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天使》 自序 没试过这么丢脸! 居然在大伙儿唱卡拉ok,唱得开心不已、兴奋莫名时,独自对着荧光幕掉眼泪! 都是那首歌惹的祸——等你等到我心痛! 还记得那支mtv吗? 男主角拥着十字架,无限哀恸地悲悼着爱人的猝逝。 多么令人感动令人心痛的爱情,真是……呜……呜……好可怜喔! 可恨我那群极度缺乏同情心的朋友们,竟然因此连续耻笑了我一个礼拜。 整整七天,逢人就说:我天真到被电视骗了!(意思是指:白痴到分不清楚现实和故事的地步!) 真是可恶,我气愤难平:士可杀、不可辱! 老妹立刻激我。“有本事你就替这对小鸳鸯翻案,让有情人终成眷属。” “你以为我做不到?”我一向受不得激。“但让他们两人太轻易结合,似乎显不出爱情的伟大。” “给他们来点折磨。” “找个小恶魔来搅局如何?” “老套!为什么搅局的一定要是恶魔?” “那么找一个专门捣蛋,却善良、迷糊到乱七八糟的天使呢?” “嗯——” “嘿、嘿、嘿。”好一个邪恶的笑容。 然后经过两个月的孕育、阵痛,“唉哟!天使”终于诞生了! 想知道“它”是一个怎么样可爱又讨人喜欢的baby吗? 读完这本书你就知道了。 序幕 “安琪拉——” 智天使彼得正睁大他那双淡绿色的眼眸,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陷入一片火海中的图书馆,熊熊火光衬得他盛怒中的脸庞更显酡红。“是她!一定是她,那个瘟神、笨天使……” 白金色的头发、粉嫩般的脸颊,这本该是位美丽、可爱的天使! 可惜此刻那象征天使身份的黄金光环正斜斜吊挂在她俏挺的鼻梁上,纯白的羽冀上布满灰黑色的斑点,就像——对了!就像“乳牛”! 安琪拉楚楚可怜地低垂着美丽的颈子,一颗脑袋就快抵到地面了,她不敢正视彼得的脸。 “他一定气坏了!我可以感觉到他源源不断的怒气,但我可以对天发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毕竟‘打扫图书馆’已经是我登上天界一年来,所换过第九十八份差事,我怎么可能故意搞砸它?” 她着急地想解释。“智天使阁下,请您听我说……这……这绝对不是您所想的那样……喔!亲爱的大人,我可以解释的……眼前这种情况虽然疯狂,但它是有原因的……我想您一定很惊讶,可是请您相信我同样感到难过……我可以说明……大人它其实是……只要您肯听,您一定会了解……” 彼得按下焦急的情绪,想以无比的耐心、爱心、恒心……可是不行,眉头越皱越紧,他终于忍不住了,恼怒地打断安琪拉不知所云的话语。 “我正在听,废话不要这么多,直接说重点!”彼得担心地想到,如果传言属实,恐怕他永远也无法了解这起火灾发生的真相了! “哦!智天使阁下,您生气了……拜托,请不要发火……请您谅解,我真的……呜……我……呜……”安琪拉突然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更是无法解释眼前的情况。 “轰”!大火吞没了屋顶,可怜天堂一座屹立千年的图书馆就此毁于一旦! 彼得叹了一口气。“我才是那个应该哭的人,不是吗?” “碰”!又一根梁柱被烧掉,被得只好招来雨云灭火,大火在顷刻间熄灭,安琪拉却还在哭! “她的泪水还真多,刚刚应该直接用她的泪水灭火才对!”虽然明知不可能,彼得就是忍不住这么想。“终于知道她那‘瘟神’外号的由来了!” “唉!”彼得彻底泄气,他放弃般地挥挥手。“算了!你走吧!” “啊?”安琪拉张大她美丽的棕色大眼,惊讶万分地望着她的上司——智天使彼得。“不——亲爱的智天使阁下,请不要赶我走,呜……”她苦苦哀求着。“我会更加卖力地工作,请不要开除我,拜托……请让我继续在这里工作,呜……求求您,求求您亲爱的大人……” “够了!够了!”彼得实在受不了安琪拉的眼泪,他无奈地指着业已成灰烬的图书馆道:“你的工作是打扫图书馆内外清洁,可是现在图书馆已经烧光了,你还留下来干么呢?” “咦?”安琪拉这才注意到触目所及尽是断垣残壁,图书馆早就不见了!她恍然大悟。“原来我不是被开除,而是公司倒闭,不得不遣散员工啊!” 安琪拉成为天使已满一年,却还是无法完全改变当凡人的举止、言行,甚至连一点当天使的思想和自觉都没有! 智天使彼得目瞪口呆地望着安琪拉那安慰性地拍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她究竟在胡说些什么?” 无视于彼得惊讶、继而发青的脸孔,安琪拉继续滔滔不绝地说:“亲爱的智天使阁下,我深为此事感到同情,图书馆烧毁了,这实在是件令人难过的事,但请节哀顺变,逝者已矣!很抱歉我无法帮上什么忙,真是遗憾了!” “这家伙疯了!这个瘟神,要不是她,图书馆怎么会烧成一片废墟!她居然还敢说‘节哀顺变’?”彼得如梦初醒,气得青筋暴跳。“你这个笨蛋、白痴、瘟神!” 彼得发着自从六百年前成为天使后就一直沉静的怒火,其实当他还是凡人时,也很少生气,如今竟让一个小天使闹得失去自制力,暴跳如雷,怒驾不止,实在是一件很丢脸的事! 可是安琪拉已经走远,她压根儿没听到身后彼得愤怒的叫骂! 真是一个超级好运的家伙——这里指的是彼得,因为他可以不必被安琪拉的眼泪淹死,更不用怕哪个小天使看到他如此失态的一面! 第一章 升上高中三年级了,江寒和沈咏竹这对小鸳鸯见面的机会更形减少! 双方的家长都不赞成他们这么年轻就谈恋爱,求学阶段应该以课业为重,恋爱可以等毕业以后再谈,可是万一考不上大学,那问题可就大了,这可是攸关家长面子与孩子前途的。 江寒是家里的独子,父亲是一间贸易公司的董事长,日后所有的事业都要交给他,因此江父对这唯一的儿子期望甚深! 当然江寒也是个孝顺的好儿子,虽然年纪尚轻,但举止稳重、很有商业头脑,如果说他有什么缺点,大概就是“太固执、一丝不苟、死心眼!”不过这也是他可爱的地方,沈咏竹就最喜欢他这股傻劲儿! 沈咏竹在家中排行老么,上面有三个姊姊,全是台大高材生,父亲曾经说过:“我们家全是优秀的高级知识分子,如果你不用功读书,考不上台大,将来就不要姓‘沈’,听到没有?” 咏竹是够聪明,可惜性子毛躁些,脾气又不好,做起事来总是大而化之,还有点迷糊!不过尚称善良就是了! 他们好不容易在复习考前,向家人借口看书,相约到k书中心见面,以便互解相思之苦! 江寒楞楞地看着咏竹,心里千愁百结,想起国中时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他们的班级联谊烤肉时,他注意到一个很勤劳、手脚却很笨拙的女孩子,她肯接下所有同学不愿意去做的差事——挑水,那时他很感动! 现在的女孩都骄傲得要死,嘴里讲的是男女平等,行为上却总是指使或依赖男孩子,偏生他就不是什么温柔、体贴的绅士,所以当她自告奋勇担起挑水任务时,他二话不说立刻答应了!压根儿没想过要帮忙,从同学的前车之鉴使他了解到,女人是万万宠不得的,否则她们很快就会把人当奴隶般使唤、甚至骑到你头上来。 不过很快他就后悔了,别组由男孩子挑水的人,已经开始烤肉了,阵阵烧烤香味传来,令人食指大动,而他这一组却连水都还没挑好,一些用品器具无水可洗,只能猛流口水地看着别人大快朵颐! 不是女孩子不努力提水,她一次提两桶水,已经来回四趟,但每次满满的一桶水,提到营地就只剩下半桶,另外一半早在途中洒光了! 他几乎要以为她是笨蛋,悄悄跟在她身后瞧她究竟在搞什么鬼,却看到她吃力地将水桶提在手里,满头大汗、脸颊通红,他怀疑真有那么重吗?正迟疑着要不要过去帮忙,她已经一个滑脚,跌在地上,两桶水泼得一身湿,雪白的膝盖上渗出血丝。 “看来不帮忙不行了!”他诅咒着。 最后他肩背女孩,手提两桶水,回到营地,再也不肯要她的帮忙! 不是讨厌她、也非嫌弃,只是他第一次发觉原来女孩子肩膀好小、腰细细的、而且很轻,好像搪瓷娃娃般一不小心就会碎掉! 后来他思考了一个月,终于得到一个结论:因为女孩子先天上体力比较弱,所以男孩子有义务保护她们! 打电话给那个女孩子,向她对日前的事致歉,请她原谅! 不久他终于也成了女性奴隶中的一员,他的心彻底被一个女孩掳获了! 江寒对着咏竹傻笑,回忆总是甜美,但现实却是残酷的! “唉哟!你干么打我,很痛耶!”江寒抱着脑袋抗议。 “可是我的手没感觉痛啊!” “你用‘我’的英英字典打我,你的手当然不会痛!”他还特地强调那本字典是他的! “哦!你的意思是我不可以用‘你’的字典打你,那用我的好了!”咏竹动手永远比动口快! “唉哟!”可怜的江寒后脑勺的肿胀未消,前额又起了一个包! “干么?你疯了?谋杀亲夫?” “亲夫?你不是准备和我分手,出国留学?”不想不生气,越想越生气,咏竹满腹委屈,成串的泪珠立刻夺眶而出! “你怎么知道?”江寒很讶异,昨夜父亲才对他提起,希望他高中毕业后,出国研修工商管理,以便日后继承公司。 他知道父亲对自己期望甚殷,加上本身对生意也很有兴趣,每年寒暑假他都会拨出大半时间在公司里熟悉各种事务,他是真心想将父亲的公司发扬光大,可是要离开咏竹出国深造,那颗心就像要被撕成两半,令他痛苦不堪,所以他犹豫着不肯立即答应父亲,希望可以给他一个礼拜的时间考虑! “昨天爸爸明明答应尊重我的意愿,我还没给他答复,事情未成定案,咏竹怎会知道?”江寒很是怀疑。 看他迟迟不敢承认,咏竹哭得更凶,想不到他真是打定主意要瞒她到底,枉费六年的感情。“你这个混蛋,分手就分手,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等一下,咏竹你误会了,我今天找你出来就是准备和你商量这件事!”江寒急忙拉住她的手,拼命解释。 “你都已经决定了,还找我干什么?” “你真的相信我会什么事都不告诉你,就抛下你一个人,独自出国?” “全校师生都知道你要出国留学的事,只有我这个笨蛋被蒙在鼓里,你还敢说?” “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晓得这件事的,但老实告诉你,我还在考虑中,并未定案,拜托你别听信语言好不好?”江寒心里咒骂那个多嘴的家伙! “意思是——你还是可能离开我,选择出国?” “你真的这么不愿意我出国留学?”江寒赌气道。“那好——只要你开口,我就不去。” “你——”咏竹气白了脸,指着他的鼻子道。“江寒我告诉你,我沈咏竹不是那种庸俗、不讲理的女人,非阻碍你的前程不可,只是我讨厌你不尊重我、讨厌你不重视我们的感情、讨厌你爱我不如我爱你的深、讨厌……” “够了!好——咏竹现在看着我的眼睛,我再说一追,‘我很爱你,只要你开口,我什么事都可以依你!’要不这样,既然我们无法离开彼此,现在就各自回家收拾行李,我们立刻私奔!” “私奔?你开玩笑吧?” “我是认真的,如果你愿意跟我走,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疼爱你一辈子,不让你吃到一点儿苦,相信我绝对有本事赚钱养活你、还有将来我们的孩子。” “孩子?你自己生吧!”咏竹自语,不敢让江寒听到,其实她也不是真的相信传言,他会不跟自己商量一声,就独自跑到外国留学,但不求证一番,又不放心,见他义正辞严的模样,她反而先不好意思,吐吐小舌轻声问:“你真的很爱我?” 那微红的脸蛋无比娇俏,江寒轻捏咏竹小巧的鼻子,取笑她。“你好像不愿意跟我私奔喔?看来应该是你对我的爱,不如我对你的爱深?” “废话!谁要和你私奔?”咏竹瞪着故意使坏的江寒。“我可不想让爸爸有借口和我脱离父女关系!” “少来!四个女儿中伯父一向最疼爱你,他才舍不得和你断绝父女关系,我爸爸倒还有可能!” “少骗人了,你是家里的独子,伯父、伯母拿你当心肝宝贝似的捧着,平常骂都不舍得骂一句,更何况脱离父子关系!” “也许不适合用于女对男,但眼前只有它能深切表达出我对你的爱,愿与你一同立下誓言,今生今世此爱不渝!” 两小无猜在百货公司首饰部,众目睽睽之下私订终身!直到一阵掌声突然响起,咏竹这才自觉方才的举动对一个女孩子而言有多孟浪,于是狠狠在江寒肩头捶了一下,羞怯地说:“都是你啦,讨厌!” “咏竹——”一个不小心没拉住她的手,江寒忙追进电梯,难得促狭心起,趁着电梯门尚未关紧时,转头向围观的众人,行九十度鞠躬礼。“谢谢观赏!明天同一时间请继续收看……唉哟!” 结果话还没说完立刻换来咏竹一阵娇嗔的捶打,以及“哈哈哈……”好一阵祝福的欢笑声。 “安琪拉——” 负责天界圣花园的炽天使哈斯望着眼前的一片水乡泽国。“这是怎么回事?水仙、百合、玫瑰、秋海棠、郁金香、牡丹……所有花园里的花全谢光了……一朵不剩……怎么可能……天宫界的百花一向长年盛开、历久不谢,可眼前……” 由白水宫引来灌溉的圣水不停地洒在花圃上,一点一滴,从湿润、汇成径流到淹死所有植物、冲倒蓄水池与围墙,将一座美伦美奂的花园变为一洼残破不堪的水塘。 圣水甚至不停地倾泻下凡间,在著名的撒哈拉沙漠上造成无数绿洲,也许再过个两、三日,地面上将再也找不到撒哈拉沙漠,因为在无数圣水的灌溉下,它肯定会成为世界上最宽广、肥沃的草原,然后让人类开垦为农牧用地、继而成为地球上最大的谷仓,接着…… 哈斯不敢再想下去,违反自然,在没经过大天使长米迦勒的同意下,擅自创造奇迹,轻则削去宫阶、重则贬落凡尘。“喔!这真是太可怕了!” “我为什么要心软?为什么要同情那个扫把星?为什么要请她当园丁?为什么不听从彼得的忠告?为什么不记取她烧毁图书馆的教训?为什么不……”一连串的问题与懊悔,哈斯无奈地收拾善后。 “我真是个笨蛋!”好不容易止住白水宫的圣水不再奔流,但已谢的花儿却再也救不回来。“看来只好重新栽种了!” 哈斯伸手扶起在水中泡得浮烂的植物,它们曾经是他的至爱,打从五百年前他升任为炽天使负责这座花园起,就将全部心力投注在这些花儿身上,倾尽所有的爱照顾它们,可现在……他不禁流下升天以来的第一滴眼泪! “安琪拉——”哈斯再次大喊。“这个混蛋到底跑哪里去了?”真是一个不能托付重任的家伙,名副其实的“瘟神”! “啊!炽天使阁下,您今天怎么会有空来花园?”安琪拉兴高采烈地从花园旁的小径跑来,像只快乐的百灵鸟,笑眯了双眼,浑然不觉哈斯已濒临火山爆发的怒气! “炽天使阁下,我将花园照顾得很好,而且还为地上那些可怜的植物洒圣水,您瞧,那一大片绿地都是我做的耶,它们长得多欣欣向荣啊!”显然安琪拉并没有注意到眼前那幕百花残败的景象! “她将花园照顾得很好?”哈斯怀疑这个小天使不仅脑筋有问题,连视力都不怎么好。“哼!你张大眼睛仔细看看,这些花儿像是很好的样子吗?” “当然,它们……”安琪拉瞪大双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显然她还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 良久,安琪拉终于回神,随即惊喊。“炽天使阁下,这些花儿究竟做错了什么?您为什么将它们全部处死?” “这个瘟神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她以为眼前的一切是谁干的?这个白痴的家伙究竟是谁引渡上天堂的?她到底是如何通过天使测验的?”积了满腹怒气的哈斯再也无法维持他的绅士风度。 “安琪拉——你这个笨蛋,瞧你做的好事:居然将满园子的花都弄死了、还私自把白水宫的圣水引下凡间、未经允许擅自创造奇迹;你这个该死的‘瘟神’竟然还不认错?”哈斯气得发抖。 “……呜……亲爱的大人……您……您……呜……”安琪拉不敢置信地掩面而泣,她原以为撒哈拉沙漠上那一大片绿洲会为她博得登上天庭以来第一次赞美,但事实为何总与理想相反? “闭嘴——”对于这个小天使越来越大的哭声,哈斯恨不得塞住她的嘴。“你就非闹得天庭上人尽皆知不可吗?搞清楚这可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其实他还漏说一件事:私自为撒哈拉沙漠创造绿洲更是一件罪无可逭的大过! 不过幸好他没说,因为……“哇——”安琪拉的哭声更大了! 高八度的哭声闹得哈斯头痛欲裂,更担心她为此惊动大天使长米迦勒,想到那一条条的重罪,他赶忙一个箭步冲到安琪拉面前伸手捂住她的嘴,悄然恨道:“住嘴!不准再哭,否则……” “咦?哈斯你的圣花园怎么变成这副惨样?” 开口的是智天使彼得,哈斯这才发觉不知何时花园四周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天使! 大家好像都很闲,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一副吃饱了撑着的模样! “唉!怎么搞成这样?可怜这些花遭到如此劫难,实在是太惨了!”尽管口气显得无比凄清,但那张挪揄的嘴脸还是骗不了人,彼得摆明了是幸灾乐祸! 哈斯怒眼横瞪这个一起上天堂的老朋友,放开安琪拉,转手揪住彼得的领子,不怀好意地警告他。“我的花园毁了,你好像很高兴?” 那模样摆明着彼得只要点个头就非揍得他满地找牙不可! “兄弟,风度!”彼得挥开哈斯揪在领口的手,毫不在乎地道:“这叫‘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早跟你说过千万不可用那个‘瘟神’帮你照顾花园,你偏不信,我的图书馆难道还不够给你做借镜?”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花园都毁了!”哈斯很是后悔没听信传言! “这下可真是名副其实的难兄难弟!”彼得蹲下身检查那已溃烂的植物。 哈斯紧张地望着朋友的一举一动,彼得掌管天界图书馆,受封“智天使”,知识渊博。“也许他有办法救活这些可怜的花儿?”他真心祈祷着! “怎么样?有救吗?” “抱歉!你只能重种了!” “重种!五百年耶!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吗?”彼得的话等于给哈斯判了死刑,想到以往五百年的心血毁于一旦,他的心不觉一股抽痛! “五百年?好歹你还有机会补救,万一……”他手指着哭声依旧响亮的安琪拉道:“那个‘瘟神’要是继续哭下去,引来大天使长的话,我看你得到撒哈拉沙漠上去种水仙了!” “那怎么办?”哈斯快被那刺耳的哭声烦死了,一个头两个大,根本没办法思考。 “去安慰她……” “什么?你疯了!那家伙捅出这么大的娄子,我没找她算帐就很宽宏大量了,你居然还要我去安慰她?” “随便喔!还是你要等着被贬下凡尘,自己选吧!” “有没有搞错?我是受害者耶!” “如果我没记错,大天使长米迎勒应该早在安琪拉被引渡上天堂时,就发布命令:‘任何一位天使都不准将具有危险性或关系重大的事交给安琪拉负责,违令者若闯出祸事,双方实行连坐法,而且所有损失由该雇主自行负责!’你该不会忘了吧?” 被得提醒哈斯那道已经在公布栏上张贴了一年的命令! 这一件事全天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安琪拉在甫登天堂,受天使训练那三个月内,总共遗失了两个光环,打破了四个,而且在正式受封为天使的典礼上,因为跌倒打破了大天使长米迎勒最心爱的花瓶、并且扯破了他的袍子,她的“瘟神”绰号也是由此而来!于是真知灼见的天使长,下了那道命令:“不准安琪拉插手任何重要的事!”当然更加不敢派她差事,从此她成了天堂上唯一可以名正言顺吃闲饭,却不必做事的天使! “可惜安琪拉的性子老是闲不住,她到处拜托人雇用她工作,并且天天闯祸,结果……” “结果真有我这样的笨蛋肯雇用她,我活该倒霉!”哈斯泄气地接续彼得的话,此刻他真想直接掐死自己算了! “算了,兄弟,好歹我们是有难同当,而且严格说起来,我还比你更倒霉,你的花死了可以重种,我那些绝版书、石碑拓本、文宣资料……全是宝贝,哭都哭不回来才惨呢!”说着说着,被得也不由得眼眶泛红,莫非天庭也像人间,他们活该遭劫? “你这算是安慰我吗?”哈斯觉得啼笑皆非。“两个大天使相对哭泣?” “嗤!”彼得听出哈斯的挖苦,也忍不住损他。“这不是安慰,是提醒!你要再不赶快哄停那个‘瘟神’的眼泪,恐怕大天使长米迦勒就要来帮忙你‘种花’了!” “种花?哼!”哈斯心里真不知将安琪拉骂翻多少次了,心不甘情不愿地来到她面前,又不得不装出一张笑脸。“嗯……安琪拉,我……你别再哭了……” “哈斯大人……呜……您为什么生气?我真的不知道,我……我一直很努力……我以为您会高兴……那片草原这般茂盛……可是……呜!” 听安琪拉说话非得有十二万分的耐心不可,因为她永远无法捉住话里的重点! 此刻哈斯就有深切的体认。“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更惨的是她还有一颗与众不同的脑袋,装满异想天开的鬼主意!该死的——”他低骂着! “炽天使阁下,您……您还是不肯消气听我解释,呜……这真的是有原因的,我不是故意的……喔!正确的说法是:我根本不知道,这一切……呜,大人……请您别生气,我……” 哈斯的好奇心本来也是很强的,不让他搞清楚这场大水灾的缘由,他大概会三天睡不着觉,可是要等到安琪拉说出这件事情的真相,恐怕他会再次心脏病发作而死,只是不知道天使再死一次会变成什么?他决定放弃这项知的权利! “我说安琪拉你别哭了,我已经知道这不是你的错,这一切全是我的疏忽造成的,和你完全无关,所以你不必负任何责任,现在擦干眼泪回家休息好吗?” “咦?哈斯大人您的意思是今天的工作已经结束,我现在就可以回家,明天同一时间再来?” “再来?”哈斯吓一大跳。“要是让她再踏进圣花园,我和这些花大概都要没命了!”哈斯在心里嘀咕着。 “不——你明天不用来……” “休假吗?那我什么时候再开始上班?”安琪拉天真地问,宛如生前依旧上班时的模样。 “安琪拉,呃……我想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你以后都可以不用再来!” “呜……为什么?哈斯大人拜托您不要开除我,如果我哪里做错了,您可以骂我,请不要开除我,拜托!呜……” “不!不!不!安琪拉,这三天来你一直做得很好,只是……嗯……对了!圣花园因为某种原因必须重新整修,暂时得关闭一些时间,所以才让你回家,你别误会!” “整修?我可以帮忙吗?”安琪拉委实喜欢这座长年百花盛开的花园,它是那么的美丽,她压根儿希望可以永远在这里工作! “天啊!”哈斯咬住自己的舌头,总算了解为什么说一个谎、必须再说一百个谎来圆的原因了。“什么烂借口嘛!” 偏偏彼得前不久才见识到安琪拉的胡搅蛮缠,这会儿是打死他也不愿搅进这趟浑水里,他故意视而不见地转头忽略哈斯的求救信号! “可恶!”哈斯暗骂老朋友不够意思,面对安琪拉双眼里请求的光芒,更是不知所措。“该怎么拒绝呢?一看到她的眼泪我就狠不下心来了,真是该死!” “哈斯大人,我可以来帮忙吗?” “这……喂……啊!安琪拉欢迎你来帮忙,得等我做完准备工作。” “那要等多久呢?” “不会很久的,上次我整理这座花园也只花了五、六百年的时间,所以这一次应该也差不多!” “五、六百年啊?好久耶!” “安琪拉,天庭不比人间,五、六百年只是一段很短的时间,而且我们整理花园的方法也和人类不同,这些时间是一定要花的,不如你先回家等,待我准备好就立刻通知你好吗?” “这样啊?但五、六百年时间我都没有工作,这……” “你可以先找一份暂时的打工做做,等哈斯准备好再过来帮他!”被得终究还是不忍放好友独自“奋战”,遂在一旁帮腔。 安琪拉考虑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道:“好吧!可是哈斯大人您别忘记准备好要立刻通知我喔!” “当然!你工作这么认真,我一向很喜欢你帮我工作的!” “谢谢您哈斯大人,那么我先走了,再见!”安琪拉带着足以融化万年冰雪的笑容,心满意足地离开花园。 后面哈斯回以同样热情的笑容,挥手向她道再见,直到她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花园小径上,他嘘口气,整个身体瘫软在彼得怀里道:“终于走了!我的嘴都快笑酸了!” 彼得取笑他。“兄弟,今天我才知道原来你哄女孩子也很有一套!” “谢谢!咱们两个难兄难弟不是一向半斤八两吗?” 不知什么时候看热闹的天使们已经完全散尽,一片狼籍的花园里只留下两个同病相怜的天使相对苦笑! 一群空姐围在头等舱的出入口边,不停地议论纷纷! “就是那个人,又帅、又酷!” “而且很有钱,听说他上个星期才花了两百万美金在富比士拍卖会买下一颗价值连城的钻石——‘印度之星’!” “哇!两百万美金耶!值五、六千万台币,吓死人!” “那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你们知道吗?我刚才听副机长说,他在全世界五大洲都有分公司,业务、销售网遍及全球,获选财经杂志今年度最年轻的跨国企业总裁!” “如果他能够看上我,岂不是立刻麻雀变凤凰?” “你想得美!有我在这里,哪轮得到你!” 四、五个女人围成一堆吱吱喳喳地聊个不停,眼光还不时往那个年轻的帅哥身上瞟,只希望自己能成为他睁开双眼后第一个看到的人。 偏偏这个议论中的男主角是标准的不解风情,打从这些空姐开始注意他以来,已经过了三个小时,他不仅一点表示都没有,甚至连眼睛都舍不得睁开一下,任凭众佳丽使出浑身解数:递茶、送水、敬酒,他老兄硬是打定主意充耳不闻、佯装到底! 江寒不是没听到这些女孩们的谈话,只是他的心早在十年前就完全系在那个冲动迷糊却温柔可爱的沈咏竹身上了! 他们从国中就开始恋爱,整整六年,然后分开十年,江寒并不是一直都那么确信他和她真的会相爱一生一世,待在美国这些年,他的身旁永远不缺猛献殷勤的女性,她们有的聪明、有的美丽、有的温柔,可是总引不起他想和她们共度晨昏的感觉、兴不起他想独占的欲望! 理清感觉之后,江寒终于了解:世上唯有咏竹才是他想要的终生伴侣! “我的小可爱,我回来了!这一次我再也不要跟你分开,见面第一句话我定要告诉你:‘咏竹,我爱你,嫁给我!’”笑容浮上江寒的嘴角,幻想着穿上婚纱后咏竹的俏模样,计划着未来早晚相伴的千百个日子,他将是世上最幸福、最快乐的新郎! 第二章 “轰!” “救命啊!珍珠门倒了!快来人……” “天要塌下来了,呜……呜……” “世界末日、世界末日……天庭和人间一起摧毁……呜……” “轰”、“碰!”军天使班杰明目瞪口呆望着眼前乱成一团的景象,一向和平、安宁的天庭,现在—— 两个闪躲不及的天使被压在倒塌的珍珠门下,正狼狈不堪地求救,洁白的云朵被染成灰黑色、原本清新的空气现在充满刺鼻的药水味和灰尘、还有那座天界的象征——珍珠门! 