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岛农女有点田》 第一章 迫嫁 海滩上一簇一簇的篝火哔哔啵啵,火舌跳动着,将海滩照耀的通明如白昼。南鳌寨的海盗们在篝火四周围坐着喝酒烤肉,用自制的鼓笳和鼻笛奏和着属于他们的乐歌。 喧嚣声像一层层翻滚的海浪随着海风被吹进木屋,吹进季明月的耳朵。此时的季明月披着红盖头端坐在床头,浑身冰凉,四肢也早已麻木,她不知道待会儿进来的“新郎”会对她作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穿越到这个陌生的朝代已经两年了,季明月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嫁给一个海盗,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她必须要活着! 季明月是孤儿,所以穿越这件事对于季明月来说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原身是造船商之女,原身的父亲作为泉州最大的造船世家当家人,对造船工艺有着超乎常人的热爱,一门心思全扑在研究造船上,以至于连女儿一病起来换了芯子都不曾发现。 但即便是有一个如此粗心大意的爹,季明月也相当满足了。因为从无到有,这已经有了一个质的飞越,加之季沧海偶尔回家也会带点零嘴儿或是小玩意儿给自家闺女,这让没有感受过父爱的季明月第一次有了被呵护的感觉。 季明月本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简单平静的过下去,可是好景不长,半年前季沧海发明出一种新式战船,却在试航的途中遭遇风暴,一去不复返。 对于季沧海的死季明月是不愿意相信的,毕竟尸体都没有捞到。可是季家的几个叔叔伯伯等不得了,匆匆忙忙的便办了葬礼。季明月那个后娘,对付后院的女人有一手,但是放在男人堆里,她那些手段就显然不够看了。 季沧海就季明月这么一个女儿,几个叔叔伯伯名正言顺的拿走了掌家之权,又因为季沧海这些年一心只在钻研造船技艺,对于生意上的事情一概不管,家底早就被人掏空了。 季明月那个后娘眼看日子越来越紧巴,于是便把主意打到了季明月身上,三千两银子的彩礼就将季明月嫁给了知府大人那个又聋又哑的又残的大公子。 季明月当然不干了,从墙角挖出自己的私房钱收拾包袱连夜跑路了,当然大路和官道是不能走的,毕竟到处都是官府的人,季明月只能花了点钱买通门路想要偷渡出海,却不想半路遭遇海盗,季明月和船上的人通通被掳上了如今这座岛。 季明月也想过逃,可是没有船她如何逃?而且即便是有了船,仅凭她一个人也是无法驶出这茫茫大海的。 被掳上岛的那一晚,季明月作为船上唯一的一个女人,季明月自然也就成了人人垂涎的肥肉,但是狼多肉少,如何分配便成了一个问题,甚至有不少人为了季明月的第一夜大打出手。 看着那些海盗打成一团,季明月几乎要绝望了。也是这个时候,那个带头劫船的海盗站出来,平息了这场争端,并向大当家的求娶季明月。大当家的念在这海盗此次劫船有功,也为了平息内斗,欣然应允。 季明月这才松了一口气,被一个人糟蹋总比被一群人糟蹋的好,至少还有活下去的希望!但是对于要娶自己的这个海盗季明月是不存在任何感激的,因为将她劫上海岛的人也是他! 虽然不明白这人为何宁肯得罪一众海盗也要娶自己,但季明月可不会自作多情到以为这个海盗是为了救她才娶她的。更何况那人生的高头大马,满面横须,那一头蓬乱的头发更是将整张脸遮的严严实实,叫人看不清神色。大概是常年过着刀口餂血的日子,那人便是静静的立在那里什么都不做,浑身都透出浓浓的杀伐之气,叫人不敢轻易靠近,季明月哪里会认为人家会良心发现所以救她?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终于在一阵喧嚣之后,房门被哐当一声撞开了,几个海盗扶着已经醉的不省人事的新郎进门。 “三当家的醉成这样了,这洞房恐怕是行不了啦!”几个海盗随意的将人扶到靠椅坐着,便有人抱着手臂幸灾乐祸道。 季明月蒙着盖头什么都见不到,但几个海盗将人送回来了却迟迟不走,季明月心中一紧,不免想要往床角缩,想要降低存在感。 可是这几个海盗从进来眼睛就盯在季明月身上,见季明月害怕,便更是来劲儿,干脆凑了过来,更有胆子大的一把直接掀开了季明月的盖头。 季明月吓的花容失色,直往后缩,几个海盗却是眼睛都直了。 “他娘的,这等娇俏的美人儿真便宜姓霍的这小子了,老子要是能睡了她,死都值了!”打头的一脸垂涎,嘴角的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身后的几个人更是吞着口水,直勾勾的盯着季明月,“大哥,要不咱们上、了她,反正姓霍那小子已经醉的不省人事,明天早上起来,肯定什么都不知道了,这小娘子肯定也是不敢说出去的,到时候那小子只当是自己睡了这娘们儿,什么事儿也没有!” “嘿嘿嘿,没错,想想咱们堂堂三当家头戴一顶明晃晃的绿帽子,那画面,嘿嘿!” 