救出来,胡一达听到后,也对武传玉越来越冷淡,直到现在,胡一达已经不想见武传玉了。 武传玉拿好自己的剑,对连恩喻道:“连小姐,我知道你恨这一干人,我现下就带你走好不好。” 连恩喻也不哭泣,以前哭泣,对自己的叔伯们都是管用的,他们会忙着来哄自己,现下,那群正道武林中人,却是管也不管自己了,上一次连恩喻没有吃饭,刘泽明真接点了她的穴道,将饭食倒进她嘴里,现在她才明白,宠爱自己的人,都一去不复返。 武传玉拉着马儿,轻声对她道:“连小姐,我们一起走罢,你在这里哭,却是不济什么事的。”连恩喻白了他一眼,虽然武传玉对她极好,此时连恩喻小小的心中,只怕也恨了了这巴山派的大弟子,这些巴山派的弟子,个个阴阳怪气,嘴巴里说着仁义道德,下起手来,个个都心狠手辣,自己看到他们杀人的样子,个个脸上带着兴奋的表情,每每要杀人,还要高叫一句:“为了武林正义、江湖靖平。” 两人一齐往堡外而去,此时胡一达实在抽不出人手,他不能将手中的二位师弟派出去护送那连恩喻,手上另外一些能做事的弟子,也要派上大用,只有武传玉,什么事情都做不成,这将人质送回巴山派的行动,便由武传玉去做了。 且说武传玉牵着马,两人走了数十里后,武传玉悄声道:“连小姐,你想不想救下你连继宾哥哥?” 连恩喻本来没有张口与武传玉说话,听到此言,却张口道:“你们想害了继宾哥哥么?你这个恶人。”说完便要下马来打武传玉。 武传玉连忙道:“我不想害他,我不想害他,我正想救下他,眼下我们去救他好不好,只是你莫要做声,要不然,让堡子里的人知道了,你连哥哥就要死啦。” 连恩喻轻轻道:“求求你,救一救连家哥哥,他是一个好人。” 武传玉道:“这是自然,那方家三兄弟,其实都是人渣,我早看他们不顺眼了,正要教训他们一顿。” 当下两人转过马,悄悄向堡门方向而去,看到风越来越大,连家堡外是官道,想必过了一会儿,方家三兄弟一定会带上连继宾在此间。 武传玉找了一个地方,轻轻将马儿拴好,牵上连恩喻的小手,连恩喻的小手极滑,武传玉拉在自己手中,如同握住一小块玉石一般,武传玉暗自骂了自己一声,带上连恩喻,两人在官道边寻了一处大石头,都躲在石头后面,盯着官道,等着方家三兄弟前来。 看到连恩喻脸上紧张的表情,武传玉心中暗自嘲笑,心道:“她倒是与明苫大不相同,明苫是个极为冷静的人,那里像她,紧张兮兮的,一张小脸,扭成一团小苦瓜。”此时连恩喻大眼睛中直盯着路边,想必是但心自己的连家哥哥。 武传玉又想到:“我求了师父十多次了,求师父求出明苫,但是师父都不允许,还对我极为生气,看来是不能依靠师父了,只有我自己去救明苫,等救出了那连继宾后,我将这小姑娘托负给他,让他们两兄妹找个机会跑掉,我则去救出明苫出来,连小姐那么恨巴山派一伙人,带她上了巴山派,也是害了她,不如还她自由好,师父一定不会怪我的,我们正道中人,一定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想必师父也是让方家三兄弟迷惑了。”胡一达若是知道自己的徒弟将人质放掉了,只怕要气得爆跳如雷,只是武传玉却老是认为自己师父是受了方家三兄弟的迷惑。 武传玉心中还想着怎么将水明苫救将出来,这几日他在堡内,先去求自己的师父、再去求两位师叔,想让长辈出手,救出被色公子抓去的水明苫,但是师父们都很冷淡,易辉道:“你想让你师父冒那生死大险,就为了救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武传玉自然又争了几句武林正道的责任什么的,结果现在胡一达已然不再见他了。 武传玉心道:“我自然不能让师父去冒险救人,但是我自已去救人却是可以的,至于放了这连小姐,我给师父说明一下就是了,想师父正道君子,一定不会怪我的。” 一边连恩喻小声道:“武传玉,他们来啦,你要小心啦。” 武传玉回过神来,小心一看,路上四个骑着马,缓缓而来,连继宾走在最前,后面方家三兄弟跟在其后,三人眼中闪动着诡笑,都盯着眼前的连继宾。 第五十章 五十 路上风沙扬起,方家三兄弟相互看了一看,这官道上看不到人,只是风沙在用力狂吼,三兄弟均想,此时不杀人,更等何时下手。 薜穿石早有过暗示,不过正道中人,做事总要讲个名份,表面上要占了道理才行,这说法便是四人出来查探魔教探子,不想魔教妖人突然袭击,杀死带路的连继宾,这样的说法极为完美,回去后正道中人也不会有人为了一小人物出头,三兄弟也能交差。 方世经轻笑道:“连小哥,此间寂寞,正是休息的好地方,我们且坐下来休息一下罢。” 连继宾心中紧张,他被安排出来时,便知道大事不好,堡中也没有了张存仁、武传玉,无人可以求救。他硬着头皮跟了出来,心中打定主意,拼死一个赚一个,在怀中拿了一把杀猪刀,是在家中拿的,此时正紧张的看着后面三人。 几人一起下了马,方世明假作出去小解,方世杰与方世经两人诡笑着,不一会儿,方世明从乱石堆后钻了出来,笑道:“没有人,没有人,正是个好地方,咱们不用担心啦。” 方世经与方世经两人一齐笑出声来,方世明刚才正是仔细观察一下是不是附近有人,方家兄弟做了无数杀人放火的事情,虽然他们武功不高,却从来没有失过手,其中最为重要的原因,便是三人极度小心。不过方世明却是没有发现躲在一边的武传玉,武传玉江湖经验还算丰富,几个明显的地方自然是不会去躲的。 方世经将手指放到嘴中,“呼啦”的吹了一声哨子,一阵子的“汪汪”之声在众人身后响起,一只大狼狗从几人身后狂奔而来,那狗身形极大,全身黑中带黄,只嘴角有一处白的,别的狗都是摇着尾巴,这狗却是拖着大尾巴,那大狼狗围着方世经转了几圈,方世经笑道:“小宝不要急,马上让你吃鲜肉,保管你爱吃。”说话声中摸着那大狗的头,神态极是亲热,恨不得将嘴与那狼狗接在一起。 三人一齐诡笑起来,站成一个半圈,向连继宾围了过来,那大狼狗兴奋起来,也跟在方世经身后,眼中似是有喜悦的神色。 连继宾大惊,他背靠着一块大石头,本来想跑,但是想到转身的话,也许会死得更快,便将手的杀猪刀抽了出来,大叫道:“俺早有准备,杀你们三头野猪精,来吧,看刀。”说完挥动手中的刀,他却是没有学过武功,全无架子,全身空门大露,只是挥动刀来壮自己的胆气。 方世经笑道:“连小哥,人固有一死,或老死,或病死,或死于刀兵,却少有死于狗吻之中,想必你一定在想,死于狗吻之中,是个什么味道,眼下便有一这样一个机会,你正好尝一尝。”那大狼狗跟上来,叫了几声,呼应自己家的主子,然后在众人的身后转来转去,一条大尾巴在地上拖起尘土来。 方世明与方世杰也劝道:“连小哥,不如你自己来死,我们出手,一定会将你砍成八九十块,很恐怖的,你自己来,将头伸过来,我们只砍一刀,很舒服的。”两人说完,一齐大笑起来。 方世经笑道:“两位哥哥,何必如此,我们都是仁慈的人,不如这样,我们将连小哥砍成五段,手脚都切下来,让连小哥自己看着我的小宝吃他的手脚,观看一下连小哥的反应如何?” 三人谈天说地,也不急着杀人,此时心情极好,杀人嘛,讲究一个心情,此时连继宾脸上的表情,正是三人想要的,连继宾越惊恐,三人越高兴。 连继宾看着三人,个个都手提大刀,那大刀正是杀了自己一众伙伴的武器,那大狼狗在三人后面转来去,看来正是传说中吃人的狼狗了,想来今天是没有法子逃出去了。 连继宾心道:“如今,害怕懦弱,只会死得更惨,我连继宾也是个男人,虽然拼不过他们,但是也不会跪地而降,反正是个死,不如拼了一条命,将眼前四头畜牲杀一到两个,也不枉俺胸中一腔侠气,死就死,却怕此什么?”想到此处,便不再害怕了,手上的刀也拿得紧了一些。 连家三兄弟看到连继宾脸上没有了开始时害怕的表情,都露出了惊色,他们三人,在黄河上,每当要杀人,便是如此,先是吓得别人跪地求饶,然后慢慢折磨死别人,如果对方拼死一战,那么反倒感受不到乐趣了,如果人人都拼命而不求饶、不害怕、不懦弱、那这个勾当还有什么乐趣可言,如果人人都怕死小心,都在死亡面前做出无数丑态,才是三兄弟最为高兴的事情。 方世经一见,心中不喜,道:“你若向我们三人跪地求饶,我们便放了你如何?”这当然是假话。 连继宾心道:“跟畜牲们讲什么道义。”当下打定主意,看能不能杀死一两个,便道:“俺跪、俺跪。”便向下假作一跪。 那大狼狗却是不知,以往方世经放狗吃人吃尸,都是让对方跪下,然后唤狗上前,这狗以为又可以吃人了,便狂吠了一声,向前奔出,张开大口,向连继宾脖子处咬下。 连继宾大叫一声,猛然杀猪刀送出,一刀直入那狼狗的口中,只见白光一闪,连继宾全力一刀,虽然没有武功,却有一股子勇气无畏,人到底是不怕畜牲的,也不是所有人都是解甲的懦夫之流。 那狼狗一声惨叫,向后打个滚,吃了无数人的狗吻中喷出一股子血,然后向自家主人后面跑过去,惨叫不已,看样子是一段时间不能吃人了。 方世经脸上的肉都扭了起来,他爱惜此狗,甚于爱自己的兄弟,当下大叫道:“我要吃了你,王八蛋。” 连继宾也叫道:“我也要吃了你,你们连王八蛋也不配做。”说完,滚了个身,将杀猪刀横在自己身前。 方家三兄弟一齐大叫,鬼叫声中,三人一齐上前,朴刀向连继宾砍下,他们三人武功最多能算江湖二流,在攻打天山时,三人常常要联手才能对付一个魔教金衣使者,不过三人精于合击,对付连继宾这样的不会武功的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连继宾勉强躲过了两刀,杀猪刀太短,不能及得上对方的长刀,被对方逼得向后,背靠上了那石壁了,方世经大吼一声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伤我的小宝,今天就让你死于葬身之地,你死后,我要吃了你的尸体,让你死也不能安生。”声若鬼哭,一刀猛然砍向连继宾。 连继宾大吼道:“你们四个,不过是四头畜牲,以为爷怕了一群小畜牲不成。”方家三来有四兄弟,一个死在兽不凡手上后,方世经的狗算进了他们的兄弟队伍中,所以江湖上有人暗称方世经的狗是方家老四,连继宾也不算是乱说,确实是方家四兄弟,三个人,加一条狼狗。 那刀还带风声砍了下来,后面是方世经扭成麻花的脸,连继宾心中叫道:“爷没有服软,爷更没有胆小,爷是一条汉子。”手上的刀也不作格挡,猛然向方世经掷了过去,他心中打定主意,死也要啃仇人一口。 一柄剑横了过来,武传玉架住了方世经的大刀,道:“方家兄弟,休要伤人。” 武昌城中,春花巷间,李群山穿着盔甲,身边跟着阿求与狗剩,解雨用一头帕将头包住了,与春鸦一起立于门口,送李群山出门。 奢正安的使钱的招数到底没有起到作用,本来局势已经和缓下来了,可是北方流民再起,魔教色公子在山东起事,号称有十万大军,半个月里,席卷了半个齐地,使皇帝大为恼怒,李忠嗣本来想上书请和的,但是一看风向,几个先上书的都被贬了,现在跟皇帝说招安议和,是自寻死路,李忠嗣心眼活,当即将几个有议和想法的将官砍了脑袋,然而上书皇帝,上书时豪气干云,声称不能将奢正安的头颅送于神都,便自裁于皇帝面前,简直是声泪俱下,端的是无比动人,皇帝大喜,对李忠嗣的印像更好了,当下就有一大批钱粮从关中运来,支持李忠嗣的进攻战略。 李群山便是在这种情况下,出征了,他这不但要将粮草押送出去,而且直接参加对奢正安的最后作战。 李群山对解雨道:“师妹不用担心,我分析这次局势,一定可以打垮奢正安的,虽然李忠嗣不行,但下面一大群人,周士信、曾猛、毛有性那个不是高明的战将,不用担心,这最后一次打垮了奢正安以后,两湖可以太平许久了,魔教也不能在两湖作乱了,老百姓都可以有太平日子了,我们也能白头到老。” 解雨抿住嘴,不让自己笑出来,后面的春鸦却大叫道:“老爷可不要在外面找女人,你要是找女人,就是对不起夫人。”这春鸦一天到晚看才子佳人的话本,做事也乱七八糟,一开口,便如同一破锣响起来,一条狗正从李群山身后跑过,听到春鸦一开口,吓得“汪”了一声,拖着尾巴跑掉了。 李群山笑道:“你夫人是天下第一等的女子,你老爷有了这般的夫人,别的女子,如何能再看到眼里,你且放心,你老爷是个真爷们,不会做那等事情的。” 狗剩大声道:“春鸦,你且记住了,要是你敢再偷懒,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后面的阿求也道:“春鸦,你确实不要再偷懒了。”两人本想找个机会教训一下春鸦,不想事情急,两人都没有了机会。 春鸦作出不高兴神色,本来以她的身份,身边的“才子”只有阿求这一个附合条件。可是阿求不是一天到晚看话本的才子,不能给春鸦做几首情诗,对于喜爱幻想的春鸦来说,阿求不解风趣,长得虽然比狗剩好,但是也不是自己的梦中才子。 李群山牵过马,对两个亲兵道:“走吧,我们去报到,只怕今天夜里便要出城。”两个亲兵一齐转过了身,跟着李群山,向远处去了。 走了百十步,阿求悄悄别过头,悄悄看了一眼解雨,解雨正目送着李群山出城,眼中无限柔情,春鸦则没心没肺的吃瓜子,阿求的眼神不小心跟解雨撞了一下,吓得阿求连忙将眼收了回来,心中惴惴,忙跟着李群山,不敢再看回去。 马蹄声中,一行三人向巷口去了,人影消失在了远方,解雨又向前走了几步,目送李群山消失后,才转峰对春鸦道:“我们回去罢。”主仆两人一齐转过身,将门关上了。 临近的巷口的一座小楼上,靠着窗口的位置上,赖昌威惊异的张大嘴巴,手中的扇子也忘记了扇,只是痴痴呆呆的看着解雨消失的门口,身后便是万直超和几个亲随,几个亲随都将头低了下去,不去看赖昌威口角流涎的样子,而万直超则跟了上来,轻声叹道:“绝世有佳人,幽居在空谷,公子您看,这般的佳人,却跟了这般的军汉,真是老天爷不公平,下官时常在想,只有公子这样的绝世佳公子,才能配得这样的美人儿。” 赖昌威发了一会儿痴,半天才转头向万直超道:“老万,这美人儿你为何不早一点向本公子说来,若是早些见了这女子,我也……” 万直超轻笑不已,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叹道:“公子,下官也是偶然见到这女子,不过,依下官看来,现下也不迟,公子,这般的美人落在这般的军汉手中,真是一朵花儿插在牛粪上,公子若不出手,难道要叫这美人美玉蒙尘不成。” 赖昌威眼光变得决绝了,低声道:“说不得,为了美人儿,只得做一次没有良心的事情了。” 万直超道:“公子,下官这便去安排。” 赖昌威道:“不用,本公子自然有办法,叫这个美人儿死心踏地,委身于本公子,用强的手段,终归落人话柄,本公子自有非常手段。” 万直超还想说一些什么,但看到了赖昌威的眼神,便放弃了这个想法,赖公子是有名的才子,自然不会只用武力的手段来夺一个女人。 此时山东之地,连家堡外,武传玉架住了方世经的大刀,运起剑法,反手一剑过去,方世经肋下便多了一条口子。 方世经大吼一声,他的两个兄弟一齐上前,便来相助,三把长刀砍来,三人一齐上前,不过三人加起来,也不见得是武传玉的对手,武传玉一把找剑使得如龙似虎,不多时,三人身上多了许多伤口。 武传玉叫道:“你们三人不知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今天就要你们三人都血溅当场。” 不多时,刀剑相撞,方世明的长刀便让武传玉一剑砍断了,武传玉的内力远过于三人,刀剑相击,自然是武传玉占了便宜了。 武传玉双掌同时击出,同时将剑往天上一扔,双掌同时击中了方世明、方世杰,两人同时向后飞出了数步远,然后一脚踢出,方世经也倒飞了回去,然后再一伸手,便将天上落下的剑接到了手中,武传玉武功远过于三人,在第一次攻打天山时,武传玉武功便超过三人,现下更是不用说了。 方世经看到是武传玉,倒在地上口角流血,惊呼道:“莫不是巴山派要杀人灭口么?我们已经做了薜穿石要我们做的事,为什么你们还要杀人灭口。” 武传玉一听,大怒道:“我巴山派正道侠义门派,怎么会与你们这种下三滥混在一起,你们在连家堡乱杀一气,还奸污妇人多人,还有在攻打天山时的做派,我早想杀了你们了,现下正是你们还命之时,到了现在竟然还想污蔑我师叔,真是不知道死是怎么一回事。”说完,拿起剑,做势要杀三人。 方世明连忙跪在地上,跪着向武传玉道:“武少侠,不要杀我们啊,我们一向替胡掌门做一些脏事儿,比如这次杀那连正文、连正章,就是胡掌门吩咐我们做的,胡掌门说他不好亲自下手,命令我们三人下手做。”此言一出,一边的连继宾、连恩喻都面带怒色。 武传玉怒道:“你放屁呢,我师父是正道君子,被你们三人迷惑了。” 方世明为了保命,大叫起来,道:“武少侠,你可知道,胡掌门一早就到了连家堡,你还记不记得,那夜连小姐想劝你逃出去,你都逃到了马厩了,可是却被一个神秘人的擒拿住了,第二天让他们给绑了,你还记得么?”武传玉也正感到奇怪,他想了许久,也想不出连家堡有谁有这样的功力,可以一招就拿住自己,最后去问师父,胡一达却也不告诉他。便问道:“是谁?” 方世明道:“武少侠,那人就是胡一达掌门,胡一达掌门早知道他们要对你下手,是以早就做了布局,你不是个诱因罢了,正要用你做借口,来拿下连家堡。”武传玉心中转头一想,心中微微发抖,他其实也信了三分了,只是口中不松口而已。 方世明道:“武少侠你记得胡掌门一招拿住连正文的那一招么,就是那么一招,将连正文的手撕了下来,那一招,正是拿住那一夜拿住你的那一招,你想一想,是不是。” 武传玉停住一想,心头已然信了,正是胡一达的撑天手,这门武功是胡一达的独门武功,江湖所知不多,他也听说过,想来便是自己的师父的杰作了。武传玉退了几步,道:“师父为什么这样做?” 方世明谄笑道:“武少侠,大家一起发财,你不知道么,胡掌门从连家堡搜了十多万两银子,还有千多亩地契,眼下,胡真人正托我们将这将土地都卖了,而且好像是卖给魔教呢,当然,还有十多位官场上的朋友,都要打点送上一些的,这里的官儿,许多都拿过胡真人的钱财的,那崔归元大人就拿了胡掌门一万多两银子,还有下面的官员,胡掌门这些天正派出人手出去打点呢?还有粮,都是从连家堡里出的,我们都没有分到大头呢,武少侠,你可杀不得我们啊,我们三兄弟为巴山派做了不少事情。”三人一齐做出乞命的样子,方世杰则上来,抱住武传玉的腿大叫道:“武爷,您只要放过我们,您便是我们四兄弟的爹,我给您叫爹。”说完:“便伏在地上,大叫起来:”爹爹,您了我们几条狗命罢。“三人之中,方世杰最是无耻,方世经最是残暴,而方世明最是狡猾,至于方家最小的大狼狗,也许是最能吃人罢。 武传玉心中思念转变,心道:“看他们所说,想必都是真的,如此我们巴山派与魔教何异,难怪李群山大师伯要远走高飞,只是我身为巴山弟子,难道去破师父的图谋,与师父做对不成?”而一边的连继宾与边恩喻都面露愤色,看向武传玉的眼光中都带有一丝丝不信任,想得是武传玉身为巴山派的弟子,一起被恨上了。 武传玉看到连家兄妹的眼色,想到方氏兄弟做下的恶行,心道:“我师犯下过错,我身为弟子,应当劝说,不能让师父的继续犯错下去了,现下最好的法预防,就是杀了这三人,不让他们继续盅惑师父。”他却是半点也没有站在胡一达的角度来想问题的,少年心思简单,眼中只有黑白之分,当下提起剑,一剑闪电般向方世杰刺下,口中叫道:“你们三人,都是罪恶滔天之辈,都去死罢。” 方世杰张大口,叫道:“我不想死。”声音没有落下,那剑已然刺到了方世杰的嘴边了,眼看他便要死在武传玉的手中,却不料,一声轻轻的“哼”声,在武传玉的耳边响起,武传玉一听到此声,剑再也刺不下去。 这正是胡一达的声音,胡一达虽然许久没有见武传玉了,但是胡一达的声音,武传玉如何敢忘。 一道劲风绕进来,将三人带起,风吹起来,风沙涌起,一时迷住了武传玉、连家兄妹的眼,三人再张开眼时,便再也没有看到方氏兄弟了,连方家老四,那条狼狗也没有看见了。 里许之外,一道山梁边,胡一达蹲在地上,不顾地上的黄沙弄脏了袍子,伸出自己的手,轻轻摸着方世经的大狼狗,那狗本是极为凶恶的,此时却将狗头低下,口中发出“呜呜”之声,乖得如同一只小猫般。 薜穿石带着方家三兄弟从后面上来,三人都是小心翼翼的样子,生怕得罪了眼前的薜穿石,看到胡一达就在前面,三人一齐低头道:“见过胡真人。” 胡一达摸着那狼狗的狗头道:“好狗,好狗,一条好狗要是想不死,就一定要乖,三位少侠你们说是不是?” 方世明打个寒战,这是危胁自己三人了,若是胡一达不高兴,现下一挥手,自己四兄弟都要死在这里,到时候传回去的消息就是:“方家三兄弟出堡查探消息,遇到了魔教妖人,三人一齐战死了。”想必自己的伯父也不敢上巴山派去说理,说不定以胡一达的作风,还要派人将自己的伯父也一同杀了,想到此处,方家三兄弟一齐跪了下来,方世杰大叫道:“真人,您就是我们的爷爷,你就是我们的祖宗,祖宗,爷爷,您要我们往东,我们不敢往西,您要我们杀谁,他就是魔教妖人,必死无疑的。”三人为了求生,骨气是什么的,他们是不知道的,方世杰高叫道:“祖宗在上,请受灰孙子一拜。”连连磕头。 胡一达笑道:“你看这狗,嘴是极严的,这狗,想必不会说出什么不该说出的话,不乱说,就可以活得久。”说完一摸那狗,那狗将头伏在地上的黄沙上,呜都不敢呜一声。这是暗示要三人嘴巴严一些了。 方世明眼珠子一转,大声道:“真人放心,我们再也不会乱说的,小人三人对天发誓。”另外两也明白过来,胡一达是担心他们三人乱说,都大叫起来,急急忙忙表示自已将来会守口如瓶。 胡一达见到如此,心知这三兄弟也明白自己的意思了,便一挥袖子,三人都站了起来,再也跪不下去,胡一达道:“三侠少是正道之楷模,胡某保证,你们一定会扬名江湖,成了正道大侠士,胡某对你们是放得下心的。三位便快快回去罢,这狗也带回去,找一条好狗不容易,谁也不舍得杀的。” 三人千恩万谢,知道对方不会杀自己了,便带着方家老四,连奔带跑,向连家堡奔回。 等到三人跑得没有影子了,胡一达道:“张存仁确定是去了魔教大营中么?” 薜穿石道:“师兄放心,张存仁只怕这会儿已到了魔教大营中,我刚才才向王应嘉他们悄悄传了书,王应嘉想必这会儿已然带着人,去围杀张存仁了。” 刚才薜穿石正是悄悄通风报信了,这样的差事,胡一达交给自己的师弟去做才放心。 胡一达背着手,在地上转了几圈,道:“和一干大人们的联系的事情,做得怎么样了。”这些时日里,胡一达已派出弟子,拿着金银,去打通官场的门路。黄得功与刘泽明都是干这些事情的得力人手,他们虽然武功不如武传玉,但是在办事上,一百个武传玉也赶不上,胡一达只要有用的人,不要侠义的人。 薜穿石道:“师兄放心,成千上万两银子使上去,那里有不开路的人,天底下没有人和银子过不去.” 这边武传玉愣在原地,他刚才听到了确实是自己的师父的声音,那么,这三兄弟确定是按自己师父的意思来做事了,许许多多的事情都是师父授意做的,此时武传玉脑中乱成一团,不知做些什么的好,心中更是乱成一团。 连继宾上前道:“武兄弟,你别愣在这里了,俺们快快走罢,说不那三个兄弟又找人来对付俺们。” 武传玉大吼一声,口中叫道:“这不是真的,我师父是正人君子,是受那方家兄弟蒙蔽,一定是这样的。”但是自己也知道这不是真的了,想到堡中死去的那些人的脸庞,武传玉心中如同刀割一般难受。 武传玉提着剑,在这小小的大石头之间走来走去,眼变得发红,突然看到一边的连恩喻,便瞪起眼,向连恩喻大吼道:“你说,你说,我师父是不是受了小人的蒙蔽,我师父是不是一个正道大侠,我们巴山派,上至李群山大师伯,到上下所有人,都是正道大侠,除危济困,救人危难,是不是这样。” 连恩喻扬起小脸,鼓起自己的声音道“你们巴山派都是一群恶人,杀人放火,还口称仁义道德。” 武传玉气扬起剑,此时他才明白了为何李群山要离开巴山派,此时才明白为何李观涛那般受排挤,明白为何谢易人神共愤却没有人说一声,他仰天大吼一声,心中毫无定数,横起剑,便往自己脖子上抹去。 连家兄妹一齐失声叫起来。 一道人影闪了进来,将武传玉的剑拿在手里,轻易将武传玉的剑夺了下来。 武传玉一看,正是易辉。 易辉怒道:“你是女人么,半点儿小事情,便要自杀,那有一点儿武林儿女的硬气,你给我听着,不许死。”说完,手一扬,将武传玉的剑一扔,那剑“轰”的一声,飞进石头里去了。 武传玉一见是易辉,哭声道:“师叔,师父他们真的……”武传玉还没有说完,易辉怒道:“那里有许多话,你是林黛玉么?这世上那里有那么多非黑即白,你如果想不通,就不要想了。” 武传玉应声称是,他也不敢和易辉顶嘴,心中却是委曲极了,这些天,师父为什么不见自己,此时一下子全都想白了。 易辉道:“传玉,江湖路上,许多事情,都要你自己去摸索,自己去想,师叔也不想去教你了,现下,有一件事情要去做。” 武传玉道:“师叔是想让我杀了连家兄妹么?师叔,我做不到,在堡子里,师父要我去搜杀连正章的儿子,我没有去,最后由刘泽明师弟下手杀了那小孩子,要我对他们下手,我做不到。”在堡中时,连正章和连正文的儿女都被杀个一空,罪名自然是里通魔教,连家兄弟的妻女还被觉慧和尚霸占了,武传玉找到胡一达去说情,还要求惩治自己两个师弟刘泽明、黄得功乱杀,胡一达打个哈哈,几句话推脱了。 连家兄妹站在一边,连继宾护住自己的族妹,小心看着武传玉。 易辉道:“我没有说要杀这对兄妹,你不用担心,我是要你去救一个人,这人你认识,而且在堡子里还与你天天混在一起。” 武传玉道:“您说张存仁大侠。” 易辉道:“正是张存仁,你去将他救一下罢,如果能救下来,就救下来吧,如果救不下来,那也没有办法了,我,我也尽力了。”易辉说道此处,神情萧索,他与张存仁谈文论武,宛如知交,心底是相惜的。 武传玉还想再问,易辉道:“你不要说见过我,也不要对人说这个消息是我告诉你的,你自己在江湖上要好好保重,你想一生做个重情重义的大侠,那便由你去罢,以后也不要回巴山了。” 武传玉惊道:“这是为何?” 易辉道:“困为你里通魔教,掌门真人会马上将你逐出门派之中,并且告诉正道诸大门派,你自己好自为之罢。” 武传玉惊得说不出话来,易辉一挥衣袖,冷冷道:“我走了。”说完,身如轻燕,化入风中,不见了踪影。 武传玉跪在地上,起不了身,连恩喻上前,轻轻叫了两声,武传玉回过神来,看到他们兄妹两人的表情,连继宾带着愤恨,他是将自己一起恨上了,而连恩喻则带着关心,武传玉心中嘲笑道:“这小姑娘却是滥好心,却不知我也算是杀他家里人的凶手之一呢?”便站了起来,从石头里寻到了自己剑,此时他心里木木的,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巴山派是他的学艺之地,在巴山派的几年中,是他一生中最为快乐的几年,以前的日子,在言家作奴仆,只因自己那一日在校场上看到恩师便了一招剑法,自己也照样子比划了一下,师父便将自己提了出来,带到了巴山派中,在派中认识了一大群好朋友,天天可以喝到解雨做的汤,天天可以练武,天天照顾华落儿,可是,自己再也回不到那里了。 连继宾上前道:“武兄弟,你在什么打算。” 武传玉有些神思不定,道:“我去将张存仁大侠救出来,还有,还有她。” 武传玉想起了水明苫,这几日,天天求胡一达救人,胡一达不救,水明苫正在魔教大营中,此时正好可以将水明苫救出来。 连继宾道:“俺要去投少林派,要好好学武,学得一身武艺,找方家三兄弟报仇,你的为人,俺是放心的,少林派不能带女人进去,俺便将妹子交给你照顾,你一定要答应俺。” 武传玉口不应心,此时他神思混乱,心中也是乱成一团,听闻师父会将他赶出门墙,那里还有其他什么心思,口中嗯嗯了几声,也不知连继宾又接着说了些什么,也没有听进去。 过了半饷,武传玉抬起头来,看到天色已晚了,抬头一看,一边只剩下了连恩喻这个小姑娘紧张的站了一边,连继宾不知在那里去了。 武传玉呆了半天,算是回过神来,摇着头向水明苫道:“连、连姑娘,你哥哥呢?他去了那里了?” 连恩喻道:“武大哥,你发了两个时辰的愣啦,你就一个人站在这里,和谁也不说话,堂哥和你说了半天话,你就一个劲儿的点头,堂哥走了一个时辰了。” 武传玉醒过神来,大叫道:“啊也,张大侠有危险,我们先去救他,你会骑马么?” 连恩喻点头道:“会啊,伯伯教我的。”想到连正文,眼红了下来。 武传玉道:“我们一起走,现下去救下人再说。” 路边正是方家兄弟的三匹好马,连继宾骑走了自己的马,剩下的三匹都便宜了两人。 武传玉带上连恩喻,两人双马,正北方而去,那里正是魔教的大营。 第五十一章 五十一 此时魔教的大营中,秦匪正面对一大群刚刚加入的流民,背负着双手,在一群人面前走来走去,想从中挑一个两个漂亮的,送与色公子。这一大群刚刚才入的流民,人数达上千人,秦匪一个人委实看不过来,一边还有从天山刚来的几十个金衣使者一起查看。 今天袁可玉、张继祖、王应嘉带着一大票人手都到了,两湖那边谭正坤吃了个大败仗,而山东这边却是闹得正欢,大有起色,总坛一见,自然优先支持这边了,命邓得志将更多的护教军都带到山东来了,摆明了支持更有起色的色公子,而王应嘉带人烧了几十万石粮食,这一下想必山东很长时间没有粮食,那么流民就会更多,流民更多,那魔教的力量就会更大,这当然是好事了。 不过几个长老都是要人伺候的,色公子又不肯将自己的女人交给几位长老,于是只得在流民中挑,这些流民中,不少不久前还是小地主,家里养的女儿都是极嫩的,想定一定很合众位长老的口味。 除去长老们,这些金衣使者也要女人,也要金银,所以正在挑,一来看有不有漂亮的女人,二人看没有人藏了什么金银没有。 几个教徒将一个女孩儿双手反绑,推到秦匪面前,这女孩子生得清秀,是个小美人,看样子,一定是地主家的女儿了,一边的老员外似的老人大吼着,向这边扑来,想必是这个女孩儿的父亲,几个教徒上前,一顿乱拳之下,那老员外便昏在地上再也没有了声自息。 一个带头的金衣使者上前,这个使者生得一张桃花大饼脸,眼中闪着看到圆宝的光,身上的金莲花有六朵,说明下一步,他就要做长老了,秦匪知道这个人,是五通教的舒无忌,这人本是五通教的头领人物,不过后来五通教并入了白莲教,他也成了六花使者,舒无忌身材比猴子一样的秦匪高大多了,舒无忌一站在秦匪面前,秦匪就感到不舒服,秦匪总是闻到舒无忌下体有一种难言的味,这也怪不得舒无忌,他一站在秦匪面前,秦匪的头就正对着舒无忌的裆部,秦匪总能看到舒无忌发黑的内裤,舒无忌是极高大的,而秦匪却是短小的,加上舒无忌又喜在自己的裤子上开口子,秦匪自然可以闻到了。 舒无忌张开嘴,笑道:“秦兄弟,秦兄弟,你真是个人才,不过我们这么挑是不是太慢?” 秦匪心中暗道:“爷先将就你一下,等爷当了长老,也要玩死你。”脸上却笑道:“舒大哥急了么?好办好办?”转身对一边的众教徒道:“传我命令,所有人,一齐脱裤子,谁不脱,就拉上来。” 命令传了下去,一大群人惊叫起来,教徒们砍死了两个后,人群安静下来,开始有人在寒风中脱裤子,无数白白的屁股露了出来。 人群中还有许多人扭着不肯脱,这此人,便是藏在这上千人中的女子了,她们如何肯如此做,当然不肯了。 秦匪大叫道:“不肯脱的,就是美女,都要拉上来。”许多女子杂在流民中,秦匪肯定不可能一个一个的看,再说这些女子多用泥水将脸糊成一团,是漂亮女子也看不出来了,便用这个法子便可以知道,一般女子,尤其是年青女子,如何肯脱裤子,这一下,便将这些女子从人群中分出来了。 教徒们兴奋的冲入人群中,他们对这些新加入流民队伍的人毫不客气,几天前他们还是一个又一个庄子中的敌人,攻破了庄子,他们也就不得不加入流民队伍中了。 一百多个女子被推到了秦匪跟前,舒无忌惊道:“果然是天下第一兽,江湖横着走,秦兄弟真是人才啊?”这天下第一兽,江湖横着走,便是别人称呼秦匪的尊号了。 秦匪笑道:“省力、省力而已。”又对一边的众教徒道:“愣着干什么,把他们拉到一边去。”便有几百的教徒过来,将人都拉到一边去了。 这时,又一名金衣使者上前,这人生得瘦长,眉毛好像拖到了眼角,也是个六花的使者,这人叫百里幻幽,也是五通教的长老,和舒无忌一个级别的,这人上前道:“秦匪,下一步这些流民做些什么打算,你却要干些什么?” 秦匪道:“让这些人吃几天人肉,然后他们会麻木了,自然会听我们的。” 秦匪正是打算先饿这些流民几天,然后让他们吃下人肉。 舒无忌奇道:“他们怎么会吃呢?” 秦匪笑道:“我们先让一部分人吃,然后将不肯吃的人交给先吃人的管,先吃的人一定会强迫不肯吃的人吃人肉,然后大家一起吃人肉,吃着吃着,就变成都吃啦,谁不肯吃,他们自然会私下将他弄死,不用我们动手。”舒无忌与百里幻幽两人一齐动容,道:“秦兄弟真是大才。”秦匪说的却是实情,吃了人肉的人,看到没有吃人肉的人,都会恨之入骨,自然会帮助魔教炮制他们。 秦匪笑道:“也没有什么,人肉吃多了,他们就会变得麻木,人一旦变得麻木,就听话多了,要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两位知道他们人肉吃多了,最喜喜欢做的事情是什么?” 舒无忌与百里幻幽一齐摇头,秦匪笑道:”是强迫别人吃人肉,我营中有三万多食人军,我看得多了,现在最先吃人肉的那批,变得麻木后,唯一爱做的,便是强迫他人吃人,哈哈哈……” 五通教两人一齐抽口冷气,秦匪笑道:“兄弟,我若是养活二十万食人大军,能不能吃光天下,我得算一算,我距离自己的目标还差多远。”秦匪想到此处,想到自己一手打造的食人军威震天下,就会面露得色。 舒无忌道:“兄弟,你常常吃人肉?” 秦匪马上板起脸,怒道:“我怎么会吃人呢?我是从来没有吃过的,人肉里面肥肉多,特别是肚子那一块,肥肉发黄,不好吃的,瘦肉少,啃半天才有,我是没有吃过的。”说完,还用衣袖擦一下嘴。 舒无忌、百里幻幽两人齐声道:”当然,当然,我们带兄弟去享用女人去了,兄弟们先走一步。”便带上几十个金衣使者向后方而去,秦匪向二人的背影叫道:“在营中不要吃素,知道了么?要不然有人会和你们过不去的。”一众金衣使者听到此言,都跑得更快了。 舒无忌与百里幻幽两人与众使者押着一群女子到了魔教大营的河边,魔教大营依河而结营,几万人的大营便在这河边,看到没有了别的人,舒无忌与百里幻幽两人对视一眼,都大笑起来,舒无忌道:“现在便开始罢,我们先挑一挑。” 百里幻幽笑道:“大哥还记得小时候的梦想么?”舒无忌笑道:“当然记得,那时我便对你说过,我要天下的女子都排成一条长龙,挨个儿到我们面来,让我一个一个的把玩。”百里幻幽笑道:“眼下正是时机,那色公子将几个美人都自己一个人霸占,一点儿也不想让我们分一点,真是不将我们放到眼中,这些女子,且让我们先玩过之后,再送与色公子,这样一来,我们也不亏啊。”舒无忌笑道:“此甚得我心,那便开始罢。” 众金衣使者皆狂笑起来,这批金衣使者,都是从五通教投过来的,原先也都是舒无忌与百里幻幽的手下,投入魔教后,这批人还是由他们带领,五通教在江南地区,便是靠聚众拜淫祭起家的,本来也只是愚弄一下无知小民,后来被正道中人追杀,才投了魔教。 舒无忌叫过两个手下,一招手,这两个使者便上前,将一个女子从人群中拖了出来,舒无忌笑道:“处子元阴,最是补人,我先上了。”一名使者绑住那女子的双手,另一使者上前,从后面拉住那女子的裤子,猛然用力一拉,那被拉出的女子猛然大声哭叫起来,身后一群女子也发出了骚动,惊叫不已,只听得“嘶”的声音响起,两个使者将那女子绑在空地上的一处木桩上,那女子双腿乱弹,口中不停的哭叫,舒无忌哈哈一笑,从容的脱裤子,他身形甚伟,宛如一头大马驴,口中呵呵怪笑,此时他的部下端来一盆水,仔细为那女子下身擦洗,舒无忌笑道:“大家排队上啦。” 湖北武昌城中,春花小巷边,此时虽然前方正大大战,不过大战已然持继了大半年,老百姓也要生活,于是由开始的惊恐慢慢变为平和,到了最后,甚至恢复了太平时的光景,街道边也开始热闹起来,行人也多了起来,商家也从新开张了,不过这巷子里的人都没有发觉,这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书摊。 春鸦挽着一蓝子菜,从菜市口返回来,她也知道主家主母是个宽和的人,对自己很好,从来也没有将她当成下人来看,无论是李群山大爷还是解雨姑娘,都待她极是温和的,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春鸦也不相信会有男人为媳妇做饭的,但是李群山大爷便是如此,李群山大爷做的饭菜其实也不差,春鸦也吃过,不过比解姑娘做的可不是差了一星半点儿。 想到李大爷走了几天了,解姑娘天天在门口张望,那打仗那里有那么容易打完的,只怕几个月都回不来,这还是轻的,只愿菩萨保佑,不要让李群山大爷出事才好,他是个对自己极好的人。 这时走在自己身边的王家婶子与几个婆子笑骂着从自己身边走过,王家婶子正是李宅的邻居,常来串门的,王婶子笑道:“那么俊的后生,竟然在这巷子边摆摊子,真是难得哟,那么好看,那么白净,那个手指,又白又长,我活这么一把年纪,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俊的后生,想不到,这后生竟然落到要在巷边摆摊子的地步哟。” 同行的一个妇人,是寡妇张,寡妇张死了老公几十年了,现下四十多的年纪了,常与春鸦一起买菜,寡妇张笑道:“王婶子,那么俊的后生,你莫不是想搂在怀里,睡上一晚,王婶子可有这个胆子么?” 王婶子笑骂道:“莫不是你想,且让老身我做个媒,将你配了他如何?” 一群妇人嬉笑着从春鸦身边走过,个个嘴中都在说巷口来的那一个摆地摊买书画的书生,那书生生得极为俊秀,写得一手好字,对人谦虚有礼,据说还是一个秀才,不知为何,家道中落,只得出来摆摊嫌钱。 春鸦将手的中蓝子挽得更紧了,向前走了几步,突然生出了一个念头,也想也看一看大家说的巷口的那个秀才郎君。 秀才郎君,那可是才子了,现在读书人越来越金贵,如果是年青俊郎,又是才气过人,那不是正是自己的梦中之人么?正如同话本里说那般的才子,才情过人,一时落没不得志,遇到富家小姐,成就一段姻缘。 想到这里,春鸦心头热了起来,回头看了一看,周围也没有人看着自己,便对自己说:“只看一眼,只远远看一眼,若是生得不好看,那就当没有看见。”想到了这里,春鸦将头低住,挽着蓝子,向巷口而去,本来今天是用不着过那里的。 走过了一段路,便看到了在巷口转角处,一袭白衣立于巷口的柳树下,春鸦趁着别人不注意,将头抬了一下,看了一眼那公子。 那公子只是负着手,潇洒立于柳树下,月白的襦服,配着书生巾,让大春鸦不敢直视那公子的脸,那公子将头扬着,本来是看着天,便是却突然低下头来,眼神与春鸦撞在了一起。春鸦心中懵了一下,看到了那公子的脸,那公子面如冠玉,目若星晨,当真是极为雅秀的人物,春鸦惊得急忙将头低了下来,心中惴惴,惊得不知道怎么走跑了,但是却强装作向菜场去的样子。在心中暗道道:“他看了我一眼,他看了我一眼。” 春鸦从那公子的摊边走了过去,不敢侧头去看,只到自己溶入了人群中,看不见那位公子了,春鸦才松了一口气。 春鸦坐在地上,蓝子也放到了一边,心中想着那公子,虽然说看了一眼,那公子却是春鸦看到的最俊秀的相公了,李大爷是个英雄汉子,只是和他相比,少了那一股出尘的仙气,狗剩一味的凶狠,凶霸霸的,更没有这位公子身上一股温和如玉的气质,至于阿求,虽然长得比狗剩好,但那里比得上这位公子一丝一毫。 坐了许久,脑袋便乱了许久,直到菜场的人越来越少了,也不知坐了多久,脑袋中乱成一团,心中慢慢升起一个念头,要是自己跟他在一起便好了。 直到有人在菜场呼喊自己的名字,春鸦才回过神来,看到解雨姑娘正在菜场口寻自己,春鸦急忙站了起来,向解雨迎面过去。 解雨看到春鸦没有事情,松了一口气,拉拄春鸦道:“春鸦,我还以为你被青皮给围住了呢?没有了阿求,我倒直是不放心你。”说完,便拉着春鸦向回而去。 春鸦心头略有一丝愧意,解雨不放心自己,而自己却走神了,害得她担心自己,心中实在有一些过意不去,便开口道:“只是挑菜花了些时间,姑娘不用担心,我们这便回去罢。”解雨道:“也不用和卖菜的大娘们讨价了,都是师兄带坏了你。”原来解雨还以为春鸦是和卖菜的婆子们讨价时间太久才没有回,以前李群山带二亲兵买菜,定然要讨价的,是以有李群山带坏了一说,两人便一齐由来的路往回行。 眼看又走到了那书生摆摊的地方,趁着解雨不注意,春鸦又向那摊子看了一眼,那位公子仍然立于柳树下,一身白衣,纤尘不染,只是没有人光顾他的生意,这里住的都是些五大三粗的人家,不是大户,是以没有人识得他的字写得好不好,甚至没有几个人识得字,生意当然。不好了,这位书生到这里摆摊,真是挑错了地方,要卖书画,要到城南的大户人家门口去,那里说不定会有生意,这里却是没有人懂的。 春鸦看着解雨,解雨也看了一眼那位秀才公子,但只是眼瞄了一眼,半点也不惊奇,宛如没有看到一般,仍然拉着春鸦向巷中行去。 春鸦看到眼看便要错过这位公子了,横起心,轻声道:“姑娘,这位公子好可怜,一个早上,好像一幅字画也没有卖出去,我从帮一帮他吧。”李家虽然住在这春花巷中,只是李群山作为一个有品级的军官,生活自己比别人宽敞,比左邻右舍都好了许多。 解雨停了下来,轻笑道:“春鸦想帮人,这是件好事,那便买他一幅字画吧,权作为相助。”说完,便与春鸦向那柳树下的摊子而来了。 两人行到了这摊子边,那公子见到有人来,先是揖了一个礼,向两人道:“两位姑娘,可是要看一看晚生的字画,若是有中意的,便请挑一幅罢。”春鸦从来没有见过向自己行礼的书香公子,只感到心都要从心口跳出来了,强自稳住了心神,跟在解雨身后,也不敢说话,李群山也没有什么上下观念,所以春鸦穿得看上也不比解雨差,只是无论她怎么打扮,却都是不可能与解雨相比的。 解雨微微倾身,还有了一礼,轻声开口,道:“这位公子,妾身想买一幅字,便是这一幅了,请公子为妾身包起来罢。”手中指向摊上的一幅字,那公子便笑着将那副字提了起来,正是“家宅安宁”四个大楷,写得极是端正,笔锋透着安逸。 春鸦想起了自己的本份,便上前来,将那写了四个正楷的字的宣纸从那公子手中接了过来,接的过程中,两人手撞了一下,春鸦手抖了一下,脸更红了,平日里,春鸦将狗剩欺负得不成人样,但是在这个公子面前,春雅却半点儿粗糙的心思也没有,春鸦自己也想不明白是为什么? 春鸦从怀中摸了一两银了过去,这差不多是普通字画的几倍了,解雨道:“这位公子,妾身劝告一声,此地都是些粗鲁人家,在这里卖字,却是没有什么生意的,公子若是想要卖字,还是到城南去的好,那里大户人家,书香之家颇多,青皮流氓也极少,在此间却是无人识得公子大才。”解雨说此话,也是一番好心了,在这里卖字画,那是在石头上种庄稼。 那位卖字画的公子将手中的折扇打开,轻轻摇了几下,做出了风雅之态,端得是无比风骚,用这幅样子,这位公子不知征服了多少青楼花魁,留下几多风流传说,想必用此方法,定然可以征服眼前的解雨罢,这位公子正是如此做想。 这位公子不是别人,正是化妆而来,意欲夺得美人芳心的赖昌威,自从几日前赖昌威偷窥到解雨的美丽,赖昌威惊为天人,他不是没有见过美人,只是没有见过到了这般程度的美人,他想将美人夺到手,藏于后宫之中,吴森本来建议直接抢人,只是赖公子一向自视极高,虽然心中也想早些将美人抢到手,但是因为相信自己的“魅力”,便化妆而来,装一回落难才子,准备演一出佳人故事,以赖公子所想,自己出马,定然能让这美娇娇心甘情愿,跟着自己走。 赖昌威摇了摇扇子,轻声呤道:“既然姑娘如道此间是粗犷之地,何不脱却此粗鄙之地,共游巫山去雨之地,美玉在此,岂不是蒙尘么。”说这话时,眼已然直盯着解雨,作出深情之色,旁人一见,莫不以为来了一个再世梁山伯。这话已然有了轻薄的成份在内了,是将解雨比作美玉,要带解雨离开此粗鄙之地。 依照赖公子的经验,接下的剧本就是眼前的美人羞意大作,假装离去,想必过不了多久,会暗派使女前来,召自己前去,然后花前月下,美人含泪欲滴,口中道出自己的不得已留在此间的原委,然后泪流而下,自己再深情款款,为美人拭去眼泪,整个剧本就差不多了,再找个机会,上门一回,做一回男女之事,那么这眼前端庄大方的玉人,便加入了自己庞大的后宫了。 赖晶威公子对此已然是极为熟练,想赖公了在江南已然得到了无数怀春少妇、青春丽人,这个路数赖公子极是熟悉了,而且极是有效的。 解雨本来也没有看这个书生公子几眼,她刚才从这柳树下经过时,便觉得不同寻常,这公子虽然装腔作势,但是一股子官气却掩不住,解雨也不怎么在意,以为与自己无关,听到此番言语,方知这眼前的赖公子,原来是个无赖,不知为何,却在此间。 想到此处,解雨轻声道:“字画已然买到,妾身这便告辞了。”半点也不拖泥带水,转身便走。 只是春鸦却发呆一般,将头低在一边,也不说话,解雨走了数步,看到春鸦的样子,便运了一丝内力,叫道:“春鸦,回去了。”春鸦惊醒了过来,看到眼前正在发愣的赖公子,赖公子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路数的女子,以前的女子,在赖公子挑逗之下,莫不是娇羞不可言,心中却是意动不已,可是眼前这位小娘子,挥袖便走,这又是什么路数?赖公子大为不解,同时一恼怒升了上来,只是脸上没有发作而已。 春鸦急忙跟着解雨往回头而去,两人不多时距离赖公子远了,解雨看到春鸦的表情,低声对春鸦道:“以后不要与这人来往,知道了么?也不知这人有什么企图。”春鸦喏喏点头,也不言语,两人返回不提。 却是赖公子立于摊边,不得其解,这时身后钻出一人,正是吴森,原来万直超将吴森引荐到赖公子身边,这赖公子摊边一个青皮也没有,当然是吴森的功劳了。 赖公子看着解雨的背影远去,低声道:“这却是那里出了差错?莫不是这位小娘不喜欢才子,喜欢多金不成?”吴森急道:“公子不用着急,我估计着,是路边人太多了,这小娘子也对公子有了意思,只是担心路上的人说闲话,夜间一定会派那使女前来,让公子与那小娘子相会。” 赖公子一想,也却实如此,只是解雨最后走时的眼前,看自己如同看一条赖皮狗一般,这让他极为不舒服,他钓女无数,今天头一回看见这样的表情,隐隐觉得可能不是吴森所说的那般,但是自己一向成功的前例,让赖公子打算再留一番。 两人便在这摊边等,可怜赖公子,如何受过这般苦,但是一想到有可能睡到那端庄的娘子,便不觉得多苦了。 两人一直等着,从清晨到落日,吴森到是没有什么,只是赖公子却是受了不少苦,想他千金大少,何时吃过这般苦,但想到吃得苦中苦,能得美人,便坚持了下来。 两人看到日落了,想到今夜可能有戏,赖公子兴头便起来了,他只啃了两个馒头,想赖公子那一顿不是美酒佳肴,今天为了那美人,也不得不受一点儿苦。 终于人群少了,巷口的人不多了,今天一天,除了一大群老妇面带桃色看了赖公子许久,赖公子还没有别的收获。 这春花巷的灯火渐渐升起,各人各户都在门前点了灯笼,赖公子心里焦急,想到:“莫不是那娘子对我不感兴趣。” 不想一边吴森叫道:“公子,且看,人来了。” 赖公子张眼一见,果然,巷里缓缓走来一人,灯火之下那女子似是畏畏缩缩,仔细一看,正是白天那小娘的使女,叫做春鸦的,那春鸦用手帕包着一包东西,看上去极是害怕的,慢慢向前而来。 赖公子大喜,一般的人家,主母要和人私通,一定公派出得力的下人婆子来搭线,想必这丫鬟便是白天那位小娘子派出来的,是召自己前去与美人相会,赖公子心道:“那位小娘如同天仙下凡一般,这回定然要将小娘子好好珍藏起来。”解雨端庄美丽,赖公子正要独占之。 那使女上前了,正是白天那小娘子的使女,赖公子好像记得是叫春鸦的。 吴森躲进了身后的巷子去了,他是不敢看赖公子私事的,这时用不着他,自然是闪到一边去了,不过仍然悄悄保护在一边。 赖公子收起自己急切的心情,心道今夜便可与美人相会,实在是人生快事,但是此时恰恰要装作正经的样子,万万不可以让别人看出来,便潇洒的立在摊前,挥着折扇,等着那使女上门。 春鸦犹豫许久,才蹑步上前,轻轻道人万福,道:“公子有礼了。”赖公子道:“小姐夤夜前来,可是有什么事么?”心中却道:”这做下人的怎么如此不利落,想必是以前没有替人搭过线?” 春鸦看到赖昌威的俊脸,心中狂跳,好不容易抑制了狂跳的心,心中道:“一定是了,这位公子一定是如同话本里说的那样,一时缺少进京赶考的银两,困于此间,不得以以卖字画为生,想来如此人物,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我虽然是个不通文墨的下人,但是也要好好相助这位公子一番,不要让他忘记了我。” 想到这里,春鸦便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说话,此时赖昌威却极为不耐了,他想着能与解雨双缩双飞,就要靠这个丫鬟来搭桥引线,便好不容易忍住了自己心头的不耐,口中作出温和的语气道:“姑娘,不知到找小生,却有何见教,可是贵主人遣姑娘前来么?”这个时候赖公子也要对一个下人客客气气了,眼前的这个女人可是担负着沟涌自己和心上人的重任,万万得罪不得,想来假使当初红娘在张生和崔莺莺之间传一点儿假话,想必情况会变成另一个样子,眼前的赖公子便是如此,极度担心这丫头定然在两人之间使坏,是以赖公子之尊,也要细声低语与这丫头讲话。 春鸦低头心道:“这位公子缺少盘资,不能进京,我却一定要帮上一帮,只是须要让这位公子知道我的名字,日后这位公子考上了状元,才好回来接我。” 春鸦想到此处,在怀中紧紧握住了自己的那一包带着体温的银子,这包银子是她好不容易省下来的,约有十多两,平常李群山拿给她和二个亲兵,要他们自己买吃食玩艺,春鸦将自己的那一份都省了下来,已然好不容易省了十多两了,这也是不小的一笔银子了,一个书生若是省着点儿用,想必也够上京赶考了。 此时赖公子已然极是不耐,只是脸上还是有着笑容,看着春鸦,春鸦终于下定决心,抬起头,猛然将自己怀中的银子往眼前的俊秀公子哥怀中一塞,赖公子猝不及防,差点儿摔一个跟头。 赖公子摸了一摸手上,手上多了一个粗布包,还带着体温,沉沉的,上面还有猪油等物,发出了一股子腥味,那是春鸦平日里不怎么洗手搞在上面的,赖公子正在不解之间,春鸦迅速开口道:“公子,这些银两,您收好,作为您上京之资,您是人中龙凤,一定会高中状元的,到时候只希望公子您不要忘了我。” 赖公子此时头脑没有转过来,这种状况,他也是第一次遇到,以前他从来没有遇到这种情况,正常情况下不是应该这丫头引自己与自家主人相会么?这却又是唱的那一出戏。 春鸦此时放开了,也不顾心中羞怯,大声道:“公子,我自一见公子,便倾心于公子,这些盘资,权作相助?” 赖公子仿佛听明白了一点儿,这丫头不是代自己家的主母来的,是自己跑来的。 春鸦此时说完了自己要说的话,脸也绯红了,最后大叫一声道:“公子,我叫春鸦,公子莫要忘记了,我便住在这春花巷中。”此时春鸦只想给这位赖公子留一下好的印像,不想让眼前的俊秀公子知道自己只是一个丫鬟。 说完此语,春鸦红了脸,一转身,便向回跑了去,赖公子此时已然明白了一二,便大声问道:“姑娘,你家主母不知道你来找我么?” 春鸦听到耳中,还以为赖公子是在为自己担心,担心主母责难,一边向回急走一边欢快答道:“公子放心,我家姑娘完全不知道的。” 说完这话,人已然钻进了巷子中,再也不见了踪影。 赖公子手中拿着那包银子,呆在了原地。 张存仁混在一群流民之中,这一群人,都是秦匪刚刚收入营中的,老女老少都有,混在一起,乱成一团,正被一群教徒往营中赶。 一名教徒从另一边过来,还跟着十多个人,这人大声呼喝,在队伍中吵来吵去,和管这一队的人发生了争吵,过了半饷,那教徒便带着人,在人群中挑选。 一名教徒看到张存仁身强力壮,是个有力的汉子,便大叫道:“那个汉子,你且快快出来,叫你呢?不要躲,知道了么?” 张存仁看躲不掉,便站了出来,一齐被挑出来的,还有上百个身体强健的流子,众人都站在一边,看着眼前的几个白衣教徒。 那带头的教徒道:“今天要担一营人所有的人,便交由你们去办了,你们且跟我们,不要落后,不要在营中乱钻,否则,便要杀头。”一众人都喏了,弯着腰跟在那汉子向河边而去,原来正是要为这一营人取水,这是一个宏大的工作,是以管事的教徒要在这里挑些人手。 张存仁心道:“吾以看得清楚,这大营少也有八九万人,这才几天的功夫,魔教就裹挟了这么多的流民,要是他们再打下去,那还了得,听说他们下一步便是打青州,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最好是能在几个首脑那里去打听一下才好,我当快点儿回报于胡一达。” 一行人跟着那魔教教徒,每人都在帐后领了一应家伙,如桶和扁担之类,跟着那教徒往河边行去。 未到河边,突然听到一阵子狂笑之声,男人的狂笑挟着女子的悲泣在河边响起,而且不止一个男人,是许多男人。 那带头的魔教徒大声道:“那汉子,你看什么看,闲的事要少管,知道了么?要想活得长,就要少管别人的人。”张存仁连忙将头低下了,假作害怕的样子。 一行人又向河边走了一阵子,张存仁担头一看,便看了不可置信的一幕。 一群男人,将身上的白袍都脱了下来,个个都精赤着身体,在他们中间,是数个女子,都被绑在木桩上,衣服早不知给撕成了什么了,数个男人在那些女子身上耸动,口中皆作出狂笑之声,在一边,还有许多女子,都坐在地上,想必不久也要被绑上那木桩,受那侮辱。 一个桃花大饼脸,身材高大的中年汉子,想必是这一群人的首领,这人狂笑道:“百里老哥真是老当益壮,吾不及也。”他一边说,还一边耸动着身体。而另一边儿,是一个老者,那老者长眉倒挂,仿佛死了婆娘一般,也正在狂抓着身下的女子,一边耸动身体,一边狂叫道:“小淫妇,你舒服不舒服?”身边一群脱了衣服的魔教妖人齐身叫道:“百里老哥加油,舒大哥你差了一点儿。”舒大哥笑道:“我可是把身底下的女人给征服了,你们且看她的爽样。”果然,众人发现了他身下的女子发出:“呵呵”之声,而另一边百里老哥身下的女子只是哭泣。 一边的一众教徒都发出狂笑之声,这两人正是五通教的百里幻幽与舒无忌了,两人将身下的女子强暴之后,便照例让手下的手轮着上,在五通教时,他们便是这么干,可以说得上是熟能生巧了。 在另一边,几个已然两人施暴的女子,正在被其他的教徒强暴,只见惨叫声不已,想必这两个马上也要受到这样的命运了。 张存仁看得发呆不已,他不是没有看到过惨状,可是没有看到这样的惨状,这些女子被施暴后,都长发掩面,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偶尔发出一两声哭叫,一边没有穿衣服的教徒会走上前去,踢上一两脚,发出嬉笑之声。 一人推了张存仁一下,张存仁一楞,后来督促提水的教徒道:“你看什么看,这里怎么也轮不到你,你还不快去提水。” 张存仁还没有答话,后面一个提水的汉子大叫一声,向这群人扑过去,这汉子同样也是流民中的一员,刚才还老实不已,这会儿便发出了吼叫之声。 那汉子大呼道:“小妹。”向百里幻幽奔去,眼看便奔到了那一群人跟前,管打水的教徒本想去抓他回来,不过看到那一群人的脸色,知道这群人不好惹,便躲了回来。 原来百里幻幽正在强暴这汉子的妹子。 那流民汉子奔到了百里幻幽的跟前,百里幻幽也不从那女子身上起身,只是伸手一掌,众魔教徒徒齐声惊叫,百里幻幽诡然一笑,手缩了回来,手上拿着一颗跳动的人心,正是那个汉子的,那汉子一声惨叫,倒在地上,抽动两下身体,死了。 百里幻幽笑道:“跟掏萝卜一样好玩,改天多找几个人试一试。”众人都发出狂笑之声,有人趁机大拍马屁。 正当他得意之时,一双手伸了过来,突然抓住了他的舌头,往天上一提,百里幻幽的笑声戛然而止,发出了呼呼的惨叫之声。 百里幻幽正是纵声狂笑,是以将嘴张得极大,舌头也伸了出来,不防有人突然出手,此时正是他得意之时,怎么也没有想到一边会有敌人。 那人道:“跟抓泥鳅一样好玩,改天多找几个魔教妖人试一试。”然后这人一手抓着百里幻幽的舌头,就将他拖了起来,在地上横拖。 百里幻幽好不容易看清这抓住自己舌头的人,这汉子身材高大,长着一张金刚脸,眉粗眼阔,一眼见了,便要想:“莫不是武松来了?” 百里幻幽也是成名高手,一时受制,马上双掌反击于眼前的人,并且用头去撞击眼前的人,想让对方放开自己的舌头。这时周边的教徒也反应过来,都发出怒吼之声,也纷纷上前来相助,这人武功极高,出手如同闪电一般,众人只看到人影一闪,还来不及反应,这人便抓住了百里幻幽的舌头,想来今日真是出门撞了太岁。 这汉子正是张存仁,张存仁大叫道:“你这狗东西,偏要学猪配种。”冷笑一声,一脚踢出,手上一扬。 众人只听到百里幻幽惨如磨豆子一般的声音,这一下,张存仁一抓将百里幻幽的舌头扯出了嘴外,血飞到天上去了,下面一脚,将百里幻幽还没有软下的下身,踢进了身体腔子里,只留下一片血肿块,这一脚威力极大,百里幻幽的身子,倒着飞了十多步,撞到了他刚才强暴的女子的身边,他惨叫起来,声音和他刚才强暴的女子相比,那是高多了。 舒无忌大叫一声,马上从受侮的女子身上跳了起来,大叫道:“你们还不快上,快穿衣服。”原来五通教一干人正在寻自己的兵器衣服,还没人上前与张存仁开打。 张存仁冷笑道:“今天让我送你们一程。”他刚才看到这一幕,再也忍不住了,江湖正道对于五通教之仇可以说深似海,杀了两人可以名震江湖,当下再也没有想别的,便出手了,张存仁心道:“杀了这几个人,吾便转身走。” 舒无忌大叫一声,叫道:“是那一位英雄好汉,且留下姓名。”他打的正是拖时间的主意,今天袁可玉、张继祖、王应嘉一大群人来了营中,只要拖到他们来了,便不怕此人了。 张存仁笑道:“等你死了,你去问阎罗王罢。”张存仁怎么会看不出他的用心,张存仁纵横江湖时,李群山都还是个小角色,不过后来他投入铁拳会,名声渐渐小了,是以别人不知道罢了.舒无忌看了刚才张存仁出手,知道自己不是此人的对手,这人的身手高强,听说李群山胡一达一群到了北方,莫不是巴山派一众人,当初李群山单人杀上天山三际峰时,舒无忌并不在山上,可是山上死伤之惨他后来也是看过的,十多个长老、百多金衣使者身首分离,人人说起李群山,均是又恨又怕,心中便怀疑是巴山派的人。 张存仁也不多话,大声道:“你是五通教的舒无忌,我听说你与裘败天是好友,现下就送你去见裘败天罢。”说完,长身而来,宛如一道灰虹,扑向了舒无忌,旁的人只以为张存仁身化长桥,直扑向舒无忌。 舒无忌大叫一声,将身下的女子抓了起来,挡在前面,大叫道:“大家一起上,等到三位长老一起来,便不信打不死这正道的走狗。”张存仁为了不打那女子,稍稍一停,舒无忌便将手中的裸女抡起来,照张存仁打来,还带起许多液体和腥臭,那女子的下身都清晰可见,只是那女子目光呆滞,如同死了一般。 张存仁退了数步,一群原来的五通教教徒纷纷上前,个个大叫不止,张存仁心道:“我且要快快下手,若是让大队人马上来,我也有危险。”此时他还不知道王、张、袁三位魔教长老也在这营上,还以为这些金衣使者便是此间魔教的主要力量了。 张存仁大吼一声,一手按住当前一个使者的头颅,那人停在张存仁面前不得进,张存仁一声大吼,只听到:“卟”一声,这个刚才正在强暴女子的魔教教徒的人头便让张存仁扯了下来,尸体身不倒,张存仁一脚,尸体飞起数数十步,只飞过那小河,“轰”的一声,尸体都落在对岸去了,掉在石头上,发出骨醉的声音。 一边又有一个使者使刀砍来,那刀厚达一指,重必过了三十斤,想来必然是一位用刀好手,这人似是人群中带头的人之一,听他挥刀的声音,便知是魔教使者中武功不错的人,张存仁反手抓住了那刀,顺手扯了过来,那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张存仁猛然一刀砸在那人的头上,刀入头骨,刀口裂,人死,人头从中间裂作了两半。此时那厚背大刀受了张存仁的内力,已然成了一根棍子。 又有一个,使长枪,猛然在一群人后,一枪送出,势如毒龙,直取张存仁的心口,张存仁冷笑一声,将手中的变作大铁棍的刀扔了过去,那使枪的本来出枪在先,然而张存仁武功高强,内功更深,后发而先至,只听到一声惨叫,那大铁棍没入了那使枪的好手的腹间,只露出一个手柄,张存仁身如闪电,闪到那使枪的高手面前,将变作铁棍的大刀抽了出来,那使枪的也是好手,但此时也只能一声惨叫,捂住肚子,在地上乱弹,张存仁提脚一跺,那人胸口肋骨齐断,又用最后一点儿力气,惨叫一声,死了。 这死的两个,在五通教中,都是好手,两招之下,死在对方手中,顿时让一群魔教妖人为之胆寒。 这时又有一个,使狼牙大棒,猛然抽冷子向张存仁打来,这狼牙大棒重达一百二十斤,使的人,要么是天生的大力士,要么必然是内功高深,舞动这样的兵器的人,都不是无名之辈,张存仁侧头一看,正是舒无忌,他也杂在人群中,想来一下阴的。他的两上得手下都死了,他也心疼,这些人都是他将来竞争长老人得力助手,死了如何不心疼。 张存仁高声道:“好功夫,可惜人不正。”提起那大刀,运上全部内力,那厚背大刀已然变作了大棍,两件重兵器相撞,众人只见到两件兵器相撞的地方发出了火花,闪耀了众人的眼,然后便是“轰”的一声重音,一边的众魔教使者都退了开去,有的人耳朵都流出了血来。 舒无忌的狼牙大棒飞上了天,然后带着沉重的声音,砸在地上,发出:“砰”的声音,在地上砸个小坑,那棒上的狼牙也断了数根,舒无忌则虎口流血,手骨都断了。 舒无忌连忙向后退去,捂住自己的手,此时他手下的一干金衣使者正靠人多,围攻张存仁,他却不敢再试了,他与百里幻幽的武功在这一群人中,是最高的,他连对方一招挡不住,可以想这些金衣使者也不会是对方的对手。 果然,张存仁出手无情,几个最为勇猛的,都让他打死了,剩下的人,都开始畏缩不前。 舒无忌再次回头一看,正看到张存仁一招将一个自己的手下打断了手臂,然后张存仁手一扯,将自己手下使者的手扯了下来,断手之处骨头清晰可见,惨白的人骨,艳红的血,还有那使都凄惨的叫声,张存仁手一推,自己手下那使者倒飞数十步,再也没有声息。 张存仁与舒无忌的目光在空中相撞,张存仁叫道:“舒无忌,今天是你的死期,明年的今日是你的忌日。”施展轻功,追他来了,一边的教徒们纷纷退让。 舒无忌哭了一声,今日真是撞了太岁,是自己出门没有烧香,早知如此,不投魔教了。 张存仁离他只有十多步了,舒无忌左右一看,所有人都在逃跑,没有一个人来助自己。 舒无忌正想找条路好逃,不想这时一个声音在自己左边响起,一人靠着大车,正在喘息,高叫道:“你是张存仁,你是一掌震天下张存仁,我认出你来了。”这人声音带着水泡声,仿佛嘴中咬了一个萝卜般。”舒无忌一见,正是自己的好兄弟百里幻幽,此时满口的血,勉强能说话,因为断了舌头,所以发声不清,是以自己一开始没有听出来。 张存仁停住了,道:“想不到还有人认得我,不过我也不怕你们认出来。” 百里幻幽心中恨极了张存仁,他的宝贝让张存仁一脚踢进腹腔中,刚才他自己看了,是再也没有恢复的机会了,对他这样的人来说,做了太监,比死了还难受,想到这里,破口大骂道:“姓张的,我们会抓住你,把烙铁从里捅进你肚子里,我们会杀光你一有老小,还要杀到你家乡去,将你爱的人,爱你的人,全都杀光,我要……” 还没有说完,张存仁身如轻叶,落在他面前,一声冷笑,将他提了起来,这时舒无忌心中暗叫一声:“好,真是好兄弟,关键时为我挡刀,我且先走一步了。“便转身混进了无数帐篷中,他是不敢再对面张存仁了,这边张存仁提起百里幻幽,往天上一扔,百里幻幽往上飞上一段,还没有落下地,张存仁飞身而起。 只听到:“砰砰砰……”一连串的掌击,张存仁不停的在百里幻幽身上出掌,一边打了十八记,然后张存仁落了下来,也不看落下百里幻幽一眼,转身便向那一群女子而去。 张存仁的掌力天下无双,不是百里幻幽可以挡的,他的每一掌,都可以打死一头大象,掌力打在百里幻幽的身上,如同破城锤砸在城门上的声音一般,百里幻幽的身体在穿中不停抖动,脸上却带着享受的表情,这是因为张存仁每掌都击破了他身上经络的原因,百里幻幽落地之后,只感到身上似是没有一点儿感觉,麻木如死一般,他正想大笑取笑一番张存仁,不想骨头发出:“咯咯”的声音,然后他看到自己的身体如同稀饭一样,开始向地下流,身上的血肉,都变作了肉糜了。 他惨呼一声,面上露出惊恐的神色,变作肉泥,然后死了。 张存仁走到一群女子面前,柔声道:“诸位姑娘,不用害怕,我不是魔教妖人,你们快快将衣服穿上,快快走罢,想来魔教妖人一时也不能追上来的,”此时一干教徒使都四散狂奔,没有人再回头看一眼,张存仁也不想再追了,这满营的魔教人物,他一个人如何能杀光。 一群女子都露出害怕的神色,个个都往后退了,张存仁只得耐起性子,再说一次,一群女子好像听懂了,却没有一个人来理他。 张存仁心道:“本来是为胡一达打听消息,不想自己也暴露了,现下只有自己带上他们走了。”于是道:“诸位姑娘,快快跟我走罢。” 这时,众女子群中,站立起了一个女子,那女子一头秀发,盖住半边脸,身材婀娜,肤如白玉,张存仁不敢细看,那女子站起来,高声道:“诸位姐妹们,现下只有跟了这位大侠,才能走出这妖人们的大营中,大家跟我一起走啊。”张存仁听到此语,心中感激不已,心道:“这女子颇有英气,倒是个人材。” 那女子上前,张存仁看了一眼,也不由得赞叹一声:“妖怪。”这女子生得肤色如雪也就罢了,一头青丝,长达腰间,且身段实在太让人流鼻血,身上也只披了一件魔教妖人的白袍,大半如雪的肌肤都露出了出来,想必是自己在地上寻魔教妖人扔下的衣物穿上的,因为魔教妖人都将一众的女子的衣服扒了下来,以防女子们奔逃,舒无忌等人对付女人非常有经验,这也是他们常用的手段。那长发女子道:“诸位姐妹们,跟在我的身后,一个接着一个,不要乱,我们跟着这侠大侠,一起逃出这吃人的地方。”众女子终于三三二二,有人站了起来,跟着那女子,准备跟着她走。 张存仁大喜,心道:“果有侠义英气。”心中存了二分好感,又看了一眼一边胡乱奔乱的众魔教妖人,想来将这些女子带出营,也不是不可能,当下转过身,大声道:“大家跟着我,不要走散。”便转过身,将背对着一众女子。 那满头青丝的女子,轻轻上前,跟在张存仁的身后,张存仁也放心的将自己的后背放给这一群女子。 张存仁还想说些什么,突然一只女子的手按住自己的后背,正是那满头青丝的女子,张存仁心道:“这些女子们害怕,也是正常的,且不用担心。” 一道阴寒的掌力,突然从背后流来,转瞬流进了张存仁的体内。 张存仁大吼一声,向前跳了数步,这一下,自己已然受了重伤。 转身向后望去,只见那个满头青丝的女子,正在用一只小手,轻轻抚弄自己的青丝,动作真个妩媚与端庄并存,是他化自在天在人世间的魔女。 想来刚才便是她出手了。 张存仁盯着那女子,冷声道:“不知是白莲教那一位长老,背后伤人,当真不是英雄好汉的行径。”此时他用内力压住那升起的寒意,说话间,差一点打个寒颤,心道:“这女子好高的阴寒内力,我的大三阳纯阳心法都有一些压不住这女子的阴寒内力,在魔教中,想必是地位不低的人物。” 那女子抚小嘴轻笑,道:“张存仁大侠且猜一猜,张大侠受了我一掌阴寒内力,还能开口说话,天下间,想必有这等内力的人物也不多了。”她的声音如同黄莺轻啼,说话间轻扭腰肢,配合她的妩媚与端庄,发出一种如同人内心的欲念结出的罂粟花气质般的美丽。 张存仁退了几步,此时他用内力压住那一股内力,正在拼命镇压,这股内力好生了得,十个舒无忌也比不上,魔教人材济济,果然不是吹出来的,不过能一边说话,一边镇压内息,拖时间,倒也乐得开口。 张存仁道:“红颜如玉袁可玉,袁长老的红颜功,真是让张某大开眼界。”想必这人是魔教长老袁可玉了。 袁可玉轻笑道:“张大侠好眼力,正是奴家。” 魔教的镇教法中,便有一门法,叫他化自在欲念法,世人多叫红颜如玉功,盖修习这门功夫,女子修习,随着功力加深,必然会变成天下一等一的祸水,传闻前朝之所以灭亡,便是皇帝纳了一个修习他化自在欲念法的魔教妖人为妃子,于是天下崩溃,最终让大周朝取而代之,所以世人都称此法为妖法。 这袁可玉,却是另类。 因为她是一个男子。 魔教的诸多法,莲台化身法、他化自在法、吸功增长法等,都是了不得的武功,当今魔教教主兰心雅,便是修习莲台化身法,一世之中,宛如从无始来,将无数世都体会明白,而兰心雅的师妹,李红奴,便是修习这红颜如玉法了,袁可玉也是修习这一法门,其他的,比如兽不凡修习吸功增长法等,也各有业艺,不尽相同。 袁可玉本来身为男子,修习这他化自在法后,相貌越来越清秀,唇红肤雪,青丝如瀑,声音也越来越细,行为举止,越来越优美,活脱脱一个绝世美人,十多年前,袁可玉还是一条江湖好汉,后来若有江湖人物见到袁可玉,只看见他一天比一天变得女人,武功也越来越高,是以旁人皆称他为红颜如玉。 这中间还有其他闻秘,当年李红奴逃出天山三际峰后,在衡山脚下遇到当时情场失意的方慧青,便将这他化自在法的一小部分传给了方慧青,方慧青这将这一小部分再缩水后,传给自己的弟子,女弟子还好,男弟子们则多变成了玉明子、玉净子一类的人物,男子修习这法门,多会心志扭曲,心态变异,但是也有天才人物,便如这袁可玉一般,练到极高深的地步的。 张存仁开口道:“为了暗杀张某,竟然让堂堂白莲教十大长老之一的袁可玉装成女子,混在一群女子中间,真是高看我张某了。”说话间,猛然运气镇压阴气。 袁可玉娇柔道:“张大侠莫要如此说来,要是正面与张大侠对掌,可玉不敢说能敌得过张大侠,张大侠的大三阳纯阳无阴心法已然修到了心中无阴的地步,正好克制可玉的纯阴心法,可玉半点也没有托大。” 张存仁冷笑道:“堂堂魔教十大长老之一,与兽不凡齐名的人物,装成女子,背后伤人,还如此说辞,实令人不敢苟同。” 这时一个女子,不知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走了上来,正走过袁可玉的身边,她还以为这袁可玉是刚才引领众人逃走的那个角色,张存仁高声叫道:“快快走开。”那女子还没有明白过来,袁可玉一伸手,纤纤玉手,拿住了那女孩子的脖子,轻轻一扭,那女子头一转,便倒下了,然后袁可玉轻轻拿出一白娟,擦自己的小手。 张存仁冷冷道:“袁长老,你若是个男子汉,就不要杀女流之辈。” 袁可玉摭嘴轻笑道:“张大侠说什么?她们也能算是女人么?生一个女人的样子,就是女人么?张大侠,你大错特错,女人,至少应该是我这个样子的,我,才是这个世上最完美的女子,我,早就不做男子了。”说完,轻转腰肢,目光中竟然流出媚人之意,一时间竟然让张存仁愣了一愣,张存仁也不得不参认他说的实说,这面前的家伙,哪里是个男人了? 张存仁此时已然到了逼运阴气的关键时刻,当下硬着头皮道:“袁长老,你乱杀一气,算什么英雄好汉。”这话出来张存仁自己也感到没有底气,魔教妖人那个不是杀人放火之徒,这么说,纯粹为了拖时间。 袁可玉冷声道:“我最恨那些女子,这些女子,平白辱没了女子两个字,女子,应该是世上的纯阴之气所铸造,承世上妖娆之美德,展示惑乱众生之美态,代演人心之阴柔,张大侠你看,这些女子,都不过是些粗重之物,蠢昧之流,那里比得上我,张大侠你看呢?”说话间,一股媚光在他身上四布,让人不能张眼看一眼,原来妩媚到了极点,便是端庄,旁的人看了他一眼,只怕立时要去为了他死,前朝皇帝为美人亡国,想来也是有道理的。 袁可玉这一番语,其实正是他化自在阴欲法的总纲,代演人心之阴柔。 张存仁正想找个话头,让两个人的谈话可以继续下去,此时正在逼运阴气的关键时,若是眼前的袁可玉动手,刚才运气的功夫就全都白费了。 袁可玉笑道:“张大侠,你不用白费功夫了,你以为我没有看出你在干什么么?我知道你在拖时间,我也在等人。” 这时两声长笑声从后面传来,张存仁转身一看,两位老者正立在自己身后,这两人,正是王应嘉、张继祖了。 张继祖只有一只朵耳,他脸色惨白,头上的白发如剑一样冲天而起,宛如一个大狮子头,一身破布袍,风吹进去,可以看见里面的老肉,使的兵器是一双铁抓,这人原先是两湖大盗出身,十多年前与齐卓一争夺龙头时失败,逃到魔教,靠着过人的武功,和一批忠心的老部下,做了魔教的长老,他的另一只耳朵被数年前单人杀上天山李群山撕掉了,不过他命好,从李群山手底下逃得性命,另一位正是王应嘉,他亦是年过半百,只是没有头发,是个光头,还披个袈裟,兵器是个钵盂,他原先是川藏的和尚,和人争论佛法大义,败北之后将对手杀死,声称自己是维护佛法正道的菩萨转世,不过至于谁会信,那就不知道了,两年前他不在天山上,所以没有遇到李群山。 那王应嘉宣个佛号,道:“张施主,本佛今天特来超渡于你,阿弥陀佛,本佛慈悲,特意让你入西天,张施主,快快到我手心里来。”这王应嘉说话间宝相庄严,倒是真像个高僧,只是白莲教的教徒们都知道,千成不要和王长老争论佛法,如果你敢说王长老说的不对,王长老立时会送你上西天,美名其为渡你一程,离你见识一下净土的美妙。 张继祖拿出自己的铁抓,用他挠了挠自己的后背,他的衣服满是破洞,张存仁可以见到他身上还有虱子乱跑,他也半点儿不在意,张继祖道:“张存仁,看在你姓张的份上,你想怎么死,爷成全你。” 这三个长老,都是魔教十大长老中的人物,魔教长老上百,可是排在最前的,便是十大坐镇长老,兽不凡、屈振华、张继祖、王思远、袁可玉、王应嘉等人都是十大长老的人物,基中裘败天虽然恶名冲天,但是却不是十大长老中的人物,只能算是中上流的长老,而原先的丁原山,更是长老团中的末流人物。 张存仁长声笑道:“天下嚷嚷,我所见者皆是同一类人物,不想今天见到三个另类,正要与你们三人好好大战一番,要杀一个张某人,竟然要三大长齐出,还要使出暗算的手段,张某真是三生有幸,不枉此生了。” 张继祖笑道:“一掌震天下张存仁,色明空大长老曾言,你的武功,已然是天下间超一流的高手了,其实万归流也不见得能胜过你,当年你和万归流打赌输了,不得不为铁拳会做事的事情,我们也是知道的,但是你知不知道,其实当年是万归流使了诈术,你并没有输给万归流,当年你们打赌谁能将三万两银子搬过黄河,谁就胜了,万归流看上去是一个人将银子搬过了黄河,其他他早就在水中打好了木桩,骗你上当,要你给他做奴才,没有想到你还真的上当了,这些年,你名为铁拳会的大管事,其实只是万归流的奴仆而已。 张存仁不语,半饷道:“万大哥也是英雄人物,对我是极好的,推衣解食,我自当报之,就算他一时有些欺骗,相比这十多年的热情相待,我也应当了铁拳会效力,其实只是大家各有打算罢了。”说完叹气一声,十多年,自己的万大哥,终归是骗了自己良多,不知以后怎么面对万归流。 袁可玉皱眉,脸上露出怜惜的神色,轻声道:“张大侠,你知不知道,在你来之前,就有人告诉暗中将你要探我圣教大营的事情传于我三人,是以我们三人专门在营中等待,而我也能早早埋伏在这群女子中,突然向你下手。” 张存仁惊道:“谁,是谁告知你们的?” 张继祖狂笑道:“你知不知道,你在铁拳会的声名,早已超过了万归流,北方武林提起铁拳会,大家最先想到的,是仁义无双,一掌震天下张存仁,这十多年,你做了救济危难之事,铁拳会一大半的名声都是你打出来的,你的名声,早已不是万归流所能盖住的,你想一想,谁最不能容忍你?” 张存仁冷声道:“你是说是铁拳会有人将我的消息传了出来,请你们三人阻杀于我不成?” 袁可玉道:“我见过那万归流的儿子,万三,这小子,只会玩女人,赌钱、遛马,武功简直是跟没有练没有什么区别,见了我,口水流了半地,这样的胚子,你说怎么能接手铁拳会?” 张存仁不语,突然开口道:“万大哥与我兄弟情深,我是万万不会信你的挑拨之语的。”张存仁与万归流相交超过十年,兄弟感情极好,心中怎么也不信大哥会出卖自己。 袁可玉道:“现下万归流老了,他一身旧伤,他差不多有六十多了罢,眼下铁拳会的帮众,没有一个服万三的,他一死,你们铁拳会的人铁定会拥立你做帮主,你说,万归流为了自己儿子上位,怎么容得下你呢?” 张存仁皱眉不语,他是深知万三这人的,在开封铁拳会总坛,这万三公子不知做了多少荒唐事,一见到女人,就扑上去叫娘,如果说要他做帮主,那铁拳会不到二年就要亡了,而万归流老来得子,极为宠爱自己的儿子,若说万归流为了自己儿子做这些事,他是相信的,此时他心中剧烈交战,理智告诉他眼前三人所说的话是事实,可是情感上,不相信自己的万归流大哥会暗算自己。 袁可玉道:“张大侠,你还是投入我圣教罢,我可以担保你做十大长老之一,也不会公开你是我们圣教十大长老的身份,如同王思远一般替你摭掩,我们还会竭力肋你做铁拳会的会主,你看如何?”王思远虽然是十大长老,魔教却不会张扬,盖因其为魔教打入朝堂的内应,应当保密,如果张存仁入了魔教,魔教也会替他保密。 一边王应嘉宣了一声佛号,道:“本佛也有慈悲之心,想留张大侠你一条命,张大侠,你看如何?”张继祖则笑道:“你武功不错,做我们神教的大长老,也是可以的。”三人这是想拉袁可玉入魔教。 不过说实话,这个本钱是极高的,像舒无忌、百里幻幽一类高手,带着大批人入白莲教,也只当了一个六花使者,要经过许久才能当上魔教的普通长老,这还是当年搭上了裘败天的线,江湖上如同开膛手杜洛华这等高手,同样也只能当个六花使者,而这一次,魔教承诺让张存仁当十大长老之一,那可是真的位高权重了。 张存仁冷冷笑道:“诸位长老的好意,张某无福消受了,不过张某虽然受了重伤,但是死之前,一定能扳回几个,拉几个垫背的,诸位长老谁先上?”张存仁此言也不算假,若是张存仁全力出手,当真打死一两个,张存仁也不是没有心计之辈,他行走江湖十多年,早已将一些伎俩用得纯熟了。 袁可玉向张继祖与王应嘉道:“两位长老,依我之见,还是放这张存仁一条生路罢,只要他不与我圣教为敌,现下我方若是有折损,于大业不利。” 王应嘉道:“不用担心,本佛早已找了一大堆垫背的,正要他们上,袁长老不用多言了。” 王应嘉在三人中资历最老,他一开口,袁可玉也不能再多说了,当即闭上了口。 王应嘉一挥手,手后呼啦啦涌面一大使者教徒,都手执兵器,面作恶色,王应嘉冷笑道:“本佛有无数护法天龙,今天便要你这外道横尸此间,南无阿弥陀佛,超渡超渡,度一切众生,张拖主,你生来就有罪,本佛特来送你入地狱。” 张存仁也不多言,猛然跳将起来,如电一般,向王应嘉冲过去,而王应嘉身边的教徒也一哄而上,这正是在三位长老面前好好表现的时候。 武传玉看着河对面那连成一片的大营,无数人影在其中走来走去,这些魔教教徒都身穿白袍,手上执了各式兵器,将一队又一队的流民往营中赶,想必他们不久便要成为这魔教大军的中一员了,这正是前任魔教长老王开平的招数,两年之前,王开平也是这么干的,在极短的时间里聚集了超过十万人的流民大军,声威大震,一度意欲西进,并且切断了运河,不过后来皇帝调来边军镇压,且王开平自以为已经成了气候,想脱离魔教,最终一场大战,王开平被斩首,首级传送神都,流民也被平定,王开平的大军也烟消云散,不过王开平的经验却留了下来,便是裹挟流民,流动作战,绝对不与官军的主力正面决战,打到那里吃到那里,这也是极为有效的法子,这样既可以壮大力量,也可以避免与有正面作战优势的官军正面作战,现下色公子仍是搞这种法子。 武传玉对身边的连恩喻道:“连姑娘,我要去救人,你且等在这里,我救人之后,便来与你会合,你且不要乱走,若是我回来不见你,那便不好了。”连恩喻将小脑袋用力往下点了一点,武传玉摸着她的头道:“真乖。”连恩喻作怒道:“我不是小孩子了。”武传玉连忙应声去了。 几个纵身,顺着河道,武传玉从一处栅栏边跃进,武传玉在武昌见过李群山手下的兵,见过武昌兵的营帐,那里有这般架营的,这般营帐,若是野战,一冲便乱了,根本挡不住敌人,想来色公子没有打过仗,不知道怎么缩营,这种情况,只要一只不超过千人的部队在夜中进行突击,这大营就要乱成一团。 不过眼下武传玉可没有心情想这一些,他跳了进去,这营中就是各“开山、龙头、香主”依次来管,各自的人马乱成一片,不时可以看见有教徒聚在一起赌钱,这些白莲教徒虽然在不同的香主的带领导下住于不同的营,但是远远没有到官军那种森严的地步,这营中随处可以看见大小便,还有妇人在洗衣服,这是全家从教的教徒了。还有小孩子在乱跑,武传玉不小心踩到了一堆粪便,又在一堆正在晒的衣服中寻了一身白袍穿了,于是扯了下来,打扮成一个教徒的样子,在营中乱走,想寻到水明苫到底关在什么夺方。 一个小头目在前方大叫着叫,数人担着大桶来了,原来是发粥了,白莲教的大军招收流民的主要手段之一便是依靠这样舍粥,将没有饭吃的流民聚集起来,那些流民看到饭食来了,都一涌而出,一时人群挤在一起,武传玉亦挤在其中。大人小孩乱成一团,还有捧着饭碗的妇人,武传玉好不容易挤出了人群,看到这乱成一团的大营,心道:“这种大营,决不是这白莲教的主力。”便绕了过去。 又转了几座连营,终于看以了一丝森严的气象,在这连绵大帐的中间一座不大的营地,无数三花四花的教徒走来走去,其中更有五花的魔教使者。 武传玉心道:“便是此地了。” 此时帐中,色公子与秦匪两人对面而坐,身边还有其他几个高阶的教徒一起议政,色公子坐于上首,他的手下则多是站着,秦匪的地位在这些年越来越高,可见一斑了。 色公子疑惑道:“秦匪,咱们早就知道那张存仁要死,为什么你这么晚才告诉三位长老?”原来色公子早就收到了不知身份的人的传书,可是秦匪却力主不要早些告诉三位长老以及后来的一众天山来的长老命使者。 一边色公子手下的几个高阶使者也同样疑惑,一个叫李顺的教徒,是使六花使者,曾是朝庭边军的将校,后来闹饷杀官,投了色公子,现下正是色公子得力助手,且李顺还有一定人治军之能,中间的排兵都是此人所出,李顺亦道:“正是如此,什么高手,我派出一百个弓手,乱箭之下,也能让他留下,何必让三位长老出手?秦长老如此做,却是为何?” 另有一个叫蒋十咒的,江湖杀手出身,大叫道:“不如果我派出杀手,一并儿将什么胡一达、觉慧和尚等人都暗杀了,公子你认为如何?那来这么多事,算计来算计去。”这人长于组织暗杀,同样是色公子的得力手下。 色公子将酒杯一扔,大叫道:“你们都给我闭嘴,听一下秦匪怎么说?”其他几人对望了一眼,都知道秦匪在色公子心中的地位不是自己几人可以取代,便赶紧都将嘴闭上了,色公子也觉得现下治军,和以前当江湖帮派头子,似不是一回事。 秦匪手拿了一羽毛扇,坐在椅子上,摇一下头,便要挥一下扇子,但他身材太短小,脸容又长得太猥琐,每这么扇一下,脸上便露出便如同一个老农吸一口老旱烟一般神情,还有弹动一下短腿,如同触电一般,本是想装一下诸葛亮,但是却又不像,色公子几个手下都想笑,拼命忍住了。 秦匪缓缓开口道:“公子,你还记得王开平么?圣教是在防着我们,看到我们将事情做大了,就想分一杯羹,他们是挡心公子变作下一个王开平?” 色公子将头往后一偏,叫道:“他们敢,天下是爷打下的,将来坐皇帝宝座的,一定只能是爷,就算是爷的爹也不行。” 秦匪叹道:“当初王开平长老,声势比我们今日有过无不及,但是就是因为圣教上层起了怀疑的心思,怀疑他与吴元济么下议和,接受朝庭封号,便再也不给王长老情报支持,还一度不接济王长老粮草,最后让王长老被执,首级送与洛阳,家人都被朝庭杀了精光,而今,公子您便是另一个王开平,只怕三际峰上有小人,在大长老及教主面前说暗算公子,是以派人来将公子架空,而要镇得住公子,一定要派出十大长老的人物,公子您说,什么事情要派出十大长老中的三位,还要带上这么多金衣使者,这明显是为了来架空您。” 色公子转念一想,似还真的是那么一回事?这三个长老,辈份比自己的爹高到那里去了,就算色明空和他们说话也要客客气气的,而且他们手下的金衣使者,大都听王应嘉他们的,不听自己的,这么一股人,自己制不住,迟早要让他们将自己的权力都夺了去。 想到此处,色公子恨道:“定然是谭正坤这有娘生没爹养的野崽子,想必是他向教主出的主意,这家伙自己的事败了,因两湖那边起不了事,找不到银子,便要拉爷的后腿,以后一定要取了这货的人头。” 蒋十咒叫道:“公子,我这便派出杀手队,将这三个长老杀死,到时天山来的人群龙无首,当然不得不听您的。”秦匪笑道:“三位长老都是了不起的人物,你的杀手队未必能杀三位长老,而且你的手下一听要杀长老,说不定不敢动手,还要泄密?” 公子急道:“正是正是,那件事你打听清楚了没有?袁可玉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他若是女人,那可真是男人的恩物。”说到此处,脸上露出要吃肉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猥琐。 秦匪心道:“正事不说,你这色胚,看到母猪也走不动。”嘴巴上当然不敢这么说,道:“公子,只所以不派人暗算三位长老,也是想弄清楚这袁长老是男是女,袁长老若是女人,一定要抓给公子充实后营,公子你说是不是?” 色公子搓一搓手,嘿嘿笑道:“秦匪啊,这袁长老长得太让人心疼了,宛如我的心头肉一般,你有什么计策,可以得此佳人?” 一边李顺大叫道:“公子,这人是男人,许多年前,小的亲眼见到的,那时小还只是四花教徒,跟着他一起做案子后,被那向断石追杀,那时他长得跟一头狗熊一般,现下不知为什么了他变得苗条了,还变得这么白,但是他的大致样子却没有变,他是货真价实的男人。”此言一出,色公子皱起了眉头,不再言语了,他虽然乱搞,但是也不找算找男人,想到自己看上的“女人”是男人,心中有些不高兴。 秦匪笑道:“公子,找个机会,将他的裤子扒下来看看不就得了,公子何必烦恼,公子已然得了水明苫、有朝一日,天下第一美人也是公子的。” 色公子笑道:“正是,正是。” 秦匪道:“公子,之所以让张存仁和三位长老们一起火拼,正是为了让三位长老死上一两个,到时三位长老伤在张存仁手上,有谁能说什么?而且若是三位老伤亡了,公子您说,三位长老从天山带来的上百位金前使者,都是公子的人了,公子您说是不是呢?” 色公子想了一想,脑袋转了好半天,笑道:“正是如此,最后打死了王应嘉那老东西,整天在爷面前本佛本佛的,他难道不知道天上地下,唯爷独尊么?自从有了爷,就不须其他什么神什么的了,还有张继祖那货,上次李群山为什么不一掌打死他,让他上蹿下跳,他连爷的爹都不给面子,死了正好,最好他们两人死了,留下袁可玉。” 秦匪起了身,正色道:“有一件事,必得公子允许。”公子若是能做到,则又收入一大股势力。 色公子道:“你且说?” 秦匪道:“公子,您要将水明苫那个女人赐与舒无忌,拉拢舒无忌,并且许诺,让舒无忌立时做一位长老,公子,您能不能做到。” 李顺大叫道:“你胡说什么,公子如何能这么做?” 秦匪正色道:“公子可知,舒无忌手下的五通教徒是一支极大的势力,这些天山来的金衣使者中,占了差不多一半了,而且,公子您也知道,舒无忌入教多年了,还是个六花使者,他心中亦是极度不满的,他早想当个长老了,只要他投入公子麾下,公子立时不用再怕三位长老。” 色公子道:“能不能只给他一个长老的位子,不赐水明苫,毕竟一夜夫妻百日恩,这货最爱带手下轮办女人,水胆苫落在他手里,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况且爷与水明苫睡了几十次,想来恩也有许多了,也不想让他被人施暴,你看行不行?” 秦匪道:“不可,小的看那舒无忌,若只是一个长老的位子,尚不足以让他投靠,而此人最爱女色,水明苫虽然不错,和公子的大业相比,不足道也,公子若是舍不得此女,那光凭小的一张嘴,只怕说不动舒无忌。” 色公子犹豫了半饷,终于下定决心,道:“你且去办吧,马上将水明苫从后宫中挑出来,给她穿上衣服,送给舒无忌。”色公子的后营中,所有女子都不得穿衣。 秦飞领命下去,色公子想了想又道:“既然要送与舒无忌了,你们几个,若是想玩一玩她,就先玩玩吧,以后送与舒无忌了,只怕就没有机会了。” 几个都作嘉色,谢过色公子后,皆笑着出了营帐。 一路上李顺蒋十咒等人都笑着去声拿水明苫,在送与舒无忌之前,几人当然要先去揩油。 秦匪却道:“你们先去吧,我还要详细做出计划,怎么才能分化长老们带来的使者们,就不去玩了。” 几个也不在意,秦匪对女色的要求很一般,他们都向秦匪行礼后,便向后面色公子的“后宫”去了,一路上几个人都极为高兴,说说笑笑,想到可以玩弄美人,几个魔教妖人都极为高兴。 秦匪脸上露出诡笑,色公子生性极妒,这几个人今天是舒服了一次,睡了色公子的女人,但以后只怕再也得不到色公子的信任了,而自己却面对美色不动心,想必在公子心中,地位更加稳固了。 秦匪转了几转,转回了自己的帐篷中,从自己的床头到开一个暗格,从里掏出了一个本子,打了开,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而且大都已然用红笔划掉了,秦匪在上面终于找到一个叫“水明苫“的,看上去是很久以前写上的。 秦飞诡笑道:“叫你当年不看我,今天便是你回报之时。”说完,拿起红笔,在“水明苫”三字上划掉了,眼下水胆苫落到舒无忌手中,想必是生不如死了,其实在现在,水明苫已然生不如死了,对于一个官家小姐来说,有什么比落入匪徒手中还悲惨的事情,现下水明苫每天都要受到色公子的凌侮。 这本子,是秦飞的私人帐本,最老的名字,是叫谭虎的,现下都让秦飞暗算死了,秦飞得意的将这本子捧起来,抱在怀中摸一下,叹道:“老朋友们,好想你们。” 一群人向后面摸了过去,越往后走,男人便越来越少,原来色公子意欲建立一个“后宫”广收天下美女,所以平常极少让男人进来,这后面的营帐中,都是些粗使婆子,若不是色公子的大业还在草创之时,说不定色公子就想要用太监了。 是李顺、蒋十咒以及色公子手下几个得力的人手,一群人正在讨论色公子的后宫情况,李顺蒋十咒等人若是立下了功劳,平常也可以在色公子的后宫中来挑选,只是这水明苫是色公子的最爱,平常都没有可以碰的。 李顺叹道:“这水胆苫落在舒无忌手上,想来日子也不会好过了,早些年舒无忌与裘败天两长老联手在开封作案,引出了正道人物追杀,正是那一次,五通教惹上了正道,不得不跟正道正面对上了,敌不过正道一干人,才投入了我圣教中,也亏得是裘败天与舒无忌与百里幻幽两人有些交情,他们两人才能在保留手下人的情况下入教。” 蒋十咒道:“成也裘败天,败也裘败天,上次裘败天偷了藏宝图,一人跑了,兽不凡长老力主将五通教一干人都拿下审问,后来虽然没有把他们怎么样,不过百里幻幽与舒无忌怎么也不能升长老了。” 走过后面的一老者,是色公子的助手,叫老莫的,也是色公子的得力助手,平日里专门为色公子管理文案,老莫道:“你们不知道罢,公子爷最想收入房中是那几个人,我可都是知道的,你们平时不知道,我却知道,那是因为我为公子整理文案时,公子说了几人,说要按这几个女子模样去寻,若寻到与这几个女子相像的女子,一定要优先送到他面前,公子有床头,可是有这向位女子的画像。” 蒋十咒叫道:“你且快快说来,公子所想的是那几位人物?” 老莫小声道:“公子最想的女人,其实是我们圣教的教主,你们见过圣教主没有?” 此言一出,几人都倒抽一口冷气,白莲教的教主由圣女备选取而来,每任两个,从两个中选,上一任的两位圣女,便是兰心雅与李红奴,只是两人争夺中,兰心雅最终取胜,便成了魔教教主,兰心雅的样子,白莲教中不少人是见过的,在莲教上百万教众心中,圣女教主便是活着的真圣,有谁敢亵渎教主,不相说付之于行动,只要嘴上说一说,便要施以火刑,是以老莫一说,众人齐齐闭上了嘴。 蒋十咒道:“我没有听到,我什么也没有听到,以后出了事情,不要拉上我,我丑话说在前头。”他是怕以后有人告发知情不报。 李顺道:“你怕个什么,公子迟早要当皇帝的,还怕了教主不成,这大周朝当年不也是依靠我圣教起事的么?不过到最后这大周朝的皇帝翻脸不认人了而已,我们公子迟早得学大周朝的太祖的。” 蒋十咒道:“除去教主,还有那些人物公子欲得啊?” 老莫道:“那个巴山派的解雨,公子想要,还有什么华山派岳大小姐、唐门唐赛花、其他江湖美人都差不多有,其中公子房中挂的最老一幅图,我看了老半天,好久才认出来,想不到公子连那么老的人也想要,我真是服了公子爷了,都可以给公子爷当奶奶了。” 众人大惊道:“你且说说是那个?” 老莫道:“你们知道我们圣教上一位教主是谁么?” 蒋十咒道:“潇潇晚睛玉潇晴,玉教主嘛?谁不知道呢?难道公子爷心中还有玉教主不成?” 老莫道:“你们都不知了罢,咱们公子,从小失母,四十多年前,公子爷还只有四岁时,母亲跟人跑了,公子有一段时间是让玉教主带的,想来公子的情节,便是那时种下的。” 蒋十咒道:“那也没有办法啦,玉教主情伤而死,死在巴山指剑峰,身化石像,那是再也找不回来啦,公子将她的画像还收着却还有什么用?老莫你还能找回来不成” 老莫道:“谁说不是呢,公子恨死了巴山派满门上下,还不是恨害死玉教主的邓抓天,公子恨玉教主为取抓天而死,所以一直拼命找巴山派的晦气,后来公子的生父色才子也死在那李狂人手下,两下结仇更深啦。” 蒋十咒道:“这玉教主和邓抓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江湖传闻太多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老莫你见识广,且为我们说一说。” 老莫叹道:“咱们玉教主,也是个奇女子,邓抓天,却是个懦夫,江湖传言颇多,不是个中之人根本不清楚,说来话也长,还是以后再说罢,不过我清楚的是,邓抓天确是为玉教主死的,他死在巴山伤情渊之后,玉教主当年不理教务,连夜赶到巴山派,一个人在伤情渊坐在一年,后来再也没有见到她活人了,只看到一块人形的石头坐在伤情渊边,当年,我就跟在玉教主身边,当年我还是一个书笔小吏,专门记圣教的大事件,所以这些事我都亲眼目睹了,我还记得公子爷那么小,就发誓将巴山派荡平的样子,当时向断石还年青,而李群山之辈都还没有出生呢!” 一行人已然走到了水明苫的帐前,帐前有数个粗使婆子看着,防着水明苫自杀用的,一行人本来还想再听老莫讲一讲玉潇晴的故事,不想老莫道:“地方到了,我就不去了,我年纪大了,对女人也没有什么兴趣了,人生如梦,好像玉教主就在我面前,唉,世上自从有了玉教主这样的人,人就……,你们自己玩罢,我就不去了,不要搞得太过火。” 一群人想到可以亲近美人,顿时对于老莫所讲再也没有什么兴趣了,都纷纷挤进了帐篷中,自然还要拿出色公子的手令。 老莫看着一群人挤进了那帐中,一人不语,悄悄走了开去,找了一处地方坐下,不理身边走过的女子,轻轻道:“这么多年啦,没有人记得你啦,没有人记得你啦……”又向帐篷边轻看了一眼,口中轻道:“邓抓天,你的徒子徒孙也摸进来了,百里幻幽也让张存仁这小家伙打死了,看来又有一出好戏啦,又有新的东西可以记下来啦。” 这后宫中烟视媚行的女子在他的身边走来走去,老莫明明坐在营中的空地中,却没有一个女子将眼光放到老莫身上,都径直从老莫身边走过,老莫坐在那里,看得到,但是却永不会让人想起来,一个婆子看了老莫一眼,心道:“这是谁,怎的坐在这里。”正想上去盘问一下,不想才走了几步,与老莫对望一眼,突然想到:“我刚才是想到什么来着,怎么的忘记了。”顿时忘记了去盘问老莫的事情了。 蒋十咒带着一群人涌入了帐篷中,此时水明苫虽然让色公子擒拿了一月之久,却没有众人想的那般,精神垮掉了,蒋十咒等人为色公子寻了不少女子,其中不少的女孩子,在被色公子抓进来后,受不了色公子的凌虐,企图自杀者有之,精神疯颠者有之,却少有像水明苫这般顽强。 水明苫被抓进来以后,什么话都不说,每日只是冷冷的,这般的眼光让一众为色公子做事的下人心惊不已,如果她精神没有垮掉,就超出了一众魔教妖人的意料,他们绝不对来想有人可以超出自己的掌握之中,许多人向色公子建议找一些法子来凌虐水明苫,但是水明苫也是色公子心中较为重要的美人之一,是以色公子不允,这些专门为色公子看管女子的魔教妖人们,也没有办法了。 那带头的婆子叫张小脚,是李红娘的手帕交,和太行大盗王仲明也曾长时间不清不楚,是色公子极为信任的人,张小脚对蒋十咒叫道:“若不是公子爱极了这小娘子,交与老身来调教,定然可以调教成一代淫妇,可惜了。”张小脚最爱调教女孩子,用张小脚自己的话来说“世上最好玩的事情玩过于玩人,玩人中最好玩的莫过于玩女子,玩女子最好玩的莫过于让她精神错乱,浑不知耻。”这话色公子大为赞同,于是张小脚为色公子的后宫总管,为色公子调教了不少的女奴,那些女孩儿到了张小脚的手中,莫不是变作了另外模样的人,多变成烟视媚行的女子。而且色公子也时常拿张小脚将这后宫女子拖出来招待自己的部众,可以说张小脚是极受色公子的信任的,而张小脚看到这水明苫入了色公子的后宫之中后,精神上却一直不屈服,这仿佛打了张小脚一个耳光一般,好似是对张小脚的辱侮一般,张小脚发誓要让水明苫变成娼妇,以泄心头之恨。 蒋十咒笑道:“张小脚不用急,今天公子将这水明苫赏与我等,我等玩上一阵子过后,就要将她送与舒无忌与百里幻幽。”张小脚闻得此言,脸上笑出了一朵花,道:“不如你们一起上罢,让老身来指导你们,包管让你们乐翻天。”蒋十咒笑道:“张小脚为何如此恨这娘子?”张小脚如此做,那是真整死水明苫了。 张小脚大声道:“老身不得已,做了娼妇,这贱人只不是家世生得好一些,却可以在老身面前装腔作势,拿一幅高贵的样子来吓老身,老身要让她知道,她不是出娘胎时比老身运道好一些,老身也要让她试一下千人骑的滋味。”这张小脚生得面皮焦黄,一张瘦脸挂着许,口中说出此语时,口水横飞,蒋十咒心道:“也不知王仲明王叔明这两家伙是怎么看上你的,莫不是你强上了他们俩,若不是他们两人都死在李群山手里,说不得要去问一问他们。”只是面上却保持着笑容,口上大拍马屁。 蒋十咒笑道:“我们十多个兄弟,都要脱衣服,小脚在此间着实不便,便请小脚出去罢。”这帐中集了色公子的十多个手下,将帐篷挤满了,水明苫就在这帐篷中间,用被子将自己的身子盖住,只露出一双眼睛,冷冷盯着众人,也不说话,看着一众人的表演。 张小脚叫道:“老身忍了这水小娘子很久了,现下好不容易有机会炮制这小娘子,怎么能少了我?”说完猛然将身上的裙子一脱,动作如猛虎下山,众人阻挡不及,蒋十咒差一点儿将胃中吃的早饭都吐了出来,众人只见到一具妇人干瘦的身体露出了出,可以看见露在处面的肋骨,在垂下的在晃动,还有全身发黄的皮肉,张小脚竟然是打算与众人一起来“调教”水明苫。 众人都忍住了将胃中食物吐出的打算,蒋十咒叫道:“你这婆子,莫不是想男人想疯了,快快滚出去,我们要办正事。”这正是一众男人的心声。 张小脚叫道:“谁想男人,老身是想女人了,眼下正要同玩一玩这水小娘子,你们莫不是不想多老身一个?” 此言一出,众人虽然平时多行无耻之事,也没有往这方面想,一时竟然被张小脚给震住了。 水明苫突然用眼盯着那张小脚,冷声道:“老贱奴,终有一天,你要落在我的手里,我会把你的子子孙孙,男的都作贱奴,女子都入教坊,让人知道什么人不可以惹。”张小脚听得此言,大怒不止,狂叫道:“你今日落在老娘手中,少不得,让你后悔做人,大家一起上啊!”说罢,张小脚猛然一拉盖住水明苫的被子,只听到布帛破裂的声音,围在水明苫的身上的那床棉被被拉了开,众魔教妖人大呼起来,都带有惊喜之声,却马上都停住了。 原来水明苫的肚子稍稍鼓了起来,坐在订上,虽然全身赤裸,但是众人看得分明,水明苫此时分明是一个孕妇,要不然她也不会坐在地上不动。 蒋十咒等人皆是大惊,个个不敢上前,一手下问道:“大哥,这娘子可是怀的公子的骨肉,若是怀的是公子的骨肉,便是给小的一万个胆子,小的也不敢冒犯。”一众人都是作此之想,想来色公子都四十多岁数了,也没有留个后,若是大业得成,色公子坐了皇帝宝坐,也许这水明苫的肚中,便是太子。 李顺也道:“我等不可造次,这是主公之子,我等当退。”说完就将袍子往身上一套,转身便往外走,几个向来跟着李顺的教徒也跟着走了出去,蒋十咒一见,急道:“你们不玩,我且上了,公子还少了女人么,这只是公子不玩的一个罢了。”李顺的行径,大大败了蒋十咒的兴致,蒋十咒大骂道:“一个破落丘八出身的玩意,偏学文人装什么忠义。”一边骂,一边伸出手,抓住了水明苫的头发。 蒋十咒兴奋的叫了一声,道:“手感真不错,官家小姐出身的人就是不一样。”说罢大笑,他手下的几人,一个破落户,叫胡阿地的,大叫道:“蒋爷,他们不玩,正好便宜了我们,人越少越好。”说完奔到水明苫身后,伸出手,去抓水明苫的后背,他从来没见过这么白的肌肤,张小脚大笑道:“你们不用急,老身保证一个都不会少。”这房中还有蒋十咒的手下五六人,个个急色不已。 胡啊地叫道:“姑娘,我想玩你,今天你便要任我来玩了。”狂笑不已,他亲近蒋十咒,若不是蒋十骂,他还是一个青皮而已。 水明苫冷笑对他道:“猪狗一般的牲口,传玉,我今天死在这里了,若有来生,一定与你做伴。”在关键时候,想起来不是李文宏,不是自己的父母,是那个跟在自已身后,永远不语的少年,他只会抱一把剑,当自己有危险时,他总是出现在自己的身边,说完此语,猛然往墙角一撞,那里正在一个台柜,正有一个尖角,水明苫突然动身,众人不防,水明苫满头是血,倒在墙角边,没有声息。 张小脚大叫道:“老身死也要折磨死你,你不准死。”就罢上前,用力拖住水明苫的水腿,水明苫双腿细长,而张小角虽然脚小,却是长着粗腿,张小脚手足挥动,大叫道:“你死了,老身也要将你尸身挂起来,让人看一看水大人的女儿是个什么样的东西。” 蒋十咒大笑道:“人死了,可以嘛……” 这时一人从帐篷口钻了进来,蒋十咒以为是李顺带的人又回来了,笑道:“装什么装,是人就是需求嘛?” 来人也是白莲教徒的打扮,是个年青的人,背着长剑,看到此景,身形抖动,那是气成这样的。 水明苫昏乱之间叫了一声:“传玉。” 那教徒长啸一声,突然伸出手,正抓住水明苫双脚的张小脚突然给人拎了起来,又手正拿住张小脚有名的那一双小脚。 那教徒大声道:“你,敢伤害明苫。”声音传出,一众人耳朵都震得发响。 一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那教徒双手一分,张小脚便一声惨叫,成了两半,血雨纷飞,内脏飞到了胡阿地身上,张小脚从双腿到额间,都分成了两半,她在死时,脸上还带着惊异的表情,眼珠子向处凸出,发际凌乱,然后那人双手一扔,两块超过百多斤肥肉,便冲出了帐篷,飞上了天际,良久才听到肉落地的声音。 胡阿地一干人都惊住了,蒋十咒江湖经验丰富,大叫道:“巴山派的内力,小心。” 这人正是武传玉,刚才寻了半饷,也没有寻到这个帐篷,盖因色公子抢来的女子极多,他一个个的寻,并没有看到,刚才看一行人从这个帐篷中走出,便来看一看,看到的自然是不愿意行无耻之事的李顺了。 武传玉又一伸手,手仿佛长长了一般,一个教徒不开眼,还想伸手去抓水明苫,却让他一手抓住了,武传玉手一抓,在那徒胸口打了一掌,众人只看到那教徒的背后飞出一团血肉,血雨四飞,正是心脏让武传玉打了出来,当然是活不了了。 蒋十咒一见,便知道自己打不过,他跑路的经验十分丰富,大叫道:你们还不快上,要是让公子知道,你们都不要想活。”胡阿地最愣,大叫一声,便滚了去,去抱武传玉的双腿,他本是青皮出身,打架是十分在行的,这一招也许不是什么高深的武功,却是十分有用的。 蒋十咒拿起砍刀,在帐篷边上猛砍了一个口子,也不穿衣服,猛然钻了进去,想逃命。 当年李群山杀到天山上,他跟着杜洛华一起去围攻李群山,他们一队十多个金衣使者,只看到李群山一溜儿排掌,十多个武功都不比自己差的使者心脏都让李群山打了出来,都吐血而亡了,只有杜洛华见机的好,猛然就跑了,蒋十咒十分机警,跟在杜洛华身后跑掉了,刚才这少年一掌将自己手下的心脏打出来的手法,正是李群山当年在天山三际峰的手法掌力,仿佛让他又回到了当年那个疯狂的日子,一个狂人虎入羊群,大砍大杀,一群人节节败退,这人不知和李群山是什么关系,自己是万万不可力敌的。 武传玉看了一眼正猛然抱住自己双腿的胡阿地,朝他笑了一下,胡阿地猛然用力拖动武传玉,一般情况下,武传玉会被他拖一个跟头。然后大家一起上,打死武传玉,这正是胡阿地的朴素想法。 可是武传玉的双腿如同柱子一样,胡阿地不知道有一种叫内力的东西。他只是个青皮,因为会拍马屁,办事老实,所以才跟上了蒋十咒,武功是不行的。 武传玉一声冷笑,刚才这胡阿地的做派,他看得清清楚楚,早打定主意杀了这人。 武传玉一巴掌甩在胡阿地的脸上,这一巴掌带有极大的内力,胡阿地的头呼啦啦连着转了三个圈,还连在自己的脖子上,身子却半点也没有动,然后他的脸带着惊异的表情,转向了身后一众伙伴的方向,似是不相信,人的头怎么可以这么转呢?他的身子,下面还抱着武传玉的双腿,保持着不动的姿势。 众人只听到了喉骨卟啦啦的断裂声,那是胡阿地的骨头在武传玉的内力下扭成了骨头渣子的声音。 武传玉一推胡阿地的头,胡阿地连着身子,向后飞出,砸破了帐篷,然后众人听到外面的人传来的惊呼声。 武传玉厉声道:“你们都要死。” 第五十二章 第五十二 武传玉杀入帐中,此时他再也没有了掩盖行藏的想法,打死胡阿地以后,蒋十咒早已逃得不知去向,剩下的几人早已吓破了胆,一人跪在地上,大叫道:“爷爷饶命,小的没有碰过这位水奶奶,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这几个以一听蒋十咒叫一声巴山派,还以为是传说中的杀神来了,尿都出来了,那里提得起胆气来拼,其他的人也先后跪倒,大叫饶命,武传玉刚才手撕张小脚,又将胡阿地打成肉片,比这一群人凶恶多了。 大凡凶恶的人,所倚仗的,正是对手心中的软弱、善良和牵挂,要是对手发起狠来,他们必原形毕露,再也不能逞威,是故凶恶而又狡智的人,不会将老实的良民欺压的一点儿东西都不剩,正是须要他们心中有牵挂,才能拿捏别人,其实这些人本身,只是狡智一点儿,也不是什么真正强大的人,蒋十咒正是这种人,他手下的,也是这种人。 武传玉一来,杀了几个,立了一点儿威,这群人一下子原形毕露,依他们的经验,只要跪下磕头,便有一条活路。 武传玉看到水明苫如此,心中肝火大动,怒道:“想活,做梦罢。”提起脚来,往当前一人头上一踏,这人正跪在地上,头正在捣地,还没有抬起来,众人只听得“啵”的一声,这人的头变作了西瓜,尸身一歪,倒在地上,再也没有言语了。 武传玉提起脚来,走向下一个,武传玉本以为这下一个会起来拼命,不想这人见了前一人的惨像,只是吓得叫了一声,然后尿水从裤子中流了出来,大哭起来,拼命磕头,一点儿也没有起来拼命的心思。 武传玉踏着满是血的牛皮靴,走到那人跟前,武传玉横着剑,担心这人突然伤害水胆苫,此时水明苫便在身边,若是突然发难,倒在一二成胜算,不过武传玉小心的将水明苫拉到了自己的身后,这人也依然是大哭大叫,拼命大叫:“爷爷饶命。” 武传玉大叫一声:“须饶你不得。”长剑如电,从这人头顶而下,这人一声悲叫,自然是死了。 剩下的人,都拼命哭叫,一个也不逃。 武传玉暗自惊异,但是却半点儿也不敢大意,横着剑,一个一个杀过去,血飞横飞,当上一个死的时候,下一个只是磕头求命,全然不知拼命,然后剩下的几人都被杀死了,他们到死也只是跑下磕头,没有敢来反击武传玉。 武传玉却是不知,这些人,其实并不是真的狠人,这些人对别人狠是可以的,甚至以折磨别人为乐,但不能对自己狠,如果说到遇到真的狠人,比如武传玉今天一进门,手撕活人,又将带头胡阿地的打成肉饼,吓了这些人一跳,这是假狠人遇到真汉子,他们当然是想保命了,这些人都想着让其他人出头,想着也许有人与武传玉拼命,那么自己便有机会学蒋十咒逃命,到头来一个也没有跑掉。 武传玉此时没有心情去想这些,看到一边的水明苫的模想,心道:“若不是我畏于师威,不敢来救你,那里能让你陷于如此苦地。”心中自责不已,以前也许对水明苫有一丝的恨意,但是此时,却全都化作了一腔的柔情,再也记不得水明苫半点儿不好。 武传玉将水明苫抱在怀中,大步往外而去,色公子的后宫中没有男人,自然更不能有卫士,这大大方便了武传玉,武传玉抱着水明苫,往外走去,一边几个来拦的,不过是几个婆子,都让武传玉顺手打死了,依武传玉想,助色公子调教女子的婆子,会是什么好东西?下手自然不容情。 老莫叹口气,看着武传玉大发雄威,打死一串人,然后向营外走出,怀中还抱着水明苫,老莫想了一想,喃喃道:“还要看一看那个张存仁,不知值不值得我救。”说完身入风中,不见了。 此时张存仁已然油尽灯枯,体内的阴寒内力不断乱流,不时让他打寒颤,而眼前的魔教使者们也越来越多,个个脸上带着兴奋的表情,拼命扑上来,张存仁不断挥动一双肉掌,将一个个冒犯自己的使者打死。 王应嘉宣了一声佛号,道:“传令下去,谁能取此人人头,可以升长老,赏银千两,美女十名,武学秘传可以在回三际峰后挑。”此言一出,众使者如同打了鸡血一般,都不要命的扑上来。 张存仁哈哈大笑,此时他已是油尽灯枯,不过他武功底子好,还可以硬撑,其实他的武功,与魔教的十长老在同一个层次上,还没有到李群山、胡一达这些人的水平,也就与易辉差不多,距薜穿石还差一些,当然距离传说中的色明空、正见、向断石相比,那就差得更远了。 张继祖一声怪笑,张开一张巨大的嘴,呼出一股怪风,只吹得场边的旗子都飘了起来,他怪叫道:“小子,你拿命来罢。”身体溶入了攻击张存仁的人群中,让张存仁分不开,好暗下杀手,这一招打李群山就用过,不过不管用,但对付张存仁这种级别的对手,还是管用的。 张存仁伸手打飞了一个拿马刀的教徒,眼着又有数个人围了上来,无数双手伸向自己,刀枪棍棒挟着打下来,张存仁退了几步,他估计了下,这应该可以刚好退开。 不想人群中伸出一双老手,如同长长了一般,绕过了许多兵器,击向了他,正是张继祖。 张存仁提起力气,他刚才估算失误,退无可退,只得提起内力,双掌接了上去,两人掌力相接,打翻了一票人,但是张存仁再也没有力气压制体内的阴气,后退了数步,再次坐倒在地上。 一个五通教徒一声大叫,道:“看啊,他没有力气了,大家上啊,一起剁了他喂狗。”刚才张存仁打死了不少他们的教友,一干人自然不会让张存仁有个好果子吃。 张存仁嘿了一声,拾起地上一块重达数十斤的石头,猛然扔了过去,声如惊雷,刚才那个叫着要剁了张存仁的使者,让他一石头砸在胸上,他吐了一口血,倒在的涌来的人群中,想必杀张存仁的格赏他是没有份了。 这一下子,让张存仁内力用光,他一时坐在地上,只是看着众人,众人都想让别人上前,担心死老虎咬人,一时都围着他,口中怪叫,却不上前,这让张存仁可以喘一口气,恢复了不少力气。 张继祖怪叫一声,在金衣使者的人群上抓了一个人,猛然向张存仁掷了过来,那名使者不防自己一方的长老突然出手,人已然猛然向张存仁飞了过来,带起了呼呼的风声,张继祖在他的身上带上了内力,如同一块百斤的大石,飞向张存仁,那人手舞足蹈,口中发出怪叫,向张存仁合身扑了过来。 张存仁立起身来,猛然提起腿,猛然一踢,张存仁的腿踢过自己的头,直接踢上了那使者的身子,众人只听得“砰”的一声,便见到一逢血雾的众人面前散了开去,那人化作齑粉了。 张存仁退了几步,这一下,又用了不少力气,体内的寒气差一点儿转进了心脏中,这让人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惨白,笑道:“袁长老好强的阴寒内功,张某在江湖上拼了数十年,这是张某见过的最厉害的阴寒内力。” 张继祖一声狂笑,人如大鸟,从天而降,叫道:“小子,爷送你归西罢。”张开大口,露出一张森森血口,张存仁一阵子恶寒,江湖传言张继祖杀人,最喜将人咬死,并且要咬得血水乱飞才过瘾,张继祖张开血盆大口,呼出一陈子腥风,向张存仁咬过来,那牙齿上带着肉丝,并且以手作脚,四肢扑来,宛如恶狼。 张存仁笑道:“我还以为你是方家老四呢,张继祖,你真像一条老狗。”说话间,退了数步,让开了几个使者的兵器,这时这些使者还想着暗算一下子张存仁,不停的向张存仁放暗器。 张存仁看到一群人气势汹汹,心知不能取胜,心道:“难道今天便死于此间么?死于这几个魔教妖人之手么?”张存仁也不是初出江湖的楞头青,知道在江湖上行走,第一条,便是要保住性命,有了命,什么都好说。可是眼前的景像,那里是可以保入住命的样子,想到此处,对天一声狂吼,声嘶力竭。 张存仁此时已然退到了河边,张继祖再次挥掌打来,张存仁退无可退,挥起掌来,两人掌力相接,内力激荡,那河水都扬起了数丈,无数的水珠落了下来,数个想找便宜的教徒,口中吐血,让两人掌力给震死了。 眼看张存仁向后飞了数十步,砸在河中一块青石上,那石头让他砸裂了,河水打湿了他的衣裳,满脸狼狈,再也起不了身来,然而张继祖也受了一点儿伤,张存仁的掌力独步天下,虽然掌力不全,不到一半的内力,张继祖也不好受,他坐在河滩边,脸色惨白,慢慢调息,一丝丝血珠从眼珠子流了出来,张存仁的功力那里是可以开玩笑的,若是张存仁不受袁可玉一记暗算,三人也不可能留住他,而张继祖也不敢单独上前。 张继祖嘶声道:“你们两个还等什么,快快将他结果了,这人要是不死,以后你们两个能睡着觉么?” 王应嘉还没有说话,袁可玉却开口了,道:“张大侠,我还是那一句,你肯不肯入我神教中?只要入我神教,便不在我之下,亦是十大长老之一。”他是抢在王应嘉之前说话,是真想保住张存仁一条命。 王应嘉有一点儿不高兴,但是也忍住了,看着张存仁,看他怎么说话。 张存仁慢慢从水中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水珠,此时他身上青气乱蹿,脸色惨白,一个动作也老慢了,众人都看着他,一众教徒们都手执兵器,恶狠狠看着他,若是不答应,立时上前将他剁成肉泥。 张存仁慢慢坐在石头上,突然冲袁可玉一笑,道:“袁长老长得真不赖,长得真是漂亮,你如果是个女人就完美了,唉,老张这辈子,最后悔的是只睡过青楼的女子,还是别人出钱请的客,没有遇上一个好女人,最亏损的就是没有找他趁心如意的女人,时间真快,我也嘉欢过一个女人的,只是她嘉欢别人……” 众人一听,都感到不可思议,这张存仁在这个关头怎么说这个话,是失心了么? 他们却不知道,张存仁想到此时便要死于此间,尸体说不得还要让魔教众人喂狗,是以什么话都开始说了,也不担心别人传了开,是以开始胡言乱语,不过这也是张存仁的心里话了,他确实没有遇到什么好女人,想到要死了,真是觉得遗憾。 张存仁对袁可玉笑道:“袁长老,你来给老张送终罢,老张可是等了老久了,他娘的,为甚李群山那货就有那么好的师妹可以陪,我就没有,唉,真亏……” 袁可玉听到此言,脸上竟然红了,开口道:“张大侠入我教中,有无数美人相伴,可玉担保,张大侠定然能找互一个知心伴侣……” 张存仁一挥,打断了,道:“不用了,不用多说了,你来取我性命罢,张某若是那种人,自己都不敢活在这天地间。”说完也不看袁可玉,看着天边的云,喃喃道:“真漂亮,以前怎么没有功夫看?” 王应嘉道:“阿弥陀佛,张施主,你业执深重,死了要下十八层地狱,本佛特来送你一程,佛法无边,也不能超渡于你,你安心去罢。”说完上前,挥动他的重达上百斤的钵盂,就要想来打死张存仁。 张存仁笑道:“你这地狱贩子,一天到晚只会入地狱,你自己想入就入吧。” 王应嘉一听,大怒道:“本佛怎么会入地狱,本佛是天地之主,天上地下,都要以本佛为尊,你敢咒本佛入地狱,本佛要整死你。”他面如厉鬼,狂叫不止,他是极怕地狱的,也怕别人说他要入地狱,生怕死了入地狱,是以整天“本佛”叫个不停,那个敢在佛法上反驳他一句,他就要将别人一家老小杀个精光,美其名维护法,是以白莲教中,没有敢和他说佛法,担心一旦让王应嘉认为和“法”相违,会让王长老打死自己,在白莲教中,就连兽不凡也不和他讲什么佛法。 张存仁大笑,袁可玉露出不忍之色,王应嘉暴怒不已,一步跨出,竟然达十步之远,正是怒极攻心之征。 王应嘉大叫道:“佛爷是宇宙真理,你敢咒佛爷入地狱,你死吧。”挥动那重达百斤的大钵盂,猛然向张存仁头上面砸来,这下子,张存仁再也没有力气,眼看便要死在“佛爷”的手下。 那带着风声的大钵盂砸下来,张存仁只是轻轻一笑。 众人只见那和尚吃饭用的大钵盂猛然打在张存仁身后的石头上,发出惊天动地的“轰”的一声,竟然将那浅水中的青石打成了石粉了,众人只听得耳膜都嗡嗡作响。 然后等水雾散去,却没有看到张存仁的尸身。 对面河岸一道人影提着张存仁,宛如拖一条死狗般,正在狂奔,那人大笑道:“你们上来追啊,快来啊,我倒要看你们有不有长进。”声音远远传来,在众人耳边响起,显示出一种超出众人理解之外的武功境界。 王应嘉怒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追啊。” 一众人一声哄叫,都下了河,向那人影追上去了,此时众人乱哄哄成一团,都趟过这小河,向远处那人影挤过去,一点儿组织纪律也没有,而一边的袁可玉与张继祖却没有动,王应嘉道:“你们两个,也去追,这小子气力已尽,如果不追上杀死,后患无穷,以后时时要防着此人的暗算,觉也睡不好。” 张继祖也不多言,混进人群上,也跟了上去,而袁可玉却停了一下皱眉想说一些什么,却最终没有出说出口,也一振纱衣,飞身去了。 武传玉抱着水明苫往外走,却奇怪没有一个人来拦他,许多人都往河边那边走了,有人在武传玉耳边叫道:“快快去捉那混入营中的正道崽子,快快去……”此类的呼声不停于耳,倒是没有人看武传玉一眼,原来正是张存仁逃了,王应嘉下令教众前去追杀。 武传玉轻松出了营门,一路往自己藏马的小河湾而去,路上看到官道边的魔教大队人马杀将出去,甚至连一队骑兵也派了出去,官道上人声隆隆,原来救张存仁的那人十分有本事,引着众人乱奔一气,众人都看到那人提着张存仁在前方飞奔,就差那么一点儿,可是就是追不上。 武传玉却是不知道这些,他飞奔到小河湾处,这里却是没有魔教妖人出没的,正看到连恩喻在拴马的石头边将头探出来,四只眼睛相对,小姑娘发出一声欢喜的呼声,叫道:“武大哥,你可回来了,我可是吓死了,你才进去了不久,我就看到河对边的营地好像打起来了。” 武传玉此时那里能体会小姑娘急切的心情,他把一腔心都放到背后的水明苫身上了,此时水明苫穿着一身魔教妖人的白袍子,是以连恩喻没有看出来,还以为是武传玉抓回来的舌头。 武传玉将背上的水明苫放在地上,但心地上的灰沾在她的身上,还将自己的外衣先铺在地上,然后才小心的将水明苫放了下来,轻轻的如果放同放什么珍宝一般,用手探了探水明苫没有什么事情,才放下心来。 连恩喻看到水明苫露出一头青丝,才发现这是一个女子,还是一个极为清秀的女子,只是肚子挺大,明显是个一孕妇,连恩喻轻轻走了上前,看到了武传玉担心的表情,心中稍有点儿发酸,这一路上,武传玉只把她当作一个小孩子,从来没有对她露出过这样的表情,现下武传玉的表情,分明是深情的男子关心自己的爱侣时才有的表情,武传玉对她时,只是哄小孩子一般。 武传玉那里有空想这些,看到水明苫只是一时的闭气,悬的心放下了大半,转身对连恩喻道:“小妹子,我们这便快走,先找好的安胎大夫,还要逃避这些魔教妖人才好。” 连恩喻心中微酸,武传玉一开口,便是为地上的水明苫着想,说话时,眼珠子对着水明苫,看也没看她一眼,正想说话间,不想一股怪风吹来。 一人大笑着落了下来,手上还抓着一人,那人头上戴一个大红的猪八戒面罩,那个猪八戒张口大笑,没有心肺的样子,以至于看不到那人长得什么样,他也穿着个白袍子,只是上面泥水糊了一身,甚是狼狈。 那人大笑道:“你这小子,只知道女人,却不知道救人,没心没肺,还得让我老人家出手,你接住了。”说话间,将手里的人扔了过来,正是身高力壮的张存仁。 武传玉将张存仁接住了,也放在到地上,张存仁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那一道掌力伤他甚重,后来又和张继祖撕拼,张继祖当年凶名还在兽不凡之上,只是兽不凡修习的功法让普通人害怕,是故凶名更响而已,张存仁和张继祖先后硬拼了数掌,也许他没有受伤不用担心张继祖,但是他先受了一记阴寒内力,后来再比,就难免受伤了。 连恩喻认出是张存仁,记起来是这位大叔在堡内数次维护她,连忙上前,小心的为张存仁擦拭,小姑娘的白手绢擦得如同抹布一般,却不停手。 武传玉看了张存仁一眼,向眼前的猪头人拱手道:“这位前辈请了,不知前辈怎么称呼?”此时他满心关心着水明苫,也没有心情去想其他的,若是平时,他定然也会小心看护张存仁,只是水明苫一放在旁边,他心里就记不得别的事情了。 那猪头人也不理武传玉,只是摆手道:“邓老匹夫的徒子徒孙,吾是不想理的,唉,你怎么老是不长进。”又仔细看了一下连恩喻,眼光从猪头面具中射出来,仿佛突然看到了宝一般,那猪头人跳将起来,大叫道:“好啊好啊,今天又看到一个可以修练他化自在法的好苗子,真是拣到了宝啊。” 那人一闪,便到了连恩喻的身边,那猪头人大叫道:“小姑娘,跟我走罢,爷爷教你一种好的武功,天下女子都想练的,你快快跟爷爷来。”猪头人声音甚是苍老,说是连恩喻的爷爷,好像也不以为过。 连恩喻却叫道:“你放手,张大叔受了伤,不好过呢,我要看着他。”那人大叫道:“看什么,他一身功力还算不错,死不了,只是小心照料,就不会死,快快跟爷爷去天山,爷爷教你一种武功,叫他化自在法,让你变成仙女。”连恩喻那里明白这猪头人乱说一些什么,只是挣扎,猪头人却不放手。 武传玉见到此景,只得暂时放下水明苫,上前道:“前辈,请你放手,不要抓着人家姑娘。”手中已然将剑抽了出来。 那猪头人一声冷笑,手一伸,将武传玉的剑扯在手里,武传玉大惊不止,至今为止,他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轻松的将剑夺了过去,那人手一抻,好像自己手里的剑就自己跑过去一般,这手武功实在让人匪夷所思,那人抢了武传玉的剑,随手挽了一个剑花,竟然是正宗的横河十八剑的手法,看上去使得比武传玉还正宗,使出来随心所欲一般。 那人道:“邓抓天啊邓抓天,你的剑法,终归是如你所愿,也算得上是发扬光大了,不过我看其实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从小你就犯浑,事事都占便宜,小芹怎么会把心系在你身上。”说完,将剑往一扔,那剑化作白光,在头顶飞了数圈,然后落回到武传玉的剑鞘中。 武传玉一见,心中暗惊,只道:“这人只怕不在师父之下,不知是那一位成名高人。”只得空手向那猪头人道:“老前辈,还请放回连姑娘。” 那猪头人也不理武传玉,道:“小姑娘,你想不想变成仙女一样,我知道了,你是喜欢眼前这个小男孩罢,只要你练我教你的一种神功,就可以让天下的男子都变作你的奴隶……” 连恩喻摆着头叫道:“不,我不,老爷爷,你不放手,我就要咬你了。”说完真的张开小嘴,露出一口洁白的小牙齿,让这样的小嘴咬一口,没有人会想到疼。 那猪头人大笑道:“好,真好,看你的资质,可以练成他化自在法的天女妙相,想袁可玉也只能练成魔影妙相,小芹,当年也不过是练成了人欲妙相,想不到我老来得宝,师父泉下有知,不知有多高兴,真是妙极了。”连恩喻真的低头去咬那猪头人,晶莹的口水在阳光下滴了出来。 猪头人一声大笑,袖子一卷,连恩喻便让他带入了空中,武传玉只见人影闪动,那人如同一只鸟一般,在天空中横行,那人大笑之声传来,只听到:“小子,你的剑法其实不过关,剑法要练好,就要将最简单的东西横劈竖砍练好,我去了……” 武传玉看着地上的两人,都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也不知道连恩喻将马儿都放到那里去了,这个小姑娘天然呆,可能有一点儿喜欢自己,可是武传玉也不在意,只当这呆里呆气的小姑娘作一个小跟班一般,关心照料也只是侠义道之使然,私情是全然没有的,但是现下这小姑娘却将马也放跑了,现在怎么拖动这两上大活人,武传玉甚是伤脑筋,眼下这边到处是魔教妖人在搜寻,一不小心遇上大队魔教妖人,自己可不知道怎么带上两个人完好的出去。 正在伤脑筋之间,不远处林子一阵子响动,武传玉暗叫一声苦也,将自己的剑抽了出来,不想一抽剑,才发现自己只抽了一个剑柄,原来敢才那个猪头人运起内劲,早将这一柄铁剑震成铁粉了,只是当时武传玉没有看出来而已,由此可见这猪头人武功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草丛分了开,一个穿着白袍的女子从草丛中轻轻钻了出来,武传玉一见,正想防备,还没有来得及说一些什么,那个女子轻轻一笑,将一根如玉的指头放到嘴间轻轻“嘘”了一声,武传玉就呆了一下,敌意就没有了,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那女子轻轻走到武传玉的跟前,轻轻的到了张存仁跟前,拾起连恩喻的小手绢,又小心的将张存仁扶了起来,动用轻柔,神态关切,仿佛是妻子关心远归的夫君一般,脸上还有关切的表情,这般情景,想来若是铁人见了,也要化为柔水,武传玉在后面看到了,心中想:“若是明苫有万分之一对我这般好,我便此生没有憾事了,也不知这女子是张存仁大侠的什么人,如此关心他,张大侠以前还以我开玩笑,说自己没有女人缘,这不不算是,那我不如找一块豆腐自己撞死了。”在连家堡内时张存仁与武传玉开玩笑,笑称自己得不到女子的青睐,眼前的女子却如此关心张存仁,武传玉真是羡慕死了,水明苫只是平常对他稍加客气而已,那里及得上眼前的女子,在巴山上,解雨等长辈也只是用关心小辈的态度来关心他。武传玉见到眼见的场影,那里还信张存仁说的话。 武传玉还没有开口,那女子转过头来,武传玉见到了这女子的面貌,顿时心里好像被锤子给打了一下,一看到这女子的面貌,心一下子就痛了起来,恨不得保护她,不让她受丁点儿伤害。他连忙将头低了下去,不敢再看,武传玉见过无数的美丽女子,可是眼前的这个女子,艳如天魔,丽如桃花,声如黄鹂,眼若秋水,举手投足,风姿绝世,便如同天魔欲女下凡,人心迷乱,君王为了这样的女子弃国抛家,庶民为了这样的女子血溅三尺,这女子不似是凡胎里生出,倒像是人心里长出的魔欲,这那里是凡人了?也许在相貌上不比武传玉见过的水明苫、解雨、胡诗灵好上多少,可是只要一见,顿时让人知道“女子”两字,原来就是“好” 那女子轻声道:“少侠,我们一起走罢,这里到处是魔教妖人呢?你知不知道,则才你遇到那个人,是魔教的大长老色明空呢?这位大长老千变万化,我们可要快快点儿,说不定魔教的大队人马就要来了。”声音婉转动听,听得人心情发懒,仿佛是自己的姐姐在自己的耳朵边叮咛,便是地上的草木听了,也要露出笑颜,为听到这样的妙音而欢欣鼓舞,武传玉一听,恨不得立时将剑抽出来,大叫一声:“姐姐快走,我来保护你。”只是他身为巴山派的大弟子,终归还是有些定力的,没有昏过去。 武传玉醒了过来,也道:“那好,姑娘,我们两一个背一个,我来背张大侠,咱们一起走。”他自然想的是男人背男人了。他本来不是不可以两手各提一个,但是如同拖东西一样将人在地上拖动,他着实做不出来,且不用说这两个人,一个是他心中爱人,一个是他敬仰的大侠。 那女子却甚是爱洁,皱眉道:“我讨厌女子,我来背张存仁,你来背人的小情人吧,我们快走罢。” 武传玉也不以为意,此时他那有时间想这些,便带上水明苫,眼前女子个子颇高,一站起来,还高武传玉一点儿,将张存仁一条两百斤的大汉轻松抱在怀中,而且轻功更是远在武传玉之上,武传玉要运起全身的内力,才不会落在那女子的身后,且那女子身法美妙,看着如同天女踏云一般,武传玉心中暗自感叹,这张大侠的红颜知已,人又好,武功又高,还特温柔,人比人,气得人,不过又看到怀中水明苫的睡去的面也,心头却也沉静下来了,只要水明苫好,那便是什么都好。 两人一路悄悄避开魔教一干妖人,远远去了。 夜色深沉,洞子外面狂风吹过,带起阵阵风沙,洞内却是干净整洁,这是张大侠的师妹的功劳了,张大侠的师妹极为爱洁,先来了片刻,小石洞便变得美丽如春了,要是武传玉来搞,他一个男人,是没有这样的心思的。 这里距魔教的大营已然有几十里地了,武传玉便将水明苫带到了这里,那个女子也带着张存仁早到了,早已架起了火堆,这洞中让那女子洒了一种香,也没有见到蛇鼠,倒有一种避风港的感觉,这自称张存仁师妹的女子正端坐在石头边,轻轻为张存仁推宫过血。 那女子武功颇高,绝对在武传玉之上,武传玉跑到这里,差一点就断气了,但这个女子,如玉的脸上汗都没有,武传玉这才有时机看一眼这个抱了张存仁这种大汉跑了数十里不喘气的女子,这女子身形高,身段好,不知是施展了什么武功,衣服上竟然不沾灰,武传玉虽然心中只有自己怀中的水明苫,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子,一颦一笑,举手之间,便有莫名的风姿,她只是简单的一个动作,便能让人体会到世间的女子的美丽。 武传玉将水明苫寻了一处平稳妥的地方,轻轻放下了,走到张存仁身边,张存仁脸上青气环绕,显然是受了不轻的内伤,武传玉道:“不知姑娘怎么称呼,在下武传玉。”心中想到以后自己便不是巴山派的人了,心中暗自伤神,故没有将巴山派三个字放在口边,那女子听到武传玉三字,抬头看了一下武传玉道:“原来早胡真人的弟子武少侠,武少侠便称我为阿玉罢,我已然告诉过你,我是张存仁的师妹。” 武传玉暗道:“却不知张存仁大侠出身何门何派,江湖上真是高手如云,这位阿玉姑娘的武学修为绝对还在我之上,看来师父师伯说的没有错,真的高手,其实也许便是一个个平凡不过的人,想当初李观涛师叔武功惊天地,泣鬼神,可是江湖上知道他的人又有多少呢?那黄河金刀方老英雄名号极响,可是武功却差得让人掉下巴,可见以名声来断定一个人的武学修为是靠不住的。”想到这里,心中断定这位姑娘定然是一位武学高人,于是更加客气了。 水明苫的情况还好,看样子没有什么内伤,想必过不了多久便可以好转,而张存仁则满口大叫,胡言乱言,一会儿大叫:“帮主”,一会儿大叫:“不可能的”看样子是一时好不了。 武传玉一见,也知必须人有损耗自己的内力,替他化去体内的淤血,这是大大损耗自己内的事情,武传玉一见,心中不禁踌躇,要武传玉去做这样的事情,也许武传玉最后不得不做,但是归根到底是不愿意的。 那阿玉姑娘看到了武传玉的神情,心中似是有数,轻言道:“如何要烦劳武少侠,他是我师兄,当然是我亲自为他输送内力,将他冶好了。”武传玉听到此言,心中犹如一块大石落地,终于不用自己上了,这种事情大损内力,于武学修为大为不利,谁都不愿意去做的。 那阿玉姑娘道:“我便为师兄推宫过血,输送内力,少侠烦劳你守在洞口,莫要让人打扰于我,不然,我与师兄两人都要受伤。”武传玉心中正在为刚才的事不好意思,听闻此言,便道:“姑娘放心,吾这便过在洞口,便是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进来。”当下便打算守在洞口,江湖上门派众多,有些门派的内力须要在安静无人时运转,想必这也是正常的,武传玉也不以为意,当即将水明苫搬到一边,轻轻为水明苫盖上大衣,此时水明苫双眼紧闭,发丝凌乱,脸上还有血,哪里有当初的美丽,当初那一位在天山的路上迷得一众侠少神魂失落的江湖少女,只能从脸上还看出一丝丝当初的神情,武传玉轻轻为她擦了擦血,眼中尽是怜爱。 那阿玉姑娘见到此景,颇了惊异,看到武传玉的温柔的动作,忍不住道:“少侠,据我所知,这位水姑娘已然嫁与了李文宏,做了别人的新妇,少侠可知么?”武传玉见到阿玉姑娘脸上不解的表情,自嘲道:“我如何不如,便是我将她送到李文宏手上的,看着她做了别人的新妇。” 阿玉听闻此言,脸上动容,道:“少侠,这位李夫人已然嫁人,少侠却痴心不改,真是难得。”武传玉叹道:“我本想这一生都不再见到她,只要不见到她,想必就不会有事,我与她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只是巧合之下,总是见到她,见到她,我的心便不由自主,便如同魔症了一般,师父对我非常失望,就是我自己,对我自己也非常失望的。”阿玉听闻此言,微微动容。 阿玉轻轻走了过过,看了一看水明苫的情况,道:“少侠且放心,只是一点儿外伤,想必马上可以好的,我要为张大侠解毒,少侠便将她放在这里罢,不会有事情的。”这话说出来,似是叫人无法拒绝一般,武传玉道:“当然可以,姑娘放心,我守在洞口,不让别人打扰到你分毫。” 阿玉道:“如此烦劳少侠了。” 武传玉拿一根树枝,守在洞口去了,他的剑让那猪头人用力捏成了铁粉,也只能拿上一根树枝充数,不过树枝在武传玉手中,却是能发挥出一点儿威力的。 在洞中,阿玉走到水明苫的眼前,轻声道:“你早醒了罢,不用装了,我有事情问你?” 水明苫张开了眼,原来她一直装作昏迷,武传玉让她骗了过去,可是这阿玉却江湖经验十分了得,骗不过去。 阿玉道:“你认出我了罢?” 水明苫冷声道:“我在魔教营中见过你,你是魔教的长老,地位好像还在色公子之上,连色公子都要讨好的人,想必是魔教的大魔头了。”原来水明苫见到了阿玉,立时认出,这女子,正是魔教长老,只是水明苫只知道眼前的人魔教中地位极高的长老,却不清楚这人到底是那一个,水明苫甚至还以为眼前的真是一个女子。 袁可玉看了一眼水明苫道:“我知道了,你之所以装,是害怕我突然下手,你担心我害了武传玉罢,然后又杀了你罢。” 水明苫不言,确实如此,水明苫在魔教大营中便知这女子武功高强,色公子上前调戏,反倒让这女子戏弄一顿,色公子却毫无办法,想来武功一定高过武传玉,若是自己一口叫破,只怕两人性命难保。 阿玉道:“你且放心,我不想杀武传玉,只是可怜武传玉这小家伙,不过为了防你捣乱,我还是要防着你。”说完,一指突然点出,点在水明苫的穴道上,水胆苫顿时头一歪,倒了下去,那是睡着了。 阿玉却是担心水明苫在自己为张存仁输内力时,突然跳出来捣乱,是故先下手制住对方,他江湖经验丰富,凡事都会小心思量的。 阿玉扶正了张存仁,自言自语道:“以前李红奴说,练这门武学,练到深处,心法上会有破绽,吾不信,看来今天终于来了,张存仁便是我的破绽罢,不过见了你,我也顾不得啦。”说完扶住张存仁,双掌抵住张存仁的后心,将自己的内力输过去。 一夜过去了,武传玉则在洞子处面喝了一夜的风,也没有睡,不过想到人家姑娘家都做出了如此大的牺牲,自己不睡又算得上什么。 看着天际越来越白,武传玉终于听到阿玉在洞内道:“少侠,你请进来罢。” 武传玉进去,只见水明苫还在睡着,脸上红润了许多,显然是没有事情,当下才放下心来,又转眼看了一眼那阿玉姑娘。 一见不由大惊,原来阿玉姑娘浑身都是汗水,脸上也发白,气息也微乱,手脚也无力,正是内力大损之后的症像,这正是武林人物损失内力后的样子,当年李群山全身功力全失,路都走不稳,每次下山,都要解雨扶着,是以武传玉也见过内力受损之后的征像,正是眼前的样子,此时的阿玉姑娘,只怕连自己都比不过了,江湖人物视之为生命的内力修为,这位阿玉姑娘便为张存仁输了一夜。武传玉在惊异的同时,心里也暗暗惊叹这位阿玉姑娘对于武传玉的关心,若是换了武传玉,只怕也是做不到的,阿玉从石头床上起身,内力受损后一个普通的动作也极为耗力,脸上露出痛色,武传玉一见,心中一疼,就想上去扶,不过又想这位阿玉姑娘极为爱洁,自己几天没有洗澡了,只怕别人也不喜欢闻,当下又停住了。 阿玉站了身道:“武少侠,我为师兄弟输了一夜的内力,现下师兄弟的内伤就要好了,请你照看一下他,我这便要回去了。”武传玉惊道:“阿玉姑娘不在此间么?你损了这么多内力,正是要好好休息的时候,怎么可以再走?”眼下似是一阵风也可以将阿玉吹倒,武传玉当然不放心。 阿玉苦笑道:“不了,我还有许多事,不回去会出事的,还有,请武少侠不要告诉师兄是我出手相助,若是师兄知道是我,说不定还要为我担心,就请武少侠说是自己为师兄弟输内力治伤的罢。” 武传玉一听,却不知道这是为何,这可是贪天之功,他本想拒绝,但是一看到阿玉脸上楚楚可怜的神色,那真是我见犹怜,不答应的话就说不出口了,当下点头道:“姑娘放心,我会的。”阿玉见到武传玉答应了,脸上露出笑容,好像花儿在阳光下开放了一般,武传玉一见,不知怎么的,心情就高兴起来,这样的女子,想必没有人愿意让悲伤发生在她的身上。 武传玉看到阿玉的身影没于远处的柳林中,心中暗道:“张存仁真是好福气,我本来答应了阿玉姑娘,可是要是不告诉张存仁,那么这么好的姑娘岂不是被辜负了,我怎么能忍心这样的事情发生,但是我若是告诉张存仁,不是违背了阿玉姑娘的心意么?这可如何是好。”想到这里,在洞外转来转去,心中不定。 这时洞中传来水明苫的呼声,武传玉立时没有时间想别的事情,立时冲入了洞中,正看到水明苫摸着自己头,醒了过来,支起自己的下巴,看看到冲进门的武传玉。 两人相视无言,时光仿佛静了下来,相视片刻,最后还是水明苫开口了,道:“传玉,每次我有危难,你都会在我面前。” 此言一出,武传玉心中似是有什么东西融化了,轻轻上前,轻拥住水明苫道:“只要你好,我就开心。” 张存仁从石头上爬起来,只感到浑身都是力道,不知为何,一运力,顿时感到体内的一丝丝的阴寒内力都不见了,体内通达,一点儿也不像受了伤的样子,而且内力好像还反倒有进境,浑厚了不少。 一边的武传玉正在为水明苫喂粥,水明苫也醒了过来,只不是气息微弱,须要人来照看,受了外伤,武传玉找了些地方,阿玉走时留下了一些东西,就有食物之类,看来阿玉早就想好了。 张存仁跳起来道:“武少侠,是你救了我,真是谢谢你了,你和你师父果然不一样,我的内伤也是你治好的么?” 武传玉正想开口说话,却不料手明苫扯了一下子自己的衣角,想想了水明苫的话,他不情愿说假话,总觉得是别人姑娘家医好的张存仁,自己是没有这个本事的,不过水明苫刚才却叮嘱他不要说实话,武传玉虽然不知为何,但还是不想违背水明苫的心意,道:“只是顺手之劳罢了,张大侠不用挂怀。”张存仁闻言喜道:“想不到少侠的内功修为如此深厚,听闻贵派李群山大侠内力到了性风真空之境,想必是名师出高徒,武少侠年纪青青,却有如此内功修为,真是让人赞叹。”武传玉听到此言,更感到无地自容。 张存仁刚刚醒来,他内伤刚好,饿得狠了,便奔到了石桌边,桌上有两油纸包好的两只烤鸡,放在一蓝子中,他也赖得想,两只都抓在手里,半点儿不客气,大啃起来,武传玉无奈不已,这是那阿玉姑娘走时留下来的,也不是他的。 张存仁大叫道:“好香好香,真香。”武传玉看着张存仁大啃,张存仁突然大叫道:“怎么有女子的香气。”原来这篮子上有阿玉留下的体香,张存仁一下子闻到了,武传玉一下子没有话说了,正在结舌之间,不想正在喝粥的水明苫道:“张大侠,那是我留下的。”张存仁拍了一下子自己的头,叫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闻起来像一位敌人身上的香味,所以紧张了一点儿。”他正闻到了袁可玉身上的味道,是故紧张不已,却让水明苫接了过去,张存仁闻过多少香味,他想的是这香味大概都差不多,也就没有往深处去想。 这许日子,武传玉便在此间照看水明苫,张存仁好的差不多了,便在一边修习拳脚,张存仁现下内力更进了一步,武功也更进了,他却不知是袁可玉为他输的内力。 这一日,张存仁又看到武传玉亲亲热热的为水明苫烤肉食,现下已然过了三天,张存仁是完全好了,整天乱跳,他每天看到武传玉与水明苫之间的神情,两人之间亲亲热热,水明苫要吃酸的,武传玉便施展轻功跑上十多里路,去寻酸食,想他张存仁没有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张存仁便趁着武传玉在洞外,向武传玉告辞,他实在不想在这里当灯泡了,一想到自己年近四十,还没有贴心人,心中狂酸不已,便想回开封铁拳会去。 武传玉自然也不无同意,两人话别,张存仁独自一人,向开封而去,他心中存了太多的疑问,真的是大哥万归流想要暗算自己么?是不是下面的人的意思,他都要回去调查,也不找算再去寻胡一达与其他人了,且必须与胡一达、张志达、觉慧和尚等人打交道,说不定,便是他们来暗害自己,他也从武传玉口中知道一些事情,武传玉也没有对张存仁隐瞒方家三兄弟的话,张存仁现下心存怀疑,就不想再去连家堡了,更何况胡一达诸人过了这么多天,不知还在不在连家堡内。 武传玉将张存仁送走,回来再来看水明苫时,此时水明苫已然能够下地行走了,身子好了许多,只是她肚子是大的,行走之间有许多不便。 眼下山东之地,流民大起,一片战乱,各地村社大都结社自保,而结社的,多是如同连家堡一类的地方强族,这些地方豪强把持村镇,控制交通,甚至许多还养有不少的家兵,自色公子起事以来,齐地风云色变,常常数十里没有人烟,官兵调动频频,为了围杀色公子,武传玉听闻朝庭又是将调集边兵进齐,又是杀了一批丢失城池的官员,命崔归元巡抚山东,反正色公子的事业是越闹越大了。 武传玉也没有在水明苫面前再提李文宏了,眼下据武传玉打听到的消息,李文宏好似跟着崔归元在历城防守,他本是丢了城的官儿,就算不斩,也要问罪,可是崔归元为他发了话,现下好似正在戴罪立功,不过更多的消息武传玉却是打听不出来,因为官面上的事情,用民间打听的方式,终归打听不出来多少。 现下两人之间,虽然近亲了许多,但是有些话武传玉却不会在水明苫面前说的,眼下两人的亲近状态,正是武传玉所不想改变的,他心中隐隐盼着水明苫永远不要回去了,就陪在他的身边,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依武传玉想,怎么着水明苫对李文宏也要死心了,但是这也只是他心底的一个模糊的想法,如果水明苫要回到李文宏的身边的,武传玉也还是会将水明苫送回去的。 此时水明苫要的是一处安稳的环境,武传玉急需要将水明苫带出去,武传玉每日外出打探消息,除去购一些物品之外,也在积极思考安身之道,如何能将水明苫安置好。 这一日,武传玉辞别水明苫,又独自一人到了十多里处的临清镇甸处购一些粮食,布帛,水明苫已然有了五个多月的身孕,每日行走不便,当然是武传玉来做这些事情。 到了这镇甸之上,此时这一处小小的镇子上兵戈杀气之声充盈,镇上铁器兵器行大开,人人都佩刀带剑,本地没有受到流民军的攻击,但是本地的一位举人方老爷,却在本地招兵买马,结团自保。 原来近日里吴元济等大吏上书皇帝,请求皇帝开团练,允许地方强族们自行招兵马,练“团练兵”以拒流民,在这件事情上,朝中诸多派系倒是不谋而合,调动其他军镇的边兵,远水不救近渴,允许本地强族们自招兵马,一可防流民扩大,要知许多民变军便是被裹挟而入,二来,省下无数银子,现下朝中西南之事未平,齐地之乱又起,到处都要用银子,兵马往来,这些丘八听到调动之事,第一件事便是要闹饷,文官们玩聪明,丘八们就耍横,大家都讨不到好。 武传玉从怀中将银子掏了出来,数了数,现下粮价极贵,自己怀中虽然还有几钱银子,但只怕也不够了,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这不是假话,自己总不能学绿林汉子们去做没本的生意,心中就在思量下一步怎么去做。 这时在街心有人掏出锣,用力打了起来,有人大呼道:“崔大人谕令本地方举人为团练大使,可自招兵马,以拒流民,现下招勇猛有力之士入团,有武功军略者优先录入,一经录入,银每月……” 武传玉一听那条件,心中颇为意动,他常听李群山说军略练兵之事,对此较为熟悉,且这条件开的极为优厚,家小也可以接入,自己入了这方举人家的团练军后,便可以将水明苫接过来,还可以为水明苫安置一个好的环境,真是一举数得的事情,如何不做呢? 武传玉走到了这十字街的街心,那里坐着数个师爷模样的人,放着桌子,铺好纸笔,地上放着大小不一的数个石锁,想必是用来考较力度的,周围立着十多个短布衣的汉子,想必是方举人家的护院之流,在众人的最后桌子边,坐着一穿着员外服的老爷,身形不胖,留着几缕胡子,三十多数,文士模样,想必就是举人老爷了,一大群人站在处围,看着热闹,中间正有几个汉子正在试那石锁,一看到有人举了起来,人群就了出大吼之声,为举起来的人叫好。 武传玉走上前去,看到地上的石锁,心中发出轻笑,这算个什么本事,而场中的数人,却连那五百斤的石锁都举不起来,不过虽然如此,已然有数个汉子被录入了,一旦录入了,就跟着师爷到了后面,自然的钱量度支,在这几成乱世的时候,有钱有粮,就可以招兵买马,朝庭若不是钱粮度支不济,是万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武传玉心中思量得定,便挤开了人群,走上前去,那师爷眼前一亮,武传玉身高力壮,背后还背着剑,一眼看去,便是一位雄壮之士,再加上武传玉也是经过战阵杀伐的,身上自然有一股气度。 武传玉立在那场中道:“什么也不用多言了,某来一试。”此时本来等在武传玉前面的还有数十个汉子,个个排着队,武传玉也不等他们,一个纵身,越过了十多个人,这一手,后面的人群都齐叫一声“好”那方举人也眼前一亮。 武传玉道:“不就是几个石锁么?且看某一试。”说完单手一挑,将最轻的一个石锁扔上了天,人群发出“啊”的惊叫声,那石锁飞到天上十多丈高,带起了凌厉的风声,下面看热闹的人群哄然而散,人人都担心那石锁砸着人,就是那些看家护院的,也露出小心的神色,那方老爷脸上更是露出惊色。 武传玉道:“这又算得上什么本事。”单脚一挑,又将地上三百斤、五百斤的石锁挑了起来,双手一振,这两个石锁也飞上了天,越轻的飞得越高,第一个石锁还没有落下地,这两石锁又接了上去,武传玉的武功,在江湖上,已然算得上第一流的高手,正在向超一流高手迈进,比许多魔教长老还强,在巴山派这一代弟子中,差不多也算得上第一人了,这些把式,当然难不不倒武传玉。 众人终于哇啦一声,一哄而散了,只留下那方老爷和他的手下人在十字街心看着武传玉表演,那方老爷脸上已然呆住了,他手下不是没有混饭吃的跑江湖的,但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人物和武功。 几个石锁从天下落下来,武传玉头也不回,听着风声,单手往后面一伸,那石锁就让他接住了,后面的两个石锁也落在第一个石锁上,发出了“轰轰”的声音,武传玉神色不变,开口道:“这位方老爷,某可以来混一口饭吃么?” 那方老爷呆了半饷,面露果决之色道:“壮士能助我,何愁大事不成。”招手叫过师爷,道:“这位壮士便是我方家团练的校尉,定要好好招待。” 那师爷闻声上前,唱个肥喏道:“不知壮士如何称呼?也好让小的记下名讳。” 武传玉愣了片刻,此时他丢了连恩喻,连恩喻是巴山派的人质,他放走连恩喻,是再一次让胡一达失望了,且私救张存仁,还不顾师父的号令,不回巴山派,这一段时间,一直都和水明苫在一起,可以说是反出了巴山派。但是心中却一直以为,自己没有违背自己的良心,师爷一定会理解自己的苦衷,一定会原谅自己的,只要自己向师父说明,师父是不会计较的,师父不是一个无情的人,只要自己够诚心,他也一定能接受水明苫。 又想到当年自己作为言家的奴隶,每日挨饿受冻,天天受打骂,是师父将自己收为弟子,从那以后,自己的命运改变了,师父请人教自己识字,师父教自己武功,可以说,武传玉是受了胡一达的大恩的。 这时那个师爷看到武传玉发愣,又问了一声,武传玉醒过神来,心中清楚自己不能用本名的,自己与色公子结下许多仇恨,若是色公子知道自己在此间,一定会不要命的派人来攻打,自己一定要改一下名字,又想到师父对自己的大恩,便开口道:“某叫胡大恩,你且记住了么?” 那师爷恭敬的将他的名字记下了,那方举人笑道:“胡壮士放心,壮士的一身本领,绝不会理没了,不知胡壮士还有什么家人没有?一并快快接来罢。” 一辆马车将在路上行着,方举人非常重视武传玉,还派出了两个婆子并一辆马车来照看武传玉的“夫人”武传玉则骑上马,跟着马车,打算将水明苫送进方家庄内。 武传玉看那驾车的汉子技术实在不过关,将一辆马车驾得摇摇晃晃,眉头一皱,飞身而起,到了车上,道:“你且下去罢,我来驾车。”那汉子只道武传玉关心自己的婆娘,笑道:“胡壮士关爱夫人,夫人真是有福了。”声音传进去,水明苫只怕也听到了,武传玉道:“你若是会骑马,便自己骑罢。”那汉子笑着下去了。 水明苫探出头来,看到车外黄沙滚滚,烟尘飞起,一片荒色,自从王开平起兵以来,十室九空,战乱不止,兵匪四起,齐地已然乱作一团,她一个女子,在这样的乱世之中,想必是不能保全自己的。 这些日子,武传玉不断出去打探消息,李文宏的消息极不明确,他是丢城失地的官员,可以说是犯了重罪的,这些天,朝庭的邸报上,每天都有因为失地而处斩的官员,其中不缺有官职比李文宏更高的人,也不缺有背景的人,皇帝对于失地的官员极为恼怒,为了防止像上一次王开平作乱时官员们弃城而逃,亲下了谕令:“凡失地者,斩,亲属女子落入教坊司,亲友同罪。”此诏令一出,处置了一大群的官员,任什么派都不顶用,色公子攻下的城池明显的少了,人人都怕朝庭的处置,是以现下官员们宁愿战死,也不愿意逃命,就算战死在城中,亲人也有抚恤,但是一旦逃命,那后果可不止严重两个字了。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想必李文宏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武传玉知道李文宏不会很好,所以武传玉在水明苫面前少说李文宏,也是担心李文宏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刺激水明苫,让水明苫有什么不好的想法。 武传玉看着水明苫的侧脸,心中有些讷讷,他告诉方举人水明苫是自己的夫人,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因为方家庄不接生人入内。心中一直担心水明苫生气,于是开口道:“明苫,我那么说,是不想让别人起疑心,你莫要生气,我是半点儿也不会冒犯你的,为了让你生产有一个安稳的环境,不得不如此,等以后等这里的战乱平息下来,我一得到李文宏的消息,我便将你送过去,你放心,他福大命大,人也极为机警,想必不会有事的。” 水明苫看了一会儿武传玉紧张的脸,武传玉说完这句话,心中已然是极为紧张,这些天两人虽然都相处在一起,但是许多话题都有意避开,一担提到,武传玉和水明苫都会将话题引到别处,今天如果不是那驾车的汉子叫一声夫人,也许谁都不会说起。 水明苫伸出手,轻轻摸了一摸武传玉的额头,上面的灰尘和汗水结在一起,那是这些天累成这样的,武传玉为了照料她,忙前忙后,实在是劳心劳力了。 想到这里,水明苫轻轻道:“传玉,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么,经历了这么多,我才明白,你是对我最好的人,世界上的人都背我而去了,你也不会的,你和好我都看在眼中,只是我以前迫于父亲大人,不得不答应与李文宏成婚,只是现在你还愿意与我在一起么?” 武传玉只觉得血一下子涌到了头腔里。 这句话武传玉做梦时听到过,默默看着水明苫睡着时欺盼过,看着别人夫妻恩爱时幻想过,就是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刻,在这个平平常常的时刻突然从水明苫的嘴里说了出来,是那么平常,是那么轻描淡写,看着水明苫的表情,却是那么平静。 武传玉突然大吼一声,猛然“哈哈哈”狂笑三声,在马车上翻三个跟斗,大叫道:“明苫,我会守着你一生一世,永远不会分开的,永远永远的。”幸福来得太突然,太突然,武传玉此时心中犹是不信,他猛然打了自己两个耳光,脸上带着狂乱的表情,如同白痴一般,这是高兴的狠了的缘故。 武传玉突然飞身下马车,猛然拉住刚才驾车的汉子,大声道:“兄弟,你快快打我几巴掌,快打快打。”那汉子被武传玉吓了一跳,叫道:“胡大爷,你这是做些什么,莫要如此,可是折杀小人了。”说什么也不肯打武传玉。 随身跟着水明苫的两个婆子之一的一个,叫做龙妈妈的,叫道:“这位大爷是欢喜的过了头,让一口痰堵住了心窍,快快拿一盆冷水往这位大爷头上一淋,这位大爷便要醒过来了。 武传玉还在原地乱叫乱跳,那龙妈妈早提了一盆冷水过来,武传玉一见,看见那龙妈妈神似色公子手下的张小脚,顿时大叫道:“魔教妖人,也来祸害明苫么?”手一挥,龙妈妈便飞了开去,那冷水便飞到天上却了,还好武传玉神志迷糊,没有使出全力,要不然这位龙妈妈就要不明不白的死在他的手下了。 水明苫见了此景,叹了一声,神色不忍,轻轻提着裙子,从另一位胡妈妈手中接过一小盆冷水,走到了武传玉的面前,此时武传玉神志虽然迷乱,可是水明苫他却是认得的,看到水明苫过来,大叫道:“明苫,快快过来,不要让魔教妖人伤了你。”脸上露出了关切之色。 水明苫将一盆冷水往他头上一淋,武传玉只感到狂乱奔走的头脑突然凉了下来,正眼看去,水明苫正立在自己眼前,已然下了马车,后面一个车夫两个婆子都怯生生的站在身后,显然是让自己吓着了,武传玉摸了一摸身上的冷水,发愣道:“明苫,怎么了?” 后面的婆子们已然叫了出来:“大爷欢喜过了头,失了心疯了,要打人呢,刚才好吓人呢?……” 武传玉回头想了一想,刚才自己是欢喜的过了头,好像又叫又跳,刚才的事情记得不清楚了,不过有一件事是记清楚了,水明苫答应与自己在一起了。 武传玉上前握住水明苫的手,道:“明苫,无论你怎么样,我都不会让你孤单一人,我发誓,一生一世都要照成你,让你幸福快乐,让你今生无忧无虑,给你一个安稳的家,做好你的男人。”声音掷地,震荡不已,男儿诺言,发于此地。 两人拥在一起,后面是两婆子一车夫,还有一马车,这一刻,似是永恒般,定格于此,夕阳轻照,微风轻拂,芦花从两人天上轻轻飘过,天地间恒静而无言。只有婆子车夫们惊愕的脸,张大的口,留在武传玉的记忆中,许多年过,不论是老了的武传玉还是水明苫,都清楚的记得这一日的风景,还有那一盆冷水,想起来时,脸上都会有一抹轻笑,一些痛楚。 马车开进了方家庄,从马车上看去,只见一片村社,约有五里见方的样子,围在一处山丘脚下,房子依次排好,呈现带状,最高处想必便是方举人的家了,一条河从山丘下缓缓流过,正在这方家庄前,一群妇人正在浣衣,一群又一群小孩子子欢叫着从母亲身边跑过,在这方家庄外还可以看到炊烟缓缓升起,庄园中有狗叫之声时不时响起,在此时的齐地,还能看到这样的风景,着实可贵。 武传玉看的却不是这些,他武功多是师从胡一达等人,但是兵法却是跟李群山学的,当初李群山武功尽失,呆在向断石身边,解雨看到李群山的样子心急,便要弟子们多上山找李群山说话,武传玉便在那个时候常上山去与李群山谈天说地,武传玉上指剑峰顶向李群山讨教,李群山那个时候本来想一生都不再用武功,看到自己没有什么可以教自己的师侄,便将自己在与曾猛一同打仗时所用的兵法全都一股脑的教于武传玉,武传玉为了让师伯开心,也认真的去听,本来以为这些东西一辈子都用不上,不想今天居然遇上了一个可以用的机会。 武传玉看那河流,也不是甚深,在进入庄子的地方显得宽大,河流一宽,水流就不深,流民军若想杀进来,不用填河就可以直接冲进来,等于是没有,这样的地方武传玉至少看到了三处以上,也就是说,想在这个时候再挖深,可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了,而在进庄的门口,岸边只有为了防水而修的五尺的防水坝,这样的石坎,不能挡住流民军的冲击。 武传玉看到此处,心下忧虑。 本朝开国以来,凡有功名者,不但可以游学,见官不跪,明面上佩刀剑等等,还有最为重要的一个特权,就是免税。 春秋两次税都可以免,这样一个宗族出了一个举人甚至是秀才之类,就有大批的同族来投充,作他的佃户,更不用说进士及第的官员了,这样,所有的田地,都可以免税,甚至在荒年政府反倒要补贴于这些有功名的地方强族,县学前十名,每月禄粮三石,春秋还有布帛发下,以资学子,其他特权不一而足,虽然开国才不到百年,可是已然有大批的功名士子了。 李文宏家便有良田数万亩,是有名的大地主,而以前武传玉所在的言家,长房并不是混江湖的,相反,长房是书香门第,有五个秀才,一位举人,而言方物所出的二房,却没有读书人,在朝中更是搭不上话,所以事事都要以长房为首,由此可见士人在大周朝的权利了。 不过问题来了,士子们不征税,而且士子们和官场能搭上话,所以他们经商,可以用种种手段逃税,现下的商税只有二十税一,这二十税一都常常收不到,皇帝曾想收矿税和海税,暗示武思训一派人上书言及增税,顿时受到吴柄章、李怀奉等正统派的死命反对,因为无论是矿税还是海税,其实都是士人们早已垄断了的,如果收税,不是收到了他们的头上了么?皇帝大怒,将正统派的喉舌水群贬到了琼崖,顿时捅了大马蜂窝,上书骂皇帝的官员清流达到上百,这已然是十多年前,是现任皇帝年青气盛时干的一件事,当时天下言论纷纷,士人们口传皇帝失德,大有将皇帝废了的架式,真的将皇帝吓到了,最后皇帝下了罪已诏,不敢再提海税和矿税了。 后来皇帝学老实了,知道不能和官员士人们硬着干,于是提拔了一大批“奸邪”之辈,便是武思训、吴元济,还有司礼监卫老公公等人,这些人都是清流正统派口中的邪党,因为他们专门撺掇皇帝做一些邪务,比如监视河运,这让正统派失了好大一块肥肉,皇帝野蛮的将太监视派到河上,每年治河银两要两方进行不同的报帐,这使正人君子们所不能容忍的,又比如个别方叫着重开钞关,皇帝要派出太监督查,对茶税重新征收,这更是正人君子们所不能容忍的,皇帝怎么能与士大夫争利呢?与士大夫争利,就是与小民争利嘛,朝中的邪党不除,正人君子们一天也就不消停,就要骂,皇帝就是不贤。 而这位方举人,正是正统派在野的一员,也是大周朝数万士子中的一位,和许多人一样,方举人也不纳税,而且他门下投充的民户达上千,这些民户也是不用纳纳税的,他们的租子全都交于方举人了,方举人与县令、府尊还有其他的村绅交情深厚,正是这个时候典型的士人形像。 武传玉赶出马车从石桥进了方家庄,随着流民军的兴起,地方上的警戒也越来越严,武传玉看到石桥两边不少壮丁手执兵器,立于两边,不停的盘查,车夫认得盘查之人,自然可以顺利放行。 进了庄子内,路过了一排一排的杨树,过了几排民居,这都是方家下户所居住的地方,马车往上行时,便看到一校场,一排一排的壮丁正在操练,那些壮丁人数约有上千人,个个都穿着蓝布短衣,个别领头的,身上还有盔甲,普通的壮丁只有长枪,还有顺刀之类,这些壮丁的水平有武传玉看来,只怕不是很得法,想来这些人都是方举人临时才招来的,不是原来的方家人。 又顺着路上行,终于到了方举人的大门口,路过几坐牌坊,都是为了表彰方家先人的,包括为妇人所立一座贞洁牌坊,想来方家诗书传家,只怕很有几代了。 武传玉下得车来,轻轻将水明苫扶了出来,一边早有婆子出来,抢出来扶住水明苫向后去了,武传玉本还想跟着去看一看,但是边上抢出一人,正是白日里那招自己的师爷,那师爷道:“胡壮士,请了,老爷在宴请各位壮士,若是胡壮士来了,便请一并进来。”原来方老爷还招了不止武传玉一个,想来定然是招了许多了。 武传玉亦不在意,水明苫为色公子所辱,在武传玉心中,色公子已然是他心中的头号大敌,投效于方举人,也只是为了让水明苫可以安心生产,他是没有什么争夺名利的心思的,方举人用什么规格来招待,他并不十分放在心中。 跟着那师爷行入了堂中,路边不时的抱酒的仆妇路过,想来里面真的是十分热闹的了,武传玉跟了那师爷进了三进以后,便看到一座大堂,数十个汉子分座于两边,其中还有数个穿着军甲的军汉,武传玉听李群山讲过大周朝的军制,看服色,知道这几个军汉是千总,把总之类,其中最高的一个,似是一个千总官,眼下众人分坐于两边,正在轮流敬洒,十分热闹。 武传玉跟着那师爷引导,坐在了下首,看着一众人,这其中除去几个军官外,其他人,都是与自己一样,是方举人招来的江湖人物,想必都是武功过人的,这些人都坐在下首,看身形,个个都是五大三粗的壮汉,想必方举人选人的标准便是身体有力。 武传玉默默坐下了,那个不知是千总什么的大声道:“方举人不必担心,左前屯卫兄弟几个在,必定不让举人受惊。”原来这是几位当地屯卫的军官,不过看身形,这些人一个二个吃得如同肥猪一般,身上的皮脂油光发亮,想必是没有打过什么仗的。 方举人举杯道:“有吴三湘大人相助,想必流寇是打不到方家庄来的。”这正是这屯卫的千总官儿,平日里与方举人极为熟悉的。 吴三湘道:“方老爷放心,左前屯卫还有百多套棉甲,都会在近日里交与举人老爷,屯卫库中还有五十多套刀盾,一百多套弓箭,都可以一并提来。” 方举人一听,面作欢喜之色,道:“如此便多谢吴将军了。”本来一个屯卫官儿不算什么“将军”方举人为了给他面子,称一声将军,极是客气了。想来方举人书香世家,文人出身,对一个丘八如此客气,真是难得了。 不想下首一个武官,身形高挑,也穿一棉甲,坐在一众武官的最下首的,猛然道:“吴大人,不可啊,若是将屯卫中的兵器都卖出去,兵士们怎么办?”那武官脸色发红,想必是忍了很久才说出此话,本来喝兵血,卖军器都是常有的,可是那多是在太平年景,眼下齐地风云顿起,这个时候,还盗卖军器,那真是极为不明智了,不过反过来说,军器也只在在战乱时才卖得出一个高价。 吴三湘脸一下子沉了下去,吴三湘身后的数名武官也齐声道:“张家玉你喝醉了。”“张家玉你不要乱说话。……”云云。想必这位张家玉的武官在这一群中极为受到排斥的。 张家玉突然在席间站了起身,一时举坐皆惊,张家玉大声道:“你们一群人平日里喝兵血,吃空饷,以为我不知道,吴三湘,我知道你的打算,你是想将军户们都逼走,然后你就好占军田,好上报空饷,吃空额,你还将库中的军器都盗卖了,你以为我不知道?” 此言一出,方举人与一众武官面上都挂不住了,家张家玉所言,句句都是实话,而且,吴三湘正是将军户的们军田都卖给了方举人,这一下子,连方举人也牵涉在内了。 吴三湘骂道:“张家玉,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莫要挡了大家的财路,要不然,本将要你好看。” 武传玉看得分明,此时他还沉浸在水明苫答应他的欢喜之中,也没有听得完全,只看到一个武官儿好像和上官们起了冲突,正在吵闹。 然后武传玉便看到那张家玉冲了出来,口中叫道:“吾要上报指挥使大人,告发你的恶行,我的那一伙屯卫,你休要想动……”身体带起一阵子风,从武传玉面前冲了出去,后面也没有人敢拦,这武官儿颇有武艺,走路时脚步沉重有力,是个有修为的,武传玉见过曾猛,心道:“这武官儿却练得一身好武功,听声息,只怕也是个好手。” 里面方举人却在宽慰于那吴三湘,方举人道:“吴大人放心,杨指挥使与本人亦是相识的,到时候递一个名贴,想必就没有什么事了。”那吴三湘讷讷,两下又喝起酒来。 这场宴会武传玉和招来的江湖汉子们都不是主角,想必是方举人招待官儿们的,武传玉陪在下首,看着一众人敬来敬去,轮到自己时,照样喝了就是,水明苫愿意与他在一起,这便是世上最好的事,武传玉对于其他,却也不放在心上,他仍然沉浸于其中。 第五十三章 五十三 一众人喝完酒,自然有仆妇上来收拾酒席,席间方举人还挨个儿向一众江湖人物敬了酒,算得上是给这一众人面子了,武传玉跟方举人喝了一杯,此时方举人似是已然记不得他了。 武传玉跟着那龙妈妈,向里院行去,江湖人物都安排在后院,武传玉也安置了一间小院子,这是方举人对有家室的人的照料,方举人更加喜欢这些有家室的,原因无他,有家室的上阵之后心中想着家小,就不会临阵脱逃,而没有家室的,到时候一跑,谁也没有办法。 武传玉跟着龙妈妈进了院子,便看到水明苫在正堂灯下坐着等自己,心中一股暖意升了起来,挥手让龙妈妈回去了,走进了院中,轻轻道:“明苫,你身子不好,还是早一些歇着好。”他根本没有男女之欲的心思,现下水明苫挺着大肚子,他当然不会有那方面的想法,武传玉心中敬爱水明苫,怎么会让她做她不愿意的事情。 水明苫轻轻嗯了一声,道:“可有什么最新的消息么?且告诉我一声,我也是出身世家,也好助你分析下。”她声音温柔,极是关心。 武传玉摸着她的头发道:“你放心罢,崔归元下令各地自办团练,这方举人至少招了三千人,距此不远还有一个屯卫所,报兵三千五,这么多人,就算攻不足,守是足了,你不用担心。” 水明苫轻轻点头,拥入了武传玉的怀中,当夜,武传玉在外堂打了一夜的坐,他是一天都不敢放下练武的事的,自从见了张存仁威天裂地的掌力,阿玉踏云一般的轻功,他再也不敢看不起天下习武人士,武传玉在心中也在盘算,如果有个万一,这边也让流民军攻破,那到时候带上水明苫跑路,也要有一身高明的武功,是以对武功修练更勤。 清晨时分武传玉到了校场上,方举人已然到了场中,此时却见到方举人面色发急,正在对下面几个下人发火,那几个下人都不是方家奴仆的打扮,似是别家的,武传玉隐隐听到了:“怎么能这样,你们想将妹妹赶出门墙……” 武传玉向站了一边的车夫,便是昨天为自己拉车车夫道:“方显发兄弟,出了什么事了?” 方显发道:“主子的妹妹,就是长小姐,家里出了事啦,长小姐的婆家让老爷派人将长小姐接回去。” 远处方举人的吼声传来:“我女儿注定是要守节的,我方家世代诗书礼仪传家,方家的女子定要守节,这是没得商量的。” 不想底下的一个青人仆人突然顶嘴道:“方老爷,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不就是想图我胡家那一份家产么?明白告诉你罢,我家老太君已然寻到了胡家的外系子弟过继过来,您是没有指望啦。”声音极大,也不怕后面的人听见,显得一点儿也不怕方举人。 方举人一下子没有声音,顿了顿,不言语了。 底下那胡家的管家样的仆子道:“方老爷,你若是不去接,也好,老太君有令,将夫人往堡子外面一赶,到时流民兵来了,有什么后果,可不要说我们胡家没有尽到仁义。” 方举人面皮发红,指着那胡家管家道:“无义之辈,你们滚。”后面几个家兵上前,做出威胁的样子。 那胡管家唱个喏,冷笑道:“好说好说,我胡家也不怕你们方家,面子撕破了谁怕谁,我们胡家怎么可能将家产给一个没有子嗣的外妇,方老爷,你还是收起吞没我胡家家产的心思吧。” 后面的家兵已然上前来赶了,胡管家唱个大喏,冷笑着向后退走了,武传玉便看到那胡管家带着一行人,径直从大门口出去了,门口停着马车,一行人洋洋得意的走了。 方显发看到人走了,小声对武传玉道:“可怜大小姐了,大小姐嫁过去时,那胡家独子就不行了,不到一年就病死了,胡家无后,那胡老太君一个老婆子想必也不久会蹬腿,不想那老婆子极为精明,明着同意让大小姐守节,暗地里却去寻胡家的外系过继啦,这下子主子的图谋全都落了空了。” 武传玉略微明白了一点儿,这种事情也是极多的。 武传玉看了看场中,今天本来是选将之时,正是方举人考较一干人之时,不想出了这么一件事,想必要耽搁一会儿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可选取的,方举人接受那“团练大臣”的称号,这支营伍自然是方举人的私兵了,武传玉看了一看,场中穿了盔甲的,就是要当军官的,差不多都是方举人的亲属子弟,是方举人的兄辈和后辈,想来这些人要充当军官的角色,而不知自己一干招来的武艺好的人要做一些什么,好像待遇不低的样子,莫不是要选锋不成,武传玉听李群山曾道:“行军之中,最重选锋,选锋之后作哨探之用,则可尽其材矣。”但是选锋的话极为重要的一环是马术好,这些江湖汉子有些精于步战,也不见得是马术好的,武传玉在武昌见到武昌兵可以在马上张弓,这种本事,可是要从小练才成的。 方显发走了过来,冲武传玉小声道:“胡大爷,老爷请您去一趟。” 武传玉找了一匹青马骑上,后面是十多个骑士,这些马都是方举人从卫所买来的,虽说不上多好,但胜在能用,武传玉看一下身后跟的骑士,虽然能骑马,但是不能作为骑兵用,人马之间配合不到位,李群山说最好的骑兵应当是自己养马,但他眼下也不关心这些,十多个骑士后面拉了几辆马车,还有几十个步卒,一起小跑着,向几十里处的胡家堡开过去。 方老爷终归是记挂着妹妹,担心那胡老太君真的将自家的妹妹赶出堡子,让流民给抓了过去,这几日探马来报,小股的流民军出现在北边的望集堡,想必是在探哪些堡子好打。 方举人想来想去,想起武传玉那天一个人单手举石,想必是武功高强之辈,便将武传玉派出来,又派了一队家兵,一起将妹妹接回来。武传玉接过差使也没有多话。 现下不愿入流民的百娃成群结队的开向南边,这几日,方家庄外面不时有大群民众经过,方举人只招青壮,还要相互监视。 至于色公子,现在他差不多将齐地的北边吃光了,往西是历城,那里墙高城厚,崔归元便在历城,还有上万正规军马防守,前一次王开平作乱,打了历城半年也没有打下来,想必这一次也是打不下来的,打不下历城,就无法西进,北面从北平调来的燕兵辽兵正在往南下追,如果往北面走,当头碰上边兵,那真是自寻死路了,色公子魔教大军的战法就是流动作战,绝对不与朝庭正规军正面开打,当年王平开就是搞的这一套,这是非常有效的,流动到那那里,就吃到那里,终归有一天可以将这大周朝吃垮是不是? 色公子这一段时间虽然天天享受美女,看似不理正事,但是色公子有一桩超过王开平的好处,就是看准了,就用人不疑,他自知没有什么军事民生战略,但是认准了一个人有才就用,秦匪就是这样被他起用的,胡权是个兵头,会练兵,于是也被他提拨起来,邓得志在军旅不得志,却长于用兵奔袭,色公子将提拨为将,蒋十咒长于搞暗杀,也毫不犹豫就用了,还有那张小脚,他都能人尽其用。 胡权、邓得志和色公子其他的一众手下都不建议他打历城,往南走,往江淮地区走,只要冲破了江淮的防线,那就是天高海阔了,这些日子,胡权正在用放粮的法子招收溃兵。 朝庭有大量的军户由于失去土地而产,这些人有军事技能,是现下流民兵招收的最佳兵源,有了方举人、吴三湘这些人都是倒卖军田的能手,军户们失了军田,没有生计,要么落草,要么逃亡,这些人都普遍有军事技能,胡权说服了色公子,优先招这些人,然后组织成军,这一段时间,胡权正在拼命整合军队,建立白衣兵。 这些也都是零零碎碎的消息,消息还在打听中,朝底的邸报上有时也是报喜不报忧,玩一些文字的游戏,听朝庭的口气,好像流民兵马上就在灭了,可是从望集堡打听的消息来看,流民兵现在越来越有组织和纪律了,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王开平强盛时,也只是东西游荡出击,最后也是被合围击败。 这一小队家兵带头是方家人,是方老爷的侄子,叫方应虎的,是个年青的后生,是方举人的侄子辈,所以的伙长伍长都是方家子弟,至于武传玉,算是副官。 方应虎穿了一身棉甲,一看是从军屯里偷买来的,武传玉也套上一身棉丁甲,上面打着铜钉子,里面有铁片儿,两人都戴上明盔,想必那方应虎是第一次骑马,甚是不利落,想下马将马牵着走,看到武传玉骑得好好的,自己身为正官儿,也不好意思不为下属作出表率,忍住屁股痛,与武传玉一起并肩骑着马,武传玉见了,有心帮助,便放慢了马速,让方应虎也好受一点儿。 武传玉看到马车有三四辆,不知为何接一个人要这么多马车,便开口向方应虎道:“方队长,不知为何要这多空车,须知两马一车,这至少可以省下六马,我听旁人说,现下堡子可正是缺少马啊。”眼下方举人虽然买了许多军器,可是马是战略物资,是极为缺少的,方家虽然暂无实力组织骑兵,但用马拉车,不如给哨探。 方应虎也听自家的叔叔说了,这个胡大侠是个有本事的人,方举人叮嘱他要多多向“胡大侠”讨教,便耐心道:“姑姑陪嫁的便有十多个婢女,还有许多物件,这几辆马车还少了。”武传玉忙道:“方队长,军伍之中要以军职相称,不可称什么大侠,以后万万不要如此了。”方应虎笑道:“我本是个童生,再过两年就要考秀才,没有想过当什么丘八的,只是叔叔一定要我来做,也没有办法,只得做了,这军伍之事,只怕是半点也不明白的。” 现下文贵武贱,要不是出了战乱,方家子弟当然要入学的,想来也是方举人临时将方应虎抓来,这少年脸上稚气未脱,武传玉心道:“这位少年,倒是一位容易相处的。” 一行人走走停停,因为后面跟着步卒,是以走得不快,加上要小心强人,防着山贼,武传玉也有意放慢马速度,一行人行得甚是悠闲,只到了正中午之时,一行人才看到那胡家堡。 只见到一座规模不下于方家庄的堡子出现在众人的面前,那堡子墙高城厚,还设有瓮城,火台,依山而建,在那堡门正中间,还架有弩弓,上面的家兵来来回回,个个都面作警色,防卫比起只有一条河的方家庄好了许多。 看到一行人出现,今晨出现在主家堡的那管事带着一行人,骑着马迎了上来,那带头的管事见到方应虎,在马上拱一拱手道:“原来是应虎少爷来了,想来方老爷终归是疼爱妹妹的,老太君真是所言不虚。” 方应虎却是认得这个管事,道:“胡大管家,我姑姑却在那里,我正要去接。”他对那胡管事不怎么客气,语气中带着许多生硬。 那胡管家也不在意,道:“早收拾好了,若是方少爷不来,只怕夫人—方姑娘就没地方住了。”此言一出,方应虎脸色更加不好看,道:“有你们好看的。”说完带头策马,向里间行去,后面的一众人也跟了上来。 武传玉一招手,后面的方家家兵们排好队列,向里间而去,那胡管家看到武传玉转眼间将乱成一团的方家家兵聚集好,排好队,明显比自家这一方的家丁们强了许多,脸上对武传玉充满了好奇之色。 众人转了几个弯,进了那堡门,墙头上的弩机手不怀好意的看着众人,武传玉看到手下心神不定,运起内力,低声道:“不许看。”内力传出,顿让一干人静了下来。 又转了几处,便看到一群女子,还有许多婆子,拥着一个清丽的少妇,这少妇身装宫裙,身形婀娜,头插珠花,清丽中带有愁容,从里面高墙之内出来,那女子虽然相貌清丽,只是脸上带着忧色,想必在婆家受了不少气,穿着打份倒是十分得体的,想来这少妇,便是方举人的妹妹了。 武传玉勒住了马,一行家兵都站好了,现下两家多有不和,双方的家兵都怒目而向,至于方应虎,则面带怒气,看着胡管家。 胡夫人与几个亲信的婆子,使女刚一迈出那祠堂的大门,立时从一边抢出数个青衣家兵,抢将上去,将胡家的大门用力一关,众人只看到胡夫人一出来,那胡家大门便发出“轰”的一声,想来这是为了故意羞辱胡夫人了。 方应虎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上前去,用力朝那大门踢了一脚,不想那红木大门结实沉重,方应虎一脚踢上去,反倒将自己的脚踢伤了,他捂住脚,退后了几步,脸上露出痛色,一边的胡家的家兵们纷纷大笑起来,那胡管家也将手插在袖子里,脸上隐隐笑了起来。 方应虎还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经过这么一下,脸色顿时变得绯红,好似要哭出来似的。 方举人的妹妹—胡夫人,心疼自己的侄儿,不顾别人的眼光,急忙走上前去,轻轻扶住方应虎,脸上都是痛惜的神色。 后面的一干胡家的家兵们哄笑起来,一个家兵叫道:“方少爷,你还是回去多吃两口奶罢,你看你穿这么一身,真是不伦不类。”此言一出,跟着哄笑的人越来越多,连一些从这祠堂门口经过的下户人家都停下来好奇观望。 武传玉一见,心中略略有气,这位胡夫人神态有一丝像自己的师姑解雨,以前每次在巴山,言方悦会找事乱骂,也骂过解雨师姑,解雨师姑受了气不会还口,也是这个样子,又看到胡家一群人趾高气扬,心中有些看不惯,想到这里,便想早一些走,武传玉下得马来,走到了方应虎跟前,道:“方少爷,咱们早一点儿走罢。” 方应虎道:“姑姑少了一只鞋子,落在方家祠堂里面了,我须要他们将门打开。找回来。” 武传玉一见,果然,只见胡夫人绿裙之下,露出一只白玉似的光足,原来刚才时候,后面一群胡家的恶婆子们赶,胡夫人不想受气,便走得急,不想一只鞋子落在了那祠堂里,现下胡夫人只有一只鞋,另一只脚却是光着踏在青石板上,女子的嫩足在裙子下若隐若现。 武传玉对身后的婆子道:“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小姐扶进骄子里去。”武传玉一发话,后面的几个使女婆子们上前,将主人扶起,往骄中去了,这些使女婆子由于主人气扬不强,所以在面对胡家的下人时,也感到抬不起头来,想来狗仗人势,如果人不强,下面的狗也会没有气势,这女主是是个没牙的兔子,要不然怎么会斗不过胡老太君,让胡老太君给赶了出来。 武传玉对方应虎道:“方少爷,这事还是我来代劳罢。”不等方应虎答话,慢步走到那胡管家面前,道:“烦劳胡管家,将这祠堂的大门打开罢.” 那胡管家还没有说话,后面刚才嘲笑方应虎的那家丁笑道:“我家这祠堂大门怎么可以随便开,这门只可以进胡家人,不可以进方家人的。”言下之意,正是方小姐现下已然不是胡家人了。 武传玉看到那胡管家不语,还面作得色,想必是他授意下面的人这么说的,便道:“胡管家,你若是不开,那么某便要自己去开了。” 此言一出,后面的家丁们哄笑成了一片,这大门沉红木所造,差不多有千斤之重,这人失了心疯了,要自己去打开。 武传玉看着一干人哄笑的表情,心中厌恶,也不管别人的眼光,径直走向那红木大门,看着那沉重的红木大门紧紧关住,想来他们是不会开的,武传玉大吼一声道:“武某不客气,自己来取东西了。”说完伸出双手,扭住两个门环,用力一扯。 武传玉的武功,只差一线,就可以进入超一流的高手境界,以武传玉现下的武学内力修为,行走江湖是半点儿也不怕的,只要不是江湖上一些成名之辈之手,都拿武传玉没有办法,胡一达对于武传玉的武学天份极为欣赏,不过胡一达发现,武功很重要,但是混江湖,原来武功并不是最为重要的,胡一达最后还是喜欢一些肯下狠手,有心计的弟子,离武传玉也越来越远, 武传玉双手一扯之手,那大门“吱”的乱响起来,顿时胡家一众家丁个个都面露惊色,不可置信的看着武传玉,武传玉大吼道:“给某开吧。”他心中同情方小姐,看不起胡家一干人的做派,便存心要给胡家人一个下马威。 只见那门环竟然让武传玉给扯脱了,掉在石板上发出“叮咣”的声音,武传玉双手一推,那两扇红木门推了开,后面隐着数十个胡家堡的家兵,都让武传玉一推之下,倒跌而去,落在后面地上发出“哎呀”之声,然后武传玉跳将起来,用力抓住门板一抡,一扇门板便飞过了众人的头顶,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那扇重达千斤的门板掉在地上,发出轰然大响,青石板都让这两扇门板砸了个印子。 武传玉走到那门坎前,仔细看了一下堂间,果然在里面看到一只女子的鞋子,碧绿色,正是方小姐落下的,当下不顾众人的惊异目光,道:“某不是胡家人,当然不进胡家的门,不过东西还是要取来的。”说完运起内力,单手一招,众人只见到那只鞋子便飞向了武传玉的手中,让武传玉抓抓的抓住了,这一手绝技,顿时震住了所有人。 对于胡家、方家来说,平日里不是没有江湖人物来混一口饭吃,他们也不是没有见过江湖武功,但是江湖武功也是分层次的,比如李群山之流,一脚差一点儿踏断三际峰,那就是神话了,这样的人物,就要被人们口口传颂了,但是层次低的,不入流的武学武者,比如宁三白,在言家混饭吃,这些人,身手武功只能勉强称得上三流,这样的武艺,大多在强族之家混一口饭吃,也还能得到一些礼遇,便是江湖上,为数众多的是不入流的武艺,他们有的落草,有的入军,还有的入强族混一口饭吃,方家胡家都有不少招了不少不入流的武者,不过就算再不入流,打没有武功的人,也是轻而易举的,这就是他的价值了。 至于武学到了武传玉的水平,其实已然非常了不起了,他如果入魔教,可以马上当一个长老,在一流的大派去,也可以做一个客卿,这已然是江湖一流高手的身价了,至于二流三流,魔教的金衣使者,还有绿林中各位大佬的心腹都是这一类人物,在各省绿林之中,江南齐老大最强,无他,不是因为他个人的武功高强,是因为他手下的十多位兄弟,个个都是江湖上一流甚至是超一流的好手、高手,齐老大在十多年前打败了张继祖,夺了江南绿林龙头的位子,其实齐卓一的武功只怕还不及张继祖,而且当年雪枫楼上武传玉能踢伤罗正堂,还是占了偷袭的便宜,正面打,当时武传玉胜算虽然大一点儿,当也不是十足的把握。 众人看到武传玉露了这么一手,顿时一时无语了,那发语嘲笑的胡家家丁还想说一些什么,武传玉冷眼一扫,他便不敢再说话了。 武传玉手持了鞋子,走到骄子前,对一面发呆的婆子道:“还不快快给小姐穿上,等着干什么?”这一下子,众方家的仆妇都有了喜色,一个婆子连忙接过鞋子,进了骄子,想必是让方小姐穿上了。 武传玉却是没有看到胡夫人的眼色,骄子中,一双女子的双眸悄悄盯了他一眼。 武传玉转过头,上了马,对后面的方家家兵道:“护卫好小姐,我们回去。”这一下,众人如梦初醒,方家家兵个个脸上都带有得色,而胡家家兵们个个精神不振,那胡管家脸色青紫,指着武传玉,想说一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方应虎见到武传玉手扯大门,震住了胡家一干人,自己一方气势回来了,脸上也露出高兴的神色,招手道:“我们回去罢,不要呆要这个脏地方了。”众方家家兵都呼哨一声,一齐齐向堡门涌了过去,也不说其他的场面话了。 那胡管家气得面皮发紫,却是没有法子,是自己一方先给别人难看的,现下还想找个什么借口去为难一下对方,却也找不出来了,眼看着一群人众堡门外飞奔而过,而方家的人个个都还面带喜色. 武传玉只是看不得胡家一人仗势欺人的模样,想为胡夫人出一口而已,心中也没有其他的想法,他心里也不想难为这胡家,方家和胡家的争夺,中间的是是非非,他一个外人也不可能知道,只是凭良心而做而已. 一行人奔驰而去,只剩下一众胡家堡中的家兵,个个面作惊色,看着一众人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一路上无事,但是方应虎看武传玉的眼光就有些不同了,想来是武传玉为自家姑姑出了口气的原因,武传玉也不是为了在方家人面前表现什么,只是看不起那胡家人的做派,愤而出手,给他们一个教训而已。 一行人回到方家堡时,已是傍晚时分,武传玉骑马走了一天,他内功深厚,倒是不觉得十分累,急着回堡子,是因为武传玉心中现在是只有水明苫,对于水明苫,他是一时不见,便如同隔了三秋,心中急着想水明苫是不是过得习惯,有什么不好,都想急着去问一问,但是这一队中人的中其他人累翻了。 到了堡子时,早有人来接,方举人还是极为重视自己的妹妹的,亲自出来接人,武传玉看到他们兄妹之间感情似是极好的,要不然,在这个时代,女子回娘家,甚不受重视的。 武传玉自然抢着回去看水明苫了。 却没有看到一边胡夫人向他指了数下,方举人看武传玉的眼光中,便有许多的不同了。 闲语少说,武传玉到了堡中十多天,便是助方家堡中堡丁训练,现下望集堡那边整天都是流民军的探马,战事的气氛已然烧到了每一个人头上了。 方家堡在招守堡丁壮丁的情况下,聚起了超过二千人的队伍,方举人是团练大使,下面一群方家子弟各任副使,哨官什么的,武传玉做了一个副职,每日练兵,与众兵一同操练。 方家堡的后勤做的非常不错了,一个堡子,这些天,军器不停的运进来,盔甲、角弓、长弓都有许多了,甚至还有二十架车弩,这玩艺是攻城用的,方举人也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若是方家堡守不住,那么什么家财田产都要让流民军收了去了。 在距方家堡五十里的望集堆,胡权一身皮盔,后面跟着十多个夜不收探子,都牵着马,跟着胡权说着话,他们都要养马力,能不骑兵都不骑马,骑兵是金贵的兵,马更是流民兵的宝,每一个都爱惜得不得了。 后面的夜不收探子都是打了多年仗的老兵,是胡权从本地破产的军户中招来的,他们的军田让军头们占了去,又要负担沉重的兵役,当然得反,是以胡权便花大价钱招收这些有军事技能的人,作为流民军的核心战斗力,色公子本来想给胡权配武功高强的魔教使者,胡权拒绝了,这些使者们虽然武功高强,不过打仗这种活动,一个人的武艺再好,也最多有利于战场保命而已,不是取胜的关键之所在,胡权当直拒绝了色公子,色公子也不生气,让他放手施为,还让秦匪在粮草上配合他,于是在流民中,一支精锐的战斗力量开始形成了。 一边一个探子道:“胡大人,已经探明了,那吴三湘手下兵额是三千五,不过这官是世袭的军职,在职方司使钱才袭了父职,他吃空额吃得多,想必是没有那么多的兵的。” 胡权道:“你们几个,以前都是那吴三湘屯下的军户罢?” 那探马道:“正是,那吴三湘将军田都倒卖了,还让小的们给他做奴隶,打杂做家事,小的们如何肯做,他便暗害小的们,小人们便来投了圣教了。” 另一探马道:“还是圣教好,有钱有粮,小的们一身本事,都卖给圣教了。” 胡权笑着摸了摸身边马儿道:“传令下去,你们若是能拉到更多的战兵入我圣教军,便重赏,招一个能马上射箭的兵,给银十两,面十石,能听明白号令的旗号兵战兵,银五两,面五石,每招一人,我便要亲自接见,你等可知道了么?” 众兵皆道:“大人放心,原为大人效命。” 这时那刚开品的探马道:“大人,那吴三湘和他手下几个子侄都是草包,可是屯中一个百户叫张家玉的,这人是个硬点子,手下几百号人,都是实打实的,他手下的兵丁都是二天一练,真的是不输于边关的行伍兵,大人可要小心此人。” 胡权惊道:“这人的人,竟然没有让人排挤死,真是稀奇,你们有谁愿意去为我说服这人来投我圣教大军么?” 几个探马都低下头不语,那是没有人能去说服此人了,胡权一见,自然心中明了。 胡权自语道:“边关的行伍兵都是募兵,战力远超我军,我军是万不能与北面的燕兵、辽兵面对阵的,燕兵辽兵这次不过是来了不到一万,可是这万万是不能抵挡的,向西又打不下历城,所以只能向南,就要打败眼前的这左前屯卫一屯了,无论如何,也要打过去。” 那先开口的探马道:“本地还有两大堡子,分别是方家堡和胡家堡,这两个堡子只怕也拥家兵数千,但小的以为,可以先攻屯卫兵,然后打两个堡子。” 胡权绕有兴趣道:“你且说一说为何?” 那探马道:“先攻屯卫兵,胡家堡和方家堡定然不敢来救,这两堡皆想自保,只想我大军过境,我大军不去打他们,他们却不敢主动来打我们的,然而若是先打胡家堡和方家庄,那么张家玉这人,说不定会来救,这便有了麻烦了。” 另一个探马却道:“非也,大人,我圣教人数虽众,然而可战之军只有三千多,其他都是跟着来混饭吃的流民,所以最为有效的方法是攻破易攻的方家庄,驱动方家家兵为前锋,与屯卫兵决战,这样,便有了十足的把握。” 胡权听了,脸上露出笑容,这两个人都想在自己面前表现,而自己看了看,这两个人,也都算得上可用的人,现下人材急缺,色公子这个主公一天到晚只知道睡女人,许多事情只有他来做了。 胡权便道:“你们两人说的都不错,你们两人分别叫什么名字?“ 左首的探马队长喜道:“小的名为王扫地,原来是个伙长,后得得罪吴三湘,不得已做了响马,才投圣教军一个月。” 右首的探马队长亦道:“小人胡海马,原是府城的兵丁,后来圣教攻破府城,小的便投入了圣教军中。” 胡权喜道:“你们两人放心,我定然向主公举荐你们两人,让你们两人都有地方施展抱负。”两人皆是大喜,纷纷向胡权拜倒。 胡权道:“你们放心,我圣教大军,马上便要攻打左前屯卫了,想必你们都可以一展所学。” 胡权回到营中,早有手下牵过了马,便向营中大帐行去。 走了不到半路,便看到蒋十咒灰头土脸从大帐中出来,原来他丢了水明苫,让色公子招舒无忌的计划不成,便让色公子大骂了一顿,这时他便跑了出来。 看到蒋十咒去了,胡权正想进帐,不料一只手将他拉住了,正是秦匪。 秦匪交他拉到一边,胡权道:“秦长老可有事么?我可是要见公子呢?” 秦匪冷笑道:“你大祸临头了,还不自知。“ 胡权一听,心中一惊,这满营的人,谁都知道若问谁最明白色公子,当然是秦匪了。 当下道:“秦长老明说一下罢,我是个粗人,不知道里面的这些门门道道。” 秦匪道:“上次公子要为你配上十位金衣使者,你说什么来着,你说这些金衣使者,武功虽高,打仗半分用处也没有,你当时便得罪了张继祖、王应嘉几位长老,你说金衣使者们不行,做不了什么事,对公子大来无助,浪费粮食,而且还说这些人抢掠妇人,搞坏了我圣教军的名声,你这不是打几位长老的脸么?” 胡权道:“本来如此,这些人眼高于顶,上限阵最多能算个小兵,他们连号旗也看不明白,而且还要对我的指挥指手划脚……” 秦匪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所以,他们都要死,要死在战阵上,要你配合。” 胡权不明白的看着秦匪。 秦匪道:“这些人死了,公子也方便了许多,他们要上阵嘛,你就让他们上嘛,是不是?反正你听我的没有错,要不然,说不定几位长老便要杀死你,你说公子会不会为了你与几位长老翻脸呢?” 胡权一想,确实如此,如果几位长老杀了自己,估计公子也只有忍着。 秦匪道:“你马上去说,答应几位长老的将使者们派进先锋军的事,你放心,我有计划,我会把这些使者都弄死的,不过要你配合,我会让张继祖他们没有话说的。” 胡权道:“都是教友,何故如此?” 秦匪冷冷道:“因为他们想夺公子的权,所以他们要派人入军,抢军权。” 胡权一听,顿时感到自己的政治嗅觉实在不灵敏了,心中暗自警惕。秦匪道:“你们张良计,我有过墙梯,看我不玩死这几个人。”这句话他已然是自言自语了。 胡权道:“那我便去了,还要向公子举荐两个有才能的,不能耽误了。” 秦匪道:“你自去,我还要会一会舒无忌,这人也不是不可以拉拢的,如果他不识想,一并玩死他。” 帐中色公子正在虎皮大床上,色公子将几个女子都剥光,将她们都捆住了,然后专门看她们的脚,看这几个女子脚美不美。 正见着胡权进来,色公子喜道:“胡权,一起来玩啊,这几个女的,脚如美玉,正好玩之。”说话间,搓动一个女子的小脚,那女子嘴都塞住了,发不出声,只能“唔唔”的叫唤, 胡权低着头道:“主上,小的经过了十多日的探查,已然定下了决战的时机,眼下正要报与主上。” 色公子一听,一挥手,一边早有几个婆子上来,将床上的女子拖了下去,其中一个婆子竟然只有一条腿,那个婆子在断腿上装了一个假肢,也能行走,但是十分生硬,这个婆子正是李红娘,他在雪枫楼上从李观涛剑下逃得性命,后来江南绿林为争龙头乱了起来,她在乱中奔逃,想逃回太行老家,不想战火之中,无法到达,也卷到了流民大营中,后来张小脚推荐,为色公子调教女子,她原来就是做这个的,只是断了一条腿后,只能做张小脚的副手,张小脚死在武传玉手下后,李红娘转正了,成了色公子的后宫总管。 色公子道:“你且说来?吾正要听一听?”端坐了身体,十分认真。 胡权道:“主上且听我道来,我意先击……” 第二日,流民军大营全军出动,胡权所荐的胡海马、王扫地都担任了要职,不过,张继祖终归是将一堆金衣使者塞了进来,眼下正混在队伍中, 色公子和秦匪也在胡权的身边,色公子想看一看怎么打仗,而秦匪则是有事要办,秦匪避开了张继祖,悄声道:“我要你准备的事还事,你办好了么?” 胡权道:“秦长老放心,今天一定办好。” 看着烟尘大起的队伍,这当头的四千多人,正是十万流民军的顶梁柱,是胡权这段时间来的心血,至于后面跟的万多人,只是作为炮灰而已,兵器都拿不全,有的只有一根木棍,更不用说盔甲了。 有限的骑兵牵着马走,正是为了节省马力,这些马要吃豆子,要喂干草,不能将马力乱用,骑兵的战术机动性在阵场上极为重要的,整个流民军,马不过一千多,照一人双马的配置,五百多骑兵,却是胡权的心头肉。 披甲兵现下没有披甲,现下盔甲还在板车上,披甲兵只是执兵器,背弓,他们都是军户的出身,知道这时要做一些什么,打过仗的便十分冷静,没有打过的则神色激动,左顾右盼。 至于后面的炮灰兵,胡权没有告诉长老们这些人在战阵上的作用,他们只是用来壮大声势,也许打顺风仗也是可以的,所以看上去人多,其实大都是普通青壮而已,也许身体强壮一点儿,但是其实不经用的,炸营都不稀罕。 前面的胡海马来报:“五里之外,有一流河流,水深不可趟水而过,有一木桥,宽不过六步,不能通行大军,两侧为荒地河滩,多沙石,不可纵马。” 然后邓得志来报:“现吹吹西北风,风向利我军举弓,但日光正射东南,迎面照我军。” 色公子看到探马奔驰而去,这些东西他也不明白,不过他有一桩好处,用人不疑,也不去管,只是问道:“我们什么时候打?” 胡权一看是色公子开口,连忙小心道:“公子,这是我军布阵的地方,我们便要在此间,以逸击劳,大破屯卫兵。” 色公子不解道:“为何对方会听咱们的话,在这里打?若是官军们不来,怎么办?” 胡权道:“公子放心,他们会来的,因为官兵若是不出战,便是怯战,上面的文官们不会听他们说什么不利野战的,兵部的官儿们若是知道这一屯的兵士没有出来野战,那么主官一定会有罪,所以那吴三湘一定会来出战。” 胡权说的是实话,兵部的老爷们,还有本地的都抚们,可不管这些,现下大周朝,文官指挥武官,若是流民军从一支官军面前经过而官军却不却打,那么事后事情传到了各位大佬的耳朵里,将官是绝对讨不了好的,当然,事情也不绝对,如果后台硬,朝中有人好说话,在台阁说一些什么:“粮草不足,士气不可用,贼势众难制……”之类,那么也许便不会追究,但是吴三湘显然没有这么硬的后台,他虽然可以和一些官绅们搭上话,但是显然他交往的层次,还不能让他可以逃开这样的责难,如果他真的有这样的后台,他也不会还窝在这地方,真的有后台的将官们,齐地一乱,就调到别处去了,或者是调到了后面的燕辽兵中,跟着打顺风战,好捞功劳。 此时吴三湘汗水横流,他正带着自家的亲兵,还有两千多屯卫兵,各堡子来助战的乡兵也跟在自家的后面,乡兵人数也有二千多,其中也有方家庄,胡家堡的乡兵,当然其他的小堡子的乡兵也有许多,这一带的乡绅听闻流民军打来,自然知道单个庄子,肯定是打不过的,迟早给卷进流民兵,成了众多的流氓无产者之一,乡绅们拼死不甘心,当然想反扑一把,他们也许没有方举人的家势,聚不了上千的兵马,但是几十百把个家奴还是有的,但是这些人有不有斗志,愿不愿意为家主人卖命,那可真的不好说了。 人群乱哄哄成一团,这次出击,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流民兵从昨天开始,就向这边流动,人数上万,几个小庄子毫无疑问灭亡了,乡绅们大惊,要求吴三湘立时出兵将流民兵打垮,吴三湘一听,心中直叫娘,他现在想的是可不可以扔下这些官职等,自己带上家财早一点儿逃命才好,这些乡绅们说的好轻松,流民兵是那么好打的么?好打的话,早去打了,立下了功劳,也调到有油水的地方去,但是如果不打,不出击,就算流民兵肯放过他,想来事后巡抚大人还有各位大人都不会放过他的,现下的崔大人也是同情正统派的人物,和吴柄章一样,武将没有过错,也要挑过错,武将有过错,那就是十倍的过错,吴三湘不得不打。 张家玉骑着马从一边上来,这时张家玉也没有现跟吴三湘闹的意思了,张家玉部是吴三湘手下几个百总中装备最好的一部了,吴三湘是绝不会这时挑张家玉的过错的,而张家玉也算明进退,没有跟吴三湘闹。 张家玉策马上前道:“大人,这些乡兵们只怕不经用,一打起来,跑得最快。”吴三湘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可以让他们做炮灰嘛。”吴三湘也不想说什么场面话了,又道:“你是不是以为我脑子了坏了,要在这里跟他们打,可是不能不打,要是再有庄子被攻破,我左前屯的弟兄们,一个二个都要被问罪。”张家玉不语,知道吴三湘说的是实话,吴三湘虽然倒卖军资占军田,可是要是换了张家玉去做这个屯卫官,三天就要下台,因为张家玉不知道怎么和这群有势力的乡绅们相处,以为世上所有的事就是非黑即白的,这样子搞下去,是要得罪人的。 吴三湘道:“等会你将本部拉到后面,和我的亲兵在一起。知道么?”张家玉道:“这些乡兵们,一次都没有上过战场,等会儿只怕一上阵,就要逃命。”吴三湘道:“也不尽然,你看那方家的兵,还有那个带头的,不是带兵很好么?”张家玉张眼望去,正看到一员将官,带着百多个方家的乡兵,方家的家兵在这一群人中算得上好,装备士气还可用,用张家玉的眼光来看,最重要的是这一群人没有像其他的乡兵一样乱哄哄的,其他的乡兵们推推挤挤,乱成一片儿,家主们用鞭子狠命打那些家奴,试图让他们归队,但是效果很不好,人群还有人吵将起来。 这一队人的队首,正是武传玉,方家还有两个子侄辈,方应虎和方应臣,这两上都是方举人的子侄,表现上这两人是这一队约二百人的队首,但是他们两人不知如何收束队伍,事情都是武传玉在干,武传玉也做的有模有样,毕竟是听李群山、曾猛等人讲过的,而且作为巴山派弟子,也在军营中混过极长一段时间的。 张家玉道:“这一队人也可以用。”吴三湘道:“那还用说,你快去和他们联络一下。”张家玉道:“探马已然放出去了,刚才回报,流民兵超过万人就在对岸的八里滩边上,现在他们还没过桥,我们的探马还让流民兵的探马杀了几个,弟兄们过不了河,现下消息就只有这么多了。”吴三湘骂了一句,道:“这些流子,想不到还挺能来事,有点儿本事。”张家玉道:“是胡权,他投了流民兵,探马夜不收都是他的人。”吴三湘一听,大骂道:“都是杀材。”张家玉道:“昨天他派人来做说客,我没有答应。”吴三湘道:“好兄弟,真不愧哥哥这么多年来容忍你,旁人只知道你是个刺头,可是不知道是我故意容忍你的。”张家玉道:“我心中明白,你放心,这次再怎么着,手下的百多号精兵,也能保你性命。” 张家玉这种刺头,只所以能混在今天,其实吴三湘暗地里纵容了许多的,表面上看上去张家玉跟吴三湘事事不对付,好像不共戴天一样,但是张家玉心里也明白,吴三湘还是宽容的,换了其他的上官,有的是法子玩自己。 武传玉大叫道:“所以人上阵之后,有敢回头者,斩。上阵之后只有一条,跟着将旗……”武传玉不停的重复军纪,这时张家玉到了武传玉身边,道:“不管用的,一打他们就全都忘记了,还不如管好自己。”武传玉一见,正是张家玉,两人早就惺惺相惜,早已相互熟悉,这时前面号角吹起来,是牛角号长号声,三长一短,这号声是说,前方敌兵已现,这正是张家玉手下的夜不收,发号提醒了,在探马互战中,流民兵是大胜了,胡权手下的夜不收能力极强,将吴三湘手下屯卫兵的哨探打得奔返而逃,以至于到底有多少敌兵,吴三湘张家玉是不知道的。 队伍齐齐停了下来,前面一座木桥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张家玉大骂道:“贼子也是知兵的,想趁我们过河进突击我们。”刚才夜不收传来了信息,流民军有一支五百左右的骑兵,而官兵一方,骑马的保有百多人,还分散在各个家兵队伍中,吴三湘如果想集中骑兵,那些乡绅是不会答应的,谁会将自己的马献出来? 张家玉道:“贼子想让我军过河,半渡而击,我们便看一看谁能等得起,我们反正是不用担心的,大不了举火夜战。”武传玉道:“夜战的话,只怕我方还占便宜,一到夜战,我方人数少的劣势便不明显了。”张家玉点头道:“正是如此。” 吴三湘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可以休息,这些各地乡兵们顿时哄然乱成一团了,张家玉连忙带人划定地区,不准乡兵们乱走,好不容易,在河滩这边,才稳了下来,但是仍然是乱成一团。 这时河这边的流民军大阵都可以看见了,官兵这边儿只看到对面人影重重,流民兵齐整坐在对面,距离这边经贸部三箭之地,只看到大小旗号约有数十面,两边的是骑兵,中间是本阵,人数上万,前面是炮灰兵,没有披甲的,后面则是大旗和精锐的披甲兵,现下流民兵都披甲完成了,就等一声令下开打了,他们摆一个中间凸出的阵形,看样子是想进攻了。 本地的乡兵们挤作一团,有些兵现在就拿出大饼和水吃了起来,还有的兵在啃馒头,这还没有下令,就些兵就开吃了,张家玉看到了,杀人的心都有了,这些人有的坐着有的站着,跟放羊一般,吴三湘看到这个场景,心中也极是后悔带上这些乡兵,这些人现在还没有乱,那是对方还没有冲过来,等会儿对方要是冲了地来,那么这些人肯定半点也是不济事的。 这时日头慢慢朝这边了,阳光正朝着自己一方直射过来,吴三湘举头看一下日头,阳光刺的他极不舒服,张家玉看到他的动作,突然有所醒悟。 对面的胡权看看日头,又看了看风向,大笑道:“好了,现下他们正在吃饭,正是突击他们的最好时机,问下了邓得志和胡海马他们,他们摸清了这河浅水的地方了么?” 两边的探马来道:“大人,已然摸清了,左右各有两处右以渡马,现下两位大人都已去做准备了。”这一仗是邓得志、胡海马等投效的第一仗,当然要用力打了,邓得志手下的百多个老兵,都是他的老底子,几乎是核心力量。 胡权道:“让胡海马侧击官兵,让邓得志追击官兵,这一仗,要打垮所有的官兵,让乡兵也不敢与我圣教军为敌。”那探马看了一眼在上首的色公子,色公子正拿眼看着对面的官兵,眼中全都是好奇的神色,色公子一见那探马看着自己,骂道:“你们愣着干什么,就按胡权将军说的去做,以后他说什么,就是什么。”那探马立时上马,奔向旁边去了。 两边的骑兵纷纷上马,此时马力已然养到了足够的水平了,正是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不多时,这两支骑兵人马都从本阵中分了开,开向了两边早已探明的浅水区。 胡权道:“主上,小的马上便下令了。”色公子道:“你只管打,不用管我,不过只有一条,一定得打胜了。”胡权领命而下,不多时,胡权身后的亲兵们挥动令旗,后面的传令兵一声大吼道:“全军起立,前进。”三声鸣号后,前面的炮灰兵在后面的披甲兵的催促下,向河边开了过来。这些炮灰兵怀中抱着干草木板等物,想的就是要填这河水。 两边一逼近,张家玉清楚看到了那些流民兵手里抱的是什么,心头大急,原来对方根本没有想过只从这桥过来,对方想填河,而且对方看准了自己一方这时都坐在地上,正乱成一团,不能布阵作战,对方的带兵的人真是工于心计。 张家玉大吼道:“你们都不要吃饭了,快起来,快起来,列阵,列阵,听到了没有?” 这些乡兵一看到对方黑压压的人群涌过来,顿时慌神,顿时就有个别向回头的方向张望,那是打算打不过就跑的人了,张家玉心头恼火,也不顾这此乡绅怎么想了,抽出刀,朝一个拐着旗子,向回头张望的乡兵一刀砍下去,人头飞起来,一众乡兵惊叫起来,张家玉道:“有敢回头者,斩。”那乡绅本想来理论,但是看到张家玉的脸色,放弃了这个打算,现下张家玉满脸杀气。 武传玉这一队乡兵都没有坐在地上,武传玉带头站着,以身作责,但是方应虎和方应臣两人都脸色发白了,对面的流民兵如同乌云一样开过来,人群中带有不发声的一种气势,让人喘不过气来,方应虎现下才明白,原来这跟戏文里唱的真不一样,打仗不是两边派出将领来单挑一阵的,是压上来的。 后面的方家兵也人人面色发白,不过武传玉严命不得回头不得左顾右盼,倒是不像其他的队一样乱,其他的几家乡绅正在猛鞭打地上的家奴兵,让他们站起来,排好队。 前面的流民兵已然开到了一箭的地方了,张家玉带着屯卫兵上前,屯卫兵们大都有一身棉甲穿着,还不算太差,张家玉管的那一队甚至还是披双甲,这一仗他们就是主力了。 武传玉看到一边的屯卫兵们已经开始张弓,也大声道:“弩手上前一齐放箭。”多个弩手从队中钻了出来,虽然都害怕,可是这些人还算听令。 张家玉大声道:“放箭。” 约五百张弓一齐拉开,然后“呼啦”的一下,上百支箭飞上了天,天上黑了一下,那是箭射到了天上,第一波还没有落,张家玉又再次挥手,屯卫兵们又射出了一波。 对面的流民兵显然装备也不好,都没有铁甲,有的拿个长枪,有的拿单手顺刀,有的有盾可用,大都怀里都抱着填河的东西,但是在这引起炮灰兵身后是披甲兵,看样子个个都是精锐,而且最让张家玉心急的是,流民兵的骑兵都不见了,不知道开到那里去了,一想到有一支超过五百的骑兵不现身,张家玉心中就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但是眼前的的事情显然更加紧迫,这使张家玉不得不将精力集中在眼的事情上。 两千屯卫中的五百弓手,连着不断射了十波箭,这都是张家玉平常的训练结果,开弓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长弓有超过一石半的力道,连开十次弓,那要经过许多的训练。 只看到那箭如同暴雨一般下下来,落地如同长出一片箭林,前面没有披甲的炮灰兵们,也叫敢死轻兵,在这样的暴雨之下,显然昏头转向,他们惨叫着,一批一批人的让人射倒,他们没有盔甲,对于这暴雨一样的箭到底是没有什么抵抗力的。 前面的让对面的官军给一批一批射死,有的没有死,受了伤的就倒在地上惨呼,他们倒在地上,却没有人敢去扶一下,这时有些滑头的立时想转头回来,没有想到后排披甲兵们早有准备,后面的披甲兵们早得了胡权的命令,如果前面的人敢将脸转过来,有掉头的,不问职位大小,一律杀掉,十多个看似是来自同一个地方来的流民兵往后掉头走,正遇到后面的批甲兵,那个想跑的还要大叫:“兄弟们快跑啊,不要去送死啊!”声音还没停下来,几十个披甲兵一涌而上,刀斧齐下,这些人立时做了刀下鬼,人头给剁了下来,披甲兵们砍光了回头的流民后,冷冷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秦匪叹道:“我还以为自己够狠,没有想到胡权你才算狠,你下令杀人时,我刚才看到你眼皮真的都没有眨一下。” 胡权道:“没有时间。”头也没有转过来,这时他看也不看色公子和秦匪,一道又一道将令传下去。 前面的炮灰兵们一见,本来有想掉头的,立时不敢打这个主意了,他们从死去的人手里将兵器抢了下来,个别聪明的想到用死尸做盾,人在死亡时总是能爆发了最大的潜力。他们拼命挤着向前,已然到了这河边。 这河也才不到二十步,大概一人深,也许深的地方还更深一些,但是双方都不会将有限的情报收集能力放到这个上面,国朝开国以来,虽然越来越重文轻武,但是民间还是有一群能打仗的人,胡权、张家玉、邓得志、胡海马都是这样的人。 一队甲兵冲过了炮灰兵们,冲到了木桥边,看样子是想冲过来,张家玉早有准备,大喝一声,早有一队锐士上前,这些锐士都披双甲,持盾执刀,这些人都是吴三湘的家丁和张家玉的亲卫,虽然只有百人左右,却是敢战的精锐兵,比普通的屯卫兵强了太多。 但是这一队流民的披甲兵却不冲桥,胡权非常珍惜这些披甲锐士,是不想拿他们去消耗的,这样做,只是为了给对方施加压力而已。现下用同样的兵力让对方不得不压上同样的兵力,在已方兵力占优时,这是个不错的卖买。 但是张家玉却没有法子,他不敢让那些乡兵们去堵桥,这些乡兵的样子,去了也是顶不住对方一阵子猛打的,而普通的屯卫兵也不顶用,只得将手上不多的精锐分出去。 这时,胡权一声令下,令旗再挥动,冲在前面的流民兵开始将怀中的干草、灰土、木板都住河中扔,而且位置都集中在一段河滩上,胡权当然不打算将河填平,只在能步行而过就可以了,这河也只有一人左右的深度,为数达上万的敢死轻兵都来填河,用不了多少时候就可以过人了,这为数上万的炮灰兵们正是做这个活计的最佳人群。 张家玉脸都白了,看到对方如同蚂蚁一般在河对岸涌动,个个都抱着木枝灰土之类,这时已方的乡兵们个个脸色发白,个个都抖起来,对面的流民兵人数众多,声势浩大,几个乡绅已然开始想溜了,乡兵们个个两股战战,脸色惨白,声低气短,吓得如同小孩子一般,看样子这些人是指望不上了。 这时武传玉一声大吼,道:“架起来。” 方家家兵面后面推吱吱呀呀推出了五辆木板车,张家玉一见,恨不得扑过去啃武传玉两口,这武传玉竟然说服方举人将弩盘车开来了,这都是方举人花大价钱卖来的,这可是宝。 为了快,流民兵们只填一段约五十步的河段,这也够已方大队人马冲过去了,可是这么一段河床,正是弩盘车发威的好地方,地方越小,越发威。但是武传玉却不打算射这些炮灰兵。 武传玉早已训练了这些家兵许多时候,他们也知道怎么开弩,武传玉道:“先把桥上的魔教妖人都射死再说。”武传玉早已看明白,射死一百个炮灰,不如射死桥上的精锐,射死这这些人之后,本方的精锐甲兵可以杀过去,反过来突袭对方的炮灰兵,甚至引起对方的炮灰兵溃乱。 武传玉先是命方家兵们放手弩,几十架手弩射过去,桥上的披甲兵都有盾,还披了双甲,只射死了几个,尸体掉进河里,发出“卟嗵”的声音,对方都是精兵,发现这边的手弩后,立时将圆盾朝这边架着,也没有见到溃乱,胡权治军甚严,这一手,差不多可以比得上边兵了。 武传玉带着人,将五架弩盘车推到了桥上,张家玉连忙让手下的精锐甲士让了开,甲士在后面准备,准备突击。 看到对面张开的大弩,这些流民披甲兵也动乱了一阵子,这弩连墙都可以穿破,要射穿自己身上的盔甲的手盾,那是极为容易的。 武传玉道:“放。“ 几十枝重铁箭头带着“呼呼”声音,飞向了桥对面。 胡权在后面一见,大叫道:“不好。” 每架车可开五支大铁箭,约是二十五枝箭头,这些铁箭头飞进了盾丛中,顿时让胡权的甲兵们一阵子惨叫,这桥又挤,地方又小,于是差不多每支铁箭头都取得了最好的效果,这箭不是将人射穿的,是将人射成肉沫的样子,一箭穿了过去,常常就只剩下了半个身子,武传玉前面一个流民披甲兵手里举个手盾,想防住射来的弩箭,不想一支铁箭头将他手里的牛皮盾射个粉碎,然后从他肚子里穿过,里层锁甲和外层棉甲丝毫没有起到作用,他想摸一摸自己肚子,一摸是个洞,然他就掉在河里去了,血花在河水中泛了起来。 这次射击取得了极好的效果,武传玉对弩车上的开弩手道:“你们马上再上一次绞盘,我马上杀过去,等我们回来时,你们要将弩车再次上好。”这时张家玉一声令下,屯卫兵的锐士们从弩盘车边涌了过去,杀向对面的流民披甲兵,武传玉也身先士卒,此时有一分力气就要尽一分力气,至于后面的方应虎方应臣则在地上大呕,好像起不了身,武传玉也没有功夫却管这两个少爷了。 武传玉虽然只披了棉甲,但是却一马当先,前面有一个披甲流民兵被射掉了一条腿,一支铁箭头将他的腿射掉了,血肉丝丝在风中轻轻飞舞,血还滴答滴答的,这人竟然忍着痛,背靠着桥栏杆,还没有倒下去,武传玉大吼一声,一刀砍了下去,在战阵上用剑是不得力的,李群山不止一次这么告诉武传玉,所以武传玉也拾了一把二十多斤的厚背砍刀,那人举起盾,不想失了一腿后身体没有平衡,顿时让武传玉一刀将手里的盾砍飞了,然后武传玉半点儿也不客气,他一脚踢在这披甲兵的肚子上,这人连着桥栏杆一起掉进河里去了。 受了重击的披甲兵们惨叫着,刚才那些铁箭头飞过来,已然将带头的伙长、伍长差不多全都射死了,因为他们都排在最前面,这让他们全都没有了组织,武传玉冲在最前,他一刀一个,后面的屯兵锐士也是张家玉的精锐,冲上来乱砍一阵子,这些流民中的披甲兵抵挡了片刻后,一哄而散了。 张家玉也冲了上来,他穿着山文甲,武传玉道:“你来干什么,快回去。”现下如果张家玉死了,那是一件极为麻烦的事情,说不定官兵们立时就乱了,后面虽然还有几个百总甚至吴三湘都在后面,但是就实际作用而言,大大不如张家玉。张家玉道:“那里有那么多废话。”然后手一指,这一群屯卫兵的披甲锐士直接杀向了正在河边填土的炮灰兵,张家玉打的就是用精锐击炮灰的主意。 这不到一百人的屯卫兵都披双甲,持刀盾,杀入了炮灰兵中,顿时杀得流民们一阵子惨叫,这些流民兵人虽多,但是最多只有长枪,这些长枪只是木头加一个铁枪头,刺不穿铁甲的,有的只有木棍,他们都沿有披甲,只穿着粗布青衣,在全身武装的甲士面前半点儿都挡不住。何况他们的近战技能更是上不了台面,立时被杀得节节败退,在胡权想填土的五十步的河滩上,跑得慢的都死了,尸体满地,各种姿势趴在地上,血顺着河滩流进河里,本来是白沙地的,现在变作了红沙地。 许多流民扔下土灰等转身就跑了,屯卫们都披重甲,也跑不快,不能追击,张家玉则没有上前杀敌,他看到胡权在后面调兵后,手一挥,屯卫精兵们都又往桥上回来,后方胡权将一支人数上千的披甲兵集中起来,正在往这边开过来,如果拿这点儿人和他们硬拼,那是不行的,更是拼不起的。 看到对面的披甲兵杀过来以后,张家玉一声令下,杀得心满意足的屯卫兵们就往回头去了,井井有条,这可是张家玉的精兵,是二千屯卫中的精华,都是亲兵家丁样的人,刚才一阵子突击,只在桥上和流民披甲兵混战时死了几个,杀炮灰兵,一个也没有损伤,张家玉当然不可能拿他们去和胡权为数达三千以上的披甲兵硬拼。 武传玉一回去,便看到对面的流民炮灰兵又被赶了回来,胡权大怒,下令砍杀回头的人,于是披甲精兵看到有回头的,就乱刀下去,死了一堆后终于有人明白了事理,又回头了,炮灰兵们又开始的填河的过程。 胡权又派一队人却防着对面的屯卫精兵,叮嘱要躲在炮灰兵之后,如果对方再杀过桥,就将对方沾住,不让对方回去,然后再派大队压上去,以人数压死对方,下面的带头的伙长大声应了,又有三队约三百人的披甲兵去防桥了,他却不敢却破坏桥,对方的弓手也恢复了力气,弩车也上好了,还有手弩,却破坏桥,得扔下五百以上的披甲兵,他伤不起。 秦匪看着满地的尸体,这都是刚才炮灰兵们往回头跑,让胡权下令杀死的,面前躺了一地尸体,死人的嘴张得大大的,血如同泡沫一样从嘴中流了出来,死的毫无尊严,原来死人是半点儿尊严也没有的,想不到还有人想自杀。 秦匪道:“刚才你一下令,刚才杀的敢死轻兵,至少有一千吧。 胡权头也不回,道:“嗯,好像是吧。”然后突然一拍手里的将旗,大声道:“将则才从桥上退下来的人都去了盔甲,押上来。” 下面早有军士一哄而上,将则才从桥上下来的六十多个披甲兵都押住了,将他们身上的盔甲都脱了,兵器也下了,双手反绑。 胡权道:“伙长伍长何在?” 下面一个跪有军士哭道:“一伍长,四伙长,全都死了,小的是剩下的那个伍长,是小的下令退后的。” 胡权冷声道:“军法上怎么说。” 一边的军官道:“大人,官长逃命,而全队战死,斩官长,全队逃命,弃官长,斩全队,大人,按律,这一伙人,逃战的除了剩下的这个伍长的手下,其他的人皆逃战,当斩。” 胡权道:“剩下的这个伙长,你何敢私自下令退兵。” 那个唯一的伙长低声道:“保全弟兄们的性命而已。” 胡权道:“军律如何?” 那军官道:“私传将令,斩,只是这个伙长的手下只是听从军令,不算怯战,免罚。” 胡权道:“皆按军律,阵前行刑。” 色公子看到这个景像,本来想说一些什么,想了一下,还是没有开口。 秦匪则面露惊色,他本以为自己是天下一等一的狠人,看到地上死鱼一样的尸体,又听到一大堆“斩斩斩”看到胡权木头一样的脸色,头一次感觉原来自己不算狠人。 一群人抢将上来,将这群退下来的披甲兵们拖到军前,鼓声突然响了起来,等会儿鼓声一停,就要砍头。 胡权道:“让他们喝一碗临刑酒。” 就有军士端着大碗的酒上前,每个要被砍头的逃卒都有,这些人喝下了一碗后,用力将碗扔在地上,大多会叫上一声:“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那个唯一的伍长喝了一碗酒后,咽声道:“反正都是死,总算救下了十多个兄弟。”他这一伍还剩十多个人,其中一半还受了伤,有一个一只手都给砍了下来,用纱布包着,还有一个少了一只脚,让人扶着,他们就站在一边,看着自己的伍长被行刑,二三十岁的爷们,眼中都冒出泪水。 鼓声突然停了下来,后面的行刑队举起了大刀,那个少了手的大叫道:“哥哥放心,兄弟们只要还有人活着,不会让大侄子没有一口饭吃的。” 让还没有说完,大刀就砍了下来,退下来的六十多人,除了这一伍之外,全都斩首了,尸体倒在地上,血水喷得齐整,如果心情好,也算是风景。 色公子看不下去了,捂住嘴,转身走了。 秦匪脸色有些白,他勉强笑了两声,道:“好,好。” 胡权道:“有敢后退者,同于此例。” 武传玉和张家玉两人立在桥头,看着对面又开来三伙的披甲兵,数量比第一次多了三倍,他们远远的站在炮灰兵的身后,也不言语,看样子,如果张家玉再次命这边的屯卫精锐过桥,对方立时上前来缠住已方,然后后面的本部一涌而上,那么这些难得的精锐兵马便要让对方歼灭了。 武传玉本想再将弩弓再射几次,但是一来这弩的铁箭重达十四斤二两,方家几十架架弩盘车,也不过每车配三十支重铁箭头,刚才杀过桥时冲得急,也没有时间将第一次射出去的铁箭头回收,等于是用一次少一次,对方远远的站着,浪费这些铁箭头实在不值得,二来这些人站得远,也站得散了些,即使射过去,效果肯定也不及第一次好,只打死一些炮灰兵,武传玉不愿意,两人便看着对方的炮灰兵们又开始了填河的过程。、 看到对方将临阵逃下的披甲兵斩首,人头都悬起来,张家玉叹道:“我本以为这些流民兵只靠人多打仗,不想他们竟然有这样一支精锐兵马,看来对方练兵统兵,都有能人带领啊。”武传玉亦道:“这样的兵马,看样子比我当日在武昌所见的兵马更为精锐。”武传玉在武昌时,见到许多营头都是三日一练兵,常常兵马不出操,眼前的流民兵,反倒是军纪如山,进退井然。 这些射了十轮的弓手们休息好了,张家玉打算再次对对面的炮灰兵进行齐射,武传玉道:“这河只怕马上要填平了,我们的乡兵都没有上阵,不如我们学他们,也用一用这些不怎么顶用的炮灰兵。”张家玉道:“只怕吴大人不肯得罪这些乡绅。”武传玉道:“我等若是兵败,只怕都要让对方一网打尽,能跑回去的不过十之一二,现在那里能顾得上许多。”张家玉闻言,下定了决心,道:“我这便将屯卫中的精兵调到后面,驱乡兵上前,一等他们将河填完,正面决战,多少也能起一点儿作用。” 现下有几个乡绅看到了这血淋淋的战场,吓得魂不守舍,当下有欲打马而逃者,有两股战战者,好在一开阵官兵们还算占了上风,惨的都是对面的流民兵,所以还支持的住,打这仗实是个恶心的活计,不是文人想的那样,什么“取上将首级于十万敌军之中。”打仗原来一点儿也不英雄,这些乡绅多是诗书之家,原本还以为今天可以“大破十万贼军。”看样子不被对方大破就是万幸了。 这个时候还好官军占着上风,如果官军占了下风,这些人肯定会逃,这一逃对方肯会背后追杀,到时候全军都会覆没,活的人,能剩下十之一二,也算是正常的。 所以张家玉武传玉都打算现在就将乡兵们赶到阵前,因为这些兵等会儿最容易崩溃,张家玉将手下的屯卫放在后面,其实是起一个督战队的作用。赶他们去拼命而已。 张家玉立时行动起来,他悄悄调动,不知不觉间,屯卫兵们都调到了乡兵的身后,他对方家还是比较客气,因为看到武传玉的表现,和武传玉又惺惺相惜,所以对方家兵客气一点儿,没有把他们赶到最前面。 对面的流民兵还在填河,便是乡兵们却慢慢的发现,怎么自己突然站在了最前面了,顿时就有精明乡绅们去寻吴三湘理论,不过吴三湘精明,早就躲到后面去了,这些人找不到吴三湘,看到武传玉和张家玉在前面,几个乡绅来寻张家玉,气势汹汹,张家玉只道:“诸位可以自行到阵后,不要排在阵前。”便再也不理会。 一个唐姓生员本来带着百十个家奴前来助阵,他看到阵前的惨烈后又害怕,看到屯卫兵们都开到后面去了,他与几个生员一起来与张家玉说理,张家玉不理他,只管盯着眼前的战局,那唐姓生员大声道:“诸位,这些丘八打仗不顶事,想跑呢,我们也用不着陪他们,咱们只管走罢。”说完回到他带的那一队乡兵之前,就要带着人往回跑。 张家玉一听,脸色大变,他这一走,顿时就要溃营,屯卫兵们也会起了跟着逃命的心思,真是拆台。 张家玉再也顾不上对方的功名,便从亲卫群中走了出去,跟着那唐姓生员而去,那唐姓生员看到张家玉过来,以为张家玉是来道歉,现下文贵武贱,他是有功名在身的人,平日见了张家玉这等武将,鼻子都会翻到天上去,当然看不起这些武将了,正想招呼手下家奴,往回走。 张家玉将他一拉,那唐姓生员大怒道:“你这下作丘八,要做什么……。”话还没有说完,张家玉一刀挥出,血水飞起,那唐姓生员的人头就提在手里了。 后面的一群生员员处都面作惊恐之色,张家玉道:“事有从权,顾不得了,有敢战阵后退者,杀无赦。”后面的一个生员惊道:“你、你敢杀有功名的秀才,你有吞天的胆子不成。”张家玉道:“若是败了,大家都活不了,现下可顾不得那么多了,有谁敢不听令么?”那群生员乡绅个个脸色发白,再也不敢多说什么了,也算老老实实了。 眼看这河越填越浅,因为河床填高,所以水开始向两岸蔓延,张家玉派出几个亲卫,但凡有敢向回头张望的乡兵,可不经回报,立时斩首,又砍了十个多脑袋,将人头在众兵面前阵列,乡兵们总算是没有崩溃。 对面一声牛角长号连响,加两声短号,这是要前面的炮灰兵们退开意思,大约有一千的流民的披甲精兵出现在炮灰兵的身后,胡权手上还留了约二千的披甲兵,现下是发动进攻的时机了。 敢死轻兵们轰的一下从披甲兵两边让了开去,披着重甲,手持短斧,厚背刀,小盾的披甲兵出现在了众乡兵面前,武传玉一声令下,又放了一次弩,几十支铁箭头飞过去,将对面射倒了一片,只是短时间不再发一次了,上绞盘是要时间的。 对面的披甲兵极为有序,冲到了河边,后面一声长牛角号长响,只听“轰”的一声,一片箭的乌云向这边泼了过来,原来胡权将箭手放在披甲兵后面一点儿,本来是想出其不意射击张家玉手下的屯卫精兵,没成想屯卫的精兵都拉到后面去了,他也算漏了一着,一般打仗都会让箭手在前,箭手放箭后,再让披甲死兵上前的,他光想着重创屯卫的精兵,没有按常理出牌。 这箭一落下,这边的乡兵发出无数惨叫声,箭兜头射过来,躲都躲不开,他们又没有披甲,顿时死伤无数,至于那些家主,生员们早就躲到后面去了,现在前面的乡兵都是张家玉和手下的亲卫们弹压着,要不然早就逃了。 张家玉令旗一挥,大声道:“全军出击。”站在这里让别人射,也许他手下的屯卫们做得到,可是这些人铁定做不到,所以与其在这里挨打,不如主动出击。 左右的亲卫们持刀上前,后面的屯卫也抽出刀剑,往不肯向前的乡兵们身上招呼,他们一边向前跑一边砍杀后面的人,恐惧让乡兵们也呐喊着,向浅水中的披甲兵们冲过去,这时对面的箭还在不停的射,齐整的落下来,每次落下都射倒一批人,但是没有人敢停下来,一回头,就会让自家人砍死,现在就是张家玉回头,也会让让自家人砍死。 冲击的乡兵,谁也不敢倒在地上,因为倒在地上的话就会让自家人给踩死,他们木然呐喊着,眼神空洞,张家玉道:“除了马队,全都押上,精锐在后押阵。” 武传玉也跟着冲了上去,此时双方已经在浅水区短兵相接了,乡兵们也许比流民的炮灰兵们武备好一点儿,但是也比不上对方的披甲兵,一接战就让对方砍倒了一片,武传玉便看到一个乡兵一刀砍在一个披甲兵的盾上,刀入盾中,抽不出来,那个披甲兵一斧头正劈在那乡兵的头上,他就倒了下去,没在人群里,然后人群挤在一起,大家呐喊着,将兵器往前面招呼,拥挤着,相互大骂着,乡兵们被砍得节节后退,人人都挤着向后退,甚至有人往两边挤,他们是挡不住对面的精锐披甲兵的。 终于,后排的屯卫精兵们也冲到了前面了,现在最前面的乡兵们在战线上挤成了一条线,大多数人发现往后不通之后,就往河里跳,他们往左右方向冲过去,想从没有人的地方找一条活路。 披甲兵们撞在一起,只听到“砰砰”的盾牌撞击声,双方都会在第一时间用牛皮盾撞击对方,试图将对方撞倒,他们都弓着腰,尽量放低身形,试图撞击对方的下盘,然后用刀斧向对方招呼,武传玉看到一个屯卫兵被砍断了右手,他用左手捂着断手的地方惨叫着,痛让他失去了理智,将自己左侧的空门露给了对方,立时有一只长枪从人群中杀出,准确的杀入他的左腰部,这个部位正好没有盔甲,然后枪一扭,从人体中放出一朵血花,然后缩了回去,这个兵眼翻白了,没有叫出声,他倒在地上,脸朝下,任人踩来踩去。 武传玉也挤到了人群中,前后左右都是狂热的人,人人都狂叫着,嘴中发出不知是什么意思的呐喊,眼中放出迷乱的光,武传玉挤在人群中,他伸不开手,大砍刀也不能抡直,好像有人将他抱住一般,人群挤着他,在人流中涌来涌去,推着他不断变化方位,武传玉想起李群山说过的,打仗时武功什么的,用处不是非常大,运气好更好。 这时候所有的牌都打出去了,就看最后一拼了,张家玉看到对方还有兵马没有上阵,而自已一方只有百多马队,如果打不过这一波披甲兵,那么大家都会死在这里了。 想到这里,张家玉也拖出自己的大砍刀,准备加入肉搏战中,现下总的来说,阵线是往流民兵那里挤过去的,特别是刚才他将手头的锐士都派出去以后,屯卫兵们优势体现出来了,现下桥上也挤着人,双方乱砍着。 张家玉大叫道:“用一把力啊,将他们砍回去。”人群涌动,战线生生往流民兵那边儿挤了几十步,这几十步的前进,地上就躺满了穿着铁甲的尸体。武传玉也挤在人群中,他仿佛感到身不由已的向前,不过也看得出这条线上,屯卫们占了一些优势的,因他一直挤着向前。 这个时候张家玉的一个亲卫突然大叫道:“骑兵、骑兵、流民兵的骑兵来啦,就在那边儿……” 张家玉心头:“咯噔”的一下,他举目望去,两边出现了白莲教骑兵的影子,他们策马在乡兵们身后追赶,然后向这边的逼近过来。 此时战线已然推过了河,这时候想把兵拉回来都办不到了,一旦下令向后退,那只会大溃乱。 张家玉一屁股坐在地上,叫道:“张家玉败于此地也。” 武传玉拼命打马,此时再也顾不上爱护马儿,前面是方应虎方应臣两个,在一匹好一点儿的马上狂奔,后面是武传玉策马跟着,后面是乱成一团的兵士们,有马的夺了马就跑,没有马的撒开两条腿,而流民兵的骑兵们则分成小股追击。 张家玉和吴三湘等人不见了踪影,极为可能是身遭不测了,武传玉想的是快点儿将两上方家的公子哥儿送回去。 在没有打这一仗的时候,武传玉是看不起色公子的流民兵的,他在府城见过色公子的流民兵,完全是乱作一团,他为了救水明苫又探过一次营,那时还在营中看到妇人孩童,所以听说吴三湘要出兵时,武传玉也跟了来,也没有劝阻方举人不要来,依武传玉所想,流民兵其实也没有什么战斗力,想必官兵一到,就可以将流民兵打得落花流水。 可以今天的战斗大大超过了武传玉的所料。 当然也大大超过了张家玉的所料。 武传玉和张家玉等人都算得上能征之将,但是却完全不知道胡权为色公子练了一支约四千人的精兵,就是今天看到的披甲兵了,这些兵,临阵不乱,进退有度,最后一段时间和张家玉吴三湘所部最后的精锐短兵肉战时,半点儿不退,那一段河床上,官兵前进了五十步左右,可是每一步都是砍出来的,对方的悍勇、纪律半点儿不输张家玉所练的精兵,两边对战,当真是你砍我一刀,我还你一刀,看谁先倒下而已。 后来骑兵从后背杀过来,骑兵半点儿也不浪费时间在乡兵上,后面的普通屯卫受骑兵一冲,还来不及变化队形,就让对方冲乱了,然后溃成一片,那些乡绅最先开始跑,这一跑带动了屯卫也开始向后跑,然后就发展到了大溃乱,为数超过四千多的人,像受了惊和兔子一样,四散而逃,人影布满了这一片平原。 腹背受敌的锐士们也很快溃乱了,胡权看准机会,将后备的二千多人一齐压了上来,锐士们顿时顶不住了,直往后退,武传玉在人群中最后看到张家玉时,张家玉正想带人将弩车破坏掉,不想让这些弩车落在流民兵的手里,但是那个时候锐士们已然被挤着向后退,再也不能挡住正面的披甲兵,武传玉看到方应虎方应臣两个乱成一团,想到方举人甚为重视这两个侄子,便从一个乡绅手中夺了两马,谁说武功在战场上没有用,起码逃命时,抢马是可以的。 他抢了马以后,便带上两兄弟,开始向方家堡方向狂奔,回头看去,只见张家玉苦心经营的锐士精兵已然乱成了一团,人群中张家玉的旗子也看不到了,至于吴三湘和其他几个百总,早逃了,他们跑得也快,吴三湘的旗子好像还让流民兵的骑兵给夺了,现下正拖在地上,给骑兵拖着跑。 几个百总的人头让一个流民兵骑兵挂在马边,他正招呼骑兵追击乱奔的步兵,现下他们只要追过去,将人砍倒就行了。 这真是极惨的。 张家玉武传玉归根到底,都没有想到流民突然有了一支能正面野战的部队,张家玉虽然对流民兵进行过侦察,但是胡权深知保密的重要性,他只知道流民兵好像在招收选锋,不知道这些天胡权拼命练兵。 情报不对称。 如果没有胡权的这一支高达四千人的野战军,六百人的骑兵,那么靠原本色公子的水平,他只能派出那种炮灰一样的兵来,那真是让张家玉和武传玉笑掉大牙来,这种炮灰兵,看似人多,真正野战起来,正面一交战,就要倒卷回去,冲乱本阵,所以一开始张家玉和武传玉都是不将流民兵放在眼中的,张家玉主动出击,也是基于这个原因。 武传玉回头望去,方家的乡兵他已管不了了,现下正拼命往这边奔逃,便是武传玉知道,人的两条腿再怎么也跑来过马的四条腿,不一会他们就会让魔教的骑兵给追上,如果他们还没有跑死,还有一口力气的话,也许还能投降。 其他人也一样,其他的乡兵也乱跑一气,人在绝望中会向家的方向奔跑,但是这些人,只怕跑不了多远,魔教的炮灰兵们看到大胜了,个个都欢呼起来,这时候可以让他们发挥作用了,胡权已命炮灰兵们去追乡兵去了,他不会将宝贵的骑兵用来追不值钱的乡勇的。 那些屯卫兵,对于还结成阵营反抗的,则围起来,这时胡权派人大叫道降者不杀,他看见这些屯卫们都能看明白旗号,如果能招入魔教中的军中,正好补充魔教的军队,训练军士看明白一个旗号的意思要花很长时间,胡权没有时间,这些屯卫加以训练和配上好的装备,就是新的披甲兵。 那些逃路的屯卫兵,胡权则派出了骑兵中的一部去击,这些人如果集合起来,有了组织,又可以进行反击,胡权是绝不想让他们再回到有组织有状态中的,要让骑兵拼命追,让他们半口气也停不下来。 至于另一部,胡权下令,不理会路上的溃兵,直取左前屯卫,占了这个要地,那里的他人的军资、盔甲、粮草,说不定还有战马。武传玉拼了命的带上两个少爷狂奔,跑不过的人都让流民骑兵给砍倒在地上了。 看到一片大胜,色公子心情是极好的,以往搞到了漂亮女人心情也不过如此,色公子看到对面的官兵如同野马一样狂奔,散了一地,远远望过去,只看到无数人的屁股,还有自己的骑兵扬着刀追杀,骑兵要做的只是追上去,从后面将他们砍死,现在往往是一个骑兵追一大群人,没有人愿意回头看一样,他们宁愿跑死也不愿意再抵抗了。 胡权策马过来,朝色公子一跪道:“幸赖公子天威,官兵们不堪一击,都被打败了。”其实这股子官兵那里是不堪一击,这四千多人中有大约六百人的精锐兵,都在第一线,和胡权的披甲们死命砍杀,短兵相接只有片刻的功夫,可是胡权的精兵死伤超过了五百,在这时代,伤了的人,如果伤了肢体,就不能再上阵了,此时胡权心里疼的要命,可是想到刚才在战阵上自己对色公子好像有一丝不敬,胡权连忙跑过来装样子,这个时候有闲功夫了,多说几句好听的,以后也好给自己免祸。 色公子疑道:“这样的官兵也叫不堪一击。”他有一些怀疑,他是江湖人物出身,不是像胡权一样的行伍出身,但也看刚才拼杀的惨烈,刚才如果胡权的披甲兵没有挡住对方,那么溃营的就是流民兵了,王开平刚起事时常被一两千官兵追着打,几千官兵追杀上万流民的事情并不少见。 色公子看到胡权还跪在地上,当下打消了心中的疑惑,这时候不装一下明主,什么时候装,所谓英明之主,贤能之臣,要君臣配合才好,现在胡权正跪在自家面前,做贤臣的样子,自家可不能不做英主。 当下哈哈笑了两声,将身上熊皮袍子摘下来,走到胡面前,弯腰将他扶将起来,口中在大声道:“战阵凶险,几损我爱将,见将军平安归来,幸甚之至也,此上天不欲吾折爱将也。”说完,将自家的袍子往胡权身上披了上去。 胡权做出感激的样子,咽声道:“得遇公子,上天赐吾明主也,臣誓死跟随。”后面的一大群武官也哗啦啦跪下了。 后面的秦匪马上造势,一大群人跪了下来,场面甚是雄壮,如果色公子以后真的夺了江山,倒真的可以传为美谈,当然要叫一群文人来润色一下才行。 戏做完了,胡权回到指挥台上,对手下道:“命胡海马追击官兵的精锐,特别是那个姓张的百总,好像叫张家玉的,如果抓不了活的,就要死的,这个人不死,就可以召集溃兵,还有那方家的乡兵头子,也是个麻烦,要胡海马着重追击这两人,其他人都可以放一放,让步卒去追击。”下面的人领命去了。如果胡权抓了活的张家玉,那么就可以用张家玉的召集溃兵,他也想将流民兵好好充实一下,如果张家玉跑掉了,那可就麻烦了,张家玉找个地方振臂一呼,又可以将乱兵召集起来,胡权心中,这个人今天和他打仗,打了半天滴水不漏,是个人物,要是能招为手下就好了。 胡权坐在椅子上,想到今天打第一仗,就碰到这样的硬骨头,只怕北面的燕兵辽兵比眼前的这些屯卫们还要厉害,一想到自己要助色公子这样什么都不会,只对玩女人有心得的人夺天下,不知还要打多少超过今天这样水平的强军,想到这里,胡权头就大了起来。 一边一个流民兵士奔将过来道:“邓统领已然杀入了左前屯卫中,现下已然夺了左前屯卫,抓到了百总二人,普通兵卒数百,但是其中没有那张家玉和吴三湘。” 胡权挥手致意自己知道了,除了张家玉,其他的几个草包他都不在意,不过抓了至少能拷到一些军饷,聊胜于无的,现下他正在思考下一步怎么办。 这一仗,流民兵精锐三千多兵卒,加五百多骑兵,并有敢死炮灰兵一万多人,对阵约四千以上,五千以下的官兵和乡勇。之所以能打胜,其实还是靠人多,特别是对方的精锐也只有阵前的六百多步卒,如果对方有同样多的兵力,那么能不能打赢,还真是个未知数,如果吴三湘在是将这三千五的兵额配满,骑兵营也不吃空饷吃光,步兵个个如张家玉手下的精兵一般,胡权只能去哭街了。 想到后面催命的一样的燕辽兵,他们可都是一人双马甚至是三马,他的马每天都有豆子可以吃,干草都是足量的,这些兵常年和女直兵蒙古兵打仗,其中很多兵就是蒙古人,一想到后面催命的这群边兵,胡权就吃不下饭,他是边关行伍出身,知道差距的,他的骑兵是比不上边兵骑兵的,人家才是真的骑兵。 要不是这群边兵跟着吴元济讨要军饷,在意放慢,早追上来了,秦匪好像也正在搞什么活动,政治方面一向是秦匪在管,胡权也不清楚。 却说在方家庄中,武传玉保住了方应臣与方应虎两人,连奔了数十里,看到后面没有人追来,此时后面跟的只有数十兵,个个都有马骑,这些人有的是卫卫兵,有的是别家的乡勇,都不是一个队伍中的人,都跟在身后,但是都有一个特点,便是有马,虽然这些马看似跑废了,便好歹人活下来了,然不然,也逃不过骑兵的追击,这次能逃出来,还是流民兵的骑兵过少的缘故。 后面一兵大叫道:“大人,我们不能往前啦,我刚才看到流民兵的一队骑兵直接开去了左前屯卫前了,想必此时正在攻打左前屯卫,大人,我等不可到左前屯卫啊。” 武传玉转过马,策马过来,道:“你可看清楚了,莫不要假传军情,莫不然我们都要死在流民兵之下。”那乡勇大叫道:“小人不敢欺骗,刚才一大队骑兵从小的一边经过,小的本以为死定了,不想他们也不理会小的,直接开往左前屯的方向了,小的还听到他们隐隐在喊要攻取左前屯。” 武传玉沉思片刻,心道:“流民兵定然是趁此机会以攻取左前屯,定然不会顾及到方家庄,此时正好收拢一下溃兵。”当下叫道:“众人都休息一下,你们到处去看一看,有没有走散的兄弟,若有的话,及时召回来。”几个方家的乡勇听了,都散去了,在这附近去寻有没有走失的同伴。 武传玉趁机策马到了方家两位少爷面前,道:“少爷,都将盔甲脱了罢,穿上这玩艺,跑不快的。”这两人还穿着打着铜钉子的棉盔,听到此言,两人一起将棉盔都脱了下来,这一身达二十多斤重,他们没有武传玉的内功,当然受不了。 看到方应臣想将这盔甲扔到河中,武传玉忙抢了过来,这盔给能杀敌的人用都是好的,这么扔,太可惜了。 武传玉看到后面几个乡勇没盔甲,便将这盔甲发给了他们,现下剩的十几个人都有马,这是大大的便宜,但也不是每个人都有盔甲,大都只穿棉衣。 武传玉正在看地形,一边突然大叫了起来,武传玉一惊,回头一看,几骑人马奔来,正是自己派出去的人,一个当头的乡勇大声道:“大人,我们发现了张大人,张大人受了伤,正躺在一边呢!”武传玉连忙过去,走了几百步,便看到草丛里的张家玉,此时他躺在地上,背后中了一刀,这一刀从肩甲部位砍下来,好在他穿的山文甲质量够好,这一刀将他的护肩砍破了,断了骨头,但是人是没有死的,伤口还在流血。 原来片刻之前,张家玉看到后面流民的骑兵冲散了队形之后,知道大败已然不可避免了,当下招呼自己的亲兵将几架弩车破坏掉,不想屯兵溃得太快,人群相互践踏,后面的流民披甲兵也在追杀,张家玉刚砍烂一个绞盘,就有披甲兵上来了,流民披甲兵也知道这是宝,张家玉带着剩余的十多个亲兵和对方拼杀,终归没有打赢,让人从背后砍了一刀,他的几个亲兵将他抢了下来,混在人群中逃跑,运气好,倒是跑掉了,几个亲兵将他架到这里,看到武传玉派出来的人,忙将他的消息传了出去。 武传玉当下吩咐众人架好张家玉,左前屯卫是万万不敢去了,现下说不定已然让人给攻下了,现下几个堡子中,最大的方家庄和胡家堡,胡家堡虽然也派出乡勇,但是也没有见到发挥什么作用,自己也不好带人去胡家堡,现下最好将张家玉带去方家堡,如果好好经营,也能抵挡。 现下知道流民兵有这样一支劲旅之后,武传玉再也不敢托大,现下方家庄中还有一千八百左右的乡兵,还有几十位江湖客,最为重要的是,方举人为了抵挡流民兵,在庄中收了上万石粮食,其他的军资盔甲不计其数,甚至还有二十多架弩车,这都是长期坚守的重要条件,武传玉有信心将方家庄守住,给水明苫一个安稳的环境。 当下看到众人休息好了,武传玉上马道:“听令,马上回方家堡,沿途收拢溃兵。”众人上马,现下不断有溃乱的兵勇加入,已然达上百人了,武传玉担心流民兵追上来,不敢再停留,一行人骑兵与兵卒同行,向方家堡的方向而去。 第五十四章 一行人在夜晚来临时之前,终于赶到了方家庄,此时方家庄已然得了前方大败的消息,庄中一片紧张之色,将大门紧闭,庄丁们都上了墙。 方举人看到武传玉将自己两个侄子带回来,倒是松了一口气,这次乡绅们出兵,其他的队伍都是全军尽墨,只有武传玉一行人跑了回来,也算是立了一功,庄中有看到自己家人回来的,就会发出欢呼声,也有许多人哭泣,那是失了家人的,武传玉走在方家庄的街道中,看到团圆的一家人便抱头痛哭,失了家人的,便在队伍中叫着自家兄弟儿子的名号,如果寻不到,声音便变得凄凉了,但是人总是不肯放弃希望,虽然久呼无果,但是却仍然不停的队伍中穿来穿去,希望看到自家的亲人。 武传玉看到一个妇人,在不大人队伍中穿梭,口中叫着自己的儿子的名子,那妇人已然叫了许久了,这么久也没有人回应,想必儿子是死在战阵上了,武传玉看到那妇人脸上的急色,心中不忍,想到是自己带着他们上去的,心中更升起一股子自责。 那妇人久呼无果,看到穿着一身棉甲的武传玉站在队前面,认得是带队的副官,当下奔到武传玉面前,也不顾自己身形瘦小,头够不到武传玉的脖子,伸出一双糙手,抓住了武传玉的领子,大叫道:“我的水儿呢,我的水儿呢,你这个骗子,你明明说不会有事的,为什么我的水儿不见了,我的水儿在那里去了,你还我水儿来……”武传玉走时看到一大群人送别亲人时不舍,便在出兵时宣扬此战必胜,随口说了大家不用担心,想不到现下回来的人却十不存一,真是自己打了自己的嘴巴。 更多的人奔将过来,拉住武传玉,要自家的父亲儿子,武传玉武功高强,可以轻易将眼前这个拿着自己领子的妇人扔到河里去,是看到这些人脸上悲切的神色,却怎么也下来了手。 人群看到武传玉不语,便加沸腾,唾沫星子吐了武传玉一脸,武传玉也不还手,任这些失了家人的人们打骂。 一个老汉大叫道:“都是你,都是你,撺掇老爷却打什么仗,那流民兵又没有来打我们,天底下谁坐了江山不是要种地的,谁争天下干我们什么事,要不是你,我儿子也不会没了,你这个祸害。” 众人看到武传玉不回话,更加愤怒了,无数口水臭鸡蛋飞向了武传玉,似是武传玉杀了这许多人。 人群正在沸腾之时,突然听到一声:“够了,都给我滚到一边去。”人们转过自一看,正是刚刚醒过来的张家玉,众庄人看到张家玉一身盔甲,虽然流着血,但是官气不改,明显是一个官老爷,顿时声音小了许多。 一个老汉壮起胆子,上前用手指着张定玉道:“你是什么人,他杀了我儿子,我要他偿命。”张家玉冷笑数声,也不多语,一刀横过去,那老流的手就让他砍了下来,血飞了起来,那老汉惨叫起来,人群哄的一下了散了开。 张家玉道:“本官是朝庭命官,你胆敢不敬,砍你一只手,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还不快滚,想充军么?”人群哄然一下子散了开,他们毕竟是怕官的,那老汉在地上痛着打滚,但也是瑟瑟不敢言。 张家玉走上前去,结武传玉道:“打仗那里有不死人的,不要将这责任揽在自己身上,我们只是棋子而已。” 武传玉向自家而去。 走到了自家的门口时,看到龙妈妈正出来,便拦住龙妈妈,问道:“龙妈妈,明苫可好么,有什么事情没有?” 龙妈妈客气道:“胡大爷不用担心,夫人今天睡得好吃得好,半点儿事情也没有。” 武传玉松了一口气,便放了龙妈妈,脸上露了一个笑容,喃喃自语道:“只在她好,我也就放心。” 便悄悄走到水明苫的房间前,看到水明苫正在睡眠,样子极为安静,确实是半点儿事情也没有,看到这一切,武传玉脸上便露出了一丝丝笑容,感到自己做的事情都是有意义的。 一边龙妈妈走出了院子,看碰到了方举人的妹妹,也就是前些日子武传玉从胡家带回的胡夫人,龙妈妈行了一礼,方小姐扶住了龙妈妈,道:“胡英雄的夫人今天可好么?胡英雄今天出去打仗,只留夫人一人在家,想必胡英雄的夫人一定焦虑不安罢。” 龙妈妈道:“小姐不用担心,这胡英雄的夫人今天吃得好睡得好,半点也事情了没有。” 方小姐道:“这便好了,胡英雄今天算得上立了一功,将应虎应臣都带了回来,别家的乡勇都是一个没有回来,只有胡英雄还带回来一些人,应虎应臣都不会带兵,难为胡英雄了,能照料好他的家人,也是我们唯一能为他做的了。” 龙妈妈道:“小姐,老身感到奇怪,这胡英雄的夫人也太淡定了,听说胡英雄出去打仗后,半点儿都不急,好像,好像一点儿都不关心一般。” 方小姐呐道:“大概是胡夫人对胡英雄放心罢。” 龙妈妈道:“小姐,老身最是明白女子的心事,这位胡夫人,这位胡夫人,只怕没有太将胡英雄放在心上。” 方小姐想了片段,眉皱了起来,道:“且莫要乱说,疏不间亲,也许两人之间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是我们不知道的。” 龙妈妈行个礼,退了下去,方小姐从院子外面张望,正看见武传玉溜到了客房中,他轻手轻脚,生怕扰醒了水明苫。 方小姐皱了一下眉头,挥着衣袖,带着仆妇们走开了。 武传玉和带着伤的张家玉两人沿着方家庄走着,两人一边走一边讨论这河的深浅、水流、滩边的防护,还有庄内的防护,庄丁的战斗能力。 前面跟的是方举人,方举人时不时插一句嘴,问一些战阵上的问题,武传玉则会马上回答,毕竟这是他的东家,而且方举人也很支持武传玉。 这两天消息更加明确了,前几日的大败后,左前屯卫立时让流民兵骑兵攻下了,胡权随即移师于左前屯卫,然后又派出人四下追杀溃兵,十几个出兵的小庄子小堡子都让流民兵一一的攻破,几个举人、生员、乡绅都让流民兵抓住了,胡权抓住了这些乡绅后,立时追饷,将这些乡绅的财产都追了去,追完之后,将这些乡绅们吊死。 色公子随即用开仓放粮的方法,招了更多的人,现下流民兵人哄传过了十万。 方举人脸色不好看,这些流民兵的做派,在他这样的读书人看来,是亡天下、道德礼仪全部沦丧的表现,可是想到人过十万的流民兵,还有前几日的大败,又不得不从现实考虑,他已经派出人,向流民兵送出了厚礼,希望对方不要来打方家庄。 这时一个家人跑过来,大叫道:“老爷、老爷不得了啦,那魔教妖人的大军刚刚攻破了胡家堡,胡家堡满门都蒙难啦,胡老太君让魔教妖人车裂啦。尸体不得收。”那家人声音极大,许多人都听到了。 武传玉与张家玉两人对望一眼,两人都心存疑惑,胡家堡的防卫比方家庄要好得多,怎么这么快便让流民兵攻下了,没有道理的事情。 左前屯卫中,兵禁森严,军士往来,其中不缺有披了双层甲的甲士,分成二十人一伍,正在来回巡查。 左前屯卫是开国以来的一处军屯卫,开国时曾驻了上万的驻军,但是后来承平日久,也就慢慢荒废了,现下的左前屯卫,已然不能驻下魔教的大军,胡权只将精锐敢战之士调了进来。 在这军屯的议事大堂中,色公子高坐其首,下面一人,正是邓得志,他正跪在地上,一边是胡权、胡海马、还有许多将领。秦匪与一众文官也在一边。 色公子笑道:“邓将军以区区八百人破了胡家堡,真大功一件也,秦长老,当如何赏赐。” 秦匪笑道:“这次俘虏的上百个女子,必先让邓将军来挑,另处,邓将军领军的本领大家都看到了,可堪大用。” 色公子笑道:“正是如此,邓将军,以后你便单独领一军,让你好好施展才华。” 原来邓得志趁前几日大败官兵的机会,将精锐的披甲兵混进乡兵中,正好混入胡家堡中,前几日邓得志突然发兵,趁夜兵临胡家堡之下,举火为号,里面的部众见到邓得志到来,杀散了堡门的守门,将大门打开,并且到处放火,可怜胡家堡也是上万人的大堡子,堡丁看到堡内大火纷起,以为魔教妖人已然杀将进来,都无心抵抗,纷纷弃了兵器乱逃,邓得志以不满千之众便攻下了胡家堡,抓住了胡家堡的新堡主和主事的人,色公子见后大喜,将胡家堡一众人斩首,现下魔教妖人正在胡家堡中搬粮食,招兵马,可算得上是大大发了一笔。 一边的胡海马看到邓得志立功,也上前道:“小的愿意带兵攻打方家庄,为主上再立一功。” 色公子也有意分一下胡权的权,之所以给邓得志分兵,也是为了分胡权的兵权,他虽然信任胡权,但是也不会将统兵大权完全给他,人手上的权势大了,心思总会不同。 看到下面胡海马争功,色公子心中一喜,笑道:“原来是胡将军,胡将军良将也,正要胡将军为我立功,现下我便分出五千兵马,与胡将军,望将军早传捷报。“这里的五千兵马当然是从炮灰兵里分出来了。 胡权也道:“主上,敢死轻兵人虽多,毕竟不堪战,小的请求给胡海马分披甲战兵五百人,骑兵两百人,以且胡将军为我军取得方家庄。”色公子沉呤一阵子,看到胡权为胡海马争取兵马,他担心胡海马和胡权两人之间关系太深,担心这胡海马日后只记得胡权的好处,不记得自己,但想到可以明正言顺的从胡权手上分兵,还是他自己开口,这个机会极是难得,两下相较,还是从胡权手上分掉一群披甲兵为妙,便道:“如此堪好,便依你所言。”胡海马大喜,领命去了。 这时下面一个披甲兵上前道:“主上,方家的使者来了,请求面见主上。”色公子脸一沉,他现下没有时间见这些乡绅的使者,想的是打破了庄子,那什么东西不都是自己的么?想那胡家堡也是极难攻下的,但是计策之下,一天便攻了下来,想来攻打这方家庄也是用不了多少时间的。 当下一挥手道:“将人杀了,财物留下。”下面的胡权不忍,想出言劝告,秦匪却一把将他拉住了,这杀使者的事情,色公子不怎么在意的,高兴的就砍了罢。 色公子笑道:“诸君,一起看舞助兴如何。“拍手之间,一队美女上来,身着轻纱,这些女子都是这些日子从各地抢来的,经由李红娘调教给色公子的玩物。 众人皆不再言军事了,这堂中众人都知道色公子不喜在此时讨论军务,都闭住了口,即使如同胡权、邓得志之辈,也假作欢喜之色,好似沉迷于其中一般。 方家庄中,一个家人哭天喊地的奔回,这是方举人派去送礼的家人之一。 方举人知道了消息后,脸色作青,现在传来消息,胡家堡的人一个也没有活下来,作为冤家对头,也许以前他会因为胡家堡的破亡而高兴,现下却半点高兴不起来,下一个就是他了。 方举人的妹妹从堂中走了出来,轻轻到了哥哥面前,方举人看到妹妹脸有悲色,知是为胡家堡的事不高兴,便道:“也不用太悲切了,胡家堡一干人亦不值得你关切。”方小姐道:“哥哥,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做?”方举人道:“连夜带上家人,收拾好细软,我们一家人便走罢,虽然这些家财失了可惜,但总是比没有了性命强。”方小姐看了看哥哥的脸,终于下定决心道:“哥哥,如今,吾等走不得,方家老小上百口人,怎么走得掉,就算走脱一些人,宗族祠堂被毁,哥哥有何面目见先人于地下。”方小姐知道兄长最重孝道,是以用保宗祠的说法来打动兄长。 方小姐又道:“现下堡中方家老人便有数十,他们如何能长途奔波,堡中又有方家的孩童数百,他们如何能逃得了魔教妖人的追杀,现下堡中还有妇孺无数,他们在流民大军来后,哥哥想过,她们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下场么?”方小姐一席话出,顿时让方举人停住了,逃跑的心思淡了一些。 方小姐又道:“哥哥,我方家数代都是忠良之辈,只有我想守节却无节可守,我方家的子孙,怎么可以重性命、轻大义、弃妇孺、求独活。哥哥,妹妹愿死于此间,亦不愿在妖人屠刀下奔命。” 方举人脸色变化,道:“吾何尝不想,只是如何以一庄之力抗魔教妖人十万兵马。” 方小姐道:“哥哥,现下庄中有庄丁二千,更有胡壮士、张百户这样的统兵能手,还有粮草万石,盔甲兵器无数,怎么不可以与妖人们一战。”方举人脸色变化,终于下定决心道:“好,正是如此,只是吾便将几个亲近的子侄送走,吾独留于此间,与魔教妖人一战,妹妹花信年华,不可死于此间也。” 方小姐笑道:“哥哥那里话,妹妹岂是独生之人,妹妹还要看哥哥大破妖人兵马。”方举人道:“可惜我半生读圣贤之书,于兵事一道却不甚看重,早知如此,也多习一些兵事,叫族中子侄能多习弓马。”方小姐道:“哥哥不用担心,堡中不缺壮士,哥哥只用居中策应便可。” 两人再说了一些其他之事,商议将那向个子侄送走,话过之后,走出堂中,转了几个弯,便看到武传玉、张家玉和一些招募的江湖客、兵士皆候于院中,武传玉上前,打个拱道:“多谢小姐了,若非小姐,只怕这一庄子的人,都要争相奔逃。”方小姐道:“胡壮士那里的话,庄中的防务就要靠胡壮士与张百户几位了,还希望两位多带一下族中的子侄,他们以前多习文,于武功兵法,皆视为下品,如今天大难临头,方知兵事之重。”武传玉与张家玉皆喏道:“定然不负小姐所望。” 原来流民兵杀了送礼的使者,发兵而来的消息传来后,庄中人心惶惶,又看到胡家堡被破,人人皆思奔走,武传玉与张家玉弹压了许久,后来又传出方举人也会遁走,顿时人心浮动,两人无法,后来武传玉想到自己见过一次的方小姐,两人便一齐求见,向方小姐陈情,求方小姐去向方举人说项,终于换得方举人的坚守之心。 当下两人皆去布置,两人将收藏的二十多架弩车都开了出来,将方举人买来的张强弓都拿出,从庄丁中选射手,弩手,又命庄中强壮的妇人都去筑墙,争取将靠河一边的土坎加高,张家玉建议庄中实行二十家连坐之法,武传玉则想将不宜上阵的人手排编,设立了救火队,应急队,排查队等,庄中一片紧张,等着一场大战。 两天之内,庄中忙成一片,方举人对于武传玉和张家玉的决定都一概支持,这中间多亏了方小姐,许多事情,比如要实行二十家连坐保甲的法子,便要方举人的支持,还是方小姐前去说,这些事才得以施行,武传玉对于方小姐极为敬佩,一个女子,临危不敌,比之于许多男子,不知强到那里去了。 张家玉本来还有十多个亲兵,张家玉便将自己的亲兵都纷发出去,每日操练庄丁,虽然时间太短,不可以操练成以前自己手下的那种精兵,但是比之于以前,已然强了太多,再也不是一支乌合之众了。 两天之内,平安无事。 第三日,武传玉与张家玉正在庄门口,此时庄内已然较之于前两日大大不同,在方举人的全力支持下,形势大变,庄内已然像一座军营一般。 武传玉看了看河水,道:“张兄,为何不学古之兵法名家,在上游蓄水,待对方兵勇过河时挖堤放水。” 张家玉道:“此法听之甚好,只是实行起来有难度,吾前两日去看了上游之地,若要蓄水,只怕要五日之功,所是对方等不到这个时候了。”武传玉亦道:“而且还要对方的统兵将领昏庸才行。”张家玉道:“正是如此,上一次在河滩边对战,我军与敌军双方都事先查看了地形,夜不收就是干这个的,以上次对阵的架势来看,对方的统兵大将绝对不会事先不侦查便冲河。”武传玉道:“确实如此,流民兵中,有知兵的人,上次我看对方斩杀逃兵,就知对方的将领是当世一等一的将才。”张家玉亦是默然。上一次正是因为轻视流民兵,才吃一个大败仗,想来对方的将领绝不会中这么肤浅的计策的。 两人正说话,看到一大群乱民向这边奔来,这些人扶老携幼,带着包袱和行李,中间有许多妇人孩子,正在往南走,一些人看到了这边的庄子,便向这边奔来。 武传玉并没有将进庄的石桥毁坏,这一群人带着老人,奔到了庄子下面,看了看人数,约有数百,中间有许多老人孩子,还有妇人,一群人到了庄子下,一个老汉大声叫道:“方举人,方大善人,放我们进去吧,我们几天没有吃饭了。”后面又有一大群妇人孩子齐声叫叫喊,个别小孩子跪在地上磕头,妇人们也跪了下来,当真是泣血动人。 武传玉还在犹豫,张家玉却道:“为防奸细,不得放入,快快将他们都赶走。”武传玉想了想,此进却实是这个道理,若是放入奸细,当真不好,便道:“给他们一些粮食,要他们快快走罢,不要呆在这庄前了。”方应虎等一干方家子侄倒也听武传玉的,便下令赶人。 这时一干人的哭声终于引起了里面人的注意,几个婆子扶着一个少妇上了墙,正是方举人的妹妹,武传玉和张家玉都极为尊重的。 方应臣上前道:“姑姑,这群流民来,张百户命我等将他们赶走呢?”方小姐到了剁口边,正看到一群流民呼天抢地,许多小孩子在地上磕头,妇人哭泣着朝里间大喊,方小姐见到此景,心有不忍,便道:“看他们不过数百人,胡壮士、张百户,便放他们进来罢。”张家玉正想争论一番,武传玉拉住了张家玉,拱手道:“小姐所言极是,我们这便将门打开,不过打开后如何安置这一群人须由张百户说了算。”方小姐道:“只要能让他们活命,张百户、胡壮士尽管施为。”武传玉便下令手下去做。 看到方小姐和一群婆子使女下了楼,张家玉道:“你为何如何,你又不是不知这群人可能有问题?”武传玉道:“吾如何不知,只是吾等两个能在方家堡中令行禁止,都是方小姐支持之功,不可在这多人面前让她不好看。”张家玉想了想,道:“那如何是好?”武传玉道:“如今,他们不是奸细还好,若是奸细,让他们有来无回,我们只要如此这般便好了。” 两人商议完了,便由武传玉从楼上抽了两个杀手队,带着这群流民到了前几日操练的场中,武传玉道:“你等听好,你等可以入方家庄避难,都是方老爷慈悲,方小姐善心,你等不可胡乱走动,只许在这场中,若是乱走惊军,一律杀头。”四周军士一阵子大喝,声动云霄,这些流民吓得发抖,都道:“万万不敢。”武传玉命一个队的庄丁看守,便回到了墙上了。 这一日间,流民兵还是没有来,想来这些日子流民兵攻破了十几处大小庄子,正是夺战争品,想必是没有时间来的。 武传玉张家玉却没有放松下来。 方应之是族中子弟,只是他读书没有考好,二十多岁数了,还是一个童生,主要是秀才没有考上,看样子这样子只能经营一份族产,想入仕的是不可能的了,前几日张家玉见他果决,便让他做了一个杀手队长,管一队庄丁,今天本来他已轮值完了,正想下楼回家,不想刚一下楼,便看到武传玉和张家玉在楼下等他。 对于这两人,方应之还是觉得不错的,只是那个张百户脾气大一点儿,那位胡壮士还是很有能力的,这几日庄中井井有条,多亏这位胡壮士,且这位胡壮士也算好说话。 