它是天堂的大门,每一个善良的灵魂必定会经过它而得到永生,从有天界就有它,历经千万年的“珍珠门”,哪怕开天辟地时“米迦勒和露西华”那场惨烈的之战也未曾伤它分毫,如今,这座标的、象征就这样在他眼前倒塌、崩毁,怎么可能?班杰明最不敢相信的事竟然在他眼前上演。“天啊!” “安班拉——” 大天使长米边勒站在军天使班杰明身旁,同他一般张大嘴巴,他完全被吓呆了,直到班杰明喊出那个“瘟神”的名字,他才回过神来。“又是她?难道当初引渡她上天堂真是一件那么大的错误?” 别以为米迦勒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晓得安琪拉在这一年中已经换了九十九份差事,而擦拭“珍珠门”正是她上天庭以来的第一百份工作! “那个可怜、善良却老是闯祸的小天使!”米迦勒由衷地怜悯她。“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很认真做事——然后很‘努力’地将所有的事情都搞砸了!” 对于她烧毁图书馆、水淹圣花园,大天使长米迦勒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轰垮“珍珠门”,这么重大的错误,他真是没辙了。“她不能再留在天庭,否则用不了多久,天宫一定会被她给毁了,可是该拿她怎么办呢?” 米迦勒一个头两个大,尤其是安琪拉满脸泪痕、结结巴巴地出现在他面前,迫不及待却言不及义地拼命解释这件意外发生的原因时。 他发誓:他真的完全听不懂这个哭得乱七八糟的小天使究竟在说些什么! 他的头更痛了! “不能不处罚她,可是该怎么做呢?”米迦勒烦恼地想着。“太重的处罚对这个完全不了解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的小天使而言,太残忍了!可是……” “呜……米迦勒大人,呜……呜……”安琪拉可怜兮兮地抬头望着这个天界最高的权力者,她已经哭得声嘶力竭! 米迦勒拿她一点儿办法也没有,瞧着她哭岔了气的小可怜样,他反而有一股冲动要拥着她,好生安慰一番,告诉她别担心,一切都会没事的! 班杰明实在看不过去了,他一向就是个赏罚分明的人,获任“军天使”之职,他有责任守护天堂的安全,眼前这个小天使虽然可怜,但她太危险了,不能再让她留在天宫里! 蓦然,他有了一个想法,附在大天使长米迦勒耳边,班杰明悄声提出自己的意见。“大天使长,人界的引渡使正好有一个缺,不如派安琪拉去担任那个职务,她只要按照图像将死者的灵魂引出他们的躯体,交给天堂审判,这么一个单纯、简单的任务,她总不该再出错了吧?” “是吗?但擦拭‘珍珠门’不也是一样简单,但她还是闯祸了,何况是有关‘生死’的大事?”米迦勒不抱任何希望地道。 “可是最起码天宫不必再遭到任何的破坏!”班杰明指着珍珠门,提醒大天使长! 米迦勒不得不同意班杰明的主意。“的确!为了众天使的安全及天宫的存在,这是最好的办法——将安琪拉派下凡间,她的法力还在研习阶段,就算出错,当不至于真的造成任何无法弥补的遗憾!” “你起来吧!”扶起哭倒在地的安琪拉,米迦勒尽量以不会伤到她幼小心灵的口吻道:“安琪拉,相信你自己也发觉到了,你的能力实在有待加强,现在我派你下凡担任‘灵魂引导使’,一年后如果你能通过修习,我再引导你回天堂,你觉得如何?” “米迦勒大人,您指的‘修习’是不是就像我刚上天堂时,头三个月的‘天使训练’一样?” 看不出任何悲伤的模样,安琪拉奇迹似的擦干眼泪,天真地看着米迦勒! “这小天使果然是怪胎,换成常人听到要被派下凡间,不早就哭死了,她反而开心得要命!”班杰明越来越不了解这个大家口中的“瘟神”究竟是什么个性! 摸摸安琪拉的头,米迦勒为她的天真莞尔一笑。“本质虽然有些不同,但大致上差不多,你这一次可得好好地认真工作,凡事三思而后行,知道吗?” “嗯!”安琪拉重重地点一下头,蓦然笑开来。“米迦勒大人,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再回天堂?” “我答应你,只要你表现良好,立刻调你回天堂!” 米迎勒温柔地回答。 “好!我一定会拼命努力,很快就可以再回天堂!再见,米迦勒大人!”安琪拉微笑地挥手向大天使长道别,然后由军天使班杰明送她下凡! 对于这个迷糊又可爱的小天使,米迦勒由衷地心生怜惜,他交代班杰明一定要妥善照顾她,俾使她可以早日通过历练,回归天堂,成为一个称职的天使。 军天使班杰明点头称是,心里却有不同的想法。“就凭她名震天堂的‘瘟神’绰号,还能有机会回归天堂吗?要安琪拉不闯祸,恐怕比让太阳从西边升起更困难。”他对她根本不抱任何希望。 “十年了——江寒已经离开台湾十年。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还是一样爱我吗?”坐在计程车里,咏竹心烦意乱地想着。 自从高三那年两人私订终身后,整整三千六百五十三个日子未曾见面,虽然其间书信、电话不断,他也不时透露出爱她、想她、念她的心情,但相隔千里,感受不到他的体贴与温柔,恁多的爱语竟成无尽的思念、午夜梦回的椎心刺痛。 咏竹察觉到眼眶浮起了雾气,忙压下翻腾的思绪。“早答应过他,要笑着为他送机、接机的,不是吗?”她安慰自己。 三天前接到江寒的电话,说是带了一份特别的礼物回国向她求婚,咏竹兴奋了好久。“寒,你终于回来了!可知我等得好苦。”喜极而泣大概就是这种情形吧? 咏竹终究忍不住又哭又笑,明明时间还早,她还是不时催促计程车司机开快点,心里隐约有股不快点就会见不到他的感觉,她暗骂自己“小笨蛋”! 连续三天都没有睡好,今早凌晨五点就起床准备迎接十年未曾谋面的情人,也许是太过兴奋的关系,甫下楼就踩空楼梯,硬是从二楼滚下来,冲出大门时又不小心撞倒玄关的花瓶,那本是咏竹第一次学习拉坯的作品,一向是她最喜欢的,但比起江寒根本算不了什么。止不住想见情人的冲动,她拿了钥匙开车出门,谁知车子竟在半路上抛锚,这也是咏竹为什么会搭上这辆计程车的原因。 摸摸依然疼痛的右脚踝,咏竹肯定它是扭伤了,恐怕会肿上一天,也许更久。“我真是太莽撞了,才会接二连三碰到一些倒霉的事!”咏竹取笑自己的迷糊,压根儿没想到这些“倒霉事”或许别有用意! “司机先生,可以麻烦你再开快点儿吗?”咏竹坐立不安,一股好沉重的压力搁在心头,闷得难受! 司机大哥猛皱眉头,很不耐烦,这已经是咏竹第三次催他了。他不禁抱怨道:“小姐,在市区里时速六十已经够快了!再下去就是严重违规超速!” “我知道,可是我赶时间,司机大哥拜托你再快一点,一点点……我……” “碰——” “发生车祸了,快打电话叫救护车……” “让开、让开!警察来了!” “唉!车子开那么快,难怪煞不住。” “不要围观,别妨碍警方测量,散开——” “好可怕!整辆车子都撞烂了,里面的人没事吧?” “流那么多血,大概没救了?不知道有没有保险?” “发生什么事了?”咏竹一点概念也没有。“我居然在飞!身子怎么轻飘飘的……正对着……咦?那不是我的脸吗?怎会有这么多血……喂!你们要把我带到哪里?”一个穿白衣的男人翻翻她的眼皮后,对着旁边两个小伙子摇头,那两人随即很粗鲁地抬起她放到担架上,举步离开。 “把我放下来!喂!你们有没有听到?放我下来,我还要赶着去接江大哥的飞机,听到没有?”咏竹挣扎地不愿离开,她还没见到江寒,十年的思念眼看今日就要得偿,她死都要到机场见他一面,她死—— 突然一席白布盖上了她的脸庞,嘶吼梗在喉头,咏竹颓然放弃了挣扎。“我……我死了?我真的死了吗?我……江大哥……怎么会这样……我不相信……还没见到江大哥,我不要、我不甘心……江大哥——” 一束白光攸然笼罩着咏竹的整个身子,强烈的吸力仿佛要将她引到海角天涯,任凭她喊破喉咙,那仅存的一点儿清明依然离她越来越远,咏竹椎心泣吼:“江大哥——” 可惜一个小小灵魂的悲鸣又有谁听得到呢? 一阵莫名狂风平地吹起,覆盖住咏竹脸庞的白布随之卷上天际,一抹泪珠恁地吹散、揉碎在苍穹中,风息!一切仿佛未曾改变,唯一的知音恐怕只有那阵来去无踪的风,也许它正忙着将她心中无尽的思念带到那遥远的情人身边! 唯有它知道她心中的爱、恨、痴、怨…… 天界宫里—— 军天使班杰明怒发冲冠地瞪着安琪拉。“这个‘瘟神’!才三天而已,她就从凡间回来了,又是犯满毕业,天啊!她为什么就不能做对一件事呢?瞧瞧她第一次引渡回来的灵魂……” 班杰明的脸孔也许是气得变形,米迦勒也许充满威严的气势,但那又怎样?眼前最想要捉狂、最可怕的是“沈咏竹”! 杀人的眼神瞟过安琪拉、班杰明停留在米迦勒身上,咏竹怒不堪言,竟然在她和江寒会面的日子里搞这种飞机。“很好,很好!想不到天使的素质竟堕落到这种地步!啊——” “不得对大天使长无礼!”班杰明尽着他身为军天使的责任,制止咏竹说出更难听的话,不过老实说,面对已经气疯了的咏竹,他还是有些胆寒。“现在的女孩子真可怕,一个比一个凶!” 其实不只班杰明有这种想法,连大天使长米迦勒都觉得,这小女孩捉狂起来那股气势真可媲美创世纪时,魔界的帝王——堕天使“露西华”! “哼!无礼?你们再不给我一个完整的交代,就让你们尝尝什么叫‘无法无天’!” “哇……”受不了咏竹像火山爆发般强烈的怒气,安琪拉首先崩溃,哭喊出声来! “闭嘴!别以为哭就能了事!”如果说安琪拉的哭声是震撼人心的话,咏竹的吼声肯定惊天动地! 瞧安琪拉被她吓得失了神的模样,小小的脸蛋上挂着泪痕,却听话地不敢哭喊出声,隐隐约约的啜泣声反面更令人心疼! 米迦勒不忍地安慰道:“安琪拉,乖!别哭了!我……” “哭,哭,哭!就会哭,你们天庭到底是干什么吃的,尽训练出这种白痴来!”沈咏竹狠狠地瞪了米迦勒一眼,心里颇为他的妇人之仁不满。“做错事不思补救,大家一堆二五六、层层踢皮球!再加上一个只会哭的引渡使,没半点儿主见,行事莽莽撞撞,看来天庭的情况也不比人界好到哪里去,真是该死!” 想起三天前当安琪拉首次带她上天堂的审判庭交差时,就发现钩错灵魂了! 阳寿该终的是同一车祸现场的另一名女性驾驶,安琪拉阴错阳差误捉咏竹,照理说该立刻让她还阳,但安琪拉发现错误时,却吓坏了,除了哭之外,根本没办法处理任何事情! 而审判庭里的众人又畏于担负这起乌龙事件的责任,没人肯出面处理,于是咏竹被一层层地往上送,像个烫手山芋似的,终于在三天后给丢到天庭的最高权力者——大天使长米迦勒面前! “安琪拉,我警告你,你要是再哭的话,我就揍你!”咏竹一本正经地挥着拳头威胁她。 安琪拉委实怕了咏竹,不敢哭出声来,然而啜泣却怎么也停不了。“呜……呜……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 “闭嘴!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就算你不是故意的,但你确实做错事了,而且对我的伤害已经造成,而你除了哭之外,难道连一点歉意也没有吗?”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哪里错了,我是照着图像抓人,怎么会……” “你把图像拿出来,再仔细对照一遍,我和那个原本该死的人真是长得如此相像,以致无法分辨?” 安琪拉从怀里取出图像将它和咏竹从头到尾比对一遍。良久,始不解地道:“奇怪!现在看起来怎么一点儿都不像!” “事实上,我们本来就不像,因为车祸现场一片混乱,大概就是那时候你不小心把我们弄错了!” “是这样吗……嗯,好像是耶!因为你们两个都从车窗里飞了出来,然后……” “然后你把我们两个搞错了,现在你知道错在哪里,是不是该道歉?” “对不起!”安琪拉深深地对咏竹一鞠躬。 她的举动让米迦勒和班杰明都看呆了,曾几何时这个“瘟神”也能了解自己错在哪里,不光只是哭,她还会道歉,真是太令人惊讶了! 但咏竹显然还不满意,她挑剔地道:“还有呢?光道歉是没用的,你必须检讨为什么会犯这种错误,并且保证今后绝不再犯!” “啊!”安琪拉歪着头想了想,豁然贯通。“我应该在引魂时多比对一次的,但我疏忽了!” “不错!所以往后你做事时,应该先三思而后行,知道吗?” “嗯!”安琪拉乖巧地点头道。“我以后做事一定三思而后行!” 米迦勒和班杰明真是佩服死咏竹了!居然有办法雕琢安琪拉那块朽木成材,简直比大神还要伟大! 军天使悄悄附在大天使长耳边道:“这女孩真了不起,若是能将她留下来,负责帮我们训练天使,像安琪拉这种乌龙天使岂不可以减少很多。” 大天使长米迦勒闻言,心里亦表赞同。“近年来,天堂里一些新进的天使素质确实低落许多,若是这个小女孩……” 咏竹不知何时已经站在米迦勒和班杰明面前,恼怒地瞪着他们。“你们两个家伙少打我的歪主意,告诉你们,无论如何我都要还阳,听清楚没有?我——要——还——阳!”她一字一句重重地说着。 当众被一个小女人拆穿把戏,委实不是一件有趣的事,班杰明躲在米迦勒身后面红耳赤,良久答不上话来。 大天使长心里偷笑。“这小女孩和安琪拉简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个性,不过她真是很厉害,天堂中能够将军天使班杰明逼得手足无措者寥寥可数,偏偏她就是其中一个!” “你别担心,原则上这一次是我们的过失,所以我们绝对尊重当事人的意愿,既然你不想留在天堂里,我答应让安琪拉送你还阳!” “她?”听到这个“迷糊”天使的名字,咏竹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她不禁怀疑地问:“一定要安琪拉吗?我不是说她不好,只是难道偌大的天堂里没有一个更适合这项任务的天使?” 米迦勒笑了笑,当然明白咏竹担心的重点。但纵观天、地、人三界,有这个本事改造安琪拉成为“优秀天使”的人,非她莫属! 能让安琪拉在咏竹身边多待些时候、多改正些缺点,天堂也可以少点麻烦,大天使长觉得自己的理由很充分,所谓能者多劳,不是吗? 更重要的一点是,整个天界里,没有一个天使愿意承担安琪拉留下来的烂摊子,所以只好委屈咏竹了! 对于无法改变的事实,咏竹只好认命,她问:“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还阳?” “我现在就送你们下凡,安琪拉知道如何让你灵、体合一,到时候她会帮你施法,别担心,一切都会很顺利的!” “是吗?我可不敢这么乐观!”见识过安琪拉的迷糊后,咏竹对她压根儿不抱一点儿信心。 不相信—— 叫他怎么能相信,思念十年、等待十年,好不容易盼到相聚的时刻,见到的居然是一具尸体! 这样的一个结局,要他情何以堪,不、不要、不可以…… 她是他的,谁也不能将她从他身边带走,爱她、要她、念她,十年的时光和距离未曾稍减对她的感情,她已经成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是他今生最重要的人,无法想像往后没有她的日子,他该怎么过?失去了她,他的生命里还能剩下些什么? 不——什么也没有了! 自从三天前江寒搭机回国,接到咏竹意外身故的消息后,他就一直守在她的身边,说什么也不肯相信她已经去世的事实! 倔强地霸住咏竹的尸身.江寒死也不肯让她的家人将她带走,不准他们为她办丧事! 任何人只要妄想接近咏竹一步,他就和他们拼命! 原本所有的人都不能谅解江寒的行为,指责他不知好歹、亵渎死者! 但三天来,他不吃、不睡、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细细地诉说自相识以来,两人间发生过的大小琐事,缓缓念着离别十年间,他对她深刻的爱情与眷恋,提醒她,那曾经相约“白首终生”的誓言…… 看到儿子变成这样,最伤心的莫过于江家父母,他们甚至怀疑当初送他出国留学究竟是对、还是错? 早知他们爱得这么深,当年就该答应小俩口先结婚,让他们一起为学业、事业奋斗、打拼!就不会落到今天这种阴阳相隔的局面! 怀着一种悔恨的心情,江母泣不成声地跪倒在沈氏夫妇的面前。“我知道这个要求太过分,可是……请念在小寒对令媛一片痴心的份上……再这样下去,小寒他……” 强忍丧女悲痛的沈母含泪扶起江母,要她立刻就将咏竹的尸身火化,叫她如何舍得?这个么女自小就是她最疼爱的心肝宝贝,如今居然连她的丧事都无法办得隆重!在心里她是百般不愿的! 摇摇头,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哀,沈父又何尝不是椎心刺骨的疼痛,但是…… 指着江寒失魂落魄的背影,他安慰妻子。“我们该为活着的人多想想。” 看到沈母依然迟疑的表倩,江文斌这个从不求人的商场大亨,也不禁老泪纵横,拉着妻子双膝跪倒。“拜托你们,沈先生、沈太太,请你们可怜、可怜我们夫妇就小寒这个独子,如果他有个万一,我们……” “江先生、江太太快别这样,什么事先起来再说,内人一向最疼爱咏竹,如今她……请让我再劝劝她。” 沈先生在沈母耳边说了些话,她的眼神望向伤心的江氏夫妇,瞟过女儿的尸身,最后停留在颤抖的江寒身上。“这样一个重情重义的男孩,又有谁忍心见他就此灰心丧志,甚且可能连命都无法保住……” 沈母终于痛心地同意,立即火化咏竹的尸身! 江氏夫妇满怀感激。“谢谢,谢谢……你的大恩大德江家没齿难忘!” 因为江寒自获知咏竹逝世的消息后,就一直拥着她的尸身伤心欲绝;所以江氏夫妇认为若能尽快火化咏竹的尸身,让江寒无以眷恋,也许可以逼迫他认清事实、重新振作! 商议决定后,江文斌首先请来两名保镖,左右挟持住江寒,并让医生为他注射麻醉剂,然后趁着他昏迷不醒时,由沈氏夫妇派人运走咏竹的尸身立即火化! 事情进行得十分顺利,江寒在过度悲伤、精神不济的情况下,轻易地被麻醉昏迷,葬仪社的人乘此迅速地将咏竹的尸身运上车,只除了一点之外…… “安琪拉,你不是说我的身体被停放在这间医院里,怎么不见了?”发话的是甫被大天使长米迦勒送下凡间,准备还阳的咏竹。 她已将这问医院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二百六十六问病房全数仔细找过三遍了,现在正待在太平间里烦躁地想打人,当然对象就是那个“瘟神”名号声震天堂的超级迷糊天使——安琪拉! “这……我也不知道,应该是在这里没错,怎么会……”安琪拉搔着那头闪亮金发,无辜地猛眨双眼。 咏竹怒瞪着安琪拉,对她一派不确定的口气,显得既愤怒又无奈。“拜托,你不是答应过我,以后做事都会三思而后行,难道你下凡前没事先查证过我的身体所在地?” “三天前救护车确实将你送到这间医院来,我以为‘它’应该还在这里,所以……” “所以?既然你不确定我的身体是否被停放在这间医院,可以麻烦你辛苦点儿,帮我查出‘它’的下落吗?”压下怒气,咏竹尽量让自己的口吻平和下来。 “现在就去吗?”显然安琪拉还不了解咏竹的脾气已到爆发到临界点了。 “废话!这是你的责任,还不快去!”她终于忍不住朝她怒吼。 “对不起,我马上就去!”畏于咏竹的气势,安琪拉鼓动翅膀飞快地赶回天堂,查看咏竹尸体停放的资料。 上升到医院的半空中,安琪拉突然看到一座担架被抬上葬仪社的车子,另外有一对夫妇陪伴在侧,她认出他们是咏竹的父母,悄悄刮起一阵风,吹起盖住尸身白布的一角,看到尸体就是咏竹,不禁疑惑。“他们要将咏竹带回家吗?” 跟在车子后面,安琪拉心想这会儿一定要确定咏竹身体的所在位置,决心不再因迷糊而挨骂,她很仔细地记着经过的每条道路,约过了二十分钟,车子驶进一栋由色建筑,她亲眼看着他们将咏竹的尸身推进一个小小的柜子里面,然后锁上厚重的铁门,她想这一次该可以肯定“它”的正确位置了吧! 幻想着咏竹夸奖她认真工作的神情,安琪拉心满意足地回到原来的医院,却发现她满脸泪痕地站在一张病床前! 颤抖着双手抚上那张苍白、憔悴的脸庞,想要拥着他痛哭,却碰触不到他的身体、感受不到他的温度,任凭她如何嘶吼、哭泣,依旧唤不醒他紧闭着的深情眼畔,咏竹禁不住跪倒在地…… “没用的,咏竹,他听不到你的声音……呜……”安琪拉试着坚强地安慰她,但眼泪却不争气地滑下脸庞。 “江大哥……呜……江大哥,我是咏竹!你怎么了……呜……江大哥……”咏竹不肯死心,这是他们十年来第一次见面啊!她盼了好久,不该是这种结局的…… “安琪拉,我要还阳,我现在就要还阳,你找到我的身体了吗?”咏竹想起自己还是有希望的,他们还没结束呢! 经过咏竹的提醒,安琪拉这才想起刚刚的任务,她立刻破涕而笑。“我找到你的身体,原来你爸妈将它带走了,我知道在哪里,这一次绝对不会再弄错了!” 迫不及待地拉着咏竹的手往前飞,安琪拉笑着道:“我现在就带你去,那里很近,一下子就到了,可是好奇怪耶!你爸妈为什么帮你订一个铁棺材?” “铁棺材?怎么可能?”咏竹很清楚家里虽然有钱,但爸妈一向主张葬礼应该简单、隆重,他们绝对不可能搞那劳什子的“铁棺材”来哗众取宠,况且她记得因为台湾地窄人稠,活人都快没地方住了,更何况死人,大家早说过死后全都要举行火葬,干净、又节省空间…… “咦?等一下……火葬!不会吧!”咏竹突然感到一股不好的预感。 “咏竹,快看,就是那栋白色的楼房。”安琪拉兴奋地指着眼前的两层楼建筑,而那招牌…… “火葬场!”天啊!咏竹快昏了!“安琪拉,你这个白痴——” “呜……”莫名其妙的安琪拉楞在半空中,为什么又挨骂了,她不懂!委屈的泪水噙在眼眶! 咏竹没空理她,快速冲进火葬场里。“希望还来得及,上帝保佑!”她在心里祈祷。 “咏竹——我的女儿,呜……”甫进门,入耳一句超高分贝的悲鸣,咏竹就知道不妙,果然—— 一看到那具尚冒着热气的白骨,咏竹这下是真的昏了! 第三章 “你这个白痴,可恶的笨蛋……”咏竹恨不得直接掐死安琪拉了事! 这个迷糊天使竟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身体被推入火葬场,也不想办法补救,还跑回去跟她炫耀一番,害她的身体被烧成灰烬,无法还阳,现在她居然还有脸哭! 啼笑皆非地看着暴跳如雷的咏竹和哭成泪人儿的安琪拉,军天使班杰明和大天使长米迦勒强忍住笑。“这的确很像‘瘟神’安琪拉会犯的乌龙过错!” “闭嘴啊——呜……”想起还阳失败,往后再也见不到江寒,说不出的失望,咏竹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 有人陪伴,安琪拉不再孤掌难鸣,哭的更是有声有色,宛如二重唱般,米迦勒深叹口气,真是拿她们没辙。 “好了,擦干眼泪,你们不听听另一个还阳的办法吗?” “还有办法吗?可是我的身体已经烧光了,要回到哪里去呢?”咏竹迫不及待地问。 “大天使长可是要沈小姐‘借尸还魂’?”军天使班杰明替咏竹和安琪拉问出正确答案。 “可行吗?”咏竹很担心,灵魂附在别人的身体内,等于成了另个人,日常生活习惯、人际关系……有很多问题,更重要的是怎么和江寒相认,他会相信吗? 看出咏竹的不安与疑惑,米迦勒安慰她。“眼前也只剩下这条路可行,如果你不愿意,只好永远留在天堂或重新投胎了!况且试试看并没有损失,说不定能够成功呢!至于适应方面,届时我自有办法让你恢复‘沈咏竹’的身份,重新生活,这一点你无须担心!” “咏竹试试嘛!这次我保证绝不再犯错,一定帮你找具完美的身体,让你顺利还阳。”早在医院看到为了咏竹的死而悲恸欲绝的江寒,安琪拉就十分同情这对饱受分离之苦的可怜鸳鸯,如今眼看还有一线生机,她由衷盼望他们可以有情人终成眷属。 “沈小姐,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了,何况‘借尸还魂’并不太难,每年我们天界至少会处理五件这种案子,这不是第一次,综合以往的经验,成功的机率其实很大,像可以放心!” 米迦勒悄悄地瞄了班杰明一眼。“这家伙吹牛不打草稿,我们确实每年最少处理五件以上‘借尸还魂’的案子,但成功的机率却只有百分之一,这点他居然故意忘记提!” 班杰明抛给大天使长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继续鼓动他三寸不烂之舌。“依照过去的经验推算,你最少有百分之九十七的成功率,这一点我是可以保证的。” 听了他过分夸张的证言,米迦勒差点咬到舌头,不过班杰明却不以为然,成功率虽然只有百分之一,但离上一次成功的个案,已经相距九十六个人了,咏竹是第九十七个向“借尸还魂”挑战的人,依照或然率计算,她的确有百分之九十七的成功率,这并没有错啊! 当然这是指:每一百个人真的都能成功一个的话。 幸好咏竹不知道班杰明心里打的是这等好主意,否则她肯定会气得拔光他翅膀上所有的羽毛。 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咏竹欣然同意接受挑战! 安琪拉高声欢呼,对她而言,又有工作可做,真是比送她金山、银山或任何东西要值得高兴,白翅一展立即飞下凡间。 “喂!小心点儿,这次可千万别再出错了,听到没有?”咏竹在她身后大声提醒着,可惜已经太迟了! 安琪拉攸地消失在一片白光里,咏竹颓然坐倒,为她的莽撞感到头痛,尤其她的工作能力一向不值得信赖。 “别担心!也许安琪拉这一次会做得很好也说不定?”尽管这番话连米迦勒本人都不太敢相信,但身为天界的大天使长,他总得象征性地安慰、安慰这个焦虑的小女孩。 他微笑着扶起咏竹道:“沈小姐,有件事我要提醒你注意,‘借尸还魂’后必须由自己最心爱的人为你吹入‘生命之源’,这样还阳才算成功,期限是四十九天,若超过这个日数,你新附生的身体会在一瞬间化为蒸气,消失在空气中,这一点你要谨记!” “生命之源?那是什么东西?”从没听过的名词,让咏竹心里蒙上一层阴影。 “就是活人的气息,又称为阳气。”班杰明解释着。 咏竹还是不懂。“那种无形无影的东西要怎么吹入呢?” “很简单的!”米迦勒打心里同情这个可怜的小女孩,她真倒霉碰到的引渡使竟是天庭里最出名的“瘟神”,注定要吃这许多的苦头。于是他尽量放松口气道:“你只要和心爱的人接吻就可以了!” “接吻?”这下子真是前途黯淡! 活着的时候江寒的确常常吻她,但“借尸还魂”后咏竹可不敢保证了。 面对不同的身体、不同的面貌,江寒会相信她的死而复生,进而和她接吻?咏竹很怀疑! 老天!她真想打退堂鼓。 “其实你不需要这么悲观的,只是接个吻罢了,以现今凡间的男女关系而言,这根本不算什么,况且你还有四十九天的缓冲期,还怕说服不了你的情人相信‘借尸还魂’这件事?” 仔细想想,咏竹不得不承认班杰明言之有理,而且如果真说服不了江寒那只呆头鹅,了不起偷亲他就是了,再不然干脆把他绑起来…… “不可以喔!”米迦勒看穿咏竹的想法忙提醒她。