几个人淫、笑着,对视几眼便准备一涌而上,却不想一阵杯盘碎裂声之后,原本趴在桌边醉的不省人事的人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你们在干什么?” 说话的人晃晃悠悠的站着,眼神迷离,口齿也有些不清晰,脸上被浓密杂乱的胡须和头发掩盖着看不清表情,但那语气里的暴戾之气根本无法掩饰,几个海盗浑身一僵,呆在了原处。 “三、三当家的,您、您喝多了,我们这不是送您回来呢嘛?”为首的海盗讪讪的笑着,谁知道这人会这么早就醒过来呢。醉瘫了的霍霆他们不怕,酒醒后的霍霆他们还是很怕的。 “现在人送回来了,那你们是不是可以滚了呢?嗯?” 到手的肥肉眼看就要飞走,心里还是很不舍,几个海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盘算着霍霆的酒是真醒了还是没醒。 “怎么,还想留下来看我洞房?”霍霆神色一暗,摇摇晃晃的便冲过来,拎住其中一人的衣领便狠狠将人丢在门口,那人后背撞到门框上,半晌爬不起来。 几个海盗吓的腿软,这才慌慌张张的拖着在地上打滚的海盗跌跌撞撞的跑了。 霍霆回过头,看着缩在床角面色煞白,一脸防备盯着自己的女人,嘴角轻勾,嗤笑一声,摇摇晃晃的便向床边走去。 季明月是亲眼看见这人将那个人高马大的海盗向丢小鸡子似的一只胳膊就将人丢的老远,眼见这人山一样高大的身躯向自己走过来,摇摇晃晃,随时都要倒下,季明月真怕这人倒下来将自己压死! 季明月已经尽量往床角缩了,可是这人几步就到了床前,长臂一挥,季明月的脚踝就已经落入了人家的大掌中。 “啊!”季明月吓的一声尖叫,人已经被一股大力拖到了床榻中间,那山一样的身子随即便覆了上来,季明月被砸的胸口闷响,连咳都咳不出来。 季明月强忍着胸口的痛意闭上眼,失、身就失、身吧,只要能活命就成!她也不是那种看不开的人,就当被狗咬了吧! 只是季明月这边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压、在季明月身上的人却再没了动作,一动不动如死人一般,过了好半晌,也依旧是如此。 季明月霍然间睁开眼,推了推,果然是没反应,再推,还是没有反应,看来是又睡过去了。劫后余生的欣喜瞬间涌上心头,季明月长舒了一口气,准备翻身将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推下去,但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根本不能撼动人家半分,这人依旧像磨盘一样压、在自己身上,压的她气都喘不过来。 就在季明月已经放弃挣扎,做好了就这样被压一晚上的准备之时,谁知道原本如死猪一般一动不动的人突然翻了个身,从季明月身上翻了下去,呓语了几声,砸吧砸吧嘴又背朝着季明月睡了过去。 季明月再次呼了一口气,她也不知道这人为什么每次都这么凑巧,真不知道这人是真的醉了还是在装醉,但是不管真醉还是假醉,这人今天晚上不不会动她了,警报解除,她可以稍微松一口气了。 季明月算是放松下来了,紧绷一天的神经一旦松懈,疲惫感便袭了上来,连明天的打算都没来得及想便睡了过去。 这边季明月呼吸渐渐平稳了,背对着季明月大呼的人呼声却戛然而止。 霍霆翻过身面向房顶平躺着,长舒一口气。转头瞧着那睡的正熟的女人,霍霆叹气。 先前这女人一脸防备的瞧着他,生怕他对她做些什么,当他就愿意吗?他劫的那条船常年做些贩卖人口、倒卖私盐,犯的都是杀头的罪,他原本计划劫了这船,解决了岛上的食盐问题,彻底取得黄天保的信任,也赢得岛上人的好感,可谁知道船上还会有一个女人呢? 要不是为了救下这个女人,他何至于冒着得罪所有人的风险?他自上岛以来便一直低调行事,这下之前做的努力全白费了。但是谁叫这人是自己掳上来的呢,霍霆也只能捏鼻子认了。 季明月睡的迷迷糊糊,恍惚见梦见自己被一群海盗追着在拼命的跑,可是怎么也跑不过,最后还是被海盗追上了扛在肩上要带回海盗窝子。梦里的季明月绝望的挣扎着,又踢又踹又叫...... 霍霆先是被打了一巴掌,接着又莫名其妙挨了一脚,虽说这点力度对霍霆不算什么,但是上一个打了霍霆脸的人现在只怕是已经过了奈何桥了。看着一阵乱动却怎么也醒不了的季明月,霍霆咬牙,想着先前吓唬这女人吓唬的轻了,就该扒掉她的衣服再做些什么,这女人才会长记性,才会晓得和一个“海盗”睡在一起是多么危险的事情,居然还敢睡着?睡着了居然还敢打人? 第二章 海女 季明月翌日一早醒来,才发现自己昨晚不知道何时竟然睡着了,而身边早已经没有自己那便宜海盗“夫君”的身影了,季明月这才想起来害怕!居然就这样睡着了?万一那人半夜醒了对她做点什么怎么办? 季明月乱七八糟的想了一大通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不一会儿便有一个婆子进屋,说是得了三当家的吩咐带季明月四处转转。 季明月顺便问了霍霆的去处,说是去船坞修船去了,那婆子也不晓得什么时候会回,季明月想着自己这么空耗着也不是个事儿,而且自被掳上岛她一直被关在屋子里不曾出门,霍霆这吩咐倒正合了她的意。 