只见本来要换防回去睡觉的兄弟都立于墙下,都没有走,而来轮值的兄弟们也来了,数百人立于墙下,只打着火把,众人都不发声,张家玉治军,第一条便若有无故惊军奔走者便要杀头,他虽然不敢杀方家子弟,但是这几日杀了向个下户人家,大家都记得后果,都不敢发声。 张家玉道:“奸细混进来了,魔教的人以为我们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攻破胡家堡的么?我们早就知道了,今天来的人,里面混有魔教妖人,今天晚上魔教妖人必定在庄中放火,同时庄外来兵攻打,这一套都用老法子,却用到了我张家玉身上,真是不知道怎么死的,今天晚上我们便要全歼魔教军马,人不得解甲,都清楚了么。”几个杀手队长、箭手队长都答就应了,张家玉一挥手,道:“人皆口中含竹,我们现在就去杀妖人。”众庄丁便分成队,向校场悄悄而去。 校场里面黑压压一片上百流民,他们没有被子,只能躺在地上,此时看不出什么不同。 一个杀手队长到了张家玉面前,道:“张百户,没有见到什么异动啊。”张家玉一声冷笑,道:“到了子时没有?”一个杀手队长道:“还差一些时候。”张家玉道:“他们就是要在子时发动,我这几日详细盘问了流民,早知道胡家庄便是这样被破的。”当下各队长伏好,等着一声令下,杀将进去。 此时在墙的武传玉突然看到对面亮了无数火把,便对手下说:“看来对方果然发动了,各部听令,立时发动。” 第五十五章 五十五 对面的流民兵打着火把,呼号着冲过来,无数火把出现在夜中,加上惊呼之声,好像有千军万马杀过来一般,当真声势骇人。 武传玉道:“发信号,张弓。” 一道红色的烟发冲上了天际。 这时场中的流民听到外的面呼叫之声,几十个人从人群中立了起来,都摸出了兵器,大都是一些短刀之类,要混进来肯定不能拿长兵器的,匕首短刀之类更为合类,他们拉拉扯扯,将地的睡着的流民打醒,低声叫着:“起来起来,大军来了。”这些人就是混在人群中的流民兵精锐了。 一群流民乱哄哄起来,他们接下来要做的,就在在庄中放火惊走,然后这一小支精锐就会去打开庄门,让外面的人杀入。 张家玉道:“点火。” 上百只火把突然亮了起来,将场中照得一片白昼,火光下无数张人脸出现在了流民的前面,亮光让他们一时间有些不适应,流民中大多数人都是被挟持来的,他们被告知只要大声呼叫:“魔教大军来了。”便行了,放火夺门的事情都有混在里面的真的魔教教徒来做,他们只是起一个混乱的作用。 一个教徒发觉了,知道被对方侦知了,大叫一声:“大家上啊,和他们拼了。”他手中只拿了短刀,他挥动短刀,大叫道赶着流民们向庄丁们冲,这个时候他只想制造声势,加大混乱,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张家玉道:“放弩。” 十几架弩车都被拖到了这场边,正对着这群流民,一声令下,重达数斤的破甲重箭头飞了起来,扑进了人群上,流民们顿时发出一声声惨叫。他们都挤在一起,这重箭头专门用来破甲破墙的,用来射人,真是极有效的。 那当头的教徒让一支铁箭将身子射作了两段,后面的流民们发出一声声惊呼,他们那里经过这样的场面,许多人挤在一起,只是徒劳的发出惊呼和哭声,中间还有孩子的哭泣声音。 弩射完了,张家玉道:“箭”顿时庄们面前的箭手们都立了起来,训练总是有效果的,他们达不到张家玉连开十箭的要求,但是连开个五箭还是可以做到的,只听“卟卟卟”的声音,无数黑点飞进了人群,中者立倒。 张家玉看到射完了五箭后,这时对面几百人的流民已死得着差不多了,下令道:“杀手队上。”身着棉甲的杀手队跟在队长后面,一队队逼向还活着的流民们。 张家玉道:“一个不留。”听到这命令,杀手队便冲进人群里,凡是穿着流民服色的人便砍倒在地,张家玉还要接应门口的武传玉,他们要争取在放外面的流民兵攻入之前将庄中的流民杀光,所以要争时间。 方应之身为杀手队长,也冲进了场中,此时流民们已死得着不多了,脚上沾了许多血,很粘人,而且总是踩在尸体上,不时踩在还活的人身上,但是谁也顾不上,一个妇人抱住他的脚,在混乱中哭泣道:“大兄弟,放过我儿子吧。”这个妇人用双手挡住面前,朝方应之跪着,她的后面有一个孩童,刚刚睡醒,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孩童满头乱发,和所有的流民一样,满脸的水污,正拿口中住自己大拇指,方应之下意识的停了一下,还没有想明白自己应该做一些什么的时候,一边另一个庄丁拿起马刀棍,“呼”的一下,一棍子打在那孩子的头上,马刀棍是每个杀手队配来阻杀骑兵的,可以轻易砸开盔甲,那小孩子的头让马刀棍打处如同西瓜一般,血块到处飞。 那妇人凄厉的叫了一声,向自己的儿子扑过去,那已死的小孩儿尸身就地上,方应之愣在地上,这时他身后的杀手队员们越过了他,一个庄丁看到地上还有活人,将手中的长枪用力刺出,那个妇人身子挺了挺,然后一身不吭倒在地上,杀了人的庄丁们眼睛发红,他们中间许多人的亲人死在前几日和流民兵的战事中,仇恨让他们暂时充满力量。 张家玉在后面大叫道:“快一点快一点……”这些庄丁远远不他训练的精兵,现在,许多庄丁杀人后,在地上起不了身,他们中许多人是第一次杀人,方应之便是其中一员。 这时张家玉的亲兵们起了作用,十几个亲兵,都是他一手练出的老兵,这些老兵冲上去,将趴地上的人拖起来,打几个耳光,强迫他们快快起来,在大声粗暴的骂声中,这些人终于站了起来,开始了整队。 张家玉道:“快快进入预定位置。“他对几个杀手队长极不满意,在刚才一次的冲击中,几个杀手队便冲散了自己的队伍,就要是放在实战中,是典型的官找不到兵,兵找不到将,对面的人若是一次强行冲击,他们会乱成一片,让乱方砍杀而后溃乱,好在这是砍杀流民,而混在流民中的几十个真的白莲教徒一开始就射死了大半,要不然可能出现大问题。 各队向自己的位置开去,方应之脸色惨白,满脑子都是那个惨叫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妇人,还有刀棍手一棍子将人打死的场面,他用力抱住自己的旗枪,走不动,这时张家玉走来,看到方应之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看到这一队人因为队长没有动都没动,而其他的队伍都开向了各自的地区,张家玉走了上来,轻轻摸了摸方应之的脸,极是温柔,还笑了笑,然后猛然一耳光打在方应之的脸上,这一卫光打得方应之转了几转,然后一屁股从在地上,然后张家玉猛然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还到快到墙上去。”方应之猛然吃了一惊,清醒了一些,看到眼前张家玉要杀人的脸孔,他便挣扎着向城墙上跑去,后面的庄丁们也赶了上去。 武传玉看到对面一条长长的火龙,在黑夜中,无数人发出呐喊,然后冲过石桥,冲到了大门下,武传玉一声令下,门被缓缓放了下来。 外面的流民兵以为混进来的人得手了,欢喜的冲了进来,此时他们要做的,就是打劫,制造混乱,到处放火,当然也包括放火和抢女人。 流民兵们并不知道方家堡内的路径如何,他们冲了进来,习惯性的向最大的房子冲了过去,因为据他们的经验,那是本地乡绅的住处,里面的金银财物最多,最先冲进去,意味着可以发一比大财,先到的人先抢,后到的人就抢不到什么了,他们立时隐入了无组织的状态中。 一道烟花在堡内放起,那是张家玉的信号,是向武传玉表面已经布置好了,武传玉一声令下,墙上的庄丁们将绞盘一松,重达千斤的大门轰然一声落在下来,在地上砸出“轰”的声音,烟尘飞起,门关上了。 武传玉大声道:“举火。”一片火把在墙上打出,声势惊人,火光照亮了底下流民兵贪婪的脸。 流民兵正冲到了方家大宅前,没有看到惊走奔乱的人群,这带头的教徒有些不解,以他上一次的经验,在他们冲到之前,这里的人群就纷乱不已了,而在他面前的,仍然是一片黑暗,似是只有他们自己的乱叫声,在黑夜中显得有一些孤单。 正在疑惑间,数百道火把突然在他面前亮了起来。将方家大院的前场亮的如同白昼一般,无数人列队在他面前,还放着十多架弩车,上面早上了好重箭头,一员将领一声大喊:“放弩。” 这个教徒看到上百个黑点带着沉重的风声飞了过来,对于这个物件这个教徒是有体会的,上一次和官兵会战,他亲眼见到这玩意儿射出的重铁箭头将人连人带盔甲身成两段。现下这些东西正向自己射来来,而今天为了突然袭击,他们都没有穿盔甲,徒步跑了二里路了,他们非常累,他们需要对方自已乱阵脚,否则他们是没有取胜的机会的,而他们的对手显然早有准备,半点儿也不慌乱,制造混乱的人显然没有起到作用。 冲进来的人也不多,也就三百多人,这些魔教的精锐披甲兵都是胡权一手训练,但是再怎么练也不可能要他们跑了几里地以后不喘一口气,就将几倍的对手杀退,他们最最希望的,就是对方自己的混乱,但是天不遂人愿,对方并没有陷入混乱之中。 重箭头飞进了没有盔甲的人群中,一片惨叫替代了刚才狂热的呐喊,而带头的伙长大吼道:“和他们拼了。”刚才他的运气很好,那重箭头从他和身边飞了过去,将他身边一个伙长射了个洞,但是没有射中他,带头的这个教徒指望用冲击杀退对方,甚至让对方溃乱,这是放在他眼前唯一的路。 这时后面也响起了一片杀声,是武传玉带人从后面杀过来了,武传玉身先士兵卒,冲杀在前,有敢挡住他的,就被他一刀砍作两段,他身后的庄丁们也士气大振,杀向了流民兵们,为了保卫自己的家,这些庄丁都爆发出了自己的勇猛,他们跟在武传玉身后,杀向了流民兵。 杀声让披甲兵们乱了起来,他们看到地上一地的尸体,明白了对方已然屠光了先混进来的流民,显然对方是早有准备的。 此时张家玉再次道:“放箭。” 先是弩,后是强弓,将披甲兵们放倒了一大片,但是这些兵马终归是不同于混进来的流民的,他们都是胡权精心训练出来的披甲兵,是准备用来和朝庭的边兵们打仗的精兵,一轮弩和几轮箭过去,虽然放倒了大部分人,但是剩的人挤着,甚至用同伴们的尸体做盾牌,挡住了前面泼水一般的强弓。 先杀到的是武传玉带领的人马,武传玉带了十多个杀手队,统一穿着方举人偷买来的棉甲,这些棉甲都在棉花中加了铁片儿,然后外面打了铜钉子,统一漆成红色,他们排成队,武传玉便在最前面,他也穿着大红的棉盔,火把之下,只看到他的明盔在火把下闪光,还有他手中持的数十斤的大砍刀,刀上面已经糊满了血,那是让武传玉砍死的人的血。 流民兵为了冲击的速度,没有穿盔甲,即便是棉甲、皮甲,都有不下于二十斤的份量,流民兵们要跑上几里地,手上拿一把兵器已然是耗力气了,更不用说穿上双层的锁子甲加上棉甲,现在他们身上只有里层的衣服,手上拿一把单手刀,这些单手顺刀、马刀只能砍开没有穿甲的人体,在与甲兵对阵时没有什么作用。 黑夜中,无数人影逼上来,这大大加剧的流民兵的心理压力,已然有个别人不顾结阵,开始向居民区跑,张家玉和武传玉早有命令,不要去管这些跑掉的流民兵,专心对付还有组织性的对手。 武传玉最先撞上对手,对面几个流民兵一见冲在最前的是军官,便来围杀武传玉,他们在胡权手下都接受一个极为重要的理念,就是格斗中先杀军官。 他们三个排成一个品字形,这是典形的相互防守与掩护的队形,这个队形如果发展的好,可以扩展到二十人组队,有人放箭有人持盾,但是现下阵形已乱,他们找不到自己的伍长伙长,所以只能草草排一下队,如果是在战阵上,他们应是完整的一组人,这一组人相互信任,相互熟知,但是现下他们做不到这一点,武传玉一看对方没有穿盔甲,冷笑一声,用肩膀一撞,左边一个拿单手刀的让他撞了开去,飞了老远,吐了一口血,右边一个一刀砍来,同时前面一个一枪直取自己的心口,武传玉不看前面那一个持枪的,身体带着大刀转了一个圈,这一转让长枪顺着盔甲擦了过去,带起一溜儿火花,武传玉的大刀却顺着自己的身体,在右手边那个刀手的腰中画了一道弧线,此时那个刀手的单刀正从他头盔的顶端划过去,将他盔顶的红羽划断,两人身形交错,那个刀手被开膛破肚,肠子顺着肚子上的口子流了出来。 武传玉没时间看让自己砍死的对手,他直取那个使枪的,此时他和那个使枪的距离已然在大刀之内,那个使枪的看到长枪已然不可用,便一脚向武传玉踹过来,并且将长枪横在自己胸前,武传玉大刀从右上砍下,十八斤的大砍刀,将那个流民兵的右手带一段长枪杆砍了下来,那流民兵手断枪落,还没有来得及哭喊出来,武传玉落在左腿前的大刀再次扬起,直搠进了那个流民兵的肚子里,带起一朵绽放的血花,然后武传玉也不停留,让大刀留在那流民兵的肚子里,推着尸体冲进流民兵中,撞进了人群中,武传玉后面的杀手队也跟着冲了进来。 毫无疑问,初次上阵的庄丁们战斗力不行,他们不知道怎么利用自己身上的盔甲去挡对方的轻兵器,而且队形也很乱,没有将长短兵器配合起来,甚至有个别的杀手队出现了各自为战的现像,但是在怀着保卫家乡的念头之下,这已是不错了,经过武传玉的训练和张家玉的二次整编,他们终于不再是一支乌合之众了,在张家玉也发动了冲锋之后,流民兵终于溃散了,他们叫着冲进了民居中,不再和大队的庄丁们阵战,他们没有盔甲,没有队长伍长,甚至没有重兵器可以砍开对方的盔甲,最为重要的是,他们没有取胜的希望。 武传玉和张家玉一会师,张家玉当即下令守好门,同时命杀手队以队为单位,配合各里甲,搜杀流民兵。 方应之的心情极为惶恐,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一些什么,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刚才一旗枪将一个敌兵刺倒了,在对方倒地后,他还补了几下,只到自己没有力气为止,当时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好像是无意识的状态下的行为,但是现下却顾不上了。 看着兴奋的,害怕的,呕吐的,表情各异的同乡们,心中喃喃道:“怎么像是在做梦一样。” 却说武传玉与张家玉下令后,各队分出,分队去搜杀流民兵,武传玉却亲自跟到了大门口,在大门口他将二十多架弩车都拖了过来,又将刚才表现好的几个杀手队都调了过来,牢牢将门口守住,以防流民兵有下一步的冲击。 张家玉则指挥庄丁们阻杀单个的流民兵,他又特意分出了五个杀手队去守住方家大宅,以防个别的流民兵惊扰了方举人方小姐。 方应之跟着张家玉冲进了巷子里,左首一条巷子传来哭泣喊之声,那是流民兵杀进了一处民居中,想必正在杀老百姓,方应之有一些着急,他但心去晚了自家人就受害了,他的老娘就住在这巷子里,这条巷子都是方家的外房住的,这时他的恐慌心情不见了,一想到自家的老娘也许死在流民兵的刀下,他心中就紧张极了,他正想对张家玉说一些什么,张家玉手一指,道:“第三杀手队,清杀这一杀巷中的流民兵,限一柱香时间杀光,然后与第一杀手队汇合。”第三杀手队正是方应之所带的杀手队,听到这个命令,方应之再也顾不得,向后招呼一声道:“快上,快上。”一声呼哨,二十几个人跟在他身后,冲进了巷子里。 张家玉则指挥其他的杀手队分开去搜杀别个单个流民兵去了。 众人在巷子里刚行了十多步,就看到一处门院大门大开,一个妇人的尸体横在院前,是被单手刀杀死,尸体横仆在众人面前,众人向里进开去,便看到水缸处倒着一个男人,方应之认得是关三,是方举人的一家生奴才,不知为何没有去守墙,这时关三倒在水缸边,头歪向了一边,脖子上开了一道口子,血糊成一片,几个流民兵正是堂前,他们打着火把,正想放一把大火,想好好爽一把,一个流民兵正看到开到院中的第三杀手队。 那个流民兵还是一个少年,很年青,穿个粗布青衣,嘴上有青毛,他一看见杀到堂前的第三杀手队,大叫一声,将手里的火把向众人扔了过来,然后向后奔跑,火把没有打中方应之,方应之很心急,因为他老娘就生活在往后一处堂子里,不通过这里,就不知道自家的老娘怎么样了,那火把没有及身,就让他挡开了,身后这一杀手队的弩手抬起手弩,朝那年青的流民兵射了一箭,那个箭手射得不准,只射中那流民兵的小腿,那个年青的流民兵一声惨叫,倒在地上,方应之急忙赶上去,想结果了他,但后面一个刀棍手,好像也是家在这条巷子中的,也很心急,将马刀棍往那流民兵的腰上一打,马刀棍的棍头拴了一个重达十斤的实心木球,那球砸在那流民兵的后背上,那个流民兵一声惨叫,身体反折了下去,众人不顾那个还在惨叫的流民兵,都纷纷踏着那个流民兵的身体,向里进冲进去。 一个正在扒妇人裤子流兵民,那个兵中年模样,留了一脸的胡子,样子十分凶悍,他身子下面的那个妇人方应之也认得,是前院的豆腐西施,常和方应臣打情骂俏,对自己这种没有希望再考科举的人则是不屑一顾的,豆腐西施在地上哭喊着,惨叫着:“饶了我吧……”样子十分艰苦,那个流民兵大汗只怕有二百斤重,他脱下裤子的双腿可以看见黑黑的毛发,急急的耸动,脸上出了急切的汗珠,那个流民兵看到冲进来的第三杀手队,大喝了一声,从妇人的身上起来,左右环顾。他的兵器仍在一边儿,他正想找自己有兵器,方应之已经反应过来了,他一步上前,照武传玉教自己的方式,身体前送,将手中的旗枪直插向对方。 对方也是个老手,他已将手中的单手顺刀拿到了手中一格,将方应之的旗枪格了开去,然后向方应之逼近,方应之使的是长兵器,近了以后就可以施展单手顺刀的威力了。 不想一边的盾手上前了,两块牛皮盾往那大汉胸部一撞,那大汉退了两步,正想蹲下去砍盾手的双腿,不想后面的镗钯子手看准了,从两个盾手中间一镗钯子送了出去,直插进了那个大汉的胸膛,带起一阵子“咯咯”的声音,那是肉和镗钯子相磨擦产生的声音,那个大汉不甘心的惨叫了一声,挥动手中的顺刀,想临死时还拉上一个垫背的,他顶着着镗钯子上前,想杀死一两个,不想镗钯子的横叉挡住了他,那个镗钯手拼命用力的向前顶,不让对方逼近,方应之将旗枪放短了,一枪送进那大汉的腹间,那大汉再次惨叫了一声,他显然已经没有力气了,他手中的顺刀也垂了下来,但是方应之的伙伴们显然不打算就这样算了,马刀棍棒手一棍子从一边打了下来,那刀棍带起“呼”的短暂的风声,马刀棍棒手都是选一队人中力气最大的人,要不然是不可能挥动这几十斤的重兵器的,刀棍上的实心球打在那大汉的右腿上,发出:“嚓”似是树枝断裂的声音,那大汉向前仆倒,但是他还没有倒下,终于挤到前面的四个枪手一齐出枪,他的胸膛上多了四支长枪,支撑着他,不让他倒下,然后盾手上前,用盾狠狠一撞,后面枪手镗钯子手等一齐将兵器从他的身体里抽了出来,这个大汉软了下去,他倒在地上,眼睛圆睁,地上都是他的血,此时他的裤子还没有提上来,只提起了一截,黑毛露在空气中。 众人一哄而上,越过了这个流民兵大汉,去搜杀里间的人,李群山曾对武传玉说,战阵上,打败对方最好的法子,就是以多打少,武传玉在练兵时紧紧记住了这一点。 这一队人都是同族,都担心自己的乡亲家人,所以尽管这一队人中许多只是第一次上阵,但是在关心家人的心情下,还有张家玉的严惩的军法下,在武传玉用心的训练下,他们还是发挥了不错的水平。 豆腐西施没有了平日的风情,她原本只是一个想搭上方应臣的有几分姿色的妇人而已,平日里对付无数上门的调戏的人,狠得不得了,常常指着街坊骂半天,但是这会儿她没有力气嚣张了,刚才那个流民兵用力量告诉她男女之间到底谁是强者,然后一群兵冲进来用兵器告诉他人多和人少之间谁是强者,一旦打起仗来,她平常的哭喊上吊骂人的本事全然都没有用了。 方应之关心自己有老娘,带头冲过了豆腐西施,还朝后面的人叫道:“快点儿、快点儿。”如果没有跟上队长,导致队长战死而这一队的其他的人却活了下来,按张家玉的军法,斩全队,所以没有人去关心地上的豆腐西施,那怕她白嫩如豆腐的胸膛露在众人的目光下,张家玉前几天找理由连杀了几个下户人出身庄丁,告诉他们军法时刻都在找机会惩罚他们,他们不能让那此张家玉的亲兵找到一丝的机会。 众人冲过了豆腐西施,又向里开进了一进,进了一处院子,便看到方应之的老娘趴在窗子边,将头埋在被子里,发着抖,两个教徒正在房中乱翻,是想找些什么值钱的东西。 方应之急了,一旗枪送出,一个在在翻被子的教徒被他一枪杀中腰部,正中腰子的地方,那个教徒一声狂叫,向前奔了几步,用手捂住了出血的腰子,他惨叫着,但是血没有止住,他奔了几步,想逃出去,但是后面的弩手一箭射了出去,又射中了他的后背,这个教徒双手向天张开,想抱住什么东西,但是他失败了,他面朝着墙,缓缓倒了下去,墙上布满了血,马刀棍手极为愤怒,因为他的家人还没有看到,他极为心急,因此马刀棍手抢前一步,朝差不多死的这个流民一棍子下去,十斤的锤子带着风声打在死的流民兵身上,这个流民兵没有发出声音,他弹动了几下,而方应之连忙去扶住自家的老娘。 另一个流民兵则趁机跳了窗子,他一个人肯定是打不过这一群的,逃命是最好的办法。 方应之急忙安慰自己的老娘,他老娘没有什么事情,只是吓到了,他这一队的马刀棍手在后面大声催着,方应之顺手将自家的老娘交给了身后的人,便一挥手,全队继续向里杀进,他也不能不只关心自己家的人,自己手下的人他也是要关心的,而且张家玉下令的时间有限,他也必须节省时间。 一队人杀向后面,一路上又收拾了几个,最后这一队中那个马刀棍手的爹娘也没事情,只是死了其他几个下户人家,反正死的不是自己家的人,方应之和那个马刀棍手都轻松了许多。 一路出来,那个马刀棍手不住向方应之说一些感激的话,方应之也不理,杀了人以后他现在心思已经麻木了,这一夜和以晚二十多年全然不同,对他的影响超过以前任何一夜,这一队人搜杀一次后,方应之不放心,担心自己家老娘再受惊,看到时间还在允许范围内,又带队再搜了一次,确定这条堂中没有流民兵藏匿之后,才带着一队人出去了,临走叮嘱自家老娘好好呆在家中。 一出堂子,方应之向那个马刀棍棒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刀棍手大声道:“小的叫郑开心,是老爷的家生子。” 方应之点头道:“大家好配合,我们一定要活下去。” 四周躺满了尸体、血污、兵器。这些人原本是不信战祸会发生在自家身上,可是今夜短短这一段时间,大家配合着,杀了不少人,也有不少兄弟让人给杀了,现实让他们没有时间可以调整,只能选择接受环境,接受改变。 第五十六章 五十六 天色变得发白了,杀声在庄中慢慢平息了下去。 张家玉呆在广场中,这是操练的地方,武传玉第一次来,看到庄丁们操练就是在这个地方,不过现在这里布满了尸体,而且还在源源不断的运进来。 这里的尸体有先混进来的流民的,他们都被杀死在这广场中,当时张家玉命令几十个杀手队四面合杀,先是用弩车射,后是用强弓射,光箭就用了上万支,射了箭后张家玉让二十个杀手队围住四面,一涌而上,乱刀齐下,将流民们全都处死了,当时尸体就扔在场中,也没有功夫去清理,到了清晨时分,这个时候已然将后来又攻入的流民兵精锐杀光了,所以现在有时间清理尸体了。 张家玉对身边的几个队长道:“尸体都要补刀,防止有人装死,地上的兵器都要收集起来,特别是弩箭的箭头,一个都不能少,还有,弓箭的箭支也要回收,现下物资缺。”说话间他前面几个队长都点头示意明白了,张家玉便打发他们下去做事。 一个张家玉手下的老兵大声道:“你们都听好,人要排成一排,排成一条线,不能有漏下的。”说话间上前将庄丁们拉成一条直线,然后命令他们一起走,争取一个都不能漏下,每一具尸体都要补刀,每一只箭头都要收回。 这时武传玉正带着一群人过来,他想将这边的弩车拖到墙上去,他和张家玉对于这些弩车的使用爆发过争吵,不过最后还是武传玉做了让步,昨天夜里武传玉让张家玉优先使用这些弩车,现下武传玉要将这些弩车拖到墙上去,他要防流民兵从正面攻打。 此时方小姐带着一群妇人来了,这些妇人身后还有许多仆妇推着热饭,方小姐昨天在宅子里呆了一夜,只听到处面杀声震天,但是流民兵最终没有杀进宅子里,方举人几次吓得想自杀,但是方小姐拖住了哥哥,后来局势平定下来,武传玉派人告知宅中众人杀散了流民兵,方小姐才放下心来,一放下心,方小姐便命令仆妇为战士造饭,现下饭做好了,但是方举人不敢出来,他怕见到血,方小姐看到哥哥怕,便决定亲自带人劳军。 武传玉看到方小姐从一边过来,急忙走过去,他用披风将这边的死尸都挡住,他不想让这些妇人看到后面尸体如山的惨状。 武传玉将披风展开,与方小姐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方小姐几次想探出头来看一看这边的景像,都让武传玉挡住了。 武传玉主动道:“小姐,事情已毕,还请小姐回去罢,把饭食留在这里便是了。”方小姐眉头稍皱了一下,武传玉在庄中事事得体,如今的行为却不怎么好,这是主家收买人心的机会,主家不能不出来,方小姐也是可以代表方家的,武传玉这么做就有收买人心的嫌疑,但是方小姐也不开口,只道:“胡壮士,吾想看一看我方家子弟的损伤,没有什么不妥罢。”武传玉道:“小姐放心,只有几个受了伤,没有死的。”方小姐道:“胡壮士快快回去看一看夫人罢。” 这时张家玉过来,张家玉一扯武传玉道:“你拦着别人收买人心么,快让罢。”他是想好心提点武传玉,张家玉将武传玉扯到一边,方小姐向这边走了几步,然后他就看到了广场上堆成小山的尸体堆。 大人小孩用各种姿势躺着,嘴张开老大,舌头吐了出来,眼睁着,血从各处流下来,在路边形成一条血水沟,还可以看见插在尸体上的各种兵器。 另一边,还不停的有尸体从民居那边拖出来,这些尸体都是跑进民居之中,后来被搜杀的,张家玉命令尸体在确定死了以后一起拖过来,他打算打一把火,可以省很多力气。 这时方应之带着人从堂中拖出一个流民兵,看样子是小孩子模样的人,那个半大的小孩子大叫道:“大哥,你饶我一命罢,我也是人,我是一条命,我也想活啊。”郑开心大声道:“你杀了我们兄弟,须饶你不得,没有杀过人的,都快快过来看杀人,杀过一次人后就再也不手软了。”几个张家玉手下的督战队的老兵将没有杀过人的庄丁赶到郑开心、方应之面前,那个半大小子只穿个破棉衣,里面可以看见长久没有洗澡的身体,郑开心叫道:“这小子杀伤了我们队中两个兄弟,又杀死了几个街坊,我们花了好一阵子才寻到他,现下就要将他当场处死。”两个枪手上前,扭住那半大小子的双臂,不让他动弹,然后郑开心将刀棍扬起来,对身后没有杀过人的庄丁道:“且看好了,挥动重兵器,要用腰上的力道,打人要打对方的锁骨、头、如果是横着打,要打大腿和腰,现下我做示范,你们看着。”说完郑开心猛然一棍子打了下去,刀棍的头上是一个实心球,用铁链铨住,棍头的实心球带起一股子风声,打在那半大小子的肩头上,那半大小子发出一声凄切的惨叫,声音清亮,正是少年人的声音,那半大小子的锁骨被打成了碎片,耳朵也被实心球打了下来。 方小姐脸一下子惨白了。 然后她哇的一声,将黄胆水吐了出来,几个婆子也吓傻了,不知道去扶主人,武传玉见状,知道这些女人都躲在宅子里,没有见到昨天夜里的拼杀,便上前去,轻轻扶了一下腰都弯了的方小姐。然后对几个婆子道:“你们快快将小姐扶回去,这里不是小姐呆的地方。”几个木鸡一般的婆子才上前,将方小姐扶住,向后扶了回去。 那边郑开心打了一下后,那个半大小子还没有死,郑开心将刀棍将给了自己身边的庄丁,叫道:“其他杀手队的刀棍手,快来,每个都要学着用刀棍,以前只能打草人,现下用真人做未范。”各个杀手队的队长都将自己队中的刀棍手拉出来,在那个半大小子身上练刀棍,另一边方小姐已然带着仆妇们住回头走了,看也不敢看这边一眼。 照看水明苫的龙妈妈也在其中,只听到龙妈妈扶住方小姐,小声道:“丽萍啊,我早就说了,男人打仗的地方,女人还是不要去的好,以后都会睡不着觉……”武传玉这才知道原来方小姐叫方丽萍,这地方尸积如山,只怕以后方小姐都不敢从这里过路。 另一边张家玉大声道:“放火放火,这些事情搞完了就吃饭了。” 这时又从堂中拖出两个受了伤了流民兵,他们大都断手断脚,方应龙看到一群人还在拿那个半大小子练手,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便冷着脸上前,从腰中抽出腰刀,走到一个断了腿的流民兵前,那兵衰叫道:“兄弟,我……”话还没有说完,方应龙双手握刀,斩在他脖子上,血如泉喷,这流民兵顿时死了,然后他又走到下一个俘虏面前,那俘虏知道活不了,举起手想骂方应龙一句,方应龙又一脚踢在他脸上,然后一只手提起他的头发,另一支手持刀,如同割肉一般,慢慢将那俘虏割死了。 一边几个人停下来看着他,方应龙大声道:“看什么看,还不快一点儿,马上吃饭,爷饿死了。” 方应之一伙人坐在地上,将馒头稀饭之类住嘴中倒了下去,他茫然看着广场上的尸体,还有尸体上的插着的兵器,上面还有烧着的火焰,此时他心情粗糙,肚子很饿,却没有心情吃饭,拿着馒头,却不是很想吃,本来以为吞下去肚子可以不饿,但是好像不管用。 郑开心凑到他面前,愣笑道:“队长,你不吃,能不能给我。”他刚才将自己那一份馒头吃了下去,现下正望着方应之手里的馒头,眼中放光,他出身下户人家,算得上方家的奴才,没有方应之那么多的风花雪夜,更没有那么多感概。 一边手下一个镗钯手叫刘华男的,是方应之的手下,那个镗钯手吃了几个馒头,喝了一大碗加浓糖的稀饭后,感到身体发热,正想将身上的盔甲给脱下来,他刚刚做了这样的一个动作,方应之反应了过来,大叫了一声:“快停下。”用手按住了刘华男正在脱甲的手。 现下一个张家玉手下的老兵,现下是督战队之一,正在后面饶有兴趣的看着想脱衣甲的刘华男,方应之清楚记得,他刚才看到一个督战队的将一个临阵脱逃的兵士找了出去杀了头,这些人站在身后,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方应之刚才清清楚楚看到他转到这一队人身后,想在自己队里抓一个典型. 那个督战队的兵士狞笑道:“临阵脱甲者,算逃兵,杀头,你小子运道好。”他刚才正想抓着这刘华男立功。 那个镗钯手刘华男吓得停住了,赶紧将盔甲重新穿上,他们这一队人都吓住了,现下张家玉正在抓典型,一不小心就要杀头,大家都十分小心。 那个督战队的没有抓到人,十分不满意,盯了方应之一眼,然后又去抓别人了。 吃完了,尸体还没有搬完,日头已经十分高了,张家玉也坐在广场边,手上拿个稀饭,一边喝一边听手下的报告,他前面有一排跪下的,都是犯了军纪的,张家玉打算吃完了再来处理。 他手下的亲兵也在吃馒头,方举人待人还是很厚道的,稀饭加浓糖,馒头也是纯小麦子磨成了,越啃越甜,吃了很有力气。 下面一个亲兵叫道:“大人,那个方应之领导的第三杀手队表现不错,这一队人一共斩首四十多级,而他们自己只有两个枪手受了伤。” 张家玉一边啃馒头一边道:“那个方应之虽然姓方,但是也是方举人的远支,不像其他几个队的方家子弟从小锦衣玉食,所以还是一个管用的人,其他的队呢?” 那个亲兵道:“第一杀手队的那个方应臣尿了裤子,躺到了方老爷的宅子里去了,兄弟们不敢进堂子里去拿他,第四杀手队方应龙倒是冲在前面,但是他的手下死了大半,第四杀手队二十个人只剩下一半了,还有第二杀手队方应华、第六杀手队方应彩,上了阵不济事,没有什么建树。” 张家玉对亲兵道:“其他的几个不是方举人的侄子的队长呢?表现怎么样?“ 那亲兵道:“后面十多个杀手队,第八队和第十三队队长战死,队员伤亡过半,还有一群流民兵伏在堂子里,伏击了第十四杀手队,第十四队全军尽数被杀死,最后还是老兄弟们上,才将伏击第十四杀手队的那一群流民兵杀光了,其他的队表现都伤亡命在二三成左右。” 张家玉此时将馒头全都吃了,看了一眼下面的跪的几十个人,这些人中就有犯了军纪要杀头的,但是现下兵力不足是硬伤,乱杀一气方举人不会说什么,但一定会不高兴,但是不杀的话军律的威严又保证不了,他正在犯难之间,突然看到武传玉来了,当下有了主意。 他站了起来,大声道:“来人啊,将他们全都绑起来,待大兵集结,立时斩首。”他声音故意放了很大,果然武传玉听到了,脸上的眉毛皱了起来,快步走了过来。 他手下亲兵上前,将人推到一起,想来是想过一会儿当着全军的面杀人立威,这些跪在地上的人有在大哭起来,他们都只是方家的奴才,被张家玉正了军纪方举人也不会说一些什么,至于方家的几个子侄犯了军纪,张家玉则是装作没有看见了。 武传玉上前道:“万万不可,张兄,他们都是初上上阵,临阵怯战,第一次也是情有可愿,精兵是打出来的,不是一次就练出来的。”他声音大,说话传了开去,地上跪的几十个人都拿希望的眼光看着武传玉,武传玉前段时间练兵,他们都是认得的,都知道武传玉和张家玉比起来,那算得上是极为好说话的人了。 张家玉心道:“得了。”便大声道:“若是他们下一次仍然怯战,那当如何。” 武传玉道:“小弟做保,他们定然不会再次怯战而逃,若是他们逃了,小弟当受军法。” 张家玉看到台子下面的人都吓哭了,他的目地也就达到了,军纪要的是吓人,让人不敢去违抗,其实并不是真的为了杀人,再说一次砍几十人,杀得也多了点儿,他前几天刚刚杀了几个立威,也不多这一些,看到目地达到了,张家玉道:“那便好,武兄弟立了大功,有武兄弟作保,便放了这一伙人吧,让他们各自归队。”一群人一听,千恩万谢,向武传玉磕头,然后纷纷去了。 武传玉共为方举人练了四十二个杀手队,昨天夜里除了派出八个杀手队护卫方家的宅院之处,其他的队都上了战场,都见了血,虽然折损了不少人,但也是值得的,其他的十二个弩车队管弩车,十五个箭手队放箭,这是武传玉为方家在短时间练出来的兵了,虽然战力也许不足,但是架子算是搭了起来。 武传玉对张家玉道:“张兄,现下我们应将庄上的庄丁都编入这几十个队中,毕竟他们都见过血,算得上不是新兵了,用老兵带新兵,形成战斗力也更快。”武传玉正是打着保存战力的主意。 张家玉道:“好是好,但是方家几个子弟扶不上墙,上了阵就脚软,这次是一定不能再让他们上阵了,不然这种逃过一次的兵,上了阵很快会逃第二次。”张家玉说的也是实情,逃了一次后,心中有阴影,从此上阵就不再肯拼命了。 武传玉道:“这里毕竟是方家,我们也不能管的太宽,那几个队我们就多看着一点儿。”张家玉想了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便点头了,那方应臣担心犯了军法让张家玉杀头,躲在院子里不出来,张家玉难道真不顾举人的面子冲进去将他拉出来杀了不成,那是不行的。 武传玉道:“现下关键问题就是流民兵的下一次的冲击了,我特意去抓了几个活的流民兵,没有杀死,待会儿我们一起去问,看一看这次他们的那种披甲精兵有多少,这可是对方的关键力量,我们必须清楚。” 张家玉道:“我看这一次对方比不上上一次和我们野战时啊,一定不是同一个人带兵,要是我,先夺门再冲杀,对方肯定是换了庸将了。” 武传玉道:“那倒是我们的福气了,既然对方是庸将,那么我先前的一条计策也许能用得上了。” 张家玉看了武传玉一会儿,道:“你是说筑堤放水么?” 武传玉道:“我已然出了几百人手,悄悄去做了,能不能成还要看我们问审的结果。”两人说话间,底下的人将尸体都推成一个小山,下面早有人去浇油了,不多时,广场上便多了一股子桐油的味道。 一个张家玉的老兵将火把扔到了死人堆上,火苗呼啦的一声冲了天,人肉的焦味替代了地上的血味,还有死人的破衣服味,烧得噼里啪啦的。 方应之木然站在这尸体堆边,看着火光冲起来,让人有些看不清楚对面人的脸,尸体的焦味,和过年时杀猪后烧肉的味有八分相同,二分不同的是人的心情,大概没有人会有过年时的心情。 后面刘华男“呕”的一声将吃下的馒头全吐了出来,他用手扶住自己的兵器,不让自己倒下去。 前面张家玉大声吼着:“各队马上清点后到校杨集合,报上损失人的名字,马上补丁。” 与此同时,在对面的流民兵营中,胡海马扑地大哭,胡权给他的五百披甲精兵,一夜失了四百,他如何不哭。 损失了一些流民他并不放在心上,那些人要多少有多少,关键是精兵,这些精兵是少之又少,损一个少一个,这些兵还不是一时能练出来的。 现下他手下还有几千流民敢死轻兵,也就是炮灰兵,一百多精兵,二百多骑兵,这些兵力看似雄壮,但是已然大大不及先前了。 胡海马大哭之时,一边还站了数十个亲兵,都是统领骑兵的锐卒,现下胡海马一边大哭一边拍打桌子,大叫道:“如此损失吾精兵良将甚多,吾将何以报主上。”哭泣不已,一边一个亲兵上前道:“统领,不必如此,如今,主上与胡将军都尚不知我披甲锐卒陷入方家堡之事,只要我等在主上闻之之前将方家庄攻下,想必主上也不会计较。”一边数位亲兵也杂言道:“正是如此,正是如此。” 此时胡权和色公子还在后方统领主力,对于前线之事并不清楚,若是在色公子和胡权听闻消息之前就攻下方家庄,那么功过相抵,想必也不会受什么罚,胡海马想到此处,便开口道:“发动全军,将锐卒留下的盔甲兵器挑一些较为敢战的轻兵发下去,今日在主上闻得消息之前,我们便要同方家庄一决死战。” 下面数十个亲兵,皆与胡海马荣辱与共,胡海马若是受罚,他们的前途也会受损,当下听闻主将敢战,都知这是唯一办法,都立了起来,大声道:“喏。” 当下流民兵营中,胡海马将剩余的上百披甲精锐兵全都召集起来,又从敢死轻兵中挑了数百,将盔甲发了下去,骑兵也将马牵了出来,伙兵造饭,让众军吃饱,准备饭后便强攻方家庄。 一个时辰之后,角号吹动,一队队人马,向方家庄的方向开了过去。 此时已然是夜间,流民兵流水一般开到了方家庄处,防守的庄丁早已看到,早将大门紧闭,墙上站满了披甲的庄丁,武传玉与张家玉等人休息了半天后,体力大增,正在墙头,看着对方开过来的大军。 对面的流民兵人数四千多,如同乌云盖地一般,暮日西沉,阳光正从流民兵和身后射过来,只看到无数人影,排列而来,数十面大旗招展,随风倒卷,马车的大鼓击如山响。 武传玉运起内功,大声喝道:“对面主将,今日已暮,不适阵战,明日正是吉日,可敢明日约战。” 胡海马听闻此言,谓左右道:“举火夜战,我军如何能发挥兵力优势。”手下一亲兵道:“不如小的前去招降,说不定对方早已害怕我军军威,想拖时日。”另一亲卫亦道:“前几日听闻这方举人送礼于主上,想求得一家人保命,想必对方早已畏战。”胡海马道:“若是对方真降了,难道我等不杀?”那亲兵道:“先招降之,然后说对方有悔意,再杀不迟。”胡海马道:“也只有如此了。“当下那个亲兵骑了马,策马而来,趟过了极浅的河水,到了庄子外,大声道:“若想不死,快快降来,若是不降,你等皆死无葬身之地。” 庄子上一片寂静,丝毫的声音也无,此时落日还没有完全沉下去,天地间只有一马影,上面是来招降的流民兵士,那流民兵见庄子中无人应声,一招手,流民兵大阵之中突然推出数十个人,推了到阵前庄墙上可以看到的地方。 这数十个人,都是前几日官兵与流民兵大战时俘虏的方家庄庄丁,胡权没有杀,将人交给了胡海马,以胡权想来,胡海马一定有用得着的地方。 一跪在地上的庄丁大哭道:“娘、娘,我是水儿啊,娘你在那里。”那个小庄丁双十岁数,样子极是清秀,正是武传玉前几日带去和流民兵打仗的庄丁之一,这小家丁生得眉清目秀,本是方举人的书僮之一,方举人爱其秀美,本是极为宠爱的。 那庄丁的声音凄切,似是泣血,墙上寂成一片,无人发声,守卫的庄丁个个都脸色发黑,但是突然间,一个妇人仆到了墙上,大哭道:“水儿、水儿,娘在这里,娘在这里啊,你们放了我的水儿……” 那流民兵极是嚣张,大声道:“你等若是不降,立时将这些人杀了,你等降不降?” 后面的流民兵齐齐打起了拍子,叫道:“早降……。” 此时这妇人正在武传玉身边,看到自己家的儿子在对面,那当真是钢刀杀心一般的痛,此时又有其他人认出了跪在对面阵前的亲人,墙上开始发出哭泣之声,一时间军纪有些乱了。 那招降的流民兵更加嚣张,道:“降则不死,早降。” 那妇人看到立在身边的武传玉,便拼命往武传玉身上一扑,哭泣道:“大人,降了吧,水儿在对面啊,大人,降了吧,民妇求你了,只要能保住水儿的性命,什么都答应他们吧……” 武传玉本欲发火,但是看到对面跪的少年,面庞清秀,面带泪珠,本来是跪在对面河岸边少年拼命向这边爬动,后面的流民兵皆是嘻嘻哈哈,看着眼前的众人,他们正是要这些人做出惨状,好威吓庄上众人,瓦解方家庄众人的斗志,武传玉看着面前哭泣的妇人,一时不忍下手。 一个流民披甲兵上前,拿刀横在那小孩儿了脖上,嘻笑出声,又将刀收了回去,反复如此,来折磨这小孩儿。 这时有个别人竟然想出门去寻自己家的亲人,竟然有点儿弹压不住了,他们的亲人就在对面,当然想团聚了。 胡海马大喜道:“早知如此,当初何必强攻,传令,他们投降后,杀光男丁,只留妇人粮草,我要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下面的亲兵们应声了,胡海马心中喜道:“只要对方压不住阵脚,便在此时强攻,又有何妨。” 武传玉正想推开眼前的妇人,突然听到风声,他武功极好,一让就让开了,便看到一篷血光在眼前洒起,那妇人已然让张家玉一刀砍死,尸体倒在墙上,只留了一地血。 张家玉以手举人头,恶声道:“有敢言降者,斩首。” 他手下督战队同时又冲到了门口,几个正想冲出去和自家亲人团聚的人正在与看门的庄丁吵闹,他们想奔门而出。看到奔来的督战队,一个断手老汉惊声道:“你等想做什么。”那个督战队的兵狞笑道:“送你老人家上西天。”手中大刀砍下,后面的兵士也纷纷下手,他们都是张家玉的老兵,人数虽然只有十多个,可是个个都是精锐,这些想夺门的只是些没有拿兵器的普通人,那里是这些人的对手,片刻之间就让督战队杀光,血流一地,尸身乱倒。 张家玉道:“将人头挑起来。”便有兵士拿了长竹杆,将十多个人头都高高挑起,血顺着那竹子流下来,夕阳斜照之下,甚是艳丽。 当下所有人都看到了。 那本想招降的流民兵惊住了,一时不知进退。 张家玉手一招,道:“箭手队张弓。”三声号响,墙上分布的近二十个箭手队一齐张开弓,一时只听到强弓弓胎的“咯咯”之声,四百张强弓一齐指向天际,甚是齐整。 张家玉一声令下,数百支箭冲天而起,此时落日正下,霞光万道,光彩照人,落霞映射之下,下下一道道流星雨,箭正射跪在处面的被俘的庄丁,几百支箭下,那一片似是长满了箭林,流民兵故意将这些人放到了一箭之地,本是为了让对面庄丁们看清楚,不想正在对面射程之内,对面跪下的被俘的庄丁都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他们身上皆中了数只箭甚至是数十支箭,皆被射死于庄前。 那个招降的流民兵却没有人去射他,张家玉对他道:“明日再与你等大战,今日不杀你,快去吧。”那兵惊了一跳,看到自己逃得性命,连忙策马去了。 武传玉借着最后的日光看了一眼那个叫水儿的清秀少年,一支利箭射穿了他的眼,将他钉在地上,他的另一只眼张着,看着天空,眼角似是还有泪光,他刚好看到了张家玉手斩其母,将他的母亲的人头插在竹杆上,然后对面的庄丁便放箭了。 武传玉叹道:“慈不掌兵,岂独于今时也哉。” 当夜之中,方家庄灯火通明,武传玉赶回家中,与水明苫说了一声,便又赶回墙边防守,几个有战斗力的杀手队也都候在墙边,武传玉命杀手队就伏在庄墙上休息,以防对方夜袭,而方雨萍小姐也亲到庄墙边看望守庄的众人,为众人做最后的鼓励。 众人皆知若是让流民兵攻破了庄子,那么少不得家破人亡之事了,方家庄外天天都有流民饿死于庄处,人人皆不愿意被挟入流民兵中,是以也算是人人都有战意。 至于张家玉,则到上派悄悄看上游的进度了,为了保密,这个计划没有告诉什么人,就是方举人也不知道武传玉两日前已开始在上游筑坝蓄水,众人只感到庄前的水流小了,但现下是春季之时,本不是雨季,是以在战事激烈的情况下,也没有人去在意这件事,只当是自然发生的。 夜色之中,在距方家庄数里的转弯的一处狭窄处,张家玉正带着十多个亲卫,二个杀手队还有二个箭手队,站在夜色中,看底下已然有了规模的坝子。 这水坝子上用沙土,下用木架支撑,只要下游放出消息,这边只要将底下的木架一抽,这坝子立时塌了,到时已然蓄的水就会冲下去,武传玉和张家玉两人估计了时间,时差,最重要的是避开对方的哨探。 万幸胡海马怒火冲心,想着早日攻下方家庄,以赎自己前日战败之罪,是以急出兵,没有侦知上游早有蓄水冲击的打算,若是正常情况下,这样的行动定然躲不过对方的哨探。 张家玉看着眼前的坝子,下面的木架用麻绳连着,到时只要用力一拉就可以,就边准备的十多匹马,就是到时候用来拉底下的木架的,上面是沙土包,水浅浅的众沙包上流过,现下蓄水已足够冲击了,不用再蓄水了。 张家玉对身边的亲兵道:“所有人原地休息,如果有人想走出这片地,立时斩首。”张家玉正是为了保密,当下他身边的亲兵也去传令了。 这事关到明天的诈败计划,一个不小心,诈败就变作了真败,成败在此一举,要万万小心。 流民兵营中,胡海马亲自查营。 身后一群亲兵跟着,看着火光下的兵士,他眼前正是为数约六百的披甲战兵,他们都静静的坐在火光下,最前的一百多人,是胡权拨下的来真正的精兵,这些人个个面色冷静,排成一个横队,静静坐在地上,将手中兵器放在胸前,他们的铠甲都发亮,兵器都保养的极好,胡权的将令,临战之时,如果兵器有锈,铠甲不亮,立时受罚。 后面是胡海马从敢死轻兵中选取的轻为雄壮的一批人,他们的组织纪律看上去差一些,眼中还带有惊恐的神色,神色不安,又有个别却显然极为亢奋。 胡海马叹了一声,这些人毕竟比不上原先的披甲兵们,但是明天决战,不得不将这些训练不足的兵士推上来了,胡海马对身后的兵士道:“将铠甲都发下去吧。”立时有兵士将上次冲击的披甲兵没有穿的盔甲拖出来了,上一次为了速度,让披甲兵们没有任何的盔甲就冲进了庄子里,最后全军尽墨,如果让他们披上盔甲,组织好队形,甚至用他们强攻就可以攻下方家庄。 新领到盔甲的新兵们十分兴奋,他们迫不及待就穿起来了,胡权的披甲兵盔甲是双甲,即里层是锁子甲,外屋是棉甲,穿上后重达四十斤,披甲兵还要持盾,一个披甲兵就一堵墙,当初这些装备都是从府城中抢来的,本是官军的装备,抢到手后胡权当即练兵,一个披甲兵每天要吃掉二斤白面,否则就没有力气训练,在流民兵中,是除去骑兵外最贵的兵。 看着兴奋的新披甲兵们,胡海马手一挥,前排的老披甲们“轰”一下子站了起来,气势上一下子就显出了不同。 后面的新披甲们静了下来,他们也看出了不同,知道自己比不上这些老兵。 胡海马大声道:“你们听好,明天攻破方家庄,披甲战兵先入,可以放抢一天,本将不会干涉,而且这一战后,新披甲兵就正编入了披甲战兵队,每天受正式战兵的待遇,每月银钱伙食一分也不分短少,明日一战,一定要为葬身方家庄中的弟兄们报仇。” 前面的老兵一齐吼道:“报仇、报仇。”气势感染了后面的新兵们,众兵皆叫起来:“报仇、报仇、屠光方家庄……” 胡海马看着眼前的人群,又看了看对面灯火通明的庄子,他们底牌不但有这些披甲兵,更有一队骑兵,如果不是河床不利冲击,上一次他就派出了骑兵,他心中计划着明天的战斗,心中发着狠,想着攻破方家庄后怎么向色公子说辞,想着是不是将方举人那个据说迷死了男人的妹妹抢来送与色公子,还想着是不是要向秦匪送一些礼物才好。 为了在色公子面前争宠,为了胜过邓得志,他必须打破方家庄,才能显得他比邓得志有价值。 第五十七章 五十七 夜色放明了,天际一点点儿发白。 流民兵营中开始了早饭,今天披甲战兵肯定吃得好,一盆又一盆的白面和稀饭端了上来,披甲兵们席地而食,这些老兵们极少发出声音,他们极为冷静,知道这时应做些什么。 后面的新兵就有一些不顶事,时不时发出一些混乱,有些新兵将盔甲反复检查,担心上阵后出错。 方家庄内也燃起了饮烟,打仗是个体力活,没有力气是不行的,要穿上几十斤的盔甲,拿上兵器和对方拼杀,怎么能不让兵士们吃饱。 双方都有默契,自从看到方家庄射杀庄丁后,胡海马就知道对方肯定会死战,而武传玉张家玉也知道对方攻入庄子后肯定会屠庄,双方都没有什么话好说,唯你死我活尔。 又过了半个时辰,方家庄一声长牛角号吹响,庄门大开,一排又一排披着棉甲的兵士出来,武传玉在墙头指挥,几个有战力的杀手队,箭手队都排好了,鱼贯而出,一边是看着他们出战的方家庄的父老。 方应之的第三杀手队出了庄墙后,排在最中间,然后是其他的杀手队,大概用了小半个时辰,上千人的队伍才一齐出来,排在河提岸上,这时候对面流民兵也是号角吹动,对面也在调兵,只看到流民兵营中将旗挥动,骑兵策马奔冲,带起了无边的烟尘,烟尘散了开去后,就看到一队队的人影在“轰轰”的脚步声中出现了。 这边也排好了,虽然军纪严令不得回头,方应之转动眼珠,看了看两边,都是杀手队为单位,箭手穿插其间,后面的旗子挥动,呼了一,号吹了二声短声。 方应之记起来干什么了,作了队长,当将旗挥动时,他应当发声,当下挥动手中旗枪,往地上一跺,大声道:“虎” 后面上千人一齐大声吼道:“虎、虎、虎。” 武传玉将旗一挥,全军开动,数千人一齐迈开脚步,向河床而去,只听到无数的“哗哗”的脚步声,这声音武传玉已然不陌生,在校场上,方家庄上百次这样操练过,所以队形不乱,只是将已前操练的东西运用起来罢了 对面不想干等着挨打,也是将旗挥动,无数人影就向这边逼来了,队面的队形还不如方家兵,他们杂乱不已,军官在前面维持队形,不时有军官大骂,他们拿刀威胁那些走不好的人,叫着要他们排好。 两军齐齐逼近,流民兵为了防方家庄夜中突袭,距岸一里扎营,双方相对而来,越来越清楚了。 这在种军阵下,笨重的弩车显然不能适合,是以武传玉将弩车留在墙上,他身后是高高的干柴,上放放着容易产生烟雾的湿木,确保一点很快就可以产生大量的白烟。 双方沉闷的走了一段时间,方应之只感到对面人影越来越清楚,流民兵最前的人装备显然不行,他们只穿着棉布袍子,手中拿上木板当盾,手中大都有兵器,但是显然不是这边这种配置,没有盔甲,让箭手一射就要失掉战斗,但是他们坚定的向前走着,尽管他们的队形不怎么齐整。 两军相对,距离八十步,后面三声长号声,武传玉这一队的弩手出列,和箭手队一齐往前,在队列的中间小道,弓箭手们也小跑着从方应之身边跑过,不多时,武传玉的前面就站满了三排人,他们都没有披甲,张家玉武传玉一致认为给弓箭手披甲是一种浪费,他们披上甲,反倒影响速度,为了节省盔甲,他们都没有披甲,但是杀手队中的弩手却是有甲的。 方应之看到一人人,那是方老爷的马车车夫方显发,这人虽然只是一个马车车夫,但是因为给老爷驾车,所以平时地位也挺高的,没有人敢得罪他,只见他也当了一个弓箭队长,正指挥着手下将箭从壶中取中,都别在手上,没有拾上弓。 一排又一排的人立定后,影响了方应之的视野,他看不清远处的流民兵人群,流民兵人极多,可以看到他们后面还有骑兵,无数的烟尘在他们的阵后扬起,声势浩大,如潮一般涌过来。 已到到了射程之内,对面的流民兵开始射箭了,他们没有统一的箭手,都是杂在人流中,向这边开过来,他们也不统一放箭,一边走,走到一定的距离,便站立了,个别就开始向上抛射。 那些箭头飞在天空中,如同一个个小黑影,带起“呜呜”的声音,然后落在地上,方应之看到对面射来的箭便落在自己不远的地方,一支箭在他面前,箭尾还在震动,那是一支桦木杆箭,看来是从官兵手里缴获的,因为这种制式箭支方家庄也大量购进,后来武传玉看了以后,认为这些工部造的箭太轻,破甲之力不足,武传玉还督促下面的工匠们造成了一批新的重箭头,专门给弩手们配上了,用于射身穿锁甲的对手。 对面一边向前进一边射,方应之开始看到伤亡了,前面一个没有穿甲的射手让对面一箭射中了脖子,他捂住了脖子大叫起来,不多进他便趴在地上,抽搐着,血流了一地,这种桦木杆的箭头有倒钩,射中后不能抽,刚才那个箭手想将射中脖子的箭扯出来,他猛一抽,倒钩便将血管划断了,如果被这种箭射中后,应马上折断箭杆,先将箭头留在体内,过后再想办法将箭头取出才行。 对方一直不停的射箭,那些桦木杆箭带着“呜呜”的声音从天上落下来,箭尾划过一道道白色的痕迹,这些箭飞上天时很慢,但是落下来进却很流畅,不多时,方应之身边就又增加了几个伤者,但是大部分的箭都钉在空地上了,让河床上多了许多景色。 方应之很担心,为什么自己人还不反击对方,看到对方已然到了八十步的距离了,这时好像还是没有举弓的意思,一个箭手太紧张将箭取了出来,他后面一个督战队的兵马上一耳光打过去,不让他马上张弓。 看到以对方进了六十步以内,方显发才举了手中的旗子,等了许久的箭手们一齐张弓成四十度,后面的弩手则张成四十五度,他们射得更远,所以要抬得更高。 方应之只听到复合弓胎发出的“咯咯”的声音,无数张弓张了开,搭上箭,指向了前方,箭手都左足向前,右足在后,身体呈一个拉弓状,弩手则将弩放在肩头上,用左臂托住,右手扣住扳机。 方显发猛然一挥手中的旗子,同时大吼道:“射” 听到“呼”的一下,一团黑影飞上了天,方应之觉天好像黑了一下,那是因为箭太多,将天遮了一下的缘故。 没有等第一波箭落下来,旗子再挥动了,马上箭手们又开了第二次弓,后面的弩手则用力的用脚踏住弩身上箭,他们上箭慢一些,所以不要求同步射击了。 第二波又飞上天,接着又开始张第三次弓,方应之从人墙中看过去,对面人影倒了一大片,他们的惨叫声都可以传到这边了,因为方家兵用齐射的方式,所以落下的密度大大超过了流民兵的散射法,且距的又近,射中的人受创更重,方显发不断根据庄墙上的指令改变张弓的角度,时而西偏三十度,时而偏五十度,每次落下的地方都倒下一大群,流民兵们惨叫着,他们没有受伤的人踩着受伤的人,由于他们已经到了河床上了,所以如果河床上有石头的,就想躲在石头后面,方应之看到几个流民兵都拼命趴在一块老大的鹅卵石后面,他们身边躺满了死的伤的人,血一时盖过了浅浅的河水,方应之看到这里,不禁有些奇怪为何河水这么浅了,不过现在他们没有时间去想这些,因为马上就要短兵相接了。 前面方显发连连挥动了六次旗子,最后二次挥旗时,个别的射手已经没有力气张弓了,这弓的力道有上百斤左右,连射这么多次,他们都力气差不多用尽了,要停一会儿才可以开始下一次的齐射,而且下一次的射数一定达不到六箭,即便是休息过后,力气也达不到原来的水平,这种水平,其实都是经过了训练之后的水平,武传玉在训练他们时,也只要他们连射五箭。 后面金号短响了一下,箭手队听到后,后队转前队,从杀手队中间穿过,向回而去,弩手们也穿插回自己的方队中,方应之再向眼前看去,就只看到几十个被流民兵射死的箭手的尸体摆在自己眼前,自己眼前长满了白桦木杆,而更远的地方是奔来的流民兵们,个别的身上带着伤,但是还是奋步向前。 后面的鼓声猛然“咚咚咚”的响了起来,让人一听血就沸腾起来,这鼓声是催兵上前,所以打得特急,力道大,听到这个鼓声,所以兵士齐步而立,大声吼道:“杀。”盾手在前,旗枪在中,枪手和镗钯手跟随其后,大棍手、短兵手、弩手策后,超过二十个杀手队排成两排,主动击敌。 方应之这一杀手队正在眼前,方应之趁督战队不在,看了一眼后面,后面是方应臣,他跟在自己这第三杀手队身后,不过他们的反应明显慢了一拍,显得有一些混乱。 杀手队开始了小跑,棉甲中的铁片和河床上的石头磨擦发出了“嚓嚓”的声音,十几个杀手队一齐小跑冲向了对面散乱的流民兵,从正面看上去,声势很惊人,前面到处是披甲持盾的对手,盾牌上画了许多恐怖的花纹,还有虎熊之类的猛兽,他们张大嘴,向流民兵涌过来。 武传玉在墙上,对于这样的视角,他是极为满意的,刚才的齐射一下子让对方的士气跌倒了底,看了看对面的流民兵的水平,他开始怀疑不用和张家玉商定的办法也可以打败流民兵,昨天夜里审了几个俘虏,据说精锐的披甲兵还有几百,武传玉和张家玉不敢全相,担心对方全是精锐的披甲兵,上游积水的方法是以对方全部是精锐甲兵为前提的,如果可以正面击败对面的流民兵,不用放水冲击,那么更好,因为放水冲击风险极大,要是自己一方的部队让对方缠住,水一冲,那么就全完了。 武传玉看去,只见最前面的杀手队已经和流民兵接上敌了,方应之的第三杀手队尤其敢战,冲在最前。 方应之手持旗枪,立在靠前中的位置,四个盾手在外,方应之从盾牌的缝隙中看见一个身高力壮的汉子,拿一把大刀,那刀上还有几个缺口,生着锈,那个大汉没有披甲,他奋勇挤过了几个同伴,冲到了方应之的第三杀手队前面,他大吼一声,兴奋的冲过了过来,后面是几个跟上来的流民兵,其中还有一个老汉,拿的居然是一个锅铲,他们大叫道:“吃大户。” 他们半点儿队形也没有,冲到了方应之面前。 不用方应之下令,盾牌中间,几支长枪如电伸出,方应之看见了自己一方几个队员的屁股,因为刺杀动作身体要前倾,所以便看了他们的扭动的屁股,盾牌外面传来几声惨叫,然后几个枪手就将身体收了回来,方应之看到枪头上面的血,看来是杀到了,那个大汉扑在盾牌上,他双手带血,身体前伏,想在敌人的盾牌上借一点儿力气,但是这一队的短兵手立时上前,单刀在下面一挥,那大汉双腿齐断,方应之看到盾牌下面一双带血的手挥动了几下,然后就没有动了。 方应之上前观看,看到对面也有一个持盾的上前,那个盾也是大盾,可以护住全身的那一种,不比杀手队的盾牌轻多少,在这个盾后面弓着身子躲着几个流民兵,当前一个人顶着盾,向前推,方应之条件性的大吼道:“棍手。” 郑开心上前了,他将刀棍扛在肩头上,到了盾牌手后面,那个流民兵正用盾抵住了第三杀手他的大盾牌,枪手几枪也没有杀到这些流民,看到刀棍手上前,几个盾手交换了一下眼色,猛然将盾一撤,空门大露了。 那个流民兵的盾手猛然往里面一冲,他急忙稳住了身形,但是郑开心已经一棍下去了。 听到到“轰”一下子,那盾板裂开了,那个流民兵双手都震出了血,他再也抓不住那个大盾,那个盾牌从他手中落了下去,侧翻了,几个枪手镗钯手同时:“嘿”了一声,一齐上,从两边杀下,几个跟着突入进来的都中了枪,一击而中之后,杀手队的盾手马上将盾合住了。 刘华男也是枪手,他一枪没有将一个流民兵杀死,那个流民正是刚才那个拿着铲子的老汉,刘华男不忍下手,这个老汉也是机警,在第一波没有被杀死,现下冲了进来,却中枪了。 刘华男还想说一些什么,那个老汉惨叫着,抱着刺中自己的枪,用力向后缩,刘华男面露不忍的神色,但是这时郑开心回过神来,猛然一棒子下去了,链头带着沉重的风声,打在那个老流的肩头上,那个老汉的骨头发出轻轻的“嚓”的声音,肩头短了半边,然后一个枪手又一枪刺入了老汉的右腰,刺入后又踹了一脚,那老汉扑倒,死。 从武传玉的角度看上去,杀手队表现的极为成功,杀退了一波又一波的流民,流民们人看上去多,但是他们总是试图以个人的力量去撼动整个杀手队,他们都死在协作的杀手队之下。战线停住了,武传玉知道,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要溃退,然后就是自己下令追杀的时候了。 武传玉转过身,对自己身边的几个江湖客道:“不用点火了,想来用不着了。”这几十个投靠方举人的江湖客也上了阵,不过是作了单兵散兵跟在武传玉身边。 突然身边的一散兵惊叫道:“统领快看。” 在流民正要溃退的时候,一队披双甲的精锐兵出现在流民兵的身后。 这一队人正杀方应之左边的一队杀手队,刚才胡海马看了看阵式,看出排在前面的十多个杀手队中,这一队表现最差,看来是战力最滥的一队了,胡海马看到流民兵将溃乱,当下将命马队下马,反正这一段干涸的河床也不能进行冲击,又将五百多新老批甲招集,正从这一队杀入。 这是第九杀手队,队长方应龙,他们没有追击,保是在原地保持队形,杀散了几波扑上来的流民兵,看到没有人再扑上来,方应龙也就打算原地固守,他们这一队上一次失了许多人,现下配合很生疏,但是流民们战技更差,这让他们没有出什么错,在二十多个杀手队中,他们并不是最差的,最差的几队都放在身后,武传玉在排阵地就已然照顾了战力差的几队。 他们这一队的盾手正将几个散兵流民撞退,膛钯手将几个扑上来的流民杀死之后,前面的流民一哄而散了,下面就是等下一轮的鼓声,全军前进追杀对方,现下对方已然的溃乱之势了。 但是突然间,方应龙感到有一些不对,因为刚刚往回跑的流民兵们突然开始回头了,又向这边冲锋,他们个个神情一变,变是咬牙切齿,面上带着恨色,方应龙不清楚是怎么样一回事,便又下令盾手枪手准准备,两个弩手闪出,趁对方还没有再次冲击到跟前再次射出弩箭,将前面的几个流民兵射钉死在地上。 “轰”的一声,几个流民兵竟然用没有穿甲的身体撞上了盾牌,后面的枪手从盾中留的向个小孔中插出,将他们钉死在盾上,然后大棍手上前,猛然一棍子砸烂了一个流民的脑袋。 盾牌合上了,向前推撞,方应龙突然看到这群人身后出现了一群披着甲的精兵,他们个个神色冷静,向自己这边的两个杀手队冲过来,他们一边往前冲,一边砍杀那些往后跑的流民,谁要是跑得比他们慢,就一刀下去,所有的流民都不想让他们砍死,奋力向这边挤过来。 方应龙急了,他听张家玉和武传玉说过这些披甲兵的战力,他们将官兵都杀得落花流水,是流民兵的精锐力量,大声呼喊中,两个弩手好了弩,盾手一闪开,他们就朝这些甲兵射了过去,方应龙看见只射倒了一个,另处一个虽然射中,可是那个被射中的流民兵将箭一下子从胸口折了,面色不变,继续杀过来。 又有几个流民轻兵杀到,盾手枪手再次如法炮制,将这几个杀死,然后推着挂在盾牌上的尸体向前进了几步,几个流民轻兵再次掉头回转,他们惊恐不已,两边都是杀神。 后面的披甲精兵终于杀到了,几个冲到披甲标兵跟前的敢死轻兵来不及吭声,就被砍刀砍杀了,这些披甲标兵顶着这些尸体,猛烈的撞击过来。 双方撞到了一起,枪手再次出击,他们从几个盾牌中的孔洞中出枪,但是只听到了金属相击的“咯咯”之声,这些披甲标兵都披着双甲,而且手上都有格斗用的小手盾,另一手拿的是手斧、锤子等短兵,这些披甲兵个个身形强壮,大盾和手盾撞击在一起,发出“砰”的短促声音,枪手无功而返,棍手正想上时,前面的盾手发出了惨叫。 这些披甲标兵蹲下来,猛烈的砍这几个盾手的腿,一个盾手让对方一斧头将腿砍断了,他一声惨叫,倒在地上,盾牌马上出现了一个漏洞。 方应龙大急,眼看到一个身形粗壮的披甲标兵挤了进来,他一冲进来,首先挥动斧头,猛烈砍两边的几个盾手,血泊之中,方应龙看到几个专门的盾手让对方一一砍倒。 方应龙架起自己的旗枪,用尽全力一枪戳过去,猛然一下子穿透了对方的棉甲,但是对方里层的锁甲却没有刺入,只将对方抵住了,往后退了几步。 这时四个盾手全都完了,他们躺在地上,血流在地上,和地上的流民尸体堆地一起,没有人再支起盾来,后面流民的披甲标兵们面带残忍的神色,狞笑着冲进来,一个枪手一枪送出,由于枪过长,没有杀中对方,反倒让对方的铁锤猛击在头上,方家兵大多只穿了遮雨的毛帽,不能挡住,那个枪手大叫了一声,侧而倒地,死了。 对面的披甲标兵格开了方应龙的旗枪,方应龙的旗枪最长,最是使不开,方应龙朝后面大吼:“短兵手快上前。” 他这一队的短兵手是新入的,表现的畏畏缩缩,还想躲在枪手后面,方应龙大急,吼道:“还不快上,要不然老子斩了你。”但是对面的披甲标兵没有给他时间了,一个披甲标兵抢步上前,一刀砍向了方应龙的头顶。这个兵已经砍翻了三个枪手,他的刀上满是方家庄丁的血。 这个时候方应龙这一队的短兵手,突然掉头向后就跑,他扔下了自己手上的手盾,将衣甲和兵器往旁边一扔,便拼命向后逃。 短兵手是一个杀手队中装备仅次于队长的人物,他们配了头盔,持盾,还穿了棉甲,通常作为队副一样的人物,四个短兵手刚才已经死了三人,这最后一个短兵手看不也看自己还在和敌人拼命的同伴,干脆的就跑了。 方应龙来不及骂对方,他奋力将旗枪横起来,对方厚背砍刀砍下来,将他的腊木杆旗枪“嘣”的一下,砍成了两段,对方刀势不落,直砍在他的肩头上,入肉三分,剧烈的痛让方应龙张大了嘴。 方应龙忍住痛,拼命用力往对方肚子一蹬,他和砍伤了自己的流民兵齐齐后退了,方应龙倒在地上,发不出声音,另外的一边第九杀手队员们正和其他的披甲标兵们拼命,不过从方应龙的眼光看过去,只看到方家庄庄兵服色的人影越来越少,而对方那种身披重甲、里面穿白色锁甲的人影越来越多。 方应龙强撑起来,脑中浮起小姑姑方雨萍身影,他惨笑了两声,自己死了,从小喂自己糖果的小姑姑也许会伤一下心罢,只是这些流民兵冲进庄子里后,小姑姑肯定会受难了。 想到了这里,他强撑起来,那个被他蹬了一脚的披甲兵看到他起来了,脸上露出了惊异和狞笑的表情,他来本以为这个旗队长一定死了,但是没有想到挨了自己一刀后他还站得起来,那个披甲兵又一刀砍死了一个镗钯手,然后狞笑着向方应龙慢慢走过来。 方应龙用尽最后的力气,握住自己只剩一半的旗枪,猛然大吼一声,一枪杀出,那个披甲标兵以为他又是攻击自己的胸腹部,他的胸腹部都是双甲,不怕已经断了两截的旗枪,他笑着看方应龙的笑话。 不想一阵子剧痛传来,方应龙也不是蠢人,他左臂受了伤,用了不全力,肯定穿不透对方的双甲,所以这一枪不是攻对方的胸腹,是直攻对方的大腿,那里只有一层棉甲。 旗枪穿透了棉甲,刺进了肉里,方应龙用力一绞,由于他受了伤,气力不济,没有戳的更深入,但是也穿进去进了小半尺的样子,方应龙牢牢记住武传玉说的,刺入后要旋转,他转了一下,那个流民披甲标兵惊天动地的一声惨叫,他砍杀了数个对手,还没有一个让他受伤,这一下子激发了他的凶性,他猛然“嗷”的的一声狂叫,吼道:“爷要剁了你,把你切成肉块块。”他猛力格开了旗枪,熊一样的壮的身子撞了过来,两人相撞,方应龙只感到眼冒金星,他倒飞了两步,落在尸体堆里,一股温暖的血顺着头流了下来,他想抬起头想看清楚,但是血从额头上流了下,迷住了他的双眼,他用手抹了一下,看到那个受了伤的披甲标兵一瘸一拐的上前,脸上带着狰狞的表情。 那个披甲的标兵举起了厚背砍刀,想先剁下方应龙的一条腿,方应龙让他受伤,他的战力受到了影响,也许以后就不能再作为披甲标兵了,在流民兵内的待遇不知要下降多少。 但是他还没有下刀,一股“呜”的沉重的风声响了起来,那个披甲兵侧头一看,正看到一个锤子带着风声打了下来,如果他没有受伤,也许能躲开,但是他腿上受了伤,动作不灵活,加上几十斤的盔甲穿在身上,他只让开了一点儿,那个锤子打在他的耳朵边,他再次“啊”了一声,声音极低,然后跪在地上,方应之看了过去,正是本队仅存的刀棍手。 那个刀棍手又再次扬起刀棍,再次一棍子打了下来,打在那个标兵的背上,肉沫带着血飞了起来,这一棍子,将那个流民披甲兵身体打成了纸皮一样的东西,那个标兵的尸体还蠕动了几下,然后在低声的惨叫中不动了。刚才这个披甲标兵连杀了方家庄几个枪手盾手,是个凶残的对手,对于这样的对手,尽早将对方打成肉沫才是正理。 方应龙躺在地上,用尽力气叫道:“好兄弟,多谢了” 那个刀棍手也只是个家生子,平常两人是一定走不到一起去的,那个刀棍手笑了一下,也道:“好兄弟。” 但是他的笑容还没有落下,又一个披甲标兵出现在他的背后,猛然一刀,血光飞起,这个刀棍手的右手和身体分了家,血如同泉水一样奔飞,刀棍手痛叫中倒在地上,但他还没有来得及发声,一边几个披甲标兵一起上前,他们用脚踏住刀棍手的肚子,一齐用刀猛插刀棍手的肚子,然后抽出来,然后又用力插下去,他们个个脸上带着凶残的笑容,他们生怕这个刀棍手不死,几个标兵提起大刀,猛在这个刀棍手的肚子上狂戳一通,然后他们心满意足的冲向了后面,开始冲击下一个杀手队,那个一开始砍断刀棍手的披甲标兵用力抓住已死的刀棍手的头发,大刀挥动,将他的人头砍下来,然后他将血涂抹在自己的脸上,将刀棍手的人头别在腰上,加入了追击下一个杀手队的节目中去了。 方应龙眼都睁圆了,几乎要流出血来,他用手指着那个砍死了自己同伴的对手吼道:“你……死。”却再也没有力气,几个流民兵以为方应龙死了,也没有管他。 此时方应龙靠在死人堆中,面前方家庄的方向,正看到自己那个一队的短兵手,就是刚才逃掉的那一个,他惊叫着,招着手,大叫道:“快逃啊,快逃啊,打败啦,我们快逃吧……”他的呼叫带动一些人往后看,这是军纪严令禁止的。 看到地上扔了一幅手弩,那个手弩已经上好了,可是弩手却让对方的披甲标兵砍死了,他的尸体就在他的手弩边,正常情况下,拥有手盾和短兵的短兵手本应掩护刀棍手和弩手,但是现在刀棍手和弩手变成了尸体,本来应负责掩护兄弟的短兵手,他现在正在拼命向后逃,他们这一队二十一个人,现下除了躺在地上等死的方应龙,就只有那个短兵手还活着,他们这一队其他的兄弟,都死在流民兵披甲标兵的刀斧下了。 方应龙用尽力气将身子直一点儿,他正好可以看到那个逃命的短兵手,那个短兵手面色惊慌,但是又带有庆幸,他们这一队人看上去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他的嘴角都带有喜色,他们向后奔跑着,脸上带着过年一般的喜色,在第九杀手队后面的第十六杀手队也被杀散了,看上去他们正在重蹈第九杀手队的覆辙,一些人看到他们面前的第九杀手队全军尽墨之后,也开始向后逃命,而这些逃命的人中,以那个短兵手叫的山响,他一边奔跑,一边招手,向正在抵抗的人招手,号召他们快快逃命。 方应龙口中喃喃道:“你为什么不抵抗,你为什么不抵抗……”他看到地上的手弩,于是吃力的将那已经上好的手弩拾了起来,由于没有力气,加上血又糊满了脸,这个动作让他差不多用尽了身体中最后一丝力气,终于,狞笑着的方应龙将那手弩提到了手中。 他慢慢将那个手弩端起来,这时正在冲击砍杀第十六杀手队的披甲标兵们没有兴趣看地上一个差不多死了的人,方应龙躺在地上,满脸是血,动也不动,谁也没有留意他的一个小动作。 方应龙用尽了力气,将手弩瞄准了那个逃命的短兵,心中计算着距离,由于时间关系,他只练过旗枪,没有练过手弩,在一个杀手队中每一个队员都精于他用的兵器,本来如果时间充足的话,他们也会交替练同伴的兵器,以便于出现伤亡时好接替同伴,但是武传玉没有时间,所以这造成了技艺的单一化。 看准了,方应龙用了最后的一丝力气扣动了板机,弩身的震动让他抖了一下,然后他看着那箭头飞了一个曲线,他本来以为弩箭会飞直线的,箭头飞了过去,眼看着要射中那个逃兵,但是最后一段距离上,那箭头略略下沉了一点儿,终归是差了一点儿,箭头飞低了,那箭头插在那个逃拿的短兵的脚下,没有射中那个逃兵。 方应龙吃力的放下弩弓,喘了一口气,合上眼,肩头还在大量出血,全身的力气都在流失,好像自己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连吸气都没有力气了,想来自己马上要因为出血死了,想重开一次弩,那是绝没有那个力气了,心中带着无限的遗憾,没有杀了那个害死同伴的逃兵,好不甘心。 武传玉眼睁睁看着对方披甲标兵冲进队伍中,转眼间,将方家兵砍得血肉横飞,一股溃兵开始向后逃,而这些披甲标兵开始攻击侧面的杀手队,想来不久就可以将侧面的杀手队也击溃,如果击溃了侧面的杀手队,那么一定发生溃乱,到时就是单边的屠杀了。 武传玉将明盔往地上一扔,大声道:“传令,点火,放火让上游的张百户知道消息,还有,将这一段墙上的弩车都调向第九杀手队的方向,无论是溃兵还是流民兵,一概射杀之,箭手队同步放箭,在这一段上,不分敌我。” 一个江湖客上前道:“胡大侠,我们已经尽力了,我们不如早一些逃命罢,这万千大军,如何挡得住。” 这些江湖客的武艺,足以让他们逃命。 武传玉怒道:“想逃命的,自己去逃吧,传令,拿得动刀的,都跟上我,等弩车射后过我们冲击对方的披甲兵。”他身后还有两个杀手队守门用的,武传玉打算带上他们冲击对方的披甲兵。 那个要逃命的江湖客灰溜溜的下去了,口中喃嘲道:“装什么装,好心让你一起逃命你不听……” 鼓响了起来,上面十多架弩车同时调过了方向,墙下面的箭手队们也张开了弓,朝着正突破方家兵阵形的披甲兵和他们前面狂奔的溃兵。 武传玉大声道:“放。” 惨叫声中,向后逃命的溃兵被射倒了一大片,后面的流民兵也射中了不少,更有弩车的弩箭飞入人群中,将人射得支离破碎,一个扛旗子的披甲标兵被射成了两段,旗子一下子倒了,这一下子让正在驱赶溃兵的披甲标兵们气焰消停了一点儿。 方应龙倚在地上,正看到一支弩箭从庄墙上飞来,那一箭飞向了正在拼命向本阵冲击的溃兵,正中那个扔下同位的短兵,箭头将他上半截身子射断了,他的下半身还在奔跑,同时许多向庄子奔回的逃兵都被箭手射死,后面赶着溃兵冲阵的披甲标兵也死了不少。 方应龙笑了笑,用尽力气叫道:“好、射得好、好。”这个扔下同伴的逃兵终于是死了。 武传玉会计水很快会到了,他大声道:“鸣金。”然后对身后的两个杀手队道:“我们一起去接应弟兄们回来。”武传玉带上两个杀手队,冲出了门,他现在要接应大队回到这边的河坝上,河水马上要冲来了。 武传玉亲带的两个杀手队冲到了溃兵的跟前,有个别的溃兵惊叫着冲向了两个排列好的队形,便是他们立时被长枪戳死,武传玉半点不因为他们是自己人就手软,一旦真的让他们冲进来,所有人都得死。 这些乱兵的人头让武传玉拿在手中,这让后面的溃兵们清醒,终于有个别饶过了排列好的两个杀手队,冲向了后面。 后面的庄墙上响起了猛烈的鸣金声,除了正面冲过来的披甲标兵这一段外,其他各段实际上还是方家兵占的优势,将当面冲锋的轻兵打得连连倒退,一些地段上的杀手队还不知道自己的队形中有一段被对方突破了,但是总体上,已有超过一半的杀手队开始向后溃逃,他们扔掉了兵器,将棉甲脱掉了,然后一股脑向后钻,想必过不了多久,还要坚持的杀手队也要因为侧面被攻击而溃乱了。 庄墙上响起了鸣金声,在猛烈的鸣金声中,杀手队后队变前队,旗队长将队旗指向了向面,所有的杀手队开始向后退,只有武传玉带的两个杀手队立在披甲标兵的前面,他们要防止这些披甲标兵尾随追杀,为自已人断后,也想为自己人重新整理队形赢得时间。 看到对手开始向后退,而且箭手放箭掩护,如果这个时候尾随追杀得当,那就可以造成方家兵的大溃乱,这正是对面的胡海马极其希望的,他当然还不知道上游两里的地方,几人高的水正轰隆隆冲下来。 武传玉将两个杀手队合成一个大型的杀手队,集在一起,正挡在追兵的路上,胡海马当即下令,不惜代价,冲破这个挡在前面的路障,然后尾随正在退后的大队敌兵,争取将对方击溃击乱。 披着重甲的标兵们涌了上来,他们组成三人一个的小队形,冲到了盾前,当即故计重施,想攻击盾手的下盘,武传玉早一步命令盾手盾放在地上,这样虽然限制了移动,但是盾手的下盘也安全了。 一个披甲标兵,似是伍长一类的人物,他极其勇猛,他的斧头上沾满了砍死的方家兵的血,他带着几个人,向左边绕动,终于冲到了没有盾的侧面,他一声大吼,提着斧头冲了上来,这侧面只有几个长枪手,他们想突入阵中,依靠短兵格斗来打垮对手。 本来正常情况下,侧面会是另一个杀手队来进行护卫,今天河床上所有的杀手队都是相互掩护侧面的,但是现在其他的杀手队都在撤退,所以现在侧面没有掩护。 那个标兵兴奋起来,他想像着冲进去以后砍杀对方的情景,这几个长枪镗钯手根本不能对他造成伤害,他们的长枪只要摸近了,就没有什么作用了,只能造成自己人的误伤。 他冲到了跟前,准备让对方先刺,正常情况下他利用身上的盔甲可以躲过对方的突刺,然后就是逼近对方,然后将对手砍倒,砍死。 果然,前面四个长枪手一齐出枪,这个标兵冷笑不已,他只要侧一下身子,利用好身体上的重甲,就可以让过这几支长兵器,然后扑过去,将这几个庄兵都送上西天。 但是他估算错了。 四支长枪,一支取面部,另处两支取大腿,还有一只等待他出现空门,这些地方都是盔甲防护差的地方,看得出来,对方长枪手经过专门的配合,知道怎么用长枪阻杀穿重甲的敌人。 这个标兵猛然侧身一退,让了开,他身后一个同伴却还是跟着冲上来,一支长枪猛然杀进那个同伴的面门中,这个面门中枪的标兵一声惨呼,这一枪正杀入他嘴中,他倒下了,嘴中还咬着长枪,发出“咕噜咕噜”的惨叫声。 这个伍长标兵眼红了,能入选披甲标兵的人,很多都是教友,然后他们朝夕相处,无数次在危险中相互帮衬,早已是感情深厚,这个标兵伍长一声吼叫,同伴的死激发他的凶性,他从身后的一个同伴手中抢过一个手盾,拿在左手上,猛然冲上来。 两支长枪抵住了手盾,让这个伍长不能前进,这个标兵伍长拿圆盾一带,两支枪就让他引到一边去了,然后他猛然向前冲,想冲到可以让自己的手斧可以发挥作用的距离。 但是他错了,一支长枪突然刺来,不是刺的他穿甲的胸腹部,是刺的他的大腿,这让这个伍长极为不舒服,因为他刚才突破几个杀手队,所遇到的长枪手都傻不拉唧刺胸腹,那里是有双甲的地方,是刺不穿的,当时他只要格开长枪,然后冲过去将反应不及的长枪兵砍死就行了,他用这个方法砍倒了超过十个对手,但是大腿上只有一层棉甲,而且棉甲的大腿部是没有铁片的,只要稍用力,就可以刺穿,让后他就会捂着大腿哭娘了。 这个伍长身体生生往后退了一步,让对面的长枪没有刺中他,但是对面的枪手显然不打算放过他,这个伍长刚才砍杀了许多方家庄的人,这些庄兵跟在武传玉后面都看得清清楚楚,他们算得上是武传玉的亲兵,他的受到的训练比一般的杀手队更加充足,张家玉有自己老兵组成了督战队,武传玉也从众多杀手队中选取了两个杀手队着力培训,本来是打算作为教官来培训的。 四个长枪手相互看了一眼,心中有了默契,一起上前,四人同时大喝:“哈” 这个伍长的好运气到了头了,他再次往回时,正撞在自己的同伴的身上,他后面的同伴正挤着上前,想要攻击杀手队的侧面,他无路可退了,四支长枪分四个方向杀了进来,一支取喉部,二支分取两边大腿,还有一支取腰子部位,那里正好是锁子甲的空隙的地方,外面只有一层棉甲,只有锁甲和棉甲一起,利用棉甲的韧性和锁甲的防护才能挡住长枪枪头,如果单只有锁甲,也有可能被对方刺穿,单只有棉甲,同样也很危险。 他奋力格挡着,后面的队友却拼命挤着上前,情急之中,他挥动手盾砸向刺向喉部的长枪,身体也尽可能的扭动,好让开刺过来的枪头,他成功了,刺向喉部的长枪从他耳边划过去了,将他的一只耳朵挑了下来,失去耳朵的地方顿时传来发凉的感觉,左腿的长枪也没有刺入,只刮破了一点儿皮,但是右腿却不一样了。 右腿一阵子麻木,枪头正钉在肉里,入肉一尺,好像骨头断了,因为他听到下面“啪”了一声,很清脆,这个声音他很熟悉,因为每次他用斧头砍断别人人锁骨时,发出的声音都是“啪“的一声,而且据他的经验,如果对手年青的话,骨头就软韧一些,如果对手是个老的,那骨头就脆一些,看来他的骨头好像很脆。 最为糟糕的是,抵在腰子上的那支长枪,本来是没有刺入的,但是由于他身后的队友推住了他,让敌手借到了力,那枪头猛然钻着,终于突破了软韧的棉甲,一枪杀进腰子里。 对面那个枪手兴奋起来,他们脸上都露出了高兴的神色,这个神色和刚刚砍杀了方家家兵后伍长的表情差不多。 枪头杀进腰子里以后,猛然转了一转,伍长的脸上露出了惊而痛的表情,好像一条冷冰的棒子进入了自己的体内,他甚至可以感觉到枪头的冰冷,然后四个对手一齐后退,惨烈的痛让他直不起腰,而他的队友却推着他,他想慢慢蹲下来,但是他的队友却推着他向前,终于他扑倒了,这个砍杀了十多个庄兵的披甲标兵、伍长,终于死了,他带着不甘心的神色,口中喃喃道:“你们怎么可以杀我、你们怎么可以杀我……” 武传玉一声大吼,一个刚刚冲进了阵中的披甲标兵让他的旗枪刺中了,他的旗枪力道大过普通旗枪手,直接从胸口穿透,杀死了那个突入的披甲标兵后,武传玉来不及将尸体抖下来,因为旗枪长一丈四尺,他只能奋力举起枪来,将尸体挑在枪上,从外面看上去,便看到旗枪上挂着尸体,而身为队长的武传玉狠命挥动旗枪,去下一个披甲兵。 这时方家兵的大部队都退了开,而流民兵中的炮灰兵,敢死轻兵又没有追上来,他们大都退到了对面的靠河滩的边上,胡海马看到武传玉亲自带领的两个杀手队挡在中间,后面的方家庄兵开始整理队形,回到河岸上,此时武传玉带的一小团人如同一个龟壳一样,怎么攻击也敲打不开,上百个披甲精锐兵都在外面攻不进去,也不能追杀方家庄的溃兵。 如果让方家庄的溃兵从新整理好了队形,那么刚才的突击就白费了,胡海马已将披甲兵全都派了出去,其中就包括几百新的披甲兵和原先的一百多披甲标兵,他们正在猛烈的攻击那个小圆阵,因为是锥形队形,这个小圆阵又固执的挡在追击的路上,此时乱成一团,将令不能下达,加之标兵中混了许多新人,所以短时间内不能再次将披甲兵分开,而自己手下的敢死轻兵也怕死不上阵。 胡海马大急,他下了马,取出自己的狼牙棒,对马队下令道:“全军下马,督促敢死轻兵不得后退。”本来如果这些敢死轻兵加入追击的话,那么方家兵现在已经是大乱了,说不定已经攻入了方家庄以内。 骑兵们下了马,他们挥动手中的兵器,将为数近三千的人群再次向河滩这边赶过来,人群再次涌动了,开始向这边冲过来,胡海马的目标就是在方家庄兵没有将溃兵重新整理好之前现再次冲乱对方,趁势攻入方家庄内。 数千人的流民队伍再次冲了过来,这河坝子上到处是尸体,有被射死的,有冲击杀手队被杀死的,当然也有方家兵的尸体,他们间错相交,在干涸的河床上摆出各种姿势,还有兵器和盔甲扔在其间,血和河水混在一起,空气中有一股潮湿的血腥味道。 对面的箭手再次放箭,方显发临时客串挥指,弩车再次射出了发出怪叫的重箭头,他们扑向了冲击而来的流民兵,再次在广阔的河床上制造了一地的死伤,看到有人后退,胡海马轻自披甲,带着骑兵下马,在后面砍杀敢于后退的人,逼着数千人向这边涌过来。 对面的箭手再也不能放箭,他们已然射了超过十轮,再也没有力气开弓了,而弩车也要时间再次上绞盘。 胡海马命令将鼓声擂到最大,如雷声中,人群涌向对面,转眼已然冲过了河中间,将武传玉带的那支小小的队伍淹没有人潮中。 胡海马大声道:“不要去管那个挡路的,快去追杀队形还没有整理好的庄兵,快。” 早有传令兵去传令了。 看到对面乱成一团的庄兵,胡海马大笑道:“终于打下来了。”现下对面的庄兵乱成一团,成建制的不到一半,正是冲击的好时机。 一个亲兵突然对胡海马道:“大人,你听,那是什么声音。” 胡海马朝远处转角的河湾边看了一眼,也有一点儿奇怪,地好像在动,而且好像有海潮的声音。 突然他脸色大变,狂叫道:“收兵、收兵,快收兵……” 第五十八章 五十八 战场上,此时流民兵已然占了优势,只有武传玉带着两小队为大队断后,只有冲过了这河床,流民兵就是大胜了,此时方家兵乱成一团,不成建制,正是乱兵之时。 但在远处,差不多有二人高的河水呼啸着冲下来,只在再转一个湾,就冲到这布满尸体的河床上了,而此时流民兵身后响起了震天的金锣声,那是催众兵快快后退了,但是此时数千流民兵都在河床上,而且披甲标兵也围住武传玉带的两个杀手队,本来正在猛力攻打,看到冲过来的咆哮大水,一时间也停住了,看着那超过两个人头的大水冲将过来,那水带着无数的泥沙石头,还发出“轰轰”之声,端的是声势浩大。 武传玉大声道:“向后跑。”此时他们的杀手队距方家庄一边的河坝还近一些,向方家庄一边跑正是最好的选择,此时大水来临,外面围攻的披甲标兵都没有功夫再对这个小方阵下手了,他们都在发愣,这个时候正是逃命的好时机。 一群人一哄而散,向后面的方家庄拼命逃了,此时大水已然只有百步了,那水势发出的轰然咆哮清晰可闻,武传玉大声道:“快跑快跑,能跑多少是多少。”而一些机警的披甲标兵再也顾不上撕杀了,他们也开始向方家庄的坝子这边跑,为了跑得快一些,有一些披甲兵猛然扔掉了兵器,有的一边跑一边将身上的盔甲猛脱。 人是跑不过水的,上百步的河床上,流民兵乱成一团,有的向方家庄一边跑,有的向流民兵一边的坝子跑,还有的呆在原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在流民兵的坝子一边,胡海马只留下了几百个伙夫没有上阵,为了攻破方家庄,他动员了所有的力量,差不多能上阵的都上阵了,虽然不是披甲标兵一样的精锐,但是也都是青壮,眼下他们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几个胡海马的亲兵抱住胡海马,胡海马只距河坝子几十步,他仰天大哭,几欲死于此间,几个亲卫顾不得尊卑,猛然拖住他,向河坝这边猛拖,胡权的军制中,如果主将死了,他的亲卫都会陪葬。 武传玉施展轻功,足不沾地,好在这一边河床稍比边一边的河床高一些,他刚冲到坝子上,就看到一些流民的披甲兵混着自家的杀手队员们挤上了坝子,他们此时再也没有拼命了,都想着躲开后面的大水,但是方家庄的庄兵们却将手中的兵器向着挤向河坝的流民兵身上招呼,凡是不是自己人,都被坝子上的方家兵推向了河里,此时这些精锐标兵大都脱了盔甲扔了兵器,没有扔兵器和盔甲的人都在后面,身上多了几十斤的东西肯定跑不快。 武传玉回头一看,只看到无数的人在大水中扑腾,有人高声呼叫,流民兵的大旗也让水卷了起来,在湍急的河水中到处漂荡,个别人抱住石头想保命,但是水太大,他们坚持不了好一会儿,手一松,人也让大水给刮走了。 河岸边的方家兵都看着这百多步的河床,为了保密他们中极少有人知道今天的计划,他们只知道张家玉带了一部分人手走了,许多人猜测是保护方举人悄悄逃走,但是后来方小姐出现,才打消了众人的这个念头,现下他们才知道原来是在上游蓄水以待。 河水冲了一盏茶的功夫,开始慢慢平息下来了,轰鸣的水声静了下来,水位开始低了下来,河中有鹅卵石也开始露了出来,众人都睁大眼望去。 只见河床上,只有零散的衣甲勾在石头边,在水中慢慢漂浮着,一些尸体绊在石头底下,看不清面目,旗子和兵器倒是可以看见许多,但是刚刚在这河床上的数千人,差不多都不见了,水过后,倒是平静的很,除了水的声音,这方家庄外倒是一片寂静,看不出刚才有几千人在这里撕杀拼命。 再往对面望过去,只看到远处向后逃跑的人影,此时跑掉的,几许只有几百人伙夫罢。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战后万事皆静,河床上许许多多的方家兵在搬运尸体,搜寻衣甲,这一战,固然打败了流民兵,但是方家庄的庄兵也死伤不伤,现下河坝上一排平放着上百尸体,都盖上了白布,一排老人孩子抚尸体大哭。 张家玉从上游赶回来,他手下的人都是完好的,他冲下来时剩余的流民兵都溃散了,跑掉的也只有几百个伙夫罢,在下面一个河湾的地方堆了上百尸体,大部分是流民兵的,在那里水流要打个旋儿,所以将上面的尸体留了下来。 张家玉和武传玉各带人到了这河湾边,便看到尸体在这小河湾中堆了数层,大多数都是脸朝下,河上还飘浮着几面旗子,武传玉认出其中一面旗子是第九杀队的队旗,那拿着队旗的旗队长在水中动了一下,看来还有气,武传玉连忙大声道:“快把那个人拉上来,他还有气。”他手下数人急忙扔出套索,又有几个会水的想下水去救,不多时,便将那旗队长位上岸来,那旗队长,正是第九杀手队队长方应龙。 方应龙在河边吐了两口水,便再也没有力气了,边上的人用力猛按住的肩头,他的肩头现下还有血丝渗出,第九杀手队全军阵亡,现下想来活下来的,只有方应龙一个人了,但他的情况也不至于违反军纪杀头。 武传玉又向下行,他现下想的多的是救一些人,但是张家玉却朝后面的人叫道:“你们想办法将沉在水里的流民标兵的尸体捞上来。”一个杀手队长道:“为何要捞这些人的尸体,就让他们烂在河底吧。”张家主道:“他们身上的盔甲都是好东西,不可不捞。”那个队长本不想去捞仇人的尸体,此役过后方家兵仇恨流民兵入骨,当然不愿意了,但是张家玉发话了,也只得照做。 由于流民标兵身穿重甲,水来时大多数也没时间脱下衣甲,是以都沉在水底。 两人一路下行,又到了一处河湾处,看到了更多的尸体,只是此处河湾较大,水也较深,看来不好打捞。 武传玉道:“我师伯虽然与我说起兵事战事,但是看得出来,他并不喜欢打仗,现下看到这么多尸体横于水中,方才明白平平静静,居家过日子是多么难得一件事情。” 张家玉也道:“魔教一天不亡,这战事就一天不会停下来,现下山东这边无数人流离失所,战火四起,我们这在打,其他几处也在打,我听说流民兵的大将邓得志又朝南攻击,昨天击败了又一股官兵,流民兵大将胡权也作势要强攻历城,吓得那位崔大人将北面三万多兵马都积在历城中,外面县府处处告急,他却要将兵勇都放在城中,拒不将兵马发出救援,这几天,流民兵不知又攻破了多少县城。” 武传玉道:“这位崔大人如此蠢么?流民兵能战之兵,只有不超过四千人的披甲标兵,其他什么敢死轻兵,不过吓一吓人而已,官兵就算不及披甲标兵,难道还比不上那些敢死轻兵么,只要拖出这些标兵,击溃这些炮灰兵还不简单么?” 张家玉愤愤道:“他不蠢,他一点儿都不蠢,只要历城不失,那么他就无罪,下面的县府无论丢掉多少都危胁不到他的官位的,只是这么一来,苦了那些刚刚恢复元气的县府之地了,那里刚刚恢复生产的老百姓,只怕又要卷入流民兵了。” 武传玉无言。 张家玉道:“你知道为什么流民兵在这个季节大肆出击么?” 武传玉道:“那是为了打下一片地罢,想来色公子是打着割地称王的想法。” 张家玉道:“大错特错,几年前王开平起事,是因为一场旱灾,齐地颗粒无收,老百姓活不下去,才跟着白莲教起事,但是你看现在,有一丝旱灾的样子么?” 武传玉看了看天,道:“雨水也还足,也没有蝗灾,应当是个好的收成年。”武传玉是贫苦人家出身,对于这些门道都是十分清楚的,想到收成好,武传玉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 张家玉道:“他们之所以四面出击,甚至冒着被后面燕辽兵追上的危险还呆在这里,是因为现在是农忙。” 武传玉:“啊”大叫一声,道:“那么他们是想破坏农忙,好让这里再颗粒无收了。 张家玉愤然道:“正是如此,只要齐地再来一次大饥荒,那么流民兵想必一定会再次壮大,破坏春耕,就是为了这个目地,听说是一个叫秦匪的恶徒向色公子提出的,这厮,真是国之大害。”说完,张家玉以掌石,石屑纷飞。 武传玉道:“只有除了魔教,才能还一个太平,现下开国还不到一百年,魔教就想着要改朝换代,真是狼心野心。” 张家玉道:“就不知两湖的情况怎么样了,想来十多万大军压境,一定可以将奢家荡平,那时,朝庭就可以更多精力来镇压这边了。” 武传玉也想起了自己的大师伯,想到了温婉的解雨,嘴角不由有了一丝微笑。 张家玉道:“就希望燕兵和辽兵快快来,前后相击,一定可以尽快击溃流民兵。” 武传玉亦道:“我亦做此之想。” 此时在北边百里之外,有一坐大城,城高三丈二尺,墙厚达二十步,周围达数十里,上面鼓楼,箭楼齐备,城上大旗招展,无数兵士警戒于其上,正是一省之中枢—历城。 在城外,十多坐军营连坐成一片,无数兵马调动,往来人马不绝,马嘶之声不停,将旗如云挥动,不用说参将、游击、便是总兵旗也有几面,这此营盘都驻于城门之边。 城门口放着数十排拒马,由一省都抚崔归元的标营兵士把守,他们甲精粮足,标营是一省都抚的直属的兵成,标营官兵虽然是武将,但是他们却是文官系统中的打手。 进了城中,往十字街中行上一里之距,中间无数百姓民居列于两边,还有繁华之所如同青楼,戏院,酒楼等,过了这些地方,到了正中间,便看到巡抚衙门朝南大开,门口两对大狮子,还有一哨官兵把守,不同于其他的衙门,都抚的衙门都是由其长官的标营看守,山东现在没有设大都督,大都督院也取消了几十年了,但是巡抚却是有的,这便是那一日李文宏竭力招待的崔归元大人了,这位崔大人在朝中看似两不相助,是一个清流,但是私底下,也是亲正统派的。 在巡抚衙门口排着一大群官儿,都是山东的本地官员,自从山东战事大起以来,山东布政使和提刑按察使,甚至是一省的学政使司都要统一归巡抚管辖,等于说巡抚现在是最大的官了,可以调动民事、军政所有事务。 一群官儿们在门外小心等候,个个面若寒战,现下失一县则斩一县之官,失一府则斩一府之官,这样的政策下,手握大权的巡抚成了比皇帝强硬上司,这位崔大人已然斩了十多个犯官了。 不多时,一个门子推着笑脸,皮笑肉不笑的转了进来,笑着对这些青袍绿袍的官儿道:“崔大人说了,钱粮兵成不足,不可以发兵去救,请各位大人回去罢。”说完,一声冷笑,便要走了。 院中一个青袍小官大呼一声,猛然一把扑将上来,大声道:“崔大人、崔大人、泰安府十万百姓就等着历城的援军啊,下官都等了十多天啦,您要是再不发兵,几十万百姓都要受刀兵之苦啊。”他一边狂中嚎,一边向里跪求。 那个门子极不耐烦,用力一脚,将那小官一脚踢了开,在地上碰了一地灰,官服上都沾满了灰尘,那门子冷声道:“这位大人,我家大人也不是不想发兵,只是钱粮不足,兵从何出啊?” 那小官也顾不上了,若是泰安城陷,十多万人又得加入流民兵中,而且失地之官,当即斩首,只怕泰安失陷的消息传来,第一个要斩的就是他,当下他也顾不得了,开口便道:“崔归元,别以为我不知道,泰安失陷了,你反正是无罪的,可是若是派兵去救,失败的话,便要扯上你,你是担心负罪,崔归元,你为了一已仕途,置十万百姓于不顾,置万千流离百姓不顾,你的圣贤之书都读到那里去了,你有良心么,城外三万大军是干什么的,你眼睁睁看着十万百姓陷入流民之中么?你为什么不发兵,你为什么不发兵,你为什么不发兵……”他声嘶力竭,一开始还有些许声音,但是最后却没有什么声音了,只是用手指着门后,面作极怒之色。 那个门子一声冷笑,道:“耿如纪耿大人,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你自己,你想的是保住自己人头罢,装什么圣人呢?”说完,那门子转身走了,一边其他一些官儿都离这耿如纪远了一些,他刚才大骂之声,已然和崔归元撕破了脸,还是和这人远一些的好。 那门子进了门,便看到崔归元和几位朝庭来的公公正坐在院中的凉椅上,后面是十多个仆人,还有专人在后面摇扇,十多个清秀使女在后小心伺候,崔归元面色红润,用手抚着自已我银白长须,和前面的公公说着笑,那门子认得当前的一个公公是司礼监文案王安东公公,这个王安安和卫老公公一向不和,和正统派的人亲近一些,和自家的主子也是极近的。 在几人的前面,一个戏曲班子正在唱曲,一个花旦正唱到:“想当年与宗保结为姻眷,破天门保住了宋室江山,从此后阵前常饮刀头血夜晚还在马上眠,只听见金殿上宋王欢笑那管俺天波府血泪涟涟……”这正是豫曲中的唱词。 那王公公用怪声道:“那这些粮草押到了,咱家也可以休息一下,早听到说崔大人喜爱豫曲,这演穆桂英可真是惹人怜爱。”说完拿眼年看着前面台子上的花旦。 崔大人那里会不知道这公公的意思,笑道:“公公喜欢,便送与公公了,想来穆桂英能伺候公公,也是穆桂英的福气。”向一边的门子做了一个眼色,那门子早已会意,下去安排了。 那王公公起身,笑着下去了,两人说话时,外面的耿如纪还在大骂,这时骂声隐隐传来,这时崔归元身边一个青年人,没有穿官袍,看到王公公走了,上前道:“世叔,现下已然存了超过三个月的粮草了,是不是可以主动出击。”这人正是李文宏,他现下寄居于崔归元的家中。 崔归元白了李文宏一眼,喝一口茶水,慢吞吞道:“世侄啊,有空你要和王公公多联络一下,多多向他老人家请教,这为官之道,你还是太嫩了,以后你在朝堂中,只怕少不了和王公公相互扶持。”说完,将茶杯往桌子一扔,便向后走了。 前面耿如纪还在大骂不已。 夜色深沉,一群小官从巡抚衙门口散了去,李文宏也从侧面出去,便看到耿如纪满身是灰,极为狼狈,也从衙门口出来,他骂一天,今天是将崔归元得罪狠了,想要兵的事情,是完全没有指望了。 此时流民兵正围攻泰安府,胡权亲自带兵,将泰安围得如同铁桶一般,他和几个随员冲杀出来,本来是向崔归元借兵,但是已然过了十多天,崔归元见都不见他,他走的时候,泰安城中已然快没有粮食了,想到城中十多万百姓,一旦城破,那简直不堪设想。 耿如纪看到前面的李文宏,知道李文宏是有后台的人,大喜之下便向李文宏奔来,拉住了李文宏的双手,便要给李文宏跪将下去,他一天没有吃饭,也没有什么力气,身上也多灰尘,但是一想到府城有望,便平白多了一股力气,耿如纪猛然大声道:“李知府、李公子,求你了,求你了,救一救泰安城中十万百姓,再不发兵相救,泰安城中就要人吃人了。”他说的也是实话,自山东再次起兵以来,崔归元将数万兵马都调到了历城中,不向泰安发一兵一卒一粒粮,现下泰安是知府发动民壮守城。 李文宏一想到自己的处境,便扶起了耿如纪,道:“耿大人,我帮不了你,你还是找别的人吧。”说完,他转身急走,只有耿如纪一人在空旷的街道中站立,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一边的行人都绕着他走。 耿如纪此时已然无力再哭,心道:“这却如何是好,知府大人千叮万嘱,城中百姓翘首以盼,那崔归元一个救兵也不发,却教我如何救泰安,如今,吾只有带上几十个家人,冲击那白莲教的军阵,纵然死于阵前,也不负全城百姓相托。”想到这里,心中反倒平静了,整理了一下官服,心道:“吾立志造福一方,今无能无也矣,只有死于阵前,方不负此皇天厚土,不负父母大恩。便快步向官驿而去,那里他还有十几个家人,他正是打算带上家人一起死于流民大军中。 到了驿馆,那驿卒知道他知罪了巡抚大人,都不来招呼他,他也不再意,进了堂中,正看见几个军将正在在一起饮酒,不时发出呼喝之声,想来是刚到历城的援兵,他此时已然存了死志,若是以前,定然上前结交,但想来此时已然用不着了,想到此处,便快步进了自己的居室, 召集了几十个家人后,耿如纪坐在堂中,看前眼前十几个仆人,这些人都是家生子,祖辈都是耿家的奴才,不是雇佣的,一向对自己忠心耿耿,只是这是必死之局,不知有那些人愿意跟随,心中打定主意,向他们说明,若是不愿意跟随,便将随身的银子发了,任他散去。 当下缓缓开口道:“泰安事急,本官受全城百姓之托,来请救兵,不想事竟未成,有愧于知府老大人,有愧于父老,本官已然决意,去闯那流民兵的大营,以死明志,这一去十死无生,你等若是不愿意跟随,现下便去罢。”话才说完,地上的老仆老张头已然扑上来,抱住耿如纪大声道:“少爷,少爷,事不至此啊,……”下面的一众仆人也嗡嗡起来,发出了许多声音。 耿如纪高声道:“全城十万百姓相托,那一日为了让我们一行人出得城来,牺牲了数百将士,全城百姓都期盼本官能带回援兵,现下兵请不到,本官怎么能独自一人逃生,你能若是不愿去,现下便可以走了。” 底下众人都停住了,拿眼相互望着,知道自己家的主人不是在开玩笑,他们都在耿如纪手下做了很久的事了,知道耿如纪的为人,知道自家的主人可以做出来。 当下一个青衣的小仆,正是自已的书僮,叫耿青的,跪在地上磕个头,道:“小主人,小的家中还有老娘妹妹要养活,小的死不得,便要去了。” 耿如纪知道他说的是实情,便道:“吾知你的家境,你便去罢。”不想耿青道:“还请主人将小的买身文书还于小的,也好还小的一个清白之身。”底下十多个存了相同心思的家仆都跪下来,异口同声道:“请主子归还吾等身碟,还小的一个清白的身家。”耿如纪道:“你们且不用担心,这些东西都在城中,想必城一破,这些东西都会随兵乱而去,你等不愿跟随,现下便去罢。” 几个家仆不信,相互看了一下,最后还是将信将疑,起身向门口而去。 那耿青也跪下磕了个头道:“主子虽然对小的好,但是小的要的是自由自在,这下便告别主子了。”说完,便转了身,向门口去了。 耿如纪的十个多个家仆,都两两三三的出了驿口,不多时便不见了人。 只有一个老张头,自小随自已长大,情若父子,老张头将耿如纪的旗子拿出,那是泰安提刑按查使的旗子,正六品的官职,和知府同级,也算得上高官了,耿如纪打算死在流民兵阵前,那么一定要死的光明正大,所以旗子,官服这些东西马虎不得。 耿如纪看了看空了的堂子,道:“老张,将我的官服打理好了,明日一早我们便出城,此正是吾为国尽忠之时了。”老张头脸上带泪,将耿如纪的官服小心收好打理,明早便要穿着去送死。 一个粗嚎的声音突然在堂前响起,一人叫道:“你们这些恶奴,此时竟然舍主而去,算得上什么东西,老李便是看不起这种背义之人。”老张头探出头去,正看见刚才在下面喝酒的那个主将正扭住了正想走脱的耿青,正在用掌击他的脸,口中犹自骂道:“什么东西,就是欠打……” 耿如纪本来打算在堂中端从一晚,人要死了,也就没有心情睡觉了,听到外面的声音,也起了身,探出头来,正看到那将官提起手掌打耿青。 耿如纪道:“这位将军,还请住手。”那将官停了下来,转过头来,露出一张国字脸,眉毛极粗,一看便知是燕辽之士。 那将官张开大口,道:“本将李率教,见过这位大人了。”这武将身形粗壮,身上一身山文甲,看得出是一个三品的武官,耿如纪只是回了一礼道:“这位将军,放了他罢,他现在已然不是本官的家仆了。”他此时存了死志,就无心再与别人再打交道了,却不料那李率教道:“这位大人是泰安的耿大人罢,小将早听了大人的名声了,大人爱民如子,在任上做了数为国为民之事,末将可是如雷贯耳了。”耿如纪的官声还是不错的,也有清名,只是这些东西在官场上,不但没有为他带来一丝的好处,反倒让同僚们冷言冷语,当下只想快快打发了这将官,便道:“李将军,请你将这仆人放了罢,我是要死之人,不用人陪了。”李率教大声道:“这是那里话,耿大人的话我刚才都听到了,这些仆妇如此贪生怕死,居然让你一人去送死,那里来的道理。”耿如纪知道刚才自己的话让这个武官听到了,便道:“正是如此,耿某独自送死,何必拉上一条人命。”李率教道:“耿大人不用担心,末将与你一同去救泰安府,必定不让泰安府陷于流民之手。” 听到此言,耿如纪大喜过望,如同久旱逢甘霖,身体都抖动起来了,忙道:“李将军此言当真,若救得泰安的十万百姓,耿某当舍命相报。”说到此处,便要下跪,想到泰安有救,他都激动了起来。 李率教道:“耿大人不用担心,耿某手下二千儿郎,个个都是战阵好手,定然不怕那流民乱兵。”说话间,用力拍着自己的胸膛,显得把握十足,他后面几个亲兵欲言又止,拉了一下李率教,但是耿如纪却没有看到,他心情激动,便要下跪。 李率教拉住了耿如纪,大声道:“耿大人,你只管好好睡上一觉,明日一早,你便随我出城,与本将二千儿郎一齐去救泰安府。”耿如纪想到有了兵可救城,心中只想欢喜的笑几声,几个兵士和老张头一齐将他推进了居室中,他脸上还带有狂喜的神色。 耿如纪如同梦中一般,在房中突然大笑数声,对天呼道:“有救了、泰安有救了……”顿时吵到了不少人。 门一关上,李率教身后一个亲兵道:“李爷,这如何使得,这是将巡抚大人的严令往那里放?”几个亲兵一齐向李率教劝说,都要李率教不要去理耿如纪,这些天崔归元严令不得出击,天天重复。 李率教道:“且住了,我们当兵吃粮,为的是杀敌报国,保一方平安,我们辽兵都到了历城十多天了,可是巡抚大人却半点儿也没有要出击的意思,任流民兵在外做恶,每每看到流民们流离失所,背景离乡,我们一路南下,不知看到了多少流民饿死在路边,若是再不打一打那些万恶的流民兵,我心中正气难平。” 几个卫兵一齐停了声,他们从辽镇一路南下,只见到了无数流民饿死路边,尸骨铺路,这齐地常常是十里没有人烟,本想着一到历城,便可以出击,大败流民兵,不想到了历城后,崔归元却严令到了历城的燕兵的辽兵不出准出击,眼睁睁看着流民兵到处破坏春忙农时。 一个叫李承禄的兵士道:“将军,崔大人不让我们出击,我们若是违反了他的军纪,到时崔大人问起来,我们却如何说呢?”李率教道:“崔大人是个文官,是怕打败仗,只要我们将这一仗打胜了,想必崔大人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功劳都归他,到时他也就不计较了。”又对身边几个兵士道:“李承恩、李承志、你们吩咐下去,今天夜里就做好准备,我们明天一早便出发,解泰安的围。”他身下的几个军官都领命去了,李承禄道:“大人。”还想说一些什么,但是看到李率教的脸色,便打住了,他是深知自家将军的脾气的,自已再说下去,也不能改变将军的决定,便闭上了口,心中暗道:“老天保佑,不要出什么乱子才好,只盼着崔大人真如将军所说的,只是怕打败而不敢出战而已,不是别的什么原因。” 当下几个军将都出去,连夜布置,打算出击泰安。 第五十九章 五十九 第二天早上,守城门的军士突然看到城外一处辽兵的兵营动了起来,无数人影在早雾中列好队,马被牵了出来,为数达上两千的兵士在大雾中齐整的跺起了脚步,一面参将旗子打了起来。 在众人兵将的身影中,只有一个比较特别,那是一个文官,穿着青袍,他也骑着马,立在带头的军将的身后,他们面的是无数奔动的军士。 军士们造饭,牵马,整队,然在后守城的标营兵的惊异的目光中,这一队人策马而去了,向南边开去了。 一个标营兵擦了擦自己的眼睛,道:“那不是新到的辽兵李率教的后营么,他们一营可是巡抚大人的特意关照过,要小心看护的,快快去回报于巡抚。”当下就有标营兵去报于崔归元了。 当崔归元支了城楼上时,只能看到远去人众的烟尘了,两千多骑兵,没有得到他的命令,当时就开了出去,看方向,就知道是开去了泰安。 一个身边的幕宾上前道:“大人,这李率教前几日就几次请战,大人回绝他后,他十分不喜,说什么只要一日功夫,就可解了泰安之围,对大人端的是十分不满。” 另一个幕宾亦道:“大人,据兵士上报,昨府那李率教与耿如纪相谈甚欢,只怕是与耿如纪搭上了,听了耿如纪的话,私下带兵却救泰安了。” 这时下面的一个军士奔上楼来,叫道:“巡抚大人,李率教大人给你留了一封信,要小的给您送上。” 早有下面的人将信拆了,郎声读了出来,那个幕宾读到:“天下安危,俱系汝辈,安能以身轻天下呼,何以报国安民,唯武死战、文死谰耳,今文贵于道德文章、武溺于钱粮财货,见国家危难而据以为进身之阶,见百姓流离而戏以为敛财之道,吾不才,两千儿郎,俱是忠心为国,良家之子,见百姓流离,如见父母受难,见妖人做乱,如见仇敌为祸,安可以避身逃战以保身,故私率军,以击敌兵,若胜则为公之运筹,若败为武夫之逞快耳,他日望首再拜……” 崔归元心中发怒,但是做官到了他这个地步的人,早就不会将怒火放到脸上了,他只是淡淡道:“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告诉众将,是我特允李率教出营相救的,要众将莫要以此为念,听好了么?” 下面的幕宾和军士都应了声,崔归元看了看泰安的方向,眼中发出冷光。 现下随着正统清流派的兴起,朝中文官已然彻底掌握了武将边兵的命脉,粮草、人事、将武将全都拿捏在了手中,一个武将能不能升迁,战功都是其次的,甚至是最次的,最主的,是合不合朝中诸公的心意,合不合文官们的心意。 朝中诸公,上至内阁的学士,下至于五六品的绿袍小官,相互之间斗个不停,但是大家都是科举出身,都有一个天大的共识,就是“武夫强则文章道德弱、武得权则文官无活路、武兴则国家危难。” 一个武夫,竟然敢嘲笑他当朝状元,以:“见国家危难而据以为进身之阶”真是不将他堂堂状元,文官之首放在眼中,如果让此风长下去,就将几代大学士、阁老们的努力化作流水了,为了打击武将,朝中几代大学士,无论是那一派,一上台,都是要打击武将,从几十年前设谋乱大案关闭大都督府,到现在李怀奉、吴柄章等人拼命努力贬低武将,文官们在大周朝一代又一代的不遗余力,终于有今天的局面。 今天武将不能自已负现粮草后勤,不能任意离开自己的驻地,见了文官要磕头,如果文官们不高兴,可以找个由头将武将裤子扒下来打一通,当众羞辱武将,如果武将立了功,首功是他的顶头文官的,其次是身后负责后勤的小吏,最后才能让武将点人头记功,现下连小民都知道要考文举人不要考武状元,这么多年的努力,这么多代人的努力,才换来了今天的局面。 绝不可以让李率教一个人破坏了这个局面,决不能武将们逃离了文臣们的掌控,绝不能。 崔归元看着空空的营地,暗道:“如果不能将李率教灭绝,本官如何对得起自己的道德文章。”下定决心,要将李率教杀鸡儆猴。 泰安城下,数千流民兵在城处挖了数尺的壕沟,将泰安城围得如同铁桶一般,还有数万人排成队,准备下一轮的进攻。 胡权和秦匪两人立于城处一处高坡之上,看着下面如云一般的人群,现在人多了,便如同蚂蚁一般,只能看见远处的泰安城墙上冒出无数烟火,那是发射的火箭点燃后引起的大火,还有兵勇往下倒下的火油。 城外空地上,摆满了尸体,原本有三十步的护城河早已干了,现下只有河床,且填满了尸体,许多尸体已然开始烂了,日光照在尸体上,尸体发出一阵子尸臭味,中间还有许多扔下的兵器箭支。 流民兵也不想收尸体,任其烂掉,现下还不是最热的时候,还不容易引发疫疾,胡权也舍不得拿手下人的命去收一些尸体。 胡权对身边的秦道:“你可探听清楚了么?崔归元不会派兵来救,若是他真不派兵,我可将防备北面的兵马都调回来,现下邓得志那边正要兵马,将那一股兵马调给他,正好攻下淄博府,打下了淄博,可以两面击历城。” 秦匪笑道:“你且放心,我花了重金打探消息,你可知道这泰安府的知府李丛哲和崔归元本来就不对付,这泰安府知府是亲卫老公、武亲王一派的,崔归元名为清流,但是骨子里也比正统派还正统派,他巴不得城破,而且,泰安城破了,他一毛的事情都没有,但是如果派出援兵,万一失败,崔归元也要吃罪,你要是崔归元,你派不派兵。” 胡权笑道:“那好,我马上将北面的兵马派到邓得志的手下。” 秦匪道:“还有,又有了新消息,燕兵的领兵是祖廷年,燕镇副总兵之一,他带了五千的骑兵,辽镇来的是李率教,他只带了两千多的骑兵,不过是一人双马,现下都在历城,已然到了十多天了,但是崔归元不准燕兵的辽兵出击,现下你担心的燕兵和辽兵都在历城中每天白吃粮草。” 胡权听到这个消息,对天笑道:“崔归元真是我圣教的大功臣,我若是统领朝庭兵马,只须在我攻泰安时以骑兵背后来攻,我圣教大事危矣,不想那崔归元竟然按兵不动,我真想送那崔归元一个绰号,就叫不动如山崔归元如何?” 秦匪道:“他手下加下燕辽兵,怕是近五万兵马,我圣教的精锐兵马不过五千,多是炮灰兵,想必是打不过的,不过天助圣教,朝庭的文官,长于勾心斗角,文章词藻,天幸皇帝关闭了大都督府,要不然,我等皆死于葬身之地耳?” 胡权对于政治体制一向不感兴趣,道:“只要朝庭中崔归元这种人多一点儿,我们的日子就好过了。”秦匪道:“国朝开国之初,设有大都督府,以武将皇亲作为大都督,统一调配兵马,那时,大周朝最多一次可以动员六十万兵,可是几十年前撤了大都督府,以文官掌军权,那时大周军,就一天不如一天了。” 胡权道:“我也知道这事,这大都督府权力太大,皇帝制不住,所以将军权下发到巡抚总督手中,武将最多做到总兵就再也做不上去了,一个总兵,就算他不吃空饷不喝兵血,最多可以带八千兵,哼,一个总兵额定兵员本应超过三万人,你看大周朝几个军镇那一个能做到,这几十年来,打女直人,一打一个败仗,打突厥人还好一点儿。” 秦匪道:“不用管这么多了,只要将泰安攻破,我们可以得到十多万人口,挟入军中,想必军力定然大增,而且可以向河南河北发展,甚至有一天希望可以攻入关中。” 两人说话间,下面准备好了再一次的进攻,下面再次吹了一声号,又一次大的进攻开始了,无数人架上云梯,那云梯大如高台,上面专门安放了蹬城梯,下面是射手,上面是盾手,后面还跟着一大团的散兵,又开始新一轮的冲击。 对面的泰安城也爆发出了无边的声势,石弩炮拉动,无数石头,大的如同磨盘,小的如同西瓜,在吱吱声中弹上了天,带着风声落了下来,到了距离之后,箭手开始放箭,就在胡权眼前,一辆盾车被砸中了,那盾车破了数块,后面的流民兵惊慌的逃了出来,但是还没有走几步,就被射成了刺猬一般,跟在攻城车后的流民兵射手也开始向城墙上反制,不时有人影被命中,从城楼上掉下来。 胡权看了看,道:“这个强度,是攻不下来的,即使这些车靠近了城墙,一次送上去的人也过少,只怕没有用。” 秦匪道:“本就没有指望攻下这样的大城,想的是围死他们。” 自从起兵以来,流民兵大大取得了发展,胡权将以前的披甲兵改为标兵,又拼命扩张,现下流民兵兵力涨,不担是数量上增多,而且在质量上也有所增加,比如说攻城,以前的流民兵,根本不会制造云梯盾车类的东西,而且更不知道怎么排兵布阵,而现在的流民兵,有了一大群军官,他们以胡权为首,隐隐有一种军事集团的趋势。 胡权道:“刚刚听说胡海马吃了败仗,不知公子是一个什么意思?” 秦匪道:“现下正是用人之际,极缺大将,公子罚了他几天,打算再让他带兵。” 胡权道:“我圣教大兵,要不断取得胜利,就必须明赏罚,胡海马打了败仗,理当处斩。” 秦匪道:“公子的心思,你难道猜不到?” 胡权道:“就要看公子有眼光和胸襟了,要取天下,其实不光要权谋,更要眼光和胸襟。” 秦匪笑道:“胡兄弟愿意助天公子取天下么?” 胡权笑道:“能不能取天下尚未可知,若是公子贤德,我一介武夫,有什么不能的。”秦匪笑了笑,只道:“若是公子不贤能?”胡权道:“此天不许,吾一介武夫,又能如何?” 两人说说笑笑,前面攻击又一次溃败了,只有一架攻城车开了了城墙下,但是上面载的人过少,虽然上了城墙,但是对方和墙上也聚集了许多兵,双方在墙上拼斗一会儿以后,终因为寡不敌众被对方砍下了城墙,对方在挫败了这一次进攻之后,墙上的兵士乡勇都举起的兵器大声呼喝起来,然后胡权看到一个穿官服的老者举着锤子站在一面大鼓前,抖动衰老的身体,拼命击打一面鼓,站在他身后的是一些他的家人模样的人,看样子,那就是泰安府的知府李丛哲老大了。 秦匪对身边的一个射手道:“你们可不可以将他射到?”此时那李丛哲就要城楼上,将他射死,可以大大打击守城兵士的士气。 那射手是胡权标兵中极为长于步射的,他估算一下后,道:“大人,若是我能到城门前一百步,然后不吹今天这样的风,且那个官儿还站在那里,那小的就有五成把握。” 胡权道:“不用急,下一次他再上城楼时,你找个机会再去,我派人专门掩护你射,今天如果一击不中,那对方肯定会生了警觉,有了警觉,那么下一次就不好再下手了。” 秦匪也道:“是这个道理。” 胡权又对身边的人道:“马上传我将令,命左明玉、过天梁、老回回等部马上援兵于邓得志,今天便动身,争取三天到淄博,与邓得志汇合,我要他快快打下淄博府,现在县城已然养活不了我们的大军了,只在攻破府城,才可以供养我圣教大军。”此时流民兵的后勤全靠抢,自起兵以来,破县数十,每破一县,最为重要的便是军粮器械,以前流民兵兵少时不用担心,但是现在流民兵达十万之众,光靠抢县已然不顶用了,现在要抢的是府城,只有将府城抢了,才能供养好这支越来越多的大军。 但是换一句话说,现下流民兵抢了的数十座县城,都变得空城鬼城了,凡是流民兵经过了的地方,老鼠都会饿死,抢了一地方,就要抢下一个地方,他们打算抢府城,但是一旦府城被抢,那么这繁荣的城市,也就城了历史了,流民兵最长于破坏,亦是如此,秦匪犹然认为不够,他派人专门到处破坏春耕,决定半点儿粮食也不能让这里的老百姓得到,只有老百姓都饿着肚子,才可能跟着白莲教造反。 两人又商议了一些事情,便分开,两人都身居高位,平素都是极忙的。 方家庄内,方举人看着前面的侄子方应臣,方应臣正跪在自家叔叔面前,大声喝骂。 方丽萍带着几个仆妇轻轻转到房前,只听到方应臣的声音传来,只听道:“叔叔,不可以派兵出击,我方家庄刚刚打败了流民兵,自身也是元气大损,再说那李丛哲是朝中奸党,叔叔将家兵派出去,不是助了朝中奸党么,奸党无恶不作,蛊惑圣上,在朝中和卫阉武贼一党,闹得齐地不宁,叔叔若是派兵,只是徒然助了奸党。” 方丽萍问身边的下人道:“这却是一回事?”下面的龙妈妈道:“今天那一大队官兵从这里过境,一个叫耿如纪的官儿,是老爷的同年,听说方家兵大败流民兵后,便上门央求借兵,老爷一时不如如何做答,方应臣少爷拼命拖着老爷,不让老爷出兵。” 方丽萍又听了一阵子,方应臣翻来覆去就是奸党、武贼等语,反正是万万不可以派出方家兵的庄兵。 自从张家玉、武传玉大败胡海马的流民兵后,流民兵一时不敢在这一带闹,流民兵也没有兵力再次攻打这里,加之崔归元闭了历城的城门,使流民无处可投,一时间,无数不愿意投白莲教的流民聚到了方家庄外,而方举人这一段时间,正在组织春耕,由于一场大胜,流民兵不能破坏本地的春耕,方举人招纳流民,训练兵马,一时间,竟然有雄居一方的气势。 不多时,方举人挥手,方应臣便下去了,方应臣虽然也是他的侄子,但不能算得上至亲,他的几个至亲都已然送到了神都之中,做为练兵大使,将自己的亲生儿子送到神都中读书,既是为了保住儿子的性命,也是朝庭为了防止将来这些练兵使真的坐大而采用的方法。 不多时,下面的仆人便又请了武传玉、张家玉、方应之、方应龙、周显发等军将上来,这一仗之后,一些显露出了军事才能的人物都被提了起来,等到众人坐定,方举人便道:“你们怎么看?” 张家玉先开口道:“举人老爷,泰安我等必救,举人老爷可知,现下流民兵之所以不敢来攻,正是因为流民兵的主力正在围攻泰安,以致于不能分兵,若是泰安陷于流民兵之手,以致于流民兵空出了手,到时他们定然来攻方家庄这一片地方,不如先发制人,击败这一大股流民兵主力,则至少流民兵一年之内再也无力攻击方家这一片地方。” 武传玉亦道:“举人老爷,方家庄正在历城和泰安的必经之路上,若是贼兵攻陷泰安,必然再攻历城,则我方家庄是必经之地,而方家庄北面的万德、张夏的官兵在上一次大战中都已然损失殆尽,是以我等早晚与流民兵一战,如今我观那辽兵,一人双马,都是骑兵,个个都精兵,加上我方家二千步兵,当可大破流民兵。” 万德和张夏这两个地方原先的官兵就是左前屯卫所了,左前屯卫所的数千官兵在上一场大战中全军尽没,张家玉现在理论上都还是张夏的百户。 方举人问道:“若是两位发兵而去,方家庄谁守?” 张家玉道:“方老爷不用担心,现下流民兵的主力分成数股,可是距我方家庄最近一股便是泰安的这一股,周围百里之内,并无第二股敌军在内,老爷可以放心招纳流民,再练新兵,安排春耕。” 一边的方应之亦道:“老爷,若是打败了流民兵,可以整理这上百里的荒地,再招纳上万流民也是有可能的。”此言一出,方举人顿时眼中放光,现下时节还没有过去,只有在一个月打败了流民兵,那么这上百里的荒地,可都姓方了,他与这个外房侄子一向不怎么亲,抬他的官儿还是武传玉力荐,但是这个侄儿一下子说到自己心里去了。 方应龙和其他几个方家子弟也道:“老爷不用担心,现下练了上千新兵,守庄亦足够了。” 想到这里,方举人主意已定,便振衣而起,严声道:“白莲教妖人做恶,以于齐地赤地千里,本官身为练兵大使,安能闲坐以致妖人逞威,此置朝庭体面于何地?张百户、胡壮士,你们二人即时统兵,与李率教将军同击泰安妖兵,当还我一个郎朗乾坤、安宁世界,张百户、胡壮士,我静候你两人的捷报。” 两人大喜,皆道:“定然不负方大人重托。” 等到一行人下去了以后,方举人唤过僮儿,道:“请耿如纪大人来罢。” 不多时,耿如纪身穿官袍,到了门口,方举人起身,亲自到了门口,将他迎了进来,两人坐定,方举人便道:“耿兄,我已然决定,将庄中最为战力的庄兵派出,助你同击妖兵。” 耿如纪闻言,大喜过望,起身伏身而拜,道:“方兄真是信人君子,耿如纪代泰安十万百姓谢过方兄活命大恩。” 方举人扶住耿如纪道:“何引此言,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吾已然身远地,不能在朝中尽一份力,唯有如此,方不负皇恩。” 耿如纪脸色有些不自在,担心说下去引出党争话题,他算得上武党的人,便有意说一些别的,两人话过片刻后,耿如纪告辞而去。 方丽萍从后面的屏风出来,轻声道:“哥哥,你且说实话,你有复起之心么?“ 方举人抚须道:“妹妹,我便与你说实话,朝中风向不定,不宜只站在一边,正统清流虽然一时得志,但是武亲王与卫老公也不是那么容易倒的,将来万一清流倒台,想来以今天施与耿如纪的恩情,他也不会不说上一句话,二来几位将军说的也是实话,他们打下了泰安,肯定要打我方家庄,是以方才出兵。“ 方丽萍道:“哥哥拿定主意就好。“ 我去看一看几位要出征的将士的家人,方举人道:“也好,有劳妹妹了。” 当下方丽萍便去看望几位出征将领的家人,其中就包括武传玉名义上的妻子。 方丽萍带着几个仆妇,看望了几个将要出征将士的家人,当下走到武传玉的院子外面,正看到大着肚子的水明苫,正在与龙妈妈讲话,只听到水明苫道:“龙妈妈,你可打听到了消息?” 只听到龙妈妈道:“胡夫人,我打听过了,那李文宏大人失了青州府后,现下寄居于巡抚衙门中,斩时无事?” 水明苫喜道:“这么说,他没有因为失地被斩?” 龙妈妈道:“没有,听说巡抚崔大人力保,为他报了一个立功的折子,只是将他免职了,并没有斩杀。” 水明苫面露喜色,道:“你知道有什么法可以联系上他么?” 龙妈妈道:“胡夫人,这可难了,现下兵荒马乱,大路不通,怎么可以联系到。”水明苫听了,略有失望,便道:“那没有什么,你且下去罢。”妈妈应声而下了,到了门口便看见了正在门口的方丽萍。 方丽萍缓步而入,与水明苫开妈谈起了天。 第二天,方家庄处,武传玉、张家玉和方家庄一干将领带着一千五左近的庄兵,与辽兵合营,辽兵亦有超过二千人,但都是骑兵,一人双马,现下兵骑相合,兵营顿时雄壮了许多。 李率教本看不上庄兵乡勇,但是看到这些庄兵队列装备之后,也有小小惊异,这些庄兵乡勇,脸上都带有一股打过仗的人才有的冷静,而且一千五百人开出庄子,只用小半个时辰,这是极为高强的组织能力。 他甚至看到了十多架攻城床弩,后面还有强弓箭手队,李率教本来想见这些乡勇的将领,他本以为这些乡勇将领只是想来分功而已,看到对方的队列士气,才明白耿如纪为何不惜脸面也要求兵于这个方元化,这个方元化虽然只是一个举人,挂个一练兵大使的空名衔,但是想不到能量这么大。 当下李率教谓左右道:“本将欲亲自接见领乡兵的将领,你等随我来。”他手下的几个千总百总都跟了上千,正是李承恩、李承志、还有李承禄等人,辽兵是营伍募兵,不同于张家玉所属的府兵卫所兵,一者招募健儿,一者世袭。 当下两拨人相遇于营门,耿如纪也倍伴于武传玉、张家玉、方应之等人身边,耿如纪为两方作了介绍,两边见过礼数,分了主宾,进了大帐,好不热闹,这一群人都是热血汉子,相处倒也融洽。 此间众人中,以李率教官职最高,张家玉虽然自负,但是他在朝庭中的官位亦只是一个百户,也不会抢指挥之权,当下大帐击鼓,聚集众将,商讨方略,只是不以文官为首,这几乎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李率教开口道:“现下我军距泰安只有快马之下,只有一日路程,为防妖兵知我军消息,我军并未派出探马,只略知对方兵力不下五万人,皆围困泰安城外。” 底下李承恩道:“大人,我等当步步为营,小心为上,流民兵势大,毕竟有五万人之多,不可轻视。” 一边其他几个将领亦纷纷付合。 武传玉开口道:“李将军,我等与流民兵战了数场,深知流民兵之虚实,流民兵中敢战者,只有披甲标兵一部,不超五千之数,且分布各地,那胡权、邓得志、老回回等人还将这五千披甲标兵分成数股,多者千人,少者百人,实不足为惧也。” 张家玉道:“所谓五万人马,只怕可以列阵作战之辈不过一千,其他称为敢死轻兵,已被我方家庄庄兵挫败了数次。” 李率教道:“两位看如何是好?” 张家玉视左右,道:“将军的骑兵在我军与流民兵大战之时突然出击,便可大败流民兵,想那流民兵,只有数百骑兵,且根本不能与辽军精锐相比,到时我军正面击敌,将军带骑兵击侧,定然大败妖兵。” 李率教笑道:“若是正面列阵大战,我骑兵未出,而方家庄兵已然溃败,将如何?” 一直没有出口的方应龙突然大声道:“军令之下,请斩我等领兵之人。”方应龙在战兵恨极了流民兵,原来他手下的第九杀手队全部战死,他收养了十多个孩童,还赡养着几个老人,都是同一队战死的袍泽的家人。 李率教道:“军帐之中,不可胡言。”他见方应龙坐于下首,知道他能不能做主。 张家玉与武传玉两人看了一眼,亦道:“将军放心,吾等定然正面击敌,便于将军侧击敌阵。” 李率教道:“好,那便如此,李承恩、李承禄、李承志、你等马上侦知敌情,一日到泰安城下,再一日与妖兵决战,一战而解泰安之围。” 众将轰然而起,皆称:“喏” 此时,距泰安不远的北面,防着历城方向的流民兵营,正是流民兵的又一处分营,在营门口的大旗上,挂着:“左”字,正是白莲教左明玉的大营,左明玉亦是胡权手下大将,是上一次大战之后提拨起来的,当时与官兵大战,他本是一名披甲标兵,因为砍倒了官兵的大旗而功,现下他分统一支兵马,防着北面历城。 另外还有两营,分别是老回回和过天梁的兵营,三营合计约上万人,虽然兵甲不齐,但是人数也够多,加上左明玉手下统了五百精锐的披甲标兵,又据了地势,倒也十分妥当。 一队披甲标兵策马进入营中,传来胡权的将令,左明玉听到将令,正是要他去援北边的邓得志、命他即日出击。 左明玉送走了那一队披甲标兵后,便派人去请了过天梁和老回回,这两人都是色公子的老人,打仗虽然不行,但是根正苗红,胡权虽然明知这两人只会江湖冲杀,但是不敢不分兵于两人,只是这两人看似分统三千多兵,可是一个披甲标兵也没有,胡权将披甲标兵全都派给左明玉。 不久两人到来,左明玉不敢托大,这两人直通色公子,如果他们在色公子面前乱说一气,那么自己可就玩完了,特别是过天梁,此人本是齐地一个大盗,他将自己嫂子献给色公子,因而成了统兵大将。 两人一同到了兵营,刚刚坐下,便看到屏风后出现一人,两人叫道:“胡海马,你怎么在此间。” 原来刚才那一队披甲标兵中,胡海马就在其间,想不到他也到了此间,色公子将他发配到了左明玉军中,正是想让他重新立功的意思。 胡海马惨笑道:“公子大恩,胡大帅本欲斩我首级,主上仁德,饶我一命,即命吾效力于左将军帐前。” 左明玉道:“胡将军,你与方家庄庄兵大战许久,可知他们的战力?” 三人正北面正是方家庄,前番胡海马统兵攻方家庄,大败而归,仅以身免,他手下兵马损失殆尽,是以此人最为清楚方家庄庄兵的战力,三将驻守于此,亦是为了防方家兵来攻。 胡海马道:“那方家兵,战力绝不在边兵之下,且练成一种杀手队,进退一如,临阵不乱,观我方之兵,非集中胡大帅之披甲标兵不能战胜之,只怕野地浪战,我圣教普通兵成不是对手。” 老回回道:“莫不是你打了败仗,便夸大对方的战力。” 左明玉道:“且的住了,公子传来命令,命我带兵助邓得志于淄博,现下我将发兵,打算与过天梁将军援邓,老回回将军你要独守此间,可要守好,你要独当北面,是故将胡海马找来,向你说明一下方家庄的战力。 老回回道:“你们且去,我不信这庄兵能来攻打,胡海马怕是打了败仗,夸大对方战力。”胡海马听到此言,脸上现了失落的神色,也不语言。 左明玉道:“便是如此了,大家都散去了罢,明天一早,我部与过天梁将军绕过泰山,然后增援邓得志部。”当下各自回营,准备出发。 第六十章 六十 一骑快马奔到了大队骑面前,一名骑士大声道:“将军,小的探明,今晨一早,对面山口界首村内,妖兵大队人马出动,是向泰安方向去了。” 为首之人正是李率教,李率教派出的哨骑强于流民兵百倍,早已知道对方的动像。 一边张家玉道:“此时正是好极会,我等正好正面击之,追杀溃兵。” 李率教道:“命伙兵造饭,等到对方两军开出一段路过,当即攻击对方在界首山口的军营。”下首军士大声领命。 武传玉张家玉等人也整理步兵,排好队,开始讨论界首的地形,估计敌兵的数量,分配攻击梯次,武传玉在方家庄内,为方举人培养了一大批成型的人材,李群山称些法为参谋制度,每当打仗,便有相应的套路,每战必事先对对手和自身进行估量,对对方的战法进行揣摸,估计好对方必然做出的选择,然后选出最好方案,这些方法,便是朝庭的边兵也做不到,李群山曾想在江峰的部的队中推行,但是江峰战死后,江峰所属的所一营兵陷入了混乱中,李群山想过的军事改革没有得到推行,倒是武传玉受李群山提点不少,所以将这些法子都运用到了方家这一支两千人的队伍中了。 此时在界首口,众流民兵开始开出营,流民兵军纪太差,组织性更差,所以表现在转进,集合,进攻等方面就会乱成一团。 左明玉建议老回回分兵凤凰台,黄连峪,三者成畸角,但是话才说出来,老回回便不以为然,左明玉也不好再说,再说下去,就是指导别人了,那是大削别人面子的行为,左良玉是不会去做的。 过天梁策马而来,他的手下乱成一团,他虽然也练了一些精兵,他本是江湖大盗出身,于打仗一道不是怎么熟悉的,左明玉看了看对方的兵卒,如同一团蚂蚁挤在营门口,为了让手下排好队,过天梁的手下拿刀威胁兵丁们快快找到自己的位置,这些兵丁只有简单的兵器,小头目们都有盔甲,那还是因为他和教中长老的特殊关系才得到的物资,不过看来是用错了地方了。 左明玉的手下就安份得多了,他看到自己手下的营兵都列好队,一展军旗,标兵们先行,队伍齐整安静的开动了,只有甲叶的碰撞声,后面的普通兵丁也能不掉队。 约走了半个时辰,这时后面的过天梁还没有跟上来,看样子他还没有整理好队形,左明玉心头有一些恼火。 看到大队人马还没有开来,左明玉有一些担心,老回回这个样子实在让他不放心,看到胡海马在一边,便将胡海马叫到身边道:“胡兄弟,你去告诉胡海马一声,说前几日有探哨在黄连峪失了踪影,要他小心,还有,要过天梁快一些,莫要让本部停下来等他。” 胡海马领命而去。 此时在界首口,一个流民兵正将大桶的粗面推出营帐。 老回回带兵独特,每天他睡醒了,想吃饭了,全军就开饭,如果他没有睡醒,那么全军都不开饭,此时他手下的兵丁知道最好的方法就是躺下睡上一觉。 胡权知道后,气得曾想杀掉老回回,胡权的兵营,上至胡权,下至普通一兵,每天什么时候晨操,什么时候吃饭,都如同铁打的一般,老回回那里是在带兵,他是在用土匪的那一套来治军。 但是老回回毕竟是教中长老放出来制衡他的人之一,他也不敢真的杀掉老回回,但是从胡权手下出来的将领、邓得志、胡海马、左明玉等人万万不敢这么做,他的练兵,都是严格按胡权的法来的,食与兵士同食,缩与兵士同缩,选锋备甲,都按胡权的法子。 老回回以前当土匪时,便是极端自由的,江湖人嘛,图的不就是一个畅快么,老回回名义上有三千部众,但是其实他根本不清楚他手底下的人是多少,反正他的老兄弟就是那百把个山贼,他的老兄弟又管着下面的人,组织是极为松散的。 一群流民兵一哄而上,开始抢饭。 一个流民兵朝天上看了一眼,道:“你们快看,天上飞的是什么?” 其他兵士此时都扔下了刀枪,都在往嘴中塞面,在流民兵营中,每天只能吃一顿,所以吃饭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没有人看他一眼。 那些飞上天的黑点终于开始落下来报,那兵大叫一声:“妈啊,是箭,下箭啦。” 箭雨带着暴雨似的声音落在营地中,发出啪啪声,这些正在抢饭的流民兵哄然而散。 老回回从被子中钻了出来,身边正是他抢的一个官绅家的小姐,他看到漫天飞过来的箭支,大叫道:“是官兵来啦,是官兵来啦,快去杀官兵,快去杀官兵……” 他的老兄弟们倒是反应快,但是营中依然没有形成了建制的抵抗,许多人惨叫着,到处乱跑,他们大都被射倒了,许多人甚至不知道拿起盾来挡箭。 几个有临战的经验的兵士奔到箭楼上,将鼓猛然敲起来,这声音反倒加剧了流民兵营中的慌乱。 此时胡海马正到了营中,他本是来提醒一下老回回的,看到漫天飞来的箭雨,这样的场影他非常熟悉,他从地上拾起一盾,然后奔到一处箭楼上,向远处看去,他大叫一声,吼道:“方家兵来啦,快快把守好好,不要让他们摸上来啦。” 在他的视野中,一队队的人影,排好那种他极为痛恨的二十个人一组的杀手队,这种杀手队又可以拆成十人一组,也可合成四十人一个大组,正向这边开始冲击,在杀手队的后面,是张弓的箭手队,他们用箭掩护前面的杀手队。 一面”方”字旗挥动之下,十多个杀手队已然奔到了兵营门口,数把飞抓扔了上来,将拒马、栅栏、营墙勾住,然后对方开始拖动这些工事,老回回对于修建营盘极不用心,胡海马已然可以看见栅栏已然被拖动了,几处地方马上露出口子。 几个流民兵和箭手想放箭,他们还没有开弓,就被杀手队中的弩手射倒了。 胡海马便看到一面旗枪从那破开的一角伸了进来,那旗枪上写着一个“三”字,正是方家庄第三杀手队,现下已然重建。 一个杀手队从那破口处开进来以后,几个流民试图去和他们拼命,但是对方熟练的配合起来,将来拼命的几个流民兵砍倒在地,然后将口子破坏得更大,又有几个杀手队开进了营中。 胡海马“呸”了一声,他看到老回回带上一队老兄弟想去和那些杀手队拼命,老回回的武艺不错,他和他的老兄弟们想挤过去,但是此时溃兵拼命向后,而他带的老兄弟则拼命向前,两边挤在一起,老回回砍倒了几个,但是溃兵人多,而他的老兄弟人少,很快,老回回的兄弟们就被挤散了,他们喝骂着,徒劳的冲远方的敌人吐口水。 更多的杀手队开了进来,将拒马完全搬开了,然后杀手队向两边排开,让出了一条通道。 在胡海马惊恐的眼光中,骑兵开来了,他们冲进了营房中,大呼着,砍向敢于抵挡他们的人群,胡海马大叫道:“辽兵带了。”大叫一声,便想向后奔回,如今,他要快快通知左明玉,不然上万流民军,会被溃兵裹挟,甚至危及到十多里处的泰安城外流民兵总营,那里是胡权的帅帐所在。 但是乱成一团的人流让胡海马举步维艰,他本想抢一匹马,但是所以的马都让人抢光了,大家都很聪明,现下跑得慢,定然是死路一条。 胡海马大叫道,他看到大队骑兵杀过来,此时他知道,人肯定跑不过马,如果跟着溃兵一起跑,那么要么是被马刀砍死,要么是跑断气,战阵经验丰富的胡海马眉头一皱,住死尸体堆中一扑,装起死来。 现下官兵肯定没有时间来验尸,肯定以追击乱兵为第一要务,是以装死是可行的,但等官兵回过神来,肯定要检查,那时便要提前跑了。 果然,官兵没人理他,向溃乱的流民兵杀过去了,人山人海的逃兵,将屁股卖给后面的骑兵,他们拼命跑,漫山都是人影。 老回回惨叫一声,他运用自己高超的武艺,将一个骑兵的长枪抢了下来,然后反手刺死了一个,但是杀手队的弩手趁他不注意给了他一箭,这一箭射在他脸上,他惨叫一声,又一个骑兵策马而过,那个骑兵挥动铁骨朵,一下子砸在老回回的脸上,老回回的头如同西瓜一样醉成了片儿。 营中那面旗子被砍了下来,代之以一面:”方”字大旗。 一边的武传玉松了一口气,因为他终于成功的破了界首口的流民兵大营,现下李承禄的骑兵正在猛力追击,将数千乱兵赶得如同鸭子一般。 另一面一面“张”字大旗也展了开,看到张家玉那一边也极为顺利,现在要的,是马不停蹄的追击对方的乱兵,半分喘气的机会也不给对方。 兵马如涌,朝南开去,乱兵溃成一片,武传玉如道如果不出意外,那么这一仗,已方是大胜了。 此时泰安城外,胡权正在监督晨操,胡权练兵,自然军纪严明,不容丝毫懈怠。 众军排成营伍,前面的泰安城越来越没有力气,昨天再次派来了使者,那泰安的知府李丛哲愿意献上金银十万两之多,求流民兵退兵,但是胡权和秦匪都没有答应,攻取了泰安,那么这些金银自然可以拿到手,最为重要的是打破了封锁,可以侧击历城,还可以得到十多万人口,到时声势大振,便可以策划攻取历城。 此时突然看到北面吹起了牛角号声,而且北面升起了狼烟。 胡权大怒,对身边的哨骑道:“左明玉做什么去了,明说好今天开拔,怎么搞成一团乱。” 这时他手下的哨骑策马过来,大声喊道:“大帅、大帅、官兵打过来啦、官兵打过来啦……” 胡权冷汗一下子就出来了,他是统兵大将,对方可以将上万流民兵击溃,那么兵力一定雄厚,秦匪还说历城方向不会发兵,真是误了大事。 当下就马上吹号,命令全军布防,同时派出哨骑探时对方的情况,派出兵马接应乱兵,分出兵马防备泰安城突然从城门口杀出,临危不乱是一个大将风度,正当此乱时,最忌已方乱了阵脚。 泰安城上看到北方起的滚滚烟尘,都欢呼起来,个个精神振奋,挥动手的兵器,大吼起来,原先胡权派人假装援兵,两次引诱守城兵马出城,是以城上的兵勇都不敢再次打开城门,但是看到这一次声势如此之大,想必不是假装的。 那李丛哲知府见到此景,再次上城,那老知府挥动旗子,在城楼口大声呼喊,胡权一见,心中极为恶燥,如果大周朝的官员都像这个李丛哲,那么到何时何日才可以打下这大好江山,想到此处,心中打定主意,以后遇到李丛哲这样的官儿,一定要杀绝了才行,他想到营中还关着数十个官儿,都是不肯降的,心中更加恶燥。 终于看到乱兵向这边跑过来,他们扔了兵器盔甲,连旗子也扔了,为数上千人,后面跟着为数不详的骑兵,他们不急着追这些乱兵,只是隐隐围着,将乱兵往这边赶。 胡权一见,就知道对方打的是赶乱兵冲乱自己一方的阵形的打算,暗叫对方好阴险,大声传令道:“命令后排,如果敢有冲击本阵者,一概杀之。”命令传下,流民兵中不多的箭手张开弓,向冲过来的乱兵张弓射击了。 这时秦匪也来了,他带着一大群金衣使者,其中大部分是天山来的空降干部,秦匪奔到胡权面前道:“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胡权道:“你不是说历城不会援兵么?你且看那一边杀过来的是什么?”此时他已顾不上客气。 秦匪看了一眼旗子,怒道:“他妈的,崔归元这老东西也来找爷的不是,爷一定不放过他。” 胡权一道又一道将令传下去,转眼正在围攻泰安的流民兵就转向了防守的一方,但是他们只围住了北门,东门和西门、南北都只放了少量兵力,此时遇击,根本来不及通知,对方的骑兵立时分了兵,开始突击其他几个门的流民兵,一时间奉安城四周杀声大起,仿佛这城的周围都在拼命拼杀,周围数十里地到处烟尘滚滚,人马四处奔逃,其中大部分都是流民兵,骑兵的机动性优势在这样的条件下表现得极为出色。 胡权看到一股骑兵冲向了东门那一边,不多时东门杀声大起,便看到泰安城上的兵勇都欢呼起来,看样子,东面的营地被对方突然杀入了,而且极为可能,已然溃乱了,东门有近一万多兵马,想来现下都乱成片了。 胡权叹了一声,马上派出哨骑,命南门的流民兵暂时不要动,守城营盘,他在北门三万流民兵现下正在聚集,现下他眼前的,只有二千多的披甲标兵,他面临冲击的到来。 远方的烟尘中,无数乱兵四散而逃,后面的骑兵旦凡发现有组织的对手,就会策马冲过去,将他们砍死,然后他看见越来越多的流民兵扔下兵器旗子,往四面八方跑了,而骑兵也不去追赶他们,胡权见到这番景像,知道此时已然无力回天,大声对下面的兵士道:“整理好队形,我等便向后方开去,命标兵队在后断后。”下面的兵士马上传令。 胡权将精锐的披甲标兵调了上来,一队一队的标兵齐哗哗的开到了阵前,他的双甲,神色冷静,按照伙伍成小队形,面对骑兵,他们中间执长枪的冷静的走到最前排。 看到严整的披甲标兵,骑兵也顿住了,面对着披甲标兵的骑兵不到一千,其他的都在追杀乱兵,以这些骑兵去进行冲击,是极为划不来的,他们整理好队形,看着大队的流民兵向后退去。 李承恩拿正眼看了看对面,喃喃道:“看来武传玉等人说的果然不错,胡权为流民兵练了一支精兵,想来就是他们了,义父是个实称人,我可不能拿义父的血本去冲这些人,损伤了兄弟们就不划算了。” 当下李承恩的其他几个兄弟都在追乱兵,就凭在一开始击溃的三股流民兵和东门一带的流民兵就有近三万人,两千多骑兵追杀三万人已然到了极限了,再分兵下去,就有被反抄的危险,今天之所以能取胜,完全是打了个出其不意,如果让几万人集结起来,那这几千人的骑兵就不够用了。 现下胡权之所以撤兵,是因为他不知道后面还有多少官兵,如果他知道这一股骑兵的身后只有不到两千的方家兵,那么情况就不同了,说不定他会转过头来,试图吃掉援军,现下北面仍然杀震天,那是方家庄兵正在围杀剩下的一股流民兵,张家玉带上方家兵的主力追流兵,他们将数千流民赶到一处山窝中,两边杀出浩大的声势,以至于让胡友误以为后面有大股的官军,如果官军步军超过一万,他就没有把握能取胜,他现在也不能去信溃兵说的话,溃兵们乱说一气,有的说官兵排山倒海一般就来了,起码有十万,有的说官兵有三万,有的说只有一万,但是无论多少人,胡权是不打算和对方硬拼,现下退开,主力未损,如果对方真有大军,那么这些人都走不了,对方有骑兵,如果自己一方打败了,一个都不要想活。 此时泰安城城门也打开了,一股泰安本地的衙役兵丁们也冲了出来,泰安府兵不多,但胜在士气,且万众一心,现下两边接应,胡权更没有了心思打仗,他一边收拾乱兵,一边向后退。 李承恩的义子之一李承志,带着一群骑兵到了方家兵的阵前,从旗帜中便看到了一个土丘上的左明玉的旗子,这边连着泰山,有不少山丘,不方便骑兵冲击,左明玉极为机警,他一看普通的兵卒肯定是收扰不了了,马上命标兵披甲,带上那五百的披甲标兵,向东北方向移动。 界首口东北方正是东岳泰山,这一片都是山丘,如果让对方冲出去,那就追不上了,对方只是一股五六百人的队伍,而且其他大部分是精锐,一入了那山林中,怎么也就追不上了。 左明玉将旗子竖了起来,过天梁也跟了过来,他现下只有百多号手下,都跟着左明玉,这一个小山丘上,挤满了人,但是披甲兵都有盔甲,过天梁的亲兵只有皮甲,他们被标兵们挤到最外面了。 过天梁也很惨,他已经起程了,但是后面轰的一下子炸了营,溃兵冲过来,把他的队伍也冲散了,他手下三千多人只剩下他手上的百多人,这都是他的亲兵,都有皮甲,都有兵器,慌乱中他总算收束好了自己的亲兵,一路奔跑,路上还跑掉了不少人,最后终于看到了左明玉的旗子,两下汇合,趁着大队骑兵追乱兵的机会,本来好不容易挤到了这里,眼看就要钻进山林子,龙入大海了,但是在这里终于碰上了武传玉领的杀手队,武传玉当即发了讯号,一个又一个杀手队开过来,将他们围住了。 左明玉悲叹一声,后面的溃兵比敌人还可恶,他们冲散了自己人的队伍后,宁肯跑死,也不肯拿起兵器抵抗从后面杀过来的敌兵,好在自己还有这近五百的披甲标兵,这是胡权的心头肉,战力不同凡响,在乱兵之下没有溃乱,聚集到了此间。 过天梁哭道:“兄弟,老回回死定啦,现在也没有看到他,想必人头被对方拿去了。”左明玉道:“这却怪得了谁,他用带土匪的法子带兵,不让官兵砍死才怪。” 不多时,官兵将一面旗子拖了来,正是老回回的旗子,几个骑兵拖着旗子来回跑,一边跑一边高喊着:“降者不杀、降者不杀……” 不多时,一个死尸被抬了过来,过天梁一见,道:“这不是老回回么?”只见他的头被砸了一记,脸上少了一块肉,但是身上穿的衣服和身形让过天梁不会认错,顿时过天梁的亲兵们哄然出声了,显然给他们的震动极大。 那个骑兵又奔过来,大吼道:“降者不杀、降者不杀……”一个过天梁的亲兵听了,扔下兵器往那一边跑,这一跑,带动了一群人向那一边跑,但是披甲标兵们却没有一丝异动。 左明玉道:“蠢货,官兵都是用人头记功,他们投了过去,定然人头不保。”过天梁道:“那如何是好?”左明玉道:“冲出去,杀进那泰山的老林子中间,那有成千上万的树木,我不信这些骑兵能追上去。” 这时越来越多的杀手队开始开往这边,想来过不了多久,就有更多的人来围堵了,左明玉一声令下,道:“朝东北方向杀过去。” 几百人分成队伍,向东北方向杀去,一里之外就是深山老林,只要冲进去,便是神仙也找不到你在何处,披甲标兵冲杀极有方法,持盾的冲在前面,结成小队。 过天梁的百多个亲兵跑了小半,但是也还有许多人没有跟着跑,他们都受了过天梁的大恩,每攻破一个县府的牢狱,过天梁都会将其中的死刑犯人收作自己的亲兵,他认为这些人杀过人,犯过事,有胆气,这些人看上去也确实比平常的流民凶恶一些,但是现下一冲就表现了他们的无组织性了,有的在前有的在后,披甲标兵冲时静而无声,只有盔甲的声音,这些杀人犯们冲击时发出呐喊,脸上扭出自己能表现出的凶恶表情,过天梁甚至看到一个没有兵器的亲兵从地上抓了一把沙子冲向对面。 武传玉身边只有二个箭手队和两个杀手队,守不住这向东北的口子,武传玉看了看对面,冲过来的人中,就有那一次在武家庄外看到的那一种兵,身披锁子甲和棉甲,相互配合,冲击的时候如同狼群,冷静而又高效。 又看了看两边的山头,又来了两个杀手队一个箭手队,便这些这人手还是不够,另一个山窝里张家玉带着步兵主力追杀流民兵,声势浩大,而辽兵骑兵也只有一百多,这些人武传玉是指挥不动的,武传玉没有把握留下对方,再说就算让对方蹿进林子里,对大局也无损了,他一声令下,箭手队放箭,杀手队接敌,两边稍稍有所拼杀之后,便让了开,乱兵们顿时舍下了方家庄兵,向后面深山老林涌过去。 过天梁和左明玉涌到了山林边,此时就是披甲标兵也没有法子保持队形了,他们哄然钻进林子里,几百人片刻就不见了。 泰安府知府李丛哲是天元十八年的进士,可以说是辈份颇高,便是当朝几位大学士、阁老也有李丛哲的同年,只是近些年来正统派把握的京察大计,武亲王和卫老公虽然得宠,但是在人事这一块,天生就敌不过掌握科举的正统派,正统派手握话语权,他们的话,就是圣人的话,圣人的话,由他们权威解释,武亲王和卫老公想发展党徒,还要从正统清流挑剩下的人中来选。 李丛哲因为治河问题和李怀奉、崔归元闹得几撕破了脸,他便再也提升不了,这泰安知府,他已然干了八年了,正常情况下,他现在已然是神都六部的侍郎之一,说不定待诏学士,为皇子讲书,过上几年入阁拜相也是有可能的,但是李怀奉像座山一样挡着,不停有言官攻击他,挑他的小错,让他怎么也升不起来,后来差一点儿发配了,李丛哲只好投入武亲王的麾下,成了武党和阉党之一,在山东,李丛哲可以说得上是武党的老大了,但是在地方上,武党本就比不过正统清流,所以即便他是武党在山东的老大,他也搬不动正统派。 一行人缓缓进城,李丛哲便站在城门口,带着一干大小婿吏,来迎接李率教,李丛哲本来都打算自杀了,若是晚来了几天,李大人便成了忠义之士了。 武传玉也跟在李率教身后,看到那李丛哲,一张方脸,胡子还是黑的,但是脸上却起了许多的皱纹了,官服也是极脏的,这李丛年这几天都呆在城楼上,自然顾不得梳洗,知府是正五品的官儿,来接一个参将,也极算得上给李率教面子,李率教不想在李丛哲面前骑马,便上得马来,他的几个义子也都下了马,跟在李率教后面,一行人进了城门。 耿如纪迎上李丛哲,此时两边眼中都带着泪水,没有想过还能活着见面。 两边见面,自然是许多客气话,李丛哲将一干军将迎入城门,两边有民众欢呼,他们知道这一次流民兵没有攻破城,那么家便保住了,自然心中十分感激救援的边兵。 武传玉不想去参叫那些宴会什么的,便落在后面,以视军情为名,到处察看,李丛哲自然带着一众军将去喝那接风酒,张家玉去了,武传玉自然推脱,他实在不想混这些场合。 此时历城中,崔归元看前面跪的户部职方司的小吏道:“你可曾听清楚了么?” 那小吏低下头道:“小的明白了,现下常平库房中一颗米也没有,便是神都来了大人物问小的,小的也是这么说。” 崔归元喜道:“好、非常好、大有前途,本官没有看错你,你且下去罢。“ 那小吏跪下磕个头,下去了。 崔归元笑道:“李丛哲啊李丛哲,本官看你还能怎么蹦,你没粮没饷,泰安城迟早还是要破。” 下常一个书吏上前道:“大人,刚刚传来消息,那李率教大破流民兵,暂时解了泰安之围。” 此言一出,崔归元脸色一下子变得不好看,下面的书吏知道他心情不好,也就不敢再开口,任崔归元在上面坐着。 这时衙门口又冲来一个门子,正是脚踢耿如纪的那一位,那门子大叫道:“大人,几十个武官叫着要去打流民兵,现下李率教打胜了一仗,这些丘八就都坐不住了,人人都想立功,都想学那李率教。” 崔归元道:“崔贵,你且叫喊什么,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且回答一众武官,粮草不足,不许出击,若有敢出击者,斩首。”那崔贵连滚带爬的下去了。 先前的那书吏道:“大人,只怕不妥当,如今是人都知道王公公带了大批粮草,这样说辞,怕是不能服众,以后武党便要找这个借口来攻讦大人。” 崔归元不语,沉呤下来,坐在桌子后面。 那书吏上前道:“不若将假事做成真事,真的让这几十万石粮草都没有了,那么自然可以安然无事了。” 崔归元眼露寒光,看着那书吏,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书吏低头道:“小的张长征,愿意为大人分忧。” 崔归元低下头,盘算了一下,道:“要送到泰安府境内,知道么?” 张长征道:“大人放心,这责任一定落在武党头上,大人不计前嫌,向泰安派粮,此举谁也说不出什么来,要是粮草在泰安府内被抢,却与大人无关了。” 崔归元道:“知道就好。” 第六十二章 六十二 群山之间,绿林环绕,花香鸟语,一行人行于这泰山的山路上,这一行人当头之人一身紫色长袍,身如山岳,面带短须,说不出的威武,后面数十个跟着的弟子也个个背剑拿刀,神色精悍,他们一边走一边向山张望,这紫衣大汉一人探出头来道:“师兄,这泰山的路也太难走了,这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上山。”问话的这人生得一张马脸,神色间有嬉皮之色,也是身背长剑,一张脸也被太阳晒得通红,颇有北地大汉的皮色了。 “嗡”一声悠扬的钟声在群山间传荡,之声在群山间回荡,惊起了些许飞鸟,紫衣大流看了看天色,道:“我们且休息一下,不用太急,让泰山派的人损伤一些也好,上一次攻打天山,他们也不到,给他们一点儿教训也是应该的。”他一发声,后面的弟子就坐了下来。 这紫衣大汉是胡一达、后面跟的是罗白支、其他的弟子都是巴山派的精锐之人,这一次,却是为了一桩大事而来。 半个时辰之前,泰山还不是这幅样子。 泰山派这一辈已然是十二辈,泰山派这一辈的掌门叫天宁子,年过五十,座下有道、俗弟子数十、加上几个同辈的师兄弟,泰山派在山东武林还是极有地位的,便是少林武当,也不敢轻慢了泰山派掌门、只是天宁子知道,自从泰山派几次和东海派、蓬莱派发生冲突,上一代人物死伤极多,后一辈和弟子,包括自己在内,武功已然及不上泰山派当年的光景了,当年泰山派有长辈高手数十人,个个武功高强,可称江湖上一流高手,几次参加蒿山、武当山大会、泰山派的掌门都可以坐在前十的位子上,可是和东海、蓬莱的几次争斗之下,长字辈死了不少,而当时天字辈又没有成长起来,泰山派一度极为危险,好在天宁子接任掌门后,立时采用了休养生息的政策,悉心教导弟子,并且将门中几位长老去世的消息隐藏起来,所以泰山派这些年以来,安然渡过。 现下泰山派又有许多年青弟子,个别年青的弟子甚至在江湖上有了名声,而自己的武功,虽然不是超一流的高手,但是也镇得住场面,不会让人挑上门来了,而这些年开始和东海、蓬莱修好,舍了一大块地盘,终于换得了安宁,想来再过十多年,泰山派的后辈们都成长起来,那时自己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门前站的弟子正是自己的得意弟子之一,名叫周明志,在江湖上略有名声,更加要紧的是,这个弟子极为明白自己所心意,许多事情自己不用吩咐,周明志便做好了,所以天宁子极为爱护,便看到周明志走上前来,悄声道:“师父,我在前院看到了极好的货色,师父,弟子长这大以来,从来没有看到这么好看的货色,正好劫来。” 天宁子眉头一皱,便道:“我不说过少在观中做么?要是让人怀疑到我们观中,那怎么说?” 周明志笑道:“师父不用担心,这一户人家虽然也是达官显贵,但是泰山下正在战乱,这几个女妇家仆,便是想在我们观中躲避战乱,一行人中只有两个护院,虽然武功不错,但是那里是我们的对手,我们将人拿到手后,若有人问起,便推说人早已下了山,这山下兵慌马乱,谁知道一个人到了那里去了,到时师父正好独用美人。” 天宁子见徒弟说得兴起,知道自己这个徒弟一向镇定,除非是看到了绝色佳人,否则绝不会如此失态,想到自己用过的美人,不过是些村姑之流,徒弟送上的女子,就算有姿色出众,也只是清秀,想到自己年过五十,也没有用过绝色佳人,心中便有些意动,道:“你带我上前,我要看一看到底是什么货色,让你如此猴急。”周明志猥琐一笑,道:“师父,这个美人真是让人骨头都酥啦,徒弟活了二十多年,没有一个比得这个美人,师父用过之后,可要赏给弟子们玩一玩,不要弹压不住师弟们了。”天宁子眉头一皱道:“你看你像个什么样子,名门正派就要有名门正派的样子,你这样子,活像一个色中饿鬼,那里能担起一派掌门的重任。“说话间,师徒两人向前面走去,前面是三清神像,许多敬献三清的信徒便在前院。 两人行到了前院,一边的弟子们纷纷停下来行礼,天宁子神色不变,周明志却是神色谦和,见人还礼,两人行到了三清殿外,便看到两个劲衣仆人站在门口,里面想必就是来上香的宾客了。 天宁子一挥长袍,作高雅之状,信步而入,后面周明志也跟了进来,便看到一个女子,正跪在三清神像前,那女子背对着天宁子,口中喃喃道:“三清在上,玉儿只希望他安安乐乐,不要出事……” 天宁子只看了那女子的背影一眼,心中便狂吼道:“这个女人是道爷的了,道爷不得到她,死不罢休。” 这女子只看背影,便让人心生无边的欲火,天宁子恨不得立时将这女子搂过来,狠狠啃两口,以饱自己色中恶欲。 天宁子看一眼周明志,只见他更不堪,身子都发呆了,眼直直盯着眼前的美人,天宁子宣了一声道号:“无量天尊。”之声一响,便提醒一下那美人,也提醒一下自己那不成器的徒弟。 那美人慢慢走了身子,她的身边只有一个丑陋的老婆子扶着他,那老婆子丑得不可限量,头发似是竖了起来一般,让人看一眼就不舒服。 那女子转过了身,天宁子一见那女子的面容,顿时晃了一晃,他身边的徒弟则流下了口水,这女子现带哀怨,面若桃花,只是随便用眼光看一看周边的人,周围的人便要失了魂。 天宁子好不容易想起自己的地位,强打起精神,道:“女施主可是为夫君求一个平安,真是慈心仁爱,想必三清要为女施主善心所感动,保夫人的夫君。” 后面的周明志道:“女施主,我们后院有一尊东岳大帝的神像,已然传承十二代,是出了名的灵应,女施主若是去求一下,定然保得夫君安康。”说话间眼色极是热切,好似想将对方吞下一般,天宁子自然然后后院山洞中不是什么东岳大帝的神像,后院是自己和一众弟子的窝,那里还装着十多个抢来的女子,个个都是姿容出众的,十几年以来,总共也就抢了十几个,天宁子一向做事小心,不是绝色佳人,他是万万不肯这般冒险的,虽然周明志有一些心急,但是为了眼前的美人,想来也是值得的。 那女子脸上露出极为高兴的神色,道:“这可是真的么?若有这样的神像,定然要为夫君求上一求,不知道长可否带路,不知这上香,是多少银两一柱?” 周明志抢道:“小子亲带夫人前去罢,这位是我师尊,天宁子道长,是泰山朝天观的的观主。”那女子听闻到观主轻自到来,连忙施了一个礼,天宁子也还了一礼,心中却得意道:“小娘子,过不了多时,你也就是我的藏品了,到时候道爷好好疼爱你。”他却是不打算将这个女子与几个弟子分用了。 天宁子使了一个眼色,周明志知道意思,上前道:“夫人且跟小的来,就在后山不远处。”那小娘子带上那老仆跟着周明志一齐向后山而去,周明志号称泰山派的后起之秀,口才极为了得,不时将观中的景物一一道来,如数家珍,那一尊神像有什么什么样的历史,有什么什么样的典故,他都信口道来,使这女子不时摭口而笑。 天宁子看着向人的背影,对身边的一个弟子道:“你叫上清字辈几个弟子,要他们在后山等候。”那弟子去了。 天宁子走到后院,他的这个爱好也是瞒着人的,除了他的几个亲信弟子,几个他的铁杆师弟,不是泰山派的所有人都知道掌门在后山某个闭关洞中抢了十多个女人,而且她们中,最老的已然抢来十多年了,天宁子将抢来的女子玩耍过后,再赏给几个弟子,然后看到没有了姿色,便扔到深山中,做了肥料,他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作为一个道士,他也有需要。 走到后院,一个道士,四十多岁,生一个方块脸,脸上发黑,似是可以搓下泥巴来,他快步上前,走向天宁子,天宁子一见,便想躲开。 这人是他的师弟天音子,一个还没有老就很顽固的道士,也是泰山派的高手之一,此时天宁子没有功夫去理他,便想让开。 天音子大叫道:“师兄,刚才我看到志清拉着一个妇人去了后山,这却是做什么,后山是我派禁地,有几个地方只有掌门能走,我一问志清,他吱吱唔唔,说不出个所以然,这是怎么一回事?” 天宁子打个哈哈道:“师弟,弟子们的事情你少管了,也许是有钱人家的女妇罢,多使一些钱,想看一看我们泰山派后山的景色,你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之贵,有时为了多募些钱财好应付开支,我都要对那些有钱人家的家人客客气气。”天宁子这样一说,天音子也就罢了口,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师兄说的是实情,那一派都要吃饭,要钱,周明志平时就是干这个的,他为泰山派搞到了不少钱财。 天宁子道:“师弟,吾要去打一下坐,最近内功有突破之感,不得不勤一些,吾去了。”天音子一见,也不多说,天宁子便起身向后山而去,马上便要会美人了。 周明志口才了得,那美人不时掩口而笑,这美人后面只有那一个丑妇,那丑妇也不言语,只是看着不断开口的周明志。 到了一处阁楼前,那女子停下了脚步,看着一处高楼道:“道长,我听说泰山派是武林的泰斗,少林武当也是及不了的,这里便是泰山派的经阁么?” 这一处高楼,正是泰山派的经阁,里面装了所有泰山派的武功内功心法,历代掌门的武学心要、手记、还有许多笔记类,都是极为贵重的。有且仅有一位长字辈的老人看守着,周明志本想快快带着这美人走过,毕竟他要做的事情是见不得光的,那一位长字辈的长老任长风武功极高,是江湖上的超一流高手,是泰山派的压轴人物,泰山派在人材失尽后,这位长字辈的长老便极为重要了,他平常不离开这五层的阁楼,但是便是天宁子,也不敢得罪自己的这位师叔。 周明志本来想快快这美人引走,不想和那美人的眼光一对,心中便不忍心让这美人失望,开口道:“当然了,这里可是我泰山派最为贵重的地方,我泰山派的剑法武功都在此间,而且我师叔祖任长风老前辈也在此间,他可是当今天下超一流的高手,便是少林正见和尚、武当太宣散人也不敢对我师叔祖失礼,我泰山派之所以能在武林中立一席之地,任师叔祖功不可没,任师叔祖可是可以将魔教兽不凡打败的绝世高人……” 那女子和身后的丑妇相互看了一眼,眼中觉现出得色,那女子开口道:“少侠,妾身好想进去看一看,妾身好喜欢古物古书……” 周明志一听这声音,又看了一眼这女子的双眼,突然感到心都沉了下去,顿时为她死了的心都有了,大声道:“当然可以,不过,不过要小心我那师叔祖,我那师叔祖武功高强,当年曾和魔教兽不凡动过手,而且脾气,我怕……”此时又看到那女子的目光,便又大声道:“我这就去试一试。”便向藏经阁而去。 他也不敲门,走到门口,将那沾了尘的门推了开,阳光照了进去,只看到一个老人坐在那正堂的中央,那老人眉须皆白,身穿一身白道袍,端坐在中央,阳光从那藏经阁的顶部照了下来,照见了他安寂的神色,他看到周明志进来,脸上笑了一笑,口中喃喃道:“该来的总是会来的,贫道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周明志一见那老人,本是想请求允许后面的女子进来观看的,但是看到这老人后,却又不知道要说一些什么了。 那老者略提了一下声音,喝道:“你还不快醒来……”这一声发出,声音远远传扬了开,周明志便如同水中的鱼,被狠狠震了一下,顿时醒了过来,看到眼前的师叔祖,顿时想到要做一些什么了,他张大嘴,还没有来得及说,一只手突然从他胸口伸了出来,发出“卟”的一声,将他的心掏了出来,他的心带着热气,还在跳动,但是他的脸色却已然发白了,周明志吃力的转过身,想看一看暗算自己的是谁? 那个老丑妇,张大的嘴,狂笑一声,口中喷出臭气,那老妇的牙粗如狮子,舌头如同利剑,虽然这丑妇的眼角还着眼屎,但是也只是呈显了他的狰狞。丑妇狂笑一声,大吼道:“老杂毛,你还记得张继祖么?”说完这一句,这丑妇将周明志的人心往天上一扔,然后一跳,将他的人心生生吞了下去,不时口中发出“咯吱”的咀嚼声音,然后他落在藏经阁的门前,荡起了一阵子灰尘,阳光从他的背后照过来,显出一种阴影的压迫。 这人正是魔教的十大长老之一,张继祖。 任长风脸上露出痛色,道:“志清虽然做下不少错事,但也没有想到他会有这样一个死法,无量天尊,志清也算得上罪有应得了。” 张继祖后面的女子缓缓上前,步姿优美,一只蝴蝶落在他的肩头,他小心的将蝴蝶放到了指间,轻轻吹了一口气,那蝴蝶扇动翅膀,轻轻的飞走,这个过程半点儿烟火气息也不带。 任长风看了看那女子,脸上露出赞扬的神色,开口道:“很多年以前,我看到过魔教的一个女子,也是练你这个功的,她也把你的这个功练到了你这个地步,她是一位值得尊敬的人,不过她练的好像和你有一点儿不同,贫道记得她的人气多一点儿,你的魅气多一点儿,你是李红奴么?不对,你肯定不是,难道魔教教主为了贫道这样一个老头子肯屈尊到泰山不成,但我好像听说兰教主没有修习他化自在大法。” 那女子轻笑道:“圣教之中,除却了那早已脱离的李红奴之外,还有人练了他化自在大法,就是小女子了,小女子袁可玉,也是圣教十大长老之一,见过任道长了。” 任长风苦笑一下道:“两位可是来报仇的,还是来找传说中的《归虚心法》。” 张继祖狂笑道:“既要报仇杀了你,也要拿到那个什么心法,这可是色明空大长老的吩咐。” 任长风轻声道:“贫道早有预感,泰山派今天有一差大难,差不多要灭门,贫道也知道,今天便是贫道的葬身之期,贫道等了许久啦,如果不是腿脚不方便,贫道早去前院看那来了结贫道的人怎么还没有来,等了许久,终于到了这一天了,是了,色明空,当年他没有杀我,我一直心不安,当年若不是我,也许玉教主不会死,我害死了有德行的人,应当偿命,若是早一些更好。” 这道人,竟然是双腿残疾了,他的双腿,自膝盖以下都没有了,只能坐在那高台上,晒着从顶部洒下的阳光,只是他神色平和,说话间还抚着长须,似是一个慈爱长者,看着自己的儿孙一般,他刚才不出手救周明志,也是因为他动不了。 张继祖看了袁可玉一眼,两人并不动手,魔教一干人约定好了前面后面一起动手,现下前面还没有发动,他们也要等一下。 任长风抚了一下长须道:“张施主,当年你投了魔教,跟在兽不凡施主的身后做事,那一次遇到了贫道,贫道那时年青,不知轻重,得罪了你,真是过意不去。” 张继祖吼道:“吾只有一个孙儿,吾从湖北逃了出来,孙儿本已受了重伤,要人施救,向断石本来都答应施救了,就差你泰山派一味五味灵芝,不想你怎么也不答应,说什么魔教妖人,不值得一救,害我孙儿死去,这样的仇恨,吾怎么能放得下,这些年,吾时时想着灭亡你泰山派,今天想来可以如愿了。” 任长风抚须道:“唉,一言难尽,当时贫道与向断石都是好友,只是在这一件事情上不和,便让巴山派和泰山派有了隔阂,这些年来,因为当年我不舍得一味药的事情,向断石都没有再与贫道有过联系,想来他也是嫌我冷血无情罢,泰山派有了今天的恶报,也是应当的。” 袁可玉道:“任道长,你高风节亮,当年兽长老去寻黄河金刀报仇,你顾着兄弟义气,前去助拳,打伤了兽长老,结下了今天的梁子,但是今天泰山派受难,黄河金刀方老头也没有来助你一臂之力,你可曾后悔么?” 任长风叹道:“这亦是贫道的过错,至于那黄河金刀方达杰,唉,不要再提了,贫道认错了人,他满口仁义道德,实际上却是和贫道那师侄一样的人物,不知做下多少恶事,贫道识人不明,助恶害善,亦是一过矣,想到今日之报,便是如此了。” 袁可玉奇道:“任道长,你可知你门下弟子做了一些什么事情么?你那师侄天宁子,狎押女子,在后山闭关的洞府内收藏了十多名女子,都是良家妇女,本来你这师侄也想将小女子收入房中的,这是这位小道长带路。”说话间,他指着地上周明志的尸体。 任长风叹道:“吾听天音子说过,也略知道一些,贫道不久前才将他叫到藏经阁,对他有所暗示,不想他一味逃避,不与贫道说起,当时贫道已然感到泰山派将灭,而贫道那掌门师侄也要横死,便没有说破。” 袁可玉奇道:“大师早有预感,那么泰山派为何不早做防范,任由我等杀上门来。” 任长风道:“也没有什么,贫道这些年来一直练这什么《归虚心法》练着练着,许多事情就想明白了,自己不欺骗自己,那么万事万物也就明了。” 任长风这样一说,门口两人都不敢动了,这任长风在几十年前就是超一流的高手,是泰山派的项梁柱,现下练了这个《归虚心法》想必已然是天下间有数的高人了,如果色明空不来,他们两人也是没有信心出手的。 任长风道:“泰山派有此一难,是因果注定,贫道何必强求,再说贫道也知道,这一次大难,虽然贫道身化灰灰,泰山派十去其九,但是泰山一脉却不会断绝,还有人将泰山派传下去,是故贫道也不急。” 任长风说话间,如同一个有德长者,娓娓而来,丝毫不带烟火气息。 袁可玉道:“可惜,吾等便是来抢这《归虚心法》的,吾等正要看一看这心法有什么奇妙之处,可以让任道长能知过去未来。” 任长风一声哂笑,突然手一扬,一本破败的书本飞向了袁可玉,袁可玉不敢接,等那书本落在地上,才小心的上前,用脚拨了两下,看到没有异常,才拿到手上,翻动两下,对张继祖道:“好像不是假的。” 任长风道:“袁长老拿去就是,天下人都将这心法看成什么神秘的东西,其实也没有什么神秘的,只是一些普通的道理,只是人们大都执迷不悟,放不下,贫道倒是巴不得将这书印上成千上万册,让天下人每人都有一本。” 张继祖伸过头来道:“说不定,是假的。” 任长风道:“贫道如语、实语、不妄语,这确实就是《归虚心法》,只是大都数人对真实的道理视而不见,执迷不悟,这心法,虽然是武学,却和武功的关系不大,不是用来争强好胜的。” 袁可玉收了起来,神色复杂,道:“任道长,我们要取你性命了。” 任长风道:“不用急、不用急,你们前面的人手还没有发动起来,贫道死于今日,那是注定的,贫道没有打算留形住世,贫道昔时做了不少罪业,用死来还,理所当然。” 张继祖狞笑道:“除了害死我孙儿,你还干下了什么恶事,快快说来。“ 任长风道:“贫道昔时,执是非太过,做下了不少杀业,就说张施主的孙儿,只因为张施主入了魔教,贫道宁肯和多年的好友翻脸也不救人,现在想来,真是过错。” 张继祖一听,大叫道:“你便要拿命还来。”只是他不敢上前,这对手太强,他担心对方是在激怒他,所以不敢上前。 任长风又道:“昔时,贫道参与了围攻玉教主,想来色长老便是因为这个恨上贫道的,当年邓抓天师伯和玉教主本是一对有情人,玉教主本来已然打算放弃教主之位与邓抓天师伯归隐,贫道却趁邓师伯不在,跑上门去,蹲在门口骂了三天,骗玉教主邓师伯死了,使玉教主再开杀戒,贫道拆散有情人,真是有罪。” 这个事情张继祖和袁可玉都不知道,当下便认真听任长风说。 任长风又道:“后来邓师伯知道真相,相要上天山去寻玉教玉,贫道又纠集一群江湖侠少,将邓师伯拦住,不让他上天山,后来邓师伯忧愤而终,想来也有贫道的过错。” 听到这里,袁可玉动容不已,道:“任道长,玉教主便是你说的那个与我一般,修练了他化自在大法的女子么?“ 任长风道:“是的,就是玉教主,你们练了这种功法的人,一旦真的动情,就会受焚心之苦,姿色全消,看袁长老的神色,想来也有让袁长老动情的男子罢,这虽然是这位男子的大福,却是袁长老你的大苦难,你听我一言,莫要再执着,放下才是真的。” 张继祖一听,叫道:“袁可玉,你真的对那张存仁动了心不成,哈哈哈哈……”袁可玉脸上极不高兴,但是他和张继祖是同一阵营,不好翻脸。 任长风道:“他化自在大法,贫道知道不少,袁长老,你动了心,要么情火焚心,要么慧剑斩情,你若过了这一关,便由魔转正,走上了真正的大道,当年玉教主便在你如今的关口上,不过她的功力却高过你太多,望你引以为戒,送你一句话,一切有情皆作平等观,皆作慈观。” 这时前面终于传来了袁可玉与张继祖等候的喊杀声,前院方向还起了烟火,不时有惨叫之声传来。 任长风看了一眼前面,缓缓道:“袁长老,你注定也是要被那男子所负了,愿你挺过那一关,走上正道,唉、本来以为可以见到色长老,劝他两句,要他放下一些,看来是见不到他了,或者他已放下,都不需要见我了,是时候了,不劳两动手,贫道归去了。” 张继祖和袁可玉不敢动,便看到任长风喃喃道:“贫道曾杀过东海、蓬莱两派不少人、贫道有无数的罪业,贫道……” 他说着话之间,身体开始松动了。 袁可玉张继祖看到任长风的身体涨大了,突然“轰”的一下,他的身体突然化成了四股,一股风吹向了藏经阁的顶层,冲了出去,一堆沙子从任长风的衣袍中流了出来,洒了一地,然后一股水从衣袍中喷出,落在地上,一团火焰烧起来,在空中舞动几下,然后熄灭了。 张继祖和袁可玉两人一齐上前,只看到座上的衣袍还在,他的人已然不见了踪影。 一代高人,就这么去了。 此时千里之外,巴山之上,一位老人本在向花儿浇水,他本是极为安静的,突然手中的手瓢落在地上,水一下子打湿了他的布鞋。 这老人正是向断石。 向断石看了看天色,喃喃道:“老友已去,老友已去,年来我的日子也不远了。” 第六十一章 六十一 且说在湖南长沙城外官道上,此时烟雨朦胧,雨色纷纷,行人匆匆而过,虽然是在大路上,也看不到多少人,这江南的雨季,总下个不停,正如同此时史志的心情。 在这街边的一处小酒楼中,史志无奈坐于靠窗的一张桌上,汤剑与刘正一、程立挺三人都坐在另一张桌子上,却有一个黄衣女子,年纪约在二十五六,这个年纪的女子,在江湖上也不小了,她生的亦有几分姿色,神态间亦是温柔,正在笑着给史志挟菜。 这个一身黄衣的女子正是衡山派的花如月,这时衡山派的其他人都不见了,几个玉字辈的男弟子早不去了哪里,花如月轻笑道:“史大哥,我们要不要歇一歇,且看雨下个不停,今日就歇在此间罢。” 这一次,众人追杀谭正坤无果,出了谭家湾,正道中人便散的差不多了,各自回派中,几个正道的老人对于史志与花如月两人横眉冷眼,江湖儿女了小节不拘,可是同床共寝,行夫妻之事,那可是大节了,魔教招人恨,也是因为魔教几个首脑人物犯下这个大节,才被人追杀不停,史志和花如月的事情让老一辈的人看见,当然会引起江湖正道人物的不满,这也是为什么一出谭家湾,其他几派人就不与巴山派往来的原因之一,袁宗焕甚至几次冷言讥笑,史志也不应声。 史志不作声,下面的弟子便以为史志是同意花如月的话了,今天便呆在客栈里,今天正是汤剑安排这一些事情,汤剑向堂柜大声道:“来两间房,一间大的与我师叔夫妇两人,一间小的与我们三个弟子。”他说话间就将花如月当作了史志的妻子,将史志和花如月安排在一个房子里。 花如月朝汤剑浅浅一笑,这个弟子真是惹人疼爱,虽然长得丑了一些,但是也是一个会揣摸人意的。 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突然间一道人影在雨中闪现,披着雨衣,在雨中冲了过来,路上踏起来少积水,那人冲到客栈门口,一脚将门踢开,叫道:“好大的雨,让不让爷活了。” 巴山派众人一看,正是华山派弟子胡学传,这次华山派只有胡学传一个在湖南,前两天众人才分手,不想今天便遇到了他。 胡学传一进门,刘正一已然上前,笑道:“胡兄胡兄,快快来与我们一桌子。”又对小二道:“且快快添一幅碗筷,热几碗好菜上来。” 胡学传认得刘正一,便走上来了,将雨衣扔到角落中,看到史志和花如月,便上去行个江湖后辈的礼节,史志也不好冷落,抚慰了两句,现下胡一达与华山派交情极好,传说准备与华山派联姻,两派时不时有信件往来。 行礼完了,胡学传奔到了刘正一这一桌子,刘正一家中有钱,所以点的都是最好的,胡学传也不客气,抓起菜便吃了起来,口中喃喃道:“好菜好菜,只是酒好像不够。” 刘正一笑道:“小二哥,再来二斤支江大曲。”那小二应声却了,胡学传出身不富,平常走江湖都省着用,他们华山派用钱的地方又多,所以胡学传是极看重钱的,他一个华山的弟子,出门马都买不起。 程立挺看着胡学传的吃相,道:“胡兄弟,你怎么又回来了,我明明看见你朝北走的,怎么几天过去了,你还停在这里。” 胡学传将几片牛肉吞进肚中,又猛往肚中倒了几两酒,感到身上热了,头也有一点昏,想到心头的那件事,心中火热起来,笑道:“好事、好事。”也不说明白,提起酒壶往嘴中猛倒了几口。 一边的刘正一笑道:“莫不是胡兄弟发了么?” 胡学传喝了酒后,有些放松,本来不敢讲的话此时也开始敢讲了,便道:“非也非也,是我发现了一个人,这个人和我们华山派大大有干系,只要杀了他,师父定然有重赏。” 此时史志已然回房去了,花如月也跟了上去,做足了一个贤良妻子的样子,并没有听到他的话,程立挺一听,惊道:“是魔教妖人么,你快快告诉我,让我去将他们杀了。” 胡学传昏笑道:“不不、这个人,以前还算是我的师兄呢,只是他不死,我师父不放心,本来以为他死了,没有想到他还活着,现下我替师父除去了大患,师父一定会好好赏我……” 此时他有点儿发昏,舌头有些大了。 刘正一笑道:“胡兄,我记得你是华山派这一辈中第二弟子吧,你的师兄只有岳掌门的儿子岳青锋,他不是战死在天山了么,唉,正是我正道武林的损失。” 胡学传本来有些发昏,一听到岳青锋,突然便打住了,干笑道:“不是不是,是一个师父以前收的弟子,忤逆了师长,逃出了华山,现下我正要去寻找,看能不能追杀。” 汤剑用手指着程立挺的鼻子,道:“程师弟,你去帮忙吧。” 程立挺怒道:“你凭什么支派我。”他和汤剑的关系越来越紧张,两人早已不合,只是没有翻脸。 汤剑眉毛一竖道:“你怎么不顾大局,整天只想着自己那一点儿小事,于江湖公义于不顾。” 程立挺道:“我什么时候不顾大局了。” 汤剑道:“那你为什么连帮忙一下都不肯,不是不顾大局么?” 程立挺想想分说,汤剑手一挥道:“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是什么相的自私货色,真是没出息。” 程立挺想拍桌子,这时胡学传终于抢到话道:“不用不用,这个逆徒是我们华山派的家事,不用几位师兄出手,而且这个逆徒已然让家师砍下了一支手,想必武功更不行了。” 刘正一道:“小声一些,别打扰了师叔。” 两人不语了,两人脸色都不好看,一时间气氛有些不对。 胡学传也看出这是巴山派弟子之间的内部的不和,他不想掺和进来,便道:“几位,我休息一下,晚上还有事,就不打扰了。“急急去了,走时还将一只白斩鸡抓在怀中。 程立挺心道:“我且去助这小子一臂之力,到时候立了功,也许姓汤的无话可说。”想到汤军与自己一言不和,便将众多的帽子扣到自己的头上,自己一定要做一些事情来证明自己,想到此间,看到胡学传出去了,便打定主意,却帮一下忙。 当下借口去茅房,到了后院,也不来及换夜行衣,便朝胡学传的方向而去,他在巴山派众弟子中武功不是最高的,天份更不是最好的,但是他一定是最为用功一个,底子是极好的,如今身手在江湖中也算不错了,他心中打算为自己家师父正名,让李观涛的名声传扬起来,是以份外用功。 当下施展轻功,跟着胡学传,看到胡学传一跑上不时向后张望,好像在做一件见不得人的事情一般,心中稍有一些奇怪,但是也不以为意。 跟着胡学传下了官道,又顺着一条小路走了半个时辰,终于眼前看到一座小山村,在绿林之间若隐若现,几个红墙绿瓦,让此间倍添春意,路边的许多山田,一些家人找着锄头在田间走来走去,远处一个农人正挽着牛犁地,程立挺对此是极为熟悉的,以前他就是做这个的,只不过是给举人老爷家去做罢,还要不停的给老爷置备冬夏贡物,他以前是谢老爷的佃户,谢老爷是谢易的堂叔,谢老爷不准佃户们远行,更不准佃户们读书认字,程立挺拼了命逃了出去,就是为了一个普通的愿望,不原意一辈子只待在田间,他想看一看外面世界是怎么一回事。 最后还是李观涛收留了程立挺,若不是李观涛,说不定程立挺便让谢老爷抓了回去,谢老爷不喜欢下人们走出庄子十里的范围,更不喜欢下人们认字读书,李观涛教程立挺认字读书习武,李观涛在程立挺心中是大恩人。 便看到胡学传转了几个圈,过了这些田垄,又在石板路上转了几转,终于到了这一处村落中,约百十户人家聚集于此间,程立挺心中奇怪,看他的神色,带着诡笑,不像是做什么光明正大的事。 只见胡学传到了一处水井地方,这里上面是水井,下面却是一道沟渠,一些妇人在这里洗衣,一边是许多汉子担水归家,胡学传到了一处转角的地方,却不上前,在墙后面看着那群妇人,眼中中带有阴谋和得色。 程立挺大为惊异,但是许多江湖经历之后,他已然不再是以前的无知少年,便欲静观其变,顺着胡学传的眼光看过去,只见他的眼光盯在洗衣人群中的一个素衣女子,在一群农妇中,只有胡学传盯的那个女子生得最为清秀,那个女子一看便是大户人家出身,不会做洗衣之类的事情,她虽然努力的洗着衣服,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极为生涩,让人一看就知道是没有做过什么活计,她的手指嫩如玉葱,洗衣服也不会绞水,一边的几个妇人带讥笑的表情看着她,而上另一边,几个担水的男人也不时用眼光瞟着她,目带邪光,明显不带什么好意。 只见那女子吃力的将几件衣服洗完,程立挺看得大摇其头,这个大小姐根本不会干活,她洗的衣服皂荚水都没有绞尽,而且洗这么几件衣服,居然将自己的衣服打湿了,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身,做不得事的,一边的一群妇人都发出讥笑的声音,这个漂亮的小娘子是不受这些妇人们待见的。 胡学传看到这一切,看样子甚是生气,仿佛是心疼,程立挺亦是不得其解,胡学传看这个女子的眼光中带着怜爱和占有,绝不是痛恨。 那女子提起竹篮,搀起裙带,往后面走了,胡学传也悄悄跟了上去,程立挺当即决定看一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程立挺跟着胡学传又转了数个弯,到了一处青石院子外,这是一处院落,甚是简陋,门口还积着雨水,只有三间石屋子,那素衣的女子一进院子便叫道:“哥哥,我回来啦。” 门口晃悠悠的转出一个人,那人满脸胡子,头发也不理,任其如同野草一般长着,看不出相貌,但是那人一只衣袖是空的,他竟然只有一只手,他的左手齐齐断了,好像被利剑斩断一般。 他剩下的一只手中提着一只酒坛子,口中喷出酒意,道:“妹妹,我还以为你也走了,我还以为你也不理我了,……” 那个女子道:“哥哥,不会的,过一阵子,我就带你回华山,爹爹是想你的。” 那个汉子突然悲愤起来,大叫道:“岳怀让,岳怀让,他就是个欺世盗名的伪君子。”说话间,他挥动剩下的一只手,将手中的酒坛子扔到了院中,发出“哐”一声,酒坛子碎了。 那少女急道:“哥哥,他是你的爹爹啊,你怎么能这么说他。” 程立挺听到此处,心中大惊,岳怀让的儿子不是只有岳青峰么,岳青峰战死在天山之役中,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而且程立挺还在天山看到过岳青峰的尸体,这是错不了的,眼前的人是岳怀让的儿子,那死在天山的是谁。 那满脸湖子的独臂人道:“妹妹,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你快快回去罢,不要和我待在一起,和我在一起,说不定你会有危险。”那素衣女子却道:“哥哥,且不要如此说,如今你断了一条手臂,正是要我照顾的时候,我如何能不在你的身边。”那独臂汉子道:“你一定想不到,是哪一个斩下我的手臂?”素衣女子道:“哥哥,不是魔教的妖人么,哥哥,只要你练好武功,想必是不用担心大仇不报的。”独臂男子叹息一声,却是无言了。 程立挺心道:“这却是怎么一回事,岳青峰明明是死了的,难道中间有什么隐情不成。”想到这里,又仔细看了看那独臂男子的面貌,一看之下,虽然胡子颇多,但是却实是岳青峰,程立挺虽然说不是和岳青峰有多么熟悉,但是曾一同向李群山讨教武功,岳青峰长什么样子他是知道的。 在另一边的伏着的身子的胡学传看到素衣的女子进去了,眼珠子转了几转,心中不知打一些什么主意,往后一跃,躲进了民居中,显然不打算这时候下手,要等时机,程立挺看到胡学传跑了,也就向后跃去,越起越不对劲,便打算看个明白,他也不打算回去了。 入夜时分,胡学传又出现在这小院子的外面,他身穿的夜行衣,行踪鬼鬼祟祟,好似一个要做案的绿林人物一般,伏身在院子外面,盯着小院中的烛光。 程立挺也穿上一身夜行衣,他却是伏身在胡学传的身后,不打算惊到胡学传,想看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心中明白也许这是华山派的派内之事,但是看到胡学传的行为,心中起疑,打算管一管,若是真有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也不会不管。 胡学传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管,程立挺目光如矩,一眼便看出是“鸡鸣五更还魂香”这类东西是江湖大盗走江湖用的,李群山曾追杀了许多魔教妖人,搜出了许多,带回巴山派,向众弟子展示,以增加弟子们的江湖经验,是以程立挺也认得是什么玩意,看到这一幕,程立挺心中起疑,这玩艺绝对不是正道弟子用的。 院中传来声响,程立挺向院中一看,只见那素衣女子端着一盆水,从门口处出来,将水倒在门口,胡学传看到那素衣女子,嘴角都流出口水来,宛如一头饿狼看到了肉一般,程立挺心中更加起疑,只是不动,看一看胡学传到底要做一些什么,在上一次谭家湾搜谭正坤时,这胡学传就表现的十分不堪,令程立挺十分看不起,最后谭家只剩下谭家小姐和他的使女两个,史志吩咐弟子们好好照看,这胡学传竟然想在私底下将谭家小姐和她的使女卖了,此事令史志大为光火,最后花如月为了示好史志,将谭家送到她当地亲族的手中,胡学传才没有得逞。 看到素衣女子回到了院中的房中,将房门好好关好,然后烛火熄灭了,再也没有了声息,胡学传看到这一幕,悄悄起身,伏身到了那素衣女子房子外面。 这院中三间房子,一间住那独臂男子,另一间住那个女子,中间空着一间,那独臂男子的房间早已熄了灯火,看不出什么动静,想必是睡得早,胡学传从怀中摸出鸡鸣五更还魂香,虽然蒙住面,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但是从面巾的抖动可以看出,他是极为得意的。 程立挺心中发怒,心道:“这鸟人是想做那迷奸女子的事情么?真是人面兽心,我等会当他施暴时,将他抓住,将他送回华山派,看岳掌门怎么处理这种败类。” 只见胡学传轻声笑道:“师妹啊师妹,你平日被一大群保护着,师兄我想下手也不成,想不到,为了你那便宜哥哥,你独自一人下山,如今正是我一亲芳泽之时,等我得到了你,然后杀了你那便宜哥哥,我就赚大发了。” 他将那鸡鸣五更还魂香轻轻从门缝中吹进去,又静静等了一阵子,看样子正在等药效发作,程立挺看得心中怒火,想到待一会儿,等他施暴之时,人证物证都在,将他拿下,送给华山派的堂门,看他还能怎么说。 约等了半柱香的时间,胡学传确定里面的人睡着了,冷笑二声,从怀中摸出短刀,将门闩轻轻拨开,便闪身进去了。 程立挺担心那个女子吃亏,便闪身而去,轻轻伏到了房上,揭开一片瓦片,看到胡学传将那女子抱住,发出嘿嘿的笑声,还往那女子的脸上亲了一口,声音中透出了得意之情,他抱住了这女子,轻轻打开门,就要逃走。 突然间,房顶上起一声暴喝,一人大叫道:“那里来的强盗,晚上偷偷伏在别人家房顶上,一个独臂的身影猛然跃上房顶,袭向伏在房顶的程立挺,正是那独臂的岳青锋,他喝酒过多,深夜起来解手,正看到有人悄悄伏在妹妹的房顶上,他想也不想,当即出手。 底下的胡学传吓了一吓,正看到岳青锋攻向了程立挺,这时他才发现房顶上还有一人,也穿着夜行衣,伏在自已身后,这一发现惊了他一跳,当下顾不得别的,背上身后的少女便向远处跑。 后面的岳青锋却不知道下面的人才是劫走自己妹妹的人,还在朝程立挺猛力出招,他虽然失了右手,但是左手使剑,一时间也逼得程立挺手忙脚乱,眼看到胡学传背着那少女的影入了黑夜中,而岳青锋却还在朝他猛力发招,程立挺大叫道:“你快快停手,你快快看你妹妹,他让胡学传抓去啦。” 岳青锋闻言大惊,顾不得与程立挺拼命,从房顶的破洞中跳入了房中,便看到房中不见了妹妹的身影,而此时程立挺却猛然发力,去追胡学传了,岳青锋看到妹妹不见,也赶紧出门,向二人追来。 三人一路狂奔,这三人中,以程立挺的内功较为深厚,三人一跑奔过许多民居,这村中的狗都狂吠起来,一时间这小小的镇甸热闹起来,无数灯火亮了起来。 但是三人却不顾这些,程立挺看到后面都是深厚的树林,到时候胡学传往树林中一躲,那可就难以寻找了,当下猛用一口气,堪堪到了与胡学传平齐的位置,一掌击下。 那胡学传也是心黑之辈,看到程立挺一掌击来,想不也想,将背上的少女往程立挺手上一送,程立挺大骂道:“胡学传,你也是正道侠少,怎的做这样的事情?”他一声喝出,胡学传大惊,他本是蒙着面,就是不想让人知道是他,眼前这蒙面人竟然知道是他,那么这事情传扬出去,大大不利于他的名声,将来如果要接任华山派的掌门,名声不好可不行,极为容易成为对手打击的把柄,当下将心一横,落在下来,打算杀死对手,只有这样,才能保存好自己的名声。 程立挺收住了手,收力不及,自己倒是吃了个暗亏,倒退了几步,这里是山林前的一片草地,夜里只有天上的月亮照下来,星星也是极少的,雾气横生,两个蒙面人便站在一起,相互看着对方。 胡学传一声干笑道:“是那一位,可否告知大名。”程立挺却是不言语,他正在调息,刚才收回掌力,掌力回收,感到自己的肺有一些不舒服。 胡学传一见,那里有不知道的,不管这对面的是什么人,打扰了自己的好事,就容不得,现下对手好像吃了一点儿亏,正好下手。 当下一边笑,一边道:“这位大侠,你是怎么了。”他正要引程立挺开口,程立挺刚刚一抬头,便看到胡学传嘿嘿一笑,将手中的少女猛然用力扔过来,带起一股子风声,那少女的素衣在月下化为一团白影,飞向了程立挺,如果程立挺一让,那么这素衣少女势必撞死在程立挺身后在大石上。 程立挺一声大骂,伸手接住了那素衣的女孩儿,只感到一股子暗力传来,自己原来一口调息的气还没有回过来,就又中了一记力道,胡学传竟然用上隔山打牛的力道,又暗算了程立挺一记。 胡学传的武功高不了程立挺多少,内力还比程立挺差一些,但是胡学传机警何止百倍于程立挺,短短时间内就暗算了程立挺两记了,他其实也极为关心自家的这个师妹,但是他吃定了程立挺一定会伸手去接,定然会中自己的暗算,是以毫不犹豫用自己的师妹作暗器。 程立挺还没有喘过气来,胡学传便杀了过来,他抽出剑,将剑挥成一团光,口中大叫道:“魔教妖人,竟然敢强抢良家女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今天我华山胡学传便要替天行道,除了你这个魔教妖人。”说话间手上半点儿不手软,程立挺躲了几次,才躲了开,他将手上的少女抱在怀中,女孩儿的香味传来,一时间让他心神不定,头发让胡学传削去了少许。 程立挺退后两步,剑还没有来得及抽出来,此时岳青锋也飞身而来,他一时分不清形势,胡学传大声吼道:“我们早已说好了,这个女的归我,房中的财物归你,现下你既然拿了钱,又想要人,真是不顾江湖道义。”岳青锋一听,以为两人是一伙的,现下两人都穿着夜行人,两人都是使剑的,倒真的像是两个人分赃不均而打了起来,看到妹妹在程立挺手上,大吼一声,左手拿剑,去攻程立挺,口中大喊,快将我妹妹放下来。” 胡学传看到岳青锋正朝程立挺猛力攻打,心中可惜了一声,今天夜里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了,都怪这突然冒出的人,本来自己想的是想将小师妹弄到手,然后再杀了岳青锋,将人头送回华山立功,不想这人出现,自己杀人夺妹的主意是达不成了,如果两人一齐来对付自己,自己不见得走得了,那个蒙面人虽然一开始让自己逼得手忙脚乱,但是可以看出他的武功底子不差,绝不在自己之下,等会儿他们两人一齐打自己,自已可就走不掉了,当下大声道:“老二、我们在老地方汇合,我先走一步了,你且拖住这个小子,我叫人来一起做了他。”说完,施展轻功,身子如同一只大鸟一般,落入了林中,三下两下,不见了踪影。 程立挺大吼一声,道:“不是我,我和他不是一伙的,岳青锋,你快快放手。” 岳青锋右手断了,又不想伤了妹妹,武功大打了一个折扣,程立挺终于将剑抽了出来,运起剑气,一道剑气挥过,将岳青锋的剑震成了两段,岳青锋倒退了两步,程立挺看了一眼胡学传的方向,胡学传已然跑得不见了踪影,他一把扯下了自己的面巾,对着还要找自己拼命的岳青锋大声道:“我是程立挺,咱们见过的,你记不得我了。” 岳青锋让人认了出来,一时停住了手。 在小院中,程立挺和岳青锋两人面对而坐,那鸡鸣五更还魂香之下,岳大小姐还要睡上一会儿,两人不语。 程立挺道:“就是这样了,我看到那胡学传鬼鬼祟祟,在你们家院子外面,后来听到你和岳大小姐的话,才知道你没有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岳青锋此时早已没有当初在天山上那股子傲气,此时的他更像一个落难的江湖客,岳青锋看了一眼躺在一边的妹妹,也不回答程立挺的话,自言自语道:“我妹妹,江湖上传的大美人,岳大小姐,我妹妹漂亮吧。”说话间带着骄傲自豪的语气,似是极为自己的妹妹自豪。 程立挺道:“我猜到了,你不是死在天山了么?我明明看见了你的尸体。” 岳青锋道:“程兄弟,我们一起征讨天山时,我就看出,你虽然脾气傲,但是是个真的正人君子,和李大侠一般,是个可以相信的人。” 程立挺面皮一热,摆手道:“不敢当不敢当,你要我帮什么忙,直接开口说,不用拍我马屁,能帮我一定帮,但是不能帮的,你怎么说也没有用。”程立挺只道对方说好话,一定要自己为他做事情。 岳青锋一声叹息,道:“程兄弟,那一日拿住了裘败天,那裘败天说的话,你记得么?” 程立挺回想一下,道:“那老贼子,说了许多不好听的话,差不多所有人都骂了,我那里记得那么多?” 岳青锋道:“嘿嘿,你也许不信,那裘败天说的所有话都是真的,没有一句虚言,我不是岳怀让的儿子,我是师祖岳明岩的儿子,我和岳怀让是同辈。” 程立挺听之大惊,道:“岳明岩老前辈德高望重,和我师祖向断石是同一辈的人物,如何会有这样的事情,定然不是真的,你如何能相信。” 岳青锋用单手拿起了桌子上的酒碗,往自己口上倒了一口,叹道:“我也不希望是真的,可是这就是真的,这里有华山派一桩大丑闻,嘿嘿,你想不到罢,我们华山派,师父和女徒私通,怕妻子发现,便将怀了孕了女徒许给自己大徒弟,大徒弟在新婚之夜发现了不对劲,质问之下,知道了实情,心中恨死了自己的师父,华山派的这一桩丑闻,知道的人可不多。”说到这里,他又往自己口中倒了一口酒,意气消沉。 程立挺道:“那么后来呢?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听得有一些心急,便忍不住问了。 岳青锋看了一眼自己妹妹,苦笑道:“还好,这个故事的主人公是我,不是我妹妹,要不然,我不知道我妹妹要吃什么样的苦。”程立挺奇道:“怎么主人公是你,你且说得清楚一些。”他心中隐隐猜到一些,却不敢肯定。 岳青锋道:“这个大徒弟心中恨死了自己师父,但是他是心计深沉之辈,却不表露出来,每天对自己的妻子关怀备至,对自己的妻子说自己爱她胜过一切,半点儿不会再意她的过去,而且对她关怀备至,装成了世上最好的夫君,而他们的师父,在女徒产子之后,却时不时找机会和已经成了徒弟妻子的女徒相会,而将自己大徒弟以熟悉江湖事物为名,常常派出去,以便于自己和女徒悄悄相会。” 程立挺一下子站了起来,厉声道:“畜生。” 岳青锋道:“谁说不是呢?有这样的师父,自然会有更加狠毒的徒弟,这个徒弟常年在江湖上走动,他的武功越来越高,结交的人越来越多,他甚至私底下和魔教的大魔头裘败天都有了交情,这个大徒弟,就是我名义上的爹,现在的华山掌门岳怀让,他娶的娘子,就是我那早死的娘岳怀秀,而我真正的爹,就是华山派上一代掌门岳明岩。” 程立挺惊得说不出话来,道:“那么后来是怎么一回事情,我听说你娘岳怀秀死在裘败天的手上,裘败天将你娘卖到了青楼之中,后来岳掌门寻到她时,她因为没有颜面见人,自杀身亡了。” 岳青锋道:“这话有假有真,当时真实的故事是这样,这位大徒弟岳怀让在许多年以后,武功和羽翼都有了,他决定报仇,他的计划可真是天衣无缝,又极为狠毒,他事先和师父的妻子,也就是他的师娘达成了协议,他的师娘也早就知道了岳明岩和岳怀秀的事情,早有心换一个掌门,两人一合计,又请了裘败天作为外援,终于发动了。” “那一天,岳怀让假装又一次出门,他带上十几个忠于自己的师弟,假装要去喝开封铁拳会万帮主的喜酒,万帮主老来得子,极是欢喜,所以作为华山派的大弟子,他带上人去贺礼是极为正常的,而在华山之下,裘败天早已等着他了,他们汇合了裘败天手下二十多个金衣使者,杀回华山。” 程立挺道:“难道魔教也卷了进来?以魔教的实力,若是打算干涉,只怕不会只出动这样一点儿力量。” 岳青锋道:“没有,岳怀让是运用私交和裘败天搭上关系的,裘败天根本没有将这件事情报上魔教总坛,当时魔教二大圣女争位,根本没有精力来管这件事,裘败天动用的是他手下一部分金衣使者,不算是魔教教的根本力量。” 程立挺道:“难道岳怀让动用这一股力量强攻?” 岳青锋道:“你太小看岳怀让了,他怎么会这样做,当时的华山,有不少人忠于岳明岩,他不会做以徒杀师的事情来,他做更加无耻的事情。” 程立挺道:“到底怎么了?” 岳青锋道:“岳怀让早就知道自家师父和自己妻子相会的场所,他先回到家中,将儿子悄悄拿捏在手中,当时他的儿子,也就是我,只有三岁多,挟持住了我以后,赶到了自家师父和妻子相会的地方,那个时候,师父还没有到那一处相会的石洞,在那里只有他的妻子等将要到的师父,他一声令下,几十个师弟和魔教使者一哄而上,当场将自己的妻子拿住了。” 程立挺道:“当时他是不是杀了自己的妻子报仇?” 岳青锋道:“他忍住了,杀了自家的师妹,那不是便宜了她么?他要折磨死她才高兴,所以他将师妹交给了裘败天,然后他们在那一处石洞等将要来的师父,他和他的师娘早约好了,师娘拖住师父一会儿,所有的事情都按照计划进行。” 程立挺道:“岳明岩的妻子—岳怀让的师娘怎么也会配合岳怀让呢?他们毕竟是夫妻?” 岳青锋道:“岳怀让的师娘,就是现在华山派的另一大势力,黄红英老太君,黄红英老太君既恨岳明岩,又恨女徒岳怀秀,岳明岩和黄红雨早年也是为了争夺掌门之位而结合,之间感情本就不好,黄红雨一早就和自己的大徒弟达了协议,甚至还有传言说岳怀让和自己家师娘黄老太君有染,反正他们合起手来,对付了岳明岩,” 程立挺道:“我只听说十几年前魔教杀上华山,将岳明岩掌门杀伤,岳明岩掌门全身功力尽失,成了一个废人,那一役损伤了些华山派的掌老,而且好像你娘岳怀秀也是失陷在那一役中,事实原来不是这么一回事?” 岳青锋道:“当时他们拿下了我娘岳怀秀之后,等到岳明岩一到,几十个人一齐跳出来,向他围攻,而且,为了让岳明岩分心,裘败天命人将我娘在大雪天脱光了衣物,赤条条的,命手下当着岳明岩面奸淫,而岳怀让凡将剑放到只有两岁的我的脖子上,要挟我爹岳明岩投降。” 程立挺听到此处,想像到在大雪天中,几十个高手围住当时的华山派掌门,而在一边,岳怀让狞笑着将剑放到幼小的孩童的脖子上,而在雪地中,魔教妖人裘几天狂笑着让自己手下的金衣使者脱光了岳怀秀,当着岳明岩行奸淫之事,想到引处,程立挺就打个寒战。 岳青锋道:“他们最终拿住了岳明岩,岳明岩投降了,条件就是放过我—他的儿子,他还保证将掌门之位传给岳怀让,岳怀让保证不杀我,也保证不杀自已的妻子。” 程立挺道:“那么后来呢?是不是岳怀让就此做上了掌门,而且信守了诺言。” 岳青锋道:“岳怀让当然守诺言了,裘败天将我娘带下了山,可怜我娘被数十个金衣使者轮暴之后,废了全身武功,然后卖进了洛阳的青楼中,我娘在那里活了三年。” 说到此处,岳青锋以单手蒙面,撑在桌上,呜呜抽泣了起来,程立挺一时不好说话,想道:“我师父对我是极好的,看来我还不算是这个世上最为不幸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幸。” 岳青锋半饷道:“你知道为什么我娘当时没有死么?为什么能撑过三年么?是因为岳怀让这个畜生许诺,只要我娘能撑过三年,他就带上长大的我去看我娘,我娘为了见我一面,在那种肮脏地方硬生生挺了三年,只为了最后见我一面,可是岳怀让这个畜生,他没有守诺言,我娘死的时候,眼都望着华山,期盼能见到我一面,可怜到她死,她也没有如愿。 程立挺一时不能言语,这个故事委实太惊人了。 岳青锋又道:“岳怀让将自家的师父害了以后,又用其他手段,将门中其他向个忠于岳明岩的人悄悄害死了,然后他又和门中有势力的长老结亲,另娶了新人,坐稳了掌门之位,后来,他的新夫人为他生了一个女儿。” 程立挺拿眼望着另一边睡着的素衣姑娘,岳青锋道:“不错,就是她,华山派岳大小姐,江湖上有名的大美人,在我心中,什么水明苫啊、李红奴啊,统统比不上我妹妹,我妹妹上世上最好的姑娘,是世上最善良的姑娘,我这一生,从小到大,就妹妹对我好,小时候岳怀让对我不冷不热,但是我妹妹,一有什么好东西,就悄悄瞒着二娘给我拿过来,我记得小时候我想要糖人,可是我不敢向二娘要,更不敢向岳怀让要,妹妹知道了,缠着二娘卖了大把的糖人,她自己不吃,在晚上悄悄给我送过来,我还记得,她将糖果收在自已新的棉袄里,藏得太久,糖人化了,我们两人吃的时候,沾了一片,最后她让二娘骂了一顿。” 程立挺看了看那个素衣的女子,生得甜美可人,想到这个姑娘一路照看自己的哥哥,让自己的哥哥的十几年的成长中不至于孤单,一想到此处,一股敬意升起。 岳青锋道:“至于我那真的爹爹岳明岩,他成了废人后,守着诺言将掌门之位传给了岳怀让,岳怀让也假意顾看我,岳怀让一上台,就除掉了几个忠于岳明岩的老人,然后和门中势力联姻,和黄老太君分庭抗礼,我那真的爹爹在失了武功后,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后来在我八岁时,终于死了,我还记得,那一天,岳怀让将我痛打了一顿,我在雪地中滚来滚去,他再也不担心岳明岩翻出什么浪花来了,所以可以放心炮制我了。” 程立挺想到岳怀让,这人可以忍自己的妻子和师父偷情,可以精心策划一场计谋达数年之久,可以为了报复做出许多扭曲的事来,想到岳怀让是这样的人物,程立挺不由于脸色发白。 岳青锋道:“我从小不明白,为什么岳怀让对我那么坏,从来不理我,我一直以为是我不够好,所以我拼命练功,拼命讨好他,拼命做好一切,但是岳怀让却爱理不理,后来我出山,我以为我扬名立万,为华山派挣下脸面他就会拿我当儿子,可是我错了,从小到大,只有妹妹对我好,可笑之极,我当初以为我要能娶到水明苫,和衡山派联姻,和有官家背景的人联姻,那么会对岳怀让大业有帮助,所以我和一大群人去讨好那个什么水明苫,哼,那个水明苫是个什么东西,拿着架子,我其实根本不屑看她一眼,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我不是他的儿子,我以为,我娶一个官家小姐,衡山派的得意弟子,会让我父亲高兴,可以提升我们父子间的感情,真是可笑之极。” 程立挺道:“那在天山是怎么一回事?你是怎么逃掉的?” 岳青锋道:“没有什么,那一天抓住裘败天后,岳怀让早就不想认他和裘败天之间的交情了,翻脸不认人,更不用说救裘败天了,裘败天那一天在广场上揭人的私事,顺口就将华山派这一件陈年旧事揭了出来,当时我一想,就知道裘败天说的是真话,因为,那一天,裘败天在广场上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唉,当时我要是没有听见,也许不会落到断了一臂的下场。” 程立挺道:“我也记得,那几天你一直躲在掌门师伯、大师伯后面,拼命让开你父亲。” 岳青锋道:“正是如此,我没有别的办法,岳怀让虽然武功高强,但是只怕不是胡掌门的对手,更不是李大侠的对手,我当时时时小心,常以讨教武功为名跟在李大侠身后,所以岳怀让也没有下手的机会,直到那一天,我们攻打一个魔教的前哨站时,我和李大侠分了开,终于让岳怀让找到了机会,当时在那一间院子里,他要杀我,我躲不过去,幸亏当时贵派的武传玉师兄弟也在那里,他看见了岳怀让一剑砍下我右手,又一剑刺入我胸中,好在我早有准备,在胸口备了一大团猪血,他当时不及察看,便去追杀武师兄了,我则用掉包的方法,从尸堆中找了一个替身,连夜下了天山,逃了下来,直到逃到这里,这里是我几年前行侠之时路过一处地方,我早在这里购了房子,当时没有想过做些什么,后来逃命,不知不觉,不敢往陕西走,便到了湖南,这里我买了些地,打算终老此间了,这个地方,别人都不知道,只有我妹妹知道,因为我只告诉我妹妹。” 程立挺道:“那岳大小姐是如何找上门来的?胡学传又怎么发现了你在这里。” 岳青锋道:“我的死迅传回,妹妹不肯相信,她一个人上天山去看我的墓,在天山没见到,便不远万里,转向了湖南,她本来只想在这一处地方寻一些我以前的东西,做一个衣寇冢,不想,正遇到在这里养伤的我,她高兴透了,就不想回去,现在已然在这里住了半个多月了。” 程立挺听到岳大小姐一个人不远万里上天山,又取道湖南,这么远的路,一个女孩儿竟然能挺过来,真是难为她了。 岳青锋道:“我妹妹不知吃了多少苦,我不想她有事,所以一直劝她回去,又不想与她说明这一件事情的真相,所以她一直待在这里照看我。” 程立挺道:“你那师弟胡学传,真不是个东西,你都不知道他做了一些什么事。” 岳青锋道:“有什么稀奇,有什么样的师父,自然有什么样的徒弟,华山派这一件事情的原委,还是我花高价从魔教手中买来的,可花了不少钱。” 程立挺道:“现下胡学传却要劫走岳小姐,却是打什么主意?” 岳青锋道:“我猜都不用猜,他是想做岳怀让的女婿,然后在岳怀让百年之后好继承华山派的掌门之位,而且以前在华山时,我就看出来,他对妹妹有些不对劲的心思,只是当时我想有我照看着妹妹,不会让他得手,现下我却保护不也妹妹啦。” 程立挺道:“你还是快快走罢,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只怕胡学传会将消息传给岳怀让,到时他一来,你就危险了。” 岳青锋道:“程大侠,我平素一直以为,巴山派李大侠是真的侠士,程兄也是正直的义士,现在我求你一件事情,你一定要为我办到。”说话间,他猛然站了起来,然后往地上一跪。 程立挺扶住岳青锋道:“你只管说是何事?” 岳青锋一指躲在一边的妹妹,道:“将我妹妹送回华山,不要让胡学传害了我妹妹。” 程立挺一时呆住了,道:“若是岳大小姐不肯走如何?”岳青锋道:“程兄弟不用担心,吾自然告知于吾妹,程兄弟在此间休息一夜,明天吾自然会向吾妹妹说明。”程立挺心中对于这个照看哥哥的妹妹也极是敬重,有心帮助,便道:“岳兄放心,只要吾能做到,吾定然不推辞。” 岳青锋又道:“程兄也不要想着去揭露那胡学传了,你说出去,反而将事情都牵引出来,岳怀让也会知道我没有死,便托程兄当不知道胡学传夜里来劫持妹妹罢,只能委曲程兄在暗中照看妹妹。”程立挺一起也对,若是说出来,定然要将所有的事情都牵出来,不但对岳大小姐的名声不好,且岳怀让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杀儿子的,胡学传也是顺着岳怀让的意思来做事。 当下程立挺在客房打坐练气,等到天亮,便看见岳青锋到了妹妹的房中,不多时,便听到岳大小姐的声音,只道:“哥哥,为什么你总是不说清楚,你且与我一同回去……” 程立挺知道岳大小姐还不知道岳青锋其实不是他的亲哥哥,想到胡学传阴毒,又想到岳大小姐的纯真,不禁叹息。 早饭时,不知岳青锋用了什么办法,岳大小姐答应了岳青锋,回到华山去,三人一齐吃饭时,岳大小姐才正式与程立挺见了面,三人吃过早饭,便见岳青锋将马儿牵了出来,那是要让岳大小姐回华山了。 程立挺知道岳怀让一定会找上门来,到时不知岳青锋是选逃走还是选留下与岳怀让大战一场,但是一件事情是肯定的,那就是岳大小姐和岳青锋这一生肯定不会再有机会见面了,岳青锋无论是逃走还是死战,都不可回到两兄妹以前的日子。 岳青锋温和的替妹妹理了理头发,道:“回去后要听二娘的话,不要再私下山了,不要来找我。”岳大小姐道:“哥哥,你不是马上就要回来了么?我就要山上等你,你还答应过替我过生日。”原来岳青锋骗妹妹,自己马上就是回华山,不过要妹妹先行一步而已。程立挺心道:“世间多少不平事,我却不知能替他们做多少了?”岳青锋笑着骗了妹妹,让岳大小姐上了马,程立挺则步行,两人再三告辞,便向远处而去。 程立挺和岳大小姐行出了庄子,只看到岳大小姐还回头不时看一看,直到岳青锋独臂的身影消慢慢在早雾中变淡,岳大小姐才将头扭了过来,两人一齐向庄子外面行去,步调也慢。 程立挺半句话也不多说,他本是个不会说话的人,在巴山派上,同一辈的师姐妹中,他的人缘远远比不上刘正一之类,就算是汤剑也比不上,他也只打算将这岳大小姐看送到华山,不让胡学传再下手就是,想到岳大小姐还不知道她是和自家的哥哥永别,就觉得她可怜。 两人行了里许,上了官道,程立挺道:“岳大小姐,我去寻我师叔他们,我去说一下,想必我们巴山派与华山派一向关系和睦,师叔定然允我送你到华山的。”不想岳大小姐小嘴一张,道:“谁要你送了,姑娘有手有脚,手中还有剑,哪里要人来送了,你快快回去罢。”程立挺心道:“昨天夜里不知是谁,被人下了迷香,睡得如同死猪一样,这个样子,不知是怎么样一个人先到天山再下湖广的,这样还没有出事,真是稀奇之极了。”他也不多言,只拉了马向史志休息的那个客店而去。 岳大小姐一见,叫道:“死木头,本姑娘用不着人送,你快快松手。”程立挺却道:“不行,我答应过岳兄弟,不然你又被人下了迷香,那可对不住他的深情厚意了。”岳大小姐却不知自己曾被胡学传下了迷香这件事,她还茫然不知,便道:“木头脸,你是不是学那些肯我套近乎江湖登徒子罢。”程立挺一听,本来就黑的脸更黑了,大叫道:“那里话,你以为你长得漂亮么,在我眼中,长得和路边的村姑也是没有什么两样的。” 这话一出,岳大小姐脸一下子红了,大叫道:“你这木头死人脸,你快快滚蛋,不然我要你好看。”说话间,已将马鞭子举了起来,程立挺心中委曲,他也不知怎么的,一句话便说了出去,他不讨女子喜欢,原因之一便是如此了,看到岳大小姐发怒,忙道:“不行,我答应了就一定要做到。”不想岳大小姐一鞭子打了下来,带来一阵子风声,啪的一下,在程立挺的脸上留了个红印子。 程立挺大叫一声,叫道:“你怎么如此泼。”想到岳大小姐和自家哥哥说话时,温存可人,如同小鸟依人状,但是和自己一说话,立时变了脸,岳大小姐道:“你快快滚蛋罢,我一瞧见你,早上吃的饭就要吐出来了。”程立挺一听,大叫道:“要不是看岳青锋以死相托,你以为谁愿意着你这种小泼妇。”岳大小姐一听程立挺叫她泼妇,脸上变了颜色,叫道:“臭小子,快快滚……”两人就在官道上吵起来了。 此时两人到了官道,路边便有了行人,突然听到一人高呼道:“师妹、师妹,愿来你在这里,可让我好找?”一人策马奔来,程立挺回头一见,大叫一声苦也,不是别人,正是昨天夜里与自已交过手的胡学传,此时胡学传当然不再是穿了夜行衣的打扮了,换了一声短打。 岳大小姐一见到胡学传,大叫道:“二师兄、二师兄快快帮我将这个登徒子赶走,他老是扯出我不放。”说话间,胡学传奔了过来,笑道:“原来是巴山派的程兄弟,昨天我们还见过,程兄怎么不和史志师叔他们一道。”程立挺不欲让他知道昨天夜里跟着他的便是自己,便道:“没有什么,偶然碰到了大小姐而已。”不想岳大小姐已然连珠炮一般叫道:“二师兄、二师兄,快快将他赶走,这人好烦,老缠着我,胡学传笑道:“程兄弟、程兄弟,你爱美的心情我理解的,便是追女孩子不是这个方法,你还是等师妹气消了再来找他搭话吧。”说话间以为程立挺是见到自家师妹美丽便跑上来反搭话的江湖浪子,暂时没有将昨天夜里坏自家好事的蒙面人联系起来。 程立挺顿时找不出什么话来说了,岳大小姐此时拼命用一连串的滚来招呼自己,若不是想到她身边是一头狼,程立挺当时便想走了,但此时若是不走,这相场面如何办呢? 岳大小姐一拉马,便策马向前跑去了,声音传来,只听到她叫道:“二师兄,不要理那个死人脸了,我们走罢。”胡学传笑了两声,便也策马而去了。 三人之中,只有程立挺没有骑马,两人的身影消失了,程立挺大急,想来胡学传有的是机会下手了,这可如何是好,当下施展轻功,向远处追了过去。 胡学传心道:“此时正是下手的好时机,只是不知岳青锋如何了,为何程立挺这小子会跟了上来,会不会来怀我好事。”此时他的手放到怀中,摸到了一物,心中一喜,道:“师妹与我成就好事,我再好好哄一哄,哄得她回心转意,那我华山派掌门的位子铁定跑不了。”两人一边走一边向前,这路上不时人来人往,却不是什么好下手的地方。 又走了数里之远,这里是湖南境内的官道,大战倒是没有打到这里来,回华山的路正是先取道武昌,然后北上,越往北走,人越来越多,料想不好下手。 胡学传念头急转,心道:“且到了夜间,再行下手。” 第六十三章 六十三 一个和尚缓缓走进了这道观中,这和尚手持一个老大的钵盂,完全可以将人的头扣进去,他每走一步,地上便是一坑,每走一步,宣一声佛号,杀气十足而又宝相庄严,破僧衣在风中飞舞,端的一代高人。 此人正是王应嘉。 他身后跟着几十个金衣使者,正在大砍大杀,这些使者可不管什么伤及无辜,他们将香客和道士道童们一同宰了,将人头别在腰间,其中便有舒无忌,而舒无忌在这一群使者中竟然不算武功最高的,这都是从天山下来的高手。 王应嘉宣了一声佛号,然后看了一眼道观道:“这个世上,自从有了本佛,便有了正法,自从有了本佛,便有了康庄大道,自从有了本佛,众生就得救了,本佛是天上地下,唯一真理,唯一至道,既然有了本佛,还要你们这些道士干什么。道家不过是天魔乱法,称汝等为外道,都看得起你们了。 王应嘉身披袈裟,高喧佛号,宝相庄严,他一手持钵盂,一手单手立掌,如果脑门后面再有一圈光环,那么就完美了,旁的人见了,说不定真的以为是如来下凡,菩萨降世。 一个小道士从他眼前跑过,后面一个金衣使者挥刀追杀,那小道士慌不择路,一下子跑到了王应嘉的跟前,王应嘉喧了一声佛号,单手将那小道士提到自己面前来,他手掌宽大,正好拿住那小道士的脖子,后面追杀的金衣使者见到长老将那小道士抓住了,也就选择了下一个目标了,不再理这个小道士了。 王应嘉道:“南无阿弥陀佛,本佛有慈悲之心,你这小道士,虽然误入歧途,入了道门,但是本佛慈悲,与你一条正路,快快皈依本佛,本佛保你早登极乐世界。” 那小道士吓得狠了,此时金衣使者们正在大砍大杀,他们早就得了命令,才不管是普通香客还是道士,统统杀了,小道士才看到自己的师兄弟被人杀死,如何敢说一个“不”字,只是拼命点头。 王应嘉道:“好、好、众生有悔过之心,本佛断无不渡之理,你便跟在本佛身边罢。”那小道士连忙躲在王应嘉身后,王应嘉对那小道士道:“你且扯住本佛的一片衣角,便是刀山火海也伤不到你。”那小道士连扯住他的僧袍的衣角,王应嘉之所以如此做,是因为传闻佛祖渡化难陀时,难陀舍不得自己美丽的妻子,佛便让难陀扯住自己的衣角,带着他上天入地,看遍天堂地狱,让难陀观世间之无常苦空,最终使难陀出家,当时难陀便是扯住佛祖的一片衣角,王应嘉正是打着装佛祖的主意。 果然,正在砍杀人众的金衣使者们再也没有上来攻击这个小道士。 王应嘉走到三清神像面前,那三清神像都闭着眼不看王应嘉,左边的元始天尊眼眯着,似是看不起王应嘉一般,王应嘉喧了一声佛号后,道:“你等三人,不过是三个福德小天人,也敢在本佛面前托大,本佛是天人之师,众生之福田,你等天人还不下跪来也。”他这个话却是对那三清神像说的。 三清神像都微笑不已。 王应嘉再喧一声佛号,道:“三尊福德小天人,你等轻慢本佛,福报用尽,定然入那轮回之中,不如皈依本佛,本佛定然指应你等无上正等正觉,还不快快下来。“ 三清神像微笑不已。 王应嘉生气了,开口道:“南无阿弥陀佛,你等还不快快觉悟。“ 三清神像微笑不语。 王应嘉突然暴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怒吼,他狂叫一声:“啊”声音传出,将他身边的那个小道童震得口鼻流血,突然间王应嘉跳起来,跳到那三清神像的案上,挥掌击出,他是魔教十大长老之一,功力何等深厚,一掌击出,天地动摇,那三清神像都是泥巴做的,那里经得起他的掌击,没有几下,三清神像都变作了泥巴块,落在地上。” 王应嘉看到地上变作块的神像,心中稍有满意,口上喃喃道:“佛也有火,你等热迷不语,休怪本佛无情。” 那小道童本是扯住王应嘉的衣角,本来无事,可是王应嘉挥掌乱击,不分东西,掌风正扫到了那小道童,那小道童飞将起来,撞到一根柱子上,口鼻齐齐流血,抽搐几下,便死了。 王应嘉转头一看,地上一块泥巴,本是老君的脸那一部分,恰好没有被他打坏,那老君似是在微笑,又好像是在嘲笑王应嘉。 王应嘉如同一头受了伤的狮子一样叫起来,他飞身而下,以掌击地,顿时将堂中打出了一个坑。 一众道士正在向后涌,他们挤成一片,前面正是舒无忌和十多个金衣杀手,舒无忌手挥大棒,其他金衣使者也是下手无情,将道士们一个个砍翻在地。 天清子是天宁子的师弟,他的武功在泰山派中也算有名号的,现下他独立抗着舒无忌,舒无忌将两上小道士打死后,找上了他,两人拼斗起来。 舒无忌武功虽然只是一流水平,不及张存仁等江湖中的超级高手,但是打天清子完全不成问题,他一棒挥出,便有超过五百斤的力气,天清子使一柄长剑,不敢与舒无忌硬拼,只得不停向后退。 舒无忌笑道:“这个道士还有两下子。”说话间,一棒又一棒,天清子脸皮发红,但是还勉强挡得住。 后面一个使者大叫道:“你下手且麻利一起,我们还要去后院接应两位长老,你是干什么吃的。”说话间,几个使者跳过来,围住天清子,一个使者一马刀过来,将天清子的双腿斩断,然后天清子再也挡不住舒无忌的大棒,被一棒打在天灵盖上,眼珠子顿时飞了起来。 正在一边正几个金衣使者打斗的天宁子一声惨叫,现下每死一个天字辈的师兄弟,泰山派的底子就削弱不少,他心疼不已,手中长剑越来越快,和他对战的那个使者顿时招架不住,这边的魔教众人一看,几个金衣使者立时跳过去,以多打少。 天宁子顿时架不住了,他狂吼道:“泰山派又没有得罪你们,那胡一达邀我征讨天山,我都没有去,你们魔教干什么要来打我们泰山派?” 几个魔教使者不语,都冷笑不语。 舒无忌笑道:“人不犯我,我要犯人,人若犯我,杀他满门,人不敢犯我,就要灭门。”此时场中拼斗的越发紧了,天字辈只有十几个人,但是现下已然死了大半了,至于明字辈弟子,更是横尸一地,泰山派不出意外,今天就要灭门了。 四五个金衣使者以多打少,他们都是江湖上一二流的身手,当然不怕天宁子,不多时,天宁子身受数处创伤,眼看就要不支。 此时后门“砰”的一声大开,几十个道士再杀出来,正是天音子,天音子挥动长剑,来救自己师兄,他身后的是仅剩的弟子了。 一个金衣使者轻视这一群道士,道:“泰山派好大的名声,依爷看,也不过如此。”那个使者上前,拦住了天音子。 其他人各找对手,拼杀起来。 舒无忌便闲了下来,看到无事可做,便押起阵来,果然,又是自己一方将这些道士砍得血肉横飞,想来用不了自己出手了。 不想异变突生,与天音子拼斗的那个使者一声惨叫,一道剑气将穿过他的心肺,然后剑尖透过了他的胸膛,天音子在十招之内,将他杀了。 舒无忌张大眼,简直不敢相信,这天音子武功远远超过了他的师兄掌门天宁子,更远远胜过了刚才死于自己手下的几个天字辈的泰山派的弟子,只怕还在自己之上,泰山派何时出了这样的人物。 要知道这些金衣使者虽然都蒙着面,其实都是大有来头的人物,舒无忌自己曾是五通教的教主,那个与天音子拼杀的使者好像是岭南一霸王吉士,十多年前的岭南大盗,江湖上的成名人物,就这么让人给杀了,而且天音子在江湖上还没有什么名声,是真真正正的无名之辈。 天音子杀死了王吉士以后,立时去救自己的师兄弟,几道剑气挥出,将向个蒙面使者杀退,将自己的掌门师兄弟扶上起来,然后天音子大声道:“师兄,我们快向藏经阁退,只有请任师叔出手,才能保得了泰山派,快啊。” 几个道士相互掩护,向后逃去,舒无忌一声大吼道:“还不快上,王吉士死了,你们没有看以么?” 另一个金衣使者冷笑道:“你为什么不上,你声音这么大干什么,谁不知道你逃命的本事是一流的,能从李群山和张存仁手下逃命的人,当然够资格指挥我们了,大家说是不是?” 一群金衣使者都冷笑起来,不要看他们蒙着面,撕下面巾,便是一个个都是江湖中的成名人物,也只有魔教的十大长老才能指挥他们,这一批上泰山的金衣使者不是舒无忌原先手下的教徒,当然不会听他的,而且他们之间,隐隐有竞争关系,舒无忌当然指挥不动他们。 舒无忌心中大恨,快步追上去,其他金衣使者看了看,也跟了上来,毕竟不能误了正事。 一群人且杀且退,一路上横尸无数,到了藏经阁楼时,只有天宁子、天音子,还有十多个明字辈的弟子,泰山派今天一战,十多个天字辈的弟子都战死了,低一辈的更是死得只有两个了,天宁子看一看身边的弟子,忍不住嚎哭起来。 几十个金衣使者嘿嘿冷笑,将剩下的泰山派弟子们包围起来,他们手上的兵器都有血,舒无忌也在其中,他笑道:“泰山派,不过如此,除了你。”他指向天音子,“还有一些本事外,其他的人,都不过是土鸡瓦狗,当年泰山派好大的名声,正道十大派之一,我看也不过如此。” 另一个使者叫卢镗,就是刚才和舒无忌不对付的那一个,叫道:“想来武林大派多是如此,大家今天做了泰山派,嘿嘿,想到到兄弟有生之年还能做下如此大事。” 一群人一齐哄笑起来,虽然天音子武功不错,刚才敌住四到五个金衣使者,在江湖上算得上好手中的好手,但是这里有几十个金衣使者,一哄而上,想来天音子是挡不住的。 天宁子朝藏经阁跪下道:“请任师叔出手一次罢,任师叔,你若不出手,泰山派今天就要亡啦,求您破一次誓言吧。” 此言一出,一群使者一下子安静下来,任长风这个名字他们都听过,这人当年和向断石是好友,武功盖世,年青时曾杀伤兽不凡,在魔教总坛大骂魔教教主之后安然逃走,虽然这已然是数十年前的事了,但是任长风的名字,许多人还是记得的。 一群人都凝神戒备。 天宁子哭泣道:“师叔,我泰山派受此大难,您难道还要守那誓言么?师叔,现下泰山派只剩我们十多个人了,天清子、天沉子师弟他们都战死啦。” 那门突然“吱”的一声大开了。 一群道士脸上顿时露出了高兴的神色,任长风武功盖世,当年的名声还在向断石之上,但是后来由于错杀了人,发誓永不出手,现下任长风出手,想必泰山派有救了。 一道妙影在门口出现,却是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那女子身形婀娜,姿容绝代,一颦一笑间美若天成,端的是有数的美人,正是天宁子今晨打定主意收入房中的那个美人。 数十个金衣使者都低下头道:“见过袁长老。” 天宁子“啊”了一声,张大了嘴,不知说一些什么,后面的道士们都露出惊异的神色。 门后又跳出了一人,正是张继祖,他将一物扔出来,正是任长风用过的一柄拂尘,此物一出,天宁子天音子顿时无声,看来任长风是遇害了,要不然他几十年不离身的拂尘怎么会落在别人的手中。 张继祖狂笑道:“任老头已然归西啦,你们受死吧。” 天宁子默然不语,天音子面露辈愤,众道士皆手持长剑,天音子叫道:“我泰山自创派以来,经千百年,不想今日竟然终于此间,但是我等正道武林,绝不向妖魔之道退让,便是死,也要死得堂堂正正。”说话间,他挥动长剑,身后十多个弟子都吼了起来,这些弟子都是天音子的弟子,平常也不是很得宠,但是都是天音子一手教出的。 天宁子却是跪在地上不语,半饷不动,天音子去拉他,天宁子也只是木然,似是一块木头般。 天音子叫道:“师兄,你起来啊,我们便是战死于此间,也要堂堂正正,死也要死得硬气。” 天宁子抬起头,突然飞奔向距他最近的袁可玉,奔到袁可玉面前,朝袁可玉跪下来,头如蒜捣,口中大叫道:“仙姑,你饶我一命,只要你饶我一命,泰山派以后唯圣教马首是瞻,绝无二心,我天宁子愿意做圣教的使者,我泰山派以后就是白莲圣教的分支……” 此言一出,当真语惊四座。 天音子以剑指天宁子,怒声道:“师兄,你胡说什么,我等泰山派,头可断,志不可屈,定然与这些魔教妖人一战。” 后面的弟子们无所适从,皆感到茫然无措。 袁可玉笑道:“天宁子掌门,看来现下你是号令不动你的门人了,就算是你的弟子和师弟,好像都不听你的话了。” 天宁子听到此言,转过头来,大声厉喝道:“我是泰山派的掌门,天音子,你身为弟子,难道敢不听掌门号令么?泰山派第一条门规是什么?” 天音子须发皆张,道:“当然是尊敬师长。” 天宁子笑道:“好、很好,现下我以掌门的身份命令你,快快弃剑投降,你听是不听?” 天音子拿眼看着泰山派仅剩的十多个弟子,这些人身上都有血色,有的还有伤,其中几个,目光躲躲闪闪,不敢与天音子相碰,想来是想投降了,而一边的金衣使者们都抱起双手,饶有兴致的看一众道士的表演。 王应嘉越过众人,口喧佛号而来,道:“这位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能及早醒悟,善莫大焉,只要你投入我白莲圣教之下,我保你一个平安。”王应嘉是一众人的首脑,他在十大长老中排名也很高,他说话了,袁可玉与张继祖两人断无不从之理。 听到此言,天宁子放下心来,从地上站立起来,以手指天音子,道:“你敢不听掌门号令,真是不忠不义,本门何需你这样的弟子,现下本掌门命令你,快快自裁,凡我泰山派弟子,格杀天音子,有功无罪,你们还不快快动手。”他声嘶力竭,浑身带血,现下泰山派完了,但是王应嘉许他保住性命,那么只要将不听话的天音子杀死,然后对外宣称天音子战死,江湖上就没有人知道他投了魔教,而魔教也不会牺牲一个在正道中的棋子,想必会为他保密,所以他现下急须杀死天音子,而且许多年以来,他一直不喜欢天音子,盖因天音子知道他劫掠女子,跑到任长风面前去告状,天音子还以为他不知道。 他的话一出,泰山派剩下的道士们乱成一团,他们刚才与金衣使者们拼杀,现下又被命令要去杀天音子,况且天音子虽然名声不显,在门内一向与人为善,许多后辈弟子都受过他的恩情,要他们下手,一时间也很难。 天宁子看到门人们不肯下手,当下朝王应嘉一跪道:“大师,请你出手,将这祸害除了吧,有这个祸害在,泰山派不得安宁。”天宁子心中也清楚,这个师弟名声不显,却是天字辈中真正的高手,自己在没有受伤之时,也不是天音子的对手,现下有伤,更不是天音子的对手了,只有请魔教的人出手。 天音子对天一声惨笑,道:“师兄,当年争夺掌门,你设计将我骗出山门之中,我没有在意,后来你当了掌门,一意对我排挤,弟子都不许我多收几个,我也没有在意,再后来你变了,你悄悄奸淫妇女,在山下买了上千亩地作为你的私产,我心中虽然沉痛,但想到你是一派掌门,也就没有说破,只是悄悄将你关起来的妇人放掉,希望有朝一日你能改正,却没有想到你死不悔改,那么师弟今天也就不再尊你为师兄了,天宁子,你罪恶大恶极,理当一死,贫道在死之前,也要先替泰山派清理门户,你们都让开。” 天音子怒发冲冠,一边的道士都让了开,天宁子却狞笑道:“天音子,你又好到那里去了,你身为一个道士,却喜欢上一个妓女,要不然当日我怎么能将你骗下山去,你不知道吧,你喜欢的那个妓女,我已然命人将他赎买了,玩耍过后,弃尸东海之中,你从小什么都比我强,只是你想不到吧,你寻了十几年的恋人,早就死在我的手中,只是你还不知道,哈哈哈……” 天音子怒吼一声,道:“原来她是让你给害了,怪不得我到处打不到他,我到处找不她,十多年了,我现下才知道是你害了她,我与她之间坦坦荡荡,虽有钦慕之心,绝无越礼之处,我何必与你这个畜牲来讲这些,天音子,你受死吧。”天音子说罢,长剑挥动,一道剑气直取天宁子。 袁可玉神色动容,道:“想不到泰山派天字辈还有如此高手,这个天音子在江湖上名声不显,怎么有如此高的功力。”张继祖也奇道:“好身手,好内力,这是纯阳内功,他是童子之身。” 王应嘉看到天音子挥剑,赞道:“施主,你若肯投入我圣教中,贫僧保你一个长老之位。”天音子不语,一边的金衣使者没有得到王应嘉的首肯,不好出手,便都看着天音子与天宁子天人相斗。 一道剑气横空而来,将天宁子的耳朵割下半边,再一道剑气,又将天宁子的衣袍割下了半边,两人相斗,十招不到,天宁子连连遇险,天音子剑法精妙,一样的剑法,在他手中就大不相同,而且天音子童子之身,内力更纯,天宁子不是对手,他一边退一边向张继祖叫道:“长老,你且出手助我一把,不然这恶徒定然将我害死。” 王应嘉点了一下头,四个金衣使者一齐跳下场中,这四个人分别人卢镗、舒无忌、段青城、王近宝。这四人是此次突袭泰山派的金衣使者中武功最高的四人,舒无忌自然不多说,卢镗使长枪,本是江南上官世家的家奴,专门为上官世家的小姐们牵马,他自异人学得一身武功后,将上官世家的女婿杀死,自己要做上官世家的女婿,后来上官世家发动力量追杀于他,于是他投入魔教中。段青城是金顶派的第一高手,金顶被于十多年前被峨眉派灭亡后,便带着门人弟子投入魔教,王近宝则更为传奇,此人原为甘陕边军,单人独骑斩杀突厥哨探二十,立功之后功劳被上司所占,此人一怒之下杀官兵一百二十三人,被朝庭所通缉,后逃入魔教,成了金衣使者。 四人都不是无名之辈,这四人一上,天宁子顿时逃了出来,冲到王应嘉面前,连连磕头,口中无数马屁之语连连而来,一边的袁可玉只听到:“自我中土三千年以来,未有佛学大师如同王长老一般,明证菩提,体证虚空,王长老是我中土三千年以来证道第一人……” 另一边四个金衣使者使上全力,都想在王应嘉面前露一手,金衣使者之间也存在竞争关系,舒无忌和卢镗本就十分不合,卢镗是个十分专情的人,最看不得奸污妇女的事,到现在卢镗还想着上官世家的那位小姐,而舒无忌祸害了无数女子,自让让卢镗痛恨。至于王近宝和段青城,两人也是相互看不起,也结下了梁子,此时几个人都想在王应嘉面前将天音子杀死,那时长老之位兴许便落在自己的头上了。 本来魔教中,十大长老中自然以兽不凡,屈振华为首,十大长老中的王思远让李群山给打死了,现下正要从长老团中选一名长老入选十大长老之中,色明空和兰心雅都不管这些事,无论怎么办,这两人的地位是不会动摇的,屈振华提名让丁原山做新的十大长老之一,兽不凡当然不高兴,但是自从两湖和山东起事以来,讲经系力量越来越大,话语权也越来越强,江湖系抗不住讲经长老系的压力,便向其他几位长老寻求联盟,兽不凡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向王应嘉升出了橄榄枝。 王应嘉那里不清楚里面的把戏,自从裘败天挟银逃走以后,江湖长老系便大大失势,原来的墙头草都倒向了讲经法王一边,身为讲经法王的屈振华当然高兴,不过王应嘉却是不会轻易下注的,张继祖和袁可玉也不想趟里面的浑水,也跟着下了天山,现下天山之中的内斗正在表面和气的假像下进行,王应嘉打算等天山上两家决出了胜负再回去,反正无论那一派都要讨好自己。 四人围攻之下,众人本以为那天音子虽然是高手,也挡不住这四人,不想天音子遇强则强,和与四人战,竟然不落下风,不时抽剑反攻,剑气反倒比一开始强了一些。 袁可玉惊道:“这是泰山派的独门《归虚心法》,传闻中这门武功遇弱则弱,遇强则强,总是只比对手高一线,就算天下第一与他一战,他也比天下第一高一着,但是与一个普通江湖汉子争斗,他也只能稍稍胜过,怎么的这天音子也习过《归墟心法》” 张继祖道:“且加上我一个,看他还能不能再胜过我。”张继祖在十大长老中只排第九,仅高于王思远,但是也是江湖上拿得出手的人物,他一出手,这小小的广场上顿时如同刮起了一阵子妖风,只见张继祖的丑脑袋升出老长,露出一口老牙,向天音子扑将过去,好像要将天间子脖子咬断一般。 天音子纵声长笑,长剑再挥动,舒无忌突然打个寒战,这个情景他似曾相识,那一次他和十多个金衣使者一齐去围攻一个人,那人也是一声长笑,挥手将十多个金衣使者全都打爆了,他之所以逃生,是因为跑得快。 他往后一闪身,便看见剑气从他的鼻子处擦过,然后他身侧的段青城一声惨叫,他的脸皮让剑气割下了一块,然后卢膛也退了几步,只有王近宝最惨,剑气全都落进了他的肚子里,王近宝捂住肚子,向后退了数步,眼睛睁得老大,看着众人,张大嘴,想说一些什么,但是最终还没有说出来,他的五脏六腑从肚子里流了出来,然后他躺下了,再也动不了,魔教使者中抢出几人,将他抬了出去。 张继祖用双手挟住天音子的长剑,他须发皆张,正架住天音子必杀的一剑,此时两人僵持不动,而身后的四人都受了伤,一时不得上。 本来若是发生了这种情况,金衣使者们大都会一涌而上,但是现下是张继祖与天音子正在僵持,若是上去杀死了天音子,难免有人会说张长老年纪大,已然收拾不下一个泰山派的后辈,而且十大长老中与张长老不和的人大有人在,便是袁可玉,与张继祖之间其实也并没有真的那么和气,这个口实一旦传出来,那么也许放话的人不会有事,可是上去帮忙的人肯定会承受张长老的怒火了,这实在是不是一桩好生意,这些金衣使者都是老江湖,心中各自有自己的算盘。 卢镗不敢上前帮忙,但是他看到一边的道士们缩在一边,大喜道:“大家上前,将那些道士们都宰了。”此言一出,几个金衣使者一齐杀向了天音子身后道士们,这剩下的十多个道士,就是泰山派仅剩的家底了。 天音子大急道:“你们这些妖人,讲不讲规矩。” 舒无忌笑道:“我要讲规矩时,才可以讲规矩,我不想讲时,规矩就是个屁。”一众人围上前,欲杀掉这些道士们,天音子此时正与张继祖斗到关键时刻,本来还略占上风,但是一急之下,张继祖的掌力便逼了过来。 一个声音大笑道:“好一个不讲规矩,那么胡某也就不讲规矩了。”一道掌风平地起。 这一掌结结实实打在张继祖后背上,张继祖身子向前飞了十多步,越过了天音子,跌在藏经阁的前的石板上,还收不脚,又撞在一根柱子上,两人合抱都抱不下的柱子竟然让他一下子撞断,来人掌力之雄,可见一斑。 一个穿紫色衣袍、形如山岳的汉子从天而降。 正想砍杀道士们的金衣使者们前面也多了许多身穿灰白布袍巴山弟子,当前一人正是罗白支,他挥出一道剑气,冲在最前面一个金衣使者顿时让他碎成了两半。 形势突变,金衣使者们停住了脚,袁可玉马上上前与罗白支对了一掌,两人掌力相对,这藏经阁的楼前顿时多了一条裂缝,两人齐退了数步,罗白支退二步,每个足印深四寸,而袁可玉退了四步,每个足印深二寸,两人齐齐叫住了身后的人,对峙起来。 另一边,王应嘉长身而起,身形拔高,胡一达则从天而降,两人也交手一招。 “轰”的一下子,距两人近的地方本来有四五个金衣使者站立,但是都变作齑粉了,藏经的阁楼都摇了几下。 张继祖支撑起身体,勉强走到了王应嘉的身后。 两边人马立时分了开,各自站立。 胡一达长笑道:“天宁子掌门,你为何与魔教妖人混在一起,哦,想必你是投入了魔教之中,难怪上一次攻打魔教天山总坛你不去,原来你是身在正道,心在邪魔,真是可惜了。” 天音子走到胡一达身边,他也受了伤,但是看到胡一达亲自带人来援,心中感激,支撑着上前致谢,胡一达也做足了客气的样子,口中道:“泰山派无主,任老前辈又故去了,现下天音子师弟你便是泰山派的掌门了……” 罗白支上前笑道:“那个漂亮女人,你内力不错,可要再来大战三百回合,老罗来杀个七进七出。”他这话带有不敬之语,但是现下谁也不会来挑他的过错了。 王应嘉暗自将一口血吞了下去,走到两队人墙前,喧一声佛号道:“本佛……” 罗白支开口大骂道:“你是哪个粪坑中钻出来的臭蛆,岂敢在你祖宗面前称佛做祖,呸,这么骂你不是将我也骂作蛆了么,真是便宜你做爷的灰孙子了。” 王应嘉何时受过这种待遇,他眉头一皱,就要开口,却听到罗白支大骂道:“你这烂光头瘪三,莫不是那王应嘉,我想起来了,就是你,你就是那个神憎鬼厌的东西,听说你踩的地儿,草都不长……” 袁可玉看出王应嘉受了内伤,不好与罗白支对骂,便上前来,准备镇住场面,不像罗白支一看到他,大叫道:“美人,美人,你就是那红颜如玉袁可玉,真是可惜了,你要是肯投入我的怀抱——白送我都不要。” 前半句他拖一拖,后半句故意拖长拖高一点儿,他身后的一众弟子哄然大笑。 罗白支跳起来,用手指着袁可玉,对着后面的弟子叫道:“你们看啊,你们快看啊,这就是人妖,黄得功,你不是说你想看一看人妖是怎么样的么?人妖就是这样的,哈哈哈……刘泽清、刘泽明,你们说好看不。”他身后的巴山派众弟子都面露笑容。 袁可玉心平气和,开口道:“想必这位高叫高跳,状如野猴的便是巴山派的掌门胡一达先生了罢,胡先生潇洒不拘,掌门风范让可玉心敬不已。” 此时胡一达已然安抚好了泰山派存活下来的道士们,上前道:“在下是胡一达,袁长老有何见教。” 袁可玉估量一下形势,对方胡一达、罗白支都是超级高手,王应嘉重伤,张继祖现下要人扶着,而自也许能罗白支拼一个平手,但是再也没有人能挡住胡一达了,江湖传闻胡一达以武功逼迫李群山让出巴山派掌门之位,想来武功还在李群山之上,今天胡一达一出手,袁可玉就知道自己绝不是胡一达的对手,也许都撑不过十招,当下便道:“青山不改,绿山长流,今天巴山派与我圣教的梁子已然结下了,他日不要怪我等上门来寻仇。” 胡一达冷笑道:“你不犯我,我还要犯你,何况魔教已然犯了我巴山派,你等早晚都我是巴山派剑下亡魂,我定然让你等死无全尸。”他说话间神态仿佛将面前一群人当成一堆蚂蚁一般,正准备拿开水淋死一群。 袁可玉吞了一口口水,压制自己的恐慌,胡一达武功超过他太多了,如果胡一达想将他震死,只要大吼一声就行了,这种差距,当真让人感到绝望,这胡一达武功只怕与色明空一个水平上了。 当下袁可玉便一挥手,后面的金衣使者扶起伤者就要走,胡一达冷笑道:“你等不过是土鸡瓦狗,泡沫一样的玩艺儿,回去告诉兽不凡屈振华他们,要他们自己早一点儿抹脖子罢,要是让我来,你等全尸都不会有,我们一个一个捏死你们,把你们都塞进狗肚子里。” 一个金衣使者听得生气,大吼一声向胡一达扑过去,他是想来个突然袭击,胡一达手一招,笑道:“小灰孙,也想翻身么?”说话间将他拿到手中,如同提一只小鸡一般轻松,两人之间的差距如同恐龙和巨象。 几个金衣使者停下来,想回去救,袁可玉挥手止住他们,看着胡一达将那个金衣使者捏在手中。 胡一达一声狞笑,大手拿住那个向自己突然袭击的使者,如同拧麻花一样“嘎吱”一声,那金衣使者的手臂让他拧了下来,那金使者张大嘴,如同一条鱼一样,却痛得吼不出来,原来胡一达早将他的声带从脖子中扯了出来,让他发不出声。 胡一达笑着看着这边的魔教众人,手上却不停上,他一边笑一边撕人,先撕手,然后将头发、鼻子一样样撕下来,他手法巧妙,这人一时不得死,只是痛得努力挣扎,眼睛看着这边的同伴,那分明是求救的神色。 袁可玉倒抽一口冷气,知道自己冲动不得,便道:“不听命令,擅自出击,不用去管他。” 胡一达将人撕完了,这人的肢体到处都是,但是人却没有死,自然是胡一达手法巧妙之故,看到魔教这边人都没有动,胡一达将他剩下的身子扔了过来,血水和着肢体在砖石上带起一阵子血沫儿,那没有死的使者弹弹跳跳滚到一众魔教教众面前,胡一达微笑道:“袁长老,将来你们都要死在我手里,我会把你们一个一个都这样撕成碎片。” 袁可玉镇住自己的心神,一挥手,底下早有人将这没死透的兄弟抬到袁可玉眼前,袁可玉看了一眼,知道他肯定活不了,当即用双手捂住他的眼睛,掌力对着他的心脏一吐,他心脏停止了跳动,这是让他少受一些罪。 胡一达笑道:“不知道将来谁来可怜你。” 袁可玉道:“胡掌门不觉得自己太过不仁了么?” 胡一达笑道:“你们不过是畜生一样的东西,杀你们跟宰一群牲口没有什么两样,和仁不仁有什么关系,你们快滚吧,我要是变了主意,你们今天都要变作这泰山上的碎肉片儿了。” 魔教一行人脸色惨白,扶起伤者,向后而去了。 胡一达对身后的众弟子道:“打扫好这泰山派,快快扶泰山派的众位师兄弟回去休息。”下面的弟子哄然一声应了,当下各自打扫不提。 第六十四章 六十四 胡一达立于天门顶的边,此间看泰山派的日落,正是绝佳的风景,加上这里有小风吹来,正符合胡一达做了亏心事后吹一吹风的习惯,所以胡一达没有去管天音子和其他的泰山派弟子,只是在此间看一看日落。 后面罗白支看到胡一达一人,本欲上前与他说些话,但看到胡一达出神的表情,也就不想打扰,虽然罗白支当年很看不得胡一达,但是这些年来,胡一达领导巴山剑派,巴山派越来越红火,声势大涨,远远越过了李群山时期,罗白支也就不再像以前那么恨胡一达了,加之胡一达颇有心胸,甚至牺牲了自己婚姻,罗白支也就没有什么话好话了,这些年来也是尽心尽力的配合罗白支。 胡一达听到后面的声响,一看是罗白支带着刘泽明、刘泽清、黄得功几个,似是有话要说,开口道:“有话便说罢,还有得功你们几个做得好,也跟在一边听一听。”这自然是信任黄得功,刘氏兄弟的表现了。 四人到了这天门边,正看见一轮红日冉冉落下,没于云海之中,此时只能看见红光从那云层中射出,在西边似是挂出一道艳丽的长幕,端的是人间美景。 罗白支上前道:“方慧青传来书信,问起了史志和她门下弟子花如月、花如镜的事情,口气还算客气,我们要怎么答复这女人。” 胡一达道:“自然是让他们成亲了,花如月、花如镜都是慧剑门—不,衡山派的有数好手,要是能让史志将这两个女人拉进来,那可是大大赚了一笔,就怕方慧青不舍得。”原来慧剑门花家姐妹和史志一夜风流之事现已传遍武林,现下南方武林差不多是无人不知, 罗白支道:“史志未必愿意,你也知道,他的心中,只有华宝儿师妹。” 胡一达不语,有些话是罗白支没有说,而胡一达也明白的,因为当年华宝儿还没有毁容之前,喜欢华宝儿的人中,罗白支也是一个,只是后来发生的事情,让华宝儿再也不与任何男子接触。 胡一达道:“我会请师父,想必师父也会让史志与花如月、花如镜两人成亲。” 罗白支突然脸色发白,道:“华师妹她今年已然愿意……” 胡一达不愿意和罗白支在弟子们面前发生争执,便打断道:“东海和蓬莱派传来的消息怎么样了?” 一边的黄得功低头上前道:“薜师叔传来消息,他已派人将东海派掌门鱼子夫杀了,现下立了鱼子夫的小儿子鱼昌顺为掌门,但是有些长老不服气,现下正在密谋造反,现下局面勉强控制住。” 胡一达道:“你带十个师兄弟,明天便下山,冒充魔教金衣使者,将东海派不服的人都杀了,让你们薜师叔配合你们,你们的武功,距魔教的金衣使者也差不多了,杀那些只会开船的船工想来也是轻而易举。” 另一边刘泽明道:“蓬莱派的情况复杂一些,易师叔传信说已然拿下了蓬莱的掌门谭东来,但是谭东来的女儿谭明雅不买帐,不愿意参加正道联盟会,现在托现父亲下落不明,对易师叔的请求推来推去,好像还派人去联系嵩山少林寺,但是派出去的人让我们的人杀了,向少林救援的信都落在我们手中。” 说话间,将一封信从怀中取出,恭恭敬敬递向了胡一达,胡一达随手一招,那信便飞到了手中,胡一达打了开,只见上面是雅秀的女子字体,是写给少林寺的万行和尚的,只见信中道 “师叔在上,弟子明雅再拜,今之巴山剑派,野性实难扼之,囚吾父,杀我兄,派中长老,死于巴山剑派剑下者不计其数,今有神武剑客易辉,迫小女入正道联盟之中,期以日久为其羽翼,观江湖之中,唯少林武当可扼此巴山剑派,此派中皆是人性沦丧,侍技为恶之辈,巴山剑派掌门胡一达素有野心,欲吞正道,立功名,扬威于武林之中,其武功计谋,百年难得一见,今唯立少林威名,逐此群恶,方得使北地武林保全……” 胡一达轻轻呤着谭明雅的信,一边呤一边摇头晃脑,好像心情极好。 刘泽明小心问道:“师父,要不要将这谭明雅杀了。” 胡一达抬头笑道:“泽明,你说这谭明雅是不是很有眼光,很有才,真是一个奇女子,奇女子啊,让我想起了几位故人,那时我还是一个小孩子……” 刘氏兄弟不敢言语,胡一达道:“泽明,你明天下山,女人嘛,被占了身子后就不属于她自己了,我知道你有心仪之人,不过男子汉妻妾多,只能说明他的强悍,你知道怎么做了么?” 刘泽明小声道:“弟子知道了”。 胡一达道:“事情过后我会为你们主持婚礼,如果她是个刚烈的女子,那就把她杀了吧。”他声音轻快,好像在说,吃饭了没有? 刘泽清上前道:“师父,那天音子愿意参加正道联盟会,刚才已然和弟子说起。” 胡一达笑笑道:“他还有别的路么?你带几个师兄弟去翻一翻泰山派的藏经阁,将武功心法什么的都搬走,马上去办,知道了么?” 刘泽清应了一声,口上呐呐,似是有话还没有说完。 胡一达看出不对劲,开口道:“什么事情,快快说出来。” 刘泽清道:“是张存仁的事情,张千秋悄悄来了,就在山下候着等着见师父您,他还带来了万会主的信,说是一定要见一见师父您。” 胡一达长身而起,此时太阳落了了,天上已然可以看到星光,胡一达道:“还不快请,我在泰山派三清神殿正式见张千秋,你等不可以轻慢,可道了么。” 三名弟子行个礼,皆转身而去,胡一达正欲去会张千秋,罗白支看到三个弟子去了,大叫道:“这样做,华宝儿师妹将如何自处,他刚刚与梁芳说了,等史志下一次回山,便放下心中的心结,嫁与史志。”胡一达转过身来,此时罗白支少有的露出了正经的神色,看着胡一达,等着胡一达答复。 罗白支以为胡一达要说些什么震耳的话来,不料胡一达只是对他笑一笑,脸上带有自嘲,亦带有坚忍,继而转身去了。 张千秋跟着一个巴山派的弟子上了泰山派的三清神殿,他左右张望,心中却在不停的计算。 其实张千秋早在上泰山之前便知道巴山派一伙人到了何处了,这些时日,巴山派收服了大小帮派数十,想不知他们在哪里,也是不行的,但是今天巴山派与魔教的三大长老正面对决,张千秋老于江湖,当然要看一看风向,如果胡一达让魔教三大长老给灭了,那他就不用再找胡一达了,万归流要的是有实力的伙伴,如果巴山派没有实力,也就没有合作的基础了。 结查大出意料,他远远看见了三大长老带伤下了山,金衣使者们损伤极重,三大长老中只有袁可玉没有受伤,张继祖和王应嘉都要让人扶着,张千秋一见之下,都起了趁魔教一伙人病,要他们的命的心思,但是想到袁可玉、还有金衣使者中几人都是极硬的点子,张千秋也就放下了动手的心思,如果魔教一干人大损,张千秋肯定要打秋风的,拿了王应嘉的人头,不说在江湖上的好处,就是官府手上,封个指挥使也是可能的。 张千秋带着十多个手下,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下,和眼前的带路的那个巴山派的弟子悄悄比了一下,心中叹了一声,巴山派暴兴于数年之间,不是没有道理的,眼前一个普通弟子,身手极为了得,看他出入息,差不多走上三十步才一个呼息,这样的内功,如果有铁手会,不说堂主,做一个香主是绰绰有余的,而看他的样子,只是极为普通的一员罢了。 两边残垣断壁,地上还有死去的道士们的尸体,血迹到处都是,看来这里经过了一场惨烈的拼杀,他在人群中还看到了天觉子、天沉子等几个天字辈的泰山派的道士们的尸体,张千秋心中暗自吃惊,心道:“莫不是泰山派已然灭了,要不然怎么在魔教一干人中看到天宁子。”天宁子也跟着魔教一干人下了泰山,是以张千秋还以为魔教一干人将泰山派的掌门给劫走了。 走进了那三清神像大殿,只见当中一高大人迎将出来,口中大笑道:“是铁手会的那一位朋友来了,胡一达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张千秋便迎上去,这一次是铁手会与巴山派的私下会面,张千秋这样的人物就可以出现了,理论上,张千秋这样的大盗是不存在的,他理当早已被向断石杀死了。 这次跟着张千秋来的十多个香主,一个堂主都是万归流的铁杆,是铁手会中支持万三的,当然不用说太多的客气话,大家分了主宾,在三清殿内坐下,开始了二家合作的议题。 另一边,刘泽清带着十多个师兄弟到了藏经阁楼前,此时月光照下来,地上血迹都只能看到黑色一片了,地上的尸体也没有人去理,泰山派人人带伤,都在休整,当然没有功夫来理尸体,而巴山派一干弟子还没有清理到这里来。 一个叫张仁令的师弟,是薜穿石的弟子,凑到刘泽明跟着道:“师兄,这些从尸体上搜来的银子怎么办,要不要我们分了。”说话间脸上带着诡笑的神色,身后十几个人都是一脸诡笑。 刘泽清笑道:“我就不要了,师兄弟们都劳累的半天,就为了替一群牛鼻子道士解围,拿他们一点儿是应该的。”说话间,其他的弟子早已开始行动了。 张仁令上前道:“师兄,那天宁子在后山养了十几个女子,个个都是佳人,正等师兄去解救。”说话间脸上贼光闪动,还带着嬉哈的表情,向个弟子也凑上来。 刘泽清吞了一口口水,他当然想去解救,但想起师父吩嘱的事情还没有做,便道:“我得先将几十本泰山派找武功心法都寻到,师父吩咐下来的事情,可不能不办啊。” 张仁令道:“师兄不用担心,时间来得及,先寻书,再救美人,岂不美载。”后现一群人也起哄了,道:“师兄的本身,大家都是知道的,一个战十几个,想来也是没有问题的。” 这时早有弟子距进了藏经阁中,到处翻,刘泽清也进来了,大笑道:“我看这泰山派,也没有什么了不起,这阁中到处是道书,传闻中的《归虚心法》想来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众人哄然发声,弟子看到阁上的经书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便信手往上扔,刘泽清大声道:“如果看到武学书籍,记得要收好,不要放过了,师父明令要收好,虽然师父是天下第一的高手,便是也不嫌多是不是?” 一个声音突然大声道:“你们,你们干什么?这里是泰山派的地方,不容许你们胡来。”一个道士,身上的道袍还有血色,他拖着身子进了藏经阁中,指着一众正在撕书作乐的巴山派弟子放声大叫。 张仁令一看,笑道:“是明华道长,明华道长,我等深夜到此,正是为了查清有无漏网的魔教妖人潜伏于泰山,明华道长误会了。” 明华道人上前指着张仁令的鼻子道:“我没有听错,你们是在寻那《归虚心法》,你们快快滚出去,这里是泰山派的地方,容不得你们在此间放肆。”这明华道人是天沉子的徒弟,现下本来应跟着天音子在房中养伤,不想跑到这里,坏了大家的事。 张仁令道:“道长怎么能一个人出来,现下魔教妖人也许还没走,道长不要一个人出来,那是极为危险的。”说话间向几个师兄弟打眼色。 明华道人不知是计,大声道:“我胸中自有正气,怎怕魔教妖人,他们不来还好,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便是只有我一个,也要力战到底……” 后面张仁令点了一下头,看来后面真的没有其他的泰山弟子跟上来,确实只有明华道人一个人。 刘泽清听到明华道人说只有一个人来,放下心来,笑道走到明华道人跟着,笑道:“道兄不要急,不要急,不要急着见道祖。” 明华道人没有听明白,道:“什么见道祖,你胡说一些什么。” 后面一个叫弟子,是薜穿石的弟子韩卫华,他已然悄悄走到了明华道人的后面,几个师兄弟说话间,配合得极为默契了。 明华道人还想说什么,他正感到不对劲,十几个巴山派的弟子都用诡笑的表情看着他,夜色之下,星光点点,这么多人,居然有一股子诡气,他们都没有发声。 一只手突然抓住他的头发,另一只手捂住他的脖子,他的手足同时被抓住了,几个巴山派的弟子静静的围上来,将他的手脚都制住了,他们脸上一齐带着诡异的笑容,无一个发声。 刘泽清踱步上来,如同一个诗人,走得极慢,一边走一边将一个铁手套往手上套,明华道人两眼和他对视,突然刘泽清右手猛然一伸,真插进了明华道人的心口中,围在明华道人身边的众弟一齐张嘴而笑,露出快乐的表情,所有人都不发声。 “啪啪”之声从明华道人的心口传来,刘泽清收回自己的右手,右手上是一堆碎肉。 明华道人软软的倒了下去,眼中带着不可置信的惊恐。 刘泽清将右手放到自己的嘴角边,轻轻“呼”的吹了一口气,那碎肉飞入了空中,刘泽清吹完后,还深深叹了一口气,然后满足的将眼睛闭上,叹道:“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张仁令谄笑道:“师兄真是充满了诗人的气质,师弟我再练上五千年,也练不也师兄弟这一身的清雅气质来,想必这世上,既有高深的武功,又有如此的诗才的人,除了师兄弟,再也找不出来的,师兄这样的人才,五千年才出一个,我等能听闻师兄弟的诗才,真是五百辈子才修来的福气……” 刘泽清“唉”了一声道:“不要乱说,这是当年我偶然听到李群山师伯呤出来的,只是借来应一下景而已,我却是那里来的诗才。” 这时明华道人的尸体躺在地上,刘泽清缓缓将铁手套收入了手中后,看见地上的明华,突然放声大哭道:“明华师兄,明华师兄,你是怎么了,你是怎么了,你怎么浑身是血,是谁干的,你快说啊,我们一定替你报仇……”一边说一边扑向了明华道人的尸体,然后抚尸体大哭。 张仁令挤出眼泪道:“师兄不用伤心,想不到,那金衣使者中第一人开膛手杜洛华竟然突然暗算明华师兄,我等救之不及,让明华师兄去了,我等敌不过那开膛手杜洛华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师兄万万不要自责。” 刘泽清站起来,擦了擦眼道:“正是如此,大家都听到了没有?” 一众人齐声道:“正是如此。” 刘泽清道:“以前有个什么叫武传玉的,他的教训大家可记得么?” 张仁令大叫道:“武传玉是谁,是哪一个,刘泽清师兄才是我们的大师兄。” 刘泽清极为满意。 现下巴山弟子中,李群山的弟子,崔小晴,赵宽儿等,都自成一派,自从李群山下了山,崔小睛和赵宽儿,还有后来投入巴山派的魔教使者袁应标等人都不受待见,整天缩在指剑峰听向断石啰嗦,后来的武传玉程立挺等人也不及刘氏兄弟、黄得功等人受宠,武传玉更是被赶出了门,现下巴山派的弟子,就以这群人为代表了,不过他们之间也有竞争。 胡一达只要有用的人,不要有良心的人。而他们都是有用的人,就算胡一达知道了,项多骂一句“做事不秘。”也不会拿他们怎么样,以前武传玉身为大师兄,知道刘家兄弟黄得功等人的行为后,向胡一达告状,后来却被赶走,而所谓“有良心的人”不是不受待见,就是死于历次的围攻魔教妖人的战斗中,现下胡一达身边的几十个人,都是极为有用的。 天音子正在打坐调伤,他白天受了不浅的内伤,眼下正在抓紧时间恢复。 一个弟子眼中带着泪水,奔将进来,天音子定睛一看,正是自己的弟子明正道人,他的这个弟子在入门前是个小偷,被天宁子感化,入了道门,拜天音子为师,天音子虽然在门内不得志,但是调教弟子是一把好手,明正本来就长于隐藏,学得泰山派的武功后,隐匿的本事更加高强,也是术业有专攻,天音子对他是极为满意的,今天面对魔教众金衣使者的攻打,明正能逃脱,也是受益于他的一身轻功。 明正眼中带泪水,叫道:“师父,师父,明华师兄让巴山派刘泽清给杀了,他们将师兄的心给掏出来玩儿,师兄死的好惨……” 天音子一惊,站起身,此时明正还在不停的说,只听明正道:“巴山派一伙人在藏经阁翻箱倒柜,如同强盗一般,我与明华师兄弟两人一起查看,我见他们一伙人都不是善类,劝明华师兄弟不要去上盘问,可是师兄不听,他独自一人就去了,我则悄悄躲在暗处,便看到巴山派众人与师兄一言不和,突下杀手,十几个巴山弟子都有份,尤其是那刘泽清、张仁令、韩卫华几个人,他们个个手上都沾了师兄的血。” 天音子到了门口,看了一眼外面,其他的弟子都在打坐调息,没有听到这边的动静。 明正道:“师父,您一定要给明师兄报仇,他死的好惨……” 天音子脸色发灰,低声道:“明正,你记着,这件事情对谁都不要说,不要让他们知道,只当明华死在白天的与魔教对抗的过程中,知道了么?” 明正睁大眼道:“为什么?” 天音子惨笑道:“你要为师怎么办,泰山派经此大难,任长风老祖也已故去,派中之人,十去其九,我们还能怎么办?你又要为师怎么办?去和胡一达拼命么?如果拼得过也还好说,可是为师拼不过他。” 明正道:“那就这么算了么?您没有看明华师兄死得好惨,他的心被掏出来,死的时候眼珠子都凸出来。” 天音子道:“明正,我知你与明华一向交好,但是我们又能怎么样?刘泽清是胡一达的得意弟子,他一定不会罚处刘泽清,现下,我们只有想办法将泰山派慢慢恢复,将泰山派重新光大,这才是唯一的路,明华,只能委屈他了。” 明正流下泪来,天音子接着道:“我分派一些事物,让你快快下山,不要与那刘泽清他们照面,你天生不会隐藏心思,心里想什么都写在脸上,让他们一看,便要起疑,说不定便要对你下毒手,过些时日,再召你上山,你可知道了么?” 明正擦了擦泪子,他与明华是关系极好的师兄弟,只是现下不能为明华报仇,心中自然是极为痛苦。 天音子看了看月色,道:“你快快回去收拾,明天一早我就派你下山,知道了么?” 明正知道师父是为了自己好,眼下巴山派势大,泰山派不是对手,翻起脸来,全派说不定突然被“魔教妖人”灭口,只能忍下来,恢复实力为上。 看到明正出门了,天音子走到了窗前,便看到了两个巴山派的弟子立在院子前,这些人其实是胡一达扔来监视自己的,天音子也不说破,还对他们客客气气,想到泰山派处境,心中更不安,现下但要服从胡一达,也要让胡一达看到泰山派的价值,才好合作,怎么让胡一达看到泰山派的价值呢?自已的武功,应当距那罗白支差不不是太远,看来是找个机会让胡一达看到自己的价值的时候了。 天刚刚放亮,泰山的清晨,本来是许多弟子一齐到三清神殿前练剑,现下却没有什么人了,这大殿空了许多,被收拾好的尸体整齐的放在一边,那都是战死的道士们的尸体。 天音子缓缓走来,便看到自己师兄弟天沉子、天觉子几位都躺在其中,看到他们死无全尸,天音子心中暗暗誓言,要光大泰山派,不让泰山派在自己一代手中灭亡。 一边的明正打了一个小包,正低着头,跟在身后,在三清神殿的另一边,传来说话的声音,一行人向这边走过来,当头一人不是巴山派的弟子,是一名身穿黑衣的老者,不是巴山派的服饰,看样子武功极高,天音子心中一惊,暗道:“这却是谁?” 后面传来胡一达的声音,似是在送什么人,两边极为欢娱,天音子心中一动,这正是一个向胡一达展示肌肉的机会,当下装样道:“那里来的魔教妖人,竟然再次上山。”话完,纵身而起,平地起剑气,攻向那老者。 那老者正是张千秋,他昨天夜里与胡一达达成了许多协议,正暗自高兴,便看到天音子杀到,张千秋心中暗笑,泰山派明存实亡,不值一提了,再说那里有出手来叫一声的,这道士迂得太过了,他没有将这道士放在眼中,当下两手一引,挥掌相击,他二十多年以前就是成名人物,武功高绝,自然没有将这个来袭有道士放在眼中。 两人剑气掌力一交接,张千秋便连退了几步,一缕头发让对方的剑气给削了下来,对方却半步也没有让,再次挥剑杀来,张千秋大惊,那里钻出来的道士,这般生猛,自己竟然不敌。 