“接吻必须在双方都心甘情愿的情况下进行,若有一方并非出于本意,则还阳就算失败,因此你不可以设计他,更不能使用暴力!” “是这样啊!”被看穿心思,咏竹难为倩地低下头吐吐小舌,幸好安琪拉及时赶回,化解了她的尴尬。 “安琪拉,你这么快就回来啦?”什么时候开始这家伙的工作能力变得这样好?真令人担心! “咏竹,快点……”安琪拉猛点头,语无伦次。“我找到了……很漂亮喔……而且还是温的……”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很漂亮、还是温的?蛋糕吗?”安琪拉的表达方式一向“特别”,连向来自喻聪明过人的咏竹都不得不举双手投降。 “不是啦!”安琪拉猛跺脚,对于咏竹不了解她话里的意思感到焦急。“就是美容沙龙啊……那里……刚死的……心脏病突发……很漂亮、温温的……有一个人……” “等等!你的意思是:在美容沙龙里有一具刚死的很漂亮的尸体,尸身还保持着温度。是不是这样?”咏竹总算搞懂安琪拉的话了,不过对于她能够将一句这么简单的话讲得七零八落,到没人听懂的地步,这种本事她还真不敢领教! “对!你总算懂了,那我们快走吧!”说着立刻拉了咏竹的手离开,毛毛躁躁的个性始终不改。 对于她轻浮的行为举止,班杰明是彻底绝望了,但愿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他在她身后大喊:“要看清楚再施法,别忘了缓冲期只有四十九天,要把握时间,听到没有?” “来不及了,你白费心机了,她们听不到的!”米迦勒摇头苦笑。“那个迷糊天使始终记不得教训。” 这是一间挺高级的美容沙龙! 铺着纯白色的长毛地毯,昏黄的灯光柔和、舒适,扩音器缓缓流泻出一阵醉人的轻音乐。 里面有健身房、按摩室、三温暖和许多个别休息室,每一间房间在设计上绝对完全隔音,非常重视人性化和隐私权。 唯一和这个优美环境产生不协调的是二楼的按摩室。 嘈杂的人声、神色紧张的服务生和身着白衣来去匆匆的医护人员破坏了这一片宁静和高雅。 事故发生地点在二楼的按摩室里,一名刚从三温暖出来的客人,在这里按摩休息的时候,突然心脏麻痹,经过一个小时的急救无效后,终于宣告死亡,这时救护车的声音刚来到门口。 一名身穿西装的中年男士忙迎向大门,大概是美容沙龙的负责人吧! 一见到医生就开始抱怨。“怎么这么慢,人都死了你们才到?” 两个着白衣的医护人员,一听到人死了,也放慢脚步,回道:“台北的交通你又不是不知道?能够在一个小时内赶来已经是很快了。” 三个人在走廊边聊边漫步走着,反正人都死了,再怎么赶也没有用,不如悠闲点。 安琪拉扯扯咏竹提醒她。“快趁着救护车的医生将尸体抬走前附身!” “怎么做我不知道啊?”咏竹看着躺在床上那具刚断气不久的尸体,“它”有着一头及肩黑发,五官细致端正,手脚修长,肌肤晒成健康的小麦颜色,是个标准的美人胚子。 咏竹不得不佩服安琪拉的本领,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一具如此完美的身体,不过事情好像进行得太顺利了一点,总让人心里感觉毛毛的,希望这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她由衷祈祷着。 “你先走到床边,慢慢躺下,感觉自己和那具身体完全合而为一,然后我会施法让你可以自由支配这具身体,接着你去找江寒,请他将‘生命之源’吹进你的体内,你就可以还阳了!很简单的!” 安琪拉笑得天真,咏竹却在她的带领下更觉不安,依照她说的步骤让灵魂和身体合一,这部分并不难。 只是有一瞬间她突然感到脑中一空、失去知觉,过了几分钟她才缓缓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被一群人围在中间,其中一个人正拿着一席白布盖在她的头上。 她猛然坐起身,引来一阵尖叫。“僵尸——” 白布顺着她的头顶滑下,四周的人声顿止,原来所有的人都被这幕“死而复生”的情节吓跑光了! 咏竹压根儿懒得理会其他人的反应,只是迫不及待地抬头问眼前的安琪拉。“成功了吗?” 安琪拉没有回答,反而突然张开翅膀飞离咏竹好远,好像她是怪物似的! 对她莫名其妙的强烈反应,咏竹楞了半晌,最后决定不理她。“这个迷糊小天使大概又在发神经了?” 她喃喃自语着:“唉!感觉真奇怪,四肢好像变重了,活动也不怎么灵活,再完美的身体,毕竟不是自己的就是不习惯……” 咏竹伸伸懒腰、甩动手脚正想起身下床,房门突然被一群人撞了开来! 四、五个人滚成一堆倒在地毯上,十几只眼睛像看怪物般直盯着咏竹,吓得她又赶忙躲回床上,整个身体蜷缩在角落,将薄被紧紧拉起盖住全身,惊讶地问:“你们想干什么?” 听到咏竹口气不善的质问,那五个人立时慌了手脚,刚才在半空中看到那个穿着西装,像是沙龙负责人的男士一下子被推到最前面,他尴尬得想躲,背后四个人却不停地顶他,五个人赖在地上推成一团,惹得咏竹更加恼怒,她加重口气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最前面那个男人,作势拍掉身上的灰尘,整理服装,又猛咳一阵,才结结巴巴地问:“呃……那个……你……仙儿,你没事?” “又不是在拍电影,怎么可能死而复生?”这是大家心里共同的想法。 所以在他问完后,躲在后面的四个人忙不迭地猛点头附和这个问题,好像“她”没事是一件很重大的罪过似的! 看来“借尸还魂”这曲戏是太过曲折离奇了,凡人无法接受! “仙儿?”咏竹对这具身体的本名很不满意。“怎么好像风尘女子的花名?而且看那个男人的反应,好像我们很熟悉……”她思考着该如何应付这群人才不会露出马脚。 “嗯……那个……我没事,只是……呃!大概工作太累,休息一下就好了!”她希望能够尽快将这群人打发走。 “仙儿,你确定一切都很好,没有不舒服?”那男人不死心地问。 咏竹用力地点了一下头,加强语气肯定地道:“我很好!只是有点儿困了,我想睡一下,请你们出去,让我可以安静地休息。” 咏竹明显地摆出不耐烦的神色,终于让那五个还想留下来追根究底的“好奇宝宝”知难而退! “顺便把门带上,还有,没我的吩咐,不准进来打扰我。” 闻言,领头那男人放心似地吁了一口气,低声对身后四个人道:“还有元气骂人,八成没事了。” 一个女人跟着挪揄道:“瞧她霸道本性依然,也知道她是再正常不过了。” 待那五人全数走出房间,咏竹整个人放松下来,忙起身下床将房门锁上,这才想起要找那个迷糊小天使,问她接下来该怎么做。 “嗨!安琪拉,你在哪里?安琪拉……咦,你在干什么?”猛一抬头,看到她整个身体缩在天花板角落,正睁大一双美丽的大眼,好像受了莫大的惊吓,手指着咏竹,结结巴巴。“你……你……”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我?我很好啊!你到底想说什么?”咏竹的耐心一向不值得赞扬,口气就难免差了点。 安琪拉突然低声啜泣起来,依旧猛摇头,手指着咏竹硬是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语,看样子吓得不轻! “别闹了安琪拉,我有事问你,快点下来!”咏竹的耐性已经完全被她磨光了。“这个小天使,她到底在搞些什么飞机?该死——” 顺着安琪拉的手指,她初次审视自己,突然…… “啊——” 可怕的尖叫声在小小的按摩室里响起,超高分贝的音量将安琪拉吓得大哭,她将自己缩得更小,连看咏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了! 可是受到更多惊吓的却是咏竹,她两眼翻白,整个身子突然朝后倒了下去,在跌入长毛地毯前,嘴里硬生生地蹦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瘟神——” 结实的肌肉、壮硕的身材、平坦的胸部,还有那既陌生又熟悉的东西! 老天!咏竹不敢相信。“怎么可能?这种事……”她好想哭。 “为什么我刚才不就此一睡不醒?”虽然才刚还阳,但她宁愿再死一次,也不想醒着面对一切! “可恶!”咏竹站在更衣室里,面对穿衣镜,诅咒着自己。 瞧瞧这个镜中人,“它”有一头乌黑柔软的披肩长发,像锦缎放光亮、五官细致端正、一双媲美夜空朗星的漆黑大眼、秀气的尖下巴,还有两颊迷人甜美的小酒窝! “它”是如此美丽,可是为什么? 喔!上帝,为什么“它”的身体结构却是个男人——男人耶! 该死,这真是太讽刺了!她“沈咏竹”竟然变成了一个男人,一个货真价实的、百分之百的男人,虽然是一个比所有女人都来得漂亮的男人,但…… “男人就是男人!不管‘它’漂亮与否,这性别是不容忽视的!”咏竹怀疑。“我和江大哥还有在一起的可能吗?” 答案再明显不过了。“江寒怎么可能接受一个男人做他终生伴侣?”即使那个“男人”是咏竹,她可以猜得出他的回答永远只有一个“不”字! 还有眼前最艰困的难关——她想要成功还阳,就必须要有“生命之源”! 而咏竹压根儿无法想像她要如何以这副男子之身和江寒接吻? 他绝不会相信这个漂亮的男人就是“咏竹”重生,而如果她就这样接近他,恐怕在达到目的之前,江寒就会先打死她! “真是太好了,一个月内连死两次,从古至今大概只有我一个人吧?”咏竹自嘲着,边哭边穿上这个男人留下来的衣服。 有点颓废的风格,不是咏竹喜欢的品味,但很有艺术气息。 穿妥衣服走出沙龙,经过柜抬时,一名服务生交给她一个手提包,咏竹打开它看了一眼,全是些摄影器材,还有张名片“造型摄影sam”。 “原来他们叫的是他的英文名字‘sam’,而不是什么‘仙儿’,混账!死过一次,连耳朵也不灵了!” 诅咒着走出美容沙龙,外面阳光普照、晴空万里,可是咏竹的心里却充满了愤怒与绝望! 尤其在她抬头看到这间沙龙的招牌后,“金色年华男子美容护肤中心”! “安琪拉!”这三个字像冰珠子似的蹦出咏竹的嘴巴,她整个人完全被怒火熊熊燃烧着。 她发誓。“这个该死一千次的瘟神,别再让我看到你,否则我非拔光你翅膀上的羽毛不可!” 但幸亏安琪拉这次够机警,一发现情况不对劲,就趁着咏竹昏倒在按摩室时偷偷溜了,要不然后果肯定是不堪设想的!咏竹一向是说到做到的! 从十八层楼的窗户往下望,人类是那么的渺小与脆弱! 小小的房、小小的车,看起来是如此的虚幻,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事是完全真实的呢? 阳光穿过手掌的缝隙,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倾洒在偌大的办公室里! 失去咏竹的日子已整整二十五天又十二个小时,江寒已经可以接受这个事实,可是他很怀疑失去了人生最重要的人,生命中还剩下些什么? 事业?金钱?权势?还是地位? 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任何完全真实、可以掌握在手中、值得他争取的东西吗? 也许还有吧?可是这些东西对江寒而言不具有任何意义和价值,他觉得整个人都空了,没有心、没有灵魂、没有思想、没有感觉…… “为什么我必须活着?”江寒不只一次地问自己。“我要到哪里才找得到答案?又或许根本没有答案……” “碰”一记老大的声响,办公室的大门粗鲁地推开。“董事长,吃饭了!” 国贸部经理叶芳铃连门都没敲就直接闯进办公室打断江寒的沉思。“你还想装死多久,快起来好不好?”她拿白眼瞪他。 叶芳铃是江寒读大学时的学妹,生性达观开朗,处事精明果断,称得上是个商业奇才。 江寒这次回国,特地把她从美国分公司调回台湾,为的就是依仗她的长才,帮忙整顿积弱已久的“江氏贸易”。 但自从咏竹意外去世之后,江寒整个人性情大变,脾气更是暴躁,叶芳铃遂成了全公司唯一有胆量敢捻虎须与他交谈的人。 所以尽管她常常口气不善,但不可否认的,这一个月来若没有叶芳铃撑着,“江氏贸易”早就垮了! 何况她现在还身负重任——每天逼董事长吃饭! 硬拖着他离开办公室,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成了她的例行公事。 不过最近情况好像有点儿改变了,江寒竟然甩脱叶芳铃的手,面无表情地自愿走在前头! 跟在他身后搭电梯直上顶楼的餐厅,经理立刻迎了过来,为老板献上最殷勤的笑容。 可惜江寒对他的服务态度良好与否,根本视若无睹,径自闪过经理走向角落的座位。 看到经理的笑容僵在脸上,呆楞原地不知所措,叶芳铃很同情他,江寒本就不是个热情的人,尤其是失去爱人后,他更是冷漠地将自己关入象牙塔里,对外界的人、事、物不闻不问。 叶芳铃拍拍经理的肩头,安慰道:“别介意,你们老板最近有点……”比了个秀逗的手势,惹得经过的人都不禁笑了开来。 江寒还未坐定,服务生已经送来一杯矿泉水和一瓶盐巴。很奇怪的搭配法,却深深撼动他的心。 叶芳铃注意到江寒,无神的双眼突然现出一抹光彩,随即又恢复冷淡,默默地将盐巴加进水里,仰头灌了一大口。 而那名服务生好像一直随侍在侧似的,在他喝完水后,立即送上热毛巾,江寒对他的服务嘉许地点了一下头,虽然冷漠的表情未改,但气氛却变了。 瞧着他们的举动,叶芳铃不解地想着:“是那个漂亮的服务生让董事长改变的吗?喔!不……形容男人不可以用‘漂亮’这个字眼,可是他真的很美,莫非他们之间有什么特殊关系……” “对不起!”领台小姐递来一份菜单,叶芳铃猛然想起,那个服务生从未拿菜单让江寒点菜,总是他送什么,江寒就吃什么,而且他好像还吃得很愉快,这是怎么一回事? “对不起,请问……” “快餐!”等不及领台小姐说完,叶芳铃就迫不及待打发掉她。 漂亮的服务生又端来了一盘甜点送到江寒面前,她迅速地朝他的名牌瞟了一眼——sam!英文名? 用小银匙挖开泡芙外面的酥皮,内馅果然是热气腾腾的牛奶巧克力! 江寒呆了一秒,心里百味杂陈,很少人知道他喜欢用巧克力当做开胃菜,只有她……这个世界上应该只有她知道,但为什么…… 这是认识咏竹以后才养成的习惯! 江寒是家里的独子,父母忙于商场,使他从小就很坚强、早熟,山珍海味他吃得多了,但糖果点心——那是女人和小孩喜欢的玩意儿,他才不爱吃呢! 偏偏咏竹就爱闹他,江寒越坚持保护形象,她就越逗他吃甜食。 结果他喜爱甜食的隐性基因如愿地被她完全唤醒,从此青出于蓝更胜于蓝,非那种甜得足以腻死蚂蚁的点心,否则他还不要呢!尤其是咏竹特制的巧克力更是他的最爱。 为此她常常取笑他,可是有什么关系,反正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小秘密,江寒自信绝不会有第三者知道! 可是如今这份自信—— 记得第一天sam送上巧克力酒糖时,江寒吓了一大跳。“难道我们的秘密外泄了?”他又气又怒,立刻将它们全部丢掉,却被叶芳铃抢走一个。“不吃也别浪费,我喜欢……噗……” 她话还没说完就将嘴里的巧克力吐了出来,猛灌下一杯水,狼狈地道:“拜托!打死卖糖的吗?哪有这么甜的巧克力,里面居然还包着乌梅……” “乌梅巧克力酒糖?”江寒慌忙捡起一颗被丢弃的酒糖扔进嘴里。“这个味道?好熟悉的感觉!” 接着sam送来一盘牛肉馅饼,突然低头附在他耳边悄声说:“不准吐掉喔!就算不好吃,也要闭着眼睛吞下去!” 江寒浑身一僵。“这神情、口吻……好像……真的好像咏竹……” 可是——不可能!咏竹已经死了,就算她没死,也不可能是这个叫“sam”的男人! “唉哟!” 江寒的思绪被一声叫痛的呻吟声,带回现实世界。 sam的运动细胞显然不怎么样,老是在转弯时撞到桌角或椅背,然后搂着腰恨恨地踢那个撞痛他的东西一脚,接着就再抱着痛脚跳起来!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目睹这种画面了,忍不住笑了出来,连这一点都和咏竹一样“迷糊”。 注意到江寒的取笑,sam嘟着嘴走过来将牛排重重地放在他面前,拿白眼瞪他。“坏人!幸灾乐祸!” 轻嗔薄怒的俏模样,让江寒的心跳突然少了一拍。“小笨蛋,走路看地下,准备捡黄金吗?”说完他自己也吃了一惊,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很自然sam可以让他放松情绪,和他相处的感觉,就像咏竹一样。 “才不是呢!我在练金钟罩、铁布衫,不可以吗?”sam横了他一眼,羞红着脸跑掉。 江寒的心跳再次停摆。“金钟罩?铁布衫?”以前咏竹老用这句话挪揄他,他永远也不会忘记! 看着江寒流连在sam身上的眼光,叶芳铃只有一个想法。“学长疯了!他居然当众和一个男人调笑!” 突闻他一声惊呼。“老天!这牛排竟然是用炸的!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江寒自在地品尝着那块“特殊”的牛排,浑然未觉四周投来讶异的眼光!甚至在心中暗下决定:往后二十六天我都要在这里用餐! 叶芳铃皱着眉,一直按摩太阳穴,她一点儿也不觉得这事有趣,反而是头越来越痛了! 兴高采烈地用完午餐,江寒踩着轻松的脚步来到sam身边,低语道:“炸牛排前,先在肉上抹些木瓜粉或小苏打粉,肉质会更细致爽口。” “啊!我忘了!”sam搅着十指,很是懊恼。 江寒伸手揉乱他的头发,笑道:“没关系,下次记得就好。” 他微笑的表情一直维持到进入电梯,立刻又恢复冷漠如冰。 叶芳铃实在不了解老板的行为,困惑地望着他,满肚子的疑问不吐不快。 也许是意识到她的不满,江寒突然自语道:“十八岁生日那年,咏竹送给我一项很特别的礼物——连续一个月,每天不同的巧克力甜点,第一天是酒糖,接下来是饼干、布丁、泡芙、冰淇淋、蛋糕、热可可……” 他每说一项,叶芳铃的心跳就加快一下。“这不是四天下来sam为董事长送来的甜点顺序吗?” 江寒面无表情地点头,心湖却涌起滔天巨浪! “难道咏竹告诉他……” “不可能,咏竹不会的,这是属于我们之间的秘密!” “那sam怎么会知道?他安排这一切意欲何为?” “我不知道!可是我一定会查出来的,也许……”江寒没有将这个猜想说出来。“也许咏竹还活着,她只是气我十年没回来看她,故意和我闹着玩。” 虽然他没将话说完,难道叶芳铃还不了解这个学长的痴,他八成以为咏竹还活着,她得提醒他。“董事长,虽然如此,我们还是得小心些,也许sam另有目的?” “你先派人调查sam的来历,等到结果出来后再说吧!”莫名的情绪,江寒打心底希望sam是无辜的,他不想怀疑他! 第四章 江寒离开后,咏竹一个人躲在储藏室里,摸着自己的头浑然忘我。“他碰我了,江大哥摸我的头,就像以前一样,他……呜……江大哥,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呜……” 还阳出了错,咏竹莫名其妙地上了sam的身,使自己变成了男人,她哭了好久,想找安琪拉算账,那个迷糊小天使却像空气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没钱吃饭,又不敢回家,就算回去,以眼前这副模样,爸爸、妈妈肯定也认不出自己来,就在走投无路的时候,突然看到餐厅的征人启事——“薪优供食宿”。既然有吃、有住,他没有多想,立刻用sam的名字跑来应征。 结果,想不到这间餐厅居然是江寒名下的产业之一,而且他就在同一栋大楼里上班。 往后可以每天见到江寒,咏竹真是高兴死了,可是该怎么让他相信sam就是咏竹呢? 直接告诉他肯定是行不通的,江寒不会相信“借尸还魂”这种事,他向来是个“无神论者”。 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接近他,慢慢引起他的注意,让他怀疑自己的身份、目的;江寒一向喜欢当个主导者,由他自动找上门来,比旁人费尽唇舌向他解释半天还来得有效果。 打定主意后,咏竹就开始设计这场午餐约会! 首先矿泉水加盐巴是最好的触媒,这种饮料喝法是国二那年江寒参加校际马拉松比赛,脱水昏倒在终点时,咏竹发明出来的,从此他就爱上那个滋味,每次两人约会他都喝这种饮料,如今往事重现,应该可以挖掘出他尘封的记忆! 接着连续三十天不同的巧克力开胃菜,将唤起他的好奇心与警戒,他会记住“sam”这个人,甚至开始派人调查他或者跟踪他,只要江寒多注意“sam”,他就会发现“sam”和咏竹在生活习惯和日常举动之间有许多相似之处,他会开始怀疑,这时候咏竹再出面说明这场“借尸还魂”的闹剧,他应该会比较容易接受,或许他一下子就相信了也说不一定。 咏竹兴高采烈地计划着,明天该做冰淇淋给江大哥吃了,往后她每天都要亲自下厨,不是有一句话吗?“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得先抓住他的胃”,凭他们长达十年的交往与了解,她绝对有自信江大哥一定会喜欢她做的料理! 走出储藏室,先向领班请一个小时假,她得去买些做冰淇淋的材料。 安琪拉慢慢地从墙壁里浮出,她一直跟在咏竹身后,只是没有勇气现身和她见面,摸着背上洁白的羽翼,委实害怕咏竹真的狠下心将她翅膀上的羽毛拔光! 可是看到她兴奋地计划着一切时,安琪拉真不知该怎么办。“她好像完全忘记变成男人的事了,要提醒她吗?” “不!”安琪拉迅速否定了这个想法,咏竹会打死她的。 也许事情不是那么糟,她想起最近才在凡间学会的顺口溜——“年龄不是问题、身高不是距离、体重不是压力、性别没有关系”。也许现代人的爱情观真是如此进步,那样当然就没什么好烦的了! 总之,打死安琪拉,她也不敢现身见咏竹就对了! 谁说只有人类喜欢逃避问题,天使找借口推拖的本领也不小,当然安琪拉有她自己的说法。“谁知道天使死后会变成什么东西?所以还是别冒险的好。” 好堂皇的理由啊! 打发掉秘书和烦人的叶芳铃,江寒今天有整整二十四小时的空闲。 一大早开车来到国家墓园,虽然咏竹的身体已经烧掉,但沈家依然为她造了一个美轮美奂的墓园。 为花瓶换上咏竹最喜欢的黄玫瑰,江寒拿出两份卷宗摊在地上。 白色和蓝色的金属夹上,分别用黑色的油性笔提上同样的名字——sam! 他犹豫着该从哪一份资料开始阅读起,白色的资料出自于叶芳铃委派的征信社,他了解她的为人,认真、聪明、执着,这份资料在呈上他的办公桌之前,她一定看过了,甚至以她认为是对的、正确的想法和言词将它重新修饰,它可能不够客观,甚至会有点儿偏颇。 但蓝色这份资料又何尝不是如此,他完全站在对自己有利的立场上,命令公司里的保安部进行调查,“察颜观色、阿谀奉承”古今中外皆然,那些读查员将老板的喜好、心事摸得可透彻了,他无法相信他们会完全秉公处理。 江寒很后悔,他应该另外委托征信社调查这件事的,他需要一个客观、中立的答案和建议,尤其在自己的心已经偏袒,理智渐渐丧失的时候。 考虑良久,他决定先看叶芳铃呈上来的白色卷宗,打开第一页—— “sam-idex,西元一九七一年一月二十八日出生于新加坡,曾经住过法国、意大利、南非、美国……等多个国家,通晓四国语言。 祖父是华裔,新国的著名银行家,和具有吉普赛血统的酒店女郎结婚,轰动社交界。但此段婚姻仅维持一年,在其子出生后他们就离婚了。 父亲艾力克的感情同样触礁,他和法国女星suna结婚三年后,就开始分居,直至目前尚未离婚。 其家族标准的利己主义和浪漫思想,在sam身上更表露无遗。 他一九入九年毕业于美国哈佛大学,隔年在修硕士学位时与同寝室三名室友发生口角,开枪将其中一人击伤,因此被退学! 传言争执火花起于房东女儿,一名美丽的拉拉队女郎,sam曾和此女交往三个月,其后因为他开始流浪摄影而无疾而终。 他的作品曾得过多项世界摄影大奖,本身极富才华,但私生活却放荡不羁,有‘浪子摄影师’之称。” 再来四页是sam曾经得过的摄影奖项和他历任女朋友名单。 最后总结:他是个生活糜烂又绝对自我的人,眼中只有自己,从不曾为他人着想过。 “一个天生且标准的浪子,嗯——”江寒念完最后一句有关sam的评语,更加肯定叶芳铃的报告十分偏颇,她似乎使尽全力要他相信sam是个危险人物,这一点儿都不像她平常的为人。 尤其是那份长达三页的女朋友名单,她想告诉他什么?sam将他当成女人?他正设法诱拐他?还是为了他的钱? “不会的。”江寒可以肯定sam接近他的确有目的,可是目的绝不在此。 回想他澄澈的大眼,一个邪恶的人不可能拥有那样清澄的眼光,这其中的问题不在这里,不是为了诱拐,更不是为了钱。 凭他家三代累积下来的财富,绝对不比他这个一代崛起的跨国总裁差。“咏竹你说,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我看不清事实?” 江寒倚在墓碑上缓缓说出心中的疑问,多年养成的习惯,让他有事就找咏竹倾吐。 甩开扰人的思绪,强迫自己理清混乱的思想。“咏竹,这份资料显然掺杂太多私人的因素了;让我们看看另一份,我心爱的属下们又为我创造了什么合我心意的礼物?” 同样将里面的资料一字不漏地念给咏竹听。“看来我可以相信他的个人经历,毕竟这是两份资料里唯一相同的地方,可是在人格分析方面——很明显的我们这个sam具有百分之百的双重人格!” “sam浪漫多情、情感纤细,他为了救那个差点被室友占便宜的房东女儿而惹上麻烦,但最后仍惨遭抛弃,于是只好寄情摄影,虽然与很多女性交往却无法完全相信她们。 他懂艺术,在这方面无疑是个天才,但日常生活方面却常常碰壁,过度的热情和付出让他受尽人世间无情的伤害,正好印证那句话:‘天才都是生活上的白痴。’大体而言他是个太过善良、不懂得为自己着想的好人!” “唉!咏竹,我觉得我应该换一个保安主任了,你认为呢?瞧瞧他将sam描写成什么,小甜甜?一个饱受欺凌却依然善良回应的可怜公主?只要看过他的人都可以发觉他拥有坚强意志和乐观本性,还有那从小被娇宠出来的任性与迷糊,而我这些属下为揣测我的心思,竟然将它们全部抹煞了,真是该死!” 深叹口气,江寒感到啼笑皆非,同样一个人在不同人眼里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差异。“我该相信谁呢?”他喃喃自语。 倚在墓碑上观看天上白云苍穹,良久,他突然笑道:“咏竹,希望这不是你跟我玩的小把戏,否则我非打烂你的小屁股不可!” 接着他又颓丧地道:“咏竹,如果你在这,就请你出来吧!我真的很想念你,那种感觉得到却触摸不到,椎心刺骨的思念,我再也受不了了……” 看看太阳已经升到头顶,江寒拍拍屁股站起身,收拾一地的文件资料,向墓地深深行三鞠躬礼,笑了开来。“又到中午了,虽然sam的意图不明,但他做的饭菜实在合我的口味,害我最近每到十二点就不知不觉往餐厅报到,能够这么了解我的人,普天之下除了你‘沈咏竹’还有谁呢?可是小宝贝你到底在和我玩什么把戏?