说是四处转转,也没去太远,也就是在山寨四处走了走。季明月这才这个岛比她想象的要大,岛上不止有海盗,还有渔民,而且这些海盗中间有至少有一半都来自于渔民。当然有些是自愿的,有些是逼不得已。 这些海盗在捕鱼期会出海打渔,但是禁渔期为了生计便只能出海打劫过往的船只。但是由于大缙这几年海禁极严,海上只允许官方商船往来,这些海盗除非是逼的急了实在没办法,才敢出海一次。 “阿婆,你说你们逼的没办法才敢出海一次,说的好像你们打劫是对的一样!”季明月一路走一路听着带路的婆子讲着岛上的事情,实在忍不住了便回了一句。 那阿婆听季明月这么一说,脚步一顿,上下扫了季明月一样,有些无奈道,“我说三当家夫人,一看您就是没吃过苦的,这命都保不住了谁还管对不对?” “怎么就不能管了?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再说这岛我看挺大的,自己勤劳耕作不也能自给自足,为什么非要想着不劳而获去抢劫别人的呢?” 那阿婆这会是彻彻底底的给了季明月一个白眼,干脆带着季明月走了几步,走到一处布满礁石的海滩停下,指了指海滩上正在劳作的一群人。 “三当家夫人,这寨子您也看的差不多了,以后您就在这儿做事吧!” “什么?做事?我还要做事?我要做什么?”季明月被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了,指了指海滩上的女人们又指了指自己,一脸不可置信。 那老婆子哂笑道,“这晒鱼已经是这岛上最轻松的活计了,咱们岛上不比别处,咱们吃什么穿什么都得靠自己,就连咱们大当家的都要亲自出海捕鱼呢,您呢就在这儿好好干着,路您也熟了,干完活儿您就自个儿回去吧,老婆子我还得回去补渔网呢!” “哎哎哎!阿婆,您别着急走啊.....我我不会晒啊......” 那老阿婆说完不待季明月说话便闪人了,留季明月在原地跳脚。 “走的可真快!”见人没影儿了,季明月只能无奈的嘟囔,她不曾想自己原来还是要干活的,可是人家都说了,大当家的都要出海打渔,她一个小小的三当家夫人,能不干活儿嘛! “这便是昨个儿三当家的娶的新夫人吧?”这时有海滩上晒鱼的女人走上前与季明月搭话。 “你认识我?”季明月问。 那女人笑道,“我可不认识您,但是听说三当家的娶了个娇滴滴的美人儿,花姑我这么一看,除了您也没别人了!” 可不是,花姑打老远就在打量季明月了。岛上的女人常年劳作,风吹日晒雨淋的,皮肤又糙又黑,身材也十分壮硕,哪里像季明月,脸白的如嫩豆腐一般,一掐能掐出水来,那身板儿也纤细薄弱的如同纸片,仿佛风一吹就能断,她要是个男的,她也爱这种娇娇嫩嫩的美人儿。 被奉承了的季明月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只能对着花姑挤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 “姐姐不必客气,叫我明月就好!” 花姑见季明月笑了,也跟着笑了,挽着季明月朝礁石滩边走,还十分善解人意的与季明月道明了那婆子的来历。 “花姑我是个实在人,既然这样,我年长你几岁,就叫你一声妹子好了!明月妹子,是黄阿婆叫你和我们一起晒鱼的吧?这黄阿婆在咱们大当家的小时候给咱们大当家喂过奶,要不然大当家的活不到现在,咱们大当家感念黄阿婆这份恩情,对黄阿婆很是敬重,所以这岛上,黄阿婆的话还是很有几分分量的!” “不过妹子,你别担心,姐姐带着你,这活儿不难的!” 花姑说是说活计不难,可是等季明月到了礁石滩差点没厥过去。那礁石上晒着腐坏了的干鱼,海湾的海水一片血红,里面全部是随意丢弃的鱼内脏,被有些被海浪冲上了岸边的礁石,不知道过了多久,散发出浓浓的血腥和腐臭味,海风一吹味道更是难闻刺鼻,让人作呕。 季明月总算还是明白之前那黄阿婆为什么脚下像踩了风火轮儿一般的闪人了。见海滩上的女人们都蹲在海湾边劳作,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季明月不好太招人眼,只能生生忍下心口的恶心。 好在花姑念及季明月不会杀鱼,便只让季明月清洗那些已经被剖好了的鱼,给它们抹上盐就好。饶是如此,季明月也还是费了番功夫。 “妹子啊,你的这个洗鱼的速度得加快,而且鱼腹里面得洗干净了,边边角角都得抠一抠,不然容易坏!这盐也不是你这样抹的,得抹的均匀些,所有地方都得抹到,但是不能抹多了,咱们岛上的盐是个是稀罕物......” 得亏是花姑脾气好,一遍又一遍的在一旁耐心提点,季明月这才慢慢上手。只是劳作了一个上午,季明月的脖子僵的根本抬不起来,胳膊和肩膀酸的像抬了石头。 毒辣的日头照进海水经过折射散发出刺眼的波光,季明月仰头只觉一阵恍惚眩晕,再低头看看自己已经被盐水泡的发皱的像腌菜的双手,季明月欲哭无泪!但是能怎么办呢,这岛上是人家的地盘,她没有一个可以仰仗的人,还不是人家说什么她做什么! “妹子,过来歇会儿吧!”花姑见季明月小脸儿晒的通红,招呼季明月到一处礁石背阴处歇息,还将自己储水的竹筒递给季明月。 