一边胡一达正和几个铁手会的香主、堂主说说笑笑,这些人都是铁手会的实力派,是万归流的根底,是一定要交好的,胡一达记性好,每个人都可以记住名字,现下正与他们相谈甚欢,胡一达除了本派弟子外,也在大力招揽江湖的散流高手,这些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可以收为已用。 一行人正到了正殿,便看到一道人影飞电而来,正是张千秋,他中了天音子一掌,向后倒飞了数十步,真扑向胡一达。 后来一道人影杀来,大叫道:“魔教妖人,岂敢再上泰山,欺我泰山无人么?” 一众香主、坛主皆面露惊色,张千秋是谁?他们自然清楚的,张千秋虽然只是万归流的一个奴仆,但是实际上却是这一群人中武功最高的人,是这一群人的首领,许多事情都要他拍板才可以做下决定,张千秋的武功,他们也是清楚的,才这么一会儿,这个道士就把张千秋打得飞而吐血,泰山派竟然还有这等人才。 胡一达手一招,将张千秋轻轻提在手中,缓缓为输一口内力,张千秋刚刚与他达成了许多重要的协议,也是以后和万归流联系的重要人物,而且,有些协议是万归流也不知道的,是万万不能让自己的盟友受到损伤的。 胡一达弹动一下子小指,数十道劲风射出,发出“嘶嘶”的怪叫,将空气都扭曲了,他身边一株百年老树受了一道劲气,合抱粗的树木从根拨起,叶子满天都是,劲气之中,天音子右手的长剑变作铁粉,只剩下一个剑柄在手中。 胡一达笑道:“不要误会,不要误会,都是朋友,说话间,还带许多客气,他一边开口一边使出内力,这份功夫,让后面一干人惊异的不已,后面的香主、坛主们看了,心中都暗道:“泰山派的这个道士武功不错,可是胡一达已经到了传说中的境界了,真是强中更有强中手。” 天音子停下来,装作惊愕的神色,胡一达上前为众人介绍调停,张千秋也上前来,他虽然不高兴,心中还有怨恨,但是胡一达的面子是不敢不给的。 一行人见到泰山派还有这等高手,都收起了轻视之心,又听到胡一达介绍这人泰山派的掌门,都收起了轻视之心,天音子用武功证明了他的存在,自然不敢让人轻视。 张千秋也上前见了礼,反倒是天音子好似十分过意不去,不住向张千秋致歉,神色十分诚恳,任谁也挑不出毛病出来。 一边的明正一开始看到师父大展神威,自然是十分高兴,可是又看到胡一达信手化解了天音子的剑式,心顿时沉了下去,胡一达武功越高,对泰山派的压制就越强。 一边一群人正在说着没有营养的客气话,天音子看到明正还没有走,便大声道:“还不快下山去,交待你的事情还没有做,快去快去。”明正正想往山下走时,从后院奔来一人,正是刘泽清,还带着几个师弟,刘泽清脸上带泪,叫道:“师父,师父,我们在后院发现了泰山派明华道长的尸体,他被开膛手杜洛华杀啦。”几个弟子从后院抬来尸体。 明正顿时这下了脚步,虽然低着头,眼中却露出了恨色。 一群人哄然移步,到了明华尸体前,正看到明华道人的心口被撕开了开,露出一个大口子,里面的心脏已然被扯了出来,还有碎肉分布于其间,死尸眼珠子暴出,死不瞑目,张大了嘴,似是有话要说,但是却没有说出来。 胡一达叹道:“魔教为恶,真是不除不行啊,正道联盟之举,势在必行,不然,江湖上惨遭魔教毒手的帮派只怕越来越多。” 铁手会一帮子人都不作声,这话是表现政治立场的问题,是万万不能随便开口的。 却听天音子道:“泰山派愿意尊胡掌门为正道联盟之盟主,唯巴山派剑派马首是瞻。” 此言一出,顿时无声。 胡一达看到一众铁拳会的香主、坛主都无人发声,便哈哈一笑,将话题引到别处去了。 胡一达站在泰山派门口,送铁拳会一干人,天音子便站在一边,如同胡一达的打手一般,身边还有十多个泰山派的道人,这个架式是告诉对人,现下泰山派跟着巴山派混了,正式做了虎伥。 看着张千秋带着一干人下山,胡一达转过身,便又看到天音子正在吩咐一个弟子,那个弟子正背着小包,想来正想下山。 胡一达心中暗道:“这个天音子,有用,有用,要好好用,泰山这个旗子用得好,在这边和少林寺的竞争便方便了许多。”现下北地武林之中,少林的威名还在,谭明雅便是想借助少林来抗衡巴山剑派,怎么对付少林派,胡一达正在想这个问题,现下他转过身,向里间走去,对付少林,先要败坏少林寺的名声,还要和铁手会联和,而和铁手会联合,又得先打败张存仁,将张存仁消灭,不然张存仁如果掌握了铁手会的大权,那么联合铁手会对付少林的事情便难了,昨天夜里,胡一达便是与张千秋商议此事,要对付张存仁,就得有足够份量的人出手,但要谁出手胡一达还没有拿定主意,派出自己师兄弟中的一个,却又没有十足的把握,想来张存仁的武功应和罗白支在伯仲之间。 刘泽明、黄得功都已各带人手下了山,现在跟在胡一达身边的,就是刘泽清了。 胡一达一边向里走,一边轻声身边的刘泽清道:“泽清,我要你做的事情怎么样了?” 刘泽清道:“师父,泰山派的武功全都已然拿到了。” 胡一达道:“我不是说的这一件事。” 刘泽清汗水流了下来,道:“师父,段青城和卢镗都没有回应,收买他们的事情,暂时没有办成。”胡一达早已开始悄悄收买魔教的金衣使者,而对像就是曾经的金顶派第一高手段青城和上官世家的卢镗。 胡一达慢声道:“你再去,告诉段青城,只要事情办成,我让他金顶派重上金顶,和峨眉派再较高下,了却他平生的心愿,至于卢镗,你就告诉他,如果他愿意投效,我就收他做巴山派的长老,让他有一个正正经经的出身,再也不是江湖上的下三滥,让他可以和上官家的那个寡妇门当户对,让他再也不用被人瞧不起。” 刘泽清道:“师父,那舒无忌最是怕死,为何不收买舒无忌,他的武功也不错,而且价钱最低。” 胡一达道:“舒无忌的那一干五通教徒不值什么钱,名声又坏,到时候就杀了立威吧,毕竟要有人来顶罪” 刘泽清正要转身下去,胡一达突然道:“以后不要对泰山派一干人动手了,今天天音子是在向我巴山派递投名状了,你们不准对他的弟子动手,知道了么?” 刘泽清不敢出声。 胡一达挥手道:“下去吧,你还年青,你带人杀人的事,不但我知道了,只怕那天音子也知道了,今天他是故意递投名状,他是个识趣的人,既然他这么识趣,我也不能不知趣,知道了么?” 刘泽清汗出得更多,行个礼,便向下而去了,他要带人去收买段青城和卢镗,自然也要下办事。 罗白支跟上了来,走在胡一达的身边,笑道:“好,又收服一派,泰山派虽然没落了,但是名声在那里,泰山派一表态,其他的帮派也得跟下风,终有一天,能逼得少林武当承认咱们的地位。” 胡一达道:“张存仁的事情不好办。” 罗白支道:“我出手,相信可以拿下张存仁。” 胡一达喃喃道:“不,这一次,我亲自出手,将张存仁拿下,让张存仁一派在铁手会不能再和万归流抗衡,这是昨天我和张千秋说好的,他们会尽力配合,但是我不敢全相信他们,难保万归流会玩什么小聪明,所以我不会到开封和洛阳去。” 罗白支道:“还要带上一些什么人手。“ 胡一达道:“不用了,我不在这段时间,你和易辉,薜穿石将这边的情形搞好,所以事情都要按计划进行,当收买的要收买,当杀的要杀,就由你来主持大局了。” 在山门口,明正看了看破碎的山门,想到往日这里都有道人来接客,还有许多香客来来往往,但是现在只看到一地荒芜,只有知了在树上高叫,半天却没有看到一个人影,想到死去的师兄弟,他不由得一阵心酸。 明正整理了一下小包,正想下山,此次他下山,除了想躲一阵子之外,还想将在外云游的几个师兄弟都召集回来,如今泰山派人少,是时候将外出的几个师兄弟们如集回来的时候了。 一个声音在后面响起,几个人在后面大叫,一个叫道:“泰山派师兄,等一等,我也正要下山,我们一起下山如何?” 明正一回头,正看到刘泽清、张仁令、韩卫华三人向这边来,他们脸上带着无比热情,背剑拿包,正向自己奔来。 第六十五章 六十五 方应龙带着一个杀手队正在田野中搜索,现下官兵救下了泰安之后,部分官兵驻城,部分清理泰安附近的小股流民兵,流民兵纪律性不强,他们的主要后勤就是靠抢,现下正在分成小股破坏泰安附近的乡村,耿如纪再次舍下面子,求到了张家玉、武传玉的身上,求他们出城破坏春耕的小股流民兵打走,好让本地的百姓可以利用好春忙时节,武传玉看到他一个文官连面子都舍下来了,加之痛恨流民兵,便答应了,现下张家玉加紧练兵,武传玉则带兵出战,与之配合的还有李率教的两个义子带的骑兵出来,进行游动支援。 这一处上旺村,本来有上千户人家,流民军过后,只有不到三百户人家,这还是李丛哲努力保护的结果,许多人本来都逃进了泰山中,李丛哲派人贴出告示,好不容易再聚集起这些百姓,现下田地荒芜,一派野草,天灾已过,人祸又至,便看到二二三三的老人孩子出现在田地中,开始拨野草,烧火土,脸上还带有几分大灾之后的惨色,看到开过来的乡兵,这些老百姓以为官兵又来了,就有几个想跑。 泰安守城之后,粮草无着,辽兵们为了收集粮草,抢了一些本地老百姓的粮食,耿如纪本来想去找李率教说教,但是他腰也不直了,辽兵前来解围之后,历城方向对于粮草一毛不拨,老是推脱,耿如纪将家产都变买了,又向城中十多家大户折身段,好不容易才将辽兵和方家兵的粮草补上了,张家玉练新兵的粮草等物,都是方举人提供的,泰安府现下真是拿不出一毛了,要不是李丛哲家乡不在此间,说不定也要变卖家产来支撑了。 方应龙大声道:“我们不是来征粮的,你们不要跑。”声音远远传了开,几个老人孩子还是向上旺村落中跑,他们现下既害怕流民兵,又害兵官兵,两者都会抢,特别是官兵没有了粮草时,抢起来一点儿也不比流民兵差。 后面大棒手上前道:“队长,我们要不要去庄子里看一看。”方应龙摇头道:“不用了,我们去了,这些老百姓说不定还会以我们是上前抢粮的,反倒打扰了他们,我们便快走罢,看了下旺之后,我们争取今天还在上旺去看一看,听耿大人说他在下旺召集了上千的百姓,想信可以恢复生产了。” 一行人便转过头,排好队形,向北而去。 那刀棒手突然停下来说:“队长,好像那村子里有动静。” 方应龙很信任这个刀棒手,因为他是上一个战死的刀棒手的弟弟,那个在战场上救了他一命,死在流民披甲标兵刀下的兄弟。方应龙听到他这么一说,马上将旗枪立起,所有人立进排好了战斗队形。 果然,上旺村中,隐隐传来孩子的哭泣声,一缕烟火升了起来,看来里面果然有人。 方应龙脸色发青,流民兵最爱做的事情就是杀人放火抢粮食、杀孩子、奸妇人。方应龙自然极是痛恨的,他向左右道:“伙夫,跑到一里外发信号,呼叫骑兵和左近其他的杀手队支援。”不管对面流民兵来了多少人,多一份助力总是好的,他吩咐下去后,伙夫立进钻出了阵形,伙夫在一个杀手队中耐力最好,常常要担上百十斤的粮走上许久,一般不参加战斗,而之所以要让伙夫跑出一里发信号,是为了不让村子里的流民兵看到信号。 方应龙旗枪一指,整队前进,这个战术小队除去了伙夫外,共二十一人,第九杀手队虽然在上一次大战之中全军尽墨,但是方应龙活了下来,战后新组的杀手队有部分是从其他队中抽调而来的,武传玉将自己身边教官队打散,用尽了全力,将方家兵扩大了许多,经过了这许多的大战,武传玉张家玉一致认为现下的杀手队可以和胡权的披甲标兵队正面相争了。 一群人都放轻了脚步,将身子压低,慢慢地靠近了村舍,这下旺与其他的村舍差不多,都有一个平日里用来晒作物的场坝子,哭泣声就是从那一边传来的。 一行人绕过了许多残垣断壁,进了庄子,便看到先前在田地中烧火土的老汉和几个孩子都躺地上,血流下来,他们眼都睁得老大,那老汉死不暝目,他用力将孩子护在身后,但是一个枪洞将他穿透了,他努力保护的孩子,也许是他的孙子,这孩子也死在这一枪之下,孩子死时睁得大大的,眼中却毫无生气。 方应龙伏下身,用力抚住老汉的眼,他的眉毛倒立起来,流民兵之所以杀孩子,是因为孩子没有战斗力,不能当兵,而且要吃粮食,而老人也是同样的道理,又老又要消耗粮,秦匪每次将新招的流民编入营后,就要想法子处死孩子和老人,至于青壮孩子和妇人,则是要保留的对像。 一行人行了半柱香,到了广场边,便看到令人发指一幕。 一群刚刚从山里逃回来的老百姓都赶到了一边,他们畏畏缩缩,不敢发声,十多个流民兵站在一边,监视着他们。 一个流民兵,看样子是流民兵中的披甲标兵,身穿了锁甲和棉甲,他抱着一柄长柄虎牙刀,背着一块圆盾,神情甚是冷漠,只盯着眼前一群人。 下面还有两个,也是披甲标兵的样子,但是明显比这个低一等,他们身后还有大约四十多个流民兵,有的有甲,有的没有,但是都有兵器,他们分开站着,将这一群老百姓围起来。 一边拉了一着绳子,妇人孩子们一个一个从那边走,如果比绳子矮的,就地杀了,已然砍杀了十多个孩子了,至于妇人,如果不是太年老,都不会被杀,这些妇人被拴上绳子,系在一边,等着一会儿拉走,人群中的青壮则被拉到一边,背负着手,这些青壮会是极好的兵源,也是极好的劳役,秦匪是极为珍惜的,但是秦匪不认为老人有这个作用,现下一个披甲标兵正在这一群青壮中挑看,看有不有老了的。 那个挑看的标兵上前道:“这些货色都行,都很壮。” 那背盾的标兵上前,在青壮中走了一圈,突然狞笑一声,从十多个青壮中一把抓住一人,扯了出来,从后背将虎牙刀抽出来,要杀人。 这人也不算年老,只是头上有了些许白发,这有白发的中年人大叫起来,叫道:“你们这群畜生,你们都不得好死……”一边妇人中一个妇人也大家起来:“当家的、当家的……”声音很凄惨。 几个流民兵上前,将那头上有白发的中年人按住,那标兵将虎牙刀举起来,眼看就要一刀下去。 方应龙低声道:“射” “嗖”的声音响起,四支弩箭飞出了,二支射向那个带头的标兵,还有两支取分处两个披甲标兵,方应龙早看出这三个人是这一队流民兵中的首领,是以最先的目标就是他们三个,一个杀手队四个弩手,一次四支弩箭,方龙应优先攻击这三个标兵,这三个人一看就是头儿。 那个披双甲持盾的标兵反应最快,箭一射他就听到了弓弦的声音,他老于战阵,一声吼叫,猛然低下身来,就往地上一滚。射他头的那一箭飞进了人群里,另一支箭本射他的腰,但是他一低头,只从他的背上划过去,也没有伤到他。 另处两个披甲标兵显然不及这一个,一个眼睛中箭,大叫一声,双手在空气中乱抓几下,然后就倒地不起,还有一个被射中了腰子,显然在这么近的距离上射穿了甲,他惨叫起来,拖起身子,往后逃。 方应龙冷声道:“上,杀光。” 一队人一齐跳出,马上排好队形,向几十个流民兵冲过去,弩手扔了手弩,将短刀抽了出来,大棍手大棍子举了起来,一行人奔得不快,但是却是井然有序,不见半点儿乱,以往的训练中,那个跑得脱离的队伍,就要被一顿痛打。 那个拿虎牙刀的标兵一声吼叫,用手抓住他面前那个中年白发的汉子,往这边推过来,流民兵一开始有一点儿慌乱,但是看到带队的伍长没有死,也定下了神,向那伍长身后聚集,而本来呆在一边的众老百姓,也一哄而散,这个时候没有人管他们了,孩子和妇人的哭声响起来。 几十个流民兵呐喊着向这边冲,他们不成队形,但也极有气势。 但是没有想到,那边本来被制服的青壮们一看到官兵来了,没有跟着妇人们一起跑,反而空着手扑向了那些流民兵,他们有的儿子刚刚被杀了,有的老父母被杀了,怎么可能放得下仇恨去逃命,顿时扑打在一起,他们虽然没有兵器,但是还是极有热血的。 一个冲到杀手队跟着的流民兵扑上来,枪手轻易的将他一枪送终,另处一个想绕到后面去,方应龙旗枪杀入了他的大腿,旗枪后面的倒钩,方应龙用倒钩钩住他,将他拖进了阵中,然后大棍手上前,一棍子将他打成了肉酱。 那个披甲标兵的伍长本来还想冲阵,但是他看到自己两个队副一个被射死了,另一个跑得不见了,而且其他的流民兵都散在一边,和这些青壮年扭打在一起,而对手显然是硬点子,片刻之间,连杀了几个流民兵,自身去半点儿也没有损伤,看到取胜是不行了,当即就想逃走。 他将身子前的那个中年汉子推起来,砍了一刀后,再往逼近杀手队狠命一推,自己就往后钻,这个伍长个头虽大,也穿了重甲,居然也极为灵活,眼看就要闪进人群里。 那个中年汉子让他砍了一刀,正中喉咙,这一刀砍断了动脉,血如同泉水一样乱喷,这中年汉子双手乱抓,在杀手队的盾上抓了一气后,咽了气,尸体伏在地上,另一边他的婆娘在哭喊着向这边挤过来。 方应龙眉毛倒起来了,他从枪手手中抢过一长枪,看准那个伍长,用力掷过去,枪带着风声,直飞向那个正在后退的流民兵标兵伍长。 但是那个伍长也是个身经百战的,他跑的时候,是将身子正面对着杀手队,向后背靠的,他早防着这一手,这一枪戳中他的小手盾,“铛”的一下子,这伍长扔了手盾,枪也没有刺中。 然后他就退入了人群里。 方应龙扔了长枪,对身后的大棍手道:“你来指挥。”然后从短兵手中抢过一手盾,解下自己的腰刀,挤出了阵形,他下定决心,宰了那个伍长一类的披甲兵。 一个流民兵看到他的服色,知道是队长一类人,挤上来杀他,方应龙等到他挤到自己跟前,突然盾牌往他脸上一撞,底下腰刀一挥,腰刀将这个流民兵没有穿甲的肚子剖开了,青色的肠子流在地面上,这个流民兵扔下兵器捂着肚子跪在地上,方应龙也没有看他,踩着他的肠子,去追那个想逃命的伍长去了。 那个想杀方应龙的流民兵看到几面盾牌挤了上来,他艰难的想拾起自己的兵器,手刚刚伸出去,就被一边的人踩到了,然后大盾的阴影越来越高大,将日头都遮住了,到了自己家面前的时候,几面盾突然分了开,一个几十斤的链头带着风声从天打了下来,发出“呜”的声音,这要流民兵最后在念头是:“为什么没有光,是不是他们把日头挡住了。” 方应龙挤过人群,看到那个披甲标兵极为灵活,他没有解甲,路上如果有人挡他,他就挥刀砍杀,看样子,这人似是会一些武艺。 方应龙也是一样,自从上一次大战后,武传玉在军中推广一引起简单的武艺,方应龙也练了,长了不少力气和技能,这些武艺都是战阵上用得到的东西,实用简明。 几个流民兵再次以方应龙为目标,都让方应龙挥刀杀了,刀口稍卷了一点儿,现在比起以前,他再也不是一个只会拨算盘的学徒了,刀法练得也很好,因为有“百日练刀”之说,说的是练刀极快,武传玉将自己知道的战阵刀法画成图谱,人手一册,在军中广为流传,方应龙都没有学全,他只练自己认为有效的,喜欢的那些,越简单越好,现下方家兵中流传的都不是“花法”而是以实战的“杀法”为主。 挤过了纷乱的人群,便看到那个披甲兵正向大路上跑,方应龙又砍死了一个使长枪的,摆脱了这些流民兵的纠缠,向他追了过去,不宰了他,方应龙觉得不舒服。 两个人都脱离了人群,后面的官兵和流民后们正在相互砍杀,不过官兵们占了上风,他们有组织有纪律,加上越来越多的青壮涌上来帮忙,将这几十个流民兵全都砍死只是时间问题。 跳过两条土路,便看到那个流民兵的身影,正在向后张望,看到只有方应龙一个时,起先他不着急,这个流民兵能当伍长,不知杀了多少人,对方一个人来只是来送死,当是又看到方应龙面不改色将几个阻挡他的流民兵们剁翻了以后,这个伍长终于认识到后面追的人是一个硬点子。 两个人对峙起来,对面面,距十五步,距离战场不到二百步。 此时方应龙右手是一挺八斤的厚背单刀,右手拿一个圆盾,三层牛皮的,身上是棉甲一副,染成大红色,而那个流民兵伍长还剩下手中的虎牙大刀,估计十斤是有的,这刀用来砍人,常常连骨头都砍开,且身上有锁甲和棉甲,两个人体格上比起来,那个流民兵伍长壮实一些,方应龙稍瘦一些,不过两个人都是壮汉,一样的冷静,现下都用眼盯着对方,都不发声,都在估计对方的下一步行动。 后面的杀声音开始小了,那是流民兵给砍杀得差不多了,后面传来官兵的呼叫声,残存下来的青壮汉子们的悲哭声,还有一些流民败兵向这边逃过来,二十人的杀手队分成四个小队,每队都有盾手、枪手、弩手、棍手、短兵手各一,他们开始分队追杀,一些胆气回过来的青壮汉子也拿起农器追杀剩下的流民兵逃兵,官兵抓住后就地斩首,但是被青壮们抓住后往往会被怀着仇恨的青壮们啃咬一通后才打死。 那个流民兵伍长脸色变化,只怕过不了多久,官兵就要追杀过来了,这些官兵比卫所兵强了太多,他以为是辽兵中的步兵,因为这些兵比起原先本地的营伍兵也强了太多,自己这一队人挡抵片刻就垮了,想来后来的官兵也是这种不好对付的角色,他估计一下时间,只怕片段对方就要追上来了,到时候一围,肯定死定了。 这个伍长扯开嘴,生硬的脸上硬挤出笑容,但就像老树皮裂开一样难看,发黑的牙齿让人看了恶心,他伸出手,在怀中掏了几下,摸出几块金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他扬一扬手,生硬的口气道:“金子,给,不追。” 金子被扔到了方应龙的脚下。 一块金子飞向了方应龙脸上,方应龙稍稍格一下刀,将金子块蹦飞了,脚下稍稍转了一下方位,防对方突然冲击。 那个流民兵伍长扔了金子后,便向后退,他以为方应龙会拾金子,但是方应龙眼珠子都没有转一下,只盯着他,看到他后退,也跟着向前几步,始终保持一个十五步到二十步的距离,这个距离,对方不能突然袭击。 那个流民兵伍长看到方应龙盯着自己的转都不转的眼珠子,明白对方一定要杀人,他顿时暴怒了,面上现下扭曲的神色,冲过来几步,铁甲片子撞得叮当响,由于用力过猛,泥地上踩了几个脚印。 对方冲了多少,方应龙就退了多少,不给对方短兵相接的机会,一会儿队友就来了,到时一起剁杀对方。 突然方应龙听到后面传来喊叫,原来一个流民兵的乱兵正选了这一条路,向这边跑过来,他的身后还有一个分队的官兵追杀过来,后面的声音是提醒方应龙小心的。 后面噼里啪啦脚步声传来,方应龙听声音就知道对方受了伤,脚步不整齐,气喘得不均实,大凡上战场拼斗,一定人学会自己调息调气调心,这人不是受了伤,就是惊慌的新兵。 那个流民兵伍长看到了机会。 他猛然向前冲了起来,他想在最短的时间内砍了方应龙,然后逃命,现在方应龙后面正有一个流民兵的伤兵,正是最好时机,这条道上地形决定了方应龙不是上就是下,现下对方多半被逼和自己格斗。 但是他想错了。 方应龙头一转,向后就跑,二十步外,一个后背中了箭,穿着青布棉袄,手上抓八尺枪的流民兵正踉踉跄跄向这边奔,他脚下再往后六十步,是一个小队的官兵,官兵们将人头戳在长枪上,不住晃动,他们组成一个小队形,五个人一齐追。 那个受伤的乱兵一见对面冲过来一个官兵,而且是队长一类的角色,知道自己被包了,陷入重围的伤兵脸上一变,继而脸上的肉抽动起来,这个受伤的流民兵高叫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将枪放平,想刺杀冲过来的方应龙。 方应龙身后是那个流民兵的伍长,他也正暴怒的追方应龙,他的靴子踏在泥水坑里,发出“哗啦”的水的声音,他怒吼着,想尽快将方应龙杀死,只要方应龙身后的流民兵阻挡他片刻,他就有机会了,他对自己的近身格斗拼杀极有信心。 方应龙冲到了那个受伤的流民兵九尺处,那个受伤的流民兵用尽力气猛然将枪往方应龙一戳,他身体前探,左手在前握枪,右手在后持枪根,用的是后持法,方应龙将手盾往枪头上一格,不是成一个直面,是斜挡的,抢头顺着盾面滑了过去,然后方应龙和那个受了伤的流民兵交错而过。 他有盾下刀猛然陷入了肉里,方应龙借着身体击的力道将刀带了出来,两人身形交错,血肉沫子飞喷到路边的小水坑里,那个受伤的流民兵嘴张得老大,他轰然一声,脸朝下扑在地上,泥水飞得到处都是,他身体还抽动了几下。 方应龙头也不回,继续奔,提起刀口一看,卷了不少。 后面追的那个流民兵伍长一见对方轻易杀了这个伤兵,身法、刀功、手艺都是一流的,顿时知道就算自己和对方拼斗,只怕也活不成,对方只想保险而已,并不是真的怕了自己,他向回后一看,知道自己就是跑也跑过不这群身穿轻甲的官兵。而且对方也不受降,因为对面的官兵们将流民兵的人头割下,挂在枪尖上。 这样的困境反倒激发了他的凶性,这个流民兵伍长一声嘶吼,脸色狂色,多少次都是他砍杀对方,将官兵杀得屁滚尿流,跪地求命,现下只想多杀几个够本。 这个流民兵伍长吼叫着冲向了方应龙,愤怒让他失了冷静,后面的杀手队小队中的弩手一箭射来,这个伍长只是横刀护住头面,那箭飞进他的肚子正中,正陷在棉甲里,穿透了锁甲,但是入肉不深,不足以将他射死,只是让他受了全伤,却让他顿了一顿,脚步停住了。 方应龙转过身,提着刀小步回转过去,在那个流民兵的面前挥动刀子,舞动两个刀花,却不急着上前,那个流民兵伍长用力将肚子上的箭头折断了,向方应龙前进两步,便一刀向方应龙砍下来。 方应龙不和他硬拼,流民兵的伍长砍一刀,他就退一步,而流民兵伍长每进一步,肚子里的箭头和内脏器官磨擦一下,这样的的疼痛让他战力大减,方应龙则神色冷静,不和对方拼力气。 后面的杀手小分队终于赶到了,也没有分散围住对方,只当面一个对着那流民兵伍长,刀棍手首先进攻,盾手一让开,刀棍手挥动带着链头的棍子,猛然一棍子朝他头砸下去,这个流民兵伍长受了一箭后灵活度下降,只能向后一闪,那链头擦着他的鼻子打了下去,打在地上的水坑里,水花四溅,那个流民兵伍长猛然向前扑去,刀狠狠举起来,朝面前的人猛砍下来,这种极重的虎牙大刀是可以一刀砍破牛皮盾的。 刀棍手打完后,正是一个枪手,这枪手用的是一支钯子,只有七尺长,棍手打完后闪身让了开,钯子手想也不想,接过棍手的位置,一枪刺出,山子形的尖锐钯头与锁甲发出的“吱”的金属相擦的声音,然后终于插进了肉里。 这个流民兵伍长当真是一个狠角色,他竟然没有趴下,他只是咬着牙,狠命的向前推进,任钯头在胸膛更深,脸上带着疯狂的神色,手上还举着五尺的虎牙刀,要砍死眼前的人。 那个枪手吓得呆了,只是拼命用力气向前推钯子,向将对方挡住,不让对方进入刀能砍的距离,只是对方临死前的力气特别大,钯的棍身在枪手的手中不停的向后滑动。眼看对方的举着的虎牙大刀就要到自己的头上,到时候这十斤的刀肯定会猛劈下来。 一边空下来的盾手从地上拾起死了的流民兵的长枪,猛然一枪狠刺,直刺进了那流民兵的大腿,然后用力向前猛插猛推,和枪手一起用力向后推那个流民兵伍长,争取不让对方接近,短兵手则一个打滚,滚到了那流民兵身前,他使单刀狠命在流民兵伍长的左边大腿上一刀,开了老大一个口子,血水乱飞出,糊了短兵手一脸,这流民兵伍长只有大腿上盔薄一些,其打的地方不好下刀。 那流民兵伍长惨叫声中,右手刀柄狠命朝自己左下的短兵手砸下去,将短兵手的头盔打得凹陷下去,然后狠命一踢,将短兵手踢开,钯子和枪都从他的身体中侧滑了出来,划出大团的血花和皮肉,这个流民兵伍长侧着身,就要再向这一队人扑将过去。 方应龙出手了,他也学短兵手一般,滚到了这流民兵伍长的右腰侧,刀直从右腰插进去,入肉二尺多深,刀一入,方应龙就不停留,马上打个滚,退到了安全的距离。 那个流民兵伍长头抬向天,张大嘴,想吼叫出来,但是棍手已经第二次举起了棍子,链头带着风声打了下来,正打在他张大的嘴上,血水和牙齿乱飞,这个流民兵伍长眼没有闭上,直挺挺倒了下去,最后一棍子将他的鼻子和嘴打成了一个凹槽,他的头盔被打飞了,掉在地上,发出的金属的地面磨擦的“哐当“的声音。 方应龙起了身,走到一边的短兵手面前,短兵手趴在地上抽动着身本,一时还没有死,几个战友一起上前,将短兵手抬起来,要运回去医治。 棍手上前道:“队长,这个家伙硬是要得,我们单个遇到他,肯定要让他砍死哒,我们今天带上使刀的,只有三个受伤,伤的最重的是他的哒。”方应龙看了一眼这个棍手,这棍手是湖北人,是武传玉的老乡,自然带一些口音,平时战技自然是过人的。 方应龙只是淡淡道:“是条汉子,葬了他,不用割他的首级了。” 底下的人应声去了,方应龙弯下腰,从地上拾起那个流民兵伍长用的虎牙刀,沉沉的,方应龙又看了看自己的单刀,卷了几个口,怕是不好用了,他将自己的单刀住地上一扔,将那沉沉的虎牙刀别在自己的腰间。 方应龙轻声道:“你就跟了我吧,只不过再要杀的人,是白莲教做乱的流贼。” 一边村口边,又开来一个杀手队,看队旗是第三杀手队,队长是方应之,他们抓住了几个流民兵的败兵,正押在队中,没有杀,方应龙见了,就有一些看不起,在他眼中,方应之读了几天书,就变得迂里迂气了,不过方应之打仗不胆小,从来都是冲在前头的,这一点儿让方应龙心里还是佩服的。 两边碰了头,方应龙提起自己新得的大刀,走到了第三杀手队前面,第三杀手队面前跪着五个俘虏,双手被反绑,一排跪着,都是抓住的流民兵,方应龙看到前面跪着的第一个流民兵的俘虏,看也不看,一刀砍了下去,血水飞起来,还伴有其他向个俘虏的惊叫声,其他向个俘虏都被吓到了,他们叫起来,拼命扭动身子,向后扭动,想距方应龙远一些。 方应之正在和其他几个人说话,交待事情,现下两个杀手队碰了头,正在交换信息,他听到这边的动响后,脸上现了怒容,冲了过来,从背后抓住方应龙的肩头,怒声道:“你做什么?”说话间,一把从方应龙手中将大刀抢了过来。 本来他们两人从小就是朋友,都是外房出的,小时候一起下河洗澡摸鱼,只是后来方应之得到方举人的赏识,在方家家学去读书去了,两个人见面的机会少了,后来方应之被赶出家学又是另一回事了。 方应龙抢过刀,挥动两下,抖掉上面的血,开口道:“上一次你也抓了十多个俘虏,也没有杀,但是你知不道你抓的几个俘虏跑了,还把我们的军情泄露了。” 方应之道:“不用你说,我都知道,他们有了机会跑是肯定的,军情什么的,他们也刺探不到,想来也不会有什么泄露的。” 方应龙冷笑起来,道:“张家玉肯定不会这么想,他当时要拿下你打军棍,如果不是武传玉在一边替你说情,你早就被吊在营门口示众了。” 方应之惊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方应龙道:“方应臣在一边阴阳怪气,我当时就站在营帐外面,听得一清二楚,这件事情是方应臣向张家玉说的,他打你的小报告,生怕整不死你。” 方应之默然不语。 方应龙道:“当年你受到老爷看中,选你进方家家学里,不知多少人红了眼,但是你做什么不好,偏为一个女人出头,那个豆腐西施是什么德行你不知道,最后你看豆腐西施是怎么回报你的,她还不是最后投到方应臣的床上去了,你就是太婆婆妈妈,狠不下心,当年老爷要你杀了豆腐西施证明你的清白,你就是下不也手,结果老爷对你失望透顶。” 方应之道:“当年的事情怪不得她,她一个妇道人家,当时那么做也是没有更好的选择。” 方应龙冷笑道:“是的,是的,过后了她宁愿跪在地上求方应臣收她当妾,也不愿意给你当妻。” 方应之道:“我当时已经不是秀才了,功名给革了,想来人往高处走,也是正常的。” 方应龙道:“你的功名怎么会被革,你不知道么?还不是方应臣窜通学政司的一群人搞的鬼,你的才学十个方应臣也赶不上,怎么会暴出你抄他的文章的事情,老爷只要你杀了那个豆腐西施,就相信你的清白,但是你不肯下手,老爷不知道有多失望,你当时就是太妇人之仁了,读书读书,越来越婆妈。” 方应之挥手道:“算了,往事不要提了,我这辈子再也不可能入壮了,倒是你,杀气太过了。” 方应龙冷笑一声道:“我杀的都是该杀的,你要下不了手,我来做。”说完做势要砍地上剩的几个俘虏,方应之急忙拉住他。 一边野中奔来几骑骑兵,他们正是李率教派出来增援的骑兵。 看到场坝中活下来的一群汉子和妇人,他们大都相拥而泣,抱头痛哭,这一场事情下来,这里的人死了大半,只留下一些青壮年和妇人了,官兵一走他们肯定要跑回山里,耿如纪的护春耕的事情,只怕要大打折扣了。 方应之叹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方应龙冷笑一声道:“我只信我手里的刀子,这些流贼让我不好过,我就剁了他们。” 第六十六章 六十六 “驾、驾……”之声传来,程立挺在马道上飞快打马,此时史志一干人早走了,留下字条,要他快些回山,程立挺没有寻到史志他们,便打马去寻岳大小姐和胡学传,依他想来,胡学传不怀好意,最好将岳大小姐抓起来,让岳青峰跟她说明,程立挺一向自认为一个笨嘴笨舌的人,不打算跟岳大姐多话。 便看到前面三骑人马在官道上缓缓策步而行,程立挺心中欢喜,心道:“正要上去问一问,看到了岳大小姐没有。”便高叫道:“前面的兄弟,且稍等一下。”策马快马而去。 那三骑停了下来,程立挺奔近了一看,这三人,两个人油头粉面,脸上擦着水粉,还净嘴唇画得红红的,眉毛也修得细长,不是玉柱子、玉净子却又谁?另处一人长着马脸,似是满脸不高兴,正是中条派的吴良儒,却不知三人为何没有和本派的大队人马一起走。 程立挺大叫道:“三位看到了胡学传没有,他和岳大小姐走在一起。”玉柱子玉净子相互看了一眼,玉净子笑道:“程兄弟,我们三人一起得极慢,没有看到他们,就算胡学传也走北上的路,只怕远远走到我们前头去了。”一边的吴良儒面带不喜之色,策马到了程立挺跟前,大声道:“他是我的,不许跟我抢他。”挡在玉柱子面前。 程立挺听得糊涂不已,但是他也没有心情去想吴良儒说一些什么,便拱手道:“如此程某告辞了,三位一路小心。” 胡学传与岳大小姐两人缓缓策马,胡学传挑着自己知道的笑话,不时说与岳大小姐听,岳大小姐不时发出两声轻笑,却也发现平日里这个不多话二师兄倒也有两分风趣。 岳大小姐看了看两边的山林,两人已然走到了湖南天子山附近了,他们两人还想绕道去拜访一位隐居华山派上一代的弟子,故而走了许多弯路。 两边青山隐隐,尽是深山老林,虽然是白天,阳光也通不进来,大白天,只有布谷鸟在不停的叫唤,提示这是一个有声的世界,只是那鸟叫两声,反倒让此间的古木更加森森然寂静,除此之外,此处便只有两人的马蹄声了,胡学传说话声音竟然在林间空空回荡,行到此处,岳大小姐也有一些心中发寒,便道:“师兄,怎么昨天夜里你一个人出了客店,去了那里?”胡学传笑道:“没有什么,只是想寻一寻有什么本地的土特产,看能不能给师父带一些回去。”岳大小姐笑道:“这里荒山野岭,却有什么土产,师兄弟你定然是做坏事了。”胡学传吓了一跳,心道:“莫不是我的图谋让师妹看透了不成。”一时间无语,但有个仍然强作欢笑。 天子山也归江南绿林龙头来管,不过现下张百年和段德义两人各有势力,两家总体上还是保持一个平衡,还没有打起来,张段两人都是奸恶之辈,谁也不服谁,这就造成了下面的山头的分离性增强,这天子山山头现下就是这样的情况。 胡学传一脸严肃对岳大小姐道:“师妹,这天子山的堂柜原是魔教裘败天的记名弟子,叫摘花手马铨,原是个采花大盗,几年前被李群山追杀,那马铨当时在本地的几兄弟都是有名的凶人,是本地的强族,平日里便是官府也不敢去管,李群山来挑战,他们仗着人多,反倒设下埋伏,要伏杀李群山,不过后来没有想到李群山大发凶威,将马铨一家十多口人全都杀光了,马铨一人逃脱,躲进了这深山老林里,仗着地形,让李群山找不到。” 岳大小姐惊道:“李群山这般凶狠,为什么他要杀马铨的全家?” 胡学传摇头道:“马铨浑名叫摘花手,是说此人好色成性,本地的人家,若有人成亲,新娘必须送到他家中,让他先睡一夜,两湖著名的绿林人物马庆是他的族兄,魔教为了团结两湖绿林重要人物,特意让裘败天收马铨为徒拉扰马庆,他武艺虽然不及马庆万分之一,但也为祸此间十年而无人敢问。” 岳青丽道:“师兄可否说得详细一些,我听说马庆不是死在上一次龙山言家和两湖绿林争中了么?是谁杀了他?” 胡学传道:“好像也是李群山下的手,江湖上绿林前十位的高手在那一次死的差不多啦。至于马铨,却是李群山先下贴子,要与他争斗,当时据说马家设下埋伏,几十人一齐动手,马家人个个都会武功,李群山认为马家人人都做过恶,个个都饶不得,任意溜了一个,以马家在本地的势力,要恢复那是十分容易了,李群山下了狠手,虽然李群山武功高强,马铨还是先一步逃走了,但是马铨不敢再回乡,本地百姓苦马久矣,他们一死,据说本地的老百姓当日像过年一样放炮竹。” 岳大小姐道:“李群山大侠倒是做了一件好事。” 胡学传笑道:“师妹,师父有意与巴山派联姻,说不定便将你嫁与巴山派了,不过巴山派现下没有大弟子,师父是想让你嫁给巴山派的大弟子,将来做巴山派的掌门夫人的。” 岳大小姐眉头竖起来,道:“想得美。”心中却在计较自己见过的巴山派诸位弟子,李群山等人是不用想了,现下成了老一辈,但是下一辈的弟子仍然是可以想的。 胡学传干笑道:“巴山派一群土包子,怎么配得上我们华山派的千金,你说得是,我们上天上攻讨魔教,那武传玉一开始还像个成大器的样子,后来整天跟着水明苫的屁股,极没出息,巴山派大弟子如此做派,真让人看不起,还是我们华山派的师兄弟英雄,大师兄一个杀了数个魔教的贼子,我真是极为敬佩的。”胡学传知道岳大小姐喜欢别人说她哥哥的好话,所以都挑一些岳大小姐看听的来话来说。 果然岳大小姐脸上露出了喜色,似是十分高兴,但是又欲言又止,岳大小姐自然不知道胡学传早已知道岳青锋还活着的消息。 胡学传又道:“我虽然武功不如大师兄,可是大师兄的侠义心肠我是一定要学的,只可惜大师兄英年早逝,否则华山派一定在他手中发扬光大。”这此语一说出,更加讨好的岳大小姐。 岳大小姐皱着眉头,似是想着心事,看了看胡学传道:“师兄,上次爹一回华山派,就与娘说起,要我与巴山派的掌门大弟子成亲,我不愿意,加之又伤心哥哥,便出门而走了,我出门之后,爹爹可着急了么?” 胡学传道:“你且不用担心,师父一开始大发脾气,但是才过了两天便派出一干弟子出来寻你,我便是其中之一了,现下你回到华山,不知师父会多么高兴,再加上那个武传玉作风不肖,已经让巴山派掌门胡一达赶出门了,现下巴山派已然没有大弟子,让你嫁也没有人可嫁,你且放心好了,回山之后,师父才不会责怪你,而且你也再也不用担心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了,是不是?” 岳大小姐听到此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容,岳大小姐本是秀丽女子,这么一笑,顿时让胡学传呆了一呆,心中发恨道:“我一定会抢你当我的婆娘,我一定会当上华山派的掌门,到时人财双得。” 不料此时突然一声叫喊在林间响起,一人高叫道:“那一家的小娘子,须是要嫁人了,本地规矩,嫁人的新娘,都必须先陪本大爷睡一夜。”声音突然在寂静的林中响起,顿时惊起几只飞鸟,似是这人突然冒出来一般。 两人一齐拉住了马,便看到前面转角之处一块大石边或坐或立,十几人分开站立,将路堵住了,当头一中年汉子,光着头,头皮十分油光,抱着一柄大刀,后面是大大小小十多个绿林汉子,都手执兵器,看着两人。 后面传来一陈子窸窸窣窣的声音,后面也奔出十几个汉子,都手执后器,将两人的退路给断了。 胡学传抢将出来,上前道:“可是天子山当家的马铨掌柜么?未学华山派二弟子胡学传见过掌柜的。” 那光头的汉子正是马铨,马铨笑道:“华山派,好大的名气,不过华山派是名门正派,与咱们做无本买卖的向来没有什么交情,你且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快快将你的身边的妹子送上,你身边的妹子长得也太可口了,不尝一下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胡学传道:“不如马掌柜卖华山派一个交情,日后江湖见面,也好说话,我华山派可不是任人欺辱的,这位是华山派掌门的女儿……”胡学传还想说下去,那光头大汉一声暴叫,站了起来,叫道:“你却那里来的那么多话,等我做你们华山派女婿,想必岳怀让那卖老婆的绿头龟公定然认下我这个现成女婿,到时我们便是一家人了,他怎么舍得对他女婿下手。” 岳大小姐一头有人骂他父亲,脸色顿时变了,抽出身边的软剑,指向马铨道:“你当是人不是人也可以说我爹爹,你不过是李群山手下一逃魂,一张脏嘴怎么配说我爹爹,等我爹爹来了,将你全家再杀一个光净。” 此言一出,马铨脸色发青,心中极怒,当时李群山杀上门来,多亏几个兄弟为他拼死挡住,他的亲人挡住李群山,才让他有逃命的机会,岳大小姐一句便骂到他的痛处了,他这些年日思夜想,便是想着找巴山剑派报仇,但想到李群山破天裂地的剑光,便知道自己这辈子也报不了仇,手下也不敢再提当年的事情,不想这岳大小姐一张口便骂了出来。 马铨站立起来,叫道:“兄弟们上,拿下这个小妞儿,大家一起用,用完之后送到青楼里,也让岳怀让这老龟公卖了老婆再卖一次女儿。”他的手下一声嚎叫,便一涌而上。 岳大小姐一声娇喝,便抽出长剑,她出身华山派,是岳怀让的亲生女儿,岳怀让当然将最好的东西全都给她,他使的剑名“忘秋水”是华山派的神兵,相当于金蚕衣在武当派地位一般,是华山派的镇派之宝,岳大小姐一剑既出,四个使长兵器的绿林汉子手中的兵器一齐断了,一个绿林汉子的手让岳大小姐一剑切下来,那汉子捂住手大嚎起来,岳大小姐伤了那个汉子之后,踢了他一脚,将汉子踢到了一边。 此时便有六个汉子一齐围攻胡学传,胡学传抽出长剑,与一众绿林汉子乒乒乓乓打了起来,只看到兵器翻飞,好不热闹。胡学传可没有宝剑,一时间好似与众人打成平手。 马铨上前,加入围攻胡学传人中,两人眼睛对视一眼,胡学传点了一下头,马铨也阴阴一笑。 便看到后面一众汉子突然一齐闪了开,马铨突然舍了胡学传,跳到岳大小姐面前,岳大小姐武功本就不差,加之手中宝剑,伤了几个人后,看到一众人不敢跟自己对战,心中对这些绿林汉子颇有轻视之意,胡学传跳到她面前,她正想上前杀,不想站在四周的几个绿林汉子一齐一扬手,一大包药粉洒了开。 马铨笑道:“这是马爷走江湖独门暗药,中了这药,小妞儿,你就倒吧。” 岳大小姐吸了一口,她是女子,内力本就不如男子深厚,只感到手中的“忘秋水”越来越重,剑终于“哐”一声落在地上。 最后一眼只看到胡学传正在和数个对手拼斗,身上似是带了血,岳小姐心中道:“这下糟了”便昏睡过去。 一行人将岳大小姐拖向山寨,吹吹打打,好不热闹,将马上的岳小姐绑得如同一只粽子子一般,胡学传也和马铨走在一起,两人说说笑笑,十分友好,终于将剧本演完,没有出差错。 行了半个时辰,穿过了许多密林,便到了一处易守难攻的小道前,一面是百丈高的深悬,下面云雾乱翻,深不见底,一面是两尺的小径,如果不是有人走过的足迹,旁的人还以为这是无人的地方,胡学传拾起一块石头朝下面的云雾中扔去,过了半饷才听到石头撞击之声。 胡学传笑道:“马大哥,你这个山寨如此隐蔽,安全是安全了,但是兄弟们的水食一干事物要运上山来,想必是十分不容易的,何必如此?“ 马铨冷声道:“你以为我愿意,若是李群山那杀才杀来了,这地方易守难攻,想必他便杀不上来,我也好逃命。” 胡学传笑道:“马大哥何等人物,现下江南绿林张老大、段老大都要巴结马大哥,想必用不了多少时日,马大哥便能声势大涨,招更多兄弟,早晚杀上巴山派,砍了李群山那杀才。” 马铨道:“我曾几次向张百年和段德义这两个怂货说道,只要他们两人谁答应攻打巴山派,我手下这山头,这一百多号人便归他指挥,听他号令,谁知这两个人嘴上说得好听,一说这事,便做了缩头龟,想到我族弟也死在巴山派手中,我连他的尸体都没有找到,真是心痛。”他的弟弟正是摧花手马庆,当日在湖南龙山雪枫楼上死在李观涛手中,两下相加,仇恨更深。 胡学传陪笑道:“等兄弟我做了华山派掌门,一定助哥哥报得大仇。” 马铨语重心长道:“巴山派想要和华山派联姻,真是好算盘,我便让他巴山派娶不到岳大小姐,看他们还怎么跳。” 一行人小心的侧着身子,向山上进发,马儿都拴在这山下,几个绿林汉子用麻袋将岳大小姐装好了,前后两个人一前一后提着袋子,便向山上而去。 这山径有寒风呼呼吹过,让人张不了嘴,胡一达和马铨都闭上了嘴,不再多说,不多时,便看到山顶上一排房子出现在面前,再走了几步,路便宽了,一行人上了山,前后两个绿林汉子便将麻袋扔在地上,岳大小姐便从袋中滚了出来,一头秀发散在地上,只看到半边如玉的秀脸,小巧的嘴唇也沾了土。 马铨指着一边的一排房子道:“等一会儿,我们这在那边房子里开戏,胡兄弟你看我们还有那些步骤没有做好。” 胡学传看了看道:“最好是在晚上,不然我打倒马大哥你以后,还要救她出来,我与她成就好事之后,还要逃出来,不在晚上的话这戏就不像。” 马铨一拍脑袋,道:“也好,我吩咐晚上兄弟们放水,好让你带着这小妞儿逃走,不过兄弟你夜里的任务可大啊,又要打倒我,又要和这妞儿成就好事,然后要带上这妞儿从山间溜出去,你得先补一补,要不然晚上没有力气,怎么做新郎。” 胡学传道:“马大哥,东西什么的都准备好了么?” 马铨拉着胡学传到了一边的房舍边,打开了门,那里面一张大床,上面是新的棉被,大红的“喜”字贴在窗户上,还准备了红蜡烛,只是没有点着,上面还有许多画儿,虽然是在土匪窝中,倒也有一股子乡间人家成亲的味道,有一股子喜庆的味道。 胡学传点头道:“不错了,不错了,想来我姓胡的出身贫苦人家,本来只是华阴县中一佃农,就算是我正经成亲,想来也就这个光景了,今天有幸睡到他岳怀让的女儿,也算得报得一点儿大仇,好好解一口气。” 马铨惊道:“兄弟你何出此言?你是岳怀让的二弟子,怎么他对你不好么?” 胡学传狞笑道:“很好,很好,只是我爹给他做了十多年的奴才,才换得我一个华山派弟子的身份,为了得到他的信任,他的洗脚水我都要喝,好不容易整倒了岳青锋,他却不想提拨我做大弟子,他想的是招一个巴山派弟子做上门女婿,好让他女儿执华山派的大权,让我给他当了奴才后,再给他女儿当奴才,现下,我就要睡了这主子,翻身做主人。” 马铨笑道:“且开心一点儿,这岳大小姐是江湖上的大美人,你也不吃亏,我还指望你当了华山派掌门后提拔我们这些老兄弟呢?” 胡学传笑道:“马大哥放心,我做了掌门,巴山派与华山派联姻之事当然就告吹了,以后我也帮大哥慢慢洗白。” 两人看过了准备的新房后,又走到了“聚义堂”中,这是绿林汉子的规矩,在这堂中,谁坐第一把交椅,谁坐第二把,一点儿都乱不得,马铨坐了朝南首坐之后,胡学传也寻了下首的客人椅子坐了,下面的绿林汉子们侍候左右。 马铨从怀中摸出一个小药瓶,笑道:“兄弟,到了晚上,我便喂那妞儿这神仙快活散,所她只想要男人,我便假作非礼,你便拿准时机,破门而入,不过时机要好,要刚刚我喂这妞儿神仙散,你便出现,然后你我交战,我不敌于你,假作死于你之手,你便正好在那房中与这妞儿成其好事,然后你们两人便想办法逃走。” 胡学传道:“想来这个计划是没有什么破绽了,只是到时要麻烦大哥在房中假死,真是委曲大哥了,不如就假作我将大哥打伤赶走,不是更好么?” 马铨道:“不妥当,我如果受伤,不会呼叫手下来帮忙么?所以我只得假死于你之手,不然这戏没有法子演下去。” 胡学传道:“真是委屈大哥了?” 马铨突然面色发红,伸出手,猛然在桌子上一拍,怒道:“自从我受了李群山一道剑气,就再也不能,再也不能……”终归是没有说出来。只是面色潮红,脸作怒容,好似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的表情。 胡学传当然看了出来,这里一个使女都没有,整座山寨都是男的,一些传言他也是知道的,不过这关系到马铨的江湖名声,他当然不会在马铨面前提起。 马铨脸色平静下来以后,看到桌子自己拍裂了,笑道:“兄弟不要在意,哥哥想起一些往事,让你见笑了,这里有些东西,也许你用得着,便送与你了。”从怀中摸出一个纸包,道:“这东西叫百战散,男人用了,浑身有使不完的劲,这是哥哥以前用的东西,现下没有用了,送与兄弟,兄弟今天夜里的大喜,说不定有用得着的地方。”胡学传小心接了,说了许多感谢的话。 马铨又道:“我会吩咐弟兄们,今天夜里会放水,兄弟你成就好事之后,便背着妞儿下山吧,至于怎么哄得这妞儿从了你,那就要靠兄弟你的本事了。” 胡学传笑道:“她人都是我的了,还怕她不听话” 两人商议完毕,便各自散去,胡学传养精蓄锐,马铨则安排事程。 当夜明月当空,星辰高挂,点点星光洒在这天子山山头上,加之有轻风抚过山间的松涛,发出“哗哗”之声,便有了这一副美不胜收之景。 马铨一手拿酒坛子,走到那一处新房前,提着腿,朝着大门一脚,便将门踢了开,便看到岳小姐睁大眼,眼中喷出怒火,直盯着他,秀丽的脸上满是怒气。 马铨醉笑道:“小美人,今天夜里你便是我的人了,你且听话,我包你好吃好喝,你不是不想嫁入巴山派么?我便成全于你,让你一辈子都留在这山上。” 马铨一边说话,一边从怀中掏出一小瓶子,一手拿住岳小姐的小嘴,将蒙嘴的布条撕了以后,将里面药粉往岳小姐嘴中一倒,岳小姐长时间不得吸气,便将那“神仙粉”吸了进去,不时脸便潮红了,发出了喘息之声。 岳小姐嘴上的布条被扯了开以后,嘴得了空,大骂道:“你别过来,我爹爹来了,我哥哥来了,便将你碎尸万段……”马铨笑道:“你且不用叫了,我将左右的人都支开了,此间只有你我两人,安静的很。”说完便欲扑上去。 房间外,胡学传将一瓶子药往嘴中一倒,脸上露出了冷笑,现下正是他出场的时候了,戏都排得挺好,马铨将左近的人都调走了,发生什么没有人知道,现下房中的岳小姐脸发红,气息发急,想必是药物走了作用,现下只有跳进去,“杀死”马铨,接下来,就要在这新房中做新郎官了,然后他的大计就实现了第一步了。 里面马铨已然开始撕岳大小姐的衣物,发出怪笑,胡学传将剑拿起来,现下正是跳进去的时机了,看来一切都顺利,剧本进行的极是正常。 胡学传正想跳进去,突然一只手拍在他的肩头上。 胡学传脸色顿时惨白了,这是个什么情况?左近的人不是都调走了么? 程立挺一张充满了汗水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程立挺道:“我可找到你们了,真是累死我了,没有想到你也来救岳小姐,大家都是同路人,我以前一直对你有成见,真是对不起。” 程立挺语气极为诚恳,两眼直视着胡学传的双眼,此时他两人,一个眼中闪动着诚恳的,一个眼光闪动着害怕和惊恐,此时房中正传来撕布之声,想来片刻之间清白的女孩儿家就要受辱,情况当真是万分危急。 此时胡学传和程立挺两人都是穿着黑色夜行衣,胡学传打算事后对岳小姐说自己夜探马铨的山寨,当然要小心潜入,此时他与程立挺两人都有一个打扮,加之两人身形相差不大,如果不是看到脸,那么便是分不出来的。 胡学传一时有些发惊,然后心中有些恐慌,但是他久经风浪,开口便问道:“只有程兄弟你一个人么?”此时他有了杀人灭口的主意,程立挺低声道:“我留了信号,几个师兄弟们马上就要来了,还有衡山派的几位兄弟、还有吴良儒等人……”听到里面的声音,程立挺道:“等不得了,我跳进去救人。”说完将脸蒙上,抽出长剑,长身而起,跃到窗户边,一脚踢开窗户,人就跳了进去。 胡学传脑袋还没有转过来,眼下的情况自己要怎么处理才好,是与马铨两人一起杀程立挺呢?还是放弃这一次冒险,假装将岳大小姐救回来,如果要与马铨一齐动手,有几成胜算,真的成功又怎么向后面来几个衡山派几个人解释,此时情况危急,大事要落空。 便听到房中的打斗之声,只听到马铨的声音传来,叫道:“华山派的小子,你竟然再次上山,是活得不耐烦了,且吃老夫一记神仙散……” 胡学传突然一惊,马铨将蒙了面,穿了夜行衣的程立挺当作自己了,本来按照剧本,自己不会蒙上面,会让马铨认出早已逃走的“华山派小子”然后撒一把催情药,然后“华山小子”与“绿林大盗”相斗,“华山小子”杀死“绿林大盗。”绿林大盗陈尸一边,这时华山小子也受了药物控制,扑向一边的师妹,而师妹在此前就被“绿林大盗”放了药,只是还绑着,于是“华山小子”和“正道侠女”成就好事。 此时马铨虽然心中有些惊异,为何胡学传还要蒙面救人,不过他也没有多想了,这个细节他与胡学传讨论的也不深入,所以也就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胡学传”也太认真了,招招夺命,而且这剑法好像不是华山派的,不过此时马铨却没有想这些了,一边岳大小姐他已打包好了,用冷水泼了后,喂了满口的“神仙散”还贴心的为胡学传绑好,只等胡学传“杀了”自己以后,与岳小姐成就美事,自己躺一边就行了。 看到“胡学传”如此认真,马铨心道:“胡学传这小子人小心计深,这时还要装得这么认真,也罢,且快快演完这出。”便卖个空档,从怀中掏剧本中让“华山小子”中的迷药,向“胡学传”掷去,其实不是“神仙散”因为这东西用了以后神智会有些迷糊,胡学传已经服下了大半瓶让人清醒的“百战散”而且功效更强,当然不会真的用那“神仙散”马铨掷出的道具只是一些面粉罢了。 “胡学传”向后一跳,闻到了一点儿,接下来,就是“胡学传“将自己杀死的戏份了,果然,胡学传跳了上来,一剑攻向自己左肋。 剧本应是马铨穿心而死,不过在马铨心中当然知道,“胡学传“的剑只会穿过自己的腋下,腑下是一包猪血,这一切都是做给床上那个中了药的岳大小姐看一看,此时岳大小姐中了迷药后,虽然她可以看见,但是其实并不是十分清醒的,所以不必非常认真,看到”胡学传“那认真的样子,拼命的神态,马铨心中暗赞一声:“果然是名门弟子,入戏认真。” “卟”的一声,剑真入马铨心口。 “胡学传”显然没有想到这么容易就杀死了对手,刚才这一剑实在是平凡,原本还有许多后招没有用的,一剑中敌之后“胡学传”立时跳了开去,警惕对手临死反扑。 马铨张大嘴,呼出气,用手指着“胡学传”嘶叫道:“你……” 这时马铨面对的窗户突然打了开,一个跳了进来,也穿着同样的夜行衣,只是没有蒙面,这人和临死的马铨打了一个照面,一张脸在红蜡的光下闪动,不是胡学传又是谁? 胡学传趴在窗口,大叫道:“大哥,我们一起动手,杀了……” 便看到马铨睁大眼,缓缓倒了下去。 程立挺大叫道:“不用不用,我一个人就行了,我大不了你多少,不要叫我大哥,我们侠义道中人……” 马铨面朝房梁,迎面而倒,口中嘶叫道:“我不甘心。”自从李群山杀了他兄弟之后,他一心苦练武功,几次下山和剑术名家交手,将历次的武学整理下来,次次都得胜而归,对自己的武功大有信心,现下别人都称他为两湖绿林第一高手,现下江南绿林之中,段德义、张百年都拼命讨好他,现下他在绿林中说话的份量也越来越重,他正准备去找两个巴山派的弟子杀一杀,先出一小口恶气再说。 但是这一切都结束了。 胡学传抢上来,蹲在马铨身边,脸上一脸惊色。 看到马铨的眼不闭,胡学传用手抚着马铨的耳朵,小声道:“大哥,你放心,我会让做你想要做的事的,我不会放过巴山派这一群坏我的事的人的,你安心去吧。”他的这些话都是小声说出,不让一边的程立挺听到,此时程立挺正在给床上的岳大小姐松绑,眼都没有年这边一下,程立挺想给岳大小姐解开绳子的,但是岳大小姐全身肌肤裸露在外,他又不敢下手,一时间急得直转,只看到岳大小姐脸色越来越红,不时发出娇喘之声,程立挺更不知道如何去做了。 地上的马铨听到此言,呵呵笑了一下,眼不闭,死了。 胡学传与马铨交情是极为深厚的,多年以来两人相互通着消息,相互支援,有阻挡马铨发展的绿林山头,胡学传就会引着一群侠少杀过来,为江湖除恶,反过来,华山派那一个弟子谁和胡学传过不去,也会死于绿林之手,而且每年胡学传要贿赂派中长老,讨好一些关键人物,银子不够时,都是马铨派人送上。 现下马铨便死了,还是死在自己事情的巴山派程立挺身上,上一次他去图谋岳小姐,被一个黑衣人阻挡,事后多方向岳小姐打探口风,想必也就是这程立挺,此时胡学传已然和程立挺结下了极深的梁子,只是程立挺却不清楚。 胡学传恶狠狠的看了一眼一边看着岳小姐却无计可施的程立挺,眼中露出恨意。 第六十七章 六十七 程立挺每当想起当年李观涛死于段德义之手,心中之恨意,当真无以形容,而今面对的便又是两湖绿林中的人物,他自然不放过,此时他一手提着岳大小姐,一手挥剑,这时山寨中绿林汉子们个个夺路奔逃,人人大呼小叫,玉净子、玉柱子、吴良儒三人到了以后,一干正道侠少,便在失了头领的山寨中大砍大,这山寨中只有马铨一个高手,马铨死后无一是几人的对手,但凡对了面,对上两三个回合,便要让人砍倒,于是众绿林汉子多胡乱奔走,大都还不知道马铨已然被杀,还有许多人跑着去寻马铨。 玉净子一手持了火把,每到一处,便大肆放火,见到火起,使跳脚大笑,殊为欢娱,吴良儒伴在一边,两人相依而笑,对着火光指指点点,两人宛如一对夫妻一般。玉柱子笑道:“你二人终是神仙侠侣” 玉柱子又跳到胡学传面前道:“胡哥,你最会摸金,你可清楚这群匪人抢来的钱财放于何处么?我等为江湖除害,不可不寻到这群匪人所藏的钱财,寻到以后,也好散发于山下百姓,为这许多年来受了这山寨之害的人讨一个公道,放心,我寻到了,咱们对半分个五五如何。”前几句话大声说出,后一句小声嘀咕。 胡学传脸色阴沉,此时他吃的“百战散”发作,不得不弯下腰来,捂住小腹,不让别人看出来,看到玉净子看着自己,便道:“我也不知道,也许便在聚义堂中罢,你去寻一寻看。”此时他心中暗恨,恨不能一刀将眼前的玉柱子宰了。 三人都听到此言,一齐大呼着“为江湖靖平,为武林正义……”奔向了聚义堂了,程立挺大叫道:“你们哪一个看护一下这个岳小姐。”却是无人应答,此时发财最上,管不得别人了,此时程立挺的后背上正是岳小姐,不过披了一衣程立挺的外衣。 程立挺本想将岳小姐扔给胡学传,便看到胡学传捂着肚子,坐在地上,此时胡学传吃了一整瓶“百战散”当真非常不好过,程立挺道:“胡兄你莫不是受了伤,要不要紧?”胡学传点了点头,程立挺便道:“那么你守着这下山的道口,不要让这群匪人们溜了,我去寻一些冷水来。”此时岳大小姐药性发作,伸出舌头,在程立挺的耳边上舔起来,身体不住扭动,还发出一声声娇吟,只是程立挺守着山道杀得痛快,只用一支手托住背上的岳小姐,没有却理会,此时便让胡学传守住这山道,自己去寻有冷水的地方,好好惊醒一下背后的岳小姐,此时几个同来的侠少都顾着发财,岳大小姐虽然是美人,但是几人都知她的身份,没有人愿意去招她,玉净子玉明子、吴良儒更是只想着发财快活。 程立挺为了防止岳大小姐再摸自己,伸出手,将岳小姐双足一拢,然后倒提起来,岳小姐的一头秀发,顿时落在地上,成了程立挺一个拖把,此时岳小姐中了药后,神智不清,即使被倒提着,也不时发出呻吟,竭力扭动身体,程立挺宛如提一条大蛇般,顿时让岳小姐头上多了许多秽物,且不住拖程立挺后腿,让程立挺大为厌恶,他此时正在报杀师大仇,却不得不照顾这个女子,当然满腹的不高兴了。 程立挺提着岳小姐奔向了后面有冷水地方,一路上岳小姐的满头青丝都拖了许多灰尘泥土,这下山的山道便由胡学传来守了,刚才为了放玉净子、玉柱子、吴良儒上山,程立挺在此间守了许久,等到几个正道侠少上了山以后,程立挺为了除恶务尽,又守着此间,让几个同伴杀人放火,好不让任何一个山寨中的强人能逃下山,这山寨原是马铨精心挑选,下山只这么一条二尺宽的山路,任何人想下山都必经此路,是以一个人守住就行了,这个山寨自从马铨死后,便再无高手可以挡住几位正道侠少,但是若是马铨不死,几位正道侠少说不定又逃下山去了。 玉柱子一脚踩住一名绿林汉子道:“快说,马铨将钱财藏在哪里了,说出来饶你个全尸。”那汉子哭泣道:“小的只是山下的本份农民,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大侠饶我性命。”玉净子叫道:“若有钱财,便饶你性命,若无钱财,须看我心情。”那汉子道“小的不知。”声音未落,玉净子一剑劈下,将这个汉子人头砍下,口中大叫道:“除魔卫道,义不容辞了。”将尸体一脚踢开,寻了一火把,到处放火。 玉净子与吴良儒两人联手,玉净子打扮得艳丽之极,两人你砍一个,我立时上却补上两剑,做足深情之状,若是两人再喝一曲夫妻双双把家还,那便完美了。 程立挺倒提岳小姐,口上喃喃道:“一定要杀光了,方除恶务净,以慰师父在天之灵。”几次想放下手中的岳小姐,奔杀向一边正在逃跑的众绿林汉子,只是终于没有放下手中的岳小姐,他也知道手中的拖把是个极有地位的人物,奔了许久,终于在柴房处寻到了一个大水缸,这是山寨众人吃水所用,程立挺跃到了缸边,将岳小姐倒提后,看准水面,倒插入水中,水直到岳小姐的腰间。 岳小姐顿时剧烈扭动起来,水性一泡,药性立时去了大半。 程立挺将岳小姐提起来,岳小姐立时吐了两口水,大叫道:“我叫我爹爹杀了你们这群……”程立挺见她脸色还有许多潮红的地方,以为药性未除,便再一次将她倒插进了水里,岳小姐便再次所扭动起身体来,水缸中“咕噜咕噜”升起一连串的水泡,真到岳小姐不动了,程立挺才再次将她提了起来,这一次岳小姐再也没有力气骂了,只是不住喘着气,江湖上都知道解迷药之类,这正是一个很通用的方法。 程立挺道:“岳小姐,我这便去了,你且看好自己。”便将岳小姐往干草堆一扔,便杀将出去,岳小姐头朝地下,落在草堆上,发出“卟”的声音,程立挺已然奔杀出去,看到人影就砍,岳小姐眼中喷火,程立挺刚才一扔,岳小姐脸先着地,那草堆上似是还有许多泥沙,此时岳大小姐不但全身湿透,而且满脸是土,头似拖把,谁也认不出来这便是江湖上华山派掌门的千金。 此时程立挺正撞上迎面来的胡学传,程立挺大惊道:“胡兄为何不守在山道上,若是让绿林匪人逃走一个,罪莫大矣,须杀光了,方才趁心如意。”胡学传道:“我伤得重,要用水来疗伤。”程立挺道:“那也难怪,胡兄,里面有水,你且去吧。”便奔向山道那边,此时胡学传再也顾不上捂上腰,猛然奔向了房中的大水缸。 程立挺奔到山道边,果然看到几个绿林汉子正在山道口,往山下走,程立挺心急,道:“匪徒莫要走。”几人看到他杀来,更加慌张,一人走得急了,“啊”的惨叫了一声,掉下了山崖,几人推推挤挤,在程立挺杀到之前,终于下了山道。 程立挺又守住山道,将几个距离近的都砍了,将人头提在手中,以手挥头,面朝天,大叫道:“师父,我说过早晚有一天杀光江湖上绿林之人,你在天山看着吧,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天亮时,这山寨差不多已然烧光了,天刚亮时,又下了许多小雨,这些房子便冒出许多青烟,玉净子、玉明子、吴良儒、程立挺等人都收获丰富,前几人收获许多金银,后一人收获许多性命。 剩下的十多个绿林汉子都挤在一边崖边,后面是悬崖,前面便是几位江湖侠少,岳小姐也醒了过来,寻到了自己的“忘秋水”加入了围剿绿林人物的行动中,而且出手不凡,杀死杀伤多人,她恼恨起来,出手也不容情。 程立挺一手提了几个血淋淋的人头,一手挥动长剑,朝这一群人吼道:“你等还想顽抗不成,快快伸出脖子,让我杀了你们。”玉净子玉明子也打了老大的包袱,全是银两,跟程立挺站了一排,至于吴良儒,则正蹲在地上,数着地上的数十两碎银子,正好计数,胡学传脸色惨白,跟在几人身后。 当前一个汉子,手中拿了一大刀,这些人说不上什么武功,勉强会一些外门功夫,和玉净子拼了一气,居然杀伤了玉净子,理所当然成了剩下绿林汉子们的头儿,这汉子道:“大侠,我等本是良民,本是本地军户,只因朝庭征发我等打仗,且不给粮饷,军田让秀才爷给吞了,不得已,才做了逃兵落了草,且放我等一条生路,小的们感激不尽。”这汉子后面的数人中,还有数人手上都没有兵器,眼巴巴看着程立挺。 程立挺对天狂笑道:“我饶了你们,谁饶了我师父,我师父是天底下最好的人,走路都不肯踩死蚂蚁,却被你们绿林的人给杀了,我不杀光你们,怎消我心中一口恶气,今天你人一个都活不成,你们若是有一个走下了这山寨,怎么对得起我的良心。”说话间晃动手中的长剑,还将左手人头扔起来,挥动剑花,将几个人头砍得支离破碎,脸上皮肉扭曲,带有许多艰苦的表情,然后突然大叫道:“我要把你们杀了、杀了、都杀了、杀得光光净净。” 血溅到了岳大小姐身上,岳大小姐微微嫌恶,道:“脏死了,你快别砍了,血都溅到我身上啦。”程立挺将几个人头都扔到了一边儿,几个人头在地上打滚,血水糊了泥巴,就认不出来了。 那汉子看到了在后边的胡学传,惊喜道:“胡大侠,你与我家寨主是朋友,怎的不救我们一救?”他话音才落,胡学传叫道:“胡话八道,我堂堂华山派第二弟子,你莫要乱泼污水。”同时对身后的程立挺道:“程兄弟,快快将他们都杀光罢。”语言间无比坚定,程立挺本有一丝起疑,起到胡学传也说要将他们杀光,心中疑惑尽去,用剑指向一众人道:“你等还不伸长脖子我来杀,快来。” 几个绿林汉子相互看一看,那带头的汉子道:“我等绿林男儿,平日里也打家劫舍,死在别人手中,也是正常,姓程的,要杀我等,你凭本事来取罢。”说完一拨身,跳了起来,向程立挺当头一刀砍来,颇有风声,看来也有一点儿武功。 程立挺用剑挡住那汉子,后面玉净子几人立时上来帮忙,也不讲什么单打独斗,几个人一起上,岳大小姐不想像一群男子一样粗鲁,便让开一边,使“忘秋水”将几个上前的绿林汉子的兵器砍断。 那汉子一声惨叫,后面中了吴良儒一脚,玉柱子再一剑砍下了他的右手,程立挺用剑击在他的膝上,使他跪了下来,这汉子死硬不已,还要站立起来,拼死不想给一众正道侠少下跪。 程立挺怒道:“你竟敢死硬到底。”用剑猛捅数下,这汉子扑倒在地,抽动身体,死了,程立挺犹不放过,在死尸上乱捅数剑。 后面数人悲痛不已,齐叫“大哥”却让岳小姐挡住,程立挺立时上前,叫道:“你们今天都要了帐。”笑了数声,便要上前。 几个绿林汉子相对望了一眼,竟然都跑到崖边,几人面带惨容,一起跃身,“呼呼”风声中,一齐向下面的深谷跳了下去。 程立挺追到崖边,只看到下面云波涌动,再也见不到几个人的身影,脸上现出急怒攻心的神色,吼道:“怎么没有杀了他们啊!”说完之后,还寻着山崖仔细看,看他们有不有机会上来,若有的话,一定是不能放过的。 小雨沥沥的下下来,打在大火过后的寨子间,许多青烟在坏掉的房舍间升起,一边几个人正在争银子,程立挺不想去持抢银子,便走在这山寨中,仔细检查,看还有没有活下来的人,争取不要放过一个,但凡还有气的,都要补一剑。 湖广之地,一处山间道路,路只有不到十步宽,山路下便是一条奔流的大江,虽然下着小雨,但是道路上还是有许多大车被兵士推动着,不时有骡马挟在其间,山路上的车队长达数里,都是运粮兵。 运粮兵们将盔甲都脱了,也顾不上避雨,便在后面推动大车,这些大车的前面是骡子拉,后面是兵士推,地上全是泥水,脚踏上去便是陷入一个个泥水坑中,端的是一个艰苦,许多运粮兵全身都被打湿,便将衣服脱下来,光着身子推大车。 狗剩和阿求两人都都吃力的推着大车,在这山间道路上行走,这山间的道路只有五步到十步宽,下面便是奔流的清江水,那水奔起来似是带起雷声一般,“哗哗”响起,路边不时看到有山体滑坡,露出黄色的土地,本地的树长得也不高,在这山间大都只能看到长到几人高的松树,山坡间不时可以看到青黑的石头。 这些大车上都是粮草,现下正送往前线,这一队运粮兵归户部职方司的吏员们押送,护送军粮虽然有些苦,但是中间有很多文章可以做,比如损耗多少?被水泡坏了多少?路上护送的兵士自身消耗多少?这都是随行的吏员可以上报的,中间许多份额,自然都被这些吏员们吃进去了。 大车上全是面食类,还有粮豆,干草,不过要防水,这就是过很细的活儿,一不小心,便让水泡了,上百辆大车在山间行走,马在这种地方用不上,这窄小的山间,如何能让马通行,几个随行的吏员都不能再骑马,牲口都用来拉车了。 此时李群山也舍了马,将马牵着,走在前面,听着前面的兵士向他汇报道路,距前面的一处和土司兵相对峙的军营还有二十多里,今天一定要赶到,不然前面的军营里兵士吃不上饭,那可就惨了。 奢正安绝非不通兵事的无知土司,正相反,他充公利用的现下的形势,土司兵一旦转为防守,那可就占了大便宜,这鄂西、湘西、渝东之地,是山地地形,不像武昌宜昌那一边,是平原地形,在山地区打仗,土司兵太有优势了,武昌那边从平原地区征来的兵在这山地间站都站不稳,想在这山间排出兵阵,那几是不可能的,加上这一阵子阴雨绵绵,土司兵竟然发动了数次反攻,虽然没有取胜,也让官兵一阵子焦头烂额,对方打了就跑,住山中一钻,就看不到人影了,加上超长的补给线,这仗打得叫一个艰苦。 前面的一处兵营正在进攻鹤丰的容美土司,这一家小土司也是被胁迫进了奢正安的阵营,眼下战线就拉到了这个地方,朝庭的兵马到了此间便再也无力攻打,运输到鹤丰的军粮便要让运输的兵马吃一半,虽然朝庭的营兵、府兵集合在一起占了绝对的优势,但就是没有攻下来,粮草接济不上,攻城的器械接济不上,不有本地的土民大量逃进了山里,想在本地征粮,那是做梦的。 一个户部职方司的吏员到李群山面前道:“李副将,可否歇息一下,这实在是太折磨人了。”李群山笑道:“还有二十多里,许大人便忍一下,不如我将坐骑让给许大人如何?”这官员是许国用,以前和李群山打过交道,是这次来的吏员,本来一开始许国用可以坐轿子,但是后来几个兵士掉进了下面的清江里以后,他便不敢了,但是骑马屁股又疼,还很危险,他只得在山路间行走。 这进前面一声惊呼,只听到“轰隆隆”一阵子响,众兵都感到脚下的山路在移动,不少人停了下来,向前张望,便看到前面一段路面没有了,一辆大车和着泥水,带着二个押车的兵士正在往下滚动,原来又有一段山路滑坡了,两个兵士大叫起来,声音带着慌张,下面便是咆哮的清江,前天也有人掉下去,这江水带着浊泥,掉进去就再也看不到人了。 两个兵士的惊叫声传来,眼看便要滑到下面的江水中去了。 李群山将手中的僵绳往许国用手中一塞,纵身而起,身如大鸟,在几辆大车间纵身而过,到了滑坡的地方,便往下一跳,后面的兵士皆惊叫起来,前面本来已然够惊人了,山体滑坡让这些押粮兵士惊慌不已,但是后面竟然看到有人飞了起来,还朝下面的江水中飞过去。 李群山跃到了还没有滚进江山的大车上,此时一大块泥土,上面是粮车,正在往清江中滚动,两个兵士看到李群山从天而降,一时都惊呆了,齐齐张望着李群山,李群山也不多言,双手一分,拿住两个小兵的衣领,脚下往正在下翻的车上一点,便往上跳跃。 那大车打了几个滚,终于翻到了江山中,在江山中翻了几下,泡进了黄色的江水中,便再也看不到了。 李群山跃上山路,将两个小兵扔到一边,心道:“看来轻功倒是进步不少,现下虽然内力不及以前雄浑,但是却绵长不已,想来那魔教教主将我内力吸去,反倒于我有利。” 李群山看到山路塌了,今天实在是运不到了,便跃上一辆车子,大声道:“众兵都不要靠近朝江水那一边,都靠向里。”声间远远传了开,李群山发完这话,自己先愣了一下,原来不知觉间,自己的内力竟然好像进步了,好像与向断石说话一般绵长不绝,声不高,音很响。 李群山也没有功夫去管是怎么一回事,便打算朝前去,他现下要看一看塌地方能不能修补好,然后将前面的一段过了塌方地方的粮车送到,自己带队,直到前面鹤丰军营,再从鹤丰军营那边叫人来修,将塌方这一边的粮车尽早运过去,现下路这么一塌,让整个粮队变成了两半。 李群山与许国用说了自己的打算,许国用也支持,现下这一边肯定运不过去了,但是前面一半还是可以的,这些运粮兵也不长于修路,李群山将一些事情都交待清楚了,便跃到塌方前面的路段,指挥人手,继续向前。 狗剩和阿求都在塌方的后边,他们是去不了鹤丰了,就要呆在这山间,不过也可以休息了,阿求才一停下来,后面一群兵士便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问起来了。 “求哥,李大人真的教了你武功?” “求哥,咱们以后就跟你混了,你说东我们不敢说西。” “求哥,你做我们大哥吧。” …… 到了晚间时,李群山才将这粮车送到了鹤丰的营前,来接他的,正是毛有性。 毛有性的兵营中的众兵士看到粮车运到,齐齐欢叫起来,当下便要开饭,李群山向毛有性说明情况之后,毛有性答应第二天派出一队人帮忙去将路修通,毛有性拉上李群山要喝酒,原来每次若是李群山押送粮草,那便少了半成左右的损耗,毛有性也知道这个李副将不喝兵血,做事认真,一来二去,两人之间便有些交情了。 毛有性拉上李群山,两人到了营帐中,几个毛有性的亲信,盂有德、郑盘、陈继堂、孙仲明等人一起坐定,本朝初年时,当然不许在军营中饮酒,但是开国许久,特别是施行募兵、营兵和军府户兵并行之后,武将失了统一的领导,就再也没有这个规定了。 毛有性吩咐下面的亲兵,早有几个亲兵端了“苞谷老苕”上得前来,李群山和几个将官也不学文人们讲究,便一人一坛子,拍了了泥封,便闻到一股子透到人脑袋里的酒香,李群山闻到后,只感到精神一振,脸上也露出喜色,下面又有亲兵送来两只火腿,是本的腊肉火腿,做得好的可以生吃,了出一股子让人饥饿的香气,几个都抽出刀来,各自割了下一块,吃起来了,这东西极是顶饿,吃一顿可以管老久。 外面的兵士们也叫喊起来,他们也分成队伙,围在空地上吃饭,在军营中吃饭没有那么多讲究,兵士们分成队伙之处,便坐在地上,狼吞起来,极为粗放,现下满营兵士,除了担任警戒任务的部分人之外,都在大吃。 李群山笑道:“一月不见,老毛你变胖了,我还以为在前面打仗你们会变瘦下来,没来由,是不是火腿吃多了。” 毛有性道:“多亏有你,这一月都是你在押粮,我们不曾短多少,兄弟们都能吃饱饭,比一月前在武昌城外得的粮草还多。” 李群山笑道:“没有啥,也是同行的许国用大人,他是个好心人,许多事情若是他不拍板,不知你们要短多少,你们现下打得怎么样了?” 一边的盂有德叫道:“李副将你是不知道,那些土司兵就是不跟我们打,除了一月前一次正面交战之外,他们根本就缩着不出来。” 毛有性道:“曾猛和周士信都调到前方来了,现下这一段是曾猛在管,和他们主力决战不成后,曾猛想围城强攻,那可真是不容易,那容美土司堡修在江边,下面的地基都是石头,偏这一带想造一个云梯都造不成,这里的树都只有几人高,那松树又矮,几天前曾猛分兵寻树木造攻城器械,结查土司兵看到有空可以钻,便出来偷袭,他们分成小队,还杀了我们营两个哨兵。” 郑盘道:“除非调集上万人,还要从外面调云梯、栈桥才可以攻入。” 李群山道:“要调一万人的攻城部队,就得有一万人五千人给你们运粮草,一次要运五万人吃的。” 毛有性叫道:“真是气闷,我手下的儿郎打了半年多的仗了,很多都思乡了,都吵着要回去。”毛有性是客兵,他是从浙省调来的,手下的兵自然都不想呆在这多山的地方。 一边郑盘道:“可不是,老娘来信,问我们这边情况怎么样了,催我早一些归家,家里给我说亲了,就等我归家成亲,可是上面的那位大帅就是不肯。” 盂有德道:“你就别抱怨了,这还是是李忠嗣大帅好不好,如果换了其他的文官来领兵,找到了这个由头,便打你板子,将你游营,那时你却去怪谁?”游营是将兵士将官反吊起来,被游营的兵士要大叫“我有罪、别学我、我罪有应得……”向底下许多的兵士展示。 郑盘也道:“若不是这次打土司太过艰苦,各位部堂大人不肯到这边来,监军太监也不到这艰苦的地方来,要不然是一定要派出监军太监的,这次虽然艰苦,可是没有太监、文官吏员来监视,打仗时没有人来指手划脚,也算得上一大幸事。” 李群山道:“国朝开国以来,文官们先是借常国公、徐国公谋反大案将一批开国的武功王侯们打倒,三十年以又借谋反大案关闭大都督府,现下一个总兵吃空饷的话有个四千多兵、不吃空饷不喝兵血也只能管八千兵,总兵、参将、游击这将武职从此受制于兵备道、巡抚之类的文职官们管,而且每次出兵,必然的太监和御史来管,没有想到这一次打土司居然没有文官和太监,真是极少见。” 毛有性喝了一口酒,道:“你以为他们不想,现下就是放个屁,都有文官们跑过来闻一下你是不是有反心,本来这一次也是有许多太监来的,不过因为前几天一个监军太监死在山体崩滑之中了,吓得那些太监都缩着不敢来,所以这一次才没有太监来喝兵血。”此时他喝了向口,便有一些高了,说话间便有一些不在意,一些平时不敢说的话也就敢说了。 盂有德道:“将军莫要如此说,若是让后面的大人们知道了,事情可不好办,他们搞一个心存怨望的帽子扣在您头上,那可就不好办了。”说话间还看一看身边。 孙仲明有些不以为然,道:“打仗还不是靠我们,李副将你是不知道,在武昌时兵备道副使孙昌化来我们军营时,他要看什么八卦阵,说什么诸葛武侯用过此阵,还拿出一份图让我们操练,画得乱七八糟,花里胡哨。将军对他说打仗不可以那样子搞,如果真的按他的说法搞,一旦真的对阵,对方一他朝面就可以把我们冲垮了,这孙昌华化大人当时受了气,便记恨我家将军,后来还亏得李忠嗣大人说了两句,要不然我家大人就要被当众打板子。” 李群山道:“孙昌华的事情我也知道,他看了几天《三国演义》一心要做诸葛亮一类的人,不过我听说他在青楼戏台里看到的打仗比在真的战阵上看到得多得多。” 孙仲明道:“可不是么,听说他在朝中号称知兵之人,我的天,听说吴柄章大人推存他来领兵,如果他来,我们都跳江算了。” 一边陈继堂道:“听说申定华就在他的那一营中搞那个什么八卦阵,我去看了一下,那个样子好像是好像,不过就是乱七八糟,好像一个大戏台子,几千人一起唱戏一样。” 李群山微笑不语,申定华不是不知道这样子搞肯定不能上战场,只是这样子搞可以得到几位部堂大人的欢心,这位孙昌华是朝中阁老杨临鹤大人的门生,这位杨大人是正统派的大老板,李怀奉、吴柄章、还有水群等人都是杨临鹤大人的门生。 一边盂有德道:“李副将,你是不是得罪了户部职方司衙门的那个万直超,我等听说他在找代的麻烦,前几日,他向几个营官问是不是有粮草没有押到的情况,诱几个营官说出是你贪污了粮草。”这一说话,几个营中的将官都停下了喝酒。 李群山笑道:“好像是有这一件事情,不过我也不大在意,一个小人而已,我懒得去招惹他。” 盂有德道:“只是他和那个赖大人的公子走得近,你可要小心了,赖公子可是他的主子。” 李群山笑道:“莫要再说这些不高兴的事情了,这一批粮草运到,就可以让围城时间更长,城里的土司兵肯定耗不过你们,估计他们除了投降,就没有别的路走了。” 几个人听到这话也是极为高兴的,举起酒喝了起来,李群山道:“你们将那火腿留一点儿给许国用大人,要不是他,我想给你们多运一些粮草都办不到,如今他还在二十里外地方吹冷风,我带些酒和肉给他,也算是小小表示一下你们心意,他一个二甲出身的人,居然能上这种山路,我心中还是有一丝佩服的。” 孙仲明道:“那是,那是,放心吧。” 李群山道:“喝完了我便带上这些东西回去,你们早做准罢。” 此时在武昌城内,春花巷中,一个女子正在街角小心等待。她神色紧张,不时张望着街角,此时早已没有什么人了,街巷中只有昏暗的灯光照射,她几次张望,都没看到想要看到的人。 看到有路人从这边走过,这女子便小心的藏到街角处,不让人看见了,她不时用指尖套绕着自己的指甲,心中的焦急,溢于言表之中,又几次都想回去了,但是终于还是停下来,口中喃喃道:“就再等一会儿,就再等一会儿……” 这女子正是春鸦,此时解雨早已打坐练功去了,自然不会去管她,而他等的人,正是那一位曾在街角出现的公子,本来上一次买了画之后,春鸦又特意几次从相同的地方绕过,便是再也没有看到那位赖公子了,不想今天早上春鸦买菜之时,突然几个流子将纸团塞到他手中,她自从到了李群山家后,解雨常教她认字,她自然也认得上面说什么,上面说的正是今天夜里相见,信中还表达了对她的思念之情,春鸦看了以后,心潮澎湃,不能自持,已然在此间等了二个多时辰了。 终于脚步声缓缓响起,一个人影在灯光下出现,这人白衣轻袍,一身潇洒,举手投足之间,有一股莫名的自信,一张如玉的俊脸上带着玩世的笑容,不是那一位在此间买字的公子,却又是那一个呢? 春鸦一见,心中的惊惧都消失了,眼角带泪,扑向了赖公子,赖公子也双手扶住春鸦,两人轻搂在一起。 远处吴森和几个护卫赖昌威的劲衣武士本在一边看护,吴森见到这情景,冷笑一声,对身后的人道:“我们都走罢,接下来的事情我们看下去不好。”后面的劲衣武士道:“公子为何会看上这样的女人,这样的女人,就算府中的女仆都比不上。”吴森笑道:“公子是在放长线,钓大鱼,这个女的虽然长得丑,可以不通过这个女的,搞不到下面一个女的。”那劲衣护卫不解,吴森也懒得说,只道:“公子不想让我们看见,我们便让开一会儿,任公子的本事,要拿下这么一个女人,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么?”几个护卫听到,也都让了开。 吴森等人在夜色中等了许久,一名赖昌威的护卫道:“森哥,为何公子会看上这个女人。”吴森笑道:“你们不知,公子今心中可不高兴,本来公子并不想来,听公子说,一看到这个叫春鸦的女人,便恶心反胃,只是若不通这个叫春鸦的,却得不到那个叫解雨的小娘子了。”那护卫道:“我们为何不直接将那叫什么解雨的小娘子给抢了,那不是更方便么。”吴森道:“公子是雅士,怎么能做这种牛嚼牡丹的事情,亏你想得出来。” 几个说说笑笑,有一个人到了街口去卖了数碗馄饨,几名护卫就着汤水吃了起来,谈起公子用过的女人,一名先前没开口的护卫道:“风娇姑娘也是不错的,在公子的女人中,算得上前几名了,听说公子正想为风娇姑娘赎身。”吴森冷冷道:“没有见识,公子本就是碧玉楼的大股东,占了四成的份子,公想要凤娇姑娘,那个敢说一个不字。”那个护卫奇道:“那么公子为何还要瞒着老爷。”吴森道:“你们且不知道,凤娇姑娘原来是为一个人准备的礼物,老爷花了大价钱,请廖妈妈好生培养,琴棋书画、诗书礼仪,当真小心得不得了,只是后来老爷将这位贵人请到府上,以歌舞为名,将凤娇姑娘亮出来,本来打算只要这位贵人一开口,便将风娇姑娘送出去的,但是这位贵人看了风娇姑娘一眼,便再也没有看第二眼,老爷才知道原来那位贵人是看不起凤娇姑娘的,看到凤娇没用,所以才将凤娇姑娘送到了碧玉楼来,本来打算送给吴柄章大人做妾的,就算吴柄章不要,也送一个能在官场上声援到老爷的人,不过没有想到,公子爷却另有主意。” 那护卫看到吴森不说,便道:“怕是你也不知道罢。”吴森道:“我如何不知道,你知道公子为什么要将凤娇姑娘的名声炒起来么?江南几次诗会,还有几次花魁争艳,不就是为了将凤娇姑娘的名气提起来么,公子可是花了老大的本钱。” 那护卫道:“这样做却又些什么好处?”吴森笑道:“公子说过,人生最快意的事情之一,便是占有别人梦寐以求的女人,江南几次诗会后,这江浙之地几十个才子一致认为风娇姑娘是天下第一的美人,这些人做梦都想着凤娇姑娘,许多才子都愿意为凤娇姑娘而死了,哈哈哈,笑死我也” 此时一个护卫插嘴道:“是啊是啊,我听说一个叫李世贞的,好像还是解元,号称江浙后起第一的才子,痴心于凤娇姑娘,几次为了风娇姑娘跳了水,闹得人尽皆知呢。” 吴森道:“公子正是要让凤娇姑娘名满天下,然后当着全天下男人的面,占有凤娇姑娘,那真是大大长脸。”几个护卫听到这里,一脸恍然大悟,那开口的护卫道:“原来是这样,我说公子为什么有时候对凤娇姑娘极为贴心,有时候又不屑一顾,现在想来,对凤娇姑娘贴心之时,多是在众人面前,对凤娇姑娘不屑一顾,多是在私下人少的时候,只有我们几个亲信护卫时。”吴森道:“可不是么。” 一个护卫道:“森哥,你说的那个贵人,让老爷都要讨好的贵人,是哪一位啊?”吴森道:“那便是当今武亲王了。”几个护卫听到这里,脸上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赖昌威的父亲赖明华在朝中是个墙头草,两边倒的骑墙派,不过多年来到也坐稳了户部一把手的位置,赖明华不断向两边讨好,一边讨好武明训一派,一边讨好正统派,偏也算是会做人,在户部位子坐得极稳。 几个人喝着馄饨汤,看着月色,以前赖公子偷女人的时候,他们也常常有外面等,所以也算是习以为常,一个护卫道:“公子这次看上的女人是那一个,公子可挑着呢,怎么着也不能太差是不是?”吴森道:“唉,真是不见面不知道,一见面才知道天底下有那么好看的女人,还嫁了人,公子一见,心都碎了,要不是为了这个美人,公子才不会去接近那个什么春鸦。”那个护卫道:“那个美人便叫做解雨罢,不是那一家的婆娘。”吴森笑道:“是城里一个军将的老婆,可惜了。”那护卫道:“那个军将叫什么名字,想来是要苦命了。”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吴森一边喝汤一边道:“叫李群山,是前营的副将,公子动了一点儿人情,将这个李群山调到前线押粮去了,方便公子偷美人。” “哐当“一下子,那问话的护卫将手中的碗掉在地上,那护卫道:“森哥,你可别开玩笑,你说的这个李群山,会不会武功。”吴森奇道:“好像是会的,不过没看他出手,一般都是他手下的亲兵打人,那个狗剩的亲兵打人极猛,一个干几十个。”那护卫道:“这个李群山是不是这一年来突然冒出来的。”吴森道:“你怎么知道,你认识他么?我们查到他原来是江峰手下的骑兵营副将,后来被江家一干人排挤出来了,想必以前是陇右的骑兵罢,以前的东西就查不出来了。”那护卫吞了吞口水,道:“森哥,你知不知道横断长空李群山的老婆也叫解雨,而且李群山也差不多几年多没有在江湖上露面了。”吴森道:“怎么可能。”说话间还吞着馄饨。 那护卫道:“森哥,我也前也在江湖上混了好长时间,投老爷也才一年多,可是你知道我以前是干什么的么?”吴森道:“这件事情能瞒过别人,却瞒不过我等,你以前是白莲教的金衣使者,后来舍了白莲教,投了赖老爷,这件事情大家都知道。”吴森是专门做情报生意的,当然明白这些事,这护卫是赖府第一高手,赖明华爱自己的儿子,担心爱儿吃亏,便将他派到儿子身边,这护卫地位还是颇高的,那护卫道:“承蒙江湖朋友看得起,送我一外号,称一声开膛手。” 此言一出,几个护卫顿了顿,慢慢一个个都站了起来,离那说话的护卫远了一些,脸上都露出惊恐的神色。 吴森也站了起来,退了两步,脸上挤出笑容道:“别吓我兄弟,我胆小,开膛手杜洛华,会和我们挤在一起吃馄饨,会给赖老爷当护卫,呵呵呵,你喝多了吧。” 这些护卫之间并不是彼此知道对方的来头的,众人只知道个护卫是个高手,在府内得到赖大人的信任,许多事情都交给他去做,平时也很低调,是一年多前入府的,赖府常年招收高手作为宾客,新招一个侍卫也没有什么稀奇的,是以侍卫们也不以为奇。 只是“开膛手”杜洛华在江湖上声名,众人实在想到到这种凶名盖世的人物也会投入赖府之中,朝中的官员儿们也时常招一些江湖的人物到府中作为护院、宾客,但是也没有人可以招到这样人物,杜洛华成名极早,而且是留有案底的凶人,一般在江湖上,去做官员儿们做宾客、护院、教习的武林人物,其实都只是一些不入流的人物,冲到天武功也只是一个二流的好手,武功到了杜洛华这种地步的人,想取银子直接去拿就是了,根本没有人能挡住他的。 那护卫身形一长,脸上猥琐之气尽去,笑道:“吴老哥,这是真的,我就是那江湖上人称开膛手的杜洛华,赖老爷也是知道我的身份的,知道我身份之后,还对我委以重任,我对赖老爷是十二分感激的,要不是赖老爷救我,我的一条命,早死在天山上的内讧中了。”这护卫说话间身体撑直了,腰也打直了,突然间人就高了许多,他伸出手,手掌一招,一边墙上的砖石就飞了出来,杜洛华自言自语道:“还好,武功恢复得差不多了。” 此时杜洛华身形好像高了几分,脸上猥琐的神色尽去,说话间,不自觉的,口气都变了。 吴森一见,脸上的皮一下子皱了起来,伸出手,打了自己的脸两下,跪在地上,叫道:“杜爷,杜爷,您可千万不要叫我吴哥,我就是个打杂探听消息的人,您在江湖上砍瓜切菜时我还不知道在那个旮旯里摸食呢,您千万不要和我记较。”其他几个护卫也吓了一跳,也不知道怎么办,一脸的尴尬,站在原地,有的手中还端着碗,不知道要做什么。吴森是老江湖,只道此时对面的人物一个不小心,便将自己的心掏出来,当年杜洛华成名之役便是将下乡收税的吏员二十多人的心全都掏出来,然后在当地杀强族数十家,后又手撕数百来捉拿他的官兵,在当年是天字第一号要犯,此案发后,惊动阁部,刑部派出得力人手捉拿,还是让杜洛华逃掉了,后来杜洛华加入魔教,更是魔教有名的好手,吴森小时候便是听杜洛华的故事吓大的。 杜洛华道:“不用这么客气,我们同是为赖老爷做事罢了,赖老爷于我有大恩,我要全心全意为赖家着想,公子想搞的女人,如果我没有猜错,就是李群山的婆娘,我去探一探就知道,如果真的是李群山那厮,我万万不可以让公子陷入险地之中,李群山这人什么事情不敢做,当年他一个人上天山,杀了一百多使者,当着我的面打死王思远长老,凭一个官位去吓他,那不是玩笑么?能不能活下来,那还要看他的心情,我去探明,如果真是李群山,拼着得罪公子,我也要报于老爷,让老爷将公子拉回来,什么东西都及不上性命重要。” 一个护卫叫道:“杜、杜爷,你要做什么?” 杜洛华道:“回报赖老爷救命之恩。”说话完了,长身一跃,竟然高达数丈,拨空而起,向春花巷的方去了。 吴森擦一下汗,回过神来,抱住身边一个护卫道:“我们竟然从杜洛华这样的江洋大盗手里逃出来,真是庆幸……”几个侍卫也惊起一身冷汗,他们虽然都是赖府招收的好手,但是和杜洛华这种成名已久的人相比,可以说得上天差地别了,杜洛华虽然只是金衣使者,可是在魔教中比一般的长老名声还要响。 赖公子此时正和春鸦在一处柴房之中,此时两人全身赤裸,赖公子甜言蜜语,春鸦满脸幸福,两人业已成就了好事,两人身下液体四溅,此时正是温存时候,赖公子深知如何让一个女人沉迷,说着春鸦喜欢的话语,不进用手轻抚一下怀中的女子。 杜洛华轻轻落在房顶上,轻轻揭开了一片瓦,他落下无声,行动也轻捷,借着灯光看到底下的赖公子没有事情,才放下心来,口中喃喃道:“等公子事了之后,我必向公子说明,劝公子不要冒险,李群山、胡一达都极为重视那个解雨,公子虽然有种种身份权势,但是李群山等人怎么会怕赖大人的官位,只怕立时杀上门去,而且胡一达还杀死了打解雨主意的言家长老,他极是看重这个师妹,这事情虽然是密闻,却逃不出我圣教的耳目。” 底下一个更夫走过,打着更子,神态间无精打采,口中叫道:“天已二更、天干物躁、小心火烛。”更夫口中叫着,一边远走了,但是声音却惊动了房中的二人,赖公子又温言片刻,灯当之下,杜洛华看到春鸦那肿胖的身体,不由为赖公子不值,两人终于穿了衣服, 房中赖公子轻扶起春鸦道:“你且放心,我定然筹到钱,将你赎出来,一想到你在那李家吃苦,便如同有一柄尖刀,在我心中搅动,我恨不能早一日将你接出来,让你少受一些苦楚。”言语之间神色凄切,关心之情溢于言表,同时用双手扶着春鸦,双手还不停的摇着春鸦的双肩,顶上杜洛华见了,暗叫一声:“若不是知道公子打算,我还以为公子真的想娶这个粗使女人,据说公子女人数百,每一个跟他的女人一开始都是心甘情愿,看来名不虚传,我当年要是有公子一半的本事,也不会留下毕生的遗憾。” 春鸦听到此言,如同吃了蜜一般的甜蜜,脸上飞起一团飞红,将头低了下去,只感到活了这许多年,以此刻最为幸福甜蜜,顿时感到,为了眼前的郎君,便是上刀山、下油锅,也是值得的,也顾不上了,只是低声开口道:“你不要担心,安心考取功名的事情才重要,你以后要是短了银两,便与我说,我还有一些,只要你能安心读书便是,我家主母不会为难于我,你有了功名,要来娶我,我家主人也不会阻挡,他们都是极好说话的。”此时春鸦的心中,自然让眼前的郎君看作是不得志的才子了,一心效仿前人,要助爱人得一个功名,然后郎君终于考上状元,风风光光的将自己接进门。 赖公子急道:“这如何可以,你家主母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会不会为难于你,她会不会阻挡于你我。”赖公子说话间神态急切,眼中闪现着关切爱人的光芒。 春鸦道:“你不用担心,我家主母李夫人是个极好说话的,她曾说过,我若是要出嫁,他家风风光光将我送出去,还送一份嫁妆。”说话间有一丝自豪,春鸦本是战乱中的孤苦女子,可是相比于其他战乱中的女子,命好了许多,不但遇到了开明的主家,而且遇到了这么好的郎君,自然心中高兴。 赖公子道:“不行,我不放心,我要亲自见一见她,要她不要虐待于你,我便是求她,也不要让你受到一丝伤害。”此言深情并茂,足见赖公子功夫深厚,一般女子听到这样的深情,一定会昏过去,好在春鸦今天晚上的开心事情太多,不至于如此。 顶上的杜洛华听不下去了,将瓦片轻轻盖上,吐了一口气道:“真是厉害,看来公子是没有事情了,等得一会儿,我便劝公子放弃这个女人,为了女色,拿命冒险还是不值。” 底下又说了许久,杜洛华也听了不少,赖公子成功的套了许多“主母”的消息,但是距离通过丫鬟向主母下手,只怕还有一定的距离,赖公子是花丛老手,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也语言之间只是借着关心春鸦的借口,打听“主母” 门“吱”的一声打了开,春鸦轻轻闪现在门边,悄悄探出一只脚,看了看左右没有人,才探出身子,然后钻出门,向远处的深巷中去了,神态中还带有欣喜,不多时,她的身影便消失了夜色之中,杜洛华只看到垂下的柳枝在风中摆动,再抬头,便再也没有看到春鸦的人影。 杜洛华轻轻落在房中,正看到赖公子皱着眉头,闻着自己的身上的味道,看到是杜洛华,便道:“吩咐管事,多烧水,我要洗澡,真是臭不可闻,这个女人把我的香都搞乱了,而且这女人一身的汗味,真是难闻至极。”杜洛华自然无不遵丛,心中却在盘算如何向赖昌威说起,如何能让赖昌威放弃寻花问柳的打算。 第六十九章 六十九 在鹤丰城外,一队队的土人们趴在地上,另一边是走出城寨的头人和土司老爷,还有他们的亲信,许多穿戴金银头饰的妇人也从那城寨中跟着男人的脚步出来,不过他们都明显饿了,走路都有一些摇摇晃晃,在队伍前端正是立了一个大棚子,十多个伙夫忙上忙下,里面烧着粥,分给这些出城投降的土司兵。 毛有性就站在一边,他骑在马上,身后跟着是几个亲信的军士,毛有性此时极为高兴,这一仗他其他没有损失什么人,就靠着围住小堡子,靠着拼粮多,硬将里面的人饿降了。 盂有德道:“大人,上面传了命令,要我们打下容美之后,向西继续进攻,这里只分少量兵驻守。”毛有性一听,叫道:“什么,还往西打,兄弟们老想着打完这一仗回家,这可真是害人。”一边的郑盘道:“将军,就是让我们就近驻守这鹤丰也好,可是听说这城要交给申定华来守,要我们继续往西打,这城是我们打下来的,为何要让他们摘桃子。”后面的兵将都不言语,孙仲明道:“还不是因为申将军的练兵得法,将那个什么八卦阵练得极好,孙昌华大人一高兴之下,便美言了几句,听了申将军的话。”现下孙昌华为湖广兵备道使,当然管得到前方的布置,他只须在调令下批几个字就行了,为了这样的小事,李忠嗣也是不敢去得罪他的。 一边的郑盘道:“听说孙大人要亲临前线,不知是不是真的。”此言一出,一群将军都觉默下来,如果孙昌华真的到了前线,那么以这位孙大人的性子,势必有许多异想天开的法子要在前线的部队上展开了。 一个声音在众将官后面响起,道“孙大人只怕不久就要来了。”众将官认得声音,回头一看,果然是李群山,他带着手下的小兵,后面的粮车推成了一条长龙,这一次的粮草,看来比上一次还多了几成。 毛有性顾不得欢喜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情,李兄弟你且说清楚。”李群山跳下马来,道:“我也是听许国用大人说的,孙昌华大人练成了强兵,想亲自带着强兵上阵,不过当然不是用亲自领兵的名义了,是因巡查前方将士的名义来的,只怕二三日之后,孙大人就要和接手这鹤丰的申定华一起来了,到时你们可不要和他顶撞,知道了么?”众将官一时不语。 在后营中之中,阿求坐于地上,一边是他的小弟,此时阿求收了一帮子小弟,自然许多粗活再也不用他来做了,他新收的小弟易大弟站在后面使劲拿一把破扇子狠命扇风,这一带又热又湿,极是难受,许多兵将身上的衣服一脱,但是指头大小的蚊子便飞过来,停在人身上猛吸,便是打死一两只,也会有更多的蚊子飞来,端的是两头让人难受。 周树皮上前道:“求哥,要不要换一双新的鞋子。”他身上背了一双备用的官靴,此时鄂西地区到处是阴雨,现下阿求坐的大车的底下便是一个水潭,污水中倒映着阴沉的天,让人心中没有来由的沉重,这些送粮兵一路送粮,一路上过河踏水,不时要趟过河水和污泥,鞋子早进了许多水,而脚皮也泡得发白了,谁都想换一双干净的,阿求也不例处,便叫道:“还不拿来。”周树皮从背上取了新靴,阿求急不可耐的将自己的脚套了进去,脚伸进去以后。口中发出了舒服的声音,泡了许久的脚伸入干净的舒适的地方,那真是舒服的难以用言语表达。 阿求站了起来,在粮车上跳了一跳,正在高兴间,便看到周树皮只穿着一双草鞋,脚正踏在污水里,却满脸不觉不在意的样子,心中的高兴之情顿时降了下来,便道:“你为什么不自已穿?” 周树皮道:“大哥对我们好,我们有了好东西,当然先送给大哥。”周树皮后面一干兵士也乱七八糟的应声,自古以来,兵营之中便多山头,便是李群山管的这一营兵士中,也是有无数的兵头,各带小弟,欺压新兵。自从阿求做了这兵头,打得其他几个兵头不敢再来找自己小弟的麻烦,自然受到小弟们的尊敬。阿求听到此言,心中受用,道:“兄弟们不用客气,都是一家人,但有做大哥的我的一口饭,绝计不让兄弟们喝汤。”一众军户兵士都哄然叫好,此时狗剩突然拉了一下他的衣甲,众兵士便看到李群山和毛有性带着几个将官向这边走过来,阿求脸色一变,道:“快快散了,不要让李大爷看见了。”众兵一哄而散。 李群山一边走一边对毛有性道:“你们要小心了,我就说这么多了,那怕一时攻打不下来,也不要让孙昌化大人不高兴,这人那怕错了,老毛你也不要指出来,这孙大人极是爱面子的,万万不容一个武夫来当面直指错误的。”毛有性道:“我自然知道的,不用你提醒了,只是这兵备道大人也不知道好不好相与。”李群山道:“都是臭老九,脾气有吴柄章其实也是差不多的。”说话间,几个人都走得远了。 当日李群山与许国用便押着空车向后方的屯营去了,毛有性等人也等着孙昌化大人亲自来前线领兵的威风了,直等孙昌化到了以后,将此间交于申定华把守,然后就得和孙大人一起上前线。 数百里之外,保靖,此地正是奢氏土司的大营,奢正安兵败之后,便退居于此间,一边招兵买马,一边联络旧部,同时向其他土司发出信使,请求援助,好在武昌大营一时没有发动地攻,便让奢氏喘过了一口气,为了喘过这口气,奢正安知然是向武昌城中许多大人物都送上产重重的贺礼,不过能拖到这多时候,也算是物有所值,这段时间,他招兵买马,规模虽然没有达到以前的样子,但是现下亦有近五万的土兵了,他兵败之后,赶走了本地原有的几家小土司,占了这个地方,和前方形成了对峙之局。 此时他已然知道鹤丰失守的消息,脸上却不见忧色,在营转来转去,不时营边一兵士上前跪倒在地,道:“大人,谭正坤来了。”奢正安眼色跳动,对身边的卫士道:“你等安排二百箭手,伏于帐边,再安排一百刀斧手,我倒想看一看这谭正坤见了我还有什么说辞。”下面早有兵士去请,便听到外面一阵子大笑之声传来,一人身穿了一身土布袍子,阔步而来,身边竟然没有有跟着,正是谭正坤。 奢正安在脸上挤出笑容,上得前去,见到谭正坤,一见面便给他一个拥抱,谭正坤也是满脸堆笑,奢正安道:“谭兄弟,你倒是到那里去了,你可知道我急死了,派出了许多人去寻你,听说你湖南长沙老家都让一群正道人士杀个精光,谭兄不要悲痛,需知人有悲欢离合,月的阴晴圆缺,伤心也是没有用,谭兄弟请坐。”脸上冷笑不止,嘴中亦是停不下嘲笑。一边便有人上来,为谭正坤端上了椅子。谭正坤笑道:“不伤心,不伤心,我最亲的奢兄弟没有事,死几个家人算得上什么事情。” 两人坐定,奢正安看了看老神自在的谭正坤,心中有一丝疑惑,谭正坤如此自然,莫不是有什么依仗不成,本想一摔杯子,派人将他拿下,但是却还想看一看谭正坤到底还有什么没有使出来的本事。”他自从上一次的事情后,心中恨极了这些魔教的头子,恨不能将其煮了,但是他也是心有沟壑之辈,也不形于色,便想看一看谭正坤还有什么话好说,若是谭正坤没有什么话好说,便将谭正坤拿下,送给官军,也许能让这次两湖之乱的招安添一点儿彩头。 谭正坤道:“兄弟我知道奢兄弟的意思,奢兄弟是想议和罢,兄弟我有正是来帮助奢兄弟的。”奢正安底下一头人“唰”一声抽出刀来,大声道:“你且多言什么,我家大王一声令下,便将他砍成内酱,上一次你撺掇我家大王起身,本说好两边一起起事,没成想你们根本就没有那诚意,今天正要剁了你,将你的人头献给朝庭。 谭正坤笑道:“只怕就算将我的人头献给朝庭,朝庭也不会放过奢大王,奢大王可是正经造反了,三品大员都杀了好几个,只怕奢大王想招安议和的心思,是办不到了。”奢正发手中拿着杯子,却没有摔下去,正在回想谭正坤的话,他知道谭正坤虽然在魔教中身处高层,其实却是武功不高,要不然刚才也不会去和谭正坤熊抱一下了。 谭正坤道:“奢大王,如今,只有大败官兵,让朝庭知道奢大王的实力之后,议和之说,方有可能,吾有一计,可以大败官兵。” 奢正安笑道:“谭兄弟说笑了,只管就来听一听。”手中却拿着杯子,转动着,若是谭正坤一个说得不好,便要让手下人将谭正坤推出去了砍了。 谭正坤笑道:“我们有能力,让孙昌华将十多万大军全都送到奢大王的圈套里。”奢正安笑道:“谭兄,我可是听说天山上刚刚搞了一次大内讧啊,谭兄弟居然没有被清洗,真是难得。”谭正坤道:“小事耳。此次定可马到成功。” 武昌城中,解雨小心的将李群山送来的信收好,上面说一切安好,解雨自然是不信的,李群山的信都是一个语气,自么能不让解雨抬心。 抬头间,便看到门口春鸦走了进一,春鸦似是不高兴的样子,脸上带着病容,眼睛盯着地下,看也不看门,解雨虽然感到奇怪,便是问了几次之后,春鸦也不说,她便不再问了,解雨收好的信纸,走出门,道:“难道你又与邻居家的张婶口角了么?”春鸦勉强笑了一下,道:“没有,没有事情。”解雨心道:“还是小孩子家,受那张婶的一点儿气便成了如此,想必以后会好的。”便想起身烧饭,不想春鸦一把拦住道:“姑娘,你且做下罢,我正想试一试你教我的菜式,看好不好吃。”解雨听到此言,笑道:“那也好,我就看一看我们家的小春鸦能做出一些什么样的菜式出来,我教了你家大爷几次,他都做不出这个味道来。” 便看到春鸦入了厨房中,此时门处隐隐传来张婶的骂声,只听到“小浪蹄子、作娼、偷人。”之声传来,解雨一听,正是张婶的声音,解雨心道:“难道春鸦又跟张婶骂了起来,不过是几文大钱的事情,用不着和邻家结怨。”便起了身,走到了门口,正看到张婶在柳树下指着大门骂道:“小娼妇,你夜里偷人的事情谁不知道,被我撞破,便让你家姘头派人砸了我家的摊子,你可真是狠心。”解雨听到此言,看到她正指着自己家门,便上前道:“张婶何出此言,平日里买菜不曾短张婶半文钱,我可从来没有偷过人。”张婶一见到解雨,脸上的怒色稍解道:“不是说的夫人,不是说的夫人,夫人平日里最是关心我家那口子生意,小妇人何敢说妇人,小妇人说的是夫人的那个使女。”解雨奇道:“这却是怪了,春鸦可是在什么地方得罪了张婶么?”张婶叫道:“夫人,前几天我夜里收摊路过巷口,撞破了这娼妇和她奸夫的好事,当时她的奸夫便威胁说不准小妇人乱说,小妇人后来在夫人面前多了一句嘴,这娼夫的奸夫便派人在集市上翻了夫家的摊子,夫人啊,小妇人一家可都指望这摊子活命啊,只是她的那姘头势大,那些青皮还打伤了小妇人的夫家,夫人啊,你可要好好管一管她。”解雨皱起眉头,心道:“这却是怎么一回事情,看春鸦这几天的神情,似是真的有那么一回事,不过若是春鸦真的找到了称心如意的人,却可以让她嫁过去了,我和师兄弟也从没有将春鸦当成奴隶看待。“心中有了计较,便对张婶道:“张婶不用着急,我自然会问明,张叔可是受了伤,我待一会差人上门送一些伤药过来,张婶不用着急。”张婶闻到此言,道:“还是夫人心好,只是这小娼妇也太过目中无人了,小妇人那天看到她们两人在柴房中搂搂抱抱,只不过调戏一句她找一个人好郎君,这小娼妇便翻了脸,要找小妇人的不是,夫人啊,小妇人从来没有想过要得罪这些大人物。”解雨道:“张婶不用担心,等一会儿我便去看望一下张叔,群山收了不少好的药酒,治损伤甚好,到时张叔一定会没有事情。”张婶闻了此言,擦了一下脸上的泪光,便转身去了,一边走一边抽泣。 解雨送走了张婶过后,一边回走一边想,心道:“看春鸦这几天的神情,看来也真是有这么一回事情了,想必是春鸦钓上了什么有钱有势家的少爷之类,要不然也不会因为一句玩笑便将张叔的摊子翻了,春鸦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也是好事,只是打人和掀翻别人家的摊子便是不当了,我回去后好好给她说一说,我与群山又不是不同意她出嫁,这几天她脸色不好,想必是因为担心我和群山阻挠她出嫁的事情,其实她大可不必如此的。”想着间,便走到了院中,便看到春鸦忙着烧菜,只是脸上仍然是阴云一片。 不多时,两人坐定,这院中也没有别的人,李群山和解雨都是极为简朴的,也没有想过学其他的人买上许多奴仆,住上大宅院,两人都只喜欢这小小的两进小院,一个葡萄架,上面长满葡萄,一边一个兵器架,还有许多杂物,李群山虽然不是高官,但是与他同级别的将官都可以住上高门大宅,用上几十个奴仆,本来以解雨的意思,两人二间房子就够了,只是这春花巷中实在没有低到解雨要求地步的宅院。 解雨招呼春鸦坐下,两人一齐吃饭,若是平时李群山在家,便是解雨和李群山还有春鸦三人坐在桌边,两亲兵趴在门口,不是不让两亲兵上桌子,是因为桌子太小,只够坐下四个人,两亲兵有觉悟,现下这桌边便只有解雨与春鸦两人。 解雨试了一口春鸦的菜式,谁知入口无盐,看一看一边的春鸦,有一口没一口的往嘴中送饭,心不在焉。知道春鸦心中想着事情,做菜肯定不好吃,便也没有在意,解雨放下碗筷,面对春鸦道:“春鸦,吃完之后,你将大爷的伤药送与张叔一些,药都放在大爷书房中的柜台上,你是知道的。”春鸦口不应心的答了一句,极是没有精神,将那没有放盐的菜往口中送,解雨心道:“这孩子是担心我与群山不答应她和她情郎的事情,但心我和群山在他的婚事上阻挠于她,若是她知道我与群山不但不阻挡,反倒会相助,不知道她会有多么高兴。”便道:“春鸦、张婶说的都是真的么?”春鸦一听,脸色顿时发白了,口中嗫嗫道:“姑娘,我、我……”解雨笑道:“你不用着急,只等你大爷回到家中,你再差人捎话于你的情郎,让他派人上门说亲便成了,我与大爷万万没有不允的道理,这下你放心了罢。” 不想春鸦脸上的神色却一点儿也没有放松,春鸦嗫嗫道:“姑娘,你和大爷都是好人,可是、可是我却要害你们,我真是对不起你们。”解雨轻笑道:“什么害不害的,你找到如意郎君,我也替你高兴,只是阿求要伤心了。”说完想去将一边的伤药寻上一些,正当此时,突然感到有一些不对劲,好像手提不起筷子一般,解雨勉强站了起来,却感到头有一阵子昏,解雨扶住了桌子边,才没有让自己倒下去, 春鸦突然站了起来,向后退了几步,一直退到了门口才停了下来,看着解雨道:“姑娘,没有办法,真的没办法,是公子逼着我这样做的,是她逼我药的,不要怪我,我已经怀上了公子的孩子,我也是不想的。” 解雨立定了脚步,坐在椅边,觉知不对劲,开口道:“春鸦,你在说什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且说明白。”解雨心中犹自有一些不敢相信,眼前老实的姑娘在刚才的饭菜中下了药。 春鸦脸上带着泪道:“两个月前,公子找到了我,我满以为找到了这辈子的如意郎君,我们每天天黑了以后都在一起,公子答允了,要娶我为妻,让我做正牌的夫人。”解雨以手扶头道:“这却与你向我下药有什么关系?你到底要做一些什么?”春鸦道:“当然有关、当然有关,我与公子相处之久后,慢慢的,才发现,公子虽然有时表面上对我很好,其实只是装一装样子,他的心中,其实根本就没有将我放在心上,我却不放手,因为我以总有一天公子会看上我的,会接纳我,就像姑娘你和大爷一样,大爷以前不是也喜欢另一个女人么?最后还不是被姑娘诚心打动,要娶姑娘为妻么?” 解雨道:“我与师兄从来没有想过要阻你出嫁,根没有想过要拿一纸卖身契约来约束你,那卖身契早让师兄扔了,他说用不着,这个真的没有骗你,你何苦如此,你是不是担心我和师兄弟不许你出门,那完全是没有必要的。” 春鸦道:“因为,因为后来我和公子又相处一段时间后才知道,原来公子接近于我,是为了得到你。” 解雨糊涂了,道:“为了我,什么为了我。” 春鸦泣道:“我观察了公子许久,又多方打听了口风,这几天才明白,原来公子是想通地我来接近于你,原来公子一开始就没有看上我,只是想通过我接近于你。可是明白了以后,我还是痴心妄想,想着有一天公子总是会体会到我对他的和一片深情,总是会看到我的好,可是到了今天,公子爷要我给你下药,我才知道,公子爷这么久,依然没有将我放在心上,只是将我当成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而已。” 说话间,门口传来脚步之声,几个青皮流子从门口混了进来,一个流子大声怪叫道:“今天没有那个叫狗剩的丘八在此,我们一定要生拿了这小娘子,让我等也尝一尝这绝色佳人的味道。”几个流子一起大笑起来,一个流子朝里喊道:“春鸦,得手了么?出了什么差错没有?”春鸦稍稍探出头,道:“她中了药啦,你们进来拿人吧。” 解雨道:“所以你就向我下药是不是?春鸦,你为什么这么糊涂,别听旁人的胡言。”此时解雨已然头重脚轻,但以解雨的内力修为,一时还是不会倒的,若是此时发难,没有武功的春鸦自然是挡不住的,春鸦冷笑一声,提起裙子,施施起到解雨面前,笑道:“我已经给几个大哥说好了,他们进来以后,就要办了你,还要划花你的脸,他们不是公子派来劫持你的,是我在城中找到的几位早想要你的大哥,让他们先上,只要你不再拥有这么花容月貌,公子就再也看不上你了,只要看不上你了,公子就能看到我,我终归有一天,可以当公子的夫人的。”这句话说完,春鸦突然笑声出来,声音扭曲得狠,而她这种表情解雨从来没有在春鸦的脸上看到过,解雨心头升起了愠怒,道:“你怎么如此行径。”此时解雨仍然没有想着杀了春鸦。 这时几个流子抢将进来,一个流子高声叫道:“春鸦姑娘,你可说好了,咱们可是背着公子爷来的。”春鸦道:“若不背着公子,就凭你们几头赖蛤蟆,一辈子也别想吃到这样的天鹅肉。”几个流子怪笑道:“正是正是,正要感谢春鸦姑娘,本来我们都是怕公子的,不过能吃到这样的美味,悄悄违抗一次也值啦。”几个流子带着嬉皮的笑容站在一边。一个流子高声叫道:“快倒、怪倒……”个个脸上露出期盼的神色。 解雨脸作怒容道:“春鸦,你为何起如此歹心,你以前也是一个善良的好姑娘。”说话间喘气不已,此时解雨一边说话,一边凝集内力,想将力气聚起来一些。春鸦却是不知,冷笑道:“我要做公子的正妻,我一定要做公子的正妻,你不过长得漂亮一些,凭什么老天爷这么不公平,让你长得花容月貌,凭什么老天爷这么偏心,要让你生下来就比我强,你什么都比我强,连脾气都比我好,凭什么?凭什么?毁了你,让你也变得像我一样,我才能甘心。” 此言即出,房中顿时冷了几分,向个流子一听到这个话,都下意识离春鸦远了一些。 一个流子突然道:“春鸦,狗剩那个丘八不会回来罢,这个丘八可猛了,一个人打我们一群,我们人数便是再多十倍,也不是那个叫狗剩的丘八的对手。”一边的几个流子同时都露出害怕的神色。 春鸦不理一边的几个流子,突然冷笑几声,指着解雨道:“你知道么?老天爷是多么不公平,你生下来就比我强,公子为了得到你,昨天夜里已然买通了几位大人,将那李群山运粮的路线透露给了土司兵,和有土司老爷暗通,派兵去杀李大爷,想必李大爷今天就会死在兵灾中了,那个狗眼看人低的阿求,还有蠢猪一般的狗剩,也会跟李群山大爷一道死在运粮的路途中,再也不会有人来打你们了。”这个话却是对一边的几个流子说的,正是要几个流子放心。 几个流子一齐大喜,其中一人道:“狗剩这死丘八,自从有了他,咱们武昌城中的兄弟们个个都过不上好日子,现下好啦,什么李大人、狗剩,统统都要死在外面,以后的日子就好过啦。” 解雨听到此言,顿时惊怒无比,原先还沉得住气,打算再拖一阵的,也顾不上凝集内力了,怒道:“你们,你们竟然暗算了群山。”春鸦冷笑道:“这都是那万直超的主意,那奴才说只要李群山死在外面,到时无论是公子再上门提亲,还是将你强抢过去,都省了不少事情,于是公子找到兵备道使,又用了许多暗线,将这一次运粮的路线,人马都通告了土司兵,专门请他们出兵,这个时候,想必大爷也死在刀兵之下了,公子为了得到你,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可惜,我却不会让你出现在公子的面前,你若是出现在公子面前,我定然争宠不过你,还是将先将你消灭的好,姑娘,你莫要怪我,我担心在公子面前我争不过你。”说话间神态已然不是以前那使女模样,做出一幅高高在上的样子,极力去摹仿她见过的贵妇之流,只是她做的又不像,似上村妇头上插花一般,颇为怪异。 一边几个流子早等得不耐烦,怪笑声中一齐围上来,一齐叫道:“大家围好,不要放跑了美人,今天大家轮着做新郎官啦。”几个流子怪叫中围了上来,面作怪异之色,个个嬉皮笑脸。 解雨心中愤怒,又担心李群山,当下再也顾不得不杀伤人了,猛然手一抬,身子一转,轻轻一个转身,将墙上的剑摘了下来,挥动一个剑花,站在了众流子面前。 一个流子怪笑道:“哟,熟鸭子还想从我们哥们手中飞出去,我们答应么?”几个流子一齐怪笑道:“不答应。”他们都将这拿在解雨手上的剑当成了装饰品,现下寻常人有的房中也常会挂上一柄剑来“镇宅。”他们将解雨手中的剑也当成了同样的东西。 一道剑光挥出。 解雨同一辈的师兄弟,比如胡一达、罗白支之流,在江湖上那个不是超凡入圣的高手,那个不是响当当的英雄人物,解雨不以武功闻名,是因为江湖上见过他武功的人不多。 几个流子惨叫起来,他们齐齐断了右手,捂住手大哭起来,一个流子还在地上打滚,痛得直叫娘。 解雨虽然中了迷药,可是解雨是谁?她终归是巴山派的第二代弟子,论辈份在江湖上便是许多掌门人见了,也是同辈,以武功而论,解雨的武功不在他同一辈的师弟之下,不过解雨的武功都用在了厨房里,谁也不知道罢了。 春鸦退了几步,脸色惨白,现下局势失控了。 解雨用剑指着春鸦的鼻尖道:“你说清楚一点,他们要害师兄弟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剑尖上还有一滴血流下来,那是斩下几个流子的手这后残留下的血,只上解雨力气用尽,脸色也发白了,但关心李群山,仍然竭力撑住不倒下,那迷药是赖昌威给春鸦的,强力无比,解雨现下每一刻都在硬撑,现下几乎是不能张开睁了。 春鸦脸色惨白,突然向解雨的剑尖扑过来,叫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什么都比我强,你让我这样的人怎么活,你给我一个痛快吧。” 解雨纵然是泥人做的,也有火气,收起剑,道“你若是不说,我便,我便……”她一进说来出什么话来。 春鸦道:“你是不是想杀了我,来吧、杀吧,一剑两命,除了我,还有我肚中的孩子,来杀吧。” 解雨惊道:“你有孩子了” 春鸦道:“要不然我怎么会急急忙忙向你下手,我肚中,已然有公子的孩子啦,你还杀不杀我。”说话间,她反倒往前走了几步。 解雨心中急着李群山的事情,但心现下李群山已然让万直超给害了,看到春鸦逼上来,脸上带有威肋的表情,一时到还不知道怎么办。 春鸦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敢杀人,你不想杀人,你这种人,天生是没有牙的兔子,我给你杀,你都不敢来杀我。”说话间竟然向解雨步步紧逼而来。 眼看到了极近的距离,解雨看到春鸦越来越大的脸,突然伸出手,一掌拍在春鸦的头上,春鸦眼一睁,似是不敢相信一般,她实在不相信解雨有胆子杀人的,还以为自己死了,直挺挺的倒在门口,嘴角流出一些口水来。 解雨喘了一口气,扶住门,就看到几个流子正在往门外跑,他们见识以了解雨的剑法,才知道原来这个美人竟然是会武功的,手断了以后,就没有在做恶事的胆量了,现下几个人提着自己的断手,忍住痛,正想逃走。 解雨横起剑,叫了一声道:“站住了。”几个流子跑得更快,但跑在后面一个流子便让解雨拦下了,他吓得尿了裤子,连声叫道:“姑奶奶,你且放我去罢,我不该听信春鸦的话,来做这恶事的。”解雨道:“刚才她说的陷害李大他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流子那里知道那么多,叫道:“姑奶奶,我当真不知道,我只是的她花钱雇来的,她要我们先强暴于你,然后将你毁尸灭迹,其他的事情我不知道。”解雨听到此言,也横剑拍在那流子的头上,那流子一声怪叫,吓倒在了院子中。 解雨突然没有力气了,坐在葡萄架下面,喘着气,想着下一步要怎么做。 一个声音突然传来,道:“果然是高手,这迷药是江湖上最强的迷药,是两湖绿林龙头张百年的独创,他献给王爷时曾说这是天下第一的迷药,便是大象吃了,也要睡上三天,没有想到,你竟然抗住了,当真了不起,看样子,其实你的武功还在李群山之上。” 门口传来惨叫的声音,正是几个奔将出去的流子青皮,便看到血水四飞,惨叫声中,一群黑衣人利索的将青皮们杀死,几个流子再也没有了声息。 解雨立剑起身道:“是谁,快快出来。” 衣裳刮过风声的声音响了起来,几十个黑衣人一齐跳进了这不大的院子中,这些人身手利落,个个都是好手,一齐将解雨围住了,冷静的一言不发。 解雨道:“你们便是那个什么公子的手下罢,你们想要怎么样?”说话间气力已然不济,拿剑的手也开始抖起来,剑随时都可以落在地下,却支撑着,不让手中的剑落下去,委实用尽了力气了。 那个带头的黑衣人道:“赖昌威、赖昌威是个什么东西,他连给我家主人提鞋子都不配,什么玩艺。”说话间还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极是不屑,此时他手上还有血,正是几个流子的,解雨用最后的力气问道:“那你们到底是谁?谁是你人的主子。” 那黑衣人道:“巴山轻雨解雨,是江湖美人录上的人物,这样的人物,我家主人早欲得之,我家主人说了,美人是天地间生成的灵物,不能让凡夫俗子沾了,我家主人专门收集天地间的美人,立志怜爱天地间的美人,我家主子建了一座楼,专门为解姑娘这样的美人建立的,请解姑娘随我们去罢,我家主子立志要让解姑娘这样的美人不受丁点儿委屈,不受丁点儿劳苦。”这黑衣人说话间顾盼自若,若无旁人,虽然蒙着面,却有旁人难有的气度,似是天生就是发号施令的人物。他信步在青石板上行了几步,看到解雨拍昏过去的那个青皮,“嘿”的冷笑一声,提起脚来,一脚踩下去,西瓜顿时破了,这人又找了块草皮地,脚来回摩擦,擦起鞋子来了。 解雨道:“多谢你家主子,不过,不过我要去寻我师兄,我师兄有危险,我担心他,我要去寻他,你们不要拦我。”说话间就要站立,向外而去。 那黑衣人道:“我家主子说了,李群山是个人物,但是对于解姑娘,却是个没有良心的,所以决定将姑娘抢了过去,让姑娘一生都幸福,不要再等那个负心人了。”这黑衣人说着自家主人的话,却昂着头,对着天上的太阳说话。 解雨道:“我不能从命啦,我这便去寻师兄弟啦。”说完用剑支着地上的青砖,努力向外而走,此时心道:“若是给我一个时辰,定然能恢复内力,倒是也不惧这些人,师兄一直要我修习好武功,可笑我一直不听师兄的话,现下才知武功的用处,如果能过这一关,一定要将武功拿起来才成。” 黑衣人一声叹息道:“那小的只好用强啦,主子说的没有错,一个女子若是心如蛇蝎,就算是一开始就几分姿色,后面也后越来越丑,只有心中怀有善德的女子,才是一等的美人,主子是英明的,果然是没有错的。”他一挥手,几十人黑衣人围上来,一张大网扔了上来,解雨闭上眼挥动两下长剑,她已然没有力气和内力,剑也没有什么力,不多时黑衣人们便夺下了她手中的剑,解雨坐倒在葡萄架边,,此时意识已开始模糊起来,只能喃喃道:“师兄。” 几个黑衣人上前,将她抬了起来,解雨早已倒在架子边,凤目紧闭,旁的人怎么也摇不醒他了,这几个抬解雨的黑衣人都是女人,显然那个“主子”不想让手下占自己想的女子的丁点儿便宜的。 后院的小门突然“吱”的一声打了开,一辆碧绿的马车正在春花巷中,车夫神情自若,看坐姿便知是武学高手,几个黑衣人轻手轻脚,将解雨抬到门口,几个婆子抢将出来,这几个婆子都身怀武功,她们将解雨轻轻扶起来,抬到了这马车中,那车夫看也不看后面的人,长喝一声“驾” 马车稳稳的向远处开去。 风轻轻吹起来,一片葡萄叶飞起来,那片叶子再落地时,众黑衣人已然不见了踪影,只剩下死去的流氓们的尸体。 第六十八章 第六十八 吴森和几个侍卫一齐送着赖公子回到了赖公子在武昌的别院,赖公子出了神都,打的旗号是游历天下,结交名士,游学于外,自然在外面停留,在这个旗号之才脱离了自己老爹,在武昌呆了下来,赖家势大,在武昌当然会有别院。 吴森上前道:“可要小的去请风娇姑娘来。”赖公子的这个别院并没有什么女人,这里号称赖公子读书的地方,本时也会一些名士之类,自然不方便将女子安置于此间。 赖公子懒洋洋道:“不用了,我沐浴之后,便早一些睡了,明日还要会一会吴柄章大人。”吴森低头而下,他虽然只是一个青皮,但是极会揣摸别人的心思,万直超推荐之下,他便也算是赖公子手下的红人了,这武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是他引着赖公子去的。 赖公子便进了房中,不多时数个仆人抬上一个一人高的大桶,里面散发着香气,赖公子沐浴,都要在桶中洒上兰芝一类的东西,现下神都官家子弟,都流行这个调调,洒上了香,也好引女子的注意。 便看到房中灯火不息,不时有使女去进加水,赖公子沐浴一次,至少也要半个时辰的,不将身上的老皮都泡下去,赖公子如何睡得着,而且今天赖公子嫌春鸦脏,自然要多洗一番了。 数个仆使都在处面候着,便看到杜洛华上来,杜洛华满心想劝赖公子不要去招惹李群山的娘子,路上一直想开口,但是吴森在一边,差不多抢去了赖公子全部的空闲时间,好似赖公子一直在和吴森说话,抽不出空来理杜洛华一般。 杜洛华在外边走来走去,不与赖公子说完这些话,他不放心,只是赖公子一直在忙,他也没有时间开口,几个人在外面等了许久,终于看到仆人们不再向里面送热水,这些赖昌威已然身上的老皮都洗下来了,外面的仆使便端上新的衣服送入房中。 杜洛华一把拉住那个送衣服的管事道:“公子可是洗完了么,我要急事要见公子,你且为我通传。”那仆使道:“公子洗完后要睡了,你还是明天再来罢。”一边的吴森上前道:“杜大爷,您老还是不要开口的好。”杜洛华道:“那怎么行,我受了赖大人的恩情,怎能看着公子冒险,我不放心,我定要说完此事才能去睡。”那仆使无奈道:“好罢,我便通传一声,不过公子怎么说我就做不了主了。”便看到那仆使去了房中。 不一会儿,房中传来声音道:“老杜,进来罢。”赖昌威却是知道杜洛华是什么人的,他爹派杜洛华来,是对杜洛华的器重,再加上赖昌威听说杜洛华在江湖上很有名声,所以也还算敬杜洛华一分。 吴森便看着杜洛华进了赖昌威房中。 一开始还好,只听到杜洛华说话,在窗户纸上映照的人影显出赖昌威在认真听,可是过了一会儿,情况就不对了,赖昌威好像激动起来了,声音也开始大了起来,外面的人也能听到里面在说些什么了。 只听到赖昌威大声道:“你也配管我的事,便是我爹,也不会干涉我的私事,你是什么东西,跑到我家讨一口冷饭吃,竟然敢管爷玩女人,你真是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了……” 里面杜洛华争了两句,大意是受了赖明华大人的大恩,不得不报,又说那个女人招惹不得,江湖人无所顾忌,要赖公子引以为戒云云,语气还是很恭敬的。 便听到里面“啪”的一下子,赖公子将茶杯扔了,大声道:“来人啊。” 几人侍卫听到这个声音,生怕杜洛华对赖昌威不敬,毕竟他可以有名的江洋大盗,发起凶性来,伤了赖昌威,到时侍卫们都会一起受罚。几个人一齐涌向了房中,吴森也跟了进去。 便见到赖昌威坐在椅子上,指着杜洛华道:“这个奴才不好用,你们将他押出去,赶出门儿,什么东西。” 杜洛华看了看不敢上前的侍卫们,沉声道:“公子,小的没有资格来管您,可是人的性命重要,小的便上神都向老爷说明,然后辞别公子了。”杜洛华是什么人物,江湖上人见了他谁不客气三分,便是魔教十大长老也没有人能称他为奴才,现下却让人骂作奴才,他自然是十分不高兴的。 杜洛华转过身,向门口走过来,赖昌威在后面叫道:“你们还不将他拿下,还等什么?”但是几个侍卫都不敢动手,吴森抬起头,和杜洛华眼神对了一下,便将头低了下来,他也不敢和杜洛华眼神相对,对方的眼神如同电一般灼人。 杜洛华走到院中,后面赖公子气急的声音还不时传来,想来赖公子这么多年以来无往而不胜,那一个敢在他面前说一句重话,如今却让一个奴才教训了,赖公子大骂着,便一定要让侍卫们将杜洛华押起来。 杜洛华笑道:“公子,这些兄弟们是不敢的,小的这便上神都,向老爷说明情况,如果老爷要小的走人,小的二话不说,自然会走。”说完脚往边上的花坛一踩,人已然拨起了老高,侍卫仆人们抬起头,便看到杜洛华的身影消失了月色之中。 杜洛华道:“不用理会他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少了他也好,老爷子让人盯着我,整天让人不舒服,早些滚蛋也好。” 阳光高照,一片嫩嫩的初升之日挂起,春花巷李群山家的大门“吱”的一声打开了,便看到解雨拿了一扫帚,轻扫门前的灰尘,解雨用一块头巾包了头,不让灰尘落在头上,她扫得极为认真,便又十分恬静,便是一件小事,解雨也能做得极为专心。 一边路过的邻家张婶正提了一盒衣物要去洗,正看到解雨扫地,笑道:“李小娘子,怎么你起得这般早。”解雨笑道:“您不也这么早起么?”张婶道:“我家那杀千刀的,懒汉一个,你家不是有春鸦么?她怎么不起来,解雨笑道:”小姑娘贪睡也是正常的。“张婶闻言道:“你可别惯着她,我看她有些不对劲,昨天夜里我出门时,好像还看到她夜出。”解雨听到此言,愣了一下,笑道:“也许是她出来散一下气罢,也是正常的。”张婶笑道:“想来也是,我还有事要忙,便先去了。”两人打过招呼,各自分开。 解雨的内功修为越来越高,自然不用再多睡了,内功修为高的人,神满不思睡,解雨自然用不着睡那么久,解雨解下自己头上的头巾,便回到院中,走到一边的厢房中,看到正在睡梦的春鸦,抱着被子,嘴角带笑,口中喃喃,不知说一些什么,解雨本来想问一问她昨天夜里出去做一些什么,但看到她抱着被子睡着的情景,便似小时候自家几个师妹为了躲早课睡早床的情景,那时都是她代几个师妹隐瞒,现下看着似似当年的岁月,心中有所感,便又不再开口了,心中道:“也许是她贪玩罢,也是正常的,不是不要问的好。”想到此处,便起了身,去做饭了。 在鹤丰一处兵营中,阿求坐在一量大车上,他盘腿而坐,一边是十多个兵士,个个都面上放光,目光中带着许多敬仰之色,看着大车上的阿求和狗剩两人。 狗剩叫道:“那个什么叫万直超的官儿,就那么白着脸,下不了台,哈哈哈,我家将军一句话,这官儿再也不敢开口啦,第二天,这老穷酸竟然敢打我家主母的主意,让我遇到了,我二话不说,一把提着这老穷酸的衣领,往那菜市口的粪坑中一扔,这老穷酸就吃了一口的大粪,哈哈哈……” 一边一小兵道:“那些官儿平日里扣我们粮饷,我们也没有地方说理去,狗剩哥,你扔得好,该多让那官儿吃两口大粪,也出我们心中一口恶气。”一边的十多个兵士都连声咐和,一时让两人得意洋洋,好不快活。 那小兵道:“求哥,你做咱们的大哥罢,我们都跟你混了。”一边十多个兵士都连连开口,一兵士道:“李大人不收义子,我们想拜在李大人门下,都不知道门路呢,我们跟不了李大人,就跟在阿求哥身边,以后你就是我们的老大了。”原来现下军中流得收“义子”以确立关系,现下的大周朝军中常有这样的情况,但是李群山却不喜欢搞这些,旦凡有想做他义子的兵士,李群山一概不收,这些兵士看到李群山对手下兵士好,而且李群山武功高,便有越来越多的兵想做他的义子,这些人做义子不成,便求到了阿求和狗剩的头上,狗剩以李群山奴才自居,主子不答应,他自然不能代主子收奴才,找他的人当然就少了,这些兵就找以阿求的头上来了。 阿求一开始还不想答应,忍住了心中的做老大的欲望,几个兵士一见,开始央求起来,阿求也能板住脸,毕竟李群山有过吩咐,不要让他们在军中拉帮结派,那个兵士见到他不答应,便往地上一跪,他用这一招求过李群山,便是却没有管用。 阿求果然有一丝意动,他起来,想去拉这个几兵士,结果越来越多的人下跪了。 那个跪下的兵叫道:“你若是不答应,兄弟我们就不起来。”又有几个兵士跪了下来,阿求分身无术,只得叫道:“我答应了,便是你们不要告诉李大人,知道了么?”几个兵士异口同声的叫道:“大哥,我们知道了。” 一群兵士都站了起来,围着阿求叫大哥,阿求道:“你们且说,叫什么名字。” 小兵们目地达到了,七嘴八舌的叫起来,“小弟叫胡老三。”“小弟周树皮。”“小的叫易大弟。”…… 赖昌威好好睡了一觉之后,从梦中醒来,此时候在左右的管事一声令下,仆使们纷纷上前,这些仆人们分为专门更衣的仆人,专备为赖昌威送上洗漱物品的仆人,专门倒夜香的仆人,甚至有专门有赖昌威擦拭鞋子的仆人,赖昌威只管伸开双手,后面自然有人上前将一切都做好。 赖昌威一边伸着手,等着两个给他套上青衣仆人伺侯,一边问身边的管事道:“事情可都准备好了么?”那管事道:“公子爷放心,小的们已然打点好了一切,只为公子今天拜见都爷做好了一切准备。”赖昌威道:“你的消息可是准,吴柄章和他夫人情感不和之事当真么?”那管事笑道:“公子爷放心,吴柄章的老丈人大理寺卿李载道在今年年初逝世了,而吴大人之所以取现下的夫人,便是因为李大人的原因,李大人是当今天子曾经的老师,虽然官位不高,可是在许多地方都可以说得上话,现下李老大人一过世,那么当然就不用再看夫人的脸色了。”赖昌威谓左右笑道:“当官当到吴柄章的地步,也是一步步混出来的啊,为了讨丈人喜欢,吴大人这么多年以来竟然没有纳妾,真是苦了吴大人,今天本公子就为吴大人排忧解难去。”几个管事在一边陪笑,一人道:“早晚有一天,公子定然远远超过吴大人,成为朝庭的栋梁之材。”赖昌威听罢心头欢喜,多看了一眼,正是吴森在一边说话,当下心道:“这人倒是个明我心意的,要好好提拔。” 一行人出了院门,便向巡抚衙门而去,现下李忠嗣带兵,吴柄章在本地的其他职差都免去了,可在的朝中的都御史的衔,和在湖广巡抚的实差却是没有免去的,都是实打实还在的。 早有下人持了名贴,去都衙了,而另一边,一项子小骄,也载差凤娇姑娘,轻悠悠的从碧玉苑中出发,向都衙去了,这种小轿却是要走后门的。 赖公子的名贴吴柄章自然是要接的,吴柄章是正统派的实力人物,现下更是地方实力派,但是对于朝堂上这一批墙头草,也是要好好招揽的,不然他们投了武思训,便大大增加了对手的力量了,现下太子一派正要招兵买马,扩大实力,这时能团结一个便是一个。 赖昌威跟着区寒白,两人向都衙里进而进,除了奉上礼品的一个管事跟在他身边之外,便没有别的人了,区寒白代表吴柄章来接人,吴柄章算得上这湖广最大的官了,当然除了有皇亲关系的李忠嗣之外,不过李忠嗣虽然大权在握,可是也管不到文官系统上来,相反吴柄章却可以不断找李忠嗣的不是。 到了二堂,便看到吴柄章一身青袍,没有穿官服,正在门口来接,这是极为客气了,身边一地巡抚,吴柄章当然不可能在大门处来接人,如果吴柄章真的在大门来接人的话,那赖昌威自己也会感到吃不住,李忠嗣来了,吴柄章都没有在大门口来迎接,更何况现下只是一个秀才功名的赖昌威。 两边一见面,赖昌威便深深下拜,吴柄章也笑呵呵一揖,一边的管事将礼单送到吴柄章身边家人的手上,行礼过后,吴柄章笑着上前,拉住赖昌威的手道:“贤侄,二年多没有见到,贤侄却是更加温良多礼了,到了这武昌,怎么不与叔叔早一些来见。”赖昌威笑道:“吴叔叔忙于调配军务,运筹策略,实在是一等一的大忙人,父亲在家中便说过,到了武昌,若非有实事,不可前去讨扰你吴叔叔。”吴柄章道:“赖公却是越来越见周全,这些年全赖赖公在朝中调度,武昌前线兵马粮草,方一样不缺啊。”两人说话间,已然向里间走去,却不是进了官衙,是向后院而去,如果是在衙中,那么就太正经了,除非是接见正规的官职在身的人物,有正事才会在官衙书房这些地方见人,现下赖昌威打的是私交牌,吴柄章也在后院湖心亭中设了一个家宴,两边自然会边吃边聊。 万直超和吴森便在都衙外等候,他们是万万不到到吴柄章这样的大老虎的,万直超只是一个七品小吏,而吴森名义上也只是一个管事,两个相对于吴柄章这样的人来说,只能算是小鱼小虾,见了吴柄章,要磕头的。 看到日头边了半边天了,吴森一这擦汗,一边对万直超道:“万大人,这公子进了半天了,也没见到一个消息,到底能不能成。”万直超一声冷笑道:“你却知道什么,现下公子正有一桩大的策略要施行,这次的事情不但能成,而且以后咱们多了一个靠山。”吴森道:“这却是为何?”万直超道:“你说前面打了败仗,这笔帐是算到李忠嗣头上呢?还是算到吴大人头上。”吴森道:“自然算到现下的李大人头上。”万直超道:“既然算不到吴大人的头上,而且还能大赚一笔,吴大人当然会做。” 两人说话间,声音从前院传来,区寒白的声音传来,杂着赖昌威的声音,两人越走越近,显然说着话,甚是亲热。 便扣到赖昌威道:“区兄不用送了,赖某这便回去了。”区寒白道:“吴大人对于公子的礼物很满意,想来吴大人这么多年一直没有一个知心人相伴,赖公子此举,真是为吴大人解了好大的忧。”赖昌威干笑两声,他也不是怎么在意一个已然被他玩厌的女人,不过吴柄章要利用这个女人来对付自己的夫人,赖昌威却是知道的,送上这个名妓,正好满足吴柄章整治自己婆娘的主意。 两边到了门口,吴森和万直超都低下了头,不敢去看区寒白,区寒白和赖公子在门口道别,两人分开后,便看到区寒白进了里间,而赖公子也上了轿子,一声令下,四人的软轿便轻轻的抬起来,抬着赖公子向前走,在都衙门前,赖公子还是不敢坐八抬的轿子的,虽然他常常逾制,但是也不能放在明面上来,特别是当着正统清流的吴柄章来说。 吴森跟在一边,万直超也骑了一马,跟在一边,吴森在轿边,看隐隐看到赖昌威的脸色好像不错,便大胆道:“公子真是人中龙凤,想必事情一定是妥当完成了。”赖公子笑道:“当然,当然,我们又有好处可拿了。”吴森笑道:“只是可惜了凤娇姑娘,那么好一个姑娘,被一个老头子拱了。”吴森猜测赖昌威在心底也是舍不得凤娇姑娘的,是故有此一说。 赖昌威赖洋洋道:“舍不得孩子套不到到狼,我在京中便听说吴柄章老大人常受自家婆娘的气,现下送一个青楼中出去的,不光是侍候吴大人,更重要的事情是帮助吴大人修理吴夫人,吴大人必竟不想落下一个薄情的名声,所以有些事情要别人来做,凤娇上门,就是去修理吴夫人的,好大大趁了吴大人的心。”吴森惊道:“只怕凤娇姑娘不是那吴夫人的对手。”赖昌威哈哈一笑道:“你且放心吧,凤娇会将那个吴夫人修理处妥妥当当,让那吴夫人生不如死,让吴大人快活无比。”吴森看到赖公子高兴,有意引赖昌威多说话,便假作惊异的道:“这世上还有请小妾来修理老婆的,真是怪事,看来这位吴大人以前定然是被老婆戴了绿帽子。”赖公子笑道:“还真是说不定,要不然为何吴大人如此恨自己的婆娘。”说到此处,赖公子嘴角露出笑容,好似想起一些什么东西来。 一行人行了许久到了赖公子小别院处,赖公子起身下了轿,这时一个管事上前躬身道:“公子,那杜侍卫不告而别了,至今还没有回来。”赖公子脸色一寒道:“滚就滚罢,有钱有势,还怕找不到好的奴才么?”下面吴森也接口道:“公子一声令下,不知多少人愿意为公子赴汤蹈火,公子是不缺人的。“赖公子越发觉得这个吴森甚合自己的心意,便道:“等我将那解小娘子弄到手后,你便随我到神都去罢。”此言一出,吴森大喜,赖公子这般开口,那是允了他一场富贵了,在神都混比在武昌当一个地头蛇不知强了多少倍,当下便要磕头,只是赖公子道:“只要此间事了,我便回神都,此间的事情,便只有弄到解小娘子一件事了,你亦要用心去办。”吴森喜道:“公子放心,小的便是拼了贱命,也要让公子摘到这朵花儿。”当下各自欢喜不提。 春花巷中,知了在树边叫个不停,武昌实在是极热的,此时在其他地方还没有这么热,可是在武昌这地方,太阳一出来,连地上的蚂蚁都不敢出洞穴,想必蚂蚁也怕被热死。 解雨打了开门,在门口处张望,春鸦躲在院中的葡萄架下面,用手挡住日头,叫道:“姑娘,快快回来罢,这天实在热得受不了。”解雨笑道:“我不用的,我的内功到了真阴真阳的地步,自然不用那么怕热了。”春鸦不练武功,当然听不明白,她是比较懒的,李群山和解雨都想过教她内功,可是她一听到要在子时打坐练功,不能睡觉,就不想练,大大不如狗剩和阿求的勤奋。 便看到巷边响起了马蹄声,一个兵士策马而来,还背着人一个大包,这个兵士戴个大大的范阳帽,正是李群山手下的兵士,那兵士将策马停在门口,跳下马来,上前道:“李夫人,小的周树皮,是李大人手下的兵,李大人来信了。“解雨听到,露出欢喜之色,喜道:“小哥快快里面请,春鸦快快为这位小哥端些茶水。” 那小兵受宠若惊,跟着解雨进了小院中,到了堂中,解雨将李群山的信拿到手中,便拆开来看,另一边春鸦也端上一大缸凉茶,那叫周树皮的兵接了过来,他也是个小兵的出身,不会什么礼节,拿起来便往自己口中倒,奔马许久,实在是渴了。 解雨一边看信一边问:“他是不是又瘦了?这几天吃得怎么样?他的衣服有没有人洗?……”之类的话题,周树皮一边喝一边答,道:“李大人说了,衣服夫人就不要送了,还有李大人要自己洗衣服,周树皮蹲在门边,他不敢去坐解雨给他拉的椅子,因为他一身的灰,怕将椅子搞脏了。 解雨看完了信,上面无非是老话重说,什么“吾妻勿念,一切安好……”解雨小心的将信收住,便从怀中掏出几钱银子,要递给周树皮,一边的春鸦脸上现了紧张的神色,就要来拉解雨的手,口中叫道:“姑娘,不要,那可是三钱银子啊,够……”话还没有说完,解雨已然将几钱银子塞到了那小兵的怀中,口中道:“小哥,这些银两拿去。”那周树皮惊了一下,他不敢碰解雨素白的手,就任那几钱银子塞进了自己包中,便想磕一个头,他是个军户人家出身的人,平常为军官做杂事是经常的,莫说有钱,便有茶水可以喝就算好了,解雨将他托住道:“不要磕头了,你们李大人不是也最讨厌磕头么?”李群山确实讨厌这些,他之所以不容于吴柄章,很大的原因是当年他第一次和吴柄章见面时,他不跪下来磕头。 周树皮怀中揣着几钱银子,翻身上马去了,身边春鸦还在不停的说话,不停的抱怨解雨不该给那小兵银子,解雨看以周树皮骑马远去了才回过头道:“送信也很不容易,我听师兄弟说他们经常要被军官们差去为军官家做杂役,若没有个进项,实在难以支撑。”春鸦道:“姑娘何必管他们呢?反正这些兵不是为咱们家做事,便是要为其他的官儿们家中做事。”解雨不言,转身去了。 史志、花氏姐妹、还有刘正一、汤剑一起到了武昌城内,史家也算得上大族,在地当颇有名望,史志年青时还有考过秀才功名,守城的官兵看到史志的青襟,以为是游学的秀才,也就没有盘问。 花如月更加欢喜,江湖上的男子大都使刀弄剑,都是粗使汉子,没有像史志一般还能文武双全的,心中更爱,心中打定主意不放手,一行人进了城中,早有弟子上前,正是史家的子弟。 花如月下了马,一招手,一边的一个衡山派的弟子上前来,花如月道:“打听清楚了么?”那弟子道:“打听清楚了,史师叔的老母亲就在城中史宅中,不过老太君对史师叔极不满意,还是因为史师叔当年的事情。”花如月道:“你且打听清楚,这位史老太君有什么喜好、平时有那些习惯,要越详细越好,且快走。”那弟子应身而去,史志正在与几个家人、镖头说话,交待一些事情,一时间无暇去一边的花如月。 史志吩咐之后,镖头家人都散了开,汤剑和刘正一两人看到神色不对,也早早走了开,史志一转头,便看到花如月还是站在一边,只是等着自己,半天也没有人理她,不由心中过意不去,这一路上,史志曾有意对花如月冷淡一些,但是花如月却全无怨色,无论史志如何对她,始终在一边,也不离去,史志心道:“一个女子,如此作贱自己,只为讨我一笑,我若是薄情寡意,让她下不来台,是否太过无情了,也让她脸面上不好看。”便走上前去,轻笑道:“师妹,到武昌城内游玩一下罢,我来陪你。”花如月却道:“史兄,不用了,你刚回来,还是赶快回去看一下老夫人罢,想必她担心你很久了。”史志想到自己的母亲,不由眉头皱起来,这些年来,一开始母亲要自己选一个“诗书礼仪”之家的女子,不过史志后来拖着,硬是拖了过去,后来母亲没有那么挑了,但也是不接受华宝儿的,要一个“规矩人家”的女子,史志又拖了,后来史母看到史志许久没有成亲,终于许了让华宝儿进门,但是,华宝却不愿意。 史志正在出神间,花如月拉起史志的手道:“师兄,不用烦恼啦,我便陪同你走一走如何,也好散一散心,到了晚间再去拜见伯母。”自然是花如月更加长于揣摸人的心思,此时花如月心中已想着怎么讨好史志的母亲。 史志轻轻点头,两人一齐向城中去, 两人漫步到了一间酒楼前,史志一向不怎么喜欢在这人多的地方,这酒楼只是普通的酒馆,招待的都是南来北往的旅人,来来往往都是一些穿着短衣的人,没有见到穿的好的衣物来往于其间,史志虽然平常不怎么讲究,可是他平日终归不大去这样的地方,便想走开。 一个中年汉子,背上坐了一小孩,旁边跟着一个粗衣妇人,那妇人不时用手帕打一下那汉子身上的尘土,那小男孩用奶声奶气叫道:“爹爹,你长白头啦。”伸出自己的小手,在自家爹爹头上寻白头发,一根一根的挑,由于那汉子便停下了走动,那小男孩不时将汉子的黑发扯下来,那汉子让儿子扯错了黑发也不恼,笑咪咪道:“儿子,我们去吃牛肉面。”面上带兴奋的神色,那妇人用手帕打了汉子头上的灰尘一下,也道:“不要惯着他,你一日才二银银子的工钱。”小男孩歪着头道:“爹爹吃、爹爹先吃。”三人说笑着,掀开了酒店门前的布幕,一边走进了前面那小酒馆中。 史志有些发愣,便停在这小酒馆的门前,一时间有些发呆,这种粗布衣服的汉子,想必是城外码头上的苦力汉子,这些汉子生活贫苦,终日以卖苦力为生,但是看到这汉子满脸皱纹的脸上竟然露出这样的笑容,委实有些让人意外。 一边花如月握住史志的手道:“史大哥,你在想些什么?”史志转过头来,看花如月的神色就有一些不同了,握住花如月的手道:“师妹,我们去前面小洒馆看一看罢。”花如月笑一笑,便往那边而去,史志心中感动,便跟了上去,他本还有些担心花如月不会往这比较脏的地方走的,却没有想到她全不在意。 到了晚间,史志与花如月都回了史宅,史志在武昌有二间镖局,史家在此间还有些酒楼、布庄生意,在此间有二处宅院。 史志翻动着帐本,他自然只是抽出来看一看,他的主要精力都不在这边,可是装一下样子还是要的,下面的管事道:“大爷,花小姐去见老太君了。”史志初不在意,听清楚了,才惊了一声,起身了,道:“你们怎么不早说,都跟我来。” 史志带着管家,向后院而去,他有些心急,自己的母亲是个急性子,说不上三句就要发火,自己这次回来还没有拜见老母,互时老母少不得又要和自己呕上一两口气,怎么消解还是一个问题。 还没有到后院堂中,便听到一阵子笑声,只听到后院传来声音:“你且快说一说,他最后怎么样了”这正是史志老母的声音,这声音带有少有快意,平常和史志讲话是绝不会有这般口气的。只听到花如月的声音传来,道:“史大哥威望甚重,他一声令下,其他的人都莫不敢遵从,人人都敬服于史大哥的威望。”史志一听,花如月正在说这一次的事情,只是将自己美化了许多,又听到里面母亲的笑声,便在外间停住了脚步。 只听到母亲不时发出笑声,这在近年已然是极少的,无论史志如何顺从母亲的心意,他母亲也不高兴,原因只有一个,便是史志在最大的一件事情上没有顺从母亲的心意,对于史老太君来说,非要事事顺着自家心意,才肯露出一丝笑容的。 花如月第一次见面,便可以让史母如此高兴,史志便不打算进去了,挥手让后面的管家止住了脚步。 史志又听了一会儿,眉头展开了,转了身,小声道:“我们走吧。”和管事悄悄走开了,心中却是有莫名的感动,他也老大不小了,确实要一个贤内助,这个贤内住要能打点江湖上的朋友,打点江湖上的朋友史家的生意才可以做下去,又要能糊弄住家中的老母,还要能帮着自己,那一个女子能有这般心意呢?看上去花如月似是做到了。 第七十章 第七十 正在这个时候,解雨被人绑走之时,李群山却是不知,此时李群山与许国用两人并行于山道之上,此时攻下鹤丰之后,下一步便是向保靖进攻,只是这样一来,运粮更加不便,对于李群山这样的后勤军官来说,自然更加艰苦,此时两所行的山道,路上不时可以看到尖锐的乱石,上面布满青苔,若一个不留神,扑在上面,只怕不好受,加之多山多树多水湿,还多蚊子,对于一干运粮的兵士来说,真是极为艰难的。 李群山看一看远方的原始森林,那里山高林密,似是阳光都照不进去,此时本已是下午了,但是阳光照在那树林之上,竟然有雾气升起,李群山道:“若是在这里埋伏上数千甲兵,那是容易之极了。许国用道:”李副将说笑了,在这密林中,怎么可能埋伏人,怎么有人受得了。”李群山正色道:“许大人可不要小看这些土民,这些土民自小生活在此间,如果是堂堂正面列阵而战,当然不是朝庭大军的对手,但是如果是在这种山地地形之中,从江汉平原来的兵马可就大大不敌这些土司兵了,不信大人看。”李群山用手指身后押粮的兵士,便看兵士们战战兢兢,在这山地间行走,个个都担心摔下山去。 许国用道:“那确实如此了。”许国用是河南人,走这种山路,只感到在云端行走一般。 李群山道:“大人是二榜进士出身,为何不在后方呆住,却跟上我们。”许国用道:“读书是为经世致用,若不用之,高淡阔论,终于事无济,于国无用。”李群山道:“若是朝堂上的众位老大人都如同许大人这般想,那事情就好办了许多了。”许国用道:“无他,所求不同而已。”李群山道:“我听说许大人和孙昌化大人是同一榜的进士,这一次孙大人没有留您在后方么?”许国用道:“不提也罢,不提也罢,我那师兄,唉。” 两人又行了许久,便听到后面又传来兵士的叫苦之声,一个兵士扭了脚,正在后方拍地大叫,李群山和许国用一起向后而去,那个兵士本也是推粮车的,不过走了许久,实在劳累,又扭伤了脚,加之思乡心切,不想打仗,走在这山路上,不知这看不到头的日子还要多久,顿时发作起来,在地上打滚,叫道:“杀了我罢、杀我了罢,我再也受不了这个苦啦,我都打了一年多的仗了,一年多都没有回家看一看了,不知道我老娘怎么样啦……” 两人到了这兵附近,附近的兵士都站了开,自动让了一个圈,个个都看着两人,其实所有的兵士都一样,他们都是调来的军户,这仗打了差不多数年,军户调了一波又一波,许多人没有回家便死在战阵上,任谁都有怨气,这个在地上打滚的兵士只是说出众多兵士都想说的话而已,不过就是想回家看一看。 阿求本来要几个小弟的侍候下过得比李群山都好,只是李群山不知道罢了,他看到有人跳出来闹事,正是向自家的主官挑事,便跳出来,大叫道:“易大弟、周树皮,你们几个上来,将这个小子扔到山下的悬崖下面,大人是怎么对你们的,到了李大人手下,钱粮半分也没有短过你们,你们就知足罢。”几个阿求的小弟便要上来狐假虎威,要治这个兵士。 众兵士一听,都低下了头,自然如此,第一次李群山和许国用都没有怎么扣兵士的粮饷,要是跟在其他的军官身后,少不得天天喝稀饭,许国用和李群山怎么对一干兵士,他们还是知道的。 几个人就要将那个撒泼的兵抓起来,在军中有穿箭、游营、苔击等刑,正是专门用来治这些不听话的刺头的。 许国用一挥手道:“且慢,你们退下。”阿求的几个小弟一见是文官,都吓得不敢动,许国用低下身子道:“这位兄弟,你若是扭了脚,便骑上我的马,只是如此在撒泼,阻着大军运粮,实在不便。”那兵士大叫道:“你们这些官儿,怎么如道我们的苦处,我自从出来打仗,出门两年,走的时候家中稻子都没有收,我老娘瞎了一只眼,不知道现下怎么样了,我婆娘两年没有见到我,不知道守不守得住,要是她偷了汉子,可叫我怎么办?” 许国用一时不语,这却不是他能做的,正是兵备道衙门的事情,他也许可以动用私交放一个小兵归乡,但是这是一个体制问题,他能帮眼前一个,却如何帮身后这许许多多没办法归乡的人。 那兵叫道:“你们这些官儿,怎么离家之苦,怎么夫妻不能团聚之忧。”他叫骂着,运粮的大队都停了一来,许多兵士都停了下来,看着这个在地上的兵。 阿求听到此言,跳出叫道:“放屁、放屁,你谁能骂,怎么能骂我家大人和许大人,许大人是河南人,距此间有上千里,他不是离乡到了这穷山恶水之间么?许大是二榜进士,他都能来,你一个兵凭什么不能来,还有我家大人,我家大人的夫人是大大的美人,我家大人还不是将夫人扔在家中,跑到这草都不长的地方来了,三个多月没有回家一看了,我家大人能来,你就不能来了,你当你是谁?”他一口骂出来,顿时让这个小兵没有言语,许国用是进士出身,现下朝堂上的文官越来越高贵,这些小兵见了是要磕头的,许国用肯蹲下身子来和他说话,要是吴柄章见了,肯定要说,有辱斯文,至于李群山,再怎么说也是一众人的将官,他都带头来了,一个小后却撒泼,却是没有道理了。 许国用轻声道:“小兄弟,你若是能站起来,便站起来,只有打败了造反的土司,你才能回家与你妻子团聚,李大人。”他用手指了一下李群山,继续道:“才能回家和他的漂亮老婆团聚,李大人都不担心婆娘守不住,你担心些什么?”那个兵看到许国用文官的补子服,早不知道说一些什么了,嗫嗫的起了身,一瘸一拐起来了,阿求高声叫道:“还看什么看,还不快运粮,等毛有性将军将那个奢正安给抓住了,我们也好回家。”许多兵士听到“回家”二字,心中一振,都知道只有打败了奢正安,才可能真的归乡,队伍又开始向进移动了。 许国用和李群山两人再次走到前面,许国用叹口气道:“本朝的客兵制度,是要变一变了。”李群山道:“愿许大人早日入了内阁,作了大学士,那时许大人就真的有能力可以做一番事情了。”许国用道:“我倒是有这个心,只怕要过三十年了。”李群山笑道:“阁老们那一个不是七老八十,许大人要是能五十而入内阁,那也是本朝最年青的大学士。许国用道:“只怕纵然入了内阁,也是有心无力,本朝是皇帝与士大夫是治天下,不是皇帝与百姓治天下。”李群山默然不语。 此时保靖土司大营中,奢正安面前正坐着一身着文士服,却用黑巾蒙面之人,两人相对而坐,一边只有奢正安几个极为亲信的卫士,火把闪着火,不时发出“啪“的声音,奢正安明显是在沉呤,思考一件事情。 奢正安道:“不知我做下这件事情,到底有些什么好处?”那个蒙面的黑衣人低声道:“奢大王,你想招安的心思大家都明白,但是你虽然使下不少钱财,可是想招安,只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下面准备分功的人一大堆,个个都盯着平定西南的大功。”奢正安不语,却也知道这是实话,他使再多的银子,也挡不住别人盯住他首级的功劳。 那个黑衣人看到奢正安意动,便道:奢大王,你如果做成此事,我家主子说了,由我家大人说上数句,你再配合一番,向朝庭表示一下,自然可以保个平安无事,只是大王做成了这牛事,自然会有人在朝中替您说话。“ 奢正安道:“就为劫一只运粮队,这粮队中有什么人,贵上一定要本王杀光他们,莫不是这粮队里混了什么贵人吧,我可担心一不小心踩一只大老虎。”那个蒙面的文士笑道:“有什么贵人,能有什么贵人,没有的,私仇倒是有,这个可放心,真死了贵人,大家都吃挂落。”奢正安道:“会不会是那个皇子混在了这运粮队里,比如说三皇子,他可是太子殿下的死对头。”那个蒙面的人干笑数声道:“哈哈,奢大王真是多虑了,真的有这种人物,便是我家主子也不敢动的,老实告诉奢大王罢,公子这次只是为了争一个女人而已。”此时一个亲卫突然上前,悄悄在奢正安的耳边低语了数句,这卫士是他派在武昌城中打探消息的人物,自然要枋实一下,奢正安听了,突然大笑起来,站了起来,对那蒙面人道:“原来如此,小事一桩,请回报贵上,就说奢某一定办到,定然不会让贵上失望。”那蒙面人大喜道:“如此甚好,我便等奢大王的消息了。”说完便起身,作个揖,一边的亲兵打开帐篷帘布,他低身出去了。 奢正安对身边的亲卫道:“召集将领,我们要打劫朝庭的一个粮队。”亲卫道:“不知要多少人?”奢正安笑道:“不多,不多,召个三千人就行了,这次打劫的,只是一支八百人的运粮队而已。”那亲卫张大嘴,不敢相信,什么时候奢正发连攻击一支八百人的运粮队都要关心了,不过他也不敢再多言,便下去了。 奢正安笑道:“朝庭腐败,竟然至于如此地步,只是朝庭还没有坏到根子里,要不然夺取天下亦不是不可能。”他是对着身后一屏风说的,那屏风后闪出一个,正是谭正坤,原来他刚才一直在一边偷听,只是没有让那个蒙面的使者看到罢了。 谭正坤道:“如果朝庭上下都是赖家父子、孙昌化这种人,都是申定华这样的将领,我等取天下,可谓信手取耳,恨周朝有贤臣。”奢正安道:“可是这朝庭偏还要有毛有性这样的人撑住,如果毛有性这样的人都死了,我等大业可成矣。”谭正坤道:“这次不用我等动手,他自然会死在自家人手上,以前我便是不知道这个道理,还派人去暗杀,现下才明白,根本不用我们动手,朝庭中自然会有人替我们动手。”谭正坤道:“孙昌化有这么蠢么?他也号称知兵之人。”谭正坤大笑道:“青楼里听到的兵略,怎能当真,我们正要借他的手,来干掉毛有信、曾猛等人。”奢正安道:“孙昌化如何能从我愿。”谭正坤笑道:“就从五个月平西南说起,孙大人的五个月平西南的方略若是不能实现,岂不是不利于他的壮途,我们便要帮他一把。”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发出冷笑之声。 李群山等人又走了数日,便看到官兵的大营,此时官兵大营中也是一片士气低沉,上万官兵开到此间,而土司兵却避而不战,当然士气低落,其中思乡者不在少数,更不用提有钱粮粮饷扣发之事,各营主官不同,不会像毛有性一般,尽数发给兵士的。 此间有十多座大营,李群山又见了一次毛有性,毛有性见到李群山,看到没有人,跳脚大骂孙昌化,孙大人到了以后,差不多将李忠嗣架空了,军令若是从李忠嗣出,便无钱也无粮,军令从孙昌化出,钱粮兵器、马匹用之不尽,自然是孙昌化出自杨临鹤阁老门下,面子广大的缘故,加之许多御史科道又开始挑李忠嗣的错,李忠嗣越发小心了,他虽然是个亲贵,但是和内阁大学士相比,那又是不同了。 李群山也是无语可说,这次的粮草,短少了二成,还是许国用面子大的缘故,户部衙门看到是孙昌华的同年,还给两分面子,如若不然,李群山身下的运粮兵也要喝稀饭了。 毛有性除了大骂孙昌化之外,也大骂了万直超,原来不知为何,在后方的万直超也到了前线来了,本来以为万直超是来喝兵血,分功劳的来的,毛有性却发现万直超似是另有要事,对于怎么喝兵血没有兴趣了,昨日便离开了大营,往武昌回去了,毛有性提醒李群山在注意万真超,李群山却道:“不用担心,如今我身在军营中,他能怎么样,再说万直超再狠,也伤不到我。”毛有性还是极为担心,李群山却也不以为然。 在营中过了一日,李群山便带上八百多运粮兵,只带了回去的口食,与许国用一起向鹤丰后方而去,现下的粮草都以鹤丰为中转站,大营也在那里,李群山和手下的八百多运粮兵只是许许多多支运粮队中的一支,这大营每天都有新的粮队向这边运粮草,也有其他粮队向后开回,一切都照章办事,没有什么差错。 只是许多日子,都不见解雨来信了,李群山心中疑惑,打算这次回到鹤丰,便差亲兵回去问一次。 一行人开始向鹤丰而去。 几百人的队伍行在山间,许国用和李群山居于中间,阿求和狗剩带着小弟们走在最前,那个来时在地上滚来滚去,要求归乡的兵士在围在许国用的身边不停的问道:“大人说的是真的么?大人真的放我们这一伙人归乡么?”许国用到了管这件事的兵备副使,正常情况下,兵士归乡探亲也是有的,不过到了国朝中期,将领和官员们都不愿再放军户归家,太祖时期规定给军户的许多政策已然得不到执行,大家都不想让手下的兵跑,而且现下许多兵士一旦归乡,再找回来也十分难,所以渐渐的放军户轮流归乡这件事就再也得不到落实了,成了口头政策,但是许国用认真起来,加之许国用是户部衙门的人,以后兵备道少不了要和户部衙门打交道,那个兵备道副使还以为许国用为自家的亲戚走路子,当时还表示可以将这些兵士都调回后方看仓库,不过许国用却拒绝了。 那个兵士不停的问:“大人,我们真的可以回去了。” “大人,我们归乡饷粮还照拿,有这样的好事?” “大人,我们归家里甲不会为难我们?” “大人,我们以后可以归乡一月,只要下个月在兵营报到就行了?是不是?” …… 那个兵太过兴奋,不停的问来问去,许国用也不端文官的架子,那个兵士有一句他答一句,李群山笑道:“你这小崽子,许大人为了你们,专门去找兵备道衙门,费了好大劲,现下你可以回家看你婆娘和老母了。”说到这里,李群山自己也笑出声来。 兵士们高高兴兴,如同过年一般,想到这一次回去,就可以奔向家中的婆娘,奔向家中的孩子,那里有不高兴的,一队向保靖运粮的兵和李群山这一队后相向而过,看到这一队运粮兵兴高采烈的样子,那一队的官长十分吃惊,他手下向保靖押粮的兵士个个都士气低沉,而李群山手下这八百多个兵个个都恨不得蹦起来,打听之才知道实情,不由得羡慕不已。 许国用看着那一队向保靖而去的运粮兵,本来高兴的脸色沉了下来,道:“如何才能让兵士们都得以归乡,吾也只能照顾到这一队人,照顾不到所有人啊,实愧疚。”李群山道,等我们打败了奢正安,平了这两湖的战乱,所有的兵都可以归家啦,许国用向李群山道:“李副将也思念家中的夫人了吧?”李群山笑道:“夫人嫁给我时,我发誓做一个好丈夫,将来做一个好父亲,我夫人嫁我不容易,我也想多陪一陪她。”许国用道:“李副将真是难得,我也想家中的妹妹了。”李群山道:“许大人没有成亲么?”许国用笑道:“为国谋事,无暇谋身。”李群山笑道:“我可有好几个漂亮的师妹,要不要我介绍。”许国用也笑道:“李副将的师妹,定然孔武有力,我娶了以后,只怕下半辈子就没有指望了。”李群山笑道:“那你可说错了,我几个师妹都是不错的人,貌如西子,许大人一见,定然神魂颠倒。”许国用干笑两声,道:“我信,我信。”李群山道:“这一次回去,我正好有一个师妹在这一带,我将她带来见一见如何?”许国用脸皮发红,笑道:“只要你肯。”李群山道:“就这么说定了。”两人这自然是说笑,许国用大族出身,他娶什么人,那是身不由已的。 众兵行着行着,天开始黑了,行军自然会拾帐篷,设拒马之类,可是李群山手下的兵都只能算是无甲辅兵,自然用不着这些东西。 一行人正是在名叫刘家坡的地方扎营,这刘家坡地形在十万大山之中算开阔,是一个小盆地,从鹤丰到保靖的粮道经过这里,这里本有百十户人家,不过战乱一起,都跑得没有影了,只剩下的空空荡荡村子,黑夜了,这个小村子因为没有人,所以也没有点灯,在黑夜中如同鬼域一般,映射后后面的大山,格处阴森,不过众运粮兵那里顾得上这些,想到可以归乡,看到这些当然也就不在意,李群山一指黑洞洞的刘家坡村,道:“今天我们就睡在这里。”众兵奔向村子去了,李群山和许国用却牵马向里而去。 到了村中,运粮兵们大呼小叫,这里果然没有人了,当下就有兵士架起锅,烧起水来,要煮水做饭,兵士们一个个大呼小叫,兴高采烈,只是因为明天就可以归家了。 李群山道:“这些兵,还真是容易满足啊。”许国用道:“正是,吾国之民,其实最是良善,小小的恩惠,亦能让他们满足。”狗剩给李群山牵马,李群山叫住了正在蹦的阿求道:“你且值哨,不可放松,知道了么?”阿求那里敢顶嘴,带上易大弟、周树皮、胡老三几个小弟路到小村村口去了。 一边早有兵士煮了饭,叫李群山和许国用去用饭,两人自然是跟了过去,许国用也不端什么架子,也学着兵士们,端着碗,坐在火边吞食,若是孙昌化、吴柄章见了,当然又会扣上一顶“有辱斯文”的帽子了。 众兵吃过之后,便纷纷安歇了,他们不是战兵,只是无甲的辅助兵,许多事情自然做得不那么严格,李群山也没有把这些运粮兵练成精兵的打算,一来要大量的钱粮盔甲,没钱支持、二来李群山并不想让手下的兵上战场。 一阵子风吹过,李群山看到许国用和衣睡在一处大车上,对身后的狗剩道:“不要打扰许大人,让许大人安睡罢,你叫上几个人,我们一起去查岗。”狗剩应了一声,叫了几个兵,一起跟在李群山的身后,向村口去了,正是去看一看村口值哨的兵士,虽然这已不是前线,但是还是要万事小心,李群山可不想出什么差错。 几个人踏着月色,在村中各处险要的地方查看,运粮兵们都没有配什么重兵器,都没有盔甲,但是短兵器,如同腰刀之类还是有的,李群山带着兵士们,到了村口处,便听到阿求正在和几个小弟吹牛。 “我们李大爷,可是江湖中第一高手,当年杀得魔教妖人屁滚尿流,那魔教妖主看到我家大人英雄了得,便要以身相许,可是我家李大人是何等人物,怎能中了对方的美人计,那魔教教主也是个千娇百媚的人儿,见到我家大人不动心,越发……” 李群山咳了一声,阿求立时闭上了嘴,做一个专心认真的样子,李群山道:“不得胡说,今天就罚你值夜,知道了么?”阿求不敢说一个“不”字,低眉顺眼应了,李群山再看了一眼他的几个小弟,都极是紧张的看着自己,李群山哂笑二声,就想离开,看一看下一个哨位。 突然间,墙处响起了“咕、咕……”的声音,在夜空中传开。 李群山突然觉得不对劲,为什么这夜中连个蛐蛐的叫声也听不到,到了这么久,为什么什么鸟兽的声音都没有听到,这鸟叫显得怪异。 再看一眼外面,黑夜中,依然没有声音。 李群山突然大叫道:“吹号、吹号,有敌袭……” 四面吹起了牛角号声,一片呜呜声中,刘家坡四面亮起了无数的火把,喊杀声在四面响了起来。 一片火箭飞向上天空,将天上星星的亮光都比了下去,然后这些火箭落在刘家坡内,许多兵士惊得乱走了起来。 李群山带着几十个兵,将想从刘家坡村正门破入的土司兵们砍了回去,在刘家坡的正门口,堆了一地的尸体,李群山仗着有利的地形,让对方人多的优势发挥不出来,在这极小的地方内,已然数次打退了对方的进攻。 但是从其他几面传来的喊杀声看来,其他几个门都被土司兵攻破了,黑夜中不知对方来了多少了人,只感到四面八方都是杀声,此时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李群山在刘家坡的正门将自己的旗子立了起来,许多溃乱的兵都聚在李群山的旗子下面,不多时,到刘家村正门口的乱兵差不多有一百多了,但是这些乱兵大都数都没有兵器,许多人衣服都没有穿整齐,他们一脸茫然不知所措,四下奔走。 李群山抓住狗剩道:“你,带人将许国用大人带到正门这边来,快,一定要保好许国用大人。”狗剩带上几个兵,领命去了,不时要和乱兵相撞而过。 李群山立起了将旗,不光自己这方的乱兵可以看到,来攻击的土司兵也看到了,一大片火箭朝这边飞了过来,将夜空点的如同白天一般,李群山大叫道:“将地上死人的兵器盔甲穿上拿上,他们又要攻上来啦。”溃兵们在地上拾死去的土司兵的兵器和盔甲,挤成了一片,火箭落下来,顿时被射死不少。 又一波土司兵向这边大门涌过来,他们举了火把,声势甚是吓人,阿求带着三小弟,大叫道:“上啊”他抱了一根房梁冲了上去,将一堆土司兵从正门的土坎上推了下去。他转过身子正想躲回刘家坡的正门口时,一根火箭从天而落,正射中他的屁股,他疼得大叫一声,周树皮不知道轻重,狠拿给他一扯,疼得阿求一声惨叫,他转身踢了周树皮一脚骂道:“蠢货,有倒钩的箭不要扯。” 李群山叫道:“都射到土墙后来来,小心箭。”他身为将官,有一身山文甲可以穿,现下他正站在墙头,分派一干兵士,一支火箭飞过来,没有射穿他的山文甲,却也让他身边的兵士惊叫起来。 这刘家坡的大门处一处土坎,下面是许多水田,约有个一丈高,为了保证突袭这些土司兵没有带上什么器械,只有从两边的石坎上挤过来,这两边石坎也能让一个人行走,面对这样的地形,土司兵们只有在远处大声恫吓,向刘家坡门口放箭,一时是攻不来了。 李群山回头一望,狗剩拖着许国用正在往这边跑,天上不时落下箭来,狗剩就用身体为许国用挡,好在狗剩穿了一身棉甲,要不然早让人给射死了,跟在许国用后面的是一大堆乱哄哄的溃兵,别说兵器,就是衣服都没有穿好,不时有人被从天上落下来的箭射倒在地。 众人挤到村口,李群山将许国用拉到自己身边,大声道:“许大人,糟糕了,说不定你是见不到我师妹了,说不定我们两个就要交待在这里。”许国用茫然无知,他毕竟是个文官,虽然跑了许多次前线,到底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此时他还有一些没有理清头绪,只是喃喃道:“这些人是什么人?怎么杀到了官兵身后来了?” 李群山跳上墙头向东、北和南望了一眼,只见漫天都起了火,显然是土司兵已然杀进了刘家坡村,攻进了其他几个门,看这声势,正是几门同时攻入,想来用不了多久,土司兵们就要前后夹击西门,也就是李群山现下所处的这个门了,到时候前后一包,李群山就被包了饺子了,再往回头看一眼,是约有三百多的乱兵集在东门,一百多有甲有兵器,其他的有的还没穿衣服,有个别的寻了根木棍当兵器,躲着从天上射下来的火箭。 其他几个地方杀声大起,看来其他几个地方是扛不住了,再也等不到其他人了,若是再等下去,等到其他几个门被土司兵打了下来,到时候再想跑就来不及了,当下大吼道:“兄弟们,跟我一起冲,杀散前面的人,冲出去,我们要回家。” 几百人都明白了现下的形势,李群山最后一句话唤醒了大部分的士兵,他们听到“回家”这两个字,慢慢变得镇定了,眼神也定了下来。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我要回家。”然后兵士们齐声大喊道:“我们要回家,我们要回家,我们要回家……”声音震动起来,正在奔路的乱兵也停了下来,听到了这个声音,也跟着想起了自己的心愿——明天就可以回家了,许来越多的乱兵镇定下来,乱兵们从地上拾起兵器,没有穿好裤子的人提起自己的裤子,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向西边的村口集合起来,所有人都高喊着:“我要回家。” 李群山看到底下虽然凌乱,但是却是个个满脸坚毅,此时天下虽然还不时落下火箭射到人,但是却没人再胡乱奔走了,连许国用在这声音之下也变得清醒了,他胡乱从地上摸了一手盾,也跟着叫道:“回家。” 李群山提起大刀,指着土坎下面一堆土司兵叫道:“他们不准我们回家,我们的老婆孩子还在家里等我们,我们的老爹老娘还在家中等我们,我们不要死在这里,我们要回家,我们一起将挡在我们面前的这些王八蛋踢开,谁挡我们,我们就杀谁。”众兵高叫起来,挥动自己兵器。 李群山叫道:“兄弟们,跟着我,杀出去啊。”他当先冲出去,迎面的几支火箭让他拨了开,后面是阿求狗剩也挥动兵器,冲出门,后面的兵士激了发血性,想到了家里,也跟着嚎叫起来,找到自己能找到的兵器拿在手中,有的便寻了根木棍拿在手中,也跟着李群山向外冲,两股人顿时在石坎上挤在一起,土司兵没有想到对方突然冲出来,本来他们是攻方,正想着下一次冲击刘家坡的村口,不少人被挤了下去,掉在下面的水田里,掉在水田里的运粮兵都找到自己手头上能找到的,和眼前的土司兵撕打起来,个个都拼了命,一个运粮兵和一个土司兵一齐掉进了水田里,那个运粮兵找不到兵器,便抓了一把稀泥巴,塞到对方的脸上,扑上去和对方扭打在一起。 一众人挤下了石坎,便冲向对面的土司兵,狗剩将李群山的旗子举了起来,运粮兵们就跟在李群山的旗子后面,一群人不管不顾向前冲,土司兵们又放了一排箭,射倒了前面一排人,但是运粮兵们个个状如疯虎,嚎叫着冲向对方和箭手队,土司兵的箭手来不及放第二箭,便让运粮兵们冲了上来,双方撕打起来,很快,包围的口子就让运粮兵们冲破了。 李群山大声吼道:“回家。” 第七十一章 七十一 此时刘家坡内杀声大起,显然其他三个门都让土司兵杀入了,而挡在西门边的土司兵人数也不少,李群山粗略的看一下,只怕不下于五百人,人数比冲出来的运粮兵们只多不少,只是运粮兵们心中想着“回家”一齐拼起命来,打乱了土司兵的阵线,论起实际人数,冲出来的运粮兵们其实比堵门的土司兵还少一些。 李群山看到一个头上插着野鸡毛的头人挥动弯刀,叫喝下面的土司兵集合起来,再次围堵这些冲出来的运粮兵,李群山从地上用脚勾起一把弯刀,运起全身力气,猛然朝着那个头人一掷,那刀带着“呜呜”怪叫之声,穿过那个头人前面两个土兵胸膛,带起一阵子血雾,然后插进那个头人的脑袋里,顿时豆花四溅,那个头人扑在地上,再也没有了声息。 运粮兵们虽然勇敢,但是极少的身上有盔甲,有的拿着木棍与对手拼命,虽然一时打乱了土司兵的部署,但是等对方回过神来,那可就糟糕了,再加上其他几个门的杀声大起,看来土司兵已然杀进了刘家坡内,正向这个门杀过来,到时这些人更加难以脱身。 李群山一刀掷出,建功不小,刚刚恢复了镇定的土司兵又乱成了一片,李群山劈开两个土司兵,对身后的狗剩、阿求道:“叫上你们的小弟,我们守住这个口子,让更多兄弟逃出去。”阿求道:“大爷,我们好不容易冲出一口子,我们也逃吧。”李群山爆粗口道:“放什么狗屁,你若是想逃,就不是我李群山的徒弟。”阿求一听,当然不敢再提,叫上自己小弟们,跟着李群山,守住了这个好不容易冲出来的口子。 李群山大声叫道:“兄弟们,都往这边冲,都往这边冲,这边可以冲出去。”他声音高厚,传到了西门口每一处地方,运粮兵们虽然冲出了门,但是并没有冲出包围线,只有李群同山这一小块儿冲出了一个口子,可以冲出去,他声音一传开,许多胡头乱撞的运粮兵们就向这边冲过来,一个一个冲过李群山和阿求、狗剩守的这个口子,向外面冲出去。 李群山大吼道:“快跑、快跑,快回家,不要往回头看。” 又有土司兵向来拦,李群山带着狗剩、阿求及其数小弟,将向这边涌来的土司兵都杀退了,勉强维持了这个口子,但凡看到那个头人想恢复指挥,李群山一刀掷过去。 李群山看了许多冲过去的运粮兵,也有个别的运粮看到李群山身为主将为众人断后,也拿起兵器跟在李群山身后,李群山身后倒是有了几十个人,一时倒也杀得土司兵不敢上前。 看到一个又一个运粮兵从身边跑过,李群山也放心不少,现下跑出去一个,就逃出去一条命,李群山看到从身边逃出去的差不多有百多人了,更多人运粮兵被从东、北、南三面杀过来的土司兵挤向西门,又源源不断从西门口涌出来,运气好的,看到李群山旗子的,从李群山的旗子下奔过去,就逃出一条生路了。 狗剩道:“爷,现下土司兵越来越多啦,我们是不是撤,等到大队人马从其他三个门杀出来,我们就死定啦。”阿求一听,大骂道:“你一张嘴,怎的不说些好听的话。”李群山看到从身边冲过的运粮兵,算着还能多拖好一会儿,李群山突然发现有一些不对劲,他突然一把拎起狗剩衣领道:“你看到了许国用大人没有,许国用在哪里?”狗剩叫道:“刚才我冲出大门时,看到许大人好像缩在墙角下,他没有挤出来,李群山大怒道:”你是怎么办事的,你守住这里,我去将许国用提溜出来。“狗剩满脸惭愧,提起自己的腰刀叫道:“不用爷去,小的若是救不回许大人,小的也就不回来了。”说完跳出去,逆着挤出来的溃兵,向刘有坡内挤过去,他一路挥刀,敢拦他的都让他砍了,几个运粮兵挡住了他,他也挥刀砍人,不多时,便挤进了人群中。 狗剩从来没有被骂过,李群山名义上是他的主家,实际上他算得上李群山的弟子,他刚才挤出去也是把护卫李群山当作第一要务来办,许国用虽然很重要,在狗剩心中,却不及李群山重要,他自然护在李群山身边了,现下被骂了当然不好受,他奋力挤到门口,门口还有乱兵挤出往下跳,狗剩将迎面来的几个踢下了水田里,挤进了刘家坡的大门。 里面到处是大火,现下其他三面杀来的土司兵已然杀到了,正在和没有逃出去的运粮兵们拼命,到处是火光,也没看到许国用在哪里,狗剩将几个当面的土司兵砍倒了,到处大吼“许大人、许大人……” 许国用正在一处破石磨附近,这里有水井,倒是火不大,他身边到处是拼命的兵士们,许多人扭打在一起,谁也顾不上他,偏偏天色黑,只靠着火光还是看不见人。 一个土司兵砍倒了一个运粮兵后,看到一个穿着文官官服的人躲在墙下面,那兵挥动弯刀,冲上前来,朝许国用砍下来,许国用惊得呆了,那里想到逃走,那刀眼看要砍到他头上,突然一把锄头猛然打下来,打在那个土司兵的手上,那个兵手一痛,刀掉要地上。 一个没有穿上衣的运粮兵从火花中跳出来,大叫道:“大人快走。”说话间又一锄头猛然向那个土司兵的头上挖过去,这个运粮兵许国用见过,正是那个在地上打着滚,叫着要归乡的运粮兵,也就是路上不停的向自己问东问西的那个运粮兵,因为这个兵,他专门动自己的人情去为运粮兵们请假,这兵没有找到自己的兵器,寻了一村民留下来的锄头,看到李群山立的大旗,便向这边冲过来,一路上好不容易冲到这里,便看以有人要杀许国用,想也不想,挥动锄头,打过来了。 他又一锄头打过去,正打那土司兵的头上,那土司兵一声大叫,倒地不起了,运粮兵拉起许国用,向村口奔去,叫道:“李大人在门口的旗子还可以看见,想必李大人还守在那里,大人快去。” 两人走了数十步,就有几个土司兵看到两人,许国用的官服实在扎眼,几个土司兵围了上来,运粮大汉一声怒吼,挥动锄头,将挡在面前的两个挡了开,又推着许国用,向门口冲过去,两边不时火花飞舞,后边几个土司兵又追上来。 两人刚刚行了数十步,冲到了门口时,几个土司兵已然围了上来,都手执兵器,挡成一排,运粮大汉的锄头与弯刀相交,锄头把儿飞了出去,这锄头下半截终归是木头做的,不能和兵器相抗衡。 向个土兵横成一排,“哈”一声,一齐向两人砍下来,这下子躲无可躲,运粮大汉猛然一弯腰,猛然冲向对面,几个人顿时都滚在一起,那个运粮大汉朝后大喊道:“快走啊、快走啊……” 许国用一起不知是向外逃,还是上去帮助这个运粮后一把,几个人扭打在一起,看不清人,这时突然从一边跳出一个穿了棉甲的运粮兵,正是狗剩,狗剩一刀砍翻了一个想从后面偷袭许国用的土兵,一把扛起许国用,便向门口处挤过去,他在人群中找了许久,方才看到许国用,好在许国用穿了一身的官服,要不然狗剩在人群中也是看不到他的。 许国用从狗剩的肩头向后看去,看到那运粮兵大汉抢一弯刀,一刀扎进一个土兵的肚子,但是后面两上土司兵齐齐挥刀,弯刀扎进了那个运粮兵大汗的后腰中,运粮兵大汉吐了一口血,身体向前倾,伸出一只带着血的手,向天伸出,口中发不出声音,喃喃张口,似是要抓住什么。 许国有在狗剩的背后看得清楚,从那个运粮兵张开嘴的口型来看,他叫的是两个字—“回家” 许国用挣扎道:“我要去帮忙,我要去……”话音未落,狗剩一巴掌打在他的脖子上,将他打昏了。 他还不知道这个运粮兵兵士的名字。 狗剩挤出了门口,看到李群山的旗子还在,便踢开两个跟自己抢路的溃兵,跌跌撞撞,砍倒了两个来拦路的土司兵,终于挤到了李群山的旗子前。 李群山一见狗剩背上背的正是许国用,大为放心,对狗剩道:“干的好,现在我要你做一件事情,你背着许大人,拼命向西,争取冲到毛有性大人的营中。”阿求道:“大爷,怎么不往东冲。”李群山道:“蠢,他们追人,肯定是向东追,怎么会向西边追,狗剩,你记清楚了么?”狗剩道:“爷,你让阿求背许大人跑吧,我跟着你。”阿求道:“放屁、放屁你快滚。”李群山道:“听我的命令,快,他们大队人马就要来了,我能跑掉,不用担心。”狗剩还不想走,李群山朝他屁股踢了一脚,道:“快滚。”狗剩看了一眼李群山及阿求等人,背起已然昏了过去了许国用,跟着人群向野地中狂奔而去了。 李群山拖起一柄大刀,将几个追过来的土兵砍倒了以后,只看到越来越多的土兵挤出来,一边阿求道:“大爷,我们也跑罢,我们刚才至少让三百个兄弟跑了出去,大爷你仁至义尽啦。”李群山道:“还坚持一会儿,争取为兄弟们断后。” 此时刘家坡内火起冲天,一路尸体堆满,李群山带着身边几十个人冲杀不已,又生生拖了一会儿,让更多运粮兵逃了出去。 土司兵看到李群山勇猛不已,无人刚上,一堆箭手便立在五十步处,朝李群山这一堆人放了一泼箭过来。 呼啦的风声中,为李群山扛旗子的兵让弓箭给射倒在地,李群山的副将旗子倒在地上,李群山肩头也中了一箭,身边的兵也让射倒了一半,李群山一看,身后也有几个人扔了兵器,跟着人群逃向了黑暗荒地之中。 李群山见到事不可为,大叫道:“我们也冲吧。”阿求早等这着一句话,叫了一声,召呼自己的小弟,跟着李群山向远处的山林中冲去,地上到处是丢的兵器、衣甲,还有仆倒在地上的尸体。 只是这个时候,到处都是敌人。 此时从门口涌出越来越多的土兵,又有一杆大旗子立了起来,这时距离李群山他们较运,李群山又一长枪扔了过去,穿死了两个土兵,却没有伤到旗子下的头人,那个头人看到一群运粮兵在一个将官的带领下颇了勇猛,连将企图围堵的土兵砍倒不少,一旦发现有土兵组成防线,那将官便带上十几个家丁一类的亲兵杀过去,放跑了不少乱兵,且一般的土兵还挡不住,那个头人看出门道,当下命一队土兵上去和这一队运粮兵短兵相斗,缠住他们,不让他们抽开身,另一边的箭手队排好队,一声令下,上百支箭飞向了这一群人,连混在一起的土兵也顾不得了。 阿求的刀正没在一个土兵的肚子里,便看到一边的小弟易大弟被一个土司兵一枪捅进肚子里,易大弟嚎叫几声,还想拼命,几个土司兵一涌而上,将他踢倒在地,乱刀齐下,便再没有声息,这时黑夜中无数的箭支飞了过来,这些箭涂抹成黑色,加之面前又和许多人混在一起,敌我不分,阿求顿时肩头中了一箭,那箭头钻进了肩头中,一阵子钻心的疼痛让阿求的脑袋清醒了一些,但还是想继续拼斗,这时便看到为李群山扛旗子的胡老三脑门中了一箭,胡老三也是他小弟,一向很听指派,但是这一箭从胡老三的脑门直入,胡老三大叫一声,迎面而倒,旗子再一次落地了,放了箭后,越来越多的土司兵涌了上来,好像将眼睛能看到的地方都挤满了,阿求此时力气不多,还想再砍两个人,不想一个在地上没有死透的土兵拼了命抱住他的双脚,不想一边狼牙棒打了下来,阿求大叫一叫,刀与棒相交,刀片子生生将对手的脑袋削下来,但是对方的大棒也打在他的肩甲上,他的肩甲向下凹陷了,一口血喷出来,两人相向而倒。 这时又有一个土兵持枪来,那兵一声嘶叫,长枪直向他胸膛插来,阿求已没有力气再挡,只看到对方张大的嘴,发出呐喊,阿求心道:“我竟然交待在这里了,我还没替我娘挣个诰命。” 一道身影横过来,枪头从人影的胸膛的钻出来,狗剩看去,正是自己仅剩的一个小弟—周树皮。 周树皮口中涌出血来,吐了两口,想说一些什么,但是没有说出来,他低下头,眼睛闭上了,背后还背着阿求的旧靴子,那兵抽出枪,再次刺下,阿求运起力气,将手中的刀掷出去,刀头穿过那土兵的胸膛,枪还没有刺穿阿求的胸膛,便停住了,阿求倒地时只看到越来越多的鞋子,再也没有别的声息了。 黑暗之中,似是只有一瞬间,又似是很久。 阿求好像听一个声音叫道:“这里好像还有一个活的,还有一个活的。”声音中带着惊喜,境着阿求感到四肢被搬起来了,来人将他抬到一个抬架上,似是身边还有不少人来来回回的移动,人数还不少。 一个穿着文官袍服的人到了阿求的担架前,阿求勉强睁开眼,来人正是许国用,他身后是奔忙的兵士,正在地上清理尸体。 许国用高声道:“是李副将的亲兵阿求,是阿求,你们快来看。“几个身影从一边过来,正是毛有性、陈继堂、孙仲明等人,还有一个,是带着许国用逃掉的狗剩。 毛有性上前摇了阿求一下子道:“李副将在哪里?你们最后突围成功了么?”阿求张开嘴,只以出“呵呵……”的声音,一个一个军医官叫道:“大人,他受了伤,身上至少在三处刀伤,而且锁骨让重兵器打断了,要调养。”毛有性叹了口气,挥挥手,几个兵士便一起将他抬起,向一边而去。 阿求张了一下子眼,便看到自己几个小弟的尸体都是都躺在人群中,李群山的旗子被一把火烧了半边,掉在地上,上面许多脚印,尸体间错相交,扑了一地,远处刘家坡内升起一股股青烟。 再次醒来时,狗剩正在一边。 阿求从床上坐起来,便看到一边的狗剩,此时帐处传来操练之声,阳光从帐篷窗口传来,照得阿求有一些头昏,他起了身,才发现自己身上到处是纱布。 毛有性给了他一间独立的帐篷,对他是极好的,一般的伤兵,都会扔到大通铺上去,狗剩上前将他扶了扶,道:“你好了么?好了的话,我们就快快回去为爷报仇。” 阿求吃力的拿起一边的水缸猛然喝了一口,叫道:“大爷怎么样了。”狗剩道:“我找了许久,也没有在人群中看到大爷的尸体,但是大爷的兵器和头盔都看到了,不想,有许多无头尸身,也许是大爷的。”阿求道:“放屁,大爷怎么会死。”狗剩道:“你知道么?这一次,八百多个运粮兵,只跑出来的一百多个,那些土兵在东面有埋伏,许多向东边跑的乱后都让乱箭给射杀了,反倒是我背着许大人向西边保靖这边跑,反倒没有什么事情。”阿求道:“我手下的几个小弟呢?他们有没有活下来的人?”狗剩低声道:“易大弟他们都死了,就埋在刘家坡那边儿,你要是好了,就去看一看。” 阿求道:“你说要报仇,是怎么一回事?”狗剩道:“我打听清楚了,是万直超这个杀才,他为了报和大爷结下的梁子,将运粮的路线偷偷给了奢家土司兵,所以他们才会在刘家坡伏击我们,你好了,我们就一起去找万老杀才报仇,许大人说要上表参那老杀才,可是我等不了,我要马上杀过去,你好了以后,便随我一起去吧。”阿求道:“你确定是他。”此时阿求心中升起一股子火,烧得他头胀了起来。 阿求道:“好,我们一起去,杀了万老杀才,不信不能替大爷报仇,也要替周树皮他们报仇,不能让他们白白死了。”狗剩道:“我听从那边来的信使说,大爷在武昌内的家被一群人给抄了,夫人也给人劫走了,春鸦也没有看见了。”阿求听感到脑袋嗡了一下,叫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狗剩冷冷道:“家没了啦,夫人让万直超抓了去,他找一群青皮,将宅子占了,还用一顶轿子,将春鸦也抬走了。”阿求嘶声道:“夫人也让这老狗抢去了,你再说一次。”狗剩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万老杀才几次打夫人的主意,那一次就是我把万老杀才扔进屎坑里,我打听了,听说万老杀才就是打夫人的主意才下的手。”阿求怒道:“我这便下床,我们一起去剁了那个老杀才。”狗剩道:“你不用急,养好了伤,我们一起去。”阿求怒道:“那么行,你我晚行一日,夫人就要受辱,那恶心的老杀才,我决计不放过。”便要起身穿衣,狗剩道:“好,我们明天就走,我这向毛将军要两匹马,你且准备一下,大爷教我们的武功,现下正有了用处。”阿求道:“你快去,快去,我等不了了。”狗剩出门去寻马了。 阿求从一边的墙上取下一单刀,恶狠狠道:“老杀才,你是什么狗东西,我要送你上西天。” 毛有性来探望,要阿求留一会儿,眼下许国用正在向户部职方司一干人为难,双方正在扯皮,不过这种事情,有太多的借口,双方扯来扯去踢皮球,要怕要数年之功了,也许都没有结果。 阿求也不留,拖着身子道:“我们杀回去。” 李群山只穿着当地土民的蓝布褂子,头上也包一个布包,正在山间跳跃,前方是一个条小溪,传来了流水的“哗哗”之声,李群山面露喜色,逃了这么久了,终于有一口水喝了,当下跳将过去,没有过多久,便看到一条小溪在眼前。碧水从青石上缓缓流下来,那水清的可以看见水底的沙石。 李群山蹲了下来,往脸上捧了几口水,此时后面传来一阵子叫喝,几个土兵手执兵器从后面的苞谷地钻出来,一个土兵叫道:“那个娃儿,看到当兵的从这过去啊没得?。”李群山张大嘴,用鄂西方言大声道:“找不到哇,我也打不到哇,你们切问别人蛮。”他本来就是湖北人,说这话当然很地道,不过现下的官话是洛阳一带的方语,时代在变,官方语言也在变。那个土兵道:“晓不晓得,要是有当兵从这里头过切,你就把他挡到啊起,听到啊没得?”李群山道:“晓得哒,晓得哒。”几个土兵便手执弯刀从李群山身边走过。 一个兵突然看到李群山有些不对,因为凡是土民,看到这些头人、土司的亲信之类,都要下跪磕头的,但是这个土民去这样一点儿怕的样子也没有,这兵又细心看了两下,便看到李群山的脚上穿的是一双官靴,大凡土民,哪里有钱穿官靴的,都是穿草鞋,这个兵当即大叫起来:“就是这个娃儿,就是这个娃儿,莫整他跑哒。”说完便命刀来抓李群山。 李群山笑道:“你们几个娃儿,也在老子面前拿刀枪。”说完手一伸,将那个土兵的弯刀抢在手里,那个土兵一个照面就失了刀,那个兵还在发愣,李群山横过刀背,在他头上拍了一记,这个土兵叫都没叫,倒在乱石中,后面几个土兵也上前,一个兵拿出牛角号,要吹运,李群山脚一踢,一块磨盘大的石头飞过去,那个想吹号的土兵撞上了迎面飞来大石,他一声惨叫,掉进河里去了,前面向个拿刀的吓到了,又想向回跑,李群山那里容易他们回去他信,被几百人围上了十分的麻烦,当下他在地上踢了两脚,两块河石带着风声飞过去,打在这个兵背心上,两兵一声不吭,倒在地上。 李群山走过去叫道:“你们几个娃儿,搞么子不好来打仗,我就不客气哒。”将几个都拖到一起,用他们的腰带绑起来,扔到了苞谷地里,便收拾一下,向东北方向而去。 这已然是当日刘家坡伏击的第二日,当日李群山带着仅剩的几个溃兵一路狂奔,跑了十几里地以后才发现跟在自己身边的阿求不见了,又不敢回去找,土司兵一路还向这边追过来,李群山身边的几个兵都先后奔逃到别处去了,只剩下李群山一个,他早扔下将官的山文甲,从一户人家房中“借”了一身衣服,便向东逃去,一路上这一支土司兵竟然不进攻击别人运粮队,专门追杀他,不过李群山也没有放在心上,现下他已然逃出刘家坡数十里,不再担心后面杀来人了。 走到官道边,看到远方又来了一支小队,是朝庭的兵马,李群山心中大是高兴,奔到路过,脱下外衣,在路上大叫道:“来人啊,来人啊……” 李群山坐在粮车上,一边是几个兵士端着粮水一干事物,他一边吃一边向面前的将官道:“前面有一股土司兵,人数我估计不下三千人之多,才伏击了我们,估计就在前面那个地方伏击你们,你们可得小心了,最好尽快上报于李忠嗣将军。”一个运粮的将官笑道:“李副将,现下是孙昌化大人的话管用啦,李将军整天躲在后院玩女人,不敢再出来啦。” 李群山道:“怎么才过几天,李将军就让孙昌化大人搞倒了。”他心下奇怪。 那个将官上前笑着脸道:“你真是李副将,莫不是什么人到我们军营中来骗吃喝吧。”李群山笑道:“你不信,你看一看这个吧。”说完从怀中摸出自己的腰牌,递给那个将官,道:“孙副将,你看一看,便明白了。”那个孙副将和李群山是同一个级别,拿起腰牌对着日光看了两眼,上面正写着:“武昌行营军前效命第十四副营李群山,相貌……身高……”等一应文字。孙副将笑道:“没错、没错,你就是李群山、你就是李副将,本来应当死的了的李副将,哈哈……”笑起来。 李群山道:“有什么好冒充的,还我。”那个孙副将笑咪咪的将腰牌递回来,脸上充满了笑意,他身边的一群亲兵也笑了起来,个个脸色不善,都眯着眼看李群山。 李群奇道:“你们笑什么?我脸上有花么?”孙副将笑道:“本将一直想调离这地方,又热又闷,但是又没有什么关系靠山,一直不能如愿,现下可以如愿,可这件事情,要最近终于有了眉目。”李群山吞了一口馒头道:“恭喜恭喜。”孙副将笑道:“可是这件事情要着落在李副将身上。”李群山道:“什么意思。”孙副将一拍手笑道:“送李副将上路。” 坐在李群山身后一个孙副将的亲兵,本来是不起眼的,突然手一扬,一条麻绳套在李群山脖子上,动作迅速无比,然后几个亲兵各执一端,左右分立,一起大叫一起,往两边狠命拉起来,李群山猝不及防,手里的馒头和水一起掉在地上,脸上尽上震惊之色,然后被拉得东倒西歪,脚步跄踉。 那个孙副将笑道:“李副将,你不要怪我,怪就怪赖公子,怪就怪你的女人让公子看上了,公子很不想你活下来,恰好我在公子手底下做事,知道一点儿内情,你送到我碗口里来,我那里有不吃的道理,为公子立下了这样的大功,想必不但可以将我调离这前线,甚至调到更有油水的地方,也不是难事,所以啊,李副将,真是多谢你啦,有了你的人头,我就大发啦,哈哈……” 李群山突然立定了,两边十多个兵拉着套着他的脖子的粗麻绳向两边乱拉,却半点也动不了他的身形,李群山眼睁得老大,一字一句道:“你—说—什—么?再—说—一—次。”孙副将倒退两步,冲自己的亲兵叫道:“你们没有吃饭?手上力气在那里去了,还不加一把劲,送他上西天。”他委实吃惊,便是铁人的脖子,也让人拉断了,李群山却没事情。李群山冷笑道:“就凭你们这几个小鬼头,还是让爷送你们上西天吧。“他使劲一扯,脖子上粗麻绳断成了粉,十多个拉着麻绳的兵向两边叫了一声,齐齐坐倒,李群山单手从粮车上一抽,便抽出一根木椽子,朝身前一挥,距自己最近的一个孙副将的亲兵头就成了碎西瓜,他踢了一脚,孙副将的山文甲就向里凹了一大块,孙副将倒飞数十步,砸到粮车上,只听到骨头断裂的“吱啦”的声音,后面的粮包砸在他的头上,李群山怒道:“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 不一会儿,一群兵从山坳中狂奔出来,大叫道:“鬼来啦,鬼来啦……” 片刻之后,李群山的脚踏在孙副将的头上,道:“你再说一次,说得不清楚,我把你揉成肉饼,你信不信?”孙副将叫道:“你敢谋杀朝庭命官,想造反么?”李群山道:“我也是朝庭命官,你想杀我,不是造么?看来你是不信了。”他朝刚才那个往自己脖子上套麻绳的兵亲兵笑道:“小兄弟,你手法很不错啊,经常干这个吧。”那个亲兵吓得脸色发白,李群山摸了摸脖子道:“我要怎么回报你的大恩?”那个亲兵往地上一跪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李群山从地上用脚将麻绳勾起来道:“我们两个比一比手艺怎么样?”那亲兵吓到了,道:“小的以前常为孙副将干这类事情,孙副将最爱针抓来的俘虏用这样的法子折磨死,小的也是被逼的。”李群山道:“我的手艺糙,你忍着一点儿。“那个亲兵看到李群山往自己走过来,一发狠,从人上拾了一腰刀,朝李群山冲过来。 李群山右手一巴掌打在那兵的脸上,然后左手又一巴掌,左右开弓,打了数十下,那个兵手中的刀落在地上,站着任李群山打,李群山打完后,飞脚一踢,这兵便飞到天上去了,也不见掉下来,几十下打完了,走到孙副将面前道:“这就叫揉。“孙副将一看,鬼叫一声,道:“大爷,我都招了,我都招了,你且饶了我吧。”这时那个亲兵从天上掉下来,他的头大了一倍,变了猪头了,现下正在地上打滚。 李群山道:“快说,要不然爷不高兴,将你做了肉丸子。” 片段之后,李群山骑了孙副将的马,提了他的刀,朝武昌城去了。 后面是赤身裸体的孙副将和他手下的十几个亲兵,一字吊在路边树上,没有死,但是也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两边风影倒悬,如风而去,李群山在心中暗骂道:“小小竖子,竟然暗算到老李上来了,难不成这一年来在师妹调教下吃斋,变得寡淡了,回去若是那赖家父子不给我一个好的交待,我少不得再凶横一次,过一过杀人放火的瘾。” 第七十二章 七十二 当年李群山去寻胡诗灵时,也这般心急过,不过李群山此时再次回想起来,感到两次的不同,仿佛这一次更加淡然一些,李群山暗骂自己,难道对师妹竟然还不如上一次对魔教教主上心么? 骑了两天马,中间啃了几斤馒头,喝了几筒水,也交错了了几群运粮兵,便看到了武昌城外官道上,此时已然是夜间了,由于是战时,是以实行禁宵制度,到了此时城门已关,不得进城了。 李群山屁股底下的马一声悲嘶,软了下去,孙副将的马虽然是上好的良马,但是也禁不住李群山这般骑法,在官道上跪了下去,口中吐出白沫,无意识的蹬了几次腿,然后那马就不动了,李群山拨身而起,飞上了城头,便看到身子下面张大嘴的惊愕的守城兵士,李群山心中满意,现下轻功再也不是李群山的跳江李了,以前李群山的轻功被师兄弟们称之为跳江一般难看。 此时李群山早已不打算回什么军营了,之所以当个军官,只不过是混一口饭吃,能为解雨营造一个稳定的家庭,不像以前那般在江湖上乱跑了,至于高位厚禄,其实他是没有放在心上的,眼下解雨出了问题,他哪里还有心思去管其他的事情,这个官职他不打算做了。 当下施展轻功,一溜烟到了春花巷边,看到巷子中灯火全都熄了,没有人在街上走动,便大模大样的走到自家的门口,看到大门紧闭,里面也没个灯火,心中暗道:“师妹的武功,怎么可能被一个纨绔子弟得手,就算那赖公子请来什么高手,也不可能敌得过师妹,中间有什么隐情不成,算了,且看一看到底怎么样了。”便朝自家大门一脚,那门板飞进了院中,声音惊动巷中的其他人,不时便有灯光在左邻右舍亮起来。 李群山步入院中,喊到:“师妹、师妹、春鸦、你们到哪去了……”却没有一个人来回答。 突然间,房中灯火全都亮了。 李群山感到有一些不对劲,在黑夜中有数十道呼吸之声,显然这里有十多个人。 一个中年的青衣文士从正门拍着手出来,道:“李大侠果然回来了,李大侠果然回来了,吴大人便在里面等李大侠。”他声音清郎,不急不缓,李群山一看,正是区寒白,不知他怎么到了自己家中。 李群山虽然不喜欢此人,但是也没有翻脸,笑道:“原来是蛆大人,不知大人到寒舍有何贵干?” 区寒白笑道:“江湖传言李大侠武功尽失,成了一个废人,今天一见,看来江湖传言有误,李大侠里面请,吴大人在等你。”此时他装作风清云淡,好似完全与李群山没有过节一般。 李群山笑道:“我不想见你那个什么吴大人,叫他快点儿从我家里滚蛋,还有,你也和他一起滚蛋,如果你们不滚蛋,我就把你们都扔出去,记得不要乱动我家的东西,我还有事情,不陪你们了,你们自己滚蛋吧。”说完转身,现下李群山只想去找解雨,既在知道是赖昌威做下的事,李群山打算杀进赖府,问一个明白就行了,根本没有时间和吴柄章废话,心中也瞧不起吴柄章。 不想区寒白道:“李大侠,尊夫人不在赖府中,你寻去了也没有用,知道尊夫人在那里的,只有我家大人,你还是跟我来吧。”李群山听到此言,放慢脚步,心道:“且听一听也不迟。”他原本就不信一个公子哥能劫走自己武功高强的师妹,听到区寒白这么说,也是心有疑惑。 两人向里行去,李群山便看到以往自己和解雨坐一起吃饭的地方坐着一个便服的老者,那便服老者身边还有一秀丽女子相伴,吴柄章坐的地方就是李群山以前坐的地方,就是坐那里,李群山和自己师妹有一口没有一口说笑吃饭,过着平淡日子,不时相互打趣一句,虽然没有什么惊心动魄,但是也是实实在在,平淡中透着一种欣喜,她就是自己的牵挂,李群山又回想起自己和师妹的日子,每天都说说笑笑,开开玩笑,不知不觉中,已然习惯每天有她在自己身边的日子,当她不在了,顿时心中害怕了起来。 李群山有一些失神,便让吴柄章发现了,吴柄章抚须笑道:“李副将定然是想自己夫人了,要不然也不会露出这般神态度罢,当年我与李副将第一次相见之时,李副将天不怕地不怕,官不怕,魔不怕,现下却怕自己夫人回不来了罢。”李群山回过神来,步行入自家堂中,坐在自己正堂上首,道:“吴大人远道而来,有何以教我,快快说罢。”一边区寒白叫道:“李大侠,见了吴大人为何不行礼,你还是前军行营副将,莫不遵从朝庭典制了么?”李群山冷笑道:“不好意思,李副将他战死在刘家坡了,我不是李副将,我是李群山。”区寒白一时语塞,本想在气势上压李群山一下,但没有成功,便心头不喜。吴柄章一听,脸上也不变色,道:“不跪便不跪,李大侠当年第一次见我,也是不跪的,我来,公事与私事都有。”李群山道:“大人快说,我当年杀了不少魔教妖人,功劳都让大人分去了,现下可是又想让我为大人做什么事情么?恐怕大人不能如愿了。”吴柄章道:“这一次,是为了李大侠自己。” 李群山侧了一下子身子,道:“大人快开口罢,若是无以教我,大门在那边,想必大人认得路。”吴柄章正色道:“此次,李大侠可知,尊夫人是被谁捉去了么?”李群山道:“此子名叫赖昌威,无良小子一个,正等割其头而归,对李某而言,蝼蚁之辈也,大人信不信,你杯中茶水未凉,李群山已取其头颅而归。”他顾盼自若,说话充满自信,他说的也不是假话,以李群山武功已复,取其头,只不过是跑一路腿而已。 吴柄章身后那个女子眉毛一竖道:“好大的口气,赖公子身边好手如云,宅深院远,想行刺公子的人可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李群山惊道:“这位是?”区寒白道:“这位是吴大人的红颜知已,名动江南的凤娇姑娘。”李群山道:“原来是凤娇姑娘,凤娇姑娘请坐,到了李群山府上,便是李群山之客,那里有站在别人身后之理。”吴柄章道:“凤娇只是吴某之妾。”李群山道:“在李某眼中,并无妾妇二字,在李某看来,吴大人不见得及得上你身后的凤娇姑娘有节操,你只是个老嫖客而已,你卖节操,这位姑娘卖肉。” 此言一出,吴柄章脸色稍发红,但是他老于官场,当然不会将什么情绪都放到脸上来,便道:“说正事罢,李大侠,据我所知,尊夫人不在赖昌威府上,却在被另一人劫走了。”李群山道:“若能告知,感激不尽。”吴柄章道:“李大侠,你可知世间有一美人阁。”李群山脸色一变,道:“我道赖昌威这种无良小子如何能劫走师妹,原来是武思训,是了,也只有他有这样的本事,他手下能人无数,而且此人极爱美人,号称怜尽天下美人,却不想他刚打师妹的主意,我便马上去寻,多谢吴大人告知了。” 吴柄章道:“这一次,武思训夺了李大侠之妻,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李大侠,武思训此人,作恶多端,为害朝堂,实国之大蛀,我大周之大害,此次,李大侠为私为公,都应当除去此害,为国为民,亦为朝庭之正气,铲除此僚。”说完站起来,要对李群山鞠躬,李群山连忙让了开,道:“受不起、受不起。” 吴柄章也就做做样子,看到吴柄章坐了下来,李群山悠悠道:“我只想夺回自己妻子,武思训势大,我到了,如果他肯放了我师妹,我就不为难他。” 吴柄章身后的凤娇突然道:“原来也是一个胆小如鼠之辈,想那武思训残害忠良,不知害了朝庭上多少正人君子,唆使皇上做了多少恶政,眼下武思训唆使皇上建红绫馆,如此奸邪小人,你号称大侠,却不为天下除此恶徒,真是徒有其名。”吴柄章和区寒白等人也竭力在脸上作出“轻蔑”的神色,两人身后一个侍卫还“呸”也一声。 李群山笑一笑,不说话,道:“吴大人,你告诉我这个消息是想让我除去武思训么?” 吴柄章长身而起,又向李群山做了一个揖,李群山侧过了身子,表示不受,道:“吴大人,你礼之于我,是有求于我,可是我是不会替你杀武思训的,你还是算了吧。” 吴柄章道:“李大侠,你可曾听过,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你今天除去武思训,就是为国除去奸邪巨盗,还大周朝一个郎郎清平,除去武思训,就是为民请命,让天下老百娃都免于恶政,于民生大益,你除去武思训,就是在朝堂之上一扫奸邪之气,使正气宏扬朝堂之上,于国事民生,大有益处。“ 李群山笑道:“哦,我倒是不知这武思训有如此大的危害,请吴大人为我讲一讲,武思训作了那些大恶。” 吴柄章感到有一些口渴,也有一些恼怒,这些言语加做派他可不止对李群山一个人说过,他以往派人杀武思训时,这番言语一说,那些个江湖大侠个个热血沸腾,个个争相表示要为国除去这个大奸臣,然而面前的李群山却似笑非笑,拿正眼也不看一眼,按照吴柄章的想法,纵然李群山不爱高官厚禄,这样的江湖大侠虽然少,他也不是没有见过,但是这样的人听到他的这番言语,一定会激动起来,会去杀“大奸臣”武思训,因为这些人清高却自以大义国家为已任,其实是最好说动的。 原本这些言语应当由区寒白来说,区寒白已然向不少武林大侠说过相同的话,挑动他们去杀“大奸臣”武思训,而且大都说动了,但是李群山和区寒白极不对付,加上吴柄章认为以李群山的份量,非得自己出面来说这番言语才行。 吴柄章接着道:“李大侠身在江湖,也许不知道,朝中自从有了这武思训,便一片污垢,这武思训专门残害忠臣,他教唆皇上与民争利,弄得民不聊生,收什么矿税,还派出监矿太监,扰乱地方,十几个省大一些的矿,都有税监,这些税监无恶不作,几乎造成了民变,这都是武思训所作.” 李群山假作惊道:“有这种事情,你身为朝中大臣,应当去管啊。” 吴柄章道:“可是武思训迷惑了圣上,李大侠也许不知道,武思训与司礼监卫老公公勾结在一起,他们内外相结,迷惑圣上,谄上欺下,无恶不作,在朝中又结党营私,网罗了一大批党羽,谄害朝中忠良之辈,旦凡有人上书,必被庭杖,且流放之人,也不知有多少,当年的史文远大人,便是被他派人所害。” 李群山面色稍变道:“史文远的事情我也知道,他上书大骂皇帝一通,将皇帝连同皇帝的老婆孩子一起骂了,流放时过黄河,让武思训派人杀了,动手是是黄河金刀方达杰和张千秋,这件事情勉强可以算得上武思训的罪过,不过史文远打的就求直名的主意,皇帝不想让他如愿,故意不打他的廷杖,只是流放到边关做官,武思训为了讨好皇帝,才重金买金杀人,这比帐,其实算到皇帝头上更准,武思训当时也是打的讨好帝心的主意。” 吴柄章大声道:“史文远大人是好人,是忠臣,武思训是奸臣,是小人,黑白之分,李大侠不认为不容混淆么?” 李群山道:“当时吴大人为何不上书,现下却要我做刺客的勾当。”吴柄章道:“当时位卑职小。不能为史大人鸣冤,现下想来,每每胸中郁结,嗟叹不已。”李群山笑道:“这便是吴大人请我杀武思训的原因么?” 吴柄章道:“武思训残害忠良不说,且大开钞关,与卫老公公勾结,居然要开海禁,若是海禁一开,不知祸害多少,便是这一条,武思训之罪过,便万死不足以赎其罪。” 李群山打个呵欠,道:“吴大人,我看武思训也无罪啊,他只是讨好一下皇帝,和正统派斗一斗,也没有必死的理由啊。” 吴柄章怒道:“武思训谄悦皇上,要立三皇子为太子,这是最大的罪过,若是让武思训得逞,国将不国,这才是武思训最大的罪过。”吴柄章本来只是打算说动李群山去做暗杀之事,但一开始数起武思训的罪过起来,就停不下来了,一骂武思训,仿佛心头就很畅快,现下吴柄章有些忘记了本来的目地,仿佛只是想在李群山面前证明武思训是一个罪大恶极的奸臣一般,这也是他内心根深蒂固的偏见。 李群山笑道:“就这些么?吴大人是正统派,这是吴大人和武亲王的党争而已,说穿了,只是吴大人一已之见,我看也当不得真,我自然会去教训武思训,但是我只怕不想杀他。”一边区寒白叫道:“巴山剑派最长于忍受绿帽子,想不到李大侠也不例外。”李群山道:“放心吧,武思训我是知道的,师妹在他那儿不会事的,我只是去找武思训把话说明,看他到底想干什么,诸位来求我做杀手行当,打着仁义道德旗号,其实不也是私心作祟么?这种说辞,想必与无数无知之徒说过了,拿这些在李某面前说教,太也小看李某了。” 一边的凤娇道:“武思训好色成性,不知抢了多少人的妻女。” 李群山道:“你这个说得对,不过吴大人与区先生只怕没有资格说这个,武思训只爱美人,吴大人何尝不是,当年吴大人一介寒微,若不是吴大人的岳父提升,想必吴大到现在也只能当个修编类小官,现下吴大人岳父一去世,吴大人便急着纳妾,吴大人,你对得起贵夫人么?你根本没有珍惜过你夫人,你当年娶李清姿,主要是为了仕途官运罢,更是为了气我师父,武思训对每个美人都爱到骨头里,我听说他对妻妾,不会因为年老便弃之,反而细心照料,而你呢?你娶李清姿,是为了摧残她,是为了折磨她,你比武思训更差劲、更无耻。” 吴柄章听到此处,心头火起,本日里在他的府上那一个敢说起自己这件往事,现下却让李群山说出来,将自己的心思全都道破,当真恼怒起来,道:“你这武夫,你懂什么,我和颜悦色与你说道,你却推三阻四,真是徒有侠义之名。”此时吴柄章已然忘记了自己的初衷,让李群山一揭老底,顿时怒气上冲。 李群山笑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我一看明白,正统派和武党斗了这么久,我还不看不清么?你现下起了利用我去谋杀武思训的心思,因为一般的江湖人物根本就没有那个能力去杀武思训,你就是指望我替你除了政敌,才跑到我面前来,装一下样子,作一下清高,你们正统清流,比武思训更脏,他是做婊子不立牌坊,你们正统清流是既当婊子又立牌坊,无耻至极,打着仁义道德的口号,行自己的私欲,一口一个小人,你们才是国之大盗。” 吴柄章怒道:“胡说八道,若不是我等正人为朝庭、为百姓撑起一片清明的江山,不知武党将这大好河山祸害成什么样子了?” 李群山哈哈一笑道:“吴大人多年为官,当深知民政,福建多产茶叶,可是吴大人,福建今年的茶税是多少?”吴柄章道:“国家大事,你不用管。”李群山道:“茶税十八两,十八两,你当我不知道么?”吴柄章道:“那又如何?”李群山站起来“呸”了一声道:“福建十多万亩茶田,每处产茶叶何止千万,利钱何止百万,可是一毛都收不到国库中,你说一说,这中间的油水都到哪里去了?”吴柄章怒道:“自然是藏富于民了。”李群山笑道:“那么为什么有茶农连饭都吃不上,竟然向这边逃荒。”吴柄章一时语塞,李群山笑道:“我来说吧,吴大人,你心里清楚,和海税矿税一样,这都是你们正统清流派的利钱,所有产出都归了你们这一群高喊仁义道德,实际却饿死茶农的正人君子,我说的是不是?”吴柄章道:“天子与士人治天下,你懂不懂?”李群山道:“我不是士人,你们士人和皇帝的争斗,不要扯到我头上。”吴柄章怒而以手指李群山,不能言语。 吴柄章道:“忠义之辈,自然为国除奸,向断石没有教好你?”李群山道:“我若真是除奸,首先除了杨临鹤,这位阁老在河南占地四十万亩,当真恬不知耻,他奴仆万人,奴隶军士为家奴,占民田为已用,高唱仁义道德,行男盗女娼,朝中结党,堂下行威,以护正统为名,扶无能之太子,行犬儒之国政,我记得杨阁老年过六十,竟然有一百三十多位妾侍,你说武思训好色成性,这位杨阁老才是残忍,武思训好真心对他的女人,我知其只有一妻数妾,杨阁老竟然因为一个侍妾和他的嫡母顶了一句嘴,杖杀小妾于堂中,非人哉!”吴柄章道:“国之大统,当然是当今太子继位。”李群山道:“当然,当然,太子什么事情都听你们正统派的,要上太子上了台,肯定不会再收矿税、海税、茶税、还要将派到河道和运河上的太监撤回来,太子一上台,你们这些伪君子才真是高兴了,你说的那个太子,我又不是不知道,是个蠢货,把你们的黄汤都当真,若当了皇帝,就害了苍生,只肥了世家。”吴柄章怒道:“你一个武夫,要知道这么多干什么,你只要扫我说的做就成了,你们这些武夫,不必知道这么多。”李群山对天狂笑,声音振动,让吴柄章脸色发白,不能开口,他随身护卫的十多个巡抚标营的兵士一齐比房中涌出来,个个手执刀剑,面色不善,只等吴柄章一声令下,便要捉拿李群山。 李群山道:“这才你的真面目,吴大人,你们只是掌握舆论,以欺愚民而已,你们和武党其实是没有区别的,正如我所言,即当婊子又立牌坊,太监到了河道上,于是河道官员不能再做假帐,因为太监和河道官员是两个系统,要是对不上帐,皇帝就要处死太监,所以太监虽然也贪赃,却不敢拿得太多,那里出了发了水灾,皇帝第一个处死太监,还有矿税,全国十之八九的矿利,都归了士大夫们,国库都跑老鼠了,可是你们,竟然一毛都不想分给国家,你没看到因为国库没钱,连个小小的奢家土司都平不下来么?还有太多太多,我都不想说了,开国初年太祖许以士绅免于税役,到了今天,竟然形成了如此大一个正统清派,动辄高唱仁义道德,皇帝想从你们头上收一点税,以作国用,你们干了什么,一收税,就是皇帝失德,要代以有道明君,你们才是蛀虫,天下有汝等,大害不绝。”李群山发完此言,以手指吴柄章,吴柄章此时既怒且惊,在吴柄章的观念里,士大夫们当然应当免税役,当然应有种种持权,国家理所当然按正统派的想法来运转,今天却有一个人跳出来指着他说,他们才是国之蛀虫,吴柄章觉得自己的小心思全都露在阳光之下,恼怒不已。 看到吴柄章无言,李群山叹口气道:“你们想的是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可是李某想的是庶民治天下,在李某看来,这天下是万民的,不是士大夫的,你们看到你武昌城外的军户,穷得裤子都没有,一年要交税,要服兵役,有的还要让你们驱使,你没看到乡间小民一年劳作,为国交粮,一年到头喝稀饭,你们好意思说为天下百姓,真是恬不知耻,无耻之尤,尤其可恨。” 吴柄章想骂李群山几句,在吴柄章的心中,对错当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争回气势,而且在吴柄章心中,正统派,士大夫之流过好了,那就等于老百姓过好了,吴柄章心中一急道:“士大夫出仕为官,是为天下计,有大功于国。” 李群山一听,笑道:“这是另一种胡说八道,只怕不对,李某也当过官儿,当过军中副将,虽然是武职,可是每月八石禄粮、两丈绢布、还有夏秋冰炭银,自以为是禄厚粮丰了,吴大人没有看到李某还可以在这春花巷中买上一小院,用上一两个仆妇,李某当官,拿了国家这多禄银,却感到没有为国做些什么?李某自认为当了官,于国没有什么功,最多做好的本职之责,天下的官员们,难道又是自带钱粮上任不成,难道没有禄粮不成?你说出仕就是为国立功,真是放屁。” 吴柄章顿时没有话说,一边的区寒白道:“庶人之流,连字都认不得,却是没有治国之能,所以不能担起治国之责,只有读书人,士人,知书达礼,才可以了出仕,所以士人出仕,是为普通人所不能,故有功于国,当享富贵,李大侠难道想让字都认不出的人来治国么?” 李群山道:“这就是汝辈险恶之处了,现下的字,在我看来,是繁体之字,一个茴字,都有四种写法,目地却是什么?是为了让老百姓不识字,是为了愚民,汝辈害怕,害怕百姓多知多智,才会打着便百姓无知无欲的口号,行卑鄙之道,若是李某当国,第一件事情就是简化文字,让天下的所有人,都识字认书,而不是如同汝辈一般,藏文字于袖内,唱礼仪于口中,以期万民之愚,行龌龊之私。” 吴柄章想了半天,再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叫道:“你不敢去杀武思训就算了,何必诡用唇舌,须知天下本来就是如此,三代以来,莫不如此。” 李群山笑道:“你自滚蛋罢,不要在我面前出现,我其实是瞧不起你的,不过是权术小人,不杀你,是因为你还有用,在我面前,你不过是个男婊子。”吴柄章面作怒色,转身而去,本来是想说动李群山去杀了武思训,却没有达到目地。 一行人转出门去,不多时便不见了踪影,前院只传来关“轰”一下子关上的声音,看来吴柄章确实生气了。 李群山看到一群人消失,又看了看空荡荡的房子,想道:“若是师妹在这里,一定会和我说一会儿话,说不定师妹还要做个米粥之类的来吃,两人坐在一起淡天说地,扯来扯去,那真是极温暖的,可是师妹却让武思训劫了去,武思训真是不知好歹,竟然敢动师妹,我定然不客气,他如果真是有辱于师妹,我就是如了吴柄章和愿,杀了他也不妨。” 接着又想到自己手下那一队运粮兵,虽然李群山拼命掩护,但是他们中的大半都战死在了刘家坡了,想到他们的笑脸,叫着“回家”口号的样子,李群山心中一痛,这些兵都是些普通兵户,却死于自己人的手下,那个赖公子为了杀死自己,竟然派人勾结奢正安,李群山心道:“要不要先将这个赖昌威杀了,报了兄弟们的仇,也替阿求报仇,”想到二亲兵,李群山心中一痛,后悔没有为二人取媳妇。李群山自然是以为阿求狗剩战死在了刘家坡中,当下便起身,到了房中,解雨在房中还留了一把剑,李群山从墙上摘了下来,看到解雨在剑惠上打的一个同心结,心中一酸,道:“现下师妹的事情要紧,我还是先去寻师妹,再来找这个赖昌威算帐,现下是没有时间的。”想到这里,便暂时放弃去寻赖昌威的打算,到了房中,打开衣柜,里面的解雨洗好的衣服,都齐整整的叠着,放在柜中,李群山一见,便知道是解雨做的,只有她才会在衣上放香,春鸦洗的衣服是万万没有这个成色的,李群山从柜中拿了两件换洗的,又从柜中掏了几两银子,这时好像听到解雨又在耳边啰嗦钱要省着用,要给两亲兵做一身新衣,好让他们找个好婆娘之类的话语,李群山自言自语道:“原来我已然习惯有她在我身边了。” 当下便出了门,持了剑,恢复了以往走江湖时的姿态,出门时李群山小心的关好门,一年多来,他已然习惯了这里。 一道黑影向风般向北而去。 李群山大笑道:“现今武功全复,更胜往昔,我又回来了。” 第七十四章 七十四 河南兰考县县城中,一家标着铁拳会标志的酒楼外,张存仁随手在上面划了几个记号,这是召集铁手会城本的要员的记号,张存仁身边铁拳会的二当家,当然可以召集此间的骨干人员,他用指头随手在这里划下,力道如同铁笔银钩一般,深入了到石墙之中,一个铁拳的样子的花样陷入了石墙中,旁的人看了,只当是小孩子随手划下的玩艺,谁也不会当真。 张存仁回头一看,没有人注意自己,来往的人也照常提熙熙攘攘,小贩的叫卖,行人的走路声,还有脚边的几个小乞丐讨饭的声音清楚的传到了他的耳中,没有什么异常。 张存仁在铁手会中绝不是没有什么威望,相反,他甚得人心,铁手会拼地盘的地程中,都是他一马当先,许多地方被收服的地头蛇势力并不服开封的铁手会总坛,相反,他们只服张存仁,张存仁一声号令,不说调动整个铁手会,但是调动一半的铁手会是不难的,本地兰考县的有名拳师赵关胜当年便是和张存仁比武输了,心甘情愿的加入了铁手会,不过许多开封来的命令,赵关胜都是不理的,但是如果是张存仁下令,赵关胜会第一个冲上去,赵关胜在兰考的上百弟子,也都听从赵关胜的命令。 张存仁夜里便要在这兰考的陵源酒楼外会见自己一干老兄弟,这些老兄弟不但有赵关胜、还有其他的一些人,比如铁胆破天许梦阳、碎心手黄步独等人,加上他们的徒子徒孙,为数绝对不少,以前张存仁为了避免万归流误会,一般都不和这些老兄弟们私下见面,现下他心中存了疑问,便打算召集老兄弟们前来问一问,商量好,打听一下子总坛的消息。 张存仁又向几外地方张望了一下,他总是感到有人的监视自己,不过以张存仁的武功,天底下能监视他而又不被他发现的人,真是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这些人都是成名人物,谁会拉下脸来监视跟踪他,比如少林的正字辈和二个和尚、武当那位当着国师的真人、在巴山指剑峰种花的巴山派向断石,当然还有魔教的大长老、教主,也许江湖上还有其他的人这个能耐,不过有这种能耐的人怎么会干这种事情。 张存仁看了一会儿,打消了自己的疑心,自从上一次受伤后,被武传玉治好后,他感到自己的武功内力好像大有进步,断断没有退步,这样还没有发现监视的人,那说明根本是自己的错觉,张存仁随手向路边的小乞丐扔了两个铜板,准准的落入了十步外小乞丐的破碗中,发出“叮”的一声,张存仁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自己的武功不但没有退步,反倒有了进步,也不知武传玉怎么搞的,巴山派的武学也是纯阳一路,怎么输给自己的内力却有阴寒的成份,不过此时张存仁也懒得想了,这股内力对他大有好处,现下功力进步,张存仁内心着实感激武传玉的,不过他现下想着将铁手会一干事情做好后,再去相助武传玉,江湖上为人传送内力之事本就大伤传送者的功力,张存仁心中还以为是武传玉牺牲了自己的功力,却不知道是袁可玉为他输的一股子纯阴内力。 张存仁转个身,向街心行去,不多时消失在人群中。 两个人从张存仁刚才张望的一株柳树后面转了出来。 这两人一人身形高大,面容方正,穿了一身的紫袍,正是巴山派堂门胡一达。另一个是个老者、穿了个葛布衣,头发有些花白,但是身的肌肉却还是一块块的,是万归流的亲信张千秋。 张千秋低头道:“多谢胡掌门,若不是胡掌门,刚才我便被发现了,这小子的功力怎么有这么大的进步,可以发现我们。” 胡一达道:“有人为他输一股本命纯阴的内力,让他阴阳相合,功力有所进步,嘿嘿,现下张存仁的武功,只怕还超过了万会主,看来万会主相早一些灭了他的想法也是正确的,以万公子的实力,只怕远远不是这张存仁的对手。” 张千秋道:“只要他的死党一来,我们便立时下手,将他的死党一网打尽,这些年很多地方分坛不听总坛的命令,反倒听命于张存仁的之令,平常都不声不响,正要趁这个机会,一网打尽,到时要借助胡掌门出手了。” 胡一达道:“我在一边看着,要是你们做不下来,我自然会出手,人手你们都准备好了么?” 张千秋道:“准备好了,只怕他们中的许多人,这辈子可以走进这陵源酒楼,却永走不出去了。” 胡一达道:“夜间我会到的,张老先去召集人手罢,我还有私事要做。”话说完,一阵子风吹过,胡一达身入风中,便不见了踪影。 张千秋眨了眨眼,叹了一声,看来这一生找向断石报仇的想法,是永远不可能了。 张存仁找了一间低价的货栈,他身为铁拳会的副帮主,却不是甚去追求物质,这间货栈,也是铁拳会的产业,本来他可以住得更好,但他但凡有钱财,都用来团结贫困帮众,这样使他的声望大涨,和万三公子成了鲜明对比,下层的帮众对他更加归心。 随便上床,便开了自己的功课,打起坐来,自从上一次受了伤,他的内功更加进步了,张存仁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只道是武传玉之助,眼下铁拳会中暗流涌动,武功高一分,便有一分的好处。 一个小二进来,打了一盆洗脚水,慢步上来,将洗脚水放在张存仁的脚下,轻声道:“副帮主,还要小的做些什么?”张存仁笑道:“不用不用,小二哥,你且下去,我要安心练功,不要打扰。”那小二只是个低层的帮众,看到副帮主如此待他,顿时心生感激,作了个揖,转身便走了,张存仁突然道:“等一等。”那小二上得起来,面作不解之色,张存仁摸了摸那小二的棉衣,袖口破了一个洞,张存仁从怀中摸出一块银子,塞到满面是疑惑的小二的手中,道:“拿去,加一件新衣裳,现下还是有些冷的。”那小二感激不已,张存仁道:“快去吧,快去吧。”小二转身去了,眼中还带着泪水。 张存仁看了看天色,便坐在床头,将自己的鞋子脱了下来,将脚泡进了热水中,心头想起今天的召见的人,心头盘算起这些人到底可不可靠,又想起自己在来兰考之前也曾发信号召见人,但是却没有人来应召,自己上门去寻,却发现自己布在各地的暗桩许多都被人拨了起来,被格杀暗杀之人不在少数,但是兰考是大城,这里布下的人手都是老江湖,不是前几那么容易被拨掉的,现下最为要紧的,是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团结好一批人,才好去质问老大哥,依张存仁所想,多半不是万归流的主意,是万三自作主张的可能性较大,张存仁虽然心中敬重自己的老大哥,但是也不会将自己的人头送给老大哥来杀,只要将人团结起来,将自己能号召的人号召起来,势力绝不在万归流之下,到时候如果万归流真的有意要害自己,自然不用客气,如果只是万三,那么又当别论。 张存仁心头盘算着,那些人可靠,那些人是墙头草,那些人是万归流的死党,如果真的打倒了万归流之后怎么办,铁拳会以后的发展方向如何,不知不觉之间,天已然黑了下来。 张存仁突然道:“是谁,给我滚下来。”说话间,手往脚盆里沾了一滴水,往头上一弹,那水珠如同石子一样发出“呜”的破空之声,将瓦片打了一个破洞,上面传来一声惨叫,一个穿着黑衣劲装的汉子惨叫着,顺着瓦片,一路滚了下来,掉在院子里,发出“卟嗵”的声音。 此时已经是夜间,张存仁挑的也是安静的地方,这一声惨叫极为怪异,刺破了夜空。 张存仁光着脚,从窗子里钻了出来,落在地上,那个汉子还想站起来,却被他一脚踩在脸上,张存仁的脚上还有许多洗脚水,全都流到那个黑衣汉子面巾上,张存仁一把挑开了那个汉子的面巾,便看到一张平白无奇的脸,张存仁道:“你是什么人?偷窥我做什么,快快说来,要不然将你变成肉泥。”那汉子脸上挤出怪笑,突然猛然张口,来咬张存仁的大脚趾。 张存仁冷笑道:“这点本事,也来混江湖,想死我就成全你。”说完光脚一踢,那汉子飞了数丈,头撞在墙上,“卟”的一声,留了老大一团血迹,尸体变成了一个诡异的角度歪在墙边。 张存仁光着脚,站在院中,突然感到有一些不对劲,这货栈有十多个伙计,也算是在兰考城的中心地带,怎么这汉子一声怪叫之后,却没有人来看一眼,出了什么事情么? 周围一片怪异的寂静,此时已然了夜间,周围的民居却没有一户点灯,半个人影也没有瞧见。 张存仁光着脚,往前院而去,正要去看一看前院的伙计掌柜们,这里的掌柜受过张存仁的大恩,算得上是张存仁的人,张存仁行了几步,半点也不顾脚上都是泥沙。 走了数步,到了过道边,便看到给自己送水的那个伙计,扑倒在石栏边,血顺着墙角一直在流,口鼻全是血,明显有人用重手法震破了他的五脏。张存仁看了一下,便知道下手的人是江湖上一流的好手,功力比不上自己,但是也差不了太多。 又向前走了几步,穿过石栏,进到了接客的大厅中,脚上突然感到很腻,张存仁一看,全都是血。 地上全是尸体,十多个伙计,掌柜。全都扑倒在大堂上。 张存仁走了进去,伙计们是被不同的兵器杀死的,有刀有枪,甚至有使锤子的,尸体形态各异,惨不忍睹。 掌柜的是被人用算盘珠子打死的,几枚算盘珠子打进了他的脑袋里,掌柜的眼还睁得大大的,没有闭上,张存仁看出,这是唐门的手法。 张存仁心头升起一陈子怒火,这些伙计掌柜,都是不会武功的人,却是没有想到,有人会对他们下手。 张存仁走出大门,便看到大街上冷冷清清的,狗叫的声音都听不到一分。 一个小孩子将窗子找开一条缝,好奇的看着他,一双手突然猛然伸出来,将小孩抱了回去,猛然将窗子关上了,发出“砰”的一声。 街上竟然没有一户人家点灯,更没有半分的声音。 张存仁对天大叫道:“那里来的鼠辈,还不快快现身,若是有胆子,便现身一见。” “现身一见,现身一见,现身一……”声音远远传了开去,却没有回应。 一阵子风吹过,风中似是带着沙子。卷起一阵子风,这风,是黑色的。 是毒沙,混在风中,张存仁猛然闻到一点儿腥气,便一声大喝,一掌挥出,平地起风,地上的石砖倒立来,将毒沙吹了起来,张存仁掌力过人,一阵子剧烈的响动中,砖石乱飞,张存仁只见眼前是一阵子泥沙,不见人影。 沙尘中,两个人影,身穿夜行衣,手执了大刀,冲向了张存仁,张存仁也向了对方,人影交错,那两个执大刀的杀手身体爆成了无数片儿,人头被张存仁提在手里,张存仁手一挥,两人头都让张存仁捏成了肉沫,扔到了一边。 一支冷箭飞了过来,张存仁手一拍,箭飞了一处民居中,里面发出一声惨叫,是妇人的声音,看来伤及到了无辜。 又有数十件暗器飞了过来,铁莲花、袖箭等,张存仁一声冷笑,这下才来了正主,刚才死在他手下的三个人都只是寻常的小喽啰,明显不是大头目,刚才他观看死去的众伙计掌柜伤口,武功高深的有两人,一人掌力雄厚,正是打死送水伙计的人,还有一人长于暗器,是用算盘珠子打死掌柜的人,其他的杀手,武功都平常,不是他的对手。 江湖上一旦遇袭,首要的是冷静,老江湖都知道,要是一旦遇到偷袭就慌张起来,那么死的概率就很大,江湖上常有人死在武功不如自己的人的手上的事,那是江湖经验不够,落进别人的套里,反之,如果能冷静下来,分析形势,杀死武功高于自己的人,也不是不可能,张存仁是老江湖,怎么会不知道这一点。 张存仁身子一抖,将身上的外衣脱了下来,一抖手,衣服便重了数十斤,暗器都打在外衣上,张存仁大声道:“不知是唐门的哪一位朋友,张某与唐门并无交情,怎的来寻张某的不是?”说话间,他将数十件暗器全都发了回去,黑暗中惨叫之声传来,看来打到了人。 一道人影从黑夜中闪现,一掌击向张存仁,张存仁也一掌还回去,两人掌力如同突然打一个响雷,那人退了数步,吐了一口血,被张存仁震伤了内脏,张存仁也退了两步。 那人的身影隐入了黑暗中,张存仁分辨出这人就是出掌震死送水伙计的人,当下一声大叫道:“莫要走了,再与张某对上一掌。”提气纵身,追了上去,一边两个穿夜行衣的杀手突然从屋顶上跳下来,来拦张存仁,张存仁挥掌,给两人一人一掌,这两人都被打飞了,尸体飞入民居中,引出一阵子惊叫之声。 张存仁提气追上去,便看到对方的人影在自己面不停的闪动,那人中了自己一掌,受了轻伤,跑得不快,但是每当自己要追上之时,便有人跳出来,或放暗器,或用兵器,来拦自己,都被张存仁打发了,只是不知觉中,追到了城外了。 两人差不多跑了一个多时辰,月光洒在满是松针的地上,发出一种柔美的光泽,张存仁脚踏上去,倒是感到十分舒服,张存仁越来越快,而前面的人越来越慢,张存仁高叫道:“前面的那一位朋友,停下来罢,光时正大与张某对上几招,张某看你武功也算得上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何必如此畏畏缩缩,那人也怕张存仁,便回叫道:“张大侠,你看是什么时辰了,你还在追我,不去陵源酒楼会你的老兄弟们了么?”张存仁听到此言,心头大惊,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正是这个时辰了,要是自己不去,保不准会发生什么事情,当下掉转了头,向来进的路而去,口中大叫道:“山不转水转,这位朋友,你残杀了铁拳会的伙计,终有一天,张某会找上门来与你算帐的。” 张存仁提起气来,回去的路倒是没有人再来拦自己,回到城中,城中依然是黑暗一片,竟然没有一丝灯火,老百姓都闭了门,熄了灯,诺大一坐兰考城,竟然像一坐鬼城一般,张存仁回到货栈门口,门口的尸体都让人搬走了,连地上的石砖也恢复了原状,好像根本没有发生的斗一般,张存仁再进了货栈里,伙计和掌柜的尸体也不见了踪影,连地上的血也看不到了。 张存仁心中有些发冷,对方如此做派,显然是拥有一股极大的力量潜伏在暗处,甚至是得到了地方官府的配合,要不然也没有这种能力,要做到这个地步,如果真的是万归流要对付自己,只能说万归流已经动员了他全部的力量,而此时张存仁却没有将自己的人马发动起来。 张存仁出了货栈,向城南的陵源酒楼而去,一股子不好的感觉升了上来,距离城南近了,隐隐可以听到兵器相击的声音,甚至还有弓箭发出的声音,不时有惨叫声传来。 转了一个弯,张存仁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墙角立时有人跳出来,拿兵器往张存仁身上招呼,张存仁也不客气,信手打死了,抢了一柄单刀,施展轻功,便到了陵源广场的上,便看到冲天的火光。 广场上到处是成队撕杀的人,穿夜行衣的是阻杀张存仁的人,穿着杂色衣服的是张存仁的老兄弟还有他们的弟子们,明显对方占着上风,弓弩手不停的向张存仁一方的人放箭,而陵源酒楼上也有许多人正在拼杀,不时有尸体从楼上落了下来,砸在地上,这里杀声震天,但是却没有官府的人来管,只能说明阻杀者们已经打点好了一切。 穿夜行衣的杀手们人数多,而且极有组织,一队一队,张存仁跳入场中,挥动手中的兵器,将拦在自己面前的人打倒,冲进了包围圈中。 张存仁大叫道:“张存仁来也,你们是何方鼠辈,藏头露尾。”赵关胜老拳师喜叫道:“张大爷来了,大家拼一把,杀出去啊。”后面的弟子们也士气大震,冲向包围的杀手们,张存仁冲到里面,赵关胜迎上来叫道:“张大爷,你若再不来,我们都要让这些狗崽子们围死在这里啦。”张存仁叫道:“赵老,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你快快说来。”赵关胜喘着气道:“张大爷,老兄弟们到了以后,倒是有人殷勤招待,还端上酒食,分与大家吃,不想许老哥吃了一口,便倒地不起,竟然是中了毒,然后对方突然四面放箭,射死了不少弟子,然后将我们堵在这楼中,竟然想放火烧死我们,我与黄老弟合计了一下,便带着弟子们冲出来,只是对方围得紧,冲也冲不出去,眼下正在为难。” 张存仁看了一眼,便看到一边几个弟子正抬着担架,正是许梦阳的弟子,许梦阳中了毒,他们都跟在后面,而对方却不停的射箭,火箭一道一道飞向了陵源楼,城中一片黑寂,便是这陵源楼边,却是火光冲天,陵源楼已然被点着了,火苗子冲天而起,看来不多时,这十多层的酒楼就要倒了,而且杀手们却越来越多,他们将张存仁一方围住,不让张存仁一方的人走脱,张存仁看到一支冷箭射倒了抬许梦阳的一个弟子,许梦阳的担架眼看就要倒,张存仁一个箭步过去,抬住了担架,大声对周围的人叫道:“跟我向南北冲,不要在这里挨冷箭。”声音远远传了开去。 张存仁,赵关胜、黄步独几个老兄弟看准了一处人数最少的地方,猛力冲了过去,张存仁将担架交给了一边的弟子,带头冲在前面,后面各家的弟子们紧紧跟了上来,形成了一条长长的人龙,跟在几个老大的后面。 一队杀手射了一排箭以后,来拦张存仁,张存仁一马当先,带头的杀手让他一脚踢破了肚子,后面赵关胜挥动大刀,人群冲在一起,杀得血肉横飞,不多时,便冲破了这一道防线,人流冲进了南面的小巷子中。 张存仁和赵关胜、黄步独等人冲在最前,杀手们占据了各处的制高点,房顶等处,黑色的冷箭从两边不停的射下来,跟在几人身后的弟子们不时被射死,这一片的民居,都没有人了,对方发动动员的力道非常大。 张存仁回看看了一眼,已方的人只有百多人了,这些人都是几位老兄弟的弟子,在众人弟子们的身后,还有黑压压一群杀手跟上来,张存仁看到几个弟子寡不敌众,被对方砍倒在地,然后无数双脚他们的尸体上踏了过去,向已方逼过来。 黄步独叫道:“张爷,我们得找一个能挡箭、有险的地方来守,他们的人数是我们的十倍,和他们硬拼不是办法。”张存仁道:“赵老,您是本地人,你知道本地那里有险可守么?”赵关胜沉呤一下道:“张大爷,我们去鼓楼,今天夜里没有官兵,而且距离此间最近,冲过去,狗崽子们就再也不能放箭,我们守着入口,他们再怎么能,也冲不进来。”张存仁道:“好,就这么办,黄兄弟,你且通知弟兄们,我们向鼓楼冲。”黄步独大声叫道:“向鼓楼冲啊,不要掉了队。”一群人向鼓楼方向冲过去。 张存仁一马当先,跳到房顶上,若有人来拦,就让他打死了,带着弟子们向前面狂冲,但是后面有一大群黑压压的人团拼命追,不时吞掉张存仁一方尾后的人马,张存仁跳下来,对赵关胜道:“赵老,您带着弟兄弟在前,我去后面拦一拦。”不等赵关胜答话,纵步到到队后,中间还打死了十多个放冷箭的杀手。 几个赵关胜的弟子拼命拦住后面的人流,如果不是这巷子不宽,那早让对方挤死了,只是饶是如此,已方的人还是不断让对方拖过去杀死,张存仁跳了过去,手中提起从一处民居中拾来的磨盘,猛然朝追尾的杀手人群一扔,那磨盘飞入了杀手人群中,他们挤在一起,顿时让这几百斤的大磨盘压死了一堆,无数怪叫混在一起,在这寂黑的夜色中,血腥而又怪异,张存仁落了下来,他拾了一柄大刀,冲到最后,对着一群黑衣杀手砍剁,惨叫之声连连响起,对方暂时退了下去。 张存仁对身后几个已方的人叫道:“不要恋战,快跟上你们师父。”这时对方看到张存仁勇不可当,立时涌上来一队箭手,冲这张存仁一方的人尾巴上放箭,顿时又让对方射倒了几个,一支冷箭从张存仁的发角飞了过去,将一个赵关胜的子弟射个透凉,张存仁一看,这个弟子正是赵关胜的小儿子,赵关胜平时颇爱此子,这次为了见张存仁,特意将他带来,不想死在这里,张存仁看到此处,心着怒火千丈,吼叫一声,飞身过去,大刀横劈竖砍,将这一队箭手砍得哭爹喊娘,他们扔下弓箭,向后逃了开去,张存仁提起大刀一看,大刀让他砍崩了口。 杀手们在几十步处虎视眈眈,都不敢上前,刚才张存仁一通狂剁,让他们暂时不敢上前,张存仁往回一看,看到已方的人向后退得远了,才扔下了崩了口的大刀,往后退去,退到赵关胜小儿子尸体边时,将赵关胜小儿子的尸体扛起来,向后疾退,杀手们如同苍蝇一般,又涌了上来,紧紧跟在后面。 一行人冲到鼓楼,果然没有官兵,只是鼓楼上也站了一队杀手,不停的对着人群放箭,原来对方看到张存仁一方向这边冲过来,就知道张存仁的心思,抢先派了一队人占制高点。 张存仁将赵家小子的尸体交给后面的弟子,飞身上去,黄步独和几个老兄弟也冲了上来,他们都轻身功夫了得的人,饶是如此,还是让对方射下来几个,张存仁一上城墙,便将一个箭手提了起来,朝城墙根下扔了下去,惨叫声在漆黑的夜空中传了老远,然后就是肉摔在石板上的声音,这些箭手、杀手的武功并不出众,不多时,就让老兄弟们料理个干净,黄步独抢先下楼,将大门打开,老兄弟们的弟子们涌进了瓮城中,杀手们却还跟在后面,张存仁又冲了到了后面,将几个冲的最急的杀手都剁了,杀手们又调了箭手前来放箭,张存仁才退进了瓮城中。 一时间终于安静了下来,老兄弟们四下查看,张存仁便听到了赵关胜的哭声,他的小儿子死了,老来失子,痛莫过于此,当然要伤心了,张存仁听了心中恻然不已。 张存仁安顿好了其他的事情后,飞身上了鼓楼上,这时已经有几十个各家受伤轻的弟子守在楼上,张存仁飞身上了鼓楼一看,就看到下面黑压压一片,就算没有一千人,八百还是有的,他们聚在一起,黑压压的不出声,给众人带来巨大压力,一个头领样的人看了一会儿,一声令下,几十个杀手持了盾牌,从那只有三人宽的石梯上挤了上来,张存仁这边儿早有准备,这鼓楼瓮城是军事设施,上面还有撞击攻城云梯的横木,几个弟子抬起那一人粗的大横木,从上而下,几个人一起抬着,撞了下去,这横木前有倒刺,持盾的杀手们发出一阵阵惨叫之声,他们呼啦啦的退了下去,一个杀手被倒刺穿透了胸,他惨叫着,因为倒刺刺穿了胸,身体勾在横木的前端,造成了漏气气胸,他的惨叫声便变得非常怪异,类似于:“哦哦……”声音渐渐变小,几个张存仁一方的弟子将横木往回一抬,那杀手的尸体就带着拖了回来,这让对方一时不敢往上攻了,杀手们又调了一队箭手,不停的放冷箭,只是从下射上面,已然是大大的不准了,张存仁看到黄步独上来了,便飞身跃下,去看赵关胜等人。 张存仁看到赵关胜正在大哭,走到赵关胜的跟前,往地上一扑,大哭道:“赵兄弟,我对不住你,我对不住你啊,是我没本事,没有看护好你……”此时赵关胜正在伤心,说什么安慰的话都不管用,不如跪下来哭一场,团结老兄弟也是要用方法的,张存仁混了几十年江湖,虽然是一个大侠,但做人方面的工夫也不差。 赵关胜本是十分伤心,看到张存仁跪地大哭,心中的怨气也就平了几分,又看到张存仁不顾体面大哭,是半分也做不得假的,心头便有些不好意思,反过来安慰张存仁道:“张大爷不用伤心,想来是犬子福薄,张大爷还是振作起来好,带着剩下的兄弟们冲出去才是正理。”张存仁听到此言,知道现下已经可以和赵关胜说正事了,便擦干了眼泪,道:“赵老,你说一说看,我们怎么办?” 赵关胜道:“对方势大,看这架势,我们硬拼是不行的,今天晚上动静如此之大,竟然没有惊动官府,看来对方也是打点好了一切,只是官府能掩盖一时,掩不住一世,天一亮,城门就要大开,各地行商往来,你来我往,到时就捂不住了了,对方也就只能退走。”张存仁道:“是这个道理,我们便守到天亮,天亮了便无事了,若是天亮了这些杀手还不散,那么兰考的知府也就做到头了,他们也就成了光天化日之下的谋反了。”对方的行动肯定是买通了本地的官府,才有今天晚上的一切,对方也才可能动员这么多人,发动这么大规模的行动,但是天一亮之后,城门便要按规制大开,那时人来人往,要是让人知道本地起了这么大的事情,那是谁也捂不住的,要是让上面的人知道下面发生的这么大人事情,有这么多人斗殴,就算朝庭上面的人不怀疑下面人造反,也要治兰考府尊的罪名,现下安定团结是压倒一切的,而且本朝规定除了有功名的士子,不可以佩兵器,更不许三十人以上无故聚会,要是让人看到这么多人聚在一起,还手执兵器,那脱不得一个造反的罪名了。 两人商议完了,张存仁双哭了赵家小儿子一回,平了赵关胜的怨气后,张存仁便到了鼓楼上,一边黄步独上来道:“张爷,看到开封的那位爷是动手了,咱们不能再忍了。”张存仁道:“我知道了,只是大哥待我极好的,说不定是那个小狗崽子的主意。”黄步独道:“张爷,他不仁,我们不义,今天死了这么多兄弟,不让万老大拿一个说法,如何能服众。”张存仁道:“是这个道理,只是看万老大的架势,他发动的人不少啊,说不定还请了外援。”黄步独道:“张爷怕什么,今天一过,我等便发动老兄弟们,真的动起手来,张爷,我们这边的人手,只怕比万老大那一边的人手还要多一些,今天之所以吃亏,只是因为我们没有发动起来的缘故,过了今天,我等保准为张爷拉起一支不比万老大的人马来。”张存仁道:“有劳黄老弟了,我知道黄老弟一直想坐商丘的老大,此间事了,我定然全力相助。”黄步独脸上露出了喜色,他想做商丘的老大已经很久了,若是张存仁支持,那么心愿一可以实现。 第七十三章 第七十三章 阿求与狗剩两人都背好东西,正想着去和毛有性道个别,两个人多日商议,都决定回去找万直超报仇,只是现下几天孙昌化大人到了前线军中,一片忙碌,毛有性也抽不出时间。 两人正在帐外,一兵出了毛有性的帆篷,直走到了阿求狗剩的面前,此人正是毛有性的亲兵,那亲兵对狗剩道:“毛爷现下忙着接孙大人,你们两人还是自已回去罢,现下你们两人算得上是归乡了,毛爷说了,你们两人有机会的话,就不要再回来了。”阿求狗剩两人默然,许国用为这一队运粮兵请到了假期,但是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没有回去成,死在了刘家坡。 两人谢过了那亲兵,便打算跟着下一个运粮队往后方而去,此时运粮队还没有到,两人背了包,在校场口等待。 突然远方传来一阵子鸣金之声,一个兵士跑到校场口大叫道:“大家快来看啊,大家快来看啊,孙大人有令,前营副将陈继堂不听将令,现下穿箭游营,许兵士来看,诸军当引以为戒……”兵营中顿时一阵子混乱,一群又一群的兵士向校场口奔过去,正要看一看是个一被穿了箭、游了营。 阿求惊道:“陈继堂,那不是毛帅的亲信么?陈继堂犯了什么事情,要被游营。”狗剩道:“我看这几天毛帅便忙上忙下,头发都白了不少,原来是在忙陈继堂的事情,我们一起去看一看。”两人也奔到了营门口,便看到后面住出一辆大车,前面几个兵士赶着马,车上竖立着一大木架,上面站着两个赤着上身的大汉,一人手中拿了马鞭,另一个拿了盐水,不停的朝陈继堂身上抽打,每打一鞭,陈继堂便惨叫一声,他身上的青衣被打成了一块一块,里面可以见到抽烂的血肉,那个大汉打了之后,猛然吼叫道:“你不快快认错,快快认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一说你为什么错了。”陈继堂叫道:“我没有错、我没有错,孙昌化是在乱来啊,依他的法子,我们全军都有尽墨于此的危险啊,他一介书生不懂兵事,反倒对毛帅和诸将指手划脚,还……”他话还没有说完,那个标营兵又一鞭子打了下去,打之后,一碗盐水猛然往他的身上扔了下去,众兵士都听到阵继堂发出“啊”一声惨叫,标营兵笑道:“不是你说勇冠三军么?怎么受不了这一点小小的脚拳,你勇到哪里去了,再在老子面前张狂一下试试看,爷让你生你就生,爷让你死你就死,立了战功又算什么,永远是我家老爷的一条狗。”说罢,大声道:“快喊,我是陈继堂,我是一条狗,快喊。”脸露凶残之色,陈继堂怒道:“呸,爷在前面打仗杀敌,不知道你还在那个窑子里抱女人,你算是什么东西?爷若是想杀你,如宰一狗耳。”那标营兵一声怒极,脚猛然往阵继堂背上一脚,顿时让陈继堂的后背全都露了出来,只见那背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疤,陈继堂立功极多,每次冲杀皆兵在前,被土司兵称之为陈二疯子,每次作战,土司兵皆大呼:“陈二疯子又来了……”是形容陈继堂勇猛、冲杀在前的缘故,这后背上一道一道的伤痕,都是土司兵留给他的,每与土司战,陈继堂皆带自家的亲兵冲杀于前,土司兵少有能挡者,往往望风而逃,陈二疯子之名土司兵莫不知晓,奢正安深恨陈继堂,日夜盼其死,言杀陈继堂者赏宅田百顷,至今无人能领。 这几个行刑的兵士,都是巡抚标营兵士,他们和这满营的兵士,并不属于一个系统之内,当然说不上什么袍泽之情,那个标营兵以脚踏陈继堂,吐了一口口水,嚣张至极,道:“陈继堂竟然敢当堂顶撞兵备道孙大人,致疑大人的兵略,诸军都看好了,谁再敢顶撞兵备道大人,便是如此下场。”底下的兵士们嗡嗡起语,私下议论起来。 那兵又踢了一脚陈继堂,大声叫骂道:“你不快快自报姓名,自报过错,告知诸军。”原来游营的兵,要一边游营一边向看热闹的兵士大吼:“我是某某某,我做下了什么错事,不要学我……”若是叫的不够狠,后面监督的兵士就要鞭打,如此是为了锉犯事的兵士的锐气。 陈继堂嘶声吼叫道:“大家不要听那个孙昌化的,那个孙昌化,米饭多少钱一碗都不知道,竟然指挥大军,还要在全军练什么诸葛八卦阵,还要全军都往山里钻,不能当真啊,要是我们全军出动,去追击躲进山里的土司兵,就有断后路的危险,大家不要……”后面的标营兵听到此言,恼怒起来,叫道:“来人、来人,将他的舌头割下来。”几个标营兵上前,但其他的营兵们却不上前,盖因平日里陈继堂待人仗义,营中之人,多少都受过他的恩情,众人纵然不敢为陈继堂出气,将他放了,但是要去割他的舌头,哪个兵会这么做。 那兵看到下面的兵士没有一个上来,顿时气急,叫道:“你们不动手,我来。” 此时大帐之中,毛有性跪在堂中,不住往堂上一个身穿四品补子服的中年官儿磕头,这个中年官儿五十多年纪,一张瘦脸,上面挂着几根半白不白的胡须,正是许国用的同年,孙昌化,他考了二十多年才考上,年纪当然比许国用大得多。 几个标营兵士立在孙昌化的身边,个个面作得色,或是冷笑,大帐中的两边,坐着许多将领,看着堂前的一幕,有的带着冷笑,有的阴沉着脸,有的暗自叹息。 孙昌化喝了一口茶,在口中留了一会儿,沉呤一阵子,下面的一个兵士上前道:“大人,那个陈继堂顽固不化,在军前校场大骂大人。”孙昌化笑着对毛有性道:“毛将军、你听,声音都传到帐里来啦,不知道的,以为本官没有容人之量,要和陈继堂为难,你是知道的,却要让本官放了一个为难本官的将校么?”此时陈继堂的声音还远远传来,“狗官”之声不绝于耳,帐中的大多数人都可以听到,毛有性听到此处,脸上亦是无奈之色。孙昌化笑道:“传令营兵,若是陈继堂不肯认错,便不要放他下来。” 下面的几个营兵领命去了。 校杨上,那个脚踢陈继堂的巡抚标营兵士听到了里面的传令,面作得色,对下面的一干兵士笑道:“你等敢不听令呼,都明白么?现下是孙大人最大,可明白了么?”下面的兵士一片默然,谁也不敢发话,那标营兵士一见之下,更是兴奋,几乎要跳起来,便对手下道:“你们将姓陈的这家伙裤子也脱下来。”下首的两个兵士兴奋的应了,前面两人按住陈继堂的肩,后面两人一齐动手,只听到“哗”的一声,陈继堂的被一群标营兵士剥得只剩一身的黑皮,陈继堂因为常年上阵打仗,身上一身都是伤,那兵看到陈继堂一身的健子肉,嬉笑道:“哟,还没看出陈将军有几块肉,想必窑子里的娘们见了,定然欢喜的狠。”这个标营兵后面的一个兵士道:“想必这位陈将军定然睡了不少娘们,这身皮肉,定然招她们喜欢了。”几个兵士嬉笑起来,孙昌化初到大营,急于立威,这些兵士都是孙昌化的心腹,当然知道孙昌化的打算,他们越是折辱眼前的陈继堂,便越是合孙昌化的意,自然也就更能得到主子的欢喜了。 下面的兵士们都有些躁动起来,陈继堂对手下不错,几个营兵脸上都有了怒容,有的还将手放到兵器上了,那几个标营兵一见,大声道:“你们想干什么,想造反么?反了天不成。”大骂之下,加之朝庭积威,几个营兵虽然满脸怒容,但是也最终忍了下去,恨恨退到人群中,人群中恨恨之徒不在少数。 那个标营兵士笑道:“陈将军,只要你大喊,我陈继堂只是孙大人的一条狗,我某当孙大的狗,向孙大人认错,我们便放了你,如何?”陈继堂“呸”的向那个标营兵吐了一口口水,大叫道:“鼠辈,你又是个什么玩意儿,我陈继堂上陈杀敌,为国立功之时,你们这些玩意儿,却还不知道在哪里。”那口水飞到了那标营兵的脸上,沾了他一脸。 那个标营兵冷笑起来,道:“兄弟们,看来我们不得不泡制一下陈将军了,兄弟们,你们说怎么办?”下首一个标营兵笑道:“大哥,老办法,只不过从来没有用到过将军大人的身上。”几个标营兵士一下子都诡笑起来,他们原先都是武昌城中的青皮流子,巡抚和兵备道下的标营兵士都是自行募招的,孙昌化就招了不少流子青皮进了他的标营亲卫中。 几个标营兵一齐动手,先用铁链捆好了陈继堂的双手,然后将他拖到了大车上,那个标营兵头子光起了膀子,道:“我就不穿您的箭了,现下要从后面穿了你,陈大人。”他身下的十多个兵士一齐怪笑起来,同时向下面的营兵叫道:“快来看啊、快来看啊,现下有陈继堂顶撞于孙大人,现下我等炮制这不服管教的陈继堂,你等要引以为戒。”几千营兵围住这辆大车,个个都默不作声,现场充满一种压抑的气氛。 那个标营兵光起膀子,呵呵怪笑声中,拿起一扫帚把儿,笑着对手下道:“将他的犊鼻裤子都脱了。”几个标营兵士在陈继堂的大骂声中,将陈继堂按好,那个标营兵笑道:“我要用这扫帚把儿,插进你屁眼里,哈哈哈……”他后面的标营兵士们都笑起来,如此这般,便可以叫陈继堂后半生再也抬不起头来,想来便是铁打的汉子,也受不得这个折磨,他正要当这数千人的面,狠狠打压陈继堂,就算这件事情过后,想来陈继堂也没有脸再和孙昌化大人唱对台子戏了。 那标营兵想到此处,心头高兴,叫道:“今天要让你生不如死,死不瞑目。” 下面的兵士都躁动起来,几个陈继堂的亲兵便要拨刀上起,标营兵们站在一排,叫道:“现下若敢上前,便是造反。”此言一出,果然让心中愤恨的兵士们退了下去,那个标营兵头子得意之极,大声道:“按好了、按好了。”便要将那扫帚棍子往陈继堂屁股里面捅,那标营兵头子口中大笑道:“什么百战将军,还不是屁一个,都要在爷的手下讨活路,爷要你活你就活,爷要你死你便死。” 陈继堂眼睁圆了,突然猛然双手一挣,几个按住他的标营兵士便飞下了大车,他狠命的发出“啊”的一声,捆住他双手的铁链突然成了许多碎片,到处飞舞,那捆住他的牛皮筋在噼里啪啦之声中,成了碎片,其实以陈继堂的功夫,别说这十几青皮流子出身的标营兵,便是百十个土司兵围住他,他也是不怕的,他曾带上亲兵冲击土司兵大陈,一人斩首四十多的记录,如果他一开始就不服这些标营兵,早将他们杀光了,只是若是真的向这些标营兵动了手,便是造了反,反了朝庭,是故他虽然大骂不止,却没有真的动手,不想这几个标营兵竟然想出这个点子来折辱他这个将门出身的将军,士不可辱,当下爆起杀人,只是这样一来,他就是反了朝庭了。 陈继堂一脚将手拿扫帚棒子的标营兵踢下了大车,飞了十多步远,一手抢过一大刀,一个回旋转身,刀光发出一圈银光,三四个上前的标营兵士惨叫声中,身首异处,血光四溅,那个标营兵头子吓得呆了,爬起来,大喊道:“陈继堂造反啦、陈继堂造反啦……”拼命向大帐那边跑了过去。 几个陈继堂的亲兵也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一个亲兵大声道:“爷,我们便杀出去,不要再为这个鸟朝庭卖命了,如何?”他手下几个亲兵都持刀在手,敬戒看着众人,标营兵们都狂奔而去,这些标营兵看似凶恶,其实只是仗势欺人,看到这些杀气腾腾的军将,当真是屁都不敢放一个,尿也被吓了出来,现下陈继堂杀气一迸发出来,犹如虎立狗群,这些青皮流子当然吓得奔逃了。 陈继堂摇头道:“我一门忠烈,三代以来,都为国捐躯,我怎可以背叛朝庭,再说天下之大,我们又能往那里去,去投奔了那奢家土司么?我做不来。”他一个亲兵叫道:“爷,若是不走,他们便围上来啦。”陈继堂道:“你们走吧,这一仗是要输了,有孙昌化在,这上万大军,都要葬在这群山之中,你们都想早一点回家,快回家去吧,不要管我了,回家去吧。”几个亲兵闻得此言,一齐向陈继堂跪下了,大声道:“大爷若是不走,小的们也不走,死也要陪大爷在一起。” 一大群头上插着白羽的标营兵从大帐那一边涌过来,将看热闹的营兵们都隔开,不多时,便看到一大群将军们跟在一个穿着四品补子服的文官来了,正是孙昌化带着众将来到,毛有性也跟在其后,孙仲明、盂有德等人也在其中,都阴沉着脸。 几个拿看盾的标营兵挡在孙昌化前面,以防陈继堂突然发难,陈继堂号称军中第一勇士,当然不是吹出来的,那是用刀杀出来的。 众人立定了,孙昌化尖利声道:“陈将军是决意要反乱朝庭了,想来到陈将军一门忠烈,竟然亦会反乱。”后面的将官一个都没有发声,现下的局面他们都看清楚了,是孙昌化想立威,自然用陈继堂这个军中第一勇士立威了。 陈继堂将刀口向下悬,朝北面一拱手,跪了下去,面带悲容,喃喃道:“吾满门忠烈,自开国起,便立功于疆场,对大周朝,忠心耿耿,不想今天竟然走到这个地步,继堂无愧于国。”孙昌化道:“你杀了标营兵士,尸首还在一边,还敢说忠心为国,当真满口胡言,你们一家,都是乱种,吾定然上表朝中,革了你家的世职,流放了你一家。”现下孙昌化若是立威不成,以后何以服众,是以孙昌化心道:“定然要请诛这陈继堂之九族,要不然难消我心头之恨。” 陈继堂北而跪,以刀引颈,怒声道:“吾陈继堂,忠义为本,立功边疆,不想没死于疆场之上,丧生刀笔文吏之手,何以见祖宗。”突然引刀一划。 血平白飞起,竟然喷到了旗杆上,那大周朝的“周”字大旗,竟然沾了陈继堂的血。 陈继堂头歪,头垂了下来,死而不倒。 他的几个亲兵都跪下大哭起来,口称“大爷。”他们都是陈继堂的家丁亲兵,自小跟从,当然不肯舍弃了家主而逃。 一群标营兵士围了上来,那个赤着膀子的标营兵怪笑上起,叫道:“统统拿下了,一个都不要放过。” 几个亲兵手钢刀,都站立起来。 一群标营兵都不敢前,盖因这些兵士都是没打过仗,那里见过这般的杀气。 几人皆抽刀,皆大喝一声,放到颈中,齐齐一划,其血飞扬,飙起十步,声势动人。 一群要上前的标营兵顿时都吓住了,不敢前。 孙昌化笑道:“我们回帐罢,乱党已然伏诛,诸位助本官平乱,本官当上表圣上,以彰诸位平乱之功,诸位说是不是。” 参将申定华突然大声道:“正是正是,那陈继堂谋乱不成,被我等平息,已然伏诛,孙大人首当其功。” 其他将官也三三两两应声,声音不一,都道:“陈继堂反乱,孙大人平乱有功……”之类,回答之中亦有恨恨之声。 孙昌化以手抚须,志得意满,道:“好、好,你等皆有功于国,本官定然不亏等诸位。” 毛有性等人低下头,不敢看陈继堂之尸。 一行人往大帐中去,孙昌化不喜看人血,当然不想留在此间。 留在这里的便是那个赤膀子的标营兵士,他带着数十标营兵,甚是得意,对身后数千营兵道:“你等看到了没有,顶撞孙大人,便是这个下场。” 众营兵都不作声。 那赤膀的标营兵作怪笑之声,对身后的标营兵道:“将这些乱党的尸体都喂狗。”下的面标营兵应了一声,皆作兴奋之色。 那赤膀子的标营兵转过身,正想走,人群中突然一声暴喝,一柄大刀从人群中伸出来,刀光落处,竟然不下于刚刚死去的陈继堂使出的刀光,人群飞出一人,其人穿着一身小兵的衣甲,面带怒色,手执一环手大刀,正是狗剩,他刚才不敢出手,是因为知道陈继堂忠心耿耿,自己一出手,便是逼反了他,可是现下陈继堂已死,这几个狗腿子还想辱尸,狗剩顿时忍耐不住,他这一刀从人群中突然杀出,当真是令人猝不及防,一刀正砍正那光着膀子的标营兵的后背,光膀的标营兵一声惨叫,向前扑倒,血光飞起,一边的数十标营兵都惊起,大叫道:“有人造反啦,你想造反么?……” 狗剩执大刀,看着正在踢陈继堂尸身几个标营兵士道:“陈大人好汉一条,你们这些猪狗,怎能去拱他的尸体。”那个中了一刀的光膀子标营兵跄踉起身,几个标营兵前去扶住他,但是狗剩这一刀,将光膀子的标营兵的腰骨砍断,众兵都可以看到他的内脏,那个标营兵血流如注,他自己也吓坏了,哭叫道:“你们一齐上,将这小子砍成肉泥,快上啊,快为我报仇,我一定要让他不得好死。” 阿求也跳将出来,一刀将一个正想上前的标营兵士砍倒,与狗剩并列站在一起,警惕的盯着众标兵。 狗剩则跳起来,挥刀再砍,一兵士脖子中过了一刀,但是尸体却没有倒下,因为。狗剩一刀下去,那兵的脖子还连在身子上,只在脖子上露出了一丝线般的痕迹,狗剩以右手提刀,左手往那个标营兵士的头发上一抓,那个兵从脖子上血如泉喷,尸体倒了下去,倒在地上,发出“砰”一声,狗剩道:“你们谁敢上前,这便是下场。”狗剩再踢了一脚,尸体飞起数丈,带起一阵子肉沫。 那个标营兵嘶叫道:“反了天了,你们还敢反了朝庭不成。”本来狗剩一发难,心怀不满的众营兵早想暴动起来,这些兵可不是没有血性的人,可以听到“造反”两字,营兵们的脚步又停了下来,不敢再上前了,许多人张望不已,心中迟疑,说到底,这些兵士到底是不敢造反的。 狗剩道:“你且听好,我就造反了,又能怎么样,凭你这般怂货还想来拿我不成。”那个光膀子的标营兵因为中了一刀,痛得大叫不止,他大叫道:“兄弟们,上啊,将他剁成肉泥儿,为我出气,他要是得了一个好死,我就不甘心。” 几十个标营兵一哄而上,朝狗剩冲过来,狗剩对阿求道,你看好陈大人和几位兄弟的尸身,我要砍人,阿求小心的抱起陈继堂的尸体到一边,道:“陈大人,你是一条汉子,我怎能让你被这些狗东西污辱,定要为你讨个公道。”狗剩叫道:“你们一群小杂碎,看爷爷将你们砍了下酒,众位营中的兄弟,我今天只为陈大人讨公道,只杀这些狗腿,与大家无关,只是我一人造反。”此时一个标营兵刚刚冲到狗剩面前,狗剩也不理他砍下来的陌刀片子,只一脚,这标营兵身子就向里凹了一块,狗剩伸手再一巴掌,这标营兵身子打个绞,头转到自己的背后去了,发出“吱吱”骨头断裂之声,尸体飞人了人群中。 后面的标营兵士根本没上过战场,他们的凶恶都在刑场上,不在战场上,看到这一幕,顿时停了下来,当头一个还没有明白过来,脸色吓得惨白,他满以为自己一冲,对方就会下跪求饶,不想人间竟然有如此凶恶之人,狗剩叫道:“你却去陪陈将军罢。”将一手盾猛然朝那头的兵的头上掼下,一边的营兵只听到“啪”的一声,豆花四飞,狗剩再一脚,尸体高飞,挂到营墙上去了。 后面的标兵们吓得腿软,不敢上前,狗剩“嘿”了一声,一刀横砍过去,前面的几个人只有脚站在地上,身子都让狗剩劈下来了,狗剩再挽一下刀花,如同炒菜一般,刀花在空中舞动,将前面几个人的上半身都切成了排骨块块,落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落地的声音,血也喷得到处都是。 一个标营兵惊叫道:“你是鬼,你是鬼,……”又对满营黑压压的营兵叫道:“你们还不快上。”众营兵个个将头偏了开,拿眼看着天,就是不拿眼看这标营兵。 后面的几十个标兵吓得往后退,谁也不肯上前,阿求此时扶正了陈继堂的尸体,又将陈继堂的几个亲兵的尸体却搬到一边放好,磕了几个头,拿刀护在一边,此时狗剩正在猛砍一群标营兵,标营兵们惨叫不已,狗剩每次砍人,定然要将这些人砍成大小不一的肉块块。 阿求一脚踏在那个带头的标营兵的胸上,道:“快,大声说,向大人的尸体磕头。”这正是刚才他逼陈继堂说的话,这个标营兵虽然身材高大,却极是胆小,看到自己的标营兄弟们惨叫连连,还有几个正在拼命向大帐中逃,显然不能来救自己,当下祭出自己的法宝,叫道:“你敢造反不成。”只要他这么一说,一般的兵士都会被吓得不敢乱动,然后他就可以炮制对方了。 狗剩一声冷笑,大刀一伸,那兵的舌头让狗剩割了下来,这自然是李群山刀法教的好。 狗剩拖起他,拖到了陈继堂的尸体前,大声道:“跪下。”那标营兵怎么敢违抗,朝陈继堂的尸体跪下了,阿求道:“陈大爷,你看,害你拉狗贼,一个也跑不掉。”