我很欣赏你的古灵精怪,但那得在我耐性范围之内,要是你继续躲在幕后不肯出来,就休怪我对sam威胁利诱了,到时候……嘿嘿……小心你的小屁股吧!” 自从sam连续做了二十天顺序未错的“巧克力开胃茶”后,江寒就打心底认定他一定是咏竹派来和他捣蛋的家伙,这种鬼主意摆明了是她的招牌绝活。 他不再怀忧丧志,每天精神亢奋地和他的小宝贝玩游戏,只要能博得咏竹的欢喜,让她主动出现和他见面,江寒什么事都愿意做,只是不知道这个小宝贝什么时候才玩过瘾,他真是等得快发疯了! 他压根儿没想过咏竹是真的死了,只当她恼他十年未曾回国,才故意刁难、使坏,让他瞎操心一阵。 待在餐厅里的sam可不这么想。 最近江寒对待他的神色越发温柔起来了,不再像第一次见面时那么不近人情,万年冰似的面容渐渐溶化,取而代之的是和煦若朝阳的笑容。 sam相信江寒已经从他身上找到了咏竹的影子,他天真地以为只要假以时日,也许不用他开口解释,江寒就会发觉sam其实就是咏竹! 届时他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隐身在墙角的安琪拉不禁猛摇头,对于咏竹的自以为是和乐观到近乎盲目的情况,看在眼里、忧在心里,却没胆量去泼她冷水,但再这么下去可怎么得了? 考虑良久,她决定暂时离开,诚实地上天堂负荆请罪,请大天使长米迦勒大人帮忙收拾这场乌龙祸事留下来的烂摊子。 叶芳铃好不容易等到老板不在家的好日子,不顾江寒的禁令,直闯进餐厅员工的宿舍里,找到sam就开门见山问他:“你这么用尽心机地接近总裁,究竟有什么目的?” 场,进军国际商业。 他们是最佳战友、也是最亲密的伴侣!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彼此!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始终忘不了沈咏竹,就因为她是他的初恋情人?还是因为她比自己早了十年? 她真是不甘心,她要和沈咏竹公平竞争,她要江寒知道谁才是最好、最适合他的。 所以她使了个小手段让江寒自愿带她一起回国,想不到他们一下飞机就接到沈咏竹意外丧生的消息! 江寒为此伤痛欲绝,叶芳铃虽然每天安慰他,但不可否认的,她心中有一丝窃喜,去除掉一个强劲的情敌,往后只要她耐心地开导他,她有自信在她的温柔、美貌下,他终究会完全忘掉沈咏竹,继而接受她的情意,他们的未来是充满希望与幸福的。 却想不到半途杀出一个漂亮得像朵花的男人,更惨的是,江寒对他显然比对自己有意思多了! 这真是太讽刺了,他是个男人耶! 叶芳铃气死了,尤其这个男人竟如此厚脸皮,听听他说些什么?“……在一般情况下服务生的确不需要亲自下厨为老板做菜,但如果遇到一些只会吃闲饭,却一点儿也不解老板口味的下属,那个服务生也只好能者多劳了,不然还能怎么办?” 叶芳铃无言以对,咬着牙在心里暗恨道:“我的确在这方面疏忽了,可是那并不代表她不爱江寒啊?” “唉!‘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得先抓住他的胃。’很奇怪地,现代的女孩子好像都忘了这句至理名言了?”sam才不管叶芳铃心里的感觉呢! 不管怎么说,sam的身体里拥有咏竹的灵魂,而江寒正是“她”青梅竹马、私订终身的恋人,叶芳铃想要替代“她”的位置还早得很!“除非”她真的完全死了,再也不能复活,否则她休想! 叶芳铃呆在原地,一辈子没和男人争过风、吃过醋,第一次居然就遇到这么强悍的男人,她有点儿不知所措。 “你没话可说了吗?若是如此,原谅我还有事要忙,失陪了!”能早一秒摆脱叶芳铃,就多一分轻松,上帝为证,sam打心里讨厌她。 “你?”叶芳铃恼羞成怒,差点儿就失去控制大声骂人,这一点大概就是她和“咏竹”最大的不同,她有自制力、气势强硬、喜怒不形于色,和江寒个性相似。 而“咏竹”迷糊、爱恨分明、什么心事都藏不住,像太阳不时散发着热力与光亮。 也许这就是江寒之所以坚持选择咏竹的原因,毕竟和一个与自己完全相反的人共度一生会比和一个有如自己翻版的人在一起有意思多了。 强压下翻腾的怒气,叶芳铃冷笑着道:“艾迪克斯先生,你大概误会我的来意了,我今天不是来和你聊天或辩论服务生的职责是什么,相反的,我是来警告你尽快离开本餐厅,否则后果自行负责,哼!” 叶芳铃说完头也不回,重重地踩着高跟鞋离开休息室。sam看着她离开,根本没把她的警告放在心里,照他的想法,只要江寒喜欢他、不赶他走,叶芳铃又能奈他如何? sam完全没有警戒心,踏着轻松的脚步走出休息室,今天是第二十种巧克力开胃菜,江寒一定注意到他了,他最近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当然他也被养胖不少,瞧着他健康红润的脸色,真让人成就感十足! “呜——”经过走廊,sam满脑子都是江寒的音容笑貌,完全没注意到躲在角落里一双强壮的臂膀! 突然被人勒住脖子,sam惊慌地大叫:“干什么?放开我!” “不许出声!”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后响起,sam挣扎着想甩开他的手臂,那箍住颈子的力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可惜那个人的身材、体形比sam高壮大多,他的猛烈挣扎于事无补,那人甚至只用一只手就将他紧锁在怀里,另一只手不知从哪里取出一条手帕捂住他的口鼻,sam第一个念头就是:“他要闷死我?” “放开我……呜……催眠瓦斯……”sam昏过去前突然想起叶芳铃的警告,难道这就是她的手段! “小姐,他昏过去了!”从角落黑暗处走出一名陌生女子,如果sam此时还醒着,他就会发现这个人不是叶芳铃。 “昏过去了吗?”女人冷酷地说着,弯下腰抚摸sam的脸庞,像是喃喃自语。“这张脸真是好看,可惜脾气差了点,不过没关系,等我控制了银行团,你就算再怎么耍性子,也逃不过我的手掌心!” 在一旁的叶芳铃暗地吐了口气。“谁说女人是弱者,为了心爱的男人,任何一个弱女子都会变成捍卫爱情的勇士!自己何尝不是如此!” 一查出sam的身世,叶芳铃马上知道他之所以离家屈身到餐厅当服务生,纯粹是为了逃婚! 这女孩名叫苏珊娜,她的父亲是有名的外交官,与sam的家族属世交,他们在新国的政坛上很有影响力,sam的祖父在新国的事业能发展得如此顺利,大半得归功于苏珊娜的父亲暗中支持。 于是为了两大家族今后能继续合作无间,sam三岁时就被迫与甫出生的苏珊娜订婚,本来sam应该二十岁那年娶苏珊娜为妻,但那时他在美国惹了一些事,遭到退学,从此他就到处流浪,及至在摄影界闻出名号后,他更肆无忌惮地以摄影为名逃避婚姻! 叶芳铃怀疑他会在美国惹事而遭到退学,大概也是为了逃婚,不过这与她无关,只要他能够离开江寒远远的,她不在乎把他的消息卖给苏珊娜,最好她能从此将sam紧紧绑在身边,别让她再见到他! 苏珊娜转头拿了一张支票递给叶芳铃。“人我带走了,这张空白支票是你的报酬,随你填上你喜欢的数字,再见!” 那态度真是倨傲,叶芳铃摇摇头将支票退还给苏珊娜。“我不需要钱,只要你将人带走,别让他再出现在台湾,就是给我最好的报酬了!” 她有些同情sam,任何一个人被迫和一个毫无感情的女人结婚,都会想要逃走…… 苏珊娜瞄了被叶芳铃退回来的支票一眼,不屑地道:“是吗?别忘了我们是同一类人!” “你是什么意思?”她像只受惊的兔子蹦得老高,突然觉得心脏被狠狠刺了一剑。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苏珊娜招呼手下离开,她最大的优点就是明白自己想要什么,而且从不找借口掩饰心中的野心,更不会伪装成善良君子。 苏珊娜的人生观是:人生只有一次,为什么要为了世俗道德压抑心中的欲望。她爱sam和他家的事业与财势,她要得到“它们”,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怎么想,她有追求理想的自由。 “我们之间唯一的不同点,在于你所持的理由是‘爱情’,而我则要一个丈夫和事业!”她冷冷留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哼!我会和你这个自私的女人一样……”叶芳铃在心中否定她的说法,可是为什么另一个声音却在耳边响起? “芳铃,难得你竟然会发呆!” 江寒满面春风地站在她身后,脸上有许久没看到的笑容,叶芳铃竟瞧痴了!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由于心中已有决定,江寒今天显得兴奋异常,他准备中午吃完饭后就和sam摊牌。 忍耐了二十天,他再也等不下去,就是今天,sam非给他一个交代不可,他得坦白告诉他咏竹的下落。 想像着可以再见到他的小宝贝,江寒开心得简直快疯了,他从来就不相信咏竹已死! 尤其在遇到sam后,他所做的每道菜都有咏竹的味道,更加深了他的信心。“咏竹绝对还在人世!” 叶芳铃突然发现她无法坦然地面对江寒。“我这样做真是为他好吗?”不明白心中为何升起这个疑问。 “董事长,你很喜欢sam吗?”问出藏在心中良久的问题,叶芳铃决心面对一切,如果江寒真的爱那个男人,她决定成全他们! 面对着叶芳铃紧张地纠成一团的面容,江寒惊讶莫名。“我喜欢sam?” 她慎重地点点头,表示自己不是在开玩笑。 江寒突然大笑。“老天!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我喜欢sam?他是男人耶!你以为我是同性恋吗?” “董事长,你知道我从小在美国出生长大,观念一向开通,所以你不需要有所忌讳,我并不会排斥或看不起同性恋者,这个世界是人人平等的,不能因为大多数人喜欢异性就否认少数同性恋,爱情从来没有对错,我……” “等等,芳铃,我想你大概误会些什么了,我从来也没说过我爱sam啊!” “可是,你们——我是说,你每次见到他就特别开心,不许别人欺负他,甚至假公济私叮咛经理要好好照顾他,这一切难道不是因为爱情?” “原来是为了这档子事,你误会了,芳铃,我之所以见到他会开心,是因为在他身上看到咏竹的影子,我爱咏竹你是知道的,这辈子只认定她,她的死给我很大的打击,可是现在我发现完全不是那回事,咏竹没死,sam的出现就是最好的证据,我怀疑他们联合起来整我,这很像咏竹会玩的小把戏——只是小小的恶作剧,而我捉到她的小尾巴了,可是我还不想这么早拆穿它,毕竟是我不对,离开她十年,难怪她会生气,所以只要能哄她开心,我很乐意陪她作戏,但现在我等不及了,我决定今天就和sam摊牌,他得告诉我咏竹的下落,我想她想得快疯了,只要她肯现身,不论要我做任何补偿,我都愿意,芳铃你不替我高兴吗?” 有苦难言大概就是这种滋味吧?叶芳铃已经搞不清是该为江寒并不爱sam感到庆幸,还是为自己始终无法代替咏竹悲伤? “难道我真的一点儿魅力也没有?为什么他总是不肯给我一个机会?”叶芳铃苦涩地自问着。 “莫非真要我像苏珊娜一样——不择手段!” “不!‘强摘的瓜不甜’,这个道理谁都知道,我要的是两情相悦、恩爱逾恒的感倩,不是那种强占性的爱。” “既然如此,我又为什么非得强迫江寒爱我,维持原状似乎也不错,我们终究是商场上的最佳拍档。”叶芳铃笑了笑,放下心中大石,突然觉得浑身无比轻松。“原来敢于承认失败,也是一种勇气的表现!” “咦?今天sam休假吗?我都进来快二十分钟了,怎么还没看到他过来招呼?”一向被sam服务惯了,看不到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叶芳铃心中叫糟,没把事情搞清楚就擅自行动,这下可好了…… “芳铃,麻烦你叫经理过来好吗?”江寒迫不及待地想找到sam,他可是寻找咏竹下落最大的关键,千万不能有任何差错。 “该死——”叶芳铃一辈子没这么懊恼过。“将sam的行踪泄漏给苏珊娜那个无情的女人,害他被捉回去退婚;误会江寒的感情,破坏了他的计划,还自以为是为他好……喔!我怎么会这么糊涂?” “芳铃?”发觉她竟然言辞吞吐,这一点都不像那个他曾经熟悉的国贸部经理,她一直是个精明能干、伶牙俐齿的女强人,不是吗? 江寒隐约感到不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面对他渐渐不善的口气,叶芳铃只好豁出去地道:“sam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第五章 “什么?” “铿!” “碰!” 大天使长米迦勒惊呼一声,手上的花瓶和军天使班杰明怀里的卷宗不约而同落地! 满天飞舞的资料中,安琪拉颤抖地跪在台阶下,一动也不敢动,一张统计表正好飘落在她头上。 但没人敢笑,偌大的天界宫里静得连一根针掉下都听得到,一些较识相的小天使早躲得无影无踪! 沉默持续着。良久,一向脾气温和的大天使长突然大吼。“你让沈咏竹借一具男人的尸体还魂?” 安琪拉嗫嚅地点头承认,轻声说出事情发生的经过。 米迎勒呆住了,统领天界千万年,也曾遭遇到无数的挫折,但即便是魔王撒旦永无止尽的野心、堕天使露西华的背叛,都不曾使他产生这种无力感,为什么现在……他似乎很彷徨,不知道该如何振奋勇气去面对它。 “这样一个善良却过分迷糊的小天使,我到底该拿她怎么办?”他转头向班杰明求助。 “米迦勒大人,我很抱歉,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请您原谅我!对不起。”安琪拉低着头道歉。 班杰明竟自忙着收拾一地的花瓶碎片,他不是没看到主子的求救信号,可是他太了解米迦勒了。他根本狠不下心来好好教训安琪拉一顿,而要整治这个“瘟神”的迷糊劲,最有效的方法就是给她一次永难忘怀的处罚,偏偏天堂里没有一个天使做得到。 “米迦勒大人,现在我该怎么办?”安琪拉可怜兮兮地问。 大天使长委实相当为难,班杰明既然不理会他的眼神,他只好开口问:“军天使,你觉得这件事情要怎么处理?” “沈咏竹和江寒既是伊甸恋人,就注定非结婚不可。”班杰明直看着大天使长,见他点头承认,续道:“既然如此,只有两个办法:第一、沈咏竹这一世就算死了,让她重新转世投胎,来世与江寒再续前缘……” “不可以,江寒好可怜,他现在就快活不下去了!”安琪拉立刻表示反对。 班杰明瞪了她一眼。“他会这么可怜是谁害的?”他对安琪拉胆敢打断他的话很是感冒。 大天使长头痛地阻止他们两人继续争吵。“班杰明第一个方法行不通的,沈咏竹肯定不会同意,说说你第二个方法。” “让她再一次‘借尸还魂’!” 米迦勒仔细思考后,也只有这个办法。“安琪拉,你去告诉沈咏竹,我准许她重新选择‘借尸还魂’的身体,如果她不想还阳,天堂永远为她留一席之位,由她自己决定。” 未了,大天使长又特别叮咛安琪拉。“你听着,这一次要千万小心,不许再出错!” “是!谢谢米迦勒大人!”安琪拉喜出望外地离开天堂,担心了这么久,她终于有脸可以见咏竹了。 “喔!好痛!”sam迷糊地睁开双眼,感觉到还有一点头昏。 “我不是在餐厅准备江大哥的午餐吗?发生了什么事?”sam四肢沉重地无法动弹,蓦然想起被绑架的经过。 “咦?放开我——”他发现自己四肢大张地被绑在床角上,那姿势真是有点儿……暧昧! sam惊怒焦急地大吼。“来人啊!人都死到哪里了,快把我放下来……”反正绑架犯一定是坏人,他不在意骂他个祖宗十八代! “你醒了?”一个白纱曳地、娇艳如花的新娘子婷婷袅袅地走了进来。 sam楞了半晌。“这个女人好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你是谁?快放开我。” “我是苏珊娜,我不能放开你,除非……” “除非什么你快说啊!”他还是想不起来这个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只要你答应和我结婚,我就立刻解开你身上的绳子。” “什么?这摆明是逼婚嘛……等一下,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连续跟踪我一个礼拜的女人,为什么绑架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你的未婚妻,因为你逃婚,所以我只好绑架你!” “未婚妻?”sam疑惑地望着这个自称是苏珊娜的女人,恍然大悟。“你是sam的未婚妻?” “你就是sam,所以我是你的未婚妻!”苏珊娜加重语气表明。 “不是,不是,我不是你的未婚夫,我不是sam……这……该怎么解释,你看到的是sam,而这具身体也的确是他,可是灵魂却是我,我本名叫沈咏竹,我不是sam,说来很荒谬,这全是‘借尸还魂’的结果,我不是他,所以我们不能结婚,你明白吗?” “我明白,不过无所谓!你看起来像sam就得了。” “不是这样的,我是沈咏竹,是女人,尽管身体是男人,但灵魂却是不折不扣的女人,同性如何结婚?”一想到洞房花烛夜,他就头皮发麻,女的和女的怎么敦伦? “当然可以,只要你有一具男人的身体,法律上就承认我们的婚姻。” “这太扯了吧!好!就算法律上我们成了夫妻,但精神上呢?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会幸福的。” “我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啊!我根本不喜欢你,甚至不认识你!” “我喜欢你、认识你就行了!” “你到底讲不讲道理?”他快气疯了,怎么会有这种女人,逼婚逼到这个地步。“总之我拒绝这桩婚姻!” “没关系,反正神父已经在前厅等着了,不管你同不同意,这场婚礼势在必行。” 对于苏珊娜,他已经放弃和她讲道理。“哼!那你就自己一个人去唱独角戏吧!我是绝对不会出去的,我就不相信一场缺少新郎的婚礼,还能够顺利地进行下去?” “既然如此,我只好请神父进来为我们主婚。”说着苏珊娜往房门走去。 “这女人疯了!”他真想打她一巴掌,看能不能打醒她,可是眼前最迫切的是该如何脱离困境,苏珊娜会把他绑在床上逼婚,难保她不会顺势非礼他……“老天啊!和她洞房……呕……我宁可死!”sam必须想法子脱困,于是便和苏珊娜谈条件。 “让人看见一个被绑在床上四肢大张的新郎,对新娘而言可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好吧,既然逃不掉,我同意结婚,但你必须解开我手上的绳子,让我换件衣服。”洞房花烛夜可以待会儿想,眼前首要之务是如何避过神前证婚。 考虑过后,sam决定先争取自由,只要他能够活动,就有机会逃出这栋房子,至于怎么逃,以后的事以后再想吧! 真是标准的乐观主义者,会混到搞不清男女,看来咏竹本身的责任也不小,这股迷糊劲儿和安琪拉比起来还真是不遑多让。 苏珊娜颔首解开他手上的绳子,却似看透他的心思,喃喃自语。“这座南太平洋上的私人小岛风景不错,父亲特地将它买下来送给我们做结婚礼物,还附送一架可以来往陆地和岛上的直升机,你看过后一定会喜欢的。” “你说什么?”sam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里是一座海外的私人岛屿!”他原先还以为顶多是山间或海滨别墅呢!只要想办法偷到一辆车子,不怕逃不出去,可是……更该死的是-他根本不会开飞机! 浑浑噩噩地被苏珊娜脱掉身上侍者衣服,sam压根儿没感觉到她正拿着一块白布为他擦身,然后着衣,架上教堂,直到有人在他耳边大喊着。“……你愿不愿意!” “啊?什么东西愿不愿意……等一下,这里是哪里?” 苏珊娜在他耳边轻声提醒。“这里是岛上的教堂,我们正在举行婚礼。” 她还特地强调是“岛上的教堂”,sam气炸了,明显地被摆了一道,教他如何甘心,千辛万苦还阳所为何来,居然在未和江寒步上礼堂前,就先和这个疯婆子结婚—— “艾迪克斯先生,你愿不愿意娶苏珊娜小姐做你的妻子,不论富贵、贫穷都一样爱她,承诺照顾她一辈子。”神父已经是第四次问这句话了,为新人证婚十年,他还是首次遇见这种心不在焉的新郎,同样的话问得他都快失去耐性了。 况且连一向面无表情的苏珊娜都觉得厌烦,她难得皱眉显露情绪。“神父不必问了,我同意就行了!” “这……”神父有些犹豫,这不符合婚礼程序,他小心地再问一次。“艾迪克斯先生,你的意思呢?”他想这是最后一次了,如果新郎仍旧放弃表示意见的机会,他就立刻按照新娘的意思宣布礼成,让他们成为夫妻。 已想到逃脱无望,sam怎么还可能乖乖地听凭苏珊挪的安排,他跳脚道:“当然不愿意,谁要娶这个白痴、智障、疯子……” “说的好!既然你不想结婚,愿不愿意再到‘江氏贸易’的餐厅工作?”一阵嘹亮的声音自半空中传来。 “什么人?”一向以冷静自持的苏珊娜面对居然有人可以侵入她的私人小岛而不被发现,不禁惊讶失态。 “江寒——”一听到这个声音,sam一秒钟也待不下去,赶忙冲出教堂。 一架直升机正盘旋在夜空中,螺旋桨声轰隆、轰隆地响着,无法想像刚才为什么没人发现它的存在。 更让苏珊娜吃惊的是这架直升机是她的结婚礼物,而如今,它显然已成为他人的交通工具了! “你是怎么来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而恰巧我的财力、物力并不比你差!”发话的是站在直升机门,正沿着绳梯缓缓降下地面的江寒。 苏珊娜面对着这个侵入她地盘的男人,他有着一张刀削斧刻的俊俏脸庞、不同于sam的美,却更吸引入,他的双眼比夜星还要晶亮,强烈的气势让她倒吸一口冷气。“这个男人不简单!” 这是她对江寒的第一个印象,苏珊娜迅速在心中做了一个决定。“不与江寒敌对!”聪明的人知道什么人可以当朋友、哪种人却永远不可与之为敌! “如果你能给我一个令人心服的理由,我就让你把sam带走!”在刚才一阵混乱当中,手下已经将不顾一切冲出教堂的sam擒住,正押在一旁等待女主人的发落。 苏珊娜示意属下将sam带上,单独押着他接近江寒,直到在面临他十步之远方才停住。“你知道我的背景和权势,从小只要我看上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sam是第一个背叛我的人,所以不论花费多少代价我都要得到他,他的身上系着我的名利与声望,而你呢?为什么要得到他?除非你的理由强过我,否则我不会将他交给你……喔!顺便提醒你一句,别妄想对我动之以情,我是个情感缺乏症者!” sam真想顶这个女人几句,刚才还信誓旦旦说喜欢他,实际上在她心里一个人和一件物品根本没有分别,真是一个无情的女人! 江寒凌厉的眼神适时制止sam逞口舌之快,以他一贯冷漠的语调答道:“第一、他的身上有着我未婚妻的秘密,同时关连我的生命。第二、他并不想娶你,而恰巧我们已经是朋友,他的自由成了我的责任!” “生命?责任?和名利?声望?很不错的理由。” “谢谢!” 看不出苏珊娜的反应,sam紧张地在心中默祷她会改变初衷放他离去。 而另一边的江寒却显出很笃定的模样,sam不禁怀疑他是否早已看穿苏珊娜的心思。 江寒有八成的把握苏珊娜会将sam交给他带回“江氏贸易”! 自从sam遭绑架以来,他就不停地调查这起“绑架”事件发生的原因,这七天来,他早将苏珊娜的生平、为人做过一番详细的了解,她是一个很精的女人,耍阴斗狠,从不隐藏自己的野心与欲望。这种人江寒一向很赞赏,当然不希望和她成为敌人。 所以他不顾众人的反对,亲身来到这座小岛,当面向苏珊娜要回sam,如果他对她的分析是对的,那么今天将会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局面,而他——江寒的判断从未错过! 苏珊娜直盯着江寒的脸整整一分钟,突然觉得很欣赏他,莫名的心跳在胸腔中响起,有生以来第一次的感觉:她不仅不愿和他为敌,甚至渴望和他做朋友! 她转头看了sam一眼,解开他身上的绳子,将他推向江寒。“你赢了!带他走吧!”她微笑地向江寒道别。“一路顺风,这架直升机就送给你,希望我们还有再见面的机会!” sam小跑步地来到江寒身边,讶异苏珊娜的爽快和大方,她竟然毫无条件就把他给放了,还送给他们一架直升机当做交通工具! 太崇拜江寒了!也只有他能让苏珊娜改变,魔力之大令人钦佩,不过sam不是很喜欢她的笑容,因为她笑起来太漂亮了,整个人为之一亮,连他这个“假男人”都深受吸引,何况是江寒这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正当他胡思乱想时,耳边突然传来那个迷糊小天使的声音。“咏竹、咏竹,我是安琪拉,有事告诉你!” 该死的!这个天杀的“瘟神”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选在这个他无法分心与之交谈的时候跑来搅局,真想掐死她,咏竹低声自语。“有事等上了飞机再说,现在立刻闭嘴!” 江寒听到sam好像在与什么人交谈,可是周围又没有其他人。“你在和我说话吗?”他关心地问。 “啊?没有……我是说很晚了,我们是不是该离开了?” “是到时候了!苏珊娜小姐,感谢你的慷慨大方,我们先走一步,日后有机会再见。” 江寒和苏珊娜很有风度满面笑容地互道再会,一点儿都看不出刚才剑拔弩张的紧张!看来他们已经成为朋友了! 一登上飞机,sam连向江寒道个谢都没有,就立刻假寐,因为安琪拉实在太烦了,不停地在他耳边叽哩呱啦说话! “到底什么事?前阵子有事找你时躲得不见个鬼影,这会儿都摆平了,你倒出现了!”意识暂时离开sam的身体,咏竹不满地抱怨着。 “对不起,我上天堂了!”安琪拉总觉得sam越来越凶,不是万不得已,她真想躲得远远的,永远不见她的面。 “是吗?那么米迦勒大人对于你这一次所犯的乌龙过错,害我变成男人,该如何收场,有没有指示?” “大天使长说你可以选择再一次‘借尸还魂’或成为天使,上天堂得到永生之福。全部由你自由决定。” “永生之福就不必了,你说再一次‘借尸还魂’,那sam这具身体该怎么办?还有我现在要如何向江大哥交代?他特地来接我……”咏竹忧虑地望着江寒,真舍不得离开他。 尤其江寒是外刚内柔的人,表面冷血无情,实际上却专心痴情,要不然一个月前他也不会为了咏竹茶饭不思、哀痛欲绝,搞得差点见阎王。 “你可以稍微向他透露还阳的事,先安慰他一阵子,等我们找到一具合宜的身体时,再如法炮制接近他,让他承认你就是死而复生的沈咏竹,自愿将‘生命之源’与你分享,届时你就可以完全复活和江寒结婚了。” “有这么简单吗?”对于安琪拉的乐观,咏竹实在不敢苟同。 