忙活了一上午的季明月嗓子早就冒烟儿了,捧住竹筒咕咚咕咚喝了一筒子水之后总算缓过口气来,这才有功夫瞅瞅一起晒鱼的女人们。 “她们怎么都不说话也不休息?”季明月看着那些一直埋头忙碌的女人们好奇的问。毕竟也晒鱼场除了海浪声与剖鱼洗鱼的声音,就没有别的声响了,实在安静的有些诡异。 “她们是海女。”花姑已经见怪不怪了。 “何为海女?” 第三章 与虎谋皮 花姑叹了一口气道,幽幽道,“这海女啊,就是家里当家的男人死了没有了依靠,只能自个儿养活自个儿的女人。但是咱们岛上渔船有限,不是人人都能用的,这些女人自然也是用不上,只能靠自个儿潜下水去摸些鱼虾海产。很多人潜下水坏了耳朵,或是生了病发热没有药给治,勉强捡回条性命已是幸运,只是这耳朵从此便听不见了,听不见了慢慢的自然也就说不了话了。也有些人坏了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了......” “而且啊冬春夏秋,常年累月的下水,这女人血不归经自然是坏了身子怀不了孩子了,怀不了孩子女人哪里还有男人愿意娶?上了年纪的只能自生自灭,那年轻漂亮的便.....成了那些男人的玩物!” 见季明月听的脸色煞白,花姑一笑道,“妹子,你也瞧见了,在这个岛上,有男人和没有男人护着,这日子过的可是天差地别了!你如今既然嫁给了三当家的,就守着三当家的好好过日子,再说这三当家的虽然是新上岛的,但是花姑我看得明白,这是个有本事的,跟着他,你的日子不会难过!” 季明月当然知道花姑跟自己说的是实在话,看到了那些女人,季明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季明月又与花姑打听了岛上许多事情后,准备接着干活之时,大当家的却打发人来说要见她。 跟着来人到了大当家所在的主事厅,大当家的黄天保早已经等在那了。 见季明月来了,大当家的摆出一副笑脸来,“说是弟妹今早去瞧了瞧岛上的风土人情,怎么样,比起弟妹家乡如何?” 当然是不能比!季明月不知道这大当家的为何这么问。 这大当家的不到四十,身材矮胖,圆脸大脑袋,脑门儿光溜溜的发亮,笑起来活像一尊弥勒佛,但是一想到寨门口那祭天台上挂着的一溜溜人头骨,季明月只觉得眼前的笑脸阴森可怕。 见季明月半晌没说话大当家脸上的笑意也不曾消减,只继续笑眯眯道,“我不问弟妹从前家里是做什么的,但想来也是非富即贵,弟妹家乡与这岛上相比肯定是天上和地下的区别了!咱们这岛上不养闲人,想活命就得干活,没有例外,所以弟妹过不了岛上清苦日子想离开,大当家的我心里也是能理解的!” 见季明月满脸的震惊与惊恐,大当家的脸上的笑意多了几分得意的神色,背着手踱到季明月身边,放低了声音凑到季明月耳边轻声道,“而且我也不是不可以满足!” 见季明月更加震惊甚至多了几分期待的神色,大当家的以为时机到了,站直了身体,脸上的笑意退却,盯着季明月像盯着被剖了的死鱼一般缓缓道,“只要你帮我盯着霍霆的一举一动,他做了些什么你都一五一十的告诉我,若这霍霆有问题,待我我铲除了霍霆,届时你也算立下了功劳,我便还你自由之身,送你出岛如何?” 虽说霍霆当初是拎着福州海关守备的人头作的投名状上的岛,但是黄天保始终对霍霆的身份有疑虑,即便是让他当了三当家的,岛上这么多眼睛都盯在他身上,霍霆始终没有露出半丝破绽来。唯一失了分寸的一次便是这回当众求娶季明月,让霍霆再一次成了众矢之的,黄天保自然要从季明月下手。 只是黄天保太过于自信,根本没有想过季明月可能会不听他的,毕竟这南鳌岛是他的天下,没有人敢得罪他,就是周围几个岛都得看他的脸色,更何况是一个娇养在深闺没有见过血腥的女子! 季明月也总算是明白了今天晒鱼场那一出是因为什么了,感情是给她的下马威!那婆子可能根本不是得了霍霆的吩咐要带她去岛上四处转转,根本就是大当家的让那婆子带她去晒鱼场的。 好在有花姑护着,给她分配的都是些轻松简单的活计,要不然她这会儿估计早就晒晕在海滩了。不过季明月与花姑打听过了,岛上的船只既是生产力也是战斗力,是岛上的命、根子,所有的船只调配全部要经过大当家的首肯,想要拿到船,只有经过大当家许可才行! 所以大当家的条件对季明月来说可以算是天大的诱惑了!这也是大当家的为什么如此自信的原因,因为一岛上人的性命都捏在他手里! 只是与虎谋皮,能善始善终吗? 晚间,季明月捧着今日劳作换来的一碗海带外加一碗糙米饭回了家,她哪里知道原来岛上衣食住行一切的生活所需都要靠自己劳作换取,做的多换的才多。即便是和季明月一起晒鱼的那些海女们,没完没休的干了一整天换来的也不会比季明月多多少。 岛上除了鱼虾等海产其他的什么都缺。粮食、蔬菜、草药、食盐还有瓷器、布匹等等,都是紧缺的东西。如今海禁,海上和内陆断绝了一切非官方的商贸往来,这些东西就更缺了。 仅仅靠打劫过往船只抢来的物资根本不够全岛人分的,而整个岛又被海盗制霸,这些物资当然是先优先了海盗,然后多余的部分再分配给岛上那些普通的渔民,就连这,也是黄天保格外开恩了,否则,那些渔民可能什么都分不到。 相对于季明月,霍霆带回来的食物就丰盛了。虾蟹自是不必说,岛上本就不缺,只要会水能下海,捞到了就是你的。关键是霍霆带回来的还有精米、精面、半罐猪油外加一整块腊肉还有一兜青菜。