那光着膀子的标营兵口中发出呼呼的声音,他丢了舌头,说话不利索,阿求一脚踏住他的后背叫道:“快说自己是一条狗,快说。”那兵哪里有骨气反抗,口中发出呼呼的声音,叫道:“我是一条狗,大爷,放了我吧,我想活命。”阿求叫道:“你怎的不饶陈大爷一条性命。”用脚踏住那个标营兵叫道:“快喊,若是喊不出来,我便将你砍成十八块。”那兵哪里敢违抗,不停的朝陈继堂的尸体磕头,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叫着:“我是狗,我是一条狗……” 此时狗剩已将几十个标营兵都砍翻了,一个标营兵见到狗剩大发凶威,像剁泥巴一样切了他的兄弟们,吓得尿了裤子,他看到一边的营兵众多,都默不作声的看着他们,许多人面上还带着冷笑的神色,便叫道:“你们怎么不上来帮忙,还不上来帮忙。”但是数千营兵没有一个动,都冷冷看着标营兵们,连一个向大帐中报信的人也没有。 那个兵慌了神,回头一看,便看到狗剩将他剩下的几个兄弟砍成了肉块块,兵器血肉横飞,无人能挡狗剩一击,这兵吓得腿一软,一泡尿便尿在裤子中了,正看到狗剩将他的弟兄弟们剁光了,正拿眼向自己看过来。 这兵带还算有头脑,便向营兵的人群中钻进去,依他想,只要钻进了人群中,想来狗剩怎么也找不到自己了。 不想刚挤到营兵们身前,所有的营兵都挤成了一排,挤得紧紧的,一丝空隙也没有,不让这个标营兵挤进人群里。 后面的狗剩拖着大刀,那刀在地上磨擦,发出令人牙酸的金铁之声,这个标营兵朝着面前的人墙往地上一跪,叫道:“兵爷们,小的以前只是武昌城上一个流子青皮,放小的一条活路吧,小的也有高堂在上。”但是冷冷的人墙却没有一个人动,营兵们都拿冷冷的眼神看着他,标营兵们装备好,粮饷好,时常在营中作威作福,而且今天杀了陈继堂,陈继堂平日里于许多兵士有恩,恨这些标营兵的人绝不少。 那兵看到冲不过眼前的人墙,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脸一横,执起手中的长枪,转过身,向狗剩冲过来,口中叫道:“我跟你拼啦。” 狗剩一侧身,手中大刀横劈三刀,刀刀从那兵的身子里砍过,狗剩冷笑道:“你和我拼,凭你这破料子?” “轰”的一声,那标营兵的身子成了四段,内脏什么的掉了一地,手中的长枪也成了向段。掉在地上,狗剩以脚踏其头,笑道:“李爷说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真是半点都不错的。”说罢,一脚将那兵的人头踢到头天上去了。 另一边那赤膀子的标营兵正在向陈继堂的尸身磕头,此时不知磕了多少了,额头上都是血,但是阿求却不叫他停下,叫道:“不许停,停下来便杀了你。”那兵怎么敢停下来,这时狗剩纵身飞到了大车上,道:“我们去剁了那个孙昌化吧,不要让他跑了。”阿求道:“正当如此。”两人便欲向大帐杀过去,那个光膀子的标营兵看到两人欲走,嘶叫道:“两位爷,放过小的罢,小的上有……”话还没有说完,狗剩从地上拾了一长枪,突然一枪从他的后背刺出,正从他肛门里刺入,这赤膀子的兵一声惨叫,狗剩道:“你不是喜欢用这个法子折磨人么?我也会,你看我手法标不标准。”那兵眼球向外凸出,手指着阿求,枪头从喉咙出,血泡咕嘟咕嘟的从嘴中涌出来,阿求略有不忍,道:“我送你一路罢。”大刀砍出,人头飞了起来,阿求一把抓住了他的人头,转过身子,面对面前的众多营兵,大声道:“兄弟们,我们兄弟两人,看不过陈大人受冤屈,便要替他出一口气,陈大人虽然去了,但是他的尸体不应受辱,我二人当即去砍了那个孙昌化,请兄弟们将陈大人尸身照看好,不要让狗官们糟蹋了,今天之事,是我们兄弟为之,与大家无干,是我兄弟两人造反,所有后果,当我兄弟两人承担,大家不用担心。” 下面的营兵稀拉拉的叫道:“放心罢,我们会照看限陈大人的尸身的……” 阿求一抱拳道:“如此多谢兄弟们仗义了,我们两兄弟这便去诛杀那个狗官。”话音一落,阿求狗剩两人跳下大车,又向陈继堂的尸身跪下来,磕了两个头,便手执兵器,向营中大帐那边去了,直到此时,都没有一个营兵向那边通报情况,当场的几十个标营兵都让狗剩杀个精光,尸体变成块,现下都散落在地上,无人去收。 阿求走到了里营的门口,一个标营兵,头盔上插着白毛,走上前来,叫道:“兵备道大人正与主将说话,你等小兵,不可乱入。”这里营正是中军大帐之所在,门口的正是巡抚的标营兵和兵备道使的亲卫兵,孙昌化接管大营,自然会派上自己的亲信,本这里营的中军大帐营当是李忠嗣用的,现下孙昌化为了体现权威,当仁不让的用了。 狗剩道:“兄弟,我们是来送孙大人上西天的。”他口音中带着湖北本地的土腔,那个标营兵听不清楚,走上前道:“快滚,若是不滚,让你等穿箭游营。”现下孙昌化的气焰正高,连带他的亲兵也是气势极高的。 狗剩道:“狗东西,又是穿箭游营,我送你一程罢。”大刀突然砍下来,那个标营兵的百总还没有来得及叫一声,大刀便砍破了他的盔甲,陷入了他的胸中,那兵一声惨叫,兵器还没有来得及抽出来,狗剩推着那个百总,向里挤了进去,向个正守在中军大帐口的标营兵惊叫起来,还没有来得及发出声音,狗剩挥刀上来,一刀一个,将他们砍成片片了,血雨落下来,两人冲进了里营中,向大帐杀过去。 里帐里,孙昌化正与诸将商议进攻的方向和后勤准备之类,他自然将最难的活都交给了毛有性一干人,至于抢功的,都交给申定华等亲信,毛有性等人也不敢违抗,只在下首不停的说“是” 孙昌化笑道:“今天虽然出现了陈继堂谋乱之事,可是却不影响大局,我等这就散了罢,记住,你等要同我一起上书,佐证陈继堂之反乱。”下面的将领们大都应了,孙昌化道:“申将军,下去后,将营中陈继堂的亲信都斩了,务必不要放过了一个,大战在即,宁杀错,不要放过。”申定华笑道:“正是如此,小将这便去办。”孙昌化极为得意,以手抚须,心中正琢磨着炮制奏章,怎么将一盆子污水都扣到已然死了的陈继堂身上,最好扯上毛有性、孙仲明等人,将他们拿下,换上自己的亲信才好。 便听到外面有人大吼,不好啦,有乱兵杀进来啦,众人便见一兵狂奔进来,这兵正是兵备道的卫兵,只见这兵头盔上还有血,兵器也不知道扔到那里去了,此时正在胡言乱语,手舞足蹈,语无论次,孙昌化心头微怒,道:“若是营中亲近那陈继堂的兵士兵变,正好借此故除之,只是这些标营兵也太不中用了,些许小事,便失态如此。”大声道:“何故如此惊慌,快快说来。”那兵以手指后,惊叫道:“乱兵杀进来了,就在后面,杀了好多兄弟。”孙昌化道:“乱兵有多少人?”心中却道:“若是有毛有性的部下在此,正好借故拿下毛有性。”不想那受了惊的兵士叫道:“只有两人。”众将皆作不屑之色,孙昌化也大怒,道:“来人,将这个胡言乱言的家伙拿下了,斩首。” 还没有人斩那个受了惊的兵的首,便见一个黑影猛然被扔进了大帐中,那黑影似是用黑布包着什么东西,直飞向了孙昌化,“砰”的砸到了孙昌化后面的兵器架上,打得后面挂的一幅盔甲掉在地上。 一个人头滚到了孙昌化的脚边,这人头张大了嘴,两眼向外凸出,那头颅滚动几下后,带血的人脸正与孙昌化两眼相对。 孙昌化惊叫一声,他声音高尖,似是太监,他不是没有见到死人,却是没有见到没有闭眼的死人人头,这死去的,不正是他的标营百总么?正是他的亲信,那个整治陈继堂的百总。 孙昌化大叫道:“来人啊,来人啊,快快拿下乱兵。”此时他有些惊慌,语不成声。 一个人影出现在帐中,这人腰间别着十多个人头,全身是血,踏血而来,刀上还挑着一串串标营兵的人头,叫道:“孙狗官,明年的今天,便是你的忌日,拿命来罢。”正是狗剩,两边抢出几个标营兵来阻他,却那里挡得住他,挥刀之间,孙昌化只看到这小兵如同切豆腐一般,将自己的标营兵砍得血肉横飞,无一能挡。 孙昌化慌将起来,叫道:“你们快快挡住他。”但是由于进了帐中的诸将都没有带兵器,也就挡不住两亲兵,孙昌化一见,往后面一钻,将头上的乌纱一扔,将官服扔了,向人群中混进。 狗剩阿求正想追杀,一人挡在两人面前,神色坚毅,狗剩一看,正是毛有性。 毛有性冷冷道:“你们要杀,就先趟过我的尸体再说。” 第七十五章 七十五 此时月郎星稀,万物清明,这兰考的一片民居也没有什么灯火声音,张存仁立在鼓楼顶,看到下面的杀手们又冲击了两次,都让各位老兄弟的子弟们打了下去,下面的一干人只是干着急,却是没有什么办法的,等到了天明之时,这些人就不得不散去了,到时张存仁就可以带人堂而皇之的撤退了。 张存仁已然打定了主意,一出此围,立时召集人手,正式立起大旗,他虽然与万归流兄弟情深,但是无情才是真英雄,为了手下无数的老兄弟,不得不和万归流作对了,就算不杀万归流,也要处死万三,张存仁叹了一声,心道:“大哥,并非我不仁,只是你不义,我若是成全咱们兄弟情,那就得牺牲我手下的无数老兄弟,万三掌权,定然容不下他们,而且以万三的才干,定然不能引导铁拳会更进一步的发展,只会白白断送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基业,兄弟我也只能如此了。” 张存仁的势力绝对不小,占了半个铁拳会,他一旦正式立起大旗,铁拳会便立时分裂了,他一开始不立旗,也是存了保全铁拳会力量的想法,在这北方武林,大小帮派虽然暂时臣服,若是铁碰拳会力量下降,保不得便有帮派跳出来挑战铁拳会的地位,也不光是为了兄弟情谊,也是长远的战略眼光。 下面的子弟高呼声中,又一次打退了对方的进攻,张存仁打了一处避箭的地方,安静打坐练气,只等白天了。 下面突然惊叫起来,打扰了正在打坐恢复的张存仁,只听到下面惊叫之声连连,好似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般。 此时东方已然露出亮白色,看来不久就天亮了,想来是对方拼命一击罢,张存仁也不在意,他行走江湖,是极为沉得住气的人,越是干大事的人,其实越是沉得住气,就算心中真的很害怕惊慌,也是断断不会表露出来的。 只是下面的声音越来越响,突然听到下面“轰”的一声,张存仁便看到下面千斤重的城门飞上半空,飞了一个优美的曲线,然后砸在城墙上,无数的砖石都掉了下去。 张存仁大惊,站立起来,走到女墙边,探头看瓮城中,便看到惊人的一幕。 一个黑衣大汉,穿着打扮和其他的杀手也没有什么不同,这大汉只是身材高大,就是这个人,刚才一脚将包了铁皮的城门踢到了天上去了,此门重达千斤,便是攻城擂木也不见得能一击而破,此人却轻松办到了,此时这黑衣大汉正在拍自己衣服上的灰,显然轻松无比,几个弟子在赵关胜的带领下围攻此人,想要堵住城门,只要将门堵上了,那么此人身后的杀手们就不能涌进来。 来人手一伸,一把提住赵关胜,往后拖了几步,哪同拖一死狗般,然后将赵关胜单手提起来,放到自己身边,右手提赵关胜之领口,左手朝赵关胜脸上一耳光,赵光胜身子打个绞,身子如同陀螺一般,飞进了人群里,他的弟子们发出一声惊呼,叫起来,个个奋不顾身,去找那个黑衣人拼命。 那人大步上前,信手将来拦自己的子弟打得四下乱飞,这人一指一掌,都有莫大力量,凡中他一指一掌的,身子多作了碎片,只见到惨叫之声连连,所有人在他面前都如同泥土做的一般,任他过来踩成碎片,这人冲了进来,身后黑压压的杀手们冲了进来,片刻之间,这小小的瓮城中杀声大起,到处都是兵刃相交之声,各位老兄弟的子弟们猝不及防,没有想到有人可以一脚踹破城门,根本没有防备,都以为杀手们会从内侧的城墙上冲,结果一上来就受了不小的损伤。 张存仁和那个黑衣人对视了一眼,这黑衣人冲破了大门后就没有再对普通的子弟们下手,想来是自重身份的缘故,两人目光相对,那个黑衣人一声轻笑,张存仁还没有怎么看清楚,就看到那个人站在了自己面前。 几个守城的子弟嚷叫着提刀来砍这人,张存仁大叫道:“你们退下,你们不是他的对手。”话音没落,这人信手撒了一把沙石,只听到“卟卟卟……”这人信手撒出一把石头,将后面几个冲上来的子弟打倒,张存仁看到一攻石子穿过两个人的胸膛,带起一阵子血雾。 张存仁拱手道:“不知是那一位高人,竟然屈尊迂贵来找我张存仁的麻烦,还请告知姓名,也让张某死个明白。”那人拍拍手上的灰笑道:“我只是江湖上的无名小卒,匪号说出来只怕也没有几个人知道,张大侠,我受人之托,送你上西天,你没有异议吧。”张存仁抽了一口冷气道:“这位兄弟,万归流开给你的条件,我三倍许之。”那人笑着摆一摆手,摇头道:“晚啦晚啦,你要是早点儿说也许我还真帮了你,只是我答应了别人的事情,不能反悔,张大侠你……”张存仁听到此处,知道难免一战,突然双掌击出,道:“那就接招吧。” 在江湖上混,一向是先下手为强的,对于对手,张存仁一向不怎么客气的,他虽然是人人称道的大侠,但是下手之狠,也是少见的。 那人也是双掌击出,两掌相击,如万吨金铁相撞,两人所站的地方,周围三十步内,所有人的耳鼻都流出血来,许多人扔掉了兵器,跪倒在地上,捂住耳朵在地上滚来滚去。 片刻之间,两人身形在城墙上换来换去,一口气的功夫,两人换了十个地方,身形如同鬼魅一般。 那鼓楼上的大鼓被两人掌力所激,飞上半空,两人在半空掌力相交,那大鼓发出“咚咚咚……”的剧响,声音不知传出多远,最后终于成了一堆粉沫,掉到护城河里去了。 那人一声长笑道:“张存仁,你很好、很好,果然不错。”一边开口长笑一边与张存仁交手,张存仁心中一抖,这人可以一边开口一边和自己说话,显然内力武功已然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了,自己不如他。 又交手十多掌,那人高声道:“你就只有这个本事么?我看够了,送你一程吧。”两人掌力再交之时,此人的掌力比之刚才,又何止雄厚了十倍,张存仍再挡了十多招,终于让那人一掌打在胸上,张存仁倒飞了出去,身子打个折,掉在城墙上,身后的砖石被他身子所撞,一片哗啦声中,无数的砖石掉进了护城河里去了。 此时下面杀手们全都涌了进来,对着各位老兄弟们的弟子们砍剁不已,张存仁眼光一扫,便看见老兄弟们的子弟们大都被砍杀了,尸体一地,还有数个小战团,看来过不了多久,就要全都死在这里了,城墙上也涌上了无数的杀手,正围攻女墙后面守石梯的弟子。 张存仁只感到眼冒金花,勉强撑起身,吐了一口血,这一掌,将他的肺都震得移位了,便看到那个黑衣人信步落在下来,如同闲庭散步一般,好不从容。 张存仁嘶声道:“胡一达,是你。” 来人顿了一顿,突然笑道:“你认出来了,张大侠,果然好眼力,好眼力啊,不过我马上送你上西天,认出来了你又怎么办呢。” 张存仁苦笑道:“胡掌门,你是正道大侠,为何卷入这帮派斗争之中,不知万归流许了你什么好处,竟然让你堂堂巴山派掌门他卖命。”胡一达笑道:“说不上,说不上,我与万归流也只是相互利用而已,只要取下了张大侠的头颅,以后我巴山剑派的分支就可以伸到这北地武林了,万会主答应我的事情,想必他也不敢不做。”张存仁道:“胡掌门,我们同为武林正道,万归流与魔教多有勾结,胡掌门相助万归流,就是相助于魔教。”胡一达惊道:“有此事呼,你快快交出证据来,以后我好找他算帐。”张存仁心中升起一股子希望,道:“正是正是,胡掌门,我们一起灭了和魔教勾结的万归流,扶正怯邪,正是我辈所为。”张存仁心中道:“胡一达还是极为看重武林正道的,为了保下有为之身,顾不得兄弟情谊了。”胡一达笑道:“我说的是你快快交出证据,不是我们一起去找万归流,你有什么万归流和魔教勾结的证据,快快交到我手上,我自然会去查证。”胡一达那里是想“查证”是想如果真的有什么证据,正好拿来要挟万归流,说不定以后要和万紧流翻脸,将来万一要打倒万归流,正好用得着。”见到胡一达脸上的表情,张存仁心沉了下去,心道:“糟了,这胡一达只怕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即使的捅出万归流下面几个坛主私自和魔教勾结倒买兵器之事,只怕我也是死无葬身之地。”一时说不出话来,胡一达见状,脸上笑道:“没有,张大侠,你污蔑义兄,不仁不义,我少不得为武林清除败类了。”下面一个杀手大叫道:“莫要伤了张存仁的尸体,少帮主有令,要拿张存仁的头颅当球踢,要剥下张存仁的人皮睡,上面的兄弟,且留下手。”声音远远传来,原来万三深恨张存仁,张存仁之所以不呆在开封,也是为了避开万三,不让万归流为难的缘故,却没有想到万三还是不放过自己。 胡一达慢步上前,笑道:“张大侠不仁不义,竟然想谋害义兄,害死义侄,谋夺大位,胡某实在看不过眼,也要替天行道,除恶务尽了,为了江湖靖平,正气长存,张大侠,你真是死有余辜。”张存仁张大睁,直看到对方一步一步上来,将自己最后一股子内力提起来,刚才他故意和胡一达说一阵子话,就是为了提力气,胡一达一掌太猛,如同一巨锤一般,打得张存仁五脏移位,张存仁行走江湖,向来以为自己掌力可以算得上江湖一绝,但是现下和胡一达相较,如同一只蚂蚁与巨象角力,张存仁心中暗自打算,心道:“就算死,也要咬下你一块肉来。” 眼看胡一达走得近了,提起手掌来,张存仁也准备发难,正想发力,“扑啦”的一声,地上一尸体突然跳起来,猛然抱住胡一达,叫道:“张爷,快走,快走……”正是一开始便让胡一达一掌煽飞了赵关胜,赵关胜毕竟是成名几十年的人物,胡一达一巴掌竟然没有煽死他,只是将他的骨头打断,此时看到胡一达要来杀张存仁,便拼命来救张存仁,此时他声嘶力竭,身受重伤,胡一达一掌下来,便是大象也打死了,一巴掌煽在他脸上,实际上将赵关胜的脸骨都打碎了,现下赵关胜的脸上还挂着凸出来的眼珠子,血水混在一起,神情甚至是可怖,此时赵关胜心头只有一个念头,便是要拖住胡一达,好让张存仁逃生。 张存仁吼了一声,心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早晚找万家、胡一达一干人报仇。”心头在想,身子却用尽了最后一股子力气,翻身而起,猛然朝城下的护城河里跳下去。 赵关胜力度极大,一时竟然让胡一达动弹不得,胡一达头恼怒,心道:“我亲自出手,还杀不死张存仁,岂不是让万归流小看了。”又看了看抱着自己的腿的赵关胜,狞笑道:“你忠心护主是不是?我马上要张千秋杀了你大儿子,你信不信?”此时下面俘了许多张存仁老兄弟的子弟,赵关胜的大儿子就在其中,张千秋打算利用这些人作为人质,危胁他们老子为万归流办事,胡一达要让张千秋杀个把人,张千秋是万万不敢得罪和万归流平起平坐的胡一达的,肯定会照做。 赵关胜声道:“为张爷死,老夫不后悔。”赵关胜心头悲苦,他的小儿子已然死了,大儿子只怕马上也要让胡一达杀死了,心中道:“老天保佑,让张爷脱险,总有一天,张爷会我赵家报仇的。”越发用力将胡一达的腿抱紧。 胡一达笑道:“好,好个忠心护主的好汉,我送你一程。”猛然提起一只脚,看准赵关胜的心脏部位,猛然用力一脚跺下去。 城墙抖了一抖,赵关胜身体,胸口被胡一达跺了一个大洞,胡一达的脚深入了城墙中,砂石和着血水四下飞扬。赵关胜的脸上还带有一丝笑容,刚才说话间,不知张存仁都跑了多远了。 一边张千秋上来,脸带笑容,上前道:“胡掌门真是天下第一人,如此武功,想来就是少林正见和尚,魔教大长老,也不能和掌门相较。”张千秋打定主意,这辈子再也不打巴山派的麻烦了,如今他也知道自己是万万赶不上胡一达的。 胡一达笑道:“运气好而已,张老,胡某请你办一件事情。”胡一达嘴上说的客气,只是却抬头看着天,张千秋哪里敢说半个“不”字,道:“胡掌门尽管开口,只要张某能做到,定然为胡掌门做得妥妥当当。”胡一达道:“下面那一个是那赵关胜的大儿子。”张千伙指着下面一个受了刀伤、被捆在地上的青年的道:“就是此人,胡掌门可要斩草除根。”胡一达笑道:“正相反,胡某请张老放了此人罢,给他一条活路,我敬他爹爹是一条好汉,留他一条命。”张千秋心里打个嘀咕,心道:“这胡一达打的是什么主意。”口中却道:“胡掌门放心,我马上放了他,保准不伤着他。”胡一达笑道:“好、好,张老果然是个明白人,张存仁虽然受了重伤,却没有死,我这就取了他的头颅来。”张千秋道:“胡掌门不用急,现下他受了重伤,肯定不能召集手下的人众了,只要他出不了面,万会主就有把握收拾他手下的一群人,万会主还想见一见胡掌门?请胡掌门在此间等候如何?”张千秋神情甚是诚恳,胡一达一声冷笑,心道:“如今我只是一人到此,和万归流讲条件,肯定是吃亏,万归流想借势压我,甚至是打发我为他做事,他是什么东西?天下那里有这样便宜的事情,要见万归流,也必须在他最为弱势之时,方可从他身上榨出最大人油水,现下相见,双方关系只是一种平等甚至我稍低的情况,我如何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当下正色道:“不取了张存仁的头颅来,我如何对得起双方的约定,我这便却取了张存仁的头来,你不用多说了。”语气突然严起来,张千秋顿时不敢再多言了。 胡一达道:“我去追杀张存仁了,赵关胜的尸体,也请给他一个体面吧。”张千秋当然不敢在这些小事情和胡一达计较,惹恼了他,张千秋也担心自己人头不保,他亲眼看见胡一达摘人头,掏人心,如同闲庭散步一般,张千秋越老越怕死,当然不敢违背胡一达,当下低头道:“胡掌门请放心吧。” 再抬头时,胡一达已然不见了。 张存仁感到胸口一阵阵灼热,不时从嘴上流出血来,他支撑着,在这条黄土官道上艰难行走着,路边的人不时看一看张存仁,仿佛他随时会倒下。 路上的太阳晒得人头昏脑胀,眼前看东西也看得不清楚,胡一达的掌力如同撕裂一般,在张存仁的胸中冲来冲去,张存仁看到前方的城门,心中涌起一阵子希望,心道:“就要到了,就要到了,到了前面,找到自己的老兄弟,就可以好好养伤了。”前面正是菏泽府,也是河南的大府,张存仁在菏泽府也有许多亲信的兄弟,只要到了菏泽,寻到了自家的兄弟,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后向“得得得……”一片马蹄声传来,行人都让开了,张存仁也拖着身子,站到了官道两边,便看到一队人马,穿了黑衣黑裤,衣服中明显包了兵器,正策马往前方赶,张存仁一眼便看出这些人是前几日围攻自己的杀手们,张存仁看着十多骑飞奔而过,心道:“若不是现下身子受了伤,怎么会怕了这些小角色,他们往菏泽去了,莫不是要找菏泽弟兄们的麻烦,不好,老兄弟们都没有准备,万归流猝然发难,只怕老兄弟们不是对手,我得赶快去看一看。”想到这里,拖着身子,艰难的向前行。 到了日头落下之前,城门还没有关,张存仁终于进了菏泽府城,他一到便立时向菏泽铁拳会的中转站,分坛而去,菏泽的分坛是一家镖行,常驻着上百人手,也是一处大的分坛,这里的老兄弟是张存仁的义弟万全,是张存仁的铁杆支持者。 转了几个弯,到了菏泽城东,便到了菏泽铁拳会的分坛—顺风镖局。 人群在顺风镖局前挤成一团,许多人都在看热闹,张存仁往顺风镖局一看,那镖旗上挂着一人头,血顺着旗杆不停的滴下来,那人头两眼圆睁,正是自己的老兄弟—万全。 张存仁心中倒抽了一口凉气,心道:“到底是我来晚了,万兄弟也被万归流诛杀了。”其实万全倒算得上万归流的远亲,只是万全一向敬服张存仁,反而对万三公子看不顺眼,想不到万归流连自己家的亲属也不放过。 便见到一群人押着一群妇孺冲出来,许多妇人孩子哭泣着被人推搡出来,正是万全的妻儿,万归流是打算斩草除根了,连万全的妻儿也不打算放过,后面一个杀手高叫道:“诸位街坊邻居,这万全镖头平日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我家主子说了,铁拳会容不得这样的人,从此,这家镖局便让我接受了,本人陈文举,是新上任的镖头,……”上面说着,下面张存仁脸色惨白,这几日只怕各地的老兄弟们都受到了清洗,张存仁心中一片凄凉,眼光扫过陈文举,想记住他的样子,日后为万全报仇。 只是在陈文举的身后,看到一他身材高大的熟人,这人负着手,和陈文举说说笑笑,穿一身紫袍,显然极有威势,却显然极为可亲,陈文举在他面前极为谦逊,连连点头,做足了样子,这人正是胡一达。 张存仁连忙将眼光收起来,不让胡一达看到,然后往人群中躲,胡一达这种人,一个不小心,就要被发现,那一日他受了伤了,躲在护城河的泥水中,生生隐了三日才敢出来,台上的胡一达也感觉到了下面的人群中似是有人不怀好意,胡一达的武功早可以感到任何一点儿杀气了,人群中张存仁看了一眼,他自然有感应,不时朝人群中张望。 只是一边陈文举还在不停的与他说话,极尽讨好,他也不好不理陈文举,便不再理会刚才一道杀气,与陈文举客气起来,陈文举想让儿子拜入巴山派下,自然是极为客气的。 人群中张存仁悄悄隐了身形,朝后而走,心道:“现下唯有养好伤,才好与万归流相拼,现下各地的老兄弟只怕都遭到清洗,我却往那里去,现下往西定然是不可能了,万归流知道我没有死,不知派了多少人来杀我,不能往开封的方向走,越往东走,铁拳会的势力便越小,且往东去,也避开万归流、胡一达的追杀。”想到这里,便拖起身子,往东而去。 因为身上没有了钱,张存仁只得装扮成一个叫花子,一路向东而去,身上的伤不时发作,让他痛不欲生,只是想到死去的老兄弟们,便支撑了下来,他一路向东,所经之处,天天都可以看到万归流手下的人马四下出动,对老兄弟们清剿,而他身负重伤,却无法出手,不得不忍了下来。 又走了数日,一路过了东平县,追杀的人便越来越少了,越往东走,便越近于战乱的地区,本来铁手会在山东战乱的地区也有分会,不过大战既起,各地分坛香坛等不是撤回西面,便是让乱军破坏了,自然再没有了,到这这一边,自然也就人少了。 这一日,好不容易到了安驾庄镇,此时张存仁身上的伤越来越重,这些日子他压力极大,也没有好好养伤,他始终担心胡一达从后面追过来,所以并不停下,到了官道上时,日头炎炎,晒得人好不头错脑涨,官道上的流民甚多,不时有人倒地不起,是以张存仁也不惹人注意。 到了路边一处打尖的草棚处,张存仁闻到从草棚中传来的馒头香味,口水在嘴中打个滚儿,他从来没有感到镘头也这样好吃,便往那草棚走了数步,想闻一闻那个味儿。 一个小二样的店伙看到一个叫花子走上来,骂道:“那里来的花子,快滚快滚,若不快滚,小心爷打断你的腿。”这南来北往,流民甚多,不时有流民饿极了偷食东西,这些店伙自然不会对叫花子们客气,张存仁心中一陈子黯然,想道:“我竟然也落魄至此,不想想来也没有人认得此时的我是铁拳会的二当家张存仁罢,也好,让人认出来,平白落了我的名声。“便起转身走开,肚子却极不争气,“咕嘟”响了起来。 张存仁这几日都没有吃什么东西,只是喝了不少水,自然身体有一些支撑不住,走了两步,便感到身子发重,似是拖不起来,好像也要学那些流民一般,往地上一睡,就再也起来了。 张存仁心道:“不可如此,眼下定然要好好吃一顿,然后找一处安静的居所,好好将伤养好。”他摸了摸全身,终于在衣脚摸到一块硬物,张存仁掏出来一看,是他作为铁拳会二当家的令牌,那令做成一个拳头状,是用金子打的,颇为值钱,是当年万归流交给自己的,当时万归流信誓旦旦的样子,仿佛就在昨天一般。 张存仁心道:“顾不得了,这东西只怕是没有用了。”便想将这令牌捏坏,好让人认不出这是铁拳会二当家的东西,以免让人查出来,不想他用力一捏,才发现自己手上全然无力,原来他此时身受重伤,再也没有了从前的内力了,对一块小小的金子,现下都捏不动了,张存仁心中笑了一声道:“想不到我也有今天,也罢,到了这里,想来铁拳会也追不到了,我便将此物换了衣食,也不是不行,万归流如此对我,那里有一丝的兄弟情谊了,此物换上衣食,也算物有所值,不值得再保留了。” 想到这里,张存仁转过身去,走了几步,那小二又要来赶张存仁,不想张存仁从怀中掏出一金光闪闪之物,叫道:“你且看这是什么东西,有了这东西,我不能上你家吃饭么?”那小二金子还是认得的,当下惊到了,下意识便让开了身子,让张存仁进去。 张存仁一步跨进了那小店,叫道:“掌柜,我要二十斤干粮,十斤腊肉,还有马上整一桌好菜,我吃过之后,再将干粮带走,再给我找两套干净衣裳。”张存仁几步便走到了那小小的柜头前,将手上的金子拿在手上晃动起来。那掌柜看到那闪着金光的金子,眼都直了,抢在手中,又拿在口中咬了一口,丝毫不嫌脏,看到金子是真的,当下大叫道:“客官放心,小店虽然小,却定然不让客官失望。”当下就吩咐小二去整理了,张存仁则寻了一靠边的桌子,坐了下来,猛然喝起水来。 张存仁不敢在客店中住下来,在客店中,最为容易让人查到,他打算吃喝一通后,带上一应干粮等物,找一个山洞类的地方,初步将伤养好,只要恢复了他十成武功中的二成,天下那里都去得,不多时,小二将酒水等物全都送了上来,这里不是什么大镇大地方,好的吃食,也不过是些砍成块块的肉块,张存仁先猛喝了一大碗粥,吞了三个馒头,然后拿起一只烧鸡猛然啃了起来,食物入腹,人也有了更多的力气,伤也似是好了一些了。 他嘴中正塞了一块肉,便听到一群人一齐向这边涌了过来,约有几十人之多,张存仁抬起头看了看来的人,一下子呆住了。 当前一人是一个光头和尚,手上拿一个人头大的钵盂,龙行虎步,行走之间极有威势,后面紧跟着一个老者,满头银发,如同利剑倒置,满脸皱纹,这两人正是魔教十大长老之王应嘉、张继祖。在两人之后,便是一书生青年打扮的青年,白衣如雪,一手持扇,靴子也是纤尘不染,香腮如玉眼如波、顾妙倾城踏云去,一双妙目四下流转,正是袁可玉,三人之中,张继祖和王应嘉的神色都不是甚好,脸上有灰败之色,看是却如同张存仁一般,也是受了伤。 后面跟着几十个金衣使者,张存仁认得的就是舒无忌、段青城、卢镗等人,只是个个神色间有些不振,后面还抬了担架,上面架了受伤的人,这些金衣使者也都是魔教中有名的角色,这些人一进来,顿时将小小的店堂占了一多半。 其他一些食客见到这些人个个都带了兵器,面色不善,纷纷从这小馆子门口溜出去,张存仁心道:“如今我身受了重伤,原本我就不是他们三个合起来的对手,现下更不是了,先避开他们,再作计较。”小二早已将几十斤干粮并两身干净衣服拿来了,就放在桌边,张存仁口中叼了一只肥鸡,低下头,一把抓起一应干粮等事物,便打算从门口溜走。 刚走边袁可玉他们一桌的时候,袁可玉悠悠叹道:“张存仁大侠,你怎么如今如此落魄,你好像受了伤,是那个伤了你,那个人有这样的本事。”他声音清丽,如玉碎珠落,满堂的人都可以听得见。 舒无忌、段青城等几个人一起起身,拦在张存仁面前。 张存仁抬起头,将口中咬的肥鸡往地上一吐,盯了袁可玉一眼,心道:“想不到我张存仁大仇没报,就要死在此间了。”这里几十个金衣使者,还有魔教十大长老其三,就算张存仁没有受伤,也不是对手,顶多可以逃将出去,现下他身受重伤,跳都跳不动,当然就更没有指望了。 袁可玉悠悠道:“张大侠,你怎么搞成了这样子,你什么时候加入了丐帮了么?”张存仁看了一眼四周,笑道:“张存仁死于此间,死前也吃了顿饱饭,你们都来罢,当我张某怕了你们一群魔教小崽子不成。” 张继祖叫道:“拿下。” 第七十六章 七十六 张继祖一声令下,几个金衣使者同时出手,张存仁如何挡得住,身中了段青城一掌,怀中的馒头飞得漫天都是,向后跃了数步,几个金衣使者逼上来,手执刀剑,将张存仁架住。 舒无忌兴奋的狂笑一声,叫道:“我要他的命,你们让开。”说罢手持数百斤的大棒,狠命朝张存仁的头上砸下来,张存仁打死的老兄百里幻幽,让舒无忌的实力大损,以致于他的众的中的地位大大下降,他怎么能不恨死张存仁。 那大棒打到张存仁额前,便不动了,大棒激起的一丝丝飞让张存仁头皮上发丝飞起来,张存仁眼皮都不眨一下,舒无忌叫道:“张大侠,只要你跪地叫我一声舒爷爷,我就考虑放过你。”周围的金衣使者都露出兴奋的神色,饶有兴趣的看着这场好戏。 张存仁在极为看不起舒无忌的,舒无忌最长的便是奸淫女子,此人被正道人士追杀时,称所有被舒无忌所辱的女子都是心甘情愿的,辱了被抢来的女子后,便说某女腰细不细、腿长不长,皮肤好不好,在江湖上大肆宣扬,让许多正道人士抬不起头来,舒无忌曾无耻的说自己是女子的梦中人,又称房中术是征服女子的唯一途径,张存仁在心中大大看不起舒无忌,在张存仁心中,舒无忌下三滥都是称不上的,要张存仁向舒无忌低头,却是不可能的。 张存仁也不正眼看一眼舒无忌,猛然“呸”吐了一口口水向舒无忌,正沾在舒无忌的脸上。 舒无忌大怒,叫道:“你们这些卫道士,作清高,扼人性,我平生便最是看不得你们,我与那些女子欢好又怎么了,你搞仁义道德,自己约束自己就行了,干嘛要管到我头上,你不跪,我就打断你的腿,把你的四肢都剁下来,将你喂狗,你们的本质,就是嫉妒我。”四面的金衣使者神色各异,卢镗道:“给他一个痛快,舒无忌,长老都没有发话,你那里来这么多话。” 袁可玉道:“张存仁为何受了这么重的伤?”一边的段青城上前道:“袁长老不知,这几日铁拳会内乱起来,万归流正在清除异已,张存仁想必是和万归流争权失败了,才落到如此境地。”袁可玉道:“原来如此,我们拿了这张存仁,正好可以和万归流做个交易,送个人情,想来也不是没有用处,二位长老,你们说是不是?”王应嘉道:“好罢,这事你看着办。”袁可玉走到张存仁跟前悠悠道:“想来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张存仁冷笑道:“当然当然,上一次是伤在袁长老手中,这一次还是落在袁长老手中,当真是山不转水转。” 一边舒无忌叫道:“袁长老,他可是杀了我们许多兄弟啊,我们现下便杀了张存仁吧。”袁可玉道:“不急不急,他还有用。”张存仁心道:“落在他们手中,早晚是一个死,不如激怒袁可玉,寻一个好死。”便道:“袁长老,你不为你的姘头报仇么?我知五通教一干人都是你的姘头,我杀了百里幻幽,你不伤心么,难道你一点也不关心你的姘头。” 此言一出,袁可玉退了两步,玉一般的脸一下子变得发青。 袁可玉艰难道:“你,你是这么想我的么。” 张存仁一心要让对方发怒打死自己,便道:“你与舒无忌、百里幻幽还有一干五通教徒胡来之事,江湖上谁人不知,江湖上人人都说袁长老是今时的武则天,想来武则天也不过是只养了数个男宠,袁长老与数十五通教徒大被同眠,却是大大胜过武则天了。” 袁可玉如同巨钟击胸,脸色发白,退了几步,一丝血从樱唇中流了下来。 其实江湖上对于袁可玉的传闻也不过是他练了《他化自在心法》变得不男不女,作了人妖而已,至于说他和一干五通教徒乱搞,那却是没有的,袁可玉自从练了那功以后,连男人的气味都讨厌,他过来和张存仁说话,一边的几个金衣使者知道他的习惯,都距离他远了一些,无他,袁可玉讨厌男人的气味,便是与王应嘉、张继祖走在一起,也不想距离两人太近,袁可玉可说是一个超级洁癖。 几个金衣使者心中都想:“袁可玉却是怎么了,怎么这姓张的这么轻轻一骂,便气成这样子,以往不知有多少更难听的话从正道人士口中骂出来,也没见到袁可玉眉头动一下。” 袁可玉心如同刀绞一般,勉强站起身,道:“你们将他押下去,好生看着,舒无忌,你不得私下去寻仇,卢镗,你来看守。”他知道卢镗与舒无忌不和,防着舒无忌暗中下手。 张存仁冷笑道:“怎么不杀我,你来杀我啊,袁长老,是不是你的力气都花在床上了,都花在舒无忌身上了,要不然连杀我的力气也没有了。”他一心想激怒袁可玉,什么话也都可以说出来了。 这话真是一把尖刀,在袁可玉心中绞来绞去。 卢镗带上几个人,叫道:“把他拖下去。”几个人一起动手,便将张存仁拖到后面的柴房中了,张存仁大骂道:“有种就杀了我,杀了我……” 武传玉点了穴道,动弹不得,这些金衣使者知道他武功高强,又在他身上捆了许多绳子,几个人在他身上乱踢了一通,才骂骂咧咧的去了。 张存仁一个人躺在柴房中,看着日光在窗边一点点的消失,知道这是晚间了,他早先饱饱吃了一顿,这时倒是不觉得饿,只是想到自己老兄弟们都惨死,自己不能去报仇,心中却是无比的焦急的。 门突然“吱”的一声打了开,夕阳的余晖中,一道穿着白袍的人影出现在张存仁面前,张存仁努力张开眼,才看清这白色人影是袁可玉,张存仁张口叫道:“怎么不杀了我,来取笑我么?”此时他有气无力,声低气短,自然是胡一达留给他的内伤又发作了。 袁可玉轻轻蹲在张存仁面前,用手轻轻为他擦汗,张存仁闻到一股子清香味,想到面前的绝色佳人是个男人,顿时想吐,叫道:“要杀快杀,袁可玉,你练那妖法,把胆子都练没了么?” 袁可玉吐气如兰,他嘴中都有清香,道:“你是被胡一达伤了吧,他的掌力,我是明明白白的,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老是中他的圈套,这胡一达,却是个极为阴险的人物。”张存仁骂道:“胡一达再阴险,也是正道人物,我与胡一达只是争权,我与你魔教却是水火不容。”袁可玉道:“你却为何如此恨我等一干圣教人物。”张存仁道:“别的不说,你们白莲教收容裘败天、舒无忌之类的江湖败类,便是大大的罪过,凭这一点,我等便是汉贼不两立,你以为打一巴掌摸一摸,就可以让我张存仁投入你们魔教手中,忒也小看我张存仁了。”张存仁一直以为袁可玉表现的对自己温和一些,是想劝说自己加入魔教。 袁可玉摭口笑道:“正是正是,正是为了让你加入我们圣教,作我们圣教的长老,不过在你加入圣教之中,是不是将身上的伤养好了,再来骂我不迟。”张存仁叫道:“反正都要死了,伤好不伤有什么分别。”袁可玉轻笑道:“对我们来说分别可大了,你若伤不好,说不定我们立时将你杀了,你若有几分武功在身,说不定我们来招揽一下你,保一下你的小命。”张存仁心道:“魔教之徒,十句话中有九句话是假话,我怎么听得。”不想袁可玉说话间,单手一提,将张存仁倒提起来,与袁可玉项门相对。 这正是当代魔教教主用来吸李群山内力的法子,不过现下却是相反,不是袁可玉向张存仁吸内力,而是袁可玉将内力传给张存仁。 一股子阴和的内力从张存仁的顶门流入,张存仁大骂道:“你这魔教妖人,你脏得紧,不要碰我……”分说之间,袁可玉已然开始施输送功力与张存仁,袁可玉道:“我助你一臂之力,你快快调和内息。” 当夜,星光照下,袁可玉轻身回到自已的房间。 一打开门,便见到灯光一亮,几个人都坐在他房中。 袁可玉大惊,他本不是这么没有警觉的人,只是今天为张存仁治伤,颇用内力,一时竟然没有发觉,袁可玉冷下脸来,就准备呵斥不经他允许就进入他房中的人。 才一张口,便发现是王应嘉和张继祖,两人分别坐了一方,张继祖道:“你到那里去了,你知不知道我与王长老等了你半个多时辰了。”袁可玉面色不变,抚了抚自己的秀发,道:“我去拷问张存仁了,想知道铁拳会出了什么事,看有不有机会向铁拳会下手,将铁拳会变作我圣教的分支。”张继祖还想说话,王应嘉挥手道:“都不用说了,铁拳会的事情我们暂时管不了,眼下本佛在天山的探子传来消息,天山上的内讧还在持继,我们回去不得。” 袁可玉听到这个消息,惊了一下,张继祖也支起耳朵听了起来。 王应嘉道:“我们一行人,下天山本就是为了躲开兽不凡和屈振华他们的内讧,现下天山上的情形,比之于我们下山之时,更加乱了,两派人时不时私下争斗,听前几日传来的消息说,连杜洛华都受了牵连,屈振华借口杜洛华和裘败天在两湖是一起行动的,说杜洛华隐瞒情况不报,要将杜洛华处死,屈振华调了几十个好手围攻杜洛华,杜洛华逃出了三际峰,他逃的时候打伤了讲经系的长老,现下屈振华借着这件事正向兽不凡发难,据本佛的线人说,这已然是差不多一年情的事情了,现下的天山,到处私斗,我们要是回去,定然被拖入其中。” 张继祖道:“那我们就不向西归了,晚一点儿回去避开内讧才是正道。” 袁可玉道:“王应老的线人没有说现下哪一派占了上风么?我们骑墙太久了,将来无论是那一派得胜,若是我们太晚押注,都不会被得胜的一方看重。” 王应嘉道:“传来的消息说是屈振华一派占了上风,他现下随意发号施令,刚刚才处死了几个江湖系的长老,现下有一些江湖系的长老都逃下了天山,但是曾不凡也还没有露出败像。” 袁可玉道:“王长老,只怕不能急着回去,兽不凡此人,绝不是任人宰割之辈,现下讲经法王系虽然占着上风,但是兽不凡一出手,只怕就要翻盘。” 两人齐齐点了点头,张继祖道:“要不我们就干脆支持兽不凡算了。” 袁可玉道:“也不行,现下还是太早。” 王应嘉道:“只是那巴山派在后面实在可恶,他们冒着我们的名做了不少事情,都算在我们头上,这却是个难题。” 张继祖叫道:“我早说了,将色公子处死之后,由王长老取而代之,号令他手下的十多万大军,到时我们自然成一派,夺取天下,也不是没有可能,现在看那小子,对我们越来越不恭敬,前几日要调用他的兵马去平了泰山上巴山派一干人,这小子满口答应,却不见行动,他是打了用巴山派一干人除了我们的心思。” 王应嘉道:“本佛何尝不知,本佛也想这样行动。” 袁可玉道:“万万不可,王长老,你想一想,且不说我们能不能得手,就算得手,色公子手下一干军将,胡权、邓得志、胡海马之流,肯服我们么?这些军将都不是纯正教徒出身,皆是半路出家,对于天山总坛也没有什么敬畏之情,色公子有意挑和天山总坛没有关系的人掌军,就是打了有朝一日脱离圣教的主意。” 两人皆是默然,色公子和之前的王开平一样,有了一点儿起色之后,就把白莲教的事情扔到脑后去了,现下色公子的军中白莲教的影子越来越淡,只怕过不了多久,就要完全脱离白莲教的掌握了。 王应嘉道:“本佛派出去联络胡权的人来信了么?只要胡权愿意尊从天山的号令,我们便杀了色公子,立胡权为明王,到时候这一支大军自然归我于圣教的旗下了。” 袁可玉道:“派出去人回来了一些,在色公子军中的教徒大部分都愿意服从王长老的号令,今天又派出一批人去联络,到时定然有好消息,只是胡权到现在也没有回话,不知道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 王应嘉道:“本佛已然开出了最好的条件,只要杀了色公子,不但让他掌军,还许他圣教十大长老的地位,让他顶替王思远的地位,想必他一定是会动手的。” 袁可玉道:“如果他不答应,我们便在色公子军中再找代理人,如果今天夜里胡权再不回话,我打算试一试秦匪,看秦匪答不答应,只是秦匪虽然是圣教教徒,于掌军一道,却不及胡权的。” 张继祖道:“怎么消息还不来。” 袁可玉看了看天色道:“如果胡权不答应,我们就真的只能联系秦匪了,到时候最为担心的就是秦匪号召力不足,让色公子手下的军将们一哄而散,甚至是投降朝庭,据我所知,吴元济开出了条件,在圣教大军是什么职位,投降朝庭就是什么职位,以此引诱圣教中心志不坚者投降。” 张继祖怒道:“好在现下还没有人开这个头,胡权他们也颇为坚定。” 袁可玉摇头笑道:“那是因为崔归元和吴元济政见不和,崔归元对降将杀无赦,砍了人头记功,所以现下即便有反心,也不敢去投朝庭,现下朝中武党和正统清流正斗得火热,若是武党得胜,那么招降将之法,只怕马上就要推行了,而正统派流于书生之见,当然不愿意招降的。”张继祖挠一挠头,他于这些东西是搞不明白的。 王应嘉道:“看样子胡权是不行的,我们现下立时派人联络秦匪吧,好在我们在天山之时便向秦匪示过好。”袁可玉应了声,就要出去派人时,门口传来一阵子脚步之声,段青城匆匆赶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神色。 他一进门,便叫道:“王长老,胡权来信了,他答应了我们的条件。”此时段青城脸上带着兴奋的神色。 王应嘉叫道:“好,只要胡权答应了我们的条件,我们便支持于他,你把眼下所有的金衣使者都叫到大堂中。”段青城应声而去,不多时,脚步之时响起,包括泰山派前掌门天宁子、受了伤了王近宝、其他如同卢镗、舒无忌等金衣使者都到了堂中,这小酒馆原来的店主早让他们杀了,只留下几个小二伺候,不多时,堂中便站满了金衣使者们。 王应嘉到了堂上,下面的段青城到了王应嘉面前低声道:“除去派出去联络的使者,现下都到了这里。”王应嘉点一点头,表示满意。 王应嘉看到人都齐了,开口道:“本佛带领诸位金衣使者到了此间,劳苦不已,诸位都颇有怨言,段青城,你且说一说为何我们要离开圣教大军军营。” 段青城开口道:“当然是为了联络散在河南、山东的各路部属,只要联络到他们,我们圣教便平空多一支大军。”段青城说的是王应嘉所说的官方说法,这一次攻打泰山派失败后,王应嘉便用这个说法带着众金衣使者离开了流民军的大营,一路往东走,打的便是为流民军再添一只力量的说法。 王应嘉摇头道:“是,也不是,大家都知道,色空子对我圣教诸使早有不恭,他一个长老都不是的教徒,见了本佛等十大长老都不下跪,而且对诸位金衣使者也不恭敬,我等泰山事败之后,这小子竟然起了坏心眼,要将我等一干人捉拿,想不遵三际峰的教令,本佛之所以带上诸位离开圣教大军军营,最为主要的,是为了防止色公子这小子突然下手,对诸位不利,据本佛所知,他已命令秦匪等下暗中准备,甚至派人收买舒无忌使者,舒无忌使者,你且上来分说一句。” 舒无忌上得台来,对下面的众金衣使者道:“王长老所言句句是实,早在数月之前,那秦匪便派人来收买于本使者,要本使者配合色公子,对诸位暗中加害,只是本人一面虚以委蛇,一面暗中告知王长老,这次我等泰山事败之后,色公子竟然想将我等一网打净,是以王长老才带上我等远离圣教大军军营,我等名为聚集人手,实为逃离色公子的暗害。” 下面段青城马上应上一句道:“我们誓死跟随王长老,我们誓死跟随王长老……”下面的众金使者中几个铁杆王派也喊了起来,那些没有喊的看到众人都叫了起来,也只得跟着喊起来,这个时候正是站队的时候,这些金衣使者不全是三人的铁杆,其中许多只是为了避开天山上的大内讧才跟着下山,其中一些人还有不小的势力。 王应嘉喜道:“好,诸位与本佛同心同德,如今天山上内讧不已,乱成一团,教主和大长老也不管,我们便在山东另立总坛,另立旗号,仍然尊兰圣女为圣教主、色明空为讲经明法大长老,只是从今以后,我们便是总坛。” 下面王近宝上前道:“王长老的意思是从今以后,我们例在山东另立总坛,与天山总坛相抗了。”这个消息实在太令人震惊,下面的一众金衣使者个个心惊不已,这等同是叛教大罪,是以王近宝有此一问。 王应嘉道:“等我们清除了色公子在圣教军中的势力,接管了圣教大军后,我们便正式在肥城立旗,建立政教合一之圣教军,到时便不再听从天山三际峰的号令。” 这个消息如同一个重磅炸弹一般,在众金衣使者中炸开了,另立总坛,那就是明着和三际峰对着干了,这样做,兽不凡和屈振华怎么会答应,只怕马上会联起手来,而这些站错了队的人,江湖上白道容不下,黑道容不下,白莲教也容不下,那就只有死无葬身之地了。 看着下面稍乱的人群,段青城站起来,大声道:“天山失德,先有李群山杀上三际峰之事,灭了我圣教千年不灭之圣火,而后有裘败天挟银私逃,而后兽不凡与屈振华内讧之事,如此之总坛,不要也罢,如此之号令,不遵也无妨,王长老德应天人,下顺人心,另立总坛,是我圣教之福,大家跟随王长老,日后都可以封得长老之位,且王长老掌军之后,将立新朝,诸位位烈朝堂也说不定。”他声音充沛,震得众人耳膜作响,众人都知道现下是不答应也得答应了,现下的情形,一下不好,血溅当场也是可能的,而且段青城说的也是实话,自从李群山杀上天山,打熄圣火之事后,天山三际峰的威信大减,而后天山上的大内讧更是让无数人离心离德,许多长老教徒远离了天山,而王应嘉等三人带的这一批人,打的是监视色公子的名义,实际上一开始也是想远离天山上的内讧。 王应嘉道:“段青城使者与舒无忌使者两人有功,本佛便升两人为护法长老,望你两人为圣教事业尽忠。”两人同时跪下,朝王应嘉谢恩,本来封一个长老应当是在明尊像前,圣火旁边,由教主来封,而且会在石刻上留名,只是眼下大家连另立总坛这种事情都做了,也不怕多做一些违制的事情了。 王近宝又问道:“长老有此打算,我等自然跟随,只是敢问长老,色公子拥控大军十万,更是由心腹势力掌控圣教之军,敢问长老如何能清除色公子,夺得圣教大军。”这也是下面一众金衣使者最为关心的,因为王应嘉无说得多好听,现下的势力都远远不足以和天山相抗衡,更不要说和朝庭、官府、正道中人相角力了。 王应嘉面露喜色,下面段青城却接过了口,道:“王长老自有安排,众位听好了,这些时日,大家是不是奇怪我们中间少了许多人,而且走得极慢。” 下首的卢镗道:“正是,请段—长老为我等解释一下。” 段青城道:“这些时日,王长老派出了大部分的人手,在河南、山东召集潜伏于各地的教众,各地的教众将于七月初七会于黄土店,共计有河南、山东教徒四千众之多,这些人都听王长老指派,到时聚集之后,便直入肥城,拿下色公子与色公子的一众心腹,代之以王长老掌其权,号令我圣教大军。” 下首王近宝道:“小的说一句,只怕四千人相比于色公子的中军大营之军,实属不够,色公子在肥城有上万驻军,这点人手实不够用,只怕到时起事不成,反受清算。” 上面王应嘉笑道:“王使者有理,只是,色公子军中早有不满于他的圣教教众,我早已派人联络,而且不是一位两位,到时候我们里外一起发动,色公子只当我这支人马是我等外出为他聚集的兵马,却不知我带来的人是崔命之符,为了保密,我且不说内应之人的名字了,到时候自然见分晓。” 下面段青城接话道:“到时候进里外一起发动,迅速处死色公子和他一干亲信,立即派人接管各地的大军,到时我们便正式竖立大旗,和天山总坛相抗,不再听从天山三际峰的号令了,而后我等便可建立政教合一之大军,创立白莲之大同世界。” 下面的使者嗡嗡成一片。 王应嘉道:“还有三日便是七月初七,我等马上赶往黄土店,现下黄土店已然传来消息,四千人的大军已然集结完毕,只等本佛去。” 下面的一干人一看事已然成了定局,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全都低下头,道:“愿意跟随王长老。” 当下众人便向黄土店出发。 张存仁本在睡觉,晚间却被金衣使者位抬了起来,一路往东去。 此时无数的教徒众山东、河南各地往黄土店这个地方赶,王应嘉身为十大长老第四,号召力自然非同小可,他派出人手一声令下,各地白莲教坛、香、口都全部出动,一齐向黄土店而去,虽然山东之地经过数年之战火,但是还是有相当数量的白莲教徒潜伏下来了。 这些人大多有一些江湖背景,一般的号召是不动的,只是王应嘉为了一次打倒色公子,不得不将自己的所有力量都用起来,这支人马聚集之后,就会以援军的名义,开到肥城,然后便是突然向色公子下手。 而在色公子军中,毕竟有相当多的白莲教徒,王应嘉这些时日暗中联络,也联络到了色公子军中不少的势力,要不然也不至于对于色公子的老底知道的一清二楚。 七月初九,便是王应嘉计算中的发动之日。 依王应嘉所想,做一个江湖帮派的长老,就算是白莲教的长老,也实在是没有意思,只有做了皇帝,主宰天下,才有意思,眼下色公子之军,发民壮大,声势一日胜过一日,眼看着就真的有夺取天下的可能了,如果能接掌色公子的力量,有朝一日做皇帝,也许真的不是梦想。 夜色中,一行人往黄土店的方向而去,同时无数人也往黄土店的方向去,夜色中如同一条条火龙,汇向了剧变之地。 第七十七章 七十七 无数人向黄土店方向而来,在七月初七时凌晨之时,在黄土店高架桥下,无数头上缠白布的人聚集在一起,这些人由各地香主、坛主等带头,由地域的不同而分成不同的人群,各自带了兵器、干粮等物。现下正三三两两的交谈,等王应嘉一伙人的到来。 清晨时,这些人各自拿出干粮,席地而坐,便趁着清晨的阳光,吞食起来,倒也是颇有组织纪律性。 一队金衣使者出现在了人群西边,现下所有的金衣使者都穿了了在魔教内部像征地位的袍子,上面金绣的莲花在阳光下煜煜生辉,王应嘉则穿了了八朵莲花的长老袍子,脱了自己的僧衣,他的袍子不但是明黄色,而且头上还戴了像征传法的帽子,两条丝带顺着两肩垂下来,走路时后面还有几个侍者为他托后摆,后面的张继祖和袁可玉同样如此,这样的排场在魔教内部也只有十大长老可以享受得起,今天只所以穿成这样,是因为今天召集的人,都是魔教所蛊惑的忠实教徒,其中不乏敢自焚的狂信徒,王应嘉一声令下,将半个山东、河南潜伏的力量都发动了起来,聚集到了这里。 所有教徒都头朝王应嘉,深深跪下来,有几个见到了传说中的长老的教徒还哭泣起来,一个教徒一边哭泣一边冲到王应嘉脚下,用嘴去吻王应嘉的鞋子,王应嘉的鞋子上面也绣了许多金莲花,这时王应嘉没有以住的残暴,他面上露出微笑的神色,用手去抚那个教徒的头顶,表现得极为亲和。 现下这广大地区并没有官兵,色公子几次大败官兵之后,敢跟流民军叫板的官兵差不多没有了,而流民兵却一时没有建立政权,打了就跑,以致地方上的监管暂时空白下来,所以这数千人的人手才可以得到聚集,要在平时的话根本是不可能的,王应嘉便利用了这个机会。 王应嘉示意,下面的人早就立起了像征圣火的火炬,后面的人也抬了一尊明王像,王应嘉也朝那圣火、明王像跪下来,大声唱起白莲教的圣词,后面上千人也跟着念起来,场面甚是浩大。 不多时,这三千多人的队伍,便开向了肥城。 几个骑士在远处山坡上看到了这一幕,这些骑士都穿了皮甲,背了骑弓,不是官兵打扮,而且是一人双马,保证机动。 一个骑士大声道:“快快回去报告大帅,他们来了。” 几个骑士飞奔而去。 七月初七晚间时分,四千多人的队伍终于到了肥城,和驻在此间的色公子部相汇合,色公子将这些人都安置在肥城外,专门为他们建造了军营。 只是一开始就产生了矛盾,这些人都是狂热的教徒,见到“圣战军”不穿白袍子,不早晚朝西跪拜,便产了许多不满,而后来另置军营,不将这些人放入城中,不满的情绪更是进一步的上升。 而色公子手下的驻军,还有胡权在此间的披甲标兵,这些人都是战场上见生死的人,哪里信什么鬼神,看到这些人一天早晚要跪那火那石像,便要嘲笑不已,只是胡权严令部属,不得与这些教徒兵相争,才算暂时没有事情。 而一干长老却进了城中,直接到了色公子府上了去。 王应嘉一伙人行在青石路面上,这肥城自从被攻克之后,便成了色公子的大营,这正中的知府衙门,自然也成了色公子的衙门,听下面的教众说,色公子已经开始考虑设立六部,追封三代,封一群国公,有准备开国的打算了,王应嘉心中暗恨,色公子有这许多的打算,却半点也没有建立政教合一政权的打算,他几次明里暗里的暗示了色公子,色公子都假装听不明白,不搞政教合一,那么他这个长老的身份,在将来就分不到半点儿好处,时间一久,只怕没有人再记得他王应嘉。 这青石砖路两边是一队又一队的披甲兵,现下都换了装,统一为暗红色披风,着铁甲铁盔,王应嘉心中极度不高兴,白莲教以白色为正色,色公子却要在军队中搞暗红的调子,这不是变着法子否定他么?否定白莲教的作用么?只是王应嘉脸上却不露怒色,他挺了挺身,让一边的披甲兵们看到他穿的长老的服色,想看一看这些兵对于“圣教”还有没有崇敬感,但是王应嘉很快失望了,这些兵看到他的长老袍子,眼中有好奇,有不屑,就是没有他手底下白莲教徒的崇敬,色公子在军中极力淡化白莲教的影响,便是在服色上也是不用白色。 一行人刚要走到色公子的“天公大将军府”不想先派出去的一个金衣使者从门口匆匆走了出来,看到王应嘉一伙人,迎上来道:“长老,色公子那小子极为嚣张,推说身上有伤,不想见长老。”王应嘉一听,眉毛一下子皱了起来,王应嘉是长老,色公子只是一个普通帮众,色公子用这种口气说话,放在天山上,王应嘉中叫人将色公子拖出去打死了,色明空也不会说什么。 王应嘉回看看了一看,周围站的披甲标兵都是色公子的人马,个个都只识得色公子,不识得他白莲教的长老,此时翻脸,只能让下面人看到白莲教长老名头已然被削弱到了什么地步了,心中打定主意道:“我们走。”一行人便往自己的驻所而去。 一路上,王应嘉回头问袁可玉道:“与胡权他们一伙人的联络怎么样了。”袁可玉轻声道:“放心罢,这会儿回去,只怕就可以得到回话了,这一次不但联络了胡权,还有不少色公子军中的教徒,他们都愿意归到长老旗下。”王应嘉听到此言,心情舒畅了一些。 七月初八,肥城,色公子与秦匪站在城楼上,下面的兵马调动不已,不时的将令传出,一个又一个传令兵策马而去。 秦匪低头道:“王应嘉他们回去后,也没有生事端,这几天极是安静的。” 色公子冷笑道:“城外和教徒军有什么动静么?” 秦匪低头道:“这几天教徒军和城外的驻军打了起来,起因是这些教徒兵看到我军没有朝拜明尊,对明尊不恭敬。”依白莲教教制,教徒每日要朝拜明尊,色公子早就不在自己的军中搞这些了,这些教徒看到驻军如此,当然不舒服,双方发生了冲突也是情理中。 色公子道:“老东西们没有动静么?” 秦匪道:“他们忍住了,小的故意派几个兵在几个老家伙门口挑衅,在他们门口杖击几个教徒,本以为他们会忍不住,但是那些老家伙竟然忍住了,没有出手。” 下面的一个卫兵上前来报,道:“主公,邓得志将军来了。” 色公子站了起来,对身后一众人道:“你们与我一道,出去亲自迎接。”后面几个侍者托起色公子的披风,一行人下了城墙,便见到一群军将策马而来,来将看到色公子,急忙停住了马,下得马来,奔到色公子面前,往地上一跪,大声道:“主公,末将来了。”这人正是色公子的大将之一,邓得志。 色公子面色温和,这些日子他已然不再像以前那般一天到晚只想玩女人,亦有了几分雄主之像,色公子将邓得志扶起来道:“得志,你我之间,何必如此,如今却不可以生份了。”说完将他扶起,两人一同上了城楼。 一干军将侍者候在下面,色公子带着邓得志到了城楼上,看着远处的落日,色公子轻声道:“得志,现下我军兵强,想刚开始起事时,天天担惊受怕,现下,却有了雄兵十万,雄据一方,这般气象,你说是为何?” 邓得志道:“幸赖主上英明,策略得当,将士用命,方才有了今天的气象。“ 色公子道:“将士用命是有的,但是说什么主上英明,却是狗屁,今天我们大败官兵数十次,占了大半个山东,小半个河南,靠的是诸位将军用命,将士拼杀,要不是胡权练兵,我们到现在还是一群流寇,要不是你和胡海马、过天梁等一干军将用命,我们根本不能一次又一次取胜,我们之所以胜过王开平,是因为死在这城下无数将士的血,也是这朝庭自身昏庸,不是我这个当主上是什么东西,更不是什么狗屁白莲降世的妖言。”色公子最后一句话说完,脸色有些发红。 邓得志脸色有些激动,却低下头不说话,这些话有些打动了邓得志。 色公子道:“你来时看到了吧,看到了那些教徒兵没有?” 邓得志脸上露出不屑的神色道:“末将的看见了,这些兵马,那里算是兵马,打仗哪里的靠神仙的,好好一个兵营,乌烟瘴气。” 色公子道:“得志,现下就有人看到兄弟们成事了,就想来摘桃子了,想搞什么政教合一,想取代我,想取代一干老兄弟,你知道是谁么?“ 邓得志道:“小的自然知道,只是公子一声令下,末将的这就带人将那几个老东西并着他们的手下都剁成肉泥,小的愿当公子的一把刀,为公子张目。” 色公子面露满意神色道:“得志,你有这个心,就好,可是事情不能这么做,我们也不能杀他们。” 邓得志道:“主上,你知不知道,他们就要下手了,前些日子,那个王应嘉派人来到我军中,送与我一身白莲教长老的袍子,封我一个长老的名号,并赏我白银万两,要我助他成事,公子,我当时将他的使者剁了喂狗了,可是不知道他们派了多少人向我军中的将领行贿,你不可以不防。”说到此处,邓得志面上露出激动的神色。 色公子道:“我知道,他们想离间我们兄弟,所以王应嘉故意让人知道他往兄弟们手上塞银子,送袍子,到处封长老的事情,他以为这样,就可以让我们上下离心,相互猜忌。可是他想错了,我色某人,宁可兄弟们负我,不可我负兄弟们。” 邓得志朝地上一跪道:“小的请公子立时发兵,将这一干人都剁杀,这一干人时时想夺公子之权,坏我大军,不可以留啊,公子,您一声令下,小的立时派兵去杀了他们,城处的几千教民军也不堪一击,小的只要一千老兵,就可以将他们都杀光。” 色公子轻声道:“得志,吾何尝不知王应嘉等辈的心思,只是你可知道,我义军打的是明王降世,救苦救难之口号,若是传出消息,我将教中的极为地位的长老杀了,你说天下人,天下的数百万的教众,如何肯再相信吾等义军,若真是吾杀了王应嘉一伙之后,那么圣教以后如何服众,以后怎么再号召圣教布于中原大地的百万教民。” 邓得志低头无言,此言说的却是实话,现下流民兵之所以能发展的如此怪,每到一地,当地的教徒便来投军,色公子再从其中选出军户、壮丁等入军,用这样的方法,流民兵才能壮大,而且几次和官兵作战,官兵中的白莲教徒便将官兵的行踪军机等告知于流民军,让流民兵每战必占先机,每战必知情报,这大大得益于色公子所举的旗号,若是色公子真的杀了王应嘉,和白莲教划分界限,只怕以后就很难得到助力,就是现下的流民军,也要流失很大一部分。 邓得志道:“主上,难道我等只能干等他们发动,就什么不做将脖子伸出去让他们杀不成。” 色公子笑道:“当然不是,我不可以杀王应嘉,有人却可以,而且非常可以,他马上就要来了。” 邓得志不解。 下面侍者慢步上前轻声道:“公子,那边来人了。” 色公子叹道:“吾怕他们怕了大半辈子,现下却不得不和他们勾结起来,也是因为王应嘉私心太重,危害吾之大业之故,说完,回头对取邓得志道:”得志,与吾一起去迎一个客人罢。”邓得志跟着色公子,下成墙梯,行了数十步,看到一个全身都罩在黑布袍子的人在一群侍卫之中等待,他似是生怕让他看以他的相貌,面上罩得严严的。 色公子到了跟着,两边的侍卫侍者全向色公子行礼,色公子轻轻招手,这罩在黑袍中的人知道色公子来了,走了上前,色公子道:“你们都将脸转过去,不准看这位壮士的脸。” 除了邓得志,下面的侍卫侍者自然都转个身子,不看这人。 那人打开了黑布罩,露出一张年青的脸,这人低下身,轻身道:“巴山派黄得功,见过色公子。” 邓得志跟在色公子身边,看到色公子不语,便道:“公子,不如等正道等人杀了王应嘉之后,我再派兵跟上去,将正道武林中人都杀光,此举一石二鸟,何乐不为。” 色公子轻声道:“我一开始也这样想过,不过我们如此做了,胡一达就不会承认是正道中人杀了王应嘉,胡一达说他们要称了王应嘉的人头,送到历城去,等王应嘉的人头到了历城,他才会公开向天下人称王应嘉是白道中人杀的,胡一达这种人,绝对不会信任我们的,我当然也不会信任他们” 下面的侍者上前道:“胡权将军在外面,来求见主上。”色公子面带迟疑的神色,道:“便说我病了,还没有好,不想见他。”下面侍者看了看道:“可是胡权将军还带了一样东西。”色公子奇道:“却是什么?”侍者道:“是一个人头。” 色公子道:“传他上来。” 邓得志行个礼,转身去了,邓得志是私下来的,胡权并不知道。 胡权一身军甲,也不带兵器,手中拿了一托盘,步入了厅中,那托盘上放着一个人头,怒目圆睁,血染了一片。 胡权一进来,便朝色公子跪下来,大声道:“主上,末将的别的话不多说了,王应嘉派来收小的人已然让小的杀了,人头便在此处。” 色公子看了一下那人头,认得是王应嘉手下一个得力的金衣使者,叫申包打的,这个申包打武功也许不强,但是手面极阔,在江湖上人脉广,许多事情都是王应嘉派他去做的,收买的事情,也是他做的。 色公子道:“我知道你是忠心的,我更知道你是看不上王应嘉的,你且放心,只是你将这申包打杀了,如何向王长老交待,毕竟我们还没有翻脸。” 胡权跪下道:“主上,末将的已然打听清楚了,明天一早,就是他们动手的日子,他们收买了一斗谷和金公鸡,明天一斗谷就会打开城门,金公鸡则带兵攻我军军营。” 色公子站了起来,脸上稍有变色。 胡权道:“小的知道公子不能杀那王应嘉,末将的愿意替公了来做这件事情,事后公子告知天下,就说是末将的自作主张,派兵围攻圣教长老,再末将的处死,想必天下的圣教教徒也不会将这笔帐算到公子的头上。” 色公子沉声道:“不用,你且起来吧,不要跪在地上,你膝上受过伤,不宜跪的。”下面早有侍者上前,将胡权扶了起来。 色公子道:“我只是没有想到他们动手这么快,既然这样,我也得下手快一些了。”色公子转身对身后的侍者道:“去找那个刚才和咱们联系的贵人,就说,事情提前了,要他再来一次。”这个所谓的贵人,自然指的是巴山派的黄得功了。 下面的侍者去了。 色公子到了胡权面前道:“兄弟,我是有疑你之心,可是今天以后,你便是我兄弟啦,你且放心,我自有办法,将他们一网打净。” 一斗谷张冲是流民军中普通一营,原为绿林山贼,他手下有八百多号兄弟,在色公子大军攻击平阴县时,张冲带带上自己一干兄弟,当先攻破县城,迎了流民大军进城,因此成了色公子军中一名营官。 一斗谷的名号,是因为他因为向本地举人纳税时,本地举人言交的田税中少算了一斗谷,要收了他的田,他杀了举人老爷,因为此事被判了斩型,本在秋后就要处斩,正逢王开平作乱,他冲出监牢,与上百牢犯聚山林为盗,成了绿林人物,后降王开平,王开平死后降小明王色公子。 张冲帐中,站了十几个伙长、里面既有他的兄弟,也有后来色公子插进来的人,张冲深恨色公子在自家营头里插人,只是平日也不发作。 张冲道:“人都到齐了么?”下面的兵道:“都齐了,都在这里了。”张冲笑道:“明天是我们换防西门,有几件大事,不得不与兄弟们商议下,是以将兄弟们请了来。”他手下的老兄弟都面带笑容,这些老兄弟都交过底,知道要干什么,而另一边的新进的几个伙长脸色却不好看。 张冲看了看众人道:“咱家明说了吧,咱家奉了王长老的密旨,明天,我们要打开肥城西城门,带领在大军,杀进城中,斩了那个好色无良的狗东西,咱家先给诸位交好底,与大家共富贵。” 此言一出,下面向个伙长脸色皆变,一人叫道:“大胆,一斗谷,你想造反么?” 张冲怒气往上冲,这些安插进来的人,在也不将他放在眼中了,敢直呼的他名号,而且每次发军粮,这几个伙长及手下的兵都是先发的,然后才是自家的老兄弟,到了营中后,更是天天说主上如何如何,只怕再过许久,自己就号令不动自己一营人了,真是不将他放在眼中。” 张冲道:“承蒙王长老看得起,已然将某家提升了万夫长,而且将色公子手下的披甲标兵给某家指挥,某家手下兄弟,也是千夫长,都有高升。” 下面一个伙长大叫道:“你什么东西,想染指披甲标兵,你可知道主上手下的披甲标兵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个个都可以以一当十,你不过是个土坑的钻出来的老鼠,滚回去当个山大王罢。”几个伙长都自发聚在一起,露出警惕的神色来。 下首那伙长话没有说完,一柄尖刀从那个伙长的胸部露了出来,后面一个声音叫道:“那就先送你去见阎王罢。” 张冲喜道:“原来是金公鸡兄弟到了,金兄弟可让哥哥好等。” 一群人冲了进来,正是金公鸡李顺的人,李顺道:“哥哥还没有清理干净,兄弟我早将营中色公子的心腹杀光了,悄悄潜进来,却看到这些小子口中狂言,兄弟我替你料理了他。” 张冲叫道:“吾自信用兵,不在邓得志、胡权之下,竟然只做一个小营官,我若用兵,天下可取,精况在我手,方可取天下,王长老识人,吾便为王长老定天下。” 李顺也笑道:“色公子后营的女人,一定全是小弟的。” 两人相视而笑。 几个色公子的心腹相互看了一眼,一个伙长往地上一跪,叫道:“小的愿意投诚两位大王,做两位大王的先锋。”后面的几个伙长亦跪了下来。 李顺笑道:“这个时候才投诚,可见是不可相信的,兄弟你不要接受他们的投诚,来人,杀了他们。” 李顺手下带来的一群人围了上去,那几个伙长也抽刀相抗,李顺的人早有准备,几十人一齐上,不多时,就将几个色公子的伙长都砍倒了,李顺又对手下的老兄弟叫道:“不要给他们留全尸,俺们要将这几个剁成肉泥喂狗。”一群人上去,对倒在地上的几个伙长刀斧齐下,一个没有死的伙长叫道:“张冲,为何要背叛主上?为何不放过我们。” 张冲道:“那小明王不是一个耿直的人,不值得我对他忠心,要想我忠心为他卖命,除非小明王以诚待人,但他却耍计谋,玩心眼……”此时几人在乱刀之下,只剩下嚎叫之声。 李顺是辽东人,原先是辽东的逃兵,见到此幕,高叫道:“好,削他们,削他们,削” 一群人将地上几个人都剁成肉泥后,个个脸上都带有兴奋的表情,李顺道:“去,将营中的这个伙长的亲信都砍了。”下面的老兄弟们早就行动了。 张冲道:“某家斩了那小明王后,为王长老的大将军,定然西克吴元济,速取关中,定鼎天下,让天下人都知道当世用兵,张某第一。” 李顺也笑道:“色公子后宫里几百个美人,都是兄弟我的,咱要当着色公子的面,好好玩他的女人,这个狗日的,竟然敢占这么多女人,难道不知道作为男人,他是犯咱的大忌么,不行,天下只有我,可以占这么多女人,其他人都不行,谁敢占多老子多的女人,就是不将老子放在眼中,老子心里就不舒服。” 两人相视而笑,李顺走到死尸体前,用靴子狠狠踏地上已变作肉泥的几个伙长,敢跟某家顶,我叫你顶嘴,我叫你顶嘴。”李顺一边骂,一边狠狠转动脚下的靴子,脸上肉扭成一团,张冲拉住道:“算了吧兄弟,人都死了。”又叫过几个手下来埋尸体,张冲才停下脚来。 李顺道:“哥哥,我先去了,别天一早,就按计划行动,想来那些披甲精兵,在兄弟手中方能天下无敌。”张冲道:“王长老已然答应了,到时我便为王长老第一大将。” 两人分头行动了。 约在数十里的荆良庄,一大群武林人物也在这这里聚集了,个个都拿着不同的兵器,三三两两走在一起,跟在各家的师长身后,有的还扛起了大旗,上面写着不同的门派。 张志达跑到刘泽清跟着,谄笑道:“刘少侠,你说这一次事成了,真的能封一个官儿做一做。” 刘泽清笑眯眯道:“当然,当然,我师父与崔大人早已说好了,到时候文职拿不到,便是一个千户的武职是少不了张前辈的。”张志达听到这句话,心满意足,一边走一边摇头晃脑,另一边的觉慧上前道:“刘师侄,你说王应嘉他们带了大笔的金银,这个消息可靠罢。”刘泽清笑道:“正是如此,据我所知,他们收买各路人马,带了不少金银,而且,这三个魔教长老在朝庭的格赏也不差,王应嘉的人头就值黄金万两。”觉慧顿时痴了,合掌叫道:“南无阿弥陀佛,好、好。” 刘泽清看到张仁令和方家三兄弟正在一起亲亲热热的说话,叫道:“张仁令,你把我的铁手拿来了么?”刘泽清的铁手就是他杀人取心的那个铁手套,张仁令抬起头,憨笑道:“师兄放心,我拿来了,师兄,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杀一顿,我好想来一顿饱的。”下面方世经养活的那条狼狗,就是方家老四也在地上狂吠了一声,方世经蹲在地上,轻抚狗头,道:“小宝小宝,今天一定要让你吃好。”刘泽清笑道:“三位兄弟,今天是你们扬名之时了,你们三人格杀连家兄弟,已是江湖上一等的人物了。”方世杰转过头,看了看在一边带着连家堡一干的连正安,道:“什么时候将剩的这个杀了才好。”刘泽清皮笑肉不笑,道:“真的要杀他时,师父一定留给三位动手。”方世明立时谄笑道:“请转告胡掌门,我们四条狗都是胡掌门的老狗,我们比狗还忠心。”刘泽清笑道:“师父都知道,师父都知道,师父上一次还当着我的面说,方家四兄弟用心做事,想必飞黄腾达就在今朝。”三人一狗都露出高兴的神色。 后面一声高叫,“胡掌门来了。”众人便看到胡一达带着罗白支出现在众人身前。胡一达走到众人面前,高声道:“某得到了确切的消息,今天魔教三大长老便要从这荆良庄过,我们正道中人,今天正要一举将这三个魔教大魔头全都解决了。”下面哄然叫好,然后各自分派,准备今天的伏击。 一边罗白支道:“薜穿石和易辉马上就到了,东海派物蓬莱派事情也都解决了。”胡一达轻声道:“那个谭明雅的事情是怎么解决的。”罗白支道:“刘泽明将那个女孩子肚子搞大了。”胡一达笑道:“好、真好,真是我的好徒弟,不过事情完毕之后,还是将她杀了吧。”罗白支低下头,轻声道:“我会通知他的。” 罗白支又道:“你是不是刚刚传信与传玉,现下他成了山东唯一一支能和流民兵进行大战的军队的统领,你看他现下又有了价值,所以你想再好好利用他一下。” 胡一达道:“有这么回事,我几日前派出信使,到了传玉军中,传信与他,并且派了人与他见面,今天的事情,不光有我带的这一干武林人物,还有一支人马未到。” 罗白支道:“你是不是传信与武传玉,要他今天带兵前来。” 胡一达道:“什么也瞒不了你,是这样的,我传信与武传玉后,他很激动,我要他带兵来助我,他一口答应了,他说他会带上一千骑兵来助阵,现下就等他。” 罗白支道:“这件事后,你终归应将他收归门下吧。” 胡一达道:“可以,只是掌门大弟子不能让他当了,他的性格让他成不了事。” 罗白支道:“再入门你让他当我的弟子,不要让他和刘泽明他们争了。” 胡一达道:“也行。” 这时从北边突然传来一阵子“轰轰”的声音,无数的马蹄击在地上,发出震天的声音,一队又一队的骑兵出现在众武林人物的面前,众武林人士都惊荒不已,武林人士毕竟是怕朝庭的,胡一达大声对下面的武林人物道:“诸位不用担心,这是小徒武传玉,小徒认祖归宗之心切,胡某已然允许他重归巴山派门下了。” 来的正是武传玉,还有李率教的义子李承禄,李承禄带了一千多骑兵,这一次,武传玉收到胡一达的信,看到自己有机会得归于胡一达门下后,心中激动,当即说动了李率教,李率教便分出差不多一半的骑兵,与武传玉带来,准备劫杀王应嘉一伙人。 下面的正道人物看到这些骑兵果然没有冲过来,只是派了人和巴山派一干人接洽,想到有朝庭相助,心中更加安定,正道人士们在各自在师长的带领导下占据各个地点,开始了布置,胡一达轻声道:“这一件事情完毕之后,我成立正道联盟的事情,想必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了。” 七月初九,雾,十步不可见人,旗杆上的大旗亦不扬。 城外一声炮响,本来驻在城外的三千多的教民军哄然向肥城西门冲过来,他们的白袍在白雾中,倒是看不清有多少人,张冲和李顺皆在城门口,两人身边是两支人马。 张冲回头一看,自家的手下手上都将白布缠在头上,张冲大叫道:“顺天应人,兄弟们,打开城门啊。” 张冲和李顺手下的兄弟哄然而动,抽出刀枪,向一同守门的非张冲的兵马杀去,这些兵马是色公子的直属,色公子除了在每门放一个军将轮值外,同时派出自家手下的伙长一名,统一个伙队一百人,同时分管一个城门。 那个伙长看到下面乱成一团,面上不解,看到李顺走近,叫道:“两位将军,为何兵将自相残杀起来。”现下头上戴了白巾的,正在朝头上没有白巾的猛砍,下面乱成一团。” 李顺笑道:“想来是兄弟们无聊了,做做游戏罢。”那个伙长满脸不可置信,叫道:“将军开什么玩笑。”李顺叫道:“怎么不可能,兄弟们久不打了,活动活动身子,也是可能的,来,我们两个也来练练手怎么样。”那个队长身份低于李顺,道:“小的怎么敢。”李顺抽出大刀道:“我赌你敢,你一定敢。”那个伙长听到这话,越发低下头道:“小的真的不敢。”李顺道:“我把刀子放到你脖子上,你就敢了。”那个伙长以为李顺开玩笑,道:“就是将军将刀子放到小的脖子上,小的也不敢。”李顺道:“真的,那我试一试。”真的将大刀放到那个伙长的脖子上。那个伙长一直以为李顺玩笑,脸上带着笑道:“小的说了不敢,就是不敢。” 李顺脸突然扭曲起来,叫道:“我日你老母。”狠命将大刀一抽,那个伙长眼睁得老大,不敢相信,人头让李顺砍下半边,半边还挂在那人的脖子上。 李顺收回刀道:“你果然是不敢的。”张冲此时已然指挥人将其他人都拿下了,两人照面,李顺道:“张老哥,我部便守住城门口,拿下色公子的事,就要放在你的身上了。”张冲道:“杀色公子如一狗耳。” 下面的一个张冲的老兄弟叫道:“大哥,我们已然将色公子的手下杀光了。”张冲叫道:“把城门找开,我们一起去将色公子杀了。” 吊桥“吱吱”的放了下来,早已冲到了城门前的教众们哄然叫道:“白莲降世,救苦救难。”一哄而入,张冲也下了城墙,叫道:“兄弟们,跟着我冲啊,直取天公将军府,斩杀小明王。”一群人在张冲的带领下,杀进了城中,但凡看到活人活物,都要刀枪相向。 一股子洪流,冲向了色公子在城的“大将军府。” 第七十八章 第七十八 一群人乱哄哄冲向了色公子“大将军府”肥城被攻下之后,流民军并没有将城中的民人杀绝,还留下了不少人,但是现下张冲和教民却不管这些了,一旦看到了活人,当即乱刀杀死,而教民们素无统领,也只知道冲杀,他们得到的命令就是冲进“大将军府”将色公子杀死。 张冲看到了队伍中王应嘉的身影,赶紧转到后面,迎了上去,口中叫道:“王长老、王长老,小的在这里。”带着几十个人挤到了王应嘉面前。 王应嘉面上带着紧张的神色,他虽然在天山上也是个大人物,本来也见了不少大场面,但是指挥这么人,却是平生第一回,看这这么多人在自己的旗下冲杀,心中亦是兴奋的想到“原来干这事比当长老有趣的多。”心中打定主意,要赶快处死色公子,然后将流民军的大权都抓到手中,看到张冲到了自家面前,道:“张将军,好,你做的好,你放心,以后天下就是你我的。”现下他心情极为激动,早就忘了什么“本佛”之类的称呼了。 当前的人已然冲到了“大将军府”不足百步,张冲看到胜利在望,对王应嘉叫道:“王长老,小的亲自督战,一定打破那大门。”王应嘉突然一拍脑袋叫道:“不用,守门的是胡权的兵马,他也同意了投向本佛,他们会直接打开将军府的大门的,不用强攻,否则你为何看不到城的驻军。”张冲举目四望,果然,动静这么大,竟然没有驻军赶来弹压,原来胡权也投入了这一方。 张冲心中的些疑惑,胡权虽然近期受了色公子一些冷落,但也不至于如此,更重要的是,以张冲所知的胡权,也是很看不起王应嘉的人,胡权会降王应嘉,这不像他的做派,其实张冲内心深处,看不上色公子,也不看起王应嘉。 这时大队的帮众和张冲手下的兵将将零星的反抗者都杀死,不少帮众杀得性起,干脆不去攻打将军府,转头杀向了民居之中,不时就可以看到大火在民居中烧起来,王应嘉面有怒色,对身后的使者道:“你们,快去,告诉他们,先杀了色公子要紧,这些事情,等杀了色公子,再来做也不迟。”下面的使者领命去了。 张冲手下的老兵毕竟像样一些,冲到了大门前,果然如同王应嘉说的那样,那些守卫早将白巾戴上了,将大门大开,张冲心中升起一丝阴云,心道:“这太顺利了,今天事情怕是有怪,但难道突然将王应嘉杀了再投色公子么?”又看了看现下混乱的场景,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当下一狠心道:“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现下还是看个究竟为好。”当下招呼自己老兄弟,往府中冲过去。 大批的教众终于在将军府大开后,冲向将军将中,这城中最有钱的地方也是那里,要抢也在在那里抢。 这“天公大将军府”是色公子抢了肥城的衙门,然后又抢了几条街坊后合并而成,极是广阔,这里还藏着色公子抢来的上百个女子,美名其“后宫”这大将军府装下几千人是不成问题的,色公子本来还想将其建成宫殿,只是胡权劝说下才没有成功,就是因为胡权的反对,一段时间内色公子才冷落了胡权。 一群又一群的教众冲了进来,一时混乱无比,大家看到人就杀,看到好东西就抢,一时间乱成一团。 王应嘉也带着张继祖等人冲了进来,王应嘉看到手下乱成一团,有的在追杀色公子府上的侍婢,有的在抢东西,白莲教的教义就是天下的财富都是白莲教教众共有,张继祖一把将一个正在抢东西的香主拉到手上,大叫道:“抢什么抢,快叫上你的手下,去将色公子杀了。”那个香主眼中露出红色,嘶叫道:“教义说,天下有财共享,你敢违反教义,不让我发财,我就砍了你。”说完拿刀来砍张继祖,张继祖一声怒吼,一掌击出,将这个香主打飞起来,飞到了假山上,成了一团碎肉,张继祖又拉过几个教众,都只顾自己抢自己的,有的教众抱在姿色出众的侍婢在地上脱衣服,急不可耐,将什么诛杀色公子之类的事情忘记得一干二净。 张继祖看到一个坛主抱一个金佛像,正在与几个教众撕打,几个教众拼命抢这个东西,不时就见了血,那个坛主杀了手下两个教众,兴高采烈,将那金佛像抱在怀中,张继祖上前道:“只知道抢抢抢,快起来,跟我去诛杀色公子这个教贼。”那个坛主本常看了张继祖怕得不得了,现下看以张继祖过来,突然抱住抢来的东西大叫道:“杀杀杀,杀你妈,干老子屁事,老子入教是为了发财,你不准我发财,我就砍了你。”说完对张继祖挥刀,面上露出恶色。 张继祖心头起火,想上前将这个坛主打死,不想王应嘉一把拉住他道:“没有时间了,过后再找他算帐,你快带人去色公子杀了,要是让他跑了,可就麻烦了。”张继祖和十几个金衣使者领命而去。 好在张冲和他手下百多个老兄弟还比较有组织纪律性,一起杀向后方,张冲也知道现下不杀了色公子,那么就麻烦了,一群人挤到正在抢东西的人,拼命杀向后方。 张继祖带着十几个金衣使者,个个都是武功好手,和张冲等冲向里间,一路上看到有人拦路,当即杀了,终于冲到了色公子的寝殿的内。 一大群教众正抱着色公子留下的女人胡搞,色公子的后宫了有无数的美人,现下都留给了起事的帮众们,张冲一手提起一个正在撕女子衣服的帮众叫道:“色公子人在那里?”那个教众面色发赤,叫道:“丢你娘,你敢打扰爷的好事,抓起刀,便向张冲砍过来。”后面的一个张冲的老兄弟见到张冲有危险,马上一刀砍过来,将那个教众的手砍了下来,那个教众惨叫起来,但是周围抢金银的,撕扯色公子女人衣服的,一个也没有停手,甚至没有人向这边看一眼。 张继祖提起声音,大吼一声,这一声类似于佛门的“狮子吼”顿时让不少的教众都清醒了,个别停下手来,张继祖大声道:“你们看到色公子没?找不到他,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下首一个教众叫道:“我们冲进来,就没有看到他,只看到这些女人留在这里,这些女人可真是漂亮,我们好久没有……”张继祖怒道:“你们就没有去寻。”那教众道:“不知道,也许有人却寻了吧,我们做正事要紧。”张冲持刀道:“你们的正事就是干这个。”那个教众嗫嗫道:“反正有别人去寻,我好不容易发一次,怎么也不能错过了,让别人却找……。”张继祖叫道:“都起来,跟我去追杀色公子。”没成想,这些教众都露出迟疑之色,三三两两拖着不起来,有的拖着女人,那个回答张继祖话的教众拖起身边的女子,道:“以后你就跟了我,我……”张继祖狂叫道:“跟你妈,一掌击出,那个教众身子变成了一团碎肉,四下飞舞,他身下的女子一声惊叫,这女子也是色公子珍藏的一个美人,看到张继祖一掌打碎人体后,惊叫起来,这些女子是色公子抢的官绅家的女儿,自然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 张继祖叫道:“你们还不起来。”不想教徒们哄然起身后,四下狂奔,没有一个理张继祖、张冲,有的抱着抢来的财物,有的拖着中意的女子,狂奔而去,这些女子都是色公子精心挑的美人,姿色当然出众,教众们见了,自然想占为已有。 张冲砍了两个以后,四面的教众更加狂奔,张冲怒向张继祖道:“张长老,这就是你吹的的无敌的教众,他们连个土匪都不如,你指望他们,我草。”他心头火起,说话顾不得张继祖长老的身份了,心中想道:“我怎么信了王应嘉的鬼话,这些人顶个屁用。“张继祖道:“管不了那么多了,你带上你的人,跟着我,我们一起去寻色公子,想来他身边的人一定不多,现下我们正好将他杀了。”张冲此时上了贼船,哪里还能抽身,只得苦着脸对身后的一群老兄弟叫道:“跟着我,去寻色公子,务必要将他杀了,要是不杀了他,死的就是我们。” 张继祖带上几十个金衣使者,还有张冲的老兄弟们,四下寻找,张冲以为色公子一定藏在某处,是以仔细看,不时翻看地上尸体。 此时袁可玉也行在这“天公大将军府”中,他身后本有几个使者,但是他都打发去寻色公子了,现下他也知道不杀了色公子,色公子翻起脸来,十万大军追杀之下,怕天下是没有容身之地了。 只见这占地千亩的色公子的府院中,到处都是抢掠的教众,袁可玉看到许多人将女子双手绑好,然后一条绳子牵在手中,好似牵一头牛一般,往外急走,也有人相互撕打,争夺财物,人群乱如菜市场。 一个教众看到袁可玉,以为是色公子的女人,恰袁可玉为了方便,没有穿像征身份的白袍,只穿了一身青色劲衣,倒显得英气勃发而又清丽,那个教徒平日里也没有见过袁可玉这个级别的人,叫道:“小美人,从今以后,你就是哥哥的啦。”带着口水,猛冲向袁可玉,袁可玉叫道:“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我是谁?”那教众叫道:“我管你是谁,以后你就是我婆娘,只许我一个人玩你,以前是色公子玩你,以后就是我玩你,以后只准我玩你,你不让我玩你我也要玩你……”袁可玉一掌按到那教众的头上,袁可玉的手晰如新玉,那个教众淫笑道:“好香,好香……”他话还没说完,袁可玉内力送出,这汉子身子飞上了屋顶,顿时死透了。 袁可玉轻声道:“这些天为了给他治伤,却是将功夫退了许多。” 王应嘉奔过来叫道:“看到色公子人了么?”袁可玉道:“没有见到,我将手下金衣使者都派了出去,也没有发现他。”王应嘉本来以为一冲进来,将色公子宰了,然后一声号令,就可以掌握这十万大军,平空得了色公子的基业,他根本没有治军的经验,看到眼前乱成一团,杀了几个也不济事,按照他的简单的头脑,这件事情不应这么复杂,但是事情真的到了这一步,才发现许多事情不是那么回事,打仗也不是一冲过去就完事了,好像还有别的方面,他连约束部下他都做不到,现下他手下教众就如同一群乱哄哄的苍蝇,他也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办了。 这时突然一声低沉的牛角号声在空中传来,然后是成千上万人的呼声,如闷雷一般低沉。 王应嘉叫道:“这是什么声音?” 袁可玉叫道:“糟了,这是色公子的披甲标兵的号声,我听到过两次。” 正在寻色公子的张冲听到这个号声,大叫一声,狂叫道:“我怎么听信了王老匹夫的话,居然真的跟他造反,现下完啦,我们都掉进了色公子的圈套中去啦。” 约距将军府几百步之外,一个传令兵策马奔驰,转了一个弯,一片民居之后,是大队的披甲兵士,无数的弓手箭手,甚至还有床弩这种器械,一字排开,摆放在地面。 那传令兵奔到了一员大将面前,大声道:“将军,白莲教教众已然全都进入了将军府中,外围人等均已被格杀,各部均已到了指定位置。” 这将领正是胡权,胡权抽出剑,指向将军府的方向道:“传令各部,立时进攻乱军,将乱军向西门驱赶。” 胡权一声令下,他身后的号角再吹起来,前排上千弓手排好整齐的队形,向前逼进,到了约五十多步时,分列三排,最前处有一排火把,是放火箭用的,后面则用的普通的轻箭头。 鼓声一变,无数如同弹棉花的声音响了起来,那箭如同雨一般窜进了空中,片刻之后便落了下去,同时除了西边,其他三边都向大将军府抛射。 约抛射了七轮之后,胡权看到将军府明显被火点燃了,许多人开始乱窜,除了向西门的,其他三门都有人逃出来,想逃入这民居之中,跟着王应喜选乱的教众们,一个照面都扛不下来。 胡权后面的将旗挥动,持盾的甲兵们越过弓手,向前推进,他们将掩盖的墙推倒了,齐头并进,后面的弓手也换下弓箭,拿了轻兵器,作为后盾,跟在后面。这些冲出来的,零零散散的人,马上死在披甲的刀下了。 同时其他三面也发动了,鼓声如雷一般,取代了一开始教众们的狂喊,几面都发出了齐整的“轰轰……”声,脚步踏在地上,虽然很轻,但是也掩不住那股子雄厚,后面不断有箭抛射过来。 袁可玉此时也奔将出来,想看一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刚刚跳出来,便看到一排又一排的披甲兵,他们手中持着画了花纹的圆盾,排成一条线,不作声的挤过来,头顶上不时“嗖嗖”飞过几支箭,许多教众不敢去冲击这些杀气腾腾的军阵,冲到阵前后,掉头又跑回来,对方也不放开追,只是排好队形齐头并进。 袁可玉吞了一口口水,她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但是现下却也感到自己喉头发紧,呼吸有些困难,看到几个鼓起勇气冲过去的被挑在长枪上,袁可玉脑中也升起了“逃”的念头,转身想走,突然想起了在城外营中的张存仁,心下迟疑,向西望过去。 至于那些教众,看到这样的场面,哪里还能鼓起勇气来斗,将屁股卖给对方,拼命逃窜。 这时不知谁高叫了一声:“西面没有人啊,大家都住西面跑啊。”这声音传来,教众们拼命挤向来的西门,袁可玉轻身功夫好,自然也挤在前面。 袁可玉看到王应嘉在将军府的大门口高骂不已,大声责骂教众,要教众返回去与三面逼来的披甲兵格斗,但是现下去没有人听他的了,都拼了命,挤向西面,人流如潮,王应嘉虽然武功高强,打死了几个教众,但是也没人人理他,那些教众怀中揣着金银,有的还拖着女子,看也不看王应嘉,向西门去了。 袁可玉施展轻功,到了西门门口时,早已埋伏好的弓手们从各处房顶上露出身形,张弓开射,袁可玉躲开了几支箭,到了西门的鼓楼上,回头一看,如潮的人流正挤向这边,不时有人被挤倒在地,然后被乱脚踩死,两边的箭手不停的开弓,箭不停的在众人的头上飞舞,冲在最前头的,居然是张冲和张继祖,张冲毕竟是老于战阵,第一轮听到号鼓,就知道事败不可为,当即拉上张继祖狂奔,是以他们反倒奔到了最前面,后面张冲的老兄弟举起手盾,来防各处飞来的箭枝。 袁可玉飞身下去,与他们汇合,张继祖叫道:“你看到了王应嘉没有?”袁可玉道:“没有,我们快走罢。”张继祖一声怒吼,大声道:“我去寻他,你们自去。”说完逆着人流,向里挤过去,张冲叫道:“袁长老,我们逃罢,如果不逃,如果城门一闭,我们就铁定死光光啦。”袁可玉心中记着张存仁,也想快快出城,便道:“好,快走,快走。”一行人向城门挤过去。 好在城门没有闭上。 刚刚冲进城,便看到远方有一支人马,张冲喜道:“是金公鸡”便想迎上去,不料对面一阵子箭射过来,然后一声号响,向这边杀过来,当前的几个人都被踏作肉泥了。 教民们大溃,四下而逃,张冲跳脚骂了几声,召呼自己手下老兄弟,便向西去。 而这些追击的人,却也不过分紧逼,只是在两边,若是有教众想冲向其他的方向,便立时会会到阻击,近使这些教众不得不向西去。 又等了一会儿,看到王应嘉在一群金衣使者的拥簇下冲出了城门,王应嘉因为在白莲教中的身份问题,是以立了一杆大旗,上书“天命救苦真佛”也是王应嘉自我吹嘘,现下王应嘉逃离,后面的金衣使者们却还没有将旗子扔下,仍然拿在手中。 看到王应嘉也冲出了城门,向西去了,两边阻击的兵马开始冲击帮众的尾部,城门也“轰”的一下子关上了。 邓得志与金公鸡部开始了对这些帮众尾随追击。 色公子披着紫色披风,一边是几个侍者在一边端着酒水,一柄华丽的大伞盖在色公子的头顶,此时他身边随侍都是满身盔甲的兵士,再无一个女子,色公子道:“事情都搞定了么?” 一边秦匪笑道:“公子料事如神,现下大军正追着他们向西,想必他们马上就要到荆良庄啦。” 色公子喝了一口美酒,沉呤道:“金公鸡在干什么?” 秦匪道:“公子放心,金公鸡半点也没有抢,从头到尾都挺安份,邓得志部数倍于金公鸡,正在监视着他们。” 色公子道:“胡权调度得怎么样?” 秦匪轻声道:“大军调度有方,胡权调用起来得心应手,毕况精兵都是他练的,看来胡权甚得军心,想用邓得志来取代他,只怕还是不行。” 色公子脸色沉了下去。 秦匪岔开话题道:“公子,只可惜了公子后宫中许多女子,都让乱兵糟蹋了。” 色公子道:“有什么可惜的,那些女人我玩烦了,扔了就扔了。” 张冲看着前面的张继祖和王应嘉,心中数次涌起杀死对方,砍下对方的人头,然后向色公子请罪的打算,但是他看了看身边,现下只有几十个老兄弟了,其他大都都已失散了,可是张继祖和王应嘉身边还跟了十多个金衣使者,后面零散的还有七八百个教众,真的动起手来,他是没有把握的,这些教众一涌而上,也能将他弄死。 张继祖竟然将王应嘉救了出来,这也是他没有想到的,一路上对方不停的追杀,箭不停的在头上飞,两边不停的有人驱赶,凡是落了后的,大都让人杀死了,一路上不断有人掉队,原来张冲有八百多人,加上近四千人的帮众,但是现下,只剩这么不到千人了,还落魄不已,旗子也丢了,极少人手中有兵器。 一个老兄弟叫道:“冲哥,前面是荆良庄了,我们要以好好休整一下了。” 这时追击的金公鸡、还有邓得志等部都不再追击了,在张冲的视野中,竟然看到邓得志将旗号一收,开始鸣金起来,金声中,追击的兵马停住脚步,只是一时还没有撤离,远远看着。 王应嘉在几个金衣使者的挽扶下,到了军后,看到远远的人马不再追来,轻哼一声道:“他们当然不敢追了,你们放心,色公子不敢公开杀我,他杀了我,就是杀了圣教的长老,传出去了,他以后休想再得到圣教教众的一丝助力,他是不敢杀我的。” 下面一个金衣使者道:“长老,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王应嘉面向张冲道:“张将军老于军阵,这些事情,就交于张将军来办,张将军,这里还有上千人帮众,都是忠心为教的,现下,我便将他们交给你来统领,你要好好带好这一支兵。” 张冲心中一抖,这倒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这里还有上千人,加上收拢乱兵,想必也是一支可观的力量,以自己之能,练出一支精兵,也只是花些时间而已。 当下大声应声,分派自己的老兄弟,让老兄弟们担任领兵之人,这一阵下来,原来的坛主、香主死得七七八八,这倒是容易。 张冲大声道:“各部整理好之后,马上进入荆良庄之中,好好休整,到时我们再讨论下一步往那里去。”下面的老兄弟们大声称是,一时间乱像倒像是有些止住了。 看到队伍好了一些以后,张冲大声道:“我们马上进入荆良庄中,好好休整,再与色公子一争雌雄。”当下请王应嘉走在最前头,一行人约千多人,向荆良庄的行去。 走了里许,便看到前面一坐石碑,上书三个大字“荆良庄” 第七十九章 七十九 段青城扶着王应嘉等进了这庄子中,本地常年打仗,早已没有了多少人,只有残垣断壁,倒塌的房梁,还有落满灰尘的民居大门。 王应嘉进入庄中,看到那民居的房门贴的秦琼的画像被风一吹,飞到天上去了,露出了暗红的木板,显出一片的荒凉。 段青城道:“长老,因为本地老百姓都跑光了,所以也找不到什么吃的,您先忍一忍。”一众金衣使者今天都没有带什么干粮什么的,今天是为了攻打色公子,带什么干粮?于是到了此时,这上千人都饿着肚子,王应嘉毫无军事常识,怎能想到粮草一类事,只以为杀了色公子就可夺取一片大好的基业,可是实际操作起来,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王应嘉看到后面跟着所有的金衣使者,个个脸上都带着丧气的神色,王应嘉道:“大家不用着急,过两天我们向西,到了济宁府,我便向天下宣布,色公子反出了我圣教,教他以后一分好处也别想从圣教讨到。”下首的舒无忌叫道:“正是如此,正是如此,这样一来,想必色公子不得不来向长老认错,那时长老再让他交出兵权,不战而屈人之兵,再得天下。” 下面一干金衣使者们也没有多大响应,今天这件事后,他们对王应嘉也有些失去了信心,再加上今天一败,大部分的坛主、香主、掌柜都死在乱军中,这剩下的一点儿,都是没有领导的乱兵,是一千张要吃饭的嘴,都知道前途堪忧。 一行人寻了一处干净的院子,刚席地坐下,便听到处面的教徒大呼起来,张继祖以为是有教徒之间抢东西闹事,便骂道:“只知道抢只知道抢,这样的人,能成什么事。”一边骂一边外走,刚才他已然看到了几例教徒之间相互抢东西的事情,张继祖也对这些召集来的教徒失去了信心,也明白了为什么当初王开平手下号称百万大军,却给几万官军杀得大败,原来天下不是那么好夺的。 刚走出门,便听到一个香主大喊道:“快逃啊、快逃啊,官兵们杀来啦,官兵们杀来啦。”张继祖大急,一巴掌将这个香主脑袋打飞了,尸体飞到一边墙角,张继祖跳到了一处房顶上,便看到数不清的武林人物,四下突然冒了出来,正在挥动兵器,杀向累得半死的教徒们,也不知这些人原先是藏在何处? 这些教徒一来是奔了半天,几十里路跑下来,委实将最后一点儿力气都用光了,大多都将兵器扔了,他们累得躺在地上,靠在树根下面喘气,而且还没有吃的东西,最多喝几口水,而且他们只是普通的老百娃,不是上阵打仗的官兵。 这些武林人物不知是从那里来的,四下突然冒了出来,围住四面,四下砍杀,将这些教徒们砍得哇哇叫,许多教徒因为跑了几十里路后太累,看到有人拿兵器杀过来,只能扔两下石子,然后闭上眼,给别人杀,张继祖看到黄河金刀方家三兄弟兴高采烈,砍杀这些教徒,许许多多的武林人物,正是胡一达纠集的武林白道人物,此时形势正是一边的局面。 一声号角吹响,张继祖打个哆嗦,这是军中骑兵用的号,张继祖天不怕地不怕,可是今天听了一天这种号子,心头也升起了无边的恐惧,仿佛千军万马冲过来,委实不是个人能抵挡的。 便看一支马兵,穿了朝庭制式的盔甲,如一支利箭般,将荆良庄中心杀来,一边冲一边砍杀阻挡人的,两边的白莲教徒纷纷逃跑,正是看准了王应嘉在这里。张继祖眼神非常好,看清最前的一个,正是巴山派的武传玉,后面跟的正是冲杀的骑兵们,两边的人如割草一般放倒。 此时官兵势大,张继祖亦知大势已去,当下张继祖跳下墙高叫道:“快逃、快逃,官兵杀来了。” 下面的使者早将王应嘉架起来,便要向外跑,王应嘉还想充一下好汉,口中犹自道:“我圣教之众还有上千人,未必不可一战。”张继祖叫道:“胡一达也来了。”王应嘉听到胡一达三个字,马上便往门口跑,后面的金衣使者也跟着逃出,袁可玉将张存仁提了起来,拿住后衣领,施展轻功,也跟了上去。 一片混乱中,张存仁对袁可玉笑道:“没有想到你们也有今天罢。”袁可玉眉头轻皱道:“胡一达来了,也不会放了你,却有闲心与我说笑。”张存仁笑道:“胡一达绝不会当众杀我,他没有那个胆子的,要下手也要蒙上脸,晚上悄悄来。”袁可玉道:“那还不是要杀,跟上我,逃吧。”张存仁也知道是这个理,扶着袁可玉,现下他的身体也恢复了一些,可以逃命了,两人相互扶住,向外挤了出去,此时到处都是溃乱的教众,教众们在墙舍间乱蹿,说是乌合之众,都抬高了他们。 对于一干首脑来说,这一天都在逃命,就算是武功高强,也感到力不从心,再加上不时飞过的乱箭,被杀死教徒的惨嚎,更让一群人心惊胆战,一群人往先了一处好像杀声小的地方,便冲了出去,便是看到阻路的教徒,也一掌送终了。 一斗谷张冲得了统领导这些帮众的权利,所以没有跟在众金衣使者身边,在庄子外面分配兵,没想到事情还没有搞好,一声号响,先是许多人杀出来,接着大队的骑兵也从林子中杀出,将刚刚编入他手下的白莲教教众杀得乱七八糟,个个呼叫逃命,转眼间败势已定,回天无力,现下张冲身边只有一些老兄弟跟着他。 看到下面的骑兵飞成小股,分成队追上那引起将逃命的帮众,从屁股后面将他们砍死,有房舍的地方那些武林人物就冲进去,一顿乱砍乱杀,这些人个个面带兴奋的神色,杀了人后,顺手将尸体上的财物拎过来,话说回来,今天在色公子的“天公将军府”帮众们也抢不少好东西,现下都归了别人,这些教徒舍生望死抢来的东西,都作了嫁衣。 一个老兄弟拉住张冲叫道:“大哥,我们也逃吧。”张冲道:“我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邓得志和金公鸡都不追我们了,原来,这里早就埋伏好了人,等我们到了,再下手,又不担以下犯上,杀死白莲教长老的名声,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和官兵搭上的线。”那老兄弟叫道:“再不走,就来不及啦,大不了老兄弟们再落一次草,这里几十个老兄弟,我们找个地方落草,从新开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张冲哭泣道:“怎么就信了王应嘉那家伙的鬼话,他的话,能信么?早知他是不能成事的”张冲手下的老兄弟们拉上他,向一处民居跑去,现下几十个人一齐乱跑,极有可能让骑兵们发现,一旦他们发再有抱成团的人马,这些骑兵马上会冲过来,所以现下最为聪明的法子,就是找一处民居藏起来,利用好地形,等官兵追杀教徒过去了,再想法子逃命。 十几个人冲进了庄子里,看到四下乱奔的帮众,老兄弟们举刀就砍,杀了这些拦路的人,他们都是积年老兵,自然不是这些教徒可以相比的,然后看到一处较大的宅院,墙高院深,正好容身,众人都挤了进去,然后将门关上,想躲开在外面奔驰的骑兵。 不想才进门,便看到奇怪的一幕。 一条黄黑的大狼狗,正在叼着一支断手,在院中奔跑,那大尾巴,在地上拖出一溜血痕,地上躺着十几具尸体,都是躲在这里的帮众。 三个年青的汉子正地上翻动尸体,年纪轻小的那个叫道:“大哥,还真找到了不少值钱的玩艺,看来今天就算不是大发,也是小发一比。”另一个年纪较大的道:“反正胡一达也不要我们上交,我们多寻几个,好好杀一顿。”年青的那一个道:“可惜没有小孩子,要不然我的小宝可以吃得更好。”那大狼狗奔到那最小的青年身边,呜呜叫唤,看来狗心甚悦。 张冲一见,知道是一些武林中人,看到这边人多,便道:“快将他们几个都剁了,不要出声。”那三个青年一见到众人,也面露喜色,叫道:“发了利市,发了利市,这是个统兵的,料想身上定然有不少财货。”张冲身穿的衣甲正是带兵统领的服色,看上去自然高级一些。 两边不多话,立时对上了。 后面的大门也被“嗵”一声踹了开,又有几个穿了灰布袍子的青年冲进来,正在和众人拼杀的年青汉子叫道:“刘大哥,你们来的正好,我们这里找到一个魔教统兵的,想必定然是长老。”来人狂笑道:“好、好,方家三兄弟果然是运道好,我杀了老半天,也没有砍着几个大鱼。”来人正是刘泽清和他手下的张仁令,还有几个师弟,而先前在这院中三人,就是黄河金刀方老英雄门下三兄弟—四兄弟了。 片段过后,张冲被带到了墙角下,几个老兄弟护在他身前,其他的几个老兄弟,都让对方杀了,这几个人,个个都是硬点子,兄弟人多,却没有敌得过对方。 刘泽清提起张冲一个老兄弟的人头,提在手上,笑道:“诸位是白莲教那一位英雄,可否报上名来。”他一边说,一边拿剑削死人的头颅上的肉片儿,脸上带着诡笑,张冲看到刘泽清如同削苹果一般,将肉片一片片削下来,不多时,那个老兄弟的人头就只剩下的白骨头,刘泽清将变作骷髅的人头拿在手中,手指插在那骷髅的两只眼中,叫道:“你说不说,你不说,我就削你。” 张冲吞了一口口水叫道:“我是王应嘉,你们想怎么办?”现下如果承认自己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物,那么想来对方一定会马上杀了自己,不如承认自己是个重要人物,想必对方一时不会杀了重要人物,张冲正是这个打算。 刘泽清脸上的肉突然扭成一团,狂吼道:“你当爷认不得王应嘉那个老东西,你既然不肯说,我有一万种法子从你嘴里问出来。”说完,他将血肉模糊的人头球往天上一抛,等那人头球落下来时,他狠命一脚踢出,那人头“呼”的一声飞到天上去了,半天也没有见到落下来。刘泽清怒极骂道:“我要把你们都做成饺子馅。” 方家三兄弟早等这一句话,三人齐上,一个老兄弟提刀去挡,三人诡笑中,将这个老兄弟拿兵器的手砍了下来,三人一齐将这个老兄弟拖到一处空旷的地方,刘泽清等人却挡住了张冲等人,如现猫玩耗子一般,只挡住张冲等人,却不杀他。 方世杰道:“我赌是四段。”方世经道:“我说是五段。”不想方世明却道:“其实可以是六段。”你们没有看到他的手放了下来么,老二你砍的时候从中间砍,将他左手再砍一次,这样不就成了六段了么?”三人齐道:“我们就来试一试吧。”三人齐跳了开,站定三个方位,三人齐转身,三把大刀齐向转砍,身如陀螺般的一转,惨呼声中,张冲的老兄弟已然变成了块块。 方世杰叫道:“果然是六段,还是老大有经验。”方世明有得色,道:“实践出真知也。”三人笑而立,发出呵呵怪笑,那大狼狗奔将过来,将人头一口咬住,在地上拖来拖去,同时发出“呜呜……”的声音。血迹在院中的石根上拖出一条血痕。 张冲提刀的手不稳,怒道:“你们是什么人?” 一个老兄弟大叫一声,叫道:“死就死吧,当爷怕了你们。”冲向对面,对面刘泽清一脚踢飞兵器,然后被他手下张仁令将人按住,道:“师兄,给你来剁。” 刘泽清慢慢走过去,一脚踏在那个老兄弟的背上,骨头发出一阵子“噼里啪啦“的声音,刘泽清脸上露出不高兴的神色,双提起脚,猛然用力踏了几脚。真到那个老兄弟背上成了一个窟窿,刘泽清才道:“格老子,你个娃儿背还挺硬。” 几个人笑眯眯围了上来,刘泽清叫道:“格老子,你不说,我可以把你给拆了,你信不信。”下面的一个老兄弟叫道:“不要、不要,俺说,俺们是天公大将军坐下右军第二营,不是王应嘉。”刘泽清眼珠子一转,道:“原来是几个造色公子反的小贼,我还以为是谁。”后面张仁令道:“将他捉去,也是一件大功。”方世明笑道:“不用不用,不用活的,死的就行,崔归元大人说了,见到人头也行,现下崔大人正要军功,这人头送过去,也算是帮胡掌门一个忙了。” 向人一齐向前逼近,一个老兄弟看到对方面色不善,想到落在对方手中,生不如死,大叫一声,横刀在自家的脖子上,一刀自刎了。 刘泽清怒道:“我不要你死,你竟然敢死,我要撕了你,方世经,放狗吃了他。”方世经道:“此人太老,小宝食之无味。”几人皆大笑,以手抚手中刀剑,皆面有得色,几个老兄弟和张冲知道今天之事并无善了,齐齐大吼起来,向几人冲过来。 只是片段之后,他们都躺在地上。 刘泽清对张仁令道:“你去将门关上,我要做手撕包菜。”说完将自己的铁手套拿出来,欲将几人撕杀,张仁令颠颠奔到了门口,将门关上了,不料他刚关上门,正想观看“手撕包菜”的过程,便见到那门被人“轰”一声踢飞了。 刘泽清极怒,现下没有人敢对他不敬,人人都知道他是胡一达的得力弟子,便是一些老一辈的武林人物见到了他,也客气的称一声:“刘少侠”现下却有人来搅自己的兴,刘泽清如何不怒。 一个穿了一身棉甲的将官出现在门口,郎声道:“刘师弟,你果然和这四条狗在一起。”正是武传玉。 武传玉一来,刘泽清做“手撕包菜”的打算,就完全落了空了,武传玉是什么性子,刘泽清却是知道的,武传玉是万万不许刘泽清这样虐杀人的,即便是敌人,而武传玉一到,方家三狗想放狗吃人的想法也不能实想了,方世杰还想破开张冲的肚子,让张冲看一看自己的肠子被狼狗吃下去的样子。 方家三狗皆笑眯眯道:“巴山派几位师兄弟聊天,我们兄弟就不打扰了。”几人便向后面而去,他们也知道武传玉和刘氏兄弟不对付,挟在中间没有什么好处,武传玉手下的军将却将门拦住了,武传玉道:“你们不将抢来的财物交出来,谁也别想走。”几人顿时愣住了,打又打不过武传玉,难道要将半天抢来的东西交上去不成。 王应嘉和一众金衣使者奔到了一处芦苇丛中,他们又奔跑了数十里,后面的喊杀声变得小了,张继祖将几个来拦的正道武林人物都打死了,但是突围到了这里,原本的金衣使者也没有剩几个了,大都走散在突围的过程中,张继祖看到巴山派的罗白支一个人就砍死了数个金衣使者,不过好在段青城、舒无忌、王近宝和卢镗都在,他们身上多少都有些伤,不过还好,人都保住了,这几个人是金衣使者中带头的人,得力的人,只要有他们在,事后便可再召集教徒,东山再起。 白花花的芦苇中,几只野鸟飞了起来,舒无忌以为有人埋伏,大叫一声,狼牙棒狠命挥动,嘶叫一阵子,然后一屁股坐倒在地,他这一天受惊颇多,先是从肥城逃出来,好不容易奔到荆良庄,以为可以安歇下来,不想伏兵又四起,他实在是吓得再也没有了力气。 段青城道:“我们稍稍休息一下,想必他们也不会追来了。”段青城道:“正是如此,大家稍作休息,我看到这里颇多野鸭,我去打几只野味,不然大家逃都没有力气逃。 王应嘉道:“还是段长老想的周到,你便去办吧。” 一众人坐了下来,王应嘉环顾周围,现下逃出来的,居然只有十多个人,现下连打吃食的活计,也要段青城亲自去做,真是一败涂地。 一堆人相顾无言,半饷,王应嘉才道:“不用担心,只要到了济宁府,我们就可以重新召集力量,事情还可为。”却没有几个人答话,因为这一次发动,济宁府的教众也被发动了,只怕现下再也没有什么力量了。 王应嘉看到众人没有什么话,也不多说了,现下谁也没有心情多说话。 舒无忌看到袁可玉将张存仁提在手中,跳起来,拿起大棒,往张存仁走过来,袁可玉叫道:“你要做什么?”舒无忌叫道:“我要将这杀了我兄弟的小子一棒子打成肉酱。”袁可玉叫道:“你给我退下。”平时舒无忌当然不敢向袁可玉叫板,可是今天舒无忌受了点刺激,叫道:“袁长老,你要男人,用不差找他吧,要找男宠找谁不行,你要实在渴得狠,我也可以作你的床上伴,却用不着护着这小子罢。”袁可玉脸皮一阵青,叫道:“好、好、是不是你做了长老,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王应嘉也道:“舒长老,你且退下。”舒无忌盯了张存仁一眼,转身走开,张存仁低声道:“看来你们内部也开始不和。”袁可玉道:“你少说话,现下逃得性命要紧。” 不多时,段青城提着几只野鸭从芦苇中走出来,叫道:“运气好、运气好,有野味可吃。”脸上现了喜色,便招呼几个人,在一边架起火堆,袁可玉道:“莫要生火,会让人发现。”段青城道:“刚才我已然观察过,这周围已然没有什么人了,这距荆良庄有二十多里地,料想也无妨,大家饿了一天,吃烤鸭正好。”下面的剩的几个金衣使者都面露兴奋的神色,袁可主道:“那也好,只是你们要小心。” 段青城的手艺不错,拨毛、架火、洗肉。极为上手,一柱香的时间,众人便闻到了一阵子香气,段青城又拿出盐巴、调味,香味顿时传到众人的鼻中,众人一天未进食,当然饿得狠了,平常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吃过,现下却觉得这芦苇丛中的野鸭子味美得很。 段青城将鸭子烤好,那鸭子烤得发黄,油水顺着木杆儿流下来,滴在地上,几个金衣使者都望着段青城,口角都流出口水来。 段青城将烤好的东西送到王应嘉、张继祖面前,道:“两位长老先用。”王应嘉虽然号称“佛”其实也是个吃肉的主,闻到香气,又看到段青城极为恭敬,心下满意,心道:“段青城倒是一个值得大力提升的,见到我落难,也没有轻慢。”接过了鸭子,与张继祖一人一只,两人席地而坐,啃了起来。 段青城又向袁可玉送来两只,他看到袁可玉和张存仁两人人呆在一起,也认为张存仁是袁可玉的“男宠”打着不得罪人的主意,给两人送来两只。 一边剩下几人,有的只能分到半只,不过也胜于没有,一时间都啃了起来,,便听到咬骨头的声音在芦苇中响了起来,鸭骨头扔了一地,段青城烤得极香,这野鸭肉也极美,一众人一时间只记得吃,不记得别的事情,今天奔了一天,谁不想好好休息一下。 袁可玉见到两只到手的鸭子,对张存仁道:“你吃吧,我不吃。”张存仁道:“你难道真打算将我养成男宠,如果是如此,我还是不碰的好。”袁可玉轻笑道:“不是这样,我早已不食肉,现下只食早上的朝露。”张存仁道:“我不吃魔教妖徒的东西,你拿开,脏得很。”不想舒无忌大步走过来,一声不吭,一手抓起那鸭子,便往嘴里送,一边吞着鸭肉,一边向回头走。 袁可玉脸上轻露怒容,但想到现下的处境,便闭上了口。 不多时,地上扔了一地的骨头,几个金衣使者满意的躺在地上。 王近宝道:“段长老,没有想到你如此精于烹饪,这一顿,是我生平吃得最香的一顿。”段青城道:“小技小技,王兄弟,前段时间,我给你说的那件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现下我问你最后一次。” 王近宝脸上突然露出怪异神色,眼睛瞄向了王应嘉,打个哈哈道:“兄弟我是没有改投的打算。” 段青城对卢镗道:“卢兄弟,你是怎么一个说法?” 卢镗道:“我倒是有心,只怕对方不答应。” 段青城道:“你且放心,只要你答应,便有门路,我已然说好。” 王应嘉听到这些对话,心中奇怪,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突然无声了,所有的金衣使者齐齐静了下来。 突然舒无忌叫道:“王长老、王长老,前段时间段青城在悄悄找到我,说他和巴山派勾结上了,要我暗作内应,找个机会杀掉您,王长老,王长老,这些日子我一直没有说,是因为我一直以为段青城是你派来试探我的,没有想到他真的和巴山派勾结上了,我可是没有背叛你。” 他叫了起来,突然将狼牙棒拿到手中,跳到了王应嘉身边,狠命瞪着段青城. 事起突然,一众人都愣住,不知所已,段青城面色不变,王近宝面色一会子青、一会子红,卢镗则眉头皱了起来。 王应嘉起身道:“段长老,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说的是不是实话。” 段青城却坐了下来,屁股就落在茅草上,折了一根茅草,看了看天,叹了一声道:“王长老何必动气,是有这回事情,我和巴山派的黄得功接触了许久了,胡一达许了我一个巴山派客座长老的职位,最为重要的是,胡一达替我洗白,我以后就不是什么白莲教教徒,以后又可以正正经经做人。” 王应嘉对王近宝、卢镗、舒无忌三人望过去,道:“胡一达私下收买过你们?”此时他声音已然带有怒气,看得出他极力压着自己的愤怒,似是要杀人。 卢镗突然走到段青城身边,道:“胡一达开的条件不错,他替我洗白,让我当巴山派的客坐长老,而且还会替我向上官世家提亲,过了一两年,等我成了江湖上的正道人物,自然可以向上官世家提亲,胡一达说得没有错,跟着王应嘉这样的人,没有什么出息。” 王近宝叫道:“王长老、王长老,他虽然也收买过我,但是我没有答应,我也以为段青城是你派来试探我的,您想,段青城最得您信任,他来问愿不愿加入巴山派,我当然以为是您派他来试探我们的忠诚。”说话间,他已奔到了王应嘉身边,和舒无忌走到了一起。 一边剩下的几个金衣使者也拿起兵器,警戒的看着段青城。 段青城突然笑道:“这鸭子我做得怎么样?” 这一句没头没脑,配上段青城的脸色,倒是诡异。 一个声音叫道:“张百年的药,一向都是精品,他研制的毒药,迷药,在江湖上都是有价无市,我也是好不容易搞到手的,用到诸位身上,最是合适不过。”几个人踏着芦苇,一脚深一脚浅的走了过来,最前的一个,众人认得是胡一达的师弟薜穿石,后面跟着泰山派天音子、连家堡连正安、还有张志达、觉慧等一干武林正道中人,几个巴山派的弟子在薜穿石身边侍候着,几个人兴致看起来很高,倒不像来杀人,倒像是来打猎的一般。 王应嘉面色发白,他一运气,突然发现自己气力好似消失一般,手脚是软的,然后他“卟嗵”一声,坐倒在地,全然不顾地上的鸭骨头,地上的水坑中落了一块骨头,但是那水一下子变成了蓝色,显然是放了药的,难得的是这药竟然半点儿也尝不出来,若是一般的迷药,放到王应嘉鼻子边一闻,就知道了,可是这药却是王应嘉没有闻出来的,可见制药者功力之高深。 江湖上制作药物最为高深的,以两湖大盗张百年为第一。 其他几个人也坐倒在地,张继祖本想大骂,一张口,竟然发出是“嘶嘶”一般的声音,声带被这药麻软了。 薜穿石笑道:“张百年出品,必是精品,难怪李观涛也死在他的毒药下,看来要找个机会会一会他。”说完对身后的弟子道:“给卢镗解药,他算得上弃暗投明了,师兄说了,允他一条活命。”早有弟子去扶倒在地上的卢镗。 王近宝往前一跪,叫道:“兄弟、大兄弟,你替我向正道中人说一声,就说我也想弃暗投明,你替我求一声。”他却是向段青城说话,说话间向前扑了几步,要给段青城磕头。 段青城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一脚踏住王近宝的头颅,此时王近宝中了毒,全身没有半分力气,站都站不直,一招便让段青城制服了。 其他的金衣使者也都是全身无边,都躺在地上,袁可玉也装作倒地,张存仁低声道:“不要出手,看一看情况再说。”此时众人的注意力都不在二人的身上,一众人都看着地上的王应嘉,王应嘉凶名在外,江湖上人人皆知,一时间正道众人不敢上前,怕死老虎突然翻身拉一两个垫背的,而王应嘉也坐在地上,冷冷盯着众人,后面张继祖加紧了行功,想将这药力逼出来。 卢镗食了解药后,力气恢复了,薜穿石一声怪笑,道:“卢长老,你以后就是我巴山派的客坐长老了,你现下就将这几个人杀了吧。”他指向地上几个起不了身的金衣使者,卢镗也不多言,道:“对不住了,各位兄弟,平日里大家都做恶不少,死了也别怪我。”提起长枪,挨个儿戳过去。 一个金衣使大叫道:“我不甘心,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我不要死……”卢镗一枪送出,这个金衣使者便一枪穿心,尸体也患在卢镗的长枪上。 另一个金衣使者跪地叫道:“饶我一命,饶我一命……”卢镗叹道:“我也不想。”又一枪送出,将人心挂在长枪上,他的回旋枪可以将人的心脏勾出来,正是他的杀手锏。 还有一个破口大骂,叫道:“卢镗,你是什么狗东西出身,也想娶上官世家的女儿,胡一达是什么人,他铁定会……”话没说完,卢镗一枪送出,那金衣使者也被刺个透凉,那人死的时候张大眼,死不瞑目。 不多时,除了四大使者、并张存仁、和三大长老外,其他忠心跟随王应嘉的人都被卢镗杀死,卢镗也脸色惨白,他和这些人共事多年,亲手杀了他们,心中自然不好受,他呆在一边,薜穿石大声道:“诸位,你们都看到了,卢镗确实是心向正道,以后他就是正道中人了,你们不可以再对他喊打喊杀。”正道中人三三两两,稀稀拉拉的应声了,算是承认卢镗、段青城从此洗白。 看到王应嘉不动,段青城突然道:“打他一两个暗青子,他这会儿没有力气,我亲自试过这药,他这会绝对没有力气。”后面张志达从地上拾了一块带着青苔的石头,往王应嘉头上一扔,这石头带着风声,“呼”的一下子飞过去,打在王应嘉头上,王应嘉顿时血流不止。 一众正道中人一起哄笑起来,觉慧叫道:“再扔几个多试试看,说不定他是假装的,想引我们上当,大家不可不防。”张志达笑道:“还是师兄弟老道。”从地上又捡了几块石头,又扔了过去,几块石头打在王应嘉头上,血流了一脸,但是王应嘉却一动也不动。 张志达从地上掏了一块泥巴,这芦苇中到处是湿土和水,张志达道:“我叫你装。”一大块泥巴飞到王应嘉的脸上,那泥巴山黑的,顿时糊了王应嘉一脸,泥水四溅,正道众人都哄笑起来。 段青城道:“我愿意来了结这魔教妖人。”薜穿石叫道:“段长老小心,胡师兄特意叮嘱我,你是这次行动的大功臣,没有你,我们怎么能这么及时抓到他,怎么能知道他夺色公子权的计划,怎么能在这里发现他,胡师兄说了,他过后亲自来会段长老。”段青城苍白的脸上终于露了一丝喜色,道:“得蒙胡掌门看重,只是区区微功罢了。” 袁可玉看到段青城走过来,想出手,不想张存仁一把拉住他道:“不要动,你现下打不过薜穿石。” 王应嘉坐在湿地上,周围都是鸭骨头,还有忠于他的金衣使者的鲜血,还有倒了一地的尸体,王近宝还在不停的衰求,段青城却不理他,径直走到王应嘉面前,众人果然看到王应嘉动也不动,正道中人顿时都露出喜色来,王应嘉的人头可值不少钱。 段青城蹲了下来,用手拍拍王应嘉的肥脸,道:“怎么不动了,怎么不动了啊,你不是挺能的么?怎么现在成了死老虎了。”他拍了数下,也不顾手上沾了泥水,王应嘉动也不动,只是盯着他。 段青城道:“你这种玩艺,还痴心妄想得天下,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货色,肥得跟头猪一样,还是他妈一头黑猪。”说完又用手左右拍打王应嘉两边脸,叫道:“本佛本佛,知不知道你多恶心,我做梦都想把你塞进灶洞里,烤一烤你身上的肥肉,你真他妈难看,还封我做什么长老,你封我,你配么?”段青城一边说,一边拍打王应嘉的脸,又从地上捡了一根没有吃完的鸭骨头,从王应嘉的鼻孔里插进去,一边带着扭曲的表情欣赏王应嘉满是泥水的脸,想从他脸上看出一点儿表情。 王应嘉不动,段青城道:“我早就想弄死你啦,你就是臭水沟里的一条蛆,我恨不得。”他一边说一边狠命扭王应嘉的脸,接着道:“把你一脚跺进泥坑里去,你个臭蛆,在天山天天说要帮我恢复金顶派,帮我攻打峨眉,你就根本没有做到过,还扯一个王近宝、舒无忌来制衡我。”此时王近宝跪在一边,舒无忌满脸的惊恐之色,两人都不能再说出什么话来。 后面的王近宝来扯段青城的衣裳,叫道:“段大哥、段爸爸、段爷爷,你向正道的几位爷说一句话,我要活,我要活,我就是要活,你饶我一条命,就当是放一条狗。” 段青城回头一耳光打在王近宝的脸上,王近宝飞了数步,扑在泥水中,段青城叫道:“别来烦我,等会儿再来炮制你。” 王应嘉突然张开眼,眼中电一般,双掌突然向近在咫尺的段青城击出。 第八十章 第八十 众人相救不及,便眼看这一掌击向了段青城,王应嘉是含恨一击,已然将所有功力都集中起来,这一击当真是平地起风雷,后面张志达等一干人的嘴都来不及合上。 王应嘉毕竟是魔教十大长老之一,在魔教十大长老之中,色明空身为大长老,不怎么管事,教主兰心雅平明只在一些极为重大的祭祀大典上出现,其他九大长老却是实打实的掌权人,这九大长老个个都有惊人的业艺,王应嘉身为九大长老之一,怎么可能是泛泛之辈。 眼看这一掌便要击在段青城的身上,王应嘉脸上露出一丝丝大仇得报的神色,刚才段青城连他的鼻子都掏了,现在那块鸭骨头来插在他的鼻孔中,现下王应嘉知道很难逃出这一干人之手,朝庭花了大价钱来买他的头颅,江湖上的人个个对这个格赏眼红心热,如今王应嘉落难,这些名为江湖正道,实则无耻之辈的人怎么会放过他。 段青城眼中露出惊色,刚刚投向巴山派,换了新老板,就要死在此间不成。 眼看段青城就要被一掌打死,他可没有齐卓一那样身穿宝衣,被这一掌打中,怎么能不死。 张继祖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舒无忌也眼睛盯着,期盼将段青城一掌打死。群雄皆露出紧张的神色,个个看着眼前的一切。 但是他还没有笑出来,脸上的肉却僵硬了。 因为段青城被人往后提了数步。 一个穿着紫色袍服的高大人影落在这片芦苇中,这人方脸高鼻,气度不凡,如风般出现,正是巴山派掌门胡一达,胡一达一手提住段青城,往地上轻轻一放,王应嘉这一掌,便打在空气中,众人只听到“啪”的一声,王应嘉的手骨便断开,原来王应嘉全力一击,根本没有想过要回这双手,力气打空,自然手腕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力道。 胡一达笑道:“王长老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现下还想兴风作浪,胡某来送你一程,你说怎么样?”后面的群雄皆发出呼声。 王应嘉面上扭成一团,现下在胡一达面前却不想失了最后的体面,端坐了起来,道:“本佛天上地下,唯一独尊,现下却没想到死在天魔之手,你。”王应嘉用手指向胡一达道:“你是天魔,你死了,一定会下十八层地狱,本佛说你要死了要入地狱,你便不得好死,死了要入地狱。”现下王应嘉声音有些发嘶,但是眼中却射出了扭曲,竭力想把胡一达说入地狱,他人看到这个样子,心中莫不惴惴,暗道难道真有地狱不成,不由心中发问,继而担心自己入了地狱。 胡一达冷笑起来,笑道:“王长老真是想成佛想疯了,都说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王长老,不如我送你入地一程怎么样?” 王应嘉冷笑道:“本佛自然会到那西方极乐之乡,本佛要谁上天,谁就上天,本佛要谁下地狱,谁便要下地狱。” 后面的胡学传叫道:“放屁,地狱是你家开的,怎么不是我要谁入地狱,谁就入地狱,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了。”吴子兴等侠少同声高叫,几个正道侠士也叫了起来。 胡一达突然来了兴致,道:“你且说一说谁能上天,谁要入地,再说一遍,我刚才没有听清楚,这样的话好像不是人话。”说话的语气却是极端冷静。 王应嘉怒道:“自然是顺本佛者可得升天,逆本佛者便要入地狱。”本来王应嘉还有几分平静,但是说到这句话时,脸上的肉突然扭曲起来,他突然向天伸出自己的断手,叫道:“本佛要怎么样,就要怎么样,天逆了本佛,天也要灭亡,地逆了本佛,地就要崩摧,本佛要怎么样,就要怎么样……”他声音如同嘶成一片,脸上的肉扭成一团。 本来王应嘉受了重伤,正道一干人本来都不再怕他,可是现下王应嘉高声嘶吼,正道众人看到王应嘉的神色,不禁都退了几步,现下王应嘉如同疯狂一般。 个别胆小的人不禁担心真有地狱,又担主真的入了地狱之中,不由对王应喜产生了一丝害怕的畏惧。 胡一达也没有生气,笑道:“王长老、王长老……” 不想王应嘉以断手指胡一达骂道:“孽畜,你这个孽畜。”然后又用手指正道一干人,大叫道:“你们都是一帮孽畜,你们一定会在无间地狱中受苦……” 胡一达走近了些叫道:“王长老、王长老”后面的正道众人都离的远了一些。 王应嘉叫道:“本佛要……” 胡一达突然吼叫道:“佛你妈。”一掌向王应嘉顶上天灵盖击出,众人只感到平地打个响雷,不知道是胡一达一声吼的声音,还是这一掌激起的风声,周围的芦苇都让一掌的掌风吹起了老大一片儿,众人一声都睁不开眼睛,好似发生的地震一般,几个年青的侠少都没有站稳。 等到这掌风平息下来,众人看到王应嘉坐的地方多了一个地洞,胡一达被王应嘉骂了许多话,心头的怒火,早已抑制不住,这一掌是胡一达的全力,将王应嘉一掌拍到地底下去了。 张志达最为关心王应嘉的头颅,奔到了胡一达身边,向胡一达打出的这个地坑望下去。 王应嘉被胡一达一掌打进地里了,这个坑升达两丈,只看到王应嘉的光头,还有被胡一达一掌打出的地下水乱喷。 张志达笑道:“这个想成佛的终于入了地了,大家都来看一看啊,敢骂老子孽畜,真是活该,老子偏不入地狱,看你怎么办?” 后面几个正道侠少奔过来,齐齐看,刘泽明道:“不用急、不用争,他的脑袋还是好的,拿去领赏还是可以的,师尊的掌力又加深了。”后面的一个侠少叫道:“哈哈哈……真是好笑,他终于入了地啦,终于入了地啦……” 在泥水中,王应嘉终于没有能保持那个盘坐的姿势,他张大嘴,眼神望着天,身子埋在地里,正道众人皆弹冠相庆。 胡一达一掌打死王应嘉,转过身子,望向了一边的张继祖和袁可玉,还有地上的张存仁。 胡一达突然怒道:“张存仁,不久前万归流帮主飞鸽告诉我,说你和魔教有所勾结,我还不信,现下看到你和袁可玉这个妖人在一起,我不得不信万帮主的话,原来你真的和魔教妖人在一起,你真是太让人痛心疾首。”说完,脸上作出沉痛之色。 后面的觉慧和尚、张志达醒悟过来,想起自己的角色,一起跳出来,张志达叫道:“是极是极,我在连家堡就看出他不对劲,就看出他极为贪财,只时当时限于万帮主的脸面,没有说出来……” 后面的觉慧叫道:“正是正是,我也早看出来了,这人极度好色,在连家堡时就辱了数个女子,若非贫僧一力阻止,只怕连家堡中许多女子都要让他辱了,连堡主,你说是不是?” 连正安也跟在一众人的身后,他看到胡一达刚才的凶像,现下那里敢说半不不字,叫道:“是的,是的,就是他。” 正道众人皆发出叹息之声,个个都作出一副沉痛的样子。 袁可玉对张存仁轻笑道:“这就是你们正道中人的嘴脸,你看清了罢。” 张存仁道:“自然,他们本来就是如此,只是不能因为正道中有几个伪君子,有几个坏心眼的家伙,就不做好人了,与你说你也不明白的。” 后面的觉慧跳起来叫道:“大家快来看,大家快来看,张存仁定然是被魔教妖人的美色所迷,才误入魔道,大家快来看啊,一定要看啊,一定要看……”他一边叫,一边跳,脸上有一种范进中举的扭曲,一群人围了上来,其中有不少是正道侠少们,个个面上带着窃笑,几个侠少还私语起来,不过人人都不敢靠得太近,刚才王应嘉一击,让众侠少人人担心,有人开始寻地上的泥土,想戏弄一下袁可玉,不少人都想到:“这如花似玉的脸上,要是湖上一团烂泥巴,是个什么样子。” 这时天音子奔上前来,抽出剑来,叫道:“妖人,你且说天宁子往里逃了。”泰山派跟随胡一达下山,天音子现下已然是泰山派的掌门,他这次下山,重点之一也就是要捉拿前掌门天宁子,天宁子在上一次魔教众人攻打泰山派时便投了魔教,现下却没有看到他的身影,是故天音子有此一问。 袁可玉道:“我那里记得那么多,刚才在荆良庄时我仿佛还看到,想必是逃难之中走散了,要么就是被人砍死了。”天音子怒道:“上次攻打泰山,你也有份,现下你就逃不了。”说完,拿剑冲了上去。 天音子刚刚挡住了胡一达的视线,张存仁就低声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张存仁这些时日被袁可玉治好了许多,内力也恢复了许多,有了许多力气,张存仁一把泥水泥出去,叫道:“也叫你看一看我的毒砂。” 众侠少纷纷向后,天音子也将长剑舞成一团光,没有一丝泥水沾到他。 袁可玉张存仁两人身子一翻,便钻向了身后的芦苇中,这芦苇地方圆数十里,钻进去了,再想找出来,那可就难了,他两人根本没有中迷药,刚才那么久,一直在聚集力气,观察方向,正好一举逃命。 天音子正挡在胡一达面前,胡一达刚好视线被挡住了,胡一达脸上怒色一现,但随即忍了下来。 薜穿石挟在一群侠少中间,正舞动长剑,为一干侠少挡住“毒砂”其他一些人,武功都远不及张存仁、袁可玉,再加上众人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两人竟然没有中段青城的迷药。 众人只见芦苇翻动,两人已然钻进了芦苇中,那些芦苇翻动着,却不见了两人的身影。 胡一达怒道:“还不快追。”他身后一群人都不动,薜穿石上前道:“师兄弟,看两人的身形,这两人根本没有中毒,让这些后辈追上去,却是让他们送死。”胡一达顿不言,薜穿石说的,却都是实话,小辈们不是袁可玉的对手。 一群人将目光转回来,都盯着地上的张继祖和舒无忌,薜穿石担心这两个也跑了,叫道:“小心好好看着,不要让他们也跑了。”几个巴山派弟子一涌而上,将张继祖和舒无忌拿下了,刘泽明还将脚上的臭袜子扯下来,塞进张继祖的嘴中,又使劲打张继祖的耳光,口中发出呵呵的笑声,众正道中人皆视而不见。 胡一达道:“将这些金衣使者的头都砍下来,这些使者都是江湖上的巨盗,人头都值不少格赏。”早有侠少们一哄而上,抢割人头,王应嘉的人头也被割了下来,被刘泽明小心的抱在怀中。 这时后面的芦苇丛中一阵晃动,几个青年侠少从芦苇丛中钻出来,众人还没有看清是谁,便看到一条吃得横胀的大狼狗当前出现,正是方家三兄弟,方世杰当前抢到胡一达身前,脸上作了谦卑之状,开口道:“胡掌门,我们三兄弟有一事相求?”胡一达在众人面前当然要表现出前辈的风范,道:“方少侠且说?”方世杰笑道:“我们三兄弟非常想炮制这个舒无忌,这人做了无数伤于害理的事情,我们三兄弟想看守他。”胡一达看了看身后,舒无忌一听此言,脸色发白了,要不是嘴被堵上,当真要破口大骂,现下正扭动身子,发出唔唔的声音,本来舒无忌也不算什么重要人物,只是这一次杀王应嘉、擒拿下张继祖之后的一个小小的战利品,重要性远不及三大长老,胡一达便道:“三位少侠自已处置这个坏了无数女子清白了恶棍罢,我们先行一步。”带上身后众人越过方家三兄弟向城中去了。 后面的巴山弟子将捆好的舒无忌扔在地上,方世经道:“哥,为啥子要这舒无忌,难道他特值钱?”方世杰怪笑道:“不,我特崇拜他,这家伙做了好多我想做却做不得的事情,我真羡慕他。”方世经道:“那你想干啥,莫不是想放了他罢。”方世杰脸皮扭动,笑道:“当—然—不。” 方世杰走到舒无面前,用力扭住舒无忌的脸,脸上的肉突然挤成一片,吼叫道:“老东西,我都不敢做的事情,你居然做了,我真是羡慕死你了,你知不知道我心里好嫉妒你啊,我真的很嫉妒你能做那些我不能做事啊。”他一面说,一面猛扯舒无忌脸上的肉,不多时将舒无忌脸上的胡须都扯了下来,然后一脚将舒无忌踹出老远,叫道:“我会好好招待你的,要让你前半辈子享的福,都用以后的日子来还,我—要—整—死—你。” 此时一边早就没有了人,方世杰也不担心在自家兄弟面前露出本性来。 袁可玉背着张存仁,向芦苇深处奔去,不知已然奔了多远。 这芦苇地中,也看不清方位,只知道脚下越来越湿,袁可玉本来一尘不染,现下白衣之上却沾了不少的泥水,脸上也有汗水,只是一股子体香却是不散。 张存仁叫道:“可以了,放下我,放我下来,现下他们追不过来的,胡一达不会放他手下的年青一辈来追我们的,他还指望这些人成为他的助力。” 两人一齐坐倒在一堆干草上,两人都没有力气了,喘着气,袁可玉道:“可惜了,刚才段青城的鸭子,要是没有毒药在上面有多好。”张存仁笑道:“你想被胡一达一掌拍进土里去么?那就不要吃。”袁可玉坐起来道:“他做的好吃,我做的却是更好吃,你且等一等,我马上便寻几只鸭子来,我好久没动过手了。”张存仁笑道:“堂堂十大长老为我动手烤鸭子,可真的待遇高。”袁可玉笑道:“难道你也学我喝露珠不成。”说话间,便向芦苇深处去了。 张存仁干笑两声,便在打上打坐调气,他目睹了胡一达惊天动地的掌力后,下定决心要将自己的武功赶上来,原本他以自己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武功已然够用了,现下看到易辉、薜穿石等人个个都不在自己之下,胡一达更在自己之上,便打定主意将武功练好。 不多时,袁可玉提了两只鸭子回来,两只鸭子还是活的,张存仁笑道:“你怎么不杀了这两只鸭子。”袁可玉道:“他们好漂亮,好可爱,我下不了手。”张存仁听到此言,眼珠都掉下来了,笑道:“你魔教十长老之一,一只鸭子也不杀,我来做。”袁可玉道:“能不能不吃。”张存仁叫道:“你真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将两只鸭子抢过来,一把捏死了,袁可玉将头转过去,不看张存仁操作,张存仁用内力捂住鸭子,将鸭子烤热,正好一丝烟火也不发出。 不多时,张存仁一人在地独自大啃,袁可玉坐在一边,张存仁道:“你打算接下来往那里跑?”袁可玉道“你打算往哪里?”张存仁道:“我现下还是你的俘虏,怎么跑?”袁可玉笑道:“倒是也如此,我想我们便呆在此间吧,胡一达不会追来的,我们大可以放心。”张存仁奇道:“他受了万归流之托,一定会来追杀我。”这些天袁可玉已然从张存仁口中知道胡一达追杀张存仁、和万归流勾结的事情。袁可玉道:“我保证,他一定不会来追杀我们,因为现下,他有更为重要的事情去做?”张存仁道:“你是说拿了王应嘉他们的人头去请赏么?”袁可玉笑道:“不是,你看今天胡一达将官兵都拉来了,你以为这些官兵真的是为了追杀教众的么?”张存仁道:“这上千的教众,不动官兵怎么行?”袁可玉笑道:“这上千的官兵,其实是胡一达拉过来给自己造势的,我如果猜得不错,现下胡一达正在和一群人商议成立正道联盟之事。” 张存仁啃完了鸭子,听到此言,道:“你们白莲教的消息多,知道的肯定多,你说一下胡一达现下做什么?”袁可玉从怀中拿了一丝巾,给张存仁擦了擦嘴,张存仁极是不习惯,躲了一躲,袁可玉也不以为意,道:“我早就接到消息,胡一达一直想成立正道联盟,自己做这个正道联盟的盟主,他做此之想已然数年,巴山派为了实现这个梦想,这几年都在为此怒力。” 张存仁道:“怎么可能,巴山派虽然近年来声势大涨,可是基业太小,和一些真的大派比起来,还是不如,胡一达想做正道联盟的盟主,只怕难。”袁可玉道:“胡一达也知道这些,他先是将李群山赶走,自己做了巴山派的掌门,然后为了钱,和言家联姻,娶了色公子父子的女人,他也不嫌弃。真是难为他了。” 张存仁道:“你和色公子是什么关系?” 袁可玉怒道:“什么关系,不过是一个纨绔子弟,我和他能有什么关系,他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李群山杀得好,我早想杀了他了。” 张存仁道:“你说胡一达现下打算成立什么正道联盟,这却是什么事?”袁可玉道:“我也是自己分析得出的结论,巴山派虽然高手不少,罗白支、谢易、薜穿石、张重辉都是江湖上不出世的高手,但是门下弟子也不过数百人,怎么能和门徒成千上万的少林、武当相比,就是华山、恒山还有唐门等,基业也不比巴山差,所以胡一达这些年才大力吞并,你不是在连家堡看到了么?连家堡这种小势力,也是他的目标之一,当然,他是打着对付圣教的旗号去做。” 张存仁抽口冷气道:“但是这还是比不是少林、武当这些大派,这些大派弟子成千上万,武林中什么人七拐八拐都可以和少林、武当拉上关系,他们一声令下,号召武林是极为容易的。” 袁可玉道:“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要成立正道联盟,今天你看到那此官兵么?我料想的不错,这些官兵来了,正是为了给胡一达造势,让江湖上看一看胡一达他的势力到了何种地步,到时候无数兵马往一边一站,谁要是不同意加入正道联盟,谁就是魔教妖人,他就是这么干的。” 张存仁道:“你说他成立正道联盟之后就要和少林、武当等派分庭抗礼?”袁可玉道:“不,绝对不,他成立正道联盟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要伐天山,这一次,不同于上一次伐天山了,这一次他会真的打,而且想打下来,想消灭圣教,这样,他的功业,甚至真的超越了少林、武当,成了江湖第一大派,到时候就真的是创万世之基业了。“ 张存仁道:“你说他第一次攻打天山是假打,这是怎么一回事?“ 袁可玉笑道:“当然是假的了,要成为江湖上第一大派,最为重要的是什么?”张存仁道:“是要有钱么?”袁可玉道:“不,是得到朝庭的支持。” 张存仁回头一想,确实如此。 袁可玉道:“第一次他只是做一个样子,响应吴柄章一伙人而已,让朝庭看到他有这个能力,并不想真的打下来,因为他还要留着圣教给他作梯子用,第二次,只所就要真打了,打下来之后,他的声名将会到一个别人难以想像的地位,那时自然成为江湖第一大派了。” 张存仁道:“你知道这些,你为什么不给你们教主说?” 袁可玉道:“也罢,我也不怕告诉你,天山上现下正在大内讧,我好久没有见到教主了,加上我练的功和兰教主的功法相克,我便不便与她相见,而色明空长老,更是不管事,上次救你的那个人,就是色明空,有时他甚至故意跟下面的人做对。” 张存仁道:“你没有给别人说么?” 袁可玉道:“我却与谁说,我之所以和王应嘉走在一起,就是看在他是除了兽不凡和屈振华之外,在圣教中较有号召力的长老,我将这些话说与他听,想让他推行挡抵巴山派的策略,可是你也看到了,现下王应嘉也死了。” 张存仁道:“你们天山上就没有一个能主事的么?屈振华和兽不凡都能号召弟子挡抵巴山派,他们怎么不做。” 袁可玉道:“自从裘败天从天山三际峰逃下后,天山上私斗不止,这两个人各自联络了一批长老使者,在天山上对立,现下他们想的是怎么对方弄死,想的却不是怎么抵挡巴山派。” 张存仁道:“你们天山上怎么会为一个裘败天就斗起来?这却是怎么一回事?” 袁可玉道:“这却要说到在两湖挖出来的数百万两银子了,这本是两湖起事的基础,当初王思远和屈振华他们都计算好了,当时是江湖长老系和讲经法王系合作最好的时候,两系合起来,就为了两湖起事的成功,而且当时确实也差不多要成功了。” 张存仁道:“我怎么记得奢家土司是大败了,现下一路退出湖北,好像在朝庭的重兵围攻下支撑不住,这个样子,也就是差一点儿就成功,不像是这么一回事。” 袁可玉道:“你却知道什么?当时王思远精心策划,将一大群土司逼反,甚至动用了在朝庭里的最深的线人,当时奢家土司与圣教约好,他们在湘鄂西一地起事,圣教在鄂东起事,当时两边一起响应,而当时挖出来的数百多万两白银,就是起事的军资,这些军资不但用来打造兵器甲仗,还要向宫中几位娘娘、大太监行贿,还要收买各地的官兵,还要购买军粮,当时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可是胡一达抢先下手,率众攻打天山,裘败天趁机逃下山去,毒杀了知情的弟子,从此后就没有人知道那几百万两银子埋在哪里了。” 张存仁道:“难道只有裘败天一个人知道这些银子藏在何处么,你们教中其他人不知?” 袁可玉道:“裘败天早有出逃之意,他逃得极有准备,教中其他人,都不知道这银子藏在何处,只知道就在藏在两湖之地,而他后来又被正道群雄抓住处死,我们就更不知道这些银子藏在何处了。” 张存仁道:“你们没有搜他的遗物?” 袁可玉抓了一根芦苇,抓在手中,吹了一下,无聊道:“谁说没有,屈振华派人下山仔细查看,不知是谁那么缺德,竟然放狗将他的尸体都吃得乱七八糟,只剩一身骨头,想找出什么来,自然是找不到了。” 张存仁道:“放狗吃人,想必是方家三兄弟做的,那方家三兄弟是胡一达养的三条恶狗,常做这个营生,那些藏银莫不是让胡一达得去了?” 袁可玉道:“那也说不定,这些年巴山派膨胀起来,也许这有这些军银的功劳,但是在当时来说,奢家土司已然起兵,而在鄂东,因为银两不到,起事不成,后来奢家土司战败,甚至一度被镇压,现下即使再找到银子,也没有了以前的时机了,所以现下虽然在找,却也没有当初的急迫。” 张存仁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你们最终是没有起事成。” 袁可玉道:“谁说不是,起事不成是直接的后果,但是天山上江湖系和讲经系的争斗,却是裘败天吞银私逃的最严重后果,现下山上两系人马的争斗,就是因为这件事引起的,屈振华指责兽不凡一伙人私吞了这数百万白银,导致起事不成,兽不凡一口咬定不知情,还反过来指证屈振华布置不利,两派在天山上内讧起来,天天私斗。” 张存仁道:“他们两人难道不能快快分个胜负,也好快快团结魔教的力量。” 袁可玉道:“那里有你想的那么容易,讲经法王系是屈振华和王思远为首,他们掌握的武力也许不及兽不凡手下的长老多,但是他们和下层教众的联系更紧,更得下层教众的拥护,因为屈振华是讲经法王,许多教义是他们来解释,而兽不凡手下长老多,使者多,他和唐明义一起,招收了不少江湖人物,在武力上,并不比讲经法王系小。” 张存仁道:“你们魔教的十长老是怎么一个情况,那些人和那些人是一块的?” 袁可玉叹道:“其实大致分成江湖系和讲经系,在这两派之外,便是王应嘉和张继祖、雪彩衣还有我,我们几人平时在两派中间,倒是也小有势力,不过这一次只怕惨了,忠于王应嘉的,在巴山派这一次的行动中,只怕已然死伤殆尽了,也许我还可以召集一点儿,但是已然力量不足,胡一达好手段,这一下子,差不多将圣教三分之一的力量全都打尽。” 张存仁道:“不至于罢,我看色公子势力之强,起势之猛,比前王开平,好似强了许多,他也算是白莲教的一大势力罢。” 袁可玉道:“那里是这么一回事,天山上一内讧,底下的人也离心离德,色公子势力大了以后,就想脱离圣教的控制,这一次他更是和巴山派联起手来。” 张存仁道:“他为什么不自已杀了王应嘉。” 袁可玉道:“天下谁都可以杀王应嘉,但是他不可以,他是圣教的出身,一杀王应嘉,他手下一大批出身圣教的人就会人心不稳,二来他还想再借助圣教的力量,当然不敢杀王应嘉,所以这件事只能推给正道武林,推给巴山派最好,所以才有了和巴山派的勾结,不过他们注定勾结不长,因为色公子天生就和巴山派是死对头。” 张存仁道:“除了色公子,你们没有在别的地方扶持人马么?” 袁可玉道:“怎么没想过,将谭正坤派到了两湖去不就是扶持么?只是他在两湖没有什么作为,不过他也是为了避开天山上的内讧,因为他是裘败天的儿子之一,虽然他们父子一向不和,但是在别人眼中,却不是这么一回事,所以他索性躲到鄂西去了。” 张仁存道:“你们魔教也真是复杂。” 袁可玉道:“你们铁拳会何尝不是如此,万归流想害你,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张存仁顿时沉默不语,袁可玉见到张存仁不高兴,便想转开话题,便道:“我刚才看到许多水鸡,我再去抓几只,再烤来吃怎么样?” 张存仁道:“不用了,我没了胃口。” 此时荆良庄中,众正道中人看着王应嘉的人头,个个都口中赞声,胡一达却谦让无比,只是不停的赞扬下面的后辈,说这些都是后辈们的功劳。 方世杰叫道:“诸位,这次之所以能有这般功劳,若不是大家合成一股子力,若是我们还像以前那般,只怕被魔教妖人各各击破,不如我们成立正道联盟,专门剿灭魔教,大家说好不好。” 下面的人群中顿时爆发出许多:“好”出来,声音极为隆重,混在人群中,也不知是谁发的,刘泽明事先分派了数万两的白银和许多好处,收买了不少发声音的人。 天音子走上前道:“若成立正道联盟,一定是胡一达先生坐这盟主之位,若是不是胡一达先生来做,我泰山派是万万不答应的。” 下面东海派、蓬莱派的人也纷纷跳出来,高叫道:“成立正道联盟,请胡生先做盟主,……” 连家堡的连正安也出来道:“诸位,现下谁能领导我等,除了巴山派的掌门,又有谁能?” 接着又有一大群中小门派的人高叫起来,要推举胡一达做正道联盟之主,声势极为隆重。 正在热闹时,一声锣响,一队人马开过来,一群人穿着铁拳会的服色,当前一人,正是铁拳会的少会主万三公子,万三公子一见到胡一达,一时激动不已,奔到胡一达膝下,高唱道:“胡伯伯,小子好想你。”身后还有一大群抬着箱子的铁拳会帮众,胡一达笑道:“贤侄何必如此,你马上就是一帮之主,胡某受不得你的大礼。”万三站起来叫道:“我爹爹说了,正道联盟之盟主只能是胡伯伯,其他人家父都不认。”然后转过身,对正道群侠道:“谁要是敢不服,就是和我铁拳会过不去。”他虽然内力不行,但高叫几声,声音也是远远传了开。 方世杰叫道:“胡掌门武功天下第一,且有拿下王应嘉之大功,数次救人于水火之中,谁要是说胡掌门不做这正道联盟之主,谁就是魔教妖人。” 后面方世经叫道:“谁敢反对胡先生,谁就是魔教妖人潜伏在正道的棋子。” 几个人叫过之后,下面有几个不满胡一达的,也慢慢的沉默下来,现下胡一达势大,眼看必成了,现下发声,却是自己找死了。 这时后面无数兵马奔将过来,带起老大的烟尘,一进气势无双,看样子,如果有什么异变,这些军将马上杀过来,这些骑兵的马鞍上还挂着魔教教众的人头。 武传玉策马奔来,叫道:“师父,弟子引三千军马已然到来,料想魔教妖人一个也走不掉,师父放心,弟子这就是扫荡那芦苇湾。” 张志达、觉慧、胡学传人面色发冷,不敢动,他们虽然收了好处,但也不至于完全出卖本派,或是至少要卖一个更好的价钱,现下官兵在一边,上千兵马奔驰,这下反对的话更难以说出口了。 下首开始喊:“有请胡真人任正道盟主、有请胡真人任正道盟主……” 声音越来越大,一些人一开始不想喊,但是被人一带,不喊几句就有魔教妖人的嫌疑,自然也是喊几声为妙了,不多时,这声音如同海潮击岸一般。 薜穿石笑眯眯的看着觉慧、张志达等人,道:“等会儿薜某准备与几位一起去追杀魔教妖人,请几位与我一道如何,保证一定能遇到那魔教妖人。” 张志达突然吼道:“有请胡真人任正道盟主。”他一喊,觉慧和尚也喊了起来,后面一些人也终于吼了起来。 薜穿石得意道:“还是我一人去罢,几位金贵,不要伤了身子。” 这时下面哄的一下,几位侠少抬出一张虎皮椅子,却不知这椅子是什么时候做好却是旁人不知,但却是及时的抬了上来。 刘泽清叫道:“请师父上坐,任武林正道盟盟主之位。” 方家兄弟、还有言家、连家堡、泰山派、东海、蓬莱派、言家等一大群小门派皆狂叫道:“请胡掌门任武林正道盟盟主、有请胡掌门任武林正道盟盟主之位。” 胡一达脸上丝毫不见喜色,只向四方拱手道:“胡某得承众位看重,定然不负重托,这就却之不恭了。” 一杆旗子在那椅子后升了起来,正是“武林正道盟”胡一达走上前去,屁股朝下,面朝众人,端端正正的坐了。 刘泽清大叫道:“大家参进胡盟主,以后大家要叫胡盟主。” 无数人向胡一达拜下,高叫道:“胡盟主、胡盟主……”张志达、觉慧、华山派等人也慢慢跟着拜下。 第八十一章 第八十一 神都洛阳,此时临近晚近,在近皇城的南侧,一坐恢宏壮丽的府院矗立在洛阳中,皇城南侧本是许多王公大臣的府邸,但是这坐府邸,却远远超过了其他,如同鹤立鸡群一般,在洛阳鼓楼看过去,全城只有两处最高,一处便是皇城,另一处便是这座府邸。 这便是武亲王的府邸。 卫口禁甲森森,不时有卫士交替往来,不明就里之人,端的以为是军机重地。 李群山横空而过,他抓了数个武府的下人,问了数日,也没有一个能说出武府的全貌,盖因武府太大,没有一个下人能走遍武府,现下李群山不能再等了,便施展轻功,溜了进来,只是他也是不清楚到了什么地方,只看到灯火最亮处,便奔将过去。 好在李群山的轻功已不然不是以前的“跳江李”了,躲过了几波暗哨,高来高去,倒是对于师妹在何处,却是仍然不知。 李群山心道:“再寻一个舌头看一看。”便看到下面一队太监在身下面的房中进进出出,一个太监高声叫道:“你们可得用心了,唐美人是王爷的爱妾,美人府间要品尝桃花糕,你等马上做好,若是让美人不高兴,你等可有罪受了。“下面一群太监忙碌起来,不多时,一队太监,中间端了一个小玉盘,那小玉盘上偏只有小小一块,都不够李群山一口的,一群人却小心翼翼,用轻纱罩着,向左侧的院落端过去。 李群山心道:“听闻武思训的美人阁中都是深受他宠爱的美人,说不定便将师妹囚禁在那里,我须去看一看。”当下小心跟上。 一路穿过了几条长廊,过了许多暗哨,走了许久,本来这神都可以说得上寸土寸金,但到了这一边,武思训却将大把的地皮用作野地,在府中竟然有一片林子,只是这林子却不是荒山野地中的那种林子,却是修得极为规整,整个树林都是桦木,齐整划一,树的高度都是一样的,间距亦是一样,林间专门设了青石小路,刚才三人并行,路边不时有石椅,凉亭,这林子还引了一带绿水从中间流过,端的是清秀无比。 李群山悄悄跟了上去,中间一道甜品,换了三次人,最后一拨人都是一些清秀的侍女,这些侍女将盘子接过了,向林中行去。 李群山悄悄看了,这些侍女都会一些武功,虽然不强,但是也能与普通汉子角力,这些侍女服色一致,连行走的步伐,也是长短一致的。 这林子外还有许多暗哨,李群山便看到一个弩手,悄悄隐没于树木上,身上披了黑衣,在黑夜中极难看出来,要不是李群山听到了这个弩手的呼吸之声,便也要让人发现。 李群山悄悄跟着这一队侍女,又行了半柱香,七拐八拐,便到了一处清秀的园林之前,这些侍女将再一次将盘中的甜品交托一次,这一次,便是最后一次了。 这便是武思训的美人阁了。 武思训的美人阁并不是只有一坐阁子,他将天下的美人画像收在美人阁中,而在阁后各建别院,分与自己家的姬妾们居住,所谓美人阁,是一片建筑。 李群山悄悄落了下去,在这里,反倒没有多少暗哨,想来武思训也不想让自己家的姬妾多见到男人,这里倒是有不少的婆子健妇,来来往往,做事也不比男人差了。 那最高的阁楼灯却是亮的,李群山悄悄跃上,到了房项,便看到几个婆子守在这里,这几个婆子看身形,听呼吸,倒是个中好手,只是在李群山面前,却都不够看,李群山悄无声息的点了这几人人穴道,到了窗边,倒挂起来,便可以看到房中的情形。 一个婆子正恭敬的立在武思训的面前,低声道:“王爷,唐姑娘还是不肯吃东西,将点心砸了,老奴们怎么说也不听,现下还在生气。” 那婆子面前是一个身穿了常服,面短额宽、约三十许的男子,这男子穿得虽然平常,但看得出,是常常发号施令的人,只是随意坐在那里,看着手上一封书信,笑道:“却让她去,她就是这个脾气,孤也没有惹她,让她静一静就好了,你自下去罢。”那婆子又道:“唐美人说,主子若不将那解姑娘送走,她便再也不理主子。”武思训笑道:“好、好、只有她忍得住。” 这婆子转身下去了,李群山心道:“拿住了这什么王爷,快快救出师妹是正经事。”正要发动,不想下面另一个婆子上前道:“主子、常先生来了。”武思训道:“却是有意思,让他来,孤等一等他,看一看吴柄章一伙人又想做什么?”李群山心道:“且让你多活一会儿,等会儿再来收拾你。” 一个中年劲装汉子随着那婆子进入堂内,那汉子下跪后,磕了几个头,叫道:“主子在上,吴柄章收买杀手,要来杀主子您,小的刚刚通过在吴柄章身边的内线接到消息。”武思训道:“这一次吴柄章却是找来谁来?”那汉子从怀中掏一封信,一边早有侍女接过来,上呈到武思训的手中。 那汉子道:“吴柄间要挑拨巴山派李群山来杀主子,半个月前,他寻到那李群山的处所,讲了一大通为国为民的废话,但是那李群山却反过来将吴柄章大骂一顿,据内线回报,李群山骂了吴柄章一顿后,吴柄章一天没有吃下饭。”武思训笑道:“那老东西口舌甚至利,怎会让一个混江湖的人骂成这般。”下面那汉子道:“李群山与吴柄章那一晚的说的所说话,都原原本本记在这本子上,一个字也不差,主子一看便知了。”武思训拿起那信来,仔细小声读了起来。 武思训读到:“请李大侠为国为民,诛杀此僚,李群山答道,汝等才是窃国大盗,国之大蛀……”李群山耳力过人,听得清清楚楚,这些话,大致就是当时自己与吴柄章两人的话,却不知原来吴柄章身边早潜伏了武思训的人,将这些话一五一十的说来,不多时,便将这些话都读完。 武思训大笑起来,笑道:“这个李群山,倒真是一个明澈的人,不被吴柄章几句胡话就说动了,武林中这样的人还是太少,若是他换了其他一个侠义道的人来说这一番话,想必就被他说动了。”下面姓常的汉子叫道:“主子,小的多嘴一句,您既然将解姑娘抢过来,为何不收了做自家的姬妾,只是闲在府中,小的们虽然武功低微,但是不怕李群山来,来了便让他再也回不了。” 武思训道:“你起来吧。”那姓常的汉子坐下后,一边的侍女端上一个锦凳,常姓汉子只敢放小半个屁股在上面,对着武思训,仍然低着头,武思训道:“清封,你说我这美人阁的女子,他们都有什么共同之处?”常清封低头道:“小的以为,都是天下一等一的美人。” 武思训笑道:“若是只要是美人孤便抢过来,孤这个阁子如何装得下。”下面常清封又道:“是有名的美人。”武思训笑道:“你真是不解美人二字,当初水明苫也是有名的美人,他父水群也愿意纳女而投入孤的门下,孤却不答应,你说是为何?。”常封清道:“自然是水群不值得拉拢。” 武思训道:“非也非也,美人再美,也有看烦的一天,你知道唐美人在入美人阁前,都做了些什么事么?” 常封清道:“唐美人是唐门的大小姐,长于做暗器,她为唐门做了不少暗器,唐美人也是江湖上有名的美人,人称唐大小姐。” 武思训喝了一口茶水,笑道:“你只知道这些,却不知道,小唐虽然长于暗器毒物,却从来不害人,唐门专门做有毒暗器,唐门之人差不多个个手上都有人命,可是小唐却专门和自家的叔叔伯伯对着干,唐门每发明一种毒物,小唐就要将解药制出来,然后悄悄送到各地药堂中贱卖,她从十多岁开始制药,不但救活了许多江湖人,也救了许多普通老百姓,从小到大,她连免子也不忍杀。” 常封清脸上显出大悟的表情道:“原来主子喜欢会医术的女子。” 武思训叹气一声道:“你这种人,怎么明白一个女子的美丽,是在心性之中,不在皮表之上,给你说你真是对牛弹琴,想那水明苫,生得虽然艳如桃李,却是无情无义的婊子,这般女子,看多了孤吃不下饭,留在身边影响心情。” 常清封道:“小的明白了,主子是喜欢温柔的女子,以后小的便为公子寻温柔的女子。” 武思训叹道:“温柔?你说程美人是温柔的人么?” 常清封叫道:“小的知道程美人为未婚夫报仇,铁骨铮铮,平日里见了程美人几次,程美人拒人千里,而且刚列坚毅,端的不是温柔的人。” 武思训道:“当初他的未婚夫被赖昌国害死,赖昌国又威胁他父,逼小程嫁与赖昌国这个无行浪子,小程假意答应,新婚之夜,突然持刀杀死赖昌国,为未婚夫报得大仇,这等女子,才是真的德行女子,所以后来我才将小程从死牢中调包,将她救出来。” 常清封道:“主子偶尔也想换一下口味,只是那程美人至今仍然对主子冷若冰山。” 武思训笑道:“你家主子是最贪图美色的人,又是最不贪图美色的人,小程若是一辈子不理我,那我也保她一辈子的安宁。” 这时下面上来一个婆子叫道:“主子,解姑娘又拿了剑乱劈,小的们劝不听,可如何是好。”李群山听到此处,顿时神情一紧,原来就是打算将武思训拿住,然后去救师妹,但是李群山亦明白,就算拿住武思训,距救出师妹也有十万八千里,现下听到师妹的消息,当然更为省力。 武思训放下手中的书道:“且随孤去看一看。”起身而去,常清封也跟了上去,后面还有十多个护卫,七八个婆子使女,一起随武思训去了。 李群山也跟在身后,要不是李群山武功恢复的不错,还真是不容易。 众人向后行了片段,转了几个弯,到了一处楼阁前,便见到一个女子在纱窗中的身影,那个女子手拿了一根竹条,权当作剑使,挥动那竹条,将几个婆子赶得鸡飞狗跳。 一个婆子叫道:“解姑娘,王爷待你那点儿不好,你且如此,这些时日你打伤了十多个下人,还不许人进你的房间,就算你不领王爷的情意,也要体恤我们这些下人。” 解雨的声音传了出来,叫道:“你们若是敢进来一步,我就把你们刺穿。”声音有气无力。 那个婆子叫道:“姑娘这些时日不允许人进你的房里,半点吃食也没有进,想来身一定是饿了,就算姑娘想逆着王爷,也要养好的身子才行。” 解雨道:“安知你们没有下药,你们就是下药将我诱来,我可不再上当。” 这时武思训上来,轻轻挥手,下面一干婆子和侍女都不作声了,武思训听到里面解雨的喘气声,武思训问道:“解姑娘现下自么样?“那婆子道:“解姑娘那一天刚一醒过来,看到小的们,一知道自己进了王爷府中,从房梁上抽了一根竹条子,便来抽小的们,解姑娘人娇娇的,不想却抽得奴才们皮开肉绽,小的们不敢上前,纷纷从房中逃了出来,解姑娘便守着那门,不让奴才们进去。” 武思训道:“解姑娘这些时日没有进食么?” 那婆子道:“解姑娘不但没有时食,便是水也没有喝一口,总是怀疑其中有药,小的们也没有办法。” 下面常清封道:“不如小的带上十几个人一起上,包准制伏她,她虽然是高手,但是十多天没有吃东西,想必也不行了,包准让主子满意。” 武思训道:“我只是不忍心赖昌威这种无良浪子会得手,才将他劫了来,要不然你主子也会对人妻感兴趣不成。” 下面常清封道:“原来主子是怜香惜玉而已。” 李群山跟了上来,听到此言,心头升起怒火,又听到解雨的声音,有气无力,当真想把武思训宰了,现下突然动手,若是要杀武思训,还真是不难。 李群山正想动手,不想武思训开口叫道:“解姑娘,孤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李群山没死在赖昌威的阴谋取下,他逃了出来,想必不久便与你相见了。” 解雨惊喜道:“真的,真的么?你是不是想骗我出来。” 武思训道:“我骗你做什么?我就算要骗你,也是骗你李群山死了,你还是快快吃点儿东西,你已经十多天没有吃东西,就算你不吃东西,也要换一身衣服罢。”解雨听到此言,脸皮发红,她一醒过来便还是穿着在武昌时那居家一身衣装,现下十多天没有洗浴,当真是不堪忍受,只是她一天到晚十分警觉,倒也没有发觉,现下武思训一说,解雨自己也颇感难受。 李群山正想发动,不想一个女声传了来,叫道:“某人想要占别人的便宜,现下却是无计可施了。”这声音娇俏中带着三分怒意,李群山便看到一女子的身影,一身红色宫装,后面长裙拖地,几个侍女跟在后面,托着他的裙子,过了那小石桥,一脸怒气的来了。 武思训道:“原来是小唐,怎么到了这里来,看来今天心情不错。”那个女子就容貌来说,也不比解雨差,一身宫装,更是艳丽,眉头更点着一点朱砂,端的是明妃降世,有十分颜色,解雨是温和可人,这姑娘就是娇嗔诱人。 李群山心道:“这便是唐门唐大小姐了,好像小时候还见过,没有想到也被武思训抢了过来,不知武思训抢了多少良家女子,难道我真的按吴柄章说的,将武思训杀了不成,只是将武思训杀了容易,吴柄章就得意了,正统派们也要弹冠相庆,且看一看武思训做派,若真是十恶之徒,吾便遂了吴柄章的心意也是成的。” 那唐大小姐走到房前,也不理一边的武思训,轻声道:“解姐姐开门罢,我是依依,小时候咱们见过的,向伯伯带你到蜀中,我们小时候还一起玩过泥巴。”里面解雨惊喜道:“原来是唐唐,你怎么也被这恶人抢来了。”说话间小心的打了开门,开了一条小缝,唐美人道:“姐姐放心,只要有我在,这恶人就别想碰你一个指头。”武思训听到此言,脸上亦有无奈之色,他甚是宠爱唐大小姐,唐大小姐语出不逊,他也没有办法。 武思训一挥手道:“走吧,我们去程美人那儿。”不想唐大小姐道:“程姐姐也不会理你的。”武思训听到此言,只是走得更快。 李群山心道:“要不要赶上去将武思训杀了,还是将师妹救出来,现下杀了武思训,惊动了府中之人,再带上师妹逃离,却只有七分把握,要是万一伤了师妹,那就惨了,也罢,吾先救出师妹,再回头找武思训算帐,就不用担心师妹了,这样两下都可以照顾到。” 下面只有数个唐美人带来的侍女,李群山看了看周围,几个暗哨还躲在树上,李群山嘿嘿一笑,身形闪动,几下来回,树上的暗哨都已然被拿下了,点了穴道扔到进了草丛里,然后落了下来,大摇大摆的下来了。 一个婆子还以来是侍卫来了,上前道:“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快快出去。”李群山笑道:“这里正是我来的地方,我今天要扛媳妇回去。”身形闪动,几个婆子侍女纷纷倒地不起。 李群山信步朝大门而去,一脚踢开门,此时他也不担心有人发现,暗桩已然被清理干清,现下要做的,就是带上媳妇走路,叫道:“师妹,我们走罢,今天将你带出去后,我再来找那武思训算帐,定然要割下武思训的狗头。” 解雨听到李群山的声音,喜出望外,奔将出来,李群山瞧见解雨还是在家的那一身衣服,秀发也没有梳,脸上带有泪迹,怜惜之心大起,道:“没事,没事,你师兄我是打不死的小强,哪里伤得到我,我们先走,将你带走后,我再来找武思训算帐。” 解雨破涕为笑,用手摸一摸李群山的脸,道:“我是不是在做梦,总是担心你死在乱军之中,你不要再去打仗了好不好。”李群山满口答应道:“要得要得,本来就是想安定下来而已,别的活计也成。” 这时里面唐美人出来,看到李群山,听到李群山“要跟武思训算帐”那句话,道:“李群山,你要找王爷的麻烦。”李群山道:“再怎么给他一个教训,你也是他抢来的女子罢,还是师妹的朋友,若是想走,我便送你回唐门。”那唐美人凤眉头倒立,道:“你敢,你敢找王爷的麻烦。”双手一抖,几十点寒星飞来。 李群山笑道:“一见面,就来这么个大礼。”单手一招,几十块铁片子都被捏在手中,李群山道:“你还真有钱,用金子打暗器,算是给姐夫的见面礼了。”双手捏起来,将这几十块纯金的暗器拿在手中反复捏动,不多时,便成了一个小剑的形状,李群山嬉笑道:“师妹,你不用再用竹条子打人了,再打人用这个。”李群山露了这一手,倒是吓了唐美人一跳,李群山本是沉重的人,但是一见到自家师妹,便有了三分嬉皮。 唐美人道:“姐夫,你可不可以不找王爷的麻烦,你小时候被向伯伯打屁股,还是我求情。”李群山大汗,道:“小时候的事情我都记不清楚了,我们认识么?” 唐美人眉头倒竖,道:“李群山,你信不信我把你小时候在扯我裤子的事情拿出来说。”李群山眼珠子都掉了下来,道:“有这种事情,我怎么不知道。”解雨道:“唐唐,他自从被丁原山打了一掌后,脑子就不清楚了,你莫要见怪。”李群山也嘿嘿笑道:“师妹,你是喜欢脑子有病的我,还是以前脑子没有病的我。”解雨道:“你都问了十遍了,我早说了,你变作什么样子,我都喜欢。”李群山听到此言,退了几步,脸上有悻悻的神色。 李群山此时又沉重起来,道:“师妹,我们走罢,不要呆在这里,这位唐师妹,我将师妹接走便了,不再停在此间了。”那唐美人叫道:“李师哥,不要找王爷的麻烦好么?我求你了,小时候你乱吃药,还是我帮你解的毒,你都忘记啦。”解雨也道:“师兄,你就听唐唐一次罢。”李群山道:“好、好,我听你的,我们走罢。”解雨道:“师兄怎么又不高兴了。”李群山强笑道:“没有的事情。”便向唐美人抱拳道:“唐师妹,吾不找那武思训的麻烦就是了,你且转告他,我李群山怎么也不会是吴柄章的刀子,怎么也不会听正统派一干人伪君子胡说,师妹,我们去罢。”说罢,只是抓起了解雨的衣带,往天上一跃,竟然有十多丈高,两人便向远处去了。 唐美人奇道:“这个李群山是怎么了,怎么好真的不认得我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说到小时候的事情脸一下子就变了,这却是怎么一回事。” 李群山带着解雨回到了客店中,吩咐小二为解雨备上换洗衣物,解雨自然去先洗浴了,李群山却叫了一坛酒,独自坐在客店窗口,一个人独饮起来。 李群山心道:“我与武思训其他也没有什么不同,我也是偷的别的东西,他也是强抢,我又有什么了不起,想来真好笑,我却又有什么资格说别人,只是大丈夫行事,光明正大,这件事情,我却又如何向师妹去说,说了师妹也不会信,如此却又如何,等师妹身体好了,我便向师妹告辞。” 当下饮了一杯酒,将酒杯扔了,将满口酒气清理干净了,转到解雨房外,低声道:“师妹,你早此安歇下来,我将你送回师父处,我也要休息了。”解雨打开门,一头秀发却还是湿的,道:“师兄,你是怎么了,怎么这般不高兴,你放心,那武思训没有对我怎么样的。”李群山笑道:“不用担心,不用担心,你这么些天没休息好,只是让你好好休息而已。” 解雨道:“师兄,你且与我说实话,这些年来为什么你每次距我已然很近,可我一靠上来,可是你又马上逃得远远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说到这里,解雨心头几年的话都说了出来,眼中都冒出了泪水,又道:“你若是真不喜欢我,就应当说明,莫要藏着掖着”。 李群山伸手擦了擦解雨脸上的泪水,轻笑道:“别哭、别哭,师妹,我何尝不想,我只是觉得我偷了别人的东西,不敢承当而已。” 解雨道:“师兄,你还想着兰教主么?要是你还想着她,你就是找她吧,我离开你便是。” 李群山笑道:“不是,真的不是,要是我告诉你我不是你从小喜欢的那个人,你还会爱我么?” 解雨不解道:“师兄,你在说什么,你越说我越不明白。” 李群山摸摸解雨的头道:“从前有一对师兄妹,他们非常恩爱,两小无猜,情定终生,可是后来另一个和这个男的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顶替了这个男的,而且还想娶这个女的,雨儿,你说这个冒名项替的人可不可恨,是不是很卑鄙,很无耻。” 解雨道:“那是自然。” 李群山咬牙切齿道:“我也是这样想的,这个冒名顶替的人,真个无耻。” 解雨抱住李群山道:“师兄,我看得出来,你是真心对我的,你为了给我一个安稳的家,舍下脸去做一个小官儿,你为了我,却刺杀言家的老东西,你为了我,和二师兄弟几次争吵,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靠近你,你却飞也似的逃了,这是为什么?” 李群山轻笑道:“我也想呀。” 天亮之时,李群山从定中醒来,便看到一张留在桌上的白纸,上面写着“我走了” 李群山大急,翻了起来,实在想不起解雨在这神都中还有什么熟人,想来想去,似是只有武思训府上那个唐美人和解雨从小是旧识。 李群山也不顾惊世骇俗,当即起身,施展轻功,拨地数十丈,飞向武思训府上。 武思训府上虽然有高手,而且不少,但是也没有这般夸张的人物,李群山飞过武府大门,落在昨天见到唐美人的院落。 却只看到几个下人在打扫,这里已然是人去楼空,昨夜让自己踏坏的青石板,还留在地上。 李群山飞入人群,信手抓了一人,叫道:“唐美人在那里?”这下人大叫起来,惊呼不已,此时李群山早已没有掩盖行藏的想法,也不怕引来人。 不多时,大群侍卫包围而来,还有不少高手混在其中,二流人物不少,一流的高手见了许多,层层将李群山围住,一侍卫大叫道:“狂徒,竟然来武王爷府上闹事,活得不耐烦了。”李群山长笑道:“心中无愧,天堂地狱也不怕,何况一武府。”信手一伸,这侍卫便让李群山拿在手中,李群山叫道:“你们府上唐美人住在那里,我找她有急事。”下面的侍卫那里肯答,一群人执刀枪上来,李群山道:“要见到人,便不顾客气了。”双手乱抓,侍卫高手如小儿,让李群山抓了乱扔。 一时间武府后院大乱,越来越多的人围了上来,李群山高声叫道:“唐美人,你且出来。”这话用内力传出,整个武府都可以听到。 李群山边打边走,身边侍卫越来越多,而且居然杂了十多个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只是李群山是天山魔教总坛都硬闯过的人物,也不怕了这些人。 不多时,便见到武思训陪同唐美人到了众卫士身后,唐大小姐叫道:“李群山,你怎么不守信用,明说好了不再来找王爷的麻烦,怎么却打上门来了。”李群山道:“我不是来找武思训,我是来找你。”上面武思训面色有些阴沉,一挥手,层层包围李群山的侍卫都散了开去。 李群山抢先开口道:“昨天夜里师妹偷偷走了,我找不到她,想到师妹在神都只有你一个熟人,便来问一声。” 唐美人怒道:“你怎么越老越糊涂,你是不是说了什么话,惹得她生了气。”李群山道:“是说了许多话,却不是你想的那般。”唐美人叫道:“我担保王爷没有碰过雨儿一根手指头,你怎么就是不信。”李群山急道:“不是这个,不是这个,你就说看到她没有?”唐美人怒道:“就是看到了,也不给你说。” 武思训道:“李群山,你也算个英雄,怎么如此对自己的女人,真是让孤看走了眼。”李群山道:“我与师妹之间的事情,就不劳王爷挂劳,王爷也不用担心,吾不是吴柄章的狗,自然不会听他的话,王爷安心便是。”武思训道:“原来却不是个怜香惜玉的。”李群山朗笑道:“玉非我有,我怎能辱之。”说话间,便拨身而去。 李群山回到客店,那小二看到李群山高来高去,吓得魂都没了,看到李群山回来,也不敢上前找他要店钱,李群山收拾了自己的长剑,抓起一锭银子,往柜台上一扔,心道:“我现下却往那里去,还是先将师妹寻到要紧,可是往那里寻?我就算寻到了师妹,却又能怎么办?” 看到人流向东,便打马向东而去,心道:“先寻到师妹再说,我就不信,有什么误会解不开,到了那一天,我就正式娶了她。” 李群山策马向东,一骑踏尘,向东而去。 第八十二章 八十二 荆良庄中,武传玉看着下面跪的一溜儿俘虏,对身边的方应龙道:“这些人都查清楚了么?可不要将老百姓算进去,如果有杀良冒功的事情,我可不饶你。“下面方应龙道:“将军放心,吾不杀老百姓的。”武传玉道:“那就好,我们只是乡兵,不是朝庭的正式边兵,就算杀良,也不见得能得到多少功劳。”方应龙道:“不过他们身上的金银小将却没有客气,全都搜了,现下方老爷也为军粮头疼,这一次小将搜的金银加起来有两万多两,还有许多珠宝之类,若购买军粮,又可以再多招一千兵马。”武传玉道:“你和应之都有将才,只是应之是儒将,你却有几分悍气了。”方应龙笑道:“他那是读书读成那样的。” 一队兵士将这些教众们都押起来,这些教众有的大骂,有的求饶,神态各不相同,李承禄带了几个卫兵走过来,看到地上的俘虏,笑道:“这些人留不得,都杀了。” 武传玉脸色一变,就要上前,方应龙一把将他拉住,道:“正是正是,只是武统领想抓一些回去做劳力,现下正在选长得结实的。”李承禄道:“这却也是正理,这些人若是放了,只怕马上又要卷入流民兵中,若是不放,扣在军中,每在都要吃粮食,武统领,你就是心太软,慈不掌兵,你可不要手软。”武传玉笑道:“这是自然。” 这些俘虏共有数百人,下面方应臣叫道:“拉出来。”他手下一群兵就冲入了人群上,将一些看上去老的、瘦的、受了伤的,都拖了出来,方应臣笑道:“叫他们挖坑。”这些人便发了一些简易的器具,开始排成一排,在地上挖了起来,一个受了伤的白莲教帮众拿了一铁镐,猛然扑向方应臣,不想方应臣早有准备,他身后冲出几个兵,刀斧齐下,这个腿上受了伤的帮众如何是他们的对手,马上被砍倒在地,方应臣手下的兵还在地上狠命踩这这受了伤的帮众,几人打了半天,方才罢手,这帮众已然没有气息。 武传玉想上前教训他们两声,方应龙轻声道:“将军,不要和他们计较,方老爷故意将他放到您身边,您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么?”武传玉道:“我自然知道,是方老爷信不过我,只是他们如此做派,搞乱了军纪,一支军队的战力和军纪息息相关,如何能叫他坏了。”方应龙轻声道:“如今您不是忍一忍,您且放心,兄弟们眼睛都亮得很,每次打仗,他都躲在后面,每次分功,他都冲在前面,兄弟们都是知道好歹,知道谁对兄弟们好,且让他得意一时就是,您不用计较。” 方应臣道:“来人,练手。“因为这次带来的兵中的新兵,所谓:“练手”就是让新兵杀俘,以练胆子,一队新兵上得前来,方应臣手一挥,这些新兵就嚎叫着,拿起刀枪,冲上前去,将排成一排的帮众们杀死,个别新兵杀了人后还在尸体上反复戳两下,直到确定人已经死了。 方应臣又叫人叫了下一批,准备如法炮制,一个帮众不肯站起来,躲在人堆中,任几个兵士拖拉,也不上前,方应臣怒从心起,拿了一环手大刀,冲入人群中,一刀挥下,将那人斩了,其他的帮众有的哭泣起来,这些帮众虽然都是白莲教的信徒,但是并不是久经战阵的兵士,现下发生的场面和带头的香主掌柜们所描述的远远不一样,这中间许多人,不久前还是乡间的普通乡民。 方应臣叫道:“起来,挖坑,理人。”一队人又起来了,方应臣的样子让人群中一部分人哭泣起来,但是却没有什么人反抗,他们都将头低了下来。 这时一人站了起来,满身是血,但是却有一股子傲气,这人叫道:“有什么好哭的,死便死了,只怪你们跟错了人,只怪老子瞎了眼,要杀先杀老子。”说完出了队列,走到前排,他后面的几个弟兄都一齐站出来,叫道:“愿与大哥同死。” 方应臣怪笑一声,道:“我不杀你,我当着你的面,杀你兄弟,就让你看着。”几个兵士奔出来,将那汉子扭住了,然后将他的几个兄弟押到沟前,方应臣笑道:“你不是英雄么?我就是要看一看当你看见你兄弟死时,你会不会伤心。”这汉子大叫道:“有本事杀了我。”方应臣笑道:“我不杀你,我只想折磨你,杀你有什么意思。” 这汉子正是一斗谷张冲,武传玉刚才将他从方家兄弟手中抢了过来,方家兄弟不敢和武传玉抢,武传玉手下的兵士便将张冲和他剩下的几个兄弟都押进了俘虏中。 方应臣怪笑道:“你睁大眼睛,看好,我—就要杀了。”他抽出大刀,走到一个俘虏身前,用刀拍拍那俘虏的肩头,那个俘虏却一口痰吐了过来,满脸不屑,正中方应臣的脸。 方应臣脸上的肉突然扭成一块,叫道:“你敢违背老子,老子要活烹了你。”他猛然挥刀,这汉子血喷起老高,喷了方应臣一脸,方应臣满脸是血,走到下一个俘虏面前,叫道:“你怕不怕我?” 那汉子猛然笑道:“你是什么玩艺,处强中干的东西,还是滚回去吃奶吧。”方应臣一听,一股子恶念升起来,叫道:“来人,先砍断他四肢,然后给他止血,然后将他吊起来,吊个几天才许他死。”张冲看到自家的兄弟要受难,叫道:“有种杀了我。”方应臣笑道:“我怎么舍得杀死,我要玩死你,把你玩得只剩最后一口气才送你上西天,想死,看爷心情好不好。” 张冲怒道:“你们是什么官兵,如此没有人性。”方应臣突然一把将眼前的俘虏拖住头发,拉到张冲面前道:“我就想玩人而已,你们魔教的人,在爷的眼中不是人,我会一刀一刀削了你,要是让你舒服活一天,就算爷没有本事。” 官兵的一边是一群武林人士,人群中观看的刘泽清、方家三兄弟听到此言,个个脸上露出喜色,方世明叫道:“好、好、油炸了他。”就连方世经养活的狗也“汪汪“叫两声,胡一达将这些武林人士拉到这一边看处决这些俘虏是为了震慑其中心怀不满之人,让武林中人看到自己是有后盾的,方家三兄弟和刘泽清混在其中,也碰巧看到这一幕。 方应臣大刀挥动,将手中拖的汉子脖子割开,方应臣刀法平平,一不小心,割断了这汉子的动脉,这汉子腿伸了伸,渐渐没了气息。 方应臣看到人死了,吐了口口水,道:“真是极倒霉。”正想挺刀,将剩下的几个人都杀了,不想一支手伸了出来,便见到武传玉站了自己面前。 武传玉道:“这几个人,看上去都很壮实,以后他们就是我的奴才了,你不准杀。”方应臣脸皮的上肉挤了挤,想说一些什么,但是终于没有说出来,现下武传玉毕竟高他不止一个等级,方元化方举人虽然想抬举他,但是他实在不能服众,战阵上服的就是冲在前面敢打的人,方应臣知道自己有军中远远不及武传玉、张家玉等人在将士心中的地位,张家玉虽然严,但是却也是身先士卒、武传玉更是与士兵同甘共苦,方家庄内敢打仗的兵都是看不起方应臣的,不但连方家庄的庄兵看不起他,就连一起作战的辽兵,也看不起这个打起仗来腿发软的家伙。 当下方应臣抵头恭敬的笑道:“将军想要,当然可以,只是叔父问起来,却又怎么说?”武传玉道:“本将与方大人自有说辞,却不劳你过问。”方应臣脸皮发红,却知道武传玉暗示自己没有资格过问,他脸皮扭动几下,终于干笑二声,打个哈哈,转身去了,张冲一见两人说话的神色,怎么看不出武传玉是在救自己和自己剩下的几个兄弟,张冲脸色发红,当即朝武传玉一跪,叫道:“主子,小的以后就是您的包衣奴才,但有主子一句话,小的便是万死不辞。”他身后几个汉子面对刀枪时不跪,现下却猛然随着张冲一起跪了下来,叫道:“主子在上,小的们以后便是您的包衣奴才。”包衣是女直人抢了汉人以后为奴的称呼,但凡是人便视之为奇耻大辱,现下张冲这么说,那是忠心为奴了。 武传玉道:“你起来,带上你剩的几个兄弟,穿上我军的衣服。”张冲跪着跪了几个头,身后方应龙指挥兵士上前,将这几个人放了。 后面一大群俘虏看到张冲得以活命,纷纷向武传玉下跪求饶,方应臣拿武传玉没办运河,看到这些人还想活命,便对身后的兵士叫道:“你们还等什么,送他们的终。”武传玉还想开口,方应龙低声道:“将军,您不能再开口了。”一队又一队的兵士开进来,将跪在地上的俘虏一个个从背后砍死,而且反复砍几刀,刺几枪,生怕有人装死,不多时,跪在地上的上百人都用各种姿势伏在地上,只有血流出来,血腥气顿布满了空气中。 围观的武林侠少们一哄而散,各自去寻自家的师长了。 武传玉心头不高兴,道:“应龙,我去面见师尊后,便带队回去,你与李承禄将军好好交涉一番,我看我们明天一早就起营。”下面的方应龙应声去了。 肥城流民军大营中,色公子披麻戴教,下面一干军将也在腰间缠上白布条,显得隆重而又肃穆,秦匪拿一篇悼词装模作样的在台上念,下面军将只听到:“大业未成,身先横死,为天下万民计,不可不承先志,呜呼……” 色公子则看一看手下们的反应,看那些人是真的伤心,那些人心还在白莲教,下面过天梁显然心情极是激动,几次都要跳起来,过天梁是王应嘉手下的白莲教金衣使者出身,与张继祖王应嘉等人关系级为密切,色公子也一度收买过他,但听到王应嘉身死的消息,他当即舍下自己的驻军,带了十多骑,到了肥城, 过天梁几次想站起来,都被他身边的军将拉了下去,色公子心中叹道:“到底是养不家的狼崽子。”等到上面秦匪将一篇悼文读完,过天梁就跳起来大叫道:“主上,我听到谣传,说是王长老是死在自家人手上,可有此事?”色公子用手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叹道:“你也知道了,正是一斗谷张冲这斯出卖了王长老,王长老本来带着一干教众来参加我大军,不想竟然被张冲所出卖,张冲将王长老诓骗入荆良庄中,那里早已埋伏了上万官军,官兵一声令下,四下杀出,王长老寡不敌众,四千多名兄弟都横死在荆良庄中,王长老、张长老、还有袁长老都被张冲割下了头,卖与朝庭了。” 下面金公鸡李顺站起来,向几个面有疑色的将领道:“正是,我与邓得志奉命去荆良庄救援王长老,不想我二人到时,王长老等人已然遇害,荆良庄中只有一地尸身,还有这个。”下面的人将一面旗子拖了进来,正是王应嘉为自己做的旗子,上面书着:“承平天王”四个大字,正是王应嘉为自己取的号。 邓得志也站起来道:“官兵势大,我等去时王长老已然遇难,并非公子的过错,过天梁,你这么问主上,是信不过主上么?” 过天梁怒道:“当然信得过,不过王长老更是圣教十大长老之一,地位更在主上之上,难道不许我问一句王长老不成。” 色公子听到“地位更在主上之上时”眼睛一眯,又仔细看了看下首一干将领,过天梁态度坚决,后面也有一干中小军将眼神不定,看来是有迟疑不定的想法,又看一看胡权,胡权只是将头伏在地上不语,偶尔将头抬起来,也是一幅忠心的模样,色公子心中有了定计,便道:“我等自然要为王长老报仇,只是那张冲取了王长老的人头,得了朝庭官兵的格赏之后,害怕我圣教报复,早已隐姓埋名起来,怕是一时寻打不易。” 下面胡海马、李顺、左明玉等人也顺着话道:“现下寻找叛徒不已,需得从长计议。” 过天梁恨恨然退了下去。 一干事情做完之后,色公子扯下自己的头上披的一些东西,向大将军府内走去,秦匪走在一边,这时李红娘一瘸一拐到了色公子身边,低声道:“公子,府中的姬妾让乱军抢去了许多,如今只有十多名,公子可要再添一些新人儿。”李红娘掌握着色公子后宫大权,色公子看重后宫,她的权柄就越大,色公子不注重后宫,她便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李红娘自然为自己的地位担心。 色公子道:“如果有极出色的,便为我寻来,一般的,就算了。”李红娘又道:“公子,这次左将军将寻回的姬妾十多人都送了回来,公子看您还要不要这些人。”原来左明玉、邓得志追击乱兵时,寻回了十多个乱后抢夺的姬妾,他自已不敢收下,便送回色公子将军府上,色公子笑道:“他倒是谨慎的很。”一边秦匪上前道:“追击的众将中,李顺将夺的十多个姬人都分与自己的手下了,左明玉却是不敢。”色公子道:“秦匪,是不是左明玉送了你银子了,你要为他说话。”秦匪低头道:“左将军悄悄送了小的三千两银子,求小的在公子面前美言,可是小的不敢为私而言,左明玉却实是忠心而又敢战的。”色公子笑道:“我自然知道。”色公子转头对李红奴道:“你去选十个清倌,送与左明玉,便说是我的意思,他也谨慎的过了头了。”李红娘疑迟道:“那些被送回的姬人,公子看怎么打发?”色公子挥手道:“你看着办吧。” 色公子一回道府中,便看到胡权、左明玉、邓得志、李顺等人都已然先已到了,秦匪也带着几个文官到了,现下已然有文人开始投向色公子,秦匪也开始组织自己的文官系统,想将来在新朝中占一席之地,不过现下秦匪招文官只招童生,连秀才都不招,因为秦匪担心招文化高的人以后,会危胁自己的地位,所以悄悄将来投的几十个秀才活埋,只选些才能不出众的,平庸的留在身后作助手,这是秦匪为了保住自己在色公子这个系统中文官第一人做的努力。 一群人到了正堂中,正堂中便是山东、河南、河北的地形图,中间大致标明了各个城池,各地的驻军,还有流民军已方的驻军,这些东西都是胡权、邓得志、蒋十咒搞出来的,色公子是没有这个本事的,现下打仗的许多事都要下面的人去操持,而这些人大都都是从胡权手下出去的,所以现下色公子虽然不喜欢胡权,但是也离不了他,一旦离开胡权,色公子最多只会带兵到处流蹿、抢劫,根本没有形成一个有机整体的能力。 看到一干将军到齐了,下面的胡权开口了,胡权道:“主上,现下我军部曲经过近半年整顿,已然控兵十二万有余,其中精锐的标兵一万五千,还有跟随的民营妇营三十万,现下我军已然扫除了大部鲁兵、部分毛兵、但崔归元所统鲁兵和前来援助的燕辽兵缩在历城,不敢与我军出战。” 色公子道:“现下可否直取神都,定鼎中原。” 胡权心中鄙视了一番色公子,下面一干将军谁也不说话,个别脸露怪色,现下流民军虽然打了一系列胜仗,但是距离争夺天下还远得很,看到没有人说话,邓得志站出来道:“主上万万不可,现下我军若西攻,定然受到历城方向包抄,崔归元定然会攻打我军背部,而泰安城还有方元化部兵勇和李率教部辽兵共约五千野战部队,守城民壮也有两万以上,我军后方不宁,一旦西进,后面的官兵立时后追来。” 左明玉也上前低声道:“公子圣明,那个李丛哲甚是可恶,追着我军不放,崔归元倒是不用担心,只要我等没有攻下历城,那么山东就还是朝庭的,崔归元也就没有失土之责,他的官位就还可以继续做下去,只要我军不打他,他就不会来打我军,但是那李丛哲和崔归元不同,这些日子大大小小与我军大小作战十多次,都是从泰安方向来的辽兵和方元化的方兵。” 色公子有些拉不下脸,问道:“西边朝庭还是派了吴元济前来么?情况怎么样?” 情报的事情一向由蒋十咒来做,蒋十咒上前道:“前月吴元济得了势,以兵部尚书挂平东将军印,经略山东,抽调了太原、忻口的边军三万,加上秦兵三万,民夫十万,已然向东开进了,半个月后便到了。” 邓得志又道:“主上,现下我军主动向东,虽然可以攻下一两个小城池,但是只怕不久就要一头撞上吴元济的大军,现下只有先攻下泰安甚至是历城,解决了一方之后,然后再掉头与吴元济大战,只有将这两股大敌都解决了,我军才有可能提向神都进军之事,现下向神都进军,就是送死。” 色公子脸皮抽动两下,还笑道:“我也早有此意。” 邓得志又道:“我等若是要攻泰安、而历城定然不救,攻历城,而泰安却会派出兵马救援,小将的主意是攻历城,引泰安之兵马,不与泰安的辽兵进行野战,将辽兵引入历城外,然后一聚歼灭之。则泰安失去最重要的一支兵马,则信手可取泰安城。” 色公子道:“要多长时间可以解决李率和方元化部,要是在吴元济大军未到之前还没有攻下,那我大军可就危险了。” 胡权道:“一个月的时间大致是足够的。” 邓得志却道:“不用一月,二十天就行了。” 色公子看了看秦匪,秦匪道:“公子不用担心,粮草也是够用一月,只是一月若是攻下不历城,我军就只能吃土了,攻下历城,抢夺军需之后,却又另当别论。” 色公子道:“好,我军便强攻历城,再攻泰安,历城墙虽然高,崔归元无胆之人,怎么与我军战,众将军,我等在历城崔归元的巡抚府中喝酒,诸位可有信心。” 下首一干军将皆道:“有。” 色公了打发众军将回去,看到最后一个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色公子猛然将一个茶杯扔到地上,发出“叮当”的一声,蒋十咒忙跪了下来。 半饷秦匪回来,看到生气的色公子,秦匪跪下道:“公子,现下是夺天下之时,不得不忍一下这些军将,若是得了天下,再清理他们也不迟。” 色公子平息了了一下气息后道:“邓得志当真是不将我放在眼里,老子要杀了他。” 秦匪道:“公子要杀,也要等得到了天下之后再杀,这姓邓的以为为公子立下微功,就可以不将公子放在眼里,也实在当杀,但现下正是用人之际,等得了天下,开了新朝之后,公子再找这邓得志算帐。” 色公子听到秦匪这么说,收敛了怒容,下面蒋十咒上前道:“公子,那过天梁回营后悄悄派人调查王应嘉的死因,还派出人手去寻袁可玉一干人,他还在营中不停的传翻是公子害死了王应嘉等几位长老,致使军心有一些不稳,公子您看,要怎么处理。” 色公子道:“其他人有什么异动么?” 蒋十咒道:“就是过天梁不停的派人到处说,向外传翻对公子不利的消息,他派人到过胡权的大营,到过左明玉的大营,也到过胡权等人的大营中,现下极是不安份的。” 色公子道:“有没有被他说动?” 蒋十咒道:“那倒暂时没有,只是他不停的派人游说,天天败坏公子名声,在下层教众中有了一些人听信的他的话,公子,你看要不要小的派人将人解决了。”蒋十咒专门负现情报、暗杀一类,如果色公子要派人暗杀蒋十咒,当是是要由蒋十咒来办。 秦匪道:“公子,杀了他不妥,现下不是要攻打历城么?他不是急着为王应嘉报仇么?那么何不借官兵的手来办了他,这样,下面的人也没有话可以说。” 色公子沉呤道:“也好,就让他去进攻泰安,军粮不要给他发足,兵器什么的也不要太好,就让他当先锋。” 秦匪和蒋十咒自然明白色公子的意思。 蒋十咒和秦匪两人一齐出了色公子的府邸,两人一前一后,秦匪道:“过天梁是不是没有给你送银子,还是怎么把你给得罪了。” 蒋十咒笑道:“我平日便看不顺眼这家伙,早就想整死他,只是一直没有机会,那里是一点儿孝敬的关系。” 秦匪道:“也算你机警,要是你平日里来说,定然是半点用也没有,现下公子正对他起了疑心,现下你一张口,过天梁是死定了。” 蒋十咒道:“公子也没有说个准信儿,也不让我下手,秦大人,你说这件事情还要怎么安排才好?” 秦匪道:“那还不简单,让李顺和过天梁一起作先锋,旁人见到李顺也在过天梁身边,自然不会怀疑公子是有心要让过天梁死,到时候我吩咐李顺先退,让他一个人去做炮灰,具体怎么办我一时半会儿也给你说不清楚,你放心,他活不了。” 两人在路口边话别,秦匪道:“你盯着胡权一点儿,这人心里深得很,志向高得很,其实不是怎么看得起公子,虽然他银子使得多,平日里教敬也多,但是越是这样,咱越是不放心,邓得志虽然讲话不中听,但是却是能打仗的,要好好利用,说起来,我还是觉得胡权有野心,其他人不及。” 蒋十咒道:“我看他没有什么问题,公子不是将他手下的披甲标兵都拆分了么?就算他想跳,也跳不起来。” 秦匪道:“我就是看不得有比我高明的人,这人不但会打仗,也会做人,这么行,岂不是比我还行,不行,我得想个法子弄死他。” 蒋十咒道:“以后再说,现下却是没有办法,我记得他也给你使了银子,怎的你不领情。” 秦匪道:“银子倒是其次,就是这人不在咱家的掌握中,谁不在咱家的掌握中,咱家就不放心,谁要是比咱家做事行,咱家也不放心,最好是将他弄死才好。” 蒋十咒挤出笑容,笑道:“我是万万比不上秦总管的,秦总管一句话,我便死无葬身之地。” 两人话别,各自回到自己的官署。 袁可玉扶住张存仁,两人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出了这芦苇,这几日两人都吃水鸟,当真是祸害了不少的鸟儿,本来两人还想在这芦苇中多呆一些时日,不想来搜的正道正林中人越来越多,袁可玉这几日出去便碰上了不少的正道中人,两人担心被围攻,便逃了出来,一路向东。 张存仁看了看日头道:“最东靠海的几个县府倒没有被流民兵攻下,历城和泰安都在流民兵的兵锋之下,往这几个地方走都是极不明智的,现下武林正道正在搜寻我等,我想打一条船出海,寻一个安全的岛屿将伤养好,然后再来出来,你看怎么样?” 袁可玉道:“这自然是极好的,不过你的伤,胡一达的掌力惊人,我想只怕要一些时日你才可以复原了。” 张存仁道:“那又有什么?我终归会找万归流去报仇,为那些死去的老兄弟们报仇。” 两人相扶走了许久,这山东之地兵危战凶,流民兵与官兵数十次大战之后,常常数十里见到不人烟,两人从早上走到晚上星星出来,竟然也没有看到人。” 别说是人,便是活物也看不到多少。 袁可玉身状况好一些,路上使出轻功,抓了一只兔子,两人寻了一处荒废的村落,袁可玉架起火,烤将起来。 火光印亮两人的脸,夜空中倒是有猫头鹰在夜空中怪叫,黑夜中只见到那山林似是盖住天空一般,除了这猫头鹰的怪叫声,就只有树枝在火架上“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张存仁看着夜空,想着自己的心事,一时无语。 大道上突然传来大队的马蹄之声,大队的骑士突然向这边开过来,一人在黑夜中叫道:“那边有人点火,莫不是流民兵的探子。”数十骑策马而来。 张存仁站起来道:“我们是不是避一避?”袁可玉道:“十多个官兵,想来也不障事,我们正好可以抢了官兵的马,向东走。”袁可玉说的是实话,两人一个受伤一个内力受损,但是都不是致命伤,想来对付官兵不是可以的。 不多时,便见到一队骑兵奔到两人面前,来人勒住马,大叫道:“张大侠、阿玉姑娘,是你们,你们怎么在这里。” 张存仁一看,正是武传玉,现下他穿了一身的盔甲,倒看不出他原来的样子,后面跟着十多个骑兵,一个骑兵手里还持着一面“武”字大旗。 张存仁顿时不好打武传玉的主意了。 片刻之后,武传玉与张存仁、袁可玉坐在一起,武传玉身后的骑兵另外生了一个火堆,在另一边架起干粮,自顾自己的去了,身为主将的武传玉却与两人坐在一起说话。 张存仁道:“令师是不是说了我许多不好的话?” 武传玉道:“师父是说张大侠加入了魔教,可是我不信,张大侠是什么样的人,我又不是没有见过,现在师父身边的人,什么刘泽清、黄得功、张仁令、还有方家四兄弟,哪一个是什么好东西?他们天天围在师父的身边,想必师父是被他们迷惑了。”武传玉说着话,撕了一条兔子腿,啃了起来,赞道:“阿玉姑娘手艺真不错,我天天吃那干粮,真是嘴中淡出鸟来了。” 张存仁道:“兄弟你这么说,就是信得过我张某,此间若是有酒,你我两人当痛饮一番。” 武传玉道:“那敢情好,只是张大侠你且想往何处去,现下四处战乱,往东走也是一片荒凉,不如跟我到泰安城,到方家庄也可以,那边李丛哲大人恢复的不错,许多老百姓都返家了,张大侠与阿玉姑娘不如与我一同到泰安如何?” 袁可玉还想推辞,不想张存仁开口便道:“好,我便与你去泰安,只是你的师兄弟会不会到泰安来寻你,要是见到了我,只怕要打起来。” 武传玉道:“张大侠放心,我与刘氏兄弟,黄得功他们对不上,他们都不敢单独见我,见了我,我就先斩了他们,然后再向师父说明,这几个小人,杀了我也不心疼,我从来没有将他们几个当成的我师兄弟。” 张存仁道:“那便好,我便与你去泰安了。” 第八十三章 八十三 历城中,崔归元看着前来报信的小吏,虽然面上保持着平静,但是文案下的手已然开始抖了起来。 看到两边站的数排将领,崔归元淡然道:“诸位,此事亦没有什么大不了,现下流民兵来攻,我历城墙高城深,也是不用担心的,诸将各回自己家兵营,不得有误。”下面一排又一排的军将面面相觑,祖廷年笑道:“只是大人,这几日军中兵士又在闹饷,大人也知,若是兵饷接济不上,这些丘八闹起来,可是一件麻烦事。”祖廷年一开口,下面大小军将也阴阳怪气的接起口来,一时间巡抚衙门便只听到一群丘八们的杂声,众将都知道现下崔归元和兵部职方司一干人喝运损,拿回扣拿到手软,下面军将拿到六成都算得上多,本来这些丘八是没有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闹事,但是现在流民兵十多万,汹汹而来,一路上攻城拨寨,大小驿传、堡台被攻无数,从肥城到历城一路上的守兵望风而逃,溃兵哄传流民兵势大不可挡,消息传来,不想打仗的崔归元也不得不应战,一打仗,这些平日里点头哈腰的丘八们顿时就重要了许多,祖廷年先开口,后面大小军将也跟着一齐起哄,就是要逼着崔归元将吃进去的吐出来一些。 崔归元脸上看不出怒色,突然朝神都方向一拱手,跪倒在地,道:“圣上委任下臣牧守一方,臣无能,若是城破,臣当以死殉国,不得苟活,至于军饷粮草,臣便是卖了全幅家当,也要为众位将军头面人凑齐。“崔归元一番话说得真像那么一回事,下面祖廷年心中冷笑道:“你没有喝兵血,那你在神都的大宅子是那里来的,你没有喝兵血吃漂没,你家的奴才都穿得比一般的官绅好,你没有伙同户部一干人扣火粮的成色,那在齐地为什么看到有你的店面倒卖军粮。”只是这些话是不能说出来的,跟着崔归元搞这些事的人有宫里的娘娘太监,也有职方司的小吏,这是一大群人一起拿好处,要是现在祖廷年不识时务用嘴说出来,那就是和一大群人为敌,祖廷年十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做,只是希望崔归元少拿一些。 下面的军将看到崔归元这个样子,对于文官根深蒂固的恐惧又上来了,几个将官面露迟疑的神色,崔归元一站起来,一个叫龙世忠的参将道:“大人若是有难处,吾等等几天也不是不行,只是大人一定要发下来,兵士们都颇有怨言。”祖廷年暗叫一声糟,龙世忠一开口,几个军官又退缩,他们也都怕被崔归元秋后算帐,这一下,越来越多的人退缩了。 崔归元冷知一声道:“你说呢?祖将军。”祖廷年之所以硬气一些,不过是因为他是客兵,以后反正是要回辽东的,以后崔归元也管不着自己。”现下看到一群军官的样子,祖廷年知道事不可为,便低头陪笑道:“大人说的那里话,小的只是个武夫,这种军国大事,小的那有说话的地方,还请大人自行决断便是。”崔归元冷笑道:“我看祖将军忠心体国,这样的将领,今天实不多见,本官上表朝庭,将祖将军调到山东地界,以后祖将军便在本官手下为将如何?”这句话说出来,就是脑袋糊涂的军将也听出来崔归元想将祖廷年调到自己下面,到时候想怎么整祖挺年,就怎么整祖廷年,若是胆小的将官,这一下说不定就要被吓得在地上磕头了。 现下崔归元也等着祖廷年求饶,祖廷年眉头一皱,他也是为国立下大功,马上取功名的人物,文官有一个怪癖,便是折辱有威望、有能力的将领,做给下面的军将看,让当兵明白他们是人下人,现下崔归元正是想折辱祖廷年,让下面的军将看一看,明白在历城在山东谁是当家的。 崔归元笑道:“大人说笑了,小将与小将下的兵丁,父母妻儿都在辽东,若是要迁小将至此间,朝庭至少得出八十万两白银的安家银子,如此破费,不知朝庭同不同意。”朝庭调武职的军官,常常是连同其精锐家丁一齐调动,如果真的有这种调动,确实要用不少的安家银子,皇帝不可能出这比银子,崔归元一下子碰了个软钉子。 崔归元笑道:“如此真是可惜了,只是平乱的日子还长,想来祖将军还要在历城呆上许多时日,在本官帐下的时日也还长。”暗示在这段时间内,要整死祖廷年。祖廷年道:“刚刚朝中温阁老来了一封家信,说用不了多少时日,吴大人的大军便要到了,想来那里定然可以平乱,那里小将便可以与帐下官兵同回辽东。” 几个军将都面有怪色,温阁老是武明训一党,温阁老给祖廷年来信,是什么意思,大家一眼就可以看明白,就是暗示崔归元,祖廷年是有后台的,虽然后台不是什么大树,但也算是有人支持,而下祖廷年没有触犯整个文官集团的利益,反倒是抱一个文官的大腿却对付另一个文官,在官僚群中,就不算是公敌,最多算是投机,所以也不会引起文官群体的整休攻击。 崔归元笑道:“想来正是如此,正是如此,诸位将军,你们暂且退下罢,本官要斟酌一下用兵方略。”崔归元打仗,是完全不想让武将参与到战略制定上来的,他的方略,大都是在书房中闷头想出来的,下面的军将也没有人敢张口,依次退了下去,明白所谓战略的制定,是不许武将有意思的,武将只许上阵杀敌,人头计功。 看到下面的众多的武将下去后,身边只有几个亲近的家人,崔归元突然破口大骂道:“你们这些丘八,你们都是猪、都是狗、你们不过是一群添脚丫子的肮脏货色,竟然也敢在本官面前放肆……”大骂间,将手中的茶杯往地上一扔,那茶水都飞到一边的下人身上耻,这些下人个个面若寒颤,不敢出一点儿声音。 骂了半饷后,崔归元手一召,一个下人静静跪在文案之前,也不做声,崔归元道:“你立时向泰安传巡抚大令,要李率孝带全部辽兵回援历城,让他把方元化的乡兵也全部带来。”下面的小吏小声道:“大人,我们已然四个多月没有为泰安提供一粒粮食了,他们怕是不会来。”崔归元大骂道:“用你说么?我当然知道,如果他们来了,就让他们做炮灰,如果他们不来,本官就上表参李率教,将他杀头,你跟了本官这么久,难道没有看出来。”下面的小官连连磕头,小声道:“方元化是朝庭委任的练兵大臣,他手下的兵,若是不到历城,也参不到他的头上。”崔归元沉呤了一下,这小吏说的却是实情,名义上齐地的官兵都要受到兵备道、巡抚及经略的节制,这是朝庭以文制武的体系,李率教虽然是客兵,可是也被挂在这个体系里,被崔归元管得死死的。但是孙元的练兵大臣的职务,走的另一个路线,各地的练兵大臣都是选取退休在家的朝庭大臣、举人之类的文人所任,他们所练的兵粮饷自给,有的在朝庭中人脉广的可以得到朝庭的接济,他的配合朝庭兵马作战,听不听地方官的调动,要看练兵大臣自己的选择,到时崔归元一声令下,方元化随便扯一个什么晃子不来,崔归元也找不出理由参方元化,到时方元化大可以大咧咧的说“本大臣不同意崔大人的方略,不想派兵。”崔归元也只有干看着没有办法,而且方元化虽算是清流正统,但是方元化在上一次正统派的内斗中失势,他的座师亦被罢免归乡,现下方元化的座师还想借方元化的势重新上台,万万是不会来助崔归元的,到时候若是历城失守,泰安却没有事,那么方元化就格外有功,方元化的座师也就极有可能复起。 想到这些,崔归元道:“你且尽量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前几次粮草送不到不都是因为流民兵劫去了么?这一次不让流民兵劫去就是了,尽量把方元化的兵也带来,知道了么。”下面小吏领会了领导的意思,磕个头,低着头下去了。 崔元元冷笑数声,道:“看你怎么逃出我的手掌心,捏死你跟一只蚂蚁一般。” 胡权的中军大营中,胡权高坐,看着下面一干军将奔走,胡权不时发出将令,调某部某部于某个方向,而且不定时有将官上前为向胡权报告行军中的动态,十多万人一齐调动是一件大事,要求各个方面的协调配合,这种事情色公子是做不好的,色公子一度想让胡权从这个指挥中心的拉置上退下来,可是却找不到可以替换胡权的人。 下面一个将官进入帐中,大声道:“大帅,我军抓到了历城方向派向泰安求援的马兵,现下正押在营中,看来历城方向已然开始害怕。”下首一众将官也都频频点头,自从决定发兵历城,先断其后以来,连连攻下了几十坐堡垒,里面的官兵不是逃走,便是战死,无一可抬,现下流民兵士气甚旺,也抢到了不少堡垒中的粮草。 胡权道:“谁要你们抓那求援的马兵的,你们找个机会,将他放走,本将就是要将泰安有限的野战兵全都北调,逼他们与我军在平原阵战,发挥我军势众的优势,你们将使者抓了,不是坏我军大计么?”那个军将吓得脸白了一下,左明玉道:“可以故意放松看守,让这些个使者跑出去,如此便也达到了目地。”胡权道:“正是如此,你等下去办好这件事,若是办不好,人头提来。”那军将领命而下,不敢多言。 胡权又道:“各部进军,不得求快,但求平稳,本帅要各部齐头并进,若是有人敢抢先出击,虽胜亦斩。”下面军将齐声领命,胡极道:“此时若是一场小败,就有可能损我军士气,我军士气难得,我军到历城下,以崔归元之个性,定然顿兵不敢战,缩全部兵力入城,若是锐意进兵,万一与来不及撤入城的官兵来遇,发生阵战,若有损伤,反倒扬官兵之士气,损我军之兵威,我军只用做出敢战之态,则官兵不敢与我军战,自然退之,此可以不战而胜,若是有人坏了本帅的大计,本帅自然不会客气。” 这此秦匪到了大帐门口,对守卫说了几句,守卫到了胡权的耳边,低声语了数句,胡权面色一变,起了身,到了帐外,便见到了秦匪,秦匪看到胡权到了,拉过胡权,到了一边,低声语了数句,胡权面色一变,道:“难道真的不放过过天梁么?”秦匪悠悠道:“主上的意思就是这样,早一些办妥才行,务必要做得不留痕迹。”胡权眉头皱了一下,道:“我知道了,只是这般,却可惜了许多能战的兵力,还有损我军士气。”秦匪道:“那又有什么可惜的,攻破了历城,人丁粮草随便抢,士气嘛,暂时瞒着就是。” 胡权回到帐中,抽了一支将令,对下面大声道:“李顺、过天梁听命,探马回报我军东侧方向发现了孙元化的乡兵和部分辽兵,你二人各带本部,以防官兵冲击我军侧翼。”李顺大声领命,过天梁迟疑一下,也低头领命了,两人接过将令,各自出营,点齐兵马,向侧翼集结开去。 过天梁出了大帐,回到分营中,聚鼓集将,不多时,下面的伙长、伍长全都到了,过天梁部虽然经过上一次战败,但后来经过几次补充,倒是不减反增,现下有了三千人左右,还有百多骑兵,只是现下胡权却将骑兵统一调用,以致于他现下了也只能和几个亲信的将佐有马可骑,其他的都是步卒,点过兵将后,帐外的兵士便来报告,言到金公鸡李顺部已经开拨了。 下面的一个伍长道:“大哥,这事情有点儿不对,侧面不一直是扫地王来负责么?怎的今日竟然要我们上阵,是不是主上有疑大哥之心?”下面其他几个将佐也有此疑问,纷纷表示有些不对劲,这几日粮草兵械的供给都下降了,有些不对劲。 过天梁道:“我亦知如此,只是这一次金公鸡也在身边,就算有什么阴谋,也不会害到他的身上,再说我军若是不打一个胜仗,我们在大军内部的地位就会越来越低,有前还有王长老暗中照应,可是王长老仙去,军中再无照应之人,我等若是不打一个胜仗来证明我等的价值,只怕以后粮草越来越少,兵器盔甲也越来越差。” 下面一个伍长道:“正是如此,听说正是这方元化的乡兵在荆良庄中伏击了王长老和众位兄弟,斩了上千兄弟的首级,这个仇我们不能不报,大哥,我们这一次若是真的遇上了方元化的乡兵,正好将方元化抓住,为王长老张长老他们报仇。”这个伍长是一个白莲教教徒,自然颇为拥护王应嘉等人,此言一出,下面向个伙长伍长都表示同意,也叫起来。 过天梁道:“这一仗我们小心一些,料想不会出错,这几日我们与官兵大小接战不少,那一次这些守堡子的官兵不是望风而逃,现下我们营中士气也旺,我就不信会打败仗,我们营立时起营,不过要防着李顺,这家伙心眼多,你们知道了么?”下面一干将佐纷纷称是。 当下滚滚的流民兵大军中,分出一支三千多人部队,向东出击,在流民军大队之外和李顺所部汇合,两军相聚之后,向东面而去,正是探马所报方元化部的方向。 李顺部约为数两千有余,多数装配较好,金公鸡李顺早已带兵行在前头,看到李顺部行在前军,过天梁也放下心来,心道:“若是主上疑我,定然不会将李顺部放在前头,定然是让我军做炮灰。” 下面的探马策马到了李顺身边,那探马大声报道:“过将军,那些辽兵的探马见我了军到来,便向后撤了,现下我军的探子正在追击。”过天梁看了看身边的队伍,按照胡权的要求,现下是常行军,速度不快,流民兵都要保存体力,前面是马兵的斗殴,他们这些兵卒便是赶上去,也帮不上什么忙,等他们赶到了,想必战事也结束了,当下道:“战况怎样?可要支援。”后半句只客气话,要知探马、夜不收都是娇贵的兵,都由胡权和邓得志亲领,一向是将鼻子放到天上的,这个探马也是个马队伍长的角色,那探马道:“且不用,辽兵战技虽强,只是人少于我兵,现下我兵正在追击,定然要将李率教的人头砍下。”胡权道:“你们遇到了李率教。”那探马道:“正是,我们看到了李率教的大旗,他亲自带十多个亲卫来观察我军,被我军探子发现,现下我军上百马兵正在追杀,眼看就可以将李率教的人头取下。”过天梁听到此言,心头发热,这个李率教自从到了泰安,多次以小股的骑兵突袭流民兵,流民兵死在他手上的人不在少数,流民军听到李率教的名字,个个都恨得牙痒,要是自己能拿下李率教的人头,那么当真是立了大功,在满营军将中,再也不会有看不起自己,粮草器械一应东西也再也不会短少,想到这里,过天梁转过马,对身后的兵士道:“加速行军,务必要生擒李率教,献于主上之前。”下面的兵士自然应了。 三千多人的队伍加快了速度,开始急行军,上千人一起急行军,将路面上的灰尘都扬了起来,人马都笼罩在烟尘中,看不清人脸,过天梁在后面大声道:“快、快上前,不要让李率教跑了。” 众军急行军片刻,迎头便遇上了李顺所部,李顺迎面而来,策马到了过天梁马边,急道:“大哥何必着急,小弟已然派出人马,想必不久便可活捉李率教于此,还请大哥暂且停留片刻。”过天梁心道:“这不拨毛的是想独占大功,我如何能让他如愿,等杀了李率教,我部便立下大功,到时就算色公子真的有猜忌之心,也不敢对我下手,军功在心,若是不重赏,何以服众,到时就是将胡权的军权拿到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当下道:“老弟,李率教定然不是独自前来,后面定然还有接应之人,你部若是前去,定然中了埋伏,你部人少,不若我部人多,我部上前,若是有事,再靠老弟支援。”金公鸡突然大骂道:“过老贼,想与爷爷抢军功么?”过天梁一见对方翻脸,也叫道:“谁能抢到是本事,你又能怎样?”说话间,大队的过天梁部已然开始超过李顺所部,李顺后面的几个亲兵都将兵器抽出来,而过天梁的亲兵也持了弓箭要射,李顺看到过天梁人多,吐了一口口水,骂道:“过天梁,你这天杀的,便只会抢功,你若有本事,只管上前去抢,若是出了事,休要我来救你。”过天梁笑道:“这凭你,我便将话放在这里,我部用不着你,单独也可以擒拿下李率教。”这时探马伍长高叫着策马过来道:“我们将李率教围住了,我们将李率教围住了,就在前面五里之处,我们大队骑兵已将李率教和他手下十多个亲卫围在牛背岩上了。”过天梁抓了那探子叫道:“你且说清楚一些。”那探子叫道:“我们追着李率教,李率教人少,他们弃了马,奔上了牛背岩,守着上山的小径,现下我们正想强攻上去。”过天梁一听,大叫道:“急行军,敌在牛背岩。” 此时已距流民军大营超过了二十里,进了山丘之中,本来过部兵士经过长时间行军,已然疲惫,但现下一听到这个消息,过部的兵士士气又涨了回来,那号兵吹了一声长号,整个过部上千人刀上兵马齐动,几千兵马奔起来声势惊人,过天梁对后面的兵士道,扔下辎重,全速急行军,我们要赶在探马们攻下牛背岩之前到。“后面的辎重兵们便将赶的大车扔了下来,车上全是粮食,还有许多重甲、大盾,这些重甲原本都是用于阵战之用。 众兵听到敌帅便在不远之处,个个兴高采烈,过天梁冲在最前,前后上千人,如同一条长长的烟龙,在路上行进。 一个时辰之后,走了数里,过天梁突然见到前面人影奔动,仔细一看,正是马兵向回奔来,为数约有上百,许多马兵一边策马奔跑,一边将身上的皮甲都扔下了,不成队形。 这些马兵从大队流民兵边经过时,也不打一声招呼,过天梁大声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前面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为何奔跑?将李率教抓住了没有?”这些大队骑兵却没有一个人回答他的话,个个埋头狂奔,他们都是马兵,奔得快,不多时,便从过天梁部身边跑开了,从过天梁部的队首奔到队尾,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过天梁眼看这些马兵都跑完了,却没有人告诉自己发生了什么?看到最后还有一个没有跑掉,大声道:“挡住他、挡住他。”过天梁手下几个亲兵拉了一条绊马索,拉在两边,最后一个马兵策马而过,那马嘶叫一声,马上的探马跌落马来,不等过天梁吩咐,两边的亲兵早已上前,将那个马兵捆起来。 过天梁看了看身后,自己属下的流民兵都停了下来,刚才策马而过的马兵让过天梁手下的人也感到一阵子迷惑,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站在过天梁的身后,看着过天梁一众人。 过天梁走上前去,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李率教呢?”你们是不是放跑了李率教。”那马兵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围住自己的大批的过天梁的兵士,突然一声狂叫道:“快跑,官兵来了,大队的官兵来了,他们就埋伏在前面,等我们前去,我们刚才正想抓住那个李率教,没有想到一下子冲出了上千的辽兵,他们将我们冲散,许多兄弟都死了,都死了,都死了,大家快跑。” 仿佛印证这个马兵的话,前方突然扬起了漫天的烟尘,杀声隐隐可见,有经验的人都知道,这是大队的兵马过来的征兆。 过天梁顿时脸发白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刚才他手下的兵士奔了近五里路,个个喘着粗气,手下的人都不怎么成队形,现在挤在一起,而为了速度,刚才已然将辎重、粮草、甚至是少有的重甲都扔了,现下的兵士手中只有最简单的兵器。 这个马兵话一出口,下面的兵士就有人开始神色不定,许多兵士都面露惊慌之色,个个都拿眼瞄着后面的路,心中计算着快跑,人人眼中都露出惊恐。 过天梁咽下一口唾沫,脸上强作怒色,大骂道:“你这厮,敢慌报军情,真是胆大包天。”那个马兵大叫道:“小的没有,小的没有……”他话还没有说完,过天梁一刀挥出,这个马兵顿时身首异处,血溅了过天梁一脸。 过天梁转过身,对身后的兵士道:“大家不用担心,前面不过几百官兵,这些马兵遇敌即逃,谎报敌情,本将已将他斩了,我们有三千弟兄,难道还打不过几百个官兵们?”过天梁手下的亲兵大吼道:“我们打得过。”后面的个别普通兵士也发出呼声。 过天梁道:“吴三,你立时派人向后面李顺求援,能求到是多少,张麻子,立时布防,将盾牌,拒马枪都横起来,列满月阵形。”亲兵吴三立时策马向后,向后面的李顺求援,张麻子立时带人开始摆阵,和争在对方冲到跟着时将防御阵形摆好。 这三千流民兵顿时忙碌起来,亲兵们拿着刀子骂下面的普通兵士,要他们快将阵形摆好,后面一阵子大乱,张麻子奔到过天梁身边道:“大哥,我们的拒马枪,大盾都没有带上来,我看是守不住,兄弟们护着您,舍了这些兵马,我们快逃吧。”过天梁大骂道:“放屁,往那里逃,我们一逃,手下的人立时就要溃乱,对方是骑兵,策马冲过来,这三千多人一个都跑不了,就算我们跑掉了,你以为色公子他们饶了我们不成,现下只有打一仗,扛住了对方的冲击,再徐徐撤退。”张麻子张了口,说不出话,转身去了。 一阵子极度的慌乱之后,过天梁手下的三千多兵终于摆了一个满月阵形,中间厚,两边薄,过天梁将自己的大旗竖在中间,几千步卒抱成一团,紧张的盯着前面。 此时的流民兵个个都脸上出汗,眼睛睁得老大,许多人面露惊色,这一片战场上,突然安静了下来。 说到底,过天梁到底没有打过什么胜仗,之所以在流民兵内部有今天的地位,也是王应嘉等几位长老的提拨,王应嘉利用自己长老的身份,干扰色公子的行政,他强命后勤军需官将送与别部的盔甲粮草转送与过天梁,强命色公子下一些政教合一的政令,甚至还想将色公子最为精锐的披甲标兵据为已有,色公子与王应嘉之间可谓仇深似海,过天梁能有今天的地位,也是王应嘉强行干政的结果,若按胡权的军法,过天梁还打过一次败仗,是万万不会让他升到今天的位置的。 而且作为过天梁的手下的兵马,其实除了打一些堡寨之外,也没有和官军正面大战而取胜的经验,他们以往的胜绩,是攻打只有百八十人的峰火台、小堡子,成千上万人的阵战,他们是没有经验的。 众流民兵静静看着前面空旷的砂地,此时稍有小雾,三百步外看得不甚清楚,只隐隐听到马的嘶叫声,还有红色的人影闪现在现中,一个小兵发起抖来,他叫了一声,扔下自己的长枪,便想向后跑,不想过天梁的亲兵早有准备,一箭射过去,那个奔逃的逃兵扑倒在地,抽动几下子身体,便没有了声息。 过天梁的亲兵王二狗叫道:“谁要是敢逃,就处死,他就是榜样。”刚才正是他一箭射死了这个逃兵。 他话还没有落下来,众兵便听到战阵前的砂石突然跳动起来,然后是无数的马嘶之声,一个兵士叫道:“近了、近了,他们来了。”众兵都举起了自己手中的兵器,拿长枪的都在前面,后面的是拿短刀剑的,本来防马的拒马枪和大盾,强弓都扔在了后里,根本没有带来。 一队队的辽兵出现在众流民兵的眼前,这些辽兵身上也只穿了轻皮甲,在众流民兵的眼中,只看到这些辽兵策马冲过来,无数马蹄在地面上激起了砂尘,一时间众流民兵的耳中只有马的嘶叫和马蹄的声音,看到的是冲过来的,越来越高大的骑兵的声音。 一个前排持长枪的小兵将眼睛闭上,突然大声哭了起来,哭声在喊杀声中并不明显,这个小兵嘴上还没有长毛,是一个青嫩的小孩子。 过天梁只感到心从嘴巴里跳出来,看到对方似是排成数排,向自己这一方冲过来,他们配合默契,冲击时嘴中发出“呜呜”的嚎叫声,这声音似是在牧羊一般,他们已然冲到了已方三十步之内。 过天梁看到了对方马蹬上青色的铁锈,还有牛皮鞍磨得暗红的颜色,那个辽兵脸上被风吹得有一些干瘦发黑,但是这个辽兵却没有一丝害怕的神色,他的眼中似有着勇气和干练。 过天梁大吼道:“杀” 想像中的撞击并没有发生,骑兵冲到了二十步时,这些人变魔术一般,突然从中间分成两股,向左右驰去,伴随着转身的动作,是一排双一排扔过来的投枪。 “呼”的一声,一柄投枪穿透了过天梁眼前一个流民兵的胸膛,就是刚才那个在阵前哭泣起来的小孩子,这个小孩子脸上带着泪水,用手捂住自己的伤口,慢慢倒了下去。 重头标枪飞入人群中,带起一阵又一阵的惨呼,在“轰轰”的马蹄声中,骑兵们将手中的标枪扔向了人墙,他们策马而过,决不冲击流民兵抱成一团的大阵。 越来越多的流民兵被投枪穿透,王二狗大叫道:“稳住、稳住,他们不敢冲击我们大阵,他们最多上千人,硬冲是他们吃亏。”王二狗一边叫,一边用刀鞘猛打敢回头的兵士,混乱之中,流民兵的大阵竟然没有崩溃,只有一片混乱的叫声,甚至还杂有哭泣声,重头标枪一支又一支飞入了人群中,不断将人扎成糖葫芦,后面的人哭天喊地,有的抓住前面的人尸体,只是这样的,终归是硬着头发挨打,没有反击之力。 过天梁看着手下的惨状,张口嘴,说不出话来,前几次打官兵的小堡子,完全没有这个状况,那时只要三面围住一个小堡子,然后用力攻打,架一些长梯,蚁附而上,外层的人便大声鼓叫,里面的官兵就会很快逃跑,而且官兵会很识相的将里粮草兵器留下,因为他们知道,只要将里面的东西留下了,流民兵就不会来追逃兵,若是不将里面的东西留下来,那么也许流民兵就会追个不停,将他们的人头砍下来,堡子里的东西,都是用来换命的,过天梁也一度以为,天底下的官兵,都是这样的,对于这样的官兵,他充满信心,和许多流民兵的军将一样,认为可以轻松取胜,但是今天的情况不一样,如果天下的官兵都是这样的,他的夺取天下的坐江山的设想,就完全不能成立,上一次的失败他归根于被突袭,可是今天有一定的准备,仍然发生这样的惨状,过天梁终于在心中接受了自己的兵马弱于官兵的事实,只不过是这一支官兵。 过天梁将头别回去,大喊道:“李顺的援兵怎么还不回来。”没有人应他的声,因为现下流民兵之所以没有崩溃,不是因为他们战斗力的纪律,而是在因为脑袋暂时性的失用,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金公鸡李顺已将阵形列好,他后面的一排超过一人高的牛皮大盾,后面拒马枪列了三排,再后排重甲兵,再后排抛射手和直射手,还有两翼机动性骑兵都列得端端正正,后方一百步,是他的大旗,不过现在不止他一面大旗,还有一面“邓”字大旗在一边,这边的大阵,人数竟然超过了五千人,两边的骑兵就超过了八百。 特别是在阵后,一群披着棉甲和锁甲、手盾小盾,神色冷静的甲士按行伍列好队,偶然有背步弓和弩和甲士在其中,这些人默然不作声,但是行动极为迅速,没有一丝杂音,只是冷冷看着前面的友军。 过天梁知道,这些人就是披甲标兵,虽然他们是自己的友军,可是他记得在一年前一次和官兵的阵战中,他带着兄弟们和官兵冲阵时,敌不过官兵的压力,向后逃跑,这些人从后面冲过来,看到有人敢和披甲兵面对面、便一刀砍死,然后就是一小队人就冲破了官兵的阵形,当时他们杀的友军比杀的官兵还多。 邓得志看了看前面的烟尘,又跨下马来,对两边的骑兵道:“你们都下马来,少用马力,若是等一会儿对方打过来,你们的马力及不上对方,到时候眼睁睁让对方追上砍死。”他传下命令,两边的骑兵都迅速下马,将马牵在手中,李顺道:“确实,如果不是上一次跟邓老弟合作一次,我还不知道这打仗有这么多道道,我还以为猛冲上去便是了。”邓得志脸色坚毅,缓缓道:“有时候一个小的错误,就可以让全军尽墨,尤其是和这些辽兵打仗,他们和女直人打了几十年,虽然一直打败仗,可是放在内地,打我们这些兵是绰绰有余了。”李顺叫道:“辽兵还没有打过女直人,呵呵,想不到强中还有强中手。”邓得志冷冷道:“辽兵燕兵,自从几十年前朝庭将统兵之权分到经略、巡抚手上时,他们便一打一个败仗,我现下担心的是,我们将边兵都打光了,若是女直人和突厥人杀来如何。”李顺笑道:“邓老弟你多心了,想来我等得天下还遥遥无期,这些事还以以后再想。”邓得志摇头道:“我便是担心为突厥人女直人做了嫁衣,等公子坐了天下,我便替公子来挡这些北面草原上的兵马,不让他们杀入中原。”李顺道:“想来他们也是不可能的。”邓得志道:“胡权元帅原先便是边兵中一个不得志的将校,胡权元帅所练的精兵—披甲标兵你看到了么?”李顺道:“我如何没有看见,这样的精兵,想必是北边的女直人也不能挡。”邓得志冷冷道:“你错了,胡权元帅私下与我讨论时都说过,现下的披甲标兵可以胜过女直人的披甲,但是胜不过女直人的白甲,胡权元帅练披甲标兵的法子,其实是仿照女直人白甲兵的练法,女直人的最精锐的一支兵马,就叫做摆牙兵。” 两人正说话间,前面一骑飞奔而来,这个骑士拼了命的打马,也不顾透支马力,脸上带着惶急的神色,看到前面列好的大阵,脸上露出欢喜的神色,这人正是过天梁派来求援的吴三,他大声叫道:“过天梁将军前面遇队、请快快援助、请快快援助……” “嗖”的一声,一支射闪电一般飞入了他的嘴中,带起一溜血花,吴三的眼睛睁得老大,然后他从马背上掉了下来,落在地上,打起一片尘土,然后他看到越来越多的箭支飞了过来。 邓得志看着李顺收住弓,忍不住道:“人说金公鸡百步穿杨,我起先还不信,这下子信了,这里距那报信的骑兵少说也有一百二十步,李将军能一箭射中,真是了不起。”李顺咧开嘴笑道:“以前就靠这本事吃饭,要不然,早被官兵捉去了。”李顺说完,对后面的兵士喊道:“官兵伪装成我的兄弟,竟然来赚我们,大家要提高警惕。”邓得志自然是知道这中间是怎么一回事的,但是也没有张嘴说话,只是对身边的亲兵道:“等会儿给那人收尸,也算是一条好汉。” 过天梁现下在张麻子、王二狗的拥簇下挤着人,拼了命向后逃。 他们前面二十多步的地方有一匹马拴在杆子上,看马的人早被官官一投枪给穿死了,现下那马还是拴着,马儿惊叫着,不时扯着拴自己的缰绳,嘶叫着,马现在也知道要跑了。 洪水一般的人潮正拼了命向后涌动,这马拴在过道旁,不少向后逃的兵士都发现了这马,一群人向那边涌过去。 现在过天梁的旗子在倒在地上,无数双脚从上面踏过去,逃兵们个个脸上带着惊恐的神色,他们向后,向左向右,拼了命向山丘那边涌过去,相互推搡着,过天梁看到一个兵被人群踩倒在地上,那个被踩倒在地兵在地上乱滚几下,然后他就落进了无数双脚的下面,逃跑的兵个个脸上带着惊恐的神色,争先恐后,后面催命的辽兵呼啸而来,他们分成小股,加剧着混乱。 王二狗脸上露出狠色,几个挡住他的兵都让他砍倒,三人挤向了不远处的马,同样奔向这马的人还有不下十个。 王二狗大叫道:“张麻子,你护住大哥抢马,我来挡住他们。”王二狗嚎叫着,抡起大刀,挥动起来,几个乱兵都让他砍倒了,张麻子也抽出刀,将几个乱兵杀散,现下有兵器在手,逃跑也方便。 那马就拴在乱石堆上,现下就指望冲过去,几个乱兵冲到那马边,那向个乱兵也相互争起来,还有一个兵不知道怎么骑马,他跑到了发狂的马的后面,马一抬蹄子,这兵就飞了出去。 王二麻子乱刀之下,往这边涌过来的乱兵看到这里有这样一个杀神,他们本能的调转了方向,向另一侧跑,张麻子拖着过天梁已冲到了拴马的地方。 王二狗惨笑了一声,他的刀已砍得缺了口,现下如同一个血人,让乱兵不敢往这边冲,但是终于看到过天梁跑掉。 然后他看到了不可置信的一幕。 站在过天梁身后的张麻子一刀戳进了过天梁的腰子里,然后带动刀柄,在过天梁身上身上开了老大的口子,过天梁往地下一弯,他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肚子,肠子似是流了出来,张麻子用脚踏上了过天梁的背,熟练上了马,一刀砍断了牛皮缰绳,又砍倒了几个奔到自己跟前的乱兵,将马一拉,那马早被束缚的不耐了,绳子一松开,便狂嘶一声,向回头狂奔而去,只留下一溜儿烟尘。 整个过程中,张麻子都没有看这边的王二狗一眼,他专心而又细致的杀了过天梁,抢马,奔逃,没有浪费半点时间,此时过天梁还在地上痛苦的打滚,乱兵的脚终于踩上了过天梁,王二狗大骂数声,用力挥着刀,想挤过去,乱兵没头没脑的挤过来,王二狗用尽了力气挤到过天梁身边时,只看到地上的肠子,还有过天梁没有闭上的眼睛。 王二狗大骂道:“张麻子,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第八十四章 八十四 一队又一队的俘虏被押送着,向后送去,他们排成长串,个个都垂头丧气,看守的兵士不时用棍子,刀鞘打这些俘虏,他们也不敢反抗,任押送的官兵打骂。 武传玉看着押送的回去的长长的俘虏,问身边的方应之道:“放些人不会被杀俘吧?”方应臣答道:“统领不用担心,耿大人会进行甄别,部分人回送回,部分人会送去做苦力,总之就是不会乱杀的。”武传玉稍稍方下心来。 现下方应之已然不再担任杀手队的队长,职权交给了下面的人,现下他管一个旗队,就是五个杀手队,武传玉将他调到身边来了,这一次冲击流民兵的侧翼,虽然步兵的速度跟不上,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也用与接应李率教,武传玉坚持在牛背岩上埋伏了二个旗队,以防对方的探马发了疯,真的想舍下马,来攻山,若真是让李率教遇险,那可真是万万划不来。 前面李率教的义子之一的李承忠策马跑过来,武传玉上前道:“李将军,前面不追击了么?”李承忠道:“我们倒是想,可是刚刚夜不收来报,前面出现了金公鸡李顺的旗号,还有一匹狼邓得志的旗号,那金公鸡也就算了,可是一匹狼却不是好对付的,两下合兵,超过了五千人,还有八百多骑兵、大盾、拒马枪齐备,我们这点儿人,冲不垮对方。”武传玉道:“我前去看一看。”李承忠道:“那你自己小心,对方的骑兵也不少,要是突然发了疯,冲了过来,也不甚安全。”武传玉道:“不用担心,我马力保存的好,就算他们要追,也追不上我。”李承忠吩咐左右,十多个骑兵跟上了武传玉,李承忠和武传玉关系较好,所以也比较照顾。 武传玉也不多说,策了马,后面方应之和几个亲兵跟了上来,随行的还有十多个骑兵,一行人小跑着向前而去,逆着骑兵的人流,向前面李顺部和邓得志部而去。 一路上看到了长长的俘虏队伍,都向后走,他们扔了兵器,排好队,也看不出他们中间那些人是头儿,那些人是小兵,都穿着青黑的棉袄,许多人都露出发黑的脸。 武传玉看到刚才阵战的地方,过天梁的旗子就扔在路边,过天梁不是什么有名的贼盗,所以他的人头和旗子也不值什么钱,没有什么人去割,现在的过天梁已然看不出人形,他被踩成了肉饼状,要不是尸体身上的披风和盔甲,谁也认不出。 一个身形壮实的俘虏正在地上挖坑,因为作为俘虏,没有了兵器,他只能用手在地上刨,手都刨出了血,却不停手,武传玉身边的一个亲卫小声道:“主子,这是过天梁手下的亲兵,好像叫王二狗什么的,我见过几次,他现在正想埋了过天梁。”这个亲卫不是别人,正是一斗谷张冲,武传玉将一斗谷张冲救了以后,张冲便做了武传玉亲兵,武传玉称他为亲兵,可是张冲却自称为奴才,张冲感激武传玉救下他仅剩的几个兄弟,对武传玉感激不已。 武传玉道:“给他一把铁镐,让他把故主埋了吧。”张冲策马离了队,和押送的官兵说了几句,从扔下的满地的铁器中选了一把铁镐,扔过了一边的王二狗。 王二狗接了那铁镐,看了看这边的武传玉,又看了看张冲,趴在地上向武传玉磕一个头,然后又一言不发,开始挖埋起来,在这沙石地上,挖一个坑可不容易,这里许多的尸体,官兵们都不会收,最多只将其中的盔甲兵器收走,尸体是没有时间管的,尤其是在有敌军虎视眈眈的情况下。 武传玉对身边的方应之等人道:“我们去看一看邓得志和李顺。”张冲也跟了上来,一行人策马而去,向不到十里外的张冲和邓得志部而去。 远处一片乌黑的军阵,后面是两杆大旗,一面画着一只公鸡,金公鸡不识字,许多流民兵也不识字,要是在上面书个“李”字,说不定别人还不认得,再说流民兵内部也不只只有一个姓李的,写上了到容易混淆,所以金公鸡独出心裁的做法是没有惹胡权的不快,不过邓得志的旗子倒是没有画一匹狼,老老实实的在上面楷书了一个“邓”字。 两边是没有上马的骑兵,后面的弓手已然将弓张了开,对面阵形整肃,面对几十个骑兵,没有一个人发声,除了马的嘶声,还有风在空气中吹动的声音,双方都盯着对方,武传玉看到阵前摆了一流民兵的尸体,还有一匹死马,武传玉惊道:“他们怎么杀自己人,看样子这人是来报信求援的,怎的让他们自己杀了。” 张冲跟在身边,跟在武传玉身边道:“这个好像也是过天梁的亲信,叫什么我记不清楚,主子,我早说了过天梁是靠王应嘉才有今天的位置,王应嘉一死,过天梁肯定要被色公子清算,今天他们之所以不救,也许是色公子故意将让过天梁送死。” 武传玉还想上前看清楚一点,在一百八十步外看也看不清对方主将,武传玉也想看一看李顺和邓得志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便要上前,张冲道:“主子小心,那金公鸡张冲虽然打仗一般,但是他的箭术了得,你看这个报信的,就是一百二十步被射死的,主子还是不要看了。” 武传玉道:“那怎么行,将为军胆,我不能退,也许对面只是虚样,摆个样子来吓我等,我要看清一点儿。”说完策马上前,一边的张冲争忙跟了上来,要策马走在前面,武传玉道:“你且让开,我打了这么多仗,怕什么?”张冲只得让了开,跟到了后面,方应之等人也跟在武传玉的身后。 武传玉策马到了一百五十步,看清了对方的军容,在一排又一排的拒马枪和大盾之后,是弓手,再后面,是一群又一群的披甲标兵,他的气质武传玉是见过的,绝对错不了。武传玉叹了一口气,如果邓得志和李顺想救过天梁,是完全可以的,刚才他们大可以重兵推进,逼冲击的辽兵回头,那么辽兵刚才最多击溃过天梁部,想歼灭过天梁部,是不可能的,过天梁多半也不会死,看来张冲所言都是实话,对方根本就是想让过天梁去送死。 武传玉策马回了头,对身边的人道:“我们回去吧。”这个距离是安全的,要不是知道对方没有弩,只有弓,那么武传玉在一百八十步都是不敢的,神臂弩可抛射三百步,可是这种军国重器,流民兵是没有的,就是在官兵中,也只有精兵才装备有。 一行人转了头,便想走。 突然听到张冲大喊道:“主子小心。” “嘣”一声类似于弹棉花的声音响起来,众人惊鄂的回了头,便看到一道黑色的流星飞向了武传玉,武传玉大红的披风、身上的山文甲,还有明盔上的羽毛让对方一下子都认了出来,且武传玉为了省马力,没有骑快马,只是慢行,被对方射中的话,只怕也会和地上的死尸一般了。 那流星如同电光一般,飞以了武传玉正回头的面门边,武传玉的亲兵和方应之等人都张大了嘴,惊看着武传玉,心都要从嘴里跳出来。 李顺将弓放下了,道:“还好,手艺没有放下,这下子射中了。”一边邓得志露出了欣赏的笑容,这一射,邓得志本是没有把握的。他们两看到了那穿着红披风的将官策马上前,来观军阵,李顺便藏在盾后,趁对方转身之时,突然一箭射出,他已然将弓拉满了,射了这一箭,刚才他用的这张弓以后也就不能再用了,他已然拉断了弓胎。 邓得志从盾牌的缝隙中看过去,道:“好,这一箭正射中他的脸,想必一箭穿颅,是活不了了,看样子是个人物,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护卫,他坐下的马也是好马,金公鸡,你立了大功。” 金公鸡也从盾牌的缝隙中看过去,笑道:“是射中了,是射中了。”但是他说了两遍后,就说不出来了。 在两人的眼光中,一百五十多步外的那个人影,突然将手从脸上移开了,原来他并不是捂住自己的伤口,他竟然是用手抓住了这一箭。 张冲道:“我的娘,没有射死他,我这可是三石的弓,他是怎么做到的,他是铁做的么?” 邓得志也惊道:“他竟然抓住了箭,我知道了,这家伙是方元化手下的武传玉,传说他有千斤之力,我以前还不信,现在可是信了,就是这家伙,为方元化练兵打仗,上一次,胡海马也是折在他的手里。” 张冲道:“要不要派骑兵冲上去将他捉住或杀死,这可是一条大鱼,他和张家玉是方元化手下的主要将领,杀了他,可是不下于捉李率教的大功。” 邓得志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下令让两边的骑兵冲上去,对方看上去马就很好,是辽东的马,而且一旦将骑兵派出,人少了不行,敌不过马上功夫好的辽兵,人多了万一被辽兵包了饺子,将这几百骑兵葬送了,到时没有两翼的骑兵,万一对方大举来攻,就有了一定的危险,对方只要用骑兵不停的冲两翼,然后派出野战步兵打阵战,那能不能坚持住,可就是个问题,再加上刚才有探马说看到了对方的步兵,邓毅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万一后面跟的是几千野战步兵,那将骑兵派出,就为了捉一个武传玉,可就太险了。想到这里,邓得志道:“还是不要冒险。” 武传玉将手上的箭拿了开,策马又近了一些,到了对面的流民兵能看到自己的地步了,然后抓起那支黑色的箭,双手一折,将箭折成两段,然后纵马踏了踏,转了身,带上亲兵和骑兵们,纵马去了。 看着武传玉的背影,邓得志道:“你怎么不再来一箭。”李顺摸着自己的双臂道:“我现下双臂仍然在痛,刚才射一箭,已然拉伤了手上的肌肉,短时间只怕不能再射了。” 武传玉明白对方的大阵确实不是自已这一点儿兵力可以攻破的,当下即决定回头,现下泰安城中也有大事发生,他也必须尽快回去。 耿如纪面带喜色,刚才下面的小吏向他报告,从山林中返回的人越来越多,现下在泰安周围百里之内,已然没有流民的乱兵,回家耕种的越来越多,这片土地上少有的出现了宁静,耿如纪每天看到城外的平和静像,心中便升起一种自豪感,现下他最想的,便是筹到更多的种子,城中的许多大户看到有恢复的可能,也开始主动的提供一些粮草。 下面武传玉的声音传来,只听道他叫道:“我要见耿如纪大人,现下怎么能分兵,流民兵明明打的就是围城打援的主意,这样的战略他难道还看不出来?”耿如纪听到武传玉的声音,唉了口气,站了起来,亲自出门去接了。 耿青正挡住武传玉,不让他来,但是看到自家主子到了,也让开到了一边,武传玉看到耿如纪眼中的眼屎,还有头发上的灰尘,便不忍心说重话了,只是道:“我有话和你说。”耿如纪知道武传玉是不想在众人面前落自己的面子,便带上他,进了自己的书房内,武传玉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抓起茶几上的茶水喝了一口,随后又吐了,那茶泡得极浓,是耿如纪熬夜用的,耿如纪这段日子以来一直在整理名册类的东西,晚上在提神,自然要泡浓茶。 武传玉坐定,便道:“我也不和你说场面话,也知道你不是一个说场面话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崔归元是个什么东西,他发一道钧令,李率教就要回去,他回去还要将这二千多辽兵调走,你知不知道,流民兵就是打的围城打援的主意,要是泰安少了这一只骑兵,光只凭我和张家玉手下的几千多步军,如何能守住,到时泰安又要重复被围的惨剧。” 耿如纪道:“我也说实话,我的想法也和你是一样,是李率教将军自已要走的,现下我也想他留下,我现下正向朝中上表,也请李丛哲老大人上奏,尽量将李率教部留在这里,可是崔归元抢先一步,他先上报于兵部和阁部,说少了辽兵不行,先堵住了我们这边的嘴,加上李将军又是他的旧部,这官司打到那里,都是崔归元有理,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朝堂上的各位部堂,最为忌诲的就是武将不听调令,崔归元这次一顶大帽子扣到李将军头上,说李率教不听调令,势大难制,阁部大佬们脸就黑了,现下李率教将军要是不听崔归元的,不知道事后会被怎么刁难。” 武传玉道:“你也知道,现下泰安的局面是怎么得来的,要是他一走,泰安不是又回到原来的样子了么?” 耿如纪道:“我怎么不知道,先是李率教和你们来解泰安的围,然后这半年多来,流民兵先后五次大举进攻,前两次想攻城,后三次想破坏春耕,都被李率教将军和你部的联军联合打败,才让小明王不敢分兵前来,要是李将军一走,只怕小明王又要再次分兵来打。” 武传玉道:“流民兵这五次来攻泰安,最多一次人数上万,都被我军打败,除了我们上下一心之外,便是我军与李将军的步骑配合了,若是少了李将军,我部只能守城,到时泰安城外的所有老百娃又只有往山里逃,你这半年来的功夫,只怕又是白费了,你难道不清楚。” 耿如纪叹道:“我刚才向李率教将军开了口,他留下二百骑兵当教官,在本地训练马兵,到时我看能不能将李承斗留下来,李将军的义子中,我看李承斗最有能力。” 武传玉又道:“我估计可以留下一些骑兵,但是李承斗怕是留不下来,李承斗是李率教教军最受重用的人,且本地的骑兵训练不是一朝一日可成的。” 两人相顾看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无奈 武传玉又道:“我部与李将军联合几次打败了流民兵,小明王也知道分兵不可战胜,但是他不敢全军而来,你知道为什么么?” 耿如纪道:“自然是担心两军联合的战力。” 武传玉道:“不,小明王只要将全军开动,如同这次打历城一般来打泰安,别的我不敢说,可是泰安城外的百娃,要么再次逃亡,要么被色公子驱赶来攻城,要么涌入城中。” 耿如纪毕竟是科场出身的文人,对于武事知道自然不如整天打仗的武传玉多,道:“那小明王为何不来打我们,放任我们招回百娃,从新农耕。” 武传玉道:“因为我知道他这个人,我知道色公子打的是什么主意,他的物资的储备并不丰富,这半年他的物资只够进行一次大的军事行动,要么攻打历城,要么攻打泰安,历城墙高城深不好攻打,但是里面物资丰富,据说有五十多万石粮,还有几千户大户,小明王打下了历城,可以得到丰富的补给,可是打泰安,就算打下了,也得到不这么多的军资、盔甲、粮草,两下相较,他自然会去打历城,他的主意,就是先攻历城,从历城得到补给后,他便有了物资,有了物资,他便再攻泰安,到时他们攻下泰安城也说不定。” 耿如纪道:“你的意思,他之所以不全军来打泰安,也是从物资后勤上的考虑么?” 武传玉道:“他虽然有了半年多的储备,但是也只够他一次的全军进攻所用,他若是全军攻一次泰安,那么首先胜算只有六成,其实就算打胜了,他这半年的物资全都用光,下一步的行动也就无力了,而且我估计他知道攻历城时崔归元会将李率教调回,到时我们边没有兵,他分一支兵再来打,我可就不是那么有信心可以挫败他们的分兵了,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不分兵,打下历城后再来打泰安,我估计他来打泰安时,刚刚是正这泰安府秋收之时,到时他就来收你辛苦种下的粮食,将你召集的百娃都裹挟入他的军中,到时你所有的的努力,都为他作了嫁衣” 耿如纪听到这里,脸上的颜色也变了,道:“只是这一次回去,主要也是李率教自己的意思,我也没有法子,我再上一次奏本,力争一次,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武传玉道:“你为何不与李丛哲老大人说一下这番话,想必李老大的人话更有用,如果李大人的话都不管用,那么我们只好将大部百娃召集进城中,并且在城中屯集粮草这个法子可用了。” 耿如纪道:“你以为李大人没有说么?只是李将军自己要走,却又有什么法子,倒是我刚才看见李将军正在和方大人说话,想请孙大人调兵一齐去救历城,说不定方大人也有这个意思。” 自从武传玉和张家玉取得了数次大胜后,方元化方举人成了正五品的练兵大臣,复起之日指日可待,现下方元化方举人已适入了泰安城中,并有了自己的官邸,现下方元化算得上是武传玉、张家玉的顶头上司,武传玉现下也顶了个都统的名号,张家玉则成了一个守备官,这都是临时所设,按方举人所说,平乱之后再正式授职,现下武传玉就打算去看一看方元化大人怎么说,如果方元化发糊涂到了发兵去救历城的地步,武传玉心中暗自打算,到时拉上张家玉,两人一齐向方举人说道。 武传玉出了耿如纪的官邸,便向方元化的官邸而去,他在城中走了一里多,看到这城中百娃脸上都有了红红的颜色,精气神都好了许多,路上的行人也多了,不似半年多前的一片荒乱,心中便道:“我总是有些功德的,等我平了这战乱,我便带上明苫,两人一齐回湖北老家,在家里种上许多葡萄,每天看着日升日落,这一生也就别无所求了。”想到这里,心中升起了一股子力量,又想到:“那孩子虽然不是我的,但是我也不能苛待,定然要好好教他,让他做一个正直之人。”想着间,便到了方元化练兵衙门的门口。 守门的正是方应虎,武传玉上前,方应虎看到武传玉来了,下意识将身子站直,武传玉在军中颇得军心,一般军士也都相信武传玉。 武传玉问方应虎道:“李率教将军是不是在里面?”现下几匹马就拴在一边,看样好像是辽兵们的。”方应虎道:“是的,刚才才进去。”武传玉将手中的兵器往方应虎手中一塞,进这练兵衙门是不能带兵器的,虽然也许李率教不用遵守,但是他作为方元化的下属,还是要解下兵器的。 过了大堂,便看到张家玉搓着手,站了二堂门口,不时看一看堂间,里面传出李率教的方元化的声音。 武传玉就想进去,张家玉一把将他拉住,叫道:“别去,你放心,方大人不会跟着李率教去历城的。”武传玉停下脚步,和张家玉一起站在外面,便听着里面传出的话。 李率教:“你是不是忠臣” 方元化:“为国尽忠,自然是本份。” 李率教:“那你为什么不发兵,武传玉和张家玉手下的兵卒都是一流的战力,方应虎、方应之、方应龙都很不错,有了他们,历城反败为胜也不是不可能?” 方元化:“出兵的事情还要从长考虑,粮草后勤都不济,本官也不能发兵。” 李率教:“我刚才问了你手下的一个队长,他说你粮草够得很。” 方元化:“一个小兵知道什么?本官是为了维护军心,才没有告知实情,其实粮草已然缺了很多。” 李率教:“历城是省城,失不得。” 方元化:“本官会考虑的。” 李率教:“你就是想保存实力。” 方元化怒,道:“本官是文官,你想以武制文么?” 李率教以手指方元化道:“本将马上便带本部儿郎回援。” 方元化:“不送。”将茶杯端了起来,冷冷看着李率教。 方元化一向对武官不怎么看得起,平时还显不出来,现下却是不顾李率教的反应了,现下冷场了。 武传玉和张家玉站在院子里,便看到李率教带着李承忠、李承志几个从大门出来了,出来时李率教满脸的怒气,武传玉上前想说一些什么话,后面李承忠悄悄摆一摆手,示意不要多话,武传玉只得下去了。 武传玉对张家玉道:“现下可怎么办?他这一去,可是凶多吉少,要知这次流民军过十万,他这两千多兵马虽然精锐,只怕也不行。” 张家玉叹气道:“李率教这次不幻想着和崔归元和解,他以为这次回援了就可以换崔归元的原谅,这是做梦了,他是刚从辽东调过来,不知道崔归元的性子,以前有个游击只是顶了崔归元一句嘴,崔归元就将那个游击全家都斩了,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和李率教谅解。” 武传玉道:“就没有人和他说?” 张家玉道:“李承忠说了几次,被骂了,李丛哲大人也上门去说,李率教也不听,他铁了心要去那个火坑。” 两人齐齐无言。 当天夜里武传玉也没有睡好,一夜想着此事,第二天一大早他上了城楼,便看到城外的辽兵开始集结,一队的的辽兵骑士拉着自己的马,在城外排成队,李率教的大旗在早晨的雾中隐隐招展,武传玉看着李率教上了马,带上自己的一众义子,策马向北而去。 如雷的马蹄中,辽兵们终于走上了北上援历城的道路。 武传玉叹了一口气,正想下楼,便看见方元化的妹妹,方丽萍小姐在几个婆子的挽扶下,上得楼来,后面跟的是方应龙,还有一个杀手队的卫兵,武传玉闪到一边,让开了,现下方元化将方家庄的大部分人都迁到了泰安城中,方丽萍和一众妇孺自然也跟进了城中。 方丽萍看到武传玉在城边,走上前来,低声问武传玉道:“是不是辽兵走了,这泰安便危险了。”武传玉盯了一眼后面的方应龙,料想定然方应龙乱说的,现下最为重要的是安抚人心,不要让城里荒乱起来,方应龙这样乱说,武传玉心中自然有一些不高兴。 城外辽兵策马奔跑的声音来在响,武传玉道:“小姐不用担心,前几天我军才打了一个大胜仗,歼灭了贼首过天梁部,这一仗后,小明王不敢再分兵前来了,这泰安在小明王没有攻破历城之前,是安全的。” 方丽萍笑道:“妾身等妇道人家,没有见识,倒是让统领见笑了,只是统领前几天只带了二百个人就去攻打十万流民兵,却是太险了,让弟妹在家担心。” 武传玉道:“前几天只所以打那一仗,就是为了威慑小明王,让他不敢前来,并不是真的为了前去攻击流民兵大队,小姐不用担心,就算小的不惜命,也不会拿下面军士的命来冒险。” 方丽萍道:“统领半个月没归家,还是回去看一看弟妹罢。”武传玉脸一红,现下他是回去见一下水明苫,只是现下水明苫对他有些不冷不热,似是心情不好,武传玉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道大概有了身子的妇女心情都不好,也没有在意,想到可以见到水明苫,武传玉行个礼,道:“那小的便回去看一看不起。”想到了见到水明苫,皱了老半天的脸上终于挤出了一丝笑意。 武传玉下了城墙,脚步急勿勿,后面的方丽萍脸色却有些不自然。 看着武传玉回去寻水明苫,一边的龙妈妈小声道:“小姐,您也看出来了,这武统领的娘子,心可不在他的身上,老身看了一辈子女子,这眼力是万万不会错的,这娘子只是应付武统领,心思却在别人身上。” 方丽萍摇头道:“我也看了出来,只是武统领自己不知道罢了,你们不要与他说,若是与他说出来,他定然是不信的,说不定还要反责于你等,你等不可自讨没趣。”下面的龙妈妈等人都纷纷点头称是。 刚刚奔下了城墙的武传玉转了一个弯,进了小巷子中,此时他没有亲兵跟着,他不想让水明苫看到一脸杀气的大兵,而且武传玉对自己的身手也有信心。 一个黑影从房梁上跳了下来,跳到武传玉的身后,拍了武传玉的头一下,然后又跳入民居之中,身形之快,似是影子一般。 武传玉大惊,刚才一下要是想要自己的命,那不是很容易的事情么?难道是刺客来了,想到这里,武传玉跳下马来,抽出刀,大叫道:“是那一位,还请出来一见。” 一个穿了一身青布袍的人影出现在武传玉的面前,这人戴了一顶范阳帽,看不清他的脸,武传玉将手中的刀提了起来,大声道:“是那一位好汉,且报上名来。” 那人将头上的范阳帽一摘,武传玉一见,大喜道:“大师伯,你怎么到了这里。” 三天后,早上时分,耿如纪与李从哲都在堂上,这是府衙的二进堂中,下面是许多的保长、乡老、还有一些乡勇的带头人。” 耿如纪看了看下面的人到齐了,便咳了一声道:“大家看到了,历城求援,李将军不得不回援历城,现下这里便少了一支主要的兵力,虽然前几天刚刚打过一次胜仗,可是为了保证流民大军打不进来,李大人与孙大人,与本官等商议后过,决定执行一项计划,这计划要大家的配合,而且用时用力极为巨大。” 下面一个乡老站起来道:“敢问大人,要小民们做什么?” 耿如纪平静的开口道:“本官要你们将丁口、妇孺、牲畜等物,尽皆搬入城中。” 下面顿时炸开了锅,现下打了几次胜仗,所有人都活得舒舒服服的,以为流民兵不会来了,这次命令一下,就是一次绝大的行动,势必有许多放弃和牺牲。 一个乡老叫道:“不行,大人,小的们刚刚播下种子,眼看这一委的粮食就要收了,怎么能入城?” 又一个乡绅道:“可以让方家军出城野战嘛?干嘛要我们搬来搬去,着实麻烦,不是一向都打胜仗么?” 又一个秀才叫道:“大人,才没有安份几天,如何就能搬迁,再说这城怎么容得下这么多人,产生了疫病怎么办?新入城的人往哪里住?……” 耿如纪大声道:“你们说的本官都听到了,这已然是必然的事了,若是留在城外,定然是十死无生,到时方大人不会将兵马派出去与流民兵野战的,这支兵马只能用来守城。”下面几个秀才公顿时小声骂道:“武夫、无用……”之类,耿如纪大声道:“这一次,我们要扩建泰安城,我们要在周围建四个卫城,还要建两道城墙,四个城门都要再建瓮城,还要扩挖护城河,同时要在城中储能吃一年的粮食。” 下面的人顿时吵成了一片,要屯粮食,那肯定要有人拿出粮食来,谁都不肯将自家的粮拿出来,要建城,定然要分派人手,每一家都不想分派人手,要迁入城中,势必要和本城的原先住民发生冲突,本城的居民势必不能答应,这些问题,每一个都是难题。 看着下面的吵成一片的人,耿如纪眉头皱了起来,前几天武传玉推荐了自己的师伯李群山,李群山向李丛哲、耿如纪进言,提出了这一套新的:“战时动员法”,许多提法都是第一次听到,耿如纪心中也没底,但是看到武传玉信心满满,而此时已无新的办法,只能施行了。 第八十五章 八十五 武昌城春花巷内,两个穿了青衣的,样子似是街上的游手的青年摸到了李群山的宅外,此时李群山已然北上了,这房子许久没有打扫过了,门上落满了灰尘,那贴的门神像也变得发黄了,看样子便知是许久没有人来了。 这两人正是狗剩与阿求,他们两人摸回了武昌城内,本是还抱着一线希望,现下却发现却实是人去楼空了。 狗剩道:“我们两是逃犯,现下谁都知道我们杀了官造了反。”阿求叫道:“我们又没有杀死孙昌化,只杀了一些亲兵,要不是毛将军挡着我们,我们早将孙昌化一刀剁了。”原来当日孙昌化之所能逃出生天,正是因为毛有性挡下了杀得发狂的二兵,阿求狗剩两人不敢在军营中停留,便向回奔来,期望看到李家还是原来的样子,但是现实打了两人一棒,而孙昌化躲过了两人一次的追杀,心中何其恼怒,发下了海捕文书,要将两人处死,两人一路东躲西藏,一个多月才到了武昌城,两人都是翻墙而进城的,城门口便贴着两人的画像,现下两人已然是比得上魔教的巨盗了。 阿求道:“不如我们抓一个问一问情况如何了?”不想狗剩道:“你忘记了上一次我们问的那一个人了。”上一次两人抓了一个人问情况,不想一不小心,那人反抗,反倒让狗剩给打死了,现下的人一看到两人,便要逃之夭夭,两人也不敢再寻人问了。 这时便看到两个中年婆子过来,这两个婆子打开了李家的大门,奇的是她们竟然有李家的钥匙,两个婆子进了门,看是去是想找一些什么东西。 阿求道:“我们跟上去,这两个家伙一看便知是大户人家的粗使下人。”狗剩道:“好主意。”两人跳入院中,便听到一个婆子叫道:“那小浪蹄子不过是个下人出身,不想怀了公子的骨肉,竟然也骑到了我们头上,现下竟然要我们来给她寻东西,哼,她却什么东西,真当自己是赖家夫人了。”另一个婆子叫道:“你也不用担心,你看这公子从来都没有去看这小浪蹄子,而且将他安置在万直超大那里,不想将她带回别院,这就说明公子在内心是看不起她的,她能一时得意,也不能一世得意,公子若是心中真的有她,怎么不将他接回别院,而是将她安置在万直超大府上,我看公子也是看在她肚子里孩子的份上才看扶一二,以前的凤娇姑娘都能晚上到公子的书院去陪公子,可这春鸦小蹄子,你何时看过公子召见过她一回。”另一婆子笑道:“也是,我就不明白了,公子这样的人材,怎么可能看得上她这般的货色,真是不合常理。”另一个婆子惊叫道:“你看,我真找到了,找到了那春鸦的卖身文书,这塞在这桌子底下,当成垫桌脚的用,现下可以回复她啦。”原来这两个婆子是想找出当初春鸦的卖身契,李群山当初买了春鸦,拿了文书,却没有在意,看到大堂的桌子老是摇晃,便将这文书叠起来,当作了垫桌脚的东西,现下便让一个婆子寻到了。 这时阿求听到了“春鸦”这两个字,心道:“定然可以从春鸦口中探知夫人的下落,跳入门中,两个婆子带没有叫出来,便让阿求制住了。 狗剩跟了进来,叫道:“就是万直超害了我们家大爷,想不到春鸦在万直超那里,莫不是万直超想抢春鸦,是故害了爷。”阿求骂道:“放屁呢,春鸦是什么货色,也值得抢。”当即用脚踏住一个婆子道:“你们快说,这府中原来住的李夫人呢?李夫人那里去了?”那婆子颇为凶发悍,叫道:“你想占老娘的便宜,别做梦了,来来来,看谁怕谁?”阿求胃中泛了酸,叫道:“你可知道爷是谁?”那婆子冷笑:“不过是一个想采花的。”阿求一把将蒙在脸上的布扯下来道:“你且看清楚,爷就是在军营重地连杀五十多个巡抚标兵的巨盗江阿求。”那婆子一声惊叫道:“你,你且温柔一点,奴家受不了。“阿求顿时无语。一时想不出什么法子来对付眼前的婆子。 不想一只手伸过来,扯住那婆子的一呆耳朵,猛然一撕,耳朵便没有了,那婆子发出一声惨叫,只不过还没有叫出来,便让一坨臭袜子塞住了嘴,狗剩上前道:“你那里来的那么多废话。”狗剩用一只手抓住那撕下的耳朵道:“这个法子才最简单。”另一个婆子脸色发白,狗剩挥动这只耳朵对另一个婆子道:“你若是不说,我将你剁成排肉块块,你信不信?”另一个婆子连连叫道:“大爷饶我性命,我什么都说,什么都说。” 片刻,两人出宅院中出来,阿求脸色铁青,狗剩脸色凶残,狗剩道:“我们现下先去杀了万直超,顺便将春鸦杀了,最后我们再去杀那个赖公子,想必赖昌威身边的护卫最多,杀他最难,大爷教我们,做事要先易后难。”阿求不言,狗剩将一个纸团拿在手中道:“你看,这是那春鸦的卖身契,给大爷放在桌子下面当垫子了,现下却被我寻到了,我正要用这个东西好好炮制一下春鸦这个贱女人。”阿求道:“你却是想做什么?”狗剩道:“从小到大,只有大爷对我好,教我武功,让我不受人欺负,夫人给我新衣穿,在大爷家天天都可以吃饱饭,我在大人手下呆一年,身子长了十多斤,人也长高了,更可贵的是,大爷教我一身武功,让我知道自己是个人,而以往的头人,饭都不肯让我吃饱饭,天天打我,我姐姐还让头人送给土司当耍耍妻,最后姐姐投崖死了,一家人都散了,我还要被近给头人打仗,最后终于被大爷救了下来,过上了做梦也想不到的好日子。” 阿求道:“好好的,你为什么说这些,我们现下去救出夫人最要紧。”狗剩道:“这个话要说完,说完之后,说不定以后我们便不再走同一条路了。”阿求一惊,这些天两人虽然还如同以前一般,但是两人生份了许多,至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似是从那一日狗剩乱杀问路人开始,那一日在军营中救陈继堂时,狗剩刀下无情,而且特别残忍,常将对手砍成肉块方才住手,相对之下,阿求则温和的多。 狗剩道:“大爷让我活得像一个人,还教了我一身的功夫,教我认字,我这辈子是爹娘给的命,大爷教我做的人,所以害了大爷的人,我一个都不放过,大爷说的话,就是圣旨。”阿求道:“那么还不快去救夫人。”狗剩道:“我知道你看不惯我乱杀人,为此我们之间生份了许多,可以你还记不记得武少爷给我们讲的李观涛的事情。”阿求道:“我自然是记得的,他是大爷的师弟,一向和大爷交好,最后死在别人的暗算之下。”狗剩道:“正是如此,那位李爷死前说的最后一句是对恶施仁,便是对善施暴,你还记不记得?”阿求道:“我却是记不清了。”狗剩道:“今天的事情便是如此,我会把万直超一家老小都屠光,当着他的面。”阿求道:“不行,我们只杀恶首。”狗剩道:“这都是其次的,我不准你去救夫人。”阿求道:“你疯了么?