可是死守着sam这具身体也不是办法,他毕竟是男人,就算江寒愿意接受,咏竹也不会同意。 “好吧!我会找个适当时机向江大哥提的……” “不行啦!你必须立刻放弃sam的身体,否则阴阳冲突太久,对你的灵魂会有不好的影响。” “可是……我尽量试试,但、我总不能把sam的身体留在飞机上吧?还是等回家后再说。”咏竹想尽办法争取更多和江寒相处的时间。 “时间拖得越久,对你的灵魂越不好,况且日后还是必须面对与江寒分离的局面,不如速战速决,你现在就向他透露还阳的消息,然后跳海,趁着夜色正浓,他们绝对不可能找到sam的尸体,还可以少掉许多麻烦!” 纵然不愿,咏竹仍不得不承认安琪拉的建议是最正确的。“我现在立刻就去办!” “咏竹,不可以泄露太多天堂机密给凡间的人知道,听到没有?” “知道了……” “sam醒醒……你在做梦吗?怎么一直在说梦话?”江寒摇着一上飞机就昏睡不醒的sam,轻拍他的双颊,对他奇异的举止倍感怀疑。 “江寒,别拍人家的脸,万一拍肿了就变成丑八怪啦!” “什么?”江寒一只手举在半空中,惊讶地望着斜倚在他肩头上的sam,那迷糊、耍赖、懒散的俏模样,怎地如此熟悉? sam睁着一双大眼无辜地直望进江寒灵魂深处,无视他僵硬的身子,将头往他怀里藏,手里玩弄着他上衣的钮扣,解开、扣上、解开、扣上……一直不停地反复着! “这个坏习惯、说话的语调、娇憨的举止……”江寒直感到一股冷意从背脊扩散到全身。 “江寒,你干么啊!像只癞虾蟆张大嘴巴,好呆……嘻……啊!好痛……江寒我的手快断了……好痛……喔……野蛮人快放开啦……” 江寒突然一把扭住sam的双手,转向背后,口气冷例如万年寒冰。“你到底是谁?谁告诉你这些对话的?咏竹呢?你和她是什么关系?快说,否则别怪我手下不留清,我会扭断你的双手,我一向说到做到……你……” “嘻!”前一秒才痛得差点流泪的sam突然笑了出来。“江寒,你一点都没变耶!每次说谎或威胁人时,眉毛都会抽动,嘻、嘻、嘻!” 不知道什么时候,使劲的手突然松开了,江寒一眨也不眨地瞪视着眼前这个堪称美少年的sam,他正在干什么? 甩手、吐舌、对他做鬼脸、拿手指刮脸羞他…… 理智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可是事实却显示这个sam的一切举止行为简直就是咏竹的翻版、是她的化身! “咏竹是你吗?”江寒小心冀翼地问出心中的疑问,随即心中又浮现另一个想法。“不!不可能,你不是咏竹,就算容貌可以重整,但性别却是无法取代的,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出现在我身边?目的何在?” 不愧是跨国企业的总裁,一时的情绪激动马上就控制住,凝视着十年不见的情人,咏竹不得不承认当年的小男孩已经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而他却…… “好久了!第一次见面时还以为你是个骄傲又不懂得体贴的家伙,可是认识之后,才发现你其实是个温柔的人,交往以来你一直很疼我,百依百顺,简直把我宠上天了,你知道我嘴巴坏、手脚快,有时虽然不是故意的,却老是闯祸,可是你总是默默地跟在我身后为我收拾烂摊子,我常常无理取闹、欺负你,尤其爱拿‘你’的字典打你的头,但你从没真的生气过,江寒……我一直知道的,这世上若真有人会爱我胜过他的生命,那个人非你莫属……而现在我同样要让你知道,‘这世上若有人会爱你胜过自己的生命,那个人非我莫属’,江寒你等着,我一定会从地狱里再次回来,不管多久请相信——我必再回来!” 伸手轻拭过江寒眼角的泪痕,sam带着满脸泪水和坚定的笑容,让自己投身在夜幕中,迅速地消失在茫茫大海里…… “不——”江寒想捉住那只温柔为他拭泪的手,但掌握的却仅是一把空气,亲眼看着sam打开直升机门,纵身投海。“我明明碰到他的手了,为什么却……” 感觉他的存在、却触摸不到实体,江寒从未有过这种不知所措的茫然。“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从地狱里归来?我必再回来?他是谁?咏竹呢?他真的是咏竹吗? 不……可是……” 思绪疯狂地啃噬江寒的脑袋,不知不觉泪水溢满了眼眶,直到它们滴落在他的手掌,他蓦然发现,失去sam的痛苦,竟然和当初听到咏竹发生意外时的悲伤一样!外在的一切也许会骗人,可是感觉却是最真实的,他一直相信的东西,而现在…… 江寒有一个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直觉——sam就是咏竹! 宽广的大海像母亲的怀抱,咏竹觉得身体轻柔地在一片棉絮中融化,然后如飞羽般随风飘起! “咏竹,你恢复女儿身了,好棒……呜……”安琪拉兴奋地抱着她又哭又笑! “我又死了!”甩动四肢,感觉灵魂的轻盈与自在,虽然sam的身体状况不错,但总不是自己的,使用起来总有些不便的地方,尤其他又是个男人,每次洗澡时都叫她尴尬地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其实当灵魂的感觉也不错!”她喃喃道出“借尸还魂”这些日子以来心中萌生的想法。 “你说什么?”安琪拉没听清楚咏竹的自语,好奇地问着。 “没有……对了!sam的身体怎么办?总不能放着不管,会惹事的!” 安琪拉微笑地指着大海道:“你看——” 黑幽幽的海面上浮起无数水泡。“从你的灵魂离开sam的身体开始,它已经完全消失,蒸散在空气中,化成一片泡沫了!” “是吗?”咏竹觉得很舍不得。“它”虽然用起来很不方便,但这么一具完美到堪称为艺术品的身体,就这样毁了,还真让人心疼! “咏竹,你在想什么?”安琪拉扯着她的手,一脸希冀又迷惑的表情,十足的好奇宝宝。“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她的问题还真不少! “这个……”咏竹低头沉思,第一次“借尸还魂”失败让她吃尽苦头,不过事情过了就算;可是第二次无论如何都得成功,她无法想像要是再搞砸掉,江寒和自己是否禁得起又一次的打击! 转头看着安琪拉,目前咏竹最担心的是,可以放心地将事情交给她负责吗?上一次这个迷糊小天使找了个男人让她上身,这一次呢?难保她不会弄个人妖给她,不行!太危险了! 看来答案似乎只有一个——在无人可以信任的情况下,只好凡事亲力亲为! 有了决定后,咏竹问道:“安琪拉,你上天堂时,米迦勒大人有没有交代什么事要特别注意的?” “好像没有耶!”她歪着头仔细思考。“大天使长只告诉我:凡事由你自己决定,无论是上天堂享永生之福或再次‘借尸还魂’,天堂尊重你个人的意见!” “永生之福就不必了,只是‘借尸还魂’的人选要如何确定?” “米迦勒大人说,你可以自己选择喜欢的身体,这一点天堂不过问!” “这样就好了!”咏竹总算放心了,不必把未来交到安琪拉手中,她觉得前途一片光明。 “那么你的任务呢?”她突然想到米迦勒大人不会派安琪拉做她的还魂身体鉴定人吧? “大天使长要我听你的吩咐,随时支援你,你要我帮忙吗?” “这……”咏竹庆幸米迦勒大人没昏庸到任命安琪拉当鉴定人,因为连她都好想摆脱这个大“瘟神”。 可是一接触到她澄净、善良的眼神,咏竹退缩了。“她是真心想帮忙,虽然她从做不好事,可是……唉!” 咏竹深叹口气,也只好用善意的谎言哄她了。“安琪拉,我们兵分两路,你往南方走、我朝北边去,两个人一起找,机会也大些,一定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合宜的身体,让我还阳。” 其实咏竹心里的想法是:“无论如何,这一次我一定不使用安琪拉找到的身体,只是用这理由支开她,比较不伤人。” 安琪拉高兴地点头应允。“我立刻就出发往南边去!”咏竹的话还没说完,她已经鼓动翅膀飞得不见人影了! “喂!”眼看已经不可能将她叫回来,咏竹忍不住生气。“还是一样莽撞,让人怎么相信她嘛!” 咏竹一边抱怨天堂没人材,一边暗叹莫非天妒良缘,她和江寒注定得经过这许多波折才能结合,要不然怎会这么倒霉遇到安琪拉这个号称“天下第一大瘟神”的引渡使,更惨的是除非还阳成功,否则她们之间的牵连,恐怕永远也切不断! 第六章 安琪拉觉得自己的运气真是太好了,才离开咏竹三天就让她在医院里发现一具因为心脏病开刀失败的尸体,死亡时间还未超过四十八小时,正适合用来“借尸还魂”! 这次她特别将这具身体彻底检查了一遍,百分之百的女性、身高大约一六八,比起咏竹原先的身长,至少多了五公分,修长的四肢、结实的肌肤,看得出来生前很喜欢运动,大概是这个原因,她的身材比咏竹更有看头,更重要的是这具身体完全没有被病魔折磨过的痕迹,发病到死亡的时间很短,死前没有经过太多的痛苦,开刀后的缝合也做得不错。 安琪拉几乎可以确定咏竹一定会满意这具身体!除非——她故意找碴! 答对了! 当咏竹一听到安琪拉已经找到一具合宜的身体时,那个表情只有用“深恶痛绝”四个字可以形容! 迫不得已跟随她来到医院,咏竹心里不停地骂着:“为什么她总学不会凡事三思而后行?老是莽莽撞撞、迷迷糊糊……”她压根儿不相信安琪拉有本事在短短的三天内找到一具合适的身体,它一定会隐藏了某种问题,而她绝对不会发现,然后将来有一天问题出现,她再哭着道歉,喔!恶性循环!正是咏竹最痛恨的事情。 “就是它!咏竹你看,百分之百的女性、长相、身材,一切都合乎你的要求,很完美吧?” “的确!”咏竹在心里暗叹,外表看起来真是一个健康的美人,除了胸前那道手术疤痕外,它浑身上下散发着青春气息。 拉开白布,确定性别后,咏竹迟疑了,这具身体不止安琪拉满意,连她自己都喜欢,可是这么容易就达成目标,总令人不安,尤其它又是出自那个迷糊小天使之手。“好像不太妙!”一股警觉的声音直在耳旁轰响! “咏竹,你怎么了?不好吗?”安琪拉看她一直皱着眉头,以为咏竹不满意这具身体,她从来就不是个有主见的天使,立刻改变初衷道:“既然你不喜欢,我再找别的好了。” “喔!”咏竹心不在焉地回答。她一方面担心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一方面又不信任安琪拉的选择。“它真是不错!我是不是对安琪拉有偏见?但她老是闯祸却是事实,再给她一个机会?”咏竹将身体再次检查-遍。“确实很适合我,也是江大哥欣赏的那一型,好吧!就要它了,再赌一次!” “安琪拉,我决定借这身体还魂,你帮我吧!”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它!”安琪拉兴奋地笑着帮咏竹附身还阳。 不像上次的sam是刚死身体还温热着,这个女孩已经断气超过二十四小时,有些僵硬,咏竹多花了些时间适应它。 她很快就将它控制自如,毕竟女孩的身体用起来较习惯。“安琪拉,你去帮我弄件衣服,好不好?” “洋装可以吗?”咏竹点头,安琪拉手指在她身上比了比,一件样式简单大方的白色洋装立刻出现在她手上。 咏竹迅速将它穿上。“你眼光不错嘛!这衣服正是我喜欢的型。”她难得真心夸奖安琪拉。 她高兴地问:“谢谢!咏竹,现在你要怎么办?去找江寒吗?” “当然!上次我莫名其妙就投海,江寒一定吓坏了,说不定他现在还派人到处打捞sam的身体?但sam的身体已经消失,他调查没有结果绝对会乱迁怒别人,这可不太好。” “那么你要去告诉他,你就是‘sam’、同时也是‘咏竹’喽?” “当然不!贸然跑去告诉江寒我的身份,他肯定不会相信,万一他以为我疯了,派人将我赶出来,那就毁了!” “那你打算如何让江寒相信‘借尸还魂’这件事?” “嘿!山人自有妙计!” “我……” “抱歉!安琪拉,我不能告诉你,而且你也不可以跟着我,不过我答应随时跟你保持联络,所以现在请你消失好吗?” “真的不可以?”安琪拉可怜兮兮地要求,咏竹坚定地摇头,她可不想在和江寒情话绵绵时有个不识相又麻烦的小天使在身旁罗嗦,一定要狠下心拒绝! 见咏竹没有商量的余地,安琪拉只得失望地离开,临走前还不忘叮咛。“你一定要找我,每天喔!” “知道了!”摆脱掉大包袱,咏竹心情愉快地离开医院,和着外头璀璨的阳光,她的脑袋飞快地转动着。“如何让固执又古板的江寒再次接受她呢?这可得好好计划一下!” 开心的她,压根儿没注意到医院角落一双震惊的眼眸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她搭上计程车,那双眼睛迅速地搜寻车牌号码,直到计程车绝尘而去,眼睛的主人呆楞在原地,良久…… 偌大的办公室里,江寒已经将自己关在里面两天,他不批文件、不接电话、不签契约、不见任何人,唯一可以引起他注意的是电脑里不停地传来打捞sam尸体的消息。 “没有、没有、没有……怎么会打捞不到。我亲眼看他投海,活生生一个人就这样跳下去,不可能平空消失!再找、继续找、直到找着为止……” 叶芳铃透过百叶窗看着江寒暴躁不安的举动,像个小孩子似地发脾气甚至迁怒别人,刚才秘书小姐已经受不了老板苛刻的要求与善变的个性,收拾东西辞职,她批了辞呈,立别过来看他,可是该怎么办?她完全没有主意。 记忆里的江寒一直是个坚强、冷漠甚至无情、狠心的商场大亨,可是现在……叶芳铃不知道眼前的他和以往的他,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江寒? 爱了他十年,却完全不了解他的为人,她开始怀疑这份情是否从头到尾都是一出闹剧,又或者因为他不喜欢她,所以从不在她面前显露出真实的自己,可是换个角度来看,如果她早知道他的真面目,还会迷恋他十年吗? “爱情?”叶芳铃迷惘了。 没有敲门,她不顾禁令擅自进入他的办公室,换来老板严峻的责问。“秘书没告诉你我不见任何人吗?” “没有!你的秘书刚才受不了善变的老板已经辞职了!” “哼!”江寒撇嘴不答,他知道自己反应过度,但任何事情只要一牵扯上咏竹,他就不由自主地情绪化起来! “我们必须再征员!” “那就登报啊!别拿这种小事来烦我。” “问题是,董事长你要再不振作起来,没有一个人敢到我们的公司工作,甚至我怀疑‘江氏贸易’还能维持几个月?台湾分公司的业绩一直以来就处于亏损的状态,您回来之后的一个月内业绩量更是跌到十年来最谷底,我……” “你是说我领导不当?”江寒咆哮道。 “对!前阵子您消沉丧志、现在又乱发脾气,整个公司人人自危、无心工作,您是学工商管理的,该了解工作气氛的重要!” “你?”江寒的拳头在半空中挥了挥,终于颓丧地放下,跌坐回大皮椅内,双手抱住脑袋,沉默无言地过了五分钟,抬头无力地道:“你出去吧!征人的事由你全权负责。” “董事长……”看到江寒痛苦的样子,叶芳铃又是一阵心疼。 “你说的我都知道,给我一点儿时间,现在出去吧!” 叶芳铃欲言又止,离开后不忘轻轻将门带上,回头无奈地望着办公室一眼。“情字……唉!” “我真是上天眷宠的人儿!”咏竹对着镜子仔细修饰着脸上的淡妆,本来还在想该怎么做才可以名正言顺地接近江寒,让他习惯进而发现自己,不料一回到台北就听说“江氏贸易”正在应征秘书,有什么比当他的秘书更能不让人怀疑地接近他,这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当然不会放过,立刻报名应考,结果笔试一次就过了,今天是面试,她决定给江寒一个难得的惊喜,谁会料到她大胆到用“沈咏竹”的本名应考呢? 哈!一想到江寒可能的反应,咏竹就不由地笑开嘴,好久没整他了,真怀念以前读书时可以任意欺负他的日子。 从衣橱里挑出一件纯白套装,白色向来是她的最爱;带上安琪拉特别为她准备的身份证件,很满意上面的资料。“如果能和大天使长签约,专营伪造文件的生意,一定嫌翻了!” 咏竹觉得今天真是好运,才刚出门,一辆计程车就停在大楼前,连招手都不必,司机已经将车门打开,询问:“小姐,要搭计程车吗?” 司机是一个年逾五旬的绅士,斯文有礼,咏竹不疑有它,立刻钻进计程车,笑嘻嘻地道:“谢谢,请到‘江氏贸易’!” “是的,小姐。” 咏竹有种回到家中的感觉,她家里以前也请过司机,他和这位绅士一样有礼貌。“如果我不那么早死就好了!”虽然她一向喜欢自己开车,但有时候接受亲切服务的感觉也不错,尤其可以让她回忆死前的一切。“伯伯,谢谢您!”她颤声地回应这位有礼的司机。 “我的名字叫陈世宗!” “陈伯伯,我叫沈咏竹!”她甜甜地回道。 陈世宗古怪地看了咏竹一眼。“是吗?沈小姐今天真漂亮!去约会?” “不是!我去面试,以后我就是‘江氏贸易’的秘书了。” “我听说那家公司用人很严,难得沈小姐看起来那么年轻,已经是大学的高材生了。” 咏竹觉得这位伯伯说话有些颠三倒四,不过她天性迷糊,以为老人家太寂寞难得有人肯和他聊天,自然找尽话题让气氛热络起来,心里并不在意,回道:“伯伯太夸奖了,其实我已经二十八岁,早就拿到博士学位了!” “什么?”陈世宗突然惊讶大喊,迅即发现他的失态,引起咏竹的怀疑,忙笑着掩饰。“我还以为博士都应该是书呆子或严肃的中年人,想不到会有这么年轻漂亮的博士,看来电视上的广告不一定全是骗人的,小姐,大概都用欧蕾化妆品?” “嘻嘻!伯伯您真风趣。”咏竹微笑地释怀,一路上不断地和陈世宗聊天,浑然不觉间将身世背景悉数相告,直至到达目的地,她还多给司机一百块的小费。 陈世宗目送咏竹踏入“江氏贸易”大楼,当她的背影完全消失后,他迅速取下车顶上“计程车”的牌子,别有深意地盯着大楼约有五分钟,才落寞地开着车没入车阵中。 想不到一个小小的秘书职位,竟然有男男女女三十几个人来应征。“景气真是跌到谷底了!”咏竹小声地抱怨着,她不知道“江氏贸易”提供的薪资和福利一向在业界拔尖,这一次要不是江寒悲伤过度,行为脱轨,公司里的员工绝少有辞职的情况。 领完号码牌,她排到第三十二号,已经有十个人接受完测试,他们的脸色都不太好,其中一个人还小声地警告其他应试者。“那个老板好可怕,难怪秘书要辞职,在他手下做事日子一定很不好过。” 瞬间,在会议室里起了一阵小骚动,咏竹冷眼旁观。“江寒是冷淡了点,却也不至于不近人情,这些人真是混帐,连谣言止于智者也不懂!”不过她心里很高兴,因为有几个意志不坚定的人已经准备放弃离开,少了这些敌人,她获选的机会无形中增大不少! 咏竹心情愉快地准备给江寒一个意外惊喜。“江寒看到我的名字和资料,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和表情呢?令人期待!”她想着竟打起瞌睡来,昨天知道通过笔试的消息,太兴奋了,一夜没睡,等待又很无聊。“反正前头还有十几个人顶着!醒着等或睡着等,结果还不是一样!”有了这个正大光明的理由,她毫不考虑地打起盹来。 她完全没想到接下来的面试,在应试者有心结及老板逐渐不耐的情绪中,淘汰率加快一倍,不到半个小时就轮到她。 助理小姐面色难看地摇晃着咏竹的背,试图唤醒这个面试面到睡着的傻大姐,她刚刚已经回覆过叶芳铃,有一位应试者在会议室睡觉,请示该如何处理。叶芳铃本意是这种不够仔细、缺乏责任感的人,先天条件上已经丧失应征资格,立刻请她回去! 可是一整个早上都暴躁不耐的江寒竟持相反意见,坚持非见这个迷糊蛋不可,助理小姐只好勉为其难地再回会议室和咏竹的磕睡虫作战,不过显然在这场拉锯战中瞌睡虫赢了,“它”顺利地将咏竹留在睡梦中。 叶芳铃注意到江寒不寻常的行为,他反常的兴奋、坐立难安,最后竟直奔会议室! 她和人事主任查问该名应试者的资料,惊讶地发现她的名字竟然叫“沈咏竹”!如果她的记忆没错,这不是江寒那死去的初恋情人的名字吗? 叶芳铃头皮发麻。“才去掉一个sam又来个‘沈咏竹’!怎么这个死人老是不好好安息,非得搞得活人日夜不宁不可?”蓦然她想到——“莫非这一切全是有人在幕后主导,利用江寒对咏竹痴心的弱点,进行某项阴谋?” 意识到这个可能性,她决定阻止录用这个名叫“沈咏竹”的名字,可是当地进入会议室时,却看到…… “干什么?吵死了!打你喔!”咏竹在睡梦中挥舞拳头,威胁着正猛烈摇晃她手臂的江寒。 闻言,助理小姐立刻白了一张脸、忙道:“沈小姐,你快醒醒……”她实在吓坏了,这样对待未来的老板,她到底还想不想要这份工作啊? 江寒阻止助理继续做无谓的努力,他突然低头在咏竹耳边刻意放粗嗓音大喊:“沈咏竹,立刻到训导处来!” “教官好!” “唉哟!” 咏竹闻声,反射性地站起来对眼前的人行礼,她的头狠狠地撞上江寒刚毅的下巴,他立刻痛叫出声。 她却闭着双眼浑然末觉,摇摇晃晃地举步前行,嘴里还不停抱怨。“臭教官,有够贼,不管躲在哪里都可以找得到,跷一下课又不会死,捉这么严干么?又不会加薪……” 看来她以前绝对不是一个好学生,和教官玩捉迷藏的经验丰富,但她显然不够聪明,被捉的“经验”更是多到已成反射动作! 江寒使坏地绕到咏竹的身后,在她的耳旁大喊:“沈——咏——竹——你还混!” 她猛然旋身,双手平伸在半空中划了个弧,江寒先知地早一步蹲身,咏竹的手堪堪往他的头顶削过,他吐舌道:“嘻!幸好躲得够快,唉哟……” 咏竹察觉被整了,立刻朝江寒的脚狠狠地踩下去,他躲过了头,却漏了双脚,她取笑道:“再笑啊!敢整我,这种把戏我七岁时就不玩了,还拿出来献宝?找死!” 江寒抱着脚跌坐在椅子上,皱着眉挪揄她。“这么凶悍!小心将来没人敢要,做一辈子的老姑婆!” “那就赖定你一辈子,怕什么?” “拜托!我还想多活几年,你少来了!” “娶我只是少活几年,不娶我现在就杀了你,自己决定吧!” “哪有女人这样向男人逼婚的,我抗议,我要去告诉伯母你又欺负我!” “没出息,你要敢去告状,以后就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见你一次,就整你一次,每天照三餐整,外加两顿点心,看看我妈有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当你全天候的保镖?” “霸道!” “不行吗?小时候你妈没告诉你,‘霸道’是每个美少女应享的权利?” “强辞夺理!” “那是每个美少女应尽的义务。” “你……” “-哩叭嗦!你到底录不录取我?”说完她恶狠狠地瞪着江寒,大有他一摇头就冲上去咬死他的气势。 “我有选择的权力吗?” “没有,明天我会准时来上班,现在我困死了,再见!”来匆匆、去匆匆,留下一屋子目瞪口呆的人们。“世上有这种面试法吗?”这是每个目睹者心中不约而同的想法。 江寒在咏竹走后仍不停地傻笑,叶芳铃摇头叹气地扶着他回到办公室。“现在和他商谈什么事都是对牛弹琴,他绝对听不进去的!”她没辙。“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场孽缘,好像只要和咏竹牵扯上一点关系,江寒就整个人昏头转向,连最基本的判断力都丧失了,唉……”她又深叹口气,关上办公室的门,今天闹的笑话已经够多了,再让员工看到老板这副心神俱失的模样,怕不谣言满天飞,她头更痛了! “碰!”办公室的门被重重地甩上,一声悠悠叹息跟随而起。“抱歉了芳铃!”江寒双眼精光暴射,哪还有半点刚才的傻气! 可怜的叶芳铃错在太相信老板,此刻她如果回头,发现江寒根本是在装傻,一定会气得吐血! 江寒仔细研究这个名叫“沈咏竹”的女孩的基本资料。“是巧合、或是阴谋?她的生辰、求学过程、兴趣、专长都和咏竹完全相同。甚至笔迹亦如此相仿,世上可能有这么相似的两个人吗?” 回想她刚才的举动、反应,分明就是咏竹的翻版,如果换张脸……江寒百分之百可以肯定,她就是他的初恋情人——沈咏竹! 可是现在……“她有可能是咏竹吗?”他试着问自己,在经过sam的事情后,江寒对本身深感自豪的判断力和直觉,开始有了怀疑。“我居然会以为sam就是咏竹——个男人!”虽然只是短短一瞬间的想法,他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否仍然正常! “不过这个‘沈咏竹’起码是个女人!”他试着安慰自己! 可惜她们的外表偏偏差那么多,今天来面试的女孩太年轻了,他的咏竹虽然一向很孩子气,但一个二十八岁的女人,再怎么妆扮、孩子气也不可能像个十几岁的少女! 江寒更迷惑了! 陈世宗离开咏竹后,立刻去找了负责“江氏贸易”大楼安全的保全公司,经过一番交涉,第二天他立刻奉派到这里当守卫。 咏竹按照上班规定时间踏进“江氏贸易”,他立刻叫住她。“沈小姐,恭喜你录取了,今天开始上班?” “伯伯,你怎么会在这里?”咏竹语气充满惊喜,对于老人家她一向尊敬,尤其是这么一个风趣、健谈又博学的老伯伯更是让人由衷喜爱! “我本来就在这栋大楼当守卫,开计程车只是兼职,昨天你来应征的时候,我正好轮晚班,恰巧在兼职时载到你,想不到你真的被录取了,以后我们就可以在同一栋大楼上班,你有什么问题尽管跟伯伯讲,我一定会尽力帮你的!”他微笑着编了一套说辞,哄骗咏竹。 不疑有他,咏竹兴奋地回答:“伯伯,我们真是有缘耶,以后我一定常常来找你聊天,现在我要上班去了,下午见!” 目送着咏竹离去,陈世宗状似轻松地挥手道别,眼里却充满复杂的情绪,佝凄的背影更显苍老!他喃喃自语着:“女儿,我的女儿……” 咏竹没有敲门就直闯江寒的办公室。“早安,老板!”她很高兴地打招呼。 叶芳铃正在跟江寒抗议。“那个女孩没一点责任感和工作经验,你怎么可以这么随便就录用她,何况……” “何况我有能力,经验和学识都可以靠后天修来,唯独‘能力’却是与生俱来,偏偏我就拥有这项天赋本能。”咏竹骄傲地打断叶芳铃的批评,然后连续用五国语言对她道:“请多多指教,叶经理!” 叶芳铃也吓了一大跳,想不到这么一个年轻得过分的女孩居然能通五国语言,她首先以英语诘问:“你有什么本事自认可以承担这份工作?” “我知道‘江氏贸易’任何一件大小案子的运作过程与结果,而且世上没人比我更了解老板!”她以流利的英语回答。 “了解老板不代表就可以当一个称职的秘书!”这回叶芳铃换成日语问她。 咏竹胸有成竹。“这间公司的一切运作都很正常,唯一的弱点就在于老板情绪不稳,而这一点正是我最擅长的。” 一直处于旁观者清的江寒被新来的秘书指着鼻子骂“情绪不稳,影响公司运作”后,终于开口。“拜托,你们吵你们的,别把我牵连进去好吗?我可不想卷入女人嫉妒的战争里。”他这番话是以法语说的。 “一个能干、精明的男人不会轻易被女人的气势压倒,如果他逊到要求饶,不如回家躲到妈妈怀里吃奶去!”咏竹的伶牙俐齿不因目标的改变而留情。 江寒和叶芳铃相对苦笑,她丢给他一个“你倒霉了”的眼神,举步离开战场,直到房门口突然又转过头来幸灾乐祸笑道:“保重,再见!” 他瞪了她一眼,走过去将房门重重甩上,才又回到办公桌前,百般无奈道:“你就不能在属下面前给我留点面子吗?” 她不理他的抱怨,直往他对面的沙发坐下。“面子是自己给的!”这回她用德语回答他。 他翻翻白眼。