其它的都不说了,单说这青菜在岛上可是稀罕物! 这岛虽然不小,但是因为岛上雨水丰富,土壤淋溶作用强,土质粗、酸性大,肥力低,并不适合耕种,加之岛上人本就是靠打鱼为生,并不善耕作,这粮食和蔬菜产量低到可以忽略不计。所以能吃到蔬菜在这岛上也只有几个当家的才能有的待遇了! 捧着自己的糙米饭,再看看霍霆,季明月第一次清晰、直接的感知到这岛上阶级特权的巨大差别。但是当霍霆将这些东西都交到季明月手上的时候,季明月突然有了一种受宠若惊、抱大腿的感觉,还别说,抱大腿的感觉还不错,当特权阶级的感觉还真不错!至少能混口蔬菜吃! 第四章 良禽择木 当然,霍霆将这些东西丢给季明月只是叫她去做晚饭而已,季明月哪里敢不从,忙拿着东西毫不犹豫的进了厨房。眼下还有什么比讨好这个人更重要? 季明月盘算了一下霍霆拿回来的东西,做了个猪油腊肉青菜焖饭,还放了新鲜的虾仁儿,螃蟹也清蒸了,有将自己带回的海带煮了个海带汤,用来去腻,剩下的米面腊肉都放在缸里储存着,方便下次再用。 将香喷喷的焖饭和螃蟹端上桌,霍霆这才抬眸多看了季明月几眼。霍霆没有动螃蟹,但是焖饭连着吃了三大碗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见霍霆吃完饭神色似乎很是愉悦,季明月正犹豫着要怎么与霍霆开口谈条件,让霍霆放过她,不想霍霆却是先开口了。 “你去见大当家的了?” 明明是低沉醇厚的男声,虽说与这人胡子拉碴的恶煞外表极为不搭,但还是悦耳动听的,只是听到季明月心里却是一抖,连手里的碗都差点摔了。 “不是我去见的大当家,是大当家的喊人叫我去的!”季明月急急的解释,她自己主动去见和被动去,差别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霍霆却缓缓放下碗筷,一脸风轻云淡道,“没事儿,他要你做什么你听他的便是,不必有所顾虑!”反正他要做什么又怎么会轻易给人落下把柄? 这下季明月手里的碗筷是彻底握不住了,筷子啪啦一声掉桌子上,季明月心里苦哈哈,这人什么都知道,连问都懒得问了。她这是进的什么神仙海盗窝子,这些个海盗不去杀人放火抢劫,怎么还玩起心眼子了呢? 关键这心眼儿比她多啊,她玩不过啊!双面间谍什么的她真的做不来啊! “你放心,我不会出卖你的,你让我怎么跟大当家的说我便怎么说!”短短一瞬间,电光石火之间,季明月已经果断的选择了站霍霆这边。 原本她也没打算听黄天保的,毕竟与虎谋皮最后的下场都只能是尸骨无存,更何况先前从花姑那里简单了解了霍霆,这会儿短短的接触,季明月更是知道了霍霆并不是一般的土匪草包,更何况她深深的明白在岛上要是没个人罩,那日子就太凄惨了! “你不信任大当家的,难道就信任我了?”霍霆抬眸,漆黑的双眸注视着季明月,满是嘲讽。 季明月这才发现,原来这人杂乱黑发掩盖下的一双眼眸是如此的清透锐利,让人不敢逼视,仿佛能看到人的心底,毫无保留。 诚然,季明月不信黄天保,自然也不信霍霆的,她能信的只有自己。之所以选择站在霍霆这边,只是不想再多个敌人,而且还是一个屋檐下的敌人,那样自己的处境就太可怕了! 季明月扫了一眼桌上满满一堆蟹壳,讪讪笑道,“我虽然笨,但是也晓得大当家的让我做的是吃里扒外的事,自古以来,吃里扒外的人有几个好下场?再说良禽择木而栖,你看,我都已经弃暗投明了,大当家的可是许诺我帮了他就让给我一条船让我送我走,既然现在我站你这边帮你了,你是不是到时候也可以还我自由之身?” 霍霆唇角轻勾,挑眉,淡淡道,“我不需要!我说过了,大当家的要你做什么你做便是了,我不需要你的帮忙。” 嚯,季明月快要气死了,这小子口气挺狂啊!要不是打不过他季明月都想掀桌子了! 没什么比自己以为很重要的筹码原来在别人眼里一文不值更气人的事情了,你自以为是盘菜,但是人家根本不想下筷...... “呵呵!”季明月挤出一个标准的微笑,“三大当家的,您别开玩笑了,这俗话说的好,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难道您就甘心一辈子只做个三把手,一辈子让人家压您两头,还时时刻刻活在人家的监视之中?” “而且啊,这俗话又说了,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我知道您厉害,但是毕竟独木难成林,您一个人怎么跟人家一群人斗?”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这话说的倒是挺好!”霍霆玩味道,不过旋即语气一转,又道,“不过谁跟你说我是一个人的?” “你他妈的不是半年前才上的岛吗?随随便便就有海盗趁你喝醉想睡你老婆,岛上没一个真心臣服你的,连老大都防着你,你跟我说你不是一个人?” 这话季明月差点就脱口而出了,但是话到嘴边儿还是及时刹住了车,换成了一句,“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嘛!” 霍霆有些好笑,一个养在深闺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弱女子能帮上他什么忙?