我不去救谁去救?”狗剩道:“我虽然看不惯你婆妈和妇人之仁,但也不是不可以忍,这都不是我们不能走在一路的主要原因,最为主要的是有一件事你不该。”阿求道:“你却是说明白,怎么在这里打机锋。”狗剩道:“你不该对夫人起不敬的心思。” 阿求顿时无言了,狗剩道:“你的小心思,我难道不清禁么,我不相信你了,我会独自去救夫人,夫人是什么人,夫人的心思你不是不知道,在夫人心中,全世界只有大爷一人,夫人的德行,我娃狗的,佩服的不得了,这样的女子,怎么能容忍别人污辱,那个什么赖公子不行,你也不行。”阿求道:“我什么也没有做。”狗剩道:“你若做了什么,我们现下便要刀剑相向了,这是你我最后一次称兄道弟了,所以话我不能不说明白。”阿求心冷了下来。 狗剩道:“你还算是够义气的人,你现在手没有摸刀,可以刚才我已经将手放在刀上面了。”阿求一看,果然,狗剩已然将右手放在刀柄上,显然是防着自己翻脸,狗剩道:“我是个恩怨分明的人,绝不向你下暗手,我也告诉你我防着你,正是光明正大。”阿求不言。 狗剩道:“平常我都沉默不言,都不多说话,大爷说我是因为从小就被打击得狠了,所以再没有了自信。大爷说的不错,可是我能做到的事情,不自信也能做到,大爷说我们已然是天底下有数的强人,我已经可以做很多事情了,不用你再站在一边照应了。”阿求道:“你还是打算一个人去,你这么有信心。”狗剩道:“你若是要去,不要与我一路,再遇到我,我也会防着你。”阿求道:“我救出夫人之心,与你一般无二。”狗剩冷笑道:“你听到大爷遇害的消息,心里其实是不是还有一丝高兴,因为大爷死了,你就打夫人的主意,我那天看你的神情,似是装作悲痛的样子,不经意间,竟笑了笑,可见你内心是盼着大爷死的,就凭这一点,我们就要分道扬镳了。”阿救突然怒发冲冠,吼道:“放屁,我对夫人敬如神明,绝对没有一丝这般想法。”这一声在小院中传得远远的,顿引起了两边行人的窥探,狗剩道:“你每次看夫人的眼神,都出卖了你,我每次看到你用那样的眼神盯着夫人,我就想一刀砍了你。”阿求顿时无言了。 狗剩道:“我便要去惩罚万直超一伙人了,我绝计不让他们一家人,绝不让春鸦后半辈子可以安心过一天的日子,有人说罪不及妻子,那是错的,自己犯了罪孽,自己还不够,就要子孙亲人还。”阿求道:“你却是要做什么?”狗剩道:“从此你我不再同路,我一个人就够了。”说完,突然提起脚,往地上一跺,顿时平地一声响,这春花巷地上的青石地面突然发出“啪“的一声断裂声,狗剩道:”你我之间,从此不再是兄弟。阿求一看地面,便见到地面从了一条深一尺的沟,阿求道:“就因为我妇人之仁,就要与你断绝兄弟之情?”狗剩道:“最大的事是你对夫人不敬,对大爷不忠心,对兄弟不够义气,你的兄弟周树皮易大弟他们,也是死于万直超之手,你却心平气和,还说什么只杀恶首,我自然不想与你再做兄弟,我以后也用不着一个人在面前指指点点,告诉我要做什么?”两人一时无言。 狗剩手搭刀柄,向后倒转,走了三十步,也不顾一边行人的怪异的眼光,若是旁人知道这两人怀中都藏着短刀,只怕吓得飞奔了。 看到阿求距自己三十步了,这个距离,阿求也不可能突袭自己,两人的武功都是李群山所教,同出一人之手,当然彼此知根知底,三十步对两人的武功来说都是安全距离。 阿求一转身,顾不得吓到人,纵身一跳,消失有阿求的视野中。 夜,武昌城南的官吏的住宅外,一处较大的官宅,那官宅开个三丈的朱红大门,门口两个大石狮子,上面的挂着“万宅”的大字,两边是当朝名家写的门联,四个青衣的门子站在两边,三扇门,一大二小都大开着,两边有许多轿子,这晚上是万直超大会见一干吏员之时,许多交情都要在晚上来加深,是故有时在晚上更加热闹。 万直超大步入内堂,喝了两口茶水,他刚才陪同一干同僚和城中许多富商,尽了许多兴致,这一次朝庭拨下来的粮草,当然又要经过他们的手,现下几个衙门扯皮不断,都是光于钱粮的,万直超也用了不少心力,要保证大家都能分得到,要管事的太监满意,要保证不让前面的军将们饿死,着实要衡量一下自己的份额。 刚进了内堂,从俏丫鬟手里娶了一方湿巾,在烛火下便觉得那丫鬟似是还有三分颜色,便存了几分心思,现下他婆娘也老了,许多事情也管不到了,她生的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在家中的地位也稳固了,不用担心将来分配不到财产了,现下就是再来一个小妾,也生不出儿子了,生出来,也动摇不了大儿子的地位。 万直超大靠在椅子里,一边的丫鬟就来为他按额头,手法极是轻柔,甚是得他的心意,万直超大声波心道:“若是能得了那李家娘子,却不知胜了多少倍,就算李家娘子得不到,若是得了风娇姑娘这般的人,也是不错的,远远胜过了自己身边的几个。”一边想事情,一边盘算,下面的一个婆子便上来道:“大人,今天服侍春姑娘的两个妈妈都不见了,不知道去了何处?” 万直超大道:“她又闹事了,公子不想见她,我却有什么办法,难道我要将公子绑过来,多半是她将两婆子派出去做事,你再另选取两个去伺候,这姑奶奶,长得又一般,脾气又大,不知公子看中了她什么,这种货色便是我也看不上的。”下面的婆子便领命下去了。 后院突然传来一阵子惊叫声,万直超大心头不喜,他素不喜下人打挠自己休息,便道:“是那一个不长眼的,拉出去打一顿。”管家在一边领命下去,万直超大喝了两口茶水,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却听到后院一阵子惊叫,万直超大站立起来,叫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是说了不准出声么?”正说话间,便看到管家小跑着奔向堂中,口上惊叫道:“老爷不好了,有人劫持了少爷,现下正往这边来。”万直超大叫一声,他的儿子正十岁,正是他心尖之肉,到了十岁,还让奶妈带着,当真是想让儿子继承自己的万贯家业,现下听闻此言,叫道:“叫上人,快将我儿子救来,谁要是伤了我儿,我要杀他十八代祖宗。”管事带上万直超到了后院,若不是此时许多同僚都已归家,说来得这事便要闹大。 后院之中,便看到一个穿了一身黑衣劲装的汉子,左手提住万直超的十岁儿子,右手拿了一柄军中常用的单刀,那劲装的汉子用黑巾蒙住脸,看不清面容,万直超看到自己家的儿子在别人手中,几乎就要奔过去叫一声“儿子”但是对方明晃晃的钢刀就放在儿子的脖子上,若是一个不小心,就断送了儿子的性命,此时那个大汉的左手提住万家小儿的头发,不时抖两下,怪笑两声,似是在称一件货物一般。 万直超的许多个家人拿了各式东西围住那黑衣汉子,在这一处庭院中转来转去,却没有人敢上前,万真超贪墨颇多,家境自然富有,养的护院也不在少数,但是却没有什么硬手,一边地上躺了几个护院,一动也不动,不知是死是活,是以也没有人敢上前,只听这黑衣汉子冷笑道:“万大人,好久不见,你可是又长胖了,令公子长得白胖白胖,我看了便忍不住想割一刀玩一玩,你说好不好?”万直超怒目圆睁,叫道:“你可知道我是谁,我万直超要谁死,谁就要死,在这武昌城,我说的话,也有三分威力,你若不放下我儿,我杀了你全家老小。”那黑衣汉子一听,突然左手猛一扯,将万家小儿的头发扯下一大块,万直超的儿子不知怎么的,只是拼命挣扎,叫不出声,在那黑衣人手中如同一条上了案的鱼一般弹动,却翻不出那人的手掌心。 那汉子道:“我全家老小都被你害你了,万大人,现下你竟然还想在我面前摆官威,真是不知死活,我马上撕了你儿子,让你绝后,你猜我不敢不敢?”万直超那里敢猜,眼中滴血,叫道:“你不敢。”那汉子一声冷笑,手中刀光闪动,便见到这汉子一刀将万直超的儿子的耳朵割了下来,然后将两只脚在掉在地上的耳朵上乱踩一通,还伴着这汉子狞笑之声。”万直超脸上肉挤到一起,喊道:“你竟然敢伤了我儿子,他将是要做大官的啊,你伤了他仪容,要他怎么做官,我,我要……”那流子冷笑道:“你儿子又不是我儿子,我割你儿子,半点也不心疼,你要是再这样喊,我就马上将他头砍下来,你信不信?”万直超看到自己儿子在对方手中扭来扭去,心头之恨哪里可以用言语来说,这时后院的几个婆子,还有万直超的原配纷纷过来,万直超的原配夫人现下已然是四十多的妇人,已然没有了什么颜色,平常不招万直超待见,所以都不出来见人,几个小妾也跟了出来,都围在后面窃窃私语,几个小妾面上都有得色。 万直超现下只想着面前的强人不要伤了自己的儿子,平常自己对付小民的方法,对付这个亡命之徒半点也不起作用,这亡命之徒心狠手毒,半点也不将人当成人,万直超叫道:“好汉,什么话我们好说,你且说你要什么?金银什么的,我都是拿得出来的。”前面的那个汉子笑道:“我才不拿你喝的兵血,你知不知道,你抢的那个春鸦是我的女人,却被你抢去了,现下你将她叫出来,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我的种,不想也要认别人做爹,现下我便是来算帐来了。”万直超脑袋一时转不过来,他只知道春鸦是赖昌威玩烦的一个女子,现下怀着身子,丢到他这里,本来他只是为自己的主子尽一份忠心,万直超心中道:“莫不是跟赖公子有什么联系,却害我陪自己的儿子。”当下叫道:“好汉,你莫要生气,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那女子不是我抢的,是别人寄在这里的。”万直超的原配夫人万氏哭叫道:“你还等什么,那个女子怎么及得上我家儿子重要,这强人要什么,你只管拿出来,只要莫要伤了儿子便好。”万直超想着赖公子,还想推脱,但是万氏在后面哭泣不停,不停的要自己将春鸦叫过来,心中一横道:“也罢,终归是自家的儿子重要。”便对左右道:“你们去将春姑娘带到这里来,要小心看着。” 这汉子一声狞笑道:“我说嘛,你这宅子这么大,却叫我在哪里去寻这春鸦,还是这个法子项用。”万直超道:“好汉稍等,春鸦马上便来了。”一边向个护院也向后退了几步,现下若是公子爷少了一根头发,说不得老爷便要将火气发到他们头上。 过不多时,几个妇人护住一个肚子稍大的孕妇,顺着庭院的小路慢慢走来,后面还有几个护院,春鸦的声音传来:“你们说公子来了,为何将我带到此处?”原来万直超为了骗春鸦到这院中,便假说赖公子到了院中了,春鸦自从那一日暗害解雨,靠着自己肚子中的孩子,终于被赖公子接到了这府上,赖明华非常想抱孙子,是以赖昌威虽然看不得春鸦,也不得不照顾到父亲的意思。 那黑衣汉子笑道:“春鸦,你好啊,你害了夫人,现下终于做成贵妇了。”走到人前的春鸦一见前面的人,惊叫道:“你是狗剩,你怎么没有死,你不是和李群山他们一起死在刘家坡了么?”黑衣汉子一把扯下自己面巾,冷笑道:“正是我,你没有想到我还活着吧。”春鸦惊叫起来,对万直超叫道:“你竟然敢骗我,我便告诉公子去,让你失了这个位子。”她在这院中除了见到一群护院,就看到了拿着钢刀威胁万直超的狗剩,她和阿求、狗剩一起生活一年多,当然对这两人极为熟悉,两人的身形口音,半点也瞒不了她。 春鸦便向后退去,叫道:“你现在又能怎么样,我已经怀了公子孩子,就凭这个孩子,我也是你惹不得的人,狗剩,我给你指条路,放下刀子,给公子做奴才吧,我向公子保举你,凭你的武功,我保准你会青云直上,李群山有什么好的,他家又没有油水,不如跟了我,我们一起在公子身边打拼,终有出头的一日。”她说话间,已然退了数步,春鸦深知狗剩的性子,狗剩平常虽然少言,却是个容易走极端并且残忍的性子,阿求其实还宽和一些,她现在担心狗剩的报复。 狗剩笑道:“这宅子这么大,我又不知道你藏在那里,只能用这个法子请你出来,春鸦我问你一句,老爷夫人对你如何,你为何要害他们,你知不知道,我们那一队运粮的兄弟,八百多个人,被围在刘家坡,那一夜,八百多个人只跑出来一百多个,其他人都被你的公子和这个万直超害死了,我亲自给他们收的尸,埋尸体都埋麻木了,死人的名牌装了一箩筐,他们第二天便要回家了,春鸦,做这些事情,你内心有没有一丝悔恨?” 此时春鸦退了数步,前面有几个护院拿着棍子拦在他面前,距了狗剩有二十多步远,看到护院正在源源不断的赶来,春鸦心略定了一些,道:“我不知道,别问我,我不知道,我不想想这些事情。” 万直超一看到狗剩揭下面巾,认出了是李群山的两个亲兵之一,便叫道:“只要你肯投入公子手下,定然不计较你今日的过错,你放下我儿,什么都好说。”心中却道:“定然要让你生不如死。” 狗剩再道:“春鸦,我再问一遍,你为什么要害那么多人,周树皮、易大弟、胡老三他们都是老实人,因为被出卖了,都让土司兵杀死了,你说一说,为什么不放过他们,为什么要不放过他们,他们也是人啊,他们也想活呀。” 此时护院越来越多,火把也越来越多,照得晚明晃晃的,春鸦再也不担心,便开口叫道:“别人的事情关我什么事,只要我好,什么都好,公子要玩那个解雨,她定然不愿意,当然只有弄死李群山了,至于其他人,我那里管得了,他们总是要死的。” 狗剩盯了春鸦一眼,狞笑道:“既然你这样说,那我们之间就没有话好说了,大爷说的对,和畜类讲道理,是浪费口水,万大人,这是你儿子,你接好。”说完,突然将万直超的儿子猛然朝一边庭院中的荷花塘一扔,万家孩子便如同箭一般,飞向水中。 万直超大叫道:“快求少爷,快救少爷……”这荷花塘深达一丈,平时都扔了不少被万直超杖死的下人的尸体,万直超当然不敢让自己的儿子落到这么深的水中。 一行人去抢万家的公子,却没有看到狗剩如同一溜烟一般,突然闪入人群中,冲到了春鸦面前,春鸦面前的几个护院只看到人影冲过来,还没有来得及叫出来,便感至自己的喉咙叫不出来了,一摸,发现全都是血,然后身子就发软,再也站不了了。 春鸦一声惊叫,便看到狗剩冲到他面前,却没有砍她,只是猛然一脚,正蹬在春鸦的大肚子上,春鸦惨叫声中,向后飞出了十多步,一直撞到了后面的栏杆上,将汗白玉的栏杆撞断了几根,狗剩又闪动身形,追上去,用脚猛踩春鸦的肚子,狞笑道:“你不是宝贵自己怀了赖昌威的种么?我便替你清理了他。”说话间,连连踏了春鸦数十脚,春鸦惨叫起来,只看到血从被角流出,血流了一地。 这时一众人都将万家的小儿抢了起来,因为被狗剩点了穴道,所以即使断了耳朵,刚刚从水中捞起来,也没有哭出声来,万直超泪水都流了下来,叫道:“儿啊,你放心,爹爹一定杀了这家伙,把他剁成肉泥。”正在猛踏春鸦肚子的狗剩听到此言,狞笑道:“老东西,竟然怙恶不悛,我便让你生不如死。”一边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见到狗剩冲了过来,万直超大叫声中,便看到人影越来越大,两边的几十个护院都反应过来,一齐挤过来,狗剩手一扬,手中的钢刀飞了出来,穿过了人群。 众护院都只看到狗剩的身影在黑夜中腾起,身影已然不见了,但是声音却传来,只听到狗剩叫道:“万直超,你还有两个女儿,我不会放过你的后人的,我们一个一个杀了,以后的日子,我不会让你平安的过一天。”声音传来,人已然消失有夜空之中。 众护院都轻松了不少,这个凶人武功高强,刚才杀死了十多个护院,虽然万府工钱不错,可是也用不着为万府卖命,现下强人走了,自然是好事,用不着再拼命了。 众护院安静下来,便听到婆子使女们的惊叫声,一个婆子叫道:“春鸦姑娘的孩子保不住啦。”众人拿眼看去,便见到春鸦躺在小石子的路上,一边是撞坏了的石栏和亭子,落下的房梁差不多都压在了春鸦的身上,现下春鸦满身是血,几个婆子正在奔走,慌里慌张。 众人拿眼去望一边的万直超,现下要怎么做,都要万直超拿个主意,是不是要报官等等,众人拿眼望着抱着儿子的万直超,此时万直超立在荷花墉的水边,不顾儿子身上的水打湿了衣裳。 万直超突然撕心裂肺的叫了一声:“我的儿子啊……”声音如同夜枭,凄惨而又华丽,丝毫不顾这里是官儿们的官邸区,此时他眼中布满了血丝,嘴张得极大,脸上的肉挤成一块一块,扭到了一起,显出了一种极度的呐喊式的扭曲。 众人看去,一个眼尖的护院便看见一个刀柄正没在自家少爷华丽的丝绸背心后面,血正从衣服下摆流下来,流了万直超满脚都是。 原来刚才狗剩临走一扔,正扔向万直超的儿子,他手劲非常准准,这一刀,穿死了万直超的儿子,但是没有穿到万直超,狗剩当然可以将两人都杀了,可是狗剩却打定主意,慢慢杀死这一家人。 这一下乱了套,万直超的夫的万氏哭叫起来,几个小妾又假意去扶,春鸦在地上乱滚,没有人去管,狗剩是故意踢掉她的孩子,却不伤到她,一边婆子和使女、下人们乱成一片,护院们不知所措。 万府乱成了一团。 第八十六章 八十六 小明王色公子既然发兵大攻历城,一路上,平阴、长清等地的官兵望风而逃,将堡垒全都丢给后面的流民兵,也有小规模的小自发的抵抗,和当地的民勇、签丁的抵抗,但是都不敌小明王的大军,多数被流民兵连根拨起。 现下向历城的路上充满的逃亡的官兵和富绅,乡绅等,现下小明王还没有到争取富绅地主的地步,政策上还是烤饷的法子,这些人自然只能舍下基业,往北边兵马众多的历城方向逃去了,一路上邓得志部、左明玉部等一马当先,这两部机动较好,战力较强,胡权的大军跟随其后,最后是胡海马等部殿后,军伍拉长了数十里。 现下历城中一片恐慌。 历城,城上守城的官兵将在城楼上大吼:“你等马上转投别处,莫要再企图进城,崔大人有令,为防止奸细进城,特将城门关闭,你等若是不走开,便当作白莲教妖兵一同对待。”上面的那个官儿提声大吼了数十次,但是城下的人越来越多,许多流亡的老百娃都跳脚大骂,指着城上的军士要求开门,但是崔归元早下了严令,并派出自己的标营看守,而且瓮城的城门和进城的城门,还有吊桥都不是控制在一部官兵的手中,是分散给三部所属不同的官兵,以防有个别的将领真的私下把城门打开了。 现下崔归元已将城内处合计大军三万五千多人的野战军全都调进了城中,加上原有的守城兵,计超过五万脱产军队,这些野战军所长的阵形野战,前段时间龙世忠提意趁小明王前锋部攻打长清堡时用骑兵之迅速,歼灭小明王的前锋,一则挫伤流民兵的锐气,二则援助长清堡将长清堡内的守军撤回历城,现下长清堡罗一贵还带着千多兵和民勇在守,挡住了流民兵的前锋兵力,这个计划是完全可行并且有重大意义,这样一来,许多老百娃都可以跑掉—他们现在正在往历城甚至更远的地方奔跑,但是崔归元想也没想便大骂龙世忠一顿,这个计划不了了之,后来祖廷年并毛兵总兵郑名世两人齐提出策略,要驻野战兵于城外,与城上的守军相互倚靠,同时等待援兵于处,这个法子也被崔归元否决了,崔归元的想法是用大石将历城的四大城门都堵上,然后死守,这是一种消极的打法,是崔归元现下所能想的最好的法子,可是这样一来,野战军就和民勇没有什么两样了,在守城上,将野战兵放在城墙上向下扔石头射箭是一种极大的浪费,李丛哲守泰安时,也没有用官兵,当时的泰安只剩卫所军户不到千人,李丛哲将城中的民勇签丁赶上城墙,在少量的官兵的带领下,也起到了相同的作用。 祖廷年看着下面的沸沸扬扬的人群,这些老百娃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有的赶着马车,有的推着小车,妇人抱着孩子,汉子们手上牵的驴上是自家的全部财产,这些人都挤在历城的南面,纷纷指着城楼大骂,大骂祖廷年胆小,这些老百娃可不清楚朝庭的体制,只知道城上有一面“祖”字大旗,也只知道是这个姓“祖”的官儿不让进。 一边是毛兵总兵郑名世、参将朱万良还有本地的守备姜弼,游击贺世功等,这些都是前几天商议和祖廷年一起向崔归元讨饷的军官,可是最后龙世忠的松口,让大家败下阵来,饷都没有讨到,本来这许多将官平日里不会无故聚在一起,如果聚在一起让科道言官发现了,少不得受一本参,可是现下流民兵已到不远的长清堡,这些将官也顾不得了。 郑名世道:“你们知不知道,平阴的游击汪永芳投降了,这可是第一个投降乱兵的将官。”贺世功“呸”吐了一口口水,道:“且提他做什么,丢脸的很。”朱万良却道:“现下便看罗一贵的,若是罗一贵守得住,那么这些老百娃就跑得掉,若是罗一贵守不住,这些老百娃就要全都被流民兵裹挟进去。”祖廷年现下虽然是总兵,官职较高,但因为是客兵,也就没有多说话,看到下面人中龙世忠没到,便道:“为何不见龙世忠。”郑名世道:“他心有愧疚,不想见大家,前两天他提出主动提兵去救罗一贵,也是心中有愧的缘故。”祖廷年笑道:“那里话,那里话,就算没有他,估计我们也从崔大人手中讨不到兵饷。”祖廷年现下不敢乱讲话,虽然大家都是武将,可是说不定自己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便让人报到崔归元那里去了,这几个将领虽然平日里说得来,但也保不准其中有崔归元的人。 下的老百娃们骂成一片,郑名世探出头,朝下面的百娃大吼道:“你们快向北逃,不要在城前,小明王的大军便要到了,想必他们不会越过历城去追你们,你们快逃,要是晚了便来不及了。”下面的人听到了,骂声更响,几块石头向城头扔了上来,可是历城墙高达三丈,这小石子如何能扔得上来。 祖廷年笑道:“郑大人,你这样骂是不顶用的,我有个更好的法子,你带兵出去冲一冲,就放风说出要抢这些人的财物,包管他们马上向北逃,到时定然能逃出小明王的大军。”朱万良道:“祖将军说笑了,谁都知道现下崔大人下了严令,不许兵马出城,出城者斩,你要郑将军如何出城。”祖廷年笑道:“却是我忘记了,人老了,就是记不住事情。” 下面的军士们放了几支箭,下面的老百娃们哄然而散了,有的向更北的地主逃去,有的则逗留在距城门不远的地方,期盼着官兵突然打开城门,只是天色慢慢变得发黑了,也没有见到城门大开,最后只看到城楼上的火把和走动的兵士,祖廷年和一众军将商讨后,不是防守本段城墙的军将各自回了自己的防守地段,只留祖廷年一人在此。 祖廷年看着下面黑暗中的个把人影,那是还没有舍得走的老百娃,还想着等城门大开,祖廷年叹了口气,现下他也无法,一边的义子祖泽海上前道:“义父,崔大人这般守法,我们只能死守不能反击,若是流民兵决意围城,我们的粮草终有吃光的一天,到时如何?”祖廷年道:“我也知道,所以查问了一下粮草,想来也能扛到对面流民军没有粮草的时候。”祖泽海道:“义父,我们不在城外修卫城、小堡垒、也不修拒马沟,这般打法,听说崔大人还想将四个城门都堵上,那时援兵也对接不上,这如何使得。”祖廷年道:“你知道什么,崔归元最担心别人说他不知兵,这个崔归元和所有士大失一般,说起来头头是道。可是到了真的打的时候,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他只知道仿照唐人张巡的法子来守城,却不知道这种法子是建立在完全不能正面野战的基础上的法子,他这样做了,正是显示自己知兵,你如果跑到他面前说这些,他难免记恨,到时一定将他派出去送死。” 祖泽海脸色发黑,道:“义父,一想到要在这般人手下做事,心中便有一股子不平之气。”祖廷年道:“你还年青,没有经历过当年关闭大都督府的事情,当年可真是血雨腥风,从先皇时就开始以文臣抑武将,当年我年青时,无论是打女直还是打突厥,不说我们大周兵能以一兵十,但是以一当一还是可以的,我们大周兵与相同的女直兵、突厥兵相遇,是完全不用怕的,但是近二十多年以来,我可是看着大周的兵一天不如一天,大周朝现下的军队往往要三四倍于对手才敢与女直、突厥兵正面相抗,大周朝的兵之所以战力不再,根本原因就是以文制武、大小相制、武将无权。” 祖泽海道:“义父,难道皇上不知道么?如果皇上将调动之权、统兵之权、还有后勤粮草之权、战略决策之权交到义父手上,那流民兵撑不过三个月。”祖廷年笑道:“你还年轻,不知道一些事情,你说这天下是那谁的?”祖廷年突然换了话题,讲到了别处,一时间祖泽海没有搞明白,道:“天下自然是皇上的。”祖廷年笑道:“你说的正是,天下是皇帝的,皇帝最担心的,其实就是我们武将,皇帝当然知道用文官来管兵会让战力下降,可是将权力放到武将身上,皇帝根本不放心,所以他才剥了咱们调兵、制定战略、后勤这些权力,他不担心打一两个小败仗,他担心我们打了大胜仗,赏无可赏,会夺天下。”祖泽海不解道:“怎么还有不希望打胜仗的皇帝,皇帝若是想打败仗,那我们还打什么打,反正皇上也不是真心想打胜仗。”祖廷年道:“皇上还是希望能胜的,只是既想胜,又想将权力全都握在自己手里,你记住,这天下是皇帝的天下,我们按皇帝的意思做就是了,不便操太多的心,当年我看到多少惊才绝艳的将军死于刀笔文吏之手,你说我能三个月打败流民军,哼,若是当年那些人还存一两个的话,三天便能直捣小明王的老巢。”祖泽海道:“可是打败了祸及我们怎么办?”祖廷年道:“不要紧,要我不打胜仗简单,我们要活命也简单,以我几十年的经验,难道我们还跑不掉么?你记住,不用太拼命了,保命为上。”祖泽海低下头应声称是。 距历城数十里的长清堡,这堡子周长不过三里,高不过一丈多,而且不是用砖头垒起来的,只是用泥堆起来,雨水一打,便要从墙上流下许多泥浆,现下这土墙已然被水冲得一道又一道沟壑,里面半块砖也看不到,全面全是黑乎乎的泥巴,当初修这个堡子的钱都让监军太监和崔归元分了,当然分钱的还有上至阁部的各位官员,下至历城职方司的吏员,不过也建立了一条严重缩水的工程,完成了任务。 罗一贵现年已然六十多了,从十几岁当兵,他这个守备官,是和祖廷年同一辈的人,他经历过大周朝军功最盛的时代,当年他只是小小的伍长,在大清洗的事件中没有祸及到他,经历几十年的资历积累让他终于当上一个守备。 下面一个百户上前道:“罗大人,这墙经不起冲啊,小的看了,里面全是泥巴,如果对方用冲车,只要冲到墙底下,一柱香的功夫就可以将墙挖垮。”罗一贵叫道:“堡内的弩石机呢,拖出来,怎么不拖出来。”那百户脸上作出难色道:“仓库内只有一些旧的盔甲弓箭,弩石机没有。”罗一贵大怒道:“大胆,本将在清单上明明看见仓库内有弩机四十张,黑背弓八百、明盔一千、重甲一千、粗面三千石,为何不拖出来。”那百户小声道:“大人,那是帐面上的数字,实际上我们只有四百多张黑背弓,盔甲也只有一半多,粮草只有三分之一多一点。”罗一贵脸色发经,拨出刀来,想斩了手下这个百户,但是终归没有下手,他也知道不只是这个看守仓库的百户的过错,运过来时便少了大半,就算斩了他,也于事无补,想到这里,罗一贵叹道:“你下去吧,将保卫仓库中有的东西都发下去,不要再喝兵血了。”那华百户是罗一贵手下的老人,闻言磕一个头,便下去了。 罗一贵回头一看,自己的几十个亲兵都穿盔带甲,跟在自己身后,墙后面,兵丁民勇们也开始向身上穿盔甲,虽然跑了一些人,但是这些人的家人大多都在长清堡,想跑却是跑不掉的,从一开始罗一贵便将兵士们与家属分开,以房各别逃走,现下没有逃走的,兵丁加上民勇也有上千人。 身后一个亲兵叫道:“大爷,他们来了。” 远处一溜儿火把从远远的黑暗中过来,前面是流民的叫声,前锋正是左明玉,胡权的兵法就是赶着难民们攻城,不过现下左明玉想来,长清堡应当是空无一人了,他路上过了几坐小堡子,里面的人早已人去堡空,依左明玉的想法,今天就打到历城之下。 罗一贵道:“上墙,不要让他们冲过来,将大门关上。”他一声大吼之下,堡门关上了,分到了弓箭的兵勇都上了墙,现下他们的家属都在堡子内,虽然恨罗一贵不经同意便将他们的家人扣住,不让他们逃跑,可是现下也知道若是让流民兵打进来,大家都是一个死。 百户、十户们带上卫所兵上了土墙,看到对面的流火越来越强,罗一贵对身边的亲丁道:“等三泼箭射过去以后,你们跟着我立时冲过去。”一个亲兵叫道:“大爷,我们还是带了公子走吧,听说前面汪永芳都降了,咱们不降,可是也用不着为这每月饷钱都不发的朝庭卖命。”罗一贵怒道:“什么屁话,你们没有看见么,这两天从长清堡经过,逃向历城方向的难民超过了五万人,这些人只怕还没有走远,我们在这里多守一刻,能逃掉的人就越多。”那亲兵还想说一些什么,最终却是没有说出口。 左明玉今天已然冲下了数个堡垒,看到前面的长清堡好似没有火光,笑道:“难道还有官兵想抵抗不成。”唤过身前一个伍长道:“你带人前去,便说降者不杀。”那伍长应声称是,前面的难民们挤在堡子下不得进,一时间有些混乱,那伍长带了一伍的骑兵,奔向前,若是有难民敢挡路的,当即格杀,那伍长策马奔到堡子的正门前,大喊道:“明王有令,若是投降,便可……”话还没有说完,一支冷箭从黑暗中“嗖”的一声飞过来,正中他的额头。 然后是扑天盖地的箭射过来,前面的难民们哭喊着,向后挤过去,堡子的大门突然大开,几十骑大喊冲杀出来,墙上顿也灯火通明,照得一片明亮,罗一贵抢在前面,大吼道:“跟我杀啊。” 第二天清晨,胡权的帅帐中,胡权脸色阴沉的看着下面跪的左明玉,两边是两排战将,现下他脸色不好看,下面的人都不会自找没趣的为左明玉求情。 胡权道:“你说长清堡内有上千人,罗一贵还亲自领兵杀出。”下面的左明玉低头道:“正是如此,那罗一贵将小堡子修得严实,在夜色中,小的先被他一阵子乱箭,然后他带着家丁冲出来,那些乱民也倒卷回来,冲乱了本阵,黑暗中小的不敢夜战,便退了回来。” 胡权道:“本来今天早上,我们应当已到历城城下,可是因为你,我们不得不在这里多待一天,你说,应当如何?” 下面的左明玉汗出来了,胡权只是没有说出“斩”这个字而已。 下面的邓得志上前道:“胡帅,不如让左将军戴罪立功,这些日子左将军攻杀在前,夺了不少的堡子,立下了许多功劳,如果便因一阵斩了左将军,是否也太不公平,加上现下正是用人之际,不如便给左将军一个机会。”两边的将官都纷纷站出来,向胡权求情,胡权看了看众人的意思,知道若是斩了左明玉,不是不可以,但是难免让众人不舒服,便道:“一日之内,你须攻下了这堡子,我要在下午,在历城外扎营。”左明玉大声道:“若是攻不下,小将提头来见。” 左明玉出了营门,当即挥兵,左明玉部共有四千多人,有八百多马兵跟在他身边,昨天固然是因为罗一贵出其不意,也是因为当时他身边只有一些马兵,大队并不在身边。 现下他手下的营头全都到了,数千人已然开到,左明玉道:“传令下去,全军出动,三面围住长清堡,我要立时攻下这堡子。”下面的兵士领命而去。 阳光升了起来,长清堡大门前,摆也一地的尸体,那是昨天夜里留下的尸体,多数是逃难的百娃的尸体,也有不少流民兵的尸体。 左明本来只想着快速冲击,于攻城器械却是没有带上多少,现下看到左右也只带上许多弓箭、长梯,想到后面胡权逼得紧,稍不小心,就让他找借口斩了,下令道:“马上攻城,第一个攻上城墙者,赏银百两。”下面的兵士哄然应声,后面鼓声响了起来,攻城的流民兵仅带着短梯,便一窝峰的向对面的土墙冲过去,墙上的罗一贵等人早有准备,墙上“罗”字大旗招展,罗一贵站在一口棺材后面,那是他将自家的棺材搬来的,本来他已年过六十,家中早已为他准备了寿材,平常也是不用的,可是兵危战凶,这长清堡满堡的兵士士气不扬,长清堡原有其他的官吏也都跑个精光,只剩罗一贵一个,罗一贵为了表示自己死战不退的决心,命令家丁将棺材搬到墙上来,立在最高处,并将自己的旗子立了起来,他的守备旗子只有九尺高,但却是在长清堡内唯一一面代表朝庭的旗子,倒不得。 罗一贵一口将眼前大碗中的酒水倒进自己口里,对后的家丁,后面墙下面的民勇、军户大声道:“他们就要杀进来啦,他们一杀进来,咱们的老父母、家中的幼子都要让他们杀死,家中的妻女也让他们抢去祸害,连咱们先人的坟地也要让他们糟蹋,你们跟我说内,你们答应么?” 下面的人群沸腾起来,一个青年汉子大叫道:“不答应。”而且越来越多的吼叫起来,人人举起了手中的家伙,有的只拿了叉子,有的拿了锄头,大多数人没有兵器,现下群情激奋,个个都叫了起来。 罗一贵一把将身前一个少年拉了出来,这个少年穿了青衣,是个书生打扮,脸上还有惊吓的神色,叫道:“父亲,父亲……”罗一贵不应声道:“这是我罗一贵的独生儿子,我罗一贵四十七岁才得子,现下我将他拉出来,大家看好,我罗一贵,要么,守住这堡子,要么,一家都死在这堡子内。”他声音远远传了出去,众人都认得这个清秀的书生是罗一贵的儿子罗五车,罗一贵一生的梦想就是儿子考中状元,故给自己的儿子取了一个“五车”的名字,希望自己的儿子学富五车,从小不想让儿子走从军职的路钱,使了钱,将儿子送入了府学中,又花了老大力气,把军籍改了,堡内的众人还以为罗一贵将自己的儿子送走了,不想罗五车却还留在这里,罗一贵大叫道:“我们能守住么?”下面的兵丁民勇皆叫道:“守得住、守得住。” 流民兵很快冲到了墙下,这土墙很不结实,流民兵以前就只有打过小堡子的经验,最大一次攻城战就是打泰安城,结果还没有打下来,不过长清堡也就是一个堡子而已,而地方强族的堡子流民兵已打打下了无数了,有的地方强族乡绅的堡子比这长清堡还要牢固,可是都被打了下来,所以对付这种堡子,他们还是有经验的。 下面的流民兵哄然冲到了墙下面,护墙的沟子来来就没有修好,罗一贵根本没有人力去修,更没有时间去修,流民兵轻松的冲了过去,扔下一些土包之灰的将沟子填平了,然后三面冲过来人,不进三面墙都传来了“叮叮叮……”的警声,这是在告急,罗一贵对身后的拿箭的吼道:“射”堡子土墙上的人便探出头去,张开弓,对下面的流民开射,现下官兵承平日久,许多人都没有打过仗,射箭也不知道要射对方小头目,往往射箭的人一慌,就只射死普通的兵丁,许多人还弹到了自己的手,好在流民兵也没有财力披甲,要不然效果更差,下面的流民兵一部分人疯狂的拿了各种东西挖墙,部分在低的地段就支起短梯子,后面的人扶住梯子的下半部,不让梯子被守堡的兵丁推下来,前面的人就拼命向上爬,将兵器背着或是叼在口中。 罗一贵的主墙上,一架梯子支稳了,这梯子顶端还有倒钩,将上面的泥巴钩住,然后就看到这梯子不断的抖动,那是因为下面的人拼命在往上爬,一个民勇狠命推那个梯子,却没有推动,他还想再用力时,下面的一个流民兵已然露出了头来,那流民兵单手刀一挥,那民勇捂着自己的脖子,倒在地上,那流民兵马上跳上了墙,向两边猛砍,想守住这一块,让下面的人冲上来,然后又是几支梯子的钩子钩住了泥巴墙,显然更多的人向上面冲上来。 罗一贵一把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儿子,叫道:“让开,躲到一边去。”提了一支一丈长的枪,背了自己的大砍刀,他是老行伍,年青时候征过漠北的老军,知道在这种狭小空中里穿一身盔甲反倒不容活动,因此赤着上身,冲了过去,他身后家丁们也冲了过去,那个小头目似的流民兵头上戴个红头巾,正挥动一把刀砍人,现下他身后已经有了几个跟上来的人了,他现在要做的便是放更多的人上城墙。 一个民勇慌张的退向后,正撞上罗一贵,罗一贵恼火,双手一推,那民勇扑向那个流民兵小头目,顿时白刀子进了,但是红刀子还没出来,一支长枪突然刺过来,这个小头目大吼了一声,想让开,但是还是没有让得开,被一枪戳穿了胸,罗一贵奋起力气,将这个小头目的尸体都挑了起来,舞动了两下,他后面的家丁也吼叫着,向冲上来的这几个流民兵扑过去,罗一贵的家丁也都是周兵中勇悍的人,顿时将这几个流民兵砍得哭爹喊娘,当先几个被砍倒以后,后面几个看到这一群官兵的凶像,一齐转过了身,又跳下了土墙去了,这土墙再怎么也有差不多一丈多高,掉下去也不会没有事情,然后家丁们又将梯子上面推翻了,这一段总算是没有出问题。 罗一贵刚刚想休息一下,一个家丁叫道:“大爷,那一边又攻上来了,罗一贵大叫道:”那还等什么,跟我杀过去。”一群人从土墙上挤过去,向另一边攻下来的人杀去。 时间到了中午,流民兵还是没有冲到墙上来。 罗一贵的家丁也死了一半了,现下个个带着伤,他们几十次将上了墙了流民兵赶下去,后来民勇和军户们也越打越勇,抱着流民兵跳下城墙的事情不止发生过一次了。 现下流民兵刚刚退了回去,他们也要吃饭,本来左明玉是想打下了堡子夺了堡子内的粮食,不想到了中午还没打下来,左明玉即使不想让手下停下来,也不得不停下来,流民兵也要吃了东西才能上阵。 罗一贵啃着拿在手里的馒头,这是一个狗肉馒头,城里有一家军户想将狗牵上墙来咬敌人,据说他家的狗一向很凶恶,不过实际上这个世上最凶恶的是人不是狗,事实证明了这一点,那狗平常很能咬人,但真的被牵上了城墙后,这狗吓得呜呜叫,罗一贵看到墙上有人牵狗,气得发笑,命令将狗杀了,肉给将士吃。 后面是妇女们源源来断的将包子馒头送上来,现下罗一贵不打算省粮食,让每个人都吃得饱,本来这件事应由监军太监一类的人来做,让管后勤的文官做也是正常的,这是在大周朝正常体制运行下的规则,不过现下一来长清堡小,没有太监来监军,二来有限的几个文官都逃了,现下这堡内只有罗一贵一个官了,他当仁不然,先是将各家的粮食强收上来,然后分成五个仓库,分兵驻守,现下他儿子罗五车正在计算数目,干这些事情。 罗一贵喝了一口井水,井水的清凉让他感到舒服了一些,他挪动了一下身体,刚才他被一个流民兵的头目一砍在背上,砍下了老大一块皮,现下还在渗血,不过已经包住了。 现下民勇和军户们越打越勇,尤其是罗一贵亲自带头之下,看到流民兵一次又一次被赶下去,民勇们、军户们又看到自家的媳妇和家人就在后面,这个时候还躲个什么躲,上前硬拼了,扛住了流民兵第一波之后,流民兵的攻击越来越弱。 下面一个家丁道:“大爷,下一次他们肯定挖墙,你看那边。”这家丁用手一指,一处快要垮掉的墙台就在罗一贵前面,职方司的吏员们充分发挥能贪就贪的精神,若不是一开始流民兵想的是蚁附城的法子,只怕现下已然将这一段给挖垮了,罗一贵道:“这有什么难的,当年你家大爷年青时,跟着几位大都督打出了塞外,几次碰能这种情况,你们虽然是家丁,也不知道这种情况的处理法子,如此这般便行了。”吩咐一阵,家丁又下去寻人开始布置。 左明玉急得眼都红了,一边胡权等一众人冷冷的看着他,看到自家的手下都已经吃完了,左明玉站了起来,吼道:“你们还不滚起来,快、快起来,这一次我们要挖垮他们的土墙,两边作掩护,假作要夺墙,听到了没有?”他的亲兵早已四下开始拿起皮鞭打人,坐在地上的流民兵们又纷纷站了起来,拿起兵器,排好队,准备下一次冲击。 一声长号响起,左明玉这一次不干什么三面围攻的事情了,就从当面冲击,两边又开始向墙上架梯子,还派出了弓手和箭手,一些兵丁拾了大盾,抬在头上,掩护下面拿了铁镐的人刨墙。 罗一贵的旗子也挥动起来,冲到墙下面的人首先被砸了许多石头,然后是开水淋了下来,这已然是夏季,烧到沸腾的开水整桶的落了下来,淋在人身上,许多人痛得叫了起来,一个兵拿盾的手被淋到了,他惨叫了一声,将手里的盾扔掉了,在地上跳了几下,狠命的甩自己的手,不想头上突然被砸了一块大石头,然后几支箭下来,他和他身后几个人都躺在了地上。 上面的人不断向这一段射箭,扔石头,淋开水,这一段的人也拼命举了自己的盾牌,抵挡着上面的石头和箭,还是不时有人被射倒,被开水淋得大叫,上面甚至开始淋沥青,这恐怖的玩艺一淋下来,马上闻到一股肉香,几个流民兵惨叫着,他们的惨嚎声在阵后的左明玉都可以听得见,若是罗一贵有许多的沥青可以淋,那么这些人了不敢近墙面了。 这几个倒霉的倒在地上死了,攻城的流民兵退了一些,但是后面左明玉的亲兵逼上来,砍倒了一些后,又开始不顾伤亡挖这一段。 下面的流民兵狂叫起来,叫道,要垮啦、要挎啦……”这一段墙眼看着摇了几下,眼看要倒,要倒的时候会埋到人,流民兵看到这一段要倒,这一段的人马上向后跑了过去,可以说一哄而散,而在要倒在的这一段墙上面的人也跑了开,他们也不想埋进沙石里。 在众人的目光中,这一段终于在“轰隆隆”的声音中,慢慢倒了一段,流民兵为了刨垮这一段,把这一段的砂石都挖了许多,许多挖了砂石向后挑的流民兵被射死在运这些泥土的途中,因这他们没有更多的掩护,如果是一支能征善战的军队,就没有这人问题,他们倒人连着人着沙土递到后面,可这流民军还没有这个水平,挑夫们被射死了不少。 看到墙垮了一段,左明玉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一边的胡权他们也似是放松了。 等到尘土散去过后,流民兵们大呼着,向里面冲进去,不多时,一股子子人已然冲了进去,后面的左明玉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 但是他马上没有笑出来了。 垮了的两边墙上的官兵民勇排好队,将一个一个的沙石包向这一段投下去,显然他们早有预谋,然后冲进去的人好像也不顺利,堡子里杀声大起。 在左明玉的眼前,那一段本来就只垮了一点儿的墙变得慢慢升高,罗一贵又带上他的家丁在这一段拼杀,这一次跟着他的民勇多得多,而且他们居高临下,占了地形优势,将冲击的人群拦成两段,左明玉看着那墙一点点增高却半点儿办法也没有,冲击的人反倒让罗一贵杀退了,他们往回卷回来,全然不顾突入堡中的同伴了。 左明玉眼珠子都急得要凸出来,对身边的亲兵叫道:“跟我冲,我就不信,冲不破这一段。”他身后的亲兵本来还想劝他,但是看到他的脸色也不敢说了,左明玉带上几十个亲兵,向倒卷回来的人流冲杀过去。 一支冷箭飞过来,正中左明玉的胸口,他掉下马来,头盔掉进了泥土中,墙上的人也不是蠢蛋,看到他冲过来,而且是个将领,那里有不放箭的道理,现下罗一贵的箭支都不多了,他将这些弓箭交到了自己的亲兵手中,亲兵们自然不同于民勇,自然知道要射那一个,左明玉披个大红袍,万黑丛中一点红,那里有不射的道理。 流民兵一哄而散,几个左明玉的亲兵下马将左明玉抬住,又用自己的后背挡住弓箭,向大营这边冲回来。 胡权叹了一口气道:“这罗一贵,真是坚韧。” 长清堡前,流民兵扔了一地的兵器、盔甲,还有几面旗子,当然还有许多的尸体,向后退去,而堡子上去发出欢天喜地的呼声,守堡的人打了胜仗,当然要欢呼,罗一贵站在墙头,看着面前向后溃逃的乱兵,叹道:“若是当年那支骑兵还在,一下子掩杀出去,一下子就可冲到对面大营,可是眼下我们的马不到一百,会骑兵的兵也只有这么多人,也就只能将他们赶出去了。”下面家丁道:“大爷,我们总算守住了,想必他们也不敢来攻了。”罗一贵却苦笑道:“我们只是打败了一小股子人而已,你看那边。”手指向对面的流民军大营,便看到一重接着一重的营盘,无数的营帐立起来,而且极有法度,相互为犄角,每一营都扎得分了开,马兵、步军都分开,接着道:“对方只有派出十分之一的兵力四下攻打,只怕我们守不上一个时辰。”那家丁道:“大爷,不若我们走罢,我们还有许多马,护住您和公子,想来是起得掉的。”罗一贵道:“我为了掩护向北逃的百娃,牺牲了这堡子中的几千人,良心已然不安,现下却要抛下他们独自逃生,我如何做得出来,我当与这数千人同死,方才对得起他们。”看了看日头,道:“今天天色已晚,他们若是晚上攻城,定然有许多不便,流民兵今天会将我们围死,明天会发动总攻,你带上几个人,将公子绑起来,马上送出城罢,我平生不徇私,临死了做一回罢,我对不起他娘。”下面的家丁听言,马上下了墙,悄悄带上仅剩的几个家丁,去绑自家的公子去了。 罗一贵站起来,下面的民勇纷纷给他让路,罗一贵冲杀在前,身上带了刀伤,自然是得到这些人的敬重,众人对对于罗一贵一开始将众人的家属看管起分离的怨气也少了不少,而且这些人内心其实也知道,丢了堡子逃命,不阻挡流民兵,跟着向北逃的百娃一起北逃,那么后面的流民兵马上就追上来,结果就是上万北逃老百娃和这堡子中的人都做了流民兵的刀下鬼,只是大难来时,人人心中存了私念,总是觉得自己有那一线生机,说不定就可以逃出生出,是以不想组织起来抵抗,但是罗一贵却强行将堡子内的军户和民勇的家人看管住,强行让大家来作战,一开始自然是恨上罗一贵的,但是看到罗一贵带头上阵杀敌的行为之后,这些朴实的人又开始原谅罗一贵了。 罗一贵走到后面的妇孺营,对身边的人道:“有多少小孩子?”被他骂过的百户上前道:“约有二百多,都是十四以下的,十四以上的,我们都拉上墙了。”罗一贵笑道:“你做的很好,不过,现在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百户道:“大人请说,小的做官这些年,头一回看见大人这样的官,大人冲杀在前,便是让小的上刀山下火海也不是不行的。”罗一贵道:“不用,不用,我们挡住了流民兵一天,想必逃向历城的百娃都让崔大人接入历城内了,只要进入历城内,那上万的百娃就可以得活,我们守这一天,也就有意义。”百户低头道:“是,大人要我做什么?”罗一贵道:“等会儿天色变暗时,你带上你亲信,带上小孩子们,向北向东走,悄悄出城,不要让人发觉,若是让人发觉,定然人心不稳。”百户惊道:“大人,这……”罗一贵道:“我们今天杀死杀伤流民军上千人,小明王怎么肯放过这满城的人,定然要屠城,这些小孩子,都是希望,不要让他们死了,你想办法,把他们带出去,能活一个是一个。”百户张口想说一些什么,却没有说出来,罗一贵又道:“你也知道,我们最多撑到明天早上,明天一早流民兵定然四面围攻,到时长清堡肯定失守,这堡子终归是要失守的,一个晚上,也够你带上孩子们走了。”百户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道:“小的记住了,小的拼了自己命,也不让这些孩子们少一个?” 罗一贵走在这些小孩子中间,身边只有这个百户,突然一只手拉住了罗一贵,一个声音哭泣叫道:“你吃了我家的阿灰,我要你赔我,我要你赔我。”孩子们都是放在一堆进行看管,以免打起来误伤到孩子们,而且这一片地都支了草厂,盖在孩子们的头上,以防冷箭射下来,孩子们的父母都在外面。 罗一贵想了想,想起好像就是这一家人,父亲将狗牵到土墙上,想放狗咬流民兵,可是战阵之上的人比狗凶恶万倍,那狗在墙上看到人类砍砍杀杀,刀砍枪戳,直想将对手尽快弄死,那里还能上去咬人,当时罗一贵下令将狗杀了,不想这是这个小孩子家养的狗。 罗一贵蹲下身子道:“孩子,不要急,等爷爷打退了这些坏人,就给你送一条好狗行不行。”那孩子叫道:“你说的是真话么?”罗一贵道:“自然是真的,爷爷军法如山,除非是爷爷死了,否则定然办到的。”那孩子顿时笑了开,罗一贵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那孩子道:“我叫云言,云朵的朵,言语的言。”这时那孩子的父母奔进来,那孩子的父亲是个民勇,看到罗一贵便要下跪,罗一贵道:“不要跪了,起来吧,现下那里来的那么虚礼。”那孩子的母亲拉住孩子的手不停的道:“孩子不懂事,大人莫要见怪……”罗一贵挥一挥手,带着百户出了草厂。 入夜了,黑色一降临时,便看到对面的流民兵大营灯火通明,许多地方明显在打造攻城的器械,罗一贵自言自语道:“若是大都督他们还在,当年的精兵在,就凭你们这些人也想造反。”想到一些往事,摇摇头,若是当年的精兵还在,早就夜袭攻营了,那里容对方在自己面前嚣张。 下面一个老家丁上前道:“大人,华百户悄悄带上孩子们走了,没有惊动别的人。”罗一贵道:“那便好,现下我们能做的已然做了,明天只怕对方便要猛然长清堡了,想必他们今天夜里就可以进入历城,历城墙高,流民兵怎么也是攻不破的。”老家丁道:“大人,我们今天夜里了只在在墙上睡了。”罗一贵道:“你带上剩下的家丁,我们去墙上看一看。” 夜里攻城,非常容易伤到自己人,尤其是人数多的一方,说不定一箭射出去,就射到自己人的头上,人数多的一方人数的优势也发挥不出来,所以罗一贵断定对方不会夜袭,而罗一贵手上的精兵也只有他几十个家丁,如果他手下这守城的几千个人都是精锐,他反倒会去袭营,因为打夜战往往是人少越好,兵精越好,可是以守城的民勇军户们的水平,一出堡子的大门,在黑夜中便要走散,所以罗一贵也不敢出城夜袭。 民勇们用各种姿势睡在墙上,远处黑暗中一对青年男女悄悄抱在一起,竭力不发出声音,但是听他们的喘气声罗一贵也知道他们在干什么,若是平时罗一贵自然会大骂起来,甚至将他们都捉拿起来,可是现下他却没有这个想法。 罗一贵带人走了一圈,看了看众人的睡相,回到鼓楼前,倚在墙壁上,一边的报警用的钟,慢慢睡着。 “叮叮叮……“的声音急着响了起来,罗一贵猛然站了起来,梦中儿子考上状元并且了媳妇,然后抱上孙子,看着孩子们在院子中满地跑。 只是终归是醒了。 罗一贵看了看对面的阵容,倒冲一口冷气,对面的军马之盛,一眼望不到边,让他似是回到了几十年前出征漠北时的阅兵,只是那时自己是其中一员而已,现下却是站了他的对面,是他的敌人。 对面军号齐鸣,大军向前逼进,尘土就扬起了半边天,到了一箭之地突然停了下来。 一个穿了盔甲的中年汉子突然在几个拿了大盾的流民兵的掩护下到了距离堡子一箭的地方,那汉子大叫道:“罗老叔,我是汪永芳,你还认得么?”罗一贵仔细一看,正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汪永芳,本以为死在前面,却不想降了敌,当下心中火起,大骂道:“你这逆贼,来我阵前做甚,想送死么?”汪永芳大叫道:“罗老叔,降了吧,明王对降了的弟兄很好,只要你降了,你照常当官。”罗一贵骂道:“逆贼,你的良心去了那里,我与你父相交数十年,他一生耿直,怎么教出你这样的逆子,你快快上来,让我射你一箭,替你爹管教你。”汪永芳叫道:“罗老叔,你为何为这不值钱的朝庭卖命,不如投了主上,主上让您独掌一军,我知道罗老叔您一直梦想远征大漠,只要主上得了天下,定然扫平不服王化之地,罗老叔的心原也可以得偿。”罗一贵怒目圆睁,骂道:“且不与你多讲,你来取你罗老叔的性命罢,我看你有什么脸去见你父亲。”便不再与他说话,流民军的对面汪永芳又叫了数声,几次想打动罗一贵,罗一贵都不理汪永芳。 过了一会儿,对面突然升起一面旗子,上书“招降罗一贵”那旗子在风中招展,流民兵还特意派人挥动这旗子,一个骑兵背了这个旗子,沿着堡子跑起来。不多时,就将堡子跑了一个圈,差不多所有人都看到了。 罗一贵骂道:“贼子欺心,却是想瓦解我方军心,我如何会降于这些贼子。”叫过一边的手下人,拿了一大块白布,看到地上有死人的血,便沾了血,在白布上写了:“招降汪永芳”四个大字,对一边的兵丁道:“你们也挥动这个旗子,沿着墙,跑上三圈,让对面的人看到。”早有兵丁接过旗子,开始跑动起来。 流民兵大营胡权看到了这景像,心中不快,本以为这小堡子会马上投降,却没有想到热脸贴冷屁股,冷着脸下令道:“攻城,命令披甲标兵从正门攻入,本帅要屠城,还有,本帅要那罗一贵的人头。“下面的流民兵应声去了。 连声号角声中,一排又一排的披甲兵走到了阵前,一声长号,数万支轻箭飞上天空,在夏日温和的清晨中蹿上一群白色尾巴的箭支,它们飞上天,然后又落下地,然后又一波升起,一辆又一辆的木盾车推了出来,除了推车的,全都是披甲标兵,他们神色冷静,跟在盾车后面,冲到了向处薄弱的墙边,这些披甲兵到了墙上就和墙上的民勇对射,民勇们箭支本已不多,加上披甲标兵大多数箭术好,墙上被射死的人反倒更多。 一队又一队的挖墙的人上来了,他们和昨天一样刨墙,不过现下却再也没有沸水和沥青了,这些物资在昨天就差不多用光了。 流民兵围住堡子四面攻打,不多时,四下都叫起急来,胡权恨急了罗一贵激起了守兵的士气,打击了流民兵的士气,当然要狠狠打压,不多时,便有几个都有被挖垮的迹像,还有几处又有人登上了墙,这些上了墙的流民兵都是胡权手下的披甲标兵,自然不同于昨日。 罗一贵带上自己仅剩的几个家丁,四下救援,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少,身上受的伤也越来越多,正在与一处上了墙的流民兵拼斗时,“轰”的一声,脚底下的砖石突然松动了,原来这一段也面也有人在挖墙,罗一贵一分神,一支带了红缨的长枪突然从面前的盾牌缝中伸出来,刺入了他的右小腿。 这时这一段墙要塌方了,左右的人哄然而散,便是与罗一贵拼斗的敌人也退了开去,闪到了两边去了,罗一贵却是再也动不了,他腿上中了一脚,穿了一个洞,再也提不起脚来,现下可以说是拖着腿走路。 后面一个民勇叫了一声:“罗大人,扑过来拖他。”不过却没有来得及,罗一贵和一堆砂石一些陷了下去,罗一贵的半边身子埋在了砂石中,上半身还站立,灰尘一起四起,迷住了人眼,让敌我双方看不清楚。 罗一贵咳了数声,头发衣服上全是灰土,半天才可以看清东西,听觉也恢复了。 罗一贵清醒过来,四下张望,现下到处都是杀声,流民兵已不止挖垮了一处,现下已然冲进了堡子里,他可以一队披甲的流民兵正在对着烧水做饭的妇人们大砍大杀,杀得她们哭爹喊娘,四下逃散。两边的民勇有的奋起抵抗,有的扔了兵器盔甲逃跑,散乱无比,立在最中间的大旗也被砍倒了。 耳朵里听到的全是杀嘶吼声,求饶声,还有马的嘶叫,在他的眼前数十步,几十个披甲的标兵逼上来,小心的看着他,这个老将刚才连砍杀了十多个披甲的精兵,是个不容小视的对手。 罗一贵叹息一声,心道:“不知道孩子们逃走没有?”看到眼前逼近的披甲兵,罗一贵看到身子不远处有一把断刀,便费力将那刀拉到了手中,几个逼近的流民兵退了几步,似是想抽出箭来射他,罗一贵用手挥动断刀,指着前面的披甲兵们,现下他们已然张好了弓,搭上了箭,准备射他。 数十支重箭头飞将过来,罗一贵身体弹动起来,那是箭射在他身上,片刻之后,罗一贵低下头来,手里的断刀也掉在地上,现下他成了一个血葫芦,身上插满了箭支。意识模糊之前,只感到自己化成了光,融入了光的海洋之中,心中暗道:“我终是无愧于心。” 几个流民兵冲上来,一把大刀猛然砍在尸体的脖子上,将他的头割了来,众流民兵欢喜叫道:“罗一贵死啦、罗一贵死啦……” 长清堡打了两天,终于打下了。 胡权看着下面呈上来的人头,冷声道:“将这人头腌制好,以后每到一城,便要展示,让天下守城的官兵看一看,抗拒我大军的下场是什么?”下面邓得志大声道:“元帅,这罗一贵也算是个好汉忠臣,不如给他一个体面,让他入土为安。”胡权猛然一拍桌子,叫道:“放屁,只有忠于我军的人,才是好汉、才是忠臣,凡是跟我军做对的人,便是贪官污吏,便是奸恶之辈,你若再说此话,就算你是主上的心腹,我也将你推出去斩了。”邓得志脸色铁青,两边的将领面色各异,邓得志不敢说话。 胡权又道:“命金公鸡部快将这一城都屠光了,胡海马,你带那些投降的官员、什么汪永芳、史廷柱、施大勇这些人,都到阵前去看一看,看他们还敢起什么异心。”胡海马应声走出了营帐,营中一时都不说话。 胡权道:“都散了,马上向历城进军、邓得志,你为前锋,若是不能今天下午到历城墙下,我便要军法从事。”邓得志不敢有违,低头应个声,走了出去。 邓得志到了营门处,便接替了左明玉的差事,左明玉中了箭,现下还躺在床上,邓得志便要号令自己一部,作为前锋,他比左明玉细致的多,要安排探马探明左右、要手下按时向自己回报,这些左明玉都做不到。 便见到同营的扫地王正在往外走,邓得志叫道:“扫地王,你为何不回去整军前进,却要往哪里去?”扫地王的绰号是因为他打扫战场十分细致,什么都不会漏下,是故得了扫地王之称,至于本来的名字,反倒没有多少人记得了,扫地王欢喜笑道:“胡海马叫了一群降官,现下正往堡子里去看杀人,我且去看一看有什么东西可以捞,现下还有一段时间才拨军,你也带上几十个亲兵来看一看,看有不有什么好东西可以拣到,也胜便宜了外人。”邓得志本不想去,但看到左右无事,又存了一丝能保存降者的想法,便对身后的亲兵道:“你叫上五十个亲兵,我们到堡子那边去看一看。” 邓得志和扫地王各带了人马到了攻破的堡子边,这堡子破了几个大口子,死尸用各种姿势伏在地上,左明玉看到罗一贵的大旗边伏了一层的尸体,都是为了护住旗子被杀死的,双方的人都有,现下却做了一处观礼观,胡海马带了许多降官、比如汪永芳、史廷柱、施大勇这些人一起到了那台子上,也不避开脚下的尸体,便站在那里。 看到邓得志来了,一群降官脸上都露出谦卑的神色,而胡海马因为打了败仗,现下地位还不高,看到了邓得志也不敢轻慢,招呼他到了身边,扫地王则叫手下一群人仔细打扫,连死人身上的衣服都不要放过,扫地王带的人最多,也最长于打扫战场。 眼前一群野狗正在撕咬一无头的尸体,那尸体没有穿衣服,看得出是一具老人的尸体,邓得志问一边的胡海马道:“那是谁的尸体。”胡海马低声道:“是那罗一贵的,大帅要命李顺将罗一贵的尸身喂狗,现下不正在喂么?”邓得志一下子站起来,刚要发声,一边扫地王拉住他叫道:“兄弟你莫要叫嚷,要是让元帅知道了,可有你好受,再说这件事闹到主上那里却了,主上只怕也要怪你多事,不会站在你这一边。”邓得志站了起来,看着罗一贵的尸身被几条狗扯来扯去,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话。 降官们也不敢说什么,这一次带他们过来,就是让他们看一看不降的惨状,一人纵马从缺口中冲进来,正是金公鸡李顺,李顺手下的兵士将一队队的人用绳子绑住,从缺口处推了进来,这些都是破堡时逃走的人,让李顺捉住了。 胡海马对降官们道:“你们看好,不降的,就是这个下场。” 降官们个个不敢言,史廷柱小心的笑道:“将军说的事,他们抗拒天兵,死有余辜。”汪永芳抢上前来,道:“小的愿意亲手杀这些人,向明王表示忠心。”后面的降官们也纷纷表态。 李顺道:“砍了他们。”他手下兵士冲进来,向这为数数百人逃者猛砍猛杀,这些老百娃惊叫起来,四下寻找可以躲藏的地方,他们连着绳子,跑也跑不快,邓得志看到一个妇人,挣脱了手上的绳索,向一处棚子逃去,不想后面一兵杀得红眼,追上来,将她从棚子中拖出来,倒提着双腿,拖了数十步,然后用刀在她在腹部猛插,唯恐不死。 不多时,便平静了,只有兵丁还在检查地上有没有装死的,看到不像死透的,便补上一两刀,检查的很仔细。 邓得志站了起来,道:“我马上整兵向前了,你们自看吧,我先去了。” 扫地王对胡海马陪笑道:“他就是这个样子,你别见怪。” 邓得志回到自家营中,对左右道:“马上行军,不要停留,我们马上去历城。”下面的军将看到邓得志的神情,也不敢多问,邓得志一声令下,军士上马,后面的步队呈急行军队列,向营外开出。 一直奔出大门,三千多人的队伍拉出一条长烟龙,消失在视野中。 第八十七章 八十七 却说万直超心痛欲绝,这儿子是他的全部希望,他五十多才得了这个儿子,本来还正室生的一个女儿和妾生的一个女儿,但是女儿的作用万万比不上他儿子的,现下正室万氏正在拼命哭泣,几个妾在一边扶住,万直超都可以看见这几个妾在嘴边的笑意。 现下他一时心痛,竟然没有什么语言了,一边春鸦还在石子路上滚来滚去,他不想管,现下他失了儿子,在万直超心中,天底下没有比他儿子更重要的事情,此时他更没有心思去管在一边的春鸦了。 一个婆子上去,叫道:“老爷,要不要请大夫来医治春鸦姑娘。”万直超突然嘶吼道:“你没有看到少爷的情况么,快请大夫,快请大夫,便是花了我所有的钱,我也要将儿子治好。”此时万家的儿子早已气绝,万直超说的只是气话,但是一边的婆子们不敢上前去说,便纷纷走开,万直超抱着儿子的尸体在庭院中良久也没有言语,他自己也不觉得,一边的佣人们也不敢出声。 良久一个老大夫在家丁的陪同下,打着火把到了这院中,万直超认得是这武昌城中最好的大夫,只见那老大夫径直去扶地上的乱滚的春鸦,此时春鸦一身的绸缎上已沾满了泥草,脸上也混了许多血和泥巴,犹自在地上乱滚不已,口中叫道:“我肚子好痛,我肚子好痛。”那大夫去扶,万直超一把抢过去叫道:“先为我儿子看病、先为我儿子看病。”那老大夫看了一眼万直超怀中的孩子,摸了一下花白的胡须道:“万大人,令公子已然仙去,老夫治不了死人的,倒是这位夫人,虽然胎难以保住,但是人命还可以活,老夫要先为她治。”万直超怒道:“放屁、放屁,我儿子还活着,我儿子还活着。”一边一个家丁上前来拉他的手,口中叫道:“老爷,你身上都让血染透了。”万直超怒道:“你为什么只请一个大夫,你是怎么办事的。”说完便一巴掌挥过去,想打这家丁的脸,不想这家丁一躲,他一巴掌打在院中一株小树上,树枝穿破了他手掌,万直超一声惨叫,怀中抱的死尸也落在地上,万直超想上前再去抱掉在地上儿子的尸体,但是终于摇晃两下,倒在地上。 两边的家丁护院一齐抢上前去,口中连连呼叫:“老爷……”一时顾不得地上的春鸦。 那老大夫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叹道:“匿怨而用暗箭,祸延子孙。”万直超的名声,这大夫也是知道的。 万直超再醒来时,便看到阳光从窗台射进来,照在房间所挂的字画上,这是他的书房,两边的仆人看到他醒了,便奔将出去,高叫起来:“老爷没事了,老爷没事了。” 万直超摇一摇头,一边的老管家上前来,扶住了他,万直超终于想起自己的儿子被人杀了,一想心便痛了起来,只得强自忍住,对一边的管家道:“事情怎么办了?”管家小声道:“大人放心,小公子的尸首停放妥当了,已然买了最好的棺木,现下还没有报官,大人您看是不是要报官。”万直超道:“当然要,要报官,还要贴出告示,若有人拿住了这个贼子,我赏银十万两。”管家低头,悄悄看了一眼万直超道:“大人,这不好吧,这银子不好明面上拿出来。”万直超一想也是,自己一年的俸禄也不过六十石,加上百多两银子,自己虽然有钱,但是也不能这样明面上拿出来,便对管家道:“你且对武昌城的青皮们传开,说谁拿了这强人的头来,我便十万两银子谢他。”管家领了,却并不下去。 万直超道:“还有什么事情?” 管家轻声道:“春鸦姑娘流了产,邓老大夫倒是救活了春鸦姑娘,您看怎么向公子说这件事情?”万直超沉呤一会道:“照实说,赖公子手下有无数的能人异士,定然能拿住这个狂徒,我便要借公子的手,除去这个强人。”管家轻声道:“老爷说的事,老爷为了救公子的骨血,连自家的儿子也没有顾得上,想来就是赖明华大人,也说不了什么了?”万直超又想了想道:“估计这女的以后也就没有什么价值了,不要对她太好了,吃穿用度能省一些就省一些,她本来就不讨公子的喜欢,想必没有这个孩子,公子以后见都不想见她一面,用不着对她太上心。”管家低头轻声称是。万直超道:“我要轻自去见一下公子,你备下礼物,送给公子身边的几个红人,一个都不准少,然后我再去拜访公子,务必不能让公子对我产生嫌隙。”管家也低声道:“老爷英明,只有靠着公子这棵大树,我们万家总有钱财来源的。”万直超道:“我苦心谋算,怎么能乱。” 这时万直超的妾室在外面吵着要见,万直超道:“你便去办。”管家领命而去了,便见到自己家的妾身铃花上前了,脸上带着喜色,这铃花是青楼中的出身,到了万家,又没有人子女可以依靠,平常也最得万直超之心,见了万直超,便哭泣了一声,叫道:“若没有老爷,可叫妾身怎么活?”说话间,便到了万直超身边,轻轻为万直超捏拿身子。 万直超道:“夫人怎么样了?”铃花泣道:“夫人到现在还没有醒,可是急死妾身了。”万直超道:“后院的事情一向你在管,现下你更要负起责来。”铃花道:“老爷放心,若是妾身在后院,便是一分银也不会让下人们贪了去。”万直超道:“原来你便做过这些事,我是放心的。”铃花道:“老爷这话,是嫌铃花在那构栏之地呆过,这却是伤了妾身的心。”说完欲哭泣,万直超一时头大,便道:“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管帐目,一向省下了不少。”铃花道:“老爷,妾身有一个法子,可以再进一比。”万直超道:“你却是说一说,我知道后院的人一向只知道花银子,却从来没有人想过为这万宅进一分银子的。”铃花道:“小公子的丧事要大大操办,多请一些人,定然可以多进一些礼单的。“万直超一听,想发怒,铃花起身跪在地上哭泣道:“老爷,妾身一向只为老爷着想,如今公子没了,银钱却是不能再没了老爷若是要罚,便只罚妾一个。”万直超想了想,放下手道:“你且看着去办罢。” 狗剩施展轻功,出了武昌城,到了武昌城外,寻了一处空的民居,一头钻了进去。这里是狗剩租下的地方,他作了案,自然不敢再呆在城中,一溜烟便跑了出来。 狗剩扯下身上的夜行衣,将夜行衣什么的,全都塞进床下,打卫盆水,正看到水中自己的样子,狗剩突然大笑起来,这里是贫困人家住的地方,当然不用担心别人会来查证。 狗剩叫道:“万老杀才,你终于也就今天,你害死了那么多人,我一刀杀了你,不是让你痛快了么?让你不痛快,就是我后半辈子的事情了。”正长笑间,突然听到门外有脚步声,狗剩一个滚地,从床下取出一把铁剑来。其实他更于长使剑,只是当兵的,大都用刀,他长时间跟在李群山身边,自然也不能像军官一样别一把剑在自己的身边。 阿求的声音从前门传来,叫道:“狗剩,我知道你在这里,你从万宅一出来,我便看到你了,我快出来,我和几句话与你说。”狗剩小心翼翼,打开了门,然后一个闪身,但心阿求发暗器。 阿求站在院中,兵器也没有拿,狗剩上前道:“你我早已一刀两断,情谊不再,你找我来何事?”阿求怒道:“我都看见了,你在万家做的事情了,你为何要伤及无辜之人,要知道万直超做的事情却与他儿子无关,你却跑去将他儿子杀了,然后将春鸦肚子的孩子一脚踢了,你当我不知道你的恶行么?” 狗剩收住剑,道:“我这般做,正是为了惩罚万直超,他害了我们这一队的运粮兵兄弟,八百多个人,只有一百多跑了出来,这死了的七百多个兄弟都有妻儿老小,你说他们的妻儿老小心不心痛,他们失了亲人,却找何人,我便是让他也尝一尝这个味道,你的几个弟兄,周树皮、易大弟、胡老三他们,他们不是人么?你为何不敢去找他他仇?却在这里与我废话,你是想收我做小弟么?别做梦了,我早看透了你,你根本不为兄弟们着想,只想让你的兄弟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你从来没有想过周树皮在想什么?易大弟在想什么?胡老三有什么难处,你以为你一声令下,他们就理所当然为你而死么?别做梦了,小瘪三,在内心中,我看不起你。”狗剩大骂一通,稍稍喘气,将心头的话说出来,也感到舒服多。 阿求怒道:“报仇只能找正主,要杀只能杀万直超一人,他儿子他妻子,还有春鸦肚子里的孩子都是无辜之人,你这样做,和那些魔教妖人有什么两样?你这样做了,岂不是变得和万直超成了同一种人了,我们和他是不同的。” 狗剩一跃,跳到一边的磨盘石头上,将刀放在右手边,小心看着阿求,这个地形有利用防守,狗剩到现在还担心阿求突然发难,在内心深然已然不相信阿求了。 听到阿求这般说话,狗剩冷笑道:“一刀杀了万直超,不可能,我偏不杀他,我就要一个一个杀他的家人,让他生不如死,这样才是惩罚,你要杀万直超,我还不让,因为我要看他慢慢死。” 阿求怒道:“你现在变得和那些人有什么两样,你现在不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万直超么?” 狗剩也动怒了,叫道:“我们本来就一样,我们本来和万直超就是同样的,难道你认为为善就要被欺辱,为恶的就可以享受人生么,这是那门子道理,倒是你,被一些曲曲弯弯的道理蒙住了心,你现在的武功及不上我了,知道为什么么?大爷曾说过,不要被道理把心蒙住了,你就是被这些道理道义蒙住了心,现在你才武功不如我。” 阿求道:“你放手罢,我们一起,只寻那两个元凶算帐,其他人,就算了罢,你现在放手还来得及。”阿求此时说话,情真意切。 狗剩笑道:“你是不是很陶醉,以为你做大哥的王八气一发,我就会来投,你根本不是那块子料,胡老三易大弟他们,还有周树皮,你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你不知道?你每天只想着他们做你吩咐下去的事情,你在内心深处,没有将他们当兄弟,你是不是以为你很行,以为别人服你,别做梦了,你的那套搞法,我早就看穿了本质,你离我远一点,再近了,小心刀剑无眼。” 阿求怒道:“他们被人所害,我也伤心,你倒是说一说,他们都在想些什么?我不知道,难道你知道么?”此时阿求恼怒,因为刚才狗剩几句话打破了以住阿求对于自己的认知,在他看来,事情就应这么办,万事万物莫不当如此。 狗剩道:“易大弟想跟你学功夫,几次找你问起,你都心不在焉,吱吱唔唔,胡老三想做一个校官,可以较松些,为家里赚一些银钱,想通过你给大爷说一下,你也只是虚应着,周树皮倒是对你忠心,因为周树皮想当大爷的亲兵,想当大爷的第三个亲兵,你明明听懂了,却不管不顾,你是不是以为你够兄弟,其实你一点也不够兄弟,他们死了,你都没有在他们的坟前磕个头。” 阿求道:“你胡说什么?反正我就是不准让你再乱杀无辜。” 狗剩道:“你快滚蛋,你本来就差我一着了,大爷教的东西,你总是学个大概,根本没有学好,快滚罢,看见你我就想起白死的几个兄弟。” 阿求一边向后一边道:“我不会再让你伤到万直超和赖昌威的家人的,我会杀了这两个元凶,但是不伤他们的家人。” 狗剩也道:“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看到阿求走了,狗剩小心的收起兵器,自语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当换一个地方。”走进房内,取了五两银子,放在堂上桌子上,权作为租金,这些银子都是他从万直超家中顺手抢来的,这租房子的钱也是抢来的。 狗剩稍收拾了一下道:“我且观察一下,继续炮制万直超、还有春鸦这个卖主求荣的妇人,我定然不让你们好过。” 这几日春鸦的日子过得并不好过。 那一日他醒过来,一摸自己的肚子,便知道自己的希望没有了,心中顿时涌起无边的愤恨,这孩子是她的希望,是再见到赖公子的希望,好在那邓老大夫倒是极为尽心,对她看顾得极好,这十多天以来,身子倒是渐渐好了起来。 院中的阳光照入窗子,春鸦自已认为自己是个坚强的的女人,她从小吃苦,父母早难,叔父将她卖出,从小就做粗活,三寒三暑都在外劳作,从小没有过什么好日子,若是过得好,倒是后来遇到李群山的时候,在李家做活很轻松,主要是精神上很轻松,没有那种整天害怕的感觉,如果不是因为遇到了赖昌威,春鸦也是真的打算跟着解雨一辈子的。 但是她终于是有希望的,她内心也期望着那种朱门大户,鲜衣怒马,迎来送往,期望以前看不起自己的人向自己谄媚,期望有一天可以在骄子里对一边的管家吩咐一声,管家就将将她想帮的做好,期望有一天自己也可以像自己伺候过的太太小姐们一样,到大庙中去烧香,身后有十多个丫鬟婆子,和尚道士们对自己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更期望有一个得意的夫君。 赖公子就是她的希望。 只差那么一步,她就可以步入自己梦想的“挣一个诰命夫人”的梦想了,这一切,都被狗剩那个土里刨食的无知之辈破坏了,狗剩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理解她的希望和梦想。 春鸦挣扎着起了身子,从小劳动的身体还是扎实的,现下虽然失了许多血,但是绝对不像那些娇小姐一般,春鸦挣扎到了院中,只穿了一件单衣,这院中一个佣妇也没有,荒荒凉凉的,原来这几天万直超一声吩咐,春鸦的待遇自然下降了许多,万直超也知道在赖公子心中,是半点儿春鸦的地位也没有的,当然不肯多花心思在春鸦的身上。 现下春鸦非常饿,这几天,只有一个婆子为她端来一点儿粥,其他的饭食,却是没有的。 前院传来一阵子道士们的唱声,还有和尚们念经声,看来前院的排场不小,空气中传来鸡鸭鱼肉的香味,还有敲锣打鼓的声音,的一边两个使女从春鸦身边走过,一边窃窃私语,春鸦叫道:“你们站住,万大人有没有将我的事情告诉公子,要不然公子怎么没有来?”一个使女脸上皮笑肉不笑道:“万大人忙得很,夫人还是好好休息,一日三餐自然有人送来。”春鸦还想说话,另一个使女尖声道:“夫人还是好好调养吧,婢子们都有事情,前院小公子的丧事,可是万万耽误不得,婢子们先行一步了。”两个使女自顾自的走了,也不理在后面的春鸦。 春鸦此时饿得发昏了,求生的本能让她前行,转了一个院子,便看到几个小厮端了许多菜肴,一排排向前而去,那香味,顿时让春鸦眼睛发直了,此时油腥味是春鸦最想闻的东西,腥中一阵阵的饥饿感,让春鸦两眼放出光来。 她扑过去,一个小厮惊叫一声,倒在地上,春鸦看到过道上的汤水落了下来,淋在地上,一只肥鸡也混着油水落在青石砖上,春鸦和身扑上去,将鸡抢在手中,狠命往自己口中送了起来,同时将背弓起来,准备挨后面小厮们的打,现下春鸦最关心的是将这只鸡吞下去。 但是后面的众下人都只是惊叫了一声,却没有围上来,反倒是一哄而散了。 春鸦也不抬头,拼命往自己嘴中塞鸡肉,肉一下子塞住了喉咙,春鸦又猛的吞了一阵子,终于艰难的将这一大口肉都吞了下去,一股子力量从腹中升了起来,春鸦发出了一声嚎叫,这种饿得狠了又猛吃带来的快感,上一次体验,还是几年前的事了。 两只穿着黑色靴子的脚出现在春鸦的面前,一只手猛的伸过来,将鸡一扯,那人手劲大,本来一块肉已被咬进了春鸦的嘴中,现下却让这人一把扯走了大半,鸡被夺走了,春鸦一声嚎叫,拼命去抢,不想这人一把推来,春鸦退了数步,终于看清了来人。 正是在春鸦心中杀千刀的狗剩。 狗剩看了看手中的那半只鸡,手一扬,那鸡飞到屋顶上去了,春鸦急忙扑向了一边落在地上的牛肉块,其他的东西,现下春鸦只想将这些东西都填到自己肚子里去。 狗剩一声冷笑,飞奔过来,双脚踢动,那些大块牛肉都飞得远了,地上只有一些汤水。 春鸦一声怒吼,扑到地上,寻到了一处油汤汇集的地方,那是青石砖上的一个小坑,菜被打翻了,油汤就淋到在这小坑里,春鸦将头低下去,也不顾头发都扑在地上,嘴对准那小坑,猛然喝起来,同时发出呜呜的声音。 狗剩这一次没有上来阻止,看到春鸦将这些汤水喝光了,便道:“看不出你这么饿?“ 春鸦惨笑道:“当年大饥荒,我娘生了两个妹妹,就要我抱起来,扔到城外的粪坑里,当时我们家有五个孩子,要不是我是大姐,我也会被扔去粪坑里,我娘将一次生了两个妹妹,娘舍不得扔,爹就要我扔,娘说只准扔一个,将六妹抱住,于是我去扔七妹,我将七妹扔到了粪坑里,看着我的七妹躺在粪坑里,以粪为食,嚎啕大哭,喊我的名字,要我带她回去。” 狗剩道:“我小时候也很惨,姐姐对我很好,但是她被头人抢去了,头人后来又将我姐姐赏给下人,我看着姐姐死在窝棚里,不过好歹我活了下来,后来还遇到了大爷。” 春鸦拂了一下自己凌乱的头发,笑道:“你那算什么?我记得那一年,我看到城外的大粪坑里,到处是要死的小孩儿,有的大哭,有的吃粪,有的拼命哭喊自己父母的名字,后来我去扔六妹,看到七妹还活着,七妹是靠吃粪活下来的,我们一家都命硬,也是在那一年,我被爹卖了出去,换了三斗粮。” 狗剩道:“大爷对你很好的,你在大爷家,过的简直是小姐的日子。” 春鸦道:“我从小就苦怕了,我要过上好日子,我要像那些官太太一样,可以坐轿,还可以指使下人,夏天有冰块酸梅汤,冬天有牛肉火锅,睡觉可以盖貂皮被子,眼看着,就差一步了,我就可以当官太太了,我就可以做公子的夫人了,可是就是你,你害了你,你害我腹中的孩子,让我没了这一切,我……” 这时一群家丁拿了棍子,看到狗剩,却不敢上前,只在一边远远的叫喊,狗剩道:“春鸦,我不管你什么样的理由,我都不能放过你,你看我手里是什么东西。”说话间,狗剩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来,在风中招展,春鸦虽然不识几个字,但是也认得上面三个大字:“卖身契” 狗剩笑道:“大爷用这个东西垫桌子,是看这东西是油布做的,很硬实,却不料让我发现了,春鸦,有了这个东西,我就要好好炮制你,我要将你卖到暗门子里去。” 春鸦听了,心中气急,这个东西在他手上,那真是一个跟头载到家了,怎么就没有找到后烧了,让他拿到了手中,要知道狗剩可是个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的人,不似阿求,还讲一讲道义。 春鸦想低头求饶,但是终归明白这是没有用的,春鸦便勉强站了起来,突然发了狂一般,向家丁人群那边跑。 只是跑到了家丁们那一边,想必狗剩是拿不住自己的,只要人在这里,赖昌威终归有一天会想起自己,到时自己再怎么也可以做一个小妾,怎么也可以比现在过得好,也可以过上天天吃肉的生活。 眼看距家丁们近了,但是家丁们个个眼中都露出了惊恐色,他们扔下棍子,一哄而散了,春鸦追了几步,却没有追上,眼看他们越跑越远。 春鸦停了下来,想哭两句,但是还没有发出声,后面一只手伸过来,将她拿住,将她提了起来,笑道:“他们都怕我,现下我就好好炮制你,放心,我对你没有兴趣,我真的会将你卖到暗门子里去,一天让你接上一百个客。”春鸦便看到脚下的房顶,看到自己被狗剩抓着,飞出了万府,前院的灯火距自己渐渐远了,再也看不到了。 再醒来时,便听到处面的粗暴的声音。 狗剩:“我要三两,三两便将她送与你。“ 一个类似老鸨的尖声道:“我从来没有见过大爷这般的,讲价不往贵里讲,反倒自己吃亏,往便宜里讲,老身当然求之不得。” 春鸦打量四壁,便见到一面黄土墙,一个土窗,地上全是泥巴,一个粗短的壮汉在门口对自己傻笑,他发呵呵两声笑,春鸦顿时明白了这是什么地方,春鸦起身,大骂道:“狗剩你个下作东西,难怪你妈你姐不得好死,原来你竟然敢做这缺德事。” 外面狗剩道:“你好好在这里,过上一阵子我来看你,现在就是你那赖公子找到你,你也不能再回去了,你在这里呆一年,如果一年你扛住了,我就当你是赎了罪。“ 老鸨叫道:“大爷,话可不能这么说,这般说,老身便不做这生意了。” 狗剩笑道:“妈妈放心,到时我再用三十两买回去,你看如何?” 那老鸨笑道:“就怕公子到时不肯出这个钱了。” 狗剩道:“只有一条,这人的来路不正,你可得把嘴看紧了,若是出了事,可不要怪到我头上来。”那老鸨笑道:“老身做一行,那里管这人是那里来,到了老身这里,调教数日,老身便要从她身上将银子刨回来。” 狗剩笑道:“那我走了,妈妈好生调教这恶妇,这恶妇可不是吃素的,害的人可不少。” 那老鸨笑道:“再凶的女人,犯到老身手里,就要服贴贴的,恶人便要恶人磨,老身专门磨恶人,公子便放心罢。” 狗剩道:“妈妈,那我便走了。”说话意,便听到脚步声,春鸦听到这声音,一种绝望的感觉到了心头,暗娼是什么,她又不是不知道,这可是艰苦努力几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了。 一个干瘦的婆子走了进来,笑嬉嬉道:“姑娘,这以后便是你的家了,这一位。”她用手一指一边那个黑胖子道:“便是你姑爹,以后你要好生伺候你姑爹,可不能老身亏本。” 春鸦爬起来,高声叫道:”不,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是要做贵太太的啊,我不能在这里,我是要做一品诰命夫人的啊……“ 老鸨一声冷笑,道:“等你为老身做完事,到了老身的年纪,自然也就看开了。” 第八十八章 八十八 一队洪流在夜色中向历城方向开去,马嘶如潮、刀枪如林,大队人马,井然有序,正是作为先锋的邓得志部流民兵。 一个探马奔到邓得志面前道:“大人,现下距离历城已近,只是在左前一里处发现许多逃难之人,都躲在左前一处山谷中,大人看如何是好?”邓得志沉呤一下,道:“我去看一看。”策马而去,他身后一百多亲兵也策马而去,向大队的左前方去了。 一路有探马引路,策马奔了里许,略偏了大军行进路线,进了一处松林中,又转了几转,到了两坐小山坡之间,这便是一处小小的山谷,只是到了夜间,除了月光照下来,便只有邓得志身后的众亲卫打的火把了。 松林之下,一个穿着官兵服色的中年汉子从松林的阴影下站了出来,这汉子神色狼狈,手中拿着一把钢刀,紧张看着他面前的上百个流民兵精骑,一时间只有火把燃烧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音,林中静而无声,这个汉子脸上流下了汗水,手中紧握住刀,盯着眼前的人众人。 邓得志身边的一个卫士取下弓箭,“吱啦”声中,将弓拉满了,想射死个这官兵。 突然夜色中“窸窸窣窣”的声音响了起来,一个小脑袋从那个官兵汉子的身子下伸了出来,这是一个小孩子,这个小孩子穿了一身百娃的服色,脸圆圆的,生得红润的脸上露出一丝害怕的神色,他抱住了这个官兵汉子的大腿,眼睛直盯着面前上百的精骑。 然后是更多的小脑袋从黑暗中露了出来,都是一些孩子,这些孩子有的惊恐,有的向后退缩,都围在这个官兵汉子的身后,无数小脑袋有月光下显现出来,那个官兵汉子虽然惊恐,还是拿住自已手中的钢刀,手不住颤抖。 邓得志身边那个亲兵一松右手手指,弹棉花一样的声音响了起来,一支箭飞向了那个拿着兵器的汉子。 “啪”的一声,却是邓得志一甩鞭子,将刚刚飞出的箭卷了下来,然后邓得志突然一转身,一鞭子打在那个射箭的亲兵的脸上,那个亲兵不知道犯了什么事,捂住自己的嘴,扔下了弓。 邓得志道:“把随军的干粮给他们扔一些,马上归队,明晨之前,必须到历城城下。”说完转身策马,马蹄声中,邓得志的身影远去了。 后面的兵士解下自己的牛肉干粮,扔了一些,然后纷纷策马去了。 终于最后一个骑兵也策马走了,那个住官兵汉子大腿的孩子叫道:“华叔叔,他们为什么跑了,定然是怕了你,你是百户官,以前别人都怕你。”那官兵汉子扔下手中的钢刀,对身边的孩子道:“云言,我不是要你带上孩子们向后跑么,怎么又回来了?”那孩子道:“华叔叔,我不怕这些强盗,我放阿灰去咬他们。”那汉子笑道:“好,好,华叔叔也不怕他们,我们这就走。”那孩子道:“华叔叔,爹爹妈妈他们真的在历城等我们么?”那官兵汉子流下眼泪道:“是啊,罗大人还要赔你一条好狗。”那小孩子道:“我不喜欢他,我就要我的阿灰。”官兵汉子道:“你以后再也见不到他啦。”说完伤神不已。 这官兵汉子正是在长清堡逃出的百户官儿,名叫华世威,他带上这许多小孩儿向北走,不料走到这里,看到大队的流民兵来了,他马上带上这些孩子向道旁走,躲进了这个山谷中,却来料邓得志治军严,被探马发现,当时探马不知道这山谷中有多少人,以来有伏兵在其中,不知道这山谷中躲的,是一个汉子带着一群孩子,才将邓得志叫来,于是有了刚才的一幕。 华世威看了看林子后面通明的灯火,自语道:“历城是去不得了,这地上的干粮加上我自带的,省着吃,够我将孩子们带到泰安,听说泰安的兵马颇强,又几次打败了流民兵,也是个好的去处,只是此进长清堡定然落于敌手,罗大人和其他人,想必也不测了。”想到这里,强打起精神,让孩子们手牵着手,转了个方向,向泰安方向而去。 夜色中,一汉子,一群孩子们摸着夜色,艰难的向泰安城的方向而去。 清晨时分,大队的流民兵已然冲到了历城下。 隆隆马蹄声中,邓得志部流民兵开始抢占城外的高地,开始布防,历城南门为承恩门,护城河水深一丈二,两个大拱门,一个门形的铜门都已然关闭,吊桥已然被吊起来,城墙上到处都是梆子响,警报之声在承恩门上响起,上面无数兵丁呼走,平白为清晨添了许多的紧张气氛。 一个探马奔到城下,晨光中有雾气,让城墙上的人看得不是清楚,那探到策马到了吊桥边,城墙上的守兵向下射箭,几箭都没有射中,那探马奔了回来,奔到二里之外的一处较高的地形处,向邓得志大声道:“大人,官兵真的将吊桥给吊上了,而且护城河水极深,我们的人怕是冲不过去。” 邓得志看了看城头,轻声道:“我最担心的就是城处驻扎的大营的野战军士,如果崔归元将几营野战军放在城外,现下说不定官兵反倒向我们挑战,我军行军一夜,实在不能马上投入战斗,看到崔归元帮了我一个大忙。”邓得志又看了看身后的马队,向一边的马队伍长道:“你们分散,沿城墙奔上三圈,大声呼号,务必让对方不知我等虚实,要造大声势,在马后拴上松枝,要多扬尘土,知道了么?”下面的马队纷纷出动。 过了一会儿,马队奔到了距城墙两箭之外的地方,马兵们在马背后拖上树枝类的东西,大声奔跑,现下是清晨,起了雾,守军更加看不清楚,本来只有几百人的马队奔跑起来,好似成千上万人一般。 邓得志又对身后的步队道:“立时抢占这南门处的三处高地,当即扎营,静候大军前来,我们这一点儿当然不能强攻城,但是等身后的大军却是不成问题的。” 流民兵当即开始挖沟、布拒马、设望台等等,现下后面的大队军马还没有到,现下是最为虚弱之时,当然怕对方来攻。 城头上,祖廷年叹气道:“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崔归元却是无胆之辈了。” 到下午时,大队的流民兵到了历城外,十多万军马,分列于历城四门,现下不搞围三阙一是因为胡权知道崔归元不敢跑,现在崔归元若是跑了,那么失地的责任就要落在他的头上,朝庭常有斩逃亡的巡抚、总督的事例在先,便是经略部堂,有的失地的责任,也逃不了菜市口一刀。 流民兵安营扎寨,而守城的兵马始终没有出击过一次,但是胡权仍然十分小心,四面围阵之后,看到守城的兵士竟然打的旗号竟然是野战营兵的旗号,胡权的嘴都笑歪了。 一天之内,十多万流民兵已然将四门都围了起来,而历城上,也站满了兵将。 按照崔归元的想法,缺少攻城经验的流民兵肯定会休整数日后马上攻城,因为流民兵起事以来,缺少攻打高大城堡的经验,泰安的城防比历城差得远了,历城是省会,而泰安只是一个府,泰安的城墙只有二丈六尺,而历城的城墙高达三丈三尺,且厚度也超过了泰安的城墙,泰安的守卫当时只有数千的民勇和极少量的官兵,但是历城,除了进了城的三万多野战强军,还有城内的守兵一万、编户民勇二两,无论怎么说,流民兵都不可能攻破历城。 崔归元一早上了墙台,身后一群标营兵手持大盾,站在女墙后仍然小心翼翼,后面是他的巡抚节制大旗,将官们都跟在身后,看着远处的流民兵的大营。 色公子现下的官方称方是小明王,色公子自称明王,当然是为了号召天下的白莲教徒,这也是为什么他容不得王应嘉的原因,他想当明王,王应嘉当然不干,不过好在王应嘉被他暗算死了,本来色公子还打着为王应嘉报仇的旗号,因为当初与黄得功约定明,胡一达说要将王应嘉的人头送到崔归元手中,人头会在历城示众,这样的话,色公子兵发历城自然师出有名,且打着为长老报仇的名号鼓舞士气,却没有想到胡一达也没有说实话,胡一达杀了王应嘉,抓了张继祖,并没有将这个功劳往历城方向报,反而向太原吴元济那边去了,色公子这个旗号就打不响了。 胡一达也看出崔归元这官儿不靠谱,人头送到崔归元手上,功劳半点也落不到巴山派和一众江湖人的手上,肯定会被崔归元独吞,胡一达早就通过言家搭好了线,向武党的重要人物吴元济靠拢,这样,好处才能落到巴山派的头上,如果送到崔归元头上,就如同李群山给吴柄章打工一般,功劳都让别人占去了,自已分不到半点,胡一达当然不会这样干。 崔归元看着远处的流民兵大营,心中有些发急,问一边姜弼道:“他们为何不来攻城,这都三日了,我们的檑木、火油、弩石都准备好了,他们为何来不来攻,他们不来攻,这些东西威力如何发挥。”姜弼笑道:“大人神机妙算,想必是贼兵看到大人准备充分,是以不敢来攻,此皆赖大人的筹算。”听到此言,崔归元脸上笑出了花,想想道:“也是,想必他们看到城上我军阵形严实,是以不敢来攻,以本官的意思,还必须城门都堵上才好,你们跟我一起上书献此策如何?”姜弼在肚中大骂,心道:“老杀才,自已怕被科道官儿弹劾畏敌不战,就拖爷出来顶,当爷不知道你的心思么?”脸上却笑道:“都爷,小的只知道冲杀在前,于战阵计策,那是一窍不通的,小的也不会写字,如何献策。”崔归元转头道:“对了,我才想起你们不会写字,那么你们画押如何?”此言一出,祖廷年、龙世忠、贺世功暗骂不已,皆找借口推脱。 龙世忠看到所有人都不说真话,终于忍不住道:“都爷,他们不来攻,不是因为看到我们准备的齐整,他们是打算挖壕围城呢,这几日流民兵到处看查地形,将四面的高处都占了,明摆着是打算用拖的法子拖死我们,然后围城打援。”姜弼急忙笑道:“想必他们先也是想攻的,但是后来看到崔大人的部署,然后才用了龙兄的法子。”崔归元脸皮发红,本来崔归元的想法是引诱对方来攻城,在攻城时杀伤对方,因为在守城上,官兵和流民兵的差距实在太多,就算流民兵再多一倍,也是攻不上城墙的,他精心找的主意就是对方来攻城,然后杀伤流民兵的有生力量,但是岂知对方完全不和他来这一套,来了就挖沟来围,崔的美好想法顿时落了空。 祖廷年心中暗道:“崔归元是把地面的小明王当成傻子呢,如果小明王真的这么蠢,也撑到不今天。“崔归元笑笑道:“龙将军真是真知灼见,本官有些累了,就先回一片,诸位看好城墙,若是出了差错,本官剑下无情。”说完转身,急急下楼下了,这些日子崔归元的想法就是在守城中杀伤对方,但是胡权却不是那样的蠢人,他精心想的法子就这样破灭了。 祖廷年看着远处的流民兵大营,他们围着城墙狂挖一通,现下两条宽达五步,弯弯曲曲的沟壑已在初步成形,看样子对方还要挖第三道沟,无数人挥汗成雨,挑土,垒墙,土墙和壕沟正在在用肉眼可以看见的速度长起来,城门数处较高的地方,都屯了兵,聚成营寨,探马在其中奔驰,旗号在各营挥动,兵马到处调动,就是没有见到他们的强攻的想法。 几个城门口,流民兵在弓弩射不到的地方重点挖沟,以队城内守军突然杀出,他们还围了高数尺的土墙,以防骑兵的冲击。 数日后流民兵已然将历城附近的高地全占,并且深挖了数条深壕之后,便将历城围个水泄不通,然后开始的大造攻城的器械。 当着守军的面,祖廷年看着对方在北门外一箭的地方开始筑墙,流民兵是想将墙筑的和城墙一样高,甚至是更高,在更高的地方,发射弩砲,进而摧毁城墙。 守北门的龙世忠当即向北门外筑墙的流民兵发射了弩箭,崔归元听到北城门外的杀声,极为激动,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看到战争,在他的印象中的战争,其中都是戏台上戏子们交错而过,现下真的打仗了,当然要亲自观摩,但是真的到了北门外,只看到对面的流民兵在地上焚烧牛粪,并且在上面盖上灰,产生许多烟雾,烟卷向城楼,迷到了崔归元的眼,加之流民兵发射的一块石头飞到墙头上,打伤了崔归元的几个参随,崔归元当即吓得回了衙门,再也不敢上城墙。 流民兵便开始在北门筑城,烟雾让以双方都看不清对方,这让守墙的守兵发射的许多弩箭都落了空,即使不落空,射到了也是许多被小明王俘虏的老百娃,色公子将他们分开,然后驱赶他们去挑土,后面派上监视的军队,城墙虽然在弓弩上占了优势,但是射杀的,也多半是被赶来挑土的老百娃。 罗五车也混在人群里,后面的一排拿刀的流民兵监视着他们,一边不有不断冒出的烟雾向这边卷过来,前面是历城隐隐的高墙,在烟雾中看得不甚清楚,不时从烟中飞来一两支长达数尺,重达两斤以上的破墙弩箭,这种箭一旦射在人体上,往往将人射得尸首分离,罗五车便看到他前面一个挑土汉子捂住脚大哭起来,刚才一只沉重的弩箭从城墙上射下来,将这个汉子的脚钉在了地上,他的腿一下子就没了。 罗五车想上去扶两把,他刚放下挑的土,想走上前,身后一股子沉重的力道从屁股上传来,罗五车向前一扑,嘴巴都堵在了泥中,身上秀才的青襟都沾满了泥水,早看不出是一个读书人的模样。 一个拿了一把破刀,戴着一顶旧盔的汉子面色凶恶的上来,骂道:“他妈的,还不快点儿,你若是敢偷懒,爷爷将你砍成十七八块。”罗五车连忙起身,费力的将那挑子放到自己的肩头上,他从来没有做过这些活计,挑子放在肩头上,顿时保持不了平衡,身子打个转,但是看到后面的那个流民兵将刀举了起来,他连忙稳住身子,但心他砍自己。 那个流民兵拿住了刀,却没有来砍罗五车,走到了那个捂住脚大声哭泣的断腿的老百娃的身边,挥刀下去,这个刚才还在捂住脚大哭的人顿时没有气息,那戴了旧盔的流民兵叫道:“还不快上,想让爷爷再杀几个么?”周围的人都哄一下子散了开,挑土的挑土,没有一个人再敢看一眼。 罗五车也低下头,用力挑上那挑子土,向走奔去,因为地上的死尸和沟壑,他差一点儿摔个跟头,好在终归没有出什么差错,终于将土担到了前面正在垒墙的地方,前面垒墙的又是另一帮人,而且死亡率比他们这些人还要高。 罗五车空了担子向回走,他尽量走慢一点,因为这一段是最轻松的,一旦他回去,后面给装土的马上会给他装上许多,运气不好说不定挑子里会有一块大石头,所以虽然有被射死的危险,他还是最喜欢这一段路,因为现在身子最轻松,是一整天他最舒服的时候。 他想起这两天的经历,眼泪马上流了下来,本来罗一贵的几个亲兵已然带上他出了长清堡,向历城这边拼命跑,几个人到了历城下面,谁知道历城城门竟然早就关了,几个亲兵也混在人群中失散了,罗五车不死心,围着历城四个城门转,想看一看有那一个城门最终会打开,没想到四个城门都没有开,最后流民兵杀来了,他和许多没有逃走的老百娃都作了流民兵的俘虏,色公子俘虏这些人后,从中挑了一些女子赏了自己手下的军将,其他的尽做苦力,于是罗五车就来这里挑土了。 罗五车终于走回到了担土的地方,后面是挖沟的,前面是筑墙的,挖沟的会挖上几条又深又宽的沟壑,以防城内的守军杀出来,他们的安全性最高,因为守城军队射死的,都是前面的挑土的和筑墙的。 一个黑脸的汉子,长得精瘦,看到罗五车来了,脸上咧开嘴一笑,罗五车也笑一下,不料那个汉子突然从将沟中的石头都往他挑子里放,这石头比泥土重了不知多少倍,罗五车顿时张大了嘴,想去拉那个黑脸汉子,那个黑脸汉子马上大叫起来,向一边监视的流民兵叫喊,一个监视的披甲标兵冷冷转过头来,罗五车连忙不敢去拉这个担土地的汉子了,连忙假做要担土的样子,那个黑脸的汉子脸上悄悄露出一丝狡黠笑容。 罗五车轻声道:“我和你有什么仇,你要这么害我?”挑着这样的担子,自然是容易被射死,这担子重,自然就走得慢,在危险的区域呆的时间就长,那个汉子不说话,又往他的挑子里放了老大一块石头,然后盯了一眼那边监视的披甲标兵,双手柱着挖锄,脸上得意的笑了起来。 罗五车暗骂一声:“人心险恶。”不言不语的担起了自己的挑子,向前面杀声震天的地方过去,罗五车心中暗道:“爹爹说人心险恶,果真如此,这却是叫我如何是好?” 他虽然是武将家庭,可是罗一贵却不许他习武,身子骨幸亏根子好,要不然早就就填了沟壑了,罗五车一边挑着挑子走,一边向祈祷不要射死自己。 一边几十个流民兵赶着一群老百娃向这边过来,他们推着一架投石机,这投石机要到相应的距离才可以发挥出威力,远了投的小石头不能破坏城墙,他们到了罗五车身边左近,流民兵便开始赶着这些俘虏转动绞盘,将上端放石头的顶杆放下来,几个流民兵刚将一块百多斤的石头抱上去,不想对面“嗖”的射来一支一人多长的弩箭,那弩箭从罗五车的身边飞过去,将罗五车的头发都激得飞了起来,罗五车吓得一个激灵,这弩箭射透了左边转动绞般的几个俘虏,将他们都串在一起,成了一个糖葫芦,这一串人被箭的惯性带起来,向后飞了几步,都钉在地上,后面的一个转动绞盘的老汉被串在最后,他张大了嘴,想叫出来,但是还没有发出声音就死了,尸体的嘴还是张得老大,眼中也有惊骇的神情,罗五想刚想跪来来吐一些,不想那弩车因为左边失了力道,顿时发出“吱”的一声,车子“轰”了一下,斜倒了下来,项杆弹了起来,变成横扫,那带着千斤力道的项杆刚刚从罗五车的左腰边划过。 这个大扇面内所有人,包括几个监视的流民兵,都在这千斤的力道下被拍翻了一地,只听到“卟卟卟……“的肉响的声音,这一片一下子没有了活人。 一群本来精神压力就重的俘虏们扔下了东西就往回头跑,人群甚至卷倒了几个监视的流民兵,罗五车跪在地上一时间没有力气跑起来,他面前就有一个被翻倒的投石车的顶杆打成两半的人,这个倒霉蛋双腿上的肉都被脱了下来,白森森的骨头和上泥巴,加上这个家伙的惨叫,罗五车一时间有些呆,忘记了向后逃。 突然后面响起了一阵子的叫骂的声音,人群又向前卷了回来,罗五车提起力气向回头看了一眼,一群披甲标兵呐喊着冲了过来,凡是敢和他们面对面的人都被砍翻了,这群督战队下手不容情,罗五车情急生智,往眼前的死人身子低下一扑,假作也是被这翻倒的投石车拍死的人之一,这个扇面内没有活人,想必这群督战队也没有时间来细看。 这一群被后面披甲标兵赶着的人承受不住精神压力,个别能跑的跑过了罗五车的身边,越过了正在筑的不高的土墙,向历城的城门冲过去,罗五车轻轻抬了一下头,看到他们还没有冲到城门下,就被城墙上的守军用箭一个一个射死了,跑得最近一个甚至冲到了护城河边,但是他也就冲到了那里为止了,他的最终被射中,尸体摔进了水中。 罗五车看了看四周,后面好像又有新的一波人被赶了上来,正好混在人群中,趁着人群混乱之际,罗五车急忙起了身,混在新来的俘虏群中了。 到了傍晚的时分,城上已然向下面筑墙的俘虏们射了上千支弩箭,扔了数百块超过磨盘大的石头,但是土墙还是筑到了近六尺的地步,而且因为土墙筑了起来,后面射来的射死射伤的人越来越少,罗五车便是发现了这个规律,得以保全了自己的性命。 天上看到星星了,流民兵这边才停了下来,夜里打火把筑墙是极不划算的,流民兵将这群俘虏赶了了后面的营地中,专门划出一块营地,给这些俘虏来的百娃,现在色公子已然不像刚刚开始那般缺人了,这群俘虏来的百娃中,能在攻城中活下来的人,自然会被吸收到流民兵的群体中来。 罗五车手心攥着发给他的一块面饼,这种粗粮他以前是不会吃的,但是现在却是他的宝,如果不是因为刚才发粮时扔下了礼仪廉耻,他也抢不到这一块饼,这一块饼是他从一个妇人手中抢来的,他自己的饼让更强壮的人抢走了。他还记得那个妇人哭天抢地的的样子,现在他在自已学的四书五经中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句能为自己行为开脱的圣人之言,想了半天,终于喃喃道:“苛政猛于虎,小明王的苛政猛于虎。” 走进了营中,色公子才不想给这些俘虏们分什么男女,他将这些人都赶到这一片营地中,营地中只有一些棚子,雨都抵不住,下面的人席地坐着,如果是一家人,则是男人护着女人,小心提防着其他的人眼光。 罗五车跟着人群混到一个棚子坐了下来,趁着转身的时候,猛然将这一块饼子塞进了肚子里,这一块饼子了不小,罗五车剧烈的嚼了起来,然后猛吞下去,肚子顿时让一种充实的感觉填满,这感觉平白升起一股子力量,让罗五车满足的呻吟了一声。 他心满意足的坐一群蓬头垢面的流民中间,劳动了一天,许多人极累,大多数人倒地就睡,罗五车看了看天上星光,想起了自己的老爹,这个时候不知老爹怎么样了,心中多半知道自己老爹是死了,可是心中总是存着一丝希望,想着他是不是被俘了,投降了,罗五车只想让老爹活下来,如果能活下来,投降色公子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心中计算着怎么向身边知道消息的俘虏们打听一下消息,又不能让这些看守知道。 突然一阵子压抑而又轻微的叫声在眼前几步的地方响起,罗五车转头一看,便看见几个人影,正在撕扯什么东西,仔细一看,一个妇人在哭泣着,叫道:“你们放过我女儿,放过我女儿……”带头的一个汉子,精瘦的身形,却很有力量,口中叫道:“我要你,也要你女儿,你们母女两人,一起侍候我们兄弟。”罗五车在夜色中本来看不清,但是一听声音,顿时知道这人就是白天向自己挑子里拼命放石头的人那个黑瘦汉子,现下他身边跟着五六条身影,都是跟着他的被俘虏的老百娃中的青壮年,现下这几人明显成了一个团伙。 罗五车虽四书五经读得多,也知道这黑瘦汉子到底是想干什么,下意就从一边抓起一块石头,想扑过去将这两个女子救下来,但是手拿了到那石头,最终去放了下来。 现在其实有不少人都醒了,可是他们都只是看着,这妇人的丈夫也许是死了,便没有男人来护着,其他的妇人,身边多少有一两上男的,这两个却是单的,黑瘦汉子盯了许久,却是精心挑选之后才下手,没有人愿意多管闲事。 罗五车看了看周围,大多数人看了一两眼,转身就睡,个别睁着眼看着,还露出看戏的表情。 那个妇人的哭泣声音低低的,用力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她今天刚刚失了丈夫,不想现下就要受辱。 罗五车看到了这个妇人脸上都有皱纹,却努力却回护身后的女儿,那女儿也被捂住了嘴,几个人嘿嘿的笑着,一只手正在猛解她的裤头,其他几个人按住她,都发出笑声,这笑声中带有急促和猥琐,罗五车顿时没有别的想法,张口大叫:“官兵杀来啦,官兵夜袭啦,救命啊……” 声音刺破了夜空中的寂静,许多听到这喊声,睡得正死的俘虏听到这个声音,顿时吓得惊了起来,挣扎起来,四下奔走,无数火把也打了起来。 喧哗声中,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叫道:“有敢乱动者死。”一排火把从棚头那边亮了起来,一群披双甲的披甲标兵从棚口涌进来,但凡是有人敢挡在他们面前,便一刀斩下去,当他们从棚头冲到棚尾,已砍了一条血胡同,罗五车急忙躲到棚子里,缩成了一团,罗一贵虽然不让他学武,可是他们家必竟是武官世家,许多军事常识都是知道的,流民兵夜里肯定有伏路军的暗哨,而且扎营最忌营啸,他这么一嗓子,却引起了一阵子小小混乱,这些披甲披兵为了防营啸,当然看到乱跑的人就杀。 那个黑瘦汉子也机警,闪身到靠墙的地方,马上扔下两个女子不管,他一个兄弟不懂事,还想去抱着那妇人的女儿,挡在冲过来的这群人的必经之路上,冲过来的披甲标兵看都不看,一刀将他的脖子砍断,然后尸体让一大群人踩了过去。 片刻之后,这一片棚子平静下来,刚才胡乱奔走的俘虏们大都做了刀下亡魂,几颗人头在乱草地上滚来滚去,一个披甲标兵的伙长样子的人高叫道:“都放实点儿,若是再乱动,一个不留。”这一队人转了一圈,向另一处去了。 罗五车看到那个妇人抱住自己的女儿,到了棚子这一边,罗五车便松了一口气,看到满地的血,血腥味在夜中散之不去,罗五车也不知道为了救一个人,死了这么多人,到低值不值,只是他现在也想不想圣人说了些什么,想了半天,也只想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罗五车想了个身,便看到那个黑瘦汉子的睛睛在黑夜中发出狠光,正盯住自己。 罗五车吓了一跳,但是又放下心来,只要他再叫一嗓子,到时这些督视的暗哨又杀过来,他们可没有什么耐心去听谁是谁非,往往是两边都杀了。 刚才的动乱中,这个黑瘦汉子几个兄弟死了一半,现下想报仇,却不敢动手,要是再闹出声音,死了也没有人埋。 罗五车向远处躲了躲,手中拿了一块石头,小心翼翼的看着这黑瘦汉子和他剩下的几个兄弟,慢慢的直到天亮。 第八十九章 八十九 “杀啊” 一队又一队的流民兵,分成梯次,前方的人持盾,围成一个个乌龟阵,驱赶前面的俘虏百娃们推着攻城栈桥车,这种栈桥车设计成梯形,坡度不大,如果靠上了城墙,骑兵可以顺着梯面策马冲上城墙,但是要两边的人力来推,两边是两排推栈桥车的俘虏。 罗五车的运气很不好,他没有资格去推后面的攻城栈桥,那个栈桥的计设上至少为推动者们设计了一面可以挡住箭的面板,两侧的人有一定的保护,但是对于这些运土包填护城河的俘虏们来说,他们可以说是赤身裸体,身上的衣服不可能挡住守军射下来的箭。 罗五车看了看背后大包,暗骂一声:“小人” 管着发土包的黑脸汉子给他的包中全是石头。 罗五车看了看前面在烟雾中的城墙,上面不断飞出一支支的冷箭,箭从烟雾中钻出来,往往“嗖“的一下,被身中的人就倒地不起了。 罗五车看到前面一个家伙将土包背着,向前猛冲,罗五车大叫道:“不要把那包放在后背上,抱在怀里,抱在怀里……”那人不知是被吓着还是怎么着,也没有听到,罗五车追赶两步,想拍一下他,却不料远处城楼上发出“嘣”的一声,一块黑影如同泰山压顶一般压下来,罗五车扔掉包,往一边一扑,好在他爹给了他一副好身板,这一下算得上及时,那大石块砸在地上,灰尘顿扑了他一脸。 罗五车起了身,看到眼前的那个汉子只有一双草鞋在露出石头外面,不时抖动一下。 这种弩石砲是用杠杆原理做出来的,这还是墙上第一次发射这货,要不是石头装大了,这一下子就会打得更远,罗五车看了看身后五十多步外的栈桥,原来这个石砲是想打后面的栈桥的,罗五车想看一看墙头的那个大石砲,但是只看到墙头一面“龙”字大旗在飘,这旗子高约丈二,看来是一个参将在守承恩门,罗五车的老爹是从军的,当然认得参将旗的形制。 罗五车念头一转,这种大石砲个头巨大,城墙上当然放不下,想必是在墙后抛射出来的,上面的参将旗子一挥,看来是有什么新的招数要使出来,罗五车急忙于往这石头下面一躲,因为挥旗往往是下命令,罗五车知道定然是有什么新招数要对付后面的几架栈桥车。 上面突然齐整的响起了“呼啦呼啦”的声音,这种声音是绞盘松开的声音,数百支长达五尺,带着巨大铁箭头的弩箭扑向后面的栈桥车,这些铁箭带起的一股风,暂进让烟雾吹向流民兵一边,然后罗五车听到后面发出一阵阵的惨叫声,盾牌在这种弩箭之下,如同纸一般脆,被轻易射破,露出里面的人,然后城上下雨一般开始了齐齐的弓箭抛射。 这些盾牌阵露出空档之后,越发经不起对面的弓箭,这些盾牌本来就是相互掩护,一个前排的盾手被射死了,他一倒地,后面的人也就暴露在对手的弓箭下,这些在后面监视栈桥的并随栈桥推进的乌龟阵散乱不已,马上开始有人向后逃亡,他们一逃,本来监视栈桥的散兵也扔下了监视的职责,向后逃了。 罗五车没有向后逃。 现在正躲在那发射下来的大石头后面,箭也射不到,这里是个死角,罗五车看到后面的人群乱成一片,一开始监视的披甲标兵还想杀几个立威,但是人群往回冲的太多,最后督战队自己也向后逃了,罗五车没有加入混乱的人群,他指望城门大开,然后就可以冲进历城去了,这个时候是最好追杀溃兵的时候。 但是他失望了,因为承恩门始终没有打开,吊桥也没有放下来,墙上的守军只是不断放箭,射向向后逃的密集人群,罗五车看到这些乱兵越跑越远,最后终于看不到人了,这个时候也没有看到守军冲出来烧栈桥,这些栈桥制造不易,一架栈桥在人手的充足的情况下也要五天左右,而且不要熟练的工匠才行,今天向承恩门进攻,一共也才五架栈桥。 罗五车大骂起来,现下那里顾得上礼仪之类,过了一会儿,城上的守军看到溃兵远去了,也没有浪费弓箭,在城墙上大声嘲笑起来,罗五车看到城上不注意,悄悄向栈桥那边移动,他小心翼翼,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显眼,短短十多步,用了半刻钟,最后终于躲在了栈桥的后方档板下,就等天色暗下去,然后向回摸了。 流民兵的中军大旗,胡权的帅旗最高,两丈,这中军大旗在北门二里多的一处较高的小山坡上,左右前后是密密麻麻的方阵和旗帜,身后跟着一群头领。 一边的邓得志道:“大帅,那守门的龙世忠故意将弩箭头藏起来不放,让我们以为官兵的弩箭在昨天用完,今天我们出动栈桥车,对方突然发射,将盾阵射乱,官兵想来还有许多弩箭,我们是不是暂时停下来。” 李顺笑道:“老邓你担心太多了,今天死的多是俘虏来的流民,我军兵马损伤不过两百,消耗官兵这么多弩箭头,弓箭,这比卖买,实在划得来。” 胡权不可置否,对身后的左明玉道:“汪永芳的事情怎么样了?” 左明玉道:“大帅,汪永芳带着他的五百降兵也来助阵,就要前方,看样子还是颇用力气,而且汪永芳带头抓了数千的俘虏百娃,作为攻城的前驱,此举实在为我们省下了不少的力气。” 胡权看了看阵形,右前方果然有一面旗子,正是汪永芳的旗子,正排在前方,准备下一次进攻,胡权大声道:“叫汪永芳不用攻城了,让汪永芳在历城四面出去,能俘虏多少百娃,就俘虏多少百娃,我要将这些俘虏的百娃都交给汪永芳他们这些降将来统领,攻城时,让这些百娃都作为前锋。” 左明玉道:“大帅,我们尚有二万多俘虏的老百娃,都交给汪永芳一个人只怕不妥,不如几个降将分统,这样也可以防止一家独大。” 胡权道:“正要如此,而且平常不准他们串联,如果有私下串联的事情发生,你们都可以先斩后奏。”下面的一干人应声答应了。 罗五车拖着身子回到营中,这营中满地都是死伤,随便一脚都可以踏到死人,伤者在地上衰嚎,罗五车的草鞋上也沾满了血。 罗五车看到前面一个大桶,正在发馒头,顿时一股子力气上来了,快步上去,挤了上去,这满营的人也向这发馒头的人挤过去,自然是身强力壮的占了优。 一个妇人扒住了桶口,用后背抵住后面来来抢的人,这妇人四五十,生得极是肥壮,一身肥肉竟然将桶口占了一半,身上的肥肉在众人的推挤下一颤一颤,这妇人嘴中咬着一个大馒头,左手抵住桶口,右手拼命抓住两个馒头,口中大叫道:“当家的,你接住,不要落下了。”一边向后面扔。 这妇人仗着自己身高力壮,怀中揣了几个馒头了,而后面的人却挤不上去,罗五车看了一眼,心中叫道:“得罪了,小人与女子难养,如今只有向女子施暴了。”在地上摸了一块砖,挤到那妇人身后,叫道:“大嫂,我要打你一下。”这妇人哪里听得见,人挤来挤去,罗五车好在身子底子好,到是扛住了,他猛然叫了一声,这一砖就拍在这妇人的后脑子了。 肥壮的妇人倒在人群中,罗五车趁机抢上前去,看到桶底还有几十个馒头,心中叫道:“好,圣人言食不语,我便下手了。”扑到桶底,嘴中咬了一个,猛然吞了几口,两手又各抓了两个,看到后面的急得大叫,便将身子一侧,桶一倒,人群哄然扑向了这满地的馒头,罗五车急忙闪身到了一边,即使如此,手上的馒头还是少了两个。 嘴中的一个已然吃了进去,这杂粮馒头落在肚子里,浑身都舒服,右手还有两个,便猛然吞了起来,不多时,又一个落进了肚子里。 罗五车也算是身高力壮,他老子罗一贵体重一百八十多斤,身高六尺三,罗五车和他爹一样高,就是没有他爹那般体重,但是算得上读书人中的汉子,罗五车在这角落里,便没有人来抢,他正兴高采烈的吃,不想后面有人拉了他的衣角一下。 罗五车一跳,将最后一个馒头放到了嘴中,同时从怀中摸出半截断刀,还带着把儿,这是他在战阵上拾到的,因为断了,所以正好藏在怀中,他是俘虏,当然不可以有兵器,但是有这一把断刀,也可以防止那个死黑瘦和他的兄弟的暗算,读书人自然是多一个心眼。 一张黑脸看着罗五车,眼中带着一些企盼和害怕。 正是昨天夜里被黑瘦汉子欺辱的那个妇人,后面跟着是他的女儿,两人都是一身的泥巴,根本看不出是女人,全身都是黑呼呼的,当然现下满营的人都是黑不溜,罗五车现下也不是一个清秀的书生样,他现在也是一身的烂泥。 那女的看了看罗五车手中的馒头,眼中的意思十分明白。 罗五车本来吃了两个,虽然不饱,但是也是有五分满意,看到这个饿得发狠的女人,下意识的就想将手中的馒头递上去。 那女的沾满了泥水的脸上露出高兴的神色,罗五车暗道:“给一个馒头,用得着这么高兴么?”那女的伸手来接,眼中闪现了希望的光芒。 罗五车突然愣住了,手再也递不出去。 “为什么一个馒头就让她这么高兴,又不是她死了的男人活了。”念头中转过“她死了的男人”这几个字时,一道闪电突然光似的闪现在他的脑海中,让他想明白。 “这人女人,不只是为这一个馒头高兴,而是为找到了一个长期饭票而高兴,如果现在给了一次,那么下一次她还会再要,甚至还会再提出更多的要求,比如说将女儿托负到自己手里,因为人大都会对帮助过一次的人心软,会难以对帮助过一次人说不,这个道理,是父亲从小教过的。” 这个念头在罗五车脑中闪现过,想到自己的父亲,多半是战死了,因为这几天从别的俘虏打听的消息都说长清堡一个人都不留,他身上担着为父报仇的重担,他身上担着为长清堡许多人报仇的重任,这两个女人,早晚是要死在这俘虏营中的,自己能帮一时,也帮不了一世,而且自己就算帮了,她们多半不知好歹人提出更多的要求,那时自己便难做,既然如此,何必浪费功夫,眼下最为重要的是活下去,自己活下去。 手上的馒头伸了回来,罗五车一口咬了上去,转过身子,不看身后的两个女人,不想看到这两个女人的眼光。 后面传来压抑的哭声,罗五车趁起身看一眼两上女人,这两个女人扑在泥地中,相互抱着,哭泣声传来,罗五车感到亏的慌,不呆在这个棚子里,转身走了出去,去下一个棚子中,那哭泣声还传来,在耳边转来转去。 过了一会儿,估计那两个女人肯定到别处去寻吃的,罗五车便转了回来,他现在竭力想自己以前看到过自己老爹练武的场面,争取回想一些能保命的知识,老爹说的一些话,一些军旅常识,回想老爹耍大刀时的样式,这些东西都能保命,现在要的不是四书五经八股文章,要的是活下来。 罗五车一边走一边比划两下,想一下看到过的自家院子里老爹和亲兵比试的场景,便回到了原先的窝棚那里,出人意料的是看到两个妇人都呆在地上,满脸是泪水,却没有动。 罗五车坐了下来,马上要天黑了,他还想打听一下消息,看能不能知道那个黑脸汉子是什么来头,会不会在夜里来暗算自己。 突然一阵子脚上传来,还有盔甲相撞地声音,听得出是一群兵向这边开来,罗五车急忙将断刀藏在怀中,然后向棚中一处不起眼的地方藏了过去,不想引起这些人的注意。 一个伙长样子的人到了这一棚子之前,大声叫道:“众人都听好,明天施大勇大人会到此间挑选五十个敢战之人入军,你们明天要小心准备,一旦从军,便不用再担心饿肚子,家人也可以保全,明天一早施大勇大人便要来。” 听到这个消息,罗五车心中一震,这是一个难得的极会,施大勇是降将,但是与汪永芳不同,却是不认识罗一贵父子的,所以投入他手下,至少活命更有保证,摸了摸怀中的断刀,看了看身边,没有那个黑瘦的汉子的人,便寻了一个三面靠壁的地方,躺了下来,等第二天施大勇来,心中打算好好表现,争取先不要再做炮灰再说。 黎明时分,罗五车听到棚子中有水“哗哗”的声音,这几天没有下雨,却有这个声音,罗五车一个激零,顿时醒了,心中暗自自责自己睡得过死,这几天他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时时提防那个黑瘦来报复于他,听到这个声音,自然万分小心。 借着晨光,便看到一个身影在棚子低洼处颤动,一个女子背对自己,看动作,是在用水洗自己的脸,这棚中有几处挖坑防箭时挖出一点地下水,也是为了防从对面城墙上射下来的弩石。 罗五车取刀在手,起了身,向前数步,认清了这便是昨天向自己讨馒头,而前几天让黑瘦一伙人欺负的那个妇人的女儿,此时她正在掬起一捧水,仔细擦自己的脸,这个女子几天没有吃东西,也没有什么力气,看上去十分柔弱。 罗五车不小心踩到地上一个破的头盔,发出“叮”的声音,这声音不大,不足以打破这棚中极其累的其他流民们的沉睡,但是却让眼前洗脸的女子转过了身,罗五车和这个女孩照了一下面,便看到一张带苍白病态的瓜子脸,这女孩儿脸如新月,眼睛静水,若不是脸上太过苍白,便是一个十足的美人,要是再装扮一下,再怎么也不比罗五车见到过的世家小姐差,看样子,想必这个女孩子以前也是出身书香世家,一股书香气质,自然不是一般的人可以拥有。 罗五车呆了呆,突然想起了“非礼勿视”四个字了,便作了一揖,转身又去睡了,他现下必须养足精神,好好应付施大勇的挑选。 天亮了,昨天的攻城行动不顺利,今天便停了下来,小明王派出工匠正在制造投石车,这也需要一些时日,所以只是围而不攻。 一群流民兵冲到了棚中,大声叫骂,众人都站了起来,被告知马上施大勇便要来了,要所有人做好准备,一群人站了起来,强壮的便往前面站,便想露出脸,也好逃离这种炮灰的生涯。 罗五车也看到昨天那个妇人和她的女儿,两人相互扶着,也站到后面来了,罗五车看到妇人身后的女孩儿将脸洗净了,在一群蓬头垢面的人中分处显眼,罗五车看了看这两个女子的睛神,那个女孩儿向前踮起脚张望,罗五车心中一震,突然明白这女孩想干什么了,这女孩儿是想用姿色娶悦施大勇,只要被施大勇看中,这母女两人就都有活路,如果混在这俘虏人群中,早晚是一个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糟蹋了,想到此处,罗五车心中惊异,暗暗佩服这两个女子的心志,想到自己这两天也是如此,原来的生活早已一去不返,自己也不能再做一个整天骑马打猎的少爷,自己这两天也是经历了许多生死。 众人都静静的排好,这一处棚子只收五十个身强力壮的人,这便有了竞争,人群隐隐相互防备,罗五车并不想站在前排,他知等会儿施大勇到了,定然是用军中的选兵法,开弓举石锁这些东西都不难不到罗五车,而且罗五车有最大的优势,他出身将门,虽然没有从军,但是军中常用的旗号,金鼓这些东西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一般老百娃就看不出鸣一声长号和两声短号是什么区别,可是罗五车却很清楚,并且罗五车也能开两石的弓,连射七箭,这已然是一般的精兵的水准了,罗一贵虽然想他走文路,可是也不想他做一个软书生。 罗五车正在想如果对方问起来,自己要怎么回答一些话题,便看到那黑瘦汉子和他手下两个兄弟也过来了,他两个兄弟都还算强壮,他们三人得意向前挤过来,只要从军了,便不再做炮灰。 他们来得晚,便看到人群中最后的两个女子,罗五车看到那个黑瘦汉子眼睛一亮,然后他做了一个手势,两个兄弟顿时明白了要做什么事情,这两人逼近了两个女子,然后便去拖这两人,要将两人拖到后面棚中,藏起来,等选兵完了以后,再回来侮辱。 年老的妇人被一棒子打在头上,顿时倒地不起了,女儿抱住母亲,想叫出声,一个汉子从后拖住,捂住她的嘴,女儿没有吃东西,没有力气,叫都叫不出来,人群看到了,也没有人站出来,现下要紧的是施大勇选人的事情,自然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 那黑瘦汉子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突然一块石头猛然砸在他的头上,黑瘦汉子一声惨叫,血顿时糊了他一脸,他向前跄踉几步,一时起不了身,他的两上兄弟扔下了手中的女子,向这边跑过来,一人手中拿一块石头,一人手中拿一根木棒,两人向打了人罗五车逼了过来,现下罗五车顾不得隐藏兵器了,将断刀取了出来,抢先向高处奔了过去,占了一处制高点,挥刀护住身前。 被打了一下的黑瘦汉子惊叫起来,大声骂道:“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你们还不快上……” 他的一个跟班冲了上去,却不料罗五车当先发难,猛然从高处冲下,用身体猛然撞到这个壮汉身上,这个汉子被撞了开去,身子扑到了一边的泥水坑里,第二个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跟在第一个的身后,拿着一根木棒,罗五车猛然将手中断刀猛下去,这个流子一声嚎叫,扔下木棒,捂住手,向后逃了开去。 那个女子扶住自己的母亲,急忙躲在罗五车的身后。 黑瘦骂了两句,站了起来,摸了一把身上的血,拾起了地上的木棍,盯了一眼两个跟班,打量着罗五车。 这时一阵子盔甲相撞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几声叫骂传来,一个披甲兵叫道:“都站好,都站好,施大人来了。”所有人都转过了身子,不再看这边对峙的几个人,那个女子也急忙离开了罗五车的身子后面,站到后面去了,她不能让施大勇认为她是有丈夫的人,闺女的价和已为人妇的价自然是完全不同的。 罗五车看了一眼扔下自己的那个女孩儿,吐了一口口水,暗道:“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热血,热血过头了。”便看到前面一面旗子伸了出来,一个“施”字在书在上面,罗五车认得这只是一个千总旗,便急忙于上前了。 一个长得短胖,脸上留着黑胡子中年将官在一队披甲标兵的陪同下,正站在队前,眼睛打量着眼前的人,罗五车看到人群都不动,知道要好好表现,当下顾不得膝下有黄金之类的话了,猛然冲到前面,按照别的人参拜他爹的方式,行了一个半跪的军礼,大声道:“小的罗仇,见过管队千总施大人。” 施大勇一惊,道:“你为何知道我只是一个千总。”看到眼前的人,这人行的是军礼,而且看得出来不是一般的百娃,一般人见了,当然不知要做些,施大勇道:“你以前当过兵?” 罗五车回道:“正是,小的以前是左前屯卫千户所百户的亲兵,故而认得旗帜,加上小的识字,看到大人后面的旗上正是写的施字。”施大勇笑道:“你还能认字。”罗五车道:“认得,并且会写,一般文书都不成问题。”施大勇脸上露出喜色,他一个降官,当然想寻到能干的亲兵,这满营的人,大都数都目不识丁,要找个识字的人可不容易,便还想再问问道:“你可能开弓?”罗五车道:“卫所制下的一石半的弓能开七次。”施大勇笑道:“好,你便射一次让本官看一看,你若是射得好,本官让你做本官亲兵队的伙长。”罗五车按住自己喜悦心情,道:“遵令。” 后面的一个披甲标兵冷冷递了一把一石半的弓,披甲标兵都是胡权的精兵,最小的弓都是一石半,在披甲标兵中甚至有用三石弓的强人,罗五车掂了一下手中的弓制,这弓将弦拉得紧,胎弓上的粘胶已然有脱落的痕迹,又递了一支没有箭头的箭,罗五车暗道:“好机会,现下正好除掉那个黑瘦,心中打定主意,现下便是射死一个俘虏,也没有什么,事后也不会被追究,便假作轻松站了一个马步,突然一弓腰,将弦拉满,身子突然一转,箭头指向几十步外的黑瘦。 这箭没有铁箭头,但是对于站在二十多步处没有穿衣的人而言,仍然可以将身体躲穿,罗五车心中打定主意,趁这个机会,将黑瘦射死,因为黑瘦也是精干的人,浑身上下都是精瘦的肌肉,一看就是有力气敢做事的人,这样的人只怕也要被招成施大勇的亲兵,不如趁此机会,将对手消灭,这是他第一次杀人。 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一边的披甲兵一声怒吼,大刀已然抽出来,就要朝他头上砍下来,罗五车第一次杀人,难免有一些手脚迟钝,但还是“嘣”的一声,将箭射了出去。 那个黑瘦一看到罗五车将箭对准了他,就知不好,一把抓住刚才给罗五车撞开的那个兄弟,猛然将他扳在自己的身前,罗五车这一箭,毕竟慢了一些,众人只听到“卟”一声,这没有箭头的箭飞进了人体中,带起一溜儿血光,却是没有射死他身后的黑瘦。 黑瘦将手足还在乱张的尸体往一边一推,猛然冲了几步,冲到施大勇面前,几个施大勇的亲兵正想抽刀护卫,不想这黑瘦猛然一跪,叫道:“小的于强奔,见过施大人,施大人,小的虽然不识字不会认旗,可是小的愿做大人的一条狗,大人,您便收下小人罢。” 这时后面的披甲标兵已然将刀放在了罗五车的脖子上,罗五车不敢动,那个披甲标兵将弓也收了回去,这时刚才为了黑瘦于强奔挡箭的那个兄弟,挥着手,叫了一声:“大哥……”然后终于弹了几下,死了,黑瘦于强奔眼盯着施大勇,竟然看也不看自己的兄弟。 施大勇看了看两人,心中明白这两人定然有恩怨,但是看到黑瘦做事果决,也是块料子,但是却也不打算追究,正好将两个人都收下,看这两个人的样子,都是有用的。 施大勇便道:“你们两人,都是不错的,便都入我帐下,作我帐下的亲兵。”罗五车与施大勇齐齐谢了,站到了施大勇身后。 施大勇背负着双手,在人群面前转了几下,便看到了人群后面站的两个女子,眼神顿时一亮,而那个年青女子,也朝施大勇一笑,虽然没有十分魅力,也有三分娇柔,罗五车心中暗道:“事情是成了,看来这个女子,也让施大勇看上了,她便可以逃离这样的日子了。” 施大勇走的时候,身后除了跟了一大队较为精壮的汉子外,还有两个女子相互扶着,亲兵们已然改口称两人为“夫人”了。 第二天罗五车便换了一身皮甲,头上包了红色的头巾,做了一个流民兵的打扮,要是这幅样子让罗一贵看到,肯定要打死他了。 罗五车也看到了罗一贵的人头,就吊在营前,罗五车不敢哭出来,悄悄看了几眼,心中记下了这仇,他改名叫罗仇,自然就有为老爹和长清堡许多人报仇的意思在内。 流民兵围了历城后,经过了那一天动用栈桥的的攻击之后,便围住了历城,色公子下令秦匪配合,又制造了数十架大型攻城箭台,栈桥,而且北面的土墙也在不比城墙矮,沟也挖了更多。 罗五车这几天最重要的事情便是为施大勇挑兵,这些天罗五车随在施大勇的身后,走了十个营头,每个营中每天都源源不断的青壮老百被抢过来,罗五车从施大勇口中得知,这些天汪永芳,史廷柱等人也在从青壮营中挑兵,原来流民兵这些天一则在拼命造攻城器械,二则分兵在历城附近抢掠,抢了不少的东西,而将抢到的人丁往营头中送,这些人要么被赶着去修土墙,要么被放在攻城梯队的前方,做为炮灰之用。 罗五车便看到无数老百娃,被分营数十座,每天只发少量食物,然后流民兵便赶着这些人去修北面的土墙,在北面的承恩门前,已然被守军射死了无数,这历城附近近年来一直没有战事,所以百娃流离较少,也较为富裕,所以一时间粮食和其他的物件抢了不少,流民兵更见兵强。 施大勇手下也断断续续挑了一千五百人,成了一营,不过在流民兵中,他们这些降将的兵马是较少的,汪永芳的兵马也不超过二千,而普通的流民军的将领都有一营近三千人,胡权亲领的中军大营更超过二万人,其他如同一匹狼、扫地王、钻洞子、金公鸡这些流民军将领一般的兵马都在三千到五千之间,这也是防备这些降将的意思。 到了第六日,历城附近已然抢了个精光,流民兵又得了上万的俘虏,得了许多粮草,攻城的器械也准备的完好,承恩门的土墙也修到了三多丈高,便要在第七日再次从承恩门发动大型的进攻,一来驱赶这超过一万的俘虏百娃去攻城,减少对粮食的消耗,二来用这些人命,消耗守军的物资。 第九十章 九十 罗五车和一队人护送着施大勇新纳的如夫人向后营而去,小明王将所有降将的家眷都送到后营中统一管理,实则是纳为人质的意思,这些降将心中也明白,故也不作抗拒,罗五车则带上一队的人手,作为护送人。 车马排成一排,罗五车走在最前,后面是数个赶车的,这位如夫人,便是那一日被黑瘦汉子于强奔所欺的女孩子,不过现下这位如夫人在施大勇心中地位还不稳,自然也没有寻施大勇手下人什么麻烦,于强奔自知得罪了这位如夫人,也不出现在这全如夫人面前。 车队还没有到后营,便后后面的一位声音传来,那位如夫人高声道:“停下,我要吃茶。”车队顿时停了下来,下面一个粗使的下人将一碗茶水端了上去,现下的流民兵营中,还是极为检朴,是以没有大户人家的讲究,那位如夫人探出了头,道:“叫罗队长给我端来,你这婆子,不好听使唤,快叫他来。”罗五车听了,便对一边的人道:“你们都看好,我去去便回。”将腰刀别住了,走到如夫人的马车前,从婆子手中接过了茶碗,恭敬的递了上去,如夫人单手接了,作矜持状,突然将手一甩,那茶水全向罗五车脸上来了。 罗五车顿时被淋了一脸。 如夫人骂道:“奴才,好不知长进,竟然拿如此冷水来糊弄于我,还不快快跪下受罚。” 一时间整个队伍都有停了下来,几个新招的人好奇的看着罗五车,实不如这位伙长怎么得罪了如夫人,几个婆子神色诡异,都看着罗五车。 罗五车伸手擦了一把茶水,对身后的人叫道:“看什么看,还不快开动,若是误了时辰,我等都要问斩。”车队的人看了几下,带头的是一个领头的披甲兵,走过来叫道:“快走快走,你们有什么事情,不要在这里闹,若是敢闹事,你们全都一并斩了。”这个披甲兵是流民兵中监视施大勇的人,自然不用看如夫人的脸色,车队又走了走来,那个披甲兵骂了几句,又到了队首。 罗五车脸色不变,依旧走在如夫人车旁,如夫人小声骂道:“你当我不知道,前一日我母亲向你求半个馒头,你都不答应,后来看到我母女两人要飞黄腾达,便在最后关节来卖好,你的居心,怎能瞒过我,你这狗奴才,若是忠心为我办事,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罗五车忍不住干笑两声,道:“夫人,第一次,是因为无论我给不给令堂那个馒头,你二人都会饿死,说不定我给了,马上有人抢了去,第二次,我出手相救,是因为我看到夫人有自强自救之意,而且第二次我相救之后,夫人便可以脱离苦海,第一次救也无用,第二次救则活人,我当然在第二次出手,夫人却是误会小的了。” 如夫人脸色变化几下,缩回了车中。 号角连吹,流民兵在修好了攻城的器具后,又开始了下一轮的攻击。 罗五车与黑瘦汉子于强奔两人都跟在施大勇身后,施大勇所部新编的降军排在前列,当然不是最前列,前面还有许多送去做炮灰攻城的俘虏来的老百娃,他们身上只有布衣,后面的兵丁便赶着他们提着土石包,去填护城河。 土墙已然高达了两丈,部分高的部分已然和城墙开始齐平,施大勇连声下令,让手下的人从通道出了土墙,当然施大勇是不出来的,后面自然有流民兵的射手们将弩车拖了过来,开始上绞盘子,罗五车跟在施大勇身后,看到流民兵中一些人,特别是朝庭的降军,这些人大都是制造这些攻城器具的主要人手,也是操作的主要人手,这些人大都是由史廷柱部负责,这些人将绞般上好,却不发射,而是等后面的投石车的就位。 在土墙的后面,几十架身高超过土墙的投石车在大群的俘虏苦工下吃力的推来,然后就是打着号子开始拉动连杆,在吱呀声中将石头放上去。 罗五车看到前面作炮灰的俘虏往往冲一次,便死于守军的利箭,强弓之下,许多人尸体便掉进了护城河中,倒是起了填河的作用,对方虽然还在发射弩箭,却再没有发射投石,这让罗五车有些小心,现下他大仇没报,可不想糊涂的死在官军的手下,看到施大勇小心的躲在墙台后,身后的几个亲兵拿了几个盾来护住,便也抢了一手盾上前叫道:“大爷,官兵还没有发射投石,若是对方突然投上一块,这墙台和盾牌只怕挡不住,不如我们躲在墙根下,这样想必对方的投石就是要扔,也打不到我们头上。”施大勇看了一眼胡权的中军方向,没有看到胡权的帅旗,便笑道:“这真是极好的主意。”一行人正待下了墙台,躲在这墙台之下,不想对面突然鸣声一变,罗五车只看到一块黑影朝这一行人飞将过来,由小变大,一行人惊呼不已,却已然吓得没有去躲了,这石头不定会落在哪里,乱跑也许死得更快,施大勇吓得惊叫了一声,他自然是舍不得死的,若是勇敢之人,也不会投降了流民兵,十几个亲兵便看到这一块石头从众人的头顶飞过,带起一阵子风声,刮得旗子都倒卷了方向,然后这块石头打在泥土里,发出“卟”沉闷的声音,虽然没有打着人,却着实惊人。 施大勇叫道:“我们还是快快下墙台去。”不想这边的旗号也变动了,“吱吱”声中,罗五车便看到投石机的连杆扬起老高,越过了众人的头顶,一块半个人大的石头向对面飞过去,众人随着那石头看过去,便见那石头由于装得太重,扔得不远,还没有飞过护城河,倒是砸死了几个往护城河中扔土包的俘虏百娃,前面的人一阵子惊叫,冲阵的俘虏百娃又要倒卷回来。 施大勇怒道:“这帮人,竟然敢贪生怕死,于强奔和罗五车你们两个带队,将他们都砍回去。”于强奔自然是高兴之极,满口答应,罗五车也不敢违背,低头答应。 两人各带了一伙人,向倒卷回来的人杀去,施大勇自然是不想露面的,躲到了土墙的墙根下,罗五车看到一群惊惶失措老百娃向自已奔过来,这群人中竟然还有稚子孩童,亦不缺白发苍苍的老人,便有些下不了手,一边于强奔则高兴起来,高声叫道:“回头者斩”带上几十个施大勇亲兵冲上去,罗五车一发愣,已然落在后面。 后面的一个兵士拉了一下罗五车,叫道:“罗伙长,你怎么了?”罗五车看到面前于强奔将这些老百娃杀得哭爹喊娘,于强奔将人按倒后,往往要砍上十多刀,砍得自己满身是血才停手,罗五车闭了闭眼,叫道:“愣着干什么,看到有脸朝着我们的,一律砍了。”手下自然遵从。 同时出动的还有几个伙长,一同杀向倒卷回来的人,又将他们砍了回去,罗五车脸色苍白,一个惊慌的妇人撞在他的刀上,现在血还溅在他的衣服上。 罗五车看到后面的土墙再次一次投石,这一次准得多了,一块石头飞进护城河中,激起了老高的水柱,墙楼上角楼也打坏了一块,一时间对面箭射得倒是稀松了许多,不过对面马上又扔回来一推石头,一块石头撞在土墙上,将土墙打个凹,地也震了一震,倒是没有人在意脸色发白的罗五车。 一个老人在罗五车面前哭泣起来,白胡子沾了许多泥水,这老人如同小孩儿一般,大哭起来,不肯再搬沙土去填河,罗五车也不去管,这老汉坐在土坎上,只顾自己哭,倒是一时平静。 但是于强奔拿了一大刀,奔将过来,看到这个老汉不肯搬土,狞笑数声,一声招呼,几个手下过来,将这个老汉的白胡子拖住,在地上拖了数步,这个老汉在地上挣扎,于强奔上前,连踢数脚,脸上带着狞笑,叫道:“敢在老子面前装老,我要削你。”那个老汉惊叫,于强奔挥刀,如同砍一块猪肉般,在那老汉身上连连砍了数十刀,直到力气用完,这老汉已然不动,于强奔又踢了一脚,笑道:“老货,也要大爷下刀。” 罗五车顿时手筋暴动,看了看周围,按下了自己的杀气,于强奔奔到罗五车面前,高叫道:“罗伙长,怎的力气用完了?可是吓得尿了裤子?”他后面的一伙人都笑了起来。 罗五车脸色发青,一言不发,也挥刀去赶这些俘虏了,现下既然从了贼,自然也不得不去挥刀杀这些人,想到这里,罗五车拿刀片子的手便麻木得紧,好在这些俘虏来的老百娃看到罗五车冲将过来,大都纷纷向后转,又去背包填河去了。 这时土墙后面立了一杆旗子,鼓声突然密集了许多,一面书了“邓”字的旗子突然出现在军中,取代了原来“施”字大旗,一匹狼长于攻击,是以官军称之以邓得志一匹狼的称号,盖此人打仗,长于奔袭和突然袭击,如同潜伏的狼一般,故有此号,此人亦是流民兵中难得的善战大将,更是色公子心腹,现下看样子,一匹狼已然取代了原来施大勇。 鼓声一变,后面齐整整的飞出一排排弩箭,从罗五车头上飞了过去,本来流民兵的攻城器具,特别是在弩箭这方面是及不上官兵的,但是突然将缴获来的这些弩箭全部用出,声势顿时惊人。 从罗五车的眼光看过去,对面的城头上长满了弩箭头,对面的催战的鼓声一下子停了下来,接着无数风声从耳边刮过,带着火团,向对面的墙头飞去,一时间万道流火,扑向城头,这些火团是带上油的破布裹着石头,石入城中,可燃起大火,对面承恩门上,烟火冲天,射向下面填河俘虏的箭也稀了不少。 后面的流民兵大声责打俘虏们,要他们赶快填河,罗五车和于强奔等施大勇施下的亲兵急忙向后面土墙后,因为一匹狼来了,自然不敢再藏着了,要不然被胡权军法从事了,却不是闹着玩的。 罗五车等人奔回了施大勇面前,施大勇高声叫道:“赶着他们,掩护栈桥和推台。”施大勇指的是前面的俘虏们,然后便看到各处出口处推出一台台的高大推台箭车,中间还有数十架栈桥,后面的蚁附的人群,大都将盾抬高,形成一个个的龟阵,跟在这些攻城器具之后, 从高台上看下去,一片人潮再次向城头承恩门卷过去,这些人服色各异,后面的人赶着前面的,罗五车现在也被卷在人流中,现下施大勇倒是可以在后面,但是已然发动了总攻,他们这些人也必须出动。 后面的鼓声打得山响,一时间听不到一些什么,施大勇给他们的命令就是作为散兵监视前面的俘虏们,所以罗五车必须在这些乌龟阵之外,防止惊吓的俘虏们向后冲,而于强奔等施大勇的亲兵也做着同样的事。 罗五车看着身边一群人,一齐抬着盾,顶在头上,前面一个流民兵的伍长喊着号子,后面的流民兵发出“嘿、嘿……”的声音呼应,每发一声,整个阵形就前面一步,再一边就是一台栈桥,两边也是打着号子推车的人,这次推车的都是流民兵,不是俘虏了,这些人较为有训练,一边喊号子,一边向前推动栈桥,要是栈桥到了城墙下,后面的乌龟阵中的人就会顺着栈桥往城头猛然冲击,后面还有数架箭台,后面也是推车的人,这些箭台最高的有四丈,比城头还高,罗五车看到箭支不停的向城头飞过去。 举目四望,突然发现自己成了汪洋人海中的一滴,罗五车向后看,一队队披甲精兵,拉下面罩,将脸挡住,以伙为单位,跟在阵后,他们灵活的躲着头上发射的各种箭头,弩石,而且他们在后面,除了监视俘虏们之外,自然也要监视普通的兵丁,如果敢落在他们身后,敢和他们面对面,自然会被他们斩了,并且这些人在最紧要的关头,比如说栈桥靠城之后,会突击性的冲击城头的守军。 罗五车现下想跑也是不可能的,一边的于强奔脸色惊慌,没有想到自己也有被逼成这样的今天,罗五车现下心中一横,心道:“如今先保住命再说其他。”便挥着手中的刀,赶着前面的俘虏,不让他们回头。 一块对面的弩石飞过来,将罗五车身边一个乌龟阵的边缘砸到了,一个持盾的流民兵被压在石头下面,惨叫不已,却没有人理会他,这个乌龟阵继续向前移动,只剩这个受了重伤的汉子在战场上嚎叫。 罗五车奔将过去,将掉在地上的牛皮盾拾了起来,有这个东西,总是比没有这个东西好,一边惨叫的汉子叫道:“兄弟,给我一个痛快,快啊。”罗五车一看,原来是被压断了腿,两腿呈现肉沫状,他在地上双手撑住自己的身子,脸上的肉挤在一起,不停的惨叫,罗五车还没有下手,城上又飞来一支冷箭,正射中他的额头,这汉子平静的躺在了土里。 看到后面的披甲精兵近了,罗五车心中郁闷,吼了一声,心不知怪谁将自己逼到这里,便想也不想,挥着刀,逼向了两边更惨的俘虏们。 一跑上到处是倒在地上的人,有些人受了伤,就伸出手,在地上乱抓,罗五车小心让过这些人乱抓的人,看到前面的护城河已然填得差不多了,只是这护城河中,一半是泥土,一半是人的尸体。 箭台推到了距城墙四十步的地方便停了下来,不时有从墙头后飞来的石头撞上这些箭台,到了四十步,投石机已然可以投更重的石头,就在罗五车的眼中,一块一人身子大的巨石带着风声砸在左边一处箭台中间,那箭台被打个窟窿,然后从中间断了开去,上面的射手惊叫声中,从箭台上跳下来,他们大多摔死在地上。 栈桥已然推到了原先护城河的地方,所有人都顾不上地上的人,巨大的精神压力让人短暂的失去思考的能力,只能下意识的行动。但是却没有人敢往回头跑,后面的披甲兵们看到有敢和他们面对面的人,便会一刀砍下去。 几台栈桥终于同时推上上城头,栈桥上最项端的人放下前面的档板,轰然声中,带着铁的木板砸在墙头上,后面等好的披甲兵们猛然从云栈桥车下发力,开始向上冲,同时也有人抬着钩梯,奔向了城下,城下是一排排倒刺,都削尖了插在城墙根下,但是这些人顾不得,俘虏们只穿着布衣,拼命的拨动这些倒刺,开一条通道后,迫不及待将钩梯抬过去,后面的则拼命将这些倒刺拨往两边拨,好让宽大的栈桥车可以停靠在更近城墙根下。 几个俘虏挤在罗五车身边,罗五车此时头脑也有些混乱,挥刀砍了几下,惨叫声中,这些人又往前冲过去,他们扑在这些削得极尖的倒刺上,一时不得死,后面人就上前去,将他们踩实了。 罗五车想起战前施大勇的吩咐,挥动刀子,将盾扣在背后的把扣上,然后将刀咬在嘴中,看准了最近一处钩梯,手脚并用,准备向上爬,但是一队披甲兵先到了,带头的伙长一脚踹过来,罗五车被踹得向后两边,那个伙长叫道:“你们散兵都爬栈桥,你们都从栈桥上……”罗五车往头一看,后面再也没有监视的披甲兵,现下他们都冲在第一线来了。 罗五车看了看更后面,后面是更多的人,涌向了这一处,黑压压的人潮压过来,罗五车又挤向了栈桥处,便看到栈桥上都挤满了人,都向城头挤了上去,不时有人惨叫着从边缘掉下来。 上面的官兵突然齐整的向下倒下热沥青来,黑呼呼刺鼻的沥青泼下来,被淋到了一点,就要脱一层皮,一锅烧沸了沥青从刚才罗五车想爬的那架钩梯淋下来,空气顿时多了一股子糊肉味,那个骂罗五车的披甲兵正在半空中,这热沥青钻进了他的衣甲中,他从半空中掉了下来,砸在地上,这个披甲兵伙长敢才连连砍死了数个俘虏,现下被这沸沥青一淋,顿时像被砍断头的鸡公一般,在地上疯狂的打滚,罗五车看到这个披甲兵伙长拿起刀,将自己手上被淋到的部分狠命一削,一块熟肉掉在地上,顿时鲜血乱喷,但是这个披甲兵伙长脸上却露出轻松的神色,然后他又拿起刀,削自己大腿后部的肉,在罗五车欲吐的眼光中,他将自己的骨头都削了出来,但是他脸上却半点儿不显出疼痛,反而露出轻松的表情,当他将自己脸上半边的肉剜下来以后,在罗五车面前的是一个半是血半是骨头的架子,这个骨头架子咧开嘴笑了一下,然后他往地上的一处没有填平的水坑一跳,血染红了这小小的水坑,这个小水坑是护城河没有填平的一部分,最终这个被淋了沥青的披甲兵伙长伏尸在这水坑中,被削成骨头的部分还不断冒血。 罗五车终于“哇”一声吐了出来,涕泪齐下,以前罗五车问自己老爹打仗的事情,可是他老爹从来不肯说一句自己以往打仗的事情,在罗五车的印象中,所有的打过仗的老人都不喜欢说打仗的事情,更喜欢安安静静的坐在屋檐下看太阳,现下罗五车终于明白了老爹的心情,想来如果罗五车有儿女,也不会向他们说自己曾经的经历。 后面的鼓声还在响,越来越多的人通过栈桥涌上了墙头,上面再也没有了沥青淋下来,罗五车擦开了自己脸上的眼泪,挤到栈桥下,想挤上去,现下当然不可能逆着人流逃回去,数千的流民兵都向这一段挤过来,又有几架栈桥搭上了墙头,越来越多的人通这这些栈桥冲上了城墙,而守军的哨子也吹得极响,明显越来越多的官兵向这一片聚过来。 罗五车看到双方在城头上挤来挤去,官兵和流贼拥挤在城头上,不时有人叫着从城头上摔下来,下面的人流还是从栈桥是向城头上冲,但是由于人太多,现下还轮不到罗五车冲上去。 忽然听到前面的人高叫道:“胜了、胜了……”罗五车便看到那面“龙”字的参将旗被砍了下来,那旗子从城楼上落了下来,这说明攻上城的披甲兵已然夺下了关键的阵地,或许那位参将已然被斩杀了,不管是什么,这都是流贼—流民兵的大胜。 下面的流民兵士大扬,所有人都高声叫了起来,挥动手中的兵器,罗五车莫名的情绪也亢奋起来,急急忙忙想挤上栈桥车。 城头已然换了一面狼头旗子,正是一匹狼的旗子,墙高城深的历城,接下来马上就要进入巷战的阶段,罗五车举目四望,想找到自己手下那一伙的人,因为进入了巷战,团结手下的人,进行团体性作战是十分必要的。 罗五车从地上拾起了一个头盔,想戴在头上,因为有一个头盔,生存的机会就会高很多,罗五车举目四望,大声喊道:“那个跟我结成队,一起结成队,好冲进去……”终于几个流民兵跟在他的身后,他看到于强奔也招呼了他手下的人在一边喊叫,似乎是于强奔还想着从钩梯上爬上去。 但是罗五车突然听到一阵子雷鸣一般的声音。 这种声音在他很小的时候听到过,是成千上万匹马踏在地上的声音,那个时候他很小,被他母亲抱在怀中,看着父亲罗一贵跟上大队人马,出征漠北,这样雷鸣的马蹄声,已然深深印在他的记忆中。 罗五车举目回望,便看到后面的营伍烧起了冲天的大火,许多发射弩石、投石的流民兵到处奔跑起来,他们四下奔跑,扔下了弩车、投石车向两边奔跑,在更远的地方,也升起了许多火头。 最近一处北门的山头,也燃起了烟火,一面官兵的旗子突然出现在攻城众人的视野中,上书一个大大的“李”字。 罗五车突然明白过来,大声道:“官兵从后面攻过来了,官兵从后面攻过来了……”城门上的官兵也明白来了援兵,顿时精神大振,越来越多的官兵涌向这一段,又一排弩箭从城头飞下来,当前的人被射得倒飞了回来,一枚巨大的投石从天而降,由于是近距发射,这石头竟然有两人合抱那般大,这石头只飞过了城头,便一头砸在一处栈桥的塔台上,将塔台放下的木板打成两段,上面的人惊叫着摔了下来,城下面的倒刺将他们全都刺,这石头落在地上,将地上的死尸体都震得弹了一弹。 后面的人惊叫道:“官兵断了我们的后路,官兵断了我们的后路……”在罗五车的视野中,便看到成排策马而来的骑兵,将胡乱奔跑的人全都砍死在地,他们扔下火把,将后面的弩机、投石车等全都烧毁,这些东西是流民兵这些日子花了大功夫造出来的,差不多动员了小明王全部的力量,这一下烧毁,不光是器具的问题,更是时间和材料的问题。 便开始有人四下乱跑了,攻上了城的人也向下逃下来,他们惊叫着,许多人扔下了自己的盔甲,只为跑得快一点儿。 罗五车好不容易拉住两个人,叫道:“向左边,向左,左边是胡大帅的帅营。”但是没有人听他的,就连罗五车刚刚聚到身边的几个人都四散跑了。 攻上城的人则更加心慌,许多人急了,挤不上栈桥,便从墙上跳下来,罗五车看到一个披甲兵合身一跳,掉到下面的死尸堆中,便是显然他腿断了,城头的官兵们得了势,更加不饶人,一支箭射中正在向这边跑过来的这个披甲兵的后背,他扑腾两下,也倒下了。 罗五车看到官兵越来越近,这一段攻城的流民兵四下乱奔,如同一锅乱弼一般,知道这下子流民兵确实是败了,最起码这一次攻城是不行了,当下扯下自己惹眼的红头巾,这红头巾带表自己是一个小头目,会招来对方的砍杀,然后将身上衣甲一扔,只拿了一面手盾,挤向了向左的人流。 乱哄哄之中,流民兵相互践踏,你推我挤,罗五车混在自己人群中,这一群人拼命向左奔,左边正是胡权的帅营,那里有最精锐的披甲精兵,最好的防护,当然是逃命的首选。 这一群人达数百,人群挤在极为窄小的城墙根下,看到对面有数十个骑兵策马冲到了这一群的左近,所有人都吓得向里挤,结果有数人挤到了墙根下倒刺下面,惨叫声中,他们不是被倒刺穿透,便是让自己人给踩在地下,衰嚎起来。 逃兵们不敢去惹一边的骑兵们,骑兵们策着马,嚎叫着,威胁着人群,让他们不敢上前,城墙头的人官兵也开始发起威来,弓箭从城头射下来,不时将人体穿透,所有人挤在一起,自然是容易射中。 一块石头飞入人群,砸起一阵子肉泥,但是逃兵还是挤在一起,艰难向左边的大营挤过去,罗五车靠着手上一块手盾,成功的挡住了城头射下来的冷箭,他身边的人已然被射死了数个,尸体不能倒下,因为挤在人群中,所以推推挤挤,罗五车现下非常担心有人抓住自己的脚,因为在这群逃兵中,若是摔倒在地,马上要让人踩死。 这些逃兵们嚎叫起来,发出一些听不明白声音,大家都拼命向前挤,罗五车挤到了边缘,看清楚了形势,明白现在军心已乱,这几百号人,连冲一边左边的十多个骑兵都不敢,都想着沿着这狭窄的地方,挤到安全的地方去,对面的骑兵也不会冲这团人,只是在一边大声威胁,让这此逃兵们自乱阵脚。 罗五车急得发嘴发干,这么搞下去,所有人都会死,罗五车转头看了看后面原本栈桥的地方,那里原先攻城的人都四散逃开了,一群骑兵扔下火把和油罐,大火在城下熊熊燃起来,热浪逼人,这群骑兵烧了攻城器具之后,便策马去追杀溃兵去了,罗五车突然升起一阵子希望,大叫道:“往回跑、往回跑……“可是没有人理他,所以人都下意识想挤到左侧胡权的大营那边去。 罗五车用尽了力气,终于挤到了人群后面,也没有注意他,看到人群都挤到前面,罗五车将自己年盾顶在头上,然后向原来的地方奔去。 人群中又闪出一人,也向回头的地方奔过来,罗五车一看,正是自己的死对头于强奔,但是罗五车现在没有功夫去理他,甩开了大队的人群,到了这一堆火场中,虽然热浪逼人,但是马怕火,不敢靠近,那带头的骑兵伙长看到两个人从人群中逃了出去,犹豫了下,最终没有追来,眼前有几百人,消灭这几百人明显比消灭这两个人重要。 两人一齐挤到了这片地方,这时都没有相互残杀心思,通过火焰看刚才挤在一起的那群人,他们嚎叫着,向左侧挤过去,城头上这时不断飞出箭来,由于距城墙太近,还有沸沥青淋下来,这一坨人顿时惊叫起来,城上又扔下了许多投枪之类,下面的人一路死,一跑挤着向前。 罗五车、于强奔两人在一架着火的栈桥后盯着原先的一群人,他们不断被射死,被沥青淋到,人数也在不断减少,走了十多步远,尸体就倒了一地,每前进一步,都要死许多。 他们跌跌撞撞,拼了命向前,只为一个希望,便是冲到最近的胡权的帅营之前。 在两人注视中,这一团达五百多人,终于冲出了墙角转弯的地方,一哄冲向“胡”字大旗的帅营那边,冲出去时,人少了一半,大都被自己人踩死了,也有被沸沥青淋死和射死的人。 两人看着冲出去的人,只见后面的骑兵大声呼喝着,将他们赶向胡权的大营,将落在后的人砍倒在地,这群人用尽力气,向大营跑过去,这几百步的距离,大多数人一跟头倒在地上,便再也起不来,那是跑断气的。 这群人奔以了胡权大营的门口,骑兵们也冲到了他们的身后,胡权的大营距城墙刚好是弩石打不到的地方,但是这一段,差不多又跑死了一半,跑着跑着,一个跟头,便再也起不来。 在罗五车和于强奔两人的眼光中,便看到胡权大营营墙突然闪现出许多的披甲兵射手,他们齐整的上箭,一排一排射过去,这些人最终没有冲到营门口,他们都被射死了,追击的骑兵看到无机可趁,又策马去追下一股溃散的流民兵去了。 这一群人,竟然只有罗五车和于强奔两个人活下来。 罗五车从地上拾了一把刀,小心看着于强奔,防着他,没有想到,于强奔突然坐在地上,哭叫道:“妈的,这是干什么?我再也不要打仗了,老子不想这样了……” 骑兵们四下追下,城头上的人也没有注意到城下一处着火的栈桥下还有两个活的人,天色渐渐变暗了,这一片战阵上,到处是火和烟,还有地上各种形态的尸体。终于太阳下了山,罗五车和于强奔两人如同两只老鼠一般,悄悄向回头的土墙摸过去,现下他们一时没有相互残杀的意思。 罗五车看了看充满尸臭的战阵,心道:“兵者,凶器也,圣人说得真好,我还是读书的好……” 第九十一章 九十一 “退兵,我不管主公怎么说,都要退兵” 胡权拍在桌子上,声音大如雷鸣。 前面的一众人都不说话,帐中一时静得无人发声,胡权一令既下,众将都知前一日的大败让胡权的心情极不高兴,自然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去触胡权的霉头,当下就开始拨营。 若是在野战时临乱撤兵,当然有大危险,野战临敌撤兵最容易被对方追击,甚至发生全军溃败的事例,但是现下一战,官兵全守在城中,不敢追击,胡权便打算以本部垫后,让流民兵的其他部先走,即使对方追出来,也不能影响到整个战局。 前日一败,流民兵差不多损失了全部的俘虏,施大勇、左明玉、左光先、一匹狼等部都有拆损,官兵烧毁了全部的攻城器械,几十架栈桥、上百钩梯,几十架投石车,还有数不清的弩床、强弓,在北面承恩门外,横尸体数里,原先抓来的上万俘一个不剩,追杀的辽兵甚至一度追到了胡权的大营门外,这一战后,流民兵起码半个月无力发动新的进攻。 罗五车和于强奔等施大勇的亲兵都跟在承恩门外的战阵上拾一些扔在地上的兵器、盔甲,这些东西都是流民兵的物资,现下都要尽量回收。 城头上的官兵不时发出一阵阵冷笑,不时一两支冷箭飞过来,吓一下这些在战阵上拾物资的乌鸦,官兵大胜之后,士气大涨,而反过来,原先的流民兵都个个不语,低头拾着地上的各式物资,后面的旗子也是有气无力。 罗五车一边骂一边在地上翻动,小心看一下城头,虽然在这个距离箭射不着,可是弩床却射得着,对方不可能为了几个小兵就射弩,但是小心总是无过,那一日他和于强奔两人回营之后,才发现施大勇早跑得不见了影子,后来还是跟着一群披甲,才寻到了早躲在一边的施大勇。 承恩门外一片的尸体,大都数都是俘虏们的,这些老百娃被人历城的周边抓了过来,然后被驱着攻城,上万人都死在承恩门前这一边地方,这一片方圆数里的地方,除了地上的尸体之外,还有没有烧完的栈桥车,破坏的不成样子的投石机,被尸体填平的壕沟,扔了一地的钩梯,在战阵上没有人去管的箭台,大战之后太阳升起来,罗五车看着地上插着的长枪断刀,突然的种错觉,这些断了的刀枪是从这片土中长出来的一般。 罗五车挥头打断了些念头,站起身,呤了一句:“兴、百娃苦、亡、百娃苦。”后面的于强奔怒道:“你不快干活,早点儿搞完了好收工回去,若是让对面城墙上的弩弓射一下,我们都得完蛋。”罗五车盯了于强奔一眼,嘲笑道:“你懂不懂,官兵才不会为了我们这样的小角色浪费弩箭头。”于强奔也怒道:“放屁,我只知道老子的命是天底下最重要的事情,我才不赌对方放不放弩。”罗五车叹气一声,小心的看了一眼城头,将能用的刀都拾了起来,他身后一大堆人都在干这个活计。 突然对面的墙头上发出了“嘣“的一声响,罗五车早就听过这个声音,没有想到对方还真的为了这些零散的散兵射床弩,当即往一边处栈桥的残骸下躲过去,他刚刚闪身进去的时候,那弩飞越了两百步,钉在地上,还掀起一阵子泥土,周围的一众流民兵都吓得四散躲开,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墙头上的官兵顿时大笑起来,流民兵们更加惊恐。 此时罗五车已然背好一大摞的刀盾在背后,便趁这个机会向后面而去,施大勇在暗中向他透露流民兵将会在近期退兵后,罗五车心思也活了起来,因为他知道,一旦退兵,管理一定会混乱一些,到时候就可以逃出流民兵营。 罗五车这些天天计算如何逃出去,流民兵对于逃兵的监官也是异常严格,常将逃兵吊死在营门口,这几天更是加大的力度,罗五车看了一眼营门口向个被吊死的逃兵,心中计算着如何才能逃出去,在罗五车心中,第一,他不愿意打仗,第二,他更不愿意为杀父仇人打仗,这也是他为何如何想逃出流民兵营的原因之所在。 历城中,在巡抚官衙外,李率教从衙门口出来,几个义子李承禄、李承志、李承斗等在官衙的门口,看到义父出来,两人都松了一口气,两人一齐围上去,李率教看到两人神色紧张,便轻松笑道:“不要紧、不要紧,巡抚大人很是客气,一句重话也没有说,你们还说要带兵前来护卫,以我看,根本不必要。” 此时李率教已然带兵入城,兵马自然都分在城中兵营中,今天崔归元的标兵传令李率教晋见,几个义子都主张带一些兵马护卫,因为上一次的事情恶了巡抚,崔归元也不是什么气量大的人,自然不能不小心,但是李率教最终不是决定放下心,来见一下崔归元,依李率教想来,崔归元自己也不是在敌军后兵临城下时拉后腿的人,几个义子劝说不听,于是李承禄、李承志、李承斗几个便跟着一起到了巡抚官衙处,不想此时巡抚官衙份外客气,连以往那个眼睛放在天上的门子都低声下气,银子也不敢收。 几人一齐缓缓策马,李承斗轻声道:“义父,崔大人可不是什么善辈,吾听说此人甚是记仇,崔大人如今客气,只怕是由城外敌兵在侧,才对义父如此客气,日后怕是少不得难为义父。” 李率教道:“我也知道,但是国事为先,即使知道他以后有心报复,也先把流民兵打走了再说。再说吾是一品节将,持银令箭,表章可以直达天听,他也挡不住我,这一仗打完,我们便回辽左,那时他也管不以我们的头上。”一边几个义子也吩吩点头,打完这一仗,便可以归乡,哪一个不想。 李承斗眉头轻低,向李率教道:“义父,只怕那个崔大人不作此之想,不知今天拜见,情形如何崔大人说了一些什么?请义父大人说明一下,我也好为义父大人参谋。”在李率教的诸子中,李承斗最为智谋,是以常常出主意。 李率教脸上发出红光,笑道:“这么多年,头一次见文官可以不跪,今天拜见,崔大人竟然阻我下跪,想来也是脸上有光。”说话间脸上显出高兴的神色。 李承斗脸色却难看了,又道:“你与崔大人还说了一些什么?” 李率教笑道:“我只是献上方略,将城门打开,将辽兵、燕兵、还有本地的毛兵分城驻守,与城墙分犄角,相互支援,这也是前几日我与几位总兵、参将大人说定的,今天看到崔大人心情不错,便说了出来,当然崔大人脾气也挺好,看不出不高兴的样子。” 李承斗脸色变得更难看,终于停下马来,下了马,几个人都愣住了,不知李承斗要干什么?李率教也停下马,道:“斗儿,你却是要做什么?”李承斗走到李率教马前,突然“卟嗵”一声跪了一来。 李承斗道:“义你,孩儿请你速速向泰安而去,依义父说来,这崔大人要么将我军作为炮灰,要么会暗算义父,他今天如此做派,分明是在麻痹义父,然后突然下手,这是文官常用的技俩,义父记不记得,几十年前,几位大学士阁老突然对都督府的将军们下手,也是这种手法,先是好言麻痹一番,然后突然翻脸下手,这崔归元,分明是有心置义父于死地,义父,您还请速走。”说话间在地上磕了几个头,不顾一边的行人的惊视。 李率教也下了马,将李承斗扶了起来,道:“吾儿担心吾之安危,自然是好的,不过强敌在前,吾临敌而逃,实在不像话,这话不用再说了,这个话也不要让别人听到了,若是让崔大人听到了,只怕也保不了你,快快起来罢。”一边一向最为冲动的李承禄也叫道:“就是,如果那个狗官敢如此做派,我就带兵冲击巡抚衙门,那些标兵,个个如同软脚虾一般,如何能上阵场。”说话之间顾盼自得。 李率教将李承斗扶起来,道:“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进去了,只是如今国事为大,私事为小,承斗,你以后不要再说这些话,以防让人听到了,承禄,你也不要如此器张,你看泰安的武传玉、张家玉他们,他们拥兵却从来不闹事,不闹饷,这也是为什么了耿如纪他们能在泰安做到文武相济的原因,你们若是及得上他们一成,吾也就放心了。” 李承斗上了马,几个人骑马向城中自家的军营而去,李承志虽然心中忧虑,许多话武将们都是不能在文官们面前说的,比如说用兵方略,李率教今天在崔归元面前说出来,在崔归元听来,分明是指责崔归元不会用兵,而城中其他几位将领都不敢在崔归元面前说,却串辍李率教去说,也是怕了崔归元的缘故,这下子,却是将崔归元得罪完了。 当下数日中,流民兵再也没有能力发动下一次进攻,有几次崔归元下令李率教将所部骑兵投入守城,要求骑兵下马去守剁口,李率教也都大咧咧的拒绝了,崔归元没有说什么,可是李承斗心中却极是忧虑,这种平静,往往掩盖着暗流。 崔归元在上一次流民兵攻城之后,下令严守,一度甚至想将四门都放下巨石堵死,不过后来有人向崔归元说若是将四门堵死了,万一流民兵打进来,从城头硬城进来,四门皆被堵死,就再也逃不掉,如此一说,崔归元真的担心流民兵再来上一次那般的大进攻,万一真的如此,崔归元想逃也逃不掉,最终放弃了这个打算。 又过了十多天,这一日李承斗正和几个兄弟在城头巡逻,自从前些日子李率教从崔归元府上归来,与众义子一同说教之后,虽然一时无事,李承斗心中却是不安,还私下悄悄向巡抚衙门的门子们使钱,悄悄打听崔归元的消息,只是李承斗平素也没有什么积蓄,钱也不多,也没有探听出崔归元的什么额外的消息出来。 李承斗与李承忠两人在城头上,向城下望过去,只见北门外的残破景像还是如旧,流民兵扔下了大批的攻城器械,栈桥和钩梯扔在地上,现下几天没有人来收,已然沾了泥土,一开始一些流民兵想来收拾这些东西,城上的守军在龙世忠的授意下,用床弩射这些来收拾旧东西的流民兵,虽然没有射死多少,便是吓得他们扔下这下器械,再也不敢来收拾。 北门外的许多尸骸也是扔在地上,现下是夏天,早已蚊虫飞,一阵阵的臭恶扬起来,腐肉在十多日的暴晒和雨淋之下,已然露出了许多白骨,李承斗和李承忠两人自墙头向下看,便看到零星的土里全是闪的白光,这些惨白的颜色如同露在泥中的石头一般,恐怕有上万之众。 那一日攻城,死于官兵刀枪之下的人只有三成,七成的人都是自相践踏而死,那一仗,不但烧毁了流民兵精心制作的攻城器械,也大大消耗了流民兵的战力,俘虏死得差不多,流民兵也战死不少,这也是对方为何不再攻城的原因,就在李承斗的眼皮之下,便看到城墙根下的倒刺上,挂满了头戴红头巾,穿白布衣的流民兵,这些流民兵有的还穿了皮甲,间或有个别的重披甲兵,他们的尸体也没有人收。 李承斗向一边将校道:“为何不将尸体收了,若是不收这些尸体,只怕会有疫病。”那小校甚是尊敬这些解围的辽兵,便道:“这是崔大人的严令,任何人都不得开门,违令者斩,是以如此,我们也整天受不了这尸臭之味。” 李承斗又看了看远方流民兵的大营,这些尸体,许多在流民兵大营门口陈列,但是也没有见到他们自己去收,李承斗是知道流民兵统兵的胡权等人的,断不至于连军中防疫都不知道,却不知为何流民兵大营不收近在咫尺的这些尸体,难道流民兵不担心疫病。“ 李承斗又盯了两眼,流民兵大营的旗子倒是飘着,可是半天也看不到什么人,偶尔只有个把人出来走动,整个大营十分寂静,安静的非同一般,似是没有人气,这绝不像是大军驻扎之的气象。 李承斗脑袋一转,大叫道:“快开城门,流民兵只怕都撤了,他们是担心我挥乘胜追击,是以撤退,只怕已有了几日了,快开城门。”一边的小校面上也露出疑色,城门自然有其他人来分守,轮不到他来说话。 一边的李承忠叫道:“不如放个蓝子,将我们两兄弟放下去查看,你看如何?”那个小校一听这主意,不违反巡抚的严令,心中也尊敬这些辽兵,便一口答应了。 历城城头的兵士都挤到这一块来看着,这守城的校官用弩床上的绞盘吊了一个蓝子,将两人放在蓝子中,缓缓放了下去,这一段墙上的守兵都听到流民兵可能已然撤走的消息,都挤过来看,个个神色紧张。 在城墙头众兵紧张的神色中,李承忠和李承斗两人捂着鼻子,穿过了大片的坟场,各自手拿了兵器,缓缓到了流民兵大营门口,在守城众兵的眼光中,一步步挪进了流民兵的大营中。 不多时,流民兵大营中那面旗子突然被一扯而下,城头上的守兵便看到两人扯着流民兵的大红旗,呼叫着冲出了流民兵大营的门口,城墙上的守兵看到这幕,那里不知道流民兵都已然撤走,城头上顿时呼声一片,声如沸鼎一般。 当下守门的龙世忠当即命骑兵冲出,侦查情况,侦骑四出,便查到历城的四门,都只剩下一些假帐,假营,原来流民兵早已撤了近两日,只留下极少的老卒,每日升起大旗,制造声势,大军早已归向肥城。 当下四门大开,侦骑向南而去,发现流民兵的大队早已在近八十里之外,侦骑回来报告了情况之后,崔归元确认情况无误,欢声大笑,极为欢娱,这一次他守住了历城,自然可以上表报功,当下李率教请带兵追击流民兵,盖因为敌前撤退,多是讨死,正好追击,崔归元想也不想,便一口拒绝,现下功劳已然到手,当然用不着再去冒险,李率教自是大呼可惜,也不顾崔归元的脸面。 当下守城的官兵、民壮便开清理城下的尸体,一众器具,将几道壕沟都填平,同时派出野战军出城,防止对方突然杀回来,一时间喜气也洋于历城之中。 崔归元坐在书房中,眼色紧闭,仿佛在思考一件重要的事情,一边的小厮上前,却看到崔归元面前放着一本奏本,上面端端正正写着“十当斩”用用做的镇纸压着,风吹过,崔归元抓起笔,吃饱了墨水,开始了下笔。 小厮轻手轻脚,上前磨默墨,却将头偏过,看自家大人在那奏本上写一些什么,只见那宣纸是端端正正写着:“:“尔有十斩罪,知之乎?祖制,大将在外,必命文臣监。尔专制一方,军马钱粮不受核,一当斩。人臣之罪莫大欺君,尔奏报尽欺罔,杀降人难民冒功,二当斩。人臣无将,将则必诛。尔奏有牧马历城取神都如反掌语,大逆不道,三当斩。每岁饷银数十万,不以给兵,月止散米三斗有半,侵盗军粮,四当斩。擅开马市,私通乱兵,五当斩。部将数千人悉冒己姓,走卒、舆夫尽金绯,六当斩。自泰安还,剽掠商船,自为盗贼,七当斩。强取民间子女,不知纪极,部下效尤,人不安室,八当斩。辇金京师,拜奸人为父,塑冕旒像于军中,九当斩。泰安之败,丧军无算,掩败为功,十当斩。领军南下二年,不能复寸土,观望养敌,当斩。” 那小厮只感到眉头跳了一跳,这份奏章的日期是前几日,却没有发出去,自己家大人自然是要对李率教下手。 崔归元站起身,合起奏章,低声问道:“探马消息打听得怎么样了?可有新的情况。” 小厮低眉道:“老爷,刚才探马来报,现下流民兵已然远去百里,是去攻打泰安城去了,现下已然确认了,他们是不会回来了。” 崔归元将身子正了正,看了看自己补子服子,道:“取吾的尚方宝剑来,命标兵营游击江朝栋来见本官,还有,今天晚上的庆功宴,你务必告辞众军,凡是千总以上,都必须到,若少了一人,必军法从事。”那小厮应了一声,低头出去了。 那小厮出了拱门,便看到几个丫鬟在花丛边拿眼看着自己,眼中带着媚笑,手中拿着香帕,欲上前说道,这小厮是常年伺候在崔归元身边的人,当然是崔归元身边的红人,当然是一众下人的讨好对像。 小厮笑着作个揖,对几个丫鬟笑道:几位姐姐莫要怪小的,今天老爷吩咐有急事,也没有给几位姐姐带想要的糕点吃食,见谅了。“一个丫鬟脸上带笑,上前几步,道:“小环子你若是把你自己给姐姐们,倒是也可以充数。”那小厮笑道:“姐姐说笑,小环子现下有急事,姐姐托付的事情,待小环子做了老爷的令旨后,再来回复姐姐。”话语间也不为这几个女子挑逗。 话说间走了这一重的院子,便打开了后院墙角的小门,几个丫鬟在身后还在调笑,那小环子陪笑走了,闪身出了院门,然后轻轻将角门关上,便看到一个穿着黑衣的汉子正在门口的柳树下,这汉子便好似是街上的闲汉一般,并不惹眼,那小环子看了看左右无人,便悄悄将一个纸条递了过去,低声道:“李将军对小的有恩,小的也只能做这些,还请告知李将军,快快逃走,还有希望。”那黑衣汉子抬了下头,正是李承斗,不知为何却打扮成这样。 李承斗轻声道:“我回去便去劝说义父,小哥的恩情,我李家父子永生不忘。”那小厮看了看左右,便道:“小的这便走了,请自珍重。”李承斗也抱了抱手,两人悄悄作别,那小环子便闪身,打开了角门,悄悄进去了。 李承斗抬起头来,叹道:“也是平日里义父的功德,若不是于难民中救了这小环子的父母,只怕现下就要死在这崔归元的手中。”当下低下头,用范阳笠遮住了头面,看了看左右,顺着这巡抚衙门的墙角,向自家的营头去了。 李承斗走了半个时晨,穿过了热闹的街角,看到街上人都欢天喜地,个个高兴,心中却有许多忧虑,眼下正是自家的义父危难之时,实在没有心情看街上高兴的众人,只感到街上的喧闹之声,声声入耳。 逆着人群,正挤着回去时,便突然看到一队军兵向安远门那边挤过去,正是自己家的一众兄弟,当头便是李承禄、李承志几个兄弟,后面的的,正是自家营头上的一千多辽兵,这半年多来的征战,原先有二千五的兄弟,现下只有一千八左右了,还有二百多在泰安为李丛哲、耿如纪练骑兵,只看到自家兄弟们都披持齐整,往安远门的方向去了,个个面上都露出高兴的神色,街上的行人看以来了兵,也不像以往那般害怕,现下打了胜仗,街上的老百娃自然对这些官兵们也客气了一些,平常都不待见这些客兵。 李承斗挤过去,正和李承禄对上了眼,李承禄挤了过来,叫道:“斗哥,你也来了,那崔老官儿答应给我们发军饷兵饷,听说还要为我们补上五百匹战马,都放在安远门那边儿等我们去领,快和我们一起去吧,你手下的人也损失了不少,正好一并补上。”他叫得高兴,李率教的兵马,都是分给众义子统领,他手下每个义子都带着一个伍的骑兵,每个义子都算得上是伍长,当然也有几个伍长不是义子,是和李率教同辈的兄弟,半年下来几场征战,损耗颇多,是以都想有所补助,但是崔归元一口咬定没有,李率教明知他给自己穿小鞋,却也没有办法,现下这一次终于松口,有了这一次补给,是以这一支辽兵自然都很高兴。 李承斗挤过人群,冲到了李承禄的面前,急叫道:“义父呢?义父大人那里去了?怎么没有看到义父” 李承禄笑道:“那江朝栋来请义父,说今天晚上的庆功宴,要请义父坐首席,刚才阿忠带人护着义父,去巡抚衙门了,走时吩咐我等去安远门,去领了军资,便一同去巡抚衙门吃酒。”说话间颇为高兴。 李承斗大叫道:“不要去,不要去,这是陷井,崔归元要害义父,大家都不要去那安远门,咱们绑了义父,快快逃出城去。”他说话甚急,却不知道对方发动的这么快。 一边李承志道:“可不要玩笑,绑了义父出城,你想干什么?而且我们好久没有领到军资,现下正是补给之时,怎么能错过,再说李说崔归元要害义父,你都说了这么久了,也没有看到崔大人下手,你莫要自已吓自己,我们义父是朝中一品节将,持银令箭,怎么能说杀就杀。” 其他向个义子也不相信,都上前来责问,李承斗平常和众兄弟并不是没有矛盾,兄弟间也常因为物资分配不均而争执,现下也说服不了几个兄弟,只有李承禄的关系较为铁,曾经相互救过命,看到其他几人都不信自己,便大声对李承禄道:“承禄,你信哥哥一句话,你带上你手下的一伍人,我也叫上我手下的一伍人,我们一起在巡抚衙门去,自然可以救得义父。”李承禄想了想,看到一边其他向个兄弟、叔伯都不应,想到平日里也只有李承斗这个兄弟对自己好,便道:“好,斗哥,我们便去看一看,我手下有一百多骑,你也带上你手下的一百多骑,我们便去看一看,不过依我想来,多半没有事情,你且不要自己吓着自己。” 其他几个义子都不应声,李承志道:“你们还是莫要如此这般,这般若是让崔大人看到了,让崔大人知道义父在猜忌他,要义爷如何是好,再说你们要是不去安远门,这些物资我们可不会为你们两上留。” 李承斗叫道:“你们最好跟着我和承禄,一起去救,只怕你们一到安远门,就要被缴械,还是与我一并去救人罢,如果你们实在不信我,也万万请你们等我和义父、承禄等一起回来,再去取那军资不迟。” 几个义子叔伯都不语,不答应李承斗,李承志道:“你们两自去罢,不关我事。”几个叔伯也向一边挤过去,不欲与李承斗一起走。 李承斗无奈,上了马,到了自己手下的那一伍,清点了人手,汇同了李承禄,两人调转了马头,带上自己手下的两伍骑兵,反过去,开始逆着人流向巡抚衙门而去,临走时又叫道:“一定要等我们安全归来,再去安远门领取军资。” 巡抚衙门后花院内,标营游击江朝栋一身锁子甲,身后跟着一队亲兵,面前便正是崔归元,此时崔归元已然将大红的朝服穿上,补子上绣着白鹤,他职差是三品巡抚,挂的却是都御史衔,和全国其他的巡抚相比,就高人一等。 崔归元喝了一口茶水,安然坐在官椅上,这黄花木椅是几家粮商送来的,下面所有军粮、兵士口俸的倒卖,都要分一个大头给最顶上的人,如今崔归元也算是顶层之一,下面的粮商为了讨好,当然不能直接拿黄白之物,正确的方法是既送黄白之物,还要送风雅之物,然后最后还要能为崔大人造点儿清名。 江朝栋行走数步,身上的锁子甲发出“嚓嚓”的声音,身为巡抚的标营,装备自然是最好的,崔归元也几次从军中挑强壮的人塞进自己的标营中,当真是兵强马壮。 崔归元轻声道:“都安派妥当了么?”江朝栋低下身子,道:“大人放心,四面都已安排妥当,只要他一进来,便如同瓮中之鳖,为了防他暴起伤人,进门时所有兵将都要下了兵器,另处他手下的辽兵都派往了安远门,标下已然安排了副将孙大功带兵五千,早早埋伏在了安远门城墙之上,时晨一到,当即动手。” 崔归元有一些不放心,便道:“其他的军将可有什么异动不成,他们私底下会不会串联起来,你可有什么消息?”江朝栋道:“大人放心,李率教虽然会打仗,却得罪过不少人,这几日除了祖廷年、龙世忠几人与他来往,却没有什么旁的人了。”崔归元道:“这件事情要雷霆一击,不动手则已,一动手,就要他再也没有还手的力道。”江朝栋道:“大人神机妙算,小将佩服不已。” 崔归元端着茶杯,又想了想自己那一些地方想漏了,想了想,便道:“今天到场的有几个军将没有来?”江朝栋道:“除了守四个大门的守将之外,今天所有的军将都要到巡抚衙门来,所有的军将都不在自己的军营中,所以不可能煽动作乱。”崔归元想了想,道:“是不是将四个大门的守将都调回来方好?”江朝栋笑道:“大人的主意自然是好的,只是如果调动四个守门的大将一起回来,反倒引人注目,我朝还没有在开庆功宴时将守门之将都调回的先例,按成例,都是赐酒于城门之上。”崔归元沉呤道:“那便算了吧,本官今天晚上便都靠你们了。”江朝栋道:“这几日李率教已然麻痹不已,正是动手的好时机,大人放心,今天晚上一定马到成功。” 此时一队队的甲兵,分布于巡抚大堂左右偏厢之内,悄然无声。 为了防止有人暴起反抗,在巡抚衙门几条街内,都派出了兵士悄悄潜伏于小巷之内,不注意当然看不出来,可以一旦真的有人冲出衙门口,这些兵当即可以封锁出路,让李率教回不去。 当然,如果有那个将领不服,一起作乱,这些标营卫士同样也要镇压之,崔归元最忌的是有人冲出巡抚衙门回到自己的兵营,要知每个将官都有几个亲信的家丁保卫,一旦交锋,说不定就有人冲了出来,当然要封锁街道。 同时崔归元已然将罪名造好,现下就等发动。 不多时,各路将官续继到来,巡抚衙门边早有一群标兵招呼,将官及亲兵进入巡抚大门都必须将兵器留下,而且由于今天是来巡抚衙门,庆的是功宴,当然不能穿盔甲,众将官都知崔大人的喜好,大都穿上的自己的补服,一时间巡抚衙门口充满了胸前绣着熊罴、豹子的武官,亲兵们都做家丁打扮,也跟在武官们身后,但是都不准进入内堂,自然有下人引到一边饮酒。 李承忠是李率教几个义子中的一个,现下正和向个十多个积年的老家丁一起挤在偏厅中,周围乱糟糟都是挤在一起的各个将官的家丁,大家相互之间都不大认识,李承忠拉住身边的一个家丁叫道:“义父是不是到正厅去了,你们如何不跟着。”那家丁中道:“那些标兵挡住我们,大爷便叫我们归来,我们怎能违得。”这几天李承斗不停说崔归元要害李率教,李承忠虽然不信,但是小心防备,家丁自然也带得多了一些,只是大家都没有想到不准带兵器进来,这十多个人,身子棉衣下面都穿着锁子甲,但是随身的刀却让收了去,现下心中颇为后悔。 便看到一排下人鱼贯进入,后面担着几十个担子,肉香传来,众兵都开始咽口水了,然后后面又是几十个粗使的汉子,都抬着酒桶进来了,酒香传来,下面没有什么见识的亲兵们都叫喊起来了,当兵的颇为艰苦,一年到晚最好也只能吃干饭,如果军饷发不及时,也许还要喝稀饭,逢年过节才能有肉吃,有酒喝,这还是亲兵,普通的营兵们更加差劲,常有逃亡之事。 那个门子鄙视了一下众兵,叫道:“抢什么抢,争着去投胎么?每个人都有,急什么?”下面便有标兵们拿着兵器,仿佛是要弹压众兵一般,众兵都不做声了,同样是当兵,在标营的待遇自然和普通兵将手下不一样,不过现下酒肉在前,也没有顾得上了。 将一碗碗肉抬了上来,都是放在土瓷碗中的梅菜扣肉,还有温好的酒,当下许多兵就拿起碗来,往自己口中倒,许多人都抢了起来,李承忠手下的几个兵也抢了一桶酒,又有一个家丁抢到了一盆扣肉,几个人蹲在地上,便往口中倒肉,一时间堂上乱成一团。 那个门子“呸”的吐了一口口水,转身走了,一边的标营兵们倒是立在一边,冷冷监视着众人。 李承忠没有心情去抢肉吃,走到了门前,向那个标营兵伍长道:“兄弟,我想到正厅看一看,可否容我出去?”手底下递过一锭银子,那个标营兵抱着刀子,也不接他手中的那锭银子,冷笑道:“好好的就在这里,要吃要拉都有地方,正厅是巡抚大人所在,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往正厅走,不怕冲撞了众位大人。”李承忠陪笑几声,道:“是,是,我这便回去。”回了人群中,所有人都乱成一团,个别亲兵们坐在地上,便赌起钱来。人群一时很乱,等到看不到那个伍长后,李承忠悄悄绕过回廊,路上几个标营兵也没有注意到他,等到了茅房,因为怕臭,这里也没有几个标营兵守着,李承忠进去了,看到一边的一扇窗子,距地面一人半高,看到没有人进来,李承忠一纵身,跳了上去,没有发出声音,便悄悄打开了窗子,窗子外正是一条青石路,一群厨子抬着东西往前去了,李承忠知道前面便是正厅,便轻轻跳了下来,往前面摸过去。 他身上穿着周兵常用的棉盔,质量稍好,看上去倒像是标营兵,由于今天巡抚衙门中派了不少的标营兵,所以也没有人注意,他跟着一众人行了许久,突然前面传出了怒吼之声。 一个声音传来,正是李率教的声音,只听李率教大声骂道:“本将是一品节将,持银令箭,崔归元,你安敢杀我。”这个声音传来,顿时让李承忠吓了一跳,便越发发急了,挤了几步,向前挤过去。 终于到了门口,便看到一群一群的标营兵涌向了正厅门口,那个江朝栋便在门口,江朝栋大叫道:“莫要走了李率教。”他身后的标营兵们涌进去,堂中传来打斗的声音,还有怒吼的声音,有人高叫道:“保护崔大人。”还有几个使女高叫着跑了出来。 便听到一个尖声音叫道:“你有大罪十二,本官早已禀明圣上,即日圣旨下达,现便将你斩了。” 第九十二章 九十二 武昌城中,一条巷子中,此时已然是禁宵之时,却还有几个鸡鸣狗盗之辈在此间,一群青皮从一处暗窑出来,个个身上带着酒气,神色之间甚至是高兴,当头一个青皮,赤着身子,拍着肚皮笑道:“这小娘子甚至是有味,吾等以后要常来。”一个青皮上前叫道:“黄哥,森哥跟着公子爷回了神都之后,黄哥便是我们的老大,也只有跟着黄哥,才可以天天玩这免费的娘们儿,若是黄哥以后有什么吩咐,只管说一声,小的们别的不会,教训个把人是完全不成问题。” 那黄哥摸着自己的胡子笑道:“都是公子爷的好处,若不是公子爷发下话来,这些流子那里这么听话,以后这些地方,我们要常来,还有这城南的三姑六婆,我们都要一一教训,好让她们听话。” 一个流子笑道:“黄哥,听说南门处尼姑庵甚至是好玩,我们什么时候一块去玩一玩。”那黄哥笑道:“都是别人玩剩下的,一身是病,若是有了新的货色,我们再一起去罢。” 众人转他弯,正要走到大街上,一个戴一顶草帽的青衣汉子突然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这人出现的无声无息,仿佛是从地上冒出来的一般,怀中抱着一把大刀,看不清脸,便正站在众人的面前,气氛有一些诡异。 一个流子借着酒劲上前叫道:“那里来的破落户,知道这是谁么?这是黄爷,是赖公子手下红人,刚挡爷爷的路,信不信爷爷们将他剁了喂狗,识相的滚几个圈,学狗叫几声,爷爷便放了你。” 汉子抬着头,笑道:“你是黄滑,是吴森那货的小弟,我找不到你哥,现在找你也是一样,那赖公子的府上难得混上去,正好借你混进去杀人。” 一个流子突然叫道:“黄哥,黄哥,这家伙就是连杀了万大人家中十多口的那个大盗,这家伙还几次混进公子府中,想杀公子,黄哥,是这个杀神。”说到后两句,声音突然颤抖起来。 黄滑的酒一下子醒了一半,这个把月来,一个大盗杀入万直超府中,进进出出,先后将万直超的一个儿子,两个女儿,一个侄子,还有原配夫人杀个精光,这个大盗尤其残忍,几次都可以将万直超杀了,却故意不杀万直超,只杀万直超的妻子儿女,还在万家放了一把大火,将万家烧了一半,万家的仆人跑了大半,现下万家如同鬼宅一般,万直超每日在家中嚎叫大哭,万家先是办儿子的丧事,而后办女儿的丧事,然后又办夫人的丧事,最后又办老夫人的丧事,到后来这个丧事太多,以致于万家都不办丧事了,因为死的人太多,棺材不够用,万直超太过伤心,以至于不能理事,这大盗差不多将万直超的妻儿老小都杀光了,万家也里边差不多绝户了,然后这个大盗又几次杀入赖公子府上,将赖公子的几下亲信杀死,不过好在赖公子府上的高手坐镇,加上房子又多,才能让赖公子免于受了毒手。 黄滑看到眼前的人,酒早吓醒了,这人手段之残暴,当真罕见,万家的小女儿只有十多岁,这大盗竟然将万直超的小女儿一脚踹进墙洞里,一个十多岁的小孩儿变成一堆肉,据说万直超看到自己最后一个女儿也遭了毒手之后,当场昏倒,数日不能去衙门理事。 黄滑低头笑道:“大爷,大爷,有话好好说,我只是个小小跑腿的,饶我性命,我却与万直超和赖公子是无关的。”同时一巴掌打了刚才不识真神的那个流子一巴掌,这一巴掌清脆的响在夜空的巷子中,那个流子吓得往黄滑的身后躲,黄滑怎么能为这个流子顶,一把将他拉了出来,万一这个杀神要杀人,就可以这个流子来顶,反正只要不杀到他就可以了。 这汉子正是狗剩,狗剩摸着自己的刀笑道:“大爷说的对,有一身武功就是好,天下那里都去得,只是赖昌威府上的那个杜洛华是个硬手,一时胜不了,你们这群小流子,都是吴森的手下,当我不知道么?我今天来,就是要剁了你们这群小杂碎。” 那个被拉到前面的流子看到狗剩自顾自的说话,一时没有看眼前的人,心中一横,以前只听说过这个大盗多么多么凶,却没有真的见到他杀人,心道:“正好立此大功,说不定得到公子赏识,不用再混街头了。”想到这里,突然从怀中摸出一把短刀,猛然一冲,瞬息之间,直插狗剩的胸膛。 狗剩笑道:“小杂碎,正要拿你下酒。”抽出刀来,他的速度比这个流了快上何止百倍,这个流子刚冲来,狗剩便大刀在手,刀光一闪,两个身影错身而过,狗剩诡笑几声,道:“好肉,好骨头。” 这个汉子惨叫起来,众流子只看到这流子双手都断了,血如同泉水一般,两只断臂掉在地上,还带着衣服。 狗剩叫道:“叫这么大声,想引人来么?”又一挥刀,那流子的舌头飞上了半空,狗剩上前,一脚将砍断的舌头踏在脚下,狠命用脚来回踏两下,笑道:“你的肉倒是挺有弹性,想必平日里吃了许多油的缘故。” 黄滑后面一个流子吓到了,惊叫起来,急忙将自己的嘴都捂住了,生怕引来对方的砍杀,狗剩一脚踢过去,这个断臂的流子踢倒在地,然后扬起刀来,众流子只听卟一声,这流子的肠子就流了出来,偏一时不得死,在地上乱滚。 狗剩突然扔了刀,弯下腰来,在这流子的肚中乱扯起来,黄滑等人只觉得如同在鬼宅中一般,一个流子一声哭泣,尿水流了出来,顺着裤子,黄滑等人陪着笑脸,又不敢逃走,黄滑急声道:“大爷,小的们只想活命,且饶过我们。” 狗剩一声狂笑,从那个流子的肚中掏出一物,扔在地上,众流子一看,正是冒着热气的人心,那个掏刀子的流子终于是死了,而且死得体无完肤。 狗剩抬起脚,突然一脚猛然踏下去,众人只扣到“啵”的一声,这流子的人心被他踏成了肉片儿。 黄滑猛然蹲了下来,呕吐起来,后面一个流子哭道:“你到底,是不是人?” 狗剩猛然吸了一口凉气,吐了出来,沉呤道:“我是个好人,只是我对恶人从来不客气。” 一个流子终于忍不住,叫道:“快跑啊,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说罢便向后逃去,狗剩冷笑着看这个精明的,其他人看着狗剩没有追上来,也叫着逃向四方,只有黄滑一人还站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吓得将眼闭上。 狗剩笑道:“今天发利市,人头带回去,饮一口好血,切一堆碎肉,若有一口酒,便是好人生。”笑声中突然跳起来,黄滑只听到“卟卟……”的声间,却没有听到人的惨叫之声,黄滑吓得不敢睁眼也不敢抬头,这声音不知响了多久,便听到狗剩在自己面前道:“我不杀你,你睁开眼吧。” 黄滑一睁开眼,转头一看,只见周围的墙壁上,过道中,房梁上都是人肉,这大盗杀人,竟然在刚才将十多个流子都砍成了肉块,肉块大小均一,如同杀猪摊上的排骨肉块,只是地上间杂着许多肠子和器官,短短时间,这些活生生的人便变成了地上的肉块了。 狗剩笑道:“今天杀的高兴,便放过你,你给我记住,马上逃命,下半辈子我要是再看到你和吴森他们混在一起,我就把你炖了,你信不信?”黄滑腿一软,跪在地上,哭泣道:“大爷,您便是地狱里来修罗,小的下下下下辈子也不敢招惹您啊,您高抬贵手放过我,我下半辈子都给您烧香。”狗剩道:“快滚吧,把你进出赖昌威府上的采买腰牌拿出来,下次见到你,我剁了你,切成臊子,听到没有?”黄滑那里还能答话,将身上的赖公子发的那个进出腰牌扔下手,连滚带爬,在低低的嚎叫声中,逃出了这巷子。 狗剩对身后道:“你都看完了,是不是想出手偷袭我,出来吧,阿求,你刚才就在我身后来了。”便听到一阵子衣裳震动的声音,一人从后面现身,穿一身灰白的布衣,正是阿求,只是神色比较严肃,看上去似是十分生气一般。 狗剩道:“这些流子,都是被你打过的人,你看他们改了么?还不是照样欺行霸市,为非作歹。你看我刀法进步了没有,现在我切肉的功夫可是又进步不少。”一边说话,一边将一支断腿中踢到天上去了,好整以暇。 阿求道:“你怎么变成了这样的人,你现在和万直超有什么两样,你比万直超还残暴。他何曾杀人满门”狗剩道:“我变成什么人了,别说些胡话,什么叫我变成了和万直超一样的人,告诉你,我们本来都一样的人,所有人都一样,都想活得好,想法不同,只是我们生长的环境不同,你滚犊子吧。” 阿求道:“我不与你说这些,这次我见你,只为两件事,第一,你将春鸦藏到哪里去了,你是不是将她杀了,第二,我不准你再乱杀人,你在万府杀了万直超亲属十多人,将万直超杀绝了后,我不许你再滥杀了,如此行为,与妖魔何异。” 狗剩笑道:“好,好,这两件事我都不会为难于你,我告诉你春鸦在哪里?然后不再杀万府的人了,反正我都杀光了,留他一个,孤零零挺好玩的。”阿求道:“春鸦在哪里?”狗剩将刀收了起来,用手指了指巷子深处的地方,笑道:“刚才她才做完了许多的生意,只怕现在还在忙,你要不要去看一看,我知道你们两在大爷家中时有些暖昧,春鸦在没有碰上那个赖昌威之前是对你有意思的。” 狗剩道:“你且随我来。”两人转了两个小弯,绕过几条臭水沟,听到无数嬉骂之声,便走到一处污秽的小巷之前,这一处,正是刚才一群流子观光过的地方。 阿求顺着狗剩的手指看过去,便看到远处昏黄的巷子里挂了一红灯笼,一堵土墙,几间破房,挂着几床破棉被,似是草窝一般,门前还有一条小小条粪沟,几只苍蝇正在翩翩起舞。 阿求突然明白这是什么地方,突然吼叫道:“你,你竟然将她卖到了暗娼之中,你真的不是人,我要杀了你。”声如雷霆,在这巷子中传扬出去,无数人从这一排草房中探出头来,这些嫖客都是一些挑夫、脚力、青皮流子之类,探出头后纷纷大骂,一个老鸨叫道:“是那一个不长眼的,半夜号丧,不让你家奶奶睡个好觉,岂不知姑爷正在播种。”这一声骂出,又有几个暗娼探出头来,对着阿求大骂起来,这些暗娼常年生活在这里,什么难听的话都可以说出来,不多时,阿救便被冠以龟孙、王八之类无数。 狗剩笑道:“那个春鸦就在这一排房子里,你好好找她,我去万府一趟,看看有什么杀漏的,你放心,我不会杀万直超的。”声音传来,狗剩脚一踏一边的房梁,腾空而起,向万府的方向去了。 阿求大声道:“春鸦,你在那里,我来寻你?”他声音老大,大声吼叫,务必要让所有人的都听到,几个青皮打行围上来,要教训打扰做生意的阿求,阿求挥手,将这几个上前的流子都扔到房梁上去了,一时间惊人无数,无数光屁股的人从房中叫着奔出来,一个一个从阿求面前跑过去,阿求继续大声吼叫,终于一个声音叫道:“我在这里,我在这里,阿求哥,你快来救我……“声音低弱,仿佛无力,正是春鸦的声音。 阿救认准了地方,是左侧一间土房,黄泥做的,如同猪圈一般脏乱,阿求挺身过去,一个老鸨叫道:“你要做什么?”此时阿求叫道:“你滚罢。”一巴掌打过去,那妇人便一头飞入了粪坑中,然后一手掀开了帘子,便看到一堆茅草中躺着一个沾满了粪和血的女人的身子,不是春鸦却又谁,一个挑夫样的汉子刚刚提起裤子,正要出去。 阿求上前,一把将春鸦扶起来,阿求虽然痛恨春鸦出卖了李群山和解雨,但是也只是想打出来责问一番,要是春鸦说明情况,也许是中间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阿求脱自己的上衣,不顾春鸦身上的粪便和血,将春鸦抱起来,脸上现出痛色,道:“我来迟了,你且受了苦,且放心,我这就救你出去。” 春鸦低声泣道:“我日思夜想,便是你来救我,你终于来了,求哥,我心里是有你的,我知道你心中也有我。”阿求道:“我们先出去再说。”春鸦突然道:“求哥,你替我将这个人杀了。”她用手指着刚才那个挑夫样的人。 那挑夫穿好了裤子,怒道:“我又不是不给钱,你这女人,至于这般狠毒么?”阿求手一指,点了他的穴道,将这汉子扔了数步,这汉子撞到了土墙,顿时昏迷不醒。 阿求抱着春鸦出了门,那个从粪坑中爬出来的老鸨抢上去,带着一身粪水叫道:“天杀的强人,害了老娘,你若不留下银子,老娘定然不放你走。”春鸦道:“求哥,你帮我将她杀了。”阿求道:“教训一下便得了。”踢出一脚,这妇人再次一头插进出了暗娼一条街的粪坑中,这次是头先插进粪坑里。 阿求抱着春鸦,看到后面乱成一片人群,突然叫道:“不好,狗剩这小子是不是又到万府去杀人了,我得去看一看,不能让他再乱杀。”春鸦道:“求哥,你也带上我,我舍不得你。”阿求道:“你且抱紧,我们这便去看一看狗剩这家伙到底在做什么?” 春鸦将阿求抱住了,阿求施展轻功,两人向万府方向而去,留下暗娼一条街的一片混乱。 此时狗剩已然到了万家,此时的万家,除了几个忠心的仆妇,差不多没有什么人,清冷如同鬼宅一般,门庭之前还吊着白布,几口棺材停在大堂中,却没有人去守,原来这许多人被狗剩杀了以后,下人们、仆妇们都四散而逃,这些棺木也没有什么人打理,原来在这里做法事的和尚道士自然也不会呆在此处,官府也拿不住人。 看到大堂中满堂吊孝,狗剩落了下来,仔细看了一下,看清楚没有埋伏之后,才进去,狗剩做事非常小心,每次杀人,都是打有准备的仗,是以万直超花大把的银子来抓他,却抓不着,狗剩几次杀入赖昌威府上能全身而退,也是小心加上细致,还有周密的准备。 进了堂中,看到几口棺木都停着,香都没有什么人来烧了,香灰落了满地,却无人来打扫,狗剩拾了几枝香,默默上前点燃了,然后插进香炉中,口中喃喃道:“你们都是我杀的,杀你们,只是为了惩治万直超,让他也知道失亲之痛,于你们本身,却是冤枉之极,我不信什么祸不及子孙一类的说法,要惩治万直超,最狠的法子就是杀了他的亲人了,以后谁对万直超好,我就杀谁,万直超在意谁,我也杀谁,你等若是不服,自然可以化作恶鬼来报仇。”正巧一个婆子从里间出来,看到狗剩在此间,吓得一声大叫,这婆子怀中还揣着金银,却是想跑的人。 狗剩笑道:“你且将这些金银细软收拾好,快走罢,我只找万直超一人算帐。”那婆子惊叫两声,那里敢上前,连滚带爬的出去了,一边奔走,一边嚎叫道:“杀人厉鬼又来啦,杀人厉鬼又来啦……” 狗剩笑道:“我可不是乱杀的人。” 便听到身后一阵子“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转头一看,正是万直超,此时万直超形容憔悴,本来不高的身形也低了许多,白头发也添了许多,衣服好似也许久没有洗,还是上一次狗剩看到万直超身上穿的那一件,看到狗剩,万直超嘶声叫道:“你这厉鬼,为何不将我也杀了,将我也杀了罢。”狗剩叹道:“我不杀你,我只杀你爱的人,爱你的人,杀了他们,你就会难过,你难过,想报仇,一天到晚生活在仇恨中,我看了,便觉得很快活。”狗剩说完,又叹道:“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真觉得快活。”万直超高声叫道:“你不是人,你是鬼,你真的是鬼。”狗剩道:“我真的是个普通人,也有喜怒哀乐,也有爱恨情仇,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谁对我差,我自然不理他,你总是以为自己高人一等,所以别的人喜怒哀乐你都不放在心上,我们那一队运粮的兵,八百多个人,因为你出卖了情报,被土司兵围在刘家坡,那一晚上我们八百多个兄弟最终只活下来一百多个,本来第二天他们就要回家与妻儿团聚,你做下这件事的时候,只是为了讨好赖昌威,何曾有一丝将这些人命放在心里,他们也是人,他们不比你低一等,他们有资格活在这世上,你为什么不将他们放在心上。”万直超厉声道:“我那里管得了那么多,只要我高兴,我欢喜就好,我好,什么都好。”此时万直超有些歇斯底里了,挥舞手足,神态颠倒,眼中放出一片凶恶的光芒,狗剩笑道:“你这个样子,就是我想要的,我就是要这样炮制你,让你下半辈子每一天都不舒服,不快活,这样,我才对得起那些死了的兄弟,对得起被出卖的大爷一家人。”万直超突然一屁股坐倒在地,哭泣出来,叫道:“我的女儿才那么小,你如何能下得了手。”狗剩道:“我下手时,动作很快,她半点儿都不痛,等你老了,我一定不让你死个安心,我会在你死之前,慢慢折磨你,这就是待遇的不同了。”万直超叫道:“你以为你是谁,你想怎么样就怎样?”狗剩道:“我不是谁,只是我能做到,让你生不如死。” 狗剩距万直超远了几步,虽然万直超不会武功,且身休虚弱,便是狗剩绝对不会给万直超半点儿机会,狗剩走到了门口,跨过了门坎,小心看了看四周的房舍,笑道:“我上一次来,记得你最爱的小妾和你的管家都在,为何如今却不在了?”万直超吐了一口叫道:“他们合在一起,拿了家中的银子,便私奔了。”狗剩笑道:“本来我看他们两个对你有一丝情谊,这次本是想将他们杀了,既然他们弃你而去,我就放过他们好了。” 此时只听得大门处一阵叫喊,一个声音传来,大声叫道:“狗剩,你给我出来。”正是阿求的声音,狗剩看了看歪在一边的万直超,笑道:“我去打理一下,以后慢慢来玩你,你可不要死了,你若是死了,我就没有什么好玩的。”长笑声中,狗剩飞身出去,向大门口阿求发声的地方去了。 狗剩落在台阶上,两人见面,狗剩看到阿求怀中抱的春鸦,失声狂笑,声震夜空,地方上的里甲早知此处变作了鬼屋,是以不敢来察看,这片街道变得清冷了,而左邻右舍也不敢多事,没有人敢出来,家家都关好了门窗,狗剩一番狂笑后道:“春鸦,你这些日子好过么?我平生最开心的事情之一,便是将你卖到了暗娼窑子里,每每想起此事,我便是在睡梦中,也会笑醒。”阿求发怒,道:“你这般手法,恶毒无比,你的心,怎么比万直超还毒。”狗剩“呸”吐了一口口水,笑道:“我当然毒辣,因这不这样,我担心死了的许我兄弟不肯合上眼,因为不这样,我心中一口正气吐不出来,因为不这样,我就不好受,你这个被猪没蒙了心的东西,怎么会明白人世间是非曲直,不是在人嘴巴里,是在人心里,我这样做,正是为了一个公道,你怀里的这个女的,竟然向夫人下药,找一群青皮流子来轮奸夫人,想到此节,我心之恨火,三九之寒气亦不能灭。”阿求冷冷道:“本来你我之间,还有一场情谊,从今以后,你我之间,兄弟之间,一刀两断。”说罢手一扬,扯下一块布来,扔在地上,以示和狗剩断交。 狗剩一纵身,飞身上了万府门口的石狮子,坐在顶端,手中的刀挥两个刀花,小心着阿求的暗器,看到阿求扔过来的不是什么暗器后,笑道:“阿求,你真当我们以往有什么兄弟情谊么?实话告诉你罢,凡是你的兄弟,都不得好死,你的几个有军中的兄弟,是怎么死的,回来这么久,我怎么不见你给他们报仇,也没有见到你去看望过你的几个兄弟的家人,我记起来了,你根本不知道你几个兄弟的家人,因为你从来都记不清楚他们,你连你几个兄弟的家人住在那里都不知道,你有兄弟么?你要的,不过是几个听话的小弟。”阿求道:“这几日都在忙于找代,自然没有空闲。”狗剩道:“我们都听大爷说过,大爷当年在军中,曾说到有王阿生等几人为他挡枪而死,所以大爷将自己的官银一半都送给了几个曾经的下属的家人,过年还念念不忘,必差你我送年货和银两,你看你,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何曾真的将他们当作兄弟,就说你我之间,你可知道我平日在想一些什么?你知道么?你不知道,你只想一句话说出来,我就忙着去办,你醒醒吧,我们之间,从来只是从属关系,滚犊子吧,要打就打,你当我真是怕了你。” 阿求将手边的春鸦放过一边,春鸦以手环阿求之脖子,低声泣道:“求哥,我日日被这天杀的凌辱,你帮我杀了他,杀了他,我日后便是你的人。”狗剩听罢此言,以后拍石狮子,一边大笑道:“你看一看你满身的血和粪,我哪里有这口爱好,阿求,你做梦都想着夫人那般的天人,你不会真的对条粪坑中爬出来蛆虫感兴趣罢,这辈子就算你沾不到夫人一片衣角,但是也不会迁就到这种地步。”此时阿求听闻此言,高声怒道:“你简直一派胡言,我要杀了你。” 两人同时跃起,两人的武功都由李群山所授,一脉同源,招式差别也不大,在阿求心中,狗剩一向武功差自己一着,想必百招之内,可以杀死狗剩,两人刀光交错,片段之间,在场中游走了数百招,不想狗剩越战越强,内息半点儿不见削弱,手上的劲道更加加大。 阿求心中吃惊,在两人没有翻脸之前,他与狗剩几次比试,自然都是狗剩输,现下打了这么久,每一次刀光相碰,阿求都感到自己手上的力道不及狗剩,心中吃惊,脸上也显了出来。 狗剩再次横削一刀,李群山授两人刀法说得清楚,所谓刀法繁变,都是在内息不足的情况下妥协的产物,刀只是一种兵器,内息修为到了,自然什么都是招式,教给两人的不过是普通的横劈竖砍,每一刀中自然有无比威力,每一刀自然快如闪电,盖因使刀者的内息到了,力越强,也就越快,强与快是伴生的,阿求可以憋一口气然后挥出三十多刀,这是非常惊人的,在江湖上可以做到的人可真是不多,而且这三十多刀力道非常,可不是轻轻挥动,每一刀上都带有超过三百斤的力道,当然也只能是三百斤力道,再大了,刀便要碎裂,这便是力道和速度的结合,当然如果要再进一步,想在在这个基础上,即一息三十刀的基础上更进一步,最根本的就是练好内息,如果实在练不好内息了,就要在刀法上下功夫了,所以江湖上名目众多的刀法,根本的思路都是在有限的内息下将速度和力道,角度结合,在原有内息的基础上,或牺牲速度,或者牺牲力道,或者讲求角度方位步法、身形身法,在有限的基础上发挥更大的威力。 李群山想明白了武功的奥妙之后,曾大笑,所以教给两个亲兵的都是自己在武学思想上的产物,根本没有教两人什么刀法,最多讲了讲人体要害部位分布和攻击角度、力度结合问题,对于那些据说是千金难求的刀法,李群山看都不看一眼,曾有人献上所谓祖传刀法以求入李群山门下,李群山赶之。 阿求停了一息,不想狗剩大笑声中,猛然挥动手中的刀片子,狗剩的刀比阿求还重一些,刀道也大一些,不想狗剩竟然一口气挥出了七十多刀,而且一边挥刀一边大笑,这功夫自然是阿求做不到的。他向后退了向步,脸色发白,然后剧烈的喘起气来。 狗剩也不追击,向后跳了几步,落了十多步外,就让阿求自己一人调息,调息之间新力不接,旧力已去,自然是最为脆弱的时候了。 阿求终于换了一口新气入肚中,脸色又好了起来,看了看对面的狗剩道:“没想到你的内息已然练到了性风真空,真是让人没有想到?你可真是深藏不露。” 阿求笑着摆手,坐在万家房梁上,一边小心防备一边道:“性风真空,那还不是,大爷曾看了我的情况,曾与我明说,我这只是到了胎息的阶段,还没有到性风真空的阶段,大爷的武功才到了性风真空的阶段,性风真空,可以永不换息,一口气挥出上万刀,而且想要力道有多大,力道就有多大,想要多快,就有多快,这等境界,是大决心,大毅力的人才有,我现下还没有做到,至于你,大爷早说了,女色是练内功最大的敌人,你每天夜里悄悄拿着夫人给你的棉衣自渎,我又不是没有看见,你这般舍不下的人,怎么练成高深武学。” 阿求突然不语,本想打败狗剩,万一要是不行,杀了狗剩也行,不想自己根本不是狗剩的对手,刚才狗剩就可以将他砍死,却没有下手。 狗剩道:“你走罢,我看你是没有为大爷报仇、没有为死在刘家坡兄弟报仇的想法了,这些事情我来做。“ 阿求一声不坑,转过身,抱着放在地上,用外衣包着的春鸦的身子,向后退去,狗剩高叫道:“这个女人一有机会就会出卖你的,你的人头现在也值不少银子,劝你一句,小心为好。”自从两人在保靖军营大闹一场后,阿求也是杀官造反的人之一,自然也上了通缉榜,现下人头值许多银子。 看到阿求走了出去,狗剩收刀,看着残破的万府,摸了摸手中从黄安抢来的腰牌,笑道:“现下正要去杀赖昌威,不过要惩罚赖昌威,最好的法子是让他失去权势,而不是一刀将他杀了,赖昌威这种人谁也不会放在心中,杀他一两个小妾也没有用,死了女人他也不会放在心上,我要想个法子让他一钱不值才好,这样才是为许多兄弟报仇。” 狗剩自言自语一会儿,正准备起身而走,突然看到月光下一个穿了黑色夜行衣的女子施展轻功向万府而来,只是这女子看上去江湖经验不足,因为穿夜行衣探路,自然是要施展轻功于房屋阴暗之处,这女子穿夜行衣,在月光下飞舞,倒是很好看,姿势很优美,每次踏在各家的房顶上,然后又高高跃起,与其说在夜行,不如说在跳舞。 狗剩一向是个很低调而冷漠的人,看到这里,也想大笑几声,不过还是忍住了,正想找一个暗的地方躲起来,好好看一看是那一路神仙,这女子武功很高,内息修为比狗剩还高,她施展轻功跃了三里,看得出来没有换一口气,狗剩不想和来路不明的敌人打一架。 不想那女子眼神突然向狗剩瞧来,狗剩突然身子一震,简直不敢相信,然后突然跳了起来,飞身到了那女子的面前。 狗剩双膝一跪,道:“夫人在上,请受奴才的一拜,奴才的日思夜想,想的就是救出夫人,夫人,您可安全归来了。” 解雨解下了脸上的面纱,忍住了高兴,上来扶起了狗剩,道:“你们没有事情就好,你们没有事情就好,我带你回巴山……” 第九十三章 九十三 李群山和武传玉两人并肩走在泰安城北门口,身后跟着一群大头兵,耿如纪穿着自己青袍补子官服,他的补子服上是一只白鹇,正是丛五品文官的服色,不过他身后李群山、张家玉这些人,都没有穿那个朝庭发的补子服,因为他们算得上民练兵,一时间这些东西都跟不上,而这些大头兵都不管这些。 这个时候川流不息的人流正在城门进进出出,许多挑夫挑着泥块、砖石在距城门口五十步外开始修一个个的堡台,堡台的位置位于瓮城左右,距城墙上伸出来的角楼也不远,保证在一箭之地,不但弩箭可以覆盖,就是一石的弓也可以射到。这些堡台呈四方形,现下已然打下了地基,正在用眼可以看到的速度一点点的增高,在耿如纪和一众军将商议之中,这堡台要略高于城墙,以便射击藏在进攻城墙的盾车、栈桥车、还有射台车这种大型攻城器具后面的士兵,上面会安放四到八张床弩,藏一百支左右的弩箭,以及沥青和一些引火之物,这堡台中计划驻二个杀手队,计四十多个杀手队,每个堡台还配有略经训练的民壮五十人,为了防止流民兵抢占战场控制权而不能向堡台内输送物资,在堡台内,还藏有够一个堡垒十天所用的干粮。 这样的堡台在墙周边会修二十个左右,现下泰安城正在四面赶工。 在一众人的目光所及之内,许多深洞正在距城墙的弩箭、投石车攻击范围内修建,民壮将这些深坑挖到一个半人左右的深度,这些大坑,会让流民兵攻城的栈桥车、盾车、射台车歪倒在原地,或是让进攻的流民兵掉进去,而且所有的坑都挖成半斜型,人一掉进去,就会爬不出来,而各类的攻城车一旦一边的轮子陷入,当即就会歪倒,然后成为活靶子,而这些坑的泥土,当然就用来修堡台,当坑挖成之后,就会盖上席子,然后在上面掩上一层泥土,再在下面插上许多的倒刺,尖木桩。 除此之外,远处还有许多民壮合力,拖着树木向这边过来,李群山向耿如纪进言,将泰安城周围十多里内的树木砍伐一空,这样,流民兵就不可以用这些树木制造盾车、栈桥之类的攻城器具,而反过来,守城的官兵则用这些东西制造守城的檑木,倒刺,对太远的不能拖过来的树木,李群山则建议烧毁,不允许资敌。 还有许多人将木桩制成拒马刺,这些拒马刺由二根主横木加上削尖的许多倒刺连连合而成,这些倒刺都呈交叉状绑定,制成之后放在攻城的必经之路上,这样的话,对方根本不能组织成片的人群进行冲击。 李群山看到一些人将制成的倒刺倒插在城墙之下,便越众而出,叫道:“我不是说了么,这些倒刺要优先插在堡台之下,对方攻城,肯定先攻堡台,你们前几天是怎么听我的话的。”那一群民壮一听,一个带头的叫道:“官爷,您不是说堡台修好之后再在下面插倒刺么?现下堡台还没有修好,但是倒刺倒是多出了不少,我们可等不及了。”这人的一席话当即惹怒了那边修堡台的一个民壮伍长,那个民壮伍长叫道:“我们早就说了,这些倒刺我们自己插,我们的工程进度当然慢一些,你们专门削木头,活计轻,当然快一些……” 两下便要扯皮,李群山叫道:“制造倒刺的工组,你们制好之后,便暂存于城下,以油布盖之。”这样一说,两个工作组才停止了扯皮。 李群山摸了摸头,自语道:“事情多了就是容易出错。”原来李群山将上万的民壮分为数个工作组,各司其职,分工配合,每日的进度、工作量都有不同的分工,比如一个专门挖坑的工作组,一个挖坑工作组是一个伙,二十人的民壮,其中伙长一人,带手下二十人,一天的工作量是三个深八尺、方圆一丈二的深坑,挖坑的地点由然先由耿如纪带领下的练兵大臣衙门下的另一个工作组标出来了,这一个工作组完成一天的作量之后,就可以归家了,忙活期间的伙食,则由官府供应。 这种方法之下,一个组的人都明白一天只要完成了相应的工作量,就可以回家。于是所以所有人都拼命干,争取将活计尽快做完。当他们做完之后,就由验收组验收,验收合格之后,他们当即就可以领了当天的禄粮归家。 这样大大提升了效率,几天以来,泰安城周不知有多少深坑已然完成了,以前因为所有的民壮都明白不论干多少,反正都是干一天,所以二十个人一天都挖不完一个深坑,现在据李群山手下验收组说,最快的一个挖坑工作组居然在三个半时辰之内完成了一天的工作量,即三个达标的深抗,这种成绩让耿如纪张大了嘴,耿如纪是二榜进士,做官也有许多年了,从来没有看到过这种搞法。 不过也不是没有问题,比如说进度配合问题,一个堡台下应插三百二十支倒刺,这些倒刺不但要插在堡台下三尺之内,就是堡台基部也要插,但是正在修堡的这一个工作组正在忙上忙下的时候,另一个负责布置倒刺的工作组冲过来,要布置倒刺,这当然会让两组人扯皮,搞建设的这一组人不想让对方来碍事,而布置倒刺的这一组人想快一点做完领了口粮归家,于是发生扯皮的事情不少,还有劳动量的布置不均匀问题,几个城门的进出过挤问题,这都是摆在李群山面前要解决的事情。 耿如纪看着一边热火朝天的场景,张着嘴,对李群山作了个揖,道:“李先生,你真是了不起,这种法子也想得出来,你要受本官一拜,换了本官来布置,只怕一个月也完成不了这样的壮举。” 在众人面前,许多堡台如雨后春笋一般长出来,许多深坑被挖出来,来往的人快捷而灵活的忙碌,要不了数天,泰安的城防只怕要超过历城了。 李群山跳了起来,跳到了一边,笑道:“耿大人,你莫要折我的寿,你是个真有德行的官儿,我担不起,这个法子也不算啥,我看得多了。” 武传玉脸露通红,道:“师伯,以前我只知道你武功了得,想不到你做这个事情也这么了得,师伯,这种本事,你是在哪里学来的。”李群山摸了自己没有胡子的下巴笑道:“一个叫马克思的贤人教我的,他是西边的贤人,他教我一门叫生产力学的学问,他说生产力的发展是伴随分工的细化,我学得也不好,要不然现在也不至于出了这么多的问题。” 一边的耿如纪脸露通红,上前问道:“这位马克思前辈在那里,这样的人,可以做一国之相,还请李先生为本官引见,本官要举荐这位大贤。”李群山笑着摆手道:“他还没有生出来。”众人脸上都露出不解的神色,李群山忙笑道:“我说他已经死了,现在投了胎,还没有生出来。”众将官都是粗人,闻言大笑,也没有人当个真。 耿如纪又道:“李先生,你刚才说的生产力是个什么东西?”李群山道:“生产力学说,我打个比方,现在大周朝是农业社会,一年只能生产一千万石粮食,我们用金子来折换,假设一百石粮食折金一两,就说大周朝一天的生产力水平差是十万两金子,生产力学说,就是如何提升每一年整个社会的生产的—金子” 一群武官听到一堆名词,少有人听明白,张家玉笑道:“我们要金子干什么,又不能吃。”李群山道:“我是打个比方,用金子做一般等价物,这里的金子是社会财富的意思。”一边的耿如纪却道:“依李先生所言,生产的东西,总是会被消耗一部分,所有人总得吃饭。”李群山笑道:“耿大人真是聪明,生产力学就是让整个大周朝每年产更多的粮食,更多的锦布,更多更多的东西,让每个老百娃,都可以丰衣足食。”耿如纪听后,眼便发直,上前拉住李群山,叫道:“请李先生收我为徒,教我此法。”李群山笑道:“我即使教了你,你也搞不明白,因为这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事情,这问学问涉及的东西可多了,从政权到产业到整个社会,耿大人,你可知道,教我这问学位的贤人他一生做了什么,你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再学这问学问。”耿如纪道:“请李先生明言,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本官怎么不学。”李群山叹道:“他一生都在造反—嗯,相当于在造反。”耿如纪一听,当即脸色一变,退了两步。 李群山道:“不瞒大人,这门学问,到了后来就会将皇帝拉下马来,起码会夺了皇上的权柄,你还要学么?“耿如纪终于不语,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道:“耿某还是不学了。”李群山道:“所以我说嘛,现在在泰安城,我们所用的,便是生产力学中的皮毛,在这门学科看来,三皇五帝,只不是一群生产力低下的原始人,因为生产力低下,所以才有三皇治世,世之大同。” 一群人走走停停,走到了距离城门口百步的地方,已然到了防御圈的边缘,便看到一骑探马前了三枝红旗,高叫过来,到了众人面前停住,武传玉上前道:“何事?快快来报?”那探马行个礼,叫道:“前日李率教将军攻流民兵背面,流民兵攻城大败,遗尸两万,现下正往肥城而退。” 众人听到此言,脸上都露出欢喜的神色,张家玉道:“我们要不要追击一下,也好让他们不敢来打泰安的主意。”李群山道:“我们可都是步兵,流民兵至少有五千左右的马兵,可玩不起。” 武传玉心急李率教,上前道:“李将军怎么样了,崔归元有没有难为李将军。”那探马道:“李将军立了大功,安然率部进了历城中,现在没有消息。”武传玉道:“你们马上再探,我担心崔归元对李将军下手,若有消息,立时来回报。”那探马再拜,然后上马去了。 此时历城巡抚衙之中,仆妇和丫鬟们四下而逃,李承忠使飞了力气,才从人群中逆流而上,便看到大群的标兵冲向了大门中。 崔归元面露得意之色,一手拿了酒杯,手下的标兵营江朝栋梁早已大声呼喝,连声要李率教快快认罪,不时用脚踢一下被反绑的李率教,一边的众将官个个面色发白,端着酒,不知所措,李率教脸色涨红,似是要骂,却又没有骂出来。有个别的将官拿眼看着崔归元,脸上露出害怕的神色,或是痛惜,或是愤恨,大都是担心崔归元一并将自己给拿下了。 崔归元笑眯眯道:“李将军,李将军,你平日的里威风都到哪里去了,怎么今天如此不济,本官区区小计,就将你这沙场数十年的老将给拿了下来,看来你也不怎么样,你私通于流民兵,想暗通流民兵攻破我历城城池,这件事情本官早已知晓,现下便将你拿下了,你且有什么话好说。” 下面李率教脸上露出红色,自然是极怒的,李率教骂道:“奸贼,你欲害我,却编着莫须有的罪名,皇上知道了,定然不饶过你。”声音又大又急,扯动牛皮绳子,后面的几个标兵扯拿不住,不住晃动,李率教欲再骂,后面的标兵看到崔归元的脸色,猛然用一个牛皮麻绳套住李率教的脖子,李率教许多的话再也没有骂出口来,只看到眼珠子都凸出了,猛然扯动,更多的标兵拥上来,将李率教按住,李率教的咽声勉强传来,只听到:“小人”二字。 崔归元吃了一口酒,笑道:“你没有机会向皇上禀明啦,本官决定先斩后奏,将你人头先斩下来,自然再呈现各位部堂,自然呈现给皇上,这天下,说到底,还是我辈士大夫文官说了算,我们要你们你死,你就得死,我们用一根小指头,就可以摁死你们这些武官。“说罢突然长声笑了起来,崔归本是极为重视仪态的人,现下竟然如此失态,笑完之后,崔归元将酒杯一掷,笑道:”来人啊,给我将李率教凌迟,不,要将他车裂,车裂才好,只听说古时车裂过商殃,现下便要车裂一个活人看一看,到底成几片。”此时崔归元声如厉鬼,一时间一边的众位下僚和丫鬟婆子好似第一天见到崔归元一般,只是因为从来没有看到过崔归元露出如此神态,今天是到了崔归元大得意之时,当然也要放开心情。 一边的众将官神色悲愤,祖廷年本是油滑的,但此时眼珠子也涨红了,手去摸自己刀柄,却想起兵器早已放到外面。龙世忠就要上前,要和崔归元说理,后面的郑名世猛然将他扯住,狠狠盯了他一眼,两人都是怒目圆睁,但终归不敢上前。其他的将官大都将头低下来。崔归元扫了一眼,冷笑道:“血勇之气,在本官眼中值个狗屁,谁敢出头?” 一个小吏上前,这个小吏本是来记书笔之类,这小吏跪下道:“都爷,本朝却是没有车裂之刑的,自本朝开国以来,文皇帝圣仁,废除了这……”崔归元突然脸皮一扭,怒道:“你不会却找马么?车裂不就是把人套上然后放上一炮将人拉开么?你这点事情都办不好,可见是个毫无用处的,来人啊,将他斩了,这吏目私通于叛将,可见是一个留不得的。”早有标兵一涌而上,一个标兵大刀一挥,就小吏一声惨叫,仆倒在地,血流了大堂上,身体还在抽动,几个标营兵士再上前,又是乱刀齐下,不多时堂上多了一推烂肉。 崔归元道:“江朝栋,找马来,本官要将这叛将车裂了,本官要看着这叛将死前最后的样子,是不是还是这般嚣张。”江朝栋梁哪里敢违抗,他和崔归元荣侮一体,只有崔归元上去了,他才能上去,心中纵然同情,也只是转身去了。 崔归元看着一边发抖的众将,心情大好,笑道:“大家都坐下来罢,本官拿下了叛将,正是庆功之时,诸位将军何必担心,自然是与众位无关的。”一众人才放下心来,即使有个别同情的,此时也不敢开口。 刚刚坐下,便听到一边的丫髯们惊叫起来,还没有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便看 一个兵士打扮的汉子向自己扑将过来,手中还拿了一根木棒,显然是从扫帚上抽下来的,这汉子一声吼下来,崔归元便听到一阵子风声向自己的脑袋砸下来,崔归元顿时脸色惨白,不知所措。 “啪”的一声,这一棒打在崔归元的头上,崔归元一声惨叫,官帽被一棒子打飞了,头发也被打散了,披在身后,那汉子一声怒吼叫道:“若不打死你,怎对得住前线战死的将士。”又是一棒打下来,这一棒,将崔归元脸上打了一记乌青,这汉子力大,崔归元顿时流出了许多的鼻血。 这汉子正是李承忠,因为只有标营兵才带了兵器,他也没有寻到一样兵器,只得在墙角寻了一扫帚把儿,抽了出来,摸到了墙角,李率教由十多个标营兵押着,近不得身,看到崔归元身边无人,便想上来一棒子将他打死。 李承忠再打一棒,这扫帚把儿毕竟只是寻常的木头,经不住他的大力,“啪”的一声,顿时成了两半,一半飞到了天上去了,李承忠上前,一把扼住了崔归元的喉咙,叫道:“狗官,你若不死,天下不宁。”李承忠身长力大,崔归元早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几声公鸭似的叫声中,眼看就要让李承忠给扼死了。 一群标营兵冲上来,拼命向后拖李承忠,不想李承忠竟然死不放手,一个标营兵想用刀来捅,一个百总叫道:“小心伤了大人。”一群标营兵拼命用力,想将李承忠与崔归元两人分开。不想李承忠死不放手,那百总看到崔归元的气色越来越差,又看到李承忠的双臂,眼色一变,抽出钢刀,对一边的标兵们叫道:“你们将他抱稳了。”说完一刀砍下,便见到血光飞起,这百总一刀将李承忠的一条手臂砍下来,血水四飞,只是李承忠的断手还扼在崔归元的脖子上,断手竟然不掉下来,还扼住崔归元的脖子,李承忠虽然断了一手,脸色惨白,却厉声道:“死也不放过你。”单手更加用力。 那百总再挥一刀,便看到血光再飞,李承忠的一条手臂飞上天空,那百总一声大笑,叫道:“崔大人,崔大人,你没有事罢,是小的救了您。”眼色热切,显然是想让崔归元看到自己立下了大功,这些小兵,自然不关心什么文武之争的事情,关心的是自己的荣侮,现下想的便是在崔归元面前露个脸。 不想李承忠虽然断了双手,血还在狂飞,脸色也是惨白,却不倒下,李承忠仰天一吼,叫道:“小人。”单脚一蹬,那百总不防这一下子,向后便飞了下去,砸在地上,一阵了稀里哗啦声音传来。 李承忠拼命向前一扑,张开大口,猛然一口咬下去,正咬中了崔归元的面皮,后面的标营兵再被李承忠临死一推,向后了数步,李承忠咬中了崔归元的面皮,这一口入肉极深,众人只听得崔归元连声惨叫,李承忠咬住竟然不放口。 那个百总上前,也不敢再下刀,怕伤着了崔归元,又看一边地上的银酒壶,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将那酒壶提起来,猛然向李承忠头上砸下去,这银酒壶重达数斤,众人听得砸了数下,每一下都异常沉重。 下面的众武将个个脸色发红,大都按住了拳头,恨不得李承忠就将崔归元咬死了。 一个标营兵大叫道:“这厮松口啦,松口拉。”一群人将双臂已断,血流不止的李承忠从崔归元的身上扯了下来,便看到崔归元脸色惨白,伏于地上,那标营百总将崔归元扶了起来,众将官一看,只见崔归元脸上有一个深可见白骨的肉坑,露出了鲜红的肉来,崔归元的脖子还带着两只断手,血流满了他的三品巡抚文官补子服,头发也散了,而且下体还有一股子尿味传来,原来刚才崔归元被吓尿了. 崔归元刚被扶起来,只是痛得大叫不止,这一口是李承忠含恨而咬,力道自然不轻,现下崔归元的脸上便如同多了一个肉坑一般,红白相间,原本崔归元也有一幅好的面相,现下却是被破了相了。 众人都不看崔归元的下裳,因为不但有血,还有许多尿水,此时李承忠的两只断手还在他的脖子上,卡得崔归元极不舒服,那个百总又是一阵子忙碌,才将李承忠的两只断手从崔归元的脖子上取了下来,却误了不少时候了。 崔归元痛得叫了两声,看到下面的人手忙脚乱,一边还躺着李承忠,此时李承忠气如游丝,因为失血过多,眼看就要死了,众兵都忙着救崔归元,一时也没有人理。 崔归元扯掉了脖上的断臂后,对一边的百总怒声道:“怎么如此不小心,你去将今天看值的兵士都斩了,人头送上来,这些人做事不密,怎么能不死。”那百总低头下去了,却是带人将看门的几个兵士斩杀,好消崔归元的怒气。 崔归元看着地上的李承忠,对李率教叫道:“你的好儿子,真是忠心耿耿,来人啊,将这恶徒尸体扔入油锅之中,本官要趁他没有死,让他好好尝尝被炸的滋味。”下面的标兵们应了几声,便有兵士们上前,拖动没有死透的李承忠,向门外而去,李承忠意识不清,犹自骂着:“狗官,小人……” 李率教眼中带泪,争脱了头套叫道:“狗官,你如此做为,便不怕报应么?”话没有说完后面的标营兵又猛然勒紧了李率教脖上的麻绳,崔归元怒而笑,道:“本官还怕了你们这群武夫,马车准备好了没有?”下面自然有兵士上前应道:“已然准备好了。”崔归元用手捂住自己的面部,防着血流下来,对一众将官道:“诸位与本官一同去看一看车裂叛将罢。”又对一边的下人道:“将酒席都撤到院前,本官要与诸位将官一边喝酒,一边观看车裂李率教这叛将。”众将都默不作声,个个脸色异常,看到崔归元最先走在前面,后面的将官也一个个跟了上去,若不是崔归元身后跟着一群标营兵,当下就有人想将他打死。 众将到了场中,便看到早有下人将酒席搬了过来,而且席间还多了许多鲜花,只是此时却无人再吃得下,喝得进,众将都坐下了,一群标兵都站在身后,以防有人暴起发难,这酒席,名为吃酒,实为杀威。 便看到几匹马奔了过来,李率教早被拖到了场中,几个标兵将李率教四肢都锁好了,下面早有训马人上了场,就等崔归元一声令下,便策动马匹,向四方奔跑,要将李率教拉成几片。 李率教骂声传来:“崔归元,你便是今日的秦桧,迟早有一天,国家大事要让你败坏,你何曾将国家大事放一丝在心中,你想的,便是自己的私愤,你这般行径,真是与禽兽不异。”因为此时已然没有兵士在他身后拉那麻绳,终于可以开口骂人。 只是这场中却只有他一人在高声叫骂,一众将官,还有许多下人,兵士却是无一人发声,人人都静看着崔归元,崔归元道:“那个刺客却是如何了?”下面的人道:“回大人的话,还没有扔到油锅中,却是因为失血过过,已然先死了。”崔归元怒道:“如此实在便宜他了,将这刺客的人头挂在城门口,将他的身子喂野狗。”下面的兵士那里敢说出半个不字出来,转身去办了。 下面李率教的骂声传来,隐然听到“狗官,小人之类”崔归元一声冷笑道:“今天便不等了,下令,将他车裂了,人头要藏在石灰中,好好收好,却是有大用的。”下面兵士引了,众将便看到场中的四马齐奔,几个策马人一声令下,几匹马儿四下奔跑,“噼里啪啦”的肉体断裂之声,短短的惨叫之声传来。 李率教一条好汉,死之前也惨叫起来,虽然是极短,众人也听到了这惨叫声中摧心挖肺的痛苦,众人闻之,个个感同身受,脸色都不好看,崔归元听到李率教惨痛之叫声,心情大好,饮了一杯,笑道:“好、好、真是好,看你逃得出我的手掌心。”不多时,便见到四匹马分向奔开,李率教一条好汉,终于死在崔归元的手中了,死前还惨叫了一阵子,这一阵子惨叫之声,却是崔归元听到的最好的仙乐,一时间竟然忘记了伤痛,脸上露出欢娱乐之色。 一马奔到了崔归元面前,李率教右手连着他的头颅被拉到了崔归元的面前,崔归元盯了一眼,便见到李率教人头之上,眼睛竟然没有闭上,还是张着的,血流了一地,嘴巴张开,那是车裂之刑极痛之后,发出惨叫之声,是以没有将嘴闭上。崔归元一得意,便摇头晃脑了一番,笑道:“叫你难逃我手……” 便看到李率教的尸体最终让几个策马人取了下来,拼了起来,崔归元笑道:“今天拿下了叛将,实大功一件,正好与诸位一同庆祝,来,大家同饮此杯……”一时高兴,竟然连脸上的痛也感到轻了。 李承斗与李承禄两人带兵已然冲到了巡抚衙门口,便看到成群的标兵冲将出来,为首一员将领,穿了一身锁子甲,披了红披风,正是江朝栋,看到了冲过来的辽兵兵马,江朝栋手下的兵将却露出警惕的神色。 李承禄上前叫道:“江大人,可曾见到我义父。”那江朝栋一阵子笑,手中拿了一个盒子,盒盖上还有血,一边的兵士们脸上也个个都露出诡笑,一个标兵笑道:“你义父啊,就要我家大人手中,你要不要看一看。”李承斗不想李承禄和这些标营兵斗嘴,便笑道:“兄弟你开什么玩笑,若是义父喝醉了,我们便接他回去。”那标兵看了看江朝栋手中的滴血的盒子,笑道:“那可不行,我们要将你义父的头颅挂到城墙上去。”说罢,后面的几个兵士都哈哈大笑起来。 李承禄那里有这样的好脾气,上前一推那兵,那标兵向后一倒,正撞到其后的江朝栋的身上,江朝栋手中的盒子一下子掉在地上,盒子“啪”一声打开了,一个带着血的人头,咕噜噜滚了出来,带着许多血迹,那人头的嘴还大张着,显然死前极为痛苦,定眼看去,正是李率教。 李承斗一声大叫:“义父。” 后面江朝栋看到事情败露,叫道:“不要让他们跑了,不要让他们跑了。”便招呼身后的标营兵上前将这几个人拿下,李承斗一看到对面的标营兵们执了兵器上前,那里不知道李率教已然叫崔归元给害了,大叫一声,一把将李承禄拉上,一手拾了李率教的头颅,便向后奔走。 门口的几十个巡抚标营兵一齐冲过来,李承斗大急,向身后的骑兵们叫道:“愣着干什么?杀出去。”这时李承禄才回过神来,知道自家的义父让人杀了,两人身后的辽兵们看到了李率教的人头,也醒悟了过来,个别就有人执了兵器上前,想救下两人。 正在向后逃,不想回过神的李承禄怒吼一声,叫道:“杀了这群狗崽子。”猛然扯脱了李承斗的手,一把扯出自己腰中的刀,反冲向巡抚标兵们,身后的辽兵们也冲了上来,与巡抚衙门口的众巡抚标兵乱斗起来。 门口路上本有许多行人,看到这里刀光剑影,顿时惊叫不已,四下奔散,乱作了一团,李承斗冲回了辽兵的人群中,将李率教的人头抱在自己的怀中,向身后的辽兵们叫道:“大人给崔归元害了,现下我们要冲出去。”李承禄叫道:“先杀了崔归元再说,大伙跟我上,杀了崔归元这狗官啊。”李承禄手下的几个伙长也红了眼,辽兵们冲向了巡抚衙门口,众辽兵都早知崔归元有害人之心,却不想今天成了现实,他们一向受到排斥,早与标营兵不和,今天看到家主遇害,顿时个个激奋,抽出兵器,便杀向了巡抚衙门口,李承斗号令也不听。 李承斗看了看冲向巡抚衙门口的众辽兵,知道现下崔归元布置充分,就算冲进去,也杀了崔归元,而且反倒有可能将这不到两百人的队伍全都陷在这里,辽兵所长的是野战,不是这等巷战,就算冲击进去,也不知崔归元到底躲在哪里。 门口兵器之声响成一片,一开始辽兵们急于报仇,而标营兵们防范不及,倒是让辽兵们占了便宜,门口石狮子上溅了许多鲜血,标营兵们让辽兵们杀得节节退后,李承斗便看到李承禄将刚才取笑他的那个巡抚标营兵砍倒在地,然后猛然扑身上去,补了几刀,又恨恨的踢了几脚,然后刀一指内门,对身后的儿郎叫道:“跟我冲,冲进去,杀了崔归元。”一众辽兵只想着报仇,这些时日以来时时被扣军饷,天天受了欺压,那里还能忍耐,今天看到家主被杀,许多天以来的怒气终于爆发了,门口的几队巡抚标兵都被砍倒在地,血流得到处都是,标营兵虽然是崔归元从精壮中所选出的,但是正是因为是标营兵,专门从事护卫崔归元,反倒不常上战场,日子一久自然倦怠,而辽兵们天天打仗,打得久了,活下来的人,自然个个都是精兵,两下短兵一接,优劣立判,门口的标营兵们被砍得连连倒退。 李承斗抱在人头,按住了自己心头的悲痛,他自然知道此时正是万分危急,不是放纵悲情之时,向后叫道:“都快回来,我们要快冲出历城,崔归元早有准备。”但是除了他手下几十个亲近的人,都跟着李承禄冲进了门,没有什么人听他的,看到此景,李承斗颇为焦急,后面的一个伙长上前道:“斗少爷,我们也跟着杀进去吧。”李承斗骂道:“你疯了么?你们将马看好,等会儿等他们冲出来时,我们也好快快逃出城去。”那伙长喏喏下去了。 门口一片混乱,标营兵们大叫着:“造反了,造反了……”便向后退了去,辽兵们高叫着:“杀崔归元,杀崔归元……”也冲了进去,终于将巡抚的大门挤了开,那朱红的大门让辽兵们挤开了,人群一哄而入,两边的标营兵们四下逃散。 李承禄看到众标兵逃走,只看到那江朝栋隐身而走,逃向了二进门之中,便高叫一声,带上身边的几十个人,跟着冲杀进去,一路上人挡杀人,佛挡杀佛,许多跑路不及的人都让乱兵杀死,一进的院中尸身相叠,流血染红的青石路板。李承禄一心寻到崔归元,然后将其杀死,每遇一人,必扯至身前,问:“崔归元在何处?”若是不答,便一刀捅下去。 一群人冲进了二进院中,李承禄正在高叫,便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两边的院墙上一声呼哨,几百个标营兵从墙头立了起来,都张开了强弓,一个百总样的人一声令下,箭便射了过来,顿时让挤在一起的辽兵们吃了个大亏。 李承禄从地上扶了一死了的辽兵,挡在自己身前,四面的同位也寻了物品,抵挡四下射来的冷箭,一时间辽兵们不得再冲,势头顿时停了下来。 正不知道如何打算之时,突然后面一声喊叫,正是李承斗,听得一声弦响,一只箭反飞向墙头,那个挥旗子的百总一个倒葱,便让李承斗射了下来,原来李承斗取了自己的骑弓,来射那个百总,李承斗的射术自然是极为了得的,这一下子得手,他身后的几十个人也张了弓,向墙头的标兵们射去,专门射军官,顿时让标兵们停了下来,失了带头人的标营兵们一阵子慌乱。 李承斗扯了李承禄,叫道:“且走,安远门还有许多兄弟,也有危险,我们正要去救。”正在此时,巡抚衙门三进门口“轰”的一声大开,几百个身披了重甲,持了重盾的标营兵们向这边涌过来,这些兵都是崔归元为了防万一布置的,不想竟然真的用上了。 这些兵都披了重甲,李承斗射了几箭,都没有射入,当下扯了委顿不下的李承禄一伙人,向后退去,好在辽兵们身上只有牛皮甲,跑还是跑得过披了几十斤重甲的标营兵的,一群人奔到了巡抚衙门口,便看到马匹们都空着,原来李承斗吩咐手下将马看好。 巡抚衙门口早已是一片混乱,尸身相叠,人群也是乱走,街上的行人个个惊叫不已,有的还以为流民兵又打进了城中,众辽兵上了马,李承斗一声大叫道:“我们先冲安远门,几位叔伯兄弟都在安远门,我们要将他们救出来。”此时辽兵还有一百多,不到二百之数了,却是刚才拼死了许多。 一群人冲出去,冲向十字街心,再也顾不得行人,也撞到了许多,一群人奔了老远,披了重甲的标营兵们才冲到了门口,看到人影也只得放几箭,然后打烟花,召集城中的其他伏兵。 一群辽兵冲出,看到行人便撞,此时李承斗再也顾不上照顾这引起无辜百姓,惊叫声中,马踏死了许多,一些伏兵也从各处巷子中冲出来,不时有辽兵骑士被射中落马,李承斗也在马上张开了弓,他手下的几十号人也张了弓,向两边伏兵射箭,只是苦了城中看热闹的老百娃,也不知被双方射死多少,也不知被马踏死多少,一路上惨呼之声不绝于耳。 冲到距安远门不远处,一队毛兵骑兵来挡,正是毛兵副将孙大功的骑兵,当下两群人也不多语,李承斗等人仗着射术精准,又久经战阵,两下一冲击,毛兵们吃了大亏,孙大功在城头招呼兵士架拒马枪,李承斗一箭射过去,正中孙大功左眼,孙大吃痛倒地,孙大功的亲兵急忙将家主扶到了后面,安远门的毛兵骑兵失了指挥,哄然散开,让辽兵们杀到了门口,守瓮城内门的毛兵步兵看到杀气腾腾的骑兵杀过来,扔了兵器便跑,李承禄犹不放过,持了弓,将这些逃跑的步卒一一射杀。 一群辽兵一齐将瓮城的内门用力打开。众人都心慌了,为何这瓮城中半点声息也没有?为何没有其他人的接应?人人心中均道:“难道都被害死了么?” 门还没有开,众人便看到从门下流出的血,慢慢的染红了众兵的靴子。 静静的气氛中,上千的尸首倒在小小的瓮城中,姿态各异,马尸和人尸相叠,一面旗子倒在血泊中,正书一个大大的“李”字。尸体上插满了箭支,甚至有弩箭头,还有扔下来的石头。 李承禄迎天大吼,一声惨叫,原来安远门也是一个骗局,所谓来领饷,原来就是将辽兵们带到这个翁城中,然后一关城门,从城头上射下箭来,扔下石头,倒下火油,将这群兄弟们全都坑在这里。 李率教从辽镇带来的二千五百多骑兵,现下所剩的,就只有李承禄、李承斗身后这百多人了,还在在泰安留下的一点儿人马。 李承斗早想到可能会有这种结果,真的发生,虽然一再提醒自己不要沉浸的悲伤之中,一时间竟然也伤神。 一众辽兵也不语,个别的便痛哭起来,在死尸中寻找自己的兄弟叔伯,辽兵们都是同一镇所出,兄弟叔伯同时入军的情况也不少见,现下这剩下的百多人,兄弟大都死在这瓮城中了,叫他们如何不悲伤。 李承斗在人群中翻了几下,在一马尸体下寻到了半死的李承志,此时李承志被一巨石砸死了双腿,胸膛又中了一箭,正好在一匹马尸压在他身上,是以没有被发现,现下正在衰叫。 李承斗本想将李承志扶起来,不想李承志一把将他的手打开,高叫道:“报仇、报仇,答应我,你答应我,报仇……”声嘶若狂,嘴角出血,眼更是睁得老大。 李承禄上前,道:“你放心,我要叫这满城的人,都为大爷,为叔伯兄弟们殉葬,你安心去罢。”说罢提了一刀,一刀猛下,血飞到李承禄脸上,李承志睁眼死去了。 李承禄长身而起,叫道:“我们要先冲出去,然后再打机会杀了崔归元,大家马上上马,寻了好的兵器、弓箭、盔甲、干粮,我们要冲出去。”剩下的辽兵们虽然人人悲痛,却知不久毛兵又来到,便从亲人的尸首上寻了箭支,取了弓箭,干粮一类的东西,武装自已。 众人还没有收拾好,瓮城外门城楼一面旗子升了起来,正是孙大功,孙大功虽然伤了一支眼,却没有下去,醒了过来以后,痛恨辽兵让自己伤残,当下便在城楼升旗再战。 数以千计的毛兵,本地齐兵从各处涌出来,许多人手中拿了弓箭,李承禄正正欲上前,李承斗一把将他扯住,叫道:“你们有看见他们人多么?你想将最后的一定兄弟都葬送在这里么?”当下趁李承禄清醒的功夫,对身后的人叫道:“跟我上马,我们向承恩门冲,承恩门的龙世忠一向同情义父,与义父有几分交情,承恩门是我们唯一有可能冲出去的街道。”众兵都上了马,听了此言,跟上了李承斗,剩下的百多号辽兵,便向承恩门冲去。 后面的毛兵齐兵步卒追赶不至,毛兵的骑兵又让刚才一阵子给杀散了,也追之不及,便眼看着众辽骑策马而去。 一路上李承斗命部下四下放火,制造混乱,由于崔归元要保密,好突然发动,是以也没有通知各处守兵,以至于让这百多辽兵四下得手,城中顿时火起,本来是庆功的日子,却大火四起,行人四散,惊叫不已,不多时便听到城中警号四响,城中更加混乱,追兵们也不顾城中的百娃,策马狂追,辽兵们更不客气,遇到挡道的人,便一刀劈了。 不多时,众辽骑冲到了承恩门口,此时又少了许多人,都是被追上杀死的,承恩门的兵马好似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一般,看到冲到了跟前的辽兵,慢吞吞的搬拒马,那城门也没有关上,只有一群步卒在城头叫喊。 李承斗喜道:“龙世忠必竟是同情义父的,要不然,他早将城门关上,将骑兵派出牵制,将步队列好了阵势,现下我们正要冲出去。”一群人拼命策了马,向城门冲进去,后面的数千追兵也看到了影子。、 一群人风驰一般冲出,经过承恩门的瓮城时只有一些老卒在城头呐喊,也不关城门,冲出了外城门,吊桥也早放下了,众辽兵策马冲过护城河,后面的追兵刚刚冲到了瓮城的内门,那内门突然“轰”一声关上了,将数千的追兵都挡住了,时间掐的极为准确。 众辽兵刚则冲出城,冲到了承恩门外的旷野之处,这里就是前几日大战的战场,众兵无心再向后看,冲出了城内,个个都感到生存有望,个别的就喜极而泣,李承斗回头一看,城头上有一个穿了山文甲的身影,正是龙世忠,只是隐隐看到了一眼,龙世忠便转过身去了,然后那吊桥开始“吱吱”的响了起来,在众兵向远奔逃时,那吊桥就吊了起来,不用想也知道,追兵们要开内城门,又要开外城门,然后又要放下吊桥,龙世忠可以用这些借口拖住这些追兵老长的时间,每出一次门,就要对方出未一次令牌,要对方的主将和自己对质一番,真地追兵追出来,只怕一个时辰是少不了的。 众兵个个都面带悲容,今天之事,只怕再也忘记不了,李承斗怀中抱着装着李率教人头的盒子,心中却在打算着去处,历城的影子渐渐远去了,百多人在旷野中奔跑,日头便要落下了,李承斗看了一眼怀中的盒子,暗道:“义父一生耿直,死于奸抚之手,我一定要将义们的人头带回铁岭老家,也让义父安稳。” 一群人在落日之下,向东而去,一边是流民军去的路,一边是向泰安去的路。 第九十四章 九十四 剩下的辽兵们到了路口处,李承禄与李承斗两人策了马,却上了不同的路。 李承禄看了看身边的人,叫道:“我们马上去投流贼,承斗,你也跟我们去。” 李承斗却策马在另一条路上,正是去泰安的路,身后也跟着自己亲信的几十人,这些人都想着去泰安,不想跟着李承禄去流贼大营,当下人群分作了两拨。 李承斗道:“承禄,义父一生与贼作对,现下你要带上义父的人头入贼营,岂不是污了义父一生的清名,想必义父也是不愿意看到的。”说罢策马向另一条路而去,他身后的一拨人也跟了上去,李率教的人头还在他的怀中。 李承禄在身后大叫道:“义父的仇我是一定要报的,便是化作厉鬼,我也做了,区区投了流贼却算是什么,想来我也不是第一个投流贼的人物,李承斗,你不为义父报仇,以后便不要姓李了。”李承斗回声道:“一路上我们已然吵了不少时间了,我且不想再与你吵闹了,现下我只想寻一个好的地方,先将义你的头颅安葬再说,我绝不会将义父的人头带到流贼的营中。”李承禄对身后的人叫道:“我们不用去理他,我们去流贼大营。” 两拨人各自分开,大多数都跟李承禄往流贼方向去了,也有一二个,不想再投身军旅,单人独骑往辽东的方向去了。 胡权盘坐在大帐中,低头看着眼前的地图沙盘,后面几个流贼不敢上前。 一个近侍上前道:“大帅,消息是真的,我们都核实了,李率教确实让崔归元给杀了,尸身碎后喂狗,几千辽兵都让他坑杀了安远门,去打探消息的人看到这两日守门的兵丁将死去的辽兵的尸体搬出城来,哨探看过了,真是那帮子我们做对良久的辽兵。”这近侍说完,语言中带着兴奋。 胡权应了一声问道:“这几日那李承禄在干什么?“ 那近侍道:“这几日吵着要见您,说欲为大帅献计攻下历城,还上书几道,都呈现在您的案头了。” 胡权抓了起来,看了半饷,冷哼一声,扔了开去,不一会儿抓将起来,胡权沉呤一会儿,看了看地图,便对左右道:“也是一个办法,你们叫他上来。” 李群山得意洋洋,与耿如纪一同走在工地上,此时泰安城外的工事基本完工,李群山的“工作组”却没有解散,现下正将这些工作组训练成不同兵种的民兵,不过当然训练时间也短正兵一些,粮饷也只给够用的,这还是耿如纪通力配合的结果。 探马交替从城门出去,将消息一个一个的传回来,李群山这狂人还在泰安远达五十里之处修建了数十个堡台,都有双马的骑兵驻守,一旦看见流民兵大队就放烟火,而且还有值日查哨,如果某一个堡台没有在特定的时间传回消息,就要关闭城门,派出哨探,同时整军备战。 耿如纪看了看城门,对李群山笑道:“李先生,现下我倒是以为到了北边边关重地,想来便是北边的边关重地也没有这等光景。”李群山笑道:“农业社会的动员力一般达不到这种水平,今天之所以有这种水平,还是因为前些日子李丛哲老大人的门路广,运来了粮草兵器,否则一切免谈,看来朝中有人就是好说话。”这些日子吴元济为李丛哲运来了十多万石粮草和许多盔甲器具,因为吴元济知道这些东西如果走历城的路,定然会让崔归元劫下,是以借口流贼围城,将这些兵仗粮草全都直接发给了泰安城,现下加上原有的粮草之类,泰安却不像以前那般穷困,加上耿如纪和李丛哲动员城中富户存粮,现下若是发生围城,却是可以的几个硬仗。 一路上看到又有许多粮草在往城中运,两人皆是开怀不已,若不是缺少马兵,说不得定然要出动出击了。 正当此时,便看到一骑快马奔来,马背上插了三只旗子,骑士大吼道:“崔巡抚杀了李率教将军,并缉拿走脱辽兵李承斗、李承禄等人……”声音远远传来,李群山与耿如纪两人惊骇不已。 李率教在泰安时,为泰安的百娃做了不少事,现下还有许多人记得他的恩情,李群山因是后来才到,自然知之不深,可是耿如纪却是深受其恩,流贼第一次围攻泰安,便是李率教带本部精兵来救,现下听到这个消息,耿如纪呆立当场,一时无言。 李群山却是冷静的多,对那传令的哨探道:“务必打听李承斗等人的下落,若是往泰安这边来,便要迎往这边,不要让这群汉子投了流贼。”哨探领命去了,耿如纪自语道:“怎会如此,前几日才传来消息,才说大败流贼,怎么崔大人要自毁长城。”李群山道:“却是没有时间来管这些事情了,现下不知道李率教的遗部却是如此打算。” 两下却是无言,两人又看了看别处的工事,大都已经完工,城外的空地上操练的民勇也有模有样,大概达到了李群山要求的标准,两人看罢,各自回城。 李群山负了手,现下他只是一个客卿的身份,不是什么官身,当然也就没有什么住处,武传玉曾邀请李群山到武传玉家去住,李群山知道水明苫在武传玉处后,便拒绝了,武传玉还想过请李群山作长辈,好操办与水明苫的亲事,李群山本想劝他两句,看到少年人的狂热和欣喜,想说的话也吞回了口中,现在说什么也劝不回武传玉,只得推说要胡一达来主持,自已抽了身,在城中寻了一处客栈,付了房钱,才得了一间空房,现下泰安城中客栈中房钱天天涨,李群山有点小钱,也只能租得起一间不算好的房间。 进了客栈中,那小二正在忙活,这客栈的老板舍不得多雇人,所有事情都推给一个小二干,李群山看了不忍,也没有多烦劳这个小二,自已进了厨房中,寻了一些馒头,肉干,准备自己应付一顿,不想一个女子的身影已然在这小小的厨房中了,这女子穿了一身农妇的粗布衣,婀娜身影在这小小的空间不停的转动,挥动铲子,正在炒菜。 李群山看了一眼这妇人打扮的女子,只看了一眼,便急忙将眼转了开去,这妇人虽然是穿了粗布麻衣,却有如同穿着皇后的凤冠一般的风华,便见到这妇人拿锅铲的手,如同翠玉一般玲珑,虽然在庖厨之间,竟然也不带烟火之气,那些烟尘,竟然近不得她身,只见她眉头轻皱,眉如轻黛扬起,这一颦一笑,凡人见了,只怕马上要拜倒在她的脚下。 这厨房甚至是窄小,李群山只道是哪一家的夫人吃不惯这伙食,要自已下厨,便转身退了回去,想等一会儿,等人家做完了,自己再去寻吃食,不过闻到这厨内的香气,想到等一会自己要吞那难咽的稀饭,不由嗟叹。 正坐在堂间,那小二终于将活计做完了,将毛巾搭在自己肩头,到了李群山面前,搬了椅子坐下,现下老板不在,这客店的老板若在,这小二也是不能坐下的,也是李群山这些时日和小二极熟,自然不用这多客套,那小二喝了一口茶水,对李群山道:“李先生,你教我的那种呼吸方法真是太有用了,这两天我干活也不累了。”李群山看到这客店老板天天盘剥这小二,是以教这小二一些内功法门。 李群山道:“也没有什么,你好好练,这法子练好了,我便教你一二手功夫。”那小二听闻后大喜道:“李先生,我真不知怎么感谢您了,正街上的谭家武馆也教人功夫,不过在那里开场子传功夫,要五两银子一个月,听说要谭师父亲传的话,还要多交礼钱,不过交了钱也学不到什么,我看同村的阿牛却学了,回来还是老样子,您教我的东西,却是真的有用,这两日我精神头好多了。”李群山喝了口茶,叹道:“功夫是都圣贤留下的,本来就不是要私藏的,敝帚自珍的人,是达不到彼岸的。”那小二不解,看到李群山茶水没有了,便起身去为李群山端茶,他为李群山做不了什么,这些行为,是唯一能回报李群山的法子。 李群山喝了一口,道:“小二张,你学好的这武艺,只有一条,莫要武艺来作奸犯科,知道了么?”那小二连忙道:“李先生那里话,我怎么敢。”李群山看了看厨房道:“你知不知道这忙碌的夫人是那一位,她怎么自己到厨房中?” 小二呆了呆,凑上前道:“李先生,我只知道这位夫人带着他丈夫到了这里,说什么不想呆在官衙中,出手也阔,李生先是不是看她长得漂亮,要打她的主意,这我小二张却是不会帮李先生的,就算李生先教不教我功夫也不行。”李群山听闻之后,笑道:“你想到那里去了,这个妇人身上有一身上乘的功夫,而且极像是一种传说了不起的武功,我心下起疑,自然要问一问。”小二呆道:“我看不像呢,这位夫人长得跟神仙一样,李先生,你见识广,你说她是不是神仙?”李群山一听,差一点将嘴中的茶水笑出来,道:“那你去叫她一声神仙姐姐试一试,我看你倒是有段誉的那种呆相。”小二愣道:“段誉却是谁?什么呆相?”正在此时,那妇人提了一食盒,出了厨房的门,看到两人在此间,显然李群山是等着用厨房,当即微微颔首,小二一下子呆住了,没有注意自己的口水流了出来。 李群山却皱了眉头,他早已然到了明辨五阴,只差一步就可以证到虚空的地步,当然不会被任何迷倒,当即冷冷哼了一声,那妇人如玉的脸白了一下,当即退了几步,急忙于转身走了,李群山也知道对方不是故意将媚功施展出来,只是收不住,便拍了一下小二,小二便醒了过来,看到李群山,叫道:“李先生,怎的没有看到那位夫人了。”李群山笑道:“自然是走了。”小二又看了一眼门口,叫道:“李生先你看,这夫人的夫君也来了,好一条雄伟的好汉。”李群山转头看了过去,内心一惊,道:“这汉子怎么受了巴山派掌力所伤,而且伤得不轻。” 门口的那汉子身长八尺,一条雄伟好的好汉,看了《水浒传》的人,第一个念头便是对方长得如同武松一般。是一条铁塔般的汉子。 李群山手一招,几个馒头便从厨房中飞到了他手中,李群山起了身,打算去看一看,这两人提了食盒,便向客栈的后院走去,李群山一边走一边咬馒头,打算看一看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来路,刚才那个汉子明显是受了伤,李群山眼力过人,一眼便看出对方伤得不轻,看掌力,当世只有几个人有这样的功力,在巴山派中,不是自己的师父,就是自己的师弟胡一达。 两人相互扶着到了后院,进了一间客房之中,显然两人打算是客房中用餐,李群山贴上门去,从门缝中一看,便见到两人在房中坐了,那妇人正在为丈夫盛饭,眼中柔情无限,李群山见了这个神情,一下子想到了自己的师妹解雨,以往的日子,解雨也是这般为李群山盛饭,神情与那妇人一般无二,不由一些有些发呆。 里面两人坐定,便挟菜吃了起来,只听那妇人道:“张大哥,现下感觉怎么样,那胡一达的掌力还没有逼出来么?”那铁塔汉子道:“这可比上一次你打我一掌重得多,胡一达那一掌,我感觉就像一头大象踩我一脚一般,现下还运不得气。”说完神态好似十分落没,李群山仔细一看,果然那汉子脸上青色甚重,而那妇人虽然也有小伤,却无妨。那妇人看到汉子不开心,便挟了一筷子菜,送到那汉子碗中,轻声道:“张大哥,先尝一下我做的菜罢,看我手艺如何?”那汉子道:“好是好,可是有人偷窥,吃起来可就不舒服了。”说罢,手一抖,一块排骨肉飞向门缝边正在偷看的李群山。 李群山心中定计,笑道:“不要浪费。”嘴一张,将这块排肉吞到了嘴中,同时手一推,将门打开了,笑道:“好吃,好吃,我想起来了,你便是张存仁罢,我听传玉说张存仁也投入了泰安府中,不过听到我来了,就搬走了,想不到在这里见到了两位。张存仁大惊,虽然他武功小有挫伤,但是刚才这么一扔,打出的肉块可以将门外的假山打成粉末,不想一身灰布衣的青年汉子竟然张嘴就吞下了,当下站了起来,道:”早听就李群山到了泰安府中,你可是要助你那师弟来拿我么?尽管放手一拼。”一边的妇人也站了起来,做出要拼斗的样子。 李群山道:“不打,不打,我却与师弟不是一路的,我只是来请教一件事情,不知我那师弟,如何与二位结下仇怨。”说话间,已然坐到了桌子边。 两人齐对视了一眼,都看出李群山没有恶意,汉子坐了下来,道:“李群山大侠不知道自己师弟做了些什么事情么?为什么不问武传玉少侠,却来问我?”李群山摆手道:“我那武师侄,忠得很,半点也不会说他师父的坏话,我却是清楚自己的师弟是什么样的人,正想问一问张大侠。” 妇人也坐下来,道:“且让妾身与李大侠分说。” 李群山回到房中,此时已然过了晚饭时间,李群山和张存仁相谈甚久,所以也没有顾得上吃饭,倒是只吞了几个馒头。 便看到那老板正大骂小二张,声声痛骂,那老板叫道:“养你就如同养一同猪,笨得紧,笨可不要紧,为何还如此懒,需知人若是笨也罢了,还如此懒,我真是亏大了。” 李群山眉头一皱,这小二何曾懒了,倒是被剥削得厉害,小二张的眼中带泪,也不敢回那老板一句,只是默默低头做活,李群山走到小二张面前道:“你晚上到我房中来,我教你功夫。”却是看这小二是个老实人,有心教他一技之长,让他有所依靠,不想老板看到李群山,看到耿如纪也是对李群山恭敬有加,也知道李群山是个人物,当下摆起笑脸,上来与李群山扯淡,李群山不冷不热的回了几句,便回了自己的房中,打起坐来。 本来李群山不想再练武,因为在李群山看来,武功再好,终归是凡体肉胎,武学终归是有极限的,人的肉体有极限,所以武功就有极限,当时他在天山三际峰时武功便已然到了凡夫所能达到的顶峰,再下去,肉体却是再也承受不住,兰心雅胜了他,却是不是在功力上胜了他,而是精神上达到了形而上的境界,肉体的招式配合自然更加合于自然规律,李群山之力并不下于兰心雅,甚至不下于自己的师父向断石,只是在肉体内息到了肉体已然不再能承受时,自然招式上更进一步者高明,李群山现下将内息拾起来重新修练,也是极快的,内息,其实就是精神,李群山的精神没有垮掉,武功便不会失去,精神便合于心性,心性近于自然规律,便近于道。 李群山稍稍打了坐,便看到窗子处面的天黑了下来,此时李群山突然看到自己的身体坐在床上,便微微一笑,心道:“看来距五阴五蕴脱离之日不远了。”心念一动,那琉璃光华世界便消失了,再睁眼一看,自己坐在床上。 此时他的耳朵分处的灵,便听到门外的老板低低骂声传来,正是在骂小二张,声音传来,那老板骂道:“你是什么东西,不准你去打扰贵客。”原来小二张正想上门来见李群山,却被老板拦住了,小二张叫道:“是李先生叫我上去了,李先生要教我武功。”老板一听,火气更加大,骂道:“我不准你学,你一辈子都是给我当奴才的命,学了武功,是不是想造反。”又听得“啪”一声,原来是老板一巴掌打在小二张的脸上,小二张便低声啜泣起来,想来是被打怕了,不敢再提找李群山的事情,便返身下去,那老板“呸”的吐了一声,低声骂道:“让你学得一身本事,把我放在哪里?”又看了看李群山的房间,李群山此时武学精进,虽然只是用听,却仿佛可以听见那老板脸上凶恶的脸色,此时李群山功力精进,若是以前,自然会生气,现下却不再生气,心中只是在盘算如何教那小二张,这小二张老实勤奋,是学拳脚的好料子,想必将来不会比李群山教的其他的几个弟子差,李群山的弟子,有赵宽儿、小倩还算上狗剩和阿求,现下赵宽儿和小倩都在巴山指剑峰上,李群山的教法就是领进门,然后让他们自已修行,现下也打算教一教这个小二张。 那小二张走下了楼梯,便听到一个女声传来,这女声美丽婉转,如同黄莺夜啼隐隐传来,只听道那女声道:“老板,你却是如何生气了,可是这小孩怎么惹你生气了么?”正是袁可玉的声音,那老板见到了袁可玉,嘴角顿时流下了哈喇子,这老板急忙道:“不是不是,却是小东西做事不老实,寻了借口,要去打扰客人,现下正被小老儿训斥,想必以后是不敢的。”嘴巴里说着这些话,脑中却想着将对面的美人剥光了扔在床上的情景,袁可玉婉转如珠玉一般的声音传来,只听道:“看却是不像的,白天才看到楼上的李生先与小二哥说话,说是晚上与小二哥一会,这却是不假的。”那老板老脸一僵,但是看到面前美人,心中却是不能违背,口中道:“小兔崽子,你上去罢。“那小二张大喜,蹬蹬几步上得楼来,便推开李群山的房门,正看到李群山微笑看着他。 底下袁可玉轻轻个身,道:“夜却是深了,妇人回去了,掌柜还是早一些安歇罢。”那掌柜急叫道:“小娘子慢走。”袁可玉转过身来,轻笑道:“掌柜的还要别的要事么?”那掌柜的却是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袁可玉道:“妇人还要照顾夫君,便不陪掌柜了。”那色老头掌柜急得跟什么似的,却是打不出什么话来说,眼睁睁看着袁可玉离去。 李群山笑着对小二张道:“你受了袁—夫人的帮助,以后记得要回报于袁夫人。”小二张狠命点点头,李群山笑道:“这袁可玉还是有善根的。” 武传玉走在街上,手中拎了一包熟食,这是刚才一个逃入泰安城的老人家送与他,表示心意的,虽然也值什么钱,武传玉却也收下了,看到这些人免于刀兵,心头也自然有一丝高兴。 他身后还跟了十多个亲兵,张冲是领头的,耿如纪数次要求他小心被暗算,以前也有这种事例,因为白莲教是民间教派,他现在是击杀魔教长老的朝庭官员,自然为许多狂热的魔教教徒所恨,保不得有人要暗算他,张冲更是不放心,带上十多个甲士,穿甲带刀,跟在他的身边。 走到了前面,便看到前面围了许多人,还有人叫着:“造孽啊,这些孩子你一个人怎么看得过来。”武传玉看着前面人多,便道:“且与我上前去看一看。”带了亲卫上前,便看到一个穿破官衣的汉子,倒在地上,一群孩子跪在地上,前面摆着几只碗,一个小孩子不住磕头,叫道:“各位叔叔伯伯,求你们救一救我华叔叔,救一救……”武传玉进了人群,张冲早将人群排开了,便看到那小孩子脸上带着泪光,一张圆圆脸糊上了许多尘土。 这些孩子都挤作一团,个别看到人多,吓得往回头躲,武传玉却看得出来,这汉子穿的是朝庭百户的服饰,不知为何到了这里,看样子,是一病不起的,武传玉上前拉住那小孩子问道:“小朋友,你们怎么到了这里,你的这位叔叔怎么了?”那小孩子声音却是宏亮,叫道:“他是我们华世威叔叔,我们是从长清堡逃出来的,到了这里,华叔叔病倒了,没有吃的了。”武传玉看了看那汉子的官服,又看了看他身边一大堆大小不等的孩子,向张冲道:“你且回去告诉夫人,就是我暂时回不去,我要去见一下耿大人,李大人。”张冲领命去了,武传玉对那小孩子道:“小朋友,你们跟我一跟去一个地方好不好,保证医好你叔叔。”又命几个亲卫架起了地上生了病的汉子,向衙门抬去,小孩子们跟了上来。 这汉子和这群小孩子,便是从长清堡逃出的百户华世威和他带的小孩子们。 罗五车咬着嘴中一根草,看着新拉入营的流民们,逃跑的计划没有可能性,因此他不得不老实呆在流兵营中。 流民们挤在一起,中间还有一些女子,不是流民兵不想去抢,是因为实在忙不过来,这些人不多久就要死一半以上,剩下的由炮灰兵慢慢的升级,直到可以作为甲兵上阵。 眼前正有两群人在撕打,正是为抢食物,强壮的自然可以抢到食物,然后活下来,慢慢挑入甲兵,弱的,自然被饿死,或者某一次上阵作为炮灰死,在一处较为干净的地方,人群中已然有了头子,几个强壮的还将女子从人群中拖了出来,一群男人扒那女子的裤子。 罗五车不是不想管,是管不了,这事儿满营都是,流民兵每攻破一个地方,就要拉人入伙,将丁壮褒入营中,这些女子自然是活不下去的,如果罗五车救得了一时,却救不了一世,现下他也是个甲兵,便坐在粮车上看热闹,身后还有一队选出来的新流民兵。 远外传来一阵子梆子响,一队披甲标兵跟了进来,罗五车急忙跳下了车,看到带头是的一匹狼邓得志,邓得志身后除了一队披甲兵以外,还有许多其他的兵丁,普通的甲兵也有,甚至有个别的穿布衣的炮灰兵。 罗五车可不想触他的霉头,规矩的站好,他身后的兵丁们也是如此。 邓得志上了土台,向这一群人大叫道:“有没有会骑马的,现下招会骑马的。”罗五车心头犯疑,不知为何,但还是上前道:“小的会骑,小的手下也有三个会骑的。”邓得志道:“会骑的都站到中间来。”人群中陆续出来几十个会骑的,那边刚入流民兵营的也站出来几个,罗五车在一群人中算得上职位高的,因为他是个甲兵。 邓得志道:“跟在我身后,都到中营去。”罗五车按军中礼上前单膝跪道:“大人,小的是施大人的亲兵,小的还需向施大人汇报。”邓得志回头看了一眼,道:“不准。”便回去了,他身后的甲兵们上前,将一群人拉扯上,一行人到了中军广场上时,便已然看到上千人的队伍已然汇集起来,一边是云集的马匹,马儿们不住发出嘶啼,喷出白气,人与马各在一边,甚是壮观。 罗王车便看到到了于强奔,于强奔也混在人群中,罗五车现下才想起于强奔也算得上一个能开弓,能骑马的多面手,现下也挑了进来,罗五车再举目四望,却都是各个将官的家丁,亲卫,也不知道邓得志是如何将这些人召集起来的,要知家丁和亲卫是每个将官的心腹,将官们铁定是不肯放人的。 邓得志站了上台,叫道:“各人各挑一匹马,现下开始熟悉,两天之内要熟悉自己的马,还有,如果有敢出中军大营者,斩。”便看到一队披甲标兵奔到了营门口,将地方占住了,明显是不许这些人再回去。 于强奔挤过来,向罗五车叫道:“狗书生,你知道把我们叫到此间做什么?”两人之间关系自然是不好的,罗五车也一声冷笑,道:“掏粪的,我怎么会知道,你没有问过大人么?”两人各自看了一眼,便各自去寻自己的马了,现下抢到一匹好的马,到时大有用处,现下两人带想着将对方弄死。 却说历城之内,自从打败了流贼,崔归元正在上表争功,敌骑不见,一时到也平静,龙世忠自那一日见到李率教部两千多人皆被屠后,心中不乐,却又无法为好友伸张,现下每日便带上一些家丁,借出城侦察为名,躲开城中一众人。 出城十多里,却还是一片空旷,因为前些日子的大战,这里民生凋敝,偶尔见到了几个人,也不能看作一个完全的人,莫不是身瘦形衰,见到官兵,马上往远处逃去,现下一些客兵也抢老百娃,抢了以后杀死的也多,倒是山东本地的兵不怎么杀老百娃。 龙世忠策着马,又往南去了数里,还是见到一只野物的踪影,一边的家丁便上前来催回城,因为现下这里已然是没有侦查的地形,已然没有坐山兵,若是出了问题,跑也不见得来得及。 龙世忠便欲回去,今天出来,一只野物也是没有看到的。 便听到山谷一边传来马蹄之声,约有数十骑之多,而且是两拨人,前一拨人似是脚程凌乱,不时发出叫喊,龙世忠是老行伍,一听之下,便知道是一拨人在追另一拨人。 现下齐地乱成一片,大批的流民入山为贼,流贼最喜招募山贼,但是也有许多山贼不为流民军所容纳,常有山贼相互斗杀之事,龙世忠身后五十多个家丁,个个骁勇善战,弓马娴熟,便是五百个山贼一起上,也不怕了,龙世忠停了下来,来了兴致,想看一看是谁斗了起来。 前面山谷一阵子叫喊,一群人策马冲了出来,个别张弓向后射箭,后面又传来更多的马蹄声,约有上百骑,龙世忠一看,前面的人的打扮,眼神不由一紧,这些人居然是他在承恩门放走的辽兵,当头的人一个他认得,是李率教的义子李承禄,此时他身后只剩下十骑,当然他将城门关上,将追兵拦住,当时他亲眼看到剩下的一点儿辽骑人马逃了,不想在这里看到了。 后面的追兵近了,都是一色红头巾,龙世忠看了骂道:“流贼。”然后对身后的家丁道:“我们从侧面冲过去,借地形,打杀几个,也救下这一拨人。”家丁们也不多言,当下策了马,张了弓,在靠西边的斜面上停住,等到对方追到时,再从侧面冲击。 前面的李承禄带着剩下的十几个冲了过去,后面的追兵们大叫不已,追兵们都是一人双马,力气足,自然追得紧,眼看了山梁,龙世忠一声令下,身后的家丁们口中叫着“呜呜……”猛然一齐冲了下去,龙世忠也冲在其中,家丁们一边策马而冲,一边摘下角弓,向人群射去。 那追击的流贼的头子让这一群官兵给吓住了,没有明白怎么一回事,一支箭射中了他胸口,身后的追兵们也还没有将马头调过来,便看到侧面冲来了一拨人,一边冲一边放箭,十多个追兵不没有明白过来怎么一回事,便被射落在马下了。 