“别忘了,你是我的秘书!” “我是你‘聘雇’的秘书!”她的广东话也很流利,尤其用在这个情景,霸气更是十足。“我不是你家的钟点女佣!”不了解内情的人听到这种讲话口气,肯定会以为他们正在吵架! 其实也差不多了,当然输的人永远是江寒,他举白旗道:“够了!我知道你很有本事,现在请你回到你的办公桌去,我们要开始工作了!” “是,老板!”咏竹对他浅浅一笑,吴侬软语倍觉甜腻,入耳舒畅! “啊?”良久,江寒依然对着大门发呆。“这种语言天分,世界上除了‘她’……”自出生二十八年来,阅人无数,行迹遍及全球五大洲,他从未再通过有如此天分的人,可以将各国语言、腔调学得入木三分——除了他的咏竹外! “这个女孩有可能和咏竹是同一个人吗?”这个问题他不停地问着自己。 可惜答案依然渺茫! “董事长,‘徐氏’的张董已经来了!”秘书的声音透过电话机扩声器传了进来。 江寒猛皱眉头,他一向不喜欢这个张董,他是父亲生意上的老伙伴,常仗着老客户的关系,任意杀价,而且为人苛刻、风流,公司里好几个女性接待员都吃过他的亏,而且业务员每次应酬所花在他身上的公费都特别多,经过仔细调查才发现要签他一张订单,除了一顿酒饭外,礼物、女人更是不可少,那家伙简直把他当凯子敲! 偏偏江寒看在父亲的分上,又不好做得太绝撕破脸,所以一听到要接见他就头痛! 他立刻拨了内线到叶芳铃办公室。“芳铃,张董来了,你有空吗?” “那只老色狼?” 江寒笑了笑,叶芳铃表面上和张董虚与委蛇,交谈甚欢,私底下却给他取了个“老色狼”的绰号,而他身为老板本该纠正她这种行为,可惜…… “正是那只昏了头的老色狼!”江寒觉得叶芳铃还太客气了,这个形容词才正真合适他! 电话那头传来几声几不可辨的窃笑声后。“我立刻过来。”叶芳铃一本正经回答。 她虽然不喜欢面对张董,但留江寒一个人应付他这种残忍的事她实在做不出来,而且为了阻止老板忍不住扁他一顿,她最好居中扮演一个称职的润滑剂! 不过好像来不及了—— 当叶芳铃赶到江寒办公室时,正好看到新来的秘书用一杯刚泡好还冒着腾腾热气的咖啡替张董洗头。 “唉哟!”张董立刻抱头痛叫起来,但全武行还没演完,他放在咏竹臀部的右手,突然被狠狠扭转过来,接着双脚离地,猥琐的身体在一个过肩摔下,平飞出走廊。 “碰!”好大一声,张董像一只被翻了身的乌龟,四肢大张、狼狈地躺在大办公室的走道上。 偌大的办公室里气氛诡异,可怕的静默持续了十秒,突然好大的欢呼像平地春雷暴起,掌声无可遏抑,一波接一波响起,江寒和叶芳铃只来得及看到这幕令人咋舌的情景,然后相对傻眼! 咏竹像个英雄被一群女孩子团团围住,她们向她道谢。“你好厉害,替我们报仇!” “那种人早该被教训一顿!” “你为我们出了一口怨气!” 咏竹傻傻地接受各种赞扬,印象中扁人不必受处罚这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次,她压根儿不晓得该如何反应,楞楞地开口:“我不是故意……他……他对我毛手毛脚,所以……” 其他的人才不听她的解释,对张董的恶形恶状,他们早就已经快忍无可忍了,如今有人开先例动了手,这拳头不练白不练,顿时张董脸上、身上又增添了好几处瘀伤。 江寒询问似地自语:“那个人该揍,我不认为她有罪。” 叶芳铃点头! 他续道:“我最近伤心过度,精神、身体都还没恢复,正在休养中,我想病人最好回去睡觉!”说着转身回办公室,将房门锁上。 “同意!老板不管事,真是把我累惨了……”她打着呵欠走回自己的办公室,照样将房门锁上。 反正眼不见为净,大家一起当缩头乌龟……“哈哈哈——”一连串闷笑声从两扇紧闭的房门里隐隐约约传出。 第七章 张董被扁的消息很快就传到江文斌耳中,他认为儿子这一次做得太过分了,生意人和气生财,不该随便得罪客户,当下搭车直驱公司。 张董和老董事长一起出现在公司这等大事立刻引起一阵骚动,员工们人人擦亮双眼等着看江寒对这件事情的处理态度。 “爸爸!”他恭敬地将父亲迎进办公室,偷眼瞄到张董那张又黑又青的脸,忍不住又笑了出来,连忙用几声假咳掩盖过去。 江文斌横瞪儿子一眼,招呼老朋友就坐,秘书立刻送上一杯香片和一杯咖啡,他疑惑地看着这个年轻女孩。“她居然知道我只喜欢香片!”轻啜一口。“奇怪!这味道好熟悉!”他抬头迎向秘书的眼神,只觉似曾相识! 江寒立刻介绍道:“爸爸,她就是我新请的秘书,沈咏竹小姐。” “沈咏竹!”江文斌豁地站起身,目光直盯着秘书,她正对他眨眼,左边三下、右边三下、皱鼻、微笑,甜甜地道:“董事长好!” “就是这个臭婊子,她……”张董迫不及待告状! “你说什么?”父子突然一起翻脸,同声怒斥,将张董一肚子脏话逼回嘴里! 若说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江文斌肯定是男人中的异数,方才一脸狰狞,转眼在面对秘书时,竟然慈祥地笑道:“我早就把董事长的职位传给儿子了,你叫我伯伯吧!” “伯伯还要不要再来壶雨前龙井!”咏竹从善如流,声音甜得腻人! “真乖,你知道伯伯喜欢品茶,特别去学茶道是不是?” “对啊!我想要讨好伯伯嘛!”她心无城府。 江文斌只觉眼前罩上一层薄雾。“这女孩好像……”看着儿子痴迷的眼神,说不清是喜是忧! 父子连心,两人交换一个会心的眼神。“查清她的底细。”虽然情绪激动,但一辈子商场历练,江家人才没那么简单就失去理智。 “江老——”张董感觉立场好像丕变,不安地提醒老朋友,他们是来兴师问罪的。 江文斌不理他,竟自和咏竹聊起“陆羽茶经”,一老一小相谈甚欢,好一会儿,他才问:“告诉伯伯,你为什么打人?” “他摸我,又想偷亲我,所以我用柔道将他过肩摔!” “你胡说八道,明明是你上班时偷懒睡觉,我好心提醒你,结果你恼羞成怒。”他不该做生意,若去演戏肯定是个“影帝”,瞧那撒谎不脸红的模样。 咏竹对他不屑地做个鬼脸,江文斌收起笑容,严肃地道:“不可以没礼貌!” 张董像只骄傲的孔雀立刻摆起谱来,忙附和——“这种人应该开除她。” 想不到他接下去的责问竟是——“打人不打脸,这是最基本的礼貌,你怎么忘了!” 这是哪门对哪门叼?张董张大嘴巴目瞪口呆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我没有打他的脸,我只是把他摔出去而已,那是别人打的!”咏竹委屈地嘟着嘴。 江文斌爱怜地摸着她的头。“对不起,是伯伯错怪你了,别哭好不好?” 她破涕而笑,张董却气疯了。“江老你……” “老张,咱们年纪都不小了,小女孩年轻得足够当我们的女儿,你又何必与她们一般见识?”他别有所指,一方面劝老朋友得饶人处且饶人,一方面警告他别以为那些丑事没人知道,他只是不想追究,并不代表没能力追究。 张董楞在当场,好一会儿才恨恨地道:“好,好!今天算我认栽了,不过你们父子别太嚣张,哼!咱们走着瞧!” “这种人不先检讨自己的行为,竟然还怪罪旁人!”一直站在办公室门口观察情势发展的叶芳铃,实在听不下去了,遂在张董怒气匆匆步出办公室时,躲在角落故意伸出脚绊了他一大跤。 瞧着他连滚带爬离开“江氏贸易”,她不停地笑着走到江文斌面前打招呼。“江伯伯,好久不见!” 江父摇摇头,状似无奈地道:“怎么连你也学会淘气了?”他嘴里说得严厉,满眼却尽是关不住的笑意,这会儿连咏竹和江寒都忍俊不禁了! 沉寂良久的“江氏贸易”好像在一瞬间复活了! 江父回去后,叶芳铃看着沈咏竹。“你上班第一天就搞砸公司一件大案子,怎么办?”对她虽然已经反感尽消,但仍忍不住想逗逗她。 “可是我刚才又替公司挽回一个客户,那又该怎么办?”咏竹挥着一份传真炫耀。 “喔?我不知道你还有做生意的兴趣!”江寒倒没有半点挪揄的意思,只是印象中的“沈咏竹”应该是一副娇憨、迷糊、冲动的模样,惹是生非她很在行,至于从商嘛,他相信即便拥有一座金山,也不够她赔! 叶芳铃取过传真仔细察看。“是名取先生!”她高兴地尖叫。 名取绍二是日本有名的企业家,主要从事金融业和房地产,在一片泡沫经济崩溃下,“名取集团”是少数不受影响且依然持续成长的企业。 这完全得归功于名取绍二的先知灼见,他将部分资金有计划地移往东南亚国家,举凡:泰国、韩国、新加坡、台湾、中国大陆等,与当地公司合作顺利打入市场,开发适合该国人民所得与需求的产品,多年来成绩斐然,更为“名取集团”嫌入数之不尽的财富。 他这一次来台,主要计划是投资兴建一座东南亚最大的休闲游乐场,里面涵盖:度假酒店、骑马场、高尔夫球场、艺术表演殿堂、文化馆、博物馆、动物园……等,初步预算为两百亿日元,仅是暂定,整个工程估算下来也许是它的三倍到五倍不等,台湾企业莫不趋之若惊,如此庞大的投资,谁不想分一杯羹! 当然“江氏贸易”也不例外,虽然它本身是以外贸为主要经营,但江寒一直有计划地往多元化发展,建筑业是他的首要对象,这一次“名取集团”的工程竞标,“江氏贸易”若能拿到手,无疑是最好的宣传广告,往后亦能在建筑业占有一席之地。 但江寒前前后后派了四、五个人过去与名取先生接触都不得要领,设计图更改多次他依然不满意,想不到咏竹竟然有办法让他愿意来公司商谈。“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真是太令人讶异!” 咏竹耸耸肩。“我什么也没做啊!那个人太烦了,一会儿嫌价钱不好、一会儿设计固不满意,罗哩叭嗦,我很生气地告诉他:价钱可以找老板谈,只要在合理范围内都没问题,设计图跟师傅讲,别让房子盖到一半倒塌,你爱怎样就怎样,我们老板和师傅随时在公司恭候大驾!我挂断电话后,不久他就传真说立刻过来!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大概那个人欠骂吧?” “哪有这种事?”叶芳铃颓丧得要命,她也是那四、五个吃闭门羹的人之一。“那个骄傲自大又苛刻不仁的名取绍二……” “小姐,你说的那个人是我吗?”这个名取绍二果然不是普通人,才接到他的传真,人已经来到公司,而且不经通报就直闯董事长办公室!更惨的是他懂中文,叶芳铃涨红着脸,尴尬地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更多的批评被她吞进肚里。 “我以为你是个难缠的老头子!谁知道……”咏竹对自己居然猜错了,很是懊恼。 “喔?真抱歉让小姐失望了,那么你见到我之后,觉得我如何?” 咏竹撇撇嘴,有自信很好,但太过头就变成骄傲了。“一个难缠的年轻人!”她开始同意叶芳铃对名取绍二的见解。 “嘻!”本来紧绷着一张脸的名取绍二,突然笑开来,方才精明、干练的冷硬刹那换成朝阳般的温柔。 叶芳铃甫接触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又满脸通红,一颗心急跳不已。“我见过不少美男子,江寒性格帅气,sam娇靥如花、名取绍二……他不是很好看但却爽朗地让人心生好感,这个男人……”她蓦然发觉眼睛再也离不开他的身影! “这是怎么一回事!心中百味杂陈,思绪纷乱如麻,剪不断、理还乱,莫非我……”她为这个突来的想法吓住了。 “喂!你喜欢名取绍二吗?”咏竹整个人趴在桌子上,仰望叶芳铃那张鲜红欲滴的脸蛋。 “啊!”她被咏竹吓了一大跳,举目四望才发现江寒和名取绍二早已经离开办公室。“他们呢?” “早走了,老板带名取先生参观公司,然后和师傅研究设计图。” “可恶!他们怎么可以放我鸽子呢?居然不叫我一起去!”不能再见到名取绍二,她总是心有未甘。 “他们叫了啊!可是你没听到。” “那么我立刻赶过去……” “你确定不会再对着名取先生发呆?”咏竹是过来人,她清楚得很,有这种反应就代表一见钟情,对于他们两人,她乐见其成,可是叶芳铃一直和她不对盘,逮着机会还不损她一顿。 “名取先生的确是年轻有为,但毕竟也三十岁了,可能还保持单身吗?” 叶芳铃被她头一句话说得无地自容,差点恼羞成怒,随后咏竹的话却像当头棒喝,瞬间鸳鸯梦醒。“是吗?”一股莫名的愁思拢心。“我已经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女孩,竟然还如此失态,真是太丢脸了!”不过心里的失望却骗不了人。 “名取先生聪明又能干、人也长得很帅,可惜命不怎么好,听说他去年刚丧偶,难怪老板着一张臭脸……” “你说什么?”咏竹实在太厉害了,一句话让叶芳铃的心情跌落谷底,又一句话立刻令她兴奋地跳起来。 “我说:老板今晚请名取先生吃饭,指名我们两人作陪,叶经理可得好好准备一番,别到时候失礼,丢大脸啊!” “哈!这种场面我见多了,秘书小姐小心自己吧!可别第一天上班就被开除了。”叶芳铃依然嘴不饶人,但从她轻快的脚步看来,八成是去打扮了! 咏竹对着她的背影大扮鬼脸。“假仙,我就算完全不准备也绝不会丢脸,哼!”咏竹说是这么说啦,可是她匆匆离去的脚步也不比叶芳铃慢多少! 女人啊——尤其是美女,她们之间的战争是永远不会停息的。 “卡特兰亚!”这是名取绍二对叶芳铃今晚妆扮的评语。 一朵艳丽不凡、高贵神秘的花中之后! 她的盛装打扮果然如预期达到效果,名取绍二的眼神由惊艳转为迷恋、这过程叶芳铃看在眼里、乐在心底,一整晚她脸上的笑容火热得足以融化北极万年寒冰。 “想不到台湾女孩都这么美丽、聪明,叶小姐更是个中翘楚。”一番谈话后,名取对她的好感大增。“这女孩不仅外表吸引人,她的内涵、知识更是丰富,见解不凡。” 名取一生所见女子无数,不论是美艳女郎、豪门千金、小家碧玉都有,但绝没有一个人可以像叶芳铃一样吸引他全副的注意力,连他死去的妻子也不能。“啊?”蓦然察觉自己的心思,他好惊讶! 向来不爱美色,一心投注事业的名取,头一次有这种脸红心跳的感觉。 “叶小姐,我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他小心翼翼提出邀请。 叶芳铃微笑应允,起身搭上他的手,两人手牵手滑入舞池。 江寒看着俪影双双,调侃道:“希望叶经理记得要他在合约书上签名,否则我可不晓得今晚这一顿该怎么报公帐。” “如果你嫉妒大可以如法炮制啊!”她别有所指道。 直视着同样盛装出席的秘书咏竹。“她真美,像夜星一样闪着出尘的光辉,不同于叶芳铃的美艳,她是脱俗、超凡的小精灵,她们的感觉真的很像,除却那张没有一点相似之处的脸孔外……”他几乎要以为她是他的初恋情人,那个已经躺在墓地长眠的——沈咏竹! 咏竹疑惑地望着江寒。心想:“sam投海前的那段话应该已在他的心中造成影响,为什么他至今尚未有任何表示?” 难道他忘了?她说过要回来,以咏竹之名回到他身边,而今她做到了,就在他面前,可是他却像根木头,有时候她不禁怀疑他的感情是否依然不变,他不再像十年前那样宠她、不再甜言蜜语、没有温柔深情的眼神……这一切改变令她彷徨! “江先生。”一名美丽的女子端着一杯酒来到他们桌旁。“还记得我吗?”盈盈双眼直盯着江寒。 咏竹很不喜欢她的眼神,像老鹰盯住猎物似的,很浓的占有欲,可是她不敢抬头看她,这女人令她打心底胆寒。“可怕又变态的家伙!”咏竹在心里偷偷骂她! “苏珊娜——”江寒大感意外。“请坐,想不到会在这里重逢!” 对于这样一个“真小人”,他一点也不讨厌,甚至有些许的赞赏,与之交友简单明了,只要双方没有利益上的冲突,根本不须惺惺作态、虚伪造作。 江寒愉快地和苏珊娜打了招呼,并介绍咏竹。“我新请的秘书——沈咏竹小姐。” “你好!”她低垂着头,尽量避免和苏珊娜的眼光接触,想到她逼婚的手段,让人手脚发软、冷汗涔涔,尤其想到两人曾在神前证婚,她连想都不愿再想到她,何况见到本人。 苏珊娜对自己没兴趣的人一向冷淡,所以对咏竹奇怪的举动并不在意,倒是江寒将一切看在眼里,疑惑不已! “愿意请我跳支舞吗?”对于苏珊娜而言,爱就是争取与占有,难得好机会和江寒偶遇,她才不管什么女性的矜持,立刻大胆直言地提出邀请! 咏竹抬起头惊怒交集地看着她,这种霸道、任性的作风她可领教过了,刚想抗议。“他刚刚已经约过我了。” 不料江寒非常绅士风度地站起来。“这是我的荣幸!” 瞧着他们双双滑入舞池,咏竹愣住了。“怎么会这样?江寒居然丢下我一个人坐冷板凳,在我面前和别的女人大跳贴面舞?” 其实这只是一曲很普通的华尔兹,但亲眼看到江寒和苏珊娜相拥而舞,咏竹就是忍不住要吃醋,她决定待这曲完结后,一定要告诉他:“我讨厌你和别的女人共舞!” 一曲接一曲,转眼竟过了一小时! 咏竹由呆楞、怨恨、到气得牙痒痒,不耐地看着手表,眼看将近午夜,他们居然跳了一晚的舞! 不争气的泪水滑落脸庞,江寒依然在舞池里奔放青春,名取和叶芳铃已经在半个小时前相约离开饭店,想起他们甜蜜蜜地来向她道别的模样,她泪水流得更急! 伸手招来服务生,索取纸笔,草草写上几行字,吩咐他交给江寒,咏竹带着愤怒与伤心离开饭店。 当江寒接到纸条时震惊得当场跪倒舞场! “江寒,你竟然喜欢那个绑架我逼婚的女人,原来你那时不是去救我,而是变心了,早知道我就不回来了,你这个混帐王八蛋、讨厌鬼,本来我想上一次还欠你一样巧克力布丁,打算明天做给你吃,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要辞职,再也不见你,哼!” “她知道sam的事,投海那段留言,巧克力礼物……这一切……还有这话里的语气……天啊!”江寒原本一直认定咏竹没死,认识sam时,也当他是她恶作剧里的帮手,可是他投海消失了! “可能有人为了恶作剧连命都不要吗?”他不得不相信咏竹真的死了。 “那么sam又是何人?咏竹的化身?如她所言从地狱里归来?”一向只相信科学的江寒,压根儿无法接受这种事,这也是为什么他今晚刻意冷落咏竹的原因。 面对她,他的情绪始终无法冷静,没办法思考,最好的选择就是逃避,而他成功了,可是现在呢? 江寒发足狂奔。“她不能离开我!”没有原因,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把她追回来!” 事情的发展完全脱离常轨,像捆被猫弄乱的毛线,尽管没有脉络可寻,但他知道他喜欢那只淘气的小猫。 终于在停车场追到她,一张描绘精致的晚宴妆,被泪水浸湿成花糊糊一片。“真是惨不忍睹!”江寒喘吁吁地挡住咏竹的去路。 “你敢取笑我?”她不仅泪水不止,连鼻涕都流下来了! 江寒定定地望着她,这举止他熟悉,可是这脸庞,现实告诉他这想法太荒谬了,可是如今……“告诉我,你是咏竹吗,我的小咏竹?”他企求着答案。 “江寒!”她心疼地抚摸他的脸颊,一遍又一遍,用手指感觉岁月在他脸上留下的痕迹,十年的时光不可讳言的确在他们之间造成隔阂,可是真正的深情应该可以突破一切难关,她带着温柔而哀伤的眼光望着他。“眼睛是会骗人的,但感觉却永远不会改变,你为什么不用心看我?” 江寒睁大眼睛搜寻着,昔日相处的时光,突然飞进脑海里,历历在目。“你是咏竹?我的?”他小心试探地问。 她点点头,眼泪拼命地流下。“是我,江寒,我是咏竹,一直都是,我舍不得你,所以回来了!”她语无伦次、哽咽地回答。 “真的是咏竹?人死真的能复生?还是她化成了鬼魂……”不!他再也管不了了,狠狠地将她拉进怀里,他爱她,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他都爱她。“咏竹……”他禁不住泪湿衣衫。 咏竹轻柔地为他拭泪,笑骂声“傻瓜”,将他的头拉近,凑上自己的唇,她可没忘记,借尸还魂要成功,他的生命之源是不可或缺的关键,所以他们必须接吻!何况十年不见,她想念他温柔的吻,更是想念得紧! 这会是一个最美好、甜蜜又意义重大的吻,他们闭上双眼,同样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喷在自己脸上,兴奋、紧张…… “住手!江寒我要告你!”陈世宗挥舞着拳头,猛然打上江寒的眼眶! “伯伯,你怎么在这里……江寒,你没事吧?”咏竹气得跺脚,忙扶住差点跌倒的江寒。 他摇着昏眩的脑袋,莫名被揍了一拳,神智还没恢复,陈世宗又立即冲上前扯他的领口。“你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敢玩弄我的女儿!” “伯伯你快放开江寒,有话好说嘛!” “没什么好说的,人赃并获,他诱拐未成年少女……”说着他又想揍江寒,咏竹连忙捉住他的拳头,急道:“不会的,江寒不是那种人!伯伯一定误会了!” “娟娟,你怎么还叫伯伯,我是你爸爸啊!你为了这个浑小子连爸爸都不要了!”他老泪纵横哭着紧抓住咏竹的手。 “爸爸?我?”她完全吓住了,一股不祥的预感,莫非…… 江寒疑惑的眼光流连在这两人之间,他们的脸型的确有着许多相似,就算不是父女,也应是亲人,他更怀疑了。“这位老伯,你说谁是你女儿?” 咏竹不肯承认他,陈世宗伤心欲绝。“爸爸四十岁才生下你,一直把你当掌上明珠般疼爱,你怎么忍心丢下爸爸一个人……呜……” 咏竹慌了。“伯伯,我没有啊!你一定认错人了!” “不会的,爸爸亲眼看见你从医院里逃出来,一路跟着你上台北,怎么可能认错,何况你是我的女儿叼!娟娟——” “医院?上台北?喔喔!这也巧得太离谱吧!”她烦恼着该如何向这个可怜的父亲解释他女儿已经死了,而她只是“借尸还魂”的结果。 陈世宗见咏竹没有反应,满肚子怒气直往江寒身上发泄。“我要告你,我一定要你身败名裂,你这个衣冠禽兽,你诱拐我女儿,她才十二岁……呜……你把女儿还给我……” “十二岁?”咏竹和江寒同声惊叫,面面相觑! “这太离谱了吧!十二岁长这么高、身材一级棒?”打死咏竹都不相信这具身体原先的主人才十二岁,发育甚至比她原先的身体还好! “你从小练田径,发育较别人快速,这也很正常啊!事实上,以实岁计算你要到下个月才满十二岁!”陈世宗对这个如花似玉的独生女,向来十分自豪! 江寒头疼了,如果这个老伯所言属实,这个女孩才十二岁,他成了变态,而她……他不敢再想。 咏竹又惊又怒,想也不想立刻朝天空大喊:“安琪拉,你这个白痴——” 第八章 咏竹气冲冲的,怒不可抑! 安琪拉背上的翅膀惨不忍睹,看来咏竹实现了要拔光她羽毛的诺言。 大天使长米迦勒头痛地看着堂下的两个糊涂蛋。“这次又是什么事?还不到四十九天你就回来了?”他问的是咏竹,因为安琪拉早哭成泪人儿,问她也是白问,更何况她说的话从来没让人听懂过! 咏竹狠狠地瞪着安琪拉。“她这一次找了一具只有十二岁的身体让我借尸还魂!” “啊!”一旁的军天使班杰明睁大双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在他的想法里:“十二岁?那还是个玩泥巴,爱哭、爱闹的小孩子,怎么可能……” 不过这不能怪他见识浅薄,毕竟他已经死了最少五百年,哪里晓得现在的小孩发育良好到会让上一辈的人感到自卑。 “噗哧!”米迦勒大人忍不住笑出声,他知道安琪拉最擅长闯祸,可是想不到她闯的事一件比一件更乌龙,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你们在幸灾乐祸?”咏竹语气不善地警告,她现在心情坏到谷底,虽已和安琪拉打过一架,可是怒气依然无法发泄。“我一肚子火无处发泄,你们有人想试试吗?”她不在乎再多拔一个天使翅膀上的羽毛! 天使长轻咳一声掩饰尴尬,他道:“安琪拉,你先下去吧!” “米迦勒大人……”她可怜兮兮地抬头,满脸泪痕哀求着。“拜托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将功补过的,呜……大人……” 天使长闭上眼睛不敢和她的泪眼相对,他知道不能再有妇人之仁,他对她的偏袒已经引起天界所有天使的不满,他给过她太多机会,可惜她全搞砸了,如今他只能狠下心。“安琪拉,这件事你做不来的,先乖乖下去,我再另外派其他工作给你!” 其实这也是安慰之词,以她的表现,天堂上完全没有一项适合她的工作,“天使”这个职位对她而言太难了! “咏竹……”安琪拉转头向咏竹恳求,一直以来她从不曾真正想执着些什么,可是这一次,她无论如何不愿轻易放弃言败。“拜托!请别赶我走……”她心里首次有了坚毅的决定! 咏竹很为难,看看她,又望向米迦勒,后者立刻避开她的眼神,班杰明表现得更明显,他直接走出大殿,眼不见为净! “安琪拉,你认为如果这最后一次的还阳机会再由你负责,百分之百能够成功吗?” “我……” “我们俩的个性都不是谨慎型的,就算再合作一百次,失败的机率依然大于成功机率,这点你无法否认吧?” 安琪拉沉默地垂下头,她要的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可不是阴阳相隔、两地相思,而显然她若坚持下去的结果绝不会是自己想要的,仔细沉思后她难过地道:“对不起,我搞砸一切,我……” “没关系,也许是命吧!起码我还有一次机会,说不定这一次我会成功?”虽然才打过一架,但咏竹仍不忍心见她太过自责,毕竟这两次失败自己也得负一半责任,安琪拉可没硬逼她附身,是她自愿的! “我可不可以要求参与这件事直到最后?我不做任何决定与举动,只是静静在一旁隐身看着。” 咏竹深叹口气,为难地点头,有人这么关心自己,这般好意她只好屈服。安琪拉兴奋地跳起来。“我现在就出去,而且保证不再闯祸。” “真是个单纯的家伙!”米迦勒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直到被咏竹的叫喊声惊醒。“你说什么?”他有点心不在焉。 咏竹翻翻白眼,再重复一次。“我说您什么时候可以让我进行最后一次的借尸还魂?” “很快,我查查……”他手忙脚乱一阵后,终于找出一本簿子仔细翻看起来。 “大天使长,现在就有一个机会!”军天使班杰明不知何时又走了进来,站在米迦勒身旁低声道。 “你还晓得回来?”大天使长有意调侃,对班杰明刚才的“背叛”,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军天使傻笑一声,假装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续道:“丁柔安,今年二十四岁,职业模特儿,父母俱亡,今午十二时注定死于意外,正适合沈小姐进行‘借尸还魂’之事。” “不会再有任何问题?”事情进行得太顺利,咏竹反而觉得怪怪的! “保证是女性、且已经成年!” 对于班杰明冷冰冰的嘲弄口吻,咏竹虽然已经见怪不怪,仍忍不住生气。“你怎么知道她未婚,我可不想将来犯重婚罪!” “这点沈小姐大可以放心,我仔细查过了,丁柔安虽然有许多追求者,但她一向洁身自爱,不仅未婚,甚至连男朋友都没有,我可不是安琪拉,办事能力没那么差,而且……”他没说,不过从他睨视咏竹的神情看来,白痴也猜得到他下句是:“我更不是你沈咏竹,会迷糊到让安琪拉牵着走。” 咏竹很想在他充满不屑的脸上掴个一巴掌,可是看看四周,这儿是天界宫,那家伙的地盘,可不是她的王国。