他霍霆还不至于沦落到要靠女人的地步! “你别不相信!这大当家的之所以制霸海岛这么多年,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手里有船,可以说是握着整个岛上人的性命,但是如果咱们自己有办法自给自足,不依靠船了,那他的地位是不是就不那么不可撼动了呢?”见霍霆一脸的不以为然,季明月赶紧解释。 “所以呢?”霍霆漫不经心问道。 季明月说的很有道理,但是霍霆的目的只是摸清楚这片海域三岛十二屿各岛派之间的关联,好将这些为祸一方的海盗一网打尽而已,至于这南鳌岛大当家的座椅,他一点儿都不感兴趣。 见霍霆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季明月简直气的牙痒痒,“装,真能装!”季明月在心里腹诽。 笑了笑,季明月道,“所以咱们现在只要有办法能让岛上人自给自足,大当家的地位自然会撼动,而你让岛上人过上了好日子,大家自然就拥护你,到时候民心所向,大当家的哪里是你对手?这大当家的位置你不就唾手可得了嘛!” “至于这自给自足的法子嘛.....”季明月拍了拍胸脯,故意拖长尾音道,“我多的是!而且我保证这些法子除了我,这世上还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至于能不能用季明月就不知道了...... 霍霆神色淡淡,这南鳌岛早在许多年前还没有被海盗占据的时候朝廷便派了好几拨人上岛传授桑蚕农耕之术,但最终都因为收效甚微无疾而终..... 不是霍霆轻视女子,而是任谁都不会相信一个养在深闺、年纪轻轻的女子会比那些常年从事农耕的人更懂耕种! 眼看季明月一副急于解释、像是要滔滔不绝的架势,霍霆只能及时的转移了话题,“你明天是不是还要去晒鱼场?” 霍霆语气淡淡,季明月却是像被人捶了一拳胸口,闷闷的疼,一口老血咔在喉咙咳都咳不出来。 你说这当家的若只是敲打敲打她,那给一巴掌了好歹给个枣吃,但是这大当家的除了给她开了一张空头支票其他的啥也没给啊,也没说不再让她去晒鱼场之类的那种地方那种话,所以季明月明天还是得乖乖的去晒鱼场报道。 第五章 弱点 干活倒是还好,反正别人都做了她也能做,主要是晒鱼场的环境真的太过于恶劣,那股浓浓的腥臭味季明月实在适应不了。而且那海湾处到处都是乱飞的苍蝇,季明月都不敢随意的张口说话,因为一张口,说不准就有苍蝇飞嘴里面了,这个是最受不了的。她宁愿去搬砖,也不要去吃苍蝇。 “明日不必去晒场了,船坞那边缺一个厨娘,你明日去找后厨的郑大,就说我让你去的。” 见季明月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霍霆终究还是有些不忍。谁叫人是他掳上岛的呢?还是对人家好一点吧,毕竟在家也该是个养尊处优的娇小姐才是。 季明月眼前一亮,都有些不敢相信,“真的?” “嗯,你厨艺不错!”霍霆故作漫不经心道。 季明月心里快要乐开花了,但是表面上又不太好表现出来,而眼前这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海盗似乎也顺眼了不少,也没有之前那么让人害怕了,至少这人还挺体恤人的,阔惜鸟,是个海盗! “我是跟你说真的,我真的有办法让岛上人自给自足,以后也不必再过分依赖船只,岛上人也不必再冒着风险出海打劫,而且不止如此,如果有可能的话,岛上人在满足自己的同时,说不定还可以开拓海外市场。虽然大缙是封锁海关了,但是咱们周边还有这么多岛屿和国家呢!” 见霍霆兴致缺缺,季明月还是不死心,她就不信这么大的诱惑这人不动心! 霍霆却是漫不经心的抬眸,淡淡问道,“你不困?不想睡?” 霍霆此话一出,季明月浑身的汗毛倒竖。她当然困,她当然想睡,可是面对一个穷凶极恶且对你不怀好意的海盗她如何敢睡? 她虽然早就做好了清白不保的打算,但是事情没有到最后她还是想努力争取一下的。先前铺垫了那么多,不就是给自己多争取一点谈判的资本,可是眼前的人似乎油盐不进。 而霍霆现在的发问犹如一道催命符,催着季明月上刑台受铡刀! 所以终究还是躲不过吗? 不出乎意料的看见了季明月煞白的脸色,霍霆好笑,到底还是嫩了点儿,这女人心里想的什么都表现在脸上,这要是去做军中密探,早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你可知我为何宁可得罪寨中一众人也要娶你?”霍霆勾起嘴唇问道。 季明月一凛,紧盯着霍霆摇头。 她怎么会知道,万一这人色令智昏呢! “大当家的不信任我,即便是我拎着福州海关守备的人头上岛,他让我做了这岛上的三当家也不过是为了让我成为众矢之的而已,既然如此,我干脆彻底如了他的意便是!” “你这么做就是为了降低大当家对你的防备?”季明月迟疑的问道。 霍霆那隐藏在杂乱胡须中的薄唇轻轻的勾起,“人呢总要有弱点,一个人若是没有弱点,总让人觉得不真实,也不放心!权利、钱财或是美色,总要有所图才是。