前面逃的李承禄看到后面有人来助,也策马而来,这支追兵人虽然多,一时间混乱无比,加上龙世忠的家丁多用边关的胡人,都是善战之辈,一时间让这群人惊吓不已,向个带头的追兵看到势不能支,又近了官兵的大本营,大叫声中,带着身后的众追兵,策马逃了。 龙世忠制止了手下要追的想法,便看到李承禄策马到了跟着,李承禄卟嗵一下子翻下马来,朝龙世忠跪了下来,口中叫道:“龙叔叔,且救小侄一救。”龙世忠策马上前,下去将他扶了起来,问道:“你且说,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不是逃掉了么?”李承禄泣道:“我们逃了出城,不想被流贼所困,那一匹狼要我们投降,我们不降,承斗在激战中战死了,百多兄弟,现下就剩我们些人了。”龙世忠看了看他身后的诸人,也是个个带伤,连刀上都是缺口,看样子是经过了长时间的大战。 龙世忠叹道:“你们先扮作我手下兵士,过段时间我想办法将你们送归,你平暂时跟着我罢,你义父的人头如何处置的。”李承禄跪着道:“我们已然先将义父的人头埋了,我们兄弟们都记得地点。”龙世忠对身后的家丁道:“今天的事情,都不准说出去,知道了么?”身后的家丁们自然允诺。 一群人策了马,向历城方向而去。 在这山谷东边的一处林子中,几个人看着这一幕。 正是胡权、邓得志等人,身后带有十多个披甲标兵。 胡权冷冷道:“我们大军分三部,等到城中信号一起,便抢占承恩门,我带大军,两个时辰之内赶到。”邓得志低头应了。 第九十五章 九十五 罗五车与于强奔等认在经过三日多的加强训练之后,终于认清了自己的新行伍,新的队长,新旗帜,在忙碌过后的第三日晚间,三千多人的马队突然加餐,抬来了大桶的肉食,分发到营地上与众兵士食用,罗五车一开始担心是人肉,可是却闻了一闻,却也发现不是,人肉肌理细腻,并不是桶中牛肉的样子,当下放心大吃,现下再看罗五车,已然不复当初白脸书生的样子,现下的罗五车,却是一个精壮的流贼样了。 是夜灯火通明,两千人的队伍,每人双马,加上披甲标兵队中的马兵,各营主官调来的马兵,为数竟然达到五千左右,此次突袭由一匹狼邓得志带队,胡权拨给了邓得志两千多的引披甲标兵,加上邓前自己的亲卫,一支洪大的马队在夜幕时分出营,马蹄声传出数里之外,大队人马所过,夜空中连鸟都不敢再鸣。 罗五车跟着这一队人,于强奔也在这一队,他们紧跟在一匹狼的后面,左右是披甲标兵,为了省马力,将盔甲放到空闲的马匹上,骑乘的一马则只穿棉衣,大队人马前不见首,后亦不见尾,罗五车想逃的想法根本无从实现。 经过了超过三个时辰不停的策马,马队到了历城十多里,周围的坐山兵都已然被先期渗透的披甲标兵所杀,为了保证安全和隐秘,胡权将披甲兵的老底都用出来了,不过也收到了效果,信号也没有发出去,大队人马在距历城十里处停下整队,披甲标兵们在前,一般的马兵在后,每一队都有自己的任务。 罗五车和于强奔到跟在到邓得志的旗下,作为补充到披甲标兵队的补充力量,马儿们跑了三个多时晨,上百里的距离,马儿们都要休息,而且现下要换剩另一匹马,将盔甲之类穿在身上,备用的马因为驮盔甲,虽然也跑了许久,但是盔甲加上兵器也不过三十多斤,比一个轻,大队人马下马换甲,换马,然后邓得志一声令下,众兵席地而坐,在地上吞食肉干,这一次,流民兵动员了最好的后勤。 席地坐了许久,罗五车不敢讲话,因为前几日也是在夜间休息,训练时若有人敢在夜讲喧哗,当场斩首,前几日所训练的,就是马队的长行军后休整,然后进攻,数千人席地坐,黑暗中只听到嚼肉干的声音,偶尔有马嘶,黑暗中带着无边的压抑, 马队队长过来,轻声传递着消息,这一次,是要攻入历城中,这一队的任务,是要跟着邓得志,杀入巡抚衙门中,最短时间内杀死城中的军官、高官。 约半个时辰,马休息好了,人也休息好了,前方突然升起了练色的火花,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夜中的鬼火,罗王车却认得信号,这几日都以主种火花为号。 邓得志上了马,几千披甲标兵也上了马,然后在极短的时间内,数千人都翻身上了备用的战马,这一次,所有人都将盔甲穿好,顾不上马的负担,邓得志一声令下,中间备用的长号一声吹响,无数火把打了起来,黑暗的山谷中一下子多出了许多火花,罗五车也在火把的海洋中,他回头一看,后面看不到尾,前面便是一匹狼的大旗。 刚才分配任务时,便已然讲明,邓得志要亲带最精锐的兵马,直杀入巡抚衙门,在最短的时间内攻破历城的指挥中心,其他各队有的控制城门,有的放火,有的抢仓库,各自有任务分配,地图早上流民兵各将记在心中,罗王车和于强奔都是跟在邓得志的身后,他们便是要直插入巡抚衙门。 罗五车一听到这个消息时,感到有些不对劲,历城墙高城深,怎么可能攻进去,不过他也是刚刚才得到消息,也没有时间来想。前面传来哨声,罗五车想也不想,跟着大队人马,向前冲出,他们还不是最先冲出去的,在他们前面,就有几队人马冲了出去,是清理坐山兵和控城门的标兵,这些标兵勇悍异常,在黑暗中杀死了许多伏路兵、坐山兵,而且要夺取城门,夺取之后,又还要将城门守住,防止守军夺回。 大队洪流向历城方向而去,罗五车也身在其中。 当罗五车看到历城的城门时,历城的承恩门已然是火光冲天,四周都是有人在拼杀,邓得志也不管城门品的情况,带上精锐兵的兵马,便向巡抚衙门冲击,罗五车跟着为数达五百的披甲标兵们,冲进了承恩门,在经过这城门时,看到两边是无数倒下的尸体,先期到的披甲兵们正在向两边冲杀,而且不停的放火。 罗五车和于强奔等跟着邓得志策马经过城门,顾不上两边撕杀的众兵。 城中居民大乱,四下都有人高叫走水,街上人影乱跑,邓得志不管街上乱跑的行人,下令直取巡抚衙门处,这一队五百人的披甲标兵是精为精锐的,身后差不多还有像罗五车这样三百多的一般的甲兵,众人在夜色中策马狂奔,夜空中,火苗卷起数丈高,不时有妇人孩儿嚎哭,罗五车便看到一边几个甲兵将一群妇人追到巷子里,各处都是惨叫声连连。 一边甲兵们一边放火,一边往怀中放财物,甚至有几个甲兵因为争财物而斗殴起来的,穿官兵服色的人到处乱跑,还有许多官兵扔下了盔甲,也加入了抢财物放火的大军之中,他们都是客兵,对本地是毫无感情。 经过了无数的火花夜景,一群人冲到了巡抚衙门时,前面的人正在和守兵拼命,此时已然掉队了不少人,就算是精锐的披甲标兵也掉队了不少,邓得志一声令下,全军下马,将马匹就地扔了,早有数十个标兵抱了一人粗的横木,一声令下,几十个标兵合围之下,猛然撞击那巡抚的朱红大门,每撞一下,那大门便发出“轰”的声音,罗五车在混乱中看到墙上官兵冒了出来,惊叫声中向这边张弓,罗五车想也不想,张开弓一箭射过去,那标营兵掉下了墙。罗五车身后的同伴们也张弓向里面抛射,罗五车便看到于强奔他们那一伍人开始用火箭,火星子升了上半空,在夜空中缓缓升起,很好看,然后又落进了巡抚衙门中,带队的披甲标兵队长连声喝令,弓手们连着放了十多轮火箭,巡抚衙门中一片惊叫之声传来,间杂着许多妇人的呼叫。 那朱红的大门在几次撞击之后,终于被撞开了一边,大队的披甲标兵们发出一声呐喊,前面的人持了手盾,后面的张了弓向里面抛射,巡抚衙门的大门也不算窄,但是几百人涌进去,一时间也踩到了不少自己人,罗五车没有在最前面,听到了里面传来惨叫的声音,还有箭飞的声音,依稀有邓得志的大叫,要所有人立时冲入。 罗五车挤进来时,地上早积了一层尸体,呈现各种形状,打着火把的披甲标兵四下放火,罗五车也跟着一群人冲入了大堂中,这堂是军机重地,门口的官兵早已战死,罗五车一时间没有目标,便看到于强奔正在砍杀没有穿好衣服的官兵,后面的伍长一声大叫,要所人的立时追杀崔归元,有斩崔归元及将领者,赏银万两,封军侯。 罗五车跟紧了自己的伍长,几十人又冲进偏堂中,这巡抚衙门极大,一时间不知崔归元在何处,这一队人冲到右首一处偏厅时,便看到十几个官兵拿了兵器,守住一处看上去富丽的厢房,门口还种了不少的花草,披甲标兵的队长以为这就是崔归元的寝居,大喜之下发令强攻,这些官兵不是久经战阵的披甲标兵的队手,不多时便被屠光了,披甲标兵的队长一声令下,众人推开了房门,只看到几个妇人和小孩,罗五车虽然迫于自卫也杀了一个官兵,但是不想杀妇孺,披甲标兵队长看到中间没有男子,几个妇人也不像是什么大官,极是失望,于强奔等人一涌而上,这些个妇童惨叫声中,作了死鬼。 罗五车跟着人群又退了出来,然后便是到处的搜寻,队长下令,看到男子一律处死,原来是担心崔归元混在人群中,罗五车便看到披甲标兵们四下散开,见人便杀。此时他也浑浑噩噩,同伴做什么,他就做什么,理智什么的,自然没有了。 那庭院中有一处荷花池,死尸相叠,几个妇人被十多个披甲标兵追赶得走投无路,便向荷花池中跳下去,不料水浅,只是陷在泥地中,几个妇人大声痛哭,披甲兵们取了弓箭,不顾这些妇人的求饶的声音,好整以暇的将她们一一射死在水池中,罗五车便看到那些大概是舞妓的尸体浮在水上,她们身上的艳丽宫装妆在暗色的池水中份处显眼,罗五车没有时间去管这些,因为他的队长在拼命叫喊,要他们过去帮忙。 罗五车眼中只有到处闪动的火苗,听到的只有人的呼叫声,还有同伴们挥刀的赫哧的呼气声,人处在一处迷乱不知所已的状态。 到天亮时,城处号角连连,原来大队的流民兵开到了,胡权经过了加急的行军,将超过两万的甲兵和三千的披甲标兵带到了历城下,这一次进兵胡权完全不像以往先上炮灰,再上精锐,这一次,却是将精锐交给一匹狼,由他先带队突破,而他随后带战力稍次的军兵到援。后面还有约数万以上的一般兵卒在向历城开来,他们会投入战斗中。 城处号角连连,昨天夜里虽然一阵子乱,崔归元虽然先逃了,但是他手下几个军将却不是易与的,特别是龙世忠、郑名世几个,组织手下的兵将家丁,想夺回城门,双方在城门口撕杀了良久,到此时为止城门口都还在撕杀,邓得志派出了手头上超过一半的披甲标兵去援助城门,要是城门被官兵夺了回去,那么所有攻入的流民兵都要死在这里了,城中的官兵民勇超过五万人,要是组织起来,他这突然入的五千多人可不是对手。 罗五车此时上气不接下气,昨天夜里邓得志也很能挺,罗五车和一众普通骑马甲兵本来并不算是邓得志身边精锐的部众,但是邓得志不停的将手头上的披甲精锐一队队的派向城门处,顶住龙世忠、郑名世抢城门的家丁,最后邓得志身边竟然只有一队不到百人的披甲标兵,自然而然原先只能算是杂鱼的于强奔、罗五车等普通甲兵也成了邓得志手上最后的牌,现下邓得志手上的人马,加上罗五车等人,也不到三百,邓得志一刻不停的攻打城中的将官们的府坻,然后一处处攻进去,到现在为止,邓得志已然活捉了五六个将官,也有的将官从睡梦中醒来,身边没有什么亲卫家丁,但是面对突然破门面入的流贼拼死作战,死也不降的,也有反应极快,家丁亲卫战力惊人杀伤流贼然后逃走的,罗五车记得那燕兵总兵祖廷年手下的家丁就很惊人,他们一群人冲进祖廷年的宅子里,祖廷年在城南宅中的亲卫家丁只有三十多个,这是因为崔归元不许将官们带太多的亲兵入城居住。但是这些人硬是将冲进去的流贼砍得退了出来,最后邓得志披甲带队,也只杀死祖廷年的家丁,最后祖廷年在自己义子的保护下骑马逃了,邓得志当时临阵斩了几个冲击不力的队长,火线提升了敢于冲杀的几人,中间有就浑浑噩噩的罗五车。 罗五车气喘嘘嘘,一手杵着刀,将头上的头盔扔在地上,但是不敢脱头上的红头巾,冲了一晚上,他嗓子都喊哑了,本来也许是个好的逃命的机会,但是现下城中大乱,其他三个门都不知道怎么样了,跑不出城的可能性非常大,要是被官兵当流贼杀了可冤了,更何况现下流贼极有可能攻下历城,因为看得出来流民兵越来越多的进入了历城,现下头脑已开始清晰起来。 此时邓得志也不像个军前大将,也穿了一身的皮甲,头上也绑个红头巾,他肩上挨了一刀,几个亲兵正在为他小心的擦药,因为胡权在后接应的人马到了,到现在不用到处去攻打寻找各处将官的府坻了,到现在为止将官们只怕不是被抓,就是逃到了自家的军营中了,或是战死在一晚上的突然袭击中。 场中另一边坐着七八个朝庭的将官,这是邓得志一晚上的战果,他们有的还光着身子,那是一开始流民兵冲进去时他们来不及反应被抓的,罗五车记他这个将官当时还抱着小妾,也有个别的身上有伤,个个气色不好,这些人的兵营都在其他地方,邓得志抓了他们,就是指望用他们招降官兵,如果招降不成,也可以不让他们逃回营中指挥官兵来围攻自己。 众人席地而坐,流贼们拿出怀中的面饼,啃了起来,罗五车看到一边的水井,心中一阵子兴奋,起了身,奔将过去,摇动轱辘,罗五车只觉得这轱辘十分沉重,越发觉得奇怪,于强奔见状,也奔了过来,两人齐心,用力之下,针水桶摇了上来,一看,罗五车探出头来一看,那桶中伏着一妇人的尸体,怀中还抱着一小孩,罗五车一时失神,手一松,于强奔骂了一声,独力支撑住了,又叫了几个流贼来帮忙,终于将这一桶水提了出来,只是这水泡了尸体,味道不甚好,几个人将尸体扔到了一边,又扔下了水桶,打下一桶水。 罗五车走了过去,那妇人衣着华丽,虽然尸体已然泡得发肿,仍然看出生前是个美艳的妇人,怀中的小孩子也是一样,是个衣着华丽的孩子,想必是流民兵杀入时躲不及,只能住井里跳,不想那井水极深,结果双双泡死在井里了。 这里满地都是死尸,多一个也不多,没人去管。 外面火还是噼里啪啦的燃着,一个传令兵冲进了这宅子里,大叫道:“胡帅爷有令,命一匹狼将军即刻带人犯面见,不得有误。”众人都站了起来,将地上的将官们都提起来,排好队,向承恩门的方向去,这一处宅子,是昨天夜里最后攻克的一所宅子。 街道两边全是奔跑的人,看到这里大队的兵马过来,都小心的躲开了,也有一些乱兵正在抢掠,看到这开来的大队人马,立时向别处去了,一个妇人在街边大哭,他的丈夫和女儿就伏在一边,像是被乱兵杀了,一个官兵样的汉子正在拖那个哭泣的妇人,其他几个乱兵则在死尸上乱摸。 罗五车看到邓得志就在自己面前,心中不忍,胆一横,上前道:“邓将军,小的请命去杀了那几个官兵。”邓得志看了一眼街边的惨状,眉头皱了一下,道:“驱散他们。”罗五车几人呼喊着冲上去,几个官兵就逃入了两边民居之中,片刻便不见了踪影。只剩下那妇人在大哭,现下这种事情历城中不知有多少,想管也是管不过来的。那边的乱兵看到大队的流贼也不过来,更加高兴,那妇人的嘶喊声更加凄惨,乱兵脸上的表情似是更加高兴。 邓得志对俘虏的将官中的一人道:“孙大功将军,这都是你手下的毛兵,怎么如此不济事,你不在,便乱成一团了。”孙大功将嘴巴闭上,也不言语,此时街上乱兵众多,那个将官的手下都有,也不独止孙大功一家。 众人又行了小半个时辰,便到了承恩门口,便看到胡权的大旗在城门口升了起来,一队一队的披甲标兵正四下出发,胡权着了金盔,带上众人,来迎一匹狼等人,他手下自然有人将这押获的军将们都提过去,一会儿胡权就要用到他们,向乱兵们招降,如果有不从的,当然是杀掉了。 罗五车和于强奔等人到了城门口右侧下休整,因为战死了许多人,现下要从新编伍,罗五车和于强奔等人都想坐下来休息,他们打了一夜,现下想的,便是找个地方睡上一觉,现下身边有尸体,也不妨碍睡觉了。 不想才坐下来,一边就有人高叫援兵,原来安远门一边吃紧,要调兵而去,罗五车于强奔等人不得不再起了身,整理了队伍,开进了城中,他们这些不是亲儿子,比不得披甲标兵们受照顾,现下是那里要他们,他们便要开向那里。 一路上烟尘四起,众人整理好队伍,向安远门而去,罗五车看到城中的乱兵以官兵居多,而流民兵却少一些,乱兵们四下放火乱烧,抢劫杀人,也没有人来管,这些乱兵大都是突然袭击之下混乱,一部分乱兵趁夜从几个城门逃跑,一些乱兵则想着抢一把再跑的心思,这其中就有很多是巡抚标兵,崔归元到现在还没有抓到,他手下巡抚标营却乱成了一团。 众人到了安远门口,便看到一面“龙”字大旗在风中招展,在内城门口的空地上,人群围成几个团,喊杀声一阵一阵传过来,城上也是到处都有人撕杀,不时有人从城墙上掉下来,罗五车看到一队流民兵的头领尤其敢战,指挥一队队的流民兵将官兵们围住,夺城,这一队人刚到,这流民兵的首领导就一把抢过旗子,大声下令,让这一队人去围攻中间那一团的官兵。 于强奔对罗五车低声道:“你看到了么?那人便是李承禄,听说就是他带人在夜间开了城门,里应外合,昨天夜里又守住了承恩门一个多时辰,才能放大军入城。”罗五车看了一眼那李承禄,只见他身上还穿着官兵的山文甲,可是头上却缠了红布,脸上有血,面带得色。 前面一群人哄的退下了,轮到他们换上了,前面的人带着伤,后面的人轮换,正是车轮战的法子,罗五车和于强奔等人来不及多想,也涌了上去,罗五车拿了一小盾,于强奔持了一长枪,前面人一退,便看到中间是一团官兵,为首一个五十多岁,带着十多个亲卫家丁,正挡在出城的大路上,他们个个身上带伤,人群再围了上去,刀枪齐下,这将官的家丁也是敢战,顾不得休息,再涌了上来,和新到的一群人撕拼,不过他们一是人少,二来砍了良久,身上确实没有力气了,罗五车便砍倒了一个家丁样的人,完全是没有力气格挡砍下来的刀。 后面李承禄的声音传来,罗五车只听到“龙叔叔,你降了罢,你若是降了,我替你在胡帅面前保举一个好的位置。”那个中间的将官听到了,只是“呸”了一声,吐了一口唾沫,又挥动大刀,将冲在前面的几个砍翻了,罗五车闪了一下,这将官好大的力道,刀锋从他面前划过,带起一阵子冷风。 李承禄叫道:“叔叔,你对我有恩,我是不会忘记的,你可知道,昨天一役,崔归元已然跑了,这满城五万多官兵散的散,逃的逃,您何必顽抗,降了可以保住活命一条。”龙世忠听了,只是大骂道:“奸贼,你从了贼,还敢叫我叔叔,你我只有刀子说话的份,那来的废话。”后面的李承禄又叫了几声,那龙世忠也理也不理,一心招架着一波又一波冲上来的流民兵,后面李承禄终于停住了叫喊。不再想着招降龙世忠了。 那将官的家丁越来越少,不是力竭倒地,就是被乱刀砍死,那将官看到今日终归是无法幸免,面上露出悲愤的神情,挥着大刀,不顾面前的空门,喊叫一声,朝罗五车冲将过来,面上须发皆张,白发飘飞,怒目而视。罗五车一时有些胆怯,后面于强奔一枪送出,正中那龙世忠的胸膛,龙世忠一声怒吼,却不能再前进分毫,他身上的鳞甲和枪头发出“吱吱”的刺耳声,罗五车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身后的众披甲标兵们一齐大喝一声,数十支长枪从他耳边擦了过去,齐整的插入的龙世忠的胸膛中,然后一齐发力,将龙世忠用长枪挑了起来,龙世忠在空中还在张大嘴怒吼,然后数十支长枪一齐缩了回来,前面的人用盾一撞,龙世忠便倒在地上,血流满地,眼不闭,张眼看着天空。 几个披甲恐其不死,又扑身上去,乱刀在龙世忠尸体上戳动,龙世忠动也不动,任他们戳了一阵,其他剩下的家丁要么扔了兵器倒在地上等死,要么鼓起力气再来拼斗,终于被一个个砍翻在地,砍死之后,众流民兵还将尸体上的盔甲扒下来。 李承禄走上去,一刀将那个“龙”字大旗砍倒了。那旗子落了下来,飘到了龙世忠的尸体上。 到了下午时分,城中官兵有组织的抵抗已然结束了,现下罗五车和于强奔等人攻下了安远门,在短暂的休整之后,便在城中追杀溃兵,这是个肥差,可以顺便发财。 城中的几处仓库,除了极少部分被焚之外,其他都保存完好,夺了大批的粮食,四门都已然被攻下了,现下要的,便是将城中的乱兵扫清。 流民兵的大队人马在下午时分也倒了,新的生力军加入,这些新到的,却不是流民兵的精锐的,许多连盔甲都配不齐,可是这些人打下手却早足够了,现下是打顺风仗了,只是这些人到了城中后,抢劫的事情却是多了。 罗五车现下算得上高极的流贼了,他现下穿了两层甲,有铁盔,冷冷看着一群新到的兵丁冲进了一处巷子中,里面鸡飞狗跳起来,有男人的怒吼,有女人的哭泣,有小孩子的叫声,罗五车提了刀,坐在巷口的石牌下,他不必亲自上阵了,胡权打算将参加了突然袭击的这批流民兵披甲都提入披甲标兵中,一来披甲标兵有损失,二来一夜的作战,这些新加入的马甲表现都是极好的,经过了一夜的作战,作一个披甲标兵完全可以的。罗五车马上便是披甲标兵了,他现在,便是监督这些普通兵丁,抢到的东西自然少不了他一份,他现在可以不经请未就地将普通的流民兵斩首。 于强奔从另一边走了过来,他现在也是一样,两人都是老贼了。 不多时便看到一个头目奔出来,面上带着喜悦的神色,看来是抢到了不少,不过是不少了罗和于两位的,他带着讨好的神色到了罗五车面前,罗五车踹了一脚,骂道:“滚”那头目吓到了,连滚带爬到了另一边,于强奔却面带笑容,将这头目拉到自己身前,仔细数着递上来的孝敬。 罗五车看了一眼这历城,烟火四起,哭声四下可闻,叹了一声。 第九十六章 九十六 南面的安远门内,胡权已将帅旗升了起来,一边是一队又一队的降兵,将官们大都降了,这些兵卒放弃了抵抗,但是也有个别的,特别是历城本地的兵丁,这些本地的兵丁、衙役们拼命和杀进来的乱兵撕斗,大都战死,尸体弃于路边。 历城中五万多精锐官兵,四万多是客兵,主官一死,或是被擒拿,就乱作一团,冲出城逃命者有之,冲进民居中抢掠者有之,流民兵在攻破城之后,控制了局势,这些乱兵都被收起来,充分运用了这些降将的作用。 邓得志站在胡权一边,这一次虽然大破历城,但是郑名世、祖廷年几人逃走,他们带上自家的军队,从南门奔出,现下朝泰安的方向去了,邓得志正打算去追击崔归元。 胡权去不同意,抓崔归元本来就是为了防止历城内的官兵有组织的抵抗,现下已然攻下了历城,目地已然达到了,崔归元的作用也就没有那么重要,而且放崔归元入泰安城,让崔归元和李丛哲争起来,那才是胡权想看到的,毕竟崔归元的官位比李丛哲高,到时候泰安城两个官儿争成一团,自然为攻打泰安省下了不少力气。 胡权看了看坐一边的邓得志道:“不用追了,不用追了,放崔归元到泰安去罢,崔归元这种人,到那里都能坏事,泰安本不好攻克,我们正要让崔归元和李丛哲斗上一斗,最好再让崔归元主事,那我么打历城也就简单的多。” 邓得志面色变幻,道:“我还是去追一追,最好将祖廷年和郑名世他们歼灭,我不放心泰安有一支好的机动部队。”胡权脸色变化,心中盘算,这一次邓得志立下了大功,若是再让邓得志立功,那小明王就有理由让邓得志位置在自己之上,现下最好让邓得志再打一个败仗,但是这也不好拿捏,毕竟祖廷年所部是精锐兵马,虽然昨天夜里打散了不少,但是派出邓得志不一定能取胜,想了半天,胡权叹气道:“还是不要了,我们马上将明王迎进城中,祖部都是骑兵,我们的马兵追不上,追上了,也不见得能打过。” 邓得志也不多言,便道:“我下城去收扰溃兵了。”带上几个亲兵,下城去了,现下历城中还乱得很,到处都是喊杀声,城中失火的地方也有几处,现下流民兵要的,是恢复这里的秩序。 崔归元也没有穿官服,现下他满脸都是沮色,江朝栋带着几十个亲兵护住他,一行人在野地中胡走。 一些乱兵在他可以看见的视野内,江朝栋大声叫那些乱兵汇合过来,不想那些乱兵也不到,自顾自的走了,有的还拿着刀子,要不是这一行人人多,只怕要不怀好意,拿崔归元当肥羊了。 之所以拿崔归元当肥羊,是因为即使在跑路时,崔归元身边还有几只箱子,这几只箱子中,尽是金银珠宝,还有一些非常稀有的字画,银子都没有,因为太重,不好带。 崔归元真是哭不出来了,现下失了历城,依朝庭的规矩,肯定是要斩首的,他不敢往回跑了,现下心里已经在计算朝中有那些关系靠得上,那些人可以用到,到了后言怎么向朝庭说,最好将罪名全推在已死了的李率教身上,也许还可以将罪名推到几个死了的军将身上,只要能逃脱就好。 江朝栋上前,看到崔归元的脸色,小心道:“大人不用担心,现下齐地之中,仍然是以大人为尊,大人只是转战泰安,并不是被攻下了城池。” 崔归元一听,兴奋道:“正是,正是,本官见到历城不能守,官兵士气不振,才转战泰安,本官是转进,不是丢失城池,这只是本官的策略。” 一边一青年士子上前了,正是李文宏,他本也在崔府上,流民兵一攻入,他就跟着逃了出来,他有一点儿武艺,又经历过被追杀,自然逃命的功夫一流,李文宏上前道:“崔叔叔,您是山东巡抚,那泰安的李丛哲只是一个知府,则万万不能与你相抗的,你到了泰安,立时便夺了李丛哲的大权,到时还不是叔叔怎么说,便怎么办,听说那李丛哲将泰安经营得十分牢固,正合崔叔叔用。” 崔归元一听,立进从地上站了起来,虽然没有穿官服,却有了十分精神,崔归元挥动手道:“正是如此,正是如此,泰安城没有被攻下,说明泰安城防比历城还好,到了泰安,本官便拿出巡抚大印,缴了李丛哲的权,到时什么都是本官的,哈哈哈,天无绝人之路……” 一群骑兵从这一群身边策马而过,江朝栋看到打头的是祖廷年的义子祖泽海,大喜之下叫道:“巡抚大人在这里,你们快快停下,护卫大人到泰安城。”那一队骑兵停下了,祖泽海策马上前,崔归元现下正打算到泰安去摘桃子,便站了出来,大叫道:“本官是山东巡抚崔归元,你等即时听本官号令,护卫本官到泰安府……” 不想那祖泽海大笑道:“那里来的野人,崔大人已然战死在了历城,你们竟然敢冒充,真是不想活了。”祖泽海也是见过崔归元的,不想此时竟然不承认。 崔归元脸作怒色道:“你竟然敢抗命,文宏,将本官的巡抚大印拿出来。”不想对面的祖泽海笑道:“我们却是没有时间来与你玩这些,你自去泰安罢,我们不陪你玩了。”说完策马而去,他身后骑兵也跟了去。 崔归元大骂几声,李文宏劝道:“不用担心,崔叔叔,我们只要到了泰安,还不是想什么有什么,到时将泰安府变作我们的天下,功劳还是您的,朝庭也不会为难您。”崔归元想到此处,心头才略为开怀,对身后的兵士叫道:“立时向泰安府进发,本官要在三日之内到泰安府。” 耿如纪和李丛哲等人得到了消息,当即进入战备,李群山建议在城外扎营安置乱兵,耿如纪也同意。 泰安城头,祖廷年和郑名世带领导一部分乱兵在城门驻扎了,现下李丛哲身为知府,正在衙门接见几位逃来的将官,耿如纪和李群山等人就在城门口看着涌来的乱兵,前日历城被攻破,这查看乱兵,小心防备奸细的活计就要李群山等人来做了。 武传玉张家玉等人也在一旁,李承斗也跟在一边,城门口一处营区正在修建,李群山又动员了许多工作组,开始抢修营寨,而且这营寨要和泰安的城防混为一体,又要有自己独立的防备工事,李群山动员人员日夜不停赶工,估计流民兵在整顿了了历城之后,便要来攻了,时间不等人。 好在祖部还较为齐整,二千多人的祖部建制完善,郑名世的毛兵也有一千多,都是基层军官完善的军队,但是还有二千多乱兵,失了建制,现下正乱作一团,不好排查,现下都堵在北边,被张家玉带人看着,那边不时有混乱的声音传来,张家玉连杀了几个乱兵,终于镇住了局面。 现下历城五万多官军,一哄而散了,守城的大将如贺世功、龙世忠等人战死,不知下落的将官也有十多员,本来流民兵中带上精锐的标兵也就三四万能上阵作战的,其他的都是炮灰,不过这一次却攻破了历城,一举将齐地境内的官兵差不多全部消灭,真是极为惊人,要知崔归元只要派出城内一半的兵力,就可以对流民兵形成绝对的优势,但是他缩在城内,四五万的官军,莫名之下,一哄而溃,现下泰安城内,只有方家兵和守城的兵丁约四千多,其他的都是民勇,这下子,流民兵真的是翻了身了,更不用说他们得到了历城中数不清的粮草的盔甲,他们多半还要招纳降兵。 李群山眼前走过一堆又一堆的人,都是从历城溃乱逃下来的乱兵,一队人牵着马过来,便看到李承斗与那群人聊到一起去了,然后李承斗的脸色黑了下来,李群山认得那是祖家军中的祖泽海所部,是祖廷年的义子之一。 李承斗走了过来,走到李群山面前,小声道:“崔归元没有死,正在往泰安这边来,想必明后天就可以到了。”李群山一听,脸皮皱了一皱,低声道:“你别给耿如纪、李丛哲他们说,这两个呆子知道了,也没有什么办法,说不定还要派出人手去接那个崔巡抚,这个巡抚一来,这泰巡城也上也要像历城一样,被攻破啦。”李承斗道:“李生先也是这样想么,那太好了,李先生你看怎么办才好?”李群山道:“怎么办?反正不能让他来这里,这家伙就是个坏事的人。”李承斗道:“要不要叫上武统领、张统领一块儿出主意。”李群山道:“不行,传玉这人厚道,不要对他说,张家玉到是可以,不过最好也不要让他知道,你且告诉你那位祖泽海的朋友,要他守住口风,这个事情,我们得悄悄做了,不让别人知晓。”李承斗脸上露出喜色,道:“正是如此,我早看出生先大才,不是个拘泥的人。”李群山道:“我怎么会让他来坏事。” 李群山看了看身边,对李承斗道:“你想不想为李率教将军报仇?”李承斗道:“做梦都想。”李群山道:“你手下的老辽兵们,跟你一起到泰安的,现下还有多少?”李承斗道:“只有二十多了,当初逃出来的人,大多跟承禄投了流贼。”说到这里,脸色黯淡。李群山道:“这点人也够了,有我在,那崔归元身边护卫也不顶事。”李承斗道:“我们这些老辽兵,个个与那崔归元仇深似海,是不共戴天的,先生放心,这些老人战技绝对可以一个打三个。”李群山道:“好,我马上向耿如纪他们替你们告个假,便说要祭拜李率教将军,你将你手下的人集中起来,我们一人双马,马上出城,让你为李率教将军报仇。“李承斗听得此言,脸上发红,转身去了,李群山则去寻耿如纪,找好了借口,将这一群人调出去,好送崔归元上路,不要让他到泰安来捣乱。 半个时辰以后,李群山借口要祭拜李率教,带上李承斗一伙人,几十骑飞骑出了城门,向北面方向去了,李率教的人头埋在北面的泰山群山之中,耿如纪一向李率教亲厚,那里有不允的道理。 崔归元在几个标兵的扶持下,向泰安的方向走着,因为没有马,更没有官轿,现下巡抚大人也只能走路了,江朝栋便命手下亲兵扶着崔归元,一行人向泰安的主向而去。 走了半日,到了一处过河的的地方,这官道穿过这河流,再走十多里,便是泰安了。 崔归元叫道:“歇一歇,本官受不了,本官受不了,你们快寻一些水与本官来喝。”江朝栋担心流民兵追来,但是又不敢催,只得耐下性子,命手下的兵士在河边取水。一行人在河滩边上停下来,路边的其他溃兵们虽然觊觎崔归元的几只大箱子,却看到崔归元身边有三十多个亲兵,不敢上前。 突然听得官道上传来马蹄声音,崔归元以为了流民兵追来了,吓得起了身,便站了起来,又听到声音是从泰安方向传来的,才放下了心。 便看到一群骑士,当头的是一个穿了青衣,脸上带笑的青年汉子,那汉子带着一群骑兵,缓缓策马,到了河边,两边的许多溃兵看到这一大群骑士个个带刀负箭,都让了开去,现下许多溃兵没有兵器,当然不敢打他们的主意。 马蹄打起一阵阵水,那个青年汉子似是极为开心,看到这一群人,那汉子大叫道:“可是崔大人,下官索你命来接大人了。”这人正是李群山,李群山才不当着许多溃兵的面说自己的名字呢?直接胡诌了一个“索你命”崔归元现下又累又饿,看到有人来接,心头大喜,叫道:“本官正是山东巡抚崔归元,你是李丛哲的幕僚么,李丛哲怎么不来接本官。”李群山笑道:“我们可是遇到了不少骗吃骗喝的,你怎么证明你是崔大人,莫不是假的,又来骗吃喝。”崔归元听罢意气风发,对身后道:“文宏,你将本官的巡抚大印拿出来。”不想身后没有人应声,回头一看,李文宠却是不知到哪里去了。崔归元低声骂了一声,也不管这些了,也许李文宏是自己找地方方便去了,也没有在意,也不让亲随兵士动手,自己亲身躬下腰,从书箱中掏出了巡抚大印,高叫道:“本官便是崔归元。” 此时李承斗也策马到了李群山面前道:“李生先,没有错,他化成了灰,我也认得出来。”李群山看了看,道:“好,真是好,崔大人,你怎么有这么多的珠宝。”说完一跳的下来,将崔归元的书箱踢了一脚,崔归元只觉得这青年汉子如同鬼一般,一下子闪到了这一边,然后便看到这李群山将几只箱子往天上一扔,无数金光珠玉便在阳光下从天而降。 周围的许多溃兵们眼都睁大了,他们不是没有见过钱,是没有见到过这么多的珠宝,崔归元收的都是值钱的东西,什么金佛、珠玉,连平常的金子都没有。 周围的溃兵们眼直了,不知谁叫了一声:“抢啊。”这河边的一群溃兵们就冲向了这些财宝。 就连崔归元手下的亲兵们也眼中放光,看到冲上来争抢的人群,不是驱赶,也弯腰去抢。 李群山对身后的人高叫一声道:“抢东西啊,抢到归谁啊。”一群人也下了马,手中拿了兵器,围了上来。 崔归元脸色发白,叫道:“你们想干什么,本官是山东巡抚。”乱兵们没有一人听他的,都围在地上,哄抢落在沙地中的珠宝,他的亲兵们也顾不上他了,都理头抢了起来,只有江朝栋还护在崔归元的身前,看着一群人逼了过来。 一人突然出现在崔归元面前,江朝栋一看,大叫道:“你是李承斗,你怎么在这里。”李群山笑道:“都在这里呢?”身后的人,个个都拿紧了兵器,向崔归元抬起了脸,江朝栋一看,大叫道:“你们都是李率教的部众。” 可惜现在没有人听他的,就连崔归元的亲兵,都埋头,在沙地中抠那些落在沙地中的珠玉。 一群人策马狂奔,李群山在最前头,李承斗在后头,只是李承斗的马后拖着一个人,在地上拖拉,后面的骑士们不进还打一两鞭,一群人高声策马,今天将崔归元拿到手,当真是意气风发,大仇得报,心中那有不开心的道理。 又奔了近半个时辰,此时已然近了李率教埋骨之所在,却是一处清秀山峰,治着山梁上去,一坐小小的石墓出现在众人眼前,这石墓在一处林荫之下,石碑上书着几个简单的大字,正是:“李率教埋骨之处”这石碑向着北面,因为无法将尸骨运回家乡,只得将石碑面前北面,以示李率教欲归乡之情。 李群山下了马来,看了一眼墓,对身后的李承斗道:“这崔归元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也是知道的,你们便当着李将军的墓为李将军报仇罢。”崔归元此时虽然狼狈,却极不甘心,距泰安只有一步时却死了。当下大叫道:“我不要死,我不要死啊,你们放了我,金银珠宝什么都拿去。”李承斗上前,踢了一脚,恨恨道:“你若不死,那些被你害死的人,如何能闭得上眼睛,你想没想过你会有今天。”崔归元泣道:“我不要死啊,我不要死啊,我只要到了泰安,便又是山东巡抚,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就算失了历城,也可以随便推一两个替罪羊来,现下马上便要到了,你们却要我死,我如何甘心。”李承斗怒极而气,笑骂道:“那别人的生死你便不放在心上了么?”崔归元泣道:“那里想得到那么多,只要本官好,他们怎么样也是值得的。” 后面一他老辽兵早看不惯,大骂道:“我们上千兄弟,便被害死于安远门内,你便没有一丝愧意。”崔归元回头道:“有这回事么?死了么,却是不关我的事,是我要孙大功做的。”李群山愣是没有搞明白崔归元的逻辑,道:“那还不是你害死的。”崔归元“啊”了一声道:“死都死了,就算了吧。” 李承斗道:“今天带了马来,便是要将你四分五裂,你是如何对义父,我们便如何对你,你看公不公平?”崔归元此时坐倒在地,涕泪齐下,如同一个小孩,闻言叫道:“不公平。”李群山道:“你不是将李率教将军也车裂了么?我听说你将李将军车裂之后还将他的尸身喂了狗。”崔归元泣道:“我和他怎么一样,反正我就是不要死,你们放过我,我到了泰安后,给你们个个官升三级,不,升五级怎么样?本官说到做到,你们放了本官,然后配合本官将李丛哲、耿如纪一众阉党拿下,个个都是大功臣,到时你们个个升官,个个发财。”李群山听到此处,笑道:“我看你还是在地底下去做的官梦罢。”一边一些老辽兵们早已不耐,上前将他拖起来,此时崔归元泪水满面,口中只是叫道:“本官不要死,本官不想死,……”几个辽兵熟练地将他的手脚都拴住,便要将他车裂。 李承斗此时脸上带泪,朝李率教的墓跪了下来,磕头道:“义父,孩儿与你报仇了。”后面崔归元大叫道:“苍天不公,本官不当死啊。”此言让李群山怒而笑,一个兵士拿出一个炮仗,点完往天上一扔,这寂青的山梁上顿时“砰”的一声响了起来,几匹马都是选的易受惊的,闻了这声音,一声嘶叫,便四下奔将出去。 崔归元一声惨叫:“我好疼。”便听到“嗤嗤”声音,惨叫声中,山东巡抚便让一群人私下处死了,肉块在地上拖动,再也没有了声息,地上也只剩下一滩迹。 李群山道:“今天的事情,还是不要说出去的好,便让崔归元战死在历城,这样他也不用担心失地而被牵连。”一众辽兵都点头称是,李承斗上前道:“李生先,那江朝栋还有他手下亲兵怎么办?”李群山道:“不用管,他们得了财物,必然一哄而散,再说他们也不知道我们的身份,那个江朝栋,你们将他放了罢。”李承斗面上点头,心中却另有计算。 一群人又向李率教的墓上上了香,将崔归元的人头放了上去,过了多时,才上马而去。 河床边,一群乱兵抢了财物之后四散,一个青衣青年从人群中鬼头鬼脑的们闪了出来,看了看方向,打不定主意往哪一边走。 正是李文宏,刚才李文宏第一时间认出了李承斗,他在历城时也认得这些辽兵,看到情势不好,当即混进了乱兵人群中,李承斗也没有时间来认,便让他跑掉了。 看到日色西沉,李文宏心中犹豫,若是往回走,碰到流民兵,一个死,往前走,若是又遇到这些人,也是一个死,想了半天,他心中还想着如何才能复起,如何才能重新并列于朝堂之上,要是往流民兵那边走,他在朝庭的家人也会受了牵连,想了半天,道:“武传玉在泰安,这小子说不定会为了那水明苫来除了我,我何必去冒险。”想到此处,便欲往回走。 不想马蹄声从来路传来,李文宏担心他们杀回来,连忙向草丛中一躲,远远离了官道,到了一处青石之下,小心避开这些人。便听到数十骑到了河边,还没有过桥,当头一人道:“李生先已然先走了,我们便在这里将这江朝栋处死。”几个兵士应了声,正是李承斗的声音。 便听到江朝栋的大骂声传来,江朝栋大骂道:“你们这群辽兵,你们私下劫下了巡抚大人,若是让上头知道,你们一个也走不了。”李承斗的声音传来,道:“只要你死了,就没有人知道了,况你帮着崔归元,不知做了几多坏事,不死不足慰死者。”江朝栋想服软,却知道对方不会放过自己,便大骂道:“你们的事情,没有得到耿如纪李丛哲他们同意,你们是私下做的,你们怕让人知道。”躲在三丈多远的李文宏一听此言,心中略有欢喜,心道:“原来这上一群人私下做下,却并不是泰安诸位上官的本意,看来我还是有机会的。”那边一个辽兵问道:“承斗少爷,李生先要我们放了这人,若是知道我们将他杀了,是不是不好交待。”李承斗道:“这人和崔归元一伙,助纣为劣,若是走脱了此人,让人知道,才真是危险,正是要消除后患。”便听到“卟嗵”一声,却是他们将江朝栋倒插进水中,江朝栋不习水性,在水中骂了几句,然后声音小了起来,最后只剩咕噜的喝水声了。 李承斗道:“我们将这里伪装一下,装成是乱兵为劫财而搞成这样子。”手下的兵士们行动起来,在现场制造一些打斗的痕迹,扔几两碎银子,这时江朝栋已然没有声音。 不多时,一群辽兵们策马而走,江朝栋的尸体从水面浮起来,然后缓缓从李文宏的面前漂过去。 李文宏看了半天,确定没有人后才钻了出来,心中发抖,委实没有想到这群人如此大胆,江朝栋一个参将,说杀就杀了,幸好没有发现自己,但想到可以重新做官,眼中又有了希望,便整了整身上的衣服,看也不看水中江朝栋的尸体,向泰安的方向去了。 李群山和耿如纪一同站在城墙上,看着前面川流不息的人流,现下泰安城已然全面戒严,现下为了防流民又用那老招,李群山将警戒的探马都派到六十里了,像那里一夜突然袭击攻击历城的法子,对泰安是不管用的。 新的驽机又造出来了,这是李群山根据自己所学的知识用脚开的弩弓,射手必须坐在地上,用屁股着地,用双脚踩开,双手戴手套,然后对天抛射,李群山又在耿如纪的配合下改进了箭头的制造工艺,将标准化和分工流程引进了泰安练兵大臣府中,如果物资充足,一天可产两万支弩箭头,这些弩箭头都是三棱形,一般的重达一两二,是不招不扣的重箭头,这些箭头近射能将人射一个洞,四十五度远抛达四百五十步,落下来还可能洞穿两层牛皮甲,一个箭手在得到训练的情况下,用脚开最多可以连继射出十五箭,然后需要休息一柱香的时间,才能再次开弓,这个过程中,一边上箭的兵士可以接替弩手开弩,而首次开弩的弩手则接替上箭者的角色,同时持盾,以防对方也突然进行弓箭抛射,但是以这脚踏弓的射程,弓箭是没有机会对脚踏弩进行反制的。 李群山还根据抛射要远近,将箭头分成五钱、一两二、二两等三种形制,到时城上观察哨旗子一挥,要射那里射那里,对方躲都躲不了。五钱的可以射到五百步,不过洞穿力据统计观测,就只略比弓箭强一些。 耿如纪一脸兴奋,看着瓮城中个个杀手队在城中划分射击区划,李群山事先将容易受到攻击的地点标好,在城中的足弩兵只要根据事先划分好目标,向特点区域进行弩射覆盖就行了,李群山为了诱杀对方的精兵,甚至事先摆出几个看上去破绽的地方,看上去容易攻破的区域。 耿如纪看着一个五百人的弩射队正在一个杀手旗队的指定下规定的区域移动,不解的问李群山道:“李先生,为何一个弩射队人如此之多。”李群山笑道:“我还以为少了,要不是地形限制,我就会编超过二千人的弩射大队,二千人的大队,一千足弩,三次覆盖,可以一次歼灭流贼的大队精兵,若是人少了,覆盖就不足了,这足弩全靠密集度,所以少了不行。”耿强纪闻言,拿一下小本本记下了,笑道,吾如今又学了一招。”自从李群山将后勤制造分工流程,又制定种种标准之后,耿如纪便天天记下这些东西。 李群山道:“耿大人,你记也没有用,因为我们实行这样的政策的基础就是政治上的配合,现下是在泰安,有方元化大人和耿大人您的配合,要是在别的地方,三司分立,巡按、巡抚各科道分立,是没有办法实行这些方法的。”耿如纪叹道:“在确如此。”手下却不停,将自己学的方法记下来,李群山道:“现下军中的弓的射程都是一百二十步到一百五十步,抛射最多二百五十步,那还是两石以上的弓才能抛到这么远,流民兵的弓,即使在精锐的披甲标兵中,也就是两石,两石就是两百一十四斤,用这种两石弓直射,最多能直射七次,这就算是了不起了,我看到朝庭的边军也就这个水平,而用两石弓抛射,能抛个十次手腕不脱臼,我就当他是强兵中的强兵了,在弩箭上,我们已然胜地过这流民兵良多了。”耿如纪道:“正是正是,若是有朝一日我调到边关打女直人,我也用得上这一招。”李群山道:“打女直人我有更好的法子,更加省力。” 下面又有人在城下向上搬大床弩,这大床弩就是一般的车弩的改进型,射出的箭头有房柱子粗,而且箭头是圆的,两边有许多倒刺,用这种弩上一次绞盘要两刻之多,射程也只有五十步,专门用来射对方的箭台、栈桥,李群山将这玩艺改到城头刚刚可以放下,又将滑轮之类的东西引进来,现下便看到那五人长的大床弩正在一群人的号子声音下,缓缓吊起来,耿如纪得意的大笑,笑道:“有了这个东西,我看他们敢将箭台推上来和我们对射,到时一弩射过去,让他们都掉在地上去。”李群山道:“除此之处,我们还要有备用手段,我打算在城头每十丈要有一根两人合抢的撞木,配合的要将城头的女墙改一下,每个墙头要将墙头改成一个圆滑的样子,同时要给撞本配木吊车,用铁链吊之,如同撞钟一般,可以在城头移动,高度要稍高于女墙。”耿如纪道:“李生先只管吩咐下去就行,反正工作组也是现成的。” 两人下了城墙,便看到十多架风车在一队人的护送下到了墙根下,同时还有一些大瓷缸,还有许多引火放烟的东西,耿如纪问:“此物是做何之用?”李群山笑道:“我估计对方肯定迟早要挖洞,我也早有准备,他们敢挖洞,我就让他们变死耗子。” 此次泰安府得到了朝中几个奸臣的大力支持,在卫老公公极力之下,城中物资又一次运过来,大部分是粮草,同时一些杂七杂八的声音也让卫老公压了下去,要不然,就算是李丛哲、耿如纪全力支持,李群山了不能放手施为。现下方家兵、原来的卫所兵,加上祖部、郑部的兵士,还有收扰的溃兵,总数已超过二万五千人。这还不带十户为保甲的民壮,整个泰安已变成一个小型的军事社会组织。 “李群山,现下我已然是天下雄主,再也不用怕你了,李群山,你终于不是我的对手了,你再也和我不是一个等级上的人物了。” 小明王色公子现下穿了一身的明王法衣,独自一人在帐中自语,刚刚传来的消息,历城被攻下,得人丁七八万,粮二十多万石,抄出金银更是不能计数,现下色公子更是信心膨胀,虽然色公子现下已然是一方霸主,拥兵十万,手下大将十多员,有了一丝争夺天下的机会,但是他心中仍然忘记不了当年在三山三际峰被李群山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场景,每当夜里配来,便要但心床头是不是站着那催命的杀神,现下他终于站了天下间顶峰的位置,心中已然开始不将李群山视作自己心头平齐的人,心里拼命暗示自己,现下自己要做一个雄主,要俯视自己曾经害怕的人。 色公子看了看地图上的泰安城的方向,冷笑道:“李群山,总有一天,我要你跪在我面前,亲口承认自己的无能,让我看到你弱小的一面。” 忙了一天之后,武传玉轻轻走到了家门口,挥让让张冲带着一干人悄悄的离去,打算悄悄看一看水明苫,武传玉曾几次要李群山住到家中来,但是都为李群山所拒绝,李群山声称自己喜欢一个人住,其实李群山是不喜欢水明苫,武传玉内心也是知道的,但是此时也顾不得旁人了,心中满满的都是水明苫的样子。 悄悄走到了门外,想到水明苫不喜自己身穿盔甲的样子,便打消进门的想法,悄悄到了一边的侧面偏房中,轻手轻脚将自己身上的衣甲脱了下来,然后又轻轻的往里层里去了,心中想着水明苫的样子,脸上也挂了一丝笑容,武传玉生平得意的第一事,便是水明苫同意嫁与自己,想到将流民兵平定之后,便告诉师父,然后当着师父们拜堂成亲,让在乡下的亲人们也看一看当初的穷小子也娶到一位高贵的官家小姐。 便悄悄走到了正厅中,却只看到水明苫的纱衣,现下炎热,水明苫却是将纱衣脱了一层,不知去了那里,武传玉便又向后走了几步,同时叫道:“明苫,明苫你在那里”说话间向后间行去,虽然武传玉现下也算是一号人物,但是现下泰安人多房少,也只有一处两进的宅院,平日里亲兵们都不在宅子上,张冲等人都在军营中。武传玉行了几步,便看到水明苫正在小院的后门处,低声掩面哭泣,面前正有一处流民样子的人,似是跪在地上讨要钱粮,武传玉大声叫道:“明苫,明苫。”便举步上前,那个讨饭的流民看到有人来了,一溜烟的跑了,武传玉到了门口时,只看到这个青年流民背影,水明苫却拉住武传玉泣道:“传玉,刚才那个人好可怜,家人老小都被流贼杀死,只剩下一人,当真是让人伤心。”武传玉安慰道:“不用伤心,这样的人多了,家中的钱粮施舍一些便是,反正是拿去做了好事,我也不会阻挡。”水明苫泣道:“我却是想起了家中的父母。”武传玉安慰道:“打败了流贼,我们一同去神都看望两老,但愿两老接受我这个穷小子。”两人说着话,便回到了院中。 李文宏奔到了街中心才住了脚,一队兵士从他身边走过,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盯得他直发毛,现下所有的流民为了防止有奸细,都必须汇集到统一的地方进行管理,李文宏也是跑了出来,那伙长走了过来,唰一声抽出刀,大声道:“到北边的翁城中去,不许停在这里。”李文宏心中恨意难平,大骂道:“你们没有看清楚么,吾是举人,是功名在身之人。”那伙长一声冷笑道:“我管你是生员举人,到也这里,便要听我的。”后面几个兵士一涌而上,那伙长叫道:“你若是敢叫一声,我便将你当场斩了。”李文宏冷静了下来,知道此时不是跟这些大头兵来硬的时候,便道:“我愿意去,且不用押,我自己走。”几个兵士却不依,押着他向城北而去了,李文宏一边走一边心头大骂,口中喃喃道:“贱妇,却是如此自甘下贱,吾定然会重居高位,总有一天,要让你跪着来求我。” 在刚才,水明苫表示也帮了不李文宏,现下李文宏还是罪官一名,而且这泰安府的官员都是卫老公公一派,也借不到什么力量,水明苫的脸色大大刺激了李文宏,李文宏在心中暗暗发誓,要重新蹬上高位。 第九十七章 九十七 狗剩一手扛着大刀,装着凶神恶煞样,骑着一匹马,这马是从万直超府上抢来的,后面跟着一马车,马车上自然便是解雨了,解雨欲回巴山派寻自己师父,现下春花巷的房子中没有了人,解雨自然不再想回去了,解雨想到师兄千里寻自己,却不知为何发了脾气,与自己不欢而散,心头自然是不欢的,狗剩这货听说到巴山派,也便听从了解雨的话,当下抢了马和马车来,载着自家主母,得瑟的向鄂西方向前进。 路上行人看到狗剩一脸凶横样,都误以为是那家的高门出行,纷纷避让,狗剩自然是骗自家主母这马车是自己买来的,解雨却不知道,此时狗剩杀人越货,早是官府通辑的大凶人,那车夫也是被狗剩的刀子吓往的,那里敢不来,虽然也收了些银子,但是想到前面是赫赫有名的江洋大盗,这赶马车的腿便在发抖。 解雨的声音从马车中传来,道:“狗剩,你说为何群山见了我便发了脾气,这却是为何?”狗剩眼珠子一转,道:“夫人,大爷见到您时说了一些什么话,却告诉小的,兴许小的能出些主意。”解雨道:“却是没有什么,只是群山老是问我是喜欢的是现在的他,还是以前他。”狗剩郁闷道:“敢问夫人,却是如何回答的。”解雨道:“自然是都是一样的,他以前虽然也好,却没有现在这般口花。”狗剩道:“大爷听了是不是很沮丧?”解雨道:“他听了以后,却是对冷漠了许多。”狗剩想也不想,嘴一张道:“这个简单,夫人再遇到老爷时,只管说是喜欢上后来的老爷,以前的老爷反倒不喜,这般之下,老爷自然与夫人没有什么隔阂。”解雨道:“真的么?”狗剩道:“夫人内心,到底是喜欢以前老爷,还是后来老爷。”解雨道:“说实话,师兄多年前被丁原山打了一掌之后,人虽然还是一个人,根子也还是以前那个正直的师兄,却没有以那般顽固,你是不知道,你家老爷多年以前从小就是个老顽固,那时我虽然敬他,却没有一丝亲近的意思,可是后来他病了一场,虽然内心还是那个刚正的师兄,可是却不再像以前那般顽固,也能体谅人情,那一次,他被废除了武功,我看到他睡梦之中仍然不忘胡师妹,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深情,心中才真的有了他。”狗剩有些摸不着头,大话道:“老爷这个人,我却是深知的,您对他好,他一定不会负了您。”解雨破涕为笑,可怜那老车夫却不说一句话,却是因为狗剩危胁若是他说了一句话,便要割了舌头。 一马一车三人行在向西的官道上,两边人越来越少了,现下已然近于夕阳之时,狗剩道:“夫人,我们今天便在路边生个火,我打捉一两只野物。”解雨却是不喜食荤,道:“不用了,我们吃馒头就行了,我们带的干粮却是还有一些。”狗剩正等发言,突然看到官道上的人突然惊呼起来,向两边跑去,甚至有些人奔下了官道,远远的离开了。 过了片刻,便只狗剩与解雨的马车停在官道上,周围可是没有了人,那车夫吓得忘记了不可说话的事情,叫道:“大爷,定然是匪帮们来了,我们却是要快跑了。”狗剩道:“慌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我们正缺银子,正好打劫一下劫匪,可是那家敢在官道上来做案,真是稀奇。”便听到前后都传来马蹄声,几十骑飞奔而来,狗剩眼一盯,脸上顿时变得凶恶了。 不多时,几十骑人马奔到了官道两边,前有十几人,后也有十几人,这些人事先吓跑了官道上的人,虽然穿着黑衣,却有一股子官气,为首一人,却是穿着一身的士子青衣,作逍遥之态,手中还拿了一折扇,却不是赖昌威是谁,他身后还有一个老年官绅,正是狗剩没有杀死的万直超。 赖昌威高声道:“小娘子,我知你在此间,你被凶徒所劫,小生特来解救,快快到我身边来。”后面的万直超指着狗剩叫道:“公子,就是他,就是他杀了我全家,让我断子绝孙,您一定不要放过他,一定要将他剁成肉泥儿。”说话时声音扭曲,眼中似要流出泪水来。狗剩看了看这些人,只盯了一眼赖昌威身后的一个不起眼的黑衣人,笑道:“怎么这次竟然找到了一个真的高手,真是难得。”里面解雨问道:“狗剩,这是那赖公子和万直超罢,我知道他们,我们躲开他们罢,不然要伤到人。”狗剩道:“夫人心仁,我们躲开就是了。”不想万直超迎天狂吼道:“我的儿啊,你们都让这凶徒杀了,现在就要让他们血债血偿,我要让你们不得好死。”解雨却是不知道狗剩为了报仇,杀光万直超老小一家的事,问道:“狗剩,你可是伤了这万直超的家人么?”狗剩咧嘴一笑道:“夫人,小的下手不小心伤到了那万直超的家人,已经向他赔过罪了,他却不知进退,总是缠着我,向我打听夫人的下落。”狗剩自然不想解雨知道,解雨道:“我们让一让,不要和他们起冲突,不然要伤到人。”那赖昌威叫道:“小娘子,吾寻了你良久,你这般玉一般的人儿,怎么能和粗陋的军将混在一起,且跟我去罢。”说罢他手下的人便上来牵马,那车夫早吓得湿了裤裆,跳下马车,向田野中奔去,他看到这一群人个个佩刀带剑,料想是凶徒,便下车而走,赖昌威的一个手下张开弓,一箭射出,正中那车夫的后心,那车夫双向前爬了数步,高叫一声,却不肯死,犹自争命,想要活着。解雨一见,从车上跳下来,便要去救,不想对方又是一箭射出,正中那车夫的头颅,那车夫身体弹动几下,终于死了,眼仍然大张。 赖昌威道:“小娘子,吾想你良久了,且跟吾回去,什么荣华富贵却是没有的。”解雨到了那车夫的尸体旁,眉头皱了起来,道:“你怎么这般乱杀无辜。”赖昌威道:“只要你做了我的人,我便不乱杀了,快跟我回去罢。”解雨道:“你莫要做梦了,我是有丈夫的人了。”赖昌威道:“也不妨碍,到了我府上,便是我的人。”说完,手下的人便一涌而上。 那边狗剩却扑向了赖昌威,他身法似电,如同一黑影一般,赖昌威的马也吓得惊了起来,身影直取赖昌威,那个射死了车夫的杀手又一箭射出,看得出是久经战阵的射手,弓也是二石半的弓,可以洞穿铁甲,狗剩一把将箭扯成粉末,一声怪笑,然后一脚踢出去,那马飞上了天,直上三丈,那射手也飞到了天上去了,狗剩却不管他了,直扑向赖昌威,口叫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正想一把将赖昌威撕成肉沫,不料一道黑影挡在他面前,两人转瞬间交手十多招,步法移了十多步。 狗剩道:“开膛手杜洛华。”那黑影道:“杜某也是为了保护公子,容不得你来伤到公子。”一边的解雨也惊道:“你是魔教的人。” 杜洛华微微颔首,道:“李夫人好眼力,杜某此来,却不是为了来擒拿夫人,要的却是李大侠的这位弟子答应一件事,杜某只管别人不要伤到公子,却不是帮公子来绑架夫人的。”一边的赖昌威怒吼道:“狗奴才,怎的如此骄横,爷要你拿下这小娘子献上来,你却不动手。”狗剩眼珠子一转,道:“你放心,你是要我不再去寻你家公子的麻烦罢,我家夫人没有事,我便不再去打你家公子的麻烦了,以后也不会趁你不在去杀你家公子。”杜洛华笑道:“当真如此么?如此甚好。”那边万直超叫道:“他杀了我全家啊,公子,你快让你家的这个奴才将这个大盗杀死为我出气,让他死啊。”狗剩笑了笑道:“我不杀你家的公子,我杀了这个老狗才。”突然从地上拾了一块石头,笑道:“万老杀才,便宜你了,我送你一程。”一石掷出。 众人只见那石头飞向了万直超,如同流星赶月一般,杜洛华却不去理,杜洛华是被赖明华所救,只管要别人不要害了他儿子赖昌威便是了,却不管这个万直超的死活,在他身在魔教时,不知做了多少杀官之事,一个小官也敢称他为奴才,放在以前早让他搞成手撕包菜了,这万直超不救也罢。便见这石头飞到万直超的身上,没入万直超的身体之中,这石头中充满了狗剩的内力,一石没入,万直超身体抽动了几下,然后众人只见他对天狂吼一声叫道:“我不甘心啊,我没有报仇啊。”轰然一声,身体爆成了肉片儿,血水四飞,被狗剩一石砸死了。 解雨道:“狗剩,得铙人处且饶人。”狗剩假作失手道:“啊也,我竟然不小心打死了人,万大人,你莫要怪我,小的好后悔。” 赖昌威急了,指着杜洛华道:“你、你为什么不去这小子拿下。“杜洛华躬身道:“回公子,小的拿不下这个凶徒,现下小的最多能与这个凶徒打个平手,论内力,这人还在我之上,只怕这许多人一起上,也不是给这个凶徒送菜而已,小的劝公子还是快快回去罢。”赖昌威气急道:“你们,你们快上,我要杀了这小子。”狗剩道:“主子,您放心,我一人都不杀,杜洛华,我不伤你家公子,不过你家主子手下的这些狗才,我却是不客气了。”抽出刀来,准备做排骨肉片儿,转眼看到一边的解雨,心中暗道:“主母一向讨厌杀生,若是在他面前将这些人砍作肉x棍儿,定然讨她不喜,可不行,现下只能放过这些人,打伤了事。”心中作定了计划,闪身而出,众人只见到了一道灰影闪出,然后便是一连串的惨叫之声。 狗剩极得得意,把大刀在在空中掷来掷去,面带得意笑容,他面前的数十个打手一类的人,都齐齐划伤了右手,嚎叫不已,狗剩笑道:“你们还要不要上,不上的话我便再划了你们的左手。”这群人都只是寻常的护院,平常欺男霸女还可以,那里敢上前,纷纷向后便逃,赖昌威平日里用这些人抢打欺压良善小民倒是可以,现下却是不行了。 狗剩叫道:“你们中间有一个叫吴森的,怎的不见前来。”那里有人敢回话,纷纷逃掉了,他们原来以为所谓的江洋大盗,杀官凶徒是只是比寻常人狠上一点,这群人本身也都是赖公子招募的有一些拳脚功夫,手上有人命或伤过人的亡命徒,却从来没有想过会有如此情景,那杜洛华也不管这些人,只是站在赖公子的左近,不让狗剩去伤他。狗剩心道:“这货武功不在我之下,主母大人又不忍伤生,要是主母大人出手,定然能将他做成人肉排骨,至于答应不伤这事赖昌威的命的话,我却不是阿求那种人,只要能达到我的目标,违背一个违心的承诺又算得上什么,这杜洛华总有一天会将赖家的人情还完,到时我便杀上门去,将这赖公子杀了,为死在刘家坡的许多人报仇。”脸上却堆起笑道:“杜洛华,我没有伤你家公子罢,我连一个人也没有杀,你说我仁不仁慈。”说完略带自得之色。杜洛华道:“这位兄弟没有伤我家公子,我便不与你动手。”狗剩心中冷笑道:“要不是主母不与你动手,你便是有十条命,也死在我手中了。”杜洛华将赖昌威后领一提,轻轻的提上了马,对赖昌威道:“公子,我早劝你不要来,你却不听我的,听那个万直超和吴森的鬼话,现下公子却是看明白了罢。”走过万直超残缺的尸体旁,看到万直超的人头在地上,杜洛华向地上“呸”了一声,一脚踢出,将万直超的头颅踢到了路边的水沟中了,杜洛华以前也是为官吏所逼才入的魔教,自然对于万直超这种小角色不感冒。两人策马,马蹄声中,官道上的渐渐平静了。 解雨还是看着地上那车夫,看有没有可以救活的希望,狗剩跳上前去,叫道:“夫人,这位大哥却是死了,还是容小的挖个坑,将他埋了罢。”解雨又仔细看了看,道:“那你小心。”狗剩道:“小的自然省得。”便将这车夫的尸体抱到了路边,一掌击出,沙石四溅,在地上打了一个大坑,将尸体扔了下去,又草草埋了,心中却在计算,现下已然将万直超一家老小都杀了个精光,也算是替死在刘家坡的许多人报了仇,只是这件事终是还是要让赖昌威血债血偿才是硬道理,那春鸦敢出卖夫人,虽然让她卖到了那个暗窑子,却是不能放过,放过了,以后说不定还要找机会来暗算,除恶务尽,至于阿求,不能让他近夫人的身边,便向夫人进谗言,就说他和春鸦是同谋,是害大爷和许多兄弟的帮凶,让这个打夫人主意的二货永远不能得逞,心中计算着,要怎么样将解雨送回到李群山身边,想到李群山没有死,心中也高兴起来,便怪笑几声,想着天下最为高兴之事,莫过于此了。 一边杜洛华与赖公子两人行了数十里,赖昌威拉住了马,脸色发青又发乌,从小到大,他什么东西不是想要便可以抢到自己手上,几十年的来终于看到了自己想要的女人,却不能得手,其实他最为不高兴的,是天底下竟然有东西可以逃出他的计算之外,自从他长大,他看中的女人,用钱用貌加之以诱惑,那里有不骗到自己手上的,许多女人一听到他的家世身世,看到他年少多金,莫不投怀送抱,现下却有一个女子对他不屑一顾,这种不屑一顾不是假装不屑一顾,则真的不屑一顾,根本没有将他放在心上,以前也有女子假装不屑于他,其实还不是想引起他的注意,现下竟然有人真得看不上他,没有将他放在心上,赖公子心头之火,委实不小。 赖昌威停下了马,对一边的杜洛华大声道:“我要做武林高手,我要成为天下第一,我要谁都打不过我,你快快想办法,教我武功。”杜洛华躬身道:“公子却是不知道,武学一道,是要练的,要花许多时间,要小的教公子当然可以,小的一身所学,在江湖上也是有名有姓的人物,定然比那些请来的拳师之类强。”赖公子道:“好,我要马上变成天下第一,我要将那个小娘子抢过来。”赖昌威道:“公子只要肯学,小的绝对没有不教的道理。”杜洛华是魔教的大凶人,名气远胜一般的魔教长老,只是因为不会做人,所以在魔教内排名不得上升,却不是因为本身不行,就武功而论,他的武功远在裘败天之上。当初谭正坤选取一批金衣使者,便是以杜洛华的武功最强。 杜洛华道:“公子要习武,不可以不练内功,公子要知道,练内功第一便是少近女色,以后公子便不要在与女色混在一起。”赖公子怒道:“那人生还有什么意思?有没有其他的办法?”杜洛华道:“没有。”赖昌威叫道:“有没有什么金丹,一吃下去便长个几百年的功力的?”杜洛华笑道:“公子,那是话本传说,真的有这种金丹,你要是吃下去,也只会爆体而亡,这个道理就好像公子将人参一类的东西喂给刚刚生出来的小孩子吃,小孩子吃了以后流鼻血一样,人的身体是承受不住的药力的,这相世上最为精纯的内力就是我们的本源火种。”赖公子叫道:“那可不可以传输内力,将内力从一个人手上传到另一个手上。”杜洛华笑道:“公子,这样的法子白莲教有一门,叫吸功法,不过这个法子在吸取内力时被吸的会少掉七成,只有三成可以进入吸功者体内,而且就算是这三成,最多几年,也会在身体内快速流光,因为不是自己的,终归就不是自己的,兽不凡之所不能成了绝顶高手,是因为他搞反了,吸功法的根源是将自己的内息送出出,不怀一私,则与天地空鸣,他却抱着自己的一点儿内息不放,损人不利已。”赖公子叫道:“你马上将你的内力给我输一点儿,听到了没有?”杜洛华眉头皱了一皱,赖公子怒道:“你不是欠了老头子人情么?我便给你一个还人情的机会,你看怎么办?”杜洛华想了想,唉道:“好罢,反正当日兽不凡为了收买我,也向我传了吸功增长法的口诀,我便向公子送内力,直到公子成了高手为止,到时公子可要向老爷去信说明,老爷答应了,我便向公子输送内力,到时我可是将人情还了。”赖昌威笑道:“你且放心,老爷子一定会同意的。” 狗剩送着解雨,两人一路向巴山的方向而去,此时本地大乱之后,战乱还在,这一日,两人到了松县,在一家酒楼用餐时,解雨却发现了巴山派的记号,当即在当地一家开粮店的巴山派外门弟子处得到消息,原来胡一达放出了消息,召集门人,准备再一次进攻天山三际峰,这一次胡一达广招巴山派的高手,巴山派的第二代的高手,谢易、罗白支、梁芳、薜穿石等全部向太原而去,就连一向在家的史志也向北方赶去,另处南方武林也传出了重大消息,正道盟盟主胡一达传令天下正道,赴太原城集合,然后趁魔教内乱之际,向天山三际峰进发,争取一举将魔教荡平。 前些日子胡一达才将魔教王应嘉打死,人头献于吴元济,吴元济得了大功,当下顿兵于太原,向皇帝说自己清理了太原的叛乱,捉命了大贼首张继祖,杀死了王应嘉,立功云云,皇帝大喜,吴元济则趁机声称太原左近还有魔教乱党,正在清理,拖着大军不去山东和小明王决战,反正崔归元和吴元济也不对付,吴元济当然不想帮助崔归元,现下立了功,更有了借口,吴元济又将张继祖活剐,然后将两个长老的人头送到京师,自然在皇帝心中得分更高。 胡一达则和吴元济混在一起,胡一达更是得到了更多的支持,除了名号之外,据说吴元济想推荐胡一达为护国法师,还把两湖之内大量的官田庄园送给了巴山派,现下巴山派势力更大,原先在三心二意的武当派现下吃了闷亏。 现下胡一达更是借这个机会,如开天下正道大会,召集了无数的正道人士,南方的衡山派、雁荡派等都派出了人手,衡山派掌门更是亲自去了太原,北方的大小帮派,连家堡、蓬莱派、泰山派甚至是华山派都往太原集结,而且都是精英的弟子,其他的小门小派更是不计其数,这一次要是让胡一达打下了天山,以时胡一达的威望就达到了顶峰,超过少林武当也是指日可待。 加上这一次魔教内讧,死了无数的好手,十大长老中的三位逃下天山,最后被胡一达捉杀其二,其他逃下三际峰的,比如杜洛华这种精英人物,更是不知有多少,现下正是魔教实力最为弱小的时候,而且现下两派在天山上的内讧还没有完,据正派的内线说,现下三际峰上天天私斗,教主不理事,色明空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胡一达现下挑的也正是进侯,而且旗子打的也正确,便是少林武当这些老派也挑不出错来,而且为了证明自己心在正道,不得不将派中的好手都派将出去,这下子更是助长了胡一达的气焰。 此时南方的乱像已然渐于平息,奢正安数次谈招降,本来是不行的,但是小明王的齐地的大乱让朝庭有了更重的负担,现下奢正安几次表忠心,更是要将自己的大儿子送到洛阳为质子,同时杀了手下一批喊打喊杀的人,朝庭中也有了不少人叫着招降奢正安,当然收了奢正安的银子了,奢正安经此一乱,知道自己的实力还不能推翻大周朝,大周朝也还远远没有到亡国之时,现下也确实打算蛰伏了,就算要再造反,也要再等到自己孙子辈时,看一看大周朝是不是真的到了不可救药之时。 解雨与狗剩两人停在松县酒楼之外,前面的巴山派的剑的符号还在墙上,一边是那个开粮店的外门弟子的,解雨向那个弟子道:“你说现在巴山上只有向师祖一人么?”那个弟子不敢看解雨惊人的容颜,低头道:“正是,现下指剑峰上,除了向师祖,便只有掌门夫人和一众三代弟子,都是武功一般的人,就连华宝师叔也向太原城去了,听说华宝师叔是想着要找魔教报复,脸上围了一面纱,便向太原去了,储香儿师叔也跟着去了,现下山上便是掌门夫人和一众弟子们。”解雨道:“那么三代弟子们留在山上了么?”那弟子道:“这一次、程立挺师兄、刘正一师兄弟、还有汤剑师兄弟、赵宽儿师兄等全部向太原进发了,都分批而去,另处史志师叔也带上外门弟子二十多人,于十多天起程了,向太原而去,同行的还有衡山派的花家师叔。”说到这里,这外门弟子的嘴角也抽笑了一下,史志的事情,现下大多数人都知道了。 解雨挥手道:“你且回去罢。”那外门弟子道:“要不要弟子派人通知,便说解师叔回来了。”解雨道:“不用了,我不想回巴山派了,我也要去太原,与胡一达他们汇合。”那弟子颇为吃惊,解雨道:“你告诉本派弟子一声,便说我回来了,然后又去了太原城,现下没事了,你回去罢。”那弟子躬了躬身,向解雨行个礼,转身去了。 解雨看着一边的狗剩道:“狗剩,你也算上是师兄弟的弟子,你去不去?”狗剩拍着胸道:“夫人那里话,小的怎么会不去,正要去砍几个。”解雨道:“那好,我们便向北而去,让你见一见你的同门,这些年来,我都是缩在巴山派内,现下我也要为巴山派做一些事情。” 南方武林中,稍有名气的人物,都派出自家的子侄,向北而去,一时间,又是风云再起之像。 第七十八章 九十八 水明苫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武传玉却也没有什么时间归家,现下泰安城越来越忙,而让他忙的,便是他的师伯李群山,还有耿如纪和李丛哲。现下郑名世、祖廷年等部驻军于城外,而方元化为了强化自己的方家军的地位,再次扩军到了一万二千的规模,中间无数的钱粮往来,人事调动,方大人将自己的子侄往重要的地位上调,好在这些方家的子侄经历了一些战事后,不是没有见识的人,比如方应龙、方应之、方应虎、周显发等人都是方氏子弟中后起的绞绞者,但是方应臣这类无能之辈也不是没有。 加上逃到泰安的逃兵,祖部和郑名世部约有六千多人,他们分守城外,近半月来李群山和耿如纪等不停的强化工事,几乎在城外独立的建立了军寨,又收扰乱兵五千多人,这些人都组织起来,只是作为机动人力,但是组织性并不好。 现下武传玉也可以接触到了泰安城的机密统计数据,那便是有方家军合计约一万二千人,城处祖部、郑部约六千人、收容溃兵五千人,总数近两万左右。此处耿如纪和李群山等人在城内进行了动员,泰安合计有八千六百三十四户,十六岁至五十岁男丁统计达三万八千五百三十二人,耿李两人将这些人接居住地点分为无数的小组,和原来的里甲制度稍有不同,每个组以街坊为单位,都是熟门熟户的人,这些人都有守城之责,而分段防守。 另外吴元济接济的军粮后勤大大起了作用,在近两天运来了超过十二万石粮食,这是扣除了路上消耗之后的结果,而且因为吴元济面子大,路上的“消耗”也少了两成,这便是朝中有人好做官了,自从历城失守,吴元济更有理由不将后勤发向历城,兵甲都发向了泰安,而且李丛哲走访了泰安城内的许多隐藏人口的大户,这些大户也答应将人丁送出一些,泰安城中,武传玉见到有一大户,不分家,家中带上男奴男丁实际达两百,可是纸面上也只出两个丁口,因为是士绅之家,武传玉也不能上门逼迫,最后李群山想了办法,在城门口将各家出的人丁数,粮草数目贴出来,而且故意将这些大户贴在前面,乡里乡亲的,这些大户看到自家名字上了榜,也下好意思不出力,也表示派出更多的可以调动的男丁,出更多的粮草,最后一清理,多了超过五千的丁数,只是因为这些人人身属于这些官绅大户,实在不好调动,李群山只让这些人做一些工程活,让他们多出钱粮,因为这些人的家奴,往往只听主子的,就算组成军队,也要让这些人当首领,战力实在不入李群山的眼。 此时泰安算不上百分之百的动员了,因为城内还有许多的大户士绅人家,这些人往往不出力,却享受成果,但是也达到了现下所能达到的最高的动员程度,现下泰安城便像一坐大的军营,耿如纪对李群山等人发了感叹,便是国朝初年,大战之时的动员程度也没有现下的泰安高,而李群山则认为士绅的恶性膨胀,而又不承担义务,必将导致大周朝在二百年内灭亡,不同等级的功名可以免除不同数目的税务、义务、劳役,还可以接受不同数目的投充,纳更多的丁口,所以很多家族拼命培养读书人,中了功名以后接受自耕农投充,将人丁和田地都隐藏起来,而且这些大户拼命不分家,上百人的大户只纳很少的粮和税,丁口也只出一两个,耿如纪打算在自己六十岁能做阁老时,来改革这一问题,只是李群山却认为不大可能成功。 城中一片风雨惶惶,在九月初时,水明苫的肚子大到了顶点时,流贼的野战探马精锐开始向泰安方向渗透了,现下小明王吃下了历城,人口物资都有了大的起色,开始准备打这一仗,而吴元济虽然和李丛哲是一党,却不打算来救援了,因为打胜了虽然有功,可是败了就是卫老公公一党有灭顶之灾,现下不能在皇帝心中失分,再加上吴元济擒拿二大妖人的功劳,现下不求有功,但求无功,要是李丛哲守住了泰安城,吴元济也因为后勤支持少不了分功,打败了,可以将罪名推到死了的崔归元身上,因为崔归元消失,现下吴元济向皇帝说是崔归元私开了城门,降了叛军,然后又向崔归元身上泼了许多脏水,但是正统派们就说崔归元战死了,死节了,所以虽然才能不行,态度却是行的,吴元济拼命说是崔归元将齐地的精锐全部葬送,所以他现在也调不了兵马前去平乱,李丛哲也尽了一个党棍的本份,上书佐证吴元济大人的话,称齐地之兵:“十丧其八,余者惶惶。”在李丛哲老大人扔了节操之后,吴元济和卫老公以及武亲王等人大加赞赏,加泰安发送的粮草更加勤快,同时任命李丛哲为山东巡抚的表令终于下达,内阁的杨阁老拼命扯后腿,直到三天前才终于在皇帝的干涉下同意了,但是却没有加名衔,明显是占内阁全球多数的正统派做的手脚。 胡权的帐中,小明王居于高坐,现下色公子虽然称为公子,可是他实际上却有四十多了,只是平日在江湖上不留胡子,所以看上去年青,实际上他比李群山年岁大得多,现下为了在手下现威严的一面,终于留了短须,看上去便像一个中年人了,穿上一身朝天紫服,不再穿那个明王法袍,争夺天下初期要宗教的助力,到了后期则要去宗教化,现下在军中,小明王则戴上了王侯的紫金冠。 下面秦匪面带笑容,对小明王道:“主上,此次我军攻破历城,得丁男十三万多,女子八万多,还有三十多万石粮草,盔甲两万八千多件,各类弓六千多弓,弩机八百多架,箭头超过八十万只,战马六千以上,可惜粮被龙世忠烧了许多,要不然我们会更多。”其实历城远远不止这点儿东西,只是破城之日,大加屠杀,流民军和乱兵都四下放火杀人,抢财物和女子,破城两日之内,街头上随处可以死于战火的妇孺百娃,而龙世忠更是将粮仓烧了大半。 下面的军将个个欢喜,便是降将们脸上也带有欢喜的神色,他们降了小明王本不有不甘的意思,也大多是迫于形势,现下这一次大大的胜仗,流民军隐隐真的流露出了一丝夺取天下的可能,现下流民军势力更大,朝庭为了将军资优先供应到北方战局上,不得不对南方的奢正安进行招安。 小明王看了看地图,一边胡权和左光先、李顺、邓得志等人都不言语,胡权先开口道:“我们下一步,便要攻取泰安,而后再与吴元济决战,现下我们虽然抢掠极多,但是终归是抢来的,抢来的东西总有被用光的一天,且现下每天用的粮草便不是一个小数目,我们只有快速攻破泰,才能向关中进军。”一边秦匪也道:“正是,正好借这一役,将一些不能作战的女的老的赶到战阵上,不要让他们再消耗粮食。” 是人就要吃饭,流民军本身并不从事生产,这十多万人都是吃别人,只习惯于破坏,不喜欢生产的,如果坐着干等,总有一天要将这里吃光,所以色公子也知道手下人说的是正理,况且色公子也打算将不能作战的老弱都做为炮灰,让他们死在泰安城下,这样才能省下粮食,还能将屠杀百娃的事情推到官兵身上,现下也要宣传一下自己的仁义了,将泰安攻下后,然后便向中原地区进发,总有一天要吃光中原地区,看到泰匪将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以后,色公子心中是高兴的,因为赶着老弱上阵这样的罪名他还是不想做的,反正让秦匪来做最好,那个秦匪的吃人计划,终归不能作为争天下的手段,要是这样,以后谁跟着他。 色公子心中计算一下,便道:“即日整理,便向泰安进发。” 这一次因为一匹狼立了大功,胡权心中不愿邓得志再上升,便提议左光先任先锋,让左光先立下功劳,现下军中胡权说话还是极重的,胡权也想淡化色公子的作用,人到了一定位置上,怎么做,自己心中怎么想就不重要的了,重要的是在这个位置上怎么保住位置,胡松心中也许不想背叛色公子,但是总有一天,色公子会干掉他。 左光先部于九于初一出发,向泰安府方向移动。 罗五车看着前面的日头,估计一下距离,他们这一队人算得上是前锋,现在他调回了施大勇的身边,因为立下了大功,是以罗五车也提升了,做了一个小校,现在罗五车想跑也跑不掉了,齐地地面上,再也没有一处官兵的地方,除了将要攻打的泰安城。泰安城远远不及历城墙高城深,所以罗五车心中实际也不抱有什么希望,内心深处也认为泰安城是守不住的,他前面有一面大大的“施”字旗,施大勇便在前面,因为施大勇是降将,地位肯定是比不上左光先的,左光先便让施大勇踩在前面,死了人是施大勇的,立了功是他左光先的,左光先部在后面跟着。 罗五车看了看远处的山东,升起了一阵阵的烟火,看来是坐山兵看到了大队人马,罗五车大骂了一声,现下他已然将以前学到谦谦礼仪仍到爪哇国,在一群粗人里混了老久,当然不想再像以前的书生了,他们这一队的披甲标兵做什么去了,怎么坐山兵都没有清理掉便向前进,现下他也是披甲标兵,披着两层甲,头盔上插着白毛,在一群新入伙的流民兵中享受他们或害怕,或敬畏的眼光,他一翻身下了马,对身边的人骂道:“他妈的怎么搞的,是谁带的队,那些山林中的坐山兵怎么没有清理干净。”上一次他跟着邓得志突然袭击历城时,披甲标兵事先将坐山兵、探马兵都解决了,直到流民兵杀到城门口,守城的官兵还不知道上万的流民兵冲到承恩门口了,这一次进兵,迟早要让对方发觉,但是也不是这样,这么远便让官兵发现了,这仗怎么打。 罗五车骂了一句,便看到于强奔和他身下一队甲后向这边跑过来,还有其他几他的甲兵,都由披甲标兵带领,罗五车也叫上自己手下一队甲兵,跟了上去,他们肯定要承担清理伏路军、坐山兵的任务了。 不多时,上百的人马从施大勇的军伍中脱离而去,都是马兵,由披甲标兵带头,带普通的甲兵,为大军清理坐山兵和伏路兵,观测有没有伏兵,施大勇的军伍则跟在后面,罗五车等人便分成了数支,向前面的山路而去。 几队人马到了前面,便由各个队长带队,分成数队,向四下分布,罗五车担心于奔奔暗算自己,心中存了打算,叫上自己手下的甲兵,叫道:“我们向南面的山上去。”于强奔也跟了上来,他们上面还有一个伍长,是个老披甲,是从胡权帐下调过来的,平常连施大勇都不鸟,当然派遣起他手下的兵马更不会客气,那个老披甲手一指,于强奔便不得不和罗五车一起,于强心中也担心罗五车下黑手,在军营中,罗五车几次联合于强奔非礼过的那位如夫人,想将于强奔暗算死,于强奔也是个强人,几次载赃之下,都从罗五车和如夫人手下活了下来。而且向施大通暗示罗五车给施大勇戴绿帽子,施大勇早知道他们两人不应付,反而没有处置他们两人中任何一人,在两人之间玩起平衡起来。一时间两人明争暗斗不止。两人便带上自己手下的甲兵,向南面的山林中摸索了进去。 罗五车和于强奔都不敢不小心,要是死在官兵手里,那可划不来,能作为夜不收、坐山兵的都是军中的精锐兵马,这里肯定也有对方官兵的伏路兵,双方在林中子乱杀一通,首先要保障自己不死,其次如果有伏兵没有发现,回去是整队连坐,一齐杀头,当下都打起精神,此时距大队然超过了三十多里,他们要至少了大队保证这么远的安全距离,当然要是胡权行军、或是邓得志行军,都会派出更为精锐的披甲,夜不收要距大队五十里,始终保证大队在五十里之内的行军路线上的没有伏兵,没有对方的探马。 林中很寂静,只有脚步踏在泥地上的轻柔的声音,泥土软得如同馒头一般,地上又湿又水,有许多青苔,罗五车看了看这林中松针,都落了不少,这个东西引火最好,坐山兵看到大队人马,便将松针放在混泥土之下,然后点燃,可以升起很多的烟,坐山兵便是用这个手段来警告敌情,看地上没有足迹,林中连鸟的声音也没有,只有阳光从林间穿射出来,落在绿苔的地上,安静如水,谁也想不到这里正在打仗。 一个新的甲兵直起了身子,看到远处似是有一个柴堆,便想走过去看一看,罗五车看到是自己手下一个兵,是从溃乱的官兵中选出来的,其实最好的夜不收是猎人出身,这些兵并不熟悉山林作战,不过施大勇可没有资格挑人,好的资源都让小明王的嫡系优先抢去了,他也只招到一些溃兵中普通的兵士,据罗五车所知,自己能回到施大勇的手下,还是施大勇向胡权求了许久的结果,罗五车和于强奔提升为披甲标兵后,胡权原本想将他们留在自己帐下的. 罗五车骂道:“滚回来。”那个甲兵还没有听明白,一脚踩中了什么东西,然后众人听到头顶上一阵子呜呜叫,几块倒着倒刺的木排从天而降,那个甲兵一声惨叫,那倒刺穿进了他脖子里,另处的木排也在附近几个容易站立的地方落了来,对方早一步估计了对手会站立的位置,这些木排都藏在树叶中,颇为不容易发现,那个甲兵一踩,一堆人跟着倒霉,罗五车一声骂,将盾顶在自己头上,身子矮了下去,几个受了伤的在地上惨叫。 事情还没有完,一个甲兵看到前面的人踩了套,便往后跑,不知道绊到了什么东西,一根被绑在压倒树上的木刺从地上弹起来,刚好刺到他脖子上,刺个对穿,对方早一步将这些树用力压倒,然后用草压住,罗五车骂道:“狗日的不许乱跑,谁跑我砍了谁。” 左侧的于强奔他们也传来惨叫声,看来对方不止在一处有埋伏,罗五车一时不知道对方是经撤走还是埋伏在一边,所以还是伏在地上,看一看形势,等了半柱香,直到左边于强奔他们向这边移动过来,才下令都站起来,警惕的看着四周。 于强奔从左边冒出来,他们一队也伤了几个人,于强奔顶个手盾,看到罗五车,骂道:“狗日的这些新兵球用没有,要是是一匹狼手下的披甲标兵,怎么会被这一点小阵仗搞成这样。”两人站了起来,又命令手下人往前,现下两人都估计对方已经走了,只是留一点陷坑而已,他们两人做伏路兵时也常常这样干。 便听到一边一个甲兵叫了一声:“小心。”罗五车听到一阵子风声向这边飞来,对方等了好久,原来是想一箭将带头的射死,正好看到于强奔和罗五车凑在一起,便突然一箭射出,听声音不像是箭,倒像是床弩,但是声音又比床弩脆一些。罗五车想也不想,将于强奔往自己面前一拉,想用他为自己挡箭,不像于强奔也是一样的想法,身子一侧,同时将罗五车往箭射来的方向推,两人都没有成功,那箭擦过了了罗五车的头盔,他的铁盔发:“哐”的一声,刺得罗五车耳朵直响,然后对方一声呼哨,又是几支箭射过来,这次射出的,都是普通的弓,不是弩箭,不能射穿罗和于两人身上的双层甲,但是射穿那些兵士身上的皮甲还是可以的。 罗五车骂道:“跟我冲上去。”顶起自己的手盾,向前面的五十多步地方的伏兵处冲,这些伏兵都事先挖了洞,将身子埋在洞里,罗五车不是直线冲过去,而是从左侧冲,绕一个圈,左边是于强奔他们走过的,安全点,一个甲兵不知道,直冲过去,一脚踩到一处坑里,一声惨叫,那坑有一人深,里面还有倒刺,马上他的惨叫的声音就传出来。后面的几个甲兵聪明点,跟在罗五车后面冲,一个甲兵想临阵逃跑,被于强奔一刀砍死了,于强奔骂道:“谁敢跑,就杀谁。” 双方冲到了一起,在这种小林子中长兵器反倒是吃亏,罗五车将自己的单手刀插回去,抽出短斧,用左手中的盾撞击前面一个拿大盾的对手,对面的一伙人是一个二十一人杀手队,埋伏在这里伏击罗五车和于强奔这一队人,想这一队人都收拾在这里。 对面扔来一支短标枪,从他身边飞过了,他身边一个甲兵捂住肚子滚到山坡下面去了,罗五车看准机会将前面那个猛然一推,前面的盾手不及罗五车地势站得好,滚下了山坡,罗五车向后面叫道:“你们他妈的还不上来帮忙。”于强奔抡起刀片子带上他一队的甲兵也跟了上来,他也看出来对面的是想将这一队人都收拾在这里,想跑的话反倒一个也跑不掉,现在不是玩心眼的时候。 前面那个带头的伙长是一个杀手队的队长,他的长旗枪一声刺过来,从罗五车的盾边滑过去,带起一阵子难听的金属声音,罗五车将手中短斧朝他胸口扔了过去,这个杀手队长被一斧子砸得发昏,罗五车再用力用手盾一撞,他手盾前面的凸起部分,顿时将这个对手撞坐倒在地上,还没有等罗五车下杀手,对面官兵又有两支长枪向他刺杀过来,一刺喉一刺腰,都是身上盔甲弱的地方,罗五车低了身子,退了一步,让过了,对面趁机将坐倒在地上同伴扶起来,拖到后面去了。 两边终于冲到一起,罗五车大呼小叫,双方数量上差不多是二十对十几的样子,但是罗五车的叫声惊动了其他几个搜索的队伍,马上便有流贼的其他探山队向这边赶过来,这一队坐山兵原来的打算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一队人歼灭,但看样子是达不到目地,如果退迟了,反倒是陷在这里,那个杀手队的队长吹了三声哨子,几支箭过来,罗五车这边的人都将手中盾举着,对面趁机脱离接触,拖着受了伤的就向后跑。 一个甲兵刚刚杀了一个官兵,正在高兴,看到对面要跑,兴奋的叫了一声,拖着刀子便追了上去,于强奔在后面叫道:“你狗日的回来。”那个甲兵不听,对面官兵人群突然“嗵”的一声弩机射出的声音传过来,罗五车听到声音便向地下一矮,将盾斜顶在头上,这样的角度最容易跳弹,但是那个追上去的甲兵就惨了,罗五车看到他的手盾从中间裂成了两半,发出“扑哧”的声音,然后那弩箭头将他的头爆西瓜一样射得血水四溅,这箭头余势不衰,又飞到后面一个甲兵的胸口中,卡在他的骨头里,带着这个倒霉蛋飞了几步,然后他整个人都飞了起来,尸体插在后面一株松树上,树上的松针“哗哗”的都落了下来,后面的甲兵们都停了下来,担心对面还有这样的弩箭。 对面的官兵扔了那个势大力沉的弩弓,背上伤兵,向更深的林子中跑了,不多时便不见了踪影,罗五车他们没有弓箭,追也追不上。 片刻过后,罗五车坐在地上,也不多言,手下人将地上的死人拖到一堆,官兵死伤的几个人都让他们背回去了,罗五车看着手下人拖过来的那张弩,是一张比弓大些的弩,长度比弓大不了多少,但是曲度更高,胎弓也厚得多,上面用牛皮蒙住,下面是沉重的箭闸,牛皮握在手中有柔和的感觉,罗五车试了试,看样子是用脚开的,刚才五十多步,一下子将罗五车的头盔擦出火花,差点儿让罗五车交待了,后来第二箭更是夸张到将人射成肉沫,看这张弩的力道,是可以射穿他的手盾的皮甲的,而且射速比他见过的弩床快得多,体积也小的得,估计要专门让一个人携带才行,不过也有缺点,就是开的话要用脚踩开,准头也一般,而且份量惊人。罗五车不打算将这个玩艺作为自己的战利品,太沉的东西带着不方便,他一个披甲标兵身上两层盔甲,一个三层牛皮的手盾,随身五斤肉干,一柄七斤的单手刀,一手斧,身上已经很多东西,胡权曾想让每个披甲标兵都带上手弩,但是这样受到了手下们的反对,因为手弩射速度慢,后来胡权专门在披甲标兵中选取了一批善射的,取消了一些身上的份量后,专门配一百四十斤到二百斤的强弓,这一部分人施大勇却是没有权力调动的。 披甲标兵和武传玉、张家玉手下的方家兵是死对头,双方不知经历过多少次交锋,可以各有优劣,方家兵以二十一人为一个杀手队,这种队伍的好外是不容易溃散,一行一伍都是熟悉的人,而且分工配合,作战高效,是一种有效的配置,但是披甲标兵则是拼的战技好不好,装备好不好,而且一般配有普通的炮灰和甲兵作为前锋,胡权正是采用这种女直部落的方法,这种方法也证明是有效的,特别是对付只有一些精锐家丁的朝庭将官时,杀光了对方的家丁,一涌而上,可以带动许多鱼腩部队打顺风仗。 罗五车看了看地上的弓,坐在青苔地上,用脚蹬了一下,双手勾上了那弦,狠命往后一位,倒抽一口气,骂道:“这玩艺至少也是二百五十斤的份量。”估计一个人最多能射十次,要是经过训练,开十五次也不是不可能。要是再配上专门的手套,脚上穿皮靴子,倒是可以开到二十次以上,用多了得伤腰,这玩艺的射程只怕远得很,因为用的是重箭头,射到天上以后,落下来势能很大,那个重达一两二的箭头还扔在罗五车面前的地上,罗五车看了看那个箭头,估计从天上落下来以后近的话可以将人身上的铁甲打一个洞,官兵什么时候有了这种玩艺了,这玩艺射速远远超过了弩床,弩床要四五个人转动绞盘,一次射出去后要等老长时间才能射出第二轮,罗五车估计了一下,弩床射出一次,这种足弩在两个人配合之下可以射出十次以上,在射程上弩床虽然远,但是用的是如同长枪一样的箭头,重得多,这种箭头虽然有一两二,配上轻的箭杆,飘得更远。 罗五车突然对面泰安城有了一丝畏惧,他也知道对面耿如纪、李丛哲不是崔归元,对面的泰安城团结的多,刚才和他们接战的那一队官兵虽然只有二十一个,可是行动起来却团结一致,没有一个转身向后逃,在突然袭击历城时,罗五车看到许多官兵很勇敢,但是那些勇敢的官兵死了以后,胆小的便逃了,然后流民兵便追上去,追杀溃兵,现下他突然对于夺取泰安城有了不一样的相法。 罗五车看了看地上的弩弓,最终打消了将这个消息报告上去的想法,虽然他现在被提成了披甲标兵,但是内心深处却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流贼,他只想平平安安活下去,考个好成绩,光宗耀祖,然后娶了官家小姐,做个二世祖,平平安安而已。罗五车内心打定了主意,看来泰安城中还有许多这样的的弩箭,自己要小心,有必要换一个铁盾,要更加厚实,攻城的时候保护好自己就够了。 第九十九章 九十九 九月初,流贼大队人马相继向泰安方向开来,这一次是各部分别在不同的时间向泰安周边聚集,比如左光先、施大勇等先到,一匹狼等后来,在九月初在泰安周边爆发了无数的小遭遇战,各个近的山头都相继流贼优势兵力占领,而左光先也数次故伎重施,想流贼假扮难民夺城门,但是武传玉等在城门设伏,反倒反坑了左光先一次,他手下的亲兵精锐死伤不少,左光先便也再也没有打别的主意,老老实实的摆阵,直逼泰安城城门。 罗五车骑着一匹黑马,跟着一群披甲标兵到了泰安的北门通济门之外,他和一群披甲标兵一起,他们策马在一处较高的地方,看着五百多步处的通济门,便看到此时的泰安城修得如同一个蜂巢般,在眼光可及的地方可以看到大大小小的堡台,高低各不一,上面显然架好的弩机,在堡台下部分插满了粗如儿臂的倒刺,这些倒刺围城一圈,保护这些堡台的基部,显然是为了防止流贼们挖墙根,不但如此,倒刺以上部分的地基还是用巨石垒成的,这样的石头,怎么挖也是挖不动的。 泰安只是府城,不是省会,城墙也没有历城高,只有二丈八,但好像下面的倒刺反倒比历城墙下面还多,当初打历城时,好多攻城的精锐从梯子上掉下来,就是被这些削得尖锐的竹刺、木刺刺对穿,流民兵们曾想过用刀斧将这些倒刺削平,但是在战阵上每个兵手中的兵器都是宝贵的,要是蹦一个口可就麻烦了,每个兵士都不愿拿手中吃饭的家伙砍这些木头竹子。 除了城下的一排排的倒刺之外,在城上可以看到官兵们修了许多马面,伸出在墙头之外,马面上安放的不是弩机便是火油,那个味道在五百步之外还可以闻到,这些马面差不多百步便有一个,这个距离让城下半点儿死角也没有,两个马面之间可以轻易的支援对方。 城头上同时修了不少的角楼,这些角楼不是用木头搭的,是在城墙靠背的地方重新修的,高达四丈五,方圆达三丈,高度上还超出城墙二丈三,上面有堞口中插着火把,在靠外面的这一面露出许多的箭口,开口都较宽,确保可以放心的朝底下的流民兵们放弩箭。 最夸张的是官兵在这四丈五的上面还伸了一个木制望楼,高出二丈多,合起来便是高出地面六丈多,上面显然有眼睛好的兵士在观察这边的流民兵,备有不同的旗帜,这边的调动半点儿也瞒不了城中的官兵。 罗五车又将眼光放到城下来,因为泰安是府城,没有护城河,这一点曾经让流民兵的许多将领认为泰安好打,但是现下望过去,河是没有,在距城墙二百步的地方,布满了拒马,官兵们非常夸张的将这些拒马下部都插进了土里,相互之间用铁链绑住,也就是说想搬动这些粗重的玩艺,是要费极大的力气,而且大部分的拒马是连着放三层,甚至有放四层,这些木头都泡了数天的水,点不了,看上去白森森的木头,便如同一片丛林,罗五车想到自己要一边防着城头射下来的箭,一边搬这个玩艺,便打了个寒颤。 现下的城门还没有关,不时有整队的骑兵策马进出,他们约二百人为一队,策应各处城门,不用想这些骑兵也是躲在瓮城中,轮着出,同时在城门两边都有两个小的营塞,都是藏兵的,这些营寨面向流贼的一面用了大木,竖了两人高的木墙,墙前还有五层拒马,木墙上有弓手守候,木马前是二道深壕,目前不知有深,左右两边开了宽大的门,骑兵可以飞快冲出来,这木墙不高于城墙,可以得到城墙上的火力技援,这样的营寨每个城门都有,想来是安置骑兵的主要地方,而瓮城是骑兵们轮休的地方。就算将这木寨攻破了,骑兵们也可以躲进瓮城里,官兵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城门的投放能力能限,一次只能出两百左右的骑兵,而木寨没有这个限制,同时也是为了安置好从历城来的祖部和郑部兵士。 这一队带头的正是投降了流贼的李承禄,李承禄立下了大功,被胡权赏识,现下便是由李承禄带这些披甲标兵,罗五车虽然看不上李承禄的人品,但是对于李承禄的打仗的眼光还是佩服的,这些天,便是李承禄带着他们这些披甲兵在泰安附近与泰安城的官兵探马、坐山兵们猎杀。本来施大勇、左光先在这方面吃了不少亏,李承禄来了以后,将披甲标兵集中起来使用,要不然流民兵的大队也不会这么顺利到达指定的地点,李承禄甚至发现了一次官兵三千人规模的伏兵,挫败了官兵们伏击的计划,这更是让下面的人不得不服气。 李承禄阴沉着脸,看了看自家哥哥投奔的地方,与其说流贼现在在打一坐城,不如说在打一坐以城墙为工事的军营,现在还只是能看到的,不知道不能看到的还有多少,他策马下了小山披,一边的于强奔讨好的上前道:“李将军,要不要继续搜杀官兵。”李承禄白了他一眼,也不多言,跟泰安最近的山林都被守城的官兵们砍得一光二净,木材都变成了城墙下的倒刺,现下官兵也不会再在山林中派出坐山兵了,因为那里是光秃秃的一片,流民兵到时想砍伐树木,还要跑出几十里地。 远处流民兵新的旗号又冒了出来,是扫地王所部开到了通济门城下了,现下正在布防,就在李承禄眼皮子底下,通济门的官兵骑兵们趁扫地王还没有布防好,城头一声呼哨,马上杀向了正在安营的扫地王所部,在李承禄眼皮底下将扫地王布置营盘的普通俘虏们砍翻了一片,这些从历城俘虏来的丁口,大多几天没有吃饱饭,跑都没有力气跑,被这些官兵骑一冲,大乱不已。 李承禄看了一眼,认出是祖廷年手下的燕兵,想起祖廷年和自家义父一同援齐,自家的义父死于崔归元之手,但是这个祖廷年却圆滑的多,从崔归元手底下混出来了,李承禄估计了一下自己身后的披甲标兵们,也有三百多,这是他集中了数支队伍中的精锐,对方只有二百多,想到义父,李承禄手一指,最先冲出去,底下的披甲标兵也冲了出去,朝正在追杀俘虏的燕兵骑兵的侧面冲过去,但是还没有等到他们冲到,对面的燕兵们就调了马头,又返原跑向城门口退去了,李承禄还没有昏到想要追上去,对方已然退到了城头弓弩支援的范围,如果追上去,城上万箭齐发,他这一点儿还不够官兵塞牙缝,而且这些兵也是胡权的心头肉,胡权定然是不舍得拿他们去冒险的。 李承禄在马上看着眼前扫地王部还没有布置好的营盘,现下还是乱成一团,地上的死人血混在没有布置好的工事上,这些百娃都是从历城强拉来的,用来做炮灰的,死了也不要紧,地上流民兵的甲兵们正在责打这些俘虏,让他们站起来,重新忙活工事。 “也许这一次打不下来了。”李承禄看了一眼对面的城墙,上面的官兵们发出调笑的声音,李承禄心中如是想着,对面人手充足,看上去还有不少民勇,而这些民勇都是一群一伙,显然也是那种杀手队的配置,二十多人为一伙,这些人乡里乡亲,比一般的官兵团结得多。 九月初七的时候流民兵的大队显然已然全部开到了,这一次小明王亲临,在城门升起了明王旗,同时各部分部占领泰安城城外各个部分,各交通要道,可能出现援兵的要道。各部甲兵、俘虏、精锐加起来,已然起过了十万人,现下便是要正面强攻泰安城,胡权原本有想围城打援的意思,但是据探马所报,远在省外的吴元济上一次将最后一批粮草发过来以后,便理也不理泰安城了,而且连驿传都烧了,胡权想有意放对方求援的探马出去,好让吴元济过来,但是对面的泰安府也不再向外派出求援的探马,摆明了要和流贼拼消耗。 流贼可消耗不起,数十万人不事生产,便是要靠抢,便是在历城抢来的俘虏,也要张口吃饭,而且对面的泰安更是得到了吴元济、卫老公等大力支持,他们向城中不知送了多少粮草盔甲,除了没有派人,什么都发派过来了。流民兵虽然抢到不少的银子钱粮,却只能靠走私买到粮草,而且价格奇高,原来流贼和崔归元作战时武亲王就悄悄向流贼卖粮,可是现下武亲王、吴元济这些人看到流贼来打自己了,马上断了这条暗线,而且最恶毒的是向皇帝弹劾杨阁老等正统派向流贼走私粮食,使本来想私底下发些财的人停住了向流民兵卖粮的脚步,停下来看风向,果然现下两派人都相互指着对方骂通敌,于是再也没有人向流民兵卖粮了。 最可恶的是龙世忠,他在历城防守时,看到历城将失守,派出自己的亲兵,将城中的粮食烧了许多,以致于流民兵虽然得到了许多军资,对于粮草却是准备不足。 同时泰安城也将没有地里没有长成的粮草都一把火烧了,要不就是全都割下来喂马,半点儿也不留给来攻打的流贼,同时将城周围的农民都收拢城中,要么编成民壮,更好的编成守城兵,色公子一个人丁也没有抢到。 现下色公子便是看着一大堆的金银,却换不成粮食,秦匪趁机再次提出了人肉计划,不许从历城俘虏的人吃饱,强迫他们吃人肉。 现下便是要消耗人口了。 九月初十早上,流民兵在用过早饭之后,小明王便将自己的明王旗立起来,到了通济门之外,各部将官都开到了,正工开工,为了发挥好,还让从历城俘虏来的许多丁口吃了一顿饱饭,好让他们送死前多一分力气。 各种攻城器械相继运到了,因为官兵们砍伐了树木,都没有现成的树木做战车、望台、云梯这些东西,只有一些最为简单的盾车,还有长钩梯,后面的许多攻城的器械都没有造好,只怕还要十日以上,胡权甚至打算从历城运攻城的器械,不过也要在十天以后才能运到,而十天,不知要消耗多少粮草。 罗五车下了马,从马上取了一铁盾,份量极沉,那马都压得受不了,一边的于强奔叫道:“你拿个铁盾做什么,牛皮盾不是挺好么?”罗五车道:“我的牛皮盾暂时坏了,正在练力气,所以拿铁的。”于强奔疑虑盯了一眼,想不出罗五车怎么用一铁盾害自己,也就没有想了,也下了马,拿好自己的牛皮盾,他们现在正在一群披甲标兵人群中,在披甲标兵人群之前,是更多的普通的俘虏和普通的甲兵,总之炮灰在前,精锐在后,那一个回头,就斩杀那一个,甲兵监视俘虏百娃,披甲标兵监视甲兵,一层接一层。 后面一声长号,在甲兵们的打骂声中,俘虏们扛着钩梯,推着盾车,如同蚂蚁一般涌向了对面城墙,他们衣服的各式各样,花花绿绿,甚是好看,罗五车曾经也是这其中的一员,不过现在他可以砍别人了,如果在战阵上他发现有人敢掉头,可以就地斩杀。 喧哗闹声中人群冲向了对面,几万人如同一大窝蚂蚁,他们参差不齐,许多人不知道怎么将钩梯前面的钩子钩到城墙上,也没有受到任何训练,邓得志曾坚持要教他们一些常见的技巧,但是秦匪不同意,认为聪明人会从死人堆中活下来的,色公子最终同意了秦匪的意见。 因为只能向前不能向后,所以他们大都是前面的人推着后面的人,在罗五车的视野中,一个大陷坑出现了,冲在前面的俘虏们惊叫着掉了下去,这个大坑达三丈方圆,在罗五车的视野中,后面的人推着前面的人,不断的将这个坑填满,最终这个坑被填满了,用人的尸体填满的,城头上的守军甚至没有发箭,大多数的人被后面的人推,只能被推到这坑里,然后后面的人踩上来,将前面的人踏平踏死,最终成为一个平地。 然后又出现了许多陷坑,冲击的人群常常是一坨一坨掉进去,开始有人想往回头跑,但是后面的甲兵们将他们砍了回去,他们头上的红头巾在人群中十分显眼,这个群体是十分积极的,因为表现好的话,可以提升到披甲标兵人群中,所以他们对这些俘虏们毫不留情面,但凡有回头的,一律砍死。 在短短的冲击中,在泰安城前面的开阔地面上,露出了三十个以上的大坑,这些平地原本看上去正好可以绕过拒马堡垒的地方,都是官兵布置的陷井,专门留给流贼踩的,现下流贼果然上当了。因为官兵缺德的将这些坑都布在堡垒前,营寨前,俘虏们想冲上去便要踏过去,于是一群一群的俘虏们如同下饺子一样掉进坑里。 一群俘虏们终于冲到了一处拒马前,这里是四层拒马,处于他们左右两侧的堡垒开始射击了,这些堡垒上半部布满了碗口大小的射击孔,不同的层次都有,射击也呈环形排列,便看到手弩的短箭如一支支四下飞出,俘虏们多半在拒马下面下力气,他们没有盔甲手盾,就算有,也腾不出手来防备从左右前三面射来的手弩,堡台呈现品字开排列,一大群人正好陷在那个品字中间,人头以肉眼可以看到的速度一个个栽倒在地。 后面的甲兵大声呼喝,他们的红头巾在人群中非常惹眼,这些在堡台中的射手有充足的时间瞄准,这些甲兵也多有被射中的。 一个甲兵较为机灵,大声招呼他眼前一队俘虏们先去拆最靠外一面的堡台前的拒马,这里拒马是三排五层,在这个地方不会受到交叉火力的攻击,较为安全,一群流民冲上去,上百人围住那人大腿粗的拒马,使劲搬动第一层,一般的拒马是用绳子拴住,但是这些拒马是用铁钉钉成十字交叉形,而且下面埋得又深,那个堡台上的射手看到人群在搬动,马上集中射中向这边射击,第一层还没有搬动,便不时有人被对面射过来的手弩射中倒地,各种嚎叫声传来,倒在地上的人大多都同伴踩死,许久了第一层也没有搬动,但是人却让对方射死了一半,堡台中的射手轮流到这一面的射击孔射击,体力得到休整。 后面甲兵们上前,挥刀赶着后面的俘虏们再冲上去,但是堡台的中的射手现下开始射击后面督战的甲兵,就在罗五车的眼光之中,看到一个红头巾被一箭射倒在地,手上的兵器抛到了半空中,堡台中的射手现下不射前面的俘虏了,因为拒马不但沉,用水泡过,而且埋得深,一时半刻也搬不动,开始射后面的甲兵,甲兵一个个被射倒后,这最前的一个堡台上面挥了一下红旗,靠近城门的那个小寨突然打开了左侧的寨门,一群杀手队上来了,他们现下分成了一队分两队,以十人为一队,更为机动灵活,便看见他们冲上去,朝着手无寸铁的流民们大砍大杀,这些俘流民那里有勇气和对面官兵对抗,掉头就向回头跑,后面的官兵马上开始追,这一段上几百他俘虏流民便向后倒退,甲兵们挥刀砍了几个,挡也挡不住,也开始向后逃,李承禄一声令下,叫道:“第三队上前督战。”罗五车便持了自己的铁盾,和一群披甲标兵上前,走了几十步,便看到倒卷的人潮向这边过来,不用李承禄下令,披甲标兵们排成两排,一齐向对面冲过去,但凡有人敢和披甲兵面对面,便一刀斩了,砍翻了一些以后,人群从新开始了向前冲,官兵看到对面再冲回来,便又再次退回了城门口的营寨中,俘虏们开始了再次搬运拒马的艰难过程,许多人精神崩溃,号啕大哭,这些俘虏们在流贼攻破了历城后,失去了家人,妻子,被赶到了这流民兵的俘虏营中,充作为炮灰,现下在战阵上,最后一点儿活下去的希望又是如此渺茫。 李承禄看到这些俘虏们工程进度如此缓慢,对方在射口中不停的向下面的人群射击,看这个进度,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搬开这些拒马,下令第三队披甲标兵中的射手上前掩护射击,罗五车取了二石弓,将自己的盾交给同伴,那个为罗五车掩护的披甲标兵惊叫道:“兄弟,你怎么用的是铁盾。”罗五车道:“老的坏了,将就用一下,等会儿我掩护你时也用铁的,难道不好么?”披甲标兵的射手是一个射,一个拿盾掩护,那个披甲也没有多想,点头答应了,反正第一会儿罗五车还要为他掩护,用铁盾虽然沉,但是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几十个射手近了那个“甲二”号堡台,前面是几百俘虏搬拒马,后面的射手一声令下,开始向堡台的射击孔射箭,罗五车单膝跪在地上,将弓张开,将箭用蒙古射法拉开,在罗五车前面的一个披甲标兵则拿了他的铁盾,在他面前挡着,对面堡台上的射手也发现了这些披甲们,立时调转了弩,向他们射来,不过他们多半没有射中,因为披甲们是二个一组相互配合,前面一个持盾,后面一个张弓,弩箭的短箭头在牛皮盾牌上发出“夺夺”的声音,只有罗五车的前面是金属相撞的“叮叮”声音,罗五车的盾是铁的,当然结实。 看到所有的披甲都张好的弓,披甲们心有默契的同时将盾一抬,披甲射手立时向堡台的射击孔放箭,弹棉花似的声单响了起来,对面的射击孔中的人立时有人中箭,罗五车看到一个官兵探出头来射弩,被同伴一箭射中,那个官兵头上中了三四箭,立时趴在了口上,后面的人连忙将他拉了下去,披甲标兵的射术都是过人的,便是罗五车,当日也想将于强奔射死,他的射术也是他能进披甲标兵的重要原因。 披甲们又朝这些射击口,堞口射了几轮,几次之后,便没有看到官兵们再向下面放箭,罗五车手有些发酸,便立了起来,与自己的同伴轮换,他拿了盾,而刚才为他掩护的同伴则开了弓,看有不有官兵的脸孔出现在射击孔中。 对面的官兵一时静了去了,在俘虏们的欢呼声中,第一排拒马终于松动了,俘虏们将横将放的拒马竖着放过去,因为这些拒马制造结实,一时砍不断,所以将这些拒马竖着放,则可以不影响搬动下一层拒马,后面红旗挥了两下,显然是极为高兴。 罗五车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对面的官兵肯定不止这些招数,后招是什么,他却没有想出来,在等二层拒马松动时,对面的“甲二”堡台上官兵在最上层的顶部拿开了一层拼在一起厚盾,罗五车正不知道对方想干什么,然后对面突然发出了“嗵”的声音,罗五车耳朵一听,就知道就是弩松动搬手的声音,罗五车大叫声中,将自己的手盾举好,便感到一阵子巨大的力道撞在自己的肩头上,同时发出刺耳的金属相击的声音,罗五车一声嚎叫,向后便倒,他身体也不能承受这股子巨力,一屁股坐倒,将和他一组的射手压倒在地,两人一阵子狼狈,罗五车耳朵还回绕着刺耳的回声地时候,他的同伴却先醒了一步,马上又将掉在地上的铁盾举了起来,对面在放了一排脚蹬弩后,下层的射手立时放手弩和弓箭,罗五车的同伴没有被撞那么一下子,所以清醒的早,罗五车再看身边的其他的披甲兵射手,他们极惨,个别的被脚蹬弩射得四分五裂,因为他们用的是包牛皮的盾,这些盾可以防住手弩和弓箭,却防不住脚蹬弩,脚蹬弩的箭如短枪一般锐利沉重,飞射过来将人撕碎,牛皮盾挡不住对方,一边的另一组射手,两个人被一支弩箭射穿,同时钉在了地上,呈一个四十五度的形状,他的手盾被射成了碎片,弓箭也扔在一边,身上的两层甲也挡不住这势大力沉的弩箭头,罗五车再看一看其他人,也差不多,有被一弩射掉了腿在地上嚎叫的,有被一弩射没了头的,而且官兵在一次射了脚蹬弩之后,堡台下层的射手得到了机会,又冒了出来,向底下失了防护的众流民兵射击,一时间第三队的披甲兵死了大半。 和罗五车一组的那个披甲兵喘了一口气道:“兄弟,还是你有先见之明。”罗五车盯了一眼自己的铁盾,那个铁盾现下裂了一个老大的口子,只怕再用几次就要报销了,便回答道:“我先前见过官兵用一种脚蹬弩,兄弟你也准备一个铁玩艺吧,这东西保命好,我估计对面一个堡台项有八架脚蹬弩,只怕还有破冲车的床弩,手中有一个铁的放心。” 这时甲二堡台再挥动一次红旗,城门口营寨的兵马立时冲了出来,又是那种小队式的杀手队,这一次前面的俘虏们没有了后面的监督,几下子便让官兵们砍得再次倒退,披甲们就没有几个活着,马上被俘虏们冲散了,罗五车便看到俘虏们惊恐的向后逃,他们越过了监视的披甲们,向后便逃。 可是披甲们却不可以逃,披甲标兵的军纪可不是开玩笑的,逃的话家人也要受累,便看到官兵们逼近也挨了一次脚蹬弩的披甲们,罗五车取了自己的大刀,准备和对面肉搏。 但是终于后面来是传来了退却的金声,罗五车松了一口气,扶着自己的同伴,就要向后退,他同时将手中的盾支在朝官兵一面的方向,一面向后退,手盾上不时传来“叮叮”的声音,两人相互扶着,将身形放低,向后移动,其他的披甲也是同样的动作。 突然和自己一组的那个披甲大喊一声“小心。”还没有时白怎么一回事便感到一股子血淋到了自己的脖子上,回头一看,自己的同伴被一箭射中头,眼睛睁得大大的,手指向后方。 罗五车向后一看,溃逃的人群中杂着一个身影,黑瘦的,看不分明,罗五车大吼道:“于强奔,我操你妈。” 在混乱的人群,受了伤的人大声嚎叫,一些甲兵们在进进出出,不断将各条战线上受了伤的人抬下来,一般有资格下火线都是甲兵以上,俘虏自然是不能下火线的,罗五车提在刀子,便在这满是纱布死人的地方寻找于强奔。 走过回廊,一个端着纱布的军医一头撞上了罗五车,罗五车提起刀子,大骂道:“他妈的,你看到于强奔那个小崽子么?”那个军医吓得摇头,罗五车一把将他推开,走到中间大骂道:“于强奔,你狗日的滚出来,你狗日的在背后放冷箭,今天没有射死我,明天让我找到机会,一刀砍死你。”人群一下子让了开,没有一个人敢理他,罗五车双叫骂两句,也不见于强奔,便听到后面有人道:“你混在这里做什么,想丢人现眼么?”罗五车回头一看,便正是施大勇,一边正是刚才放冷箭射死了自己同伴的于强奔,此时他一脸得色,两人身后还有一群甲兵。 罗五车拼了命,将一口气压进了肚子里,脸上堆起笑容,上前道:“小的见过大人,大人今天战阵立功,小的佩服不已。”施大勇道:“你们快回去整理溃兵,不要在这里了,说不定胡权大帅便要在此间查看,要是撞到了,你人头不保。”罗五车笑道:“唉”了一声,走了过去,正看到于强奔得意的脸色,罗五车笑着拍拍他的肩道:“兄弟,你的大恩,我一定不会忘记的。”于强奔也笑道:“哪里哪里,彼此彼此。” 回到营中,罗五车心中暗自打算着,想借施大勇下手治死于强奔是不现实了,现下想着怎么将于强奔杀死才好,最好将他杀死在战阵上,这样谁也看不出来。 这一日甲二号堡台的情况在泰安的其他的城门处都有类似的情况发生,俘虏们想去搬动拒马,但是都是伤亡惨重,在第一天的攻击中,便有许多人惨于坑中,或是被堡台上的弓弩射死,而战果仅仅是搬动了几支拒马。 到了夜间,火光照得泰安城门前一片寂静,火把的火照得地上的尸体,忽明忽暗,一闪一闪,罗五车和一队披甲标兵们带着甲兵,悄悄的摸着夜路,也不打火把,借着点月光和两边的火把,向前面甲二、甲三、甲四向个堡台的地方摸过去。 罗五车看一眼旁边,于强奔就在那一队,现下罗五车想杀了于强奔的念头远远超过了其他,但是现下他们两人不在一队中,就算在一队中,也不是有机会下手的。 人群悄悄的向前,甲兵们嘴中都含着自己的名牌,披甲标兵们则不用,他们的战力自然用不着,人群静悄悄的,向前移动。 在他们前面五十步的地方,一队官兵的人马正在紧张的将一处大坑中的尸体抬出来,而且他们在挖新坑,这些坑道是阻止流贼冲击的重要的障碍物,左边的一群民夫正在重新将拒马抬回去,居然有泥水匠在糊泥水,将拒马的底部和泥土紧密结合,罗五车也闻到了石灰的味道,对面的人显然是那种二十一人一个组的工程组,这些人相互都熟悉,又是保卫乡土,战心不可谓不强。 罗五车带着头,悄悄摸到了三十步,一边一个甲兵将自己的想将刀子抽了出来,罗五车连忙将这个甲兵抽刀子的手按住,现下抽出了兵器,容易有反光,让对面堡台上的人发现,所以要用布将兵器包住,近了再格杀。 罗五车挥了下手,让整队的甲兵都停下来,三十多步处可以看到对方的人影,白天这一段他们是冲过的,是没有陷坑的,罗五车打算停下看一看。 后面一个甲兵却没有忍住,向前走了几步,想看清楚,罗五车低声道:“滚回来。”这个甲兵没听,又向前走了几步。 “啊”的一声惨叫,打破了这片空地的宁静,这个甲兵一脚踩中了铁蒺藜,锋锐的倒刺刺穿了他的脚掌,他一下子倒在地上,不想他脚下是一片铁蒺藜和倒刺,撑身子的手也被刺穿了。 对面突然扔下了一片火把,这些火把是松油的,扔在地上不容易灭,将伏在地上的的一群人照得通透,堡台上立时响起了弩转动的“吱呀“的声音,罗五车大叫一声:“跟我冲上去。”他先跳了起来,拿了自己的铁盾,向对面三十步的的民夫们冲了过去。 一些甲兵反应迟钝,犹豫要不要冲上去,但披甲们反应快多了,马上跟着冲了上来,罗五车冲上去时,还特意踏在火把上,将火把踩灭,后面的人一慢,堡台上的车弩就射下来了,这些弩都是射密集的人群,罗五车冲在前面,跟在他身边的只有十几个披甲,后面的传来一阵子惨叫,还有弩箭破空的声音。 罗五车将一个运尸体的官兵的民夫一脚踢进了陷坑中,又一刀背将想从坑中爬起来的民夫打了下去,然后冲进民夫的人群中,上面官兵肯定还没有将车弩上好,而手弩射下来,也分不清敌我,十几个披甲标兵们冲进了民夫中,有他们混在一起,让堡台上的人看不清楚。 罗五车砍倒了两个以后,满以为对方会退去,不想这些人都是乡亲,不会扔了人独自跑的,几个民勇拿了铁镐围了上来,罗五车又砍了几下,吓跑了几个,便看到民夫们身后传来哨子声音,几个杀手队向这里开过来。这些民勇虽然战技不行,但是却不放手,在罗五车看来,战力比得上一般的披甲,罗五车身边只有十多个披甲兵,要是对方一围,肯定是死了,这时罗五车看到左面还是没有动静,又看以地面的火把,心中一发狠,将火把拾了起来,向左边的方向狠命扔了过去。 这松脂火把落在左边几十步的地方,一群伏在地面上的人马上暴露了,带头的正是于强奔,火光中他恨恨盯着罗五车。 甲三甲四几个堡台都吹起了哨子,居然还有狗叫,罗五车趁火力都向那边集中的机会,对身后的披甲叫道:“向回头跑,分散了跑。”罗五车将盾支在脑后,放低了身子,便向后,他们的命令是不让官兵有机会可以清理地上的陷坑,目地达到了,便要退,罗五车跑过刚才埋伏的地点时,看到那个被铁蔟藜刺穿了脚的倒霉蛋正倒在地上,身子成了筛子,罗五车前面一个笨蛋居然不知道要用却擦着走,又踩中了倒刺,倒在地上不一会就被堡台上的官兵射死,罗五车吐了一口气,脚掌在地面擦走,背背着铁质,踢开了蒺藜,现在官兵的火力都集中在另一侧,手弩射出的声音从罗五车耳边嗖嗖而过,罗五车看到刚才没有跟着冲上去的人现在都趴在地上,一片弩箭枪林长在他们的尸体上,罗五车看都没有看一眼,便向后疾退,左侧于强奔那边惨嚎的声音正在传来,不知道于强奔被自己暗算死了没有,罗五车低声笑道:“死罢死罢,我就不信你每次运气都那么好。” 夜里的骚扰确实打断了对方的进度,可是牺牲也大了一半,罗五车回来时,看到一起出去的甲兵,只回来了二成。 罗五车扛着大刀,得意的盯着眼前的于强奔。 于强奔受了伤,一支手弩的箭头钉在他的肩头上,要不是罗五车当然把火把扔出来,他们那一队人也不会死伤那么严重,当时他们一群在在甲三堡台前面的空地中,甲三堡台正在三个堡台之间,正是品字中凹陷进去的那一部分,当时罗五车一个火把扔过去以后,他们暴露了,三个堡台都向他们射击,脚蹬弩和手弩集中向他们集火,他们一队人跑之不及,当场死了七成人,但是于强奔命大,只受了伤,却还是活了下来。 罗五车得意的吹了一下口哨,放以前他不敢这么做的,但是今天夜里谁也看不清谁,鬼才知道是谁向他们扔了火把,不过没有弄死于强奔,罗五车还是心有不甘,看到罗五车的像子,于强奔脸上虽然有狠色,却知道现在不是找罗五车算帐的时候,于强奔低声道:“狗书生,我总有一天会弄死你的,会弄死你全家,让你断子绝孙。”罗五车回敬道:“总有一天,我也会把你斩尽杀绝的,我们之间,那里还有许多言语。”两人对视一会儿,看了看一边的大队的甲兵和披甲标兵,都知道不能在这里动手,各自按下了自己手头对于对方的杀意,两人各自去了。 第二天,天再次放明时,胡权改变了进攻的方略。 前一天是将几万俘虏三面去围城,今天胡权却将几万人都集中在通济门一处,几万俘虏在一处,就是死再多的人,也可以攻破这一处了,就算是填,也可以将前面的坑填满。 罗五车作为一个老披甲,拿了自己的手盾,看了看前面乱哄哄的人群,前面一群是甲兵,再向前,是许多衣服都穿不整齐的俘虏们,秦匪下令将许多俘虏衣服都扒下来,现下可以看到女人们的胸部,她们在风中发抖,小孩子哭泣的声音也杂在其中,罗五车眉头皱了许久,他也有一点儿不忍心,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很多,秦匪下令下历城中的俘虏百娃押往这边泰安,在罗五车开向泰安的路上,一路上看到死在路边的老百娃不知有多少,秦匪又不给他们吃饱,又让这些俘虏走上百里的路,一路上身体不行的,便自然倒在路边,慢慢死去,秦匪还用这些俘虏们押送军资,累死的,尸体便扔在路边。 左边出来一队马甲,这些马甲们策马奔在通济门门前五百多步的地方,将一群俘虏们向前赶过去,这些俘虏们多是女人,她们跌跌撞撞,个别带着哭泣声,向城头的方向奔去,后面的马甲们张了弓,虽然骑兵的软弓力气不大,但是射死这些人的力道却是有的,这些妇人们向堡台的方向而去,罗五车在后方的土丘上看得清清楚楚,一边于强奔对身边的一群披甲叹道:“可惜了,说不定她们中间还有漂亮的。” 本来是想用她们去探还有不有陷坑的,不想对面的城门上旗子一挥,堡台上立时射箭,这些妇人冲到了堡台下,当前几个被射死后,后面的惊叫起来,便向后奔,不想马甲们也射箭,将这些妇人都射死了。 用妇人探路的主意是秦匪出的,在秦匪看来,她们不动出力,消耗粮食,甚是没有用处。 罗五车以后这马上就要再赶着这些俘虏们蚁附攻城了,不想后面再赶了一群妇人上来了,罗五车睁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 因为这些妇人都是裸着身体,在寒风中奔跑,他们身后的马甲们发出嬉笑的声音,拿着鞭子在后面驱赶,这些妇人又惊又怕,用双手捂着身体上的某些部位,然后扭动身体,向通济门奔过去,罗五车将头别了开,不想看这些妇人的神情,也不想听那些马甲们的笑声。 便看到军需总管秦匪在山头上,用手指着下面裸奔的妇人,指点江山,意气风发,发出笑声。 对面的城门也静了片刻,个别妇人绕过拒马层,绕过堡台,再向城门口冲过去。 罗五车还是将头转了过来,想看一看这些妇人的命运到底会如何,有不有得救的可能。 一个年老的妇人,她的身体已然有苍老的肤色,也许是不洗澡,看上去除了下垂的胸部,看不出一个女人的特征,这个老年女人终于冲到了距城门较近的地方,眼看她就要冲到城门下现,不想一声惊叫,她扑倒了,原来城门处还有大坑,在罗五车的视线里,再也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其他的妇人们惊叫着,想绕过这个地方再向城门冲过去,但是这时对方下令了,城头上露出了射手,一一发箭,将她们射倒,惊叫声中,罗五车看到最后一个也死在墙根下的倒刺下面,这个妇人死时用背遮住自己胸前的地方,只露出一个光背。 罗五车心有点儿堵,便转过了头,便看到马甲们再次欢呼,他们冲出来,在四百多步的地方拿着长枪,策马欢呼,长枪上挑着婴儿的头颅、断手断脚,这些马甲们吹呼了一阵后,然后再推出一些妇人,这些妇人毫无例外都是裸着身子,然后便看到马甲们盾了手盾,立在光着身子的妇人身后,大声骂着这些妇人,要他们上前。自己则低着身子,赶着这些妇人向前。 这一次一到堡台的射击距离之内,堡台上的射手半点儿也不犹豫,马下射下弩箭,看到这招不管用,马甲们飞快的逃将回来,回头时还顺手将这些光着身子的妇人砍上一两刀,顿时在空旷的城门前响起了妇人的凄惨叫声,个别的不死的便趴在地上,光光的身子和泥土映出鲜明的对比,堡台上的射手也马上将她们射死,让她们少一些苦楚。 罗五车看到在最高处的秦匪向小明王说了一些什么,总攻的号角终于吹起来了。 罗五车一把将一个想退的甲兵推了回去,大声骂道:“你狗日的敢退,便砍了你。”那个甲兵又撞着上去了。 前方的人群发出惨烈的叫声,那拒马本有一人高,因为搬不开,后面的人便将前面的人挤到了前面,用身体将尖刺填平,然后后面的人踩上去。 堡台中的手弩一刻也没有停下来过,但是人多优势发挥了出来,对面发射了一次车弩,箭头钉死的人还钉在地上,在地上摆来摆去,但是也没有人看一眼,挤死的人反倒比死于官兵枪箭之下的人多,对面寨中了官兵杀出来了两次,两次都将这些俘虏们砍得倒退了,但是甲兵和披甲又逼回去。 一边于强奔砍翻了几个,将甲兵们又逼上去,现下披甲人也冲上前去。 罗五车耳朵边响起着巨大的喧闹声,这些声音又比较单一,让人心头无比烦躁,罗五车回头看了一去,早已看不清全局,只见头上飞过的箭支和石头数也数不清,好在没有砸到他。罗五车叫了一声,又看了看于强奔,现下还想着怎么暗算他。 在喧闹声中,俘虏们冲过了一排又一排的拒马,人的尸体形成了一个坡度,让后面的人可以冲过去,后面的旗子挥了一下,更多的人聚集了过来,想从这一个地方冲过去,罗五车看到一群人叫着从那五丈宽的一面冲过去,一群人形成一个蜂团一般,前面的人成了一个洪流,但是在一片惊叫中,前面的人一下子陷进了大坑中,后面的人惨叫着挤了进去,原来官兵十分缺德,在几排拒马之后,竟然挖了大坑,这坑中的土自然是用来垒堡台了,坑中好像还有水,也许还有倒刺,也许是二者都有。 惯性的力量让后面的人停不住脚步,大家叫着都挤了去,许多人被后面的人推倒,一时间停住了,后面再一次下了令,反正是要冲过去,人海战术破对方的城防。 这坑至少有长五丈多,宽三丈,原本底下只有几根柱子顶着篱笆,挖得深达一丈多,要将这样的坑有人命填满,不知道人多少,终于人群稀疏之后,后面的人一哄而散,向后退了,那个坑中还传来惨叫,罗五车可以看到有无数双手从坑中伸出来,向外寻求帮助,人群向两边,向后面,不停的奔跑,而陷坑距堡台也只有几十步,堡台上的人扔下了油罐,然后扔下火把,火苗在坑中倒卷起来,人肉的焦味传来,就像过年烤猪肉一样。 罗五车张开弓,射倒了一个扔火把的官兵,但是这对于战局没有任何帮助,一支手弩射来,射在他的手盾上,看到火星以后,堡台上的官兵骂起来,好像想车弩拖过来射这个拿了铁盾的家伙,罗五车没有心思试验自己的铁盾牢不牢靠,钻到尸体的披台下,血的味道一时让罗五车不适,虽然他闻过了许多血,可是看到数百人叠在一起,面孔各异,形成一个小尸山,这样的情境,不知地狱和这里相比好不好一些。 其他地方也好不了多少,在罗五车看过去,就可以看到其他地方的人多数都在溃退,旗子也倒卷了回来,是招披甲和甲兵回防,罗五车骂了一句,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现下看了看左近,其他的披甲也在躲,倒是没有看到于强奔,但是马上罗五车便听到更加恐怖的声音。 从身后传来更多的呼叫打骂声,看来又要让更多的俘虏们冲击堡台,罗五车急忙低下身了,往回头摸过去,他们是负责赶着俘虏上阵的人,可不是被赶在前面的人,要是不赶快回去,等会儿人多一冲,包准会玩完。 罗五车扛着铁盾回到阵中时,披甲们整理好了队,甲兵们也站在后面,两边形成一条通道,让更多的俘虏从流民兵的大阵中冲出来,好冲击对面的堡台。罗五车也排到一边,两边甲兵们留一条十多丈宽容通道,便看到无数的老弱被赶着出来,队伍比任何一次都大,人数多任何一次都多,无数的哭泣声在罗五车的卫朵边响起,还有妇人抱着自己的孩子的,他们还不知道自己要被赶着去填沟。 人流涌过去,两边的甲兵们不时打着这些人,罗五车便看一支浩浩洪流向这边涌了过去,流民兵想的是集中人力填平一点的办法,这个办法理论上也是可行的,罗五车心中暗道:“只怕官兵会出其他几个城门杀出来。”却不知这是秦匪的馊主意。 果真,这俘虏们刚冲进去时,对面一排弩箭射过来,他们就大乱向后乱跑,然后城门小寨的官兵再杀出来时,这些人便惊叫着四散,但是流民兵也不去管。 罗五车面前的地方顿时五颜六色起来,一股人潮向后卷过来,向前进的人流被阻住了,官后果然在其他几个城门发动反击,最近的一处城门骑兵从侧面杀出来,让胡权不得不将马甲都调过去,双方拼斗时,这些俘虏们倒卷回来,人群散了一地,后面鼓声再起,罗五车等人排好队,再次砍向了后退的俘虏们。 天黑的时候,流民兵们收兵回营,此时战阵之上,人的尸体如小山一般,五颜六色,布于褐色的土壤上,城上的头旗帜却半点儿没有变化。 堡台下面的壕沟中填满了人的尸体,更前的陷坑中则死人更多,这一次终于到了堡台之下,但是还没有冲到城墙根下,那些倒刺上,都是人血,还混有人肉发糊的味道。 现下秦匪的人口减少计划终于达到了目地。 第一百章 一百 话分两头,北边重镇山西太原城中,城南一所大宅,占地百亩,门口还挂了:“吴宅“的牌匾,门口的石梯边,站的却是青衣青袍的江湖人物,这里正是正道联盟在太原的据点,前些天吴元济接见胡一达,两人商谈了许久,后来这宅院就进了更多的正道联盟的弟子。 在院子三进之后,左边的一处阁楼之处,程立挺将剑提在自己手中,忍着鼻子里扑来的脂粉气,心道大爷再忍忍,把这些场面话说完了,就跑回去练剑。 前面的是玉净子和玉柱子两人,这两人妖里妖气,那玉柱子与吴良儒依在一起,加上玉柱子穿上一身女气的素衣,倒是如同一个女子般,那个玉净子也差不多,粉脂气稍淡一点儿,但是眉角之间全都是狡猾之色,不时打量一下众人。 花如月提了长剑,施施走来,看到程立挺,关心道:“程师侄,怎么没有看到你巴山派的几位长辈,我却听说巴山派这一次高手尽出,除了向老前辈,其他的高手可是来了不少?”现下花如月却是表现的如同程立挺的长辈一般了,程立挺也知道自己的师叔多半要娶这位花师叔了,他眉眼高低还是看得出来,便回道:“弟子听闻几位师叔伯都是独来的,在巴山派中,几位师叔伯们向来走不到一路。”花如月“哎”了一声道:“那不是危险,要不要去接的。”程立挺心中腹诽,心道:“要是华宝师叔看到了,却不知是什么块面。”当下低头道:“弟子不知,几位师叔伯向来都是独来独往的。”花如月叹道:“大概巴山派都是艺高人胆大之辈罢。” 此时从另一边走出来人,穿了青布衣,头上戴了英雄巾,好似打虎英雄一般,三人都扛着长刀,正是近年来声名大起的黄河金刀方老爷子的三位子侄,这三位近年为江湖立下了大功,便是一派掌门人,见到了这三人,也要客气的拱个手,方家三兄弟被胡一达称为江湖后起之秀,自然也没有人敢去拂他们面脸面。 当下一群年青人物便在一起拉帮结派起来,现下也开始分起圈子来了,巴山派的刘氏兄弟,黄得功等人和方家三兄弟都是至交,当下打成了一片,少年人总在在一起有话的,等到长辈不在一边,便开口那家的女儿长得好看,那位侠女和那派掌门传出了诽闻,那家公子发了大财之类。 花如月则去了另一边的院中,她自然不能与一干小辈在一起,另一边他的妹妹花如镜、吴星儿、甚至是师父方慧青都在,而胡一达也带着罗白支、薜穿石等人接待,另一边来的大人物还有铁手会的长老、华山剑派的几位前辈、少林弟子中的出众者等等,都在共商大计。 程立挺却是不去管这些事情,他看了看这些后辈,就武功而言,也许只有刘泽清、刘泽明、黄得功、刘正一等人可以入他的眼,现下长辈们商量长辈的事情,他要做的,便是磨快了自己的剑,好好砍人就行了。 程立挺现下想的便是将自己的武功练好了以后,练到当年自己师父的水平,然后将段德义、张百年等两湖绿林人事杀个精光,当年他在雪枫楼上发誓要杀光两湖绿林人事,杀光他们妻女老母,这些年,他多多少少也杀了不少的绿从人物,特别两湖许多强人,都死在程立挺的手下,程立挺曾伙同一干侠少将在两湖绿林乱杀一气,最后一阵子张百年曾织一群绿林人物来杀程立挺,却让程立挺跑了掉,跑了的程立挺就躲回了巴山派,程立挺心中一天也没有忘记当年自己师父一剑破天的情景,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自己师父那么好的人,就要横死在小人心中,而且这个小人今天也还活得好好的,程立挺不知道别的,但是他恨的人如果活得开开心心,程立挺自己便非常不开心,便要想着法子让段德义等人不得好死,让他们后悔。 程立挺正在四下寻找可以说话的人,便看到角落里坐着一个汉子,这汉子抱着一把大刀,看样子也是个后辈,却不知是那一位人物的弟子子侄,只是这人坐着,嘴巴里咬一根草,看着天,谁也不理,程立挺一见之下,心生好感,仿佛自己和他天生便有一些好感,程立挺因为醉意于报仇,一则不与后辈相交,二则许多人和程立挺略知一二后,便要拿出劝说的口气说:“看淡些,放下仇恨”之类的话,程立挺一听这话,自然便要与说这话的人大声争吵,言道不杀光害了自己师父人的满门不罢休,于是反倒说不到一处,这样反倒得罪了不少人,这样一来,程立挺交的朋友也不多,程立挺看得出来,这个人肯定杀过不少人,要不然也不会有血腥味,这人看人的眼光如同一头猪一般。 程立挺笑着走上道:“我叫程立挺,你叫什么名字。”那个汉子看了一眼程立挺,眼睛也不直着看,道:“我叫李狗剩,是李夫人的奴才,我算是巴山派的,你是那派的人。”程立挺大喜道:“我也是巴山派的,不过我师父死了,现下也是个游魂……” 两人越说越到一起去了,不多时,两人便熟悉的亲如兄弟一般,原来狗剩正是追随解雨到了这里,胡一达见到了解雨,当即将解雨留在自己身边,于是狗剩便打发出来,和一群侠少混在一起,狗剩坐在这院子里,像个过客,他也不关心什么魔教什么的,在狗剩心中,他是李群山的奴才,虽然李群山不想要奴才,不过狗剩以奴才自居,万万不肯承认自己是弟子,狗剩关心的也是解雨和李群山等人的安危,至于其他的,他才不想管。 听到程立挺唠叨说了一会,听了程立挺的事会,狗剩叫道:“我要是你,早就上杀上门去,将那个什么段德义一家杀光了,我还偏不杀那个段德义,让段德义好好看一看他的下场,然后每年都去看望那孤苦无依的段德义,谁敢对他好,便杀了谁,他对谁好,你便杀了谁,这样,才算是为你师父报了大仇嘛,这样才好玩嘛。”程立挺大喜道:“真是好汉子,我就是这样想的,可是武林同道们都说这样有违侠义道,不是我们正道中人应当做的事情。”狗剩骂道:“放屁呢,这些侠义道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他们的亲人死了你看他们又个样子,肯定不是这一套说法了,侠义道做事,就是先做事,然后找道理,把敢反对自己的话的人杀了,然后告诉别人自己说的是侠义道就行了,你莫要听他们的屁话,放手去做,才是一个真真正正的汉子。”程立挺听到此处,心头突然开郎起来,道:“对,就是这样,我为什么要别人都赞同,只要这件事情能做到,就没有什么可以疑虑的。”想到这样,程立挺立时打算花钱打听段德义的家人在何处,江湖上有专门卖消息的人,程立挺便是想买点儿消息,然后再采取行动。 狗剩却是一把拉住了,叫道:“你真的想做,却是拉上一帮人,大家打家劫舍,你杀人,他们得财,做了以后皆大欢喜,我看他们就不错。”手指着院中玉柱子、玉净子吴良儒等人,程立挺知道这几个也喜欢行侠仗义,更喜欢一边发财一边行侠仗义,狗剩又道:“你最好能证明段德义和魔教有勾结,最好能证明他为魔教隐藏了大笔金银,这样的话这些正道侠少一定侠气迸发,争先除害,说不定一些老一辈的人也会不顾吃相来帮忙的,不过我估计这里的面油水只叫得动这些年青的。”程立挺看看道:“我现在觉得他们也是有用的人了。”狗剩道:“你要先做事,再找道理为自己辩护,这叫物质决定意识。”程立挺叫道:“这是谁的话。”狗剩道:“我家大爷便是你们的大师伯李群山,是他说的。” 方家三兄弟和一群侠少在一起私语,不让这边的听到,程立挺道:“不知道他们却是想干什么?”狗剩支起耳朵,仔细听了一下道:“他们说这里本地有一家信白莲教的富户,可能是魔教妖人,现下那个方老二已经打听好了,说那家大户没有什么背景,正叫上一群人前去除魔卫道呢,只是那家护院还是有几个的,有些担心,所以要叫上一些人。”程立挺道:“想不到你的内功到了这个地步了,真是了不起。”狗剩道:“他们为什么不叫你?”程立挺道:“我对这些事情不是很感兴趣,我只想杀那些绿林中人。”狗剩又支起耳朵道:“他们在说你呢,那个方家老大说你的武功不错,在一群人中是个硬手,正想叫上你,但是好像又担心要给你分钱。”程立挺道:“我是不想去的,我正想同你讨教一下武功,这些事情我却是不放在心上的。”狗剩道:“将来你找两湖绿林人的麻烦,肯定要叫上同伴,现在就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力量的机会,至少将来你要保证他们不站在你的对立面。”程立挺道:“那好,他们要是开口,我便要让他们欠下一个人情。” 方世明看了两眼,他们这群侠少,什么玉净子、玉柱子等人武功也都还是过得去,但是那家大户也是本地的富实人家,家中有亲族较多,若是去抢些财物受了伤事小,害了自己打下的名头可就不好办了,现下已然查清楚,对方虽然有钱,但是子侄也没有做官的,也没有什么后台,而且据说这家人还信过白莲教,正是超极大肥羊,怎么能放过,只是担心人手不够,想到当时追杀谭正坤时程立挺杀人无数,也是一个硬手,心中又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抢钱钱娘们,所以有些迟疑。 方世经道:“大哥,我们这边人手也足够了,叫上玉净子、玉明子、吴良儒他们,这个程立挺也不知到时会不会犯横,还是不要叫了。”方世经看了看身边的几个人,叫道:“这几个,还是不够。” 不想一边突然传来声音道:“除魔卫道之事怎么可以少了我们巴山派。”便看到一个青色脸的汉子走来,正是刘泽清,后面还跟着张仁令、韩卫华两位巴山派的弟子,原来三人早已听到了他们说的话了。 方氏三兄弟齐齐大喜道:“有巴山派几位师兄相助,何愁大事不成。”一边的玉净子、玉柱子也面带上欢喜之色,刘泽清正色道:“前辈们都是极忙的,今天所做只是一件小事,就不用麻烦众位长辈了。”方氏三兄弟齐道:“正是这个道理。” 狗剩虽然也算混进了武林人群中,却不受这群人待见,他只当自己是解雨的奴才,是以跟着解雨,将这些人的话听到后,狗剩一一转告诉了程立挺,程立挺听说刘泽清要私下出去,也不打算去问,便也不打算去管,这个刘泽清,他也是一向不愿意相处的,既然对方不来烦自己,也就不想去管他们了。 狗剩却道:“我们去看一看罢,反正闲在这里无事,你看,又有几个人加入了,都是什么江湖侠少。”程立挺看了一眼道:“那是华山派的胡学传、小白龙吴子兴他们,他们也要和他们一起行动么?我当年就看出他们这群人是一伙的。”狗剩道:“走,我们也跟上去看一看,反正呆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思,整天见不到夫人。”程立挺道:“好罢,我们便看一看他们要做什么,两人起了身,跟上了众人。 “轰”的一声,朱红的包铜皮大门被打开了,露出了门后警戒的众人,众家人身后站着一黄衣老员外,看来就是众侠少此行的大肥羊了。 方世明大叫道:“好一个魔教妖人,竟然为祸乡里,现下你一家恶贯满盈,正是伏法之时了。”后面涌现了一群江湖侠少,个个面带恨色,高叫道:“除恶务尽。”手执兵器,正要除魔卫道,便涌杀进来。 这一家人也是不吃素的,太原本地近于北边,这里民风悍勇,自然也备有兵器,当下许多伙计家人便抄起木棍,甚至有个别的家丁披上了军用的盔甲,这些人常年在边关行商,当然不是好相与的。 当中的老者正是这本地大户,这大户叫道:“大家上啊,这伙外乡人想抢我家,将他们打走。”张仁令一声大叫道:“你这老头,竟然投靠白莲教妖人,正是死有余辜。”一支袖箭出,那个老头的嘴正张开,一句:“杀一个贼人五十两”还没有叫完,那袖箭便射入了老头的嘴中,那个老头仰面倒下了,血溅在后面的墙壁上,红了一片,张仁令笑道:“叫你嚣张,你的家财妻女,尽是我正道中人的。” 这些家丁没有如同想的那般惊走,反倒高叫一声:“范老爷死啦,外乡人杀死了范老爷……”张仁令叫道:“只诛首恶,众者无罪。”不想这些人只认得“外乡人”是来犯之人,一个个前仆后继,张仁令惊叫道:“你们为何不退,你们还不像狗一般退下么?”一般情况下,主家死了,仆人们不是四下而散,便是一起抢夺钱财,这种事情侠少们都比较有经验,不想今天遇到一伙敢拼命的,一时让众侠少有一些想不通,但是张仁令看到这些人冲上来,也顾不上想这么多,叫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硬要进来,莫怪我了。”说话间,使出巴山派的剑术,砍翻了几个,将人头提在手中,大笑道:“汝等若白菜一般。” 侠少们冲杀入人群,杀人放火,程立挺和狗剩两人便坐在院墙上看热闹,程立挺道:“我看这一家人也不是什么魔教妖人,只是有一些钱罢了,看到菩萨就跪,那里知道在家中放了一尊明王像呢,说不定他还以为那明王像是那位菩萨。”狗剩道:“他到底是不是魔教妖人,却不是重要的,物质决定意识嘛,先做后说,将他们一家杀光了,到时难道找不出一两个证据出来么?” 侠少们一边放火,一边杀人,程立挺便看到吴子兴杀了几个女子后,用剑押住一个管家样的人叫道:“你家老爷的银窖在哪里?”那管家硬气回道:“死也不说。”吴子兴怒道:“竟敢嘴硬。”一剑砍掉了这管事的右手,血水乱飞之间,又一脚将其断肢踢了开去,然后用脚踩住这管事的,叫道:“你若不说,我慢慢杀你,你若说了,给你一个痛快。”那个管事的向吴子兴的脸上“呸”的吐了一口,吴子兴怒之下一剑直插,这管事的弹动几下,便再也不动了。 便看到玉净子冲到了后面,不多时他大叫道:“在这里了,就在这里了。”一群侠少们便冲向了中堂,程立挺与狗剩两人也跟了上去,便看到堂中的玉净子移开了一面墙,露出了一条通道。现下许多大户人家都是将银锭熔化后藏于家中,这家也不例外。 侠少们一哄而入,再也没有兴趣除魔卫道了。 程立挺道:“我听说方家三兄弟这一路上做了不少这样的事情,他们当真是比牲口还不如。”狗剩道:“我们回去吧,接下来说他们还要做更多恶的事情。”便看到玉柱子将这家的仆女的后领拿在手中,将头拿住,按在水池中,正在淹死这小女孩,其他的江湖侠少们,也各自要么在搜寻财物,要么在杀人放火,个个忙得不可开交。 胡一达对解雨道:“是不是李群山那狗才做了什么对不住你的事情,师妹你且同我讲来。”本来胡一达已然是武林中的领袖人物,本时和别人说话自然都是端着架子的,不过对于解雨却是亲和的很,如同一个笑眯眯的掌柜。 解雨道:“师哥很好,只不过是我想出来走一走,散一散心。”胡一达笑道:“那好,过两天我陪你看看太原十景,这里的十景也是很好看的。”解雨道:“师兄你自已忙你自己的事情罢,我虽然出不了什么力,可是帮着救助一下人也是可以的,我小时学过的医理,跟着师父行过一段时间的医,想必也是能帮得上忙的。”胡一达笑道:“好、好。”解雨转身便向堂外而去,胡一达看到解雨一出去,脸的亲和的神色便不见了,向后喊道:“泽明”你出来罢?” 便看到刘泽明悄悄出来,半点儿声息也没有发出,胡一达道:“李群山传出了什么消息么?他和雨儿之间到底怎么了”刘泽明低声道:“李群山丢下了师姑,自己一人游历到了泰安城去了,现下正与武传玉在一起,他与解师姑是在洛阳分的手,不知为何,好像两人闹翻了一般。”胡一达道:“我说武明训将雨儿抢到他的美人阁,李群山上了武亲王的门,后来怎么样了。”刘泽明道:“师姑和唐大小姐关系密切,那唐大小姐喝醋,到没有将师姑怎么样?”胡一达冷笑道:“也好,省得我去找他的麻烦。” 刘泽明正想走,胡一达道:“泽清呢?”刘泽明低声道:“带上一群人去寻一处魔教的窝点去了。”胡一达道:“没出息,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和这些大派的掌门人拉好关系,其他的事情,都是小事。”刘泽明低声称是,胡一达又道:“现下有张存仁的消息么?他和袁可玉两人有没有什么动向。”刘泽明道:“有人看到他们在泰安城,弟子听说万帮主几次派出人手去暗杀两人,都没有得手,刚才才派人来,要求我们出手相助。”胡一达道:“助个屁,只要他张存仁一天不死,就有翻盘的可能,铁手会内张存仁的亲信可不少,现下虽然不露出来,可是张存仁一呼,却不知有多少,你先不要管,只是虚应着就是,张存仁活着比死了好,他活着一天,万归流就不得不求我,我看万归流还有几天好活,你要团结好万三,最好让他拜入我巴山派的门下。”刘泽明道:“弟子正在努力,只是那唐正义、张千秋不好收买,我们都已然收买了十多个坛主香主,可是这张千秋却是铁打不动的老狗,您看要不要除去。”胡一达道:“不用了,反正他万归流没有几天好活了,等他死了,那时我们再说万三包庇大盗,再翻出张千秋以往的事情,要是万三不识相,便怪不得我不讲叔叔的情面了。”刘泽明低声称是。胡一达道:“我有意与华山派联姻,现下的人选就是你了,你将那谭明雅杀了罢,反正她家的基业都已然到了手,人也用不着了。” 刘泽明张了张口,想说一些什么?但是却不敢说出口,胡一达道:“那个谭明雅肯定知道他爹是我们巴山派杀的,等她生下了你的孩子,你便将她悄悄死死,省得你一天到晚提防她。”刘泽清低着头道:“师父放心,弟子省得。” 胡一达挥手道:“你下去罢,这一次,是正事,正要一次将魔教打垮,让我巴山派无敌的名声传于天下。”刘泽明再次低头称是,悄悄的转身退下去了,不敢发出半点儿声音。等到刘泽明下去了,屏风后面突然闪现出一人,正是胡一达的另一个弟子黄得功,黄得功这段时间内为胡一达牵线搭桥,也是立下了不少的大功,胡一达也是极为重视的,胡一达问道:“要你做的事情怎么样了?”黄得功低头道:“师父,我看泽明师兄弟是舍不得杀那个谭明雅的,只要那个谭明雅一天不死,许多老东西就不会放弃另立主子的打算,等那谭明雅生下孩子,那时泽明师兄弟与谭明雅之间关系更深,两下之间情意更切,到时说不定泽明师兄弟会背叛我巴山派,一个男人为了自己的妻儿,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胡一达冷眼看了下黄得功,道:“你且说如何是好?”黄得功道:“不如让弟子带几个人出手,扮作魔教妖人,现下就将那谭明雅杀了,也免得泽明师兄情意不定。”胡一达手抚桌面,道:“好主意,你便却做罢,只是出了事情,却不要说是为师主使的。”黄得功磕头道:“弟子早有这个觉悟,师父不用担心。”说罢又跪下磕了两个头,便出去了。 胡一达:“嘿”的笑了一声,道:“我的弟子,真的个个都是人才,用他们来灭魔教,想必大事可成。” 薜穿石和易辉从后堂慢慢出来,薜穿石道:”我刚刚与吴元济提前,现在吴元济的意思是不想动铁拳会,看他的样子,是想派去去试万归流的意思,又想看看万归流那便宜儿子能不能撑住场面。” 易辉道:“通向天山三际峰的各处官府,都已打点好了,吴元济的面子还是有的,但是要避开几天正统清流官员下辖州县,不然总人有找麻烦。” 胡一达看了看西面,道:“也许是时候给魔教送终了。” 第一百零一章 一百零一 晚饭时分,程立挺正在练剑,他却是勤加练习的,他住的院中,这些天他也没有参与正道众侠少的“正义之举”也没有跑去迎接各个武林中正道中人,去看江湖侠女们的姿色,除了和狗剩讨论一下武功,倒也相安无事。 不想吃过了晚饭,便看到一向不来往的黄得功探出了头,在小院边上叫喊道:“程师弟、程师弟,我有大事寻你,你在么?”程立挺迎上去,道:“师兄寻我何事?可是我托师兄打听的消息到了。“原来程立挺一直托黄得功打听消息,黄得功在江湖上行走时日多,自然消息灵通,程立挺那一日和狗剩相谈之后,便打定主意,要好好报仇,当然要打听一众绿林人物了,而黄得功却是最佳的人选。 黄得功急切上前,叫道:“程师弟,你托我打听的消息有眉目了,你知不知道,段德义和谭明雅的父亲是有旧的,那谭明雅,说不定就是两湖绿林人物放在我巴山剑派中的棋子,原来我是不知道的,可是我仔细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这事情的原委,而且我寻到了人证,证明谭明雅相联合两湖绿林人物,攻上我巴山派,这事千真万确,我现下都还没有来得及告诉知师父,却是第一个通知你了。“程立挺怒道:“果有此事?师兄弟如何知道?”黄得功叫道:“前日你托我打听,我便留上了心,日日小心,今天我在谭明雅的住所外监视,看到他放出一只鸽子,向南方而去,我当时施展轻功,将那鸽子抓在手中,却是拿到了她写给两湖绿林人物段德义的信件,不信你看。”说罢,便递上了纸条,程立挺打开一看,正是女子的手笑,由书道:“段叔叔在上,现已然取得了刘泽明之信任,与段叔叔约定之大事,想必即日可成。”这信还带着女子的香气。 程立挺怒极而道:“小泼妇安敢如此,我们这便向掌门师伯说明。”黄得功道:“不可,不可,你忘了武传玉的事情了,武传玉几次向胡一达说刘氏兄弟的不是,最后还不是被赶了出去,现下虽然认祖归宗,也只是迫于形势,你若是去说,定然落得武传玉一般的下场,武传玉当时的地位可是远远高过于你,现下刘泽明深受信任,你若一说,反倒让师尊怀疑你,我都不敢上前。”程立挺思及武传玉之事,道:“正是如此,可是我们当如何是好,难道让这个祸害留在我们派中么?”黄得功急道:“现下我也不敢寻别人商议,便只能寻到师弟你了,现下为了巴山派的安定团结,只有一法,请你去杀掉谭明雅,要悄悄动手,不要让人知道,扮作魔教妖人,这样,想必事后也无人能查,你想一想,你若是上告于师尊,就算师尊听信了你我的话,除掉了谭明雅,可是以后泽明师兄心中也有悔恨,有会恨师父和师弟,还有我,这样,巴山派的内部便不和,这也许正是段德义一伙人的打算,所以我们只能暗着来,这样既能除掉内奸,也能保住巴山派的团结,更为重要的事,保住我们巴山派的脸面,要是让人知道两湖绿林都将棋子放到我们巴山派内部,我们巴山派脸上还有什么光,师父正道联盟盟主的位子岂不是不稳了。”程立挺听到此处,心中暗道:“还是黄得功想得周全。”便道:“可是刘泽明日日和那个谭明雅在一些,我们如何下手?”黄得功叹道:“吾有一计,晚天下午我约刘泽明出去,便说是商议要事,你趁机潜入他们住的别香苑中,将谭明雅杀死,你的武功较我为高,由你下手,我便放心,我出手的话,可不一定敌得过谭明雅。”程立挺听道黄得功说自己武功高于黄得功,心中自然有一份成就之感,想道:“也是,黄得功虽然人缘好,便是毕竟武功不及我,加上他和刘泽清较熟,由他出面将刘泽明约出去,正好由我下手,到时我还要问一问段德义那狗贼藏身何处,才要杀她。”想到这里,程立挺道:“黄师兄放心,吾定然如计施行。”黄得功叹道:“我巴山派出了内奸,这事情传出去,可真不好听,所以师弟,这件事情你要万万保密,不要让别人知道,唉,为了对付两湖绿林强盗,这也是不得不为之了。”程立挺怒道:“两湖绿林强盗,吾要杀光他们老小上下,师兄且放心去,吾自杀其人,灭其尸,绝不让两湖这群强盗得逞……” 解雨与狗剩在正道的驻地之外,解雨闲来无事,便想着为许多巴山派的弟子们做一些衣裳,当年巴山派还是一伙穷鬼的时候,许多事情都是解雨带着师妹们亲力亲为,只是后来胡一达执掌了巴山派,自然不要解雨她们再动手,可是解雨却落下这个脾气,李群山的许多衣服都是解雨所制。 一边是储香儿,储香儿现下也成了巴山派的前辈,和梁芳一样,都是没有嫁出去的老姑娘,两人不时打趣,狗剩则拖刀在后,做一个小跟班的角色,胡一达看出狗剩武功惊人,大为惊奇,知道是李群山调教出来的高手之后,也不感到惊奇了。 两人行于市井之间,便看到程立挺兴高采列奔将过来,挤开了身边的人,朝狗剩叫道:“狗剩兄弟,我们一起去杀那个卧底在我们巴山派的贱人,狗剩兄弟……”街上人多,他一时没有看到本派两位前辈在前,便来拉狗剩。 储香儿回过头,叫道:“程立挺,你说什么,去杀谁,你且告诉我?”程立挺突然看到储香儿,一脸涨红,叫道:“小师姑,我没有看到你在这里,我们,我们……”狗剩道:“是一条狗呢,程立挺把那条狗想像成他的仇人。”解雨挤过来,道:“立挺,且跟我们一起罢,你也不要老一天到晚穿一身道袍。”储香儿笑道:“正是正是,你又没有出家,穿成这样会娶不到老婆的。”程立挺有些发窘,便道:“没事没事,我便先去了,师叔师伯弟子先去了。”说完钻入了人群,便再也没有看见。 解雨道:“若是李观涛师弟还在,也许他会好一点。” 程立挺回了屋中,来回想了想,现下拉不到狗剩,但是自己的武功也够用了,想必也运不着人多,想到这里,打开床下的一个箱子,中间放着一套白莲教徒所穿的白袍,上面乡了五朵莲花,想道:“我到时便妆成一个金衣使者,将那谭明雅杀了,料想谁也发现不了,也用不了狗剩来帮忙了,人越少越好。”想到这里,便坐下调息,准备去杀谭明雅。 第二天,程立挺果然看到黄得功将刘泽明拉出了别香苑,他又不放心,在院门口转了转,果然没有看到几个人,刘泽清与一众侠少鬼混进了,门口只有两个不会武功的仆人,看到这里,程立挺恨恨道:“天赐良机,正要杀那绿林强盗小泼妇。”回到自己院中,将那一身行头换上,换了一柄临时买来的长剑,推开窗子,跃了出去。 不多时,便到了别香苑门口,两仆见到有穿了魔教衣服的人杀到,顿时发出惊叫之声,程立挺将两人点了穴道,拖到一边的花丛中,仗了长剑,看到院中的主楼边正有一个使女正在浇花,那浇花的使女看到一个穿了魔教教徒衣服的冲入院子,一声惊叫,将手中的水壶一扔,向后逃去了,程立挺怪笑一声,摹仿魔教妖人笑道:“今天正要杀人放火,杀了那刘泽明的老婆。”持剑而入,那使女奔入了阁楼之上,程立挺亦奔上,见那女子拿了一花蓝来打自己,叫道:“小娘皮,且饶你一命,你家主子在何处?”便听到里面纱帐中传来一女子的声音,那女子柔柔道:“壮士且饶我丫鬟一命,你只要杀我,与我使女何干。”程立挺将那使女点了穴道,扔在地上,向里间冲过去,将那纱帐一剑砍断,便见到一个肚子稍大的女子,卧在床边,说不出的柔弱,脸上还带着泪珠,清秀的脸上全是悲色,程立挺本来只想杀人,看到这个情景也不禁呆了一下,这女子,完全不是自己想像中的用姿色迷倒刘泽明的那种人,程立挺看到这女子的样子,顿时起不了杀心。这女子正是谭明雅。 谭明雅幽幽道:“壮士下手罢,我只是个无力的妇人,武功已然被刘泽明废了,现下想反抗也提不起手来。”程立挺一想到自己的师父当年在雪枫楼身化飞灰,怒气一下子再回来了,叫道:“谁叫你私通两湖绿林强盗……”便一剑挥下去。 黄得功与刘泽明两人并行于笔直的林间,北方的杨树又高又大,极是耐寒,和南方两湖的情景又有不同,黄得功与刘泽明两人行到了一亭子中,两人坐下来,看着亭子处的风景,黄得功便找了一些话对刘泽明说,尽说一些自己一路上联络各派所见所闻,一时间两人似是忘记了时间一般。 两人又坐了片刻,黄得功看了看天色,道:“刘师兄,你真是好福气,那谭明雅也国色天姿,端的是好姑娘,你竟然舍得下手,将她的武功废了,养在自己房中,真是舍得下手。”刘泽明叹道:“师父之命,吾怎能抗之,她若留着武功,师父反而猜忌之,说不定反而会命我下手杀了她,我怎么能下这个手,她腹中毕竟有我的孩子,而且她真是一个极好的姑娘。” 黄得功看了看天气,叹道:“蓬莱派一些老家伙还不死心,师父也不好胡乱杀人,唉,可真是难为师父了。”刘泽明沉呤片刻,突然眼角流下一滴泪水,咽声道:“师弟,你是不是派人去杀她了,你我平日虽然交厚,但是也没有这般亲近,你今天突然拉我出来,是不是师父派人突然杀人,怕我在场不好看,所以要你支开我,师父的用心,我却是知道的。” 黄得功突然愣一下,叹道:“师兄,我服了你,师父说武传玉那种人不能振兴巴山派,因为心中的条条框框太多,又说弟子中你最适合当大弟子,我本来还有些不能心服,没有想到你这么快便猜到了。” 刘泽明叹道:“前些日子,师父提到与华山派岳大小姐联姻,提到这件事,当时我心中就有些明了,现下想来,便要你动手罢。” 黄得功突然激动起来,叫道:“刘师兄,你快快带上她走罢,走得越远越好,最好别让师父他老人家打听到,只有如此,方可以保全谭明雅腹中的生命,师父是什么人,他的眼里可不容沙子,现下赶回去,还来得及将谭明雅救回来,你带上她,两人走得越远越好,事后有什么事情,便由做师弟的一力承担。” 刘泽明揩了揩泪水,看了看天,道:“她真是个极好的女人,如果能和她一生在一起,那是多么好的日子。”说完叹气不已。 黄得功气急义愤,怒道:“那你还等什么?还不快去救人,我看着都急了,这么好的女人,你怎么可以不珍惜,你快去救她,迟了就是一尸两命。” 刘泽明突然换了脸色,叹道:“好啦,黄师弟,不就是死个女人么?你用得着这煽情么?搞得我像那个武传玉一般,会为一个女人要死要活,前些日子我看了岳大小姐一眼,真的是天人国色,不比那个谭明雅差,我决定了,死就死吧,我们好好喝一壶茶,等你的手下将她杀了以后,我们再回去。”分分秒秒间便将脸色转换了,如同翻书一般快。 刘泽明又向身后招了一下手,便看到一人跑过过,黄得功一看,正是刘泽明的弟弟刘泽清,刘泽明道:“泽清,事情怎么样了?”刘泽清得意道:“程立挺那个蠢货,已然冲进去了,我将守的人都调开了,就等他把人杀了,然后师兄你回去哭几声就行了,反正你们也没有正式成亲,以后娶岳大小姐也方便。刘泽明笑道:”上阵亲兄弟,打虎父子兵啊,有没有茶叶,我们再等一等,最好让别人发现了我们再回去,还有我让你准备的辣椒面你准备的如何了,等她死了,我怕我哭不出来,让别人说我冷血就不好了。”刘泽清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笑道:“包准让大哥哭出来。” 后面又奔来几人,正是平日里跟着刘氏兄弟的张仁令,他一挥手,几个仆人便端来热茶,给巴山派几个师兄弟都端了上来,刘泽明笑道:“武当铁观音,这是武当派好东西,今天本来是送给师父的,来,我们先享用一下。”四师兄弟都坐下来,黄得功脸色有些发黑,事情没有向他想的方向发展。 刘泽明笑着吞了一口茶,笑道:“黄师弟,你就别打那些小心思啦,这巴山派的首席大弟子,怎么说也是我的,再加上我马上成了华山派的快婿,你说我怎么会为一个女人扔下这一切,我们兄弟本来只是落草的小强盗而已,要不是师父提拨,不靠着巴山派,我们能有今天,所以你就别打你的小算盘啦,让我们坐看那女人被杀罢。”黄得功脸色有些发白,笑道:“师兄那里话,师兄肯为了师门牺牲自己的家人,师弟实在佩服得很。”刘泽明笑道:“她哪里算是家人,只是一个长得不错的女人罢了,虽然有一点儿可惜,我却是不放在心上的,天下之大,何处不是美人,只有武传玉那个愣货才不知取舍,来,我们就多等一下。”刘泽清也笑道:“哥,我已派了韩卫华在一边守着,刚才说程立挺已然杀了进去,我们还是等韩卫华来给我们报信罢,想必现在差不多了。”刘泽明道:“你急什么,再多等一等,程立挺这小子怎么会听黄师弟的话呢?黄师弟,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说动程立挺的么?”刘泽清笑道:“黄师弟,你是白忙活啦,哈哈哈……” 第一百零二章 一百零二 程立挺的剑就横在谭明雅面前,剑尖只距谭明雅鼻尖一寸之处,剑尖不断摇晃,但是最终没有刺下去。 一个紫衣女子,手中拿了一把梳子,正挡在他的剑尖之前,那女子形容清丽,气质清雅,正是程立挺的师伯解雨,程立挺本来杀气就不强,现下让解雨一挡,更没有争雄之气,当下收了剑,想学魔教妖人叫两句然后逃走,但是欲开口,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没有心情装下去,当下收了剑,往回头便跑,他素知解雨不爱争斗,知道解雨肯定不会在他身后出手伤他,放心的跑。 却听到解雨一声斥责道:“立挺,你莫要装了,我知道是你,你给我停下来。”程立挺停下脚步,一手撕下了面上的白巾,转过了身,拱个手道:“师伯见礼了。”解雨道:“我昨天听你说杀谁谁,便知不对劲,回去叫狗剩调查一番,便知你的图谋,你莫要杀她,她却是无辜之人。”这时门口一声响,便见到一人被扔了进来,这人被点了穴道,躲在外面的一株树上,隐藏的极好,程立挺一看,正是自己的师弟韩卫华,是刘氏兄弟的跟班,平日里也不怎么来往,却不知他怎么躲在树上,却不来施救。 便见一道黑影跳进来,落地后叫道:“主母,小的将这躲在暗处窥视的家伙抓住啦。”程立挺定睛一看,正是狗剩,此时狗剩提了大刀,又叫道:“程立挺,你被那个黄得功、刘泽明给蒙啦,不信你问这小子。”狗剩给韩卫华解开了穴道,韩卫华看到解雨,大叫道:“解师伯,解师伯救我,程立挺是魔教妖人,师伯快将他杀了。”解雨脸有愠色,韩卫华大叫道:“师伯,你看程立挺一身白袍子,显然是投了魔教妖人,师伯你虽然武功不行,可是你这位家人武功惊人,正好将这背门之徒现场处死。”程立挺怒骂道:“放屁,放屁。”韩卫华想用语言挤出解雨,解雨为了向后辈证明武功,一定会杀死程立挺,韩卫华正是作此之想。 狗剩上前,打了韩卫华一耳光,叫道:“是不是那个刘泽明叫你看到程立挺杀了人以后大声叫嚷,让人来捉拿杀人犯。”韩卫华叫道:“却不是,只是弟担心敌不过他,才躲起来,想留着有用之身,杀敌报师门的。”解雨正说话,不想她身后的谭明雅却道:“你不用编了,事情我都知道了,这位大哥,你必然是受了别人的挑拨,才来杀我罢。”程立挺道:“黄得功叫我来杀你。”谭明雅道:“正是了,黄得功叫你来杀我,刘泽明昨天夜里就知道了,所以今天黄得功一叫刘泽明出去,刘泽明知有人来杀我,便故意与黄得功两人出去,方便你出手,其实刘泽明早知道啦,等你杀了我,在外面的韩师弟便大叫大嚷,叫人来捉拿于你,然后趁乱将你杀死,杀人灭口,你一身魔教的白袍子,到死也来不及开口。” 程立挺叫道:“你不是两湖绿林强盗的同谋么?”谭明雅道:“这是黄得功告诉你的罢,黄得功以为刘泽明心中在意我,所以让你来杀我,他则告诉刘泽明是胡掌门命你来杀我,假意放刘泽明与我一起逃生,这样,大师兄的位子自然就落在的黄得功的身上,只是黄得功不知,他的谋划,早已让刘泽明知晓,刘泽明看上去对我极好,却是做给别人看的,不想将黄得功也骗了过去,黄得功也不知道刘泽明心中想着娶了岳大小姐,根本不会在意我的死活,他平日里装成对我极好,只是为了在前辈面前露一个恩受丈夫的样子,其实他的内心是只在意权位的,那里会在意我。” 韩卫华此时眼珠子乱转,看到谭明雅将实情都说了出来,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看到程立挺和狗剩两人眼珠子都转了过来,为了保命,大叫道:“师伯,师伯,不是如此啊,杀了这谭明雅,让刘师兄娶岳大小姐的事情是掌门暗示的,我们巴山派杀了这婆娘的爹妈,吞了他们的基业,抢了他们的地盘,这婆娘不知道多么恨我们巴山派,做梦都在咒我们巴山派,师兄早说这人留不得,现下我们已将蓬莱的基业都抢了过来,这女了留不得啊,这是掌门大人定下的计策。”狗剩叫道:“你怎么知道他做梦都咒你。”韩卫华叫道:“那天晚上我正睡在这女人身边。”突然想到自己说漏了嘴,程立挺以剑指韩卫华,你睡在她身边,她不是你师嫂么?”后面的谭明雅泣道:“刘泽明叫上许多人,一起污辱了我。”说话间,又是几滴眼泪流了下来,程立挺怒道:“什么?是哪些人,我马上杀了他们。”现下程立挺才明白刘泽明竟然叫上人对自己的妻子施暴,顿时怒发冲冠。 韩卫华叫道:“怪不得我,怪不得我啊,我们一起杀到了蓬莱派,将这女的老爹抓住,逼他们加入正道联盟,不想他爹谭东来竟然是一条硬汉,宁死不答应,泽明师兄弟便当着他爹的面,将她那个了,但是那个谭东来竟然还是死不松口,于是师兄弟叫我们轮着上,当着谭东来的面,后来谭东来被气死了,可是死也没有答就加入正道联盟,不想这女的说只要安葬他爹,就劝说派中老人,一起加入我们巴山派主导的正道联盟,师兄答应了,为了骗过蓬莱派的人,就假意与谭明雅成婚,但是到了今天,师兄看到岳大小姐后台子硬,便想娶了岳大小姐,所以不得不杀了他,但是又要顾忌到名声,所以知道黄得功要杀他,故意放水,那知黄得功这个小人,一直盯着大刘师兄位子,说的比唱的好听,说放刘师兄和这个女人跑路,刘师兄那里会上他的当,现下正在几里处的听风轩内等消息。” 狗剩道:“主母,这想必是真的了,现下怎么办?”解雨脸上有急色,道:“师兄怎么可以放纵门下弟子如此行事,这般行事,比之魔教,有过之无不及,我要去问师兄。”韩卫华大叫道:“师伯,师伯你别去,这女的当真对我们巴山派心怀不满,他和师兄成婚之后,暗地中向少林派写信,不想信落在我们手上了。”狗剩道:“所以你们一伙人天天污辱她,还轮着上。”韩卫华笑道:“不是,刘师兄为了讨好少林寺的觉慧和尚,便让觉慧和尚天天进她的房间,我只是在觉慧和尚得空时占过她一回便宜,这谭明雅看到少林的和尚都我们混在一起了,在以后的日子里才算是老实了。”程立挺听到此处,恶心之至,恨不能呕出来。 韩卫华大叫道:“不若你把这谭明雅给杀了,大家一了百了,这谭明雅活着也是受罪,您杀了这谭明雅,大家脸上都好看。”解雨脸带怒色,道:“你们简直一个二个都走火入魔了,师兄怎么收了你们这样的弟子,现下入门的弟子德行越来越差了。”韩卫华叫道:“师伯不知道罢,掌门师伯收徒,就是要收那种人面兽心的人,老实人都不肯要,掌门师伯说那种人没有什么用,什么都不敢做,师伯也许不知道罢,我们一伙人原先都是无恶不作的小强盗,只因身无本事,想做一票大的,也没有本事做成,后来掌门收留了我们,告诉我们,跟他学好一身本身,杀人放火便再也没有障碍,大家入门之后,掌门教我们高深功夫,原本我们有心为祸也没有本身,在掌门的教导之下,我们个个武功高强,杀人放火如同喝水一般方便。”解雨怒道:“师兄怎么收下你们这般品行的弟子,我要去找师兄说道,将你们个个都开革出门。”说罢向身后狗剩道:“你看好谭明雅和这个韩卫华,立我们一起去向师兄说道,今天你们的恶行不被罚,如何是正道之人。” 解雨说罢就走,狗剩跟在解雨的长裙身后,他想扶那谭明雅,不想谭明雅道:“我自己能走,解师伯,你去问了,也是白问,不如去寻李群山大侠,李大侠定然不会容这等事情发生。”解雨顿了顿道:“他在泰安,不在此间。”谭明雅听闻之后,脸上露出失望之色,却坚持着,拖着身子,跟在解雨的身后,向外间而去,狗剩又一把提起了韩卫华,程立挺跟在身后,一群人向外而去。 行了数十步,出了别香苑,向守门的弟子问明了方向,便向胡一达所居而去,正走在长廊上,便看到刘泽清、刘泽明、黄得功等人奔来,他们身后还带着许多其他外门弟子,许多解雨也叫不出名字,个个都神色紧张,刘泽清大叫道:“解师伯,你莫要闹了,男人间的事情,不是你一个女人可以插手的,这是掌门的大计,你莫要破坏了大计。”后面的张仁令大叫道:“是极是极,解师伯,你也是巴山派的门派中人,怎么胳膊往外拐,师伯,你让开,让我们办了这个女人,我们巴山派才更加兴旺。”几个叫着,奔将过来,有个别的弟子还抽了长剑。 张仁令小声道:“刘师兄,我们不如将解师伯杀了,你看解师伯也暗有名的美人胚子,叫上黄得功,大家再来一次如何?大家不让师父知道就行了。”这一帮人都是刘泽清、黄得功的亲信手下,许多人还是刘氏兄弟作强盗时的下属,闻言个个跃跃欲试。 黄得功叫道:“好主意,好主意,你们快上,我双手赞同。”说话间人向后退了几步,不想解雨内功绵绵深厚,狗剩也是凶悍的人,都是耳力过人,当下听得清楚,狗剩将手中的大刀抽了出来,怒道:“看是你的手撕包菜做得好,还是我的排骨块块切得齐整。”两边一说话,便气氛紧张起来,程立挺对黄得功大骂道:“姓黄得,你蒙我呢?”黄得功笑道:“师弟,不要生气,气大伤身。” 刘泽清突然叫道:“好主意,我们一起上,将这一伙人留在这里,师母不满解师伯很久了。”他口中的师母正是胡一达的正牌老婆言方悦,在派中也算是小有势力,平日里对解雨便不满,刘泽清正是打着讨好言方悦的主意,他身后一伙人都叫道:“上前办了这女人,办了这两个女人……” 解雨怒道:“你们一群人,怎么比魔教妖人还可恶,如此行径,与妖人有什么区别。”张仁令叫道:“我们不是妖人,我们是打着正道牌子的妖人。”刘泽清大骂道:“你怎么能用嘴巴说出来,我们要做,要实践,不要说。”说完脸上尽是得意的神色。 刘泽清突然上前两步,将剑拿在手中,狗剩冷笑道:“要动手么?我知你们两个手上功夫也不错,让我们见一下真章罢?”说罢要挥刀上前,不想刘泽明突然往地上一跪,将手中的长剑往天上一扔,那长剑飞上了天,如同一道白光,刘泽明磕了两个头,泣道:“师伯在上,弟子怎么敢如此行为。”又对身后的群弟子叫道:“你们都给我跪下。”平日里刘泽明威望甚高,虽然不情愿,但是他一系的十几个弟子个个都跪下来,黄得功看到情势不对,叫上几个自己的亲信,往一边胡一达的住所跑了,刘泽明也不理他。 只听刘泽明泣道:“弟子原本只是一个街头混混,带着一帮兄弟吃了上顿没有下顿,天天受人欺,想当年,城里的衙役快手都敢拿住我们拷打,天天和城中其他的小流子拼命,还要受那胥吏的欺压,后来是遇到了师父,师父教我们武功,让我们杀了欺压我们的人,让我们成了人人尊敬的大侠,师父他老人家的大恩,我们一生都报不完。”后面的刘泽清等人个个不语,他们原先确实只是一群小流子,是胡一达收入门中办事的。 一时间解雨倒不知做一些什么好,也不好朝磕在地上的刘泽明下手。 刘泽明道:“张仁令,你知不知道,在师父的心中,什么是最重要的。”张仁令低声道:“将巴山派发扬光大。”刘泽明怒道:“错,师父心中最重要的,是解师伯,师父也是个男人,在师父的心中,解师伯便是最为重要的人,你刚才说什么?你胆敢对师父的女人有想法,你胆子包了天了,便是师父容得下你,我也容不下你。” 解雨听到“师父的女人”脸色顿时发白,身子摇了几下,便要倒下,一边的狗剩急忙上前扶住,叫道:“主母,不用和一群狗计较。” 刘泽明道:“不错,李狗剩兄弟说得不错,我们名为师父的弟子,可是在我心中,我只是师父的一条狗而已,现下家养的狗居然敢打女主人的主意,当真是极为该死,张仁令,从今以后,你便不是我的兄弟,我们十多年的兄弟情谊,一刀两断。”张仁令脸色发白,他是跟随刘泽明许久的老兄弟,听闻此言,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刘泽明又道:“李狗剩兄弟,你受过李群山的大恩,自比为李大侠的狗,我们也受过师父的大恩,我也是师父的狗,师父要我们杀人放火,我们便杀人放火,师父要我们仁义道德,我们便仁义道德,这些年来,明里暗里,不知为师父做了多少件见不得光的事情,搞垮蓬莱派,只是其中一件罢了,师伯要杀我们,尽管杀了罢,师伯是师父的女人,女主人要处死家中的狗,做狗的当然要尽忠。” 解雨颤声道:“谁,谁说我是师兄的……的女人。”解雨一向洁身自爱,江湖上半分绯闻也没有的,现下传出这样的话,解雨心中道:“群山莫不是听到了这个传言,是故才对我生气,才不理我。”想到这里,脸色更加苍白。 刘泽明低头不言,后面的刘泽清大叫道:“解师伯,你平常都不在派中,可是派中的人见了你,哪个不是敬你如神明,你以为是为什么?当然不是因为你长一辈,长一辈的罗白支师伯他们见了我哥,都是客客气气的,弟子们平日里最敬掌门,其次便是你,你想一想,不是因为你是掌门的女人,还会因为是别的原因么?就因为你是掌门的女人,是掌门的情妇,大家知道你在掌门心中的地位,所以才对你敬若神明,所以言师母才死命的恨你,大家都知道你和掌门人的关系,所以平日里才拼命讨好于你。” 解雨扔下了手中的剑,一下了坐倒在路边的青石上,许多想不明白的问题一下子想清楚了,为什么这些后辈弟子一个二个拼命讨好自己,自己刚到太原,便有许多后辈弟子献上珍奇的物事,为求得在胡一达面前说两句好话,许多讨好巴山派的江湖散人,也想托解雨在胡一达面前说两句好话,想到李群山拂袖而去时脸上失望的神色,心道:“想必江湖上这种流言已然传开了,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来讨好于我,原来他们都以为我是胡师兄的情妇,想必群山也知道了,所以才那般生气,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难怪群山那般生气,只可怜我还不知道。” 后面的刘泽清叫道:“大伙都说,李群山和掌门人正是因为争风吃醋,李群山争不过掌门,才逃离巴山派。要不然以李群山的名望,他怎么会不回派中,分明是吃醋嘛,这事大家心里跟明镜一般的,师伯,你的魅力真是无人能挡,江湖上好事之徒都说李群山是因为戴绿帽才离开的。”解雨站起身,问身边的狗剩道:“江湖上是不是有这种传言。”狗剩心虚道:“胡说的,江湖上传言好多呢?有人胡说是正常的,您千万不要生气。”解雨道:“是不是群山也知道了?”狗剩叫道:“大爷听到了绝对没有当真,有一次还说这些话是什么叫八卦的东西呢?”到了此时狗剩也发虚了,因为解雨的脸上一丝的血色也没有,他可从来没有看到解雨脸上有这种神色。 解雨突然一笑自言自语道:“师兄,你错怪我了。”说完手一招,那丈远外的长剑飞到了她手中,如同一道练华一般,解雨平日里是个死脑筋,可不是一个开放的人,此时满心以为李群山是信了江湖传言才如此,手一转,一道光华便在如玉一般的颈脖了要划下来,正是要以死来证“清白” 狗剩一声大叫,一刀用力挥出,一道罡气布出,那剑刚刚带出血花,便飞上天,解雨此时怒极攻心,又被这一道罡气震了一下,身子一倒,便要倒下,便看到血布满了颈脖,狗剩跃身过去,将解雨扶住,叫道:“我去寻着大爷,要大爷向您说明他真的没有在意这些流言。”说完身子一挺,向上升了几丈,背着自家主母便向院外飞身而去,此时他自然不敢将解雨留在这里,且不说这一堆虎狼一般的人,却是解雨如何再去见胡一达,狗剩却是不去管一边的程立挺和谭明雅了。 一群人看到狗剩背着解雨远远去了,刘泽明才站了起来,后面的一群人也站了起来,刘泽清笑道:“哥,你说的真是没有错,我们一伙人别说打不打得过解师伯,就是解师伯手下这个奴才,也是万里挑一的好手,我们一起上,说不定不搞不过他。”刘泽明叹气道:“你们怎么能明白我的胸怀。”又朝一边的程立挺笑道:“程师弟,让你见笑了,我真是个大忠臣,你马上就知道了。” 狗剩背着解雨,飞身而过,也不顾大街上人惊奇的目光,城中一间最大的医馆名为“慈杏林”是一家百年的老号,便在城南,狗剩飞身而下,底下的人群大叫道:“有人飞过来啦。”狗剩落地之后,一脚将看热闹的人踢开,一把掀开那厚重的灰布帘子,冲将进去,无数抓药的,看病的,都惊奇的看着冲进来的狗剩,狗剩一把将一个学徒抓住,恶声道:“你们这里最好的外伤科大夫在那里,是那一位?”那学徒高叫道:“你去排队。”狗剩怒道:“爷爷拆了你这破地方。”手一挥,将堂中一根柱子打个对穿,叫道:“如果你不说,我就把你的狗头打掉。”狗剩的唾沫星子飞到了那学徒的脸上,那学徒吓了一跳,用手一指堂间楼上的一间诊房,狗剩笑道:“早说嘛。”随手将学徒扔到了药柜后面,飞身之上,大叫道:“爷爷是江洋大盗,你们还不快滚。”下面的人群还有人想上前理论,狗剩三下五除二,将他们都打跑了,冲到了诊房前,一脚将门踢开,便看到那大夫正打开窗,想逃跑,狗剩笑道:“你不用跑,你只要冶好了我家主母,你便无事。”手一伸,那大夫被倒吸了回来,那大夫还想求饶,狗剩一把将大夫踏在地上,叫道:“你治不好,我送你上西天,快去看我家主母的情况。”那老大夫急忙去看放在一边诊床上的解雨去了,此时解雨气若游丝,满颈是血。 几个伙计之类的从门口提着棍棒叫着冲起来,狗剩担心那专心盯着诊床上的解雨,又担心那大夫逃跑,后面的一个伙计一棒子打在他的头上,狗剩怒,转过头来,看到伙计们正拿着棍棒在自家身后,怒吼一声,气流卷起来,几个伙计如同纸片一般飞将起来,全都落到了楼下去了,那大夫看到狗剩的模样,那里敢不用心医治。 解雨再睁开眼,便看到狗剩大马金刀站在门口,一支脚将门跨住,不让人进出,老大夫的话传过来,只听那大夫道:“这位大爷,尊上颈上的剑伤倒是没有割破劲上的血管,只是破了一些皮,但是尊上却是精神受损,心病在内,外伤反倒是小事……”狗剩摸一摸那个老大夫的头,笑道:“不错,不错,大夫。”突然将脚退了下来,正了正衣襟,向那大夫行个揖道:“真是对不住了,小的粗暴了一些,却是没有恶意的。”那老大夫道:“老朽可否出去了。”狗剩却道:“好吧。”那大夫急忙奔将出去,再也不想回来了。 解雨一看自己的脖子上,围了一圈纱布,狗剩过来,将解雨扶住,叫道:“主子,您没事了,您放心,大爷从来没有将这些传言放在心里去的,再说江湖上那个侠女没有传言,他们还说胡一达和方慧青两人有一腿呢,也没有见到方慧青和胡掌门两个生气吧,这类传言江湖上多得是,且不用放在心上……”狗剩还在啰嗦,解雨道:“不妨事,不妨事,我也是一时心急才会如此?”狗剩听闻此言,大喜道:“好,好,主子,接下来我们是不是回去。“解雨心道:“如今如何还能见胡师兄,不然这些传言越来越多,却又如何是好?”便道:“我们不去胡师兄处了。”狗剩叫道:“好耶,那我们去泰安,向大爷说清楚就行了,身正不怕影子歪,还怕别人说么?”解雨心道:“也罢,便当着面问一声才心安,不然这般糊涂,几时才能了结。” 解雨支起身,两人到了门口,便看到那个大夫带着一群衙役到了门口,那大夫指着狗剩道:“便是这个人。”那个衙役还想上前,狗剩脚一踢,将地上的乱七八糟都踢了过去,一群人惊叫声中,狗剩笑道:“看到主母无事,便是今天心情好,不想杀人。”扶住解雨,施施然走了,走时还一把将柜台上的诊金都揣在了怀里。 远在泰安城头的李群山打个喷嚏,向身边武传玉问道:“可是对面的人咒我死。”武传玉笑道:“看来他们也是无计可施了。” 在两人面前,扔了一地的攻城器械,大火还在燃烧,流民兵的攻势再一次被挫败,不断如此,后来流民兵在前番的大战中损失了太多的精锐,披甲标兵数量一减再减,原本用于集中冲击的精锐现下只能三五成群作为监视部队使用,而一般的披甲和俘虏们,看到官兵冲杀过来,掉头便逃,现下攻城的势头已然无力,官兵在局部地区开始了不停的反击,不过流民兵的人数仍然众多,仍然占据着城外大多数的高地, 李群山道:“我叫你们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么?”武传玉、张家玉和一众军将都道:“都准备好了。”这些天李群山料事如神,几如同诸葛亮一般,叫流贼吃尽了苦头,自然得一群人的信服。 下面墙下,挖了深壕,一群兵士正将几架农户用的风力推过来,后面的兵士们怀中抱着许多如同牛粪、桔杆等引烟之物。 武传玉道:“师伯,您能肯定他们会用穴攻的法子么?”李群山笑道:“他们现下只用希望用精锐力量潜入城中制造混乱,然后从外来引起我方混乱,我看这几天他们披甲标兵都没有出动,想必他们正在拼命挖地道,他们挖,我们也挖。” 城下几十个大缸边都有选出来的,耳力较好的民壮兵士监听,李群山笑道:“要是没有精锐的披甲标兵作为后备力量,三千官兵便可以大破流贼。” 第一百零三章 一百零三 罗五车手执了钢刀,盯着土丘后的一堆人,这些人都身强的俘虏,还有部分甲兵混在其中,所有人都在紧张的担土,他的眼前是一个用木料支撑起来的拱形门,人流排成一条长龙,从洞中廷伸出来,还有一担又一担的石泥被提出来。 罗五车此时已然扔了手盾,这些天和守城的官兵恶战起来,战况远远超过了罗五车的想像,每天从早到晚不停的参加战斗,官兵分批投入,那种分组的杀手小队非常灵活,和流民兵斗得难解难分,伤亡情况流民兵反倒比官兵更加重一些,因为官兵损伤以后,每个小队马上有替补的人,老兵带新兵,很快形成战斗力,但是流民兵一边,死一个披甲标兵,就少一个,那些甲兵很难抵挡配合作战的官兵,用普通甲兵要三倍以上才能和官兵正面交锋,就算用精锐的双甲,也要达到一比一左右才能正面相抗,而且新选出的披甲根本挡不住打了几仗的官兵,这些官兵只要打上一两场,马上转变成有经验的老兵,每个杀手队只要不伤及根本,马上有新的人加入。 这一处洞穴位于距城墙较近的地方,前面是一个土丘,为了掩护下面的挖土作业,前方停了一队甲兵,搭了几个台子,装成是一处望台,前面还停了箭台车和一辆投石车,挖了一道土墙,将后面的挖土作业的地方完全挡住,现下已然挖到了第三天了,挖出的土为了防止城墙上看出来,都转移到较远的地方,虽然浪费了大量的人力,但是胜在保险。 这一段一直没有进攻,装作风平浪静,罗五车也得到休息,现下老对头于强奔不知道去了那一处了,也不用担心有人在背后暗算自己,监视的活比冲锋轻松多了,这几天罗五车看到许多披甲都死在进攻的路上,官兵越打越强,而且对面的官兵有时为了提升战力,竟然轮着将部队调上来撕拼,训练战力,可是流民兵这边就不行了,精锐披甲一死,俘虏和甲兵们一哄而散,打了败仗以后这些人又在营中四下散布流言,又大大打击了流民兵的士气。 现下不是几十个披甲聚在一起,都不敢和官兵正面冲击作战,流贼高层心疼这些精锐的披甲兵,大都将他们调到后方作为监视之用,这样造成了流贼的进攻越来越无力,几个城门似是打得火热,其实都是在掩护几处向城中挖土作业的地方。 一个甲兵头上上前,讨好的说:“大爷,测了距离,马上到了城墙下了,看样子城里头没有发现。”罗五车不言语,因为上头的命令是今天必须挖透,就在今天夜里进行一次冲击,便道:“你们小心一些,若是出了差池,一律斩首。“那甲兵头子点头哈腰下去了,罗五车又向后头看了一眼,两百多个精锐的披甲标兵带队,近五百人站在后面,这些精锐会在挖通了以后迅速投入冲击,又看到自家的恩主施大勇也在一边,此时施大勇脸色发黑,看不出什么情绪,不过罗五车估计他心情不是很好,这几天将施大勇手下作为炮灰送了不少。 不一会儿,那工头摸黑奔将过来,带着惊喜的声音叫道:“挖通啦、挖通啦。”施大勇叫道:“你这狗才,小声一些,不要惊动了城上官兵,你们快快退出来。”俘虏们一个二个带着惊惶的神色从那个洞中钻出,罗五车看到他们许多人身上还有泥土,个个神色狼狈,施大勇对那工头叫道:“你还不头前带路。”这地道只容得两人同时进出,部分地段还用木头撑起来,可以说是极为狭窄的,这也是为了赶工的原因。 一个披甲兵的伍长带头,这个伍长是胡权的亲信,虽然名义上归施大勇所节制,但是实际上地位比施大勇高,这个伍长轻轻一声叫唤,几百人的队伍向里间开去,他们进了城以后便是杀人放火造声势,加上抢城门。 此时其他几处城门再次发生了佯攻,却是胡权下令,为了掩护这一处地方,等到这里进行了突破之后,后面数千人的大队就再次进行冲击。 罗五车看了一眼那城墙,马面上的火把照得城下冷冷一片,还有许多断了的兵器扔在地上,看不出城门口有什么反应,但是罗五车直觉认为这里没有这么简单,看到施大勇也要跟着走进去,罗五车一把将施大勇拉住,叫道:“主子,去不得,我看有一些不对劲。”施大勇也上了土丘看了看,也觉得有一些诡异,便停下了脚步,打算再看一看。 过了一会儿,看到几个披甲精锐差不多都进去了,施大勇带上自己的亲兵跟进去,罗五车也只好跟在后面,几个人正摸着黑向里钻,正在进去的披甲兵们突然发生一阵子混乱,前面进去的人有人大叫道:“被官兵发现啦,快往后退,快往后退。”但是后面的人又住里面挤,后面的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顿时混乱得一片。 土丘上望台上的兵猛然高叫道:“官兵杀来啦,官兵杀来啦。”然后拼命敲那个锣,刺耳的声音让罗五车惊了一下,感到身上的汗一下子都出来了,看到施大勇还愣在那里不知干什么?罗五车一把将施大勇扛住,对其他几个亲兵叫道:“还不快将大爷抬出去,几个亲兵中以罗五车资格最老,说话最有份量,几个人距离洞口近,罗五车又拨刀将几个拦路的甲兵砍倒,几人抢出洞口,便看到无数人影高叫着杀将过来,土丘上到处都是人影,几个官兵挤到面前来,将守在洞口的流民兵杀散,罗五车看到一个官兵伙长样的人正在招啦人抢上土丘,那个望台上的守兵被一弩射了下来,尸身正砸在罗五车几人面前。 罗五车大叫道:“带上主子冲进去。”将几个来拦的官兵杀散,又将一些拦路的蠢货砍倒,罗五车带着几个亲兵冲将出来,幸好官兵心急着攻下洞口,也没有拦他们,一群人冲出了土丘下,便看到那作为掩护的望台“轰”然一声倒地,然后那些官兵也不杀向四下溃散的乱兵,将一个个土包,扔向了那通向城内的洞口,官兵人多,不多时便看到土丘下的洞口被盖住了。 这些城处的其他的流民营反应过来,邓得志最先带上一队人杀将过来,因为在夜里,他们冲得也慢,又担心官兵的强弩,他带着一队甲兵冲到了那洞口附近,甲兵们和那些官兵们撕拼起来,施大勇叫道:“快回去,不然让邓得志看到我们逃了,我们讨不到好。“几个亲兵并同罗五车又返回冲了回去。 邓得志也没有讨到好,这些官兵战力强,他手下的披甲兵被胡权借故调走了十之八九,普通的甲兵碰上这些官兵,虽然人稍多,硬是吃了亏,被官兵们杀得节节败退,罗五车看到邓得志身边只有十多个披甲保护着他,几十小队的官兵从四面围着他砍,也很是狼狈。 双方混战了一柱香时间,官兵有一些损失,最后看到越来越多的流民兵冲将上来,胡权也将作为冲击城门的几千兵都向这边调,胡权也发出计谋败露,所以放弃了计划,专心救埋在洞里的精锐,那官兵们金声响了起来,便如水一般退回去,退的时候还射了一排弩箭,城墙上也灯火通时,邓得志无力去追,便命手下人赶快救埋在穴中的精锐。 罗五车也加入的刨土的行列中,现下都急着将洞中的精锐们刨出来。 终于打开了那山一般的土袋子,罗五车便看到挤在洞口的死尸体,精锐的披甲们临死时撕下自己的盔甲,拼命张大嘴,洞口的地带人尸积在一起,有的人临死前拼命扒土,却没有功,罗五车吞了一口口水,要不是他拉着施大勇跑得快,现下他们都死在地洞里了。 这一仗是败得极为彻底了,现下流民兵的精锐披甲越来越少,后加入的战力严重不足,这一下就死了几百个,这死的几百个精锐的价值,比死上数千的普通甲兵后果还严重,罗五车看了看对面的城头,官兵们显然早就发现这一处洞口,只是居然忍住没有披甲出击,想必早就明了城中出口的位置,等到这里流民兵一冲进洞中,他们马上冲出来堵住洞口,让几百号精锐都死在这洞中。 施大勇坐一边抹自己的汗,他几个亲兵守在一边,罗五车静静走过去,施大勇看了一眼那个洞口,眼中也有了异样的神色。 第二天,流民兵再度发动了进攻,只是这一次的攻势相比于前几次,声势不知小了多少,几次试探之后,便缩了回来,罗五车作为压轴的老兵团体,也随之调动不少。 “你说什么?一个小小的程立挺你们也拿不下,还没有抓到?” 刘泽明看着下面的张仁令,脸上露出凶恶神色,然后挥手叫道:“发出讯号,就说程立挺私通魔教,与魔教长老私通消息,现下正要捉拿,谁敢将他隐藏,谁便是魔教妖人。” 张仁令小声道:“师兄,师父只怕会不高兴,师父虽然没有说什么?可是他老人家心里是知道的,听说师父派出了易师叔去追解师伯了。” 刘泽清也道:“哥,是啊,咱们的那位师父最重那个解师伯,你使计将她赶出去,师父也许心中早已明了,心中肯定发了火,现下师父要是骂我们一顿,我倒是放心,可是师父不说话,这倒是让我不放心了,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们就莫名其妙死了。” 刘泽明想了想,他其实有试探一下胡一达底线的意思在里面,看一看自家这位师父到底能容忍到那一步。 韩卫华上前叫道:“师兄,师父还是要脸的,你说程立挺私通魔教,不是说咱们巴山派内有人私通魔教?让别的江湖人看了,却让师父将脸往哪里放,你私自发讯,是不把师父放在眼中了。” 刘泽明挥手道:“师父这几天心情怎么样?你们消息打听得怎么样了,仁令,我不是让你花了重金打听师父这几天的起居么?那个师父的小厮不是很得师父的信任么?他传来的消息是怎么说。” 张仁令道:“传来消息说,师父当时阴着脸,不说话,在正义堂独坐了个把时辰,看不出师父的喜乐。” 刘泽清道:“哥,你用了多少银子,在师父身边放桩子可不是小事。”说话间张望一下左右,现下别香苑中几个人都是心腹,但是难保日后万一人漏嘴。 刘泽明笑道:“一万两银子,咱们做大事的,就要敢于用钱,这些日子攻破了不少魔教妖人的庄子,得的钱差不多全用在打点消息和结交朋友上了,那个张志达最为贪,拿了我两万多两银子,却不肯代表少林派承认我地位,总有一天我要杀了那个拿钱不做事的张志达。”言语间稍有愤色。 张仁令陪笑道:“大哥不用担心,看时辰,今天那小厮应当传信来了,怎么还不来。”张仁令说完,向外看了看,现下正是与那小厮定传消息的时刻,却不知为何对方今天没有来,因为在这个时候胡一达一定在练功,正是得空的时候,张仁令道:“我且出去看一看。”正要提足走出堂外,不想别香苑外传来一阵子狗叫,正是方家三兄弟的那个大狼狗。 刘泽清怒道:“方家那三条狗怎么把他们的老四带到这里了,他们不知道大哥最爱清净么?怎么敢如此放肆。”原来方家三兄弟在刘氏兄弟面前是颇为恭敬,一下小心翼翼,打脸陪笑的事情常做,不想今天他们竟然敢在别香苑门前逗狗,那真是摸刘泽明的屁股了。 刘泽明笑道:“我们出去看一看,也让这四条狗明白我是他们的少主子。”说话间抬腿便出去了,三人跟在身后,出了别香苑,便看到方家三兄弟个个脸上带着笑容,看着青石小径边绑着的一个人,那人身穿了一身青衣,相貌清秀,满身是血,身上的肉被撕了几块,要不是嘴中被塞了棉布,说不定便要失声痛哭声来。 张仁令正等发话,不想一边传来脚步之声,刘泽明等人一看,便见到黄得功满面笑容,快步走来,身后还跟着一向亲近黄得功的几个弟子,个个脸上带着笑意,黄得功向方家三兄弟笑道:“师父他老人家忙得很,听说了有人敢在正道盟中行盗窃之事后,便让小弟转告三位侠士,便交与三位侠士处理了,他老有家忙得很,没有空来处理这些事情。” 方世明笑道:“青天白日,竟然有人敢在正道联盟之内行盗窃之事,传扬出去,别人只说胡盟主放纵自己的亲信行盗,岂不坏了胡盟主的名声,我三兄弟虽然少不更事,但也知是非黑白,怎能容忍这小子怀了胡盟主的名声,三弟,你且放手施为便是。” 方世经笑道:“小宝,小宝,今天故意饿了你许久,真是对不住你,马上便要让你吃饱。”说话间摸着那大狼的狗头,恨不亲一口。 方世杰则走了几步,走上前去,一把扯出了那小厮嘴中的棉布,笑道:“这位小哥,你怕不怕,我的家的小宝马上要来吃你了,你细皮嫩肉,一定好吃。”那小厮跟了胡一达身边三年之久,也算是胡一达用得称心的下人,收了刘泽明的银子,便向刘泽明报告胡一达的行踪,喜怒,还有其他的消息,本来是不敢做的,可是上万两银子放在自家的面前,便想做一两次也是无妨的,不想才有所行动,今天便被抓个正着。 这小厮也是极为精明的,知道自己唯一的活路便是胡一达开口饶了自己一命,便撕破喉咙大叫道:“大爷,饶小的一次罢,小的再也不敢了,小的服侍了您三年,您放了小的一条命罢,小的以后定当……”他还没有叫完,方世杰突然挥出一个铁钩,将这小厮的舌头一钩穿住,这钩子是杀猪卖肉用的,当然锋利,那小厮便再也叫不出来,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发出“唔唔”的声音,在地上翻滚,手脚不时踢倒院中的花盆,方世杰在铁钩之后穿了一细铁链,看到那小厮踢翻了花盆后,笑道:“这狗怎的不老实,却是要看好。”说完一扯那铁链,那铁链钩着那小厮的嘴,小厮痛得青白似的惨叫,方世杰笑道:“逗狗啦、逗狗啦……”说完拖着铁链,奔了数步,将那小厮拖出了花丛中。 方世明笑着对刘泽明道:“不好意思,这狗才打翻了刘兄弟养的花,我知刘兄弟最喜欢养花,不想今天一个不小心,让他打翻了花,这狗才定然是想入别香苑盗什么东西的,刘兄弟好好检查一下,看丢了什么东西没有。”刘泽明强作镇定,差一点就想卷了东西就施展轻功逃跑,不过想来自家师父应当没有杀自己的意思,要不然这会儿来的就不是这几个人了,脸上强不变色,心中快速盘算,想道:“师父铁定是发了火,看样子是想惩治我,好在没有杀我的打算,若是想杀我,定然布下重重罗网,让我逃不出去,现下我怎么才能撇清责任。”看了看身边的弟弟,心头灵光一闪,想道:“要不要将责任全都推到自家弟弟的头上去?”但是又打住了,现下没有窜好说辞,万一刘泽清没有反应过来,那可就惨了,心道:“看来师父暂时没有杀我们的打算,现装孙子,将这一关混过去再说。” 那小厮痛得打滚,方世杰不停的在院中奔跑,那钩子暗红而锋利,钩住了人的舌头之后再也取不下来,后面月拴了极细的铁链子,当真如同逗狗一般,那小厮喉中发出“唔唔”的痛声,脸上涕泪齐下,方世杰觉得好玩,猛的拉一阵,然后又停下来,那小厮以为可以消停的时候,方世杰就猛然拉动那个铁链,让那小厮不得休息,那钩子还钩破了小厮的嘴,如同拖一条鱼一般,几次拖下来,那小厮的头发也松散了下来,再也看不清楚脸面。 方世杰又奔到了一处朱红的柱子边,将铁链绕了几绕,小厮被拖了上来,由于操作不善,那小厮终于可以停下来,方世杰正在想汉子好将铁链子从柱子边取下来时,那小厮用了最后的力道大叫道:“大爷,见我一面罢,饶小的一命罢……”由于嘴中带有铁钩,说话不清,众人只听到如同鬼一般的声音发出来。黄得功拍手大笑,叫道:“看,看,真好玩。”方世明陪笑道:“就是把地板弄脏子,须得要人清洗。” 一边一个黄得功手下的弟子笑道:“方二侠,你的这个钩子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从前没有见到你用过。”方二侠自然指的便是方家老二方世杰了,方世杰笑道:“这个钩子却不是我自己的,是那一日我到胡盟主坐前聆听圣训,胡盟主将这钩子赐与我的,听说这钩子的前主人是个魔教高手,当时胡掌门对我说,这兵器落在我的正人君子之手,便可行正人君子之道,当时胡掌门一并赐与我这钩子的钩法。”黄得功笑道:“正是正是,这钩子原来得自于我们巴山派,是我们巴山派一位高手杀了魔教妖人后得来的。”那弟子道:“不知是那一位魔教妖人被我巴山派的高手所杀。” 黄得功叹道:“在你们入门之前,本派有一位李群山大侠,数年之前,李群山大侠在湖北咸丰杀死了魔教妖人秦高,这秦高使的兵器,便是这钩子,李大侠将秦高杀死之后,将他的兵器和武功秘笈都取了出来,存放在我们巴山派的指剑峰,见性堂中,这一次北上,师父却是将这东西取了出来,不想交到了方二侠手中,想必此物定然可以在方二侠手中大放异彩。”方世杰笑道:“胡盟主担心我武功,不但授了我这钩子,还将使钩的秘笈一并赐与了我,当真是对我有大恩。”黄得功笑道:“这金钩秦高,本事也是江湖一流的高手,而且秦高更是当今大魔头秦匪的堂兄弟,这钩子也是大有来历的。” 此时那小厮已然发不出什么声音了,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这钩子钩破他的气管,血流了一地,此时方世经吹了一声口哨,那大狼狗脱了方世经,奔将上前,扑向了那小厮,方世经叫道:“老二,小心的你的钩子,不要让我的小宝受伤。”方世杰急忙上前,将钩子狠命一拉,也不管什么小心轻取轻放了,这一拉,将那小厮的下巴都扯脱了,骨头一并飞了出来,不想那小厮还没有死透,在大狼狗咬死他之前,仰起头来,大吼叫道:“来世不与此等畜辈同一青天之下。” 众人高谈阔论,一边是狼狗嚼肉的吱咯之声。 刘泽明眼珠子转动,明白了胡一达没有打算将自己杀死之后,心头略定,暗道:“我若离了巴山派,便是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江湖上闲汉,要混出头不知要多少时日,现下便向师父试探,实在操切了一些。”想到这里,当下便将脸色放平和,上前道:“这小贼跑到这别香苑里来,也没有偷到什么东西,诸位师兄将这小贼办了,也是应当的,若是让我发现了,少不得也是如此。”黄得功冷笑两声,道:“师父说了,都是些许小事,只是家里出了内贼,是万万容不得的。”黄得功身后几个弟子也冷笑出声,个个出声附和。 刘泽明看到黄得功身后一个叫邱承风的弟子,原来一直跟在自己,现在却站在黄得功的身后,显然已然投入了黄得功的手下去了,那邱承风上前道:“一草一木,都是师父的,我们当然要忠于师父,若是有人暗起了心思,那便不是我师兄。” 刘泽清脸带怒容,上前道:“丘承风,你不是我手下一条狗,前几天还叫着要将自己的妹妹送与我做小妾,怎么今天就变了脸色,投了新主。”那邱承风脸皮一扭,道:“放屁,我什么时候投了什么主,我一直是巴山派的弟子,首先便是要服从巴山派,服从掌门,你说我投了新主,是什么意思,你是说你们两兄弟是巴山派之主了。”刘泽清还待再骂,刘泽明一将他拉了回来,又向邱承风作了揖,笑道:“师弟何必动怒,一点儿口角,如何如此上火。”此时黄得功身后其他的几个弟子都脸作怪色,刘泽清认出其中有不少人以前是跟前自家兄弟的小弟,现下风向一不动,马上又站到新的一队中去了。 黄得功笑道:“都是自家兄弟,都是忠于师父的人,都不要争了,邱师弟,你也是,以前你和刘师兄交往太密,以后要注意。”邱承风笑道:“黄师兄高瞻远瞩,武功过人,见识远大,只是以前没有机会结交,以后小弟便要与黄师兄多多亲近。”黄得功知道:“邱师弟,师兄我别的好处没有,可是从来不会亏待自家兄,你要多多介绍一些朋友与我结交。”一边的方家三兄弟悠悠看着一群人,方世经小声道:“哥,你看出来没有,他们内部也在接帮结派呢?我们往那一边站?”方世明道:“你且住,你给我记住,我们只要跟着胡掌门,便有许多好处,胡掌门手下的弟子,谁也不要得罪,哼,他们名为师徒,实则是相互利用,反正记着跟紧胡一达便行了。”方世经应声连连点头。 黄得功向刘泽明道:“师兄,这也是小事一件,我们将这小贼处理了,便要去回复师父了,我们便先走了。”刘泽明脸上带着职业性的笑容,笑道:“黄师弟请。”黄得功突然拍了一下头叫道:“哎呀,我忘记了一件大事,刚刚梁师伯告诉我,说师父感念我多方联络,小有劳苦,便将这别香苑赐与我居住了,现下师兄的夫人在在梁师伯那里,也没有什么妇人在内,师弟正好接收,刘师兄,请你到我原来的居处去罢。”后面的丘承风笑道:“正是正是,黄师兄劳苦功高,这别香苑正合黄师兄所居,你们,快把这里的这些破花都扔了。”黄得功道:“怎么能如此呢?丘师弟,解师弟,你叫上师弟们,帮助刘泽明师兄弟搬东西,今天晚上我便要在此间休息,师兄,我留了半天给你搬屋子,我够仁义罢。”黄得功身后的众弟子都叫道:“黄师兄自然是仁义大侠。” 刘泽清脸上发青,想从怀中掏那个铁手套,不想刘泽明先开口道:“那里那里,现下谭明雅让梁师伯接了过去,这里反正没有什么内眷,正合黄师弟住,泽清,我们马上走。”张仁令与韩卫华见情势不好,那里敢多说,两人心中各有打算,当下便向屋中回去,刘泽明道:“黄师弟,我先去收拾一下,稍后再向师父请安。”黄得功冷笑道:“师兄,我看就不用了,你前段时间到处追杀魔教妖人,想必劳累的很,不如好好休息一下,师父他老人家忙,怎么会有空见你。”后面的邱承风和几个弟子冷笑连连,邱承风道:“还想翻身,师父是你想见便可以见的么?”方氏兄弟看着那狗啃人肉,也不发声,方世明将手抱在怀中,看着两拨人争斗,正好脚下一盆花挡着了方世明,方世胆一脚将那花盆踢到了一边,口中呸了一声,刘泽明脸色有些变,但是还是忍住了,刘泽清叫道:“方世明,你不知道我哥的花是不能碰的么?”方世明用小指头挖了挖鼻孔,道:“不好意思,我以后一定注意。”一边说话,一边用脚再去踩那些开得正艳的花朵,这些菊花都是刘泽明的宠爱之物,他爱这些菊花甚于谭明雅,刘泽清还待风说,刘泽明一把拉住,强用力,将脸上的肉强拉出一个笑脸,道:“这些东西原本就没有什么用了,踩了正好,正好。”此时便是刘泽明的脸色也很勉强,方世明听到这一句,笑道:“真的么?那我多踩几下。”说话间,将地上一排菊花都踢在地上,然后用脚小心的碾碎,一边道:“我可是听你的话啊,你可别怪我。”说话间黄得功身后几个弟子都失声笑了出来。 刘泽明还是强将脸上的肉拉成一个笑脸,作了个揖,然后向后退去了,黄得功看了看刘泽明小心退开,便道:“这刘泽明居然对师父的处置心存怨望,我回去了要在师父面前好好参他一本,让他不得安生。”邱承风、解飞等人都连声附合,都叫道:“这个事情是大家都看到的,这小子心存怨望,我们便为师兄佐证,向师父证明。”方世明却将手抱在怀中,看着天,不说话。黄得功道:“方大侠,你若愿意为我作见证,向师父说明这刘泽明心存怨望,对师父不满的话,小弟感激不尽。”方世明摸了摸地上的吃人肉的狼狗,皮笑肉不笑,道:“我不干。”黄得功脸色有些不自然,又开口道:“我以后便是巴山派的大弟子,以后三位有的是时间与黄某共事,要是这件小事方大侠都不能相助,那么黄某真是怀疑你我之间的情谊了?”方世明身后方世杰突然上前道:“那你去说,你去说啊,我看胡盟主和我们兄弟之间的关系,似是比师徒关系还要牢靠,你猜,要是让我们兄弟不高兴,你会不会当不成大弟子呢,嗯,我们兄弟来的时间,看到刘正一正在向胡盟主汇报一些情况,刘正一极得胡盟主的欢心。”黄得功脸上突然转了青色,又突然转回了红色,脸皮拉了几下,马上恢复了笑容,向方家三兄弟道:“方家三侠侠义之名天下皆知,我一向是敬仰的,现下我正要向师父说明情况,便不陪三位了。”方世明笑道:“黄师弟走好。”黄得功脸上挂着笑容,带着邱承风、解飞等人向回而去了。 一路上邱承风骂道:“三条老狗,居然不听师兄弟调用,当真是不知死活,师兄,要不要我找个机会,将他们的丑事都揭发出来,让他们声名扫地,再也做不得人。”黄得功停下了来,一群人便停在走廊中,黄得功看了看身边,都是与自己走的近的人,便道:“你万万做不得,你们知不知道,他说的都是实话,方家三兄弟是什么东西,便是师父养的几条狗,他好不容易将三条狗打造成功,让他们功成名就,你去与师父做对,不是嫌活得长么?这一次能搞倒刘泽明,也少不了方世明在师父面前搬弄是非呢?”解飞道:“难怪师父下定决心,要将刘泽明弄倒,刘泽明也是师父一向钟爱的,想必是方家兄弟在师父面前多嘴罢。”黄得功叹气道:“不是,不是的,却是另一件事。”他身后的弟子齐声道:“请师兄向我们说明才好。” 黄得功道:“他这一次,将解师伯算计了,将解师伯气出本派,让师父看着自己的爱人远走,而这件事情师父居然不能去追,因为如果师父真的去追师伯,那只会越描越黑,刘泽明是坑了师父一把啊,其实他这样坑师父,实际上是在试探师父,看师父到底有多大能耐,看师父还能不能制住他,这些年,刘泽明做了不少事情,他觉得自己很能了,觉得师父没有什么了不起,想试一下师父,也觉得派中的弟子会听他的,你们说,师父生气么?”邱承风道:“当然,我若是师父,定然将他杀了。”黄得功道:“师父不会杀他的,师父要惩罚一个人,怎么会让他死,师父心中早已恨极了刘泽明,上一次武亲王居然劫走解师伯,师父之所以不急,是因为师父知道唐大小姐和解师伯的关系,是以知道解师伯不会有事,所以内心不急,当年言家一个长老居然敢在师父面前放言说要娶解师伯为妾,当夜师父潜入言家,将那个老头子砍成了十七八块,言家知道了,却不敢为那个老头子出头,可以看出,师父是多么在意解师伯。” 解飞兴奋道:“我们只要掌握了解雨这妞儿,我们就拿住了胡——师父的命门了。”黄得功冷笑道:“你就别做梦了,解师伯身边不是李群山守着,便是那个叫什么剩奴才看着,要么师父便在一边隐隐照看,时时都有人为她小心防护,不让一个怀有心思的人近她身前,要不然,你以为他一个女子,能在江湖上安然行走。”众人皆不语,黄得功叹道:“你们啊,遇事也不动脑子好好想一想,江湖上许多不合理的事情,其实都有很深的原因,跟着我,不要只看表面。”后面的一干人皆称是,解飞道:“这一次我们是将刘泽明得罪狠了,他以后会不会有翻身的时候。”黄得功看了看身后,一干小弟们个个脸上都有这样的担心的神色,黄得功突然笑了起来,道:“你们放心,我出手自然有把握,他要是还有翻身的可能,那我今天做的事情,不是去奚落他,而且扶他一把了。”邱承风道:“这却是为何?”黄得功道:“因为,他拨师父的逆鳞,师父以后会利用他,却再也不会信任他了,你们几个盯着刘氏兄弟几个,如果他们有另投别派的打算,我们便少不得要动粗了。”邱承风道:“刘泽明城府深,不会如此罢,再说江湖上都知道他是师父的弟子,他想另投别派,别的人还不敢要,收了他,不是和师父对着干么?如今的江湖,谁敢这么做?除非是投魔教。”黄得功道:“我正是担心他们投魔教,刘泽明是不会,因为这个人看得清楚,魔教没有前途,可是刘泽清这个人虽然凶恶残暴,却是冲动之人,心胸不是一般的小,说不定便有这个打算,到时我们出手将他们杀了,别人也就说不出什么话来了?”众人听离此言,个个脸上露出笑容,几个刚刚从刘泽明手下转投过来的,听到黄得功的言语,也知道现下黄得功是将他们当成自己人了,当然也是高兴的。 第一百零四章 一百零四 罗五车钻在洞子里,前面的人挤成一团,但是后面的人又不断涌进来,前面似是有光线传来,但是昏暗一片看也看不清楚,反倒是后面的人不断的吼叫更让他心烦意乱。 这是最大一个地洞了,这一片地区,流贼先行修筑工事,然后明火执仗的在下面打洞,守兵在晚上冲击了一次,邓得志在这里埋伏,打了官兵一个措手不及,守城的官兵吃了一个小亏,也算是小小的挽回了这么久以来伤亡惨重而造成的低落士气。 现在罗五车也当不成督战队了,因为邓得志将这个相对轻松的活计抢过去了,他身为披甲标兵,也不得不钻进挖好的洞子里,和他一同进来的,还有上百的披甲标兵,和精锐的甲兵上百,他们乱哄哄的,长时间的战事让人心烦意乱,所有人的眼睛都是红红的,营中时不时发生打斗争抢的事,罗五车知道现下距那营啸只有一步之遥了,说不定某个晚上某个兵夜里一声乱叫,就要引发上万人的自相残杀。 所以现在罗五车也不敢对那些甲兵们摆脸色,因为打战时间久了,人自然有一股子凶气,变得再也不怕任何权威,要是再对这些甲兵摆脸色,说不定他们凶性一发,便要杀人,从前不敢,可是久战以来,所有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大家的神志,都有一些错乱。 听扫地王对手下打气说对面的官兵更加扛不住,更容易比流贼崩溃,可是在第一线的罗五车却有些怀疑,他怀疑这是上面为了安抚而说的,他几乎天天和对面的官兵交锋,对面的士气好像一天比一天高。 后面的人叫道:“挤你妈,你狗日的赶着去投胎。”便听到后面传来打斗的声音,这地洞虽然是流贼明火执仗占了阵地后修的,相对宽一些,可是最大也就是三个到四个人的宽度,前面挖土的人还在不断的向后递一筐又一筐的泥巴,准备一旦挖通就冲击的甲兵们占了两排,人还是挤着人,后面一乱,前面的人也烦乱起来,不少人转过头,恶狠狠盯着后面,不少人将手伸向了兵器。 后面传来一声惨叫,不知是那一个遭了殃,罗五车“呸”了一口,看都不想看一眼,洞子里当然没有督战队。 前面传来一阵子哄叫声,不知是谁在前面叫喊:“就要挖通了,就要挖通了,……”这声音让压抑的流贼们莫名的兴奋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兴奋,大概是不用在这又昏又潮的地下挤在一起了,然后可以早死,或者早活。 前面一个声音传来:“你们他妈的还不快往前面冲。”一边一些搬土的俘虏放下土筐,转身就想向后跑,后面传来骂声:“谁敢向后挤就砍死谁,听到了没有,听到了没有……”排成长队的人流猛然向前冲挤,几个想向后逃的俘虏们被踩在地下,他们惨叫起来,但是没有去管。 罗五车昏头昏脑的,他前面一个人挤了命向后挤,一股无名业火从罗五车的心间烧起来,罗五车大骂道:“你他妈让不让。”嘴巴里说着话,手上的大刀却一刀砍过去,对面的人一起惨叫,因为昏暗,让他看不清楚死了没有,挡着罗五车的人终于趴在地上,罗五车烦了一推,那人倒在地上,然后无数双脚踩过他。 人群涌向前,罗五车现在想的是活过明天,至于出逃的事情,暂时性的从他的脑袋里消失了。 罗五车怒吼着冲向前,但是前面的人似是挤在一起,几个汗臭的肩膀将他挡在交锋的小范围之外,罗五车都可以看到阳光似是从另一头照过来,不知为什么,罗五车就是想冲过去,这又臭又长的地道让人心中烦恶欲吐。 还没有挤到双方交锋的边上,后面的人就叫道:“狗官兵放烟啦……”便看到洞口另一边的烟尘滚滚而来,官兵的脖子上都蒙了湿的布条,看到烟来了,他们将湿布条往脸上一套,就往后钻。 这烟子飘过来,罗五车闻一口,一股子恶心让他想趴在地上,这烟子是用牛粪、狼毒子、巴豆、还有雄黄之类的药物杂在其中,人闻一口,眼睛都张不开,眼泪顿时流下来。 后面的人不知道,还在拼命向前挤,前面的人涕泪齐下,咳声连天,烟一来,罗五车就感到自己眼睛如同被喷了辣椒水一样,他想张开眼,接下来喉咙又发干,后现一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来推他,罗五车大骂一声,返身一刀砍下去,后面一声惨叫传来,由于烟大了,谁也看不见谁,但是后面的人还在往前挤是真的。 罗五车吼叫一声,心中的理智知诉他,现在往回头挤,十成十被自己人踩死,往前头冲,有一丝活命的机会,此时罗五车突然生出许多杂念,父亲吼自己不争气的样子,如夫人恨中带爱的目光,还有于强奔恶狠狠的样子,还有施大勇坐在土丘上叹气,还有在从小到大许多事情,一下子清晰起来。 罗五车大吼一声,心头的郁闷散了开去,前不久他老爹的头颅终于烂掉,最后被下令喂了野狗,罗五车几次试图将老爹的头颅收起来的打算终于是失败了,现下想到自己陷于流贼之中,还杀了许多无辜的人,想到这里,罗五车猛然抡起刀片子,向前猛冲。 后面好像再也没有人跟上来了,往前可以听到农用风车转动的声音,官兵就是用这个玩艺将毒气吹过来,罗五车吼叫着冲了几十步,但是眼一直睁不开,身后好像也没有人了,他冲了许久,眼睛似是可以看到一点儿光亮,但是还没有睁开眼,一根棍子打在他的头上,头盔发出“叮”的声音,罗五车的向前扑倒,朦胧中,好像有脚踩在身上,然后便失去了知觉。 再张开眼,一抹阳光刺得他眼有些疼。 一只脚踢在他的身上,罗五车向后便倒,然后才看清自己被反绑着,手反绑在身后,跪在地上。 一个粗暴的声音在他的前面叫道:“你们这些流贼,落入爷爷的手中,先去做苦力,若是做的不好,不顺爷爷的心意,人头便正好计功。”罗五车望过去,只见一个粗壮的大汉怀中抱了鞭子,得意洋洋,在他有面踱来踱去。 罗五车咳了一下,那大汉跳过来,一脚踩在罗五车的头上,骂道:“你狗日的听清楚了没有?”罗五车有气无力的哼了两声,那大汉松开了脚,向罗五车吐了一口唾沫,然后又去打其他的俘虏去了。 罗五车转头看了看,他后面是上百个带伤的俘虏,都是这一次冲击被俘的,都被反绑着,罗五车的周围是一片城壕,一队队的官兵川流不息。 罗五车转过身,仔细看了看刚才打他的大汉,这汉子的调子似是有些熟悉,但是想不想来,那个大汉看到一个俘虏敢盯着他,怒气冲冲的过来,扬起手中的鞭子,看样子又想打罗五车。 罗五车张开嘴,艰难的叫道:“华叔叔,我是罗五车,我是罗五车……” 那大汉刚想打,听到“罗五车”几个字,突然扔下鞭子,将盖住罗五车脸的头发拨了开,又抢过一盆水,淋在罗五车的脸上。 这大汉正是从长清堡逃出的百户华世威,他带着一群小孩子逃到了泰安,被武传玉撞见,武传玉安排做了一个工头,他的家人都死在长清堡内,当然深恨流民兵,平常对这些俘虏的流民兵又打又骂,发泄怒气。 华世威突然大笑起来,叫道:“罗大人,你的儿子没有死啊,真是老天保佑啊。”不顾罗五车脸上脏,用衣袖去擦罗五车满是泥巴的脸。 罗五车看了看周边,到处是城墙,一队队的官兵旌旗飞扬,四下调动,士气高昂,和城外如同中独圈一般的流民兵营大不相同,罗五车笑了两下,这下子,不用担心怎么逃出流民兵营了。 武传玉盯着下面几个洞口,笑道:“这就是他们挖了十多天的洞,怎么只有这么小?”后面的张冲道:“主子,挖地道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首先要方位不错,其次还要瞒过守城的兵,再次就是动静要小,您别看这洞口小,我估计对面用了上千人,才能在这么几天内挖过几百丈,挖到我们城下面。” 武传玉道:“我想也是,这些天他们已经不敢正面和我们作战了,我们马上便要反攻了,今天想必就是他们最后一次的尝试了。”张冲道:“主子,那我们等什么?”武传玉道:“我和师伯他们商议了,就等他们撤退,小明王敢在敌前撤退,这一次,我们要让他的十万大军烟消云散。”张冲道:“胡权邓得志都是知兵的人,他们不会做敌前撤离这种事情情的。”武传玉道:“他们是不会做,可是我们逼他们做,我们马上便要反攻,据俘虏的流贼说,对面的流贼每天都在逃亡,小明王如果不撤,死的更快。” 十月中旬时,流民兵的士气已然跌落到了谷底。 再也没有发动过一次大的攻城,双方零星的小规模战斗一直不断,官兵加紧试探,不时派出小股部队,粘住流民兵,不让流民兵得空抽身,最险的一次一小队官兵居然杀到了胡权的亲营帐外,然后从各营的空隙间抽身而走。 流民兵想抽身回历城,可是官兵紧紧跟着,胡权不敢大规模的进行撤退,现在的情形,如果进行大规模的撤兵,极容易演变成大溃败。 但是最终胡权不得不退兵,因为一支官兵在十月二十三日时杀入了小明王的亲营中,放了一把大火,小明王本身无事,但是也吓了一跳,色公子再次想起了当初被官兵杀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场景,心中开始有了惧意,他首先逃了,秦匪紧跟其后,色公子又担心是胡权放水,故意放官兵杀入来,想学周太祖,将邓得志调到自己身后,邓得志一直在最前线,他一走,前线勉强维持的与官兵平齐的局面马上土崩瓦解了,流民兵连明面上的主动也失去了。 十月二十四号,李群山等人通过俘虏知道小明王逃走后的消息后,立时派人在流民兵的大营中大放流言,加上官兵当天四下出击,流民兵在城处的营盘顿时不稳,再也不敢主动出击,武传玉趁机将大部队拉出了城门,要和对面进行面对面的阵战,但是这时候流民兵众营才发现最为精锐的披甲精锐已被胡权调离了第一线,胡权也没有出现。 流民兵人虽然较多,一来地形不及施展,二来士气全无,稍有交战便一哄而散,官兵开始了大追杀,流民兵最尾巴上的部分是一些降将领导的部队,施大勇、汪永芳,史廷柱等人一来兵少,二无战心,当即败走,只带亲兵亲信逃亡,随后又波及到了李顺、扫地王等部,官兵对于失了建制的溃兵毫不理会,径直追杀而去。 李群山向耿如纪、李丛哲、方元化等人建言,直取最为精锐的披甲标兵部,其他的部分稍稍派出人手进行追赶就是,只要消灭了最为精锐的披甲标兵,那么流贼就再也没有重振的可能,而这一部分不消灭,那么流贼只要假以时日,便可以再聚集起数万人,再次起事,这些披甲标兵是流贼的精锐和骨干力量,万万放不得,方元化勉强同意,其他二人也全力支持李群山,于是李群山命祖部骑兵飞马前往黄沙岭迂回,而武传玉、张家玉、张名世则带兵卒主力在后追赶,对于已经溃散的部分,也只是稍稍恐吓一下。 这些不成建制的溃兵并不能影响战局。 于强奔和一群亲兵护着几辆马车,在林间的路上拼命的奔驰,前面的施大勇也扔了自己的盔甲,因为太重,对于马来说来是一件好事,他们现在太需要马力了。 现下已然二十五日,二十四号一场大战,在安远门处,施大勇部被放在最前面作为炮灰,同样作为炮灰的还有汪永芳等部,都是投降的将领。 当然,他们都被打散了,一个回合,上万人的流贼就四散而走,官兵从背兵追杀过来,许多流贼都被自家人踩死了,但是施大勇在战前就看到气氛不对,早将老母和几个妻妾儿女都装好在马车上,看到前面一溃败,马上带着亲兵们向后逃,因为见机的早,都得以逃掉了。 前面一辆马车上传来一个微微颤颤的声音,一个老妇人掀开了马车的窗帘,向外道:“儿啊,这却是往哪里去。”施大勇虽然降了贼,却是极为孝顺母亲的,要不然也不会在败军之际最先想的就是自家的老娘,当初他降贼,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流贼劫了家人,看到自家母亲问自已,施大勇急忙道:“母亲不用慌,我们向南走,到了江淮地区,想必也没有人认得我们,无论是寻个地方落草还是隐姓埋名做个富家翁,都是可以的。”现在施大勇便是往徐州的方向逃过去,他现在最想的,就是先逃得性命再说,朝庭对他们这些失了节的将领人头开了重格赏,他们的头颅,都可以换到富贵。 后面传来马蹄之声,看样子是一股子官兵追杀过来,这些官兵都是轻骑,没有马车之类的牵挂,当然奔得快一些,不多时马蹄声越来越清楚,于强奔大叫道:“爷,他们马快,只怕马上便要追上了?”施大勇心中发急,却又不能扔下母亲,转头看见马车上几个妻妾,便从马上跳将下去,又上了马车,于骑则奔一人双骑,将施大勇的马拴在自己的马后,施大勇大叫道:“你们都下去?”几个妻妾那里肯听,现下兵荒马乱,下了车,不说后面追上来的官兵,便是四下游荡的败兵也不会放过这些弱女子,妾们一个二个都向后退却,挤到车厢的里面,施大勇心急如焚,那里顾得上许多,拨出刀来,当着自家老母亲的面,一刀将一个侍妾砍翻,几个侍妾顿时尖声大叫了起来。 施大勇将那侍妾的尸体扔下了车,双马的马车顿时跑得快了一些,施大勇又提起刀来,正想砍杀剩下的几个侍妾,不想其中一个一下子抱住自家老母亲的双腿,大叫道:“娘,娘,放过媳妇吧?”施大勇一看,正是自己心爱的侍妾之一的如儿夫人,这个如夫人平日甚得自己欢心,这次逃难,将他也带上了。 施大勇砍倒了另一个,再将尸体扔将下去,不想自家老母亲终于还是忍不住善心作祟,张开双手,将这个平日甚是讨欢心的侍妾护在身后,此时施大勇还有一双儿女,马车上少了人,倒是跑得快了一些,但是这个速度,只怕跑不过后面的官兵。 于强奔在后面大叫道:“爷,你若是不忍心下手,且让小的替您来做?”这时施大勇的一双儿女也被吓到了,大声哭了起来。 这时官兵终于在后面露出了头,几十骑飞奔而来,上面立了一旗书写“方”的军旗,看样式是一个百总级官位,但是好像混了辽骑在其中,他们奔到后面,立时开始放箭,辽骑精于箭术,马上射箭是极为了得的。 几个亲兵将马策过去,拨出刀,迎上去,他们都深受施大勇的恩情,自然忠心报主,若非是女眷不能骑马,他们也是想将马让出来的,现下能拖能方多久便拖多久了。 后面的喊杀之声没有持继多久,显然亲兵们在数量上敌不过官兵,这时不停的有箭支飞将过来,施大勇看了看马车之后,后面的辽骑竟然将自已几个亲兵的人头挑在长枪上,口中发出“呵、呵……”的声音,极为得意。 于强奔挥动单刀,将飞过来的箭支挑飞,施大勇心中一痛,这些亲兵与自己日夜相处,怎么会没有感情,看到追过来的官兵,施大勇将心一横,将刀拿在手中,返身回了车厢,对母亲道:“孩儿不得不如此了。”不想如夫人看到施大勇的脸色,突然叫道:“妾身自己跳下车罢。”说完竟然抢出门口,从正在奔驰的马车上跳将下来,施大勇一时没有想到,眼睁睁看着如夫人的彩色衣带消失在视野之中,这个如夫人,虽然和罗五车传过一些风言风语,可是施大勇心中知道都是假的,都是手下人对掐弄出来风言,施大勇止住眼泪,现下马车上只有自家母亲和一双儿女,当然快得多了,对于强奔叫道:“你来驾车,我在头前引路。”说话间从马车上跳将过去,他的骑术过人,虽然当了官,但是也没有放松自己的骑术,加上施大勇对于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一车一骑奔得飞快,他前段时间便负责清理官兵中的坐山兵,当时他就暗暗的记下了地形,以备万一兵如何逃跑,却没有想到,如今真的用到了。 于强奔先下马,将两马都让给了施大勇,现下多一匹马,就多一份保命的机会,后面的官兵现下停了一下,显然正把如夫人抓住了,说不定正在盘问。 两人趁这个当机,换了过来,于强奔策马如飞,两人向前飞奔,后面的官兵一时间似是也没有追上来。 不过没有过多久,后面再次传来了马蹄之声,辽兵们大叫道:“活捉施大勇,赏银千两,官升三级……”声音不断传过来。 于强奔大叫道:“大爷,如夫人把您供出来了,现下官兵知道您的身份,肯定是贪格赏,刚才应杀了这个女人。”在流贼大营中,如夫人联合罗五车,几次想将于强奔害死,于强奔自然是想杀掉如夫人的。 施大勇不发话,大叫道:“你跟上我,我熟悉路。”马车在林间不断奔驰,后面的官兵每到了岔路口便不得不分兵,几次之后,后面的官兵越来越少了。 施大勇心头升起一股子喜意,看来今天逃生得望。 正在高兴之时,只听“吱”的一声,马车轱辘发出断裂的声音,施大勇心一沉,接下来,马车一歪,马儿嘶叫两声,一匹马挣脱了缰绳,奔入了一边的树林中,马车停在路边,歪倒了,车中传来几施大勇母亲的惊叫之声,然后是施大勇儿女的叫声,小孩子不知道什么,但是现下也知道发生了大事,他们哭泣起来。 施大勇策过马,转过身,向回奔了几十步,正想下马去救,但是身后阴魂不散的官兵们在林间的小道上露出了身形,他们中的一个马上向天上射出了响箭,官兵的惊喜脸庞让施大勇心中更加焦急,施大勇想策过马去杀过去,这一岔口追过来的也只有四五个人,前面的分岔口让官兵们分散了许多。 施大勇早年也是上过战场了,也不怕拼命,更何况今天是你死我活的时刻。 施大勇正策马奔将过去,身后的于强奔突然一脚将车门踢破,钻将进去,施大勇一看,于强奔一手将自家母亲拖住了,从车马口拖出来,口中大叫道:“小的愿意反正,小的愿意反正……” 施大勇眼框都要流出血了,自家老母被于强奔拖住了发髻,从车中拖了出来,自家一双儿女正抱住于强奔的腿,其中自已的小女儿正用嘴去咬于强奔,于强奔腿一抖,他一腿力度极大,施大勇的小女儿飞起来,头撞到马车上,血流了出来,弹动了两下,立时不动了,不知生死。 施大勇正想回去杀了于强奔,不想老母尖声叫道:“我儿快逃,我儿快逃……”老妇人的声音又尖又凄惨,后面的于强奔不停的扯着施大勇的老母。 几个官兵兴奋了,大叫道:“他的人头值五千两银子,兄弟们取了人头分银子。”几个官兵策马杀上来,后面一个还取出弓箭,想射出冷箭。 这时施大勇的母亲又叫道:“我儿,逃……”施大勇眼中带了泪,看了一眼十多丈外追上来的官兵,又看了看穷凶极恶的于强奔,忍住心中的悲痛,策马向道边的树林中钻进去,两边都是密林,流民兵和官兵的坐山兵在其间进行过长期的拉锯作战,一旦钻进去,施大勇便可以从容逃生,凭几十号官兵,在这林海之中,真的追不到施大勇。 到了林这,施大勇飞身下马,不顾坐骑了,住林中钻进去,一支冷箭飞过来,从头上擦过去,施大勇回头盯了一眼,越来越多的官兵出现在这一段路上,那面“方”字旗也扬了出来,看来带队的百总也来了,施大勇又看了看于强奔,他正跪在那个百总的马前,一边几个官兵正将自家的老娘按住。 施大勇恨恨的呜咽了一声,向林中钻了进去,快速的冲刺,林间枝条在耳边刮过的声音暂时压住了心中的伤痛。 方应臣策着马,在于强奔面前转来转去,前面的人不停的磕头,口中说着饶命的话,方应臣看了看山道两边的密林,深秋时分,秋叶如火,满山望过去,一边红枫,中间有鸟飞叶动,猿啼猴叫,若是太平时节,端是好景好色。 一边的祖泽海上前,道:“方将军,我们就这么回去,实在不甘心,刚才那施大勇的几个亲兵拼命,伤了我好几个弟兄,有两个怕是撑不过去了,这厮伤了我兄弟,定然要取了他的性命。” 此时方元化在意提升方之臣在军中的地位,在方家兵中,虽然军心不服,但是职位还是提起来了,现下方元化大人管着部分粮草,所以祖泽海对他也是极为客气的。 方应臣看了看地上跪的老妇人和二个小孩子,笑道:“告示上只说施大勇的人头值钱,没有说他妻子儿女的人头值钱,我们杀了这几个,却是不值当。”此时后面又奔来几骑,正是押了如夫人的官兵到了,来的官兵将如夫人扔到地上,如夫人娇喘了两声,从地上起来,伸手擦掉了脸上的泥土,秀色顿时现下众官兵的面前。 方应臣又自语道:“杀了这几个,不值钱,但是我有个法子,也许可以把施大勇逼出来。”祖泽海看了看两边深不见底的密林,道:“放火么?只怕不行?”方应臣对地上磕头的于强奔道:“你,大声喊,就说要是施大勇不出来,我就活剐了他母亲,一向听闻施大勇还算孝顺,他一定会出来。”祖泽海等人十分惊鄂,但是这里是方应臣做主,再说施大勇是乱贼,他也说不出什么。 于强奔听闻,知道自已活命有望,大声道:“大爷放心,小的便是您手下一条好狗,定然将那施大勇逼出来。”说话间站起来,去摸扔一边的单刀,几个官兵盯着他,不让他取兵器,方应臣道:“让他拿兵器,小子,你如果将他逼出来,我就放你一条生路。”于强奔谄笑道:“小的定然不负您的期望。”将刀在手中挥了一个刀花,走到施大勇一家四口之前,此时如夫人也让官兵们绑住,和施大勇母亲、一双儿女绑在一起。方应臣道:“我看这个女子定然是施大勇抢来的,要不然刚才他也不会将她推下马车,来啊,将这位被抢的民女松绑,小心看护。”几个兵士上前,将她松了开,如夫人从地上站立起来,向施大勇行个礼,冷声道:“小女子谢过大人了。”声音冷艳娇柔,容色清艳动人,祖泽海顿时知道方应臣在打什么主意,但是也不阻止,这种事情天天都在发生。 于强奔本想先杀了如夫人,看到如夫人被提走,眼珠子转动几下,一把拖起地上的小女孩,这小孩儿刚才咬了他一下,被他踢了一脚,只是昏过去,却没有死,于强奔将小女孩提起来,大声向前面的密林吼道:“施大勇,你给我滚出来,你如果不滚出来,我就杀了你的女儿。”前面的密林无声,于强奔的声音反倒是惊起了几只飞鸟。于强奔看到身后方应臣的目光变冷,心一横,将刀立起,以手抓小女孩的羊角辫,打了小女孩一巴掌,大骂道:“你给我哭两声,听到没有?”那小女孩紧紧闭住嘴唇,只流泪,不发声,于强奔怒,一刀猛然剁下来,刀光一闪,血光一现,他一刀将小女孩儿的小手剁下来,那小女孩儿终归只是一个小孩儿,如何经得起,顿时一声惨叫,清脆的孩子声音撕裂了山谷的平静。 施大勇还是没有出来。 于强奔听到后面拉弓的声音,他不敢回头,也许这一支箭是射向自己的,现下他明白他必须更加卖力。于强奔猛然将手向上一扔,小女孩飞起来,然后于强奔将刀竖起来,直等那孩儿落下来。 一个身躯突然撞过来,于强奔的刀一歪,那小女孩只是掉在地上,一声惨叫中,虽然摔了下,却没有死,于强奔惊怒交加一看,施大勇的老母拼了老命,双手被绑,但是却奋起身体,向前一冲,将于强奔撞歪了一下,得以让孙女得活命。 方应臣笑,挥着马鞭,调笑道:“老妇亦有力呼?” 于强奔大失面子,若是让新主看到自己无能,如何保命,当下持刀,一脚将施大勇老母踹翻,骂道:“杀千刀的老娼,爷送你一程。”于强奔用脚踏住施大勇母亲的头颅,向前大声道:“施大勇,你不是最孝顺么?你出来。”施大勇母亲嘶声道:“吾儿速速逃命……”于强奔挥刀,血光起,施老夫人肩头挨了一刀,却仍然嘶叫:“吾儿速速逃命……” 于强奔向前林海,嘶声道:“施大勇,你若是不出来,爷便要挖了他老母的双眼。”前方仍是无声,于强奔提起施老夫人的发髻,扔了单刀,从怀中掏出小刀,猛然往施老夫人脸上一划,施大勇的儿子看到奶奶脸上满是血,他不及自家的姐姐,顿时大声哭泣,于强奔向天扔出一物,正是施老夫的一只眼珠,那眼珠还带着血水。 施老夫人倒在地上,以手捂住自己的脸,于强奔叫道:“你出不出来?”前方仍是无声,于强奔用脚踩住施老夫人,大吼一声,猛然用力插下去。 前方一声怒吼,施大勇从林中冲出来,手中拿了单刀,面带怒容,吼道:“我要杀了你……” 方应臣马鞭一指,道:“射死他。” 几十骑官兵同时放箭,施大勇冲出之前,已然抱了必死之心,也不挡,只叫道:“母亲,孩儿来了。”乱箭入体,施大勇身如一个刺猬般,但还是向前冲,身体借势,于强奔看到他冲出来,心中也惊了一下,又看到施大勇身上中了数十箭,却不停脚步,犹自猛冲。 于强奔退了几步,便见施大勇冲到自家母亲面前,跪在母亲面前,终于停了下来,官兵一时为气势所惊,竟然不敢上前,乱箭射来,将施大勇和老母两人同时射中,施大勇用手扶起自家母亲,却发现自家母亲已然气绝,于强奔一刀已然将老夫人刺死。 施大勇还待拼命,又有几只乱箭入体,此时他浑身上下,倒插满了箭支,刚刚站立起来,心口要害之处也被射中,欲挥刀时,却没有力气,施大勇吃力的将刀挥动两下,便迎天而倒,身体砸起一阵子烟尘血水,官兵却不停手,仍然向尸体上不停的补箭。 方应臣道:“停,来人,将他的人头割下。”几骑官兵奔将过去,不多时,便将施大勇的人头割下,挑在长枪上,方应臣对祖泽海笑道:“这次多谢祖兄弟相助,这次的格赏,兄弟我不收一分,全分给这次的兄弟们,祖兄弟出力甚多,当得大头。”此时方应臣要的是军功名望,他不缺银子,有了声望,方元化想抬举他,也有更多的理由。 一边断了手小女孩从昏迷中醒过来,抱住自家弟弟,小声呻吟,祖泽海看了一眼,饶是他是尸山血海中杀过来的,也生了一丝怜悯之心,方应臣对身后的众官兵道:“杀了这两个小的,我们回去报功。”几个兵士正待上前,祖泽海道:“方兄弟,我正缺两个官奴,便将这个小的送与我罢。”方应臣有一些犹豫,祖泽海看了看一边的如夫人,如夫人神色冷静,似是没有看到官兵们恶狼一般的目光般,祖泽海轻声对方应臣道:“这个女子,便分与方兄弟如何?”方应臣看了一眼如夫人,如夫人艳光照人,偏有一股冷艳气质,想到可以将这女子肆意狎玩,方应臣便不太再意两个小的了,反正收回去也是没为官奴,卖也卖不到什么好价钱,便道:“祖兄弟想要,兄弟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命令兵士将两个小的绑好。 不想如夫人轻轻梳了梳凌乱的头发,对方应臣道:“大人,这施大勇好歹是妾身夫君,就算日后再侍候他人,也容妾身理了他如何?”方应臣越看如夫人越觉得心如同在饶痒,便对身后的兵士道:“施大勇也是个孝子,便理了他母子二人吧。“几个兵士便上前,搜过施大勇无头尸和施老夫人尸体,确定上面没有值钱的东西后,便开始挖坑,如夫人轻轻屈膝,樱口轻开,道:“谢过了大人。” 方应臣看到兵士们将前面两人尸体埋了,又看到还在发抖的于强奔,道:“你,跟我回去,你今天也算是立了功,本官赏你一个出身如何?”于强奔大喜过望,当即向方应臣跪下谢恩,方应臣看了看两边烂漫的秋叶,火红一片,呤道:“莫道满山飞残红,新雪来年又一春。” 官兵们策马而去,山林间的路旁多了两坐浅浅的坟莹。 第一百零五章 一零五 胡一达心情甚好,不时与身边的刘正一说笑,刘正一相貌清秀,身材高大,又是世家子弟,其父是朝庭命官,虽然只是一个七品县令,可是出身也不是一般的江湖人能比的。 石明雅在一边露出钦服的目光,胡一达道:“你这日子在南边做的甚好,几家长辈都来信夸你处事得体,甚至是这些武林前辈的欢心,只是你也要将武功练好,巴山派将来的掌门人不但要德行过人,武功也要能压服外道,方显我巴山派正道地位。”刘正一低身道:“弟子才德愚钝,不敢存此心,只是为师门尽力,却不一定要身居高位才行。”胡一达道:“到时候,这便是责任了,不是你想推掉就可以推掉的。” 一个弟子上前道:“掌门人,刘师兄在外面等候求见。”胡一达挥手道:“叫他回去吧,要他把手上的事情暂时都交给正一,我还要见过几位掌门人,没有空与他多说。”那弟子低声领命而去,刘正一脸色始终如常,没有一丝变化。胡一达道:“正一,你也下去吧,多向武林前辈们请教,多多和武林同道们交朋友。”刘正一躬身道:“弟子记住了。”低头而去。 胡一达转过身,正好罗白支来到,胡一达道:“易辉有消息传来么?”罗白支道:“那个叫狗剩的奴才很是了得,他一个人便砍翻了太行十五个大盗,易辉跟踪他,和他交手,差一点伤在他的手下,有这样的人看护着解师妹,想必是没有事情的。”胡一达沉思一下,道:“那就叫易辉回来吧,这段时间我已然团结好了大批的正道人士,是时候向天山三际峰进发了,这一次,我还是担心。”罗白支道:“师父说了,色明空是不会出手的,据我们的内线说色明空掳到了一个资质绝佳的苗子,带她去了藏区,去练那红颜如玉妙相神功,这对色明空来说意义重大,再说他也很久不管三际峰上的事情了,我们正好趁此机会,进攻三际峰。”胡一达道:“那个兰心雅也是证到虚空正觉的人物,李群山据说当时便败在她的手上,我不用担心她,可是我担心我与她相拼之后,有人来坐收渔人之利。”罗白支却道:“那人有消息了?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找她,找到了她,那么兰心雅也不成问题?”胡一达喜道:“找到她了,她同意了么?”罗白支道:“你放心,她和兰心雅仇深似海,不用我们动手,也会去寻她的麻烦,这一次,她也正要搭上我们的顺风车,去杀了兰心雅。”胡一达笑道:“还是要小心防着他,毕竟是魔教妖人。”罗白支道:“自然,三际峰上的其他人,兽不凡、屈振华、唐明义、雪彩衣这些长老,几乎都不用你出手。” 胡一达道:“你把消息放出去了么?”罗白支道:“放出去了,现下江湖上人人知道魔教三际峰总坛藏金上百万两,现下正道人士个个前往,你没有看见每天加入我们的队伍的人越来越多了么?”胡一达笑道:“人为财死,这下,不但正道人士要灭魔教,便是江湖上的其他邪魔外道,也要参加正道盟。” 罗白支这些日子,在江湖上布下流言,说魔教总坛从两湖还有其他地区挖得藏金百万两,都藏在三际峰三十三天之上,此流言一出,江湖人物群起风动,浩荡的灭魔人士,开始向胡一达身边聚集,许多黑道绿林人物也开始向玉门关外汇集,等到两边拼杀,好去捡便宜,当然大多数人是打的财物的主意。 两人正说话间,一阵子微风吹来,风中似是带起一股子红色的气息,胡一达与罗白支两人皆停住话话,回头看着院后的方向,数朵花瓣从胡一达顶上落下,那花落下时,将罗白支也罩在其中,但是莫名其妙,其花竟然不沾胡一达之身,从胡一达身边轻轻飘开了,罗白支的头上却多了几朵红色花朵,胡一达笑着对天道:“莫不是李红奴想当天女么?可惜我无心,花不沾身。”李红奴从天而降,青天白日,也没有人发现她是如何到胡一达的院中来的。 胡一达笑道:“得红奴姑娘之助,胡一达幸甚,望此次我们同心同德,将兰心雅这妖人灭亡。”李红奴轻笑道:“你是通过方慧青找到妾身的罢,妾身自然是要找兰师姐报仇的,可是却不会与你同路,胡掌门,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自走我的独木桥,与你混在一起,说不定什么时候便让你卖了。”胡一达笑道:“只是到时候与兰心雅座一战之时,李姑娘必得出手,若是只有我一人,却是不能挫败兰心雅,若是指望我与兰心雅两败俱伤,那也是不可能的。“李红奴道:”那是自然,我那师姐,虽然是教主,却是个冷性的人,满教的教众,他是没有一个放在心上的,胡掌门到了,她铁定要舍下教众逃跑,到时候还要胡掌门困住她。”胡一达笑道:“谁说女子无豪杰,眼前便是一位了。”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弟子奔将进来,大叫道:“掌门,掌门,程立挺打伤了看守谭明雅的弟子,带上谭明雅逃走了。”这弟子还没有发现院中多了一个女子。 胡一达向罗白支点了点头,罗白支道:“我自去捉拿,师兄放心罢。” 泰安城中,官兵不断飞马传报,不断有一骑又一骑的人马在城门口进进出出。 方应臣与祖泽海等人命官兵将俘虏的孩童由军士送到俘虏营中去,方应臣本就不关心几个孩童的死活,依他想,进了俘虏营,只怕还没有撑到他们成为官奴之时,他们便已然先死了。 如夫人被方应臣的亲兵押着,当然要特殊看护,在街心口,如夫人朝方应臣媚笑道:“大人,且容我与这小孩子多说两句。”方应臣本不耐心,但是看到如夫人如花似玉的脸,清秀如水,偏为了讨好自己而强作媚态,心中便有了调笑之念,知道:“快去,快去。”如夫人下了马,提着自己的裙子,走到了断了手的小姑娘面前,祖泽海倒是有几分良心,给那小孩子将断肢包好,现下止住了流血,小女孩只是脸色有些苍白而已,但是倒在地上却是起不来了。 如夫人摸子摸小男孩的脸,强笑道:“中儿,你是个男子汉,你要照顾好你姐姐,姨娘有机会便来看您。”小男孩只是伸出手叫道:“姨娘你别走。”如夫人起了身,回到方应臣身边,一边的于强奔小声道:“方爷,这女子生性淫秽,曾与施大勇的亲兵私通,您看……”祖泽海断道:“方大人,我们便押着这些人到了俘虏营中去罢。”方应臣道:“甚好,兄弟们放心,格赏一个都少不了,到时候我派人分到各位兄弟手上。”祖泽海与十多个兵士策马而去,一边的兵士便来押于强奔,于强奔争切向方应臣叫道:“小的一片忠心,望大人收留……” 方应臣停住马,向祖泽海道:“祖将军,这家伙看上去机灵,再加上也是为斩杀施大勇立下了功劳的,我向方大人报功时也用得着,我将要将提过去,交与方大人过目。“祖泽海听到他提出了方元化的名字,不得不答应,道:“且遂大人的意。”当下方应臣的两个亲兵将于强奔提出来,于强奔感到谢地,奔到了方应臣的身边。 方应臣对身边亲兵道:“给他一身官兵的衣甲,莫要让人误杀了。”他的亲兵自然领命,于强奔呼天抢地,极为感激。 街头另一边一骑轻骑飞马而来,背后背个“方”字小旗,正是方家兵,那兵士一路奔到了几人身边,大声道:“方将军,方大人有命,令你速速到练兵衙门,方大人有急事召见于你。”方应臣道:“本将这便过去。”他本来还想趁机好好狎玩一下如夫人,现下听到这个消息,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现下正是方元化大人需要方应臣的时候,万万不可以掉以轻心。 方应臣吩咐下面的亲兵将几人安置好,跟着传令兵飞马向练兵衙门而去,现下泰安城中,练兵衙门府和巡抚衙门平行的两个机构,理论上所以的练兵衙门都归于兵部管,但是在泰安,方元化老大人势强,手下有一支极强的军队,说话的份量比其他的练兵大臣更加响亮。 进了院门,告诉了亲兵,又进了二堂,方应臣想早一些将这里的事情交待完,回去与如夫人好好玩乐,走得急了一些,等走了里间,便再也没有看到一个亲兵,只有方元化端坐在正堂上,一边的朝庭发下的诰命,供奉在堂上,另一边是一套盔甲,作为礼甲,衬托方元化老大的练兵大臣的身份,方元化老大人半饷不语,方应臣先行个了子侄的礼,道:“叔父,你且放心,我已然拿到了施大勇的人头,现下那帮子人说不出什么语来了。” 方元化老脸不动,挥了挥手,堂后走出来一人,穿了一身青巾,只是脸色有些黑,那身青衣也是方元化的旧衣,方元化用手一指道:“这位是李文宏,他的岳丈水群与我拜于同一坐师之下,今日偶然外出,竟然在城处的流民队伍中看到他,历城破后,他与流贼大小数十仗,今天逃得敌手,正是老天爷有眼,不为难忠烈之后。”方应臣看了一眼方元化,不知自家叔父在打什么主意,在方应臣的心中,似是李文宏好像也没有什么价值。 方元化叹道:“那武传玉、张家玉等辈,在我方家兵中势力甚深,应之、应虎、应龙等人都对其钦佩不已,便是你姑姑也对其交口称赞,也只有你和应彩几个,才清醒,知道忠于朝庭,肃清奸小,李丛哲与耿如纪等人与卫老公等阉竖一党,危害国家社稷,为天下万民计,我不得不与他们暂时委以虚蛇。”方应臣心中暗喜,道:“我叔父终于想动手了,若是如此,我可掌兵权。”当即跪倒,大声道:“侄儿胸中自有正气,一干奸臣祸乱朝纲,侄儿早有心正之,救黎庶于水火之中,扶危澜于即倒,只是有心而无力。”方元化大人笑道:“你有此心,叔叔也是知道的,如今,你正要有心,叔叔我正要提早布置,到时候正要用你。” 下首李文宏揖首道:“世叔,那武传玉、张家玉兵权在手,加之与流贼大战,此时若是动手,只怕祸及前线,反让流贼得利,现下流贼已然是大败而归,想来不久便要败亡,吾等若是动手,须得慢上一慢。”方元化抚须而笑,道:“这是自然,现下他一干亲近的武将都在前线,等到流贼一败亡,本官便要立时召见他归来,将一干与他亲近的武将留在前方,让他与张家玉孤身归来,到时本官自有布置,我方家兵,自然是听本官的,到时候你们两人,都要助我,我自然传书与前线耿如纪,告诉他我将你和应彩留在后方,正要你等几人前来相助,将他名正言顺加之以处置。”李文宏上前道:“世叔,且不可小视那武传玉,他身边有一大群人悍匪,那张冲、李群山等人,个个都是江湖上有名的悍匪,若是一个不小心,则反为其所伤。”方元化笑道:“本官自然不会让他们陪在武传玉、张家玉身边。” 罗五车穿了一身民壮的服色,在华世威的帮助下,他寻到了武传玉,武传玉听闻华世威的说辞,当下开了特例,将他从俘虏中提了出来,现下他也算是一个民壮,这几天,罗五车终于可以安心的睡觉,偶尔睡中想起如夫人,想起以前的刀光剑影,便感到如同隔世一般。 一群俘虏来的流贼被绑了双手,赶到这边来了,人群之中,竟然杂着两个黑瘦的小孩子,几骑骑兵在一边赶着他们。 罗五车熟练的走过,便要将这些人移到俘虏营中,只是杂在人群中,突然看到一骑马上竟然骑乘着一个女子,那女子彩衣飘飘,颜色动人,只是脸色有一些伤情凄切,罗五车神色一振,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他在流贼营中遇到的如夫人,那个曾经向他求助的如夫人,两人眼光相交,随即又错了开去。 罗五车假作上前递水,走到如夫人身边,如夫人向一边的亲兵道:“我口渴,要喝水。”那亲兵也没有多想,让了开,罗五车走得近了,将水瓢递上,两人手相交错间,虽然只是一瞬间,却似是一世般漫长。 如夫人轻声道:“有缘无份奈之如何?劝君自寻佳偶”一边的大头兵自然是不明白如夫人的话的,罗五车低头,接过手中的水瓢接过了,转身轻轻而去。 看着一队人马消失有街角转角之处,罗五车站在原地,盯了半饷,直到后面的人叫到了他的名字,罗五车转过身去。 一边一群小孩子奔过来,带头的一个小孩子叫云言,因为云言常奔来和华世威玩耍,自然也识得了罗五车,罗五车停下来,拉住云言道:“小言,你过来,你知道那队兵是那位大人的手下么?”云言将嘴撇一下叫道:“不就是那个方应臣的狗腿子么?他们常打街心的乞丐,我自然是认得的,这些狗腿子和武叔叔很不对付。”罗五车记住了方应臣这个名字,一边云言道:“罗叔叔,我们要走啦,武叔叔要出城去打坏蛋,我们去送一下他。”罗五车只是木然点下头,现下的小孩子们都是武传玉出钱赡养,一干小孩子与他自然是情感最好。 一边几个工头正在毒打众人,这几个工头都是众俘虏中选取出来改造较好的人,一个工头正对地上一对小孩子拳打脚踢,云言停了下来,带上一群小孩子,围住那个工头,要“讲道理”,那个工头认得是武传玉收养的一帮小孩子,因为武传玉回护这一群小孩子,所以不敢得罪,放过了那两姐弟,罗五车看过去,便正看到云言向地上跪的两个小俘虏拍胸叫道:“以后我就是你们两的大哥,有大哥一碗饭吃,定然不叫你们饿着……。” 太原,方家三兄弟精神抖擞,正看着眼前一大堆的江湖人众,这其中,有大派小派的武林人物,有许多走镖人物,还有各个帮会堂口的江湖人,甚至有杂在其中想打秋风的混食的绿林人物,不过现下都集在胡一达的旗下,向天山三际峰进发。 胡一达将讨伐三际峰的江湖人分成数批,这已然是最后一批,第一批由谢易带领,第二批由薜穿石带领,第三批由史志带领,第三批由华山派和一些亲近华山派小派组成,第四批由衡山派掌门方慧青带领,第四批大都都是女子,还有峨眉和蜀中一些门派,第五批则是胡一达亲领,这第五批人手最众,包括了胡一达亲近的弟子,还有张志达、觉慧、方家三兄弟等人。 方家三侠少得意洋洋,如今三人已然是正道中响当当的人物,一些小派人物见了三人,都要恭敬的称上一声“黄河大侠” 刘正一面带微笑,与众人打招呼,与之交谈之人,莫不感到如沐春风,黄得功隐身其后,刘氏兄弟则如同跟班一般。 胡一达最然跟在最后,他身份是正道盟主,要和许多掌门、帮主类的人物走一起,现下陪在他身边的,天是铁拳会的少帮主万三少帮主,万少帮主如今接过了大部分帮务,在帮内大搞清先异已,虽然暂时稳住了局势,但是铁手会号称北方第一大帮的声威,已然不再了,但是胡一达并没有为难铁拳会,反而对其多加照拂,如此之下,如同虎视眈眈的丐帮、若有意若无意的少林寺等,都没有什么实际行动,在万归流的示意下,万三公子再带上一群硬手跟着胡一达西征三际峰,实则为加强双方的关系。 胡一达停了下来,万三公子也停住了言语,便见一骑飞至,奔到了胡一达面前,正是罗白支,胡一达道:“你没有追到程立挺他们么?”罗白支道:“没追到。”胡一达叹道:“好,李观涛师弟毕竟只有这么一个弟子,让他去,也算得上对得起李观涛师弟了。”罗白支道:“你不将张重辉叫回来么?这次一定要全力出击,一举将魔教打垮,张重辉也是一个重要的助力。”胡一达叹道:“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我让人去找李群山了,李群山那边将小明王打败了,便正好与我们一起进击三际峰,我已然在吴元济面前夸下海口,少不得走上这一次。” 大队武林人物,各自跟着各自的师长亲朋、,浩大声势,地方官府早得了朝庭的告知,也不加干涉,胡一达在太原集结的这段时间,不断派出人手,扫荡位于北方各省魔教各分坛,山西分坛早被摧毁,坛主人头被取下,献于吴元济,其他各地的分坛,也不断受到打击,也就是在这段时间,刘氏兄弟不断击,将许多人盖上“魔教妖人”的帽子然后灭门,搜刮金银,在平常的时分,白道武林人物当然是不敢这么做的,但是在打击魔教妖人的这面旗帜之下,倒也平安无事。 狗剩正驾了一马车,他在开封时,从人牙子手中强抢了二个女子,向解雨谎称是自己卖来的,让二个女孩儿看护解雨,自己驾车,向东边的方向去。 越向东走,一路上盗匪越多,但是小强盗遇上大强盗,统统为狗剩送财货来了,要不是解雨要他不要多杀,狗剩自然要多做“排骨块块”了。 狗剩一边调息一边任那马儿在路上闲步,解雨现下好得多了,只是心中伤神,狗剩脑袋简单,依他想,还是让自家老爷去向主母说明才好,他一边调息一边看着两边的风景,平常这些地方商贾不断,人流不息,只是现下人却不多,大战之后,难民只有向西边逃的,没有向东边去了,胶东胶西都在大战,为时已然长达一年之久,难民要逃也逃得差不多了,现下倒是有不少占山为王的盗匪,有的是败逃的官兵,有的是小股的流贼。 不多时,便看到后面一群零散的人群向这边奔将过来,狗剩奇道:“难道现在连老的也去做强盗了。”便看到一群人高叫着“前面的山大王放粮啦,前面的山大王放粮啦……”狗剩停住了马车,手一招,一个老人便飞起几步,投向了狗剩的手心,狗剩一把将他抓住,作凶恶状,骂道:“出了什么事情,你们都叫什么放粮了,我看本地的官府早就没有了,怎的还有人放粮。”那老汉说不出来话,解雨从车中探出头来,道:“莫要吓着人家。”和颜悦色道:“老人家,本地的官儿们不是早逃了么?怎么前面还有人放粮?”那老汉看到解雨一身和气,才开口道:“数月前,本地来了一个山大王,把原来的马大王杀了,抢了他的寨子,做了新的山大王,这位山大王却是不同的,他到了以后,将寨子中的粮食都发了下去,让大家都不逃了,每月都抢了别的山寨的粮来发放,久而久之,大家便也不再怕他了。”解雨道:“老丈受惊了,我这家人以前当过兵,便是这个样子,你莫要担心。”又吩咐身后的几个侍女取了一些食物,现下这些地方,有金银也卖买不到东西,所以一些干粮到倒是必要的。那老汉拿了手中的干粮,看了这马车一眼,便转身而去,加入了前去领粮的人流之中。 狗剩道:“主子,我们是不是绕道,毕竟挤在一起,难免和那些山大王打交道。”解雨道:“不妨事,我们直走,早一天见到群山,我也早一天放心。”后面的几个丫鬟将他扶进去,狗剩也不多言,“驾”了一声,赶着马车,向前去了,赶着马车走了了里许,便看到一处转湾地方,一群穿了五颜六色小喽啰们正抬了几袋粮食,在路中间,给来领粮食的人群分发粮食,一个穿了灰衣的汉子,拿着一柄剑,坐在一块山石上,看着下面穿流的人群。 狗剩大叫道:“阿求” 那人一声大叫道:“狗剩” 两人同时跃起,两股罡气撞在一起,激起了冲天的风沙,两人身形交错,下面的人群只听到“砰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如同巨木撞城,发出震天之响,不少人耳膜出血,几个妇人惊叫着,抱了粮食便向后跑,不少来领粮食的人也叫着向后逃跑,那山大王的手下几十个小喽啰则拿了兵器,来围马车。 狗剩一掌震退了上前的阿求,返过身,一道罡气在人群中闪现,几十个小杂鱼都飞到天上去了,中间的马车却安然无恙,此时狗剩武功越加精进,解雨从马车中现身出来,向狗剩叫道:“你莫要行凶。”狗剩叫道:“主母放心,他们只是被震伤了,没有死人。”狗剩虽然凶恶,却不敢在解雨面前杀人。 阿求看到解雨,大喜道:“主母,你没有死,太好了,太好了……”狗剩目中凶光一闪,解雨已然下了马车,到了面前来了,这时来不及了,他虽然武功较阿求较高,却也没有把握分分钟了将阿求拿下。 解雨道:“阿求,是你,好久没有见到你了,狗剩跟我说你死在武昌,却不料在这里见到你,你怎么样了?”说话间便去扶阿求起来,阿求道:“主母,可终于见到您了,春鸦我也救了回来,便在山寨之中,现下便请主母与我一同上山寨去罢,只要小的在一日,便不会让主母受人欺。”解雨扶起阿求,道:“我倒是没有什么?只是去神都见了小时一位好友。却不知家中的情况到底如何了,你莫要着急,狗剩,我们一起上山寨去看一看罢。”狗剩脸上阴睛不定,跪在沙地上,低声道:“主母,这阿求不是个好东西,我们不要理他,还是快去寻大爷要紧。”解雨道:“阿求也长是你半个师兄,而且他开仓放粮,也是济人行径,你与我上山一同去看一看。”阿求亦道:“主母在上,小的日夜期盼,便是再见到主母一次。”狗剩还想再说,此时阿求已然走在前面,为解雨领路,阿求看着狗剩的背影,按下了自己一刀突然下杀手,偷袭将阿求杀死的想法,咬一咬牙,暗道:“且跟着上去看一看便是,若是这狗奴才敢有不敬的心思,我便将他杀死。” 狗剩跟了起来,一众喽啰打起旗子,跟了上去,狗剩看到解雨已然在前面走了,毅然将刀背起,跟了上去,脸上却满是怀疑的神色。 武传玉和张家玉两人策马在虎皮丘停下,两人的大旗也立在身后,两人身后是一队队的甲兵,现下甲兵都没有着甲,后面的伙夫们推着大车,大车上装满了盔甲和粮草,跟在一边的还有耿如纪和李群山,从众人身边不时奔过探马将信息源源不断的传过来。 此时官兵不再追杀小队小股的流贼,专门咬着胡权的中营不放,胡权的中营由五千多的双甲精兵披加上近四千的普通甲兵,总兵力近一万人,正是流贼的核心,流贼的其他成员,比如扫地王、满天星等部,原本就是流贼招募的大股山匪而成,一旦战败,这些人就没有战斗力,四下溃散了,只要将胡权手中最为精锐的这一部分消灭,那么剩下的,便是只取历城、肥城,祸乱良久的流贼之乱,便可以马上平息,再加上李丛哲老大人争取到了三年免征的良政,到时此间的战乱自然平息。 前面的探马来报,看到紧咬在后面不放的官兵骑兵之后,胡权一度亲自带领部分精锐断后,因为在后撤时断后的部队是士气最低落的,因为随时可能被牺牲掉,后卫部队常常接一下小仗小溃散,而武传玉等将官都是深知如何进行追击,派出祖部骑兵不断的咬住对方的尾巴,不允许对方有功夫可以重整,不让对方有休息,甚至在夜里对方扎营时也要进行不间断的骚扰,胡权的亲营这段时间不断有人逃亡,虽然是精锐,在这样的压力下,不断有减员,胡权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有选了一处地势较为有利的地方,扎好的营,想和官兵进行一次决战,只有将官兵尾随的部队打痛了,对方才可能停下来,让部队得到真正的休整。 李群山道:“胡权想打,我们偏不和他打,传玉,你知道怎么做了么?”武传玉召手,自然有副官将地图取将过来,看了看地形道:“这正是当初我带领方家庄庄兵和流贼进行决战的地方,不想今日又到了此间,真是老天有眼。”张家玉道:“那一次,我们都小瞧流贼了,不想流贼极是有种的,他的双层披甲,俱上都是悍战之士。”武传玉道:“现下传令,让郑名世大人带下属的五千毛兵,先行一步,到黄沙岭地段埋伏,告诉方应之方应龙各部,保持与流贼的距离,距流贼五里之地扎营盘,同时请祖小将军的带领游骑对流贼进行骚扰,我们耗得起,但是流贼耗不起,我们便在此间与流贼进行决战。” 命令传下,正在行进的官军大部突然停下,除去当前一部保持对流贼的威胁之外,在距流贼大营数里之处,官兵开始营造简易的工事,开始与流贼进行对峙,胡权当即派出马兵对官兵进行反击,但是一来流贼士气不振,二来流贼的马兵远远不能敌过辽骑,在极短的时间内,官兵便在流贼的身后站稳,同时不断对流贼进行试探进的小规模进攻。 在十月二十九日,流贼终于不能再等了,终于在这一天全军动员,向官兵大营全面进攻,这几天,胡权几次反攻,但是官兵始终不与流贼进行决战,官兵将车弩,足弩之类的利器运出来,你要打,我不打,你要跑,我便追,便要面对这些利器,流贼的士气一天比一天低,逃亡事件也接连不断,胡权的粮草也供应不继,而且探马报于胡权,在后路上也发现了官兵的哨骑,若是后路被抄了,那么胡权和手下的精锐,便真是全军全墨了,现在的情况,容不得胡权不打。 这种情况下,流贼是被动的一方,现下胡权除非是学小明王弃军而逃,这样还能有小部分精锐逃出来,但是想全身而退,官兵便立时不阴不阳的跟了上来,若即若离,始终保持着对流贼的危胁。 号角连吹,胡权的大旗在沙滩湖畔升起来,四下都擂起了鼓,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扬而出,鸟兽都不见了踪影,前段时间齐地人烟全无,野处常见鸟兽横行,可是到了现下,几万人的战场上,如同虫群一样的人挤满了沙滩,呈现极为难得的热闹场景。 人马不停在湖边奔驰,如同黑点一般,从方的探哨在阵前相互较劲,不时有箭支在头上飞过,双方的兵士不停的为已方的探马大声呼喝,每当有对手的探马在阵前落马,后面的兵士便拍打手中的兵器,有的用刀剑拍横在身前的盾牌,有的用长枪狠狠跺地,竭力发出声音,为已方助威。 李群山武传玉等选了一处地势较高之外将大旗立了起来,作为中军大旗,鼓声四起,各部据旗帜四布,上万人汇集在一起之后,传令变得异常困难,各部也只得依据瞭望车上的旗色来确定自已的位置,武传玉身前立了一骑,正是李承斗,李承斗自李率教死后一直在武传玉身后,看到这样的场景,李承斗向武传玉请求带上李率教手下的几十骑原来的燕兵到第一线,而不是护卫众人,武传玉自然也答应了。 对面鼓声停了下来,然后是成千上万人的呼喊,三声“虎”浩大的阵势向前压过来。 第一百零六章 一百零六 华世威领着罗五车,两人身后还跟着十多个强壮的人,都没有盔甲,但是手中都有一些单刀之类的轻兵器,他们不是第一线的精锐,但是今天是全体动员,所以原本看押俘虏的他们也拿上兵器上阵了。他们都处于人山人海的阵势中,看不清前面的情形,不过因为后面的地形较高,也略可以看到前面。 华世威踮起脚,叫上一个工头手下,趴在他的背上,大叫道:“狗日的,他们来了,人好多。”从华世威的眼光看过去,便看到如蚁群样的着红头巾、黑色服的人海向这边缓缓流过来,人群之上飘着各色旗帜,阳光从后面照过来,箭支不停在人群的上空飞舞。 罗五车也看了一看,叫道:“华叔,他们是想鱼死网破呢?原本就是我们占着优势,那胡权手下的兵,如果不战,便要跑完,他宁愿手下的兵都战死,也不愿他们都跑完。”华世威道:“他们人多,好像比我们还要多,你看。”罗五车看了两眼道:“叔,你再看一看我们自己这边。”华世威转过头看一看,只见左右前后,远处的山岗上都站满了官兵,远远看过去,目之所及,莫不是顶盔贯甲之士,旗色飘扬,莫不是官兵之气势,耳中所闻,也尽是擂鼓助战之声,远处乌云漏了一处缝隙,一缕阳光照下来,正照在中军大旗之处,阳光之漏处,都是一队队的甲兵,盔甲映日光,正应了”甲光向日金鳞开“之语,无数的人脸重合起来,一时让人不可分辨谁是谁?华世威喃喃道:“我觉得还是我们这边的人多。” 后面的长号号吹了起来,低沉有力,罗五车大叫道:“叔,叔,要放弩了,你快下来。”华世叔急忙从那工头的背下跳下,便听到头上一阵阵“嗡嗡”的刮风之声,天上布满了小黑点,对面的流贼将手中的盾放了下来,从这边看过去,几里之外突然翻出无数绣了猛兽图案的盾牌,然后这些盾牌翻倒了许多,原本齐整的战线如同狼牙一般凹凸。 罗五车道:“如果是我的铁盾拿在手里,那这一次便射不中我了。”华世威叫道:“你终于是逃了出来,别想着以前的事情。”弩的声音一直不停,对面却也硬气,一直前进,甚至有较远的位置开始了两人一组交替掩护射击,罗五车认和这就是他在流贼营中训练的两人一组交替射箭的法子,对面的弓箭虽然密度不大,便是双甲都是用的硬弓,那些箭支从天上飞下来,也射倒了前排不少的官兵。 这时足弩中又杂了车弩的吱吱之声,但是对面一直有硬气的前进,胡权这一次再也不是将精锐藏在后面,而是将双甲精锐放在最前,就是要和官兵抢一个士气,如果流贼一直有这个战心,那么打败官兵,得到撤退的机会不是不可能。 这边鼓声急了起来,中军红旗挥动一下,中间近万的一线肉搏兵齐呼“虎”突然从地上站立起来,人海顿时长高了一截,罗五车和华世威等人的眼光顿时被拦住了,再也看得不清楚。然后上万人在鼓点的催促下向前压过去,同时官兵的左右两翼也齐整的向对方压过去,罗五车等人跟在身后,华世威虽然是个百户,却从来没有上过战阵,紧张的不停的晃手中的刀,他只觉得嘴里发干,这一小队人夹在人海里,跟着大队前进,官兵这一次同样将精锐都布在前方。 罗五车实战经验最丰富,大叫道:“都不要理别的事情,跟着前面的人走就是了,万万不要回头。”十多个工头中也有上过战阵的人,都知道要是扰乱的队形,说不定就要死在自己人的手中,华世威还想看一看后面的人怎么样了,罗五车一把将他别过来,叫道:“华叔,不能回头,你一回头,后面的督战队一刀就砍过来。”华世威吞了一口唾沫,艰难的将头转了过去,现在前后左右都是“哗啦哗啦”的脚步声,所有人都阴沉着脸,不时有箭支从头上飞过,中箭的人倒在地上,也没有人管。 罗五车现下自觉的替代了华世威,走在最前,双方越来越近,可以看到对面的脸,罗五车大吼道:“虎”他只是自觉喊了一声,不想后面数千人也齐吼了一声“虎”罗五车再吼一声“虎”这一次是上万的官兵齐声发“虎”华世威听到这个声音,心中的慌乱也少了许多。 双方到了一箭之处,对方的弓箭也猛烈起来,罗五车向后面叫道:“手里有盾的支起来,斜支起来。”队伍中一个人太紧张,绊了一跤,后在的人马上将他扶起,防止他落后而扰乱队形。 双方到十丈时,都可以看到对面的挤在一起的人群,罗五车叫道:“要开干了,大家都要小心,记住相互支援,不要往后逃。”这时双方都停住了弓箭,后面的急号吹了起来,成千上万人口中叫着小号,踏着小步,向前挺进,甲叶相击,“轰轰”之时让人一时想不起别的东西来,对面的流贼亦是如此,这一次,他们是将全部精锐开到了前面,中间有少许的普通甲兵,百步之内,只有无数喘气之声和脚步踏击之声,还有甲叶相击之声。 还有三十步,双方便要撞击在一起。 后面突然叫道:“流贼逃啦、流贼主将逃啦、流贼的主将舍下大军逃啦……”声音瞬时传遍了整个战场。 对面的流贼大阵顿时突然一滞,前面的人还在向前冲击挺进,后面的人部分停了下来,向后张望。 官兵的前锋瞬时和流贼的前锋撞击在一起,在罗五车的眼中,便看到对面流贼的中军大旗一倒,然后一面“李”字旗在上万人的目光中,绝尘而去,周围发出了无数惊异之声,各人的表情各异,都绝没有想到这一幕。 平常舍弃一般的流贼、炮灰也就罢了,甚至有一定情况下舍弃甲兵,但是绝对没有舍弃披甲精兵的道理,因为这是流贼的核心,没有他们,流贼就再也聚不起来,再也不能打硬仗。 两声号声传扬,是催骑兵出击,在罗五车的眼光中,便看到大队的骑后向对面追过去,左右翼同时发力,对面的侧后同时崩溃,人流向后卷起来,前面的人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还呆在原地,后面的人已然向逃了,旗子在人流中放倒在地,所有人流贼舍下自己的红色头巾,方向各不相同,但是除了前面的一部呆在前面的精兵,后面的人无疑是逃了。 这时呆在武传玉身边的张冲低声道:“主子,方大人的计策真的见效了。”武传玉叹道:“我听方元化大人说起过,没有想到方大人早有这般的安排,只是那李顺作恶多端,不将其杀了,吾如何对这一方百姓和死于战火中的人交待,现下李顺却降了方大人,方大人来信要我们好好对李顺,来一个金千市骨。”张冲低着头,不多说,武传玉道:“你且放心,我不会轻易放过这作恶多端的李顺的。” 漫山遍野,都是向后奔逃的流贼溃兵。 胡权在上百骑家丁的护卫下向后奔逃,他的旗子早已扔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只有他和他的亲卫们有马,当然逃得快一些。 大队的溃兵正向黄沙岭的方向而去,胡权向后面望过去,官兵正在猛追,溃兵们也挤向了黄沙岭的方向,李顺早已带上他的本部人马奔向了历城,胡权不用猜就知道,现在李顺要趁消息还没传到,带着他本部的上千人马,突然冲进历城,将小明王拿住,甚至砍下人头,献给官兵,立下绝世大功。 一边的家丁叫道:“大爷,我们现下往哪里去?”胡权道:“前面可是黄沙岭?”家丁道:“正是,现在溃乱的兵马正在往那边儿逃,我们有马,可以先一步过去。”