“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她是懂得的,只好愤恨地握紧拳头,在心里骂他祖宗十八代。 米迦勒苦笑摇头,庆幸他决定让咏竹再次还阳,要是将她留在天堂里,和班杰明日夜相对与安琪拉朝夕相伴,只怕他会被吵得、闹得再死一次,或许连天界宫都保不住,难保他们不会将它拆了! “够了!你们两个——”他发挥最高权力者的威严道。“班杰明就照你说的,让咏竹借丁柔安的身体还魂。”大天使长转向咏竹道:“你现在立刻下去准备,这一次由我亲自为你施法。” “是,米迦勒大人。” 江寒做梦也想不到他——堂堂一个跨国企业总裁,会有这么一天,因诱拐未成年少女,被警察强制拘提! 尤其可恨的是,对于那个女孩他连亲都没亲一下,更逞论做其他的事了! 偏偏陈世宗怎么样都不肯相信,沈秘书不是他的娟娟! 喔,不!她的确是娟娟! 也不对,她的身体是娟娟,但灵魂却是他的初恋情人——沈咏竹! 这样说对吗?事实是刚刚倚在他怀里的是一具未成年的身体,“它”才十二岁!那岂不是变成恋童癖了? 但“它”里面隐藏着的却是一缕已成年的灵魂,这样算来“它”到底是成年还是未成年啊? 江寒也分不清了。“唉,好惨!”他在心里暗中发誓。“这个小迷糊蛋要是再让他遇到,非连本带利将她整回来不可。” 但她到底能不能回到他身边,这事谁也没办法保证! 而其中更大的隐忧是:她无法永远留在他身边,而他要的却是天长地久的相伴相依。 不停地相聚又分离,对他而言不是幸福,反是无尽的折磨与痛苦。 “江先生,对于陈先生的控告,你还有什么话说?”警员的口气明显的不耐,对于江寒在侦讯中径自神游的态度,他非常感冒。 “对不起,我想说的是,既然陈先生说我诱拐他的闺女,那么我倒想见见那个女孩……” “娟娟已经跑了!”陈世宗火气十足地打断江寒的话。 “是吗?但据我所知娟娟小姐早已死亡,这件事只要到嘉义省立医院随便找人一问,便可知事情的真相。”这件消息是方才他打电话给律师时得知的。 原来陈娟娟的死还曾经上过报纸,她确实是田径选手,被喻为“奥运的明日之星”,年纪轻、潜力足,不料却在一次练习赛中晕倒在跑道上,经过检查发现她有先天性心脏病,结果死于手术台上,也算是天妒英才吧? 陈世宗愕然,娟娟的死他亲眼目睹,可是“她”跟娟娟长得一模一样,而且娟娟的尸体确实失踪了,这又怎么解释?死而复活?盗尸?亦或只是一场单纯巧合? 冷静下来后,他仔细将江寒从头看到脚,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伟岸男子,的确不像会诱拐未成年女子的人! “沈秘书能通五国语言,拥有博士学位,这不是一名十二岁的小女孩可以办到的!”觉察到陈世宗眼里的迷惑,江寒加深口气道。 忆起初次与“咏竹”的交谈,她善良、纯真又带点迷糊的个性确实与娟娟的固执、坚强明显不同,可是他明明看到她从那家医院走出来,然后他的娟娟就不见了。“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的娟娟呢?”他不停地问着自己,却遍寻不着答案。 “陈先生,这件事全是一场误会,我想……任何事情的发生自有其意义存在,你不需要如此悲伤……娟娟小姐也许正在天堂过着快乐的日子,她必然不希望看到你伤心的模样。”江寒面红耳赤、结结巴巴好不尴尬的模样,要一向只坚信“科学”的他说出这一番神论,着实为难。 “咏竹事件”虽然证明世事无奇不有,但他总不能明白告诉陈世宗:“你女儿的身体是被我死去的女朋友借用了!”况且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连他本身都感到怀疑的事更是说不出口,眼下唯一能做的,只有安慰这个老年丧女的父亲了! 陈世宗感觉到江寒的关心,他的话虽不可信,可是人却是真诚的,苦笑了笑,他很快地站起身向警察坦承自己的疏失,结果两人在一番告诫下,相携离开了警察局。 一场大祸消弭于无形,另一场大祸却正在酝酿中! 对于米迦勒大人没有让她先看过就擅自将她推进这具身体里,咏竹非常生气。 这“女人”是她最讨厌的典型,丰胸、纤腰、隆臀,一头挑染成咖啡色的蓬松鬈发、勾魂凤眼、嘴角隐约有一颗美人痣,十指鲜红的蔻丹……总之是一个性感尤物,就好像——埃及艳后! 天晓得咏竹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第一眼时,立刻想到:“这女人只适合做情妇、不能娶做老婆!” 她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附身的“身体”,以前“sam”虽是个美得过火的男人,但那副健壮的身躯却显得英气勃勃,她只感到惊讶,却不厌恶;“陈娟娟”更不用说了,是她最欣赏的健朗美女! 可是现在——任何一个人看到她都会说这是个专门破坏别人家庭的狐狸精! 另外她发现这个叫“丁柔安”的女人,男朋友多得有如天上繁星,亏得军天使班杰明还对她夸奖有加——“洁身自爱!” “哼!天下乌鸦一般黑,不管是地上的男人,还是天堂的天使都一副德性,看到性感尤物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了!眼前不就有一个……” “丁小姐出去啊?”大楼守卫色迷迷地挨近柔安身边,几乎流下口水! “是啊,‘老’伯伯!”她特别加重那个“老”字,提醒这个年龄足以做她爷爷的守卫自重些。 “嘿嘿!”他汕笑着,却一点也没有远离柔安身旁的意思! 电梯门打开,又走出一群欧巴桑,目睹此景,纷纷拿不屑的眼神膘向柔安,其中一个更是语含讥讽地道:“老头啊,如果你还想多活几年,就离这狐狸精远点,否则小心被吸干了,提早见阎王!” “人家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另一个人接着道,瞬间更难听的话一一出笼! 柔安愤怒得纷乎咬断贝齿。“哼!丑人嫉妒美女,这一点我是可以理解的,没办法,丽质天生嘛!总比那些只会叽叽呱呱的乌鸦强!”她甩袖离去! 留下一群女人面面相觑,以前的丁柔安一向任人笑骂,这回居然敢顶嘴,她们又惊又怒! 偏偏不识相的守卫,又在此刻插嘴。“乌鸦的确难与凤凰相比。” 他的话立刻引起那群女人一阵唾骂,然后她们不约而同决定。“非给丁柔安一点教训不可!” “老天!你们都没事做吗?”这具身体令她讨厌的第二个原因,就是每天一大早出门都有一堆男人等着她垂青,与之约会。 听说这是“丁柔安”留下来的规矩,她不交固定的男友,每天一大早谁在她门口逗出她第一个笑容,她就和那个男人约会一天:吃饭、看电影、跳舞……任君安排,上床除外! “这大概就是班杰明所谓的‘洁身自爱’吧?”她烦恼地想,这种处世态度,就算她再“洁身自爱”也不会有人相信,反而惹来一身腥! “丁小姐,今天我为你准备一则笑话,请你不吝指教!” “丁小姐,惟有娇艳的红玫瑰才符合你今天高贵的气质,请和我约会吧!” “丁小姐……” “闭嘴!”柔安愤怒大吼。“你们听着,我准备结婚了,所以请你们别再缠着我!”她转头欲走,这次拦她的是个老头子。“你好像太老了吧?伯伯!”她最近心情不好,说话口气冲得吓人。 “叫我董事长!”老者吼声不比柔安小。“你为什么不接电话?还把经纪人赶出去,你还想不想要这份工作?别忘了,你跟公司的合约要一年才到期,想毁约的话,解约金一千万拿来,我再也不管你,否则现在就跟我到‘江氏贸易’去!” 柔安紧捂着耳朵,想不到这老伯年纪虽大,却中气饱满,骂起人来声音、气势十足,让她不敢轻触其锋! “江氏贸易?”真不敢相信,她这么好运,这具身体的原主人竟然和江寒有所牵连,她刚才还想着该如何接近他呢? “你忘记啦?”老者拉着她的手坐进旁边一辆宾士车中,慎重地叮咛道:“这次‘江氏贸易’和‘名取集团’合资的游乐场广告竞争者多达十五家广告公司,我们的企划案有幸入选前五名,模特儿选拔,你若也能人选,这份契约定非我们莫属,那可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对你将来要进军影坛助益甚大,你一定要谨慎、小心,听到没有?千万别再任性了!” “名取绍二决定和江大哥合作了?”丁柔安很讶异这件合资案进行得如此顺利,忆起最后一晚叶芳铃和名取两情相悦的情景。“大概是她居中穿针引线的结果吧?” 现在她最担心的是,江寒和名取都不喜欢脑袋空空的“花瓶”,要如何改变她现在的形象,这份“游乐场企划”她虽只参与一半,却知道他们走的是知性、高级的路线,这具身体可以带出这种感觉吗?她很怀疑! “董事长,选拔赛什么时候开始?我想去趟美容院和百货公司。”她希望一出场立刻吸引江寒的注意,有这种可以和他在一起的机会,她誓在必得。 “这样啊?”老者慎重考虑后,终于同意柔安的要求,车子在美容中心门口停了下来。“你只有三个小时的时间,可别迟到了。” 面对着殷勤的服务人员,柔安简洁地道:“帮我把头发洗直、染黑、顺便准备一套彩妆用品,再到对面的百货公司里帮我拿几本专柜的服装目录过来,我要买衣服,快点儿,我赶时间!”她塞了一千块小费给助理小姐,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五分钟后设计师、化妆品、目录一一准备齐全。 江寒和名取绍二凝眉不展,今天来的四名模特儿虽然个个美艳不凡,却总缺少些什么,负责主审的叶芳铃烦躁地将四人全数赶出办公室。“没一个够格的!”她觉得泄气,现在的女孩似乎都只知道用化妆品和衣服包装外表,打开绚烂的包装纸后就什么也不剩了! “不是还有一个叫丁柔安的,听说她是目前台湾最走红的模特儿,再看看她吧!”名取本意是想安慰叶芳铃,见她愁眉不展,他颇为心疼,可是话一出口,他就后悔,因为她显得更沮丧了! “怎么了?难道我说错了?”他用眼神询问江寒,后者却垂头不语。 “唉!你一定没看到过她拍的广告才会这么想!”叶芳铃从书报架上取出一本杂志递给名取,封面上的女郎正是柔安。 “女人的美有很多种,有的清纯、有的娇艳、有的可爱……而这女人却美得很危险……”名取发出别出心裁的评语。 “多谢赞美!”门口走进一名中性打扮的俪人,中分的直长发、充满英气却不失柔美的俏脸、翦水双瞳里同时混杂着知识与天真、合身的纯白西装和微敞的衬衫领口充分显露出丰胸、纤腰的完美身材。 名取不敢相信地将杂志上的照片和眼前的女人再次详细地比对一遍,叹口气转向江寒和叶芳铃道:“我不相信她们是同一个人!” 柔安走过来抽出名取手上的杂志,瞥了一眼不置可否地道:“她是她,我是我;她是男性杂志上的性感尤物,我是游乐场上的知性代言人,不同的场合需要的模特儿不同,而我绝对是专业的。”她笑了笑续道:“无疑我做到了!”柔安骄傲地望着眼前三人! 江寒若有所思地直视她的眼睛,随后他又再次拿起杂志低头凝思,半晌。“的确,她是她、你是你,绝对的不同,嗯!”他了悟的笑容显得高深莫测。 柔安对他耸耸肩,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四只对视的眼睛碰出诡异的火花。 名取推推叶芳铃,低语道:“情况不太对,不过我很欣赏丁柔安,就决定要她了,你觉得呢?” “同意,可是董事长?”江寒的行事规则,向来弹性的很,令人不易捉摸,尤其看到他这种眼神,叶芳铃感到头皮发麻,根据她这些日子的观察,通常这表示他即将要做什么出人意表的“蠢事”了。 “我不准你参与这支广告。”江寒语不惊人死不休。 “果然百试不爽!”叶芳铃无助地低头。 “为什么?”柔安楞住了,亏她还自诩是最了解江寒的人,一大早就忙着装扮,满心以为他看到后,一定会十分满意,立刻决定由她担任这支广告的主角,不料他竟一口回绝。 “因为我是老板,我说不准就是不准。”江寒气愤地盯着敞开的领口,突然起身走近她粗鲁地将领口拉上。“我不准你随便在别的男人面前搔首弄姿、卖弄风情。” “江兄,你是说我。”名取不怀好意地笑着。 “就是你,你该看的是芳铃,不是她!” “喂!又关我什么事?何况我们正在选拔模特儿,他不看她,怎么知道她适不适合这支广告。”叶芳铃试图提醒江寒现在是工作中,请他注意形象,不要公私不分。 可惜她的努力是白费心机。“不管她适不适合,我都不会用她当模特儿!” 柔安一巴掌拍掉江寒紧揪住她领口的手,愤怒地像只小刺猬。“你霸道、暴君!” “我一向都是。”他伸手将她衬衫上的扣子完全扣上。 柔安气得跺脚。“你不让我接这支广告,我就去拍阁楼女郎的封面!”她威胁他。 “你敢?”江寒双眼眯成一条缝,发出危险的寒光! “我不敢!你试试看。”她不怕死地挑衅着。 “你想惹我生气?”他握紧拳头,大有柔安一点头就一拳打死的气势。 名取突然插进他们中间,向柔安伸出手微笑。“丁小姐,我们决定这支广告由贵公司承办,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你说什么?这件事我不答应!”江寒愤怒地像头狮子,随时有扑上去将名取一口咬死的可能。 名取不理他,继续对柔安道:“可是贵公司的企划,我们有些不满意,希望可以让敝公司再审阅一次,你觉得如何?” “好,我现在就去告诉董事长!”柔安和名取采用同一种态度,漠视江寒几欲喷火的怒容。 “慢着——”来不及阻止柔安离去的江寒,将满腔怒火发泄在名取身上,紧捉住他衣襟。“你是什么意思!” “董事长……”叶芳铃气得跺脚,最近的江寒越来越不讲理。 名取挥手制止叶芳铃继续提出抗议的话,毫不在意地对江寒道:“你不喜欢丁小姐拍这支广告,了不起重新企划,一定可以找出一个你可以接受、又适合她的方案,她是个人材,我决定用她!” 他早看出江寒之所以拒绝,主因在于这支广告柔安必须穿泳装拍摄。对一个独占欲如此强烈的男人而言,他当然无法忍受和其他男人一起欣赏心爱女人的身体! 他故意调侃他。“我们可以删掉泳装那一段,我不在乎,虽然我也很想看!”看到江寒要吃人的眼神,名取笑得更愉快。“原来整人是一件这么好玩的事。”他为自己开窍太晚感到惋惜。 叶芳铃觉得扼腕,一个是她的老板、一个是她的情人,她悄悄溜出办公室远离是非之地。 柔安一回公寓立刻收拾行李搬家,广告企划在叶芳铃首肯下,订了三种版本:一个工作忙碌急欲寻找一处心灵休憩地的女强人、将生命奉献给家庭的完美妻子、沉醉在爱河中的小女人……不管是哪一种人,“乌托邦”永远是她们共通的选择! 她很喜欢游乐场取这个名字,而这支广告清新、不流俗的内涵也令她激赏,唯一让她不满的——江寒! 就是他,他明明已经认出她来,却还摆一副酷样给她。“什么嘛!臭江寒!”柔安在心里暗暗骂他。 江寒抛下老不正经,以激怒他为己任的名取,暗中跟在柔安身后来到她的公寓。“搞什么鬼?”他一下车就看到大楼门前等了三、四名持花相待的男子,以同样仰慕的眼光,凝视着公寓! 他疑惑地走近大楼管理室,表明自己的来意。“老伯,请问丁柔安小姐住在几楼?” “你是她什么人?”管理员很不礼貌地质问他。 “朋友!”察觉管理员的无礼排斥,他也不想多费唇舌,很简洁地自我介绍。“请联络丁小姐,我是江寒!” 管理员审视的眼神将江寒膘了个仔细,虽然他英俊潇洒、气势不凡,他只当是一般富家公子,整天没事干,开着跑车,到处泡马子的花花公子,不屑地道:“你想见丁小姐就到那边排队。” 随着管理员的手指方向,江寒看到一堆男人排队的地方,皱眉地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是丁小姐订下来的规矩,任何一个想约她的男人,都必须在门口排三天的队,以考验他的耐性,然后每个人想出一个办法,逗她高兴,测验他们的幽默与机智,通过测试的人,才有机会一亲芳泽。” 江寒捂着胸口气得浑身发抖。“可恶!这家伙究竟在搞什么鬼?”他大踏步走近那群等待中的男子,他狂怒地吼道:“滚!不准你们再踏进这栋大楼一步!” “你说什么?”四名男子同时怒瞪着他。“你以为你是谁?我可是上个星期才和丁小姐约会过,凭你也想和我抢!”其中一个人炫耀着。 “对啊!新来的慢慢等吧!” “你懂不懂规矩啊?我们可是在这里排了一天的队,你别想插队!” 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江寒很快就被激怒得暴跳如雷,他握紧拳头威胁道:“我说滚,你们没听到吗?” 从没听过这么冷冽的语气,一字一句仿若冰珠子似的,起初四人被吓了一大跳,不约而同向后退一大步,突然柔安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你们围在那里干什么?” 男人在女人面前是装不得孬的,尤其是面对大美人时,四人中一名手持红玫瑰的男子立刻鼓起勇气,一个箭步冲到江寒面前。“臭小子,你刚才……” 他本来是想在美人面前显露一下威风,顺便给江寒一个教训,可是冲到他的跟前后,他立刻后悔,他足足比他高了一个头,很明显情势比人差,这会儿只好希望能够找到台阶。 商场上的江寒的确精明圆滑,可惜情场的他却是十足的霸道,想抢他的女人,那无疑是自己找死。“我叫你们滚,从此不准再接近丁柔安!” 他完全不留情面的做法立刻引起其他三人的反感,准备联合阵线对付他。“别怕他,有我们在呢!”其中一人鼓动着。 “丁小姐,你别伯,这个家伙虽然无礼,但我们绝对会保护你的。”人情做得挺好的。 江寒不屑地道:“就是样?说完滚了……呃!” 冷不防被人一拳打中肚子,江寒向后退了一步,一直在他身旁像只小老鼠的男人居然偷袭他。 柔安见江寒挨打,心惊地大喊:“住手!” 殊不知她的反应却给其他三人莫大的鼓励,“原来美人喜欢英勇的男人!”为了引起美人的垂青,三人立刻加入战局。 江寒闷不吭声,反正他又不是没打过架,在美国读书时,那些帮派头头谁不怕他,这些人找上他,尤其是心情不是很好的他,是他们自己倒霉,他很乐意有这些沙包可以练拳头! 柔安吓坏了,顺手拿起墙边的扫把,冲进战场。“住手!你们谁敢再打他,我就打扁你们!”她持着扫把一派泼妇样,捍卫在江寒前面。 “小心!”江寒替她挡住一记煞不住车的拳脚。 “啊!丁小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差点闯下大祸的男子苍白着脸,赶忙道歉。 “你有没有大脑,这样冲进来!”江寒肚子上又挨了一记,心情更差,尤其柔安不经大脑的冲动之举,更令他差点心脏休克。 “我是为了救你耶!”柔安不平地大声抗辩。 “救我?害我吧!你不要这样招蜂引蝶,我今天也不会和人打架!” “招蜂引蝶的不是我,你搞清楚!你以为我喜欢身边随时围着一群苍蝇嗡嗡地吵死人?” “丁小姐——”一心想充当护花英雄的四人,听到柔安居然将他们形容成苍蝇,纷纷直想钻地洞! “闭嘴!”江寒和柔安同声大喊。 “丁小姐,我们……” “我不是丁柔安,我早说别再缠着我,你们还不明白吗?”她烦躁地想剖开这些人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一个个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像水蛭一样黏人! “丁小姐,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所以决定和我们切断关系?”这个问发出,在场五名男子立刻屏息相待。 柔安看了看他们,最后眼光留在江寒身上,点点头道:“是,很对不起!” “啊!”四人颓丧地想着。“原来他是她的男朋友,难怪他敢那么嚣张!” 江寒很骄傲地拉着柔安的手。“我们走!”顺便提起她的行李,丢上车,抛下四名战败的情敌扬长而去。 在车子里,柔安不满地抗议。“江寒,你怎么可以这样霸道?” “是谁害的?你说你一定会回到我身边,结果呢?你一次又一次抛下我!” “我又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谁相信?一下子变成男人、一下子变成小孩、现在更好了,直接变成荡妇!” “我不是荡妇,那是她——原来的丁柔安,不是我!你明知道的。” “你现在已经变成她了,而且我瞧你很喜欢有一群男人围在你身边嘛!”这已经不是吃醋,他简直将醋整桶捧起来猛灌。 “你不讲道理,你明明看到我赶他们走的。”难道十年的时光真的把感情冲淡了,自从再次相会后,她一直感受不到江寒呵护备至的温柔和无限的宠溺! “那是因为我在那里,还有你为什么坚持一定要拍广告,你这么想要引人注目?”得而复失、失而复得,几次下来江寒只觉得好累、好可怕,他的心总是得不到踏实的回应,直令他烦躁不堪。 “你太过分了,我只是想帮你,你怎么可以那样说我?”柔安觉得好委屈。 “可是你一点忙也没帮上,反而一直让我痛苦!”他撕心般地大吼,她这次会待多久?下一次她会以什么面貌出现?他还能找到她吗?如果不能,他希望眼前这一刻能够完全地拥有她,不和任何人分享,不能忍受她和别人讲话、不愿他人欣赏她的音容笑貌……他不能克制地发脾气。“我不准你拍广告。” 眼前的江寒确实是她朝思暮想的情人吗?柔安已经不敢确定,忽然有些怕他,忍不住泪水滑落脸庞。“我讨厌你,讨厌……呜……” 江寒全身一僵,握住方向盘的手指,因为大过用力而苍白,蓦然将油门踩到底,车子像一只箭般往前冲,柔安惊骇地大喊:“停车!我要下车,停下来!” 他完全漠视她的叫喊,车子以更快的速度在马路上狂飘,柔安哭得声嘶力竭,一直到“江氏贸易”大楼,江寒将车子停妥,吩咐守卫扶柔安进顶楼特地为她准备的套房休息。 “江寒——”柔安望着他落寞的背影,刚刚虽然很怕他,但现在还是很希望他能陪自己上楼。 江寒转过头,眼底盛满浓浓的忧伤。“你喜欢做什么就去做吧!” 柔安浑身发抖,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准备放弃她了吗?一般不祥的预感。“江寒——”她再次开口欲挽留他。 他没有转身、不再看她,只是淡淡地道:“对不起,我不会再伤害你了!” 他的背影变得好渺小、低垂的肩膀仿佛担负了太过的悲伤。“为什么?”柔安不懂,她遵守诺言回来了,可是他却变了,他不开心、不高兴、反而怒气冲冲。“怎么会这样?”她不停地问着自己。 想了一整晚,柔安决定如果江寒不喜欢她拍广告,她也不要拍了,只要能让他开心,她愿意做任何事! 兴高采烈地来到江寒的办公室。“江寒,我不拍广告了!”满心以为可以得到一个欢乐的拥抱,谁知他只是轻轻点个头,连看她一眼都没有,径自做着自己的工作。 她不死心,再接再厉道:“江寒,今天中午我做便当给你吃好不好?” “不用了,我待会儿和客人约好谈生意,中午不回来了。” “那么晚上吧!我们去看电影,然后……” “我今天晚上要应酬!” “明天……” “丁小姐,对不起我时间到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说完,他留下柔安一人,独自下楼。 “江寒不理我了!”柔安不敢相信江寒居然对她视若无睹。 伤心地回到顶楼房间后,她再也忍不住趴在床上嚎啕大哭! 一直躲在墙角观看事情发展的安琪拉手足无措地看着柔安伤心欲绝,根本不知如何是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咏竹,你别哭了!”她现身安慰她。 “安琪拉——”她像个无助的小孩,扑进她的怀里哭得柔肠寸断。“怎么办?江寒不爱我了!” “不会的!江寒如果不爱你怎么会为你吃醋,还和人打架?” “那他为什么不理我?” “这……”老实说,安琪拉也不知道,她从没谈过恋爱,不知道谈恋爱这么麻烦! “看吧!连你都看出来了,江寒不要我了,他讨厌我……呜……” “不会的,江寒一向很爱你!”其实她也没把握,毕竟他最近的态度的确很奇怪,完全没一个恋人的样子。 “真的吗?”柔安抬起梨花带泪的脸庞疑惑地问。 “当然是真的,江寒只是吃醋你变得太漂亮,有太多的男朋友,他一时无法接受所以闹别扭,一定是这个样子!” “那我该怎么办?” “对他好一点啊!让他知道你心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就不会再生气了!”安琪拉自信满满地道。 柔安想了想,终于下定决心。“嗯!我绝不放弃,一定要让江大哥对我另眼相看!我们走。” “好棒!可是我们要去哪里?” “去江寒谈生意的餐厅啊!” 第九章 最近江寒不管走到哪里都可以看到丁柔安如影随形地跟在身后,他很感动、却也很矛盾,想接受、又怕接受了立刻就得分离,不敢肯定自己是否禁得起再一次生离死别。 “去喝酒吧!一醉解千愁!”他想:她总不至于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跟着吧!尤其是酒吧那种龙蛇混杂的地方,应该可以令她知难而退! 他一定是各酒吧最喜欢的客人类型,从黄昏喝到华灯初上、深更半夜,只是坐在柜台边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酒,不多话不吵不闹,等到酒吧打烊前五分钟,才默默掏出钱付帐,然后静静地走出去! “奇怪的客人!不过是个绅士。”这是酒保对他的评语。 当然那是他没看到这一幕—— 江寒惊讶地看着被三名小混混围在中间的柔安,她居然跟他跟到这里!还被小混混调戏! 他看不下去了,他怒吼地冲过去,朝那人脸上挥手就是一拳。“你白痴啊!这么晚了还不回家?”他快被她气疯了! 将所有的怒气发泄在三名混混身上,几个照面下来,已把他们全都打趴在地,可能肋骨还断了好几根,不过那是他们自找的,他一点儿也不会感到良心不安。 拖着柔安来到车子旁,粗鲁地将她扔进车里,一路上他紧抿着嘴,一句话都不说。 看着他怒气腾腾的脸,柔安的心情跌落谷底,江寒一点也不心疼、更没有温柔的慰问,完了、他们之间真的完了! 沉默持续到公寓门口,江寒替她开门送她进屋后,硬生生丢下一句话。“以后不准再跟着我。”他不敢保证自己的心脏还可以承受得起几次这种惊吓。 柔安倔强不语,直到大门被用力地关上,她将脸蛋埋藏在双手里,无声地啜泣着,任凭安琪拉如何好话说尽,她只是不停地哭。 安琪拉也搞不清楚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前两次江寒还好好的,把“咏竹”当成宝贝,天天期待着她回来,才过多久,他竟翻脸无情! “你别哭了!我现在就回天堂找米迦勒大人,请他帮你想办法!”面对柔安泛滥的泪水,安琪拉实在没辙了,只有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大天使长身上。 她一厢情愿,米迦勒大人可就倒霉了—— 听完安琪拉的报告后,他两道浓眉揪成一团。