我自上岛时时刻刻都有几百双眼睛盯在我身上,即便是我没有任何疑点,他却总还是不放心,既然如此,我就给他一个弱点便是!” “什、什么弱点?”季明月抱住手臂环住胸,一脸防备。霍霆那双锐利的眼睛盯的她身上,盯的她全身发毛。 霍霆嗤笑一声,“放心,我不会强迫你,我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不做强迫女人的事情。但是,你记住,对外你我是夫妻,你要记得你作为妻子的本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自己应该清楚!” 季明月总算是明白了,这人原来就是拿自己当挡箭牌。正所谓灯下黑就是如此。黄天保以为他已经完全掌控了霍霆了一切,然而其实他所知道的一切不过是霍霆要让他知道的。 季明月心领神会,所以说这个霍霆其实也并不是真的没有野心,他和黄天保之间的事情季明月能不参合当然不想参合,既然自己只要装鹌鹑就能保证清白,她何乐而不为呢? 明白了这个季明月当然毫不犹豫的像霍霆表示了衷心,一定积极配合霍霆。 霍霆满意的颔首,俄而薄唇轻启,缓缓道,“那就叫吧!” “叫什么?”季明月一脸迷惑。 “外面有人,在听壁角!” 季明月觉得霍霆解释的时候看自己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白痴,这让季明月有些郁卒,她也是第一次结婚啊,她哪里会想那么多。 鉴于自己刚刚被鄙视了,季明月决定好好表现一番,清了清嗓子,学着自己看过的某种片子里面的女主捏着嗓子“啊”一声叫出来,结果自己红了脸。 果然理论和实践还是有差别的,瞥了眼默默喝水的霍霆,季明月又硬着头皮又叫了两声...... “啊~啊!” “咳咳!”霍霆一口水差点没咽下去,放下茶杯深吸一口气道,“算了,你还是别叫了!” “真的不用了?这、这是不是有点太短了,外面的人会不会.....误误会?” 自季明月见到霍霆起,她就没看过霍霆有什么其他表情,但是刚刚季明月明显感觉霍霆身形一震,脸上大概是肌肉抖动致使那胡须也一抖一抖。 季明月赶紧低下头,说实在的,她还是很想表现好一点的,比起清白不保,叫几声真的不算什么了,但是奈何她真的没经验...... 霍霆定定的瞧了季明月几眼,最后还是无奈的起身,走到了床边..... 于是外面听墙角的海盗们,便听见他们的三大当家的房里先是传出了几声惨绝人寰的女人叫声,紧接着那女人便失了声儿,但是床架子摇晃的嘎吱嘎吱声传了出来...... 几个海盗啧啧了几声,啐了口“非人哉”于是心满意足的回去交差去了! 夜里季明月看着身边躺着的庞然大物,不敢睡过去,却也不敢随意乱动,但是脑子里却开始活跃起来。 她先前就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儿,这会儿一想拿自己当挡箭牌和睡了自己似乎并不冲突啊,她才不相信一个海盗还有什么节操底线,说什么不强迫女人,不还是强迫她嫁给他了嘛。 所以这人真正娶了自己又不碰自己的原因其实是“不行”!人嘛,越是没有什么越是要表现什么。先前自己不过说了句“太短了”,这人这么大反应,估计就是不小心被自己说中了。 季明月越想越觉有道理,看着身边睡熟了的人总算是彻底放下心来,于是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六章 打粥 身边人呼吸渐渐平稳,黑暗中霍霆睁开了清凌凌的一双眸子,转头瞧了瞧背对着自己睡的正熟的人,霍霆好笑,自己什么时候便的如此善解人意了? 为了让这个女人放下心来,居然编出这么一大箩筐的谎话出来,而且以后还得继续圆谎,想想都头疼! 无奈的叹了口气,霍霆裹紧了被子,歪头睡了。 和之前一样,季明月早上醒过来的时候霍霆早已经不在了。简单收拾了一下季明月便去船坞后厨报到了。 负责后厨的人便是霍霆说的赵大,知道是霍霆让季明月来的也不曾为难季明月,就连季明月来晚了也不曾说什么,只安排了季明月和一个婆子一起洗螃蟹之类的海鲜,之后就不见踪影了。于是整个后厨就只剩下季明月和一个婆子外加一个烧火的小童。 “三夫人,您呐习惯就好,咱们这儿活计不多,只做晌午这一顿饭,轻松的很。这赵大厨啊这会儿准是去会他那相好的去了......” 和季明月一起洗螃蟹的婆子是个话多的,反正是手里干活,也不妨碍嘴上说话,便絮絮叨叨的主动与季明月攀谈起来。 季明月对赵大的八卦并不感兴趣,倒是听说船坞后厨一天只做中午这一顿饭很是惊奇。 “在船坞干活儿的都是有家有室的,大家伙儿早上都是在自家吃了饭才来的,晚间也都是各自回家吃,就是这中午一来一去的耽搁时间,所以大当家的才让在这儿搭个棚子,好方便大伙儿!” “不过,好些人午时也不在这儿吃,家里娘子贤惠夫妻感情好的,都过来给自家男人送饭,而且啊.....”那婆子突然凑近了季明月压低声音道,“这赵大是靠着关系进来的,做饭难吃的很,好些人宁愿饿着,也不过来吃。” 季明月笑了,感情托霍霆的福自己还真的是摊上了一个清闲的差事,在这里既不用干体力活也不用风吹日晒的,昨天不过在海湾洗了一上午的鱼,晚上脸就脱了皮,现在还疼呢。 等季明月和那婆子将那几盆子鱼啊虾啊蟹啊的洗完,赵大便红光满面的回来了。 