胡权迎天而哭,大叫道:“天欲亡我精兵,这黄沙岭,一定有官兵的精兵早到一步,埋伏于此间,正待伏击我方的溃兵,等到我方的精兵突围到了黄沙岭之后,他们一起发动,将我部的精兵全部歼灭。”家丁们听闻此言,个个面作惊色,不知所从。 胡权环顾左右,向左右叫道:“你们,跟我冲回历城,斩杀了小明王和李顺,凭我有军中的威望,想必也是不难的。”左右都是胡权的亲信,听闻此言,也没有一人指责胡权要背主。 胡权叫道:“你们现下便开始收拢溃兵,尽可能聚集更多的兵马,最好能集中精兵,听到了没有,还有,将我的旗子在官兵看不到的地方立起来,收拢溃兵,马上,听到了没有?”胡权手下的亲兵家丁都是精兵中的精兵,听闻此言自然知道胡权的意思,当下便有人将胡权的旗子扬起来,大多数的溃兵不管不顾的向黄沙岭的方向逃了过去,但是也有少部分的人开始向胡权的身边聚集过来。 胡权道:“走,趁官兵没有追过来之前,我们绕路回历城。”数百人马跟着胡权奔逃而去,后面是一望无际的溃兵,这些溃兵都是流贼中的精锐,如今也如丧家之犬一般,向黄沙岭的方向而去,因为那一条路,是向历城最近的路。 罗五车和华世威一伙人聚集好在一起,他们这些工头现下便在后面追赶,原来凶悍敢战的流民披甲精兵,现下四散而逃,有的则跪在地上,将兵器托起来求饶命。 华世威叫道:“这么容易就打败他们了,真是奇了,不是说他们战力很强么?怎么一冲就散了?”罗五车笑道:“是他们的主将,临阵之时逃了,古时肥水之战时,也是这般的情况,后面吼一嗓子,全军溃乱,不过没有想到大名鼎鼎的胡权也会有这种时候。”这时后面的一个军旗过来,华世威认得是方应龙,方应龙带着一群人大叫道:“把流贼的溃兵赶向黄沙岭,把流贼赶向黄沙岭?” 方应龙身后的兵士们将跪在地上的流贼的都绑起来,看到方应龙走过来,华世威小心的低下头,因为方应龙平常杀气重,所以华世威都是小心翼翼,方应龙走到这一队工头前面,看到一队人站着,大骂道:“还要爷请你们么?马上追溃兵,向黄沙岭的方向追,地上的盔甲装备自己拾起来穿上,只要不戴那劳什么头巾,没有人会把你们当贼。”罗五车听罢,当即从地上拾起头盔,住头上一套,又熟悉的将一套双层披甲往身上穿,罗五车长时间在流贼效力,这披甲标兵的装备运用他最是熟悉,当然用得快,方应龙一见,大喜道:“这小子有出息。”罗五车后面的人也开始将地上的盔甲都拾起来穿上。 罗五车穿了盔甲之后,又拾了一手弩一盾,寻了一长柄刀,要不是头上没有红色的头巾,便要让人认成一个流贼,罗五车向后面的人叫道:“跟我前进,所有人不要分开。”方应龙道:“好,好,你们马上跟着我,向前追击。”一群人跟着方应龙,向前小步前进。 罗五车便看到漫山的流贼,一路上不停的有落单的流贼被绑住,有的想要反抗,人多打人少,当然是被砍下的首级了。 同时追的还有其他数十支官兵,都极有默契的将流贼的溃兵往黄沙岭的方向赶过去,罗五车一见,心中顿时明了黄沙岭肯定有官兵的伏兵,追击官兵的数量上其实还赶不及溃兵的数量,骑兵也没有影子,罗五车顿时明白骑兵是先行一步,绕行到了黄沙岭去了,又追了许多时候,前面已然可以看到黄沙岭。 前面突然响起了震天的喊杀声。 方应龙大叫道:“赶上去,不要让流贼们逃了。”一行人追了半日,又累又渴,方应龙坐在马上,自然又是不同,可是没有人敢抱怨,所有人都鼓起力,向前奔过去,罗五车体力较好,冲在最前,冲过了拗口,转了两道山梁,便看到黄沙岭的岭下的状况。 官兵从山岭上冲下来,山下的流贼们聚在一起,不知所措,大多数人四下狂奔,这些流贼虽然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但是已然奔了半天之久,而埋伏于此间的官兵早已准备多时,力气充足,那里会怕这些扔了兵器和甲仗的败兵。 许多流贼跑得没有力气了,便坐在地上,任冲下来的官兵杀。 方应龙在众人身后,挥着一柄长柄虎牙大刀,这种刀最适合战阵厮杀用,方应龙在后大吼道:“不要放跑了一个,一个人头二两银子。”无数的旗子在他身后升起来,正是其他数支官兵,看到胜利在望,莫不士气大振,齐向对面冲将过去。 罗五车亦跟在方应龙身后,一路踏过伏在地上的尸体,冲向对面。 流贼尽墨于此间。 胡权冲回历城时,城中烟火四起。 一伙人扯了头上的红头巾,明显是李顺手下的人,正在四下撕杀,明显这些人占了上风,城门口已然被控制住了。 胡权大叫道:“冲进去,先一步控制住小明王,拿下他,献给官兵,现下只有如此,才有我们一条活路。”他的手下齐齐答应了,便冲向城门口,现下原来的巡抚衙门正在发生激战,李顺一回城,便大肆意宣扬大败,城中的原来还有不少守兵,听到这个消息,当即逃出城不少。 李顺当即带兵冲向巡抚衙门处,不想邓得志早一步防着他,不让他带兵进门,李顺当即翻脸,双方当即在巡抚衙所处的南街口拼杀起来,李顺的手下便四下放火,抢占四门,等待官兵杀过来。 胡权当即带人冲向巡抚衙门,他的手下都是精锐中的精锐,胡权大叫声中,带着精兵一路冲击,路边拼杀的两方看到一群红头巾的精兵冲将来,不约而同主了开,又看到了胡权的大旗,李顺一方的人马当即士气大跌,邓得志一方的人马则士气大振,原本李顺冲进城之后,放出消息说流贼大败,原先占着优势的邓得志所部立时散去不少,除去守住衙门口的一部人以处,其他人大多亡命而逃,李顺也放任这些逃去,他的目标是拿下小明王,对方人越少他当然越高兴。 胡权一路回来,收容的溃兵已然近上千,加上他精锐又多,在军中威望也高,顿时扳回了不少劣势。 胡权一方一旦加入,优势顿时向这一方了,邓得志的人趁机大喊“大军得胜回城。”李顺一方的人马顿时顶不住,四下溃散。胡权又亲自指挥追杀一阵子,李顺抢先一步跑出了城,胡权也没有追,便带集部下,向巡抚衙门这边过来。 胡权向左右道:“等会儿见到了小明王,你们一拥而上,将邓得志杀了,然后生擒住小明王。”一边一个亲卫道:“胡帅,若是拿住了小明王,我们怎么和官兵沟通,我们之前也没有和官兵沟通过,要是对方不认帐怎么办?”胡权道:“到时我便将历城一并献上,同时还有小明王的人头,我就不信对方不动心,这样的大功,我也不指望别的,能保住我等性命便最好。”左右亲卫皆应声,一边又派出人,向城中忠于胡权的兵马传信,就等着马上的发动。 内间秦匪与小明王相顾失色,两人听到外面的杀声,自然是忧心忡忡,秦匪看了看色公子的寝殿之后,还有数十个身着彩衣的女子跪倒在地,都发出悲泣之声,此时色公子再也没有办法平静下来。 色公子喃喃自语道:“秦匪、秦匪,我是不是在做梦,我明明就要得天下了,怎么一场大败,什么都没有了,我的十万大军呢?我的悍将呢?怎么全都没有了?”秦匪倒是不慌乱,道:“公子,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有柴烧,此时我们溜之大吉便是了。”李红娘上前道:“公子,有数位姬妾在战乱中为乱兵所杀,臣来告罪。”此时色公子那里能想这些,便听到前面一阵子盔甲相击之声,便看到邓得志带着一大群卫士前来,他身上的还沾了许多血迹,地上跪的许多姬人看到杀气腾腾的军士过来,以为又是乱兵,惊得叫了起来,有几个便往色公子身后藏过去,色公子也只是一脚踢开,叫道:“你也来反我么?”邓得志大声道:“主上,末将怎敢,只是胡权带兵,正想围住巡抚衙门这边,公子此时不走,只怕性命难保。”色公子从一边的侍卫手中抽出长剑,怒声道:“便去宰了胡权这白眼狼。”他身后的姬妾都抱住他,个个哭声动人,秦匪亦道:“主上,早走才是。” 前院突然响起了喊杀之声,兵器相击之声,后院众人亦是大惊,邓得志叫道:“众侍卫,护住公子先走。”几个卫士上前抱住色公子便向外走,色公子也知道此时大势已去,手上这一点儿人,只怕济不得事,也闪身便走,一边走一边对邓得志道:“将地上的跪着的贱人们都杀了。”早有兵士抽刀杀人,邓得志面有不忍,别过头去,与一群人拥色公子而去。 此时城中大火起,经过上一次的兵乱,原本人口已然减少了不少,如今,满街乱奔的都是乱兵,普通老百娃反倒少了。 邓得志护着色公子到了承恩门口,便看到大队的乱兵涌在一起,原本委任的守城兵士早已逃了,倒是有不少乱兵在城门仓库中寻一些粮食、财物,看到大队人马从这里过,人又多,倒是不敢打主意。 邓得志护着色公子一行人出了城,后面便是胡权的大旗,胡权在军中威信远远高于色公子,他的旗子一展,普通的兵士就往他的旗子下面聚集,然后胡权命令他们杀向色公子,此时色公子跟本与这些乱兵说不通,这些乱兵也不管这眼前的人是不是“明王”现下兵乱,众乱兵只习惯性的服从于一向服从的人。 出了城,后面的乱兵便追了出来,邓得志带上自己的亲卫与乱兵且战且退,不想一下子又撞上了李顺所部,双方又撕杀一阵,李顺被胡权赶出了城中后,不敢立时向官兵那边投诚过去,便想着看有不有机会,看到大队人马出城,他哪里不知道胡权的心思,现下流贼大势已去,明眼人都看到流贼的末日到了,内部都起了将色公子抓到,献于官兵的想法。 邓得志与众亲兵且战且退,色公子被几个侍卫扶住,向北边奔走,此时夜色已深,只能看到城中的火焰四下流布,夜色一深,追兵倒是暂时息了下来,夜中不分你我,倒是容易误伤。 色公子在一群人的扶持下,拼命逃去,邓得志带着一些亲兵护卫在后,此时色公子舍下了黄袍,只穿了一个小兵普通的甲衣。 一行人在黑夜中拼命奔向,只在听到后面有一点喊杀之声,便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整个夜里竟然然没有休息。 到了东方出现了鱼肚白的时候,众人都听到了河水发出的咆哮之声,原来众人一夜奔驰,竟然到了黄河的河口边。 邓得志走在最前,策了马,奔到前方一看,便看到一条浩荡大河东流而去,阳光下雾气点点,东方的日出正照在河面上,声势一时无双,河水的“哗哗”之声一时竟然让邓得志忘记了撕杀之事,邓得志站在河堤上,突然想不想来自己为何会在此处,想起了当年自己投身军旅,因为没有后台,屡屡立功,功劳却被别人占去,直到后来投了流贼,小明王破格重用,自己连连立下大功,让天下都知道流贼中有一员大将名号“一匹狼”,“一匹狼”的名号,也成了大周朝官儿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不过即使如此,也终是让自己扬名天下。 自己扬名立万的心愿似是得到了满足,以前睢不起自己的人都要用膜拜的眼光来看自己,心中升起了一丝快意。 却不料今日一朝惨败,大事未成。 秦匪在后面叫道:“邓将军,你看这里也没有船,我们怕是过不去了,只怕追兵马上便要到了。” 邓得志转过身,下河堤,看到一群人围住色公子,因为常年战乱,这黄河上的船只早已不见了踪影,邓得志到了色公子面前跪下,道:“主上,只怕追兵马上便到,胡权精于兵法,用兵之力不在末将之下,小将这便带剩下的卫士与追兵一决死战,请主上早些逃离此间。” 此时南边烟尘高高扬起,看上去便知有大队的人马向这边杀到,无论是那一边,都不会放过色公子。 秦匪看了看高高的河堤,若有所思,邓得志站了起来,正欲招呼所剩不多的手下,去挡后面的追兵,秦匪却笑道:“何必如此,何必如此,邓将军慢走,我有一计可以退敌。”色公子一听,大喜道:“你且快快说来。” 邓得志退了回来,到了两人身后,秦匪用手一指黄河的河堤,笑道:“公子,反正如今大势已去,我等争天下只怕是不行了,既然天下与我等无干,不如将这河堤挖开,让大水向南冲去,来一场水淹七军,哈哈,到时千里泽国,不但胡权和李顺这些乱贼要死,便是后面追过来的官兵也要死。” 此时的黄河,由于长年的河道泥沙淤积,河床反倒是比地面高,形成一条“地上河”朝庭每年都会拨下银子来治河,还设有河道太监来管事,不过这河道太监在王开平起事时就被流贼所杀,后来战乱一起,再也没有人来管河道,这山东地界的河道却修得极好的。 色公子听闻此言,拍手大笑,狂笑道:“好、好,就这样办?邓得志,你立时带上手下的人将河堤挖了,要趁早,要是他们杀过来,大事便了。” 邓得志闻言,如五雷轰顶,叫道:“主上,如此做法,千里泽国,只怕这方圆千里,除了鱼,再也没有一个活物,主上,这如何使得。”他声音顿时高了起来。 色公子不高兴道:“怎么使不得,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天下若不是我得,便是变成地狱也没什么了不起,你莫要多言,快快带人挖堤。”此时色公子手下只有几个内侍,挖开河堤是一项较大的工程,当然要邓得志带领手下兵士去做。 邓得志跪将下来,叫道:“主上,此事万万不可,末将不敢奉诏,若是如此做法,末将死也不心安。” 色公子叫道:“你想做什么?你莫不是也不听我的话了。” 邓得志叫道:“末将万万不敢,除了此事,主上便是让我上刀上,下火海,末将也是万死不辞,可是如此做法,当真是荼毒生灵,末将万万不能奉诏。” 色公子站立起来,从一边的卫士手中抢过一单刀,怒道:“你若是不做,吾便杀了你。”声色严厉,色公子一拿起刀,不想跟在邓得志身后的众军士大叫道:“邓爷,咱们抓了这劳什么小明王罢,这小明王只会作威作福,咱们抓了他,向官兵投诚……”说这个话的正是邓得志手下的兵士,他手下的兵士自发的向这边聚过来,围成一个圈,个个脸色不善,这些人个个都是善战之士,色公子身边虽然有几个近卫,但是和这些杀了大半夜的精锐比起来,那是远远不如了。 色公子脸色大变,以手指邓得志,道:“好、好,真是好,想不到我提升的人也反了我了,邓得志,你也有此心么?你护我这么久,是不是想将我押送到官兵面前,好独占大功,你真是对得起我。”说话间却往后退,秦匪则早钻到人群中去了。 邓得志跪着不起来,叫道:“主上,小将怎么会忘忘你的大恩,若不是您的提拨,小将还只是一个哨探,如此能名震天下,主上之恩,小将万死难忘,只是除了这一件事小将做不到,其他的事情,只要主上下令,小将万死不辞。” 色公子半饷无语,用异样的眼光看着邓得志,眼中透出怀疑的光来,此时秦匪钻出来,奔到色公子身后,低下头来,在色公子耳边低声私语数积句,色公子看了看邓得志,突然嘿嘿笑起来,怪声道:“真的么?” 邓得志沉声道:“当然是真的。” 秦匪突然与色公子两人对望一眼,两人心有默契,秦匪怪声道:“这河水不知深不深,主上欲趟水过河,便请将军跳下,为公子探一条水浅过河的路罢。” 色公子看一眼那几乎是了无边际的大河,也道:“对,你说对我忠心,就从这河堤上跳下去,让我看一看这河水深不深,好方便我过河。”原来色公子是想命令邓得志自杀,只是如此一来,他身后的那多兵士只怕没有一个会答应,只怕当下便造起反来,黄河辽阔无际,要邓得志从黄河堤上跳下去,他怎么也活不了。 邓得志身边的众兵士皆怒,便有人持刀怒吼,要上前将色公子剁成肉酱,邓得志却站了起来,双手一张,将欲上前的兵士挡住,背对身后的众兵士,道:“你们听好,我死了,你们可以自行散去,只是不得为难主上,你等可听清楚了。”他身后的亲兵怒吼起来,一亲兵叫道:“大爷,何必如此,你是名动天下的英雄好汉,何必听命于这狗一般的东西,这狗屁小明王,在我等眼中,当真是狗屎不如。”后面的众后士也激动起来,便有人抽出自己的兵器。 邓得志怒道:“我说的话,你们不听了。”他一发怒,身后的众兵士都不敢再作声了,邓得志在这些兵士中间,威望甚高,众兵见到他发怒,当即不说话了,只是眼中却有恨恨的目光。 邓得志又对身后的兵士道:“你们听好了,我死了,你们自行散去,各自寻自己的老家,不要再出来打仗,更不许与主上为难,回乡之后,平平常常过生活,这是最后一道军令?”众兵士皆不语,个别兵士眼中有泪水。 邓得志看到后面没有声音,便又大声道:“你们听到了没有?”这一声中已然带有怒意,邓得志是不发怒则已,一发怒,声音如同雷响,缩在一边的色公子和秦匪吓了一下,色公子好似听到天上打个雷一般,惊得身子一抖,手中正端的一个杯子“咣”一声掉在地上。 身后的兵士们三三两两答道:“是”“遵命”之类,邓得志听闻之后,上前两步,色公子担心他是想逼宫,退了一下,邓得志走到色公子面前,朝地上“轰”一声跪下,他身上盔甲甚重,声音甚大。 邓得志磕了两个头,道:“末将拜别主上。“秦匪在身后皮笑肉不笑,道:”邓将军不送。”色公子不想看邓得志,只是不理。 邓得志立起身,将自己的头盔扶正,系了系身后的披风,便往河堤上阔步而去,众兵士自发跟在他身后,围成一个要团,兵士个个面带愤恨之色。 邓得志走到了黄河边,看了看东流而去的大河,大喝一声:“邓某葬身此处,幸哉。”猛然纵身,一道沉重的身影向下跳下去,身体砸进水中,发出哗啦水声,众兵士只看到邓得志身后灰色的披风在河水闪现几下,便再也没有看到邓得志的人影。 当即有兵士伏于河堤上,大哭不已,众兵士皆站在河堤了,久久不语。 此时南边的喊杀之声越来越大,正是追兵杀过来的征兆。 便有兵士扔了自己手中的兵器,或是将身上的盔甲扔下了河中,三三两两,便四下散去,仍有个别两三个,守在河边,不肯离去。 色公子怒道:“你们都走吧,都走吧,没有你们,我照样能成事,我照样能成事……”又转身对秦匪道:“叫上人,我们将河堤快快挖了,我要看水淹七军。”秦匪低身道:“是”正想回身命听话的内侍去挖河堤,不想一转身,才发现身后的众内侍转身便逃,色公子原来担心内宫之中的卫士他的姬妾相通,是以刚刚夺了历城,便搜罗青年,施以宫刑,作为太监,这些人哪里有胆心呆在此间,看到众兵士散去,当下也扔了一大堆的仪仗、旗帜之类,四下逃散,两人坐在原地,只看到这些内侍奔跑的屁股。 色公子怒吼一声,跃将起来,从地上拾了一扔下的长刀,挥刀砍翻了两个奔逃的内侍,惨叫声传来,不想别的内侍听到这惨叫之声,越发恐慌,越发不肯回来,色公子怒吼道:“都给我回来,都给我回来……”声音远远传了开去,却没有人理他。 秦匪叫道:“主上,我们也逃罢。”色公子转过身来,大叫道:“我们两个去将河堤挖开来,我们两个去,抢时间一定来得及。”秦匪叫道:“公子,仅只有我们两个,怎么够,您看,那边追兵已然杀过来了,我们还是快走罢。”说话声中,例看到一面大旗,上书一个“李”字,正是李顺带兵杀将过来,他本来兵就多,只是在黑暗之中,让邓得志利用黑夜跑掉而已,现下正向这边逼来,发誓要将色公子抓住,然后献于官兵,自然可以立得大功。 色公子哭道:“没有挖开河堤,吾心不甘,秦匪,我们走罢。”两人扔下自已自上有特征的一些东西,金银珠宝也不要了,扮成两个溃逃的乱兵,便向旷野中摸将过去,色公子一边走一边泣道:“让他们占了便宜,我好不甘心……” 第一百零七 一百零七 李群山与大群的兵士从承恩门进入历城,便看到街道上四处都是火烟,街道上的兵士正在收拾尸体,此时历城已然清冷了许多,许多民居已然是空的。 后面奔来一队人,看来是降兵,这些能快速的破城追击,流贼中的大批降兵功不可没,除去李顺投降之外,小股的降兵数量不少,就是他们头前引路,许多关口都是他们主动献出。 今天早上对流贼进行了最后一击,胡权本想投降,但是他凶名太甚,和色公子齐名,投降朝庭也不可能接受,于是带着部分人马孤注一掷,结果就是他在前面还没有和官兵交锋,后面守城门的流贼将白旗竖了起来,将城门交给了官兵,城门前流贼军心大乱,又被官兵一冲,大散,胡权也不知道却了哪里,现下正在到处捉拿此人。 武传玉也带了一队兵士在城中走动,他担心破城之后兵士劫掠,甚是不放心,便在街上走动,身后跟了张冲和一队亲兵,看到有兵士敢劫掠,当即不客气,抓了就打。 两人汇合之后,向巡抚衙门而去,一边走一边说话,现下流贼大势已去,加上李丛哲老大人的三年减免之策,想来齐地不久便要恢复生机,现下要做的,便是将残余为害的流贼一一铲除,李群山看了看武传玉的身边,道:“胡权要是逃走了,却是极为麻烦的,还是要仔细搜索。”武传玉道:“师伯不用担心,今天早上我们大队刚将胡权最后的一点儿抵抗击破,现下正在搜索他的尸体,说不定他的尸体就在城外的战场上,只是没有认出来罢了。”李群山道:“我亦是希望如此,在流贼的大军中,实际上的首脑是胡权,色公子虽然名义上是最高的首脑,实际的危害尚不及他,胡权不死,我有些不放心。”武传玉道:“只要能安定下来,想必胡权也造不了反,老百娃安居乐业,他拿什么造反?” 两人说话间到了巡抚衙门之内,此时几经战乱,此时的衙门内到处是凌乱的杂物,倒在地上的花盆,地上隐隐有鲜血。 李群山看了看武传玉身后,见到都是武传玉的亲兵,都是亲近的人,便道:“我听到一点儿不好的风声,你是不是见嫌于你们那位方大人?”武传玉呆了一下,道:“方大人再怎么说也是我的恩主,他大概是见我权柄太重罢,想要削削一我的权柄,只是我也没有将这统兵大将的位子放在心上,等到乱贼一平,我便与明苫远走天涯,我想带明苫先回老家看一看,爹娘看到我娶到这么漂亮的夫人,想必是为我高兴的。”李群山叹了一口气,道:“我听耿如纪的意思,朝庭是想封你一个散阶,然后通过拉扰你,分方大人的兵权,要知道方大人现下拥兵数万,搞得不好,便是一方诸侯,你是不是得罪过方大人?人在官场,虽然不用太刻意溜须拍马,但是眉眼高低还是要照顾到。”武传玉笑了笑,道:“师伯,你说好不好笑,方大人世间日前竟然想将方丽萍小姐许配与我,让我成了他的同辈,我当然是拒绝了,只是这件事后,方大人世间的脸色就一直不好看,便是这件事后,传出这些风声罢。”李群看了武传玉两眼,笑道:“我也见过那位方丽萍小姐一次,楚楚动人,我见犹怜,你还真是舍得,看来你对水明苫,唉,我也不多说了,说了也没用。”李群山自然知道武传玉心中只有水明苫一人,正是因为水明苫的原因,才开罪于方元化,李群山在以前便要武传玉远离于水明苫,只是武传玉认定的事情,九头牛亦是拉不回来,李群山说多了,武传玉便黑着脸不说话,李群山看到不顶用,加上李群山认为自己在这方面也好不过武传玉,后来便闭口不谈了。 武传玉笑道:“若说到深情,师伯对于已故的胡师叔、解师伯,都是极为深情的,师侄正是以此为榜样,才下定决心这一生只钟情于明苫一人,便是海枯石烂也顾不得了。”李群山老脸一红,看了看天,道:“我这段时间也回想了一想,等此间事了,我便去寻到你解师伯,向她说清楚一些事情,只有说清楚了,才知道她是否能接受于我,若是她接受我,我便决心归隐于江湖,不再打打杀杀。”武传玉笑道:“师伯归隐,不知想做什么?”李群山道:“我想开一间医馆,你解师伯想的是养一大堆小鸡小鸭,如果你解师伯接受我,我们便在巴山脚下开一间医馆,后院呢,你解师伯养一大群什么小鸡小鸭,我呢,则在前院接诊。”武传玉则道:“我将此间事了,接受朝庭一个散阶之后,带明苫回去见一见在言家的父母兄弟,让他们见见明苫,然后我做个乡绅,这一生也就够了。”李群山笑道:“你倒是把出路都想好了。”心中却叹道:“水明苫是什么人,她怎么会跟你过那的日子,我却是如何帮他清醒一下方才是好。” 两人行进间,便看到院中跪了一大堆的妇人姬妾,个个姿色清秀,都是色公子抢来的女子,一边正有一大群兵士站在一边,当头一个竟然是本当留在泰安的方应臣,此时方应臣正与几个军官打赌,只听方应臣道:“我赌这女子穿的内裤是白色,你们敢不敢赌。”后边一降官,武传玉认得正是李顺,李顺此时换了一身官兵的衣服,脸上满上讨好的神色,他点头道:“将军,我赌她穿的底裤,是两边白中间黑的。”此言一出,他身后的大群降官、兵士们哄堂大笑,方应臣叫道:“你真是聪明,像你这般明白的人,正当得到重用。”方应臣身边一个亲兵叫道:“大爷,他早知道您把这些罪妇的底裤都扒了,知道您的底儿。”方应臣笑道:“小事,真的是小事,李将军,你放心,回去后我与叔父多说两句,定然保你一个无忧的前程,至于杀死小明王的功劳。”李顺当然会看眼色,当即道:“当然是方大人运筹得当。”原来官兵在河堤上发现了色公子的冠冕衣服,为了争功,当然报功说将小明王杀死,可惜没有人头,现下李顺正是想给方元化大人背书,到时要上书于朝庭的。 方应臣走到一个姬妾身边,那姬妾哭泣起来,方应臣狂笑道:“小美人,我就想看一看你穿什么颜色的底裤,你快快让我看一看,那个姬妾向后退去,方应臣一声怪叫,和身扑将上去,将那女子按住,他身后的兵士早已见惯不惯,个个都呐喊助威,方应臣哈哈笑道:“我就想看一看你穿了什么样的底裤,我好想看,嗯,我好想从你那里钻进去,看看香不香,不然我戳死你……” 不想他和身一扑,还没有回过神来,一耳光猛然打在他脸上,耳光“啪”的声一声,声音老响,方应臣怒道:“谁,谁敢打我,信不信我整死你。”起了身,便看到武传玉正满面怒容,站在自家面前,方应臣一时语塞,但是想到叔父不久要就对付武传玉,武传玉再也不能在自家面前嚣张,面作恶色,叫嚣道:“姓武的,你个绿头王八,你管那么你闲事干嘛?”不知是谁,将武传玉和水明苫的事情传扬出去,众人都道武传玉接受一个怀了别人孩子的女人是做了王八,便是许多对武传玉佩服的军将都腹诽不已,方应臣正是挑武传玉不喜的说。 武传玉一听此言,怒道:“你不但侮辱于本官,还敢辱及本官之发妻,你在这里欺压这些女子,你不是想看这些可怜女子的底裤么?我便让大家都看一看你穿了什么样的底裤,话没有说完,手一倒提,将方应臣倒提起来,剑光一闪,方应世的裤头立时四散,被武传玉一剑削去,“哗啦”声中众人顿时看到方应臣白晃晃的屁股,武传玉道:“我便让大家都看一看,滋味怎么样?”方应臣大吼道:“武传玉,叔父要我传令你急回泰安,我奔了两天,累得不行,玩一玩女人又怎么样?你怎的侮及与我,我定然不与你罢休。”武传玉对身后的张冲道:“张冲,方应臣犯了军律,马上四十棍军棍,让全军都看一看他穿了什么样的底裤。”张冲大声上前,几个兵士上前,将方应臣拿住,拖到了巡抚衙门的大门口,敲了军鼓,不多时大批的军士到了巡抚衙门口,张冲在一边监视,一边的兵士抡起大棒,半点不留情,猛打方应臣。 打完之后,张冲又命人将方应臣吊起来,原来方应臣穿了一条黄色的底裤,颜色鲜艳,秽迹斑斑,众军士皆大笑,方应臣则大吼:“武传玉,方大人要你马上加泰安,半点儿也误不得,你若是误了时辰,叫你好看……” 张冲与李顺碰面,此时李顺只是一个降将,看到张冲跟在武传玉身边,那里敢多说话,张冲冷笑数声,也不答话,心中自有盘算。 且说武传玉当即将这些女子收入女俘营中,自然有健妇看管,日后若是有兵士对愿意娶了这些不幸的女子,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却要明媒正娶。 两人处置完这些事,各自去忙,武传玉却是吩咐张冲将一些物品准备好,准备将指挥之权交于张家玉,然后快马回泰安,李群山却要处置一些后事,安排俘虏的事情,等到李群山再到承恩门时,正看到武传玉带着一队亲兵,正在城门口,一人双马,准备了少许干粮,看样子正想快马回泰安,便正在城门口。 李群山大叫道:“传玉,有些不对劲,这时将你召回,你还是等一等,等到此间事了,与大军同返泰安。”后面的张冲亦道:“武爷,李爷说的有道理,我们便这么回去,实在危险,还是与大军同返罢,军中莫不是您的至交,方应虎、方应龙、方应之这些善战之士都愿意听您的,您与大军同返,谁也不敢对您动什么心思,只是现下我们便这般回去,终归是有些危险。” 武传玉策马转了几圈,道:“有什么可怕的,再说我根本不恋权位,若是方大人要剥我的兵权,也没有什么,我早就不想多杀人了,只想和明苫一起回老家,只要有他在我身边,富贵军权的,我都不放在心上,若是方大人正要兵权,那正好还给他。”说完策马便要走,他这些天心中实际上还是关心着水明苫,水明苫的生产之期将近,他心中委实有些着急。 李群山大声道:“你还是要稳重一些好,我们这边儿……”话还没有说完,便看到武传玉策马而去,张冲一见,只得策马跟了上去,几十骑从城门穿过,李群山还想再说一些什么,却来不及说出口来。 此时距齐地数百里一座山寨中,狗剩正盯着座位上的阿求。 解雨道:“阿求,你现下有了出息,好好为人做一些好事,我还要去见师兄,便不再此间了。” 阿求心中不舍,道:“主母,您还想见一下春鸦么?春鸦甚是后悔当初听信那个什么赖昌威之言,现下极有悔意。”解雨道:“她还好么?也不知道她后来如何了?后来我在神都呆了一阵子,却是没有听到她的消息,我早知她对你有意,你若是不嫌她,便要好好对她。”阿求慌忙道:“小的万万没有这种意思,小的心中另有人。”解雨眉头轻皱,道:“不管是谁,莫要害了春鸦,她原先也是一个好姑娘。”阿求还想再说话,狗剩却道:“大爷在泰安,想必是日夜想念主母,主母还是快快去泰安罢。”解雨听到李群山的名字,脸上竟然有一丝笑容。 阿求一见,心中一扭,解雨道:“我们便不等了,阿求,如今你学业有成,练就了一身的本事,你的身手,在江湖上也是一流的,许多魔教的长老也不过是如此,你学得如此好的本身,要学会为人造福。”阿求只得应了一声,解雨看了看东方,道:“希望群山在那边过得一且都好。” 此时前面一阵子哭泣之声传来,便见到一个蓬头垢面的妇人奔过来,口叫大叫道:“狗剩那天杀的来了,狗剩那天杀的来了,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是他让我做不成官太太,我要……”几人一看,正是春鸦?此时她却有些变了样子。 阿求离了坐位,走到聚义堂门口,拖住春鸦,道:“如今主母已然不再计较你做的恶事了,你且不要冲撞了主母,以前的事情就过去罢。”春鸦嚎道:“不,不,我不看着那狗剩下地狱,我不甘心,你让开,我要挖了李狗剩的心。”解雨道:“狗剩,你把春鸦怎么了?她为何如此恨你。”狗剩当然没有告诉解雨自己将春鸦的孩子一脚踢掉了,又将她卖到了窑子里,只说春鸦不知所踪,便叫道:“小的一向与她有过节,见面不好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春鸦叫道:“天杀的,你踢掉了我的孩子,又将我卖到了暗娼里,我若不是杀了你,如何能心甘。”解雨奇道:“这却是怎么一回事?”春鸦大哭声中,将狗剩所做所为哭骂出来,解雨听到狗剩将春鸦卖到窑子中时,脸色却有些变了,狗剩一看自家主子的脸色,当即开口胡诌大叫道:“主子,这春鸦都是胡说呢,她是自愿去窑子里找男人的,我拉都拉不住她,她还说她暗恋上了大爷,只恨不得你死了,好当主母,奴才劝她洁身自爱,她却说他要阅尽世尽美男,她第一个搭上的就是那个赖昌威,后来又想勾搭大爷。” 两人比声音,当然是内功深厚的狗剩声音大,渐渐的春鸦的声音便小了,伏在地上大哭,阿求和狗剩自然都不会去扶她的,这山寨中的聚义堂自然也没有其他的人,解雨左右一看,见到春鸦颇为可怜,上前来扶,狗剩跳将起来,大叫道:“主子,当心这女人来害您。” 解雨扶住春鸦,狗剩和春鸦的话,一时让解雨分不清谁真谁假,一想到春鸦想勾搭李群山,解雨便对春鸦说的话信不起来,心中道:“她虽然害我,却被狗剩报复了,过去的事情,便算了罢,都那个赖昌威的错。”口中道:“春鸦,你且起来,过去的事情便是一笔勾消了,你我之间,便再无瓜葛。”春鸦大叫道:“怎么能一笔勾消,我受的苦,便这么白白受了么?我要他死。”以手指着狗剩,却不敢上前,此时狗剩假作跪地不起,嘴角却有笑意他心知解雨心软,有时还糊涂,不会拿他怎么样。 解雨看了看一边跪在地上的狗剩,心中颇为犹豫,狗剩所作所为,都是站在自己一边,便又不好说什么重话,心道:“我若是将话说重了,狗剩也会受委屈,最好也不要让他难受。”便道:“狗剩,你以后万万不能这般做了,如此做法,我也是不同意的。”狗剩一听,解雨没有将他赶走的意思,心中一喜,心道:“我便知道主母是个软性子,哼,有我这条狗在,除了大爷,谁都不能打主母的主意。”不起一边的春鸦大哭道:“你不是侠义道中人么?你不是正直么?姓解的,你就让我白受这苦么?你和那李群山一样,是个伪君子……”后面一大串难听话传来。 解雨眉头稍皱,话虽然难听,但是她却不打算却追究了,心想让她骂几句也没有什么,但看到春鸦不停的骂,心道:“若能为她做些什么?我也为她做了。”开口道:“你想要我怎么样,狗剩,你上前向春鸦认个错,你当跪下磕头认错。”狗剩心道:“那又有什么了不起。”上前了,到了春鸦面前,跪了下来,大声道:“我给您老人家磕头赔罪了,您老人家万万不要在意。”此时春鸦蓬头垢面,若不仔细,当真认成一个老人家,狗剩几句话说出来,反倒是像嘲讽一般,解雨却是看不出来,心道:“狗剩还是认错的,以后只有好好教他,想必这狠毒的行径却是可以改过来。”口中道:“春鸦,你还有什么不满意么?” 春鸦大叫道:“我要你将这狗剩武功废了,然后将他的手脚都砍下来,不然,我心头的气不消啊。”又朝一边的阿求道:“求哥,你快上前,把这混蛋手脚都砍了,废了他的武功,你快上……”不想阿求却是一动也不动。 解雨心道:“这春鸦的气却是难消,我却是如何能做这种恶事。”摇头道:“我不能答应你。”狗剩趁机叫道:“主母,我们快走罢,要避开这位老人家,快快寻到大爷才是正事。” 解雨笑道:“正是这个道理。”却是没有听白狗剩话中对春鸦的嘲笑,又对一边的阿求道:“阿求,你现下也成了一位侠士,我很高兴,你好好行侠仗义,不枉师兄教你一身武功,我便与狗剩先走。”后面春鸦叫道:“不,不,我不甘心,为什么你半点事也没有,而我却到了这个地步,我不甘心,为什么你命就是比我好……”此时已然有一些胡言乱语,自然指的是解雨。 狗剩高兴的小声道:“谁叫你一副毒辣心肠。” 武传玉带着几人回到泰安城,路上多了许多生面孔,原来方元化大人收容了许多溃兵,进一步壮大实力,其中许多人都是流贼的出身,方元化大人特别招收了许多以前的在流贼中作披甲的精兵,将他的混和打入方家军中。 城门口的守将已然换了,却不是武传玉认识的人,武传玉虽然感到奇怪,却也不以为意,依他想来,进一步的事情,当是削减军事开支,将山东恢复原来的样子才好,心中打算去寻着耿如纪说一说,只是现下耿如纪和方大人之间也越来越说不上话,盖因为耿如纪算得上阉党,而方大人越来越向正统派靠近。 进了自已家,便看到有些不对劲,因为院中没有水明苫的身影,问了一身侍候的婆子,那婆子说几家大人的女眷一起集会,水明苫也被请了过去,武传玉正想打发张冲和一众亲卫回营,不想立时练兵衙门的信使便到了,声明方大人急召前去。 武传玉来不及解下衣甲,便要向练兵衙门而去,他身后的张冲等人不放心,十几个亲兵要跟着一起去,那信使道:“此时只是小事,不用这么多人,只用武统领一人便足够了。”武传玉正想挥退张冲等人,张冲却道:“主子,事情有些诡异,还是让我们跟着您好。”武传玉看到张冲脸色有些急,心想他也是一片好意,便道:“那好罢,只是一路劳累,真是辛苦你们了。”张冲等人道:“不辛苦,主子您安全便好。“一行人跟了那信使,沿着长街,向练兵衙门而去。 一路上夜色凄凉,路上只有一队队的兵士奔过,武传玉那信使道:“为何还有兵马调动,这些兵马好像都不是熟悉的。“那信使道:“这两天场城外有盗贼出没,是故调动兵马,大人不用介意。”后面的张冲等人却面露疑惑,但看到武传玉没有说什么,当下也就不多言。 一行人进了练兵衙门中,没有看到几个下人,一个小厮从一行人身边走过,低头看了武传玉一眼,急忙将头低下,一阵子小跑,武传玉跟着进了二堂中,二堂是一进院子,看上去亦是没有什么人? 第三进的门关着,冷冷清清看不到什么人,那信使低头道:“统领请稍等,容小的前去报一声,大人现下正在与朝中的几位大臣在一起。”武传玉早知方大人试图和朝中的正统派们勾结在一起,想到方大人终于是打算投靠正统派,不知中耿如纪和李丛哲会如何想,原来武传玉还以为方大人会骑墙看风,因为现下朝中正统派并不怎么得势,但是武传玉现下也不去想这么多,便道:“且去,我们在这里等着。”那信使告一声罪,低头向前走,到了三进门前,那大支吱的一声打开,那信使突然闪身钻了进去。 武传玉笑道:“怎么神神秘秘的。” 张冲道:“主子,防人之心不可无,您以后最好呆在大军之中,在军中谁也别想动您。”武传玉道:“我本无心于当官,只是为了打败小明王,还一个太平而已,现下已然将流贼打败,想来方大人也不至于对付我。” 张冲还想说话,不想二进的大门“轰“一声,那大门落了下来,这门包了铜皮,本就是防备外面的兵攻进来,是军事装备,这一声落下,声音极大。 张冲叫道:“不对劲,保护武统领。“武传玉身后十几个亲卫将刀抽出来,便往武传玉身边围成一圈,武传玉身边何尝不是善战之士。 院墙边走廊的房门突然被打开,大群的重甲戟士口中发出“呵呵……”的声音,在武传玉身边围了过来,他们没有马上围过来,只是将四面都站成了人墙,然后便看到对方一声令下,这些戟士们齐声怒吼“虎”轰轰声中,竖起了重盾,四面围好,向武传玉挤过来。 武传玉回过神来,向里进大声道:“方大人真想置小将于死地么?”声音远远传了开去,里去也是可以听到的,但是没有一个戟士停下来,便看到四面的重盾围了过来,这些盾在胸口位置都开了缺口,正好使长戟从盾后杀出来,便看到四面越挤越小,眼看便要到武传玉身边。 不等武传玉传令,张冲等人排成一个圈,挥动长刀,奔将上前,对准盾牌猛力砍下去,张冲冲向后面,想将后面的戟士砍倒,好让一行人得以逃脱。 不想那盾牌处有精钢,张冲挥刀一砍,“哧溜”一声竟然砍出了火花,盾牌纹丝不动。对面停了下来,一声号响,一排长戟从盾牌的缺口处杀出来,张冲一个铁板桥,生生躲过了,但是身后一个亲卫闪过了身前一支长戟,没有闪过身侧杀过来长戟,被一戟刺中了腰部,倒在地上,身体抽动了两下,便不再动了。 武传玉看到自家身边的兄弟被杀,心头起了怒火,叫道:“方大人,你若是不住手,末将可是得罪了。”他声音远远传了开去,却没有人停住手,武传玉看到又有几个亲兵被杀死,他在内心视这些人如同手足,看到他们被杀死,心中委实痛极,对面没有声音传来,当即叫道:“大人,末将本就不想当官了,既然如此,末将得罪了。”看到后排的戟士们杀过来,将剑抽出来,一个箭步,突然蹿动了后排的戟士盾前,一道剑光从盾口射入,一声惨叫传来,盾牌阵顿时破了一个缺口,阵形便有些散乱,武传玉再扬手刺入,他在军中,没有一天放松对自己的剑术武功的锻炼,这一手剑术,早已脱却了原来剑法中的匠气。 武传玉再次挥动长剑,后排的盾手又遭殃了,他一脚踢在那铁盾上,后排的两个盾手连人带盾飞上天去了,叫声在夜空中清晰可闻。 张冲等亲兵都老于战阵,在战阵上,持长兵器的兵士如果被近身格斗的兵士近了身,是极为劣势的,众亲兵看到极会,马上从缺口处杀入,这些持长戟的重甲士一旦被近了身,顿时没有用武之地,乱刺之下,反到刺伤了自己人,张冲等人冲破了三层重盾,又返过来从后面砍这些盾手的后背,戟士们支持不住,叫喊声中,四下散了,武传玉叫道:“我们快出去,不要待在此间。”一行人也不恋战,向后便冲,到了二进大门处,武传玉对准门的缝隙,一道剑光闪过,千斤大门的门闩便被劈开了,武传玉再踢一脚,门大开,一行人马上冲将出去,戟士们还是一阵子大乱,无人敢来拦。 武传玉道:“出门。”路上有零散的兵士来挡,都被张冲等人砍倒,众人刚冲到一进时,两边冒出许多弓箭手,吱啦张弓之声不绝于耳,夜色中黑色箭头射过来,武传玉挥动剑光,劈开了许箭,只是他的亲兵们便没有那么好的武艺,冲到一进的大门时,只剩一半的人了。 便冲到了大门口,看到一进大门口齐整的站立了四个方队,正是武传玉为方家训练的二十一人一组的战斗编队,对面一声虎吼,又是大盾挤过来,还抽冷子射过来冷箭。 武传玉叹了一声,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也有对上自己训练的杀手队的一天,叹了一声,滚了一个身,剑光从当前的大盾手的脚底闪过,当前持盾的盾兵捂着脚躺在地上衰叫,张冲等人马上冲上去,一顿猛砍,后面的弩射手,长枪手不敌近战精兵,扔下兵器,往两边奔逃了,武传玉又一脚将大门踢开,向后面大叫道:“往城中兵营跑。”盖因武传玉是三军中极有威信的人物,方元化大人要到兵营中去拿人,说不定反到被忠于武传玉的兵士们拿下。 一众人冲到门口,便狂奔出去,武传玉看到自己手下的兄弟们都冲出门外后,才放下心来,正想冲将出去,不想后面传来一声女子的声音。 “传玉、救我。” 武传玉立时停下脚步,大叫道:“明苫。” 张冲回过头来,大叫道:“主子,快走吧,您一个人敌不过他人那么多人,回去调了兵,再来救夫人也不迟。”武传玉回首,一道掌力按在张冲的胸甲上,掌力一吐,他使的是“搬”的力道,并不伤人,张冲身子飞起来,向大门外飞出,武传玉大叫道:“去寻我李师伯。” 那大门“轰”一声关上了,千斤铁门落地声音巨响,灰尘都扬了起来,武传玉怒道:“你们竟然敢劫持妇人,便不要怪我不客气。”几个杀手队围上来,武传玉再不留手,剑罡挥出,李群山这段时间对武传玉有更多的指导,他的剑法武功更进,那大盾被他生生砍成两半,后面的人也被他劈成肉桩子。 武传玉再也不客气,返身杀入,他一人如同般,主动抢上身去,众戟士被他砍得惨叫连连,他一直从一进杀到三进,众人挨着即亡,碰着即伤,以致于这些兵士竟然不敢上前,看到他来,纷纷闪开。 到了三进门口,武传玉一剑将门劈开,大叫道:“方元化,我早知有这一天,你给我滚出来。”声音如同雷响。 方大人坐在高案前,前面摆着一杯茶,面色不变,看到武传玉杀过来,叹道:“妹妹说你是军中第一条好汉,本官当时不信,现下本官信了,这五百多戟士是本官暗地里练的精兵,竟然被你杀入,唉,当真是英难了得。”武传玉叫道:“匹夫,交出我夫人,不然让你血溅五步。”一边一个戟士叫了一声和身扑上来,武传玉一耳光抽过去,这戟士一声惨叫,头颅被武传玉一掌从脖子上打断,直飞到到梁上去了,尸身扑到,武传玉道:“天上地下,还没有我不敢去的地方。” 方大人脸色稍变,道:“好,我便交给你。”说完“啪啪”拍了两掌,一女子的声音从厅堂的一边传过来,便看到几个兵士押着一个清秀女子出来,那女子身怀六甲,肚子已然大了,一群兵士从偏厅闪现出来,带头的是方应彩,一个一向和方应臣走得近方家子侄,也是军中的将官,众兵士将刀横在水明苫的脖子上,方应彩叫道:“姓武的,快快投降,不然叫这女的横死当场。”武传玉瞄了一眼,正看到方大人一收袖子,在一群戟士的护卫下向后便走,看到层层重戟士,武传玉当即放弃了劫方大人的想法,又看到方应彩正想拉着水明苫向后,转身间便要消失在自己面前,便一个闪身,人如电光,方应彩一见,大叫一声,将水明苫往武传玉面前一推,便向后逃。 剑光中,几个押着水明苫的兵士脖子中剑,齐声惨叫,方应彩机警,当先逃了一步,避免了挨砍的命运。 武传玉将水明苫接在拥有怀中,道:“有我在,谁也别想伤到你。”说完正欲将水明苫背起,向外冲出,此时一干人心胆皆裂,谁也无胆上前与武传玉为难。 武传玉笑道:“爷便不陪你们玩了,方大人,后会无期。”正想走。 突然后背一阵钻心疼痛,一股子劲道让半边身子开始发麻。 武传玉转身一声,水明苫拿了一短刀,那刀上在灯光下发出蓝光,显然有毒药,水明苫拿了短刀,退了两步,脸上有惊色,还有一些恐惧的神色。 武传玉撑住身体,道:“为—什—么?” 水明苫只是摇摇头,不说话。 方元化大人笑道:“真是好汉子,这药是重金从两湖张百年处所购,你竟然还能站住。 武传玉此时若是一伸手,就可以将水明苫扭断脖子,武传玉只是伸了伸,却没有下手。 方应彩叫道:“倒,倒也。” 武传玉“轰“的一下子到在地上,临昏迷之前,似是听到一人说:”明苫,辛苦你了” 这个声音武传玉很熟,是李文宏的声音。 第一百零八 一百零八 昏沉灯光中,武传玉感到有人拖着他向里走动,然后是铁链“哐当”的声音,武传玉感到身下是一堆茅草,许多牛粪混在其中,抹在手上很难受,很臭,武传玉艰难的抬头看了一看,是一间牢房,看样子是由牲畜圈改成的,现下他神志还是不是很清楚,也辨别不了方位。 便听到几个人的声音在耳边传来,一个声音是方元化大人的,只听道:“本官要将这厮明正典型,这厮里通了流贼,还强抢民女,拥兵自重,竟然想当一方诸侯。”便听到一女声道:“大人,他武功甚高,这强人一旦清醒,便是一大大的祸害,还是尽早将他诛除才是。”武传玉努力的抬起头来,因为这声正是水明苫的声音,武传玉心中升起一阵子迷茫,心道:“明苫一定要杀了我么?到底是为什么?我对她那点儿不好,那点儿对不起她,她这么恨我。”便听到另一个男子的声音道:“大人,其实并不须要如此,只要将他的手筋挑断,他便是盖世的英雄,也无用武之地,到时在众将面前将他明正典刑,正好让人知道谁才是三军之主。”武传玉听到此言,依稀是李文宏的声音,心道:“原来这段时间为方大人穿针引线的人便是他,真是难怪不得。” 方大人甚是重视李文宏的意见,便道:“文宏贤侄,还是你想得周到,在众将面将他斩首,正好立威,古人言入其军斩其帅,正是此举也。”水明苫说了几句什么,武传玉张大耳朵,也没有听清楚,倒是声音很急促。 便听到一群人走入了牢房中,声音粗重,方大人的声音传来,只听道:“将他的手筋挑了,用铁链穿了琵琶骨。”原来官府对付江洋大盗,便用的是此招,只要将琵琶骨穿了,一身武功便再也没有了,武传玉心中升起一股子怒意,叫道:“方元化,你过河拆桥,我何时想过要……”话还没有说完,便有几个壮汉挤过来,武传玉朦胧中看到一段烧红的铁头递过来,知道方大人想穿了自己的琵琶骨,这琵琶骨可是轻易穿不得,若是被穿了,手上从此无力,便是一个寻常的壮汉也打不过了,到时自己一身武功可以说是全完了,想到这里,口中大骂道:“方元化,你这小人,我从来没有相过夺你兵权,你为何如此害我,当真是天理不容。” 水明苫的声音传来,只听她道:“大人,这恶徒仗着一身武功,强抢了我去,若是他再也不能仗武为恶,那么真是莫大功德。”武传玉听到此处,心中猛然如同被戳了一刀子,虽然此时眼睛看不清楚,但是也可以听到水明苫语气中的决绝,那诚然是半点儿犹豫也是没有的,声音又冰又冷,丝毫没有暖意,叫道:“明苫,你为何要如此,你以前对我说的话,都是假的么?”水明苫听闻此言,半饷没有说话了。 方元化大人谓左右道:“还不将他的施刑,你们还等些什么?”武传玉道:“明苫,我自问对你一片至诚,你为何如此对我,当真是我什么地方没有如你的意么?什么地方对不住你么?……”声音在牢中远远传了开,激起一阵子回声,水明苫却半饷无语,空空的牢中只有黑暗,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武传玉大声道:“方大人,你放我出去,我便再也不寻你的麻烦,我本是一个随意飘泊的江湖人,根本无心于朝堂,你放了我,我也不与你为难,何必断了我立身之本的武功,如此做法,当真恶毒到了极致……”方元化大人一时有一些意动,似是想下令让手下放开武传玉,武传玉又道:“你放了我,便说我被流贼刺客所杀,我便再也不回来,方大人,你说如何?”方元化有些意动,武传玉毕竟然三番五次救了方家庄于水火中,毕竟是有恩,再说没有武传玉,也根本不可能打败流贼。 不想水明苫的声音传来,只听道她道:“传玉,你已经为我做了那么多了,便再我做一件事罢,你反正是爱我的对不对,反正你是不会在意的对不对?我求你便为我再多做一件事吧”武传玉听闻此言,只感到心中一片冷凉,心道:“原来她根本没有将我放在心上,根本没有丝毫情意于我。”大叫道:“天啊,我做错了什么?” 水明苫又对方大人道:“大人,放了他,他定然回到军中发召集旧部杀来,到时谁能保证您的安全。”李文宏略有愧疚道:“武少侠,我们只废了你的武功,除了你的军权之后,我会找个地方让你安渡后半生。” 此时几个壮汉一齐使力,武传玉大叫道:“你们放开我,若是平常,你们几个也敢近我的身。”那使烧红的链头的壮汉笑道:“哈哈,你平常高高在上,今天落在我们手上,看你还能咋办?”武传玉便眼睁睁看着那烧红的铁头猛然刺入自己的肩膀,那刺痛正想夺去他一身的力气,一股子糊味伴着扯骨头般的剧痛让武传玉一声惨叫,他顿时昏迷过去,脸上有泪水流下。 方元化抚须道:“此次能拿住此贼,还是李夫人的功劳。” 一盆水淋在武传玉头上,武传玉睁开眼,便看到牢房的青石顶,上面的蛛丝在寒风中飘来飘去。 一个狱卒,大叫道:“姓武的,老爷今天传你过堂。”武传玉嘶声道:“过堂,不是将我暗地杀掉么?方大人也怎么的传我过堂。”那狱卒不多言,几个戟士挤进来,扯住地上的铁链,带头的戟士道:“这人杀我们许多兄弟,且不用客气。”几个人猛然一扯,那铁链连着武传玉的肩骨,武传玉只感到一股巨力,似是将自己扯成数片,惨叫了一声,向前扑倒,身上再无一分力气。一名戟士叫道:“嘿,这穿琵琶骨还真是有用。”后面众人笑道:“如今英雄也落到我等股掌之间。”那个戟士道:“我们且朝他撒几泡尿如何?”众戟士大笑,几个解下裤头,围在武传玉身边,“哗哗”声中,一股股温热的尿水淋了下来,众戟士皆大笑起来,一个戟士道:“都说他是英雄人物,说他怎么怎么了不得,一人能退十万大军,我看也不过如此,如今也喝我等兄弟的尿水,看来不过如此。”众戟士哈哈大笑起来,皆作无比得意状。 那狱卒道:“方大人还等着传他过堂。”几个戟士知道时间耽误不得,便扯着铁链的另一头,走在最前,武传玉此时被数个戟士拖动,在地上滑过时,尿水从身上流下,混着血水,前面的戟士笑道:“若不是那耿如纪强闹,今天便可以将这武传玉杀了,不过老爷说要用这武传玉诱杀他的几个下属,若不是如此等了一些时间,早将他活埋了。”原来方大人还打着诱杀武传玉老部下的主意,几个人将武传玉扯动,一缕阳光照在武传玉的脸上,他抬头一看,竟然到了练兵衙门的大堂之外。 里面的声音传来,只是有些恍惚,便是耿如纪的声音,便听到耿如纪大叫道:“方大人,你想私斩朝庭命官么?武统领亦是从五品朝庭命官,你竟然私下将他擒拿,还抄了他的家。”方元大人冷冷道:“他私通流贼,证据确凿,而且强抢官女,正当拿下,本官正是正朝庭法纪。” 几个戟士因为武传玉身上都混着尿水和血水,都不愿意用手拉武传玉,只将武传玉用铁链拖入了堂中,武传玉只能看到两边站的两排持戟士,耿如纪神色激动,与在堂中与方元化大人争吵。 看到武传玉一身惨状,耿如纪脸现怒容,抢步上前,也不嫌武传玉身上脏,将武传玉脸上的头发之类拨开,又看到武传玉被穿了琵琶骨,回身向方大人咆哮道:“方元化,你当真无耻之极,用这种手段对付有功之人。”说话间用手指着方元化,他一介书生,本来就不善长骂人,这可以算得上他说的最重的话了,方元化只是以手抚须,笑道:“对付里通流贼之人,不用太客气罢。”武传玉此时无力说话,只能用发出“呵、呵……”的声音。 耿如纪道:“方大人说他里通流贼,有什么证据么?若是没有,少不得受本官参一本。”方大人道:“这事,莫须是有的,只是不为人知罢了。”耿如纪怒道:“当真是放屁,你是秦桧么?若是你没有证据,即刻放人。”方大人悠悠道:“证据也是有的,来人啊,将李夫人带来。” 便见到几个婆子扶着水明苫上来,此时水明苫产期日近,肚子越发大了,走路亦是不方便,此时的水明苫似是极为不愿意出现在此间,脸上带着极不怀愿的表情。等到水明苫走了堂前,方元化道:“这位是谁,耿大人知道罢?”耿如纪眉头一皱道:“你将武夫人扶到这里做什么?我在城中武统领的家中去寻,却没有寻到他的夫人,没有想到是在你这里。”此时耿如纪还以为是方元化将水明苫扣押了。 方元化道:“让李夫人自己说罢?”耿如纪道:“这却是让我糊涂了,方大人,你打的什么算盘。”方元化悠然道:“耿大人,且不要着急,听李夫人说,说完之后,你便不会认为武传玉是无辜之人了。” 水明苫站定了,因为她有身孕,加这他夫李文宏亦是有功名在身之人,便可以不跪,水明苫缓缓开口道:“耿大人,你可知妾身是被这贼子抢来的么?”耿如纪道:“且说话明白一些。” 水明苫道:“妾身夫家姓李名文宏,想必耿大人亦是知晓,妾身之父是当朝新晋阁臣水群,想必耿大人亦是知道的。” 耿如纪抽一口冷气,新入阁的阁臣,那便是阁老了,没有想到眼前女子的父亲就是当朝新入朝的那一位阁老,当真是让极有来头的,这位新的阁老有望成为杨阁老的接班人,实在是正统清流的领军人物,自己以前见到她,却是不知她有这么大的来头。 水明苫又缓缓道:“妾身夫君文宏在流贼起兵时,困守孤城,后来不见了踪影,妾身本当与夫君同死,只是不想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不得不苟全性命于贼手。”水明苫话还没有说完,耿如纪发现不对劲,顺着这话头下去武传玉便是贼人了,便猛然打断道:“李夫人,你少说废话,今天本官说实话,以前你跟在武统领身边,本官见过你几次,当时本官就认为你不是什么好人,你的意思早武统领就是将你劫走的贼人了。” 水明苫道:“对,他亦是贼人,他从贼首小明王手中将妾身抢出来,与贼首发生冲突,小明王容不下他,他便投入官军之中,一来躲开小明王,二来可以借官府之力逞一已之私,他本身便是贼首的出身,正是为了妾身,才和贼首小明王闹起来,他和魔教的长老之间关系不清,正是他抢了妾身,中间种种不法之事,与小明王勾结之事,妾身都可以一一列证。”说完以手指堂间趴在地上的武传玉,此时武传玉已然无力抬头,只有发出“呵呵”之声。 武传玉本来心如死灰,也不大在意别人编什么罪名来害自己,听到这番言语,嘶道:“明苫,你说我和魔教有关联,却说得清楚一些,我怎么会与魔教长老有关,我都是为了你,难道你不知道么?” 水明苫道:“魔教有一长老,叫袁可玉,便是这位魔教长老之助,他才可以从流贼中逃将出来,在泰安城中,这位魔教长老又曾上门到访。”武传玉歪着头想了一下,嘶声道:“休要胡说,张存仁是好人。”袁可玉和张存仁确实在泰安时上门造访过武传玉。 耿如纪恼恨水明苫,又想到当时李率教救了泰安城,却死于崔归元之手的旧事,怒道:“那以前几次在城中见到本官,你怎么不向本官揭发,怎么现在揭发了,照你这么说,你便是失节了,水阁老真是极好的家教,本官少不得风闻言事了,参他水阁老一本了,让他入不了阁,看来水阁老不能天下正统清流之表率。”言下之意要借这个由头好好参一本水阁老,耿如纪本就是阉党中人,卫老公巴不得手下人好好对付一下水阁老。 方元化抚须道:“耿大人,你我虽然是名教中人,但是女子为了肚中孩子忍辱负重,也是无可厚非的。”耿强纪道:“这位李夫人早不揭发晚不揭发,这个时候揭发,方大人与本官之前都曾见到这李夫人,而且武传玉也不是时时都在她的身边,完全没有肋迫,这说明这李夫人话里有鬼,她的话信不得。”此时耿如纪想起李率教被害死在历城,心中思量,定要保住武传玉,早将自己的君子做派扔到水沟中去了,此时节操是路人。 方元化笑道:“想必是武传玉命人时时监视李夫人,是不是,比如那个贼人张冲,便走掉了?”此时方元化却在向水明苫暗示。 水明苫刚想开口,耿如纪道:“我记得城内各位大人的女眷几次集会,都是在一起,没有男子在一边,那时这位李夫人完全可以走脱,她却不走脱,所以她说的话,完全不可以取信,方大人,想必你也是被她迷惑了。” 水明苫脸色有些发青,不知道说一些什么,这却是个漏洞,事实上那个时候她以为李文宏死了,还以为流贼会攻破城,所以要用到武传玉的时候很多,后来流贼事败,事情回到了原点,她当然想重回自己原来的路上。 耿如纪拿出党棍的本色道:“方大人,她的话,信不得,怎么知道这个妇人不是自己主动投的贼,这个淫妇还称自己是节烈,本官看是她自己从了贼,如果她说的话信不得,那么武统领便是无罪的,你当当庭将他放了。”耿如纪说来说去,就是想放了武传玉,保武传玉无事。 水明苫还想开口,耿如纪抢白道:“淫妇,以前几次见到你,本官就觉得你心术不正,不是什么好货色,按你说你失身于贼,本官看来你是主动投贼,因为恼恨武统领击破流贼的大功,害了你的相好,是以恨了武统领,是故编出这些话来诬陷武统领,你一失身,就当身死,以全名节。”后一句话用力吼出来。 水明苫牙一咬,突然不顾自己大肚子,朝地上一跪,道:“耿大人,之所以以前没有说出实话,是因为小女子一时被他所惑,为他所感动,竟然真的起了与他共渡一生的想法,是以没有揭发于他,只是后来才知夫君没死,才想将事情向方大人说起。” 方元化不等耿如纪抢嘴,急忙道:“耿大人,女子嘛,都是如此,她又不是你我读圣贤之书的名教中人,一时为贼所感动,后来醒悟,也不晚嘛。” 耿如纪一时语塞,因为这样一来,又找来出借口来将武传玉救出了,水明苫自打耳光,让他没了借口。 方元化急忙道:“将武传玉收押回去。”此时他不想再出什么差错。 耿如纪无法,指着水明苫怒道:“好、好、你这淫秽妇人,本官好好参一本水阁老,他教的女儿失节,看来水阁老家教不是甚好,本官马上上表参他一本。” 此时耿如纪看到武传玉被执,他一早对于李率教死于历城心有愧疚,这次又看到武传玉又将有相同的遭遇,心中急起来,也跟女子过不去了。 耿如纪一甩袖子,抢将出门,心中道:“便是扔了节操,也得救出武传玉。” 武传玉又被扔入了牢中。 黑暗中武传玉睁开眼,便听到门外有狱卒道“夫人,这个地方你还是不要再来,平白无故污了您的鞋子。”那狱卒口气中带着讨好的口吻,武传玉突然心中一动,道:“莫不是明苫来了,明苫虽然害了我,定然是被那方元化所逼迫,她与我朝夕相处近半年,心中怎么会对我没有半点情意,定然是如此了……”想到这里,武传玉心中升起一股希望的火焰来,只要水明苫心中有他,武传玉便可以半点都不记恨。他挣扎的从牢中的湿草中起来,将脸上的粪便抹了抹,但是受刑之会身体大损,连一个常人也不如,便向门口爬了数步,嘶声道:“明苫,明苫……” 狱房的门被打了开,阳光照入,此时武传玉眼睁不开,只感到自己的前面是站着一个丽人,似是带着慈悲的神色,脸却看不清楚,武传玉大叫道:“明苫,你定然是被迫的,是那个狗贼敢……”一句话没有说完,突然呛起来,因为肺中有积血,突然咳将出来,血似是喷到了面前的丽人身上,一边的狱卒发出“啧啧”之声让了开,但是眼前的女子却反而伸出手来。 一只兰麝之香的玉手抚到了武传玉的头上,面前的丽人穿的是白色宫装,和后面的阳光合在一起,似是人影比日光还要纯净柔和。 武传玉笑道:“明苫,不要紧,有我在你身边,天上地下我们那里都去得,我还说要带你去见一下我老爹老娘,他们都是庄稼人,老实厚道,一辈子没出过庄子,我还有两个兄弟,三个妹妹,他们都想见你,我……” 眼前的丽人轻柔的用手擦着武传玉满脸的污秽,一滴泪水滴到武传玉脸上,好似眼前的佳人流泪了,武传玉急道:“你不用担心你,我师伯天下无敌,他一来,便是在十八层地狱也可以将我救出去,你莫要担心……” 那女子伸出双手,轻轻将武传玉抱住,此时武传玉满身都是污秽,比乞丐还要脏,眼前佳人纱衣的衣带熏香,眼前的女子用双手扰住武传玉的头,轻声道:“你放心,我定然努力劝哥哥放你出去。” 武传玉的头搁在眼前佳人的肩头上,听到这句话突然感到不对劲,他虽然没有与水明苫亲热过,但水明苫是肩头是削瘦的,而眼前拥着自己的人肩头却是丰满的,而且水明苫身上擦的是极重的牡丹香,绝不是眼前女子身上的兰麝之香,武传玉猛然一推,叫道:“你是谁?”向后退了两下,铁链在肩头上带动肉沫和血流下,疼得武传玉清醒了一些,此时他适应了阳光,便看清楚眼前的人。 眼前的佳人虽然也是国色天香,楚楚佳人,却不是水明苫,武传玉看了半饷,嘶声道:“方小姐,是你。” 眼前的人正是方元化的妹妹方丽萍。 此时河南兰考地带,两名行商分牵了马匹,走在前面的一行商向守城的兵丁交过份子钱后,穿过了兰考府的正城门。 这两人正是张存仁与袁可玉,两人此时已然离开了齐地,一路向开封而去,两人一路上仔细看了各地铁拳会的各处分支,现下差不多都被万归流的亲信所掌握,以前与张存仁亲近的人马,要么被清洗,要么逃亡,还有相当大一部分投降了万归流。 最为糟糕的是正道联盟传下的公告天下正道的旨意,说张存仁里通魔教,传令天下同道追杀张存仁。 张存仁看了看那鼓楼的包了铜钉的大门,当在这上千斤的大铁门让胡一达一脚踢上了天,现下却安然装在那里,似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叹了一声气,对身边的袁可玉道:“就是现在,我遇到到了胡一达,只怕不是他的对手,他的武功,只怕已然达到了形而上的境界。”袁可玉道:“我也见过他出手,那一日他一掌将王应嘉打入地底深达二丈,而王应嘉的头却没有被打碎,你我二人合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他身边一大群高手罗白支、薜穿石,依我看来,这人可以和色明空大长老交手。”张存仁道:“你看这一次胡一达带领的正道大军能不能攻下三际峰。”袁可玉道:“这却是难说了,因为色明空的离去,天山上一众长老如兽不凡、屈振华等都不是胡一达的对手,不过如果教主肯出手的话,那么也许能和正道联盟打成平手。” 两人说话间到了当日大战的陵源酒楼之外,此时依稀可以看到当日大战后火烧的影子,人来人往,张存仁道:“我在城门口已然刻我的独门记号,令天定然可以召集一批老兄弟,你我两人就在这楼上等罢。” 两人将马将给了小二,在靠窗的位子上坐下了,点了一些酒菜,便靠窗等起来,袁可玉道:“你确定有人会来么?”张存仁道:“这兰考的坛主张洪膜是我本家,他是我一手所提升,可信度还是较高的。” 两人坐了半饷,酒菜也吃了一些,便看到几人戴着斗笠,从人流中挤过来,当前一人长一张马脸,脸上有麻子,张存仁道:“是了,就是张洪膜。”在窗口站了起来,向那边招了招手。 几个斗笠人进了来,带头的张洪膜坐在两人边上,一边几个斗笠人都分坐在一边,警惕的看着周边的人,张洪膜仔细看了一下张存仁,便叫道:“大哥,你可算出来了,这些天兄弟们被那万三压制,帮中都存着一股子怨气,就想着你站出来,可是万归流却说你已经死了。”张存仁看了看他身后道:“你能召集多少人手,我要带人直取开封总坛,一举将万归流杀死,要足够的人手才行。”张洪膜道:“大哥放心,现下只要你站出来,就有人跟从,万归流为了拉拢胡一达,将将他手下的唐正义、张千秋都派了出去,跟着万三去攻打三际峰,现下总坛没有几个高手,人手也是不足的,兄弟我一声召呼,至少可以叫上八百多人,可以一举攻入开封总坛,总坛防备不及的情况下,定然可以夺权。”张存仁道:“你完全掌握了兰考分坛么?这里有没有万归流的沙子?”张洪膜道:“大哥一站出来,还有谁敢多话,几个不服的,到时将他们杀了就是了。”张存仁想了想,还没有下主意,他心里是有一丝怀疑的,疑张洪膜投了万归流,可是看张洪膜的样子,又不像,现下张存仁一伸手,就可以打死张洪膜,加上张洪膜一向忠心,便道:“你召集好人手,我还要再召集几路人手,到时一起向总坛进攻,不信拿不下,到时你就是副帮主。”张洪膜道:“大哥,现下时间紧,兵贵速不贵多,兄弟我马上召集人手,今天夜里就可以向总坛开拨,明天就可以杀到总坛,将那万老匹夫处死,到时就可以掌握大权,要是拖着,只怕又要像上一次一样,被那万老匹夫发觉,他现下可以调动人手可是我们的多少倍,我们要是晚了,兄弟我死了不要紧,可是想必又有一大批老兄弟要被他清洗。”张存仁看了看一边,张洪膜道:“大哥莫不是怀疑我,若是如此,小弟一人前来,还不能证明忠心么?大哥若是怀疑我,现下便将我一掌打死罢,以大哥的武功,是易如反掌的。”张存仁听到张洪膜这么说,当下道:“好,今天夜里便召集人手,我到兰考分坛去,鼓起士气。” 袁可玉轻声道:“我倒是觉得你多等下,多召集几路人手,其他如许梦阳、黄步独这些人都是值得信任的兄弟,你却是不等他们么?。” 此时张洪膜等人已经走了,两人寻了一间客店休息,张存仁打坐中,袁可玉则在一边清理东西。 张存仁道:“他说的对,上一次我就是召集人手,时间太慢,现在我便要一举攻入总坛之中,将万归流在最短的时间内杀死,现下万归流的许多亲信高手都被派出去跟随万三了,他身边正缺人,这时在快不在多,若是再召集人手,只怕时间上来不及,若是让万归流发觉,难度上又大了几分。” 袁可玉眉头稍皱,道:“这却是……”终归没有说出来,便道:“我随你一起去,我们两人联手,万归流定然不是对手。”张存仁笑道:“我要亲手将那个匹夫杀死,以慰我许多老兄弟在天之灵。” 看到时间到了,张存仁站起身来道:“想来张洪膜已然将人手召集好了,只要他召集八百人,我们便可以一举冲破总坛,抢在万归流反应之前将他杀死,我们走罢。”此时两人换了一身劲衣,便向兰考的分坛而去。 兰考的分坛在城北,两人行了半个时辰同,穿过一大片民居,渐渐的人少了,便看到张洪膜和一大群人在路口等着。 看到两人到来,张洪膜迎了上来,身后跟的人都向张存仁行礼道:“张大哥” 张存仁看到张洪膜身后跟着一个青年人,手中拿了大刀,仔细一看,道:“赵英明,你怎么也来了?”这人正是赵关胜的大儿子赵英明,那一夜赵关胜和赵家小儿子都战死,只有大儿子留存,张存仁本以为赵家的大儿子也会被万归流处死,不想竟然在这里看到。 赵英明低下道:“张大爷要讨伐那万归流,我自然是也要去的,也算是为爹爹弟弟报仇。”张存仁停下脚步,对身边的张洪膜道:“要他留下来,这一次这么危险,赵家已然不剩什么人了。”张洪膜低头道:“好的大哥。”便道:“小赵,你且不要去了,这一次是有危险的,我们这点儿人手冲击总坛,只怕要大战一场,总坛至少也有两千人手,你还是回去罢。”赵英明愣了愣道:“我还是要去,要为爹爹他们报仇。” 说话便到了兰考分坛之外,兰考分坛也是用镖局的形式存仁,张存仁身为带头大哥,当然走在最前,袁可玉跟在其后,张洪膜等人则跟在他的身后,前面两个黑衣汉子将大门打开,张洪膜道:“大哥,我已经聚集好的人手,动员之后,我们便连夜向着总坛进发。”张存仁道:“好,我们尽快。”便向开着的大门进去。 赵英明脸皮抽动几下,激动起来,走到张存仁身后,突然一把抱住张存仁叫道:“不要进去,张洪膜要害你。” 声音远远传了开去,张存仁当即停下脚步,转身看过来。 张洪膜身后几十个壮汉一齐将兵器抽出了来,齐齐的抽刀之声,张存仁转过身,便看到张洪膜扬起大刀,一刀刺出。 血飞将起来,赵英明胸口中刀,大刀穿过他的胸膛,却没有穿到张存仁身上,被张存仁抓住刀尖。 张存仁怒道:“你真的反了我。”单手挥掌打过去,张洪膜的将刀带着人往张存仁面前一推,自己转身躲入人群中了。 张存仁接过中了刀的赵英明,此时他被一刀穿胸,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抱住赵英明,道:“你放心,我一定替你全家报仇。”赵英明只是以手指着天,口中喃喃道:“爹爹、弟弟……”便再也没有了气息。 此时袁可玉尽已然和一众人交上了手,张存仁抱着赵英明的尸体,呆了一会儿,又看到张洪膜在人群后面躲躲闪闪,不断叫人上前。 张存仁将赵英明的的尸身放下,怒道:“张洪膜,你个畜生,我要杀了你。”挥动掌力,也加入战团。 张洪膜大叫道:“点子识破啦,都出来,都出来。”从墙头闪出一排排的黑衣人来,个个手中都端着弩机,张洪膜一声令下,这些人不管是不是自己人,便乱箭射过来,张存仁一看,才知道张洪膜心中畏自己武功了得,是以在院中埋伏了弩手,想用排弩将自己射死,这倒是一个对付高手的好办法,早年就有人这样杀死过江湖上的成名高手。 张存仁挥手将打死的尸体当成盾牌,几十支箭射在尸盾上,一时间没有伤到他,张存仁对躲在人群后面的张洪膜叫道:“你为何要背叛于我。”张洪膜叫道:“没办法,大哥,成王败寇,你完蛋了,你一向对我很好,能不能将人头借我,反正你也没希望了。”张存仁怒道:“放屁。”挥手间又打死几个黑衣人。 这时梆子响了起来,看样子不久官府的人就要来了,张存仁看了看,这时更多的人从镖局中涌出来,而张洪膜就藏在人群之后,看来想杀张洪膜却是不可能了,张存仁将赵英明的尸体抱了起来,对袁可玉道:“我们走”两人对视一眼后,再打飞了一批箭支,飞身向远处而去。 在城外,张存仁寻了一处静僻之地,施展掌力,在地上打了一个坑,将赵英明的尸体放了进去,然后又小心的为他盖上土。 未了以手劈开一木,划破自己的手指,上书“赵英明兄弟之墓”郑重插上。 袁可玉看着他做完一切,道:“现下却是不行了,你若是召集你其他的老兄弟,只怕他们也被万归流所迫了。”张存仁道:“我便一人杀入总坛之中,总要将万归流杀死。” 袁可玉看了张存仁,犹豫了一下,道:“倒是有一个办法,只怕你不肯做。” 张存仁道:“只要能继死去的兄弟们报仇,没有什么不肯的。” 袁可玉叹道:“我可以在开封召集圣教的人手,而且能一举攻克铁拳会的总坛,只怕你不肯用。”这个法子确实可以召集到足免的人手,魔教号称江湖上最大的帮派,王开平曾一声令下,在山东召集十万教众作乱,后来经过战乱,王应嘉也可以一次召集四千以上的教众,以袁可玉在教中的地位,加之开封没有受过战乱,确实可以一次召集到数千人手, 张存仁道:“这个时候顾不上别的,只要有能用的人手,便要用上了,我也不顾什么名声了。” 袁可玉叹道:“那你只怕要担上与圣教勾结的名声了。”张存仁道:“暂时顾不得了。” 第一百零九 一零九 昏沉中,武传玉感到有人拖着自己在地上前行,拖的人似是极急,几个人拽着铁链便向前走,只听到铁链在地上发出的摩擦之声,武传玉却是将头低下,此时他已然记不清多少天没有进过水米了,开始时他撑着信念,以为水明苫终会来看他一眼,但是他最后一口力气用完之时,水明苫一直没有来。 前面一个汉子大叫道:“怎么不随便找了地方一刀杀了,现在还拖着,你们不知道前面那些军将闹得凶么?还不将他杀了,只怕事情捂不住。”后现一个戟士叫道:“大人说了要将他活埋,不让别人寻到尸体。”武传玉听到前面一个似是方应彩,一个平日里与方应臣走得近的方家子弟,平日里极是贪生怕死的,几次大战都躲在后方,不想自己竟然要被他害死了,武传玉呵呵笑了两声道:“怎么,方大人急着将我处死么?”此时他已然语不成声。 方应彩又对几个戟士道:“你们走后门,那个耿如纪天天来闹,还派人来监视叔父,大门口都有他们的人。”一个戟士叫道:“方大人,不如我们就在这里将他剁成肉泥儿,然后扔进粪坑里,到时谁也寻不到尸体,活埋的法子还要拖到野地里去,委实费劲的很,我们法子包准让他们一丝丝肉沫也打不着。”方应彩叫道:“那还不快做,不让让那群军将都找上门来,我们可吃不消。”那个戟士叫道:“大爷,你站开一些,我们几个来剁他,包准他只剩下一堆肉沫儿。”另一个戟士叫道:“不如用火烧,这样才能不留下痕迹。”方应彩听了一会儿,觉得后一个戟士说的对,叫道:“砍的话还到处是血,还是找一些油将他烧了,一堆灰,那些人想寻也寻不到了,到时再往粪坑中一扔,任是谁也不知道,真是一个好主意,杀才刚才怎么不早说,们几个还不快去油来。”当下几个戟士当下四下去寻油去了,方应彩则站在武传玉的身边。 武传玉抽得空,嘶声道:“方应彩,我且问你,明苫怎么样了?”方应彩此时正站在一边,这一夜他奉命将武传玉处理了,因为现下前方的军士听闻消息,都逼上门来,要方大人放了武传玉,有的还要方大人讨个说法,便是许多方家的子弟如方应之、方应龙,也跟着闹将起来,他们可不是单人独身来的,现下城外可是情绪不稳的军士,要是一个不好,动乱起来,冲杀入城,本朝也不是没当朝大吏被乱军所杀的先例,同时耿如纪纠集了一群同党,不遗余力的弹核方大人,扔掉了君子之风和节操后的耿大人如一条恶狗般,不停的闹腾,这让方大人下定决心,早一步将武传玉弄死,武传玉只要一死,军中那些与武传玉亲近的人,张家玉、方应之、方应龙、还有李承斗再想闹也闹不起来了,所以才有传令方应彩马上将武传玉悄悄处死的命令。 方应彩看了看天色,笑道:“李夫人啊,看样子要生了吧,这几天都躲在屋子里不出来,耿如纪大人用她不死节做文章,听说水阁老可能要命自己的女儿自杀呢?水阁老刚刚入阁,这种事情就让人抓住了把柄,大概等她生下孩儿来,她得自尽吧,要不然水阁老后半辈子在同僚面前都抬不起头来。”武传玉心中发急,心道:“这些天她不来看我,是因为要产期日近了,原来如此,这可如何是好。”此时武传玉本来死去的心一下子活过来,突然担心起水明苫来了。 几个戟士欢笑着奔上来,两个戟士抱着两大桶煤油,原来方应彩生怕煤油烧不死,于是特命手下兵士尽力搜集,几个戟士翻高了练兵衙门,将煤油全都寻来了,这凑足了两桶,准备活烧武传玉。 方应彩欢笑道:“好,这么多,一定能烧死,快给他淋上。”几个戟士用力一扯连着武传玉肩头的铁链,武传玉只感到那钉在肉中的生铁链如同一把剪刀般,将自己绞成肉沫,被来回扯来扯去,肩头似是被扯掉了,人居然还是完整的,心中又想到水明苫被党争所害,大叫道:“方应彩,烦你看在我们同袍之宜上,告诉方大人,便说是我人强迫明苫,不关她的事情,告诉耿大人放过于她。”此时他语不成声。 方应彩叫道:“停”几个戟士停了下来,方应彩提起脚,踩住了武传玉的头颅,从一个戟士手中抢过装了煤油的木桶,往武传玉手上劈头盖脸的淋下来,油流了满地,那煤油也流进了武传玉的嘴中,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方应彩道:“好主意,你要是早两天说同,也许对水明苫是件好事,可是现下城中的兵士闹得凶,怕是没有功夫等了,你早一天死,应臣哥早一天当上练兵统领,掌握大军,我们也早一天放心,你还是死吧。”一桶油倒完了,方应彩对身后的戟士叫道:“我们来红烧活人,快烧,快烧,哈哈哈哈……” 武传玉心中想到:“我若是死了,没有人能证明明苫是被我强迫的,那水阁老为了自己的仕途,定然要自己女儿死节,不行,我现下死不得,就算是要死,也要向朝庭证明明苫是无罪的,然后才可以死。”想到这里,运起最后一点儿力气,猛然用手一抖,他虽然双手被废,身上无力,但是毕竟内力还在,这铁链飞起来,打在执火把的戟士的腰上,那戟士一声惨叫,火把掉在地上,武传玉用尽最的力气,想要站起来逃跑。 两边两个扯着铁链两端的戟士同时发声大喝,用力猛扯连在武传玉肩头上的铁链,这种法子对于穿了琵琶骨的人最有用,是专门用来对付武功高手的,武传玉如同纸人一般,身子似是都要裂开了,惨叫几声,被扯在原地,动弹不动,方应彩从地上拾起火把,嚎叫道:“他妈的,我要烧你,你还敢跑。” 方应彩怪笑两声,将火把往武传玉凌乱的头发上一点,火苗轰然一声烧起来,一众戟士都笑将起来,方应彩叫道:“好不好看,像不像上元节放的灯笼。”一个戟士叫道:“他这么站着烧,不好看,我们把他放松一点儿,让他一边烧一边跑一边叫,才好玩。”此时武传玉只感到头皮炙痛,身子又动不了,对左右身后怒吼道:“小人安敢……”方应彩叫道:“好,我们放开一点儿,让他一边跑一边烧,这样正好看,你们谁看过活的灯笼?今儿咱们就看一看。” 几个戟士同时一松手,武传玉便奔了起来,他想奔向一边的一口水井,但是戟士们一旦看到武传玉接近水井,便用边猛扯那连在他身的铁链,让他眼睁睁看到接近水了,又不能触摸到,那煤油的火烧起来,方应彩几个在后面拍手大笑起来,方应彩叫道:“就差那么一点儿,武统领你用力。” 练兵衙门的前门处。 李群山对身后的张冲叫道:“我们今天顾不得别的,下定决心了么?”身后的张冲等人都换了衣服,不穿那军校的衣甲,穿上了江湖人物穿的黑色夜行人,黑压压一群,都不出声,夜色中透着诡异,安静的街上没有一丝声音,更没有一个行人,张冲道:“老爷放心,我们今天便杀将进去,不信救不出来主子。”李群山道:“你们放心,今天练兵衙门失火,一个人都跑不出来,这两天我四下奔走,便是为了今天,等会儿我们在这里杀人,一个救兵也不会来的,城外的驻军我早通了气,他们不会来救火,城内的衙役了城防民壮也一个不会来,我早和耿如纪说好了,他还以为我们今天只救人。”张冲道:“老爷放心,我们这些人都是以一当百的老军,怎么会怕这些没有上过战阵的狗屁戟士。”一边另一个黑衣蒙面人扯下面巾,却是李承斗,他受了武传玉的大恩,也来救人,李承斗叫道:“李先生放心,我们对于这里面的地形早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最多不过三百个戟士,我们怎么会怕,等会儿我们四面进攻。”李群山道:“我这两天暗中来了这练兵衙门两次,都没有找到他们将传玉关在哪里,你们攻入后,一定要留心有没有暗道什么的。”门外大群的黑衣杀手们齐声道:“是”声音一致,都是李群山选出的百战之士。 李群山也将面巾蒙上,叫道:“我们今天的魔教妖人,因为暗恨方元化灭了白莲教,所以来报仇,你们记住了。”李承斗道:“先生放心,过后我们留下白莲教的记号就是。”李群山抽出一支烟花,往天上一扔,一朵形如白莲的烟花便在练兵衙门前炸开,然后李群山用力一踢那铁皮大门,轰然一声响,那大门便破了开,几个守在门后的戟士惨叫中飞了开去。 李群山大叫道:“杀啊,为小明王报仇。”后面的群杀手皆叫道:“为小明王报仇。”涌将进来,如黑潮铺地,练兵衙门的四个大门同时被踹破,都有大队的黑衣人杀入,李群山则一马当先,他选了件夸张的兵器—两根重达一百斤的铁锤,还在许开阳使用的大锤之上,不用自己常用的剑,正是为了防止别人认出来,到了李群山这等修为,早就不拘用什么兵器了。 李群山一锤将一个戟士打倒在地,用脚踩住,叫道:“武传玉关在何处?”那戟士大叫道:“饶命”李群山将他踢开了,一马当先,冲进衙门中,这衙门中何人能挡李群山,李群山使锤将几个挡在自己身前都打飞了,冲向后院中。 冲过了三层院子,正看到一群人提着刀,正在追砍一个火人,那火人惨叫着在院中奔逃,后面却有一群人拍手发出大笑之声,不时用手扯住地上的铁链,不让那火人近到水源,同时用刀正在猛追砍那火人,李群山定睛一看,正是武传玉,只是已然不成人形,惊叫道:“传玉,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原来方应彩听到前门有人杀入,然后四门都有人杀入后,知道是乱兵杀将来了,当下决定将武传玉杀死,但是武传玉也听到了声音,用力奔起来,几个戟士正想提刀将他砍死,他临死前拼命,一时间几个戟士没有砍到他。 李群山一声怒吼,双锤使出,一个还扯着武传玉肩头链子的戟士被一锤打飞了,再一锤打出,一个戟士飞将起来,身体正撞在方应彩身上,方应彩一声惨叫,他倒了数十步,筯骨齐断,其他的戟士吓得四下逃散,往门口处挤过去。 李群山将武传玉抱起来,往一边的水井中一扔。 几个挤在门口处的戟士突然折回来,往这边奔,不想门后挤出一群黑衣杀手来,追上来,将他们一一砍倒在地,带头的正是张冲,此时武传玉身上火已然熄了,李群山将武传玉扯上来,小心的用力托住,然后用手捏住那穿了他琵琶的铁链,双手一握,那链头便化作铁水了,李群山再小心的将残存的铁链从武传玉的肩头上拨出来,然后点了他肩头的穴道,止住了他的出血。 张冲奔到跟着,此时武传玉身上被烧得如同一坏黑炭般,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好的,脸上烧得最严重,如同一块烤腊肉一般,李群山叹道:“这下子,他是毁容了,都是这一把火。”张冲怒吼一声道:“主子,是那一个敢这样做。”李群山指了指躺在一边的方应彩,此时方应彩虽然被打断了骨头,居然没有死,还在努力的向门口的方向爬,青石板上都是血,张冲怒吼道:“狗日的,你敢这样害人。”冲将过去,想将他一刀杀死,方应彩用尽力气叫道:“我……我要活……让我活下来好不好。”此时他被打烂了肺,还能出一口气,但也是语不成声了,张冲叫道:“我让你活,我让你活。”看到一边还有半桶油,原来方应彩想慢慢烧死武传玉,是以还剩了半桶,不想让张冲看到了,张冲冲过去,拎起桶,劈头盖脸的淋下去,用脚踩住他,不让他逃,方应彩哭泣道:“我想活,我想……让我活好不好?”张冲怒道:“不好”说话间将油又掰开他的嘴,住他的嘴里倒油。 方应彩毫无抵抗之力,不多时,便成了个油人,这时李群山忙着救人,也没有管张冲,张冲寻了一火把,朝方应彩身上一扔,方应彩虽然已然是死了大半的人,大火猛然烧起来时,竟然还有力气惨叫,他在地上滚了两滚,肺都流出来了,终于不动,慢慢成了一个火团,便看到尸体越烧越小。 张冲踢了两脚,怒道:“我马上去送你叔叔和你团聚。” 众杀手见人就砍,这些人都是李群山从精锐之中选出来的健士,大都都有做过坐山兵的经验,方元化私下练的这一点儿重戟士那里是对手,被突然一冲之下,大乱四散,被经验丰富的众杀手们四下追杀。这些重戟士虽然装备好,但是战阵经验到底是不足,遇到突然袭击时,最为重的要形成组织进行反击,但是这些戟士一开始便四散了,而四门又被众杀堵住,他们都逃不了一死。 方元化的住宅就在练兵衙门之后,也是三进的大院,因为独立成一个院落,所以暂时没有被攻破。 “吱啦”声中,一堆火箭飞上天空,纷纷落在宅院中,院中一阵子惨叫,许多婆子仆妇惊叫起来,方元化抽出一柄平日里作为装饰的长剑,嘶声道:“不许乱跑,谁乱跑就斩了谁。”他手下的戟士们砍杀了一阵子,勉强将乱奔的仆妇们弹压住。 方元化大声问伙长:“为何援兵还不到?是不是你派的人没有出去到?”那戟士伙长大声道:“大人,对方刚刚杀入衙门内,小的便向巡抚衙门和城处的兵营派出了信使,现下已然过去小半个时辰了,却怎么还不来人。”这时一支火箭带着风声落下来,方元化身边一个戟士持盾一挡,火箭就钉在戟士的盾上,方元化看到了,突然伸出手,将那支火箭扯下来,放到眼前一看,大叫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竟然死在自家人手中。”戟士的伙长伸出头去一看,认得那箭支正是官兵的制式,确切的说,是方家兵所用的火箭的制式,燕兵和毛兵都没有这种火箭,只有方家兵才有,不想今天他们竟然来攻打自家大帅。 方元化大叫道:“门外的所谓的白莲教的杀手,都是官兵假扮的,都是武传玉一党假扮的。” 这时门外的杀手们寻到了破门的撞木,几十个杀手抬着那撞门一齐向大门撞过来,大门发出“砰”的一声,十几个戟士立时扑到了门边,拼命将门挡住。 宅院中起了大火,本来还有戟士抬着水桶救火,但是火箭太多,救也救不过来,加上对面攻门甚急,只得任那些火烧起来,四下仆妇们无人弹压,更加惊慌,四下躲天下落下的乱箭。 方元化抽出自已的长剑,大叫道:“天欲亡我。”就欲自杀,身边的戟士一把抱住他,大叫道:“大人不可如此,还可以再等一等,援兵定然马上就到。”方元化泣道:“援兵不会到了,他们都是一伙的,我说这几天耿如纪怎的不来寻麻烦,原来他早有策划,今天的事情算是彻底撕破了脸,一旦动手,他们便不会再留情。” 这时几个婆子扶着方小姐过来,方丽萍小姐不顾天下落下的火箭,走到家兄面前,从容道:“兄长,若是你要死,便先杀了妹妹罢,妹妹与你一同死。”方元化长叹道:“你前日还劝我放了武传玉,你且看今日,妹妹啊,官场上,若是动手,便留不得丝毫的情面,现下他手下的人杀来,我们只怕都要死在此间了。”挥起剑,想将自家妹妹杀了,方丽萍身后的几个仆妇见到此景,吓得四下逃散,方元化的剑已然悬到了妹妹的头项上,突然停住住了,眼睛一亮道:“你与那武传玉算得上是有交情,想必他也不会为难于你,妹妹,若是你逃得性命,不要为哥哥报仇,寻个好人家嫁了。”这时门“轰”的一声,终于被砸开,众戟士哄叫一声,四下而散,黑衣杀手群涌而至。当前一人大叫道:“为小明王报仇。”冲杀进来,后面的杀手们扔掉了撞木,也涌将进来。 戟士的伍长一声呼哨,前院的几十个戟士围成一个盾牌阵,向前推进,这些杀手虽然战技精湛,但是身上只穿了黑色棉衣,手上使的都不是什么长兵器和重兵器,而戟士们大都有厚甲,方元化大人将自家的亲兵几乎武装到了牙齿,剩下的几十个戟士持起大盾架起长戟围成两排撞上了冲杀进来的杀手,一转眼,前面几个都被长戟穿死,后面的杀手们骂声中向后退了几步,各种骂声都有,这些战技精湛的老战士当然知道用轻兵器冲击这些重戟士,特别是对方围成长线重阵时,穿轻甲用轻兵器是不行的,他们并不恐惧,一边向后退一边开口骂,方元化大人听到这些人口音中似是有熟悉的人的声音,当下将长剑横起,怒骂道:“小人,竟然敢暗杀朝庭命官。” 眼看两排重戟士要将一群杀手们赶出大院,突然杀手们向两边让了开,在方元化大人的眼中,后排一群杀手们抬着那破门的大撞木从大门冲出,重戟士的伍长惊叫起来,叫身边的人变化队形,他也是上过战阵的老战士,但是他的手下却不是,二十多个黑衣杀手围抱着一人粗的撞木猛然撞向了围成一排持盾的重戟士,撞木撞在前面戟士的重盾上,顿时将前面的戟士撞翻了,后面跟着的黑衣杀手们老于战阵,立时有几个从缺口冲滚进去,重戟士伍长穿死一个,但是后面一个马上一刀朝戟士伍长伸出的手砍下去,惨叫声中,他的手臂飞上半空,后面重多的黑衣杀手们从缺口处冲进盾牌阵中,重戟士们身上的重甲让他们转身都不方便,这些杀手们对着戟士们乱刀砍下去,戟士们立时支持不住了,四下散了,当前杀手们立时发挥了近战的优势,冲上来一顿乱砍。 方元化大人看着自己手下的戟士们不是被砍倒,就是扔下盔甲四散而逃,长叹一声,叫道:“本官怎能受武夫之辱。”一边方丽萍大声呼叫,用手去抢方元化手中的剑,方元化虽然是个文人,却是有把子力气,一把推开方丽萍,对一群杀手怒道:“看好,这便是本官的项上人头,尔等来取吧。” 他用剑在自家脖子上猛力一划,脸上的肉挤在一起,“哐”的一声,剑落在地上,血飞出来,他身子支持不住,斜靠在身边的青玉案上,案上还有许多调兵的令牌,还有许多白宣纸,血流到案上,众杀手本来杀到了案前,当前一人道:“住手”但是方元化已然倒在案后,血流从案上流下来,滴在地上,一边的方家小姐发出哭泣之声,扑到了方元化大人的身上。 数十个杀手冲到方元化的案前,皆默不作声,当前一人道:“好,也算是一条汉子,传令下去,不得滥杀。”众人受命,不得不杀了方元化,因为这一次,可以说是彻底与方元化大人翻了脸,若是一时妇人之仁不下手,那么方大人定然会死命报复,是故不出手则已,一旦下手,便不得不送方大人的终。 方丽萍看到自家哥哥死在自家面前,想到哥哥与自已的二十多年情谊,哭泣不止,便起了身,朝剑尖扑将过去,几个黑衣人立时将他扭住,不让她自杀。 这时大门口抬进来一人,四个黑衣人用一杆滑杆将着武传玉进来,此时武传玉被方应彩一把火烧烧得不人不鬼,身上还有一股子熟肉味,似是腊月烧透的腊肉,偏还有肉香,原本英郎正气的脸,也成了一团黑炭,肉扭在一起,当真如同恶鬼一般,武传玉被抬到了方元化大人面前,一个黑衣人叫道:“主子,方元化这恶贼已然死了,你消口气吧。”武传玉看了一眼伏在案后的方元化,又看了看一边的方小姐,叹道:“对不起。”只是声音嘶哑,不成人声。 这时一个黑衣人冲到武传玉面前大叫道:“找到水明苫那贱人了?主子要不要去看一看。”武传玉想了一会儿,叹气道:“算了,我已经爱过她了,我们走吧,希望她后半后幸福,只要没有我,也许她后半生会幸福的。”不想后面走来一持了双锤的黑衣人,叫道:“为什么不看,你要不是为了她,怎么会落到今天的地步,人不人鬼不鬼,让你看一看他,问一问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你不想知道你深爱的人到底在想什么么?”这人大声质问武传玉,武传玉也不顶嘴,周围的人也不多嘴,正是李群山,众人都知李群山的地位,当然不会多言。 李群山一挥手道:“走,让大家见识一下李夫人的本色。”几个黑衣人押着方丽萍也跟在后面,一群人向后院转过去,原来院中的戟士和妇人婆子都跪在路边,众杀手手持利刃,看着他们,不让他们起身,这时已然过了许多时候,火也在烧着,竟然没有一个官兵来救火,连连民壮也一个也没有到。 一行人到了后院,便看到一群杀手们围住一间房子,里面传来水明苫的声音,水明苫高声叫道:“你们这些人,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谁,我不会放过你们的,我父亲是当朝阁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会让我父亲将他们都拿下,然后把你们都抄家灭族……”蒙了面的张冲持刀叫道:“再叫,再叫我就送你上西天。” 武传玉下了滑竿,张冲忙叫几个扶住武传玉,几个人挤到了门口,水明苫一时没有认出来这个浑身散发出熟肉味、烧毁了容流着脓的人是武传玉,还叫道:“你们想做什么?”说话间脸上汗如雨下,身下流出一些血来,几个婆子在一边看着,也没有人上前。武传玉一见,向一边的李群山道:“师伯,明苫怎么啦?”李群山叹道:“她要生了,但又不是你的儿子。”武传玉向身后叫道:“还不叫几个婆子来,快去。”李群山叹口气,道:“张冲,你去将俘获的婆子叫几个来,我记得方府中有些婆子的,专门为了接生的。” 几个婆子被推进来,这时水明苫终于听出是武传玉的声音,惨笑道:“我终于还是落到你的手上是么?你恨不恨我?”武传玉半饷无语,说不出来话,盯着水明苫不说话。 水明苫又道:“你一定很恨我,你应该恨我才对,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竟然那么对你,你是不是很委屈,很痛,我也点儿内疚,可是我不得不那么做。” 武传玉本来以为自已不会哭出来,自从他学得武艺,立下许多军功以来,好多年没有哭过了,此时脸上却流下泪水来,道:“我不知道。” 水明苫道:“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这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不是这样,我要的是风光,我要的是名门,我要的是诰命,而且你长得也不如他。”声音渐渐转低,好似不想再言语。 水明苫突然嘶吼道:“你要是是李文宏该是多好,我要的东西你武传玉给不了我,给不了我,你对我好有什么用?有什么用?有什么用?你对我再好也没有用……”一个产妇,竟然发出如此尖利的声音,这声音传扬了开去,院中的人都听到了,一时间皆默不作声。 武传玉突然支撑不住,往后坐倒,张冲立马扶住武传玉,大叫道:“主子,杀了这女人吧。” 武传玉脸上泪水横流,喃喃道:“原来,我一开始就错了,我一开始就错了,一开始就错了……” 张冲扬起刀来,欲将水明苫杀了,几个婆子惊叫着要逃走,都让一边的杀手们按住了,李群山叹道:“执迷不悟”对张冲道:“我们走吧,张家玉马上要来了,时间要到了。”张冲叫道:“主子,杀不杀?”武传玉摆了摆手,道:“放她去吧,这原本是我自己的错。”张冲恨恨看了看,一挥手,大队人马便向后退,几个人将武传玉扶上滑竿,抬起来便走,几个黑衣人在墙壁上用血画了大大的莲花符号,正是白莲教的符号,做戏当然要做全套的。 这时几个婆子想溜走,不想留下的方丽萍小姐却道:“为李夫人接生,你们几个跑什么?”几个婆子一见是自家的小姐,当然不敢抗命,当下便留下来了,几个婆子拿来一应相应的物什,准备给水明苫接生。众杀手走时却是顺手放了方丽萍,此时方丽萍小姐便成了众仆妇的主心骨。 一群人扔下群仆向处便走,自然有人将已方伤者和死者抬起来,到了街口,正看到官兵大叫着冲过来,双方面对面,大叫几声,然后官兵们冲进了练兵衙门,黑衣人们到了街头转角的地方,街口早放了数十箱官兵的衣甲,连旗号都有,旗号正是李承斗的游击旗号。李群山一声令下,众杀手都往身上套官兵的衣甲,张冲则将旗子打起来,看到众人都拾掇好了。众“官兵”冲出来,大叫道:“莫要走了魔教妖人。”迎面正看到张家玉带的兵丁前来,双方打个招呼,李承斗大叫道:“刚才许多魔教妖人从南门走了,快快去追啊。”,对方也叫道:“正是如此,不可放走了魔教妖人。”双方汇在一起,向南门而去。此时许多民壮也从四面八方涌出来,大叫道:“救火啊,救火啊……”一时间热闹无比,仿佛突然一齐出现了,端的是有些儿诡异。 早有一滑竿,抬着武传玉,消失在了小巷中。 方家的院中一声婴儿的啼声也传了出来,水明苫的儿子终于出生了。 第一百一十 一百一十 铁拳会的总坛在开封,在开封的坛口设在西城的太升路之内,整个太升路都被铁拳会的总坛所战据,此间约有常驻的超过八百多人,虽然铁拳会中很大一部分精英和万三一起攻打天山去了,但剩下的,也多半是是好手。 万归流便在总坛中,万归流已然六十三岁,本来这个年纪在江湖上也不算太老,可是他年青时受过暗伤,到老了发作起来,身手已然远远不及当年打江山的时候了。 张洪膜站在总坛大门前的石狮子之下,看到几个帮众出来,张洪膜迎上去道:“陈坛主,可曾见到了帮主,帮主怎么说的?”眼前的人正是万归流的心腹之一陈文正,陈文正与陈文举两兄弟都是清理张存仁部下中提升起来的,也算是万归流面前的红人,陈文正道:“我向帮主说了你的意思,帮主夸赞了你的忠心,只是帮主现下与巴山派的几个贵客在一起,实在不方便见你,你先到迎宾馆中等到下,也许明天便可以见到帮主。” 张洪膜谄笑道:“还是陈兄弟说得上话,我看谁都不顶用,帮中的事情,还是离不得陈兄弟,要是帮主离开了陈兄弟,想必许多事情都是做不成的。”陈文正脸皮抽动两下,显出笑意,张洪膜又道:“陈兄弟为了帮中事务天天忙碌,听说陈兄弟的妻儿还在乡下受苦,陈兄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怎么不将妻儿好好接来?”陈文正叹道:“这开封城中,一栋两进的院了便要五百多两银子,现下实在拿不出这么多,也是洛阳米贵。”张洪膜脸上作出惊色道:“陈兄弟真是为难了,小弟我正好在城中有一套三进的院子,闲置已然十年多,唉,正是无用之物,思来想去,还是送与陈兄弟好,陈兄弟为帮中事务忙碌,怎么的能让家人受苦。”陈文正正想说什么:“张洪膜上前按住陈文正的双肩道:”陈兄弟放心,我这便将房子空出来,接嫂夫人和侄儿到开封来如何?”陈文正终是没有说出什么话来,半晌道:“兄弟,你放心,我知道你的意思,郑州分坛的差事,我看你就行。”张洪膜叹道:“哪里不是为帮主做事,郑州分坛的孟楚玉一向与张存仁那妖人交好,我只是替帮主担而已。” 两人说话间,便看到太升巷口出现在一大群叫花子,这些叫花子没有背布袋,应当不是丐帮中人,一个帮众见了,走上前去大叫道:“滚滚滚,不要在这里讨饭。”太升路不是城南,城南一向是达官贵人所居之地,当然不容叫花子进去,城西是一众商贾之处,虽然比不得城南地段,也是小康之家的居所,平常见不到这么多叫花子的,那个弟子手中拿了一根木棒,挥动两下,想将叫花子们赶走。 这边张洪膜道:“小弟便先告辞了,我明日再来见过帮主。”陈文正亦道:“你放心,帮主面前,我也会替你多言几句的。”张洪膜转过身,带着几个手下,正想朝巷口走,便看到巷口那个想赶叫花子的帮众身子一抖,背后冒出一截剑尖。 张洪膜大叫道:“有人杀人了,叫花子杀人了?快、快……” 门口站的其他的帮众多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听到“扑哧扑哧”数十个小黑点从叫花子们手中飞了出来,许多帮众当时便倒地上,抽搐身体,张洪膜大叫道:“是魔教的钻心针,大家小心。”说话间将身边一个帮众往自已身前一拉,那个帮众中了几记钻心针,身子抖了两下,张洪膜当即向后退去,剩下的帮众们也抽出兵器,骂声中乱成一片。 一个帮众奔到了大门口,想将警中给敲响,但是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支冷箭射过来,他扑倒在地上,张洪膜大叫道:“快上,快上……”说话间已退进了大院内。 此时已然是天将近黑的时候,这个时候正是大多数人吃了晚饭,放松之时,对方选这个时间杀进来,显然早有准备,陈文正也奔将回来,他平日在总坛都是空着手,哪里用得上兵器,来拜访的江湖客出了礼数,都会将兵器留在外间门房之内,此时他只得从地上拾了一帮众用的单手快刀,叫道:“那里来的狂徒,快禀告帮主。”说话间同,对方已经杀到了大门口,几个守在门口的帮众正在与叫花子们撕拼,但是叫花子们早有准备不说,而且人多,转眼间已然砍到了一进大院了,此时堂口内许多帮众却还没有反应过来。 陈文正看到已方被杀得节节败退,他也是抢过地盘的人,知道打这种群架最为重要的是带头的人,一个好的带头的大哥在砍群架时率先冲入,对于士气是极为重要的,片刻之间数百个叫花子已然涌进了大门口,那“铁拳会”三个大字的牌匾被扯了下来,轰然落地,无数双脚踩上去。魔教众人对于如何攻打帮众的坛口可以说得上驾轻就熟,在魔教势力全盛之时,灭了大江南北许多的小帮派,这开封的魔教分坛在一年多前被胡一达的弟子刘泽明带人剿灭,当时也得了铁拳会之助,却不知道他们现在报复上门来了。 陈文正大叫一声,对身后的帮众叫道:“跟我上,砍死这群王八羔子。”率先冲将出去,后面的一些帮众也拎起各式兵器,冲将上去,双方在一进大院之内砍得血肉横飞,帮会之争不同于战阵之争,打的就是一个群架,不讲什么纪律进退,号令之类。 陈文正练的本来是江湖上常见的大路货硬气功金钟罩,这种武功在江湖上的武功名家眼中不算什么东西,可是在帮众斗争中,特别是砍群架的时候,是份外管用的。陈文正嚎叫两声,一刀插进一个叫花子的肚子里,后面立时挨了两铁棒,他却是不在乎,反过来手一扫,将几个在后面偷袭的叫花子打翻,毕竟是在官府的治下,不是所有的叫花子都带了尖刀之类的东西。 陈文正嚎叫之间,他站立在十步之内,被他砍出一个小小的空间来,几个叫花子被他砍倒在地,嚎叫着,后面的铁拳会帮众们士气大增,也冲上来,一时间竟然反压着人多的叫花子们打,后面源源不断开来帮众,看样子这一场群砍就要以铁拳会帮众们获胜了。 不想门外一声钟响,在众人的眼中,一只大钟从大门口带着凌厉的风声飞将进来,陈文正前面的几个帮众惨叫声中,被那大钟的击得飞将起来,那千斤的大钟直飞到陈文正面前,陈文正一声大吼,运足了力气,一掌朝那大钟劈下去。此时他已然躲闪不及。 张洪膜在后面大叫道:“陈兄弟好威武,不愧是我铁拳会的中流砥柱。”话还没有说完,只听得“扑哧”的一声,陈文正飞将起来,一百六十斤飞上天空,血珠与人肉齐飞,嚎叫与晚霞一色。那大钟将他撞飞了,他人向后撞了开去,掉在后面石板上,滚了几个滚,一只脚踩上他的胸膛,一个穿了灰布衣的大汉出现在众人眼前,正是张存仁。 后面扮成叫花子的白莲教教众们士气大振,一声令下,又围了上来,帮众们有人认出是张存仁,大叫道:“张副帮主来啦,张帮帮主来啦……”张存仁在铁拳会中威望甚高,几十年名声也经营的很好,帮众看到张存仁来到,战意自然下降了。 张存仁叫道:“都放下兵器,今天我只寻万归流那老货,不想乱杀自家兄弟。”当下许多人就迟疑起来,张存仁看到张洪膜正想逃走,正朝里间钻进去,一声大喝道:“张洪膜,你死期死了,爷爷今天要乱刀挫了你。”几个箭步奔到张洪膜面前,张洪膜虽然武功也不错,那里是张存仁的对手,看到张存仁奔来,急中生智,大声叫道:“大家还不快弃暗投明,迎张帮主归来,还等什么?”当下便跪将下来。大声叫道:“张帮主在上,小的受那万归流所骗,愿意归降。”当下磕起头来。 张存仁正想一掌结果了他,看到他跪下磕头了,手掌停了一下,其他的帮众看到此景,听了张洪膜的话,也跪了下来,纷纷大叫道:“张帮主归来了,张帮主归来了,原降张帮主……”张存仁一时倒不好向第一个投降的人下手,但是心中又想杀了张洪膜。 张洪膜见状,心中知道张存仁的打算,现下张存仁怎么也不能杀“首义”的自已是不是?看到张存仁要下手的样子,张洪膜起了身,大声道:“小的被那万老匹夫所骗,一时受了蒙蔽,心中可悔恨的紧,现下原意跟着张帮主,去将万老匹夫杀了。”此时陈文正正从地上爬起来,艰难的想奔向总坛之中,张洪膜见状,看到张存仁虎视眈眈的样子,心中一横,叫道:“小的为张帮主立下一功,便是杀了这为虎作伥的陈文正。”此时陈文正受了伤,哪里跑得快,张洪膜怪叫一声,从后面追上去,陈文正将屁股对着张存仁、张洪膜,只是不管,只想向里进奔进去,好叫上万归流和其他的人来帮忙,他深知一百个他也敌不过张存仁这等好手,再加上帮众看到张存仁,没有什么战心,他当然是奔之大吉了。 张洪膜叫道:“陈兄弟留步。”说话间快步奔上去,陈文正受了伤,奔之不快,张洪膜奔到后面,叫道:“陈兄弟,你看这是什么?”陈文正一回头,叫道:“快去请帮主”话还没有说完,便看到张洪膜手中亮光一闪,一道银光闪入自家腹间,张洪膜道:“这是匕首,陈兄弟可清楚了。”陈文正大叫道:“我操你妈”张洪膜脸上带着肥笑,手上不停的猛刺陈文正腹间,帮众便见到陈文正的肠子流了出来。张洪膜道:“陈兄弟不用担心妻女,你的女儿生得不错,兄弟我收下了。”陈文正身子倒了下去,张洪膜叫道:“大叫看到没,这就是和张帮主作对的下场,谁敢不听张帮主的,先问过我手中的刀子,为张帮主,我爹都可以杀。”许多正在和叫花子们拼斗的帮众扔下了兵器,跪在路边,更多的帮众大叫道:“小的愿降、愿降……” 张存仁倒是不好杀张洪膜,对张洪膜道:“你头前引路,我要去杀了万流归。”张洪膜道:“好的,好的,大家听好,现下铁拳会的帮主便是张帮主了,大家要弃暗投明,从新做人。”说话间看了看张存仁,看到张存仁没有杀自已的意思之后,又叫道:“大家去杀了万归流那老货啊!” 张存仁此时也来不及管这反复无常的张洪膜,只叫道:“冲啊,杀进去。”众白莲教的教徒便向总坛涌入,两边喊杀声大起。 张存仁身边多了一人,穿了白袍,丰神如玉,英气逼人,不似凡尘之人,正是袁可玉,袁可玉道:“要不要与我联手,万归流的武功也是非同小可,你一人虽然有些胜算,但也不是十分把握。”张存仁道:“这是我与他之间的恩怨,我一定得亲手杀他,你在一边掠阵之就行了。”两人说话间向总坛里间而去。 一进之后便是大练武场,此时的帮众多是万归流的家族子弟,忠心不是守在外院的帮众可以相比的,袁可玉手下的魔教教众与众多帮众杀在一起,血流满了练武场,张存仁与袁可玉两人只是不顾这些,信步往里而去,要是张存仁和袁可玉两人前来,光是这院中许多的帮众,许多的弩箭暗器同,就让人应付不过来,幸好袁可玉白莲教长老的身份召集了八百信徒,言道为年前的事情报仇,带着这些信徒作为生力军才得以攻入总坛之中。 到了聚义厅之外,便看到数十个万家子弟守在门外,个个手持了兵器,面色紧张,张存仁走近,几十个万家子弟嚎叫着冲上来,张存仁一声怒吼,双掌挥出,不多时将他们都放倒了,张存仁再一掌,聚义厅的大门轰然大开,便看到可容百人的大堂之的正中,挂了一白虎下山图,图下放了一虎皮交椅,端坐一头发花白的老者,细看上去不是甚老,可是脸上却多了许多沧桑,正是万归流,北方第一大帮会会主万归流。 一边坐了两个年青人,看装束,正是巴山派的弟子,万归流对两人道:“若是请得两位贤侄相助,想必这里通魔教的贼子定然可以一鼓成擒。”坐在一边的正是巴山弟子黄得功,黄得功起身道:“那里话,义不容辞的。”便要站起来与张存仁为难,又看到袁可玉站在一边,眼珠子一转,道:“唉呀,不好,腰痛得紧,不能帮助万帮主了,请万帮主自便罢,我腰疼啊……”说完转身就往后走,师弟邱承风也叫道:“师兄且慢走,等一等我。”两人当着万归流的面,便快步入了后堂之中。 袁可玉笑道:“这两人倒是见机的快同,看到风向不好,当下便溜了,今天便不与这两个巴山派的小卒子为难了。”张存仁道:“万归流,你拿出你当你拼江湖的勇气来,与我一战罢,我今天要取你的狗命,祭奠我许多死去的老兄弟。万归流站起身来,走了两步,看了看外面形势,叫道:“铁拳会是我的,我要传给儿子,然后传给孙子,子子孙孙传下去,你若是认我这个兄弟,就当顺从于我,怎么挑起事端,来争这个帮主。”张存仁怒,道:“这是什么屁话,手底下见真章罢。” 此时万归流一方的帮众被魔教一方的教众砍得节节后退,外面的惨叫之声不断传来,声音渐渐变小,魔教一方早有准备,加上许多人看到张存仁到来,心志不坚便降了,现下万归流可以说得上是大势已去了。 万归流左右一看,撕起嗓子叫道:“来人啊,来人啊,将张存仁拿下去。”左右无人应声,门口奔进来几十个死忠于万归流的万家子弟,从张存仁身边奔过时,张存仁亦是不理,任他们从自已身边奔将过去,围绕在万归流身边,此时外面的打斗之声越来越小,忠于万归流的帮众们也越来越少,此时张洪膜第一个冲进练武场,对帮众大叫道:“张帮主有令,降者不死,拿下万归流有赏。”他身后十个个亲信也跟着大喊起来。 万归流叫道:“你们上”后面的子弟们没有一个上门,这些万门子弟都是万归流的姻亲,若是打江山拼地盘,是没有出什么力的,可是享乐是有份的,在总坛都是横着走的人物,下面的人都要巴结着。铁拳会在北方号称第一大帮,每年各种进项几十万两,这些人享受了极大的一部分,还不包括底下分坛的各种孝敬,平日里万归流将这些子弟们调到总坛,就是为了保证铁拳会的江山在万家手中世世代代传下去,在万归流的眼中,当然是自家的子弟更值得信任一些。 万归流大叫道:“狗日的还不上啊,想等死么?”说话间抓起两个人向前扔过去,张存仁挥出两掌,将这个万家子弟都抓在手中,扔在一边,口中道:“万归流,你杀害我众多的老兄弟,将命拿来罢。”这时张洪膜冲了进来,看到这个情况,大叫道:“降者不死,众位兄弟,还不快快投降。”堂前的几十个原本死忠的也动了心,他们这些年养得极好,有家有业,城中有宅,宅中有美妾,乡下有地,地中自然有佃农种,万归流为了让他们归心,自然是下了本钱的。一个帮众便要向张存仁一边奔来,口中大叫道:“张副帮主,我听你的,不跟这万老匹夫混了。”张存仁笑道:“嗯,好,极好。”袁可玉叹道:“万归流现下是连一拼的勇气都没有了。” 一个投了降,其他人也开始向这边跑,万归流怒目圆睁,一个帮众叫道:“张副帮主,我等若是降了,你须保证我们的田宅不被收回去,一些生意还是交线我们打理。”张存仁挥手笑道:“好,既如成例,绝不少你们的抽成。”这个弟子大喜,便要奔过来,万归流嘶叫道:“我日你妈”伸出手,将这个弟子的脖子拿住,一手猛然插入这个弟子的胸膛,将他热气腾腾的心掏出来,口中大骂道:“他妈的你敢投降,我杀了你全家,你家的家产,还不是看在你姓万的份上给你的,今你却降张存仁,真是不当人子。”其他原本死忠的几十个人越发惊恐。 这时越来越多的张存仁一方的人手到来,涌在聚义堂的堂口,此时大练武场上的铁拳会帮众不是投降,就是被格杀,还有一些小规模的抵抗在总坛各处发生,不过都已然不再能影响大局,现下只等将万归流杀死定罪了。 万归流大叫道:“还愣着干什么,杀出去,我与胡一达有交情,找上他,将张存仁杀了,他张存仁再猛,能和胡一达抗衡不成。”袁可玉笑道:“胡一达巴不得你死了,你死了胡一达正好扶万三做一个傀儡,将你的铁拳会收过来。”万归流当然知道胡一达是什么样的人,这样去投胡一达,铁拳会铁定成了巴山派的一个分支。 张存仁道:“万归流,纳命来吧。”后面的张存仁一方的人马便要冲上将忠于万归流的剩下的一点儿全都杀死,不想这最后忠于万归流的几个纷纷大叫着向这边奔过来,一个帮众,还是万归汉的亲戚,一边奔向张存仁一边叫道:“帮主,我们有宅有田,有妻有妾,实在死不得啊,帮主你不要为难我们。”万归流嘶声道:“这都是我给的,这都是我给的,你们不为我拼命,怎么临阵投了张存仁?”说话间跳将起来,手伸出来,将几个距自已最近的帮众抓住,那些帮众只顾逃命,那里还听得见万归流说一些什么?万归流怒吼声中,将距自己最近的几个一一打死了,但是还是有一些人奔到了张存仁的身边。 张存仁道:“极好,极好,张洪膜,这些死了的人的家宅田产,都归你了。”张洪膜一听,喜道:“帮主英明。”眼珠子一转,看到十几个帮众,也是原本忠于万归流的,也是身家丰厚的人,现下临阵投了过来,说不得,这些人身家原本也是可以归于自己的,但是现下张存仁已经开口保住他们的家财,难道便要任他们从自已手底下溜走不成,当下心中生出一计,上前道:“帮主,现下大势在我,这些人投过来虽然是明了大义,但是终归要赎上一份罪过,当日这些人可是杀了不少张帮主的亲近呢?”张存仁闻言,看了看缩在一边的几十个投过来的人,他也不喜欢这些人,这些人养得又肥又懒,对于帮会的发展也没有什么作用,不过话已出口,却是不好收回,便道:“你有什么打算,尽管说来。”张洪膜道:“不如让他们打前锋,若是敢于上前拿下万归流的,便是真心投靠,可以相信。”张存仁心中亦是不喜这些临阵变节的小人,便道:“都由你说了算。”张洪膜当即转过身,对一群投诚过来的帮众叫道:“拿下万归流,不但可以保性命,也可以更进一步,若是不听,当即处死。”这些人一听,畏畏缩缩,不想上前,后面一个白莲教的香主看到他们的样子,一声怒吼,一刀砍下去,一个刚刚投诚过来的帮众便身首分离,尸体扑倒在地。 张洪膜叫道:“还不拿下万归流,你们想死么?现下大势在我,若是不拿下万归流,你们一个都活不了。”一个帮众惊叫了一声,奔到张存仁面前,朝着张存仁跪下来,大声道:“帮主,帮主绕了小的罢,小的只想平平安安的回家,小的这便退出铁拳会。”张存仁还没有开口,张洪膜怪叫道:“陈文科,你在总坛这半年中,收的钱只怕上万两罢,你在开封城中有三家衣店,两家酒楼,还有三座宅子,听说乡下还有上千亩地,这些钱都是那里来的,你吃饱了就想退出,那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陈文科正是陈文正的堂兄弟,也是万归流的亲信,也收了不少张洪膜的钱,听到张洪膜的话,陈文科谄笑道:“张哥、张爸、张爷爷,昨天夜里你还与我堂兄一起喝酒,我们的交情你不是不知道,你便劝张帮主一句,当我是条狗,把我放了吧。”张洪膜道:“陈文正那狗东西,死忠于万归流,已经被我结果了,你现下不去杀了万老杀才,你也是个死。”陈文科脸皮扯了一下,笑道:“死得好,死得好,我早就看不惯这孙子了,您杀得妙,只是我武功不行,打不过万归流的。” 张存仁一声怒吼,叫道:“那里来的这么多废话。”一掌猛然击下,陈文科的头颅被张存仁一掌打中,众人只听到“卟”一声,陈文科一颗头颅就陷入了胸膛里,胸立时粗了许多,血水还没有冒出来,张存仁一脚踢了出去,尸体飞到聚义堂的墙壁上,立时多了一朵鲜红的血花,张存仁吼道:“谁敢废话,这就是下场。” 几十个投诚的不得已,哭嚎着,冲向万归流,万归流本来逃掉,不想四下的出口都让人给看住了,上百个白莲教的教徒将四下围得严严的,此想逃了逃不了,在张存仁的面前,他们便与万归流打起来了,只是万归流毕竟是顶尖高手,不时看到万归流将冲上来的人打成肉片儿。 这时后面再传来一阵子惊叫之声,一群原来铁拳会的帮众押着一群女人进来了,这些人正是张洪膜手下的亲信,张洪膜命人去拿万归流的妻妾,他手下的人也不负使命,一群女人哭哭啼啼进来了,张洪膜怪笑两声,此时他急于在张存仁面前挣个表现分,好洗脱先前杀赵英明在张存仁面前落下的不好印象,便对身后的帮众叫道:“把这些女人都吊起来,一个一个放血,不要立时弄死了。”他身后的几个人都答就应了,张存仁眉头皱了下,不过他此时不好寒了投了自己的人的心,张洪膜表现这么积极,要是现下将他杀了,底下人也不知道怎么看他,而且张存仁也不想永远依靠白莲教的力量,总得培养自己人。 万归流嘶吼声中,将几个上前人人都打死,几个打不过万归流的投降派向张存仁一边奔将过来,底下张洪膜高叫道:“放箭、放箭……”一边白莲教的几个香主也不想拖了,拿出发射钻心针的铁筒,“扑哧”声中,几十个想保全富贵过好日子的两面派都倒地上。 张存仁看到张洪膜的眼光,心中知道他在想什么,便道:“他们的家产便由你来分派,降于我方的帮众人人有份,可知道了么?”张洪膜笑道:“小的明白”这自然是个肥差,怎么分?分到谁?都是张洪膜说了算了。 万归流环顾四周,都是张存仁的人,万归流此时身上沾满了血,须发皆张,看到这一幕,万归流怒目圆睁,缓缓道:“张存仁,说实话,要不是三儿出生,我原来是想和你做他好兄弟的。”众人皆知万三是万归流晚年所得,最从万归流晚年得子,看到他一步步长大后,心中不得不为自己的儿子谋划,自然想着要将原本的兄弟处死,好让儿子继承这诺大的家业,铁拳会原来的六个当家,现下只剩下万归流和张存仁两人,其他四人这些年一一死去,底下人都传是万归流的动作。 张存仁叹气道:“大哥,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诉你,你不要生气。”万归流道:“现下都要杀我了,我还有什么可以生气的。”说话间似是平静了许多,手也垂下来,似是不打算动手,张存仁叹道:“如果我告诉你万三不是你儿子,你会怎么样?” 万归流突然跳起来,大叫道:“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你他妈胡说什么?三儿怎么不会是我的儿子,你不要胡说,为了他,我杀了四个结拜兄弟,怎么会不是我亲儿子。”说话间乱挥动手臂,此时他身上沾了血,听闻了这句话,本来正在运气,打算死也拉张存仁入水,不想张存仁说出这么一句话来,这一句话比老天爷雷击他几次都要命,一句话让万归流顿时失了态,张存仁道:“当年你记不记得三儿的两个兄弟是怎么死的?”万归流怒叫道:“被裘败天这恶贼所杀,我查得清清楚楚。”张存仁叹道:“是,可是裘败天为什么要来杀三儿的两个大哥?”万归流怒叫道:“当然是魔教与我铁拳会不对付,要不然我怎么会派出高手万里征讨魔教,要不然胡一达也不会来找我联手对付魔教,听说裘败天死了,死得真好啊,我恨不得杀了裘败天满门老小。”张存仁叹道:“大哥,小弟之前不说实话,是因为怕你伤心,我知道大嫂在你心中的位置无可动摇,这些年你虽然也寻了许多姬妾,但是你心中最为在意的,还是大嫂是不是?”万归流惨笑道:“你大嫂死前就要求了我一件事情,就是照顾好三儿。”张存仁道:“大嫂在最后的日子里对你极为愧疚,是也不是?”万归流叹道:“她一直说有一件极大的对不起我的事,我却是不知道,也没有问。”张存仁叹道:“大嫂本是官家之女,不顾家中反对,下嫁了大哥这个江湖草莽,大哥自然是敬之爱之,恨不得捧在手心中,大嫂在最后的日子中以泪洗面,大哥每每问及原因,大嫂却不答,大哥担心大嫂不开心,便也不问下去,当时大嫂不说,我却是知道的,只是大嫂在死前叮嘱我不要向你透漏,逼着我立下誓言,说我当你是大哥一天,就一天不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你,但是现下你我兄弟之情已然烟消云散,我也不怕跟你说实话了。”万归流眼睛都流出血来,怒道:“难道是你这个畜生污了你大嫂。”张存仁傲然道:“我张存仁是何种人,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怎么会做这种事情,你太小看我,也太小看你的妻子了?”万归流想起已然故去的妻子,破涕笑道:“对、对,她不是这种人。” 张存仁看了袁可玉一眼,叹道:“因为大嫂被子裘败天所强暴,因而生下了三儿。”万归流听闻此言,一声惨叫,跳将起来,向张存仁一掌打下来,他虽然年老伤旧,可是一身武功非同小可,一掌挥下,身边的人顿时感到气机逼人,喘也喘不动气,张存仁大吼一声,双掌迎上去,两掌相交,一边的人惨叫着捂着耳朵,显然让两人的内力所震伤,只是袁可玉无事,一些武功低的人立时退了下去,张洪膜大叫道:“大家都听好啊,万归流这老绿头乌龟也想翻身啊,万归流,你信不信,我把你的丑事编成说书段子,找人有茶楼里天天说,把你的丑事都暴出来,大家说好不好笑。”他身后的十向个亲信都哄笑起来,一个亲信叫道:“替别人养了十几年儿子,万归流,你亏大了。” 两人交手之间,张存仁却是不停口,道:“当年大嫂与你呕气,欲回娘家半月,你派我去接大嫂,当时我们和丐帮打得血流成河,你为了争地盘顾不上,又担心叫花子们劫持大嫂,便托我去寻,不料我走到半路,便发现了裘败天,他将护卫大嫂的一众帮众全都杀了,将大嫂剥光了倒吊在树上,我与裘败天过招,终于将裘败天打跑了,我记得当时大嫂浑身上下都是血,光着身子倒吊在树上,半个月中裘败天和他手下的人不停的污辱大嫂,我救下她时,她已然神智不清。”万归流怒道:“你放屁,那时她只说是感染了风寒,身体不适而已。”张存仁信手拆开了万归流的招数,此时万归流又气又急,招不成招,武功只能发挥出不到一半的水平,张存仁一边开口,一边与万归流拆招。 张存仁又道:“当时大嫂要自杀,我劝住她,说要是她自杀,定然影响到正在和丐帮长老比试的你,你也知道,高手相争,最忌分神,于是大嫂被我劝住了,回来只对你说感染风寒,身体不适,可是你却不知道,当时大嫂身心之受创,何等严重,裘败天是什么人,你难道不清楚,从他手底下活过来的人,已经不是人了,当时裘败天并五通教一伙,正是江湖大害,被他们祸害的妇人,啧,活下来也是活死人了。”万归流悲笑道:“难怪,难怪她当时那么不对劲。”此时万归流回想往事,当时的情景一一被张存仁所印证,心中信敢七八分了,两人说话间,又拆了许多招,此时张存仁稳稳占了上风,万归流只是勉强招架,所谓高手相争,乱人心神,此时万归流心神已然乱了。 后来我们与丐帮相争终于大获全胜,将叫花子们赶了出去,那时大嫂本想自杀,可是却发现自己有了身子,她当然知道这是裘败天的孩子,想流掉的时候,却让你发现了,你欢喜之下,便要她将孩子生下来,呵呵,你不知道大嫂当时的心情。”万归流不语,只是道:“三儿是裘败天的孩子,呵呵……”张存仁又道:“可是这件事情不知道怎么让裘败天知道了,这个老魔有一套自己的法子,可以让被自己侮辱过的女子都怀上他的孩子,这老魔有上百的私生子,他知道三儿一定是自己的儿子,所以他回来了,那一年,他趁你我都不在帮中,帮中好手都出动攻打北方丐帮净衣派时,杀入总坛之中,将你的长子和次子都杀死,这件事情你定然是忘记不掉的罢。”万归流退了几步,停住了手,此时万归流已然相信了张存仁的话,已然没有再拼斗的心思,想起这件事,当时甚是奇怪,裘败天只杀了老大老二,却没有杀老三,万归流现下想起,一种恐怖的感觉在心中升起,张存仁也不追,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万归流。 万归流道:“后来呢?”张存仁叹道:“万归流之所以不杀大嫂和三儿,打的就是用自己的儿子夺铁拳会的基业的主意,你想一想,他当时大可以将嫂子和三儿一并杀了,为何只杀你长子和次子,因为三儿是他裘败天的儿子,他希望你死了以后三儿能当铁拳会的会主,为此,他特意赶来,将有希望将来成为帮主的你的长子和次子杀死,他实际上是想让自己的儿子坐上帮主的位子,他就想着将三儿认回去,到时北方第一大帮的基业自然不得而得了。”万归流听闻此言,脸色只是惨白,笑道:“这个玩笑开大了,开大了。”万归流半晌又道:“你是不是打不过我,所以想说这些话来迷惑于我。”张存仁道:“你我兄弟二十多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计谋我是不屑于用的,我要杀你,自然是将几十年前的事情都说清楚,咱们恩断义绝,然后我一把捏死你。”张存仁说此话时,神态度轻松,看似不像是在说假话。 万归流呵呵笑道:“正是因为我知甚深,你这个人,表面英雄了得,豪气干云,实则凶横无情,六亲不认,你以为我没有想过将帮主之位传于你么?你做了帮主,嘴巴上肯定会说三儿是你的子侄,你对三儿恩养云云,但是三儿这人一定会不时犯下一些小错,你到时又装出一付公平正义的样子,在我坟前哭上两声,当着别人的面将三儿处死,以安人心,你这人心中,什么都没有。”张存仁道:“你说的倒是,以三儿的脾性,一定会不停的惹事,他这些年做下不少的荒唐事,如果我当了帮主,他肯收敛一些,安安份份过活,我保他一生衣食无忧,可是他若是还是作奸犯科,我就不能容他,定然将他处死。”此时张洪膜叫道:“帮主在上,万三这种人渣,定然要除恶务尽的。” 张存仁道:“现在我让你传令万三身边的张千秋、唐正义他们立时归来,我打算不再参加这一次征讨魔教,反正他不是你儿子,你也不用在意他,还是将我帮主的高手都调回来,也好保存我帮中的元气。”一边的众白莲教众亦露出高兴的神色,这一次袁可玉调动本地帮众攻打铁拳会总坛,便向帮众们说可以迫使一部分攻打天山总坛的正道人士回师,有种种好处,是以才能调动这么多的人手。 万归流惨笑几声,笑道:“张存仁,你的心思你当我不知道,你不信任你身边的魔教教众吧,你就算能攻下总坛又能怎么样?白莲教根本不容于世,说不定明天官府便要派出手来剿灭你,你现下又根白莲教混在一起,你大侠的名声便臭了,再也不能作为正道人物出现在江湖上,你拿什么执掌铁拳会,执掌铁拳会一定要是正道人士,你今天杀了我,你不和魔教决裂,也是不会有前途的。”张存仁心知万归流所说是实情,道:“这个自然用不着你操心,你到底答不答应。”这时一边的众白莲教教众都大呼起来,有人叫道:“杀了这个老匹夫,杀了这个老匹夫……” 万归流大笑道:“张存仁,你依靠魔教的力量,身上便有污点,总有一天,你要死在正道人物的手中,除非你能马上和魔教翻脸。”说话间一群白莲教徒便欲上前与万归流拼命,万归流大叫道:“裘败天,你狗日的,我要下地狱找你算帐。”看到地上扔了一大锤,是一个死去的教众扔下的,上面似是还沾着血。 万归流用脚一挑,那几十斤的大锤飞到手中,此时万归流心知自己绝无生理,大吼一声,前面几十个教徒都让万归流一声气劲所激,扑腾着滚到张存仁身前了,地上的青石砖让这一声气劲所激,都飞扬起来。 张洪膜心知若是让万归流走脱,自已以后便无宁日,不等张存仁下令,大叫道:“射死他,射死他……”万归流将大锤朝天一扔,那锤呼啸着飞上房顶,然后在众人的眼光又落下来,万归流看着那大锤落下,也不闪身,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只听到“哧”一声,那大锤落下来,正打在万归流的头上,这锤本也不重,只是万归流一扔扔得高,这聚义厅高达四丈,万归流还扔出了房顶,落下来自然便重一些。 众人便看到红的,白的都混合着流了出来,万归流一身玄色衣服都沾了白色的脑浆,他扑倒在地。 张洪膜大叫道:“死得好啊,死得好啊,好好好……”说话间跳了起来,哈哈大笑起来,他最是担心这万归流出困之后与自己过不去,以万归流的武功,说不定那一天便不知不觉的取了张洪膜性命。张洪膜又对一边降了的帮众狂笑道:“看到了没,这便是与张帮主作对的下场。” 张存仁却突然奔到万归流的尸身面前,跪将下来,不说话,眼泪已然流了下来,半晌对张洪膜道:“传令下去,好好安葬万帮主的尸体,他的姬妾,都要恩养起来,不得侮辱。”张洪膜看了看张存仁的脸色,心中暗道:“王八羔子,大奸若忠,还得我来做小人,听他的意思,肯定要将这些女人一一处死,只是恶人还得我来当。”马上笑道:“帮主大仁大义,小的这便去办。” 第一百一十一 一百一十一 武传玉看着天边的落日,此时残霞半边,云光半遮,一群大雁向北向南而去,此时已近于秋日,万物便开始萧杀。一边是张冲和几个亲信卫士持刀站在一边,陪着武传玉看这边的风景。 李群山和几个武官从后面山坡上上来,身后正是跟着一些平日里与武传玉走得近的武官,如方应之、方应龙等人,李群山却是不知为何将他们都找来了。 武传玉看到李群山,从椅子上站起来,嘶笑道:“师伯,你来了,你来了就好,我打算将这里的事情交给你,我累了,我想回家。”此时武传玉被烧毁了容,面容如同恶鬼一般,而且走路也要一瘸上拐,众人只见他脸上的肉拧成一块又一块,如同千年树皮裂开一般。若不是此时青天白日,便要有人高呼见鬼了,后面的方应之、方应龙等人见到武传玉这副样子,本有心要质问为何不放方大人一马,此时也自觉也开不了口了。 李群山道:“你回哪里去,你回去了,你以为巴山派还会再承认你么?你若是有一丝价值,胡一达还肯认你,你没有什么价值,他便不会再认你这个弟子。”武传玉眼色变得茫然了,道:“我总是要看一看爹娘。”李群山笑道:“你这鬼一般的样子,让你爹娘见了,他们会怎么样?你还能帮你爹种地么?他们还以为你在外面做了大官,你这个样子,你说你爹娘会有什么样的想法。”武传玉自然是不语,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李群山道:“大乱之后,空出来许多无主的荒地,李丛哲老大人上书讨封赏,你也得了一个丛四品指挥使加云麾将军的虚号,可以世袭的,李丛哲老大人还为你争取到了几千亩地的封赏,你以后便留在此间吧,做个地主,不过兵权是没有了,这也是朝庭用封赏来换你手中的兵权的意思。”武传玉叹道:“好,好,什么都无所谓。”李群山叹道:“这一战,我看到城下有上千的伤兵,他们身上都有伤,我做主,将他们都投到你的庄子下面,你建个庄子,一来你自己以后便在此间;二来,这些身有伤残的兵士也要靠你讨个活路。”武传玉叹道:“师伯安排的,定然是极好的,便按师伯说的做罢,只是这个庄子叫什么名字才好?”李群山道:“叫武家庄吧。” 李群山又对张冲叫道:“张冲,你叫上你的人,这几天多跑马圈一些荒地,要养活的人可不少,他们中间很多人缺胳膊少腿,还有,将那些从流民兵的抢来的女子也安置过来,以后该生的生,该成亲的成亲。”张冲等人喜形于色,应了一声,带上几个人下去了。 李群山又道:“北方的形势是好了许多了,我也要走了。”武传玉惊道:“师伯哪里去,李群山叹道:“色公子跑了,我对这小子不放心,定然要寻到手,追来杀了才行,不然说不定他又要在别处做秋乱,还有,我始终还是想再去问一次你师姑。”武传玉道:“好,好,师伯你定然要将师姑接回来,到时你便到这武家庄长住,师伯你一向和师父不和,你不回巴山也好。”李群山笑道:“你小子也要讨个婆娘,现下你还想知道水明苫的消息么?”武传玉笑了笑,摇摇头,不再说话。 李群山飘然下山而去。 在数百里之外,狗剩拉着马车,解雨便在一边,拿了一个小包袱,是想打算再去寻李群山。 狗剩与阿求正在争吵,狗剩看着阿求的样子,心道:“这货是怀着鬼胎,表面假作好人,实际上心地却是不正,若是让这人跟在主子身边,那大爷一家都要有祸害,还是将他挡住的好。”一边阿求却道:“夫人,小的亦愿跟着夫人去寻大爷,小的受了大爷的大恩,怎能不报。”解雨笑道:“只要你正直做人,好好为老百娃做一些事情,便不用再跟着师兄了,师兄常说人人平等,就是说每人都有自己选择的权力,你自由自在,不是更好。”狗剩亦叫道:“是极是极,你现在不用跟着主子了。”阿求叫道:“夫人,这狗剩是个楞货,若让这楞货跟在你的身边,小的实在不放心。”狗剩跳起来叫道:“是谁在主子耳边说道,竭力阻主子和主母见面,你这货不怀好意。” 两人便要抽出刀,叫喊起来,各自吼了一声,飞身而上,一时间刀罡大作。 解雨作怒道:“你们怎么又打起来了,快快住手。”心头有些急,只是她手上一向不拿兵器,一时间倒也不好上前。 两人刀罡相交之间,那里听得见,狗剩叫道:“今天爷就要砍了你。”阿求亦道:“你不过是一挖粪担泥下户人,今天便要将你埋了。” 两人正在刀光相交之间,一道灰色人影从天而降,落在解雨身边,众人一看,正是解雨的师弟之一的易辉,却不知他一直跟在狗剩身后,解雨见到是易辉,略感惊奇,移步上前道:“师弟不在胡师兄身边么?”易辉道:“原本是师兄担心你,要我跟在你身边。”解雨听到此言,心中道:“已然传出了这多的闲言闲语,现我我却再也不能与胡师兄走得近了,为了群山,我亦当距胡师弟远一些。”想到此处,便道:“多谢了,师弟还是回去罢,我要去寻群山。”话说间虽然亲切,却有客气之意了,易辉道:“本来我不想现身,只是现下事情急,正道联盟中的一路让魔教的人伏击了,胡师兄急调我去,现下我顾不得你了。”解雨道:“有这事,可曾伤到了什么弟子?”易辉道:“主要伤的是华山派岳掌门所带的那一路,他们被魔教十大长老的唐明义带人围住,现下胡师兄正差人去救,我亦要去,师姐,你亦是出身巴山派,现下亦要你来帮忙了。”解雨心中略急,只道:“只是我一向不曾杀过人,上阵拼杀,却不是我所长者,我能做一些什么?”易辉叹道:“师姐,这些话我是没有对胡师兄说过,他一向与李师兄不和,这些话只是我讲的。”解雨道:“你只管说,小时候我们还一起偷过橘子呢?有什么不能说的。”易辉道:“师姐,这一次攻打三际峰事关重大,容不得闪失,魔教高手众多,我本不是不赞成这么快便攻打天山的,只是掌门师兄弟做了决定,我便没有反对之理,这一次,非得请到大师兄出手不可。”解雨不语,半晌道:“你是要我说服师兄么?”易辉道:“就是这个意思,大师兄一来与掌门师兄弟不和,二来你也知道师兄与那妖女的事情,这些事情加在一起,我担心大师兄不肯来相帮,所以还要你晓以情理,以巴山派的安危为重,劝得大师兄出手。“解雨低下头道:“你放心,我会劝师兄的,只是我不知师兄在何处?”易辉喜道:“师姐肯劝便好,师姐,我知师兄经历过那件事后,心中已然知道谁对他才是最好的,那个妖女未必还在她的心上,你且不用担心。”解雨道:“若是他不去,我也会去的。”易辉道:“他便在百里之外和官道上,很快便要路过这山下了,你这两个家仆都是有功夫的人物,也带在身边吧,也许能助你。”解雨点了点头,道:“我会向师兄说的。”易辉叹了口气,道:“我便先去了,可不容一路人有失。”解雨点头相送。 祁连山半边天峡谷处,大群身穿黑白袍的魔教弟子手持了弓弩,围在那砂石乱生的谷口,此时谷口乱七八糟扔着上百尸体,有正道人士的尸体,也有身穿黑白袍,绣着莲花图的魔教弟子的尸体。 十大长老之一的唐明义便带着着人守在谷口,这一役的打法是典型的围城打援,唐正义先带了大群的高手突然袭击祁连山落日山庄,落日山庄是华山派的旁支,数十年前从华山派分出来,不过仍然与华山派保持着较为亲密的关系,华山派有什么事情,祁连山落日山庄也会派出人手来相助,在江湖上是相互守望的关系,其他几路正道联盟的人士阵容太过庞大,只有华山派岳掌门走是一派独走,唐正义与屈振华等商议之后,定下了管他几路来,先灭一路的策略。 唐明义已然年过六十,他是唐门中的老人,长于毒掌,数十年前因为唐门中的嫡支打压旁支,他那一支死个差不多,他愤而上了三际峰,当了魔教的长老,几十年过去,他为魔教立下无数功劳,现下已然是十大长老之一,这位子是他一手挣过来的。 一边的一个金衣使者上前道:“长老,只怕正道联盟的狗崽子们不会来啦,这华山派在正道中有许多对手,而且小的估计胡一达巴不得岳怀让死了,他好吞并华山的地盘,唐正义摇头道:“只怕不然,那胡一达打的就是团结江湖上的中流门派,打击少林、武当的主意,是以华山、衡山、泰山这些门派都是他大力团结的对像,他就想和他们抱成一团,从和尚道士们手里抢地盘,他怎么会舍下自己的盟友,只怕不是。” 那使者道:“要不要再强攻一次?”唐明义叹道:“不用了,等到他们没有粮食了,自然会冲出来,你们列好阵,不要让他们冲出来了,这一次,要么打残正道联盟的援兵,要么完全残灭华山派这一支,歼灭这一支,正好向其他几路人马示之以威,正道联盟原本心就不齐,这样一来,胡一达想攻下天山,可就难了。”那金衣使者听了,点头称是,转身下去了。 唐明义叹息了一下,要不是天山上火并太过,也不至于现在调不出更多的高手来,如果是有两年前没有内讧的时候,他可以调动二十个以上的长老,二百个以上的金衣使者,完全可以堂堂正正与华山派正面决战,但是现下他手头只有几个刚刚提升起来的长老,五十多个金衣使者,与华山派正面作战,并没有十分的把握。 天山上的内讧,大批的高手逃下三际峰,隐姓埋名,更多的人则死在火拼中,原本教义中就有偏向,一支偏向于白莲,一支偏向于圣火,前者信徒多为汉人,后者则胡人居多,前者多为江湖长老系,后者多为讲经法王系,内讧极致之时,有汉人大骂屈振华为胡狗子,骂他数典忘宗,而胡人则骂汉人敬祖宗甚于敬明尊,两派先由下层的教众火并开始,慢慢火并到了上层,长老们身不由已的卷入了,先是王应嘉带着一群人下山了,后来又有一些长老不告而别,后来两派都定下教规不准出逃,可是境况已然大大不如以前了,这一次唐明义所带的多是江湖系使者,因为他指挥不动讲经系的人马。 唐明义又看了看前面的峡谷,这半边天是说在谷中只能看到半边的天,谷中原本是落日山庄的地盘,许多年前落日山庄的庄主因为不容于华山派,出走于祁连山,在这峡谷中发现了一套惊世的武功,成为当世一流的高手,这位高手当即在此间建立了落日山庄,参研武学,打下了好大一步地盘,声势最强之时甚于华山派,可是后人不争气,几次抢夺又将石壁上的武功毁了许多,于是后来落日山庄越来越差劲,不过现下仍然是江湖上有名姓的角色。 唐明义是不希望主动杀进去的,因为现下魔教的实力折损过大,而且江湖系的力量要是削弱,那么法王系的力量一定会加强,在唐明义心中,那些金发碧眼的胡儿是入不了他的法眼的,好在情况很顺利,先期对落日山庄围而不攻,果然华山派上百人杀到了,然后摆出全部实力,步步将他们逼入这落日山庄后的半边天之中,用强弓硬弩侯着,等着将他们饿死。 一个教众搬了一把交椅送到唐明义的身后,正是落日山庄中庄主的坐位,唐明义悠悠然坐下了,另一边一个教众低头端上一杯茶水,唐明义接过来,喝了一口。 后面传来警示的哨子的声音,一群教众急忙奔过去,不一会儿一个教众奔过来道:“长老,数十人杀到到,个个都是好手中的好手,兄弟们挡不住,一个照面,失了十多位兄弟。”唐明义霍的站了起来,道:“看清楚是谁了么?”教众道:“有巴山派的薜穿石、谢易、还有雁荡派的吴明国、慧剑门的花如镜,还有泰山派的天音子等人,其他的人都不认得。”唐明义抽了口冷气,这和原本想的不一样了,来了大老虎。 唐明义转过身子,便道:“发火箭,召集援兵。”下面早有使者奔出,拿出一支花箭,一拉尾,一支火箭蹿上了天空,便看到无数的旗子在山林中冒将出来,呼喝之声大起,此时唐明义差不多将江湖系的可以调动的高手调了,江湖系有超过一半到了这祁连山上,若不是担心三际峰讲经系的长老们翻脸,本来来想带来更多的人,一个教众奔到边上,叫道:“长老,钻心十字弩已然准备好了。”唐明义道:“我出身唐门,本来不想再用唐门的毒药,不过今天顾不得了,到了本教生死存亡的时候,哪里顾得上这些。”钻心针本是魔教的毒针,十字弩却是唐门许多年前为了对抗江湖高手而发明出来的连弩,用这种弩可以以庸手击高手,江湖上的三流人物拿了这弩,一流的高手也不敢轻视。 不多时,又有教众叫道:“大队的正道联盟人马杀到啦,他们跟在后面,正在与我教众交战。”唐明义道:“却有多少人?”使者大声道:“莫约上千,还有官兵相助。”唐明义脸作怒色,叫道:“胡一达好不要脸,江湖争斗,竟然扯上官府。” 过了半晌,山上山下到处都是喊杀之声,此时秋高,极是干旱,不知是那一家,在山腰放起火来,几个火头烧起来,大火四卷起来。又混着杀声,仿佛四下都在撕杀,这时半边天之内的华山派众人听以了,也涌到了谷口,手中拿了拆了的桌椅,防备魔教的连弩,就想杀将出来,又看到对方还守着谷口,虎视眈眈,便没有冲出来,华山派现下的大弟子胡学传到了谷口,破口大骂道:“唐明义,滚到爷爷跟前来,爷爷要用你的狗头作便盆。”几个教众向胡学传射出弩箭,都射在他前面的一铁锅上,发出“叮当”的清脆声音,胡学传又骂道:“唐明义,你这孽畜,何故伤人。”唐明义差一点一口血吐出来,他为魔教十大长老之一,与各大派掌门身份平齐,现下竟然被人叫作孽畜,当真是气人。唐明义不顾身份大叫道:“你们华山派全是孽畜,岳怀让卖自己老婆的事情,当我不知道,要不要我说出来。”胡学传骂道:“狗嘴里吐不象牙来。” 两边还没有开始大骂,便又有一个教众奔到,高叫道:“长老,张长舟带着法王系的一群崽子们先跑啦。”这次虽然以江湖系为主,但是长老系也派出象征性的支援人手,不想此时便跑了。唐明义怒道:“说的好好的,到了关键时候就不顶用,他们往哪里跑了,你带人守住他们让开的路,不要让对方杀上山来。”那使者带着一群人下了山峰,唐明义身边的人又少了许多。 四下杀声更列,不断有人四处奔来,向唐明义告辞哪里哪里伤亡多少,唐明义本现下也抽不出更多的人手,却实没有想到胡一达脸皮之厚,竟然借了官兵来相助,江湖帮派的斗争一向不借官府的力道,现下又跑了一部分人,唐明义看了半晌,知道事不可为,对身边的一使者道:“立好旗帜,装他样子,我马上整理好人走脱,此时不可为。” 正想走,胡学传一声大骂道:“休要走了孽畜。”顶个铁锅向这边谷口冲出来。后面的华山弟子们见到山下援兵杀到,也个个精神大振,个自拿了桌椅等物作为盾牌,向这边冲出来,唐明义一听到“孽畜”二字,心头火起,大骂道:“杀光他们。”顿时连弩四射,这弩射得如同雨一般,几十个华山低字辈弟子被射倒在地。 胡学传将身子往后躲了躲,骂道:“孽畜只会暗箭伤人。”唐明义正想走,听到这一句,怒道:“不要放过他。”返身回来,一边的教众上前道:“长老莫要生气,现下对方势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那胡学传又叫道:“却是一只胆小的孽畜。”说话间返身缩进谷内, 唐明义大叫一声,叫道:“给我上,杀光华山派的人。”下面的魔教教众本来想整队离去,听到此言,又返身回来,一来一去,花了不少时间。 此时一道人影从天横空面来,这人手举一千斤巨石,如大鹏横空,下面的教众们纷纷发出惊叹之声,唐明义一看,这人身材高大,正是巴山派的掌门胡一达。大叫道:“还不射他。”下现教众立起弩来,却不料胡一达先一步将巨石扔将下来,那石头如同一小房子般大,一些教众只感到是盖住了日光,让人看不清楚。 “轰”的一声,那巨石扔进人群里,因为地势不平又滚动起来,顿时压倒一批魔弟子,惨叫之声迭起,胡一达落将下来,大笑道:“好,胡贤侄,你说的好,这唐明义便是一孽畜,今日便要你我来降伏。”落下时手中随手挥动从地上拾的兵器,将几十个弩手打得残肢断臂。胡学传兴奋道:“胡盟主来啦,杀出去啊。”华山派众小辈高叫声中,便冲将出来,胡学传却缩在人后,小心至极。 两边人群冲在一起,唐明义看到走脱不得,这些人是带不回去了,又看到胡一达武功高强,他是越老越怕死,一转身,撕下身上的长老袍子,混入人群中,此时已然顾不上脸皮,胡一达武功高强,王应嘉都死在他手里,唐明义自以为自己还及不上王应嘉,当然不想和胡一达硬拼,现下他也存了几十万两银子的身家,这一战打完了,他找个地方一躲,然后回到家乡做一个归家富翁,胜过于做一魔教长老,此时魔教十大长老的身份已然不能再给他带来什么利益了,话说回来,他努力做上魔教长老的位子,不就是为了能在这个位子上拿到更多好处么? 越来越多的正道人物出现,将魔教人物砍得乱七八糟,几个金衣使者都被正道群侠围攻而死,此时天音子、薜穿石、吴明国等人都出现了,岳怀让也带着人杀将出来,大家对着一些普通教众乱砍一番。 不多时,正道人物已然攻上的半边天的谷口,这谷口守关的数百魔弟子,一部分逃脱,其他的要么在地上呻吟,在么扑在地上,变作死尸了。 却是没有看到唐明义的尸体。 两边的领导人的亲切的开始了交谈,胡学传则提了一把剑,在地上的死尸体上乱戳,一边泰山派的天音子见了,上前道:“师侄,为何如此?”胡学传看到是天音子,知道现下也是胡一达的一条听话的狗,便道:“小侄担心那唐明义装死,躲在尸堆中,现下正打算一个一个试过去,也许他换了衣服,就躲在这死尸堆里。”天音子笑道:“想必不至于如此,师侄我好久没有见到你们华山派的的徐问泰了,听说这一次他也来,你引我去见一下如何?”胡学传眉头稍皱,马上又堆起笑脸道:“小侄马上为师叔引路。”胡学传走在前面,天音子走在后面,胡学传心道:“徐问泰这老货和天音子支有什么交情,且看一看,误了我寻钱的大事。” 两人走过后不久,地上的一尸体突然将头偏了一下,看到左近没有人,迅速往一边的林中溜将过去,那人脸上一脸的血,仔细一看,正是唐明义,刚才胡学传差一点就一剑把他真作死人了,现下能逃得性命,自然是快快溜走的好。 一路上也没有弟子注意到他,他早将衣袍扔了,依是山中一个普通的砍柴老汉,转了几个弯,绕了几条路,躲开了几批正在巡查的正道弟子,便到了山下的一处小河流,清水缓缓流过,过了河便是出山的官道,那时谁也想不到唐明义逃走了。 唐明义心道:“今天脱得牢笼,不再回去做什么长老了,只有留得性命,日后安稳老死也就罢了。”正想过了那小桥,然后踏上归隐之路,不想才上桥,便发现一个穿了灰衣的老者立在桥头,双手背负在背后,看到唐明义,转过身来。 唐明义看了对方一眼,叹道:“堂弟,你不在铁拳会纳福,却也来围攻表哥我么?”此人正是铁拳会万归流手下的老人之一唐正义,与唐明义是堂兄弟,当年一起逃了出来,唐正义逃入铁拳会,而唐明义做了魔教的长老,两人分属正邪两道,本已十数年不见面,不想现下在这祁连山下的一座小桥是碰到了。 后面又来了一人,一身灰白道装,唐明义一看,正是天音子,原来天音子借故甩开了胡学传,又赶下山来,正好在唐明义身后,唐明义看了看两人的眼神,知道这两人是早已计划好了,刚才天音子从胡学传剑下将自己救出,也是眼前的人的功劳。 唐正义道:“表兄,我只有一句向你说,这次你走脱之后,立时脱离魔教,不要再待下去了,要不然,我救得你一次,再也救不了你第二次,要不然你的人头定然让胡一达取下来。”唐明义嘿嘿笑道:“这几十年我那一天不想离开魔教,只是走不开而已,现下正是时机,我今天从这里走脱,便随便寻一个地方,安稳等老死。”天音子在后面道:“你如此说法,我们私下放你走也不枉了。”唐明义道:“你们两个还想和我拼一场不成,我可不怕你们,你们两一起上,也不见得能从我手中讨得好来,我虽然不是那胡一达的对手,你们两个却不放在我眼中。”唐正义听闻,想吼两句,但是后面的天音子道:“老友,算了,放他走罢,争一时之气划不来。”唐正义听闻,让了开身子,唐明义闪身而过,手中还扣着一把钢针,防着唐明义。 两人站在桥头,看着唐明义跃入旷野之中,天音子道:“你总算也是尽到了一点儿情份。”唐正义道:“我也只能做这么多,当年要不是他搞出的乱子,也不至于让唐门分裂成这个样子。”两人边走边说,便往山上去,唐正义道:“你没有让胡学传发现什么罢?”天音子道:“我怎么敢,我是见到了徐老友之后再下山找的你,那胡学传在乱翻死尸,寻他的钱来着。”唐正义叹了一声,道:“两天前传来消息,张存仁已然伙同一众魔教妖人攻下了总坛,万归流死了,现下他正在清理异已之人,万三公子急坏了,想回去,张千秋和我都劝他不要这么回去,劝他托于胡一达的保护之下,也许不妨事。”天音子停下脚步,便在水边,道:“我说一些平常不多说的话,你的那个万帮主江湖名声可是大大不如张存仁,他做帮主,却又有什么不好?我见过几次张存仁,可也是一条响当当的好汉。”唐正义叹道:“你见过万帮主,也见过张存仁,你说两人如何,那一个是真的侠者?”天音子道:“万帮主我见过不止一次,说实话,看重实际的东西,有私心,有些小气,而张存仁,意气为先,做事分明,手面阔,够朋友,能当大事,他做帮主,想必也不会为难于你,你却有什么好担心的。”唐正义道:“所以你认为我也可以照常回铁拳会过日子,拿着我的供俸,反正谁当帮主都一样是么?”天音子道:“难道不是如此么?” 唐正义向前走了几步,看到左近无人,回过头来,道:“我与你说一件十八年前的旧事,你听了,可能想法便不一样。”天音子道:“依我看,张存仁了是可以团结的人,拉他进来,以后对抗胡一达也有好处。”唐正义道:“你先听了再说。” 此时惠风和畅,水波不兴,这里了没有弟子,唐正义道:“许多年前我刚刚逃出唐门,与唐明义闹翻了,他吵着加入魔教,好向唐门一些人报仇,我则不然,虽然唐门有些不对的地方,但是也只能他们对不起我,不能我对不起他们。”天音子道:“生养之恩,确实不可以不报。”唐正义道:“我当时几经流转,在江湖上飘泊了些年,看到铁拳会越来越兴旺,便决定加入当时气势一天比一天旺的铁拳会,当时铁拳会正在和丐帮进行决战,我当时也是江湖上的成名高手,我加入铁拳会那一年,万归流亲自摆下酒宴,在开封良木楼请我,向丐帮召未又招得一员高手,并请我任供奉,我见他心诚,也想安定下来,便答应下来。”天音子道:“这件事情我也是知道的,那一年我们还碰过面,当时你对张存仁、万归流都是极为敬服的,那一年也是我第一次见到铁拳会的六位当家,当时这件事对丐帮打击不小。”唐正义道:“何尝不是,我当是也是江湖上的成名高手,当时大家都以为丐帮是铁定不敌铁拳会了,但是后来丐帮花了重金,又请动了几位原来不出山的前辈高手,双方眼看就要大打一场,不想少林正见和尚说若是大打出手,担心伤及太多,要求双方只派出一人,一场定下胜负,胜者为北方第一大帮,当时请了少林、武当的一群高人作为见证,于是万归流赴战,丐帮净衣帮的帮主也赴约,两人在五加坡一战定下谁为北方第一大帮。” 天音子叹道:“当时可是大事,我当时没有资格去五加坡看两人比武,但是我也知道这一次终是万归流胜了,当时你却是没有去五加坡的。”唐正义道:“当然,我当然没有去,因为发生了另一件事,万归流的夫人让裘败天抢过了过去,你可知道?”天音子惊道:“竟然有这事!” 唐正义道:“当然,裘败天为恶,哪里要理由,但凡江湖上稍有姿色的女子,还有奸些掌门夫人,那些女儿什么的,裘败天都有胃口,当时铁拳会的许多高手都跟着万归流向五加坡而去,我本也要去,但就在我们一众人刚刚启程一天,刚刚离了总坛,消息就传来了,裘败天杀入总坛中,打死弟子上百人,抢走了十多个女子,将帮主夫人也抢了过去。”天音子道:“这事却不曾听人说过。”唐正义道:“这事并不光彩,万归流怎么会说,再说万归流极爱自家的夫人,又怎么会将这难以张口的事情说出去,我估计他都不知道,因为这事是张存仁经手的。”天音子道:“后来却是如何了?”唐正义道:“当时帮中张存仁武功仅次于万归流,其他四位当家都不及张存仁多矣,于是张存仁决定杀回去,将夫人救出,后来张存仁出发了以后,我担心张存仁一人顶不住魔教的众高手,于是悄悄跟上去帮忙,所以你在五加坡大会上没有看到我,那是因为我赶去相助张存仁去了,虽然裘败天武功当时不及张存仁,但是不得不小心。”天音子亦道:“我也是知道的,裘败天当时常年与魔教三位才子在一起为恶,又极是狡猾,只怕张存仁一人也要小心才成。” 唐明义道:“我赶回去,当时张存仁追倒了开封魔教的分坛,我跟在后面,也追上去,当时一进魔教的开封分坛,便看到本帮帮众的几十位女眷都让裘败天带人给害了,他们将被辱的女子剥光后倒吊在城楼上,浍成彩色,连尸体都不放过。”天音子道:“中间可曾有万夫人在其中?”唐明义道:“我将她们的尸身从城楼上取下,好好找了地方安放,中间仔细检查,没有万夫人在其中。”天音子道:“我知道万夫人是在生了万三之后才死,想来当时万三还没有出世,想必最终是为张存仁所救了。” 唐明义道:“我将这些被害的女子入土之后,追着张存仁的后面,到了开封魔教之中,当我赶到场时,我正好看到那裘败天和魔教三才子一起污侮万夫人,我当时怒发冲冠,我从来没有看到如此畜牲的行为,不把人当人,当时万夫人哭着求裘败天放过她,裘败天笑道只要万夫人肯为他生下儿子就行,万夫人全身被涂了蜜,然后四个光着身子的大男人围着她乱舔,万夫人被下了药,全身动不得,只有脸上有泪水,万夫是出身官家,不顾父母反对下嫁于万归流,虽然万归流是江湖草莽,可是也对夫人敬爱有加,便是青楼的婊子,只怕也受不得这种侮辱。”天音子默然,道:“只恨我当时不在场,不然定然杀了这堆人。”唐明义道:“我当时便想出手杀了这几人,不想我躲在暗处正想出手,一边张存仁却暗中冒出来,将我拉住,要我不得出手?” 天音子惊道:“这却是为何?难道张存仁不想救自己的嫂子么?”唐正义道:“我亦是这样问他,你猜他说些什么?”天音子道:“还能说什么,难道他武功不及?”唐正义道:“他说反正嫂子都已然被侮辱了,已然失身,早救回来一刻与晚救回来一刻又有什么差别,我记他用不在意的语气说‘反正都是破鞋了,多破一点儿与少破一点儿却有什么分别,如果没有被辱,我自然去救,既然被辱了,就多忍一会吧’我当即要跳出去和他们打,张存仁一指点中了我的穴道,让我动弹不得,然后他就躲在房顶的暗格中,丝毫不在意悲痛的万夫人,后来我才知道一件事,知道为什么张存仁不去救。 天音子道:“是张存仁胆心怕死么?似是不像呀?”唐正义道:“原来,张存仁年青时也深深爱慕万夫人,万夫人没有出嫁时,张存仁也请人提过亲,不想万夫人没有看上张存仁,反倒因为恩情嫁与万归流,张存仁脸上一片不在意,口口声声称万夫人为嫂子,还时时避开万夫人,但心中却因万夫人拒了他,让他心中恨上了,我看张存仁把魔教几人打跑以后,慢悠悠的问万夫人:”嫂子,嫁给万大哥的滋味怎么样?是不是没你想的那么好?” 唐正义慢慢道:“你以为万夫人是被救回来的么?不是,是魔教四人放过她的,当时裘败天确定万夫人已然怀下了他的种,便要将万夫人放归于铁拳会,好将来谋铁拳会的产业。”张存仁那次冲出去,只是把裘败天几人赶跑了,我想他内心,恨万夫人甚过于裘败天等人吧。 天音子道:“我每次见张存仁,便觉得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侠士。” 唐正义道:“他确实是侠士,扶危济困,比万归流强太多,只是他是侠士,也会恨吧,限万夫人宁嫁万归流不嫁他,恨自已提亲遭辱,恨被一个女子轻视。” 两人无语片刻,天音子道:“后来我听说万帮主的大公子和二公子都被裘败天所害,只有万三活了下来,是以万帮主在时,相助巴山派攻打天山。”唐正义叹道:“万大公子我是不知道的,但是万二公子被害时,当时张存仁就在总坛里,等到裘败天跳出来将二公子杀死之后,他才叫着冲上去,其实他是可以救下万归流的二儿子的,但是他不救,就是因为他恨吧,心里其实也想万归流的儿子死,从是自己又不能出手杀死,看着裘败天给自己出气。” 天音子道:“万三是裘败天的儿子罢?”唐正义叹道:“可能吧,也许是色才子的儿子,我一直不说,因为我敬佩万夫人,作为一个一个女人,可以如此弱小,却又可以如此强大,在那等暴徒身下求活,后来我看到万夫人生下了万三,她是如此爱自己的小儿子,我也不忍心将这件事告诉万归流,告诉了他,他一定会杀了万三,这叫万夫人如何能承爱。” 两人相对无言,只有秋风拂过两人脚下的水波,两人的话语也散了秋风中。 第一百一十二 一百一十二 程立挺拉着谭明雅,两人艰难行于泥泞的路上,一路上程立挺也不多言,只是将脸黑着,而谭明雅则脸作痛色,步步艰难. 程立挺停下看了看天,道:”还有几十里路,便到我家了.”谭明雅道:”你带上我跑,却是跑不远的,只怕刘家兄弟马上要杀来了,你现下往家里跑,反倒连累家人.”程立挺叫道:”不用担心,他根本不知道我家在哪里,再说我听易师伯说掌门有意放我一马,想必不会追来,而在巴山派,知道我根底家底的,也只有我师父,其他的人怎么会注意我一个泥腿子,原先我都不会写字,还是我师父教的我.”谭明雅道:”你师父便是李观涛么,听说死于和两湖绿林人物的比斗之中了.”程立挺脸色难看了起来,停在田垄上,叫道:”我发过誓,要杀光这群强盗,要杀光他们老老小小,抄了他们的祖坟,这样我才开心.” 两人行到了村口处,这是一处鄂地常见的村落,村口便是一半死的老树,树边几个担水的农人赤着腿,看到村口两人走过来,近了以后,一个农人大叫道:”是挺娃子回来啦,是挺娃子回来啦.”程立挺看了一眼,叫道:”是铁老伯,您怎么在这里.”那农人叫道:”挺娃子,你在外面混得有出息啊,带回来这么漂亮的媳妇,是哪里人.”却是答非所问. 程立挺拉了谭明雅的手往里直去,一路上几条狗摇着尾巴,跑上来闻谭明雅有衣角,一头种猪嚎叫着从泥地中奔过,许多泥水飞将直来,将谭明雅的衣裙打湿,谭明雅却是没有露出什么异色,只是默默跟在程立挺身后,两人一路穿过许多农人,程立挺不时打一个招呼,这些人都停下,拿着好奇的眼光看着程立挺和谭明雅. 两人又行了半柱香,便到一间三间草房农院前停下,程立挺大叫道:”爹妈,我回来了.”便看到一个老年妇人,脸上的肉都皱成了一团,搓着衣服下摆的泥水,走上门前,看了程立挺两眼,亦突然叫道:”是挺娃子回来啦,是娃子回来啦”不想里间突然有人大骂道:”狗日的还想回来,我剥他的皮.”便见几人抢将出来. 当前一个老汉,头上包了一黑布,拿了一旱烟枪,满口大黑牙,便见他奔将出来,便要从地上拾起鞋底打程立挺,突然看到程立挺身后的谭明雅,手便停住了,那老汉身边还有一青年汉子,和程立挺生得有几分相像,只是黑了许多,手上还有许多粗泥,看到程立挺回来,也露出笑容,勉强笑道:”小弟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一边一个农妇,三十几模样,脸色怪异,也是脸上勉强有笑容. 程立挺的妈将他拉进了房中,只是程家的房子本就是几间草房子,进了房子正中也显得寒酸,椅子都不齐,程立挺拉了一把椅子,让后面的谭明雅坐下了,大声对他爹道:”爹,我回来看你们一眼,我打算去山东投我师兄去,现下跟你们告个别.”程立挺的妈擦了擦眼,道:”回来了,怎么老说走?”程立挺的哥哥听到他要走,脸上的肉舒张开了,程立挺的嫂子也笑了出来. 程立挺叫道:”哥,你放心,我不跟你争地,这房子和地都是你的,我不会跟你争的.”程大脸上的皮挤了挤,道:”哪里的话,都是兄弟.”不想程立挺的嫂子却叫道:”公公婆婆都是我们养活,当然归你大哥.”话才说完,想到自己说话是露骨了点,又抢道:”兄弟你别见怪,你嫂子我就是这个直脾气,你也是知道的.”程立挺的妈擦了擦眼泪道:”我马上去整一桌子好饭来.”便要离去,程立挺的嫂子叫道:”却是没有钱啦,没有钱啦,我们自己都只能喝稀饭.” 程立挺站起来,从怀中摸了几锭银子,程大看到眼子,眼中眯了一下,又显出局促的神色,搓了搓手,他嫂子则停住脚步,拿带喜色的眼光看着他,程立挺走到他妈身边,将几锭眼子都塞进去,叫道:”妈,你给自己办件好衣服,别老吃剩饭,大哥是不是又让你吃剩饭?”程立挺的妈局促道:”没有,没有”程立挺的嫂子眼光变了变,一边的谭明雅则站起来,从斗上取下一支纯金的钗子,慢步到了程立挺的嫂子面前,轻语道:”嫂嫂,我与你一见便是投缘,这支金钗便送与嫂嫂,烦劳嫂嫂好好对母亲.”她料想程立挺的嫂子想等程立挺走了以后从程母身上将银子抢将过去.程立挺的嫂子一见到这钗子,脸上的肉顿时挤在一块,一把抢将过去,放到口中咬了两下.嘴一下子笑歪了,连连道:”好好,想不到立挺做了上门女婿,倒是倒贴了个有钱的人家.”本地有做上门女婿的做法,她看到谭明雅气质不俗,清秀大方,以为是那一家的大小姐招了程立挺做上门女婿. 程立挺指着他爹大骂道:”你又虐待我妈,以前我打不过你,现在我能打你十个.”程立挺他爹拿了烟斗,怒道:”你包了天的狗胆,你敢打爹,你这叫忤逆.”程立挺怒骂道:”你也配我孝顺,你老不慈,也想要我少来孝.”程立挺的爹脸皮一下子涨红,便要上来打他.程立挺叫道:”妈,干脆你跟我走,我保你吃得好穿得好,不用再受这老酒麻木的气.”程立挺的母样看了看一边的儿子和丈夫,脸上终归是不舍,又看了看程立挺,满怀希望道:”挺娃儿,你也留下吧.”程立挺的爹则叫道:”她敢.”程立挺的嫂子则叫道:”妈走不得,猪还要妈来喂.” 谭明雅轻轻道:”立挺,你也看过母亲大人了,这便走吧,只怕他们追上来了.”程立挺回道:”我便再看一眼.”程立挺的母亲只是拿眼光看着他,想要将自己的小儿子留下来. 程立挺的嫂子拿了一支谭明雅的金钗,放在嘴中咬了许久,终于确定是真的,便上前道:”挺子便留下来吃了饭再走也不迟,我这便到村头老屠户家中称几两肉回来.”程立挺回应道:”你也舍得钱,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程立挺的大哥在一边局促笑道:”终归是一家人,以后还要仰仗你”说话间自已似是也感到不好意思,有些脸红,程立挺还想反唇相讥,谭明雅看到这个情形,上前拉住程立挺的母亲,几句话之间,便让程立挺的母亲脸上露出笑容,程立挺看到自家母亲高兴,也不和哥哥相争了. 两个女子坐下拉家常,程立挺则自寻了一个椅子,端坐了下来,将手中的剑横着,他大哥本来想上来说两句话,看到程立挺的样子,便打住了,看了看他侈的眼色,终于上前,陪笑问道:”弟儿,你现下在做些什么?是不是做了别人家的上门女婿?是那一家的?给哥哥介绍一下,也让哥哥到你们家去做管事的,也胜过在家是不是.”程立挺怒而不答,道:”便是发达了,也不会捎上你的.”他哥哥强扭住脸上的笑,便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弟弟这是哪里的话,以后你在大户人家做上门女婿,少不得用得上自家人是不是,打虎还用亲兄弟,何况那高门大户,说不定便有重重危险,还是哥哥在你身边更为放心,你说是不是?”程立挺道:”你现下不担心我抢你的地?”程立挺的哥哥笑道:”现下弟儿想必是用不着了.”又看了看一边的母亲,知道程立挺最是关心母亲,便道:”你做了别人家的女婿,也不方便照看娘是不是,哥哥若是发达了,娘亲也可以过上好日子,只有哥哥好了,娘才会好.” 程立挺正想答话,一边谭明雅已然将老人家几句话引笑了,程立挺的母亲常年在地中劳作,本来不善言辞,却是个老实人,谭明雅在被刘泽明抢去之前,是一帮之主,每日不知和多少各色各样的人打交道,要哄得老人家开心,却是容易之极. 两人正在说话之间,便看到院处一个老汉奔将过来,大叫道:”挺娃子快跑,挺娃子快跑,村头来了一伙匪人,看到程娘子正在说起自家兄弟,上前便将程娘子拿了,逼问挺娃子在哪里,还说要杀了你.”程立挺霍的站起身来,道:”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原来程立挺的嫂子到了村口,自然是大吹自已的叔叔在外发了财,现下为家带来许多金银之类,不想这话正巧被刚入村的一群人听到了,这些人正在打听程立挺家住何处,听到这个消息,当即几个强人上前将正在吹牛的程娘子拿住了,拿刀逼住,逼问程立挺在何处,正好让在村口的铁老汉听到了,铁老汉仗着熟悉路,当下先到一步,便来报信. 程立挺站将起来,手持了剑,大声道:”他们还是追上来了,现下我便与他们一战,将刘家兄弟们杀了,一人做事一人当.”谭明雅站将起来,道:”不行,你现下必须得走,你若是留在这里,也许你能走脱,可是你的母亲家人怎么办?”程立挺大声道:”我未必怕了这些人.” 不想对方来得好快,便见一群人露出在坡头那边的路上,当头一人正是刘泽清,他身后却不是巴山派的一干人,仔细一看,程立挺大叫道:”罗远之,段德义,是你.” 后面又有一人,穿了一员外服,背个大铁锤子,一边手缩进袖子里,那人站将出来叫道:”不错,是我们,程少爷,我们来啦,现下你们家要死绝啦,哈哈合.”程立挺大叫道:”段德义,你还没有死.”此人正是让他断了一支手的段德义.只是他此时用木头做了一个假肢,看上去便如同还是常人一般. 段德义大笑道:”程少爷,我们是来杀你全家的,别逃别逃,我们不会放过你家任保一个人的,啊,不对,我们会将你家的猪狗都杀了,你今天逃不掉啦”他身后的大群绿林汉子都笑了开,这些人打家劫舍,杀人放火自然是家常便饭的,罗远之大笑道:”你也有今天,我们花了好大的代价才查清楚你在这里,我们不但杀了你全家,今天还要抄你家的坟,你猜我们敢不敢.”他发出狂笑,这村落中的许多人听到这个声音,又看到这一群人持刀拿剑,个个相貌凶恶,一时间关门的声音此起彼伏,青天白日许多人家便将大门都关上了,一时间村落中竟然清冷下来了. 程立挺惊怒交加,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们是怎么寻到自己家中的,看到身后的母亲,正拿惊慌的眼神看着这眼前的一伙人,不明所已的脸上露出一色恐色. 程立挺伟此时心头涌起一阵子恐慌起来,若是他一人,自然不用担心,可是现下他的母亲在此间,他如何能带着他们逃命,当下心头慌张起来,谭明雅上前道:”刘泽清,你要的是我,你将程立挺放了,我与你们回去.”刘泽清笑道:”不要急,你们一个都跑不了,我会让你们都后悔做人的,说完怪笑两声.”程立挺看到刘泽清,怒道:”你也和这些绿林强盗们混在一起了,怎么失了正派弟子的体面.”刘泽清笑道:”我早就不想做那什么巴山派的弟子了,只不过是用一用这个名号,胡一达这王八蛋看我们这么严,你当我想一辈子在他手给他做事,我加入巴山派,本来就是为了有一天上位,狗日的胡一达,竟然防着我们,不将大权将给我们,他就该死.”段德义道:”大家把他们围好,不要让小崽子走脱了,今天我要你一根毛都跑不掉,你猜一猜,我们会怎么炮制你.”说完他手身的一群绿林汉子都怪笑起来,大笑之中,一群人已然四下散了开,站定了四周.防止程立挺突然逃跑. 罗远之笑道:”程少侠,程少爷,程娃子,你只要学那天,跪在我们面前,好好磕几个头,说不定我们便会放了你.”他声音由低到高,带着恐吓,一边段德义也怪叫道:”其实那一天只要你师父向我们跪下求饶,我们就会放他一条性命,我们平生最看不得有骨气有尊严的人,江湖上要是这种人多了,以后我们还怎么混,大家说是不是?”后面的绿林汉子也应道:”是极是极,就是要江湖上的人人人都变作没有骨气的软虾,在大爷们面前变作虫子,要是那一个敢有骨气,我们手中的刀枪,便要将他剁成肉泥.”段德义怪笑道:”我有一个梦想,梦想这华夏大地,人人都成虫子,人人都作懦夫,人人都期望他人出头,自己作缩头乌龟,让这世界,乌黑一团.”说完环顾四周,笑道:”可惜现下还有人想作大丈夫,那便是与我过不去,与潮流过不去.”四周的绿林汉子们都大叫道:”跪下,求饶.”声音齐整. 程立挺将剑抽出来,用剑指向段德义,怒道:”做你妈的清秋大梦,爷就是死,也要拉上十个垫背的.”不想他话刚刚说完,他的大哥突然从他身边奔将出去,奔到两边的中间,朝段德义卟嗵一下跪下来,大声道:”大爷们,大爷们,饶了小的,小的与这白眼狼着实没有什么关系.”段德义笑道:”好,现下饶你一命,你的婆娘也是识相的,便不杀了,我们的宗旨是杀光刚反抗的,留下听话的,你符合我们的原则.”后面程立挺的大嫂也向程立挺的父母招手,叫道:”爹,你快过来啊,挺娃子没有在外面发财.” 程立挺的父亲突然躬下身,快步走到段德义面前,朝段德义打躬,弯下腰道:”大爷,若是小儿有什么地方得罪了诸位大爷,大爷饶恕则个,他从小不听话,却是我没有教好,何必动刀动枪,他却是不知道两边的恩怨,然后程立挺的爷亲又转过头来,对程立挺道:”还不上来,快快向几个大爷磕头赔个罪.”程立挺大叫道:”爹,快回来,莫要和他们走在一起.”段德义怪笑一声道:”老货,你有什么斤两,也敢在我面前如此拿大,兄弟们,剐了他.”后面的众绿林汉子一声哄然上前,程立挺大骂一声道:”你们当人多我就怕了你们.”抽剑上前,一道剑光在几人面前闪过. 谭明雅了也抽出一软剑,几个上前的绿林汉子一声怪叫,刘泽清却是没有向段德义说明谭明雅也会武功,他只想让这些人出力,当然说程立挺与谭明雅两人的不行,说两人武功低,又向段德义说程立挺的武功在这几年都没有进步,想的就是段德义叫上人来收拾程立挺. 当年李观涛死在于段德义之暗算,但是在李观涛死之前,将左家兄弟、杨德维、许开阳、马庆等一干绿林有名号的强人都杀得死得死,伤的伤,这些人物随便拉一个出来,论武功都远超现下的段德义,那一次虽然终于让李观涛死了,但是整个绿林都受到了打击,绿林排名前十的高手在那一次死了一半以上,绿林人物都羞于谈起那一次比武。现下江湖上的绿林人物有一阵子竟然被南北方的镖局联盟打得抬不起头,后来段德义部分继承了齐卓一的势力,可是他手下再也不能出现像当年十几个超一流高手济济一堂的场景了,虽然这一次他带来的都是手下的硬手,但是居然也收拾不下谭明雅一个女子。 几个绿林汉子围将上来,绿林人物,在一般没有旁人的情况下,向来无所不用其极的,几个人围住,另外几个人则拿出暗器之类的东西。 程立挺一声呼哨,一道剑光转了一个圆,一个绿林汉子一声惨叫,让他将右手砍下来,他的夺命九式越来越熟练,这几个三流好手当然不是他的对手,程立挺又一侧手,将这汉子开膛了,热气腾腾的肺脏就流了下来,程立挺上前踩住这汉子流下的内脏,对段德义道:“你也逃不了。”段德义骂道:“没用的东西,杀了他的爹妈。” 本来程立挺将他爹护在身后,但是一个使索的汉子扔出一长索,将他爹套住,然后一猛然用力,程立挺之爹一声惨叫,被拉了出去,程立挺回身一剑,却没有砍断长索,原来这长索是特制的,专门用来套人的,段德义怪笑道:“将他爹剐了,剐了……” 程立挺刚刚想去追,又有一个使长枪的在后面一枪送来,程立挺返身将长枪砍成两段,然后一剑送入那使枪汉子的嘴中,使劲一绞动,那绿林汉脑后就冒出了一剑尖,程立挺一划,将他开瓢了,白脑浆如雨飘下,程立挺骂道:”他妈的,段德义,你信不信我一会将你切成肉臊子.” 段德义骂道:”他妈的,你和你师父怎么都是这种怪胎,在江湖上没名没号没有知道,动起手来扎手得狠,你们这种人多了,就没有我们这种人的活路,所以我们这种人要杀绝你们.”程立挺正欲追回自已的老爹,那使索的汉子已然将他爹拉到了跟前. 段德义叫道:”好,好,姓程的,你今儿死定了.”说话间又有几个汉子上前围住程立挺,几个人去追杀一边程立挺的母亲和立于一边的铁老伯,程立挺大惊,在他心中母亲自然是第一位的,当即回身去护母亲,那铁仆成铁老伯看到情形不好,当即向村中人多的一边逃过去,几个绿林汉子骂了几声,回身来围程立挺和他的母亲,谭明雅也挥动软剑,杀伤几个绿林人物,然后来护程立挺的母亲. 这时程立挺的哥哥嫂嫂本都跪在一边,程立挺的哥哥抬起头来,大叫道:”挺娃子,你就不要为家里招祸了,你就让几位大爷杀了吧,干什么这么不本份.”他嫂嫂也叫道:”就是就是,你从小就给家里惹祸,你死了,大家都好.”段德义闻言,笑道:”甚得吾心,甚得吾心,像你们这样的人,一定能活下来的.”段德义叫道:”程立挺,我们要杀你爹了.”拿出铁锤,几个他的手下早将程立挺的爹按住,段德义微笑道:”这让我想起了当年做矿工的时光.”脸上在笑,手下一锤带着风声击下,那百十斤的铁锤砸在程立挺父亲的背上,他的父亲用苍老的喉咙一声嘶叫,血肉从他的嘴中飞将出来,段德义笑道:”当年的时光是那么美好,正好同我将那些人的头一个个砸成碎西瓜.”又对左右道:”你们将他抓好,我要再体验一把年青时的感觉.”左右皆叫好,狂笑声中将程父抓好. 程立挺的母亲惨叫道:”老爷子,便奔出程立挺身前,程立挺拉之不及,刘泽清此时在一边看好,他早拿出了自己的铁手套,跳将出来,几个绿林汉子上前拖住程立挺,让他一时间腾不出手来. 刘泽清手一伸,他手上套了铁手套,程立挺便看着那血呼呼的铁手套在他眼前,插进了他母亲的胸膛,他母样身体是那瘦弱,血水飞出时程立挺母亲的脸上带着关心的表情,自然是关心程家老爷子. 段德义也道:”看我开山之锤.”铁锤打下,那铁头直取程父的头,在程立挺的眼光中,程立挺父亲的头颅如同西瓜一般碎开了,他甚至没有发出最后一声叫声. 程立挺对天狂吼. 刘泽清也加入了战团之中. 刘泽清的武功是胡一达所亲传,现下与程立挺斗起来,一时间倒也分不出胜负,铁手套和长剑相碰,发出点点火光. 程立挺一开始的发怒,杀伤了十多个绿林汉子之后,内力不继的问题显了出来. 段德义则叫上更多人围攻谭明雅,一边还有十几个绿林汉子朝着程父、程母的尸体撒尿,发出阵阵呵呵怪笑。 程立挺渐渐不支,刘泽清怪笑不已,叫道:“我杀你妈你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让我杀,我杀得好高兴你知不知道。” 程立挺又拼了几剑,砍得刘泽一阵子倒退,但是也没有扭转战局。刘泽清笑道:“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你猜我们要怎么炮制你。” 段德义在一边叫道:“那个女的,不如先让大家暖暖被,然后再杀。”众人皆哄笑。 程立挺惨声道:“就是死,也要拉上你垫背。”运起全身最后一点儿内力,拼尽全力,一剑挥出,一道剑气闪现,刘泽清料想不到他还有这么一点力道,不防间脸上让剑气刮了一下,他脸上立时多了一道血迹.后面的几个绿林汉子让这剑气撞上了,惨叫声中,身子变作了肉块,四下飞扬. 刘泽清甚爱此脸,一摸自己的脸,如同摸一块生猪肉,没有感觉了,当即怒火烧到三千丈,骂道:”我不吃了你,就对不起我妈给我的脸.”说完挥动铁手套上前,程立挺又挡了几下,越发感到手上无力了,向后退了几下,另一边谭明雅也举步艰难,也要挡不住轮番上阵的绿林众人. 刘泽清又是一记铁手套,程立挺与他铁手套相撞,身子向后退了十几步,撞在了门板上,将破门板撞得”吱”声响. 此时程立挺已然没有一分内力,刘泽清怪笑道:”师弟,我的好师弟,你平日城不是练功挺用功的嘛,干什么还打不过我,今天让你尝一尝挖心的味道.”说完欲上前.后面段德义高声笑道:”程大少,爹妈被杀的味道怎么样?好不好玩?等会儿我们一起去挖你们家的坟,押着你一起去看,我们们割了你的眼皮,让你看清楚.”又对一边的程大两人道:”你们两个有没有意见.”程立挺的嫂子高声叫道:”没有没有.”罗远之道:”你们敢么?”拿刀削了两削,将程大的头发削了几根,又吹到了天上去了. 程立挺又拼命挡了几个,刘泽清嚎叫道:”哈哈哈,你死定了,程立挺,我要你死得半点儿都不体面.”段德义叫道:”放心,刘兄弟,他想死得体面,我都不会让他体面.”一群人将他围住,程立挺又退了几步. 一边谭明雅已抵挡不住段德义的大铁锤,她本就是使软剑,段德义力大威猛,虽然少了一支手,但亦不是谭明雅这种女子可以抬住的,不多时一声惊叫,她手中的软剑已然落了地,几个绿林汉子围了上去,将兵器架到她的脖子上,刘泽清在一边叫道:”这个女人是我大哥要的,要交给我,段老大,你可要守信.”段德义道:”我要这个女人做什么,我又不想下崽,你若是想要,便自己拿去罢.”这边又分出十几个人来围程立挺. 程立挺一声怒吼,一剑挡开了刘泽清,跳将出来,突然身子翻转,身如长虹,身体如同一只鹞子,真取段德义,口叫道:”我要你死.”眼看便到了段德义的眼前. 段德义惊得呆了,这一剑出其不意,又是程立挺所剩之功力全部体现,竟然眼看要一剑将段德义穿心而过,而其他众人看到救之不及,齐齐发出惊叫之声.刘泽清也救之不及,眼看段德义便要被程立挺一剑穿死.此时段德义好似发呆一般,半饷也动不了,只看着他穿到自家根前.手中的大锤也没有举起来. 程立挺叫道:”我死也要拉你做垫背.” 一个声音笑道:”只怕不然,你死了也拉不了垫背的.” 一个灰衣人影,身材欣长,面色青红,脸上带笑的汉子出现在段德义的面前,手一伸,一招,正是胡一达的得意手法,这一伸一招之间,程立挺身子一扭,再也不能上前,剑掉在地上,人也翻在地上,程立挺还想再翻起来,十几个绿林汉子上前,许多兵器已然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一边的谭明雅尖声道:”刘泽明,是你.” 刘泽明笑着转过脸,道:”夫人好久不见,现下我是娶不了岳掌门的女儿了,你我夫妻,虽然你生性放浪,跟着外人跑了,可是我心中亦是不在意,仍然待你如同以前一般.” 程立挺张口要骂,段德义大叫道:”弟兄们,杀人放火了.” 第一百一十三 一百一十三 一群绿林汉子嚎叫着,四下冲入民居之中,不多时惨叫之声四起,绿林汉子若是遇到活人,便一刀下去,砍倒之后还要踩两脚. 又有其一些人,持了火把,四下点放,村中烟尘四起,几个火头也升了起来. 段德义跳上房顶,大声嚎叫道:”你们都听好,之所以杀你们,都是因为这个程立挺,这个挺娃子是下灾星,他一回来,就给你们带了霉运,都是因为他,所以才砍杀你们,你们要记好他的恩情,永远不要忘记.” 刘泽明微笑道:”好了,段老大,我们还有正事要忙.”段德义哈哈笑道:”兄弟,你看你这师弟偷了你的女人,你不生气么?不如当着奸妇的面,我们好好整一下这奸夫,你觉得如何?”刘泽明还没有答话,刘泽清在一边叫道:”好,大哥,我们正要看一看程立挺这小子有什么下场,平日里我要巴山派便与他看不对眼,现下正要看一看他的惨状.” 这时一个绿林汉子将一个老汉拉到了段德义面前,正是偷偷向程立挺报信的铁仆成铁老汉,此时他瑟瑟发抖,他身后的几个绿林汉子手中的刀都有血,段德义笑道:”老头,程家的墓地在何处?若是告诉了我,便不杀你.”铁老汉道:”便在村西.”随后又警觉道:”你们想做什么?”段德义笑道:”老汉,你可恨这程立挺么?要不是他,你们这里也不会有这许多事情.”铁老汉怒道:”你们一伙强盗,杀人放火,我最恨你们这群强盗.”段德义怒,对身后的绿林汉子叫道:”将他杀了,另找人带路到村西坟地去.” 一边的程大磕头道:”小的愿去,只求莫要杀小的.”程立挺笑,道:”甚好,可以不杀.”铁老汉大骂道:”程大,他们是想挖你家的祖坟.”程大悲泣道:”若能活命,祖坟也顾不上了.”段德义笑,道:”这才是乘孩子.” 一群人押着程立挺与谭明雅两人向村西的坟地而去,铁老汉在后面大骂不已,段德义道:”先割舌头,然后砍下他十指,将他吊起来,让他疼上几个时辰之后再杀.”罗远之等高声领命,便听一声惨叫,铁老汉的一根指头让罗远之割了下来,又有几个绿林汉子上前,拉住铁老汉的手,将他手拉直,铁老汉惨叫起来,段德义道:”不要让他死得快了,三个时辰内不许他死.”身后的绿林汉子领命,几个人拿绳子将铁老汉双脚套住,到了村口的歪脖子树处,呼喝声中,将他倒吊起来. 一行人出了村口,便向村西的坟地而去,程立挺与谭明雅皆被点了穴道,几个绿林汉子在后面推,不多时,看到一片树林,树林前大大小小的坟墓有许多,显出一些幽静,正是程家村的坟地所在. 此时村中砍杀了一番的绿林众人都停住了手,心满意足,懒得再杀了,几十个绿林汉子跟在这一队人身后,到了这一处坟地. 段德义高叫道:”准备好铁镐了么?我们在开始,要程大快快将那墓地所在指出来.”程大瑟瑟发抖,指着几处坟头,道:”这便是我家的祖坟.”段德义怪叫一声道:”还等什么?将这几坐坟都刨了,将尸体拖出来打,然后烧.”众绿林汉子当即动手,不多时,便听到铁镐挖土之声,段德义则走到程立挺面前,笑道:”程大少,我挖了你家祖坟,你感觉怎么样?” 程立挺怒而不言,向段德义”呸”了一声. 段德义道:”你不心痛么?等会我就要烧你家先人的尸体,先鞭打,再烧,你说好不好,到时我让你在一边看着,你看怎么样?” 程立挺怒道:”今天是小爷我学艺不精,落在你手,大仇不得报,若是我学艺得精,定然也会将你们都杀个片甲不留,也会杀上你们家去,将你们一家老小老杀个精光.” 刘泽明笑道:”程师弟就是这样做的,我听胡学传说,程师弟将马庆之兄马铨山寨中老小皆杀光了,便是猪狗也不留一条.” 段德义指着程立挺,拍拍程立挺不能动的头道:”你怎么能这样呢?你是正道侠义之辈,不能这样干,你们正人君子不是讲罪不及妻小么?怎么做下这般罪行,这种活计应当我们这些绿林人物来做,你说是不是?” 程立挺叫道:”老子杀人时,只讲个心头畅快,今天你们杀时,不也只讲个心头爽利么?老子落入你手,那是技不如人,怎么会求饶,你别做梦了.” 这时一边绿林众人已然挖开了薄薄的棺材,都是穷苦人,怎么没有什么厚葬,程大悄悄擦两下眼泪,口上悄悄道:”子孙不肖,子孙有愧.”不敢发出大声. 段德义仔细看了看程立挺的脸色,确信上面真的没有一丝伤痛之色,突然拍脚大骂起来,叫道:”给我烧,给我鞭打,我不信他不会痛,我就是要他心痛,我就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其状若狂,一边的几个绿林汉子都让开了身,这时龙头老大发火,一不小心,便要杀人。 一边段德义的手下早开了棺,便有人将尸体拖了出来,尸体发出腐臭,段德义无反顾不顾臭味,奔将上去,提起脚来,狠命在尸体地踩上两脚,口中大骂道:“程大少,你看我正在踩你先人的尸骨,你心不心疼。” 程立挺咬牙道:“不心疼” 段德义不顾一边的谭明雅,扯开自己的裤头,往尸体上撒起尿来,狂笑道:“程大少,你看到你先人板板这样被人践踏,你说好不好玩。” 程立挺咬牙道:“随你怎么搞,我一点儿都不关心。” 一边的程大已然嚎哭起来,程大的媳妇也洒了几滴泪水,程大骂道:“挺娃子,都是你,你这灾星扫把星,若不是你,我们怎么会这般,村里好多人都让他们杀了,你若是不回来,怎么会有这些事情,你从小便不安份守已,不老实种地……”从程立挺小时的事情开始骂开了。 段德义撒完了尿水,对一边的众绿林汉子都叫道:“你们一起上,都给程家祖宗施一施肥。” 众绿林汉子一声嚎叫,纷纷解开裤子,冲将上来,谭明雅将眼闭上,不忍心看。 一众绿林汉子围住程家祖宗的尸骸,围成一个半圈,将空出一面对着程立挺,故意让他看到,然后几十个绿林汉子集体撒尿,齐齐发出哄笑之声,个个面带戏谑之色,个个都看着程立挺,希望从他脸上看到痛楚的模样。 程立挺睁大眼,脸上不见动静,一边程大已然泪如雨下,不停的骂程立挺,叫着要与程立挺断绝兄弟关系。 段德义上前,怒道:“程大少,你他妈都不哭一声么?老子们费了这么大的心血,就是想你哭一下,你怎的不动容。” 程立挺骂道:“今天你杀了我娘,杀了我爹,又杀了村中这么多人,我要是让你如了心愿,就是不孝。”此时程立挺脸上的肉扭成一起,有汗水,无泪水。 段德义无反顾昂首向天,大吼一声,叫道:“拿油来,烧。” 一边早有绿林汉子们上前,提了几桶油,往程家祖坟上泼。 段德义无反顾拿了一火折子,打燃之后,往油堆上一扔,大火便冒了起来。青烟飞上,一边的程大哭得没有力气,歪在一边。 程立挺只是盯着段德义无反顾,不作言语。 段德义无反顾从一处坟头上跳下来,蹲在程立挺面前,如同看一件字画一般仔细看着程立挺的脸,看了半饷,只到火烧完了,程家先人变成灰了,程立挺眼中出了一丝丝血,但是就是没有泪水。 段德义无反顾叹了一声,对身后的绿林汉子们道:“我平生最讨厌有骨气,有尊严,有自爱的人,若人人都像他们,我就不开心,我平生的愿望,就是人人都变得自私、懦弱、如果人人都像他这样,我们还有什么好玩的。”众手下齐齐点头称是。 段德义无反顾看了看眼中出血的程立挺,转过身去,对身后的罗远之道:“将他们一家都杀了吧,给我寻一个铁锅,里面放满油,我要将程大少煮死。”罗远之对段德义无反顾道:“这两个也杀了么?”段德义无反顾看了一眼道:“一起煮死了,记得煮他们之前让他们把他们三个都扒光,我要让程家人赤条条一起去,哈哈哈……” 程大听闻此言,叫道:“好汉,你可曾说过饶我一条性命,如何能说话不算话。”段德义无反顾叹道:“我要的是让别人对我守信,至于我就不用对别人守信了。”程大闻言大骂道:“狗日的,你死了要下十八层地狱……” 段德义无反顾叹道:“正见和尚当年在我年青时见了我一面,曾想收我为弟子,可是我拒绝了,他也说我会下地狱。” 正见神僧是江湖上神一般的人物,若是让他收了弟子,便是现下的正道盟盟主胡一达见了,也要持平辈礼,更是与少林现任的掌门平齐一辈,地位与江湖大派掌门人持平,这般好事,换了谁都要做的。 刘泽明疑道:“段兄为何不肯,要知正见神僧的江湖地位,还在我师胡一达之上。” 段德义无反顾道:“当年我年青,正见和尚一见我,看了我的面相,便说我十成是一个大恶之人,说我这种人,死了以后中阴之身都不会有,直入地狱之中,要渡化我向善。” 刘泽明叹道:“正见大师不愧是正道高人,段兄可以为我引见一下,我有意转投入少林派中,为少林派扼止巴山派出力。” 段德义无反顾道:“晚啦,当时我一听那和尚要我做徒弟,也极是高兴,可是我只想学他的武功,不想学他的佛法,这老和尚一天到晚在我面前唠叨什么人性本空,要我立地成佛,放下屠刀,我一怒之下,向他下毒,没有将他毒死,又几次想暗害他,都没有将他弄死,我很生气,看到怎么也害不死他,于是我就远走高飞了,他武功是半点儿没有传我,一天到晚就想让我向善向善,向他妈个头,这老家伙吃了我混在馒头中的毒药,竟然没有死,他妈的。” 刘泽明默然不语,通过段德义拉线的想法是不可能的了。 段德义叫道:“唉,我就想下地狱去玩一把,有什么好怕的,谁敢反对我,我就让谁不得好死。” 罗远之正指挥几个绿林汉子将程立挺和程大夫妇绑起来,想寻锅将他们三个都煮死,程家三人满身都是泥土,程大不停大骂,程立挺不出声,只是盯着段德义,程大媳妇则不停的衰求,却没有听上一句。” 段德义看了看村边的烟火,叹道:“天地之间,好像没有什么好玩的了。” 一群人正待走,不想一人大叫着从村口的方向奔过来,口上犹自:“龙头、大当家……”叫个不停,正是段德义留在村中监视铁老汉的那个手下,段德义想让铁老汉留尽血而死,所以将他血管挑断之后倒吊起来,为了防止有村民悄悄将他放下来,是以派了手下在村口监视,直到铁老汉断了气才准许回来回报。 不想这两人这么快便奔来了,身上似是还有伤。 段德义大叫道:“你们怎么回来了,怎么不见人,那老头子这么快便死了么?” 一人叫道:“大当家,我们两人正在村口监视,不知道从那里钻出来一个老头子,三个两下将其他的兄弟们都打倒了,然后将那姓铁的家伙放了,那些种地的看到兄弟们被人放倒了,一涌而上,将其他几个兄弟用锄头打死了,我们两个跑得快,立马回来跟你报信。 段德义怒道:“还反了天不成,抄家伙,我们把这些种地都杀光。”身后绿林群雄皆应诺,一群人气势汹汹奔向村头,顺便将程家三人绑着拖住,一齐向村中拖过去,此时段德义也顾不上先杀程立挺。 一行人到了村口,没有看到村人,只看到那老歪脖子树下坐了一下老书生,铁老汉站在他身后,这人穿个青布褂子,不怎么出众,神态度甚至是平和,依稀可以看到后面的村民正在全力灭火,抢救伤者,几个留在村中的绿林汉子现下都被打死了,尸体倒在村口的路上。 段德义骂道:“你是何人,怎的与我为难。”后面的刘泽明发出一声惊呼,叫道:“老邓,是你,你怎么下山了。” 这人正是巴山上的扫地老人,邓莲华,是早年巴山派上为弟子们启蒙的教书先生,也曾教李群山、胡一达、张重辉等人识字,后来巴山派扩大,他就很少再需要为弟子们教书了,也做做酒扫的事情,平日里照看华宝的孩子,倒是人人都识得,只是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武功,还将一群绿林汉子打倒了。 老邓看了看刘泽清刘泽明,呵呵笑道:“我与向断石说过刘家兄弟甚是凶顽,迟早要背门而出,果不其然,只不是向断石说是后辈的事情,自有定数,懒得去管。”后面的铁仆成老汉叫道:“老爷,便是这些人,在这里杀人放火,若不是你,我们都要让他们杀了。”邓莲华道:“你莫急,善恶到头终有报,这些债一个都逃不了,一定会还的。” 段德义对罗远之叫道:“去,把这老东西的人头剁下来,今天我要吃清炖人头。”罗远之一招手,十多个绿林汉子执了各式兵器,围了上去,刘泽明等人不言语,只看看这老邓有什么路数。 老邓从地上拾了一块泥巴,扬手一抖,十多个绿林汉子齐齐嚎叫,如风吹一般,都倒在地上,罗远之也是高手,这一块泥巴扔过来,他也没有躲开,被一块泥巴击中,叫了一声,歪在泥地里。刘泽明等人大惊,这些泥巴松垮垮的,拿在手中都要碎,那里能拿来打人,这种身手,这群绿林汉子没有一个做得到,段德义虽然残暴,但是武功却也一般般,也是做不到的。 刘泽明看了一眼,心中暗道:“这身手,我铁定不是对手,这一群人中我武功最好,只怕也不能这老邓一招,想到不指剑峰上还藏着这般的人,不知却是什么样的来路。”心中萌生了退意,便向后退了几步,刘泽清亦跟着退了几步。 段德义跳出几步,看了看地上的罗远之,好在只是打中了穴道,没有打死人,心中更惊,打死人比打中穴道更难,手法到这地步,自己不是对手,却是如何是好? 段德义拿出大锤,叫道:“好,今天碰到了高人,不过我们这样便走,却实便宜了你,只要你空手接我一锤,我便放了这程家三人,再也不来打扰这些村民,你看如何?”说话间转动手柄上的机括,锤头上的毒针便准备好了。 不想程立挺大叫道:“老邓,别听他的,他的锤头上有毒针,他当年便是这般将我师父暗害的,不要上他的当。”段德义骂道:“将这三人砍了。”后面的绿林汉子便提起刀,要将三人砍死,好不让程立挺再发话,此时段德义却是再也顾不上要活煮程立挺一家了。 一个绿林汉子提起刀,正要朝程立挺头上砍下,对面的老邓突然动了,如同一道青影般,突然钻入人群中,将谭明雅、程立挺和程大夫妇都提在手中,众绿林汉子大哗,举刀乱砍,不想没有砍到老顿,反倒砍伤了几个自已人,一时间众绿林汉子惨叫声响起来。 众人再定睛看时,便见老邓已然将这几人提了起来,回坐到了老歪脖子树下,不再言语,几人都放在一边,众绿林汉子看到了老邓的身法,都惊叫起来,一时间忙乱不已。 老邓淡淡道:“你们滚吧,我答应过人不杀巴山派的人。”铁老汉在老邓身后大叫道:“你们这群小崽子真是好运气,若是几十年前遇到我家老爷,少不得要将你们都杀个精光,快滚吧。 段德义狼狈不已,有心还想再试一下,可是又不敢,便对一边的刘泽明道:“刘兄,你的媳妇被人抢走了,你不管了么?怎么尽早我出头,你却躲在后面。”刘泽明看到一群绿林汉子都看着自己,硬起头皮,上前唱个诺,开口道:“前辈,不知你是那一位高人藏于巴山派中,可否告知尊名,也好让后辈称呼。”老邓笑道:“你也不用打听了,我的名号你想知道去问你们巴山派的师祖邓抓天,向断石也知道,你却又有何事,是要上来讨教两手不成,你的功夫虽然比这程立挺强,可是再练上一百年再到我面前来罢。”刘泽明看了一眼谭明雅道:“不是,这位是我夫人,她还怀了我的孩子,我这做丈夫的,只是来抓奸的,请前辈容许我带走这谭明雅,不要坏人姻缘。” 老邓道:“莫要欺我,当我不知道胡一达做的好事,你走吧。”后面铁仆成叫道:“快滚,要不我家少爷捏破你的蛋蛋,你信不信,我家少爷说到做到。” 刘泽清上前骂道:“老东西,你莫不是发了春心,也抢别人的媳妇,你难道不知道这女人肚子里有我们的种,你是想拆人的骨肉之情不成。” 老邓回头看了谭明雅一眼。 刘泽明道:“她肚中有我有骨肉,不管怎么说,我都是她孩子的爹,怎么都是一家人,还请前辈不要插手,让我带走我妻子,我虽然不甚爱她,可是也爱护她肚中的孩子。” 一群绿林汉子也嚎叫起来,一个绿林汉子叫道:“却是老家伙春心不死,想要这年青女人不成。”众人齐齐哄笑。 不想谭明雅却从老邓身后站立出来,走到刘清明身前,刘泽明伸出手道:“跟我走吧,听话。”刘泽清笑道:”你一个女人,身子都是我大哥的了,肚子还有我大哥的种,你还想翻了天不成,程立挺,你是不是喜欢穿别人穿过的破鞋啊,虽然我兄弟等不在意,可是我们担心你被这女人骗了,让你不知道她的底细,还以为她多珍贵,其实她不过我们不要的东西,一钱不值的,谭明雅,你除了回到我哥身边,走到哪里,都不是东西,弟兄们,烦劳你等在江湖上四处宣扬,就说这谭明雅已然被我大哥用过了,让整个江湖的人都知道,好不好?”段德义带头哄叫道:“兄弟们听到了么,这女人不过是个破鞋,不可被他的外表所蒙蔽,你们在江湖上要多为她宣扬一番。”段德义身后的众绿林汉子个个哄笑起来,个个应声道:“放心,包管让众人都知道她是个什么东西……” 刘泽明微笑起来,走到程、谭面前不远处,微笑道:“当初我整治你时,就算好今天,你想逃出我的手掌心,小雪儿,别做梦了,以后我好你就好,我要是不好,你比我十倍不好,谁叫你是个女人。”说到后面,微笑已然变作得意之笑,谭明雅背叛刘泽明,不用刘泽明出手,江湖上自然有大堆的闲话飞过去,而且也保管没有人再会要这个女人,当初刘泽明早有算计,算准谭明雅不敢反抗,也不能反抗。 谭明雅上前两步,似有被刘泽明逼得没有办法,刘泽明也伸出一只手,要来拉谭明雅,不想谭明雅让了开,她突然笑了几笑,脸上现了决绝之色,看着刘泽明道:“刘泽明,你杀了我许多亲人,伙同一群人强暴于我,你以为我是什么,是你养的小狗么?你也太小看我谭明雅了,你是我的仇人,我今生今世也要找代报仇,至于这肚中的孽种,现下我便还给你,你太小看天下的女子了。” 刘泽明大惊,便要抢上前来,不想老邓在后面发了一记劈空掌力,刘泽明武功虽高,却也不能抵挡,挨了一下,身子倒飞十数步,砸到了众绿林汉子的人群中去了,一群人哄然将他接住了,还猛然吐了一口血。 谭明雅举起手来,运足了内力,猛然对自己小腹一掌击下,动作虽然慢,却犹其坚决,众人听闻一声女子的惨声,只见谭明雅脸上惨白,血从她嘴中流了下来,她慢慢坐倒在地,血在她的裙子上显了出来,铁仆成上前,扶着谭明雅,脸上带着不忍的脸色,叫道:“你这女娃娃,何必将这些牺口类的东西当成人,你将他们当成人,他们就作践你,你将他们作牺口,他们反倒老实听话了。”口中犹自说个不停。 刘泽明眼睁得大大的,不相这是真的。 老邓早也抢上去,点了她几个穴道,叹道:“好,好,这才是真的有气节的女子,不让须眉的女子,世上都小看女子了。” 铁仆成扶住谭明雅慢慢回到了歪脖树下,老邓道:“你们走吧,我不杀巴山派的人,可是耐心也是有限的,你们不走,我不杀你们,可是将你们打个缺手少腿,却是可以的。”段德义看了一眼火头熄灭的村中,恨恨道:“有朝一日我会回来将你们都杀光。”刘泽清也上前,拉住他哥哥,两人转过身,和一群人向后退去。程立挺上前欲追杀,程大突然跪倒在老邓身边,磕头叫道:“老神仙,求你大发慈悲,将这些恶人都杀光了罢,不然他们以后还回回来。”说完要拉一边他媳妇和程立挺一起跪,老邓叹道:“我已经说了放他们走,再说我很多年前对某人说了不动巴山派的人,所以也不能替你报仇。”程大号了两声,就想骂老邓,但是程立挺上前对一群正在离去的绿林汉子和刘氏兄弟叫道:“你们要小心,有朝一日,我武功大成,一定然回来报仇的,今天你们加在我身上的事情,我会一件不少的还给你们,我程立挺说到做到……”老邓叹道:“这才是有志气,是李观涛的弟子,他虽然早去,留下的弟子资质一般,可是心气却不小,还是可造的,我却是还能为他做一点儿事情。” 一群人消失在地平线上,个别人回头张望一下,不多时,这些人都消失在了阳光之下,歪脖子树下的老邓看了一眼程立挺,叹道:“你怎么连李观涛本事的一根毛都没有学到,怎么一身武功连个刘家兄弟都打不过,却是怎么回事?难道李观涛的剑法你没有学成不成?”程立挺满脸羞愧道:“师父被那段贼害死了,虽然将剑法传下来,可是没有人指导我练剑,我使出来也没有什么威力,平常的很,后来我学了一套叫《夺命九式》的剑法,所以师父的剑法我反倒没有学过了,老邓一听,从树下坐了起来,脸上现了怒色,骂道:“你师父是何等人物,他的剑法怎么可能是平庸的剑法,就是李群山那二货,也不见得比得上你师父,只是你师父打小被欺负的狠了,习惯装怂而已,他要是真个出手,现下在江湖上横的人可不是李群山、胡一达那些二货,你却弃他的剑法不学,去学那几十年前就被丢了的什么《夺命九式》真是不开眼,不开眼,真个让人看了就生气。”铁仆成上前叫道:“少爷,您得教一教他,挺娃子还是个不错的孩子。”老邓道:“挺娃子,李观涛的剑谱你还有么?”程立挺时时将李观涛死前交给自己的剑谱带在身上,闻言从怀中摸了半天,他将剑谱藏在贴身之处,内衣之中,他将师恩看得极重,自然要天天感觉到才安心,也是因为如此,一群绿林汉子反倒没有发现搜出。 程立挺从怀中掏出带着体温的《平白无奇剑法》恭敬递到老邓的面前,老邓叹了一身,接过了,翻了两页,叹道:“蠢啊,你真是蠢啊,珍宝在怀,你却去学那三流的《夺命九式》你可知你师父一生的武学成就,就在这本剑谱上,若是习到上面两成本事,今天就是齐卓一来了,加上整个绿林道上的高手全来了,你也可以全然不怕,两成上面的本事,天下哪里你都可以去得,三成上面的本事,就可以成了与魔教十长老同一个层面上的人物;四成上名的本事,可以在江湖上成为成名人物;五成上面的本事,开宗立派,扬名立万,至于到了六成以上,自然进入了另一个境界,只是你们都不知道罢了。” 铁仆成道:“这么神,为什么挺娃子武功不行。”程立挺听闻此言,脸上发红,将头低了下去。 老邓看了程立挺一眼,叹道:“你缺了四个字,你可知道?” 程立挺低声道:“求前辈赐教。” 老邓道:“大心承担”声音震动,几片树叶让老邓的声音震了下来。 程立挺不解,看着老邓,老邓大声道:“从今以后你给牢记了,你,就是天下第一高手,练了这上面的武功,天下你没有对手,天上你也没有对手,天中间,你还是没有对手,你练了这上面有武功,你就是天下第一高手,什么李群山、胡一达、正见和尚、太虚道人、……他们,统统不是你的对手,你信么?” 程立挺眼中猛然发出了光来,腰挺直了,大声道:“我是天下第一。” 老邓道:“对,从今天起,你就是天下第一高手。” 第一百一十四 一百一十四 李群山从鲁东一直向西,他此时武功已然不如同当然那般一味强横,已然开始悟到自然本来的面目,用不着向以前那般用蛮力了,此时他向西方赶,也是因为出身以巴山派,不想让自己一干师兄弟再出什么事情。 过了真定,向南入了太行之后,天色已然黑了下来,李群山想着赶时间,现下魔教正在与正道联盟大战,晚去了一分,说不定便有正道人士折在魔教手中,他疾行了入山,不顾两边山林变得黑暗,阳光渐渐不再照耀层林,此时他已然隐隐到了一种六根同体合用的境界,即是比如听到了什么东西,就好像看到什么东西一般,这正是他道行日进的原因,而且隐隐别人心中想什么,也开始慢慢的体会到,黑暗,已然不再能阻挡于他。 又和地半个时辰,过了数外在山林中露营的商队,那些在野处露营的商人看到一阵风似的李群山,都疑是见到鬼了一般,李群山不停留,便向前而去。 便到了一处小小的山口处,便到了一个声音道:“主子,夜里风大,你还是回去休息罢,你身上的伤还在,不宜在夜中等人,小的便在此间等着大爷,想必不会错过大爷的。”一道温和的女声传来道:“不行,我此时若是错过了她,心中一辈子再也不会安宁。” 李群山一听,便停了下来,心中一震,正是解雨,不知何去何从。 另一个声音正是狗剩,狗剩道:“大爷英雄盖世,怎么听那江湖上无聊的传言,主母不用担心,大爷这人敢做敢当,不是那种疑心的小人的。” 李群山听到敢作敢当四个字,心头一震,心道:“我自以为自己是一条汉子,怎么见识不及狗剩,当真是有愧。” 却听到另的一人道:“不见得,江湖上传言传得甚是可恶,大爷疑心自己被戴了绿帽,也是有可能的。”李群山一听,却是阿求,不知怎么的到了这里,也守在这路口处,心中大疑,心道:“却是什么传言?” 狗剩道:“胡一达怎么是大爷的对手,这是有人想挑拨巴山派的关系,主子您别信阿求胡说?”解雨“嗯”了一声,却有些担心,来来回回来山谷口走来走去,显然阿求的话起到了作用,解雨心中实在忐忑,不知见到李群山怎么说。 狗剩叫道:“主子,您见了大爷一定要按我说,大爷再问您您喜欢的是以前的他还是现在的他,您可一定得说喜欢现在的他,要不然大爷可是又要生气了。”解雨嗯了一声,仿佛自我练习的说道:“群山,我喜欢现在的你,群山,我喜欢现在的你……”一连说了数次,喃喃自语,却是在练习,因为心里紧张,说话却说得有些语无伦次。 阿求叫道:“主母,你真是喜欢的是现在的大爷,还是从小陪您一起长大的那个大爷?” 夜色中此言一出,风顿停,松顿静,李群山听到此言,心里抽紧了,将耳朵都竖起来,看着转一个口的官道口,那边烧了一堆火,火边的数人之中正是解雨,身边跟着二亲兵,还有几个作婆子和丫鬟打份的仆人,答案便要从她的嘴中吐出。 李群山心中端的是无比的紧张。 在李群山心中,解雨温和美丽,善解人意,没有向自己要求高房广宅,没有向自己要求锦衣玉食,百依百顺,有些小脾气,比如不准自己杀小动物吃肉,实在找不出什么缺点来,谁得她相伴后半生,都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李群山自许自己不贪美色,袁可玉站在他面前,他只当是路人甲,吴柄章之威逼加于他,他只当是吴柄章当着他的面放屁,可是在他心中,他实在不敢面对解雨,面对偷来的东西李群山却总是心虚。 终于解雨开了口,缓缓道:“我之于大师兄,并没有什么先前先后的分别,只是他自己放不下而已。” 李群山呆了呆,真的只是自己放不下,解雨心中却没有分别过么? 看了看天上持的半轮月色,李群山一时间想不起什么来,呆了半晌,便想转身而走,不见解雨。 狗剩又叫道:“大爷真是,有什么放不下的,老纠结于这些东西,不知道人最重要么?这叫主母您一个人在江湖上怎么过?” 李群山突然停住脚步。 此时江湖上都知道解雨与李群山已然成婚,现下李群山不管解雨了,现下可不是后世男女解放之时,礼教大防仍然如同山一般沉重,李群山若是扔下解雨不管,或是一纸休书,那叫解雨如何度过下半生。 想到这里,李群山便转过身,慢步而来,高声道:“师妹,你在么?我来了,听说你们来山东找我,我也往这里边,想死你啦。” 解雨喜极而泣,看到从黑夜中现身的李群山,奔将过来,也不成一边的众人,扑入李群山怀中,哭泣道:“师兄,我以为你再也不会见我了,我以为你去找兰教主了?……” 李群山拍拍解雨的后背,笑道:“切,只是东边战事平了,我方好回来与你分说,放心吧放心吧,你还不放心你大师兄么?” 。 武传玉静静坐在大堂中,看到前面张冲指挥手下将大堂中挂上“武家庄”的大牌匾,一群老军兴高采烈谈论起来,无非是那一家生了个娃,那一个娶了个婆娘,今年老天爷天开恩,可望有个好的收成。 武传玉摸了摸自己的脸,那上面是一个铜面罩,摸上去有冷冷的感觉,再也摸不到自己的脸上的烂肉。 这是李群山想的法子,李群山也想过开导一下武传玉,每次说辞,武传玉只是默默听着,一句话也不说,李群山说得久了,再也没有力气多说,最后李群山走之前,寻了一个铁面罩,送与他,武传玉便往脸上一套,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便是坐在武家庄一边的山顶上,看着太阳升起落下,吹着从耳边呤过的风,然后一天便过去了。 一个老军叫道:“我婆娘为我添了一个大小子,怎么也得感谢将军大人,便要来拉武传玉。”张冲将那个老军拉住,作了一个眼色,那老军看到武传玉如同老人一般的眼神,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退了下去,刚才还热闹的堂间顿时冷清了许多。 那个老军嗫嗫道:“我们先走了,到时叫婆娘带了儿子来为将军大人谢恩。”张冲挥一挥手,几个老军看了一眼武传玉,便悄悄转过身走了,武传玉回过神来,慢慢道:“你孩儿满月时,可记得抱来看一看。”武传玉半天就只说了这么一句话,那个老军和张冲等人却是喜出望外,那老军喜道:“当然当然,到时抱来让将军大人看一看,还等着将军大人为孩儿取名字呢?”武传玉笑道:“那好,便这样说定了,你们去吧。”几个老军相互看了一眼,慢慢转身去了。 正当此时,门口传来一声大喊,一个孩子声音大叫道:“武叔叔,我们来看你了。”正说话间,便看到一个小孩子带着一群小孩子奔将过来,一群小孩子也没有人拦,真接冲进堂中,一边的人也见怪不怪,武传玉那青铜面罩似是有了笑容,叫道:“云言,你来了。”那个小孩子正是从长清堡逃出,后来得到武传玉照拂的云言,现下打败了流民兵,有父母的自然寻自家的父母去了,可以云言身边还跟着十几个小孩子,男女都有,齐齐奔将来,围住了武传玉,这些孩子因父母都死于战乱之中,武传玉便将他们都收养在了武家庄之中,教读书写字,或是教一门其他的营生。 云言大叫道:“武叔叔,我又寻了一条狗儿,我给他取名字叫阿灰。”后面的一个孩子牵了一条灰狗来,云言大叫道:“我以前的阿灰死啦,我又寻一只,叔叔,你看像不像。”武传玉看了看那瘦狗,那狗摇两下尾巴,讨好似的来闻武传玉的裤脚,武传玉又看了看满脸堆笑的一群小孩子,似是心情也好了许多,便叫道:“当然好,当然好,你们这此天在干什么?我怎么好久没有看到你们……” 一边的张冲看到武传玉似是开心的许多,挥了挥手,一众老军都静静的退了下去,自从武传玉被救了出来,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只有在这些小孩子来的时候,才能露出一些高兴的声色来,张冲等人自然不会打扰。 堂中云言夸张的讲起了这几天的事情,小孩子唾沫横飞,却是横不将大人的悲情放在心中。 落日山庄之内,胡一达正与华山派岳掌门,还有数位弟子,并同了落日山庄的庄主说着事情,此时大破了魔教的一路精兵,斩杀了数十个金衣使者,魔教十大长老之一的张长舟落荒而逃,而另一长老唐明义则不见了踪影,大都数人都说是死在乱战中了,尸体许是掉进了落日山庄一边的深谷中了,众人都拍马说是胡一达击毙又一魔教巨枭,立下大功,几吹几吹,大家都以为这唐明义是死了。 一边徐闻泰笑道:“胡盟主立下大功,实为正道之杰,想必这厮铁定是死了的,有人说不死,我都不信。”一边岳怀让有些奇怪,这个师弟一向耿直,拍马的话是极少说出来的,今天怎么看到他主动拍马,难不成是想拉拢胡一达引为外援造反不成,心中疑惑一起,便上前将两人隔了开。 胡一达谓左右道:“我们也抓住了不少魔教妖人,也有不少原来的魔教妖人反正,若是反正,倒可以不杀嘛,你们看我身边的段掌门。”胡一达一指,正是段青城,他带着原先一干金顶派的人投入了胡一达之下,与王近宝一同洗白了。 段青城低声道:“可惜于魔教的深层极密我知道太少,倒是舒无忌这厮知道不少。”胡一达向身后一转,向身边的弟子道:“舒无忌不是交给了正道三侠少看管么?可问出了一些什么事情来?”身后的弟子正是刘正一,刘正一低声道:“师父不用担心,有三位侠少在,定然可以将魔教的秘闻一一的呈现。” 众人又相互拍一些没有营养的话,胡一达好像是忘记了这事,刘正一看了一眼,低着头,走向了后面弟子们,低声道:“方家兄弟在哪里?” 众弟子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齐齐摇起头来,不再说话。 此时落日山庄之后,正道众人聚集之所,一石洞之内,这石洞原本是落日山庄为了闭关所修的洞穴,可是后来落日山庄的人越发没有用,这石洞便空了下来,方家兄弟到了以后,向落日山庄的庄主说了,将这闭关洞用了,这里隔声的效果实在是不错。 方世经牵着爱狗,对方世杰笑道:“老二,不如让小宝吃了他,也好剩过我们一天到晚浪费时间。”方世明则在一边,掏着地上一个大包袋子,里面尽是金银,仔细数着,脸上肉笑成了一团。 方世杰看着眼前的舒无忌,骂道:“狗日的,小时候我有一个梦想,便是天底下所有的女人都排着队让我尽情耍,最好搞个传送带,一个一个的绑排好,然后都脱完了,我就站在那里,让她们一个一个送到我面前来,他妈的,人生最为痛苦的,就是想要的没有得到,我听说你搞了不少美人,和我讲一讲,好不好玩,是不是爽到家了?” 舒无忌惨笑道:“那是当然,我这一辈子,不亏啦,我赚啦,从不受礼法所约束,我从十多数开始,一直到现在,凡是看上的女人,只要能搞到手,我就一定要搞到手,我想了想,只记得有几个女人没有搞到手,搞到手的女人的数目我倒是记不清了,嗯,有几个特别的我还是记得清的,都是被我迷倒后搞到手的,其实还有几个江湖侠女,做人到了我这个地步,比你们这些正道伪君子可划得来多了。” 方世杰一听,脸上的肉突然挤在一起,大吼一声,站将起来,然后一脚踹在舒无忌脸上,接着又是几脚,大骂道:“狗东西、狗东西。”一边说话一边脚踹,骂道:“你算老几。”一边骂一边踹。 一边老大方世明道:“谁不想这么干,只是悄悄干就是了,你看那个觉慧和尚,花到姥姥家了,这货做下的事情不少,可是就是没有犯下来,做人嘛,说一套做一套就是了,心里要明白,行动要果断,做事不茫然。” 方世杰一把提起自己的大刀,对舒无忌怒道:“狗日的,今天我斩了你,不是为了什么狗屁江湖公道,你说是为了什么?” 舒无忌叹道:“胡一达当真不肯放我一条生路么?段青城和王近宝他都能接受,为何独独我不能接受,这却是什么道理?”方世杰“呸”了一声道:“老子就是不替你通传,你他妈做了那么多老子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不想安安稳稳的过下半辈子,要是让你得逞了,我就是整死你,狗日的,我要油炸了你,你猜我做不做得到?” 舒无忌急道:“你若是私下将我杀了,胡一达日后问起我,想知道一些什么事情,却不知道了,那时你如何交待?”方世杰怒道:“他妈的,交待个屁,就说你想逃跑,被我们抓住了,我们无奈之下,将你杀了。” 舒无忌急叫道:“你若是杀了我,却有什么好处?你若是放了我,我将我所学的《种玉大法》送与你,有了这个法子,你便可以一夜十女也不累。”方世杰怒道:“放屁,我却是为天下想做而不能做的男人斩了你,若是让你这么快活,且让天下的男人往那里去想,公平正义何在?”一边方世明听到:“公平正义”四字笑道:“正是如此,我们煮了你,正是为天下所有男人出一口气。”三兄弟都笑起来,方世经道:“好主意,我们听说那秦匪喜用铁锅煮人肉,我们何不试一试?”方世明道:“只是一时不能寻到那么大的锅来?如何能煮?”方世杰道:“那还不好办,我们将他绑好,捆小一点,缩成一团,然后放到这锅里,前日里我看到落日山庄下人们所用的大锅亦是很大了,有来煮人也是足够的,到时我们将他好好炮制一番。”舒无忌听到此言,还以为三人是在吓自己,便笑道:“且住吧,你们只要放了我,我便将在外藏的一处庄子并有一些美人献出来,都是我珍藏的,外人却是不知的。” 方世杰冷笑两声,嘿嘿起身,沿着洞口出去了,方世经则拉住自己的狗,那狗伸出舌头,在舒无忌的身上闻来闻去。 方世经笑道:“你只是个老皮的人,等你煮好了,我便分与我的小宝吃一点,只是今天身上调料不够用,要不然真可以做一顿好的。” 不多时,方世杰的脚步从洞外而来,此时他的脚步却是重了许多,几人一看,方世杰扛了一只半个人大的锅,里面还荡着油,方世杰笑道:“好不容易,从仆妇们手中抢到这东西,又不好容易讨到这么多油来。” 舒无忌看了看三人的脸色惊道:“你等莫不是真的想煮了我?” 方世杰郁闷道:“可惜没有大一点铁锅,不然我们也好将你放下去,等会儿你可能会喊疼。”说话间竟然真的架起了铁锅,开始在地上拾些柴来,这穴是通风的,山风自顶而来,又备了些柴木,自然是为了冬天地此间闭关的人准备的,现下正好便宜了方世杰。 舒无忌眼看方世杰动作越来越真,大叫道:“你们做什么?当真要折磨我么?我与你们何冤何仇,为何不放过我,我又没有睡过你们的媳妇。”方世杰怒道:“正因为你做了许多我不敢做的事情,我嫉妒你,一定要折磨死你。”说话间,一道掌风击在架在大锅的木柴之下,火星子一下子冒了出来,不多时,油花儿在油上面泛了开,方世杰的跟着巴山派一伙人到处杀人放火,内功心法密本抢了不少,胡一达也不小气,他们可以自行挑选,是以内功有些进步。 方世明笑着走到舒无忌面前,将手藏在背后,笑道:“你猜我背后藏着什么东西?”他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仿佛是一个邻家的可亲少年,眼中射出不住喜意,舒无忌隐约记得自己还是小孩子的时候,看到一件好的玩具,似是也是同样的表情,不过那已然是许多年以前的事情了。 方世明口中发出“铛铛……”脸上的肉快活的挤在一起,手从背后伸出来,正是一只带着血色的肉钩子,上面带着人血和金铁的光泽,然后笑道:“等会儿这东西要钩进的腰子里,然后把你拖起来,扔到油里,炸个外焦里嫩,香嫩可口,油光满面,惨无人道。”说完自己笑了几声,又自言自语道:“这玩艺是胡一达赏我的,听说这钩子的前任主人叫金钩秦高,也喜欢用这钩子将人的舌头钩起来,我要不要先学一下秦高,只是我担心技艺条件不过关,若是将他穿成个鱼,那不是让你死了早了么?”说完对着舒无忌的下巴看来看去,比划几下,极为小心。 舒无忌颤声道:“你们想干什么?” 方世经则牵了狗上前,蹲在地上,仔细看了看舒无忌的脸,笑道:“我听说当年你们暴奸药香谷花小蝶时,你们将她绑住,然后一个一个上,用了两天的时间,我想问一下,当时那个花小蝶脸上是什么表情,给我形容一下行不行?”方世经极为认真,仿佛是一个小学生一般,舒无忌怒道:“我只只道干了就是干了,干得极舒服,不就是干了么?你待怎的。” 方世杰在一边小心的生火,看着泛起油花,脸上显出专注的表情,他轻声道:“他还很纯洁的时候,立志这辈子就娶了花香谷的花小蝶作妻子,为此他很想当个好人,只是花小蝶死在你们五通教手中,后来又经历了一些事情,他心态就变了变,立志要给世上的好人报仇。” 方世经摸着自己的狗的狗头道:“给我说一说她当时的表情好不好?” 舒无忌看了看在一边擦钩子的方世明,叫道:“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她一开始哭,好像是百里老大先上她,我是排后面的,后来她反倒舒服了,就笑了……” 方世经一言不发,方世杰突然叫道:“啊也,油开了。” 方世明突然一挥手,铁钩如同电一般,舒无忌一声大叫,那钩没有从他嘴中穿入,只是从嘴角划了开,舒无忌看着那钩从自己嘴边划过,心中松了一口气,心道:“他们终只是吓我,我怎么能轻易去死。”不想还没有想完,后股传来一阵剧痛,方世明高笑道:“啊也,中了,我虽然不能钩出他的舌头,但是钩出他的肠子出来,却是不难的,看来技术活还得我出手。”方世杰从前头一伸手,将舒无忌的头抬了起来,两人一齐发出吆喝之声,然后两人将舒无忌的身子一对折,舒无忌的身子顿时体积缩小了一半。 方世杰叫道:“小心放到锅里,可不要让他乱弹。”方世经挥手点住了舒无忌全身所有穴道,又仔细再看了看绑住舒无忌的几处地方,点头道“我做事,你放心。” 舒无忌发出嘶叫之声,如恶鬼乱嚎,后面的方世杰手中的钩子狠命扭动着,在舒无忌的肚子中乱翻起来,一边扭动一边观察,脸上得意笑起来,叹道:“你疼不疼?要不要我轻一点?”方世杰则道:“看到你今天的样子,稍稍可以平一平我今天的怒火。” 两人将舒无忌移到了锅前,将他往油锅里轻轻放下,舒无忌发出惊天动的惨嚎之声,方世杰故意不点他的声穴。 方世杰坐在一边的石头上,他的狗则围着那油锅转了又转,舒无忌的声音从高到低,发出的惨嚎由长到短,方世杰则站在锅前,笑道:“我是因为嫉妒你,所经要煮了你,为什么我不能有你的享受,凭什么你能享受那么多美人,所以我要煮了你,世经是因为发誓要给天下所有的好人报仇,所以要煮了你,你越惨,他越觉得高兴,老大,到了现在,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选这条路?” 方世明看着从顶上洒下的星星日光,仰望红日,叹道:“我小时候突发奇想,做好人和做恶人有什么区别呢,都是一个选择嘛,我打算做上二十年的恶棍,然后做二十年好人,看一看做好人和做恶人到底有什么区别,做好人和做恶人有区别么?依我看来,其实都不过是做人,心态不同而已,我打算调节心态,真心实意做好恶人,然后真心实意做个好人。” 三人说话之间,舒无忌的惨嚎之声渐渐小了,只听舒无忌用最后的声音叫道:“我这一生,只是做了几件让自己爽心的事情而已。” 方家三兄弟一齐站了起来,围着变成熟肉的舒无忌,都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出来,方世杰用铁钩在变作烂肉的舒无忌的身上划动几下,挑起一块肉来,舒无忌再也没有声息。 方世明将肉扔在地上,那狼狗小宝扑上去,咬了起来。 这时洞口传来脚步之声,便看到刘正一走过来,刘正一看到被煮出了油花的舒无忌,道:“师父还想从他们嘴里问出许多话来,不想三位兄弟竟然奖他煮死了,这可怎么办?”方世明斜眼看了刘正一一眼,道:“我们一向看好刘兄弟,相信刘兄弟一定会成为巴山派下一代的大弟子。”刘正一听闻之后,脸作痛色,道:”我早看这舒无忌不好,早欲为天下人除之,三位不必担心,是这舒无忌自己想逃脱,不干三位兄弟的事。“方世明笑道:“刘兄弟,你不必如此,这件事情,要挟不住我们的,我们看好你,是因为你其他的事情。” 方世经半晌不语,突然道:“我觉得以后胡一达要死在你的手上。” 顿时冷场了,还是方世杰道:“刘兄弟先去回话吧,我这兄弟,一定要看到舒无忌都被小宝吃进去,才会走的。”刘正一盯了三人一眼,沉默的走了。 第一百一十五 一百一十五 罗五车走在街上,此时战事结束,苦役营也被解散了,他也重得了自由,因为他老子死的忠烈,华世威向耿如纪上报之后,耿如纪又问了几个当日从长清堡逃出的老兵,得知了真相之后,心中便信了,向朝庭上书中,这些战死的忠烈子弟也小有回报,也许有个可以袭几辈的爵位,罗五车现下正在城中乱走,乱无目地,他世居长清堡,却有些不敢回去,因为长清堡内的大多数人当日都战死了,回去只看到一座空堡子,长清保的人。只有华世威带着云言并着一干小孩子跑了出来。 罗五车也在想在乱军之中寻到自己老父的头颅,只是乱军之中,再也没有人留心这些事情,罗五车问了几个抓住了杂兵,却也无人知道,罗五车家中只有老父是亲人,其他的家人,只怕也都死在长清堡之中了。 便看到华世威正和几个官兵样的人交涉,罗五车站在台阶一边等了一会儿,华世威看到罗五车到了,拍拍那个军官的肩膀,那几个官兵样的人便转身去了,罗五车上前,看着几个军官的样子,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想做些什么?”华世威道:“这是因为仗打完了,他们这些人都托我来打听失散的亲人的下落,盖因为我地头熟,知道的人多,唉,只怕是找不到了,不过为了宽他们的心,假言而已。”罗五车看着这大战后稍觉平静的街面,也道:“这次朝庭再怎么也给我们散阶吧。”华世威笑道:“你但心什么?原本你就可以世袭一个千户的,不过罗大人不愿意你走武职,所以要你读书中举,朝庭为了表彰罗大人,说不定会你个将军的封号,武统领不是就得了一个将军封号么?那可是可以传下五代的,唉,算是好人有好报。” 便看到街上又行来了一行军士,策马而过,一群穿了甲的兵士奔到华世威面前来,华世威眉头一皱,对罗五车道:“你且退到一边去,麻烦人来了。”罗五车双手拢好,转个身,便退到了一边的台阶下,便看到一个甲士奔到了华世威面前,身后还跟着大队的兵士,这些人个个面色不善,后面跟了一人,骑在高头大马上,罗五车轻轻瞄了一眼,心中大惊,却转过身去,心中惊道:“这是方应臣的亲兵?” 那一夜,城中走水了,练兵衙门受到潜伏的魔教妖人的进攻,方大人死在练兵衙门之中,事后莫名平息了,方应臣当日因为不在城内,反倒没有事情,后来事情平息,方应臣进得城来,首先一件事情就是奔到耿如纪府上跪下大哭,事后耿如纪拍着胸保证之下,说保证方应臣不会有事情,方应臣才安心的呆在了耿如纪的家中,一直都不敢露面,众人虽然知道他活着,也很久没有看到他了。 罗五车便在一边,城中的许多传言他也是知道的,但现下罗五车却是不想去管这些事情,他只是远远的站着。 便听见“啪”的一声,那个兵士猛然一掌打在华世威的脸上,华世威后退了几步,差一些跌倒,罗五车一见,上前将华世威扶住了,和打人的兵士对了个脸。 “于强奔” “罗五车” 两人齐齐喊出了对方的名字,罗五车下意识便要去抽刀,只是他现下穿的是个青布袍子,却不是穿甲带刀的。 于强奔抽出了刀,正扬起来。 华世威到了两人中间,捂着脸,叫道:“做什么做什么?你们这是做什么?这个兄弟,方大人的意思我知道了,可是一时凑不齐人,你也是知道的,自从大战完结以来,俘虏的数量越发的少了,耿大人许他们各自归家为良民,散了大半,一时间那里凑那么多人来?” 于强奔冷笑道:“方大爷得了朝庭的封赏,现下缺人,要几个奴仆,从那些俘虏中挑,挑中了是他们的福气,吃穿不愁,日后见了人,说是方大人的奴才,那也是高一等的。”现下战俘营自然是华世威在管,华世威陪笑道:“原是如此的,只是战后大人有令,凡是放下兵器,愿意归乡为民者,听其自便,若是方大人要拿去为奴,且让小的去问一声,问他们愿意不愿意?是愿意作方大人的奴才,还是返乡而去。”华世威身后便是俘虏营大门,现下约还有百多俘虏没有散去,这些人听说等在这里可以多吃一顿饭,故而等在此间,那些早一步散去的人,自然是早一步想着归乡了。 于强奔并两个兵士排在一排,叫道:“不用去问了,能作方大人的家人,是他们几辈子修来的福份,我们且进去挑,首先一个就是这个人了。”说话间用手指着罗五车,于强奔欢喜叫道:“这个人方大人收了,方大人正缺一个牵马的奴仆,便是他了。”于强奔身后两个兵士便拿了绳子走上来,要捆住罗五车,华世威叫道:“这个可不行……”话却是还没有说完,于强奔叫道:“娃罗的,哈哈,你终于落在我的手上,老子要你下辈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落在老子手里,老子要你下半辈子天天喝马尿。”说罢狂笑起来,他身后的几个兵士亦是面有得色。 华世威还想上前,于强奔一把将他推开,叫道:“少管爷的事,这个人爷要定了。”两个兵士便上了罗五车的面前。 罗五车看到几人逼近,冷笑一声,一脚飞起,当前一个兵士一个倒坐,一屁股滚下台阶去了,另一个一见,大吼道:“你敢杀官造反,不想活了。”不想罗五车又是一拳,现下罗五车不同于一年前的罗五车,现下的罗五车天天做苦力,力气早长了许多,又在战场上混了许久,那里是几个痞子能敌的,有战力的精兵早已发散了,这些只是一些没有上过阵的杀过人的兵,这兵中了一拳,头盔飞上半空了,罗五车又一把抓住这兵的头发,带着人狠命往一边的石狮子上撞击,口中怒道:“小崽子,要装恶人,你也要装得像一点儿,你才几量重,也敢在我面前装大爷,粪坑里的蛆。”那兵想抽自己的刀,罗五车一踹,这兵头发散乱,滚下台阶去了,扑了一身的泥水,新的衣甲上沾满了街上的泥。 于强奔恼怒不已,一把将从地上摸起来的兵丁推到一边,口中大骂道:“不中用的东西。”一把抽出自己的腰刀,恶狠狠道:“罗五车,现在我是官兵你是贼人,我先砍下你一只手,然后剁下你一只脚,然后挖下你的眼,然后把你放到猪圈里,我还不让你死,我让你陪我一辈子,我每天都会到猪圈里看你,好好养你的。”刚走上台阶,华世威大叫道:“不得造次,这位是朝庭的六品散阶舍人,是品秩的官萌子弟,你安敢造次。” 于强奔停住了,盯着罗五车。 罗五车冷笑两声,从怀中掏出一个金册,正是朝庭发下的东西,后现的一些官服玉带的东西自然也要发下来,现下这个金册却是造不得假的。那于强奔停住了,眼神尽是不甘心。 罗五车冷笑道:“你不服,你不知我父亲是朝庭追封的都督么,朝庭追封我父为左都府副都督,我为舍人,便是你主子见了我也不得无礼,你想杀官造反么?”他最后一句话声音突然大了起来。 于强奔按下心头怒火,他实有不甘,转身对两个兵士道:“看什么看,进去挑人,早此回了主子。” 不想罗五车却冷冷道:“我拿出了金册,你这小兵竟然不跪,当真作死,你是不是想造反。” 于强奔转过头,手放在刀柄上。 罗五车冷声道:“给我跪下来磕头,你这死丘八。” 于强奔看了看左右,两个兵士看着他,不言语,眼神中都透出了害怕的神色,这些兵都是外强中干的,不中用,要是现下奔上去杀罗五车,这两个也不敢来帮忙,再说自己受方应臣的重用,现下舍了逃命,也划不来,想来这里,于强奔按下心头怒火,心道:“最有一天,我会把你活剐了。”身子慢慢行了半礼,也算是做到数了。 罗五车让到一边,道:“今天本爵只是与华大人谈旧事,你们自去行公务,若是华大人有一分不满意,我便与你们主子说。”于强奔看了左右一眼,叫道:“还不快进去挑人,没有胆的东西。“另外两个兵士没有胆量看罗五车,顺着从罗五车面前走过,低着头不敢看,于强奔盯了一眼,将刀收好,也恨恨从罗五车身边走过。 罗五车跟着华世威走进了关押俘虏的大营中,这些俘虏多半是家破人亡,但却都是壮年丁口,在打败了流民兵,收复历城,基本平定战乱之后,耿如纪下令这些俘虏可以自行离去,各自归家再为良民,这几日原本数千的俘虏营走得只剩下这几百个还在营中了。 一群俘虏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这些人之所以不走,是因为俘虏营中每日有两顿饭,一走的话饭就没有了,中间有许多人都是打定主意吃了早上这顿饭之后,再启程回家,许多人面上都有喜色,打了许久的仗,终于有了一丝盼头,只要回到家中,说不得可以寻回以前的老田,现下无主的荒地甚多,然后可以平安过日子,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还可以碰到失散的亲人,以后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终于平安了。 终于平安了。 于强奔到了场中,看了几个人,对身后的兵士道:“你们上前,将这个、这个、这个……”都抓起来,他身后几个兵士上前,拿出套子,将十多个不知情的汉子都捆起来,这些汉子不知就里,当下就有人叫喊起来。 于强奔奔到了中间,大声道:“方应臣大人有令,现下方大人缺了家人,要从你们中挑作家人,你们是有福的,作了方大人的家人,便安心为方大人做事。” 华世威对一边的罗五车叹道:“这次方应臣也得了不少地,可是现在缺的是人,他就是直接想把这些人变作他的奴仆。”现下齐地之内,地多人少了,到处都开始缺人,方应臣就想到这个法子,他没有什么军功,在军士中没有什么威信,那些积年老军不是去投了武传玉,便是去投了张家玉、方应龙、方应之这些人,而且关系还不是主奴,还是自由之身,皆是家兵,方应臣四下一看,竟无一个善战之士投他,自己手下的亲兵,也是次几等的士卒,便打定主意四下抓人。 一个汉子大叫道:“敢问将军,投了方大人,是怎么个投法,是不是要交租子分地,我们听说武将军和张将军他们便是这般,只是我们是俘虏,没有资格投向武将军。” 于强奔拿出一个铁烙,在手中抖了抖,道:“只要在身上印一个这个,便是方大人的人了,以后吃穿管了,只是要忠心做事。” 众人一眼,吃惊起来,这铁烙不是印在奴隶身上的么? 只是奴隶家人,才烙这个东西,而众俘虏听到的投充,比如向武家庄投充,只是从属于某一位将官的老兵在退役之后投入有官位,有名爵的军将手下,身份上还是良民,随时可以离去,这些老军和将官多有较为深的交情,属于一起打过仗的人,自然相互之间是信任的。 这个东西,却是印在奴隶身上,防止逃跑的。 那人大叫道:“是要将我们变作奴才。” 于强奔冷笑道:“你这么说,也算是吧。” 那汉子大叫一声,拼命挣扎,便想逃脱,其他十多个汉子也急起来,现下眼看就得到自在之身,可以归乡,便是做鬼,也不愿意做奴仆。 于强奔一声冷笑,抽刀上前,一刀砍下去,他刚刚受了罗五车的气,一刀不留余地,那汉子一声惨叫,胸膛开了一道大口子,血飞如珠,一边的众俘虏见了,莫不让了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惊色,害怕的神色。 那汉子不顾身上的血,拼命扯着身上的缉子,叫道:“我就可以回家了,我可以见老娘了,我可以见妹妹,我就要回家你,娘你们等着我来……” 于强奔又砍一刀,这一刀砍下这汉子一只耳朵,脸上的肉掉了一块,那汉子只是眼中露出了茫然神色,似是丝毫感不到疼,嘴中喃喃自语,还在扯身上的绳子。 于强奔怒吼:“你愿不愿意作方大人的奴才?不愿就死.” 那汉子听都不听,终于将身上的缉子全都扯了下去,拼了命向门口的方向冲过去,口中大叫道:“娘你们等我回来,不用打仗了啊,你们知不知道,不用打仗了啊,我可以回来了……” 于强奔猛然一刀扎在他的腿上,这汉子一个跄踉,眼却转也不转,只盯着大门口,只要穿过了那大门,就可以归乡。 那汉子半跛冲向大门,身后是一条长长的血线,口中喃喃着。 于强奔追上去,大吼道:“不做奴才,就是死。” 那汉子眼珠子都不向他转动一下,只盯着大门,猛然冲将而去。 于强奔一看,满院的人都看着他,几个跟着来的兵丁吓傻了,原本以为这些俘虏会会温顺的,怎么这般? 于强奔大吼一声,这汉子的行为,分明是在挑战他的权威。 一刀猛然朝他的腰间扎下去,那汉子中了一刀,便见朱红的血飞洒而出,在风中竟然分外美丽。 终于那汉子扑倒在地,再也没有力气起来,只是还用力向大门口爬,一出了这个门,他就不是俘虏,是良民,可以回家了。 于强奔怒吼,举起刀,从后面分立,双手猛然用力一扎,那汉子终于发出一声惨叫,刺破了寒风中的空气,刀将他钉在地上,再也行动不得。 他死时尚未闭眼,手伸直了,向大门的方向伸出,终于无力了,趴在了门口。 于强奔恨恨将刀抽起来,骂道:“不长眼的东西,不识抬举。”将刀抽起来,盯着身后十多个被捆起来的汉子,大声道:“你们还有谁不愿意。”手中的钢刀挥动,带着一溜儿血珠。 一个汉子猛然向前一扑,大声道:“逃” 十多个人起挣扎起来,向门口的方向涌过去,出了这个门,这些人都是良民,可以摆脱为奴的命运。 于强奔大骂对一边看守俘虏营的兵士道:“你们还不来帮忙。” 却不料看守的兵丁都将头抬着,邪眼看着天,没有一个理他。 当前几个到了于强奔的跟前,于强奔拦住他,当前一人左闪几下,都没有闪开,看到身后另外几个兵士上前来捉,这人一声悲吼,猛然扑向于强奔,身体被子钢刀穿透。”却对另外几人叫道:“逃……” 几个人越过于强奔,穿过了俘虏营的大门,守大门的兵士也不拦,个个将头抬着看天,这些兵都是方应龙的手下,非常看不起方应臣。 这几个都过了大门。 于强奔恨恨将身前的尸体推开,在尸身上擦了擦,看到原先抓的十几个都跑了,出了门,他们便不是俘虏罪人,便是自由之身,便可以归家。 于强奔看着眼前还有上百人,都用害怕的眼光盯着他,便恶恨恨道:“再挑,这一次我们要的二十个人,一个都少不得。”他身后的兵士便要上前抓人。 人群骚动起来,个个面露了惊恐的神色,看到他们挑人,这些俘虏便不由自主向后退却。 转了一圈,这次被挑到的人,这一次都被捆得牢牢的,有几个跪在地上猛磕头,求于强奔放他们一条生路。 一个嚎叫:“军爷,便放小的一条命,若不得个自在身,活着有什么意思。” 另一个在身上乱摸,想摸一些东西来贿赂于强奔,只是于强奔将东西收了,却不放人。 还有的放声悲泣。 于强奔怒道:“你们便是主子的奴才了,以后要忠于主子的事,不要妄想逃,逃也没有用,主子手眼通天,安心为主子种地便是你们后半辈子的事。” 看到这情形,便有人大骂起来,有的人在地上不肯起来,于强奔挥动钢刀,威吓这些人。 将这些人拉成了串,正要拖起,不想这二十多个人里头,竟然又发现了一人坐在地上,不肯起来,这人也是个俘虏,看身形也是强壮的,只是冷冷坐着,看着一众哭泣的人,冷笑道:“没有种的东西,死便死了,却又怕什么?” 于强奔看了一眼,一眼便认出这种俘虏是强壮的,肯定上过战阵杀过人的,身形也挺得直,眼神也冷静,看着这人,于强奔估计以前肯定是流民兵中的披甲标兵亲兵一类,只有这种人才有这冷漠的气质。 于强奔上前,扬起刀来,带着怒声道:“做奴才有那点儿不好,有吃有穿,我看你是个明事理的,跟了方大人不好么?”这汉子只是坐在地上,对身上的绳子半点儿不在意,冷笑道:“好奴才,只是你做的这般起劲,想必是个忠心的,呆惜我这辈子只有一个主子,而且早死了,你还是滚吧,手里拿把刀就充好汉,什么玩艺。” 于强奔大叫道:“你不怕我杀了你。”说完将刀扬起。 那汉子将脖子伸了伸,冷笑道:“来啊,来啊,杀个人都要三刀,没有用的东西,我赌你一刀砍不死我。” 于强奔怒吼一声,大叫道:“好话难劝想死人,你便死吧。”带着风声一刀猛然砍下去。 这一刀终归没有砍下去. 一把钢刀将于强奔的刀架住,让他砍不下去,于强奔转头一看,拿刀的人正是罗五车。 于强奔冷笑道:“罗大人,你是什么意思,你想和方大人对着干么?方大人官职可不比你小,再说方大人可是出身方家军,根基可不是你能比的,你还是放开吧。”说完将刀抽回,作势要再砍下去。 罗五车笑道:“不好意思,我也有资格挑奴才,这家伙一看就是个老军,我看上了,还有你刚才挑的那二十个人,我都看上了,你将他们放了,要不然我不客气,你以下犯上,在我面前挥刀,我看你是想造反,重新做流贼。” 说话间,华世威站到了罗五车背后,几十个看守兵也冷冷盯着于强奔,这些看守兵都是与华世威、罗五车有交情的,当然向着罗五车一边。 于强奔看了半晌,突然冷笑两声,道:“怕什么?还有这么多人,罗大人想全都挑了么?只怕不能吧,剩下的,我们兄弟打包了。”这时门外一阵子响动,兵器的声音传来,众人一看,一群穿盔的兵丁从大门处涌进来,带头的一个正是刚才跟着于强奔的手下之一,这群兵丁气势汹汹,约有五六十人的样子,涌将进来,看守兵们一见,也紧张起来。 原来于强奔刚才见到华世威有意阻挡他挑奴才,当即命自己的一个手下回去报信,将方应臣的亲兵全都拉过来了,为自己壮威,防着华世威阻挡自己办事。 看守兵们当下就有和这些营兵推搡起来的,华世威一声招呼,几十个看守兵也呼啦一声聚起来,个个将手放到自家的兵器上,神色紧张起来,两方大眼看着小眼,只怕这个时候一个不小心,官兵们就要火并起来。 官兵之间也是有派系的,毛兵的、本兵卫所的、方家兵的,就算是在方家兵的内部,也是有派系的,素来便因后勤供给而不和。 两并一时都愣住了,于强奔大声道:“华统领,你想挑事么?就为了这些做过反贼的俘虏么?” 华世威有些不好收场,看了看这些原本赖在这里为了多吃一顿饭家伙,心道:“让他挑一起人,谁叫他们想吃白饭,用不着和这小人翻脸,以后说不定还要一起共事。”便道:“兄弟们将家伙收了,让他们挑吧。” 于强奔对身后的众方应臣的亲兵道:“这剩下的人,我们全都打包了,一个不剩,就算大爷用不了那么多,也好拿了出去卖掉,兄弟们也有酒钱。”他手下的众亲兵们都欢呼起来,现下卖人,也可以抽到份子的,当即众兵们放下手中的原先挑上的二十多个人,就些人算作是罗五车的了,涌向了一边的众俘虏,在喝骂声中,将剩下的上百人都捆好,打算让方应臣挑一些家人后,将剩下的人都卖掉。 一时间惨嚎之声迭起,骂声也不停,于强奔带着人砍翻了几个后,将剩下的百多人都捆成了一排,两边的方应臣的亲兵们拿了兵器看好,就准备将他们都送走。 一边汉子突然朝罗五车跪下,这汉子正被捆住了,正要押出去,这汉子大声哭泣道:“这位大爷,求您给这个官爷说一说,放我一条生路,小的只想回家送老人的终。”罗五车张了张口,叹了一口气,现下现场中看守兵人少,而方应臣的亲兵多,当真闹翻了动起手来,看守兵们这边反倒不好做人,而且方应虎龙虽然与方应巨不和,素少来往,但怎么着都姓方,自己再和于强奔过不去,也不能拖华世威下水。 方应臣的亲兵们自觉胜了看守兵们一场,个个脸上带着喜色,有意发出欢呼之声。 只是突然都不作声了。 门口处发出“哗哗”的声音来,一个兵丁大叫道:“武传玉的教导兵来啦。” 一队一队的红衣甲士冲将进来,将四面都围住了,这些甲士个个身手敏捷,穿了盔甲,披了红披风,铁甲发出的“哗哗”声音让方应臣的亲兵们一声都呆住了,片刻之间,四面都被守好了,然后这些人有的持刀,有的架弩,一片红色将两边人都围住了。 一个脸上套着铁罩子的布衣汉子和几个小孩一起走进来,他身后跟的人大家都认识,原先的流贼大盗张冲,这汉子身后还有几十个亲兵,个个身手矫健,身着重甲,一个个挎了刀,斜眼看着于强奔。 华世威和看守兵,还有罗五车一齐低头见过了,齐声道:“武将军。” 也有的老兵叫这人:“云麾将军。” 便是有不少方应臣的亲兵也畏缩起来,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是武传玉早先练兵时招募的,是武传玉、张家玉一手带出来的,现下便是方应臣在这里,也顶不过武传玉来。” 那个小孩大声道:“叔叔,这是这个人,要把大家抓去都卖了,好凶呢,武叔叔,他们是不是怕你。” 武传玉看了一眼场面,对身后的小孩道:“倒不是怕了我,只是卖我一分面子罢了。” 底下的俘虏们一见武传玉来了,纷纷跪地求饶,于强奔看到这脸上套个铁套子的武传玉,心中思忖道:“主子常常起着除去这武传玉,只是这武传玉根基甚牢,听说方元化老大人想除去他不成,反叫他后发制人,将方老大人害了,我若是今天突然下手,将他杀了,主子一定大喜过望,现下他虽然有将军名号,到底是不是实缺,到时便说在混乱中为人所误伤,料想也不会有什么事情。”便假意道:“大人来了,大人若是要放了这些俘虏流贼,原是应当的,只是这些人凶悍成性,怕是会害了大人。”于强奔说话间,挥动手上钢刀,血滴飞了几下,一滴血飞将起来,差一点儿就要飞到武传玉脸上的铁罩子上。 武传玉低声道:“你们放人走吧,告诉方应臣一声,我也不打算打他的麻烦了,只要他不要再想着算计我便成了。”当日与方元化一起算计武传玉的还有方应臣、方应彩等,只有方应臣一人逃掉了,而且武传玉也没有斩尽杀绝。 张冲在后面叫道:“若不是将军大人仁厚、耿大人君子,你家主子早让我们将军斩草除根了。”这话却是不假的,一来武传玉事后不想再寻与方元化一起算计自己的人的麻烦,二来耿如纪配合李群山、李承斗等一起将方元化坑死,耿如纪虽然做下这事,心中却难免有愧,是以事后方应臣求上门来,耿如纪一力将他保住,要不然即使是武传玉不命人除掉方应臣,便是其他如张冲、李承斗、张家玉等老部下也可以调动人将方应臣除掉。 于强奔慢慢走到距武传玉不远之处,低头道:“将军大人说的是,我家主子常念及大人的恩德,片刻也是不敢忘记的。”说话间突然拉过身前一个俘虏营的俘虏,这俘虏捆着绳子,动也动不得,猛然往武传玉身前一推,口中大叫道:“将军小心,有人想行刺。” 那俘虏身子猛然向武传玉撞过去,于强奔猛然跳起来,挥动钢刀,朝武传玉头上全力一刀猛劈下去,誓将武传玉一刀从脑袋中间砍成两半。 武传玉一笑,将那俘虏往一边一推,张冲在一边接住了,然后两根指头一夹,那带血的钢刀就再也砍不下去。 耿如纪搓一搓自己的双手,现下天气变冷,也要近于深秋了,不过想到毕竟还是有点儿收成,朝中卫老公也答应一点儿救济,想来今年饿不死人了。 刚刚进了衙门,身后只有几个书吏跟着,便看到街心一大群人呼前喊后,便看到一个汉子赤了身子,背上一个荆条,正一步步向向这边走过来,耿如纪眼睛有些近视,看得不清,对身边的书吏道:“却是哪一个?”一边的一个书吏道:“大人,不是别人,正是方应臣大人。” 耿如纪道:“却是发生什么事,你快去打听一下。”那书吏快步下去了,街头一阵子哄闹,半天之后那书吏回来道:“回大人,却是方校尉背了荆条,去武家庄向武大人请罪呢,听说方校尉不知怎么得罪了武将军,武将军要处死他。”耿如纪一听,眉头一皱,怒道:“武传玉还没有闹够么?他们弄死了方元化,已经很过份了。” 一边另一个书吏亦道:“武将军这段时间忙着圈地,可是得了不少?”耿如纪听罢,更是恼怒,挥着袖子,在门口转了几下,对身后的仆丛道:“耿忠,今天晚上我要去武家庄,你且拿上我的贴子,先去投贴。”耿如纪自然有自己的仆丛,却不是衙门里配给他的,耿忠自然领命下去。 耿如纪怒道:“得饶人处且饶人,怎的武传玉这般不过人,方元化也没有将他弄死,怎的就是不放过剩下的人。” 几个书吏等到耿如纪转到衙门里去了,相互交换一个眼色,得意笑了一笑,几个人一齐下了台阶,转了个弯,便看到一个青衣小帽的仆人等在柳树下,看到几个书吏,那仆人打扮样的人得意一笑,从怀中摸出两包银子,两个书吏面来笑意,伸手接过了,放在袖子中。 一个书吏道:“耿如纪毕竟和武传玉有过命的交情,咱们一时间也离间不得,你家主子的意思我们都知道了,可只怕还得要时间,你们且等着。” 另一个书吏道:“毕竟现下方大人去了,我等没了根基,要铲除武传玉、张家玉等人,怕是一时难以做到,不如暂避风头。” 那青衣仆人道:“自是如此,想方大人忠公体国,却死于宵小之手,我等当尽快收集证据,联系方大人的故旧,将李丛哲、耿如纪、武传玉等一网打尽,还需要诸位多多尽力。” 几个书吏皆道:“吾等静待时机。” 天山之上风雪大,徐闻泰抱着剑,看到胡学传和一群少年弟子调笑,只是将袍子狠狠缩了缩,一边天音子道:“看样子胡学传到是极得宠的,不是说要将岳大小姐嫁组巴山派的刘泽明么?只是刘泽明听说失宠,不知是怎么回事?” 徐闻泰笑笑,道:“原先是这样说的,掌门原先的想法是对付黄老夫人,要和胡一达联合起来,借他的声势,可是现下胡一达的声势又太大了,他担心这女婿进了华山,那就压不住,现下正好刘泽明办事出了差借,岳掌门就开始到处放风,说自己的女儿万万不能嫁一个没成婚之前就浮华的浪子。” 天音子将眉头皱了下,叹道:“胡一达是个什么反应。” 徐闻泰道:“他好像没有听到一般,这几天也没有下文,现下岳大小姐也不小了,几年都未嫁,什么说法都有。” 前面的小路上横躺着几具尸体,看袍子的样式,上面绣的莲花图样,便知是白莲教的教徒,却不是什么高级教徒,一些二花教徒现下都开始向正道联盟的大军发动零散的冲击,只是这些闻讯来支持的零散的魔教弟子如何是杀人如麻的正道联盟之人的对手,这些弟子一生也许都隐居在百姓平民之中,但听闻天山有危难,便不顾身的前来,几十个,甚至几个人,都敢冲击正道联盟的大军。 天音子看了看路,道:“前面便是天山了,第一次攻打时正道人物只怕不及这十分之一,现下却几路人马齐聚,怕是魔教有难了 第一百一十六 一百一十六 张志达得意看着眼前一份告身文书,上面盖着关防大印,正是“三边节度使并都察院副都御史告身”字样,一边架子上还挂了一身绯红官袍,官帽上两根乌纱并中间的青玉分处惹眼,张志达脸上喜得眯在一起,就恨不得现下就穿上来试一试。 一边刘正一笑眯眯的坐在一边,默默喝着茶,他倒是穿着青布白袍,普通江湖人的打份。 看了半晌,张志达转过身,拱个手,作个揖,笑道:“胡盟主真正是信人,兄弟我便听胡盟主调派了,只是觉慧师兄那边?”刘正一低声道:“自然另有人去说,张大人不用在意。”张志达一听到“张大人”几个字,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醒悟到说的是自己,脸上随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又是高兴,刘正一接着道:“张大人和觉慧大师并行不悖,觉慧大师其实早就同意了。”张志达心中嘀咕一下道:“那老色鬼却是怎么会答应的,这让他回山之后怎么和方丈交待。”但却也下打算问了,反正自己也收到了好处,几辈子梦想着做官的事情终于有了着落,虽然只是一个小官,也终于算上得偿所愿。 便开口,学着官儿的做派,道:“本官,就不送了。”刘正一笑眯眯喝了口茶,站起来,做个揖,转身去了。 转个身,便看到几个同门的少林俗家弟子从门口进来,张志达顾不上别的,急着就在大堂中脱衣服,不多时,露出了一身黑膀子肉,毛发倒立,上面可以搓下泥巴来,一边几个师弟都惊道:“师叔,这却是要做什么?”张志达吼叫道:“师叔你妈,老子现在当官了,要我叫我张大人,听到了没有”几个后辈少林俗家弟子面面相觑,只见到张志达将那官服穿到了身上后,活脱脱一只大狗熊样,张志达穿好官服,在堂中走了两步,回头向几个后辈弟子道:“本大人像不像个官儿?”几个后辈弟子生怕他发脾气,一齐道:“师叔自然像个官的。”张志达一声怒吼,叫道:“师你妈的头,本官是张大人,要叫张大人,你他妈听清楚了没有,要是没有,我用别针在你人舌头上扎牢实。”几个后辈弟子吓得一退,齐声道:“张大人。”张志达听闻此语,肥大的肉脸上露出了笑容,想学自己见过的官儿一样摸一摸胡子,却发现自己的胡了上还沾着早上吃的肉沫渣子,他担心将官服弄脏,便走到一边后辈弟子身前,将胡子上的肉渣子狠命在那个弟子胸前的衣布上擦了起来,那个弟子也不敢动,任张志达将胡子上有肉沫儿擦个干净。 张志达穿了官服,心道:“还须看一看觉慧这老色鬼怎么说,少林派的事情,毕竟要和这色鬼和尚统一口风。”便道:“去看一看你们觉慧师叔怎么说,跟我来。”带上几个俗家弟子,便向院后觉慧住的地方去。 这个地方是一个信佛的当地人供奉的,少林派跟着胡一达的大队人马,高层次的人都在这院中,其他的人都在别的地方扎营。 到了后院一间禅堂,这禅堂大门紧关着,平常若是有人,觉慧等一干和尚都要推说参禅念佛,不见一些俗家信众。 张志达对那门狠命拍了拍,里面传来沙弥的声音,叫道:“觉慧大师正是参禅打坐,不见俗客的。”张志达怒吼道:“我是张志达,快开门,你们做丑事还要瞒着我不成。”里面的沙弥急忙将门找开,张志达一进门,看到那个沙弥裤子也没穿,脸上还红得如同猴子屁股一般,张志达一脚踹过去,大骂道:“你狗日的敢拦我,信不信我把你肠子都扯出来。”那个沙弥急忙让到一边,张志达一边走一边对身后几个弟子道:“你们看,这货将来一定是给衡山派那群人妖备的货。”几个弟子放声调笑。 进了门,便看到院中大柳树下,倒吊着几条白花花的身子,一僧宝相庄严,手持一木棍,闭着眼,口中喃喃念着不知什么?” 张志达看到一边有几个寺中觉慧出家弟子,十多个都在一边,剃了光头,都跪在一边,张成达和觉慧几十年的老交情,自然知道觉慧的习惯,便不上前打挠,只站在一边听,他身后的俗家弟子也不敢上前,都盯着眼前诡异的场景。 张志达仔细一听,便听到觉慧口中叫的,不是“南无阿弥陀佛”而是“南无大自在天魔”只听觉慧口中喃喃一会儿以后,突然脸皮流下泪水来,抄起木棍,朝一个被倒吊的妇人抡起棍子打了下去,口中哭泣道:“众生受苦,皆是心造,若欲离苦得乐,莫若香河渡象,勇破所执。”那个妇人嘴被严严的堵上了,叫不出来,不多时,白条条的身子上多了许多血印子。 张志达向一边的光头问道:“这些妇人是谁送的。”一边一个光头笑道:“是巴山派的邱承风送的,他一次送了十多个,这次师父定然是答应巴山派了。” 张志达看了看,都是觉慧喜欢的类型,肥大多汁,一时间也打不死。 听见觉慧打完之后,扔下木棍,突然向地上一扑,向禅堂狠命扑将过去,口中发出呜呜乱叫,也不顾地上的泥沾了他的大红袈裟。 张志达等跟在他的身后,进了禅堂中,便看到十几个光头正抱着妇人,扭成团团状,看到觉慧扑进来了也不停止,反而更加起兴,觉慧扑进了禅堂,突然极为恭敬的扑倒在地,以五体投地,大叫道:“我于中阴时见此景象,于是心中伏业妄动,只觉此间美好,于是投入此中,遂于胎中受迷,南无大自在天魔。” 看到这里,堂中的光头们知道要停下来,接下来觉慧就要宝相庄严了。 果然,觉慧立将起来,向上首而去,一边的光头们都急忙闪了开,不让自己沾着觉慧和尚,同时将身下的妇人们拉到一边。 觉慧和尚到了上首,七支坐法端坐了,对着张志达笑道:“师弟,你前世是一只大黑熊,一天被穿着官袍的官儿抓住,送到那官儿面前取乐,被关进铁笼子里,最后被折磨至死,所以你这一世拼了命要当官,盖为你前世之执而成,你前世死前心中所想,便是‘我要是那个中间穿官袍的就好了’。所以你今生老执着于当官。”张志达冷笑一下,道:“师兄禅定之力倒是加深了,不知道我前世还喜欢做什么?”觉慧和尚微微一笑,手作拈花状,道:“你前世还喜欢欺负小动物。”张志达不耐烦道:“这么多年,我都没有搞明白什么叫四禅八定,你别和讲这些了,我烦得很。”觉慧笑道:“禅定,便是无始造业之前的我们,无明妄动之前我们,真心诚意的我们。” 张志达早等得不耐,叫道:“行了行了。”看到一边一个光头拖着一个妇人走过,心头火起,一把掌打过去,那个妇人并着光头齐齐惨叫一声,肉被打凹一块,身子飞到院中,倒撞在柳树上,发出“嚓”的声音,听到这个声音,张志达心头舒服了一些,叫道:“巴山派的意思很明了,就是想压过少林派一头,我看我们也用不着给寺里出力了,反正同意巴山派的搞法我们也不吃亏损,哼,凭什么好处都要让方丈那老东西占了去,趁现在少林寺还值几个钱,趁早将少林寺卖了才是正经。” 觉慧作微笑状,道:“南无阿弥陀佛,此是正理,我们看着办罢。” 胡一达喝了口茶,一边的黄得功低身道:“师父,那五柳山庄柳自得颇不配合我们,还吵着说要拉着他的人离了我们单独行动,上门送信的弟子还被打了脸,现下正躲着养伤。”胡一达从手边摸起一个木雕,回想了一下柳自得的相貌,妙手生花,就坐在梨花椅子上雕起柳自得的像起来,黄得过不敢言语,半饷后,胡一达手中柳自得的像已栩栩如生。 黄得功笑道:“师父的手法越来越高超,想必那柳自得也和师父手中的雕像一般,想怎么拿捏,便怎么拿捏。” 胡一达叹了一声,道:“你考虑问题还是不太周到,柳自得的事情,你且交由你刘师兄去办,我现下自有别的事务交派你去办。” 往南走数千里,藏边之地,有一坐雪山冲天而起,高达数千丈,终年白雪覆盖,鸟兽皆不能越之,当地藏民视之为神山,常年膜拜。 山顶之上终年飞雪,人若是到了山中,便是眼也睁不开,更别说有人在此间,越过此山,便是身毒之境,谣传当年佛祖在此间苦行,后来汉地亦有高僧不畏艰苦,穿越雪山去身毒求法,只是现下年代已然久远,所有事情,都已然不可考据。 却有一个穿了青衣的瘦老汉,不畏风雪,坐在飞雪乱舞的山石间,他身着单衣,雪吹得他的胡子乱飞,却没有让他的睛神在风雪中有一丝凌乱。 眼前有一个小山洞,便看到一个女孩子包了一身雪裘在洞口,和老青衣老汉对视,那女孩脸得长圆圆的,飞雪将将她冻得脸儿发白,雪裘也不能让她感到更温暖,她只是怒视着老汉,两眼直盯,不肯退让。 两人对视良久,忽然听到山崖边传来凌乱的脚步之声,老汉和少女都不转眼,那少女叫道:“老头,你魔教的徒子徒孙来找你来啦,你怎的不回去,路上的人都说正道好多人一起联手攻找你们魔教呢,你要是不出手,你的徒子徒孙却都要死光啦。”那老汉嘿嘿一笑道:“他们自是找死,我早不想做这个魔教的大长老了,谁想做谁去做,要不是许多年前答应了小芹,照看色公子那小贼子直到他长大,不然我才不想理那群争权夺利的家伙,色公子都那么大人了,小芹的话我也做到了,现下出了事我去管,却是想得美。”那少女奇道:“你叫色明空,色公子不是你的亲侄?真是奇怪,我听别人说他是你的亲侄?”那老汉道:“色明空这个名号是流传下来的,我也是从上一代色明空那里继承的,我本名却是不叫色明空的,我有很多名字,比如邓莲华、老莫……。”少女奇道:“那么色公子也不是你的侄子呢?”老汉道:“让他充作我侄子是为了防止有人在教中对他下手,其实他那里是我侄子,我压根就没有这门亲戚,再说小芹之所以受难,就小子当年也是原因之一,若不是小芹最后的托负,我早将他打成肉泥了。” 这时崖边传来欢喜的呼声,便看几个穿了白袍的人,披了重披风,防着风雪,向这边过来,正是魔教的使者,只是这老汉—色明空却是看都不看一眼,直盯着小姑娘看。 两名使者冲到色明空面前的雪堆前,朝地上一跪,齐声道:“大长老,正道联盟攻我总坛,总坛危急,求大长老出山求我万千教众。”两人说完,连连在地上磕头,不多时,这两个教徒的头上都多了许多雪花,只是色明空看都不看两人一眼,只是对那小姑娘叫道:“你是我们两对视,谁先眨眼便是谁输,说话可要算数。”小姑娘叫道:“本姑娘一等一的女英雄,怎么和失信你一个老头子,老头子,你输了就要送我回连家堡,莫要在此间浪费力气了,我是不会当什么圣女的。” 两个跪在地上的教众听罢,一个拿出刀来,大叫道:“大长老,你若是不救总坛,小的便死在这里。”说完拿刀横在自已脖子上,不想色明空仍然不转一下眼,挥手道:“你想死就死吧。” 那教众看着色明空盯着洞口的小姑娘,心知这小姑娘定然是十分要紧的人物,值得色明空如此重视,心想拿住了她,色明空也许便会认真和自己说话,便一跃而走,手执弯刀,一声大吼,一个倒翻,一刀砍向正依在洞口的连恩喻,这人竟然也是一等一的好手,放在江湖上只怕也是拿得出手的人物。 色明空一挥手,仿佛一只无形的手将他抓住,然后色明空手一抬,这人一声惨叫,身子如同石子一样被弹了起来,飞上了天,直到身影没入漫无边际的雪花之中。 另一人大惊,悲声道:“大长老,正道联盟强攻之下,我们损失惨重,九位长老已去其四,许多教众奔下总坛,每天都有人逃下山去,您要是不出手,圣教就要亡啦,求您啦……”说罢连磕头。 色明空仍然和连恩喻两人对视着,对这人视而不见。 这人一见,大哭道:“吾受长老重托,到这藏边之地寻长老,不想长老竟然不愿救总坛,小的活着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说完,站起来,往一边断崖而去,此时两人仍在洞口对视,无一人斜视一眼。 那人一声大呼,纵身向积雪甚深的雪谷中纵声一跳,大声叫道:“弟子有负所托,只能以死谢罪。”说完之时,身子已然纵入了雪谷之中,这人临死前还想唤起色明空的护教之心。 连恩喻终于惊叫了一声,眼眨了一下,叫道:“你好硬的心肠,老头子,他们死你都不看他们一眼。”色明空喜道:“你输了,你先眨了眼。”连恩喻眼睛一转,叫道:“不算不算,是有人打扰于我,刚才你没有看到么?你那个徒子徒孙要杀我呢,我一吓才眨了眼,当不得真的。” 色明空叹了一口气,道:“你这种性情,要是练他化自在心法,一定会成就天女像,要是不练,实在可惜了。”连恩喻将嘴撇起来,道:“老头子,你当我不知道么?凡是练了这个他化自在心法的人,最后都不会有好下场的,你数一数,是不是这样?”色明空一愣,叹道:“你说得也差不多,练这心法的人,小芹没有得好下场,杨妃娘娘没有好下场,好像只有李红奴好过一些,他没有陷入情劫之中,至于袁可玉,这小子我看他和张存仁混在一起,他十成十是要受难了,不过君子造命,你要是练得好,克服了心中的执业,正好可以成就大道。” 两人正说话间,天下掉下一物,正是那个一开始被色明空扔上了天的魔教教众,色明空之武功何能惊人,一扔之下,现在才从天上掉下来,几乎将他扔到云里去了。 这人一扑在雪里,因为积雪厚,倒是没有死,清醒过来后,看到一老一小还在对话,当即大哭起来,扑过来又要求色明空去护教。 色明空却是眼珠子也不转一下。 连恩喻看着有些不忍,叫道:“你莫要求他啦,还是自己下山罢,前几天也有几个人来求他,他挥掌把他们打死了。”色明空叹了一声,自己将头转过去,去自言语道:“如何才能让你学这心法呢,如何才能让你学着心法呢……” 那个教徒大声道:“大长老,现下巴山派、华山派、还有少林这些大派都杀来啦,那巴山派尤其凶恶,那胡一达养了三条狗,号称正道三侠少,就是方家兄弟,他们动辄灭人满门,胡一达的弟子们也个个都是杀星……” 听到胡一达的弟子几个字,连恩喻从洞口跳起来,到了那个教徒身边,叫道:“武大哥就是胡一达的徒弟,武大哥怎么样了,他现在过得好么?”那教徒只顾着向色明空说道,却是不理一边的连恩喻。 色明空淡淡道:“说一说武传玉的事情?”那徒看到色明空开口,已是大喜,道:“武传玉却是不在这次攻打总坛之列,小的听江湖上说水明苫将他出卖了,武传玉被穿了琵琶骨,本来是要杀了,可没想到李群山也在鲁东,李群山将武传玉救出来,没想到武传玉最后竟然放过了水明苫,还上书朝庭,用自己的功名为水明苫脱罪,后来的事情小的也就不清楚了,只知道他现下是不出江湖了。”色明空淡笑两声,叹道:“早知道痴货蠢到家了。”又看到连恩喻关心的听着,又向那教徒打听连正安的事情,心中一动,心道:“有了。” 连恩喻听到自家的父亲在胡一达身边还算平安之后,又接着问武传玉的事情,色明空干笑两声,道:“你这小娃子,别问了,你看一看你,虽然白,但脸长成一团肉包子,前板后平,除了长得白一点,什么好处都是没有的,那水明苫何等人物,是有名的美人,江湖上人人为她趋之若鹜,便是你的武大哥,也不例外,你这个样子,站在水明苫面前,大概连给她做端洗脚水的丫鬟都是不配的,武传玉见了你,也会嫌你长得不好看,想一想武传玉定然是喜欢水明苫不喜欢你的。“其实连恩喻也是清秀小美女一枚,在齐地还很有美名,现下色明空就是想激得连恩喻练那个心法,当然要说她长得丑。 连恩喻一听,退了两步,想起了自己跟着武传玉在一起时,武传玉从来只将自己当成一个小妹妹看,眼中没有那种神色,心中果然疑神疑鬼起来,口中却叫道:“老头,你骗人呢,武大哥才不是以色取人的人呢?”色明空操起公鸭嗓干笑两声,道:“男子么?嘴巴上都说不重色相,其实那是骗人的,你要是长得比水明苫好看,你武大哥还不对你全心全意,就是你长得不及水明苫,所以啊,你争不过。”说完色明空干笑两声,又道:“你是没有希望了,唉。” 连恩喻睁着大眼睛,对那教徒道:“你看看我,你说武大哥不喜欢我,是不是因为我长得不及水明苫好看?”那个教徒刚要开口,便听到色明空冷冷“哼”了一声,顿时明白了意思,当下叫道:“这是当然,水明苫是江湖上绝色佳人,许多人为了见她一面,死了也甘心,武传玉也不例外,姑娘虽然有三分姿色,但是和水明苫这等天人比起来,那是远远不及的。”色明空叹道:“可惜,如果你练了这个心法之后,武传玉说不定就要喜欢你了。”连恩喻眼珠子转了转,心道:“我学了便是,等我学会了,不当魔教的圣女又能怎么样,到时一走了之,这老头也拦不住我,当下叫道:“老头,我学了,你快快教我。”色明空等的就是这句话,当下叫道:“好,你若学,一定会成就德行天女相,哈哈……” 色明空当下提着连恩喻,避开风雪,向洞中行了叫道:“你可知道,这天魔自在心法是何意?”连恩喻张口叫道:“是一种媚功,我听爷爷说以前有个妖女练了这个法子,迷惑了前朝的皇帝,周朝的皇帝本来是一个节度使,因为看到朝政混乱,前朝皇帝沉迷于女色,于是起后,占了大好江山,做了皇帝,我爷爷说这是妖女练的武功。”色明空大怒骂道:“放屁,这怎么是妖人练的武功,练了这个武功,不但可以做天下第一美人,也可以成就大道,大道你知不知道,就是不生不灭,成佛做祖,你知不知道。”连恩喻笑道:“你这个样子,倒像路边算命的野道士,不像要成佛做祖的人,你看你的样子,那里有个高人样子。” 这时那没有死的魔教使者跟了上来,欲讨好色明空,叫道:“你知道什么?色大长老已色是天下第一人了,天下已无人能敌大长老一击,那些正道人士,都是些跳梁小丑之辈。”连恩喻笑道:“是没有用的,你无论怎么激他,他都不会去救你的魔教教友的,我这些天用了无数法子,都没有让他眉头动一下呢?”色明空叹道:“何必执无常苦,圣教当灭,我几十年前都知道了。”那使者脸肉挤成一团,便要再说话,连恩喻道:“你还是莫要说了,要是再说,说不定他一巴掌打下来,就把你打成肉团啦,他手下可狠呢,这些天我看到他下手打死了你们几十个人啦,他下手就跟捏死虫子一样。”那使者不言了,心知这些天失踪的同伴多半都做了大长老的手下亡魂了,连恩喻道:“你还是回去罢。”那使者看了看一脸漠然的色明空,道:“我跟在身边,看有不有机会劝动大长老。”连恩喻还想再说什么,色明空只是冷哼一声,笑道:“白日梦。” 两人向里进了半柱香之久,到了这大雪山的山腹之中,洞中也开始温暖起来,前方隐隐有光传来,颇为柔和,似是能抚人的心灵一般,那使者叫道:“天,这就是我圣教教祖讲法的圣火光明洞。”色明空冷笑一声,叫道:“看不出你倒是熟悉教典。”连恩喻叫道:“什么叫圣火光明洞。”那使者叫道:“当年佛祖灭度之后,明尊倒到东土传法,明尊本想等徒弥勒佛祖出世再入世助佛祖传法,不想遇到德行圣女,圣女为了救助人而身受重伤,明尊救下德行圣女之后,感到圣女根性深厚,便收下德行圣女了徒,自此我圣教便开创下来,这圣火光明洞,就是当年明尊讲法之地。” 色明空冷冷哼道:“这倒是差不多,恩喻,你要是修行到了四禅天,以前许多事情都可以想起来,说不定你就是当年圣教第一代圣女德行圣女的转世。”