“这种情情爱爱的事,不是我们所能插手的!” “但这件过失是我们的责任!”安琪拉说得理直气壮。“谁叫你们选了一具声名狼藉的身体给咏竹,否则江寒也不会吃醋、不理她!”她可没忘记“丁柔安”是军天使班杰明选的,错不在她,她当然有权为咏竹抱不平。 “那是外表给人的错觉,真正的‘丁柔安’是个百分之百洁身自爱的好女孩!”班杰明很不满。“这个小天使连谣言止于智者都不懂!” “不管是错觉也好、事实也罢!问题是江寒无法接受现在的‘咏竹’,他蓄意疏远她,再这样下去,他们根本不可能结合!” “江寒是个肤浅的笨蛋,她应该跟他解释清楚的。” “你不要骂他!换成是你,以前常在报章杂志上看到的那个性感妖娆、丑闻满天飞的女人,突然变成了你的未婚妻,你能轻易接受吗?” “我……”班杰明觉得没面子,他堂堂军天使居然被一个实习的小天使堵得说不出话来,真是太丢脸了! 大天使长米迦勒好失望,他本来以为只要班杰明辩论胜利,他就可以不用管这件麻烦事,想不到他竟然输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才转向安琪拉为难地道:“你希望我怎么做呢?” “我不知道!”安琪拉老实回答。“可是不管使用什么手段,我只要江寒和咏竹可以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不是强人所难吗?如果他们之间已经情淡缘尽呢?”班杰明执法向来公正严明,却为了咏竹的“借尸还魂”连连破例。“我已经破坏法规,给了她比其他人更多的机会,如果还不能成功,那是她命中注定,只怪他们有缘无分!” “这样他们岂不是太可怜了!”安琪拉深信法律不外乎人情,班杰明的做法太严酷。 “法律之前人人平等,我们……” “够了!够了!”米迦勒被他们吵得头痛欲裂。“这样吧安琪拉,我托梦给江寒,告诉他‘借尸还魂’的事,至于他能不能接受,愿不愿意和沈咏竹再续前缘,由他们自己决定,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可是……” 天使长挥手打断安琪拉的话。“我是天界的领导人,执法必须公平,否则将来如何服众?至于沈咏竹,我已多次法外施思,她应该满足了!还有你,不许再争辩!” “是!请问天使长什么时候会降临到江寒的梦中。” “我现在去!”难得天使长亲自下凡,班杰明忙准备仪式、侍从,幸亏米迦勒及时阻止他。“别忙,只要你跟我一起去就行!” “可是大人……” “等你准备齐全,天早就亮了,还托什么梦。”他太了解班杰明一丝不苟的做事态度了。“我这次下凡,干的可是破坏法令的事,你希望我带着一串粽子跟在身后碍手碍脚、闹得人尽皆知?” “喔!我差点儿忘了,这种丢脸的事应该越少人知道越好!” “我知道这很丢脸,不用你来提醒我!”他口气不善。“没见过这么死脑筋的家伙!” 午夜梦回,江寒冷汗涔涔带着满腹疑惑惊醒。“刚才那是什么?一名金发、蓝眼的天使?还有……” 咏竹死了?车祸现场,他亲眼看见她一身是血躺在马路上,救护车赶来,可是已经来不及,她……她被天使接引上天堂! 接着sam出现,这是咏竹“借尸还魂”的结果,一样的善解人意,却很快地离他远去。 再来是“沈咏竹”,改名换姓后的陈娟娟,同样在一瞬间从他身旁消失! 现在的丁柔安——江寒意识到泪水夺眶而出,他真的好怕,这一次她要待多久?一个月?还是三天?为什么每次都在他离不开她时,她就悄悄地消失了?然后他得再寻一遍,一次又一次……他不想一辈子都在这种寻寻觅觅的过程中生活啊! “可是……我好想见你,柔安……我真的好想你……”他又彷徨又无助,完全失去思考能力! 大天使长米迦勤、军天使班杰明和安琪拉看着江寒跌跌撞撞地开车直驱柔安住处,总算放下一颗久悬不安的心。 班杰明见任务已了,立刻催促大天使长回天界宫。“既然他已经回心转意,请大天使长回宫!” “不!我们先去向柔安报讯。” “咦?为什么?我……” “好棒,米迦勒大人请这边走,我来带路。”安琪拉最高兴有人关心柔安,她兴高采烈地走在最前面。 班杰明低声询问:“米迦勒大人……” “你没注意江寒的神色有点儿不对劲吗?我伯他钻牛角尖!” “他会自杀?”班杰明第一次感到事情不妙。“当初真不该管这档子事。”如果江寒真因为无法接受未婚妻变成柔安那样,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而自杀的话,他这个军天使可就罪孽深重了! “别瞎猜。”注意到班杰明变幻莫测的神色,米迦勒立刻知道,这个属下也钻进牛角尖了。“我说的不是江寒会自杀,他没那么懦弱!” “真的?”他不放心地求证。 “会自杀的大概是另一个。”米迎勒考虑到江寒难以预料的举动,万一柔安承受不住,一时想不开。“唉!真倒霉,早知道就什么都不管,哪还会有这许多麻烦事?”他和班杰明有同样的想法。“多做多错、少做少错,只要他们不做就算有错也怪不到他们身上来。”真要不得的想法! 安琪拉兴奋地直奔“江氏贸易”大楼。“柔安,你不用哭了,江寒已经回心转意,人就在路上,开车往这里来……” “他真的来了!啊!米迦勒大人。”柔安紧张地冲过来捉住安琪拉的手,这才发觉她身后的大天使长,想不到他会为了她的事,特地下凡,她满心感激地向他道谢。 可是对于班杰明,她只是淡淡地招呼。“军天使你也来了!”她可没忘记是谁骗她进入这具身体,一个性感妖娆的女人,害得江寒吃醋,而她则快被一群花花公子烦死了! 班杰明轻轻颔首,提醒天使长。“我们已经出来很久了,差不多是该回天界宫的时候。”他怎么会看不出柔安不欢迎他,既然如此又何必留在这里惹人嫌。 “柔安,你……”江寒突然开门进来。“你们……”他指着米迦勒和班杰明,脸色苍白得吓人! “江寒你误会了,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看到他惊恐交集的表情,她直觉以为他又在吃醋了! “你看得到我?”大天使长米边勒双眼绽出炽蓝的光芒,他不敢相信现在凡间还有这样直觉强烈的人,竟能以肉眼直视出天使的形体! 江寒浑身发抖,危危颤颤地指着柔安,良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江寒,你怎么了?”柔安伸手想去搀扶江寒抖颤的身体,却被他一巴掌给挥开。 “江寒,我们是清白的!”她急得跳脚。“你为什么不肯相信呢?”搞不清楚江寒什么时候变成醋坛子,这般不讲理。 “不许碰我!”他声音沙哑,形容哀愁。 米迦勒突然感觉自己似乎做错事了。“也许我不该出现?”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不受控制。 “江先生,丁小姐是个洁身自爱的好女人,你千万不要为谣言所惑!”班杰明试图挽回“丁柔安”在江寒心中的形象。 可惜他完全没有听进耳里。“江寒——”安琪拉轻轻摇晃他。“请你一定要相信,‘咏竹’真的一直很爱你,她……” “她?”江寒突然仰天狂笑,笑声凄怆、悲凉。 柔安被他吓了一大跳。“反正你就是不相信我并没有做出对不起你的事!”她好失望,他竟然不信任她。 “江先生……”米迦勒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江寒粗鲁地打断。 他指着大天使长和军天使,沉痛地问:“我见过你们,就在我刚才的梦里是不?” 看到他们点头,江寒觉得既无力又绝望。“你们不是普通人,是天使!接引灵魂上天堂的天使?” 他们点头默认,军天使道:“可是……” “没有可是!”江寒激动地冲到柔安面前,紧捉住她的肩膀。“为什么?既然你一定要走,为什么还要回来?” “江寒,我……我舍不得你……” “你残忍、你无情!你让我一次又一次地饱尝情人分离的痛苦,我每天胆战心惊地过日子,担心下一秒钟你就会消失,然后我又得疯狂地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再寻找,寻那永不可能的结果、找无形无影的灵魂……” “不是那样的,我是为了和你永远相守才回来的。” “但事实却是,你永远都在消失,第一次你待了一个月、第二次你待了三天、这一次呢?多久?一年?” “不!五十年!我想待在你身边一辈子的!” “你做得到吗?你总是给我希望,再狠狠踩碎它,老天!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并不想,我……” “我不要一辈子在担心受怕中过日子,每天一睁开眼就想着你是否又会消失,我受够了寻寻觅觅,我快疯了……”他难过地看着她,眼里那抹熟悉的神采曾在他心中烙下深刻的印记,十年、二十年,他永远忘不了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恋,但如今却有一样东西比“它”更深刻! 失去她的痛,失去她的苦,比起那段爱恋更深深地撼动他的心,别人终生只需尝一次的悲伤,他体验了三次! 时间和经验丝毫没有减轻他心中的哀痛,相反地一次比一次更猛烈地撕扯着他的心,他一直以为自己够坚强,事实上,他的确一向理智,可是现在-他已经不知道这该怎么办。 天晓得下一次他会做出什么更疯狂的事,也许他宁愿随她一起去吧! 就如叶芳铃说的“一碰上咏竹,他完全失控了!” “江寒——” 他竟然甩开她的手、无视她的眼泪、呼喊,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安琪拉,我怎么办?呜……”她扑进安琪拉哭得哀恸欲绝。 大天使长米边勒和班杰明相对愕然。“唉!这一次真的错得太离谱了!” “大天使长,那现在……”班杰明也不敢再提回天界宫的事。“这事要办不妥,说不定天庭真要多两条怨灵了!” 他耸肩摇头,领兵作战、治理天下,渡化世人……这些事他是很在行,可是一提到“感情”,凡是有一点脑筋的人都知道,清官难断家务事! 看看眼前情况。“我们好像越帮越忙?”班杰明也同意大天使长的看法。“既然如此,我们还是回天界官,说不定江寒看不到我们就变好了!” “不可以!事情没解决之前,谁都不准走!”安琪拉恼怒地瞪着班杰明,他居然想落跑,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她拍拍柔安的背,安慰她。“别太伤心,我们还有最后一招啊!” “你真的有办法使江寒回心转意?”虽然安琪拉老是闯祸,从来没做对过一件事,但事已至此,柔安也只有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米迦勒和班杰明同样将视线集中在安琪拉身上,不过他们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反正情况再坏也不过如此。“什么办法?” “结婚!” “现在江寒不可能答应娶我的!” “我不是要你跟江寒结婚,是要你放出想要结婚的消息……” “我懂了!”米迦勒拍手叫绝。“只要是男人就绝对无法忍受心爱的女人变成别人的新娘,你用的是‘激将法’!” “对!以柔安这种条件,只要她肯,想娶她的男人多如过江之鲫,除非江寒已经完全不爱柔安了,否则我不信这样还刺激不到他!” “只要他受了刺激,以他的个性就一定会出面争取,到时候假戏成真,让他们直接成婚!”连班杰明也开窍了。 安琪拉点头,并问:“柔安,你觉得怎么样?” “我……”这个办法是不错,可是想到要设计江寒,她就觉得很对不起他,可是他偏偏是死脑筋,仔细考虑过后,似乎也只有这个办法可行,她点头应允,但提出条件。“你保证不会伤害到江寒!” “不会!”安琪拉嘴巴回答的爽快,心里却想:“虽然争风吃醋的男人很可伯,不过以江寒利落的身手,真正值得担心的该是那些妄想和他争女人的家伙吧?”这一点可不能让柔安知道。 连续三天,江寒沉默得怕人,名取和叶芳铃尽量不和他有所接触,公司里的人躲他比躲瘟疫还惨! “没敲门不准进来,出去!”江寒目光冷冽地瞪着新来的秘书,最近他用秘书用的很凶。 瞧!这不就又“用”掉一个了! 可怜的女孩,名取同情地道:“她大概不敢再回来了。” “是啊!”叶芳铃目送她哭着冲出办公室,烦恼地想:“又得登报征人了!最近这笔人事开销花得很凶,而罪魁祸首……” 她向名取露出一个难堪的笑容。“让你看笑话了!”她真担心他会因此而对“江氏贸易”失去信心,而另寻合作伙伴! 名取不在意笑了笑,一巴掌拍在她肩上。“幸好我很了解他!” 名取弯腰拾起秘书掉在地上的红帖子,擅自拆开观看。“哇!有好戏看了!” “什么事?”叶芳铃凑过去想看清楚帖子究竟写些什么。 名取迅速合起帖子,对她神秘地道:“请你看戏!” 叶芳铃爱嗔地瞪了他一眼,第一次看到他时,还以为他是威风凛凛、不苟言笑的大男人,谁知道越相处,越发现他孩子气的举动,有时候甚至调皮的吓人,像现在他就一脸淘气样,摆明要捉弄人,只是不知道那个倒霉鬼是谁? 可她却无可自拔地爱上他这项缺点。“你别去招惹董事长!”看到名取举步往江寒的办公室走,她就明白他坏坏的笑容是针对谁了!所以她忙制止他。 “别嘛!”名取要赖着。“你不想看戏了?” “我不想被踢出来,一个经理被赶出来,是很没面子的。”她刻意忽视他像小狗般恳求的眼神,那常常让她无法拒绝地答应他做一些蠢事。 “不会吧!我保证江寒没机会赶我们出来!”他拖着她来到江寒的办公室门前,举起大脚往前一踢。 “碰!”那扇可怜的门立刻寿终正寝摆平在地上。 “你——” “丁柔安今天结婚!”不等江寒发脾气,名取得意地扬着手中那张红帖子打断他的责骂。 “你说什么?”江寒一把抢过名取手上的红帖,红红的双喜下新娘的名字果然是丁柔安,可是新郎底下却是——???一连串问号,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懂吧?我可以帮你解释!只要……”看到江寒惊怒交集的表情,名取觉得好有成就感。 真想一直吊他的胃口,可是江寒挥舞着拳头,摆明他要再不把事情说清楚,就要他好看。“你说不说?”他威胁道。 游戏虽然好玩,性命却更重要,尤其名取一向是个识时务的俊杰。“那代表丁柔安今天要在教堂选婿,谁要是能够通过测验,打败所有的情敌,就可以赢得美人归。” “混帐!她把婚姻当儿戏吗?”江寒愤怒地将帖子撕得粉碎。 名取心里明明幸灾乐祸得紧,却偏摆出一副哀怨的脸。“没办法啊!谁叫原本该是新郎的家伙是一只呆头鹅!”他虽然不清楚“江寒和咏竹”之间的情事,可是江寒和柔安互相来电的情况,他可完全看在眼前,本着“有玩笑不开非名取也!”的信念当然得好好取笑他一番! 果然,江寒一分钟也待不下去,立刻冲出办公室,开车直驱教堂。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董事长和丁小姐……” “别管那么多了!走,我们去凑热闹!” “喂!名取……” 天啊!江寒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小白痴居然给我找来这么多情敌?她当我是无敌铁金钢吗?” 这句话柔安同样也用来质问安琪拉。“一、二、三、四……老天!整整三十五个人!”这还不算加上江寒的数字,而且人数还在增加中。“安琪拉!”她急得跳脚。“你想害死江寒吗?” “这——我也不知道会来这么多人啊!本来以为最多十个人就不错了,谁晓得……唉呀!你的魅力实在太大了!” “那怎么办?江寒在打赢这些人之前,就会先累死的!” 安琪拉不敢纠正她。“江寒绝对不会累死,因为他在进来之前就会先被那些人打死!” “交给我吧!” “班杰明大人?”想不到他也会有自告奋勇、心甘情愿膛浑水的一天! “我会慎重筛选这些人,大概只留下十个人和江寒对抗!” “别选太厉害的,我不想江寒受伤。”柔安低头要求班杰明。 他点点头径自去执行任务,心中却暗下决定。“既然要选,当然也不能选太烂的,总得有一点水准,比起来才有看头!” 奇怪最近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好像越来越多!班杰明是一个、名取又是一个! 可怜的江寒! 文比、武比,一场场赛下来,江寒根本没空去想能不能和柔安天长地久,相反地,他只有一个想法:打赢这场战,将她带回去,狠狠揍她几下屁股,好消气。 好不容易终于只剩十名敌人,他也已经来到教堂门口,眼见大门在望,那十个人竟然不约而同将矛头指向他,摆明进行车轮仗,干掉一个是一个。 “江寒,加油!江寒,加油!”那个可恶的名取又在瞎起哄了,江寒发誓他第十一个要解决的人就是他——名取绍二! 脱掉西装,江寒甩动已经微微发痛的拳头,今天的架比他以往二十八年加起来打得还要多,可是为了柔安,值得! 不知道是哪一方先动,大概是一起吧? 江寒不愧是当老大的料,他气势夺人,每一拳挥出都正中对方弱点,丝毫不浪费半点力气! “笨蛋,还不快闪,江寒就要踢你了……唉呀!不对,攻击他的下半身……好喔,加油、加油……往左闪……”名取又跳又叫的,尽指示他们躲避江寒的拳头! “叶芳铃,快叫名取绍二闭嘴,否则等我解决这些人之后,非把他打的连你都认不出来不可。”江寒抽个空隙朝场外大喊。 班杰明暗暗喝彩,这十个人已经是他在这群求亲者中精挑细选出来的,而他们也仅能打伤江寒,距离把他打趴下还差很远! 他不倒,剩下那些人可就惨了! 叶芳铃见状警告名取绍二。“如果你和江寒打架,把脸弄伤了,可别怪我不理你!” “唉呀!你别担心,他想跟我打,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反正我是绝对不会输的!”看别人打架,名取也觉得手痒,好久没练练筋骨,手脚都生疏了! “谁管你赢还是输!”叶芳铃瞪了他一眼。“我只是不想带只花脸猫熊上路,那样太丢脸了!”她不屑地道。“我将来的老公得‘出得厅堂、入得厨房’,你要是把脸搞花,看我还要不要你?” 名取低头喃喃自语些什么,一双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叶芳铃瞄他一眼。“少打歪主意。” 江寒终于打倒最后一个人,立即转身向名取焙耀、示威! 他对他扮了个鬼脸却被叶芳铃即时挡住,直到江寒走进教堂,他才又跳起来一喊:“江寒万岁!唉哟——” 叶芳铃实在受不了他,扯着他的领子。“你给我回家去!”她向江寒深深一揖。“我们马上消失!” 江寒愤恨地点点头,终于打发掉一个烦死人的家伙,可是他的心情却没有因此而变好,想到柔安——这个令人生气的小笨蛋,居然用这种方法来刺激他! “恭喜你通过考验!”米迦勒打开教堂大门露出阳光般的笑容。 可是江寒却一点儿也笑不出来。“她是我的,不准你带她走!”他疯了似的冲过去,方照面挥手就是一拳,然后…… “唉哟!” “啊!” “碰!” 终曲 米迦勒痛叫一声,身子不住地往后飞! 柔安、班杰明和安琪拉纷纷掩面惊呼,却没人想到该伸手去接住大天使长的身体! 终于——桌椅倾倒,米迦勒狼狈地躺在一片混乱中i “江寒——” “大天使长——” 柔安和班杰明这才恢复神智,各别冲到他们最重要的人身边。“你没事吧?”不约而同问出相同的话来。 “柔安?”江寒紧紧地将她拥进怀中。“这一次说什么我再也不放手了,你是我的……我的……谁都不可以把你带走……” 像是要证明天长地久的诺言,他弯下身狠狠地吻她,一遍又一遍…… “哇!成功了!”安琪拉欣喜地跳起来大叫。“他吻她,他终于吻她了……咏竹可以永远地留下来,哇!太棒了。” “是啊,是啊!好不容易……嘿嘿……”米迦勒捂着黑眼圈在班杰明的搀扶下站起身。“喔!轻一点,好痛!” “大天使长,您没事吧?”班杰明紧张地问,他陪主子擅自下凡,没事便罢,要是主子出了什么事,他可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有事如何?没事又如何?”米迦勒丢给他一道大难题,看到班杰明急得想上吊,他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看到这种情况,再大的事也全消了!”说得有些无奈! “唔……江寒……我不能呼吸了……”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柔安贪婪地大口吸着空气,江寒的吻霸道、充满侵略性,使她嘴唇红肿,感觉整个身体软软的,像要融化在他的怀里似的。 “柔安,你……”江寒曾经只祟尚科学,是个标准的“无神论者”,可是现在他却是“神迹”的目睹者! 柔安全身沐浴在金光中,腾腾雾气里,她的容貌在改变,美艳化为娇俏、性感变成天真! 然后“丁柔安”消失,“沈咏竹”活生生地站在江寒面前,因为那个吻,他的生命之源注入她的体内,她完全复活,如同她曾许下的诺言。“我必从地狱归来,与你再续前缘!” “咏竹——”他无可遏抑地任泪水滑落脸庞,上天何其怜悯,让他随着她的死而失去的灵魂与生命又再度回到他的体内! 他紧紧地拥着她,感觉她有力的心跳与温暖的身体。“咏竹,咏竹,咏竹……”念着、想着,无尽的相思,今朝终于成真! “江寒,我回来了,这一次我再也不会走了,我要永远留在你的身边!”天知道她有多爱他! “咳!”米迦勒轻声打断这对目中无人的爱侣难分难台的相叙。“我知道你们久别重逢一定有很多话要讲,可是我没那么多时间留在这里,所以我们可不可以先举行完婚礼,其他的事你们留着洞房夜再讲!” 小情人脸红地低下头,江寒看了看一本正经站在台上的米迦勒,忍不住促狭偷偷地问:“咏竹,我们可不可以不要他来主婚?” “为什么?米迦勒大人是天堂的大天使长,最高领导人,别人想请他来主持婚礼还请不到,难得他肯亲自为我们主婚,这是莫大的光荣啊!”咏竹看到江寒眼里闪耀着淘气的光辉,多年来合作无间的默契,使她故意将这话说得很大声,让现场的人都听得到。 果然台上的大天使长米迦勒和服侍在旁的军天使班杰明立刻挺起胸膛,一派尊贵威严的模样。 可惜江寒接下来的话,却叫人喷饭。“可是我一看到他那两只熊猫眼,就忍不住笑场,‘我愿意’这三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他不要,让我来好了!”名取绍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还拖着叶芳铃。“我不在乎是一个神父、还是一只熊猫为我主持婚礼,只要让我赶快娶到她就行了!” 推开堂下的江寒和咏竹,名取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眨呀眨的看着米迦勒大人,然后很快地说:“我愿意!”并立刻亲了叶芳铃! “这样是不是就礼成了?”他问,接着又抛给米迦勒大人一个够义气的眼神。“你看我没有笑场,很给你面子吧!” 江寒粗鲁地推开名取,瞪着他。“这是我的婚礼耶!”他像个糖果被抢的小鬼,迅速地又抢回属于他的位置。 咏竹和他对看一眼,默契十足地道:“我们愿意!” 又是一阵长吻后,他们意犹未尽地抬头问道:“大人,礼成了吗?” 从头到尾米迦勒和班杰明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两对情侣在他们眼前结成夫妻,一句话也插不上,直到现在,除了茫然点头,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过安琪拉可不这么认为,她大声喊:“礼成!送入洞房!”的确反应比那两个只会呆站在台上的木偶要机灵得多! 一连串掌声交结成一首结婚进行曲! “哈——哈——!” 哄堂笑声变成了婚礼最佳的祝福! “真是蜀中无大将!”智天使彼得向他的好朋友炽天使哈斯抱怨。 今天是安琪拉的加冕典礼,她因为顺利撮合江寒和咏竹的婚姻,而被任命为专司人间情爱的“爱之天使”! 天堂诸天使反应激烈。“这个天下第一大‘瘟神’哪有资格成为具封号的天使?” “天下有情人合该遭劫!” “大天使长米迦勒大人一定疯了!” 所有的风言风语只反应一个事实——安琪拉成为“爱之天使”无疑是天上、人间第一大笑话。 不过这个笑话有点儿凄苦就是了! 除了一个人之外,咏竹依在江寒怀里,享受夕阳晚风微微的凉意。“昨夜安琪拉在梦中告诉我,她已经不再是修行天使了!” “喔!她终于也被贬下凡!”自从听完咏竹的天堂历险记后,江寒对于安琪拉的事迹非常了解,首先是错钩魂魄害他们阴阳相隔! 再来是“借尸还魂”中,误用sam的身体,使他差点儿变成同性恋! 接着选错陈娟娟,让他被当成“恋童癖”的变态,几乎惹上官司! 这样一个迷糊到简直是白痴的家伙,怎么可以让她继续当天使,将来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要遭到迫害! 所以如果能将安琪拉贬下凡尘,江寒本着“人饥己饥、人溺己溺!”的精神,绝对举双手、双脚赞成! 咏竹指着他胸膛笑道:“胡说,安琪拉是升格为正式天使了,而且还被封为‘爱之天使’——专职人间情爱诸事!” “天啊!大天使长究竟收了多少红包,竟然昧着良心做出这种人神共愤的事情!”江寒和天堂诸天使的反应一致到像是从同一个模子里拷贝出来的!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米迦勒大人,他可是我们的主婚人,更是地位最高的大天使长,他会做这个安排,就表示安琪拉已经通过试炼,她适合‘爱之天使’的职位!”咏竹竟为米迦勒辩白! 江寒疑惑地望着她。“你公正得让人怀疑喔?老实说,你心里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哪有?”她转过头不敢直视丈夫的眼睛。 “没有吗?”他笑着搔她的痒。“我可不是第一天认识你沈咏竹,还不老实招来!” “坏人,欺负我,唉哟……”咏竹笑软了身子,像只出水虾子,卷成一团求饶道:“叼!别搔,别搔……好痒……呵呵……好痒……我说就是了!”她噘着嘴,笑得涕泅纵横,好不凄惨! “还不快说!”他伸出手指威胁她。 “因为安琪拉任‘爱之天使’,第一个任务就是为苏珊娜牵红线嘛!” “苏珊娜?” “唉呀!就是sam的未婚妻,绑架我的那个人!” “那位从不知爱为何物的大小姐?” “嗯!”咏竹很高兴地点头。“就是她!” “我怎么感觉你在幸灾乐祸?”江寒觉得她笑得很恐怖! “没有啊!”她但笑不语,心里却道:“活该,这一次终于轮到你!” 她永远也忘不了苏珊娜将她绑在床上逼婚的事,她居然不管她是不是爱她、不管她是男人还是女人!硬要嫁给她,真够混帐! 不过这一次有安琪拉在,她不怕没机会报仇,咏竹笑得好开心,突然抱住江寒。“江寒,我爱死你了——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