连恩喻吐了吐舌头,叫道:“我才不当你们那个什么圣女呢?当了圣女不能嫁人,还要当你们的教主。” 三人向里而去,色明空看了看身后的使者,叫道:“你不想滚,那就跟在她身边罢,我也不怕你下手暗算。”那使者叫道:“我怎么敢。”心中却还想着怎么说动色明空,三人又走了许久,洞外的风雪之声已然完全听不到,转了几个湾,便看到一处宽敞的大厅,四周墙壁都发出淡淡的光来,洞中立着一个大鼎,中间烧着火,照明了四周,四周的墙壁上画着无数天女的画像。 色明空向中间走了几步,过了中间的石板,这大厅之中放着数十个石蒲团,上面可以看到当年在上面打坐的痕迹,上首是一个较大的石板,想必就是当年明尊打坐讲法的地方,下面的蒲团想必是听法的地方,数一数,正好是十一个蒲团,正是当年十个长老和一个圣女听道的地方,这便是魔教十长老和圣女之职设下的来源。 色明空一屁股坐在明尊的蒲团上,对连恩喻叫道:“你就坐在那个圣女的位子上。”连恩喻将脸皮扭动几下,跳到那位子上坐了,那个使者看了看,也寻了一处坐了下来,却是坐在最末的位子。 色明空叹道:“明尊成道时,天魔将自己三个女儿派将出来,迷惑明尊,想要明尊不证大道,留恋世界,明尊不理,道破三女的根脚,于是三魔女皈依。”连恩喻笑道:“真是不知羞,明明是释迦摩尼成道时魔王来了,你们改一下,就成了自己的事了。”色明空叫道:“我跟你讲这个,是讲这他化自在心法的来源,这他化自在心法便是来源这三位魔女身上。”连恩喻笑道:“这三个魔女修行的法子,就是他化自在心法,我看也没有什么了不起。”色明空道:“明尊说八万四千法,只是依法度人,众人各有根性,三魔女皈依之后,明尊依三女的根性,创下了他化自在心法,三魔女依这他化自在心法,也各自得了道果。”连恩喻却是不信的,只是觉得色明空将一些传说附会起来,说得不见得是实话。 色明空自说自话了一会,看到连恩喻心不在焉的样子,叹了一声,道:“其实这心法都是一样的,只是因为人的根性不同,所以修习之后,最后产生的结果也不一样,有的人修成人欲相,有的修成魔女相,有的人修成天女相,除了第一代圣女修成天女像之外,后来的你知道的杨妃娘娘,修成的人欲相,李红奴,应当是修成魔女相罢,小芹,也是修成人欲相,至于那个半成品袁可玉,我看他修不成,我最讨厌他,不想说他,更不想见他。”说完挥挥手,似是说出了让自己恶心的话一般。 第一百一十七 一百一十七 色明空既然坐定,便又道:“世人只知道我圣教的三大功法都是邪功,却不知道这三大功法都可以直达彼岸,这三大功法的来历也各有不同,莲台化身法我是不清楚的,但是吸功法和他化自在法则是清楚的,嘿嘿,小姑娘,你说我修的是什么法?” 连恩喻道:“江湖上都知道你,但见到你的人却是极少的,许多魔教的人见到你都认不出来,想必你一定练的是那个什么化身法,化身千万,身份不同?”色明空道:“正相反,我绝对没有练那个什么莲台化身法,那是后来的事情,你再猜猜,我练是三门功法中那一门?” 连恩喻道:“我看你不可能像是练了他化自在心法的人,难道你练的是吸功增长法?” 明空笑道:“聪明,吸功增长法正是我的主修,可叹兽不凡这家伙,根本就没有弄明白吸功法的精义,以为增长法是吸别人的功力,落了下下剩去了,他这样的人,也配做长老。” 连恩喻道:“那你说一说这功法的来历?是不是也是你的那个明尊传下来的。” 色明空叹道:“当然是了,明尊之大悲之心,是与众生同悲之心,众生喜明尊则喜,众生忧明尊则忧,明尊又怎么会创出恶毒之极的吸功法来,兽不凡到处抓人吸内力,败坏了明尊的名声,也污辱了这门功法的来历。” 连恩喻笑道:“老头,我想听啦,我最爱听别人讲古啦,你也讲一讲当年你那个什么尊的事情。”说罢,趴在蒲团上,做出认真的样子,瞪着闪烁的大眼,双腿还一摆一罢的,显然对于色明空要讲的不怎么庄重,反倒是那寻色明空的教徒,坐正了,平日里这些隐秘之事自然不会这些普通教徒知道,现下有机会可以听,当然要听一听。 色明空叹道:“当年西域诸国灭法,明尊便从西方而来,到了东土,见到东土气象,称东土有大乘气象,于是下定决心传教,到这雪山之下,见到有一丑女,天天为流民救治,那女子虽然生得极丑,但是却极为心善,又有一身医术,当年正是天下大乱之时,还在前朝的前朝,明尊看那女子,每日为病痛之人施治,不但不取钱财,反而救助贫人,救老扶弱,便是虫子也不舍得踩死一只,明尊几次以身相试,这女子都尽力救治,中间的过程自然是不用再说了,反正明尊最后收了这个女子做徒儿,他就是第一代圣女了,也是第一代教主。” 连恩喻笑道:“我知道啦,这个女子嫌自己丑,就学了这个他化自心法,变了个美人,好去寻如意郎君。” 色明空叹道:“这哪里是这样,圣女也不是这样的人,当时一外道与明尊辨法,明尊说相由心生,果报亦然,由心所造外相,那外道指着圣女说,相由心生,为什么女子生得如此丑陋,想必是心地极为丑陋的,当时第一代圣女并不在意外相,也没有生气,明尊为了宣说正法,便对那外道说,‘我这徒儿另有因由,不在此例。’那外道不服,抓着这一点不放,说明尊之法不实,非为如实之说。” 连恩喻道:“你那明尊生气了么?” 色明空叹道:“到了他的修为,那有心可以生气,只是为了证明法之正误,明尊道:‘我便向你证明,相由心生之理’便创下了他化自在心法,这门心法,善德天女可以生出天女像,魔女可以生出魔像,而人业则可以生出人间妙色,都是绝色佳人,圣女勉强练了,三月之内,第一代圣女便成了天人之色,那外道输了,想佛创下此法本为了渡魔女入正道,三魔女亦是三种根性,成就亦有不同,第一代圣女品性自然是没有得说,当时便证了天女相,而后更得大自在。” 连恩喻道:“那外道输了怎么样,后来又怎么样了?” 色明空叹道:“那个外道的道号叫‘明空’明尊为他取色为名,你说他叫什么?” 连恩喻道:“你说他就是色明空,就是你的前任?” 色明空作怒道:“什么我的前任,色明空这个名号是明尊传下来的,一般江湖人不知,不知道圣教的大长老一直都叫色明空,我也是从上一任长老手中接下这名号,距今已然五十多年了,色明空本是外道,被明尊所折服,于是做了十大长老之首,当时色明空,已然是一等一的人物,学了正法,更成为了天下第一高手。” 连恩喻笑道:“于是后来你的明尊就创立了白莲圣教?” 色明空又怒道:“乱说,你既然学了这法门,记住了,活不立教主,明尊灭度之前并不立教,立教这事情,只能由后人来做。” 连恩喻道:“为什么?” 色明空道:“你记住了,正道立教,活人和在世之人,不可为教主,被人称祖的,定然是后人为其尊上名号,第一代教主是明尊,可是为明尊安上教主名号的人却不是明尊自己,是十大长老和圣女,后来第一代圣女故去,第三代人又为第二代圣女安上教主名号。” 连恩喻笑道:“我反正不想当你们的教主呢,你们现在的教主不就是现在的圣女么?” 色明空道:“后来教纪败坏,我明尊传下的道统,本有大律三百六十五条,可是现下一条也没有守住,都是给他们败坏的.”说完以手指着在角落中的那个来寻色明空的金衣使者。 连恩喻道:“难怪你这么恨这些来找你的人,看见一个打死一个,你现下也是不想再护你的圣教么?” 色明空摸着自己的胡子道:“很早很早了,从小芹上一代开始,多年以前,圣教就开始从内部败坏起来,最开始坏事就是干政,一些西域小国信圣教为国教,于是一些长老不知所已,开始干起政来,贪图名闻利养,干涉政事民生,把自己当成活的圣人,小芹的上一代的一位大长老,叫安十高,在入教前原是西域小国的王子,他是我上一代的色明空,有心与教内的一些走了歪路的长老们斗一斗,让圣教走回正道,哼,但是自杨妃娘娘的事败之后,教内的江湖系、长老系等再也不服管束,他们一起将安十高逼走,设下计谋,让安十高服下毒药,安十高虽然武功惊天动地,但是教内的大律明言戒杀生,这些长老武功是万万不敌安十高的,但论起其他手段,安十高却是不敌这些长老,安十高又不能杀了这些害他的人,于是下山远走,当时他已身中了巨毒,命不久矣。” 连恩喻道:“那么后来就遇到了你了,你就做了这安十高的传人是不是?” 色明空脸色有些黯然,道:“安十高下山之后,走了数千里,到了两湖巴山的地方,有一天,他遇到三个小孩子,这三个小孩子,分别叫邓抓天、玉潇情、莫问端,不过当时他们名字还不是这么叫的,这些名字是别人安排给他们的,他们一个当时叫狗蛋儿,一个小芹菜。”说完之后,色明空显然是沉浸入回忆之中,大鼎的火光映在他的脸上,显出一些悲伤的脸色,不知是想起谁来了。 连恩喻眼珠子一转,叫道:“你就是莫问端,你便是第三个小孩子。” 明空眼皮子抬了一下,叹道:“我都记不起这个名字来了,自从当了这大长老以后,就没有人记得我的名字,最后一个知道我名字的,是小芹。” 连恩喻道:“邓抓天就是巴山派的开派祖师,那玉潇情是魔教的上一代教主圣女,你就成了魔教的大长老,我的天,那巴山派不就成了魔教的分支了。”听到这一段掌故,连恩喻跳起来,在大厅中四下走动,脸上尽是兴奋的神色,叫道:“没有想到,事情竟然有这么多曲折的地方,比茶楼里听评书好听多了。” 色明空怒道:“什么评书,这都是真事,当时师父几经努力,事不可为,眼看圣教一天天败坏下去,宗门一天比一天离乱,简直是一堆牲畜窝在一起,想我圣教亦是门风高洁,到了他们手中,成了谋私利的工具,于是师父教外别传,而且师父曾言,百年之内,圣教当灭,灭圣教者,圣教也,师父传下巴山派,就是因为巴山派会在某一天灭亡三际峰那一群败坏教风的家伙,这么多年,我为什么不去找巴山派的麻烦,你以为是我没有那个本事么,自从邓抓天之后,向断石这个小子也算是有本事,经三代之后,巴山派大兴,领导正道,灭亡邪宗,而我也会于大雪山之地,重振圣教宗门,这是六十年前就定下的事,而重振圣教宗门,就从你开始。” 连恩喻摆手道:“你别这样看着我,眼里冒出光来。” 色明空道:“今天就是圣教重立,你学好这心法,以后你就要再立宗门,不管你愿意与否,都是你的命运。”又指着坐在最后的那个金衣使著道:“我看这小子也算是护教心切,以后十大长老之位,有他一个,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那金衣使者脸上带着震惊之色,从来没有想到过巴山派竟然也是教外别传之一支,看到色明空指着自己,忙叫道:“我叫张志公,是兽长老手下的使者。” 色明空叹道:“恩喻,你得叫十高师父一声太师公”,又指着洞口边一副石像道:“去,磕一个头,十高师父的像便在那里。”连恩喻看着色明空脸色发青,想一想,道:“磕就磕一个,走到大厅门口,果然看到有一个僧人的画像,有些像胡僧,眼大眉浓,仿佛在笑,连恩喻一见,心中仿佛生了一些亲切,原本只想磕一个头的,不想也磕了三个头,口中叫道:“十高师公,你得保佑我,我想大家都好好的,不要杀来杀去。” 色明空听罢,冷笑道:“嘿,想得美,以后巴山派会灭在你的手里,这都是注定的因果,你自己不知道罢了。”只是这话声音小,连恩喻却是没有听到的。 连恩喻磕罢,跳回了色明空的身前,色明空道:“巴山派的镇派开功心法,就早大安般守意神章,你猜,大安般守意神章是什么来历?” 连恩喻歪着头,惊叫道:“大安般守意神章,不会就是那个虚空同体增长心法吧,是魔教三大镇教神功之一。”此时她吃惊,称了一声“魔教”色明空也不在意。 色明空道:“你倒是聪明,你说得一定都不错,当年我与邓抓天一起修行,十高师父将虚空同体增长心法传下来,不过十高师父早已明了这心法的精髓,便是天地与我同体,万物与我为一,为了不让三际峰那群人抓下把柄,改了一个名字,我与邓抓天都是修习大安般守意神章的人,三际峰那群人不明精义,落了下下乘,竟然将好好的一门证道的法门变作吸人功力的邪法,三际峰之中,只有一个叫杜洛华的家伙,有几分资质,我特意提点了他几次,,又助他逃下三际峰,看样子那杜洛华倒是有可能领会精义,我坐寂后,便由他当下一代色明空。” 说了许久,色明空叫道:“你便不要多这些没有用的,许多江湖上的隐秘以后我会一一告诉于你,你现下要做的便是修好这他化自在心法,这心法确实只有第一代的圣女修成正果,其他如杨妃娘娘等人,皆不成正果,盖明尊曾说女子不能成就,唯有女子中的大丈夫方修成。” 连恩喻心道:“我练了这心法,掉头便跑了,到时也不能拿我怎么办?”色明空则心想:“你若练了这心法,到时便身不由已了。” 天山三际峰之下,突兀连峰,云头绕在山间,让下面的人都看不清楚,只是这些日子,在三际峰之下到处发生拼杀之事,正道联盟到了之后,并不是像是一次急于进攻,而是各自分派,各派分地驻扎,将各个地点都据守住,数十日之间,已然将天际峰包围住了。 山坳之中,一队胡商正在牵了骆驼,正在向三际峰前进,骆驼脖了的铃铛之声清脆可闻,吹来的风似是都有血腥之气,只是众胡商却无人停下脚步。 许志刚带着一队镖局人手守在此间,过了这山坳,便可以看到魔教总坛,这些天正道众人围点打援,许多魔教分支来救,都被一一消灭,山坳前的乱岩之前,还有血迹于其上,显然前不久才有人在此间拼杀。 许志刚上前大声道:“此间已然闭上了,你们莫要从此间过了,或是绕路,或是等上十天半月,自然可以通行。”后面探出一脑袋,正是华山派胡学传,叫道:“许大侠,这些人也许是魔教的徒支来救,先不要问这么多,杀了再说。”许志刚道:“莫要如此,他们行走商路不易。”那行商之首听了,便道:“若是让我们过了,便向诸位献上买路钱来。”许志刚道:“我等不做绿林生意,你们还是绕道或是向后,只是得小心,近日城到处都的撕杀。” 这时胡学传眼珠子转了转,叫道:“滚吧滚吧。”他心中有些发急,如果此时杀了这些魔教妖人,自然有又有一比横财,只是这许志刚碍手碍脚,不让自已发财,这些日子听说玉明子、玉净子、吴良儒等人大发横财,自己跟着这许志刚分在一些,也没有多少下手的机会,自然是心中十分不满的。 一队胡商转过头相互嘀咕了一会儿,一人用汉语叫道:“我等便走,我等便走。”胡学传叫道:“许大侠,这些人似是有武功底子。”许志刚看了一眼道:“行走商旅,那里能不会一些功夫,想来也是正常的。”心中却道:“就算是魔教的徒支,若能不杀,也得饶过一命方可。”胡学传眼看对方都将骆驼牵过了,转身要走的样子,突然转过身,跳入一边的石堆之中,一阵子惊叫响起,一个打扮成魔教教徒的孩童被胡学传拉将出来,正是前日一战正道众人俘虏之一。 许志刚正想开口阻止,胡学传已然大骂道:“这些魔教崽子,当一个不留,正要杀了。”提起剑来,一剑从这孩童的脸上划过,这孩童一声惨叫,鼻子让他一剑割下去了。 那队行商一齐停下来。 许志刚吼叫道:“你做什么?” 胡学传将那孩童往天上一扔,狞笑道:“当然是杀了。”手中却不停下,长剑如飞,片刻之间那孩童身上已然中了数十剑,惨叫起来,声如稚兽。 胡学传叫道:“魔教教义,看到教友受难不救,看来魔教没落了。” 行商之中终于有一人忍将不住,一声大吼,从骆驼下抽出刀来,叫道:“杀异端” 胡学传叫道:“看到没有,他们都是魔教教徒,许大侠,我劝你不要妇人之仁,现下你看到了罢。”说话间那些胡商扯下身上的衣袍,果然是一群较为低等的魔教徒,多为一花二花,正是一些散居于西域的魔教教徒,这些人听闻总坛有难,便来救援,他们也许终身都没有上过三际峰,也许平日里只是居家的普通人,在总坛危难之际,却是全力来救。 许志刚叫道:“你等若是放下兵器,可免于一死。” 胡学传叫道:“你等快快交出财物,可免于一死。” 身后的诸正道的弟子都奔将出来,那些行商武功着实低微,那一开始忍将来住的胡商来砍胡学传,胡学传只是狞笑数声,将他一把擒拿住,往天上一扔,飞身起来,一团剑光在他身前挥动,一块块血肉从天而落,落在地上的沙石之上,还伴有那人的悲烈的惨呼之声,胡学传兴奋道:“我看你能怎么办。” 正道众人围住这些低辈的魔教弟子,刀剑齐下,许志刚还想救得一二人,不想竟然没有一人活下来,胡学传一声吼叫道:“分钱啦。”扑向那边的骆驼箱子,剑劈之下,便看到只有一些香料,绫罗之类,胡学传叫道:“真是晦气。” 许志刚看了看这些死了的魔教低字辈弟子,叹息一声,他也看出这些人是来送死的,有心放过他们一命,只是胡学传手快。 数日之间,正道众人已然将三际峰包围得严实之极,开始了长时间的围困,胡一达的意思是围点打援,尽可能的多消灭一些,加之钱粮之事亦供应充足,自然不用担心。 远在两湖之地,武昌城内,一所豪宅之内,一个清秀公子哥,作书生巾状,只是头上巾,腰间的玉,都揭示其身价不凡,正在宅院内挥动手臂,只呼得发出呼呼之声,竟然是巨力。 一边一仆人高叫道:“公子武功惊人,当真是天下少有,不,天下第一。”一边高叫,一边欲上前递上丝巾,不料那公子却是没有接过去,眉头皱起来了,喃喃道:“这杜洛华每天为我输送真气,真是无穷无尽,听主这杜洛华都不是江湖上第一的高手,那我要成为天下第一高手,要到什么时候。” 这人正是赖昌威,一边的青衣仆人正是吴森,一边早有清秀使女上前奉上丝巾,赖昌威接过了擦了擦脸,他一直认嫌吴森手脏。 吴森上前几步,道:“公子不用担心,只要将那杜洛华的内力吸干,公了自然成就天下第一高手,到时想杀谁,就杀了谁,要是皇帝敢和公子爷过不去,就把皇帝杀了。”赖昌威微笑道:“这几天要好好对那杜洛华,要争取让他快快将所有内力都传送于我,然后嘛。”吴森叫道:“他虽然有些微功,但是却不足以抵消公子爷之恨,竟然敢抬出大老爷来压公子,真是不知死活,等他内力用完了,公子爷再将他剁了双手双脚,让他一生都只能在地上滚,也知道做狗应当如何去做。”赖昌威怒道:“我如何能如此对待有功之人。”脸上却有笑色,吴森道:“自然是小的去做,是小激于义愤,不干公子事。”赖昌威笑道:“你就是太耿直了。” 两人向里间行去,一边行一边说话,赖昌威笑道:“自从杜洛华听从大老爷的话,将内力传于我以来,果然大有好处,这些天,便是在床第之间,也强了许多,不似以前。”说罢脸上自有得色,吴森笑道:“公子本就是勇猛,现下自然更上一层楼,想必在床第之上,也是天下第一的。”赖昌威笑道:“这倒是比以前的补药强了太多。”又问道:“吴柄章那边怎么样:“吴森叫道:“吴大人与大老爷交好,听说凤娇姑娘甚是得宠,吴柄章原先的黄脸婆已然落到天天倒马桶去了。”赖昌威笑道:“我早知凤娇是宅斗之好手,送与吴柄章,原本就是为了满足吴柄章整治他老婆的意思,吴柄章受气数十年,现下正要一个狠得替自己出气,我送去凤娇,不是为了以女色讨好吴柄章,是为了让风娇替吴柄章教训他那黄脸婆,吴柄章根本没有看中凤娇的美色,看中的是凤娇能替他出气。”吴森笑道:“要不要今日将凤娇姑娘请来。”说完脸上有昧色,赖昌威看了看左右,笑道:“这院子中都是些用过的,好久没有试过凤娇了,你悄悄去,不可公开,必竟吴大人也还是要面子的。”吴森惜道:“可惜现下没有来什么好的货色,要不然再办一个评美之会,让公子得头筹,要不然,公子爷也不至于吃回头草。” 赖昌威笑道:“正要吃一吃回头草,让她也知道我的威力,其实自从见了那天人一般的小娘子,天下的女子,却再没有一个能称得上好。” 院中另一头,一间厢房之内,床上坐着一青衣汉子,正是魔教的曾经的好手—开膛手杜洛华,杜洛华此时脸色发白,脸上一看便是血虚之样,现下在床上勉力打坐,正想恢复一分力气。 杜洛华从天下逃下来,得了赖大人之助,来保赖昌威,后来赖昌威提出将内力输于他,了结一段恩情,杜洛华上报赖明华老大人,赖明华抵不过公子软语细求,便示意杜洛华,如此这般,便算是尝还了恩情,以后便不再欠赖家的人情了,杜洛华本就不喜跟着赖昌威,听闻此条件,当下就答应了,每天都将自己内力输于赖昌威,为了将内力全部输完,他每天输一些,哪些一来,便是将内力输尽了,也不会留下一点儿。 今天便是最后一夜了,等到今天一过,他最后一点儿内力都会输给赖昌威,杜洛华想到自已可以还了人情,便想到自己曾经的过往,想到可以无牵挂走四方,心头也微涌起一股子欢喜,他一身武功,不知杀了多少人,现下没有武功,也觉得欢喜。 夜看到时候,窗处渐渐变得黑了,便听到一大群人向这边过来,正是赖昌威一行人,杜洛华摇摇头,现下自己听力退了许多,自然是内力没了的原因,现下赖昌威此来,正是自己传他最后一点内力,杜洛华心道:“吾一生杀人无算,从少年之时开始,也算得上是满手沾满血腥,现下正好偿还一段恩情。”正待看时,便看到赖昌威穿了一身紧身短打衣服进来,正是为了方便传功,此时赖昌威脸上还有有一丝假做的恭敬之色,在赖昌威眼中,现下的杜洛华却还是有些价值的,虽然没有行过拜师大礼,也假作恭敬一下。 杜洛华道,你且做好,今夜之后,我将功力传于你,加上你原会的一些空架子,在江湖上勉强也算得上一流高手了。”赖昌威道:“为何不可以成为天下第一高手。”杜洛华道:“哪里有能靠夺取别人内力而成为高手的,兽不凡曾以为可以依靠吸取内力而成为高手,但是在李狂夫那等人手撑过不过三招,这个世上真的强大的,是自己。”赖昌威也不多语,盘腿上来,杜洛华叹道:“你以后若是少近女色,用心练我传下的吐纳心法,也可以做一代高手。”赖昌威心道:“要我不近女色,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只是嘴上却没有说。 杜洛华运起内力,按住赖昌威的风府大穴,将内力输将下去,赖昌威为了习得这心法,已然先行将运转内力的法子学了去,倒也不复杂。 片刻之后,杜洛华已然脸色苍白,现下已然将内力全然输到赖昌威身中了,便缓缓道:“可以了,你停下来罢。”赖昌威冷笑一声,不开口。 杜洛华只感到对方风府上的吸力还没有散去,这吸功法是以强吸弱,现下赖昌威内息强,自然容不得杜洛华散手,杜洛华心惊,叫道:“你不快散功,这想不是想害死我么?”说完连连扯动手掌,只是却扯不下来。 赖昌威笑道:“杜师傅,你别费力气了,多谢你一身的内力,有了你这一身的内力,我这两天整得那些小娘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唉,武功还有这样的好处,却是今天才知道,反正你都做了这么多,最后将一条小命也送与我罢,要是让人知道我父亲与魔教妖人有染,你说会不会对我父亲的声誉的影响呢?” 杜洛华惊道:“是赖大人示意你这般做的么?” 赖昌威笑道:“父亲大人一向忙于政事,那有闲心管我们的闲事,做儿子的不能为父分忧,做一些小事还是可以的,比如将你除去,反正你不是要报恩么?现下正是一个好机会。”说完又催动内息不停吸取杜洛华最后的一点儿内息,要将杜洛华吸成一个死人。 杜洛华支撑不支,惨声道:“小人,何故害我。” 赖昌威笑道:“却是多话。”不再说话,一心吸取杜洛华最后的内力。 不多时,杜洛华最后一点儿内息终于离体而去,杜洛华再也没有力气,支撑不住,歪倒下来,双掌终于脱离了赖昌威的手。 赖昌威一跳而起,大叫一声,一挥手,靠近一个衣架让他一推,顿时成了粉碎,赖昌威大笑不止。 几个仆人应声而入,吴森也跟在其中,吴森大喜道:“恭喜公子神功大功,从此之后天下无敌也。”几个仆人也同出谄媚之语,个个脸上带笑。 赖昌威一手将杜洛华提起来,嘶声道:“你不是很能么?你现在还有个狗屁用,我要用你的人头,向朝庭邀功,你的人头送上去,也值点小功劳呢。”说完手一扔,杜洛华飞出数丈,轰隆声中,砸倒了一推家具。 赖昌威恶声道:“你们把他关到猪圈里,明天我要提着他,到都抚衙门领功,让人见识下我不但文章过人,也是文武双全。”底下的恶奴哄然应声,吴森奔将过来,见到杜洛华倒在地上,虽然不住喘气,却没有一丝害怕的神色,心中顿时不爽,提起脚来,一脚印在杜洛华脸上,恶笑道:“开膛手,好狠的名字啊,你他妈比我还行,现在还不是落在老子手里。”说完狠狠踩了杜洛华几脚,得意笑了几声。一边一个仆人道:“公子,凤娇姑娘来了,现下正等着见您。”赖昌威道:“狗才,看你主子怎么征服这个浪女人。”吴森将杜洛华提起来向外拖走,一路上看到众人看着自己,便提起杜洛华的衣领,猛然向杜洛华脸上扇下来,只听得“啪啪”之声响起,吴森叫道:“看到没有,爷就是这么打人的,真的好爽,他被我打半点法子也没有。“后面几个恶奴同声道:”吴爷好手段。“ 一行人将杜洛华拖到猪圈之外,这地方是养猪的,臭不可闻,几头猪在圈中嚎叫,吴森也不担心杜洛华能逃掉,现下杜洛华全身无力,爬也爬不动,吴森和几个恶奴一起将杜洛华抬起来,猛力向猪屎中一扔,笑道:“好好享受吧。”杜洛华便落入了猪圈里,身上沾了许多猪屎,几头猪嚎叫起来,惊得一阵子乱叫,几个恶奴笑着走远了。 半晌之后,再也听不到这些恶奴的声音了,只有猪的嚎叫之声传来,杜洛华艰难翻个身,看了看天上的月色,还有寒风中的星星,却是比以往更加明亮了。 杜洛华挣扎坐了起来,现下他是逃不走的,不说这府中有许多守卫,且他武功全失,逃是逃不走的,杜洛华心道:“明天若是被他拿到都抚衙门中,脸都丢尽了,不如现下便自我了断,也胜过死在衙门中,父亲便是死在衙门中,为此才杀官造反(杜洛华之事别传另记),当下坐起来,看着一边害怕的几头猪,笑道:“想不到我人生最后路上看到的是你们。”当下打起坐来,运起自己的独门内息法门,想在两个时辰内聚起一丝力气,然后好撞墙自杀,现下他撞墙都撞不死自己,只想多聚一丝力气才好。 现下他打坐,心中别无所求,平生事一一放下了,心道:“早知有今天,又何必当初。” 心中平静,看了看天上的月亮,真的好美。 杜洛华心道:“唉,天地有大美不言,吾何小哉?早知如此,悔不当初。”一时间竟然忘记行功。 便是看了看,看到那月亮越来越淡,心道:“还是快聚一丝内力,好快快死罢。”想完,便想看一看身边。 “我这是那里?”杜洛华心中骇然。 竟然看到自己的身体在一堆臭粪中打坐。 一时间竟然也忘记了呼吸。 天地之间皆是透时的,微光的,隔着数进院子,杜洛华看到赖昌威正和一个女子纠缠在一起,在床上翻滚,而他竟然不是用眼在看。 半晌,杜洛华自言道:“吾性本空,吾性本空,地水火风,其性本空……书上说的都是真话”欲流泪,而无泪水,这一天,他终于到达了增长大法中的极高境界中了,原来的他,用手拢住大海中的一拢海水,认为那便是自己,死不放手,手中拢的便是宝贵的内力,现下放开手,让赖唱威吸干了内力,散掉一身放不下的武功,放开那拢住海水的双手,却发现,他已然成为了大海,天地与我皆同,万物本与我一体,何必斤斤计较?何必斤斤计较? 不知不觉之间,杜洛华入定一夜,竟然没有发现天已然快亮,鸡的叫声在耳边响起,竟然是那么的悦耳,那么的自然,不由心中现一句话:“心中自有菩提意,窗外秋山始入帘”这句话不知是何时听到的,却自然现在心中。 杜洛华有那么一瞬想舍了这肉体,就此化入这天地间,但此时心中,粪臭与香气平等,舍与不舍都没有什么两样,想到这里,杜洛华便睁开了眼。便看到数猪在他面前拱来拱去,不住那鼻子来拱他。 杜洛华此时却不再生气,只道:“莫拱我,莫拱我……”那猪似是听明白了,哼了几声,叫着跑开了。 这时吴森的声叫了起来,叫道:“且将这小子绑住了,押住了,送到都院中,好让世人得知公子文武双全,拿住了魔教妖人。”几个恶奴打开门,便要来扯杜洛华,杜洛华任其扯出院子,那几个拿了绳子便来绑他,杜洛华看到赖昌威和那个叫凤娇的姑娘也从院门口出来,赖昌威容光焕发,想来是赖昌威得了一身内力,精力极好的缘故。 杜洛华笑道:“唉,师父当年说的全都是没有错的。”便身子一缩,那绳子就落在地上去了,再也套不住他,杜洛华笑道:“何不飞之。”长身一振,身子如同羽毛一般轻,直蹿云宵,他以前从来没有飞到如此高的地步。 下面赖昌威大骇,大叫道:“拿弓来,拿弓来,快快将他射下来。”下面的守院的护院早拿出了强弓,这些护院都是赖昌威从军中挑的家丁,弓弩也是选用的最好的黄杨强弓,顿时就有十多支箭向天上射上来,杜洛华轻轻让了开,此时他随心所欲,天地间到处都是他的内力,自然而然的让了开。 下面的弓手们连射了数十箭,终于停了下来,赖昌威大骂道:“你竟然敢骗我,你的恩还没有报完呢。”杜洛华苦笑道:“人情实已偿尽。”此时他的心中也不再怎么恨以往的那些仇人了,这赖昌威,也不怎么恨,也不怎么爱,只是平平淡淡。 赖昌威大叫道:“师父,徒儿实只与你开玩笑,并没有真的想害你,父亲大人可想念您呢。”杜洛华知道这是鬼话,只是也不生气,便道:“我去也。”便如同一阵风一般,向远处刮了去。 行了数里,过了几个街坊,便感觉到前方有两股极强的气息,其中一股还似曾相识,便“看”了过去,此时他感到耳朵和眼睛可以互换,功能可以互通,便看到前方十字街头有两个青衣汉子拿着刀对峙,一个以前他陪着赖昌威见过,正是赖昌威追求的李群山之妻身边的那个奴仆,另一个却是没有见过,两人的气息都极为悠长,一人气息中充满杀虐,另一人气息则平和一些,却带有一丝心灵上的不诚,现下杜洛华自然可以“感觉”到了。 这两人正是狗剩和阿求。后面还有一女子,正是春鸦,狗剩正挥刀大叫道:“现在万直超一家都让我杀光了,我就要去杀那个什么赖昌威,你们两个跟着我做什么?” 第一百一十八 一百一十八 因为李群山和解雨都赶往天山三际峰去了,要狗剩阿求等各自去寻自己的亲人,看能不能寻到,狗剩是个土人,要回土寨自然要经过武昌城,阿求原本是个军户,也想寻一寻自己老家还有没有人,不过现下他们的老家都在战区,两人虽然托大,也不敢乱来,武功再高,也架不住成千上万的人。 却因为春鸦的家人早将她发卖了,她却是找不到可以回的家了,她恨极了狗剩,一路上不停挑拨要阿求杀了狗剩,只是阿求心中也不在意春鸦,任她怎么说,只是打一下招呼,却是不理会她的要求,心中也不怎么将春雅放在心上。 狗剩叫道:“我他妈要去杀人,你们跟着干什么?”阿求道:“你不说你要去找你姐姐么?怎么先去忙别的事。”狗剩怒道:“赖昌威死下足惜,正当杀了,你莫是要护着他不成。”阿求道:“主子说过你太过嗜杀,要改一改,你怎么的不听。”狗剩道:“我杀的都是恶棍,平生没有害过一个善人。” 杜洛华听罢,知道李群山养的恶仆要去杀赖昌威,只是现下他恩已然报了,却不再想管赖昌威的事情,轻笑一声,心头想“师父有命,有一天我到了境界之时,可以去找他,现下也到了时间了,这赖昌威,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承担,我却是不再管了。”想到这里,拂袖而去。 狗剩看阿求跟着,一声怒吼,手一挥,这时街头因为天刚亮,也没有几个行人,只有几个欲收夜香的更夫类,狗剩手一挥,路边一块青石板飞向阿求,这石头体积有一人大,砸中了人那里能活,阿求一让,便看到这石块飞向他身后的春鸦,春鸦惊叫道:“求哥救我”阿求虽然心中不在意春鸦,可也不能让他被砸死了,当即回转身,将她拉过一边,狗剩大笑声中,飞身而去,不见了踪影。 狗剩几个闪落,便到了打听到的赖昌威的别院中,只看到院子一进接着一进,心道:“这货的房子比我们家那头人还多。”便看到十多个护院护着一顶小轿,从院中出来,排场自然是不小的,狗剩心道:“这当是赖昌威的轿子了,这货害死运粮队中无数兄弟,又敢打主母的主意,现下趁那个姓杜的不在,正当杀了。”想到这里,抽出刀片子,大叫一声,从天而降,朝那轿子猛然一刀砍下去,不想那些护院也了得,加之今天早上走了杜洛华,赖昌威嘴说不怕,心中怕杜洛华报复他欲杀之过,也让院中的护院们加强的警备,这狗剩才跳将出来,院中哨声大起,前面十多个护院都抽出兵器围了上来,一个当头的护院大叫道:“杜洛华,你不是说不报复公子么?怎么却又回来了。”却是把跳下来的狗剩当作去而复返的杜洛华,狗剩一听虽然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听到杜洛华走了,心下大喜,笑道:“爷爷是来送赖昌威的终的,无关的走开了,只杀赖昌威和他的家人。”一刀砍下,那护院那里知道这凶人的厉害,拿刀来架,一声惨叫,半个肩膀让他一刀削下来,刀也变作两段儿。 狗剩一脚踢了开,叫道:“无关的走开了,今天爷只杀姓赖的。”那些护院虽然害怕,却围上来,那顶轿子被几个轿夫抬着,飞快的从角门走了。 哨声中,越来越多的护院围了上来,还有人拿了弩箭来射,狗剩以为那轿中定然是赖昌威,心中不打算放过机会,追上去,但凡有阻着自己的人,一律一刀砍下。 追到街口转角处,这里是富贵人家住的地方,也有衙役听闻哨声,几群衙役在护院的引导之下,也出现在街心转角之处,狗剩追出这大宅,只看到那小轿转个身,便消失了转身的牌门处,牌门处一大群黑衣护院和衙差们手执各色兵器,向狗剩冲过来,眼看那小轿便要消失在狗剩的视野中。 狗剩一声怒吼,一道罡气挥动,残肢断臂飞舞,罡气将牌门都轰倒了,灰尘散去,狗剩追将过去,看到人群中的小轿拼尽了力,向远处而去,街上受惊的老百娃四下乱奔,人人大叫道:“魔教妖人来啦……”狗剩本欲乱砍,但想到李群山要他不要乱杀,又看到是谋生的穷苦人,便收了刀,挤了过去,向那小轿挤过去,只是现下街上人已然多了,挤得是极慢的。 总算没有跟丢,便看到那小轿消失在一处衙门口,狗剩抬头一看,正是都抚衙门,是两湖巡抚吴柄章的衙门,可以说是两湖的大吏,土皇帝了。 狗剩怒道:“躲到这里以为便可以消停了么?想的倒是美,挥起刀来,向衙门口冲过去,几个差役来挡,狗剩挥手间将他们扔出去,一脚踢在大门口,惊叫声中,便看到许多差人的惊呼之声,护院的巡抚亲兵也叫起道:“有刺客,有刺客……”院中自有部堂亲兵来挡狗剩,狗剩挥刀剁翻了几个,亲丁们大叫不止,四下散去,却是没有人想到竟然有人敢到都抚衙门来行刺。 狗剩冲入院中,妇人仆妇乱走,呼号之声不停,正看到那顶小轿停在一别院之外,却没有见到轿夫了,狗剩怒喝道:“赖昌威,受死。”一刀挥下,那轿子四分五裂了,却是顶空轿子,里面没有人。 狗剩冲进正堂,抓住一仆人高声道:“且看到赖昌威没有?”那仆人如何说得出话来,狗剩又叫道:“这轿子中的人那里去了?”那仆人指着一处院落,看样子是女子所居之地,狗剩狞笑道:“杀才,躲到女人窝里去,却怎的逃出我手。”将那仆子一扔,向那院中扔去,只听得“卟卟”之声不绝,原来早有一些个标营亲兵伏在那边,将这仆人当作狗剩,乱箭之下,当即挺尸了。 狗剩一脚踹在院墙上,那墙如何经得起他千斤之力,砂石乱飞,里面的标兵们还没有看到砂石灰尘散去,便看到一道人影冲入,惨叫声中,十多个标营伏兵都作为无头鬼。 狗剩将人头串在刀上,吼道:“赖昌威,躲到何地去了?”只得到院里厢房里惊叫之声不绝,狗剩狞笑道:“原来在这里。”朝一处厢房一脚踢去,便看到一群仆妇跪在地上,高声求命,狗剩道:“吾一般不杀妇人,你等滚罢。”一群人连滚带爬高叫着奔将出去,狗剩又踢开另一门,这一间房中似是富贵一些,陈设都是极为好的,还点着龙涎香。狗剩挥刀砍断几匹挂在墙上的纱布,一女子惊叫起来,狗剩奔将过去,正看到一艳丽女子拼命向后躲,狗剩挥刀指着那女子道:“可曾见到赖昌威”那女子捂着脸道:“英雄饶命,小妇人不知。”狗剩略奇,这女子在自己面前还说得出完整的话来,看来也算得上有胆量的,便道:“你可知他在何处?我看见他的轿子进了这院中。”那妇人低声道:“英雄何不去问那院中的洗马桶的妇人,那妇人是吴柄章的正妻,想必是知道的。”狗剩总觉得有一丝不对,想挥刀将她杀了,又想到自己问了别人的话,再挥刀杀人,似是不仗义,便道:“滚罢。”转身去了。 出了门,转了一转,便看到越来越荒芜,明显是到了下人打杂之处了,这地方说赖昌威会来,狗剩自然是不信的,狗剩心道:“难道他不在此间,还是我诳了,还是回去看一看,若是不能杀了赖昌威,就杀他几个亲近之人,大爷常说,若欲惩罚人,不若杀死他在意之人、在意他之人。”想到此间,嘎嘎冷笑几声,转身欲走,此时这院中的下人早逃了一空,狗剩转个弯,便看到一黄脸妇人蹲在地上,拿一布正在擦夜香桶,狗剩本着问比不问好的原则,上前道:“可曾见到赖昌威。”那妇人抬起满是白发的头,迟疑道:“公子却是找错了人,这里是两湖都抚衙门,赖公子虽然与吴大人交厚,但是定然不在此间。”狗剩怒道:“可是我却看到他的轿子进了这衙门。”那妇人平静道:“定然是凤娇了,凤娇与赖公子私通,昨天夜里凤娇被抬到赖公子府上。”狗剩大奇道:“这却是怪了,你说的那凤娇可是吴柄章的夫人,吴柄章的夫人与人通奸,吴柄章却是不管的,他好歹是两湖巡抚,总掌十多万大军的人物,怎的却做绿头王八。”那妇人眼中露出一丝热切,道:“我看公子你的武功路数,好似是出自巴山派,可认得向断石?”狗剩略奇道:“不识得,不过我主子识得,我主子是向断石的徒弟,你问我这个做什么?”那妇人急切道:“公子可曾听向断石说过我,我是李清姿,我……”狗剩怒道:“老子管你是谁,不知道赖昌威在那里便算了,你这黄脸婆,和我说道老久,却没有一语有用的。”说完扛起刀来,向外而去,打算再去寻那赖昌威,定然要在今天将赖昌威的事情解决。 那妇人满是褶子脸上滴下几滴泪水,扑将上去,拉着狗剩腿叫道:“公子,请你将我的事情告诉向断石一声,就说我现下想见他,请他来一躺,这些日子,我做梦都想着见到他,我看你的武功路数,定然是巴山派的,我是向断石重要的人,只要……”狗剩怒道:“他妈的,我的鞋子,这是主母为我做的,你知不知道有多宝贵,想找死。“挥刀想杀了,刀及这老妇人之头,又想到李群山说过:“不由怒而兴兵。”自语到:“杀老的不合老子习惯,你滚罢。”脚上一抖,那妇人身子便飞到一边的水池中去了,狗剩此鞋是解雨早年做与二亲兵的,当年李群山一家的衣物都是解雨缝的,狗剩自然珍惜,这妇人满手的大粪,狗剩恼怒,走到池水边,蹲下来,仔细洗一下,看到那妇人一边啜泣,一边爬到岸边,狗剩笑道:“还真是生命力顽强。”转身出了院子。 到了门口,看到大队的标营兵列好阵,原本刚才是到城处调兵去了,这些亲兵个个张弓待射,狗剩刚露个头,箭便射将下来,狗剩头一缩,躲开了,转了几转,看到上千的兵马已将这都抚衙门围住了,一老者正在正大门之后,身边正是刚才那个艳丽女子,前面的亲兵们排成排。 狗剩一看,那老者八成便是吴柄章,遂怪笑一声,正要好好修理一顿。 吴柄章正拿手下人射死刺客,不想那大门里发出一声怪啸,一物飞将出来,周边亲兵们纷纷引弓就射,无数箭支飞向那物,吴柄章仔细一看,却是一千斤石狮飞将出来,那石狮飞入标兵人群中,发出震天惨叫,接着一道身影如弹丸般跳出,落入人群中,烟尘之中,惨叫之声连连,吴柄章看到人头乱飞,狗剩大杀四方,这些拿了弓箭的亲兵如同西瓜一样被砍。 吴柄章正待叫人上去围杀,不想那道人影如电跳来,正闪到自己身边,一边凤娇惊叫声中闪开了,丝毫没有为自己挡一下的意思,吴柄章还来不及想,狗剩已然一刀劈下,吴柄章只感到耳朵一凉,一只耳朵让狗剩一刀削下来,吴柄章捂着耳朵便要往人群中钻,狗剩怪笑两声道:“吾不杀你,饶你一命,大爷说两湖之地还离不了你这狗官。”一边军士们再次持枪来戳狗剩,狗剩闪了开,便看到如同弹丸一样跳了开,周围有军士没有围上来,便已然消失在了街心转角之处。 此时天山三际峰,一处名为三拐坡之处,正道人马正和魔教徒众围杀在一起,。兵器之声四起,正道人士各派混杂,魔教却是都着白莲衣,也有金衣使者在其间,不时有惨叫之声传来,也有人掉下坡。 华山派岳掌门大弟子胡学传冲锋在前,他们常常是几个打一个,看到有人落单,便带上几个师弟围上去,乱刀剁下。 胡学传连砍带杀,冲在最前,眼看便要冲破这一道隘口,冲破此处,便是一处魔教徒众所居之地,据说有不少金银细软。 胡学传正冲到隘口处,看到吴良儒已经冲进了隘口处,不想一群老的魔教徒众又冲将上来,重新将吴良儒、玉柱子、玉净子之辈挡住,这些人都是白发苍苍,据魔教教义,要让人老有所养,少有所抚,是以这些老了的教众可以不务教务,在此间养老。 吴良儒看到一群小孩儿挎着小包正从这聚居之地向三际峰上冲,又看到一群老的拼了命挡住自己,大吼道:“杀小甚重于杀老,快解决了他们。”这些老教众那里来的力气挡住吴良儒、玉柱子等辈乱砍大杀,不多时将这群白发苍苍之辈差不多都砍倒。 吴良儒正要去追杀,便看到一只手将自己的脚拽住,回头一看,正是一老教众,刚才被自己一剑砍断了半个脖子,正是汩汩流血,眼睁得横圆,嘴中还想说些什么话来着。吴良儒叫道:“狗妖人,你为何不死。”举剑乱插几下,血四下乱飞,只是却不放手,吴良儒无法,看到越多的小孩儿带着细软逃跑,转身一剑将那教众的手削断,不顾脚上还着着一只断手,便追将上去,一边玉净子娇嗔一声,叫道:“郎君,不若将上山的路堵住了,一个一个才好处理光净。”玉柱子笑道:“正是这个道理,师弟自从与吴兄弟结为兄弟,智商越来越高了。”玉净子便施展轻功,要去堵上山的路,只要将路堵住,自然可以慢慢料理。 不想刚刚飞起来,山上飞下一道人影来,如电光闪了一下,一脚踢在玉净子肚子上,玉净子一声惨叫,倒飞了数十丈,掉入人群中,撞到一群人,不知生死。 吴良儒一见,大叫道:“是丁原山这老杀才,你们快上啊。”说完一个转身,将手中的一个小孩儿往丁原山身前扔过去,转身就往人群中逃。 胡学传一见,亦叫道:“丁原山来啦,大家快上。”只叫不动手,一群人中只有雁荡派的代维跑得慢,还在和几个魔教教众撕拼,转头一看,不想自己在最前了,丁原山一脚踢来,代维横刀来挡,丁原山道:“有胆色”转眼之间,两人交手数下,代维功夫也不错,竟然能挡丁原山几下,三招一边,手中的刀被丁原山抢了过去,又被一掌掴在脸上,身子打个转,飞上天,便向三拐坡下掉下去,丁原山正待再扑杀其他人,不想一只手从人群上伸出来,一把将代维接住了。 史志一手接住代维,转身看到丁原山,大声道:“丁原山,看剑。” 两人转瞬之间,交手十多招,一边的人只看到电光闪动,是史志的长剑,掌风霍霍,是丁原山的掌风。 一边胡学传等人叫道:“快去将其他的魔教妖人杀了,趁他分不开身快。” 回过神的正道众侠少再杀向场中不多的魔教妖人. 两人过了五十招,史志的剑光已然开始停滞下来,只是丁原山却仍然掌力凌厉,史志脸色开始苍白起来,他自以为剑术在这些年已然进步不小,可对上丁原山,仍是力不从心,剑似是在泥水中一般,拖不起来,想来兽不凡武功更在丁原山之上,却是没有办法胜过兽不凡么? 史志又退几步,丁原山再进几步,一边众侠少见史志难挡,纷纷有退后之色,胡学传正待转身,想个什么口号然后转进,便看到两道人影闪过来,两女身穿彩衣,如穿花蝴蝶一般飞将过来,一女高叫道:“休要伤我夫君”一女惊叫:“小心。”一是衡山派花如月,一是巴山派华宝,只是此时华宝以面巾蒙面,拿了剑上来,两人一至,顿时将局面挽了回来,三人的都是现今江湖上的一流人物,三人中又以黄不蓉剑法更好,丁原山退后几步,三团剑光再将丁原山围住。 丁原山一声长笑,叫道:“正道宵小,何至于斯。”以一敌三,竟然不惧。 正道侠少们大喜过望,胡学传叫道:“丁原山死于此地矣。”吴良儒等则拿上剑却砍一边的魔教小妖人,丁原山便看到一个小孩儿被吴良儒削成人柱,而后被以剑穿股,吴良儒洋洋自得,笑道:“魔教妖人,肉质鲜美。” 丁原山大怒,不顾三个剑锋,一道掌力横过去,吴良儒一声怪叫,抱头蹿走了。 丁原山飞身到了山道口,让身后的众魔教老小妖人先行上峰,只是三人剑光又至,丁原山看出门道,两个女人都护着男的,若是将掌力用在那男的身上,另外两个女的定然奋不顾身,当下集中的掌力,一掌掌都推向史志,华宝两女一时间不得进,都来护他。 正当此时后面一声大叫,雁荡派的吴明国一声厉吼,也飞身上来,后面又是一声娇喝,又一女飞身过来,正是花如月的妹妹花如镜,原来吴明国看到代维差一点身死,心中起了火气,也来助战,五人一齐来攻,顿时让丁原山紧张了不少。 几人进进退退,都在方寸之间,丁原山以一敌五,丝毫不落下风,一干正道侠少看得呆了,这些天来攻打魔教,魔教高手非死即逃,即是没有看到过丁原山这等凶悍之辈。 不多时,又有连家堡的连正安,少林寺张志达、觉慧人过来,数人一起上,场中只有丁原山的白色长袍在众正道身影中闪现,众人一起上,竟然奈何丁原山不得,此时丁原山已然是以一敌八。 看到一众魔教妖人已然逃走大半,丁原山一声长啸,脱身而走,华宝欲追,花如镜将剑一挡,不让她去,叫道:“你这骚妇,没有事为何来缠我姐夫。”华宝面巾下看不出神色,只中叫道:“且让开了,不让连你一起打。”花如镜不让,叫道:“让天下英雄评评理,史志已是我姐姐的人了,你还想做什么?”此时吴明国是没有胆子追,觉慧张志达连正安等人是没有兴趣追,史志本想去追,看到二女冲突起来,只得停下来叫道:“你们且莫要动手,师妹也是一片好心。”花如镜作欲泣状,史志一见,心中发虚,又不敢上前劝解了。 兽不凡与屈振华等在于三际峰圣火大厅之中,这里圣火燃起,照得四周玉壁发亮,周边是一群金衣使者,下首是各位长老,其中有十大长老之一的张长舟、雪彩衣,亦有刚刚赶回的丁原山。 此时大厅之中气氛倒是怪异,这么多人,偏偏前排的许多位子都空了下来,那代表教主的衣钵更是放在最前的金椅上,却是无人去领,前排是色明空、王应嘉、袁可玉、张继祖等的人的坐位,可是现下都空了下来。 张长舟长身起来,大声道:“这算个什么事儿,教主大长老不到,我们不定忙个屁,依我看,我们当另选取教主,大家才好同心同德,将山下的正道联盟一干人一网打尽。”不想兽不凡冷声道:“不知是谁扔下教友,独自一人逃跑。”屈振华则冷声道:“落日山庄之事怪不得张长老,却是唐明义自家太急了。”兽不凡不语。 十大长老中,王思远死得最早,被李群山一掌拍成肉沫,掉下三际峰了,其他王应嘉、张继祖、袁可玉三人中,王应嘉死于胡一达之手,张继祖被吴元济捉到,斩首记功,袁可玉不愿再回教,而色明空却又不愿回教,唐明义生死不知,现下十大长老中只有兽不凡、屈振华、张长舟了,现下屈振华竟然隐隐占优。虽然丁原山被预选为十大长老之一,地位和雪彩衣一般的预选长老相同,但终归还不是十大长老。 张长舟长声道:“现下教主不能理事,我们干脆另选教主,依我看,屈长老德长兼备,且武功高或,合当为代理教主,以后再培养圣女为正式教主。”魔教亦有长老在圣女未成长之前为代理教主的先例在,是以张长舟这样说了不算过分。丁原山抢嘴道:“不可啊,现下大敌当前,我们要做的是将有生力量保存下来,分别运下三际峰去,吾知有秘道可以走人,现下不走更待何时?”张长舟冷笑道:“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你滚下罢,便不计较你多言之过。”兽不凡怒道:“屈振华也配为教主,你在教内杀了多少自已人,多少高手被你安置罪恶名杀了。”屈振华冷笑道:“是你自己安排手下不善,让不少正道联盟之人混将进来。”说话间一群人已然吵将起来。 丁原山见状,心中稍冷,转个身,便出了圣火大厅,看到一群老小正抱着衣物向内转移,心中叹道:“这却是如何是好?吾若独身一人逃走,对不起圣教大恩德,若留在此间,必死无疑,正道之人十日之内定然杀上来,若上来,唉,我拼个一死,也要尽个忠。”想到这里,转身向下去,想看一看是否将一些人转移了。 转下台阶,便看到李群山当年独闯三际峰时留在峰顶的顽铁剑,现下还插在那三际峰顶,一道十多丈长的剑罡痕还留在山石上,想到正道联盟人多势众,也许李群山这一次也要跟着来,心中微微叹息,便向下而去,不想在人群中突然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心中一惊,两人打个照面,那人和丁原山对望一眼,然后转个身,做个手势,丁原山心领神会,两人一前一后,向山顶三十三层天的地方去,那里平日里冰天雪地,无人去那里。 走了半个时辰,便到了白雪皑皑的山顶之处,一轮冷月挂在天间,云海在天上翻滚,月将一切都照得清亮。 丁原山上前道:“杜洛华,你好不容易逃掉,怎么又回来了。”杜洛华不言,只是朝那月跪下,轻声道:“教主,我将丁长老带来了。” 丁原山便看到一道素光从天而降,一人长衣飘飘,从天降落,正是魔教教主兰心雅。 丁原山跪了下来,口中却道:“教主,救一救圣教罢。” 兰心雅脸上丝毫不动容,眉头稍稍皱起,只是轻声道:“丁长老,等到三际峰被攻破之日,你便带人到三十三天,走圣教秘道,我这里自有出口,可让一众无辜之人安然离去,然后你和杜长老带上他们,去川边大雪山,那里自然有人接应你们。” 丁原山跪下道:“教主,为何不救其他人,几位长老。” 不想兰心雅只是转了个身,长衣拖地,向天飞去,隐入月光之中,云海之间,仿佛不想多说一句话。 胡一达在山下一处林间,负手而立,身后是易辉、薜穿石、黄得功几个,看了看天,对一边的黄得功道:“他是十大长老之一,要求见我一面也不是不行,我亲自给他一个承诺,让他暂时安心便是。”黄得功低身称是,胡一达的身边还有投降过来的段青城、王近宝几人。 又过了半柱香时,林中传来几声鸟叫,正是暗号,黄得功也回叫几声,便看到一道人影在林间慢慢的移动过来,那人用头巾将脸盖住,不让人看到,也只有一个人,身后无什么人。 胡一达道:“张长老,你说的事我都答应了,你弃暗投明,你看我身后的两位,因为弃暗投明,现下都可以堂堂正正做人,你若是想做官,我还可以向吴大人保举。” 那人将面巾取下来,笑道:“胡盟主说笑了,我若做官,后半辈子一生都要被人追杀,还是平安做个富家翁的好。”一边的薜穿石道:“上一次在落日山庄,就是有意放过你,不就是为了能今天攻下三际峰么?”那人笑道:“正是正是,屈振华怎么想不到,我也投了正道。” 身后的王近宝、段青城不知来的是什么人,在月光下一照,两人伸出了脖子一看,这人一张黄脸,满脸横肉,脸上胡子没有刮,两人一齐大惊起来,这人,正是魔教十大长老之一的张长舟。 胡一达唉道:“这一次,就要攻破三际峰,将那圣火熄灭,将兽不凡、屈振华等人人头拿下,将魔教彻底剿灭。” 第一百一十九 一百一十九 李群山与解雨两人携手到了三拐坡,只是此时正道联盟已然攻下了此间,还有一些正道人物在此间值哨,李群山不欲与胡一达打照面,与解雨两人私下到了,这些正道人物中就算是没有见过李群山,也听说过,又看到李群山和几个正道首领人物打交道,自然也不会去盘问,现下正是雁荡派吴明国与弟子陪着他,李群山虽然不怎么喜交际,但也耐着性子和吴明国说一些没有营养的话,后面跟着的是代维、石明雅几个后辈弟子。 李群山道:“吴老可知正道联盟何时发动总攻?”吴明国想的是让几个后辈弟子和李群山拉上关系,倒也客气道:“明天申时便是总攻之时,李大侠可要去会一会胡盟主?”李群山道:“却是不用了,不知色明空还有魔教教主几个人到了没有?可曾伤到什么正道人士?”吴明国笑道:“却是未曾?十大长老中唐明义又授首了,现下三际峰可是没有什么支撑人物?李大侠若是出手,定然能一举荡平?”李群山打个哈哈,后面石明雅几人正和解雨说在一些,李群山一听,却是说的一些江湖上的趣闻,看到石明雅的样子,李群山心道:“却是一个会交际的。” 一边大队的正道联盟的人手在下山成队调动起来,看旗子似是好几个不同门派,夜色之下无数脚步之声,却没有人说话。 漫山遍野都是杀声。 本来三际峰之前还有三四个如同三拐坡一样的险道,大队人马杀上去,定然要良久才能攻下,死伤也一定惨重,但为了显示盟主之责,胡一达亲令巴山派弟子打头阵,以防江湖其他正道人物说巴山派派人送死。 让后面的华山派、崆峒等大小门派惊奇的是,这次攻打异常顺利,不到半个时辰,前面便传来了攻到了三际峰圣火宫的消息了,后面的众正道门派跟着一涌而上,现下圣火宫门口正在发生激战。 兽不凡大骂道:“张长舟这崽子想干什么?怎么没有看到他人?他是干什么吃的?” 他身边护卫着十多个金衣使者,来往冲杀,人人都知道兽不凡的人头是何等值钱,不说朝庭的封赏,要是杀了兽不凡,当即成了江湖上一等一的成名人物,可以和各大派掌门人平坐,江湖名声会传扬开来,也就一举成名了,自己的门派也会因为杀了这等凶人,成了整个武林名声响亮的大门派。 几个不知名的正道门派弟子挤过来,纷纷叫道:“兽不凡在这里,莫要走了兽不凡。”个个眼中露出热切的光来,兽不凡心中恼怒,何时自己也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了,看到这几个正弟小字辈的眼光,大吼一声,手一伸,当前两个人飞到他身前,片刻之间,这两个人都成了干尸。后面的一群正道人物见了这等恶功,都吓得让了开去,兽不凡将两尸体往天上一扔,双掌齐出,这两人都成了肉粉。 兽不凡看了看身后的人群,正道人物虽然攻上圣火宫,却也不多,现下正从天梯一波一波涌将过来,兽不凡一声大吼,运起内力一掌推出,惊叫声中,前排几十个人一齐飞将出去,兽不凡对身后的教众叫道:“堵住入口,将他们杀下去。” 当前哪里有人敢来敌他,几个想上前立功的人都被兽不凡打成了干尸,兽不凡挤到天梯处,后面的众金衣使者们也冲将上来,乱刀之中,将刚刚涌入的一群正道联盟的弟子砍得血肉横飞,眼看就要将他们都砍下山去了。 刚到了天梯口,便看到一人混在正道联盟的队伍中,定睛一看,竟然是张长舟,此时他扯下了一身魔教长老的服色,正引着一群人向这边上来,这路上原本有不少机关消息,杀人暗器,正道人物若是强攻,非得死上一半不可,但对方这么多便攻上来,原本的消息机关一个都没有派上用场,那必然是张长舟作怪了,这些暗器机关是魔教几代人的共同努力建设,虽然挡不住李群山那等高手闯山,但要挡住大队人马,那真是绰绰有余,上一次胡一达带上正道人物攻山,连三拐坡这等地方都摸不到,就算胡一达真的能攻山,也过不了长达十多里的机关消息地段,这一次这险要就轻易的被内奸出卖。 想到此处,兽不凡只感到心中火烧起来,看了看山道上伏尸一地的魔教教徒,又看了看张长舟得意神色,恨意不可收拾,这时又看到屈振华也带着一群人冲将过来,协助杀敌,兽不凡怒道:“你做的好事。”正欲上前与屈振华拼命,不想屈振华大叫道:“吾亦不知,难道你我是可以投降朝庭的人么?”屈振华数次在大周朝造反,几次大的民变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他的人头比兽不凡还值钱,他当然投降不得。 两人一时守住了山口,不敢冲击。 这时兽不凡突然看到一面旗子,上书“江湖三侠少”这旗子从人群中冒出来,然后三个穿了黄衣,獐头鼠目的汉子从人群中钻了出来,正是黄河金刀下的方家三兄弟。 方世明站定了,大叫道:“大家不要上前,听吾一言,当年吾之大哥之所以死大兽不凡手中,是因为听到了一件重大的机密,这件事情兽不凡竭力保密,兽不凡为了保密还杀了我大哥,这件事情,现在我就要当众宣告出来,让大家都知道兽不凡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下首胡学传道:“却是什么消息,我等却是急不可耐了,请方大侠早一点儿说明?” 方世明大声道:“大家都知道,兽不凡练了邪功之功,人性大变,不复为人,对女色也不怎么喜好,却是为什么呢?” 下首众人都屏住息,胡学传大声道:“请方大侠说明白?”此时不但正道众人可以听到,便是山顶处魔教众人也可以听到,人人心中均在想:“为何兽长老不近女色?兽长老和其他长老比,确实不近女色。”盖因魔教自三才子、裘败天、五通教一干人都个个都是色中恶鬼,在江湖上臭名远扬,而兽不凡却是没有这方面的名声,裘败天在三际峰上的私生子达上百,私生女更是数不数胜,可知其名如何? 方世明大声道:“那是因为兽不凡和屈振华两人通奸。”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众人皆哗然,无数人哄笑起来。 方世明大声道:“他练也邪功以后,变得心性大变,他和屈振华两人暗地里通奸,不想为我大哥所发现,我大哥没有逃出的他手掌,死于他手中,临死将这消息传了回来,大家想一想,两个男人搞在一起,何等恶心,尤其是这么两个又丑、又老、又龌龊的老棍。”他一边说一边指着十数丈外的兽不凡、屈振华。 这时站于一边的吴良儒、玉净子两人齐声道:“大家请看,他们平日里这是这般行周公之礼的。”这完两人假做搂抱之状,口中发中呻吟之声,一人呼:“兽大哥,你轻点?”一人呼:“屈弟弟,我爱死你了。”两人抱在一处,数千人一看,当场有数百人忍不住呕吐起来,胡学传怒道:“难怪不得,要不是方大侠你将这消息告诉我等,我等居然不知道兽不凡果然不是人,同道们听好了,以后大家要将这个消息好好在江湖上传播开来,务必警戒后人,惩前毙后,治病救人。” 方世杰方世经高叫道:“大家都清楚了罢,兽不凡和屈振华的奸情,就被我们揭破了,为了武林正义,江湖靖平,我们大哥英雄捐躯,可恨那兽不凡竟然想在我大哥死前污辱我大哥,我大哥宁死不……” 话没有说完,兽不凡一声惊天怒吼,叫道:“我不把你们砍成肉沫,我跟你们姓……”说完扑身下来。 三侠少一齐惊叫道:“不好,奸情被我等揭破,竟然想杀我等灭口。” 三侠少、胡学传、吴良儒等人一齐钻入人群中,正道中人个个惊叫道:“老匹夫欲杀人灭口,万万不可让其如愿。”高叫之间,人群已然涌将上来,屈振华叫道:“莫要中了他们的激将之法。”那种兽不凡已然带人冲出了峰顶之处,正道众人也冲将上来,双方人群混合在一起,顿时分将来不出来。此时胡学传高叫道:“屈老匹夫,你情夫杀将下来,你不心疼你情夫么?当真无情无意之极了。”玉净子高叫道:“你别这样说,屈长老是被迫的。” 兽不凡刚冲下来,尚未发现三侠少在人群中何处,一正道弟子高叫道:“此人伦怪兽,正当杀之。”挥刀冲来,兽不凡信手将其打死,又向前行了几步,人群之中却再也没有看到三侠少的踪影了。 此时一道人影从众人头顶上横空而过,直取守在天梯口的屈振华,兽不凡一见大惊道:“胡一达。” 屈振华手下金衣使者们群至,胡一达长声笑道:“大家莫要急,我几名师弟已然从密道中先进攻入圣火大殿之中了,现下他们退路已断,今天正要一鼓作气,聚歼魔教。”声音远远传开,兽不凡大急,跳起来一看,果然,后方圣火大殿之内杀声连连。 那些金衣使者如何是胡一达的对手,胡一达如同打苍蝇一样将他们一个个拍死,屈振华大叫一声道:“事不可为,吾等先走。” 胡一达那里容得他们逃走,挥手间,涌上来的金衣使者尸体乱飞,此时三侠少、胡学传等人一个个冒出来,路在胡一达身后。 玉净子高叫道:“胡盟主,将屈振华与兽不凡两人处死之后,要将两人剥光衣服,将尸体摞在一起,让世人见一见他们的丑样?”一边胡学传叫道:“实在是好主意。”此时胡一达紧追不舍,后面各大派的人手,岳青峰、天音子、徐闻泰等人全都冒了出来,史志也和花家两姐妹一齐出现,这些首脑人物之所以现在才出现,也是因为胡一达并不是十分相信张长舟,凡事留个后手的缘故,等到前面的人安全冲过机关带,胡一达才和诸精英人物冲过来。 丁原山一声长啸,来敌胡一达,一个照面,就被踢到了胸口,身体飞上数十丈之地,落在人群之中,却是不知生死了。 后面的徐闻泰、天音子等人一涌杀上,剩下的使者教徒们也涌将上来,胡一达脱开了身,便来寻屈振华,屈振华奋力脱开了身,几个长老来挡胡一达,却是硬将他拖住了一步,屈振华冲入圣火殿之内,便看到四下都是捉对拼杀的人。 正看到雪彩衣将一个正道联盟弟子扔下了圣火台,原来一些正道弟子想上前将魔教圣火熄了,雪彩衣一直守在此间,她武功不在十大长老之下,一般人自然不是她的对手,屈振华奔到雪彩衣面前,大声道:“教主何在?大长老何在?若没有他们,何人能挡正道小狗。”雪彩衣叫道:“李红奴回来了,正是三十三层天上,大长老一直没有现身。”屈振华一听,心里凉了半截,叫道:“此天亡我呼?” 杜洛华抱着受了伤的丁原山在人群中穿插着,现下到处是死尸。 那白玉的台阶上,到处是血,一些尸体相摞,间或有正道联盟的弟子,大多倒是魔教教众。 杜洛华早扔下了魔教的白衣,丁原山身上的长老服也扯了下来,两人穿着一身麻衣,倒像是服色混乱的正道人物的衣服,现下两人正往三十三层天挤过去。 转个弯,便看到一群人正道弟子将一群教众绑好了,反捆着双手,正排成一排,三侠少手持朴刀,挨个斩首。 路上不时有到处逃亡的魔教教众,现下虽然到处都有零星的厮杀,不过许多魔教教众早已提不起反抗的决心,四下逃亡,但现下正道联盟守住了下山的关口,逃却又能逃到那里去呢?三际峰上数千教众,数百金衣使者和长老,只怕今天都要葬身此间。 杜洛华施展轻功,两个人在台柱之间转了数转,绕过了一群杀气腾腾的正道弟子,这些人手持兵刃,上面多带血,后面的一群人还抬着大箱子,里面尽是金银珠宝。 胡学传带着一群师弟大叫道:“发财了啊,发财了啊,你们看,这个明尊像,都是用纯金打造的。”魔教三际峰上九九八十一尊明尊像都是纯金所铸,魔教上百年来的金银,许多都在这三际峰上。 杜洛华看到几个魔教弟子手执兵器,守在一两尺高的纯金明尊像前,前面是华山派一大群弟子,个个面带不善,胡学传大叫道:“你让开,听到没有。”那几个弟子相互看了一眼,便冲将上来,华山众弟子一涌而上,不多时,就没有了声息。 杜洛华眼中带泪,口中喃喃道:“若我受罪,受人所害,是我先世罪业,不得怨恨,何苦之有……”正是魔教中传得最广的三世受报经。 杜洛华又转了几转,上了又一层,便看两个正道弟子,正在抢一尊半人高的金像,这尊像是明尊前护法金刚像,亦是纯金所造,杜洛华自加入魔教便看到这尊护法金刚像立在这底下的几层,护法金刚在底层意为怖魔,越往上越是讲经法王像,明尊等身像,明尊光明像等纯金、纯银像,底层则多是护法天王像,一边还雕上了明尊所说的经法,都雕在汗白玉和镀金的铜板上,杜洛华也看到也有用刀刮的痕迹。 杜洛华转了转身,看到那两个正道弟子,一个年长的怒叫道:“我是师兄,这玩艺是我发现的,当交由我上交给师父。”另一人面带不甘,喏喏退下了,那师兄将那纯金的护法金刚像抱在怀中,因为太重,抱不动,他便坐在地上,四肢将这纯金像抱住,口中发出哈哈大笑。 那师弟转过身,面带恨色,转头看了看,杜洛华躲在柱子后面,没有让他看到,那师弟眼中带有恨色,看到周围没有人,又看到自家师兄正抱着那纯金的护法金刚像狂笑,猛然抽出剑,狠命一剑从师兄的背上刺入。 笑声戛然而止,那个师兄回头艰难的看了一眼,正看到师弟的眼色,那眼中带有恨色,亦带有贪婪,最终张了开口,还没有说出什么来,师弟已然抽出剑。 师弟将师兄弟的尸体用力扯开,看到那沾了血水的纯金护法金刚,哈哈笑了声来,笑了几声又担心别人看到,小心用处套包好,打算打个地方先藏起来。 杜洛华背着丁原山,又向上几层,一路上,到处都在扑尸。 终于到了第十九层,这已然是妇人孩子所在之地,这里有几百个小孩子,都是刚刚入教,只读了教义,没有学武功,他们大多是战死教众的后裔,杜洛华看到几个正道弟子正将妇人们捆好,若是长得丑,就地一刀杀了,若是有几分姿色,便先行留下来。 杜洛华出手如风,将向个正道弟子点倒在地,后在的丁原山叫道:“快,他们经追上来了,马上上三十三天。”一群妇人孩子惊叫着,看到是丁原山,认得是长老中的重要人物,倒也跟了上来,数百人一齐向三十三天上逃跑,大人小孩惊叫起来,顿时发出了许多声响,个别小孩子哭泣起来,顿时引来了无数的呼声,后来传来声响,好似是华山弟子胡学传的声音,胡学传叫道:“有人放跑了魔教的小崽子,大家跟我追。”杜洛华一听,至少有数百人,大叫道:“大家都与我一齐走,快一些,三十三天有密道,我们从教主密道走。”后面追得越发急了。 此时仰面也传来脚步声,正是从上面传来的声音,杜洛华心中暗叫道:“天亡我。”以他现在的武功,当然可以一人逃走,可是他却不想扔下这群小孩和妇人,这些人都是各地分坛战死兄弟的后裔,都是一线希望,养在总坛中,都是死去兄弟的骨血。 不想冲到了眼前,两下一照面,却是齐齐愣住了,原来,这人正是屈振华和雪彩衣,两人身后还有几十长老和金衣使者,只不过个个身上带血,显然是杀出来的。” 屈振华一声长叹,当初是他要杀杜洛华,为的是除去兽不凡的手足,现下看到杜洛华护着一群人逃走,却只是苦笑一声,屈振华长笑道:“老夫一生算计,到头来,也要热血一回,大家跟我杀回去,让正道一众小丑看一看我们的威风,也不要让死去教友的骨血落在正道小丑的手中。”后面的几十个长老使者齐齐应声,杜洛华一见,有许多和自己不和的人,在以前有叫着将自己处死的人,现下却要让他们去拼命,眼中不禁有泪水流出,雪彩衣笑道:“谁言女子不如男,今日与君同赴死。”众人眼神对视,均且无言,拱手离别,便穿过了大大小小的孩子们,向下面十八层的众正道迎上去。 杜洛华擦了擦眼,一群人向上,丁原山也挣扎,背上一跑不动的小孩,众人一齐向三十三层而上。 不多时,便听到下面传来喊杀之声。 李群山与解雨守在三十二层的路口处,这里鸟语花香,景色秀美,两人负手看着远处翻滚的云海,解雨轻声道:“师兄,你不想去兰教主了么?他现在正在和那李红奴比武,你转个弯,就可以看到她了。” 李群山看了看峰顶,只要他翻个身,走几步,就可到三十三天,就可以看到那雪地中的白色了,李群山却摇摇头,嘴角苦笑,道:“我只是守在这里,不让兰教主去帮她的手下就行了,魔教必灭,这是天命,谁也改不了的,见不见她,都无所谓。” 两人看着云海,便听到下面传来许多脚步之声,李群山心中不喜,他实在不想和正道联盟的人打照面,只是见到了,才看清是一群小孩子妇人,带头的正是杜洛华和丁原山,几人眼神一照。 李群山手指云海,笑道:“雨儿,当初创下魔教之人了是了不得之人,只是后人败坏,魔教败坏尚用百年,只怕我巴山派,三代都维持不下。”解雨拢拢衣袖,道:“说到底,还是人。”两人说着话之间,已然将上三十三天的路让了开。 杜洛华也不多言,带上众人,一队队向山顶而去。 过了片刻,下首胡学传带着人杀来,正见到李群山拿着剑,堵在路口。 胡学传道:“李前辈,可曾见到许多小妖人否?” 李群山抽出剑,道:“见到了,我将他们都杀了,一个二个都扔下了这三际峰。” 胡学传面露狐疑,这里怎么看也没有打斗的痕迹,再说李群山的剑上血都没有,他是不信的,但是李群山说杀了,他又不敢说没有杀,要是说出来,不就是怀疑李群山了么?到进李群山一怒之下要和他比试比试,那就不好玩了。 李群山又道:“我正要和魔教教主大战,你们来的正好,正好冲在前面,为我试探一下那魔教教主的武功有什么进步,也好让我看个虚实。” 胡学传眉毛一跳,叫道:“你们还不冲上去。”身后弟子听到魔教教主就在上面,没有一个敢上,纷纷退让。 李群山叹道:“你们虽然武功高强,但是下面更需要你们,你们先下去帮忙吧,那魔教教主马上要杀下来了,我马上要应战,说不定你们在一边也要受伤,还是下去帮忙罢。” 胡学传大声道:“义不容辞,跟我上。”说完,一群人转身下去了。 无数脚步声中,只看到众正道侠少的屁股。 第一百二十 一百二十 杜洛华带了众人,到了三十三天的雪顶上,便看到一红一白两道人影对峙,杜洛华此时眼光已然非比寻常,看出两人皆是平生仅见的高手,那穿白衣的正是他仅见过几次面的教主兰心雅,几次见面都只在一些重大的典礼之上,比如明尊寿诞之类,却不知是那一个能和教主平手,转眼望去,便看到那穿了红衣的女子,看了一眼,本来平静的心境竟然起了一丝荡漾,这女子生得真是好看。 丁原山入教早于杜洛华,便在后面叫道:“莫要看了,这人是上任圣女之一的李红奴,我们快快走。”杜洛华急忙低下头,带着一群老弱从两人之间穿过。 黄得功和一群巴山派弟子正在魔教后面的藏经洞中搜刮武功秘本,胡一达早下了密令,一定要将魔教在上百年来抢到的这许多武术秘本都运到巴山派,是故黄得功没有去搜集财物,事实上,到时候自然有他们一份。 黄得功看了看那架上,胡一达早下令要寻到魔教三大镇教神功,但却没有寻到,盖这三大神功和巴山派的大安般守意神章一样,都是口传心授,不落文字。黄得功看了看,许多失传的武功秘本这里都有,林林总总,其数上万,大多都是留有副本,白玉的洞中还引了水流经过,同时都制作了汉白玉石架,灯光之下一派洋和,不由让人感叹,到底是上百年的积攒。 黄得功走出了秘洞,想到外面歇一下,便看到三侠少与一众正道弟子四下逃散,从藏经洞门口冲了过去,黄得功看了大怒,一把揪住了正想逃的一个弟子,大叫道:“你们怎么往后逃,师父有令马上攻下三际峰,怎的如此没用。”那弟子高叫道:“屈振华又带着人杀回来啦,几个师兄都让他杀啦,我们抵挡不住。”黄得功听了大怒,心道:“这一次进攻是我带头,师父见到他们逃走,定然怪到我头上,到时说我办事不力,便看到一向与自己不和的张仁令和几个巴山派弟子也混在其中,正和人群向后逃跑。黄得功眼睛一转,计上心来,大吼道:”张仁令,你怎么私自逃走?”张仁令见到是黄得功,不敢多言,只道:“师兄,魔教势大,我们敌不过,还是先撤吧,等师父来了再说。”黄得功抽出剑来,一道剑光闪过,张仁令一声惨叫,一条腿就分了家,血飞到黄得功脸上,黄得功也不擦,冷眼盯着在地上大嚎的张仁令,本来张仁令武功也不错,却没有想到黄得功突然出手。 黄得功站在众人面前大声道:“魔教不过最后一口气,拿下屈振华,就是江湖一等一的人物,黄金万两、功封侯爵,但若是此时退下,莫要怪我巴山派不留情面,刚才我巴山派的弟子率先退后,已被我斩了一条腿,我带头冲锋,谁也不许退。”此言一出,正在向后逃的正道群侠又停住了,几个亡命的也大叫道:“不过几十个人,累也累死他们,杀了屈振华,功封万户侯!”黄得功的小弟解飞趁机大叫道:“大家跟着黄得功大侠冲啊。”说完冲杀在前,众正道侠少顿时又跟了上来。 猛然之间,几百正道群侠又汇集起来,形成一股子潮流,卷向了冲下来的屈振华等人,屈振华和雪彩衣带着仅存的长老和使者们一阵冲杀,又汇集了一些人,许多正道侠士看到冲杀过来的大队魔教人马,扔了手中的金银,掉头便跑,屈振华正在上面几层的地方停下来休息,他们也不是铁打的,屈振华的刀已然砍崩了口,雪彩衣原本秀丽的脸上,秀发和汗水粘在一起,几个教徒正在打水喝。 猛然间,下首的数百人再次叫着冲上来,屈振华扔下手中的水袋,大叫道:“兄弟们,跟着我,大家和正道小狗们拼啦。”后面的教徒们也再拿起兵器,两言就在梯口处再冲挤在一起。 黄得功将手中提住了少了一条腿的张仁令往对面魔教人群一扔,闪身就混进了已言的人群,张仁令一声惨叫,不知生死了。 此时史志和花家双浪,黄小蓉、天音子等长一辈的人也再次杀到,先前逃走的三侠少、胡学传、玉净子等人看到自家长辈杀回,也不敢再躲,再次倒转回来,正道联盟立时占了优势。 峰顶处,看了看天色,李群山道:“只怕李红奴敌不过兰心雅,我不得不我她打照面,师妹,你跟我一起上去。”解雨想了想,道:“你去那里,我便去那里。”两人转了弯,上了峰顶,便看到李红奴捂着樱桃小口,一丝血迹从白玉的指间流出,正从山道上疾步而走,看到李群山与解雨迎面而来,当即停住了,看了看两人,风华绝代的脸上笑道:“李大侠,看来我不是她的对手,不过她也不行了,你正好将他擒住,做你的如夫人怎么样?”李群山看了看李红奴的脸色,从怀中摸出一瓶丹药,扔将过去,李红奴接住了,李群山道:“我知道你虽然也曾是魔教圣女,可是你平生没有做过什么坏事,拿了药,快走吧,我那师弟见到你这个样子,定然要起相害之心,你还是太自信了,以为可以打败兰教主,然后收拾我那师弟,兰教主我和那师弟,都是证到空性的人,可不是什么容易相与的角色。”李红奴掩口道:“李大侠怎么知道我真的不行了,说不定我是骗你的,我最喜欢骗男人。”李群山让了开,道:“随你的便,快走,快走,此间不是什么安全之所。” 李红奴笑道:“倒是个怜香的人,不怕你夫人怪罪。”说完便欲从李群山和解雨身边过去。 突然间一蓬雪花飞起,一道人影从地中蹿出来,黑影袭来,一掌印在想走的李红奴的丹田上,李红奴一声惨叫,向三际峰下飘下去,李群山大怒道:“早知道你是个不讲信义的家伙,当真是背信无义。”手中一技枯枝扔出,那人影伸手一挡,就慢了一拍,李群山手一伸,旁的人没怎么看清,李红奴就被扯住了,然后被李群山拉了回来。 那人影落在地上,高声道:“好,甚好,又一大魔头让我拿住了,李群山,你别挡着我事。”李群山将李红奴交到解雨手上,解雨将她扶住了,此时李红奴一张玉脸惨白,呼出吸少,旁人挨了胡一达惊天一击,早成肉粉了,李红奴先是受了伤,后又挨了一下,这一下又打在丹田上,当真是要命,李红奴就算不死,也要去半条命。” 那人影立定,看了看解雨手中的李红奴,知道李红奴现下构不成危胁,便道:“师兄,今天是铲除魔教的大好日子,莫要你我兄弟相争,快帮我去将兰心雅杀了。”解雨一见,正是胡一达,只不过大家都不知道胡一达埋伏在此间,早打定主意伏击兰心雅、李红奴两人中的一人。 李红奴虽然进的气少,出的气多,也知道落在胡一达手中,那真是生不如死了,她深恨当年兰心雅与她争夺教主之位之事,是故明知胡一达是利用自己,也来寻兰心雅的麻烦了,若不是正道联盟攻打三际峰,平日里她都上不了防守严密三际峰,这次上了三际峰,却不得不和胡一达这等危险人物合作。 李群山摇头道:“当不得你一句师兄,你这偷袭的功夫又见长了,她我是保定了。” 李红奴用最后的力气叫道:“你若不去寻兰心雅,她就跑了,你在这里啰啰嗦嗦,却放跑了大鱼.”她正是想的祸水东引。胡一达本想上前将李红奴结果了,但此时杀了魔教教主显然更为重要,当即道:“多谢提醒,想必兰教主一定伤的重,我现下就去寻她了。”说完便转身而走,正要去寻兰心雅。 屈振华、雪彩衣两人带着十多长老,不到一百的金衣使者几冲下殿堂,便看到下面的正道联盟的众弟子如同潮水般冲过来,当前一道人影闪来,屈振华一掌击出,那人影发出一声惨呼,却是一个断了腿了巴山派弟子,后面的黄得功高叫道:“我巴山派张仁令师弟英勇捐躯,无愧天地,大家跟我上。”屈振华听闻是巴山派弟子,意欲先杀之,不想往人群中瞧去时,那个黄得功早已没有人影了。 两边的人群撞上,众魔教弟子虽然英勇,但正道联盟人实在多,加上史志、花家姐妹、还有徐闻泰、天音子等高手陆继到来,一开始虽然杀得正道联盟退却一阵,慢慢已然势不可支起来。 屈振华挥动斩刀马,砍退几个逼上来的正道弟子,这些正道弟子眼中个个放光,斩下十大长老的人头,当即便可扬名江湖,且有黄金万两,这些想出名都想疯的无名小字辈,如何能不心动。 便看到一个长老在几个正道人物的联手之下,被乱刀分尸,跟在身边的众魔教弟子也越来越少,众人拥着屈振华、雪彩衣等向后退,慢慢的已然到了三际峰边,广场上靠近悬崖的地方,屈振华看到一处破口中,那里是当初李群山杀上三际峰,一掌将王思远打下三际峰的地方,王思远是第一个死在正道人物中的十大长老,后来王思远的位子也一直没有补上,为了这一个位子,屈振华和兽不凡两人争斗,都想让自己一方的人成为新的十大长老之一,但直到现下,王思远的位置也还是空的。 雪彩衣叫道:“大家背靠背,相互防守。”众人皆背后相靠,人群相挤之间,已然到了汉白玉栏杆的之下。 正道众人逼将过来,将一众人等围住。 杜洛华转个身,对丁原山道:“丁老,我便要回转下去,找一下教主,你带着这些人马上下山。”丁原山欲再劝,杜洛华一挥手,那千斤石门已便飞将起来,惊起一阵子灰尘,杜洛华道:“丁老,我自信有本事可以敌过正道一众人,便是李群山出手,我亦是不惧,你且带人快走。”丁原山道:“你是去救教主么?我看教主虽然能败李红奴,只怕也受创不小。”杜洛华道:“不但要护住教主,还要看能救几个人就救几个人。” 转身出了石洞,丁原山看着杜洛华身影,对身后逃出的众人道:“我们去了也帮不上忙,现下快走,以防正道中人追将上来。”数百孩童妇孺都跟了上去,向曲折的迷宫钻进。 出了石洞,杜洛华行了数十步,此时三十三层已然被众正道人物攻克,成规模的抵抗已然看不到,杜洛华心知教主兰心雅有险,李群山加上胡一达,这两个都是惊天地,泣鬼神的人物,还有李群山之妻解雨,虽然没有出手,但杜洛华此时了悟性空,自然知道那解雨虽然没有出过手,但想来武功不在李红奴之下,数人一起围攻兰心雅,兰心雅却是有险的。 行了数十步,便看到一紫袍人立于山石之边,此人身形高大,不怒而威,此时风吹将过来,竟然饶着此人走,正是巴山派掌门,正道联盟盟主胡一达,而胡一达身前数十步,一白衣清丽女子正堵在路口中,身上白衣飘飞,衣带扬起丈高,显出尘之意,从背景看去,便知是一佳人,似是远离这尘世,正是教主兰心雅。 杜洛华停下脚步,胡一达看到杜洛华的身形,笑道:“想不到魔教又出了一个证到空性的高手,要是给你时间,你成就定然超过兽不凡之辈。”说完看着杜洛华,笑了数声,杜洛华一扬手,自从他的内功被赖公子吸走,反而成就他更上一层楼,真正成为登堂入室的高手,假以时日,自然可以成为又一个色明空。 杜洛华运起全身内力,心道:“空力无穷大”顿时一股罡风吹向胡一达,其势甚猛,中间数十块百多斤的大石挟于其中,猛吹向山岩上的胡一达,不想胡一达只笑了数声,那罡风横吹走,竟然连胡一达的衣角都没有沾到,几块巨石飞下了三际峰,半晌不见回声。 杜洛华心中一凉,才知这胡一达比江湖上吹的还要厉害,此时杜洛华自知武功已然超一流,却不知原来胡一达早已过了这一境界。 杜洛华道:“我与你拼了。”此时地上有魔教弟子扔下的数十支兵器,杜洛华挥手间,地上的兵器,一些长剑大刀都立了起来,横在空中,杜洛华挥手间,这些铁兵器都发出森森剑气,一道光华在杜洛华身边升起,正是刀剑形成的罡气,再挥手间,一道刺目的剑气向胡一达卷过去。 这道剑气发出惊人的呼啸之声,刺人耳膜,却只看到胡一达大笑之中将嘴张了开,竟然生生将这一道剑气吞了下去。 然后胡一达冷笑道:“很好,你很好。”说完挥了挥衣袖。 杜洛华只觉得人如同被撕裂一般,人轻飘飘的飞出去,胡一达一袖子将周围三丈地都震塌了下去。身子正向峰下掉下时,便看到兰心雅终于出了手,一道白练卷向了胡一达,胡一达也顾不上再追杀杜洛华,双掌全力来击兰心雅,两人出手如电,身形转眼间已然换了位置,杜洛华只觉得胸口发甜,原来又受了伤。 眼看着要掉下三际峰,一支手却伸出来,将他接住了。 杜洛华转眼一看,正是自己打过照面的李群山,李群山身后,解雨正扶着脸色苍白的李红奴,李群山看了看交手中的两人,对身后的解雨道:“看来我多虑了,他们两人谁奈何不得对方,我们走吧。”解雨笑笑,两人准备转身就走。 李群山从背后小包之中掏出一身巴山派弟子的衣服,对杜洛华道:“你穿上吧,现在你身受重伤,不想让人砍了脑袋,就穿上,然后跟我们走。” 杜洛华见到李群山要走的样子,道:“李大侠,你为什么要救我?”李群山笑笑道:“我恨不得救了天下所有人,你又不是那作恶之辈,你当初官造反,中间情由我也知道,不能全怪你,有些人造的孽,不应该算在无辜之人的头上。” 胡一达高叫道:“师兄,快来帮忙,我巴山派的大业,就在今天,你我师兄弟联手,一定能拿下这魔教教主,师兄,快上。” 此时胡一达兰心雅两人交手之间,正是一个平手,两人的境界大约相同,要分出胜负,却是不能的。 李群山笑道:“我不想助你,更不助魔教,师弟,放过兰教主罢,你灭亡魔教的目地已然达到,何必贪多,我且走了,师妹,我们走罢。”解雨扶助李红奴,杜洛华还想再帮忙,可已然身受重伤,再也使不出力气来。四人便要转下去。 突然胡一达一声嚎叫,胸口竟然中了兰心雅一记掌力,身体只朝这边砸过来,后面的兰心雅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一击而中,因为这只是普通一招,原本只想逼退胡一达的,却不想一掌建功。 李群山大惊,他固然不想助胡一达,却更不能让魔教中人杀了巴山派掌门。 当即想也没想,跃将出来,将胡一达接住了。身子一旋,手一招,正对着冲过来的兰心雅,两人终于打了个照面。 兰心雅还是那秀丽,若说绝色,人间莫过于此。 李群山一声虎吼。 佛门中有狮子吼之说,李群山这一吼,无师自通,大音希声,如山洪爆发,天崩地裂,仿佛又没有声音,时间停止。 这也是李群山失自了武功后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出手。 杜洛华只看到那原本飘下的雪,定在空中。 兰心雅飘飞回去,嘴角已然有了一丝血色,已然内伤。 胡一达冷笑起来,大声道:“多谢师兄。”身形已然弹起,要擒拿住兰心雅,李群山怒道:“你算计我。”手去抓胡一达,不让胡一达去擒拿兰心雅,一时间师兄弟两人打在一起。 杜洛华算是开了眼境,原来胡一达刚才是装的。 这两师兄弟出手,如同两只巨兽相斗,山顶募然从中间裂出一道缝,罡气四布,李群山大声道:“兰教主,你还是快走,莫要停在此间了,魔教灭亡,此为天定。”李群山还可以开口说话,胡一达却是做不到。 兰心雅听闻,看了一眼这一边的解雨和李红奴,还有穿着巴山派弟子服饰的杜洛华,身形缓缓升入空中。 胡一达怒道:“你当着雨儿的面放了兰心雅,你把雨儿放在什么地方,你是不是还没有忘记老情人。”李群山道:“放屁,你使险谋诡计,担心遗祸后人,你都算计到我头上来了,我之救人,只是因为魔教和我巴山派的一些渊源而已,兰心雅之于我,何异于你。”看到兰心雅的身形不见,李群山停下了手,胡一达也停了下手,两人怒目而视,现下胡一达是追不上兰心雅了。 李群山转过身,对解雨看了一眼,有些愧疚,轻声道:“雨儿,我们快走吧,他做的勾当我看不得。”解雨原本有些担心,看到李群山归来,只是轻声道:“师兄,你就算是跟着兰教主走了,我也不怪你。”李群山心中有愧,上前道:“就算你拿掍子打我走,我也死皮赖脸不走的。”李红奴冷笑道:“你刚放跑了你的老情人,现下就说这鬼话,我听了都不信。”李群山一指点出,李红奴再也说不出话来,李群山对一边的杜洛华道:“你寻一套正道联盟的袍子给她换上,走吧。”杜洛华虽然重伤,却还有力气走路,闻言跟上。 胡一达在后面怒吼道:“你就是要做圣人,要做好人,你做谁看……” 一行人向三十三天之下而去,随着越走越远,声音渐渐远去。 走下了三十三天,周边的正道人士都知李群山的大名,也没有人敢上来问,后面的杜洛华和李红奴紧紧跟着,生怕被那些正道人士盯上。 一边胡学传正带着大队人马,将一金明王像扛下来,放到箱子里,一群巴山派弟子正扛着大箱的武学秘本,在殿中走来走去,这些人原本有些害怕李群山,看到李群山没有过来问的样子,也就放下心来搬运东西,李群山不来寻他们的麻烦已然是烧了高香,那里敢来寻李群山的不是。 李群山一行人走到殿堂口,便看到黄得功兴高采烈站于殿边,身边的正道众人形成一个半圆圈子,将靠在栏杆边的魔教众人围住,黄得功大声道:“屈振华,你若是自裁,我就放过的徒子徒孙,你若是不自载,你们一个都活不了。”三侠少亦叫道:“降者不死。” 屈振华长笑一声,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众人,盘坐下来,叹道:“老夫一生争强好胜,到此时方知江山大业一场空忙,早知如此,不如回家种地。”雪彩衣美目喷火,对三侠少大声道:“江湖上谁人不知,你们三条狗什么时候说话算过话,就算我自载,你们还是不会放过这些人。”三侠少相互看了一眼,道:“我们说话是算数的,大美人,你莫要死了,吴元济想把你和你们教主献给武亲王,所以要求你是活的,还要谁都不准碰你。”雪彩衣冷笑一声,盘坐下来。 突然剩下的所有魔教教徒一齐开始大声念:“若我受难,是我先世造业,当不忧不惧不乐不苦,于中平等自在,无生而忍……” 在众正道人物的眼中,这些魔教人物一个一个排好队,向三际峰下的深渊跳下去,一道一道的白衣人影,向悬崖下坠落。 屈振华将刀提起来,向众魔教弟子道:“若非我挑起争斗,我圣教团结一心,想必不会到今天的地步,我身为长老,却是身有罪孽。”转向悬崖边,就欲跳。众正道人物惧于其威,一时不敢上前,人群中人高叫道:”若是他跳了悬崖,就拿不到他的人头了。”屈振华转过身来,对正道联盟的人群叫道:“我若留下人头,汝等可否饶过被俘弟子的性命。”黄得功越众而出,得意道:“你若肯留下尸体于我们,我们便不杀这些被俘的魔教妖人,想我堂堂正道,说话一定算话。”后面三侠少、胡学传等人哄而然诺,纷纷叫道:“我们说话自然是算话的,将你的尸体留下我们讨赏,定然不杀。”吴良儒拉过一个被砍断一支手的魔教弟子,奋力一拳,将这个魔教弟子满口牙都打落了,叫道:“你若不跳,所有的魔教妖人都可以保一条活命,不过只废除武功而已。”屈振华长笑一声,雪彩衣叫道:“屈长老,你莫要听信于这些小人,他们说话定然是不作数的。”屈振华手一挥,刀光化作一道闪电般,正道众人皆退。 一道刀光在屈振华脖间闪过,屈振华人头飞将起来,一丈多高,身体立于原地而不倒。人头还没有落地,正道联盟这边早有三五条人影同时踊跃起来,去抢人头,黄得功怒道:“干什么?这人头是我们巴山派的,要上交胡盟主。” 众魔教弟子哭出声来,那个被吴良儒打落了牙的魔教弟子悲怆叫了一声,扑向吴良儒,吴良儒没有去抢人头,一时不防,让那个没有手的魔教弟子咬到了耳朵,顿时大叫一声,那魔教弟子没了手,牙也残缺,却咬定青山不放松,吴良儒叫道:“快松口松口,莫要伤到我的耳朵。”玉净子惊叫一声:“郞君”挥剑一剑刺出,猛然用尽十成力,将那魔教弟子刺个对穿,血顿时飞扑了吴良儒一脸,只是那魔教弟子虽死却不松口,脸色且狰狞,玉净子又几剑下去,人虽然杀死了,他又一脚将尸体踢出去,吴良儒半只耳朵却没有了,吴良儒一摸之下,猛然一耳光打在玉净子脸上,将玉净子白净的脸打出一片红印,吴良儒怒吼道:“贱人,你是不是成心想让我破相,你担心我转恋他人,就成心要让我破相,老子叫你不要强……”玉净子被打得一个转弯在地上,闻言不顾一边的众正道众人,挣扎起来,叫道:“不是的,郞君,我只是关心于你。”此时正道众人一涌而上,围向悬崖边的魔教弟子,倒也没有人去关心两人。 众魔教弟子见到屈振华死,反倒激起了反抗之心,当即有人再拿刀来拼斗,哗叫声中,又方又斗在一起。 正道人物这边早已投降的张长舟越众而出,大声道:“魔教已灭,雪彩衣,你投降吧,吴大人要活的你,不然今天所有人的都要为你陪葬。”三侠少也围住正在苦斗的雪彩衣,叫道:“美人,快快投降,武亲王吩咐要活的,你可以不用死。”雪彩衣怒三人作恶多,舍了正在拼斗的泰山派天音子,扑向三侠少,天音子本来缠住雪彩衣,与雪彩衣斗个半斤八两,本来可以不让雪彩衣脱身,看到雪彩衣舍了自己去斗那三侠少,假作追赶不及。 三人屎尿皆出,转身便逃,雪彩衣怒道:“你们三条狗,今天便要为无数教中兄弟偿命。”眼看便要追上三人,胡学传笑道:“呀,这三条狗要死了,真好玩儿。”抱剑立于一边,面带冷笑。 眼看三人便要死在雪彩衣长针之下,三人看到逃命不及,齐齐转过身,将兵器一扔,就要跪地求饶,此乃三人习性,打不过就逃,逃不了求饶。 一声罡风响起,雪彩衣身子一顿,立时被击中,倒飞数十丈,口喷鲜血,然后胡一达从天而降,而且薜穿石、易辉等人再加入战场,剩下的魔教弟子又抵抗一阵,终于慢慢平息,剩下的弟子不是跳入深涧之中,便是死在正道人物的手中,个别受伤被擒。 杜洛华急声道:“李大侠,你且救一救雪长老,求你。”李群山道:“莫急,她不会有事。”便看到黄得功带人擒拿下了雪彩衣,又将屈振华的尸体从尸堆中拖了出来。 三侠少将屈振华的尸体在地上乱拖,口中发出呵呵怪笑,青石地板上顿时到处是鲜血,屈振华的无头尸身让三人如同拖麻布一般乱拖一阵,方世经还将屈振华的无头尸体剥了衣服,然后猛然用刀鞘狠命抽打,一边打一边发出怪敌之声,口中喃喃道:“你不是很能么?老子这么办你,你能怎么办?” 一些被擒住的魔教子弟放声大哭。 三侠少仰天狂吼。 杜洛华眼中流出泪水,欲上去,李群山将他拉住,叹道:“我也违逆不了这么多人。” 三侠少大声道:“我们马上去将那圣殿的圣火灭了,将魔教的经文都毁了。杜洛华便见到四周的正道联盟众人或是将各种明尊石像砸碎,或是举刀剑将刻在周围墙壁上各种经文都刮下来。 “轰”的一声,那圣殿广场门口高达数十丈的明尊石像被一群正道联盟弟子用绳子捆住,然后拉了下来,激起了大片灰尘,李群山一行人远远的饶了过去,杜洛华李红奴两人眼中都都黯然之色,一边尽是哭泣的魔教弟子,三侠少等人将这些被俘之中有名有姓之辈拖将出来,因为这些人都有朝庭的格赏在内,找出来或抓或杀,都有大功。 不时有人从被俘的魔教弟子中拖将出来,张长舟站在一边向薜穿石揭发,某某是某一坛口的长老,某某是朝庭发过大格赏的要人,不多时,十多个受伤隐于魔教弟子的魔教长老都被拉出来,这些人都将分别对待,然后要么杀,要么送于吴元济等。 李群山看了看那石像,叹道:“现下色公子仍然在逃,谭正坤也下落不明,十大长老之中,兽不凡仍然在逃,袁可玉在开封,将这些事情办完,只怕魔教就灭亡了。”解雨道:“师兄,我见那袁可玉并非奸恶之辈,可否放过他一马。”李群山道:“我自然会尽力的,只是色公子与谭正坤这两个作恶之辈,却是一定要除掉,不然天下不宁。” 此时一行人已过朝山下而去,一边的正道众人知是李群山,也没有上前来拦,看到走在李群山身后的两个身穿巴山派服色的弟子,只当是李群山的子侄,也没有上前盘查为难,一行人下了天梯口,人渐渐少了,李群山手一伸,当即解了李红奴身上的穴道。 杜洛华轻声道:“李大侠,你是正道大侠,你为何救我等?”李群山道:“魔教中人也不是谁都该死,想当年魔教初创,几位教主长老何尝不是发下大宏愿,在宏扬正法,普渡世人,只是后来风纪败坏,一代人不如一代人,到了今天,已然被称为魔教,想百年前的第一代魔教,教主为了救人万里求药,长老将武功心法广布施流,丝毫不私藏,金衣使者甘为丝路上的商旅做镖队,端的是正道正法,可到了后来,渐渐变成了谋私利,忘公义,魔教中原来收容江湖败类,是取明尊渡恶成善,劝人放下屠刀之义,你说是不是?你是教中的使者,想必知道的是最清楚的。” 杜洛华道:“正是,我教教义中说,劝人向善,若有恶人来投,当容人改恶向善,若发心忏悔者,明尊发愿代其受恶业报,若有人十万恶念,终时有一善念,便不计较其过恶,当怜之助之,令其弃恶从善。” 李群山道:“所以你们教义中就有了收容江湖败类一条,裘败天是什么人?五通教是什么教?三才子是什么东西?甚至还有想谋夺天下,发动叛乱之事,百多年下来,早就变了质,你们不灭亡?谁灭亡?” 杜洛华听闻道:“那你为何救我等?” 李群山道:“固然罪恶者多,其中亦有良善之辈,只要是心有一丝善念,便是以前有什么过恶,也不计较了。”李红奴笑道:“没有想到你到是有一丝似我教长老的样子?,你说的不就是若有人十万恶念,终时有一善念,便不计较其过恶,当怜之助之,令其弃恶从善么。”李群山道:“魔教只怕没有如此长老?”李红奴道:“多年以前,还是有像你这样的长老的,只是后来裘败天这样的人越来越多,丁原山那样的人越来越少。” 李群山道:“我最近武功有一些明悟,似是我们巴山派武功心法与你们魔教有一丝相似。”李红奴道:“想必高十安的事情,你知道的不十分详细罢。” 此时三际峰顶,胡一达立于三十三天,薜穿石站在身后道:“师兄,已然查明了,这次逃走了一些小的,都不能构成什么危胁?”胡一达道:“我也是有意不追,放他们生路,是为了向色明空示好?”薜穿石道:“没想到色明空竟然没有出现?”胡一达道:“当然,之前结合内线和张长舟的说法,我已然确定,色明空已然二十多年不曾理事?” 此时黄得功从石梯上来,看了看周围,低道:“师父,张存仁派了一位叫张洪膜的人来见师父?不知师父见是不见?”薜穿石低声道“师兄,不如我们杀将回去,平定铁拳会中留的最后一个魔教大长老袁可玉,顺便扶持万三做铁拳会会主,到时北方武林我们便有和少林争雄的基础。”胡一达想了想道:“先请上来?”黄得功转身去了,便看到一个穿着巴山派衣服的弟子走来,抬起来一见,便见那人一张圆脸,脸上带着商人的笑意,似是想上来说一些亲近的话一般。 张洪膜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低身道:“请胡盟主一阅?” 第一百二十一 一百二十一 傍晚时分,正道联盟的弟子还在四下巡查是否有可疑的人,此时从三际峰的顶处看日落,格处秀美,日光似是红透一般,照得人的脸色都红了一些,唐正义则护在万三的身后,看着一群弟子将死去的尸体都搬到场外堆积起来,从唐正义的角度看过去,广场上的死尸多达上千具,多部分是魔教弟子,少部分是正道联盟的各家子弟。 三侠少不怀好意看了看万三,走过三侠少身边时,方世明突然发出一声冷笑,大声道:“万公子,这几天怎么没有看到你冲在前面?你身为铁拳会的少主,可丢大发了?什么事情也没有干?”一边的小白龙吴子兴痛恨跟他抢过女人,也高声道:“自然是怕死?要么就是武功不行?不足以出来混江湖”此言一出,万三自然脸红了,但是转念一想,硬生生忍了下来,他父亲刚刚死在张存仁手下,现下失了爹,拼不成了,当不当得成铁拳会会主还要看胡一达帮不帮? 方世经叫道:“怎么不叫张千秋杀了我们?你不是很行么?”此时张千秋不在万三身边,万三可以相信的人,便只是铁拳会的一些跟在身边的老人了,张千秋和唐正义都是身边仅剩下的老人。 万三恨恨道:“等我当了会主,杀了张存仁,一定要弄死你们,要不然我绝不罢休。”便听到唐正义轻声道:“少主,现下不是以往了,我们还是少惹他们为妙?” 三位侠少和吴子兴等人在后一阵哄笑,吴子兴道:“怕死鬼?你什么都不敢做?死了爹现在没了靠山吧?”一些低字辈弟子也在一边哄笑不止,万三何尝受过这样的气,争脱唐正义的手道:“谁怕谁?你们这些草包,本少爷只是不出手,若是出手,你们如何是我的对手?”吴子兴高叫道:“你有本事,跟着薜大侠去围追兽不凡啊,你拿下兽不凡的人头,就当你是条汉子,不过我看你不行,不如你回家抱你妈的牌位去哭吧?” 万三脸色涨红,看到薜穿石正带着一队人马向厅外而去,大声道:“有什么不敢?”便向薜穿石所带的那队人马而去,唐正义急忙追将过去,身后的几个铁拳会的护卫也跟了上去。 看到万三混入了追杀兽不凡的队伍中,人群中钻出一人,一张圆脸,满带笑容,正是张洪膜,张洪膜笑着朝吴子兴拱拱手,笑道:“多谢了,此事办好,张帮主答应几位的事情都立时办到?”吴子兴几人皆笑道:“此时便是张帮主不说,我们也会帮忙,早就看他不顺眼。”几人说说笑笑,一边邱承风上前道:“不用担心,自然为好?”张洪膜道:“只是那唐正义也是一流好手,如何才能将其支开?”邱承风笑道:“自然是有办法的?” 一行人跟上了追踪的大部队,薜穿石也顾不上他们,只叫他们跟上,现下在半山腰的地方发现了守关的正道弟子被打死,薜穿石急忙派出人守住下山的关口,同时派出人手去半山腰的地方围剿,现下这一队人,便是去围剿的人手,大多是恒山和崆峒的人手,大家相互之间也大多不认识,中间还杂着许多想拿朝庭赏金的江湖散人,万三和唐正义带上十多个护卫也混在人群中,向一片茅草中摸到过去。 荒野之中不时可以看到尸体,都是被击杀的魔教弟子,万三看到恒山派的几个人拖着几个伤员往回走,那个伤员大声叫痛,自然让万三心中惧怕,现下已然不是从前了,自从张存仁和万归流闹翻之后,他便不得不收敛一些,现下父亲一死,周围的人对他的态度都变得不一样,几个和他争过女人的正道侠少更是冷嘲热讽,他自然明白要小心谨慎,现下许多正道女侠都不再理会于他,令万三万分委屈,觉得世上的女人果然是无情无义之辈。 一群恒山派的弟子叫嚣着,从左边的路口冲了过去,路口的树边吊死着一个金衣使者,血还顺着老树干流下来,唐正义道:“公子,我们还是走吧,这兽不凡武功之高,怕只有有数的几个人敌得过,我们就算是遇到了,也是敌不过的。”万三想了想,此时冷静了下来,不再想着争一口气了,想到胡一达也答应了帮他打倒张存仁,自己马上可以再做回会主,用不着冒险,便道:“好道唐叔,我们这便走,还是顺着原路回去。”唐正义道:“我们都不用再往前走了,马上便回去罢?”身后十多个护卫都应了声,转身便走。 一行人了半柱香,周围只有野草,还有冷风呼呼吹过来,一个护卫叫道:“怎么人越来越少?刚才好像还有许多人的,现下怎么一个都看不到了?”另一护卫亦道:“这却是奇了怪了?” 又行了半饷,一护卫叫道:“唐老,怎么我们又回到原处了?” 远处的树干上吊死的那个金衣使者身体还在往下滴血,只是此时周围再也没有正道人物的呼叫之声。 唐正义怒吼一声,叫道:“我们中了阵法了,大家护好公子?”十多个护卫围过来,唐正义运起内力,高声叫道:“薜大侠,我们被困在这里,请薜大侠援手?”声远传了开。 远处似是有冷笑之声传来。 唐正义一听,心中起了怒火,一道掌力向冷笑的地方劈将过去,野草飞将起来,却没有看到人影,万三怒道:“定然是恒山派那群小兔崽子将们带入了这阵法中,怎么没有看到他们?”唐正义想了想,却实被一群恒山派的弟子所带入的,只是现下却没有看到他们了,想必是逃跑了。 草丛中几支冷箭突然飞将出来,两个护卫躲闪不及,这弩箭是用机括射出,力气极大,顿时将他们射穿了,唐正义飞身过去,对方早逃得没了影。 左方又是一阵子冷笑之声传来,唐正义突然袖子一抖,几枚铁莲子猛然飞出去,他本是唐门高手,本身最长的便是暗器,只是离开了唐门之后不便再用唐门的武功,故而平日里少用暗器,只是他的暗器功夫却是没有扔下的,这一下子,便如一道乌光飞过,草丛中的埋伏者发出一声惨叫,唐正义飞身过去,便看到草丛中有一滩鲜血,对方显然负了伤。 唐正义转过身,对几个护卫大声道:“你们看好公子,我去将人抓出来,找出阵法的出口?”几个护卫连连称是,这阵法之中不知有什么东西,找不到出口,便都要死在这里。 唐正义几个踏步,从野草尖上踏过,沿着血迹向前追,消失在万三的视野之中。 护卫皆抽出兵器,将万三围住,万三此时吓得发抖,口中喃喃道:“老天爷,我求求你了,放我一马,我回去以后再也不敢了。”声远传了开,护卫们都听到了。 一个护法大声道:“公子,那是什么?” 众人便看到十多个草球滚开了野草丛,向这边滚动过来,万三大叫道:“唐叔叔救命?” 几只铁抓飞出,几个护卫顿时被抓中,草球两边一分,顿时将人拉成两半,血水纷飞起来,然后又是更多的铁抓四下飞来,惨叫声中,护卫们一个一个被拉进了草丛中,再也没有声息。 一个护卫心胆皆裂,扔下万三向路口逃,不料刚冲到路口下,那个吊死的金衣使者突然一个翻身,用铁链将他脖子套起来,然后身体一滑,落在地上,反将他吊了起来。 十个几草球都裂了开,几十个金衣使者都飞将出来,个个手执兵器,冷冷看着万三。 万三尿都流了出来,看着逼近的杀手们,跪了下去,口中连连道:“各位大爷,我,我不想死,放了我吧,多少钱我都愿意出。” 为首的金衣使者一声冷笑。 唐正义飞身到了一处岩石处,便再也没有看到血迹。 四下突然吹起了烟来,这下午时分,却不知怎么起雾了。 唐正义几道掌风过去,那雾然过来了。 唐正义大吼一声,罡气四布,那雾气让了开,便看到十多个金衣使者混布于其间,个个手执兵器,一声呼哨,都围了过来,唐正义跳入圈中,掌力四布,十多个人一时近身不得,只是这些人个个身手不凡,在江湖上只怕都是有名姓的成名高手,却不知魔教还有这么多人逃脱了。还有几个银衣人手执了兵器,站在场外掠阵。 一使长枪的人近了身,数枪只取唐正义身上的数处大穴,唐正义人闪过了,后面数个使刀的分取他上中下,唐正义一听对方使刀挥出的风声,就知对方内力雄厚,转过手挥出一把铁莲子,三个使刀的回转身,翻转单刀,将铁莲子全都磞开。 唐正义突然听到那边万三传出的呼声,心中大急,要是自己不走,万三便要死在对方手中,急于脱身之下,怒吼一声,将压箱底的功夫拿了出来,一挥手,罡气与暗器杂在一起,将罡气如同暗器一般射出,那使枪的首当其冲,左臂挨了一下,一声惨叫,围上来的人也有几个受了伤,唐正义便要脱身去救万三。 那场外几个掠阵的人一见,当先一个一剑劈出来,一道剑罡布下,顿时将唐正义回转之路隔了开来,剑罡将地上劈了一条沟,唐正义大急,便听到后面惨叫之声不绝,护卫们正在惨遭毒手,想来万三也撑不住了同,大吼一声:“我跟你拼了,双手一扔,带着罡气的暗器与对方的剑罡撞在一起,唐正义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对方也停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唐正义还有这么一下子,唐正义看到对方退了几步,双方的罡力将地上的野草激得到处乱飞。 唐正义坐倒在地,现下他是没有力气了。 那使枪的受了伤,显然恼怒,便要上前来结果唐正义。 一边传来哨声,一群金衣使者闻声向哨声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也不理地上的唐正义,突然群起转身,一齐向旷野的草丛中奔将而去,突然之间就消失,仿佛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唐正义运气调息一阵,便听到左近传来兵器相碰的声音,还有喝斥之声,唐正义自觉好了一些,扣住一把铁莲子在手,便向左近而去,便看到巴山派的薜穿石正与带头的金衣使者交手,其他几个巴山派弟子如黄得功、解飞等人也各自挑了对手,一边还有一些认不了的人,也站在一边。 那金衣使者头领一声高叫,扔出一把粉来,薜穿石道:“众弟子速退。”退剑退了开,待到那粉尘散去,一众金衣使者早逃得无影了,巴山派一众人小心护住脸,不让那粉尘近身。 一边巴山派弟子刘正一上前扶住唐正义,薜穿石到了唐正义跟前,道:“唐兄,我等听闻到呼救之声,却几次走进了岔路中,听到这里的打斗之声,便过来看,不想正看到这一群漏网之鱼,不知万贤侄倒是人在何处?”唐正义四顾看了看,这些来救援的人有的还受了伤,挂着彩,心中略的感动,急道:“请各位随我来。”当下也不顾上等武功低的弟子,施展轻功飞向刚才的岔路口。 唐正义停下身子,便看到路口处吊死着铁拳会的护卫。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死去的铁拳会的护卫,这些护卫也都算是好手,现下尸体都不全,兵器扔了一地。 中间放着一两人高的巨石,下面伸出一人头,将万三如同压乌龟一样压住,不知是谁有这般巨力将石头运到这里。 唐正义缓缓朝那巨石下的尸体跪下去,想到万归流数十年来对自己不薄,不想万三终于死在这里,而且是被巨石所压死,只看到尸体上眼珠子都凸出来。 薜穿石上前道:“唐兄莫要悲伤了,万公子死于奸人之手,我们定然要为他报仇,当下急的地方是好好安葬万公子,莫要让万公子不得安宁。”招呼手下弟子将巨石抬开,好将万三的尸体移出来。 唐正义颓然坐倒,低声道:“魔教之内不知是谁,怎的还有如此高手逃出?”薜穿石道:“这次之所以轻易攻破三际峰,也是因为兽不凡带着一批精锐逃走,这些人都必要剿灭才可。” 薜穿石走到唐正义跟着道:“唐兄,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唐正义一边调息一边道:“薜大侠请讲?”薜穿石道:“我知张存仁与你不和,现下万三公子去了,你且有什么打算?”唐正义道:“自然是归家养老了,数十年未曾归乡,思乡心切了。”薜穿石道:“我与唐兄一见如故,若不嫌弃,请你任我巴山派客座长老一职如何?师兄那边自然有我去说?”唐正义心道:“江湖上刀头添血,如何能过下去,巴山派虽好,也敌不过逍遥自在的日子,在铁拳会效力只是因为受了万归流的恩情,现下却不值得如此了?”当下拱手道:“多谢薜兄厚爱,只是兄弟我心灰意冷,准备归四川老家,再不出江湖了,铁拳会的事情我也不想管了。”薜穿石惊道:“如此么?不入巴山派也就算了,铁拳会可是有老兄你十多万两银子的干股,却是也要舍下不成?”唐正义叹道:“我要不了那么多银子,身上还有一些盘缠,加上这些年积蓄,也够用了,那些银两,便放手算了。”薜穿石默然不语,道:“唐兄,你若不弃,我帮你讨回来, 唐正义道:“要那么多钱做什么?有手有脚,够吃够喝就行了,我只等将万三公子的灵柩送于开封,便辞去铁拳会护法长老之职,多谢薜大侠的心意。”薜穿石脸色有些不好看,自己干笑了两声,转身去了。 不多时,恒山派的弟子,华山派的弟子们也到了,大呼小叫之中,将尸体抬向营地,唐正义擦着汗,亦向营地而去,现下去不知怎么向一众人说明,也不知张千秋会如何暴跳。 入了营,便看到张千秋跟在胡一达的身后,唐正义正想上前,张千秋迎了上来,低声道:“唐老,万三的事情我已然听说,铁拳会已然不在,我打算做一个巴山派外门执事,也算是半归隐了。”唐正义有些鄂然,要知张千秋平日里似是比自己还亲近万三的,现下却不提为万三报仇的事,当先走了,当下道:“张老,你不为公子报仇么?”张千秋看了看四周,看到胡一达远远正和薜穿石交谈,没有注意到这里,苦笑道:“这个仇怎么报?我劝你也远离这是非吧,不然你有不会好受。”张千秋还想多问几句,张千秋已然快步走了,不再理人了,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万三的棺木一眼,眼中仿佛是羞愧无能。 唐正义进了营帐,十几护卫都站了起来,唐正义怒道:“怎么才这么点人,其他人呢?张护法李护法他们呢?”一个护卫低下头道:“他说公子去了以后,就四下散了,现下只剩我们几个了,他们都走了。”唐正义心下发凉,原本共有一百多好手,现下只剩这些人。唐正义看了看众人,打起精神道:“好在还有你们,我们一齐将公子的棺本送回,也算全了万会主的恩义。”那护卫低下头道:“唐老,我们也要走了,只是向您告辞一声,现下我们要是还跟着万三公子,那张存仁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再说张存仁大哥一向仁义,肯定不会为难我们在开封的老小,我们打算回去投张存仁大哥。”唐正义感到头有些昏,便道:“你们若要去,便去吧,只是张存仁现下包庇魔教妖人,未必会有好结果?”那护卫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唐正义,叹气道:“唐老,你也快走吧,要么就投巴山派吧,下午一个兄弟说在胡一达身边看到张洪膜了,张洪膜可是投了张存仁的人,他跟在胡一达身边,想来便可怕。”唐正义一屁股坐倒,道:“我将公子下葬之后再走,唉,一朝树倒,便是猢狲散,我自小看着他长大,总要看他入土才好。”那护卫道:“唐老,万三有什么好的,欺男霸女,坏事做尽了,老实说,在开封里不知害了多少良家女子,只是万会主死了,他才没有以前那么嚣张,现下也是恶有恶报。”唐正义摆摆手道:“我自然是知道的,你们去吧,我静一静。”十几个护卫都跪下来,磕个头后纷纷走出大帐之中,现下标着铁拳会标志的大帐中,只有唐正义一人静静坐着。 天色已然将近要黑了下来。 胡一达对下首王近宝道:“受的伤怎么样?妨不妨事?”王近宝低声道:“那唐正义的暗器虽然好生了得,依属下看现下的唐门中也排得上前五,只是他不在暗器上喂毒,要不然属下定然回来来了?”胡一达叹道:“当年唐门几支内讧起来,唐家的分歧就是在暗器上放不放毒?唐正义那一派人坚持不在暗器上放毒,唉,他们不放毒,于是和另一派人斗起来就吃亏了,这唐正义逃了出来,就逃到铁拳会之下,一晃,就是二十多年,今天的唐门,暗器功夫有唐正义这个水平的人,只怕不多了。”王近宝道:“他将罡气杂着铁莲子扔过来,属下不能挡。” 胡一达道:“你和段青城挑人的事情有着落么?你们要从被俘的金衣使者中挑好手,功夫不能差了,身手不能比你和段青城差?我只留下十三个名额。”王近宝拱手道:“盟主放心,现下虽然挑不出杜洛华那种水准的高手,但是要从被俘的人中挑十三个一流好手,却是半点不难的,依属下看,挑出十三个人,保准个个武功都比我和段青城不弱。”胡一达道:“当然,这十三个人,我都要一流好手中的好手,每次有事,临时从江湖上雇佣杀手总是不便,而且事情也不机密,杀手的水平也参差不齐。”王近宝道:“盟主,依属下看,十三个数目是不是太少?”胡一达叹道:“不少了,许多事情要的是人手精干,不是人多,当年齐卓一本事本事平平,但是要不是手下十几个高手,那里轮到他当江南绿林龙头,他当时手下也就那马庆、杨德维、左一刀、花人皮、许开阳等,总数也就不到二十个,生生帮他灭了张继祖,当了龙头。”王近宝道:“还是李群山大侠神威,竟然将齐老大手下的高手以一人之力几近全灭,盟主能从李群山手中抢过掌门之位,武功更过李群山。”胡一达叹了一声,道:“却是另一个人。”王近宝却是没有听清,只当是胡一达自言自语,告个辞,转身便走。 一边易辉看到王近宝走走了营帐口,道:“师兄,我看那唐正义确实武功了得,竟然与我生拼一百多招,我不隐藏本门招式,也要二十招才能拿下他。”胡一达沉呤一会儿,这时薜穿石撩起帐门口的帘子进来,冲着胡一达摇摇头,胡一达叹道:“看来他是留不得了,这也是张存仁提的要求,等到王近宝挑好的了,就让王近宝带上挑的人手去做,我也顺便检测一下王近宝是否可以挑出我满意的好手出来。”薜穿石道:“为什么不多挑一些人.”胡一达道:“够了,每个被挑中的人,我都要制造假死的证据,证明他们死在这次围攻三际峰的战役之中,然后才能让他们为我所用,要是做的太明显,被有心人察觉可就不好了,毕竟这些人都要上交吴元济,都要押到刑部去量刑的。” 两人叹息一下,易辉道:“唐正义毕竟算是一条汉子,我们连张千秋都可以收容,却不能收容唐正义。” 胡一达道:“情势所迫,也是没有办法的。” 黄得功悄悄掀开帐门,看到几位师门长辈都在说话同,一般情况下他是不敢上前打扰的,但看到三位长辈都在说话,不但已大着胆子道:“师父,大事了,发现了唐正义将东西打包好,好像是准备要走的样子,要不要挡住他。”胡一达沉呤道:“我们和张存仁约好了,已然放过一个张千秋,这个就不能放过了,毕竟也要做给张存仁看。” 薜穿石道:“师兄,让我出手吧,我正好拿下唐正义,万三已然死了,现下只剩下他了,他的人头拿到手,我们正好向张存仁交待。”黄得功大着胆子道:“徒儿倒有一计,不如将唐正义引出营地,然后就地伏击,装成是兽不凡干的。”胡一达沉呤了半饷,道:“这次出手,叫上张千秋,让他也杂在这次出手的人中,你们两个一同去,带上段青城、王近宝、还有他们挑的十三个好手,我要看一看他们挑的是不是合格。” 易辉道:“师兄,如此也太过小心了些。”胡一达道:“李观涛之事如何?你们不可不反省,凡事当狮子搏兔,我不放心天音子、连正安这些人,人头一定要拿在我们手中,功劳一定要是我们巴山派的,这次事毕之后,我们就要认真考虑张存仁的提议了。” 第一百二十二 一百二十二 唐正义走出营帐,看到大多数人的做法是将死去的人烧成灰,将骨灰带回乡安葬,心中一想,也想将万三如此安葬,江湖武林人物,并不重视这一些事,想来万三在开封洛阳等地做恶无数,害了无数良家妇女,而且万三公子不知得罪了多少人,万三曾想将天下美女尽收,看到那一家的女儿美丽就要抢过来玩,万归流也极力庇护,得罪的人,害死的人不知多少,要是将他安葬在开封,说不定第二天坟就让人抄了。 正当此时,便看到自己的好友华山派的徐闻泰急急走过来,看到周围没有人,急忙将自己拉了一下,两人进了帐中,徐闻泰急声道:“你怎么还不走,现下营中气氛很不对劲,今天掌门要我离你远一些,你是不是得罪谁了?”唐正义道:“只是薜穿石招揽于我,我拒绝了,我不想当那什么外门长老,一个自由自在不是最好么?”徐闻泰道:“不管怎么样?我看你现下快走是王道,要么是前番他们发现我们放走了唐明义,要么是胡一达联合张存仁要灭了你们这些万归流的老人,反正都不好事,你现下就走,不要告别了。”唐正义道:“听你这样一说,我也有些急,我便马上就走。” 徐闻泰看了看周边,道:“我也走了,你且小心。”唐正义道:“自然省得。”徐闻泰转身去了,唐正义进了帐中,看到那口薄棺,心道:“我受他老子大恩,再怎么也要将他入土为安方好。”便走将出去,看到那正在燃起的大火,心道:“将他骨灰葬在何处方好。” 等唐正义将万三尸骨焚尽,收好骨灰盒之后,已然是星星点点。 唐正义心道:“此时不走,更等何时?”虽然此时寒风乱吹,他也背起包,也不回营帐,他怀中还有一些银票和金银,一些随身的暗器,衣服也不换,便朝营门口而去。 门口的吴子兴大叫道:“前辈,你且往那里去,要不要我们引路,晚上胡盟主下了命令,可不准随意进出呢?”唐正义随口道:“我急得有一些会里弟子的尸体好像还在老地方,我去找一找,莫要让他们晚上被野狼啃食了。”这个理由倒是说得过去,因为一晚上不寻,极有可能野狼就食掉了死在野外的尸体,吴子兴倒不能阻他出去了,正当此时一队人马出寨,带头的是华山派的胡学传,胡学传道:“我们也有几个弟子的尸体要寻回,总不能让狼给吃了,要不然怎么对得起他们的家人,唐老和我们一同前去吧。”吴子兴道:“也是,便请快去快回。” 唐正义心中只想快快逃走,那里顾得上,便跟上这队人,一群人向白天激斗的地方而去,心中寻思找个机会脱身,一行人走了数里,此时除了偶然成队的查夜的正道弟子,寻常人倒见不到许多了。 几了两个关口,都有不同门派的正道弟子看守,唐正义心道:“还好跟上了这一队人,要不然便是走也难以走出这一带,便看到眼看出了山口处,便再无正道联盟的弟子了,此时天已然完全黑了,胡学传打起了火把,后面的众弟子也将火把燃起来了。 胡学传道:”唐老先生要不要帮忙,我们还有两个师弟的尸体没有寻到,一起帮助唐老寻找如何?”唐正义急忙道:“不用麻烦贤侄了,地方不同,倒不好再烦贤侄,分我一个火把便够。”胡学传诡笑一声道:“那是自然。”后面一个弟子将一只火把递了上来,然后一群华山弟子各自分开,唐正义看到分开的人,也叹口气,看了看胡学传等人不在意,急忙挪转脚步,向山下而去。 奔了数里,后面火把的星亮已然看不到了,唐正义熄了手中的火把,摸了摸怀中万三的骨灰,心道:“现下终是将事情了了,胡一达虎狼也,怎知巴山派不是下一个魔教。”想到这里,又为自己能逃掉而庆幸,想到以后不用再入江湖是非中,逃出了巴山派的魔掌,心中一乐,便要哼出歌来。 脚步转快间,加上山间还有一些雪,眼看便倒了山下三拐坡处,这里数日前还发生过大战,只是现下却无人驻守,因为张长舟放正道联盟冲过了机关带,魔教最为倚重的暗器机关带都没有发挥作用,今天白天万三死的地方,便是魔教的消息机关带之一,唐正义想到自己逃掉的堂兄唐明义,心道:“人生最快意之事,莫过于无事一身轻。”走到山梁上,此时月光也照下来,映得山梁山的白雪皑皑,唐正义脚步越发轻快,只觉得人也年青了很多。 突然左边的山梁上发出一声轻响。 月夜中那轻轻的一响,份外响亮。 唐正义的心沉了下去,缓缓将怀中的骨灰盒放下了,转过身来,便看到山梁上站着十多个金衣使者,为首的几人将面蒙住了,个个抱着兵器,似是在这山梁上等自己一般,想来他们也等了许久了。 唐正义数了数,一个十八个人。 中间一个人影特别熟悉,唐正义看了一眼,大骂道:“张千秋,你良心都被狗吃了,怎么也跟着人来暗算我来了。”那间站的一金衣使者身子动了动,终于将面巾摘了下来,正是张千秋,脸上显出为难的脸色来。 唐正义大骂道:“你们不用装了,你们都是巴山派走狗吧,想要杀我,就光明正大的来,带头的蒙面人笑道:“唐老先生,你若当我巴山派的外门长老,就没有今天的事了。”唐正义一听,正是薜穿石,听到这个声音,唐正义自知今天逃生无望了,光是薜穿石一人,自己便敌之不过。 唐正义大骂一声,扬手一抖,数十点寒光飞出,将自己的压箱底的本事使出来了,这十多点寒星都是带着罡气的铁莲子,可以洞穿铁甲,月光映雪,月色下十多个人个个兵器翻飞,只听叮当之声四起,都将这些铁莲子磕开了,竟然一个人都没有伤着。 一个使枪的蒙面金衣使者道:“上”四个金衣使者齐齐来攻唐正义下盘,又有三个从侧后围将过去,唐正义看到正是自己白天用链莲子伤到的那个蒙面人,顿时大骂道:“原来三儿也是被你们害的。”薜穿石笑道:“张存仁花了大价钱,退出了两省之地,万三的人头值这价也不错了。” 唐正义顾不上跟口,便与金衣使者交上手,四个中有一个使双斧的,此人双斧使得如同中切菜一般麻利,唐正义的衣角一不小心便让他切去一块,唐正义摸出自己的铁手套,抖手打出一记飞镖,正打在他的大斧上,打出一溜儿火星,对方人却动也没有退一步,只是双足陷在泥中半尺深。这飞镖上以内罡打出,若是一般人,非将对方手中的兵器打飞不可。 那使斧的一声冷笑,又挥斧再上,后面一使双剑的上来,双手抖动,剑光飞化数十朵,让人看不清是刺那一个方位,使斧的器道:“滚,老子一个人就行了。”那使剑的不听,围上来,唐正义一个倒身翻开,不想左边一使长鞭的一鞭打下来,鞭声划破空气,比剑气还锐利,唐正义在空中生生扭了一个转身,一鞭打在地上,一块岩石被打成粉末,四下飞溅,另外几个围攻的人骂道:“不长眼么?滚一边去。”看得出这些人彼此之间并不配合。 唐正义怒道:“我知道了,你们是魔教的漏网之鱼。”那使斧的笑道:“爷爷还要送你上西天。”另外几个金衣使者们都围了上来,一个金衣使者的兵器最为奇特,竟然是二根长铁丝,头上铨着破甲锥,这人一扔,月光便见两道乌蛇飞出,破甲锥带着尖利的声音,唐正义一让,乌光带着风声飞过,反倒差一点伤着那使鞭的金衣使者,唐正义倒抽一口凉气,这人的内力比自己只差了少许。 便看到七个金衣使者一齐围上来,将前后左右围得水泄不通,这几个人都是江湖上的好手,若是一个,唐正义自信可以稳胜,若是二个,唐正义拼尽全力可以勉强胜过,若是三个,唐正义最多能打平手或是逃走,若是四个及以上,唐正义必死无疑了,现下是七个人,一边还有十一个围观,武功最高的薜穿石和另一人都没有出手,唐正义知自己现下是怎么也拼不过了,当下大吼一声道:“吾平生最恨你们这些魔教崽子了。”将手一抖,怀中的暗器全四下飞出去,这一下不留手了。 围攻的七人全力格当四下飞出的暗器,月光下真罡相撞,只听到刺耳之极,空气都被撕破了,唐正义向后退了几步,喘气不已。七个围攻的人中有二个受伤,一个被打中腹部,惨叫一声倒地上,还有一个被打掉了一只耳朵,正是那使斧的金衣使者,其余几人都让了开,各自运功调息,伤了力气,这时后面抢出二人,将腹部受了伤的人抬到后面,又补上一使软刀的来,继续将他围住。 那使斧的一声怒吼,摸到了摸掉了一半的耳朵,上面布满鲜血,道:“好功夫,若是我一个人碰上你,必死无疑,可是今天是受命杀人,顾不得了,唐老先生,我敬你一条好汉,你去死吧。”说完一斧扔出,那斧头带头沉重的风声飞将来,扔斧的同时另一斧叠加于其下,也旋转飞出,双斧竟然如同太极一般回旋飞来。 唐正义此时力气全无,那里能提力反抗,眼看两道光芒便飞过来了,唐正义仿佛看到那斧头将自己劈成两半。 那斧风都掠到了唐正义的短须之上,便看到一只手稳稳伸出,须臾之间将抓住了飞向唐正义的飞斧,另一只斧头飞向了唐正义可能闪避地的方,打在地上,扬起人高的尘土,显示出了使斧之人的深厚内力。 薜穿石低声道:“是你” 李群山笑道:“是我,我都到了这里,你们还是早点走吧,看在同门之情上,我不伤着你。” 薜穿石眉毛倒立起来,他一向与胡一达亲近,与李群山交情泛泛,闻言冷笑道:“大师兄,你放过我,我却不见得放过你,你身为巴山派大师兄,却护着一个外人,再说你也破门而出了,师弟我早就想领教你的武功,都说你是武功怎么吓人,今天师弟便得罪了,伤着了你,也是无奈。” 那随行而来的金衣使者中使双剑的跳将出来,大叫道:“好个李群山,都吹说你是天下第一高手,老子会过不少剑术名家,自信在剑术上也有一点儿见识,就让我会一会你。”李群山道:“天下没有第一高手,不过你的功夫确实还要练。”王近宝上前对薜穿石低声道:“不如让他们试一试,也让你看一看这些人值不值得保留。”薜穿石轻轻点点头,王近宝转过身,对身后的人道:“你们一起上。” 那使双剑的叫道:“你们谁也别跟我抢。”跳将起来,双手急抖,数十点寒星如芒飞出,原来是剑尖太快,抖出的剑光,李群山道:“原来你们是魔教中的金衣使者,胡一达竟然从魔教的俘虏中挑杀手,真是没底线。”那使剑的剑光到了眼前,竟然飞出数十点剑罡,如同星芒一般飞向李群山各处,李群山手无兵器,当下将手中的板斧一个挥动,扇出斧风数道,格将开来,另处的十二个金衣使者全都跳将出来,一齐冲将过来。 李群山笑道:“格老子,你们太看得起我了。”那使双剑的长剑直取李群山胸口,李群山单手弹出一指,剑尖与指尖相击,发出叮当一声响,长剑便断作了两段,另一剑从李群山的额头斩下,却被李群山左手双指夹住。 李群山笑道:“借你长剑一用。”左手已然将剑抢过来,随手挥出一道剑气,众金衣使者尚未反应过来,一道白光闪过,在众人面前劈开一条沟,顿时让这些金衣使者止住脚步了,这是李群山不想杀人,若是刚才他朝人一劈,便有人四分五裂了,李群山当初杀上三际峰,当时来围杀他的人更多,当时他使出剑气,如同劈猪肉一般。 众使者皆不敢前,才知道李群山确实不是吹出来的。 薜穿石怒道:“没用的东西。”推开身边的王近宝,一个纵身,跳到众人面前,道:“得罪了,大师兄。”双手一召,周边的人都感到一股剑气在空中散了开,旁边的金衣使者都让了开,躲到两人身后去了。 薜穿石捏个剑诀,十八道光华显现出来,围绕在薜穿石身边,如水一般流动,李群山道:“这就是你领悟的剑意么?我们这一代人每个人对于横河十八剑领悟都不同,我还从来没有看到你的剑意。”薜穿石笑道:“我却知道你的剑法剑意,师兄,今天你只怕不好过了。”说话间剑啸之声已然盖过了说话的声音。 李群山道:“好,就让我看看你的剑法。” 站在两人身后的众衣使者突然觉得李群山似是有些发亮。 原来李群山身上突然开始冒出白光来。 那光由白慢慢转淡,最后归于平白无奇,薜穿石道:“得罪了。”手一召,十八道光华汇成一道光柱,发出剑啸之声,冲向了李群山站的地方。 李群山手划一个圈,那剑气到了他身前,最终顺从了他,如鱼儿绕行一般围他转了一圈后,没有飞向任何人,李群山手一引,飞向了三拐坡的山梁上,在众人惊骇的眼光中,将一丈高的山梁劈出了一个小豁口,土石纷纷砸下,在夜空中发出哗哗之声。 李群山道:“师弟,你也接我一招。”一指点出,薜穿石猛喝了一声,拼尽全力拼剑而出,众人只听嘣的一声,薜穿石手中所持的长剑已然成了粉末。 薜穿石脸色惨白,倒退几步,道:“我比不上你?”这句话中杂着失落和惊骇,李群山道:“师弟,不在三界中,不在色界中,也不在无色界中,也不在欲界中,你着相了,武功的本质,是我们自己。”薜穿石对身后吼道:“易辉,你还不上来帮忙。”蒙着脸的易辉只得走上来,他一向与李群山关系好,现下不得不敌对,也不怎么情愿。 李群山笑道:“我可不愿再打了。”长手一抓,将唐正义抓住,又挥出一道剑气,众人只看到眼前激起一阵尘雾,等散去时,李群山和唐正义已然不见了,只剩下抢来的那柄剑,插在地上,不住的晃动。 胡一达摸着案剪前的一尊纯金明尊像,一边听着下面黄得功说话。 薜穿石等静静步入,胡一达抬眼看了一下,道:“事情我都知道了,不是你们的错,李群山虽然破门而出,但是让他跟本门做对到底,他也是不会的。” 王近宝低下身,道:“盟主,那么事情怎么办?”胡一达道:“就对外说唐正义死在兽不凡的手上,我们的下一步就是拿下袁可玉兽不凡了,进一步拿下小明王和谭正坤,然后等待朝庭的册封。” 黄得功道:“师父,我们已然做好了假死的现场,挑的十三个好手都在今天晚上的一次俘虏暴动中“死”了,挑出来的人从此消失在江湖上了。”胡一达叹道:“那便好,现下我们要直取铁拳会,拿下袁可玉,穿石,你要带上张千秋,他知道铁拳会的不少事情,这件事情一定用得上。” 薜穿石道:“那我们这次对于兽不凡的行动要那些人手?”胡一达道:“这次不用太多我们自己人手,叫上衡山、泰山、华山、少林等派的人手,这次是光明正大的行动,越多人见证越好。” 开封城中,城西一座老院之中,枯藤老树昏鸦,落叶纷纷下,院中只有寥寥数人,都执着兵器守住门口,看着院中站着一白衣丽人,白衣丽人身后还有数位跟随的身穿白袍的人等。 那白衣丽人道:“我并不想当教主,现下正道势大,能保全教徒便是好事,不要妄送了性命,我等当以教众的性命为先,不可造次,现下张存仁已然答应了做我们与正道联盟的中间人,只要能保全一干教众,那么退让一些了没有什么?”下首跟随的一个老者激动道:“袁长老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已威风,想那张存仁也是靠着我等才夺下铁拳会会主宝坐,只要长老您应承我等做了教主,教主振臂一呼,十多万教众顷刻之间便可以组成一支大军攻向洛阳,到时就算正道联盟人再多,也不过是江湖上的乌合之众。” 另一长老道:“大长老,现下小明王逃得不知所踪,手下大将死得死失踪的失踪,谭正坤在两湖也没有什么起色,且天山三际峰已然被攻下,现下我教三处大事之地,都已失败,若没有一处振奋之地,我教声威何在?” 后面的跟着的一个中年长老亦道:“正是,据传闻,屈振华长老死在正道人物手中,兽不凡与我等一向又不和,只有长老您才可以站出来,我们都巴望着您,现下若不奋起,到时便是让人屠杀的局面,先发者制人,我们现下起事,便有相当大的把握。” 袁可玉道:“我相信张存仁,张王李三位长老,你们不用多说,我意已定。” 那张长老道:“大长老,现下仅开封城中就有一万多教众,要是起事,今夜便可,兵器粮草一应俱全,只是我等分属不同的堂口,地位相当,又各不相服,如今之计,只有您出来担当大事。”下首几人也七嘴八舌都表示赞同。 袁可玉道:“起事是拿教众性命不当数,前番齐地的大乱已然失了无数的教众,现下当存珍惜人命之心,况且我并无争夺天下之气。” 那张长老急道:“大长老啊,现下不是我们想争夺天下,就算起事也是为了日后招安,方可保全一应人等,刚刚传来消息,吴元济率了超过二万的边军向开封而来,这还是因为朝庭不许重臣带军太多的原因,他一到,肯定就是要镇压我等。” 那中年的王长老也道:“吴元济生性残暴,落在他手中的教友莫不是受尽折磨而死,我们派出营救张长老的兄弟们被吴元济设计捉住之后,他下令将一百多位兄弟斩首之后,又将人头挂在榆林城头十多天,张长老竟然被他活活用鼎煮死。” 袁可玉道:“张继祖长老确定是救不回来了么?”那王长老道:“我们先后损失了上百人手,都没有将张长老救出,吴元济看到张长老再也不能引来教众相救之后,于三天前将张长老活煮于鼎内,人头腌好后传首各地,现下确定已然是无救了。” 袁可玉叹息一声,道:“那现下的十大长老中多半已然去了。” 张长老道:“大长老,现下开封城内的官府已然只剩下一层皮,城外两营厢兵也早被我们渗透多时,现下举事,当即可成。” 袁可玉叹道:“张长老,我知你意,你也是为了圣教好,可是你想过举事之后怎么办,我圣教起事易而成事难,前番齐地号称起事人数达十多万,可是两万多官军就打得十多万大军烟散,战阵之上与江湖撕杀完全不同,若是事败,又得陪上许多人的性命。” 一时间几位长老都停下了口。 袁可玉道:“都散了吧,不要各个堂口的教众闹事。”几个长老相互看了一眼,便作礼而去。 袁可玉转身进了内堂,换下一身长老服色,换了一身白衣书生装,便像似一个俊郎白俏的书生,然后转身从小门而出,他自然不想穿着白莲教的服饰在张存仁身边出现。 出了小门,走过一条狭窄的小街口,正想提步向铁拳会的坛口而去,突然听到身后有喘气之声。 袁可玉停下脚步,信步到了一家卖饰品的小摊前,问道:“老板,请问这个簪子多少钱?”那卖饰品的小贩那里见过如此秀丽的书生,结巴道:“你想要多少,就是多少钱?”袁可玉掏出一小块赤金来,将那簪子拿在手中,突然手指一弹动,那簪子飞向了如一道银光,飞向了身后一处,簪子的尖头处直飞向对方,虽然处于闹市,却没有人发觉。 袁可玉转过身,便看到一个老者,头戴范阳笠,双指正拿住那簪子,动也不动,在人群中并不起眼。 袁可玉惊了一下,不是别人,正是兽不凡。 袁可玉快步跟过去,兽不凡也转了个身,两人一前一后,向城外而去,走了小半会儿,到了一处小巷之中,看不到别人,兽不凡摘下范阳笠,就可以看到兽不凡肩头有一丝血迹,袁可玉停下脚步,惊道:“兽长老,你受了伤。” 兽不凡冷笑道:“我从天际峰逃下来,那里是一件轻易的事,这一剑是泰山派天音子留下的,背后还挨了华山派徐闻泰一掌,护卫我的二十多个金衣使者一路上不停的与对手周旋,都死得差不多了,最后几个护卫帮我引开了李群山,我才逃到这里,正是为了找你,我也不废话了,你马上召集各坛长老,马上起事,动静越大越好。” 袁可玉道:“你自已不是有长老令么?大可以下令召集起事,为何寻我,要知我们一向不怎么往来?在屈振华和你之间,我是谁也不帮。” 兽不凡怒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这里几个实权长老都是屈振华发配到这里的,本来在三际峰上便与我有仇,我一出现,别说听我的调配,说不要抽刀杀我,我记得本地开封堂口张长老的儿子就是我在三年前下令处死的,当时我还要将他一齐处死,是屈振华保住了他老命,你要他们听我的,那不是说梦话么?” 袁可玉冷声道:“你莫要多话了,他们不会听你的,我也不会听你的,我只想保全他们的性命,让他平安过活,不会用他们的血来满足你的私欲,你且走罢,我不与你多说。” 兽不凡脸露凶色,道:“三际峰在半月之前就被攻克了,李群山十多天前就开始追杀于我,要是不起事,他早晚会找到你我,到时你我都逃不掉,现下只有起事才能保住命。” 袁可玉笑道:“你别想了,我是不会帮你的。” 转身而去,兽不凡脸露凶色,提起双掌来,袁可玉停下冷笑道:“我劝你莫要动手,我听出你受了内伤,现下动起手来你八成不是我的对手了。” 袁可玉一甩袖子,转身出了巷口,只剩下兽不凡一人站在小巷之中,脸露狠色,又想到此时动手殊无胜算,恨恨住了手。 袁可玉转了几个弯,便到了铁拳会的总坛处,只是现下铁拳会的总坛却是比以前热闹一些,例看到张存仁正在大堂门口从一个铁箱中掏出信纸来,不停往火堆里放,并大声道:“兄弟以前对不住大家,对万归流步步退让,让大家失了对我的信任,让大家不得不讨好于万归流,是以以前与万归流私通之书信,尽皆烧毁,吾向天发誓,没有看过这些书信一眼。”下面站的是一大堆各地的分坛主,香主等,甚至其中还有不少是万归流留下的老人。 袁可玉绕了开去,若是让别人见到他,自然以为铁拳会与魔教私下交通,对于铁拳会中一些保守之人而言,是接受不得。 等了片刻,张存仁终于带着倦容从前厅归来,看到袁可玉,张存仁挥手让几个手下散去了,歉声道:“对不住你,会主有一些老兄弟子侄在历年和白莲教的争斗中死了,现下见了你,只怕要闹事。”袁可玉心中微微一宽,道:“那里的话,我见到兽不凡了,这件事必得给你说一下。” 张存仁一惊道:“兽不凡要在开封举事么?他是不是抢了你的权?”袁可玉道:“那倒不是,你放心罢,我答应你的,不会让圣教在本地起事的,我说到自然是做到的。”张存仁道:“我自小在这里长大,当然不想看到本地兵祸连连,你我都在齐地看到过战乱,当真千里赤野,人人相食,能免于战火,我心亦安。”袁可玉道:“我自然知道你的心思,你是爱惜本地百娃,有了你当铁拳会主,当真是本地人之福。”张存仁道:“我只担心兽不凡野心太大,他会危胁到你,他会不会强用权威,强制起兵。”袁可玉心中微微高兴起来,道:“你莫要担心了,这里本是讲经系的地盘,这里的长大十个有九个与兽不凡不和,当年兽不凡贬了一大批人,这里许多人都是被兽不凡贬下,被屈振华保下的人,他是万万号令不动他们的。”张存仁道:“他不危胁到你,我就放心了。” 入夜之后,目送袁可玉从角门出去,张存仁站在花园的小水池边,负手看了一会天,挥挥手,后面一个侍者将鸽笼打开,一只信鸽向北飞去,没入红色的晚霞之中。 第一百二十四 一百二十四 开封魔教分坛坛口,袁可玉刚刚和十几个长老香主一类会面,无非是再次强调不要闹事,等待张存仁方面和胡一达的和解。 几个时辰之后,袁可玉终于说服这些长老香主们,一一将他们送走,不过却是费了不少功夫,说得嘴都软了,在天山之上时却是没有说过这么多。 便转回了内堂,行了几步,便看到一人穿着普通服色的教众冲他打个眼色,袁可玉愣了一下,想起了是谁,便停下来,看看左右,向堂中内室内去,又吩咐左右护卫退下,只留下那个教众。 那教众一把摘下头上的白色连帽,正是李群山。 袁可玉端了一杯茶来,道:“李大侠怎么到这里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可玉可以助之。”李群山在为张存仁疗伤之时与袁可玉也算小的交情,便还客气一分。 李群山坐将下来,道:“你快快散了部众,快快逃走,我来时已然看到吴元济大军在后,张存仁准备动手,而我那师弟也带着一群伪君子到了城中,只怕正和张存仁接洽,现下你可以说已然没有了胜算,就算暴起发难,也敌不过有准备的张存仁。” 袁可玉微笑道:“大侠怕是道听途说的罢,张大哥已然决定与我远走高飞,只等和解完毕,我们便不再出现在江湖上。”李群山说了张存仁的坏话,原本端给李群山的茶也不再递出去,袁可玉反倒拿在自己手上喝了起来。 李群山急道:“现在是风雨欲来之际,你怎么还这么气定神闲,你要是晚上一步,你手下上万无辜之人便要成了吴元济刀下之鬼矣,吴元济正在齐地没有捞到功劳,到了这里,肯定大杀特杀,挽回他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袁可玉笑道:“谢谢李大侠了,不过这是本教之事,不劳李大侠费心。” 李群山被噎了一下,道:“你是怀疑我说的话么?兽不凡已然被悄悄杀死,不信你可以查?张存仁联合吴元济还有胡一达将你出卖了。” 袁可玉悠然道:“李大侠,张大哥待我,天地可鉴,倒是李大侠,你身为正道大侠,为何来救我这个魔教妖人,为何为圣教弟子这般着急,我记得,三际峰被攻被就有你一份功劳呢?虽然你与张大哥有疗伤之恩,但是你我之间可是仇家,下次见面,便要拨剑拼杀,这一次看在张大哥的份上,便放你归去。”此时袁可玉心中暗暗怀疑李群山贪图美色,神色间轻蔑不已,心中暗道:“说不定这人就想和自己发生点儿什么,真是恶心。”袁可玉的嫌恶的神态浮现于脸上,明眼人一眼便可以看出来,李群山自然也可以看出来。 李群山看了袁可玉一眼,叹了口气,道:“李某杀的害善之恶徒,不杀无辜之人,魔教之中也不尽是恶徒,是故才来相劝,既然你不信,那便是天数如此了,告辞了。”说话间有些心灰。 袁可玉只感到眼前晃了一下,以为李群山要突袭,立时将暗藏在袖中的短剑扬起来,作个防守的姿势,只是再定眼看时,桌前那有李群山的踪影,袁可玉大骇,才知道刚才要把李群山留下是大话了。 晚间时分,袁可玉在堂间几个香主商议,袁可玉想的是将部众分散,只是许多事情需要与下属分堂堂口的香主们商议,他是十大长老中仅存的一位,平日里也接触不到底层的教众。 便看着香主们都离去了,只有本地的分堂堂主还留在这里,便听到门口的弟子奔过来对着分堂堂主一阵耳语,过了片刻,分堂堂主悄然上前,低声道:“大长老,我圣教教众和铁拳会的弟子起了冲突。”袁可玉心中一紧,道:“怎么样了?”分堂长老道:“我们圣教教众倒是没有怎么样?只是打死了十多个铁拳会的弟子。”袁可玉心中作难,想到张存仁对白莲教已然是极为容忍了,现下出了这样的事情,想必他又要为难。 袁可玉站起来,对左右道:“我亲自去找张存仁。”那分堂主跟在后面叫道:“叫上一百个好手跟上。”袁可玉有些怒火,便道:“你们不用跟着去。”那堂主挥手,便只跟上十多个人。 袁可玉心中暗自道:“大哥已然为了我退让了那么多,却不想仍然出了事端,却是如何才能将此事平息?”一行人走了片刻,便到了铁拳会的门口,铁拳会门口的铁拳会弟子个个对魔教一干人怒目而视,袁可玉一见,心中更加焦急。 便进了堂中,挥手让手下的教众在外等候,只见张存仁一人在堂中负着手走来走去,面上现下作难的神色。 袁可玉上前,想说一些什么?却没有说出来,此时两人好不容易平息事端,不起底下人又打了起来,袁可玉责怪底下的帮众也不是,让张存仁再次出面安抚铁拳会帮众却又说不出口来。 张存仁坐了下来,对袁可玉轻声道:“你的心我是知道的,只是出了这样的事情,底下人我也压不住了。”袁可玉道:“我自然会将几个凶手交出来,想来这样便可以保全两派的和气。”此时袁可玉对张存仁心疼得要死。 张存仁道:“现下帮中看到我尽力为你们谋划,还花掉了帮中多年的积蓄,早有不满,帮中都在传言,说魔教是想借助我铁拳会向正道联盟复仇,今天几位长老香主都来找过我,不单下层的帮众这么想,便是几位信得过的老兄弟,现下都开始不信任我了,看到几个老兄弟对我怀疑的眼神,我心何安。”说完手抓住了袁可玉的手,颤抖起来,显然是心中极为痛苦。 袁可玉默然不语。 张存仁上前道:“我也想问一句,你是不是真的只想借助我对付胡一达,底下人都是这样说的。”张存仁语气中带着三分试探。 袁可玉脸色一白,道:“你怀疑我,张大哥,你怎么可以怀疑我,我对你如何?难道你不知。”说话间已然开始急起来。 张存仁道:“你是不是一直在利用我,我被兽不凡等人打伤之后,你救我是不是也是兽不凡授意?”此时张存仁脸上一脸怀疑之色。 袁可玉脸色又白了一分,道:“张大哥,你……” 张存仁又道:“你听闻三际峰被攻被破也不急,是不是想借住我手,联合起来对付胡一达,我铁拳会还有十多万帮众,各地车马行,镖局等也不少,你是不是打了借助铁拳会的主意。” 袁可玉退了几步,坐在椅子上,脸色发白,这几句话,如利剑一般射中的袁可玉的心口。 张存仁何时这样说过话,这话语便如同一个陌生人口中说出来一般。 张存仁道:“我自命侠义英雄,以前魔教数次金钱拉拢,甚至许以高位,我都不屑一顾,所以魔教就派你,使出美人计来诱我,是也不是?”说到此时,脸上已然一脸悍然正气。 张存仁道:“一般人我当然看不上眼,所以你们就派出了你,你是受色明空指使,还是兰心雅指使。”语气已然严厉起来。 袁可玉低声道:“你就是这样想我的么?”此时听闻此语,心神受创,他练的内功心法与心态相联,听到这里气急受创,气机倒逆,嘴角立时出了一丝血丝。 张存仁脸上露出痛惜之色,道:“虽然你是受了魔教教主之命,使美人计来诱我,可是我依然全心全意对你,当真想和你过一辈子,没有想到,你竟然是一片虚情假意。” 袁可玉站将起来,道:“不是的,不是的,我是当真的,你若怀疑我,我便是死给你看。” 张存仁一挥袖子道:“那你就证明给我看,你不是虚情假意。” 袁可玉一手扶住桌子道“你要我怎么证明?”此时袁可玉只感到头都昏成一片,也混乱起来,此时,头脑中什么都不起来。 张存仁道:“你就自废武功吧,不然,就是别有用心。” 袁可玉只感到气机堵在喉咙里,吐了一口血后道:“张大哥,什么都可以依你,可是我练的这门武功,自废武功之后,立时容颜苍老,鹤发鸡片,如同七十老妇,张大哥,你想看到那样的我么?”袁可玉练的他化自在心法,若废武功,这一身色相当即不再,这一身妙相和武功息息相关。 张存仁怒道:“我又不是看色相,我只看你有没有真心。”转过身去。 袁可玉半饷无言。 张存仁道:“虽然你是一片虚情假意,但是我也不计较了,你走吧,远远的,不要再来见我,我自然是用错了心,却是我自己有眼无珠。” 袁可玉道:“好,我答应你。”声音中已然有了哭泣之声,袁可玉自是感到张存仁一怀疑自己,便痛不欲生。 袁可玉便倒逆气血,片刻之间,如水青丝,变作苍白,祸水容貌,立时变作鸡皮,同时伴下的还有袁可玉脸上流下的泪水。 张存仁转过身,看了看内功散去的袁可玉。 此时袁可玉,已然是一个老妇人,不再是那容貌动人,楚楚可怜的美人。 袁可玉扶住桌子,道:“你信了么?” 张存仁摇了摇头,不说话。 这时便听到堂下传来一阵子嬉笑之声,便见到三个青年侠士,手持朴刀,最后一个手中还牵着一条狗,三人嬉笑着奔了上来,个个笑个不停,正是方家三兄弟,正道三侠少,江湖之砥柱,年青一辈之豪杰。这三人,不知什么时候,却是藏在了厅房后面。 方世明笑道:“胡盟主还不信张会主所言,以为张会主定然一个人拿不下这魔教长老,不想张会主只动动嘴皮子,就让这妖人自废武功,我等兄弟本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了,不想今天才遇到张会主这般人才。” 袁可玉吃惊,用手指着三侠少对张存仁道:“张大哥,他们是什么人,他们怎么会在这里,你,你出卖了我么?” 便见到方世杰、方世经两人拿出一套绳索,嬉笑着上来将袁可玉绑住,要是平日里袁可玉那里会将这三个武功低微之人放在眼中,只是现下散功,全身半分力气也没有,眼睁睁看着三人上前,方世经手拍拍袁可玉的脸,笑道:“可惜了,原本还可以卖几个钱,现在我看了都要吐,谁还认得他就是那红颜祸水。” 两人将袁可玉绑好后扛起来,便向外走,张存仁半句语也没有多说,走到堂门口时,张存仁终于转过了身来,袁可玉眼中还有一丝希望,只希望张存仁突然将奔将过来,重新拥他入怀。 张存仁转过身,看了袁可玉一眼,低声道:“好丑。” 门口守着的十多个魔教教众没看来到袁可玉出来,便吵着要进来,这一向都是铁拳会的帮众让着魔教教众,这些魔教教众自然形成了习惯,行事便不怎么客气,便看到张存仁背着手,手中拿着一把折扇,摇晃着步行了了铁拳会门口,门口的一群铁拳会的帮众弟子在忍让中让十多个魔教弟子冲了进来。 那魔教的堂主奔到张存仁面前,大声道:“张存仁,你将我家长老怎么了?怎么没见到他出来。”张存仁看了看四周的铁拳会帮众,道:“你们站远一些。”铁拳会的弟子听令自然退了开去,张存仁转过身,脸上露出笑脸道:“我正要试验一下我新练就的纯阳罡气,多亏李群山指点,我才明白了以前问题出在什么地方。”那堂主叫道:“你想怎么样?”此时他也感到气氛有一些不对劲。 张存仁将扇子插在腰间,突然双手一抱,一声吼出,这些魔教弟子只感到没有站稳,地都摇晃起来,张存仁双臂挥动,一道肉眼可见的罡气如水扩散,十多个魔教教众齐声惨叫。 地上烟尘四起。 等到烟尘散去,张存仁打出扇子,一边走一边道:“发信号,马上行动。” 身后是一堆碎肉。 轰然的撞击声中,魔教开封分坛的大门被撞了开。 身穿着黑色服饰的铁拳会弟子们一涌而入,墙头又翻出数十个好手,门口的魔教弟子纷纷败退。 同时城中各处地区都开始了对魔教的驻点开始了进攻。 各色旗号之中,一队一队的官兵出现在城中,一面大旗打将出来,正是“钦差关防讨贼右都督吴”的字样,还有不同的参将旗,千总旗等。 同时城中的四门都立时换上了吴元济的官兵,原来本地的厢军,都不被吴元济所信任,早早被看了起来,过后还要清杀一阵。 正是为了不走脱一个。 张存仁负手而立,等在大门口,背后不时的铁拳会的弟子上来将消息大声报出,无非是攻破某一处,拿下那几个魔教的头目等等,听着消息不断传来,张存仁心中舒了一口气,现下大事已定,群龙无首的魔教不可能再突然起事,加上吴元济带来的大队人马,现下魔教已然不能翻盘了。 便听到张洪膜贺喜之声传来,眼角又看到一紫衣人带着一群人步行了到了铁拳会门口,正是胡一达,身后有华山徐闻泰、泰山天音子、还有吴明国、少林张志达、觉慧等人,都是正道人物,身后还有大群的正道弟子。 胡一达笑道:“张大侠果然又建奇功,为武林苍生立下大功,这魔教在北方的最后的力量,便要在今夜消散了。”张存仁转过身,亦笑道:“哪里哪里,正是胡盟主英明,我铁拳会一向为江湖正道,连万三贤侄都殁于围剿魔教总坛之役,我怎能容下这等恶徒。” 两边笑着走在一起,便到了院中,自然有仆子送上好茶,两边宾主尽欢,听着不时传来的消息,自然都高兴。 胡一达道:“此时事了,请随我一起见一下吴大人罢,吴大人甚是想见到张会主。” 张存仁道:“自然如此。” 恍忽之中,袁可玉感到自己被关在囚车之中,脖子上套了铁链,停在一处街角之处,远处是奔走的人影,不少官兵趁火打劫,趁机冲入民宅,便听到哭号之声漫天作响。 一边不时拉来被抓住了的人,袁可玉认得其中几个,是本的分堂的香主、旗主,头目等,不过现下袁可玉鹤发鸡片,宛如老太,这些被抓住的教众没有一个认出这就是原先的十大长老之一的袁可玉。 便见到一排一排的官兵奔将过来,拉出一些低级的帮众,让他们指证出那些人是头目,屠刀之下,很快一堆头目都被指证出了来。 带队的一个百总官一声令下,一排刀光扬起,卟嗵声中,地上滚了一堆人头,他们中的许多人袁可玉在今天早上还接见过。 袁可玉还看到不远处的城门口吊起了一具具尸体,吊的最高的一具尸体,身上只有一个躯体,没有四肢,虽然毛发散乱,袁可玉还是认出那便是兽不凡。 带队将官大喝之声,被俘的教众越来越多,来一批便从中杀近三分之一的头目,滚滚人头之下,不少普通帮众吓得失声痛哭。 袁可玉艰难的抬起眼,便看到三侠少走过来,对那带头的将官说道一阵,那将官似是认得三人,三人交接一阵之后,方世明便赶将过来,将大车打开,将袁可玉揪了出来,一路推着,此时袁可玉身无半分力气,双手也被绑,就如同一个普通帮众一般被推着向前,三侠少也很是悠闲,片刻之间便到了原先的开封知府官衙之处。 此时官衙外站着大队的兵马,身上盔甲在火光之下闪闪发光,夜色之中杂着马嘶兵器相撞之声,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袁可玉被推入了堂中,便看到堂上坐着一位朱衣官员,又看了看,他身边站的人,正是张存仁,还有胡一达以及许多认得的正道江湖人士,这些人都是魔教的死敌。 一边的方世明狠命将袁可玉的脸捏住,抬将起来,认堂上的那个官儿认清楚,那朱衣官员也起身仔细看了看袁可玉。 袁可玉别的没有听清,只听到张存仁道:“大人,这妖人散去一声妖功,身上的媚功没了,立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大人请看。” 那官儿盯了半饷,脸露失望之色,挥挥手道:“杀了吧,不用留着。” 下首的立时一群亲兵冲上来,将袁可玉押住,往堂下拖,袁可玉只记得张存仁,想叫些什么,似是又叫不出来,只扬起手,用手指着张存仁,口中叫道:“你……” 话没有说完,一群亲兵们便将他拖了出去。 到了街口,早已是尸积如山,这里抓到的教众最多,凡是头目,就地处斩。 袁可玉和一堆被俘的教众混在一起,便有一群官兵们冲到他们身后,将刀扬起来,只等前面亲兵队长一声令下,便立时杀人。 袁可玉心中麻木一片,自语道:“要怪谁呢,要怪谁呢?……” 想到马上要死,袁可玉倒是放下了许多,自语道:“也许死了就轻松一些。” 那亲兵队长大吼道:“斩” 一声箭啸响起,那亲兵队长声音还没有停下,张大了嘴,便倒地上。 巷子身后突然一声响,一群穿了白衣的教众从巷中冲将出来,喊杀声中,和官兵们拼杀在一起,地上的被绑的教众也奋起抗争,袁可玉却动也不动,任身边喊杀之声不停,也不动一下。 半饷之后,一只手猛然将他拉起,一个教众大叫道:“你发傻了么,还不快向城门跑。” 教众们冲散了这一队官兵,从官兵手中救下这一群人之后,一群教众在一位香主的带领之下冲向最近的南门,现下大家都明白,只有冲出去才有一条活路。 一路上不时和官兵冲杀,袁可玉杂在人群中,浑浑噩噩,刀光剑影之中,倒也没有伤着,竟然眼看着冲到了南城门口。 城门口早让一群官兵守住,一位千总一声令下,箭立时射过来,一支箭从袁可玉眼前飞过,射中袁可玉身边的一位教众,血飞出来,溅在袁可玉脸上,袁可玉醒了一下神,又回到了现实的世界之中。 便看到刀光剑影,不要命的教徒们冲向城门口,用身体挡箭。 当头的教徒们冲进一排长枪之中,现下人人拼命,两边路口,到处是烟火死尸,越来越多的官兵开始出现。 带头的香主挥动大刀,冲入官兵人群中,他身受四五处伤,奋不顾身,这些白莲教徒,许多人是鸡都没有杀过的普通人,现下为了活命,爆发出了最后的力气。 那位香主力拼之下,一刀将看守的千总砍倒,却不防身后几支长枪伸出,插在他的背上,那香主一声大吼,拼命一个转身,枪头在他身上划出了大条的口子,他猛然回过身,将两个兵士砍倒后,坐倒在地,大叫道:“大家开城门,逃……”最后一个字说出,头一歪,再也没有力气。 一夫拼命万夫莫当,教徒们个个不要命,守城门的官兵失了将官,敌不过这群拼命的人,教众们终于挤到了城门口,将城门门闩打了开,一群人看到打开的城门,顿时看到了生的希望。 冲到门口,便看到的是宽大的护城河,还有用铁链吊起的吊桥。 现下谁也没有力气再冲向城头了,要放吊桥,必在城头上放下轱辘才行。 城头上一阵叫喊之后,一队官兵冒出头来,张开弓,向下猛射起来,十几个教徒嚎叫声中,掉入护城河中,再也起不来。 便有人往水里钻,只是顶头不时有箭,这护城河也宽达三丈,而深达两丈,教众之中会水不多。 部分人缩回头,便看到越来越多的官兵出现在身后。 突然城楼上的箭停了下来,然后一声巨响,那吊桥带着风声砸下来,发出“咣”的巨大声音,教众们那里管得其他,齐齐发出欢呼之声。 袁可玉和一群教众挤着上了吊桥,向黑夜中的原野之中冲将出去,袁可玉回了一下头,便看到一个身影,似是昨日被自己赶走的李群山,李群山正将官兵一个个打翻,然后纵身消失有夜色之中。 星月正高,只是离开了身后的地狱,似是那里都好。 袁可玉独自一人奔逃在山间,此时他身边再无一人,出城之后,逃出生天的教众们四下星散,官兵立刻派出骑兵追杀,想来最终能逃出去的,不过十之二三,袁可玉便往山林中躲,此时他身无武功,拾了一支长枪,勉强折断之后作为拐杖,艰难向前行。 此时已然逼近了天明之时,抬头可以看到一丝鱼肚白在天边显露,山林之中雾气腾起,偶尔有几声鸟叫,在林间更显得空旷。 袁可玉一脚踏进了一处松软的腐叶之中,身子一倾斜,勉强扶住了,脚却崴了,后方传来狗叫的声音,正是方世经所养的狼狗。 方世经养狗也并不是全无用处,现下便可以用来追击,方世经轻易的从张存全手中讨到了袁可玉的曾用的发钗,方家老四闻了以后,自然猛力追来了,方家三兄弟带着一群铁拳会的弟子追将过来。 袁可玉走得不快,后面林间闪现出晃动的火把,袁可玉此时没有多少力气,苦笑自语道:“还是逃脱不了,不过死在这里也好。”后面的铁拳会的弟子们大叫道:“帮主有令,不论死活,抓到即赏银万两。”听到此语,大队的铁拳会的弟子更加兴奋,方世经的狗也兴奋的叫了两声。 袁可玉又挣扎着向前奔了几步,几支冷箭嗖嗖从头上飞过了,然后后面响起方世明的呼叫声,方世明大叫道:“找到了,找到了,大家上。”几十外铁拳会的弟子纷纷拉开弓箭,不时有冷箭飞向袁可玉。 奔逃之间,一支冷箭射飞来,正中袁可玉的小腿。 方世明等人呵呵笑声中,带着黑衣的铁拳会弟子们围上来,袁可玉背靠了一根老树,叹息一口气,闭目等死。 当下铁拳会的一个头领便叫道:“快杀了他,会主有令,此人必死。”那带队的小头目便扬起手中的单刀,带着兴奋的神色,奔将过来。 突然一道闪电从天上劈下来,那持刀的小头目一声惨叫,手中的刀已然成了碎片,便看到一人从而降,缓缓落了下来,一身青布棉衣,背了长剑,正是李群山。 方世明见了,当即大叫道:“李师伯,你来的正好,袁可玉这个妖人在这里,我们……。”不想李群山落地之后怒道:“放屁,这明明是一个老妇人,那里是袁可玉了,你们不认真却抓贼,却在这里胡闹。”方世明又张口道:“不是的,李师伯,这妖人散了功,就成了这个样子,不然我们是不敢来抓的。” 李群山更怒,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的意思是我认错了,是不是?” 方世明还待抢白,方世杰拉了他一下,陪笑道:“李师伯自然是没有看错的,但是……” 李群山怒道:“那就你们错了,快去追逃掉的魔教妖人,不要在这里磨蹭。” 方世明被噎住了,却是没有看到这样简单的逻辑,李群山分明是想放跑这袁可玉。 那铁拳会的小头目大叫道:“李群山,你莫不是包庇魔教妖人,你要是敢包庇魔教妖人,小心治你一个妖人的罪名。”后面几十个铁拳会的帮众个个将兵器抽出来,李群山转过身,盯着那小头目,怒道:“我说这个不是袁可玉,就是不是袁可玉,你是说你的眼睛比我好么?” 那小头目扬起头来,道:“李群山也不过如此,我们帮主天纵英明,我……” 他突然大叫起来。 因为李群山已然将他提在手里,像擒小鸡一样,狠命抖起来,叫道:“叫你不尊江湖前辈,叫你有眼无珠……”几下子下来,那小头目几乎散了架一般,不多时,便成了惨叫了。 后面的一群铁拳会弟子惊叫起来,然后看着李群山将这小头目一扔,他便飞到天上去了。 方世杰将怀的中铁钩子收好,上前笑道:“李师伯不要和这等小人物计较,他自然是个有眼无珠的,我们这便下山去追袁可玉,师伯还是放了他罢。”李群山挥手道:“自然,都是为江湖正道出力,那里来那么多话,你们快去忙吧。”此时才看到那弟子带着惨叫声落下来,一路打断了不少枯板,落在地上竟然没死。 几个铁拳会的弟子抢出,将这小头目抬起,一行人如同见了鬼一般,飞快的向山下溜了去。 等到这群人不见了踪影,李群山转过身,便看到袁可玉盯着李,李群山叹道:“我说什么来着,现下后悔也来不及了,跟我走吧。”袁可玉勉强起身,却站不起来,李群山对身后吼道:“你还不来帮忙。”便见到一条红影从林间飘落下来。 正是李红奴。 李群山道:“男女授受不亲,你自己扶一下。”李红奴道:“要不是你挡着,我早将刚才那一伙人杀光了。”李群山道:“你只要打得过我,也可以将我一起杀了,要不然就不要废话。”三人便向山下而行。 袁可玉被李红奴扶住,此时也没有了什么别的语言,只是默默走路,李群山道:“你们这个样子,怎么去大雪山。” 李红奴抢白道:“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去找谭正坤?” 李群山笑道:“狗剩给我来信,他正在追杀那谭正坤,你们去了,也是枉然,魔教灭亡是天数,改不了。” 李红奴狠狠吐了一口,道:“我要去杀了张存仁。” 李群山叹息道:“没有机会了,现下开封城中四下如同铁桶一般,你如何杀得了他,再说他武功又有进步,你去了,也只能和他打个平手。” 李红奴道:“难道就这样放过他。” 李群山道:“你还想怎么样,你莫不是想我来帮忙吧,别忘了我是正道人物,怎么可能帮你对付同道中人,救人只是率性为之,你的武功,哼,和兰心雅比了一场以后,我才看透了,你根本没有练到他化自大大法的高深之境。” 李红奴冷笑道:“你是不是想跟我比一场,你要是胜了老娘,老娘就做你的姬妾。” 李群山听闻,扶住肚子,奔了几步,到了一颗树下,干吐了几声,叫道:“我忙了一早的功夫,没吃东西吐不出来,你要想找男人,找别人吧,我消受不起。” 一行人到了山脚下,便见到田野之中到处是尸体,大都是人头被割下,李群山看了一眼,叹道:“这些普通教众都是无辜之人,却是太过了。” 李群山走到袁可玉面前,道:“你莫要伤心,有个法子可以恢复到从前,你只要将化他自在大法练到了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的地步,自然可以完全恢复,还可以比以前更胜,到时也许真的能胜过张存仁也说不定。”李红奴插嘴道:“笑话,你又不是练这功夫的,你怎么知道高深之境。” 李群山郑重道:“相由心生,若是无心,则是无相,无相之相是什么相?” 李红奴道:“自然要美丽一些。“ 李群山苦笑道:“你们啊,无相之相,是想变什么就变什么相,应无所住而生其相,你们女子练这个功,心中爱极美貌,一个二个,都变作了美丽女子,女子心胸实在小的很,不要然为什么说这他化自在大法不适合女人练,但女人又练不到顶峰。”说完笑了几声。 袁可玉突然有所悟,跪将下来道:“那如何是好?” 李群山道:“若是无心,放得下自己,放得下过往仇恨,自然这门武功就真的练成了,这是心法上的要求,不知色明空是怎么教你的,也许他当时根本没到这一层。” 李红奴怒道:“放屁,一定要找张存仁报仇。” 李群山道:“什么是圆满?”对着袁可玉。 袁可玉茫然不知。 李群山道:“心空即圆满,圆满现十方,心不空,放不下仇恨,放不过自己,你就永远恢复不了。” 袁可玉叹道:“放下仇恨……” 李群山看了看袁可玉的样子,吼道:“这次你想怪张存仁么?怪不得张存仁,怪你自己,怪你自己自作多情,怪你自己不听忠言,怪你自己早不加防备,怪你自己……”后面已然用狮子吼吼出来,李红奴捂住耳朵。 袁可玉喃喃道:“是,是我的错,要是我早一点醒悟,自己会如此,怎么会如何,我不怪张存仁……” 李红奴突然惊道:“你的头发,怎么开始变黑了” 在两人眼皮底下,鸡片鹤发的袁可玉突然平静了下来,然后用肉眼可见的速度,头发变得青黑起来,脸上的皱皮也慢慢开始平复,片刻之间,一个老妇,便又开始年青起来。 李群山叹道:“我说嘛,男子的气量,到底是大过女子,要是女子到了你这一步,定然踏不过这一关,难怪色明空要寻一个男子来练这个功法。” 李群山叹了一声,便踏空而去,李红奴叫道:“你回来,我还有事。” 李群山笑道:“我又不欠你钱,干什么呢?奉劝一句话,记住了。” 袁可玉朝李群山远去的方向跪下道:“请讲?” 李群山的声音远远传来道:“以后做个好人吧,不然我今天就做错了。” 再寻声而去时,李群山已然不见了踪影。 第一百二十三 一百二十三 苍茫夜空之下,一道人影划过了夜空,落在一条小巷之中,跪在地上,他面前站着数个人影,其中领头一个,白发苍老,脸面都皱成了老树皮,正是兽不凡。那跪的人,正是兽不凡身下仅剩的金衣使者。 兽不凡道:“怎么样了,说动了没有?”那金衣使者跪下道:“小的无能,小的与三位护法使者同去那王张老府上,一开始那王长老还客气相待,后来说到奉兽长老为教主起兵之事时,当即翻脸了,那王长老召集了堂下人马将我等合围起来,其他三位使者奋力冲杀,都死了,只有小的一个逃回。” 曾不凡脸色拉了下来,这个王长老是与自己仇怨较小的一人,却仍然如此对待自己的使者,那其他几方消息就可知了,这里毕竟是讲经系的传统地盘,没有想到到了这个时候,仍然内讧不已。 兽不凡道:“起来吧,等召集了其他人之后,我们便往两湖而去,相助于谭正坤,他来信说近日小的成效,拉起了一支队伍来。” 正当此时,街心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兽不凡身后的几个使者都将兵器抽了出来,面色紧张看着巷口。 兽不凡惊道:“是什么人?”却不是何人跟着这金衣使者到了自己跟前。 十多个黑影从巷口冲将进来,当先一人使大斧,步伐极快,带着不凡的声势冲将过来,这些人都身着夜行衣,似是江湖帮派争地盘一般,一上来就砍架,话也不多说。 兽不凡大声道:“是那一路的朋友,还请告知?”话说间,那使斧的双斧一扔,两斧化为两团光,一上一下,如同一个太极一般飞绕过来,又从房顶跳下一个,手一挥动,一条长鞭猛然划破空气抽了下来,同时一个使剑的突然踢破左面的窗户,手挥双剑,杀向兽不凡。 兽不凡身后的几个金衣使者都挥动兵器迎将上去,兽不凡挥动双掌,缓缓推出,一道气墙将那飞过来的双斧挡住,发出尖锐的刺耳的声音,不想一个使枪的,一个翻身,就跳到兽不凡身边,双枪刺向兽不凡。 兽不凡后退几步,格挡几下,突然大吼道:“王近宝,是你,是你这个投降了正道的叛徒。”那使枪的正是王近宝。 那使斧的舍了跟自己斗的使者,和使双剑的,使长鞭的一齐来围攻,加上王近宝,四人齐齐来攻,兽不凡一时连退数步,手忙脚乱,又退了几步,大骂道:“开山勇士赵不平、五月梨花剑王自在,还有乌龙绕柱葛长冲,你们都叛教了么?”这几个原来都是金衣使者中武功高强之辈,现下却一起围攻兽不凡。 那使斧的赵不平吼道:“妈啦个巴子,老子就是叛教了,你又能怎么样,老子叛了就叛了,现下还要取你狗命。”说话间,一斧一斧砍下来,他的双斧力大势沉,正合破内家罡气,那使双剑的王自在道:“兽长老,怪不得我们啦,我们也是奉命行事,放你不得。” 兽不凡退了几步,此时他已然受了伤,身手大不如前,这些人个个都是好手,他一时挡将不住了,叫道:“巴山派给你们什么好处,要投敌。”王近宝道:“无他,家人都在巴山派手上,你若不死,我们就受罪了。” 兽不凡退了几步,怒道:“你们找死,我也不得不拼了。”猛吸一口气,双掌猛然推出,巷子两边的瓦片乱飞,一阵罡风刮将过来,四人齐齐退步,跌将开去,落在地上,却是兽不凡内力占优,将四人都推将开去。 兽不凡刚刚喘一口气,要上前结果这些人,便又看到又是几个围上来,这次却是换了人,兽不凡数了数,道:“段青城、破甲锥王破冰、蚀骨腐心手章树、刨丁解骨刀牛青峰,你们也投了巴山派。”段青城叹道:“王长老,得罪啦,刚才一下已经是你最后的内力了,这些天我看你大大小小数十战,从正道人物中逃走,身受重伤,真是一条好汉,但是今天我们不讲规矩,也要将你拿下了。”段青城长剑使得霍霍作响,刮得兽不凡脸皮生疼,兽不凡勉强应得几下,双臂已然开始无力了,后背受的内伤开始跳起来,似是扯着心肺一般。 段青城看准时机,一剑猛然刺下,血光一闪,将兽不凡的大拇指切下来,兽不凡挡不住,退了几步,还来不及喘气,长于掌力的蚀骨腐心手章树滚到了他面前,双掌齐出,兽不凡内力还没有提起来,勉强去挡,罡气相交,两人身旁的两只夜香筒爆裂开来,粪水激得满天都是。 兽不凡身体向后撞飞,将一面女墙轰然撞倒,砖石灰尘顿时布满了老脸。 毕竟已经很久没有在江湖上亲自拼杀了。 这时先前被打翻的王近宝等人也回过神来,调息完毕,一齐冲上来,兽不凡现下却是站都没有站稳。 最后的几个忠于兽不凡的金衣使者大骂声中,舍了各自缠斗的敌人,宁愿挨上一刀,也转过身来,与王近宝等人斗在一起,一个金衣使者将手中的单刀扔向使双剑的王自在,然后合身一扑,双剑穿了过那使者的身子,那金衣使者虽然被穿透,却抱住了对手的身子,大声叫道:“大长老,快走。”本来他的武功不差,用这种招数,只为了缠住对方,为兽不凡争取一点时间。 兽不凡挣扎起来,提起最后一口气,提气飞将起来,他毕竟功力高深,跑还是跑得了的。 站在房顶的薜穿石看着下面混乱的巷口,又看了看兽不凡逃起的方向,冷笑起来。 胡一达、岳怀让、天音子、霍乱冰、张志达等正道人物皆负手立在城外和一处土丘上,岳怀让道:“胡盟主,你说薜大侠已然去抓兽不凡,可为何现下还未见到?”胡一达道:“想必就要到了,我们守在这里,是因为现下城中魔教势大,袁可玉几乎将剩下的魔教妖人都调到了城中,我等入城,却是置自身的安危于不顾了。”下首的方家三兄弟大叫道:“为江湖正义,何惜此身,盟主,我兄弟愿为前驱,杀入城中,擒拿那魔教妖人。”后面的胡学传、吴子兴、玉柱子等人也纷纷表态。 胡一达道:“江山代有人才出啊,各位便到官道上去等待罢。”方家三兄弟脸露诡笑,持刀奔将了官道上,一群侠少皆抽出兵器,奔到官道上。 已然到了夜间,城门已闭,只有城头的灯笼发出一些暗红的灯光来。 一道人影仓皇奔下城头,施展轻功而来,一边跑一边向后回头,看得出是受了内伤。 徐闻泰大叫道:“正是兽不凡那妖人。”胡一达笑道:“若不是徐老劈了他一掌,想必兽不凡也不容易受伤,徐老的武功在华山上可算得上是顶尖了。”此言一出,徐闻泰看了一眼前面的岳怀让,急忙道:“不是不是,我的武功只是一般般,一般般。”岳怀谦就是因为武功太高,才让岳怀让排挤,最后投了齐卓一,做了绿林强盗。 兽不凡身上还滴着血,一路从官道上奔驰,此时只有快快逃离此间,避开那一群被巴山派招收的杀手,以他现在状况,那是肯定拼不过的。 正经过时,方家三兄弟齐齐冷笑着跳将出来,方世明叫道:“老狗,今天我们要将你剁成肉沫了,你的死期到了。”说话中,数十个江湖侠少、胡学传、吴良儒、玉净子等人纷纷跳出来,个个不怀好意,围住兽不凡,发出冷笑之声。 兽不凡停下脚步,便看到这些江湖侠少将自己围个一个圈子,个个面色狰狞,手中玩着兵器,不住发出怪笑之声。 若是平时,兽不凡自然不用怕这一群脓包,一根手指头就可以按死他们,现下却是不行了,章树的腐心掌力正猛朝他心脉中钻,徐闻泰打下内伤也疼得更厉害,段青城割下他手指的地方猛然作疼,身上几乎没有什么剩下的内力。 方世明笑道:“这老家伙不行了,老东西,我们现在要好好玩一玩你。”当先提刀就上,方世经与方世杰两人亦提刀扑上,兽不凡挥掌抵挡两下,格开了两刀,却没有力气拿下方家兄弟,其他人一见,知道兽不凡果然力气枯竭了,胡学传当即拨剑砍向兽不凡,十多个侠少一涌而上。 兽不凡挡住两下,便气喘吁呈,方世明笑道:“你不是武功高强么?你不是把我大哥吸成人干么?今天我就让你看一看你是怎么死的。”说话间又砍下了几刀,兽不凡一双肉掌几乎挡不下来。 胡学传抽冷子一剑割在兽不凡大腿上,兽不凡一声惨叫,胡学传兴奋叫道:“原来你是也肉做的。”更加兴奋,吴良儒飞身上前,猛然与兽不凡对了一掌,若是兽不凡没有受伤时给吴良儒十个胆子他也不敢,但现下却感到十分兴奋,兽不凡退了几步,十多个侠少个个争相前进。 兽不凡看了看路边另一则,正是胡一达等人,兽不凡知道今天定然没有生还的机会,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子凄烈之情,叫道:“老子今天就是死在这里,也不让你们一群蛆来拱。“叫罢,双手一抖,毛发全都竖立起来,双眼突然变得血红。双掌推出,一股子罡风突然涌现出来,十多个侠少一齐飞将出去,摔在地上,个个哎哟叫起来。 胡学传叫道:“焚身入灭。”老魔要拼命了。 这焚身入灭是魔教的一种功法,用于激发身体活力,只是用过之后,重则性命不保,轻则功力大减,使了这法子,兽不凡永远无法再恢复武功。 胡学传不管倒在一边的方家兄弟等人,转身就跑,不想兽不凡催发此功之后,神智便有些不清,看到倒在一边的方家兄弟等人不去追,披着毛发,便来追砍了他一剑的胡学传,胡学传跑不过功力催发后的兽不凡,几步就被追上,胡学传只感到身后的风紧起来,心道:“且拼了。”猛然挥剑回头砍下,这一剑胡学传将全部功力都运了上去,砍出一道剑罡出来。 不想兽不凡须发皆张,满脸怒容,双掌一伸,将胡学传的剑夹住,胡学传心胆皆裂,那剑罡将兽不凡脸上“啵”的一声划开一条口,血流出来,兽不凡更怒,一声怒吼,手一推,精钢打的宝剑“哗”一声成了碎片,胡学传惊得一声冷汗,兽不凡双掌推来,胡学传只得提起全力双掌迎上,心中已是一片惊恐。 轰然对掌中,胡学传只感到一股子浪潮打过来,身子便向后飞去,口中已喷出鲜血,身子撞进一堆土里,将一堆枯枝败叶扫出老远来,焚身入灭后的兽不凡武功恢复到了一半,打胡学传小菜一碟。 兽不凡便要冲过来,提脚要将胡学传踏死。 一边几个侠少从地上挣扎起来,不是来救胡学传,转身就跑。 此时胡一达等尚在百丈之外。 便听到一个声响叫道:“胡兄莫慌,吾来也。“一道剑光闪过,便有一人跳将出来,剑光闪动,敌住了兽不凡,兽不凡几掌过去,此人竟然接下来了。胡学传睁开眼看,却是巴山派的刘正一,此人深得胡一达宠信,算得上一号人物,不想武功也过得去。 又过了片刻,黄得功、邱承风、解飞等巴山派弟子也冲将过来,刚才跑的正道侠少眼见兽不凡被挡住了,似早又落了下风,便又冲将回来,片刻之间,便又是十多人围攻一人,还来了几个使暗器的,朝兽不凡身上射了十多支冷箭,兽不凡连连怒吼,却再也冲不出去了。 刘正一潇洒日挥动长剑,在兽不凡身上开了一个又一个口子,兽不凡数声怒吼,无济于事。 刘正一等皆知这焚身大法只能只持片刻,这片刻之间,胡一达等正道人物已然奔来,站于一边,这下兽不凡再也走不了。 兽不凡一声吼叫,奋起最后力度,双掌击出,四周罡风四起,刘正一等运剑护住身体,四周枯枝败叶纷飞,罡风四起,沙尘乱扬,四周侠少们齐齐后退,等到沙尘落下时,功力退去的兽不凡已然不支,开始摇摇欲坠。 玉净子眼最尖,手中长剑一个脱手,飞将出去,长剑卟的一声从兽不凡背后刺入,带动兽不凡向前扑动几步,还没有站直,方世明怪叫一声,滚到他身下,长刀砍出,血光之中,兽不凡一声悲惨呼叫,双腿飞将起来,方世经方世杰两人看准机会。滚到兽不凡身前,又是两刀,兽不凡此时已然没有一丝内力,只用肉掌去挡长刀,便听得卟卟,便见兽不凡两只手飞上了天空。 此时兽不凡只剩一下身子,在地上衰叫。 方世明在兽不凡身子后面猛踢一脚,兽不凡的身子便向前猛飞,撞到一块石头上,此时兽不凡只想早一些死去,免得那么疼。 便见到要撞死在巨石上时,早已等在一边的吴子兴一把揪住他的头发,生生将他拖住,笑道:“我还没有砍你,你怎么就能死。”然后猛然揪住兽不凡的头,狠狠往地上撞,狂笑道:“什么魔教大长老,今天还不是落在我手上。” 撞得数下,没有声息了,吴子兴提起来,又一脚踢回去,兽不凡身子飞将出去,落在方世明眼前,方世明扬起长刀,一刀砍下,从胸腹间将兽不凡仅剩的躯体砍成了肉糜状。 侠少们围过来,围成一个圈,兽不凡的意识模糊起来,仿佛间,周围的正道侠少一个一个都变作了厉鬼,一个个牛头马面,个个面带诡笑,手中拿着追命之物,兽不凡心道:“终于死了么?终于死了,要是我这辈子能做了好人多好……” 方世明看到兽不凡脸上竟然有一丝解脱的微笑,心头火起,提起脚,运足力气,一脚踏下去,将兽不凡的身子踩进土里,只剩一个带着解脱的人脸在地上。 袁可玉换了一身淡色女装,在铜镜面前转了转身,那铜镜中映出一个绝代佳人来,面若桃花,眼若秋水,心道张存仁看了一定喜欢,便拿出一个脂胭盒来,轻轻往唇上擦了擦。 窗处传来一声不成器的叹息,袁可玉心中一惊,自己竟然没有发现,扬手便将手中的盒子扔出,红色有胭指盒子化作一道流光飞出,窗子外的人手一扬,却轻轻接住了。 袁可玉大为吃惊,现下他的武功恢复,能这么接下这盒子的人,天下两只手都数得过来,便转身,打开窗,便看到一个红纱人影立在假山下,袁可玉惊道:“红奴,你怎的在这里?”那人正是李红奴。 两人进了房间,倒似是一对姐妹一般,李红奴拉住袁可玉的手道:“你以前从来不用胭指的,你现下便是入了情劫之中了,练这门功夫的人,终归要动心,终归要被人算计。”袁可玉脸上带笑,竟然有一丝羞色,李红奴道:“当年我与兰心那贱婢相争,起因也是因为我两人所挑的功法不同,她不是说这他化自在大法非大心胸,大毅力之人不可成就,而女子较之于男子,在心胸器量上多为不如,我不服气,但这一次上三际峰,确实没有争过他。”袁可玉道:“我却是心甘情愿。”李红奴道:“这一次三际峰被正道攻破,只怕下一个便是你了,你且快快想一些法子才行,我与李群山一同赶往这边时,便看到吴元济带兵已在百里之内,数万军队兵营连了数里,只怕不时将要杀到,你也最好快快离开。”袁可玉道:“我若是走了,这里的聚起来教众如何?再说我又能走到哪里去,难道两湖寻谭正坤么?”李红奴道:“这一次一同逃下三际峰的还有丁原山和杜洛华,他两人逃下山后在山下会合,丁原山说兰心雅去了大雪山圣教起源之地,那里也是一处可以去的地方,至少保着圣教一丝火种,你最好去那里,估计色明空便是躲在那里了。”袁可玉惊道:“那便好,我一真担心圣教火种灭亡,若是他们在,圣教火种在,便不用太担心,我便放下心了,我是不想去大雪山的。”李红奴看了一眼,怒道:“你是舍不得张存仁么?你知不知道,他勾结了胡一达、吴元济,就等着镇压你等,你现下不走,当即有大祸临头,要么现下就起兵拼一把,要么立时远走高飞。”袁可玉道:“他和胡一达通信,我是知道的,他说只是想劝解一番,让圣教和正道联盟不再拼杀,所以他才和胡一达通信,他只是想作个和事佬,劝和而已,如此圣教数万教众也可保存。” 李红奴站起来,现了怒色道:“你怎么不醒过来,张存仁和胡一达勾结是出卖了你,胡一达接受了张存仁的条件,当即暗杀了万归流的儿子,这件事我看得清清楚楚,当时李群山救了我之后,我一边调息一边跟着李群山,看着胡一达派出杀手杀死万三,然后又派出杀手截杀不愿归顺的唐正义,这事绝对错不了。” 袁可玉道:“应当不是,定然是你对张大哥有成见,再说红奴,李群山为什么会救你?这话我可不信。” 李红奴怒道:“大概是看上了老娘的美色,男人就是那么个东西,哼,看了老娘,老娘正好从他嘴里套东西。”话语间断定了李群山的企图。 袁可玉笑道:“我却是不信的。” 李红奴怒道:“我再说你就是我多事是不是?你若不信,有你后悔之时。”说到此处略有怒气,一挥手,门自然打开,李红奴身化红影,片刻之间就消失在庭院之中。 袁可玉看了看李红奴消失的背影,心中不定,在房中转几转,最终还是出了门,向铁拳会的方向去了。 到了铁拳会门口,便看到大队人马在抬着箱子,借着火把下的光芒,看到都是金银,黄步独正在一边监视,看到袁可玉过来,知道是张存仁的熟人,道:“袁长老,帮主就在里间,已然忙了一天了,现下还没有休息。”袁可玉谢了一礼,便向里间而行,便看到铁拳会的总坛到处都是火把,无数人在忙。 转了几个弯,便看到张存仁伟岸的身形正在书房中,点着数支蜡烛,袁可玉悄悄进去,几个弟子见了,也不做声,悄悄的退开了。 张存仁正在宣纸是写着一些东西,上面写着:“吴元济十万两、高一虎五万两、张若冰五万两……”袁可玉认得这些都是吴元济及手下的大将,还在开封本地的一些官面上的人物,都是可以说得上话的人物,便悄悄走到张存仁身后,直到影子映在宣纸上,张存仁才转过身,疲惫的脸上带着笑道:“你来了,这算帐的事情,我真不想做,可是这事情重大,交给帐房我又不放心,只得亲力亲为了。” 袁可玉看着一串人名道:“这是做什么?” 张存仁道:“打发这些人,要平息这里的事情,还是要银子,我和胡一达谈了几次,他狮子大开口,要一百万两银子,我满打满算,也只能凑出八十多万两,他说是替吴元济和他手下的将官们要的,当然还有本地官场上的人物,要我送过去,送将过去,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当是民变而已,若是不送过去,便是造反,我就些凑了凑,勉强足了,亏得这些年积了不少,要不然真的对付不了。” 袁可玉现下才明白门口的那些铁拳会的弟子为何会如此不甘,这些积蓄都是铁拳会数十多年来积下的,要送人,这些弟子们当然心情不好。当下对于张存仁的怀疑立时淡了,道:“我倒是可以凑一些,不用你们全出。”张存仁道:“我都搞好了,好了,这里事情一了,我们就逃走高飞,我们是江南呢?还是去塞北,我们还是去塞北吧,那里没有人认识我们,也不会有人说你的闲话……” 袁可玉对于张存仁的怀疑自然消散了,心中暗暗愧疚,心道:“他以真情对我,我却听信谗言,当真对不起他,这些都是铁拳会历年的积蓄,他却丝毫不在意,可见情意。”脸上越发温柔。 张存仁道:“我有些担心你压不住你手下的人,要是你压不住,他们又闹起来,把事情闹大了,我们好不容易把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将造反化为一个民变,我们这边刚刚把事情平息下去,他们又闹起来,那我们就白费力气了,你回去以后要好好劝说一下几个长老,现下事情马上就快结了,做个良民,安度一生又什么不好,你回去以后再说一次,让他们千万不要冲动和意气用事。” 袁可玉心中感动,道:“你放心,我保证闹不起来,保证不让你的心血白费的。” 张存仁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脸上露出喜色来. 初冬的寒气似是化作雾状,不愿让人出房间,但李群山还是早早在开封摸起来,此时一些小商贩们也早早起来,开始抢点,巷子中各家各户也开始打开门,不少有人提着扫帚出现在街上。 李群山几个闪身,到了昨天兽不凡逃离之前的那个巷子中,铁拳会的几个帮众正拖了一辆大车,上面扔上一张破席子,李群山仔细一看,那席子下面的一只人的脚,不住随着大车晃动。 李群山闪身到了巷子左边墙上,墙上还有血迹,看来不久前有人在这里拼斗,而且从现场来看,留下了罡气破坏的痕迹。 李群山在路上将杜洛华送走,杜洛华现下已然跟着丁原山去了大雪山了,大雪山南诏边境,却不再是朝庭能管到的地方,李群山再见到丁原山,却熄了和他做对的想法,这些年来,丁原山也没有什么恶迹,李群山自然也不再为难于他。 只是兽不凡、色公子、谭正坤这些人,李群山却没有想过要放过,这些人,能拿下就拿下,他与解雨追击兽不凡,数次追击,兽不凡身边原有几十名高手,都被李群山一一抓住,视过往之劣迹,或废武功,或送之于官府,或一掌震毙。 最后一次追击时兽不凡身边已然不剩几个人,追到这里,却再也没有看到了,昨天晚上他看看到薜穿石带着招收的杀手们最终找到了兽不凡,李群山不愿再与薜穿石打照面,打了照面薜穿石来找他拼命怎么办?只得避让了开,便跟丢了兽不凡。 只是这些收尸的却是铁拳会的弟子,这些弟子将地上的血扫干净,还用水来擦,同时将打坏的地方尽力做掩饰。 李群山心道:“难道兽不凡让张存仁抓了不成?”心中打定主意,打算跟上去看一看。 便悄悄跟着铁拳会的队伍,跟出城来,一路上小心翼翼,出了城,绕了几个弯,顺着洛水到了走了一个时辰,路上不时有人观察有没有跟踪之人,李群山想要不让对方发现还是很容易的。 便到了一处庄园之中,李群山悄悄跟上去,那庄园打开了大门,几辆大车都跟了进去,然后极快的将大门关上,李群山贴上去,便听到里面来讲:“这几个魔教妖人都有名有姓,割了人头保存好,人头是要送给吴大人的,不可弄坏了,尸体烧了……”李群山心中奇怪,现下城中魔教教徒几乎白天都可以出没,官府都不敢怎么管了,铁拳会的帮众在城中也很少看见,怎么这里却如此之多。 便轻轻跳上墙头,便看到骇人的一幕。 无数身着铁拳会服色的帮众静静的坐在地上,手中拿着各自的兵器,一队一队的排好,在这院中的练武场上,满院看过去,人数只怕近千。 那前面的一人正是张存仁手下的张洪膜,张洪膜远远的数着下面的人手,下面一个铁拳会的帮众上前道:“张堂主,现下本院已聚集足了人手,另处几个分院之中也差不多到齐了,只等张堂主前去点名?”张洪膜道:“给我听好了,谁也不许出庄,帮主所谋事大,谁要是走漏了风声,张帮主仁慈,可我张洪膜却是不客气的,今天晚是便是发动之时,到时一举攻入魔教分坛之内,配合吴大人平定叛乱。”下面齐齐应了,声音整齐,显然都是精锐。 张洪膜道:“我还要检查其他几处庄子,你等等候命令。”便随着铁拳会的几个香主一齐出去,李群山叹息一声,心道果然没错。 第一百二十五 一百二十五 泰安城外,步行官道数里,往左有一座新建的庄园,只是这庄新建在河边,又设了望堡箭口,还有穿着甲胄的护卫来来回回,庄园之中还可以看到练武场地,一队队的护院在场中开弓射箭,口号齐整。 李群山看了看这庄园的大门,上书三个简单楷书“武家庄”正是李丛哲老大人的手笔,便跟着张冲走了进庄内,便看到武传玉早正在与一群护院练习开弩,看到李群山前来,武传玉扔下手中活计,迎了上来。 李群山看着脸上如同狗啃了一般的武传玉,道:“你现下不戴那铁套子么?”武传玉笑道:“我想开了,一张丑脸也不是见不得人,以往之事,却是我自作多情。”李群山还待多言,武传玉却不想再说这话题,道:“师伯我已准备好了,现下的我的武功虽然不及以前,但四成还是剩下的,对付色公子也帮得上忙。”李群山道:“现下难得不是抓住他,是怎么找到他,他自历城逃走之后,再也没有寻到,现下我几经搜索,他手下的大将有的重回了山间当土匪,有的流落不知,我先后问了许多投降过人,都没有看到他,到真是藏得我不知。” 武传玉道:“耿大人、李大人都严厉搜查过,现下官府对于他的格赏已然到了黄金万两,许多江湖杀手也在寻他,却当真不知他藏到哪里去了。” 李群山道:“他若是逃,却是逃向何处?” 往南的徐州,正是淮泗兵马集聚之地,本是为了防止小明王乱兵南下的淮泗大营已然开始解散,淮泗总督一职向来是正统派的阵地,故而一直不发兵救援泰安,后来小明王战败,乱军被平,武亲王半点儿都没有在皇帝面前提淮泗的功劳,当然杨阁老和水阁老又有不同的说法。 淮泗到底是否有牵制乱军的功劳,不得而知,当是变乱既然被平,淮泗大营再也没有必要保留下来,武亲王一系的人马拼命叫嚷淮泗不可再费钱粮,杨阁老则力主保江南税米之地不可掉以轻心,皇帝虽然没有将淮泗全砍下来,但是现下兵马钱粮自然开始少了,底下的官儿们也开吃不到原来那么多,原来江南正统派可以名正言顺的截税,现下也少了,现下武亲王和卫老狗的走狗们又开始打读书人的主意了,又想发不义之财了。 城南出城十多里,绕过几处山坳,便看到一处红墙绿瓦,几枝柳树探出枝来,乡人只知道这里是一位黄老爷的宅所,这黄老爷家有地产千亩,实为本地大户,只是因为行商在外,一直不在家中,现下却听闻归乡了。 小角门“吱”的一声打开,便看到一人轻轻的走出,那人头穿一身管家的服饰,看了看四周,轻笑两声,便向山下而去,过了一条小溪,便看到几个行商在官道上停了下来,那人笑道:“几位果然是信人,不然我也不会将此大功推于几位。” 带头的行商将斗笠轻抬,道:“如此大功,我等何以报秦爷。” 这身穿了管家服饰的人正是色公子身前的红人,秦飞。 秦飞笑道:“没啥,没啥,我也是想洗个白,做个好人而已,从今以后,我就人好人了,几位也可以从回巴山剑派,做回巴山弟子。”这几人正是刘泽明、刘泽清、韩卫华等。 刘泽明沉呤道:“这小明王武功深不可测,我们不可以随便动手,这上万两黄金的格赏,我们便只取三分之一,其他的就招一些好手来,我已派出师弟,今天晚上我们招的杀手就可以先到了,听说是杀小明王得格赏,呵呵,人手是挺好找的,虽然都是二流三流角色,不过架不住人多。” 秦飞笑道:“不用担心,这些年来他沉迷于酒色,我很久没有看到他练功了,他在庄内养的只有十多个普通护院,都不知道他曾经的身份,你们知道庄内最多的是什么么?” 刘泽明笑道:“我猜是美女。” 秦飞笑道:“不,是他的子女,他这些年来奸污了不少女子,他学裘败天,将生下的子女都送到一处,不过他不是送到三际峰,他是悄悄送到这里,没有上百,可是几十个还是有的,多得他名字都叫不上来。” 刘泽明笑道:“秦长老,你知不知道裘败天养在三际峰的子女们最后都怎么样了?” 秦匪道:“听说裘败天逃出后,被屈振华贬为奴隶,不过后来正道联盟攻上三际峰,就不知道他们的下落了。” 刘泽清在一边跟着笑道:“方家兄弟悄悄把他的儿子都活埋了,女子一律卖出,呵呵……” 秦匪笑道:“事毕之后,我就是正道人士,我就是个好人了,我要做方家兄弟那样的好人。” 刘泽明笑道:“我们就可以重回巴山派,这些天,一些没名没号的东西也敢不鸟我。” 几人一齐冷笑起来。 夜色渐深,秦匪回到院内,脸上摆起笑容,便看到色公子正在对着一个女子又打又骂,叫道:“这样的货色,怎么能满足我。” 秦匪上前告个罪,泣道:“主子,我进城看了看,也没有找到有姿色的,乡间便只有这样的货色,主子,小的无能。” 色公子一屁股坐倒在地,此时色公子胖了不少,如同一个圆桶一般,抓过一边的酒杯往嘴中倒。 秦匪仔细看了看,上前道:“主子,小的倒有一计,小的看到十七小姐长得不错,是一众小姐中最漂亮的,且年满十五,虽然他是主子的骨肉,但是……” 色公子猛然盯了秦匪一眼,秦匪停住了话语。 色公子突然大笑起来,叫道:“我好久没有看到小十七了,对了,小十七叫什么名字来着?” 秦匪低头笑道:“忆情” 色公子想了想,回忆道:“是了,因为她长得有几分像玉教主,可是天下有谁能比得上玉姑姑,我找了几十年,也没有找到一个,没有想到却生出一个。”说完又灌了一口酒进去。 秦匪知道色公子心中所想,便道:“那便算了。” 色公子道:“不,今天晚上我要好好关心一下小十七,晚上你将她送到我房中来。” 秦匪低头称是,转身下去了。 一群黑衣人聚集在老槐树下,黑鸦一片,这些人大都夜行打份,身形各异,兵器也不同,正是临时招募的来杀手,都冲着那格赏来的。 刘泽清道:“这次大家一起发财,那小明王的人头价值几何,大家都是知道的,我也不多说了,这次我们兄弟分得三分之一,诸位分得三分之二,三分之二分下来,每一位都可以分到七八百两黄金,三年不开张,开张顶三年。” 一个提着杀猪刀的壮汉,脸上蒙个狗头面具,叫道:“废话什么,还不快上,晚了就让他跑了,好不容易有肥货,老子穷得叮当响,就等着钱下锅养活老娘。”有人大叫道:“胡不归,你乱叫什么?对方有什么人,有多少护院,有多少金衣使者在身边我们都不知道。” 刘泽清笑道:“他现下身边一个护卫使者也没有,只有十多个护院。” 那狗头面具的胡不归身形高大,再怎么装别人也认得他,便一把抓起面具叫道:“管他娘,他千里送人头,老子们还不收不成。” 另一个杀手叫道“别骗老子,老子可是知道那一匹狼邓得志是好手,以前两淮十多个好手去取小明王的人头,都被那一匹狼给灭了,你莫不是想骗老子们去为你俩探路。” 刘泽清笑道:“那一匹狼跳邓得志进黄河里死了,现下只有秦飞在他手边,一个金衣使者也没有,因为秦飞,就是我们的线人。” 人群哄然了一声。 那胡不归叫道:“快,杀上去,别让他跑了。” 一道轻轻的尖细声音在夜色中响起,胡不归等人纵身而起,杀手们分成四队,分别人四门杀入,为的便是不走脱一个,更是为了防止大肥羊跑路。 冲入院中,便看到华美异常的庭院,色公子将这里修得尽善尽美,不下皇宫,但是防卫的却只有威吓乡下农人的普通护院,那里是这群赏金杀手的对手。 胡不归双掌齐出,几个护院都飞进荷花池中,一边的仆妇们还没有惊叫出声,早有杀手利索割断喉咙。 院中只有急促的脚步声。 冲进院中的杀手们片刻就将外围料理完,秦匪和刘泽明等人带着头,便冲到正中起居之处,是一处房舍,精美异常,点着龙香,用白玉铺地,房舍之中人影晃动,胡不归听到里面的女子大叫道:“父亲,不要……” 秦匪一声冷笑,道:“都干净了。” 刘泽清嘿嘿一笑,手中提起一串西瓜似的东西,胡不归借着月光,差一点吐出来,原来是一堆小孩子的人头。 刘泽明在一边微笑道:“除恶务尽,我兄弟等不负使命,小明王的三十多个子女,没有一个跑出去,想来他们将来也不能找秦兄报仇。” 秦匪笑道:“自然,自然,巴山派果然是名门正派。” 这时房中的色公子终于发现不对,他虽然放下武功很久,但也不是完全没有知觉,大声叫道:“秦匪,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有生人。” 秦匪泣道:“主子,巴山派的人杀到了,主子,现下如何是好。” 几十个杀人都将这精舍围好,防止小明王跑掉,现下大肥羊差不多已经入锅,大家就等着分肉,再说这院落中只怕还有小明王藏下的金银珠宝,怎么着也够大家分很久。 色公子打开门,胡不归便看到一具肥壮的身躯在灯光下显出,一手还拉着一个年青女子,那女子头发散乱,也是美人儿,只是一脸惊恐,看着院外一群手执兵器,兵器上还滴着血的杀手。 色公子看到秦匪和刘泽明站在一起,那里有不明白的,大骂道:“秦匪,当初你不过是个混混,要不是我,你早死了,怎么今天却如此报我。”秦匪叹道:“所以今天又跟着你当个管家,下半辈子就在这里混日子,不赌一把怎么行呢,省省吧主子,你没落了,没希望了,趁还值几个钱,不如成全主仆之义,让我步入正道如何?”色公子叫骂几句,刘泽明嘿嘿笑道:“明王,借你人头一用,有了你的人头,师父便不再责怪于我,想必我又可以重新当上大弟子。” 色公子退了几步,手中抓起一边的女子,猛然向后面的墙壁跑。 胡不归等杀手大叫道:“杀肥羊。”众杀手生怕冲的不快,当前几个便冲上了去,胡不归也想冲,只是站在了后面,冲不及,大叫道:“说好平分。” 便见到色公子冲到一面壁画后面,接下某一处机括,那墙突然打了开,色公子拉上那女子,便猛然冲进去,众杀手那里容得肥羊走脱,纷纷高叫起来,便追上去。 胡不归猛然闻到一阵子火药味,当即大叫道:“狗日的,埋了炸药。” 原来刚才色公子是在拖时间,好让引信烧起,是故废话两句,估计差不多了,便当即走脱,便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胡不归直看到一道光芒闪起,急忙往一边一扑。 过了老久,胡不归才站起来,提起自己的双刀,看到秦匪正在猛然搬那机括,叫道:“怎么打不开,怎么打不开,打不开怎么找那狗日的,我的前途就在他的身上。”几个杀手上前帮忙,便看到刘泽明刘泽清也在一边猛力搬那机括,刚才冲进去的杀手死了大半,剩下的也带彩,纷纷嚎叫。 胡不归便冲进去,现下一片狼籍,看了看丝毫不动的墙壁,叫道:“开关是在里面,打不开啦,狗日的,秦匪,你不是你都知道他的后路么?怎么的你不知道他在这里留了一条后路。”杀手们也叫起来。 秦匪眼中带着一丝世慌乱,叫道:“想不到他也不信任我,现下我们要做的就是快快找到他,将他人头拿到手。” 刘泽明确眼中恶光流动,平常他一直温温和和,只是现下气急,手在抖,突然狂笑起来。 秦匪眼中露出害怕之色,叫道:“你还不来帮忙。” 刘泽明对一边的刘泽清叫道:“弟弟,现下小明王已经跑了半个时辰了,说不定都跑出老远了,咱们抓到他的可能性不大了,秦匪也是魔教中有名的恶徒,我们杀了他,用他的人头,向师父邀功,你说行不行?大家一起来吧,秦长老的人头也值个几千两黄金,大家分一分也够了。”便有十多个杀手眼色不善,静静围了上来,就是几个受了伤的也提着兵器,看着秦匪。 秦匪想走,却不想韩卫华抽出剑,挡在他面前,脸作怪笑,看着秦匪不言语。 秦匪武功的武功如何?大家都不知道,不过秦匪在魔教中一向不以武功著名,却是恶名照彰,其最喜虐杀弱小,又是小明王身前第一谋士,若是得了他的人头,刘氏兄弟等人也可以算得上在胡一达面前挽回了一点儿颜面。 秦匪指着院子中左边库房道:“小明王攒下的百万银两就在那边库房中,大家还还去搬。”原先跟着刘氏兄弟意动的几个杀手果意动,几个健全的扔下秦匪便向一边的库房中奔过去,刘泽明怒道:“小明王是什么人,他既然备下后路,在庄子中藏的金银肯定不多。”但是众杀手都担心去晚了,没有好分的,这句话也没有阻住意动的杀手们,胡不归便看到几个杀手扔下一边的刘氏兄弟和秦匪等人,向一边的仓库奔将过去,胡不归想了想自己整天吃嚷着要到城中酒楼吃富贵宴的老娘,便也转头去了,谁也不知道捉拿小明王的路上还有多少机关,即便是打开了机关,也不见得拿到色公子。 到了前院,便看到许多房门大开,正是刘氏兄弟冲入的一个方向,胡不归看到这些厢房都装饰精美,料想其中定然有财物,便冲将进去,便看到灯光之下,到处都是孩童的尸体,大都只剩下了身躯,身上都褒了华美的丝绸,大都是胡不归买不起的,但人头都不知去了何处?原来此间正是色公子一众子女的居所,不想刘泽明等人杀来,虽然色公子一向不甚关心这些受害女子生下的孩子,但刘氏兄弟害怕这些孩子将来长大会可能自己报复,索性杀个精光。 几个杀手到处乱翻,一个杀手将死尸体身上的丝绸扯了下来,往怀中放,想必也值不少银子,胡不归也想学着扯两匹,看了看还在流血的断头尸体,骂了一声,还是放弃了。 一边的杀手大叫道:“库房里只有一些米面,没有银子。”声音远远传开,胡不归大叫一声晦气,便转过头去,奔向库房之中,果然只有许多米面类,众杀手皆面色不好看,现下大家打的就是发一比的主意,这些米面搬回去也卖不了几个钱。便有一个杀手扯了个火把,想一把火将这些米面都烧了,胡不归骂道:“龟儿子,你敢烧粮,我劈了你。”嘴上说话手上刀也不闲着,众杀手便看到那火把还没有掉进粮堆里,便让胡不归刀风劈灭,那杀手骂道:“老子出出气怎么了。”胡不归骂道:“这些粮食分给这里的佃农,明天一定会有佃农们来看,到时他们自然搬走。”那杀手不服气,想来找场子,胡不归又是几刀,刀光之后,那杀手全身只剩一条短裤在身上,他一声嚎叫,奔将出去了。 胡不归叫道:“你们谁想搬粮食么?要搬的话赶紧的。”一群杀手虽然都穷,但还没有到穷到要真接抢粮食的份上,看了看,许多人又奔向后院,去寻秦匪的晦气了。 胡不归将库房门带好,骂道:“狗日的,穷到家了。” 到了后面色公子的居所,便看到秦匪已然和刘氏兄弟动上了手,刘泽明大叫道:“秦兄弟,我求你了,你就死吧,你死了,一切都好了。”秦匪回道:“为什么不是你死,你死了就不用回巴山派是不是?你还是自抹脖子吧,我死多麻烦,你死多简单。”秦匪便向后奔,一些杀手也跟了上来,刘泽明大叫道:“大家一起上,杀了秦匪,然后分格赏,我们兄弟只要杀了他讨师父欢心而已,一分也不分。”便看到几个杀手也围了上去,秦匪叫道:“你们杀了刘氏兄弟,我知道那小明王的藏宝之处,杀了他们,我们一起分小明王的藏金,可是上百万两,他造反这些年的军饷都在那里了。”杀手们意动不已。 胡不归看了看,刘氏兄弟武功高强,可以算得上江湖上一流高手,那里有那么容易杀,秦匪武功虽然不行,也是二流中的好手,但杀了他,怎么得格赏,这么一大堆人,想到这里,便径直往一边走,打算回家了。 一边的一个同行的杀手叫道:“胡不归,你干啥去?“胡不归骂道:”当然是回去睡个好觉了,大半夜毛都没有抓到,他娘的。”便不管一边的人,径直出了庄,到了门口,早有一些乡农们手持农具上来,看到手执兵器的胡不归,个个面带惧色,胡不归骂道:“看什么看,没看过江湖寻仇么?”乡农们惧怕的让出了一条路来,胡不归径直走,末了吼了一句道:“庄里面有粮食,你们自已分。” 胡不归到了官道上,施展轻身功夫,终于在天明之前,看到了自家的瓦房。 走将进去,便听到老娘的骂声,看来自己还是晚了一步,老娘先起床了,骂声远远传来:“你看东村头小狗子,都住上三进的大房子,娶了邻村的姑娘,村西头的屎蛋子,进城做木工,每个月给他娘老子三钱银子的孝敬,我们这个屯儿,可就是我们家最差了,你到急不急……” 胡不归叹口气,坐了下来,准备去寻些吃食,但想他娘在厨房中,怕是又要骂,便忍住了,取了水瓢,舀了一瓢凉水,坐下来往嘴里倒,便看到他娘从厨房中出来,黑着脸,脸上带着不耐烦的神色,骂道:“你都三十的人了,没有一家姑娘愿意上门来,你到底急不急……” 胡不归叹口气道:“您别急,我马上找,我马上找……” 他娘一声冷笑道:“我看你不行,自小小生得没用,小时候要你去学个泥水工,你却不听,硬要跟着那老杂毛学砍柴的功夫,现下你这般没用,都是你那死鬼爹,不肯听我的,现下便是去城里做个下人也是好的,却胜过……” 胡不归起了身,道:“娘,你说的我都明白,我去砍些柴去了,您先歇着。”便转身出去,他娘在身后骂起来。 胡不归出了门,想砍些柴挑到镇上卖,也换得几文钱,看看,天上的日头都出来了,便提上双刀,往村后的山林中摸将过去了。 行了数里,顺便看了看山头的雾气,此时林中还有寒气雾气,倒是不宜进去,便坐将下来。 这里距小明王的那处庄子怕是有五十多里,昨天他接到刘氏兄弟的告帖之时,心中倒是大大欢喜了一把,又有银子又有名声的事情谁不想做,若是将小明王杀了,不但有朝庭的赏金,说不定还可以破格录用,再也不用听老娘唠叨,看到林间的雾气散去,胡不归又在空地上耍了一套快刀,自觉更加进步,便快步入林。 看到那合抱的老树,胡不归看看周围没有人,吐纳一口气,一刀挥出,“嘎啦”的一声,那树慢慢的倒了下去,几只飞鸟在林间惊起,胡不归颇为满意,刀光闪动之间,便成了一堆齐整的柴木,难得的是大小一致,且没有伤着手中的刀。 正想往回走,忽然听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似是有女子的啜泣声传来,胡不归转头望过去,又向山间奔了几十步,声音更加清晰了。 正想上前看个究竟,耳边听到一阵风声,胡不归一个倒仰,一道寒光从耳边飞过,钉在一边的树上,发出“夺夺”的声音,胡不归看也不看,反手一记快刀,倒切出去,对方一声惨叫,胡不归跳将过去,便正看到一人,在岩石后恶狠狠望着自己。 胡不归喜道:“小明王“ 正是小明王,色公子,那正在哭泣的女子正是他的女儿十七,胡不归大喜过望,叫道:“真是发达了。”持刀奔将过去,色公子心头暗悔,哭泣声引来了这人,不想竟然是一个高手,更不巧的是认得自已,胡不归身形高大,色公子当即认得是昨天夜里袭击自己的杀手之一,这些杀手都是急度缺银的人,看到那么高的格赏,当然不放过。 胡不归喜道:“明王,得罪了,兄弟我要用一用你的人头。”奔将过来,色公子当即持了一短剑,那短剑一看便知不是凡品,胡不凡与色公子一交手,便知色公子虽然久不上阵打斗,可也是高手,两人交手数合,胡不归仗着色公子久不动手生疏,倒是占了上风。 交手数合,色公子连退数步,看到对方逼来,急忙挥出几道剑罡,胡不归一时大骇,心道不知对方竟然是如此内功高手,急忙退了开去,那剑罡撞在巨石上,发出“轰轰”的声音,胡不归心头惊骇,一流高手之上的人,才有此功力,只是色公子看似内力浑厚,却好像不怎么会用一般,身法和内力也配合不上。胡不归大叫一声,手提柴刀挥刀斩过去,他虽然不是色公子一样内力深厚,但是胜在刀快,他身形虽然高大,但是步法却是灵活,长年刀不离手,色公子一个不小心,衣袖让他斩下一段。 后面的女子发出一声惊呼,胡不归心神一分,暗道不要伤了女子才好,这女子定然是小明王掳来的,两人又格斗数番,一个心中大喜,想拿赏银,一个心中慌乱,只想逃跑,当下高下立断,若实说起来,色公子的武功内功都高于胡不归,只是色公子数年没有动过武,一时手忙脚乱,才让胡不归占得上风。 色公子心中慌乱,猛然蹿出一丈,运尽全力,挥出几道剑罡,然后看也不看胡不归,当下要逃,胡不归正等闪身而过,便看到一道剑罡直奔岩石后面的女孩而去,胡不归若是闪开了,这女子当下就要被碎了,胡不归一咬牙,运足全力内力,双刀往地上一插。 一声巨响,林中树叶乱飞,胡不归忙将一口血咽了下去,现下可不能让小明王看到自己受伤,要不然自己也要折在这里。 色公子此时那里有心情往回看,便看到胡不归挥动双刀大叫:“抓明王啊,他在这里……”当下以为他还有其他同伴在这里,昨天夜里杀手们也一群杀来,当下大惊,运足力气,也不管后面的女儿了,甩动胖身体,闪身往山下而去,胡不归那里敢追,只是追一下做一下样子面已,不想后面一双嫩手突然伸出来,抱住胡不归的腰身,一个柔柔的声音叫:“英雄,小女子求你放过我父亲吧,求你。” 胡不归看着色公子的身影消失,郁闷道:“老子只想要点银子,你不是他抢的女人么?” 胡不归郁闷的走在路上,后面的女孩上前,从头上拆下一支发钗,追上几步,急声道:“英难,小女子身无长物,这发钗亦赤金所造,便赠与英雄。” 胡不归看了一眼这女孩子,突然发现这个女孩子挺漂亮,比自己见过的任何一人都漂亮,他虽然老大不小了,可是和女子说话还有点脸红,当下道:“你家在何方?是不是被这小明王抓住的。” 女孩子摇了摇头,胡不归看了一眼,脸更红了。 两人对望了一眼。 (胡不归之故事为另一支线,之后另有记载) 第一百二十六 一百二十六 狗剩摇头晃脑,手中拿个信封,自语道:“促住谭正坤,捉住谭正坤……”后面几个青皮跟了上来,都作出讨好的神色,狗剩眼珠子一转,回头道:“你们知道谁是谭正坤?” 几个被狗剩降伏的青皮流子相互看了一眼,一个青皮大胆上前道:“大爷,谭正坤是魔教妖人,道上的人都称谭大掌柜,谭大掌柜手下有好些了得的好手,现下两湖境内道上的朋友,谁都敬他三分。”狗剩道:“你们知道他在那里?”一个流子道:“听说半年前在奢家土司寨出现过,现下却是不知了?”狗剩又问:“他的武功如何?”那青皮想了想,道:“都没有见过大掌柜出手,不过他手下有好些个好手,都叫什么金衣使者,可厉害了,当初两湖境内笔架山山头老大就是被谭大掌柜手下一个叫杜洛华的人给撕了,那杜洛华可是有名的好手。” 狗剩狂笑几声,将那纸片往天上一扔,想来个一掌碎纸,来证明自己的内力,但是刚刚一扔,又想起是李群山传来的信,忙又跳上去,将信仔细拿好,如此做派如同一个猴一般,后面几个青皮大眼瞪小眼,相互看着。 狗剩笑道:“大爷正要去找奢家头人的麻烦,当时就他家头人征发爷爷打仗,害得爷爷家破人亡,现下正要他家破人亡。”几个青皮一时有些吓呆,狗剩这几天打伤了几个城里的青皮流子,前几天官府的一群官差来捉拿,被狗剩都扔到护城河里去了,后来官差看到狗剩,也只有大呼小叫一番,不敢上来捉拿,众青皮才知道这人是杀官的大盗,于是越发对狗剩小心。 狗剩扬手道:“爷爷要去追杀那谭正坤,正要扬名立万,你们去不去?”一群青皮那里敢答话,个个退了几步,狗剩骂道:“没有用的东西,想抬举你们,你们都没有胆?”一个青皮大胆道:“大爷武功高强,当然不惧,虽然那谭大掌柜格赏高,但是杀了他,魔教的人都要来报仇,且他手下武功高强的人众多,小的们只求爷爷能解开小的们的穴道,让小的们能安份过活。”狗剩信步到了城墙边上,后面几个青皮流子急忙跟上去,看一看有不有希望让这位大爷放过自己。 城墙下贴着一溜儿格赏海报,狗剩走到最前的几张,里面赫然就有狗剩的格赏海报,一边的几个官兵装作没有看到狗剩,这几天不是没有官差去捉拿狗剩,但是都被打得极惨。 狗剩道:“妈的,老子居然不如那谭正坤值钱?他的人头值黄金五千两,老子的人头才三千两白银。”后面的一青皮上前讨好道:“三千两也不少了,大爷,十多年以来,只有不超十个人的人头格赏上了三千两,用黄金格赏的正是造反的大人物,是朝庭部院发下的通造,用白银的都是地上都抚发下的通告。”狗剩道:“难怪不得,那这个小明王的人头居然值黄金万两,他的人头有人拿到没有?”后面的青皮急忙道:“以前魔教势大的时候,朝庭虽然发下的格赏,可是也很少有人去搏那格赏,因为那时魔教势大,就算真的杀了小明王,拿了万两黄金,魔教的报复也会一天接着一天,落个有命拿没命享受。现下魔教衰落了,没人了,所有很多道上的朋友就开始打这个格赏的主意了,听说前几天才有一批道上的朋友一起做了一票,抢了魔教一处庄子,还差一点取了小明王的人头,拿了格赏。” 狗剩又指着自己的海报道:“爷的人头值三千两,也算有钱啦,为甚这几天没有道上的朋友来取爷的人头?”青皮之间相互看了看,然后一个青皮大着胆子说:“江湖上传出消息,说大爷是巴山派的人物,现下巴山派声势还超过了当年的魔教,那个敢来试?再说大爷功夫过硬,一般人上不敢来取的,除非来阴的。”狗剩点头道:“原来是怕打了小的,惹了老的。”后面一个流子道:“可不是么?原来刘泽明、刘泽清兄弟在道上何不过是虫子一般的东西,当年还跟小的们在城中抢过地盘,后来加入了巴山派,摇身一变,气焰冲天,后来不知怎么,他们出了门,当即混狗都不如了,现下谁都不买他们的帐,前此天我看见原来他们一伙的韩老大在安远镖局讨银子,硬是一分都没有化到,安远镖局的镖头当时站在镖行的大门口,一群趟子手将韩老大扔出了大门。”狗剩奇道:“他们以前常到处强化银子么?”另一青皮接口道:“那里要上门去化,自然有人跪着将银子奉上,求在胡大龙头面前说上一两句话,不过现下他们背出了门墙,就一分钱不值啦。” 狗剩拍拍城墙,轰然声中,那墙让他拍出几个洞来,狗剩喜道:“大爷有命,要爷—我杀了那个谭正坤,大爷已经不计较我把春鸦卖到暗窑子的事情了,老子一直担心大爷说老子—我这件事,现下好了。”后面几个青皮也跟着装模作样恭喜。 狗剩看了看身后的一群青皮流子,都是这几天他收服的,现下他心情好了些,便提起脚,往地上一中踩,众流子只感到一股气劲从脚底涌入身中,自从被狗剩点了穴道后的种种不适突然开始轻松了,顿时明白是狗剩解开了穴道。 狗剩道:“我解开了你们身上的气劲,现下不会发了,你们滚吧。”那些流子听到此言,急忙向后跑了,立时不见了踪影。 狗剩自语道:“现下虽然杀了万直超,还没有杀赖昌威,等我回来,这赖昌威定然难逃我手。”想到这里,转过身,便出城而去。 安门的兵丁那里敢拦他,任他大摇大摆而去,这凶人和一般江湖客的区别是,谁惹了他,他定然要报复到满足。 官道上,一个胖子满脸风尘,穿了一身粗布短衣,背了一个背包,向南而来,远远看见路上有一个茶棚,脸上露出轻松的神色,数步奔到茶棚门口,这里条件简陋,和他以前住的地方不可同日而语,但现下却只想好好坐一下,休息一下脚力。 刚进了茶棚,便去取了一只茶碗,这里却是自去取的,贫瘠之地,这些短袍都是自取碗筷,便到了茶壶之前,自伸手倒了一大碗粗茶,寻了一个靠窗的地方,慢慢坐下了,小心的咽了一口,此人正是一路逃生的小明王—色公子。 几个农人在一边聚在一起,一个农人道:“现下不用打仗了,听说北边已将造反的红阳教、莲花教都平拉,现下不用再交农税了。”另一农人亦道:“可不是么?一打仗,又不找官老爷收税,便要收到我等头上,这几年,地税都加到了五斗每亩,让人如何活得下去,幸亏天子圣明,免税每亩三斗,总算有了活路。” 色公子听到此处,狠狠呸了一声,大声道:“这假仁假义的朝庭,有什么好的,不若反了他娘的,便是有了活路。”此言一出,这些乡民大哗,乡间农人听到一个造反,脸都吓白了,生怕扯上关系,几个农人急忙将茶碗中的茶水全倒进了嘴中,然后提起菜篮,或扛起锄头,便欲出去。 色公子喝完茶水,看到几个农人出去,大骂道:“天下就是有你们这群死忠,我造反才会如此困难。”伸手将茶碗捏成碎片,一抖手打出去,几声惨叫传来,门口的几个农人惨叫倒在地上。这卖茶货物的老板伸出头来看,平日里都是乡亲,自然是认得的,闻言大声道:“杀人啦,杀人啦……”色公子将一支筷子打出去,便见血光一闪,那卖茶的老头仰天倒在地上,定然是死了,色公子长身起来,到了柜台前,看到柜台中只有一些大制钱,看了不要,到了后面,便看到一些馒头之类,有半只烧鸡,便伸手拿了,他已然许久没有吃到肉了。 走到门口,看到一农人拼命拖着身子,地上带着血,向乡间奔去,色公子心情不错,到了那农人面前,道:“你只要说一句,造反好,造反有礼,我就饶你性命。”那农人咽哽道:“万恶的贼人,我做鬼也不放过你。”色公子听闻,抬起脚,一脚踏在那农人的背上,顿时发出骨头裂开的声音,那农人惨叫不已,色公子怒道:“天下之大,谁敢反对我,我就杀了谁,谁敢反对我,谁就不该活着。” 突然听闻院后的柴堆中发出轻微的惊呼,似是小孩子的声音,色公子耳力深厚,当即听到了,一脚将那农人踢向了一边的磨盘上,那农人当即碎肉了。 色公子看了看左右,没有兵器,便从地上抄起那些农人扔下的锄头,此时锄头上还全是血,一边便是伏尸于地上的众农人,色公子抄起那锄头,猛然一扔,一股子劲风冲出,那锄头带着万均之力,飞入柴堆之中,一声惨叫伴着血箭飞将出来,似是女子的惨叫,色公子冲上前,将柴堆几下扒开,便看到个一个女子,是农妇装扮,后心已然是个大洞,色公子伸手将她扯开,突然看到她怀中还有一个满脸红扑扑的小女孩,伏在那妇人的怀中,满是泥土的脸上沾着几滴小泪珠,忍住了不敢哭泣。 色公子叹了口气,提起那小女孩的羊角辫,掂了掂,没有想好怎么处置。 突然一道剑罡破空而来,色公子急忙将手中的女孩往剑罡的方向一扔,那道剑罡生生停住了,然后一转,在院中划开一道光华来,一个满脸是疤痕的青年落了下来,正是武传玉。 武传玉抄住了那小女孩,看了看满地的尸体,他此时脸上筋脉全坏了,已然显不出什么脸色出来,但是全可以看出眼中的怒色来。 色公子看了看他身后,笑道:“李群山和你分开了,只有你一个,嘿嘿,那便好了。”武传玉道:“你为何杀了这些人?”色公子搓了搓满是血的手道:“高兴。” 武传玉扬起剑来,道:“你这样的禽兽,不杀了你,怎么对得起那些枉死的人。”色公子只是冷冷笑道:“你还是别动手的好,你虽然武功好,可是我知道你为了那个破鞋坏了琵琶骨,呵呵,那个破货真是下得了手,世上最毒妇人心,你的一身武功,现下还剩几成,能不能敌得过我,我当年可是受了李群山全身的内力。” 武传玉道:“那便试试?”便欲扬剑来攻。色公子扬手道:“你生什么气呢?其实这些人都自有取死之道,你听了,自然不会再生气了。”武传玉听闻此言,停了下来,道:“你倒是说一说他们有什么取死之道?”用手指着一边伏在地上的许多尸体。 色公子提起手,指着自己的耳垂道:“你看,我耳垂大不大?“武传玉冷声道:“和人耳垂大不大有什么关系?”色公子笑道:“你摸摸自己的耳锤。”武传玉冷笑道:“自然是没有你大?”色公子笑道:“正是这个道理?嘿嘿。” 武传玉道:“难道你在等人援助于你,据我所知,现下两湖境内虽然还有一些魔教妖人,可是已然不成气候。” 色公子冷笑道:“现下来的也是来杀我的人,不会有我的援手,你就放心吧,虽然这些年你拼命和我做对,可是我到倒觉得你是我朋友,你慷慨侠义,仁义礼智信一样不缺,在我内心深处,就希望有你这样的朋友。啧啧,你怎么就混到这个鬼样?” 武传玉道:“我可不想当你的朋友,你还是拿命来罢。” 色公子嬉笑道:“说了你也不清楚,当年色明空长老给我算命,你知道么?我天生下来,就是福大之人,你看我的耳垂。”色公子自得笑了两声道:“我天生就享福,天生就命好,你能怎么的?所以我杀人放火,淫人妻女,快活无比,就没有恶报,你看你,天生命差,就算学好武功,为了别人做许多好事,但也是被人辜负、坑害,受苦受难。你怀里的小孩子,看命相也是个命好的人,你要是把她带在你身边,包准克你一辈子。” 武传玉怒道:“你的废话只为廷命么?” 色公子嬉笑道:“我说的都是金玉良言,福大之人,克福小之人,你怀里的小女孩,长大了就要拼命坏你的好事,你是不是还想留在身边啊。” 武传玉道:“拿命来?”怀中抱着小孩子,身形一闪,便冲将上去。 色公子笑道:“我打不过你,但是也逃得掉,你些天你追我好久,怎么也追不上,我天生福大,我还要享福,你天生命苦,将来也要受尽磨难……” 说话间两道罡气已然在庭院中相撞击,顿时气劲乱飞,色公子趁着烟尘四起的机会,便向后逃,武传玉到了,想必李群山不久也会到,色公子一身内功得自李群山,每当运用内力时,自然为这股雄厚的内力欣喜,要知他所承受的内力,经过流失之后,实则只有李群山所失内力的十分之四左右,但即便是这样,也让他逃过了江湖上一波又一波的赏金猎手,他便想到,恢复了武功的李群山是何能威能,若是李群山亲至,定然不能敌,也不知李群山不知又到了何处地步。 便听到远方传来呼啸之声,似是几十里之外,声音传来,房顶的炊烟都变了方向,色公子一见,不打算多留,武传玉挥剑将眼前的一干杂物都砍开以后,便欲追上去,想将怀中所抱的女童放下地,不想那女童一放下地,便立时放声大哭,拼命抱住武传的腿。武传玉只得将她又抱了回来,再抱着女童来寻色公子时,却只看到色公子的屁股在远处的田梗上摇晃。 此时怀中的女童放声大哭,武传玉只得糊弄孩子,拍打之间,色公子便消失在远处的林中。 片刻之后,一道身影从天而降,李群山看了看院中,此时武传玉正在想尽办法逗那女孩发笑,只是他脸上现下如同夜叉一般,那女孩不停的哭泣,一边一群农人拿着农具,不敢上前,七嘴八舌的骂武传玉,他们正是赶过的来乡间农人,都以为是武传玉害了这些人,武传玉站想来解释,只是他一近那些人,这些人立时骇得让了开。 李群山道:“把你的将军金册拿出来,让他们看一看。”武传玉想到此处,道:“用不着罢。”李群山道:“你说也说不清,拿这个正有用,拿给他们乡间里正看,比什么都管用。”武传玉从怀中拿出他的散阶将军金册,刚拿在手中,地上坐的那女童猛然一把抢过去,哭泣声中,就要一把将武传玉云麾将军的金册给撕了,这金册虽然是是金泊纸所造,可是抵不得撕。 李群山手一招,将那女童提在手中,手拿了她的经脉,让她动弹不得,李群山一把拿起武传玉的金册道:“你们认得这朝庭的金册么?”那乡间里正上前,仔细看了,方才信了两人是抓拿之人,李群山小心收好,道:“不要让小孩子拿到手。” 李群山看了看那个女童,道:“你将她交于这里乡间里正看顾罢,我们还要捉拿色公子,带一个女童不放便。”武传玉正要将其交由里正,那里正道:“几位却是不知道?她母亲和爷爷死了,她却是没有亲人在此间了。”李群山道:“她还有什么亲人没有?”那里正想想道:“倒是还有一个姑姑在此间,只是已然嫁了人了?”李群山道:“交由她的姑姑罢。”不想武传玉刚刚一松手,那女童放声大哭,其声又尖又急,死抱住武传玉不松手,用牙咬住武传玉的衣角,且涕泪齐下。 李群山将其一捉,那女童便如一绵羊般落了下来,李群山冷笑道:“你这辈子,还是去享别的人福吧。”将这女童丢在地上,丝毫不怜惜,那里正看了也只当正常,他当二人是朝庭的官差,正常官差自然都是这样的做派,武传玉道:“师伯,如此是不是有些过了。”李群山道:“难道我们千里追杀色公子,还要拖着小孩子在身边不成?”两人辞了里正,甩下一帮子农人,便到了村口。 武传玉道:“师伯稍等,等我回去一下,我似是忘记了我的官身金册?”李群山道:“快去快回。”便等着武传玉归来,片刻之后,武传玉还未归来,李群山突然道:“不是在我手中么?”便追将回去。 到了刚才那里,便看到武传玉从怀中掏出一些银子,塞到那里正的手中,口中道:“等我追杀了那大魔头,便回来看这小姑娘,若是她在她姑姑家过得不好,便交由我照料。”说是如此,但哪里有出嫁的女儿养侄女孩子的,想必武传玉定然要回来将这小女孩带走。那里正拿了银子,正在高兴,只是一个劲的点头,一边一群人眼光发红,盯着武传玉手中雪白的银两,李群山奔上去,便看到那小姑娘抱着武传玉的腿,脸上尽是泪水,死不放手。李群山扬一扬手中的剑,大声道:“呔,哪家的野丫头,你还不放手。”武传玉忙道:“大师伯莫要吓着这姑娘,我们收拾了小明王之后,便再回来带这个小姑娘回武家庄,到时她和云言等一块玩耍,反正堡中也收了一群小孩子了。”李群山脸作怒容,大骂道:“你好不知事,人看这小姑娘,娘亲死后,竟然看也不看一眼死在地上的亲娘,定然是天性凉薄,不知恩义,你怎么能收留这种人?”武传玉辩解道:“定然是小孩子不懂事,以后教好就行了。”李群山大骂道:“我看你有没有这个命吧,我且走了,莫要跟我一路来。”说完一个翻身,也不顾呆在一边的众农人,便施展轻身功夫走了。 武传玉还想说什么?那小姑娘破锣的哭泣之声又响彻云霄,武传玉只得来哄,武传玉将那小姑娘抱在怀中,轻声道:“不要怕,不要怕,你叫什么名字?”那小姑娘泣道:“我叫辛小娥。” 色公子奔了一阵后,便看到官道上亦行来一汉子,背了一把刚刀,身上穿着一身棉布袍,那棉袍虽然来不是精致华贵的料子,便胜在针脚好,一看便是用心做成,那汉子身后背了几个干粮袋,走路眼也望着天,背后的钢刀看上去也是朝庭大军中制式钢刀,看样子是一个打完仗,解甲归田的军户。 色公子奔上前两步,大声道:“这位兄弟,你要往哪里去,我正要寻个同伴?”那汉子疑惑看了一眼色公子,道:“我要去两湖奢家头人那里?我老家在那里。那里正在打仗,你也要去么?”色公子大声道:“正要去那里,去投奔朋友,兄弟你去那里么?”那汉子喜道:“我也正要回去,难得寻一个伴,便一同走吧。” 色公子大声道:“兄弟你贵姓?”那汉子道:“我原是土人,没有啥姓,你叫我狗剩吧。”色公子喜道:“狗剩兄弟,我姓黄,单字弟,叫我黄弟罢。”色公子皇帝没有当成,便胡乱诌了一个名字。狗剩也没有吱声。 两人便行在一路,色公子大声骂道:“这狗朝庭还让不让人活了,都怪这狗日的朝庭不让人活,要我看,造反有理?”狗剩点点头道:“朝庭本就一堆人渣呆的地方,我家大爷也当过一阵子官儿,后来也是不当了。”色公子本以为对方会反驳自己,因为现下的小民,说到皇帝朝庭,还是心怀惧怖,一意顺从的,打心眼里当成老天爷对待,他本想骂几句朝庭,然后这逃兵定然要反驳几句,然后和他争论几句,争起火气来了,顺手将他慢慢杀了,自然可以化解路上的无聊,不想竟然有一个赞同自己的。 两人又行了一阵,现下这路上,已然过了打尖的地方,但是两人都是凶恶之辈,也不惧有人来抢东西,现下占山为王的亡命之徒极多。 不多时,便听到后面奔马之声传来,竟然是几十骑骑兵,此时已然近于夜中,两人都是武功深厚之辈,当下狗剩先停下脚,色公子亦停下脚,色公子心道:“难道是赏金猎人来了么?” 便看到几十骑打着火把,大呼小叫冲来,当前一人盔甲服色,不是一般的兵士,后面的红色披风和盔上的白羽显出他是两湖巡抚吴柄章的亲兵,狗剩见到了,骂道:“阿求,你什么时候投奔吴柄章了?” 那带头的兵士奔到了两人前,大声道:“吴老爷说得对,正道侠士,当匡扶正道,护卫忠良之士,当今朝庭奸人横行,外有武亲王,内有卫老公,忠臣无以存身,吾辈武人,正当扶助忠良,和阉党一决死战,狗剩,大爷做错了,他亲近了阉党,和阉党混在一起,你现下快快改邪归正,吴大人是当朝忠义之士,你快快改统更张,投入吴大人……” 狗剩不等他说完,“呸”了一声,道:“你废话怎么多?你不就是暗地里打主母的主意么,看到主母和大爷和好,你没了希望,就投了吴柄章,老子没空理那吴柄章,告诉他,现下小爷有事去回去一趟,叫他把自己脖子洗好了,等我来割,还有赖昌威,我统统不会放过。” 色公子暗扣了一把砂石,看准机会,猛然抖手打出去,这些小石子在他雄厚的内的催动下,如电般飞至,打向那群官兵。 第一百二十七 一百二十七 小明王一把沙石扔出,果然对面官兵们一阵子惨叫,数人落下马来,色公子大叫道:“还那么多废话什么,快上啊,这位兄弟已加入了我圣教之中,便是我圣教之中,我便是明王,现下便封……” 不想那群官兵还有一个武功不错的,阿求腾身飞起来,怒道:“狗剩,你果然不是个东西,入了魔教,我看你现下怎么还洗得清,就算是李群山来了,也洗不清你了……” 狗剩冷笑不语,道:“你的小小居心,当老子不知道么?” 阿求大骂道:“小明王,是不是李群山也入了魔教?你才哪些嚣张?” 色公子一听,心中大喜道:“正是,李群山便是我恩师,现下正为我教十大长老之首,你有本身去找李群山啊,明明白白告诉你,你能拿李群山怎么样?” 两人一交手,功力约在伯仲之间,两人顿时都留下大半力气,心中各算盘算起来,交手数招,阿求看到没有希望拿下小明王,便向后一跳,色公子见状,也向后跃了回去,阿求身后的官兵们哎呀连天,几个完好的持刀逼了上来。 阿求对身后众卫士道:“你们听清楚了么?李群山加入了魔教,虽然他于我有主仆之情,但……” 说话的同时阿求也看着一边,想看一看有没有狗剩,不想刚才狗剩站的地方已然空了,远处小明王正在飞速逃跑,只剩下他的屁股。 色公子没有见过狗剩出手,不能估计他的能耐,但现下已然定下引祸之记,想必也不会为害自己了。 色公子又过了两日,两日间不怕在路上做下记号,误导在后面追杀的武传玉,一路小心又小心。 过了四五日,便进了入战区之中,此时随着北方战事平息,原本反抗坚决的奢氏土司态度也开始明郎起来,朝中皇帝倒是想一鼓作气拿下来,但是诸公却又不然,仁义之道在朝中大有市场,是以官兵现下已然停下了进攻。 再行数日,便难以看到人烟,色公子有意避开了军队集结之地,行于荒野之中,此时连番大战之下,当地的百娃早被征召,许多人拖家带口逃亡,半天亦见不到人,色公子亦不以为意,几天之后,终于在一处奢家土司兵的营寨之下看到了魔教特有的标记,说明谭正坤便在此间。 色公子趁夜摸将进去,这只是一处小寨,营中到处是土司兵,这些土司兵都以蓝布裹了头,披了蓝色披风,头人或插有羽毛于头巾之上,这一处营寨不过数百人,是一个头人寨下的土兵。 色公子根据记号,便看营中一处营帐外有莲花标记,当即摸将过去,便听到一行人的脚步之声,色公子跟着上去,此时色公子早抢了一身土兵衣服,便看到这一行人中,虽然都穿着当地土兵的衣甲,但呼息之声悠长,显然是武功高强之辈,此时色公子武功早高过一般人许多,到了营帐之外,便听到一人轻声道:“看好外面,不要让人进来。”几个土司兵应了声,色公子一听,心中一喜,因为这正是谭正坤的声音,想来谭正坤正在这一行人之中。 一行人进了帐中,几个兵士守在帐口,色公子闪身上去,从身上摸出短刀,闪身而过,几个土司兵还没有发出声音,便被割喉而死。 色公子紧贴于帐门口,借着里面的火花,便看到当前一人,正是谭正坤,只是现下他已然黑了许多,若不是先前熟知,倒容易认错人,下首还有几人,其中几个是金衣使者,还有几个却是不识。 只听谭正坤轻声道:“大公子,现下正是下定决心之时了,现下再不下定决心,若是等到了大王将王位公布下来,到时大公子欲求一安稳不得了,谁都知道大公子为大王立下汗马功劳,大公子正当继承大王之位,而不是那位躲在大王身后只会享乐的三公子。” 色公子凝神一看,正是土人中的一人,那人年纪二十许,嘴角下已然留了短短的胡须,神色甚是彪悍,手腕上可以看出刀伤出来,想必正是谭正坤口中的大公子了,那奢大公子冷哼道:“就算父王公布下来,又有谁能服他,他一个乳臭未开的小娃娃,仗着父王宠爱,父王若是去了,还得靠我来压住场面。” 谭正坤冷笑道:“公子若是现在不动手,动手的可就是奢大王了,奢大王现年只有四十岁,身子也健壮,奢大王至少还可以在位十多年,那时三公子早已长大,不复现在十多岁的小娃娃,那时大公子只能当一个头人,还要看三公子允不允你。” 奢大公子停下了语言,半饷又道:“若是起事,只得杀了三弟便可,父王便可饶一命,只禁了起来。” 谭正坤站立起来,笑道:“公子下定决心,那么便好办了,现下头人中,至少有一半是效忠于公子的,三公子娘家虽然势大,可是一时间也聚不起来,我们突然起事,将奢大王控起来,然后发布号令,将三公子打尽了,万万不可以让三公子那边反应过来,现下便请公子召集忠于公子的头人,我等立时动手方好。” 奢大公子面上显了犹豫之色道:“若不是父王偏心,我亦万万不至于此,现下我不杀人,人即杀我,听先生之言罢。” 他身后几位头人亦站立起来,一人冷声道:“公子,我等即时召集人手,大王身边现下只有一千多亲卫兵,我等立时发动,可以召集二万余人,现下动手,可谓把握十足。” 奢大公子道:“不可如此,兵贵神速,若是动静大了,难免有人不服,且损伤太大,对我等亦是不好,只召身边的亲兵和附近营盘中的亲信,可得多少人马?” 后面的头人道:“大公子,现下左近可召集三千多人马,都是心腹之人,今夜便可以召集。” 奢大公子站立起来道:“你等率好人马,等我与先生带人控制住了父王,你等即带所部攻入父王的亲帐之中,将忠于三弟都拿下,控制住父王身边的一干老臣子,务必快而狠。” 身后几个头人同时应声。 谭正坤大声道:“大公子既然下定决心,我等也全力配合,我手下还有金衣使者一百人,便扮作大公子的侍从,这些人手都是我手下心腹,且武艺高强,远远强过一般兵士,到时大公子与我便带上这一支人马直取大王的亲帐,将大王拿下,顺便将三公子的娘家人拿下,现下三公子的生母正陪在大王身边,正好杀之以绝后患。” 奢大公子面稍有不忍之色,道:“只杀三弟和三娘,其他人能少杀一人。” 谭正坤正色道:“公子固然仁慈,只是我不杀人,人即杀我,现下立时行动罢,我立时召集手下的全部金衣使者,个个可以以一当十,公子手下几位头人同时召集本部人马,我等拿下了大王,当即发出信号,几位同时向大王的亲帐进攻,将守在外围大王亲卫歼灭,到时则大事定矣。” 几人都一齐道:“今天晚上正是举事之时,现下我等即行动。”一众头人当即向外而来,打开吊子,正面正看到几个卫兵倒在血泊之中,几个头人大惊,以为密事为奢正安所发现,当下都抽出了刀来,谭正坤亦是大惊,为了筹划此事,不可谓不用力,当下一众人都将兵器抽将出来,个个凝神看着帐外,却见到一人闪身出来,笑道:“谭兄弟,哥哥我来投奔你了,闻知你举大事,怎能不叫上哥哥我,哥哥我手上还有起身的金银若干,正好与兄弟同谋大事。” 正是色公子,他听闻谭正坤举事,怎么不心动,若是事成,说不定可以再复他在山东带起的大乱,当下心动不已。 谭正坤上前辨认一下,叫道:“是你。” 黑暗中,奢大公子带着一行人向奢正安的亲帐而去,两边站立的都是披了披风的兵士,头上都插了羽毛,现下色公子和谭正坤等人都作为一样的打扮,都扮作土司兵,顺着山冈向前,两边奢正安的亲卫都打着火把,照得众人脸色各异。 行了数里,便到了奢正安所在的山梁上,这里临时建了一些营帐,中间较大的一处便是奢正安主帐了,两边插着熊熊的火把,众人身边是不住巡逻的兵士,到了这一处大帐门口,早有兵士上前,将众人都拦住了,一头人上前,认得是奢大公子,冷声道:“大王安睡了,不想见大公子。”奢大公子骂道:“狗才,你要是误了大事,虽然你是三娘的亲信,怕是也保不住你。”那头人将信将疑起来,半晌道:“大公子有何要事,由小的转告便是了。”奢大公子道:“军情大事,你一个小小的头人知道些什么?还不让了开。”那头人为奢大公子的气势所夺,又担心真的是什么大事,看了两眼,侧身让了开,道:“大公子要进帐也可,只是这么多人却是不必了,护卫都留在外面。” 奢大公子一招手,众人早有防备,当下十几个身手最好的都跟了上来,这些都扮作了头人,似是刚从前线回来,汇报军情之事,其他的都留在大帐之外,一行人进了帐中,这帐甚大,只见两边都点了大火把,地上也有地毯,前面一处木制屏风,想必奢正安便在其后安睡了。 奢大公子进了帐,看到屏风后没有声息,便跪下道:“孩儿有大事,请父王教我。“便听到奢正安的声音传来,缓缓道:”何事?现下你不在前线,何事让你回来了?”又听一个声音又道:“大王,夜深了,莫要吵醒了孩儿。”正是奢正安的第三位夫人,奢大公子的三弟的母亲,也是奢大公子的主要对手。 听到这个声音,顿时让奢大公子定下心来。 谭正坤大声道:“动手。” 门口的众人当即挥刀,那个头人还未反应过来,便被谭正坤手下的金衣使者一刀削下了脑袋,其他站于一边的护卫也纷纷中招,帐中还有十多个护卫,未及反应,谭正坤等人先下手为强,血水四飞。 那声音慌起来,叫道:“来人啊、来人啊。”声音传开,当即就有左近的护卫开始向中间的大帐围了过来,只听到“抓刺客、保护大王”之声四下响起。 奢大公子站立起来,大声道:“父王,怪不得儿子,只怪你一心宠爱三弟,不将我放在眼中,现下得罪了。”谭正坤对身后的金衣使者道:“打信号,让援军攻山。”便有几个金衣使者奔将出去,将火花发射向了天空中,现下只要拿住了奢正安,不用担心这营中的护卫,到时投鼠忌器,自然可是以保得安全。 奢大公子手持了弯刀,将那屏风一刀砍开,轰隆声中,便看到屏风后的大床。 一个穿得华丽的胖子吓得畏畏缩缩,正竭力向后退去,奢大公子暴怒,挥刀冲上前去,一把将那个胖子抓住了,大声道:“大王呢?大王在哪里?” 那胖子吓得小便失禁,叫道:“饶命,小的只是大王身边的口技艺人,大王命小的在此假扮于大王,大王早已走了,不在此间,求公子饶命。” 谭正坤一见,眼立时赤红了,他与奢正安早已不和,奢正安想与朝庭议和,他想和朝庭打仗,两边迟早翻脸,现下支持奢大公子,也是为了继续与朝庭开战,现下算是矛盾的总爆发,本来想将奢正安先下手杀了,支持奢大公子造反,不想奢正安早起了疑心,今天不是奢正安死,就是谭正坤亡。 当下一刀捅出,将那个胖子捅死,大声道:“没有余地了,快快杀出去。” 一群人冲出大帐,金衣使者们武功高强,先上前的土兵莫不身死,一群人便向营门口冲出,此时便听到一声炮响,方圆几里突然无数火把燃起来,然后四下都是杀声,山下支援奢大公子的人马立时被包围了。 一人越众而出,大声道:“放下武器,可免一死。” 正是奢正安,此时他身后是大队的兵马,何止一千。 谭正坤大声对手下的金衣使者道:“冲过去,杀了他。” 几个武功好的金衣使者当即冲向对面,岂知“轰”的一声,地面出现了一大陷坑,十几个金衣使者落入坑中,当下成了筛子。 便听到张弓之声不绝于耳,黑夜中无数箭头飞来,谭正坤挥刀格开几支箭,身后的同行的人却中箭不少,一不留神,后背中了一箭,向前扑了几步,血顿时止不住了。 奢正安对身后一群江湖人士打扮人道:“此人便是谭正坤,格杀可得黄金万两。”他身后图格赏的江湖客们纷纷取了兵器,这些人都是奢正安招募来格杀金衣使者的江湖客。 乱箭之后,谭正坤身边已然不剩几个人,其他人都不知道跑到那里去了,他刚刚冲到奢正安身前百步,便有几十个江湖客围上来,刀来剑往,眼中个个露出热切之色。现下谭正坤的格赏与小明王平齐,而且奢正安私下还有格赏,他的人头当真是值钱。 谭正坤身边的金衣使者越来越少,便看到奢大公子奔到奢正安身前跪下,大声道:“父王且饶我一命。” 奢正安半句不多说,手持了强弓,“唰”的一箭射出。 便看到奢大公子张大眼,迎天而倒,一箭正中额头,死不瞑目。 一兵奔到奢大公子身前,挥刀割下人头,又奔回奢正安身前,奢正安道:“传首与造反者看,要他们快快投降。” 谭正坤一直看不起奢正安,今天看到奢正安面不改色,杀儿取头,方才知道奢正安真是个人物。 谭正坤心凉无比,此时他又中了几箭,奢正安毫不在意这些江湖客的死活,又命兵士放箭一齐射出,几个江湖客大骂声中跳将开去,谭正坤趁此机会便想跑,刚奔出几步,那些江湖客又围了上来。 奔到了门口,看到自己的手下死得差不多了,正看到一群兵士将几个挤到角落中的金衣使者用长枪穿死,剩下的人都四散而逃,他们大都成了尸体。 正要出寨门,赏金杀手又至,将他堵住,现下都认得他的人头最值钱,个个都围住他不放,谭正坤拼杀几个,便感到力气将尽,心中灰暗,暗自道:“难道今天死在这里不成?” 便看到色公子正从一边溜走,赏金杀手们都盯着他,没有人去盯这条小鱼。 谭正坤突生急智,大声道:“小明王,救我一命。”正是祸水东引之计。 众赏金杀手听闻,一齐向正想逃开的色公子望去,几个人立时就挡在色公子身前,小明王的人头亦不下于谭正坤,色公子大骂,情急之下,双掌用力推出,两人面前的几个赏金杀手一齐飞出,不见踪影。 两人挤出寨门,谭正坤欲哭无泪,他手下几乎死个精光,眼见山下反抗之声越来越小,显然忠于奢大公子的人马马上要被镇压住了,当下不敢回去,便顺着山梁,往那火把少的地方钻去,后面几十号赏金杀声得知小明王、谭正坤皆在此间,不要命的追杀上来。 两人在夜色中狂奔,此时谭正坤流血较多,色公子在混乱中也中了一箭,虽然不致命也受了不轻的伤,身后的喊杀之声渐渐远了,但几十号赏金杀手却不死不休的追了上来,而且似是越来越多。 两边高大的山影划过,此间是高大的山脉,都没有林子可以钻,一边是尖利有岩石,另一面是奔腾的水流,后面是狂奔的,拿着火把的赏金杀手们,此时两人奔的这条山道又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两人奔得气都快断了,便却听到后面的马嘶之声传来,两人心中都是一凉,是奢正安派出骑兵追来了,盖因马力更长久,两人已奔了半天,现下又如何能跑得过马。 色公子骂道:“你此次举事为何如此不小心,连累我也。”便停了下来,又叫道:“反正是一死,不如一拼,先休息一会儿。” 谭正坤受伤较重,闻言也停了下来,扯下布条,想将流血的几处伤口止住,此时他脸色惨白,叫道:“不是我不小心,是形势急也,武昌那边传来线报,奢正安议和的条件之一就是我的人头,而且这是最重要的一条,奢正安为了与朝庭议和,早打定主义拿我下手,若不先下手,只怕一搏的机会也不会有了,所以才逼得我不不提早举事。” 色公子喘口气道:“奢正安是打定主义求和了?” 谭正坤道:“自然,你在山东败之后,他就熄了造反的念头,这些时间只是在与庭讨价还价,武昌那边的线报传来,说条件都谈好了,他自去王位,将我等圣教之徒众拿下,还有送质子—也就是那位奢大公子入京为质等等。” 色公子叹道:“难怪那奢大公子愿意和你造反,原来是要送入京中为质子了。” 两人休息片刻,看到后面火把越来越近,色公子到了谭正坤身边,道:“你身后这一处伤却是没有包扎到,还在渗血,如此下去,只怕敌人没有到,你就先流血死了,让我给你帮一把。” 谭正坤道:“且快一些,包扎好后再逃。” 色公子到了谭正坤身后,谭正坤将背后卖给色公子,道:“快些,快些。” 谭正坤正等着后面色公子包住箭伤伤口,却突然感到脚筋猛然一痛,只见色公子立时跳开了,手中的短刀正在流血,脚筋传来剧痛,低头一看,脚筋已然被挑了。 谭正坤一声怒吼,想扑上去拼命,不起奔了两步,便跑不起来,只能拖着脚,钻心的痛让谭正坤惨呼起来。 色公子跳将开去,笑道:“快跑啊,快跑啊,现下你跑不动了罢,我不用跑得很快,我只要跑得比你快就行了。”说完怪笑几声,道:“咱们赛跑罢。”说完笑声中向前奔去了,不多时,在黑夜中已然没有的身影。 谭正坤看着后面越来越密集的马蹄之声,向前奔了几步,脚痛如刺骨,不禁惨叫起来,想到自己不止一次得罪奢正安,若是被抓住,定然惨不忍睹,当下忍住了,又拼命向前奔去,地上留下一串血迹,却只是比常人走路快一些而已。 不多时,十多骑骑士奔将上来,一个骑兵呼喊着要射谭正坤,谭正坤扔出手中的匕首,当前的一骑兵掉下马来,后面的几十骑停下了,取出弓箭来,冷箭顿从黑暗中射出来,谭正坤又中数箭。 几支火把扔在道上,将这石路照得发光,谭正坤躲在路边的一块青石之后,几个兵士持刀上前,他从地上拾起箭支,猛然发力扔出,几个兵士当即中箭倒地,一时间倒不敢上来。 喝喊之间,赏金杀手们冲到了,看到前面的土兵不敢前上,一个赏金杀手从地上抓起尸体,大叫着冲上来,后面的赏金杀手们也跟了上来。 谭正坤看了看天上洒满山峦的月色,恨道:“我在此间阻挡,不是让色公子那坏胚有时间可以逃掉么?现下我死了,他们便可以再去追色公子,到时须让他也逃不了,到黄泉来与我做伴,我便是做了恶鬼,不也能让色公子可以得到好处。”心中恶念一起,跃将起来,身上也不做防护,只是张开手大声对那些江湖客喊道:“小明王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啊,抓住他黄金万量,他现在也受了伤,跑不远……” 后面的土兵们当即放箭,刹那间,数十箭穿心而过。 谭正坤睁大双眼,出了最后一口气,喃喃道:“终于死了。” 尸体扑倒在地,一群人一哄而上,刀剑齐下。 色公子奔了良久,天色已然放明了,现下真是又累又饿。 前面正是农家,炊烟升了起来,此时已然是远离于战区,有一丝安宁的气息了,色公子见之大喜,将短刀入到怀中,心想先吃饭,再杀人,然后放一把火。 到了门口,正看到一个农妇从门口出来,色公子急忙上前,道:“这位大嫂,我遇到了乱兵,家人失散了,现下正想在贵处讨一口水喝,若有饭食,也请施舍一口。”那农妇惊了一惊,向后退去了,色公子从怀中掏出一块白银来,往那妇人一递,道:“还请救我一救?” 那白银亮晃晃的,那妇人一惊,小心的拿过了,在口中咬了一下,向后道:“当家的,当家……”一个汉子奔将出来,色公子大叫道:“烦劳且为做些酒菜,我与家人失散,现下却是又累又饿。”那汉子看了看手中的白银,小心道:“只吃一顿便走,莫要停留在我家中。”却是担心引来匪类,色公子自然点头道:“当然,若是做得好,另有重谢。” 当下到了堂上,那妇人将一个小娃娃从坑上抱起,轻声道:“板凳到里面去玩儿,莫要待在里面。”色公子看了一眼这个小孩儿,这小男孩儿虽然穿着一些农家粗衣,红红的脸上也有泥巴,眼神也不是十分灵动,但却有一股子憨憨的气息,又想到自己也生了十几个孩儿,都被秦匪出卖了,想必都让人给杀光了,心中突然想起要一个孩子跟在身边,他本不十分重视自已和抢来的女子生下的孩儿,但是现下夺天下的打算看样子是要失败了,过一下普通人的生活?享受一个安宁的乐趣,这个打算浮现于色公子的心中,反正该玩的玩了,该吃喝的吃喝了,现下似是可以体验一下平凡生活了。 色公子想想自己的生平,自语着道:“反正我是赚了。” 不多时,那农妇从一边的厨房里端出一盆炒菜,就是炒青菜,另一只手托着一大盆苞谷饭,小心的端来了,脸上有恭敬之色,色公子盘腿坐了,那农妇端了上来,一边那个小板凳的眼睛盯着那农妇手中的苞谷饭,露出光来,这乡野之地平日里也只能喝到稀饭,加上战乱年代,平常的百娃自然是难以吃到饭的。 色公子只当没有看到那个小孩儿的目光,端正坐了,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只感到淡而无味,似是油盐都没有放够,色公子往日那一顿不是山珍海味,精美菜肴,今吃了一口没有盐的白饭,只感到如同吞了一口沙子一般。 想到以后可能吃不上好的,色公子顿时心中嫌恶。 转了转头,看到那红扑扑脸的小孩儿,眼珠子水灵灵的,虽然身上有泥土,但露出的一截手臂却是白生生的,心头突然一动,暗道:“这小孩儿手如此白,将他的手斩下来,切成片儿,然后炒一炒,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那农妇正想拉着那小孩儿出去,色公子站着起来,心中盘算,自己勉强也会炒菜,将这一家三口都杀了,寻到厨房,然后将这小孩儿绑住,最后先不要杀死,先斩下一只手,然后慢慢炒,吃多少,切多少,一边吃一边看孩儿的眼神,想必非常美妙。 色公子将怀中短刀抽握住,道:“小朋友,你过来?” 那农妇却警觉了,一把拉住孩儿,道:“先生要做什么?这是我家最好的饭食了,都端来给了先生。”现下南来北往,多有强人,民间的老百娃的警觉之心较之以前也增加了许多,看到色公子突然有些不对,当下就警觉起来。 色公子也懒得装好人了,一声冷笑,手一招,那农妇一声惊叫,身子飞向了色公子,色公子内力惊人,抓一个没有武功的农妇当然是再简单不过。 那农妇惊叫起来,大叫道:“当家的。” 那孩子惊叫道:“妈妈,不要害我妈妈。”便挥动小手扑上来,色公子一把抓住那农妇的喉咙,正想将她捏死,那小孩儿已然扑上来,两只小手在色公子衣袍上乱抓。 色公子:“嘿”冷笑了一声,提起脚来,一脚踢出,小孩儿顿时飞将出去,撞翻了水盆,发出“咣”的声音,本来可以一脚将这孩儿踏死,但是为了吃烧烤,便忍住了只踢开。 这农家的汉子听到声音,奔将过来,大叫一声:“孩儿他娘。”提了一锄头,便奔将上来,猛然一锄头打下。 色公子冷笑着将那妇人的头往锄头下面一送,那农家汉子只是力气大些,毫无章法可言,一锄头没有收得住,正打在那农妇的头上,便听到“叭”一声,那农妇的头顿时歪在一边,眼珠子翻了出来,没有进的气了,鲜红的血滴滴嗒嗒流了下来。 那农家汉子大惊,眼红了,合身扑上来,叫道:“我与你拼了。” 色公子扔出尸体,那尸体正飞到那小孩儿的面前,那小孩儿扑上农妇的尸体大哭起来,抱着拖了几步,想将自己的母亲摇醒,却怎么也摇不醒自已的母亲了。 色公子哪里怕那个农家汉子,一巴掌扇出去,那汉子有颈骨发出“吱”的裂开的声音,然后退倒几步,正看到自家的孩儿正抱着他母样的尸体大声哭泣,眼角看到杀人凶手正在逼近,此时他已然不能转动脖子,只拼尽了全力叫了一声:“快跑。” 语音未落,色公子狞笑着一脚踏下来,只看到那农家汉子嘴角狂奔了一口鲜血,然后睁大眼,再也闭不上,惨烈的痛楚到死也不能休。 便看到色公子正提起小孩儿的小辫,放在眼前端详,笑道:“到底是煮,还是炒?” 看到小孩儿泪涌的样子,又看到这小孩儿红扑扑的脸蛋,似是人参果一般,突生恶趣味,伸出舌头,在那孩儿的脸上添了一下,笑道:“还有点儿咸,还是蒸吧,不过在哪里去寻大饭锅?” 便感到脚下一紧,低头一看,那汉子没有死透,正拼命拽住自己的脚,脸上尽是血,双眼拼命盯着自己,满是仇恨和不甘。” 色公子一见大怒,骂道:“你他妈还想反了天不成?”提起脚,猛然往那汉子头上一踏,那汉子的人头如同西瓜一般,裂了开来,血水沾满了色公子的裤子,色公子自语道:“他妈的,搞脏了我的鞋子” 猛然右眼一黑,一股钻心的疼痛从右眼传来,模糊中看到那孩子似是双手拼命将一支木簪刺出,正中色公子右眼。 色公子一声惨嚎,手一抖,将那孩子扔出去,“轰隆”声中,小孩儿的身砸到了房梁,一阵子灰尘落了下来,那孩子落下地来,正砸在那农妇的身边,那支木簪子正是那小孩儿从他母亲的头上取下来的,色公子一脚踏死那农家汉子的同时,没有想到一个小孩儿竟然会暗算自己,大意之下,正被刺穿了右眼。 便是武学高手,眼珠子也是极为脆弱的地方,色公子虽然内力雄厚,可是眼珠子也是没有防护到的,若是平时定然不会让别人得手,但是今天大意之下,却没有想到一个小孩儿竟然刺中了,那孩儿深痛母亲被杀,虽然还是个小孩儿,却是用尽全力,那木簪子刺的极深,登时让色公子失了一只右眼。 色公子仰天大吼,声音远远传了开,在清晨的山村中如同恶狼吼叫一般,他行走江湖,从来只有虐杀别人的份儿,今天却是让人暗算了,还失了宝贵的眼睛。 色公子大吼道:“老子天生的大福,一根毛也比你这小畜生金贵,是这世上最金贵的人,你能给老子填肚子是你几辈子的造化,你竟然敢伤了老子,老子要嚼了你,吃你个几天几夜……” 声音在村庄中远远传来,惊得烟雾都散了开,似是世人都拿这小明王毫无办法一般。 第一百二十八(终章) 一百二十八(终章) 色公子奔到了厨房中,看到房中只有一个小木桶,另有一些锅、盆之类,生的火还没有灭,打开那木桶一看,全是糙面,粗的如同沙子一般,远远不及刚才那农妇端上来的苞谷饭,原来这一家真的将自己家中最好的东西端来了。 便看到一边的案板,上面还有菜刀,只有一些野菜,想来是煮糊糊来和着来吃,想来便是这一家的主食,这些东西比刚才端上来的东西还要差。 色公子点中了那小孩儿的穴道,将小孩儿放在案板上,小孩儿的身形本不大,正好放在案板上,色公子提起菜刀,想一刀下去,又担心血全喷来,色公子心道:“要将血全留在肉里,想来吃起来更有味道。”便又比划着,找着下刀的地方。 此时他一只眼睛正在流血,插着一只木簪,眼有些看不清,虽然点了小孩儿穴道,但认穴不如以前准了,哑穴却是没有点到位,便听到案板上的小孩儿发出一声惊叫,正冲伏尸厅中的父母叫了一声:“娘”声带哭泣,闻者落泪,听者伤心。 色公子狞笑一声,笑道:“不要急,马上送你们一家团聚。” 便听到有人说话,一个叫道:“烦劳,可见着一个逃亡的人,身形大约这般高……” 色公子侧耳一听,外面说的正是自己,又运起功力听,听呼息只有三个,都是追上来的赏金杀手,正在向村中其他人打听自己,便听到一个老汉叫道:“刚才才去了孟家去了,好似刚才有一人在他家门口讨口水喝……” 色公子恼怒起来,正要吃一口两脚嫩羊,却不想这些赏金杀手追上来了,想来那谭正坤已经给他们杀了,黄金也够他们分了,却讨死似的跟了上来,色公子心道:“今天要不要将这群人,还有这一村子的人都杀了。”估计了一下自己的身手,倒是有几分可能。 倒听到几个赏金杀手打开了门,向里间而来,正看到伏于地上的尸体。 色公子怒吼一声,心道将几个挠事的都杀了,然后再来吃两脚羊,便提刀而出,当头正看到一个赏金杀手正在翻动地上的尸体,小心查看伤口,色公子:“嘿”一声笑道:“就你们几个么?” 后面一人一声惊叫,跳了开去,另一边一人翻手射来一只袖箭,色公子挥手拍飞了那袖箭,另一人一刀砍来,这些人都是江湖上的赏金杀手,杀人自然是不用讲规矩的,另外两人联手来攻,这两人一个使刀,一人拿枪,使枪的前面虚晃,使刀的往下一劈,正是实用主义的刀法和枪法。 色公子眉头稍皱,向后翻了一个跟头,才躲过了这联起来的一招,这几个功夫虽然一般,但胜在江湖经验多,打起来也麻烦,回来一看,那个放袖箭的却尖声叫道:“快快退去了,只凭我们几个人,拿不下他。”声音尖利,原来是个女子。 江湖上一向少女子做赏金杀手的,却不想到今天遇到一个,侧眼一瞄,似是还很有几分姿色。色公子怒极而笑,道:“你们来送菜么?正好拿下。” 此时后面传来孩子的叫声,却是一直在叫:“妈妈”那女赏金杀手双手一抖,放出十多支袖箭,都照色公子飞将而来,色公子早已不耐,狞笑道:“就这种功夫,也敢来收我小明王的头颅。”一挥手,十多支箭都飞到房梁上去了,那女赏金杀手听到房后又传来孩子的叫声,便向里间一滚,顺便躲开了反扔回来的的一支袖箭。 另外两个赏金猎人看了一眼,齐齐向庭院中退了去,正是打定主意多叫人的主意。 色公子追将出去,想了想,又返回去追那个女的,心中比较了一下刚才三个杀手,似是除去那个女的更为重要,三个人中这女的最为机灵。 正看到那女赏金杀手从案板上抱起孩儿,往窗户一投,色公子此时眼中正在流血,虽然看得不准,但仍是一掌击出,那女赏金猎手后背顿时被扫到了一下,一声惨呼中,抱着那孩子滚出了窗外,色公子狞笑着往窗户口摸将过去,想追上去将两个人都打死了再说,心中盘算:“大不了在野外烤着吃。” 跳了出来,正落地,脚上传来钻心的疼痛。 正踏中一支折了杆的袖箭,色公子看到一那箭头从自己的脚掌上冒出来,那女的赏金猎手将几支袖箭倒插在地上,一阵子麻麻的感觉从脚上传来,上面有迷药。 色公子勃然大怒,他将自己看得比天还重,现下竟然先伤于一个小孩子,后伤于大意之下,难道今天要交待在这里,想到这里?色公子四下张望,只是失了一只眼,现下看得不是很分明,阳光又刺眼的照了过来,让他不适应,现下正是太阳高照之时,照得天地一片光明,不似刚刚的早晨的光景了。 色公子大骂道:“老天爷,你敢对我不敬,小心我打死你。”挥掌劈了几下,想出一下恶气。 适应了一下阳光,便看到左边似是有两个身影正在向村口外跑,色公子一声冷哼,心道:“反正我也不待了,追上去,一则摆脱追兵,二则杀了这两个,顺便吃将小的吃了,也不知道那女的漂不漂亮?待会儿搞起来舒不舒适。”心中盘算,提步而前。 刚走几步,那个原先和赏金猎手说话的老汉冒了出来,叫道:“出了人命官司,你不能走?” 色公子转过头,笑眯眯看了一下,猛然对着那老汗的人头一掌拍下去,笑道:“人头要是按进胸腔子里,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那老汉不及惨叫,胸猛然粗了一截,色公子拍拍手道:“还是不及裘败天的手法老道,可惜死了,记得他的手法最好,硬是不出一点血。” 追了几步,终归是脚受了伤,似是麻得更狠了,只怕没有追上他们,自己的脚便不行了。 色公子暗骂道:“却是不得不饶了这小娘皮么?两脚羊可以再抓再吃,性命丢在这里却是不值了。”想到这里,折身向回,此时心中暗恨,心中暗道亏大了。 便走了数十步,便听到哨子声音传来了。 一个啸声远远传来,色公子大骇道:“李群山。” 便看到一道人影踏光而来,正是李群山,原来几个跑得没有影的赏金猎手一听这啸声,都冒了出来。 色公子此时感到天地都昏了下来。 跪下求饶? 逃? 怎么办? 此时恶念翻转,心中大有不甘,心知无论怎么办,李群山都不会饶过他的,当下突然想到:“就算要死,也要多杀几个人,拉个垫背的。” 便拖着脚往一边民居而去,正看到一个农人急急的关门,色公子“嘿”了一声,不留内力,全力击出,那农人如何能挡,身子飞出老远,看样子是死了。 又行了几步,看到一个妇人正在一边关窗子,色公子又是一击,那妇人也血水四布,让色公子打死了。 又行了几步,看到一个老妇正在往一处民居中躲,色公子叫道:“也死吧。”一掌拍出去,不想另一道罡力传来,两道罡力撞在一起,那老妇却是得以逃生了,两道内力在地上激起了一阵子烟尘来。 借着烟尘一时看不清楚,色公子拖了身躯,拼命向村后面的山坡上逃,此时他走得又慢,刚才和李群山一记掌力拼斗之下,已然身受了伤。 后面的几个赏金猎手也跟了上来。 色公子想起了当年李群山单人杀上了天山三际峰,一个人追着他在三际峰狂奔,最后还是教主出手救了他,当时的心情,和现在好像差不多。 色公子此时看着阳光酒在草地上,心中暗道:“这一生还有什么没有满足呢?嗯,没有睡到教主,也没有睡到李群山的媳妇,不过睡了武传玉喜欢的人,也算小有成就。” 又向前奔了几步,一支袖箭飞将过来,又钉在他的后背上,色公子一声怒吼,什么时候这样的小角色也敢来消遣他,就算要死,也要先杀了这个敢找他的麻烦的小角色。 便看到下面一个抱着孩子的身影哪在李群山的身后,李群山正听着那个赏金杀手说话。 色公子想到扑上去杀这个赏金猎手,就得对面李群山。 色公子不想面对李群山,又挣扎了几步,向山上拖着步子,李群山也慢慢跟了过来。 李群山带着几个赏金杀手,慢慢的跟着。 到了顶部,是一块小小的平地,正是鸟语花香之时,一头老黄牛在草地的悠闲的吃草,色公子看了看周边,笑道:“我死了也了个好地方。” 没有想到一句话刚出,那黄年就猛然一声哞叫,向山下跑了,似是害怕他一般,几只鸟也惊得飞走了,色公子大骂:“他妈的,你们也敢反对我,我要宰了你们,然后吃你们的肉。”却是对几只畜生生起气来了。 色公子用一只眼盯着李群山,李群山悠然上来了,叹了口气,道:“事情终归要终结,这些年你犯下的恶事,可曾想过到头有报应?” 色公子摇摇头,呛声道:“报应,报应个屁?我生下就要享福,你知不知道,少年寺的正见和尚曾说我天生大福报呢,这可是正见和尚说的,当年正见和尚当着玉姑姑的面说的,这个老秃,有道行。”说完摸摸自己耳垂,道:“我天生就命好,就是上天注定的,所以我怎么都是应当的,我就是享福,你们就是要受苦。”说完狂笑几声。 李群山叹道:“你没有想过你做的事害了别人么?今天你又杀伤四个人,其实还包括这小孩儿的父母,他们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你。” 色公子狞笑道:“你知不知道,听着他们嚎叫,看着他们悲痛的样子,我心里就快活得不得了。”说完狂笑几声,叫道:“老子天生命好,你能怎么办?有几次我都以为我一定要死了,结果又活了下来,说不定今天我还可以活下来呢,我活下来又去整人,哈哈哈……” 李群山道:“你竟然没有一丝同情那些被你害死的人么?” 色公子笑道:“我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李群山道:“今天你死定了。” 色公子一声吼叫,便向跳崖,跳崖据说还有一丝可以不死的可能性。 但是李群山手一招,色公子便飞了回来,色公子将怀中的短刀抽出,猛然往李群山胸口插去,也许,有成功的希望。 李群山一把将短刀扭住了,扔到了天上去了。 反手将色公子扔到地上,道:“你虽然天生享受,但你做下的恶事,罄竹难书,那一个个被你害的人,也不想想,今天你做恶到头,是时候还了。“ 色公子一股怒气上升,道:“我就是要……” 话没有说完,李群山一掌从头顶上拍下来,正是刚才他拍死那个老人的手法。 色公子最后一句话从胸腔中艰难的冒出来:“你凭什么杀我?” 李群山看着胸腔肿了的色公子的尸体,叹道:“你凭什么杀他们。” 李群山看着升起的太阳,此时远方传来一声清啸,一个踏雾而来,这人脸上是一个青铜面罩,武功也是不俗,正是武传玉。 武传玉落下地,正看到伏尸地的上色公子,神情激动,叹道:“他终归是死在师伯的手上了。” 李群山道:“传玉,现下奢家那边传来的消息怎么样了?” 武传玉道:“奢家已经与朝庭议和了,奢正安投了朝庭,还将自己的三儿子送到朝庭为质,自去了王号,现下正统派为此要立下大功了。” 李群山叹道:“孙大人统领下的两湖兵将打了几次败仗,正统派还能讳败为胜,孙大人看实在打不过,才同意了议和,我真是服了他们,现下朝庭上正统派说话腰杆也直了,现下他们也立下了不世之功,不战而屈人之兵,哼,这真是屁话中的鬼话,难得朝庭也认了。” 武传玉道:“奢家要再反,也得再过一两代了。” 李群山道:“这天下,总算是恢复了太平,虽然这太平有些吃力,魔教也算是灭亡了,只走脱了一小部分,却也再也无关大局。” 武传玉道:“现下北方武林中,少林派不怎么作为,南方武当派仍然当缩头乌龟,似是巴山派真是天下第一大派了,就算是铁拳会,似是也变成了巴山派的分支一般,张存仁现下可听师父的话了,想来师父的心愿可以说是达成了。” 李群山道:“哪里有这般容易,少林武当都有不俗的积蕴,那里是胡一达能比得了的,现下只是让巴山派暂时出头而已,但也许在胡一达看来,也是部分达到了他想要的效果了,至于铁拳会,那更是信不得了。” 武传玉道:“师父想的也许是慢慢来吧,还有,程立挺师弟现下出师了,他现下武功大进,建了一所名剑山庄,现下专门与绿林人物为敌,他在上个月杀伤了十多个绿林人物,现下真是名振江湖了。” 李群山叹道:李观涛的武学,终归是要他来发扬了。” 武传玉道:“现下巴山派内派系颇多,程师弟也是想避开吧,本来师父已经召他回去,只是他不肯回去,也许是因为师父团结两湖绿林人物,也许是程师弟不想和巴山派的那些人混在一起,现在刘氏兄弟据说又归于了门墙之内。” 李群山道:“巴山派,好像又是另一个魔教了。” 李群山看了看天色,后面几个赏金猎人正在分色公子的尸体,想来一起可以分到许多,只是那个女赏金猎手却仍然抱着孩子,似是在争夺中处于下风,争的好处不多,一边另外几个赏金猎人似是占了大份,争吵之中那个女赏金猎手脸都红了,却是说不过几个男的,眼见唾沫星子都飞到了那女孩脸上。 李群山走过了几步,轻声道:“借过借过。”几人见到是李群山,稍稍停了下来,李群山看了看那女赏金猎手,虽然是一个清秀的女孩儿,背着一把弯刀,刀柄上有布头发黄,显示出不是什么名贵的成色,长发却是凌乱的,也没有什么胭脂水粉,脸型自然是清秀,皮肤却有让人怜惜的苍白,黑发从她的脸边垂下,长长捷毛闪动着,黑亮的眼珠中闪着光,偶然悄然看一眼李群山,脸上带着害羞的表情,口角还有一丝鲜血,正是被色公子拍了一掌,受了内伤,现下不能说话。 李群山度了一口真气过去,小姑娘立时感到好了些,李群山此时已然不用再和她身体相接,自然可以做到。 这是一个刚出江湖的小姑娘啊。 吃江湖饭不是那么好的,吴柄章看不起江湖人,是有原因的。 妓院里做护院的,也自称是江湖侠客。 李群山看了看她怀中的小孩儿,两人的差距只怕只有五六岁的样子罢,从刚才的一群人吵架的情况来看,这小女孩儿不长于言辞,怕是吵不过这几个汉子,说不定半点儿都分不到。 李群山看了看女孩儿的衣服,一身粗衣,身形虽然婀娜,却包在一身麻布之下,那网巾看上去似是丐帮帮众一般,这清秀的少女,也跟着来讨生活么? 李群山叹了一声,对几位男的赏金猎手拱手道:“几位都是立下大功之人,在下李群山,有个不请之请。”几个听到李群山之名,齐齐向后退了几步,都现出了恭敬的神色,李群山道:“这位小妹刚才助我良多,格杀小明王有他一份,无论如何?诸位分银子,请分出二成与这位姑娘如何?算是看在李某的薄面上,以后便是李某的朋友。” 几人一听,都露出喜色,一个叫道:“原来薄荷姑娘竟然与李大侠有交情,自然这一次要多分一些,只是以后行走江湖,少不得多多打扰于李大侠了。“李群山脸上堆上笑容道:“四海之内皆朋友,这位薄荷妹子也是我的好妹子,只是我还有要事,不可能再等,几位可不要少了我妹子一份。”几个汉子一听,当前一人当即道:“李大侠放心,自然不会让薄荷姑娘吃亏。 李群山正待想走,突然看到那小孩儿的目光,便走到那女赏金猎手的跟前,看着她怀中的小孩儿,两人眼光撞在一起,李群山眼光温和慈爱,小孩儿天真。 李群山放缓声音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李群山也知道这孩儿的父母让色公子杀死,现下被这女赏金杀手薄荷救起。 那小男孩儿张口道:“妈妈叫我板凳儿,我还没有名字,妈妈说过几天我过生日请先生为我取?” 李群山道:“你今年多大了?” 小男孩儿道:“今年十岁。” 李群山看了看薄荷姑娘,也就不超过十五岁的样子,却也要负起生活的重担,想来这次分赏金,在“李群山”这三个字之下,也许她就能多分一点儿,也许能改善她的境况,薄荷姑娘不敢看李群山的双眼,将头低了下去。 李群山对身后的武传玉道:“人在困境之中,却能显出美丽的德行,富贵一来,便将自己的德行丢掉了,故贫贱者多美德之辈。”武传玉点头称是,李群山转头对板凳道:“你姓孟,我便为你取一个名儿,便叫孟人下如何” 武传玉道:“师伯,这是何意?” 李群山道:“人下,谦也,人下,简也,道于简,命这位小朋友为人下二字,正是为了让他记住谦德为贵。” 板凳应声道:“唉,我记住了,这位叔叔你替我爸爸妈妈报了仇,我就叫孟人下。”声音清脆,打破了清晨。 李群山甩手便向山下而去,武传玉跟了上去,薄荷姑娘一惊,抬起头来轻声道:“谢谢李大—哥”李群山挥手致意,人却没有回头了。 武传玉跟了去。 此时阳光漫无边际,李群山与武传玉的身影终于消失在了阳光之中了。 注: 孟人下与薄荷姑娘之事将另有记载。 (完) 这本书本来没有什么人读,但也有几个老读者,写完算得上对得起这几位跟书的老读者了,另外这本书不是没有后传,但一直没有完成,就没有上传,前传我写了许多了,前传说的是魔教初立的故事,主人公是魔教初代圣女,书名为《冰川圣女传》,因为是女主,所以发到晋江上了,大家感兴趣可以去看一看。祝书友们发现更多的好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