吩咐了那小童烧火,便卷起袖子开始干活了。将锅里添了水不等水烧开便将季明月和那婆子洗好的几盆子虾蟹一股脑的倒进锅里,盖上锅盖闷煮。又在另一个锅里倒了些许油,便将鱼丢进去炸,等鱼炸的差不多时捻了一小撮盐撒了上去,便将鱼捞出锅了。 锅里还有炸鱼后糊掉的渣宰也不管,直接放水,放米煮,等米煮的差不多时,将还剩下的螃蟹咔嚓几刀切成几半丢进锅里一起煮,便是主食了。 季明月看的只咂舌,那婆子给了季明月一个见怪不怪的眼神儿,拉着季明月出去摆桌子了。每个桌上一条鱼外加一盆子海鲜便是所有的菜了。 赵大、和烧火的小童将蟹粥装进了桶里抬出来,船坞干活的海盗们陆陆续续的开始过来,拿着碗筷在粥桶前排起了队。 赵大厨挨个给人打粥,一个个都怏怏的,对后厨的膳食完全提不起兴趣。不知道是谁眼尖,瞧见了在后厨的季明月,开始提意见了。 “赵大,我听说咱们这儿后厨来了个天仙儿似的女人,要不你喊她出来给我们打粥,要不然,你做的这饭我们实在是咽不下去啊!” 赵大也是个有脾气的,自己的厨艺被贬低当即便拿着打粥的瓢梆梆敲着木桶骂道,“爱吃吃,不爱吃滚!” “嘿哟,赵大,你莫不是女人的被窝钻多了将脑子钻坏了吧,你不就是仗着亲姑姑是黄婆子,在这岛上有几分脸面嘛,你可别忘了,咱们都是跟着大当家出生入死的兄弟,真闹起来,指不定谁倒霉呢!” 不可否认,赵大确实是走了黄婆子的关系才有了后厨这么个清闲的活计,本来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儿,但是就这么被当众挑拨出来,是个男人都受不了。 但是这些人都是杀人如麻的海盗,赵大还是不敢与他们硬碰硬,丢掉手里的汤瓢气冲冲的进了厨房。 打粥的地方没人了,这群人叫嚣着让季明月出去打粥叫的更凶了,季明月原本就是有意躲在后厨的怎么可能出去,只是季明月不出去外面就吵的更凶了,甚至已经有人开始掀桌子砸碗了。 “我说三夫人,众怒难犯,您要不就出去给他们打粥算了?反正也就打个粥,也不会掉块肉......”先前和季明月一块儿洗螃蟹的李阿婆被外面的阵势给吓到了,扯着季明月的胳膊劝着。 “要不你去好了,反正也不会掉块肉!”季明月气到了,当即回嘴。 那李婆一噎,半晌才蠕蠕喏喏道,“人家要让您去,我老婆子去,只怕是会闹的更凶。” 季明月横了李婆子一眼,甩了甩袖子出了厨房。 刚踏出门槛那些海盗们瞬间看呆了,只要在这岛上待上一年,母猪都赛貂蝉,更不要说这些海盗常年盘踞海岛,季明月本身又确实好看。 几乎是一瞬间,原本捧着碗懒懒散散排着队的海盗们一窝蜂的往粥桶前挤了过去,队也不排了,就连原本已经打到粥已经坐下了开始吃的海盗也忙不迭的端起碗挤了过来,都直愣愣的盯着季明月。 眼看着季明月就站在原处不动,挤在最前面的海盗倒是不急,但是挤在后面的便急了,吵吵嚷嚷的叫季明月快点。 季明月不想打粥,但是也晓得这些人得罪不得,于是只好带上围裙,准备打粥。 这时不知道谁喊了一句“三当家的来了”,围作一团的海盗们一滞,自觉的从中间让出一条路来。 霍霆自中间让出的路走到了季明月面前,见季明月戴着围裙,手里拿着汤瓢,很是自然的从季明月手里拿过汤瓢,给自己盛了一碗粥,见大家还愣着,转过头问道,“都还愣着做什么,不吃了?还是说要我给你们盛?” 捧着碗的海盗们哪里敢叫霍霆给他们盛,就是季明月也不敢叫她盛了,捧着碗脑袋摇的像拨浪鼓。 第七章 赶海 霍霆将汤瓢丢进桶里,找了个离季明月不远的位置坐下,开始喝起粥来。其他海盗哪里还敢多站,赶紧捡起汤瓢匆匆忙忙给自己舀了一碗便溜回桌埋头吃了起来。 霍霆倒是替季明月解了大围了,此时不溜更待何时?季明月抓住了时机便闪身回了厨房。刚踏进厨房那李婆子立马就凑了过来,一脸揶揄道, “我说三夫人,三大当家的平时可都是不过来吃午饭的,今天不仅来了,还来的挺及时,倒是真巧!” 季明月还记着先前的事儿呢,并不曾搭话,那婆子也不恼,继续自说自话。 “要我说,我要娶了这么个媳妇儿,我也得看紧点儿才是。咱们岛上俊俏的小媳妇儿可就您一个,外面这些人有几个不知道您是谁的还不是上赶着要您出去打粥,所以啊不看紧点儿还真不行!” 季明月好笑,所以说,这些海盗都是知道自己身份的,但是还敢如此放肆,只是没想到霍霆今天会过来,当着霍霆的面儿他们还是不敢做什么的。 看来还是得紧紧抱住霍霆的大腿。季明月得出结论。 因为霍霆的缘故,这些海盗们匆匆忙忙的吃完便回了船坞,等人都走了霍霆也放下了碗筷走了,季明月本想叫住霍霆但是奈何人走的太快,没叫住,就干脆算了。 海盗们都走了,后厨的人该吃饭了,李婆子将事先留好的粥和海鲜端上来,赵大季明月李婆子和烧火的海娃围坐在一起开始吃饭。 季明月虽然见过那饭菜的制作过程,但是见那鱼炸的金黄金黄的还是忍不住先动了一筷子,只是当鱼肉塞进嘴巴的时候季明月还是差点跪了,赶紧喝了一口粥想要压住那股鱼腥气,却不想这粥的腥气更浓,而且还带着糊味儿。 被赵大瞥了好几眼,季明月忍着想吐的欲望,生生将粥和鱼咽了下去。只是吞完这一口,实在没勇气吃下一口了。 海娃一直在偷偷注视着季明月放反应,见季明月一脸纠结,终于捧着碗哈哈笑了起来。 “哈哈,赵大叔,我就说你做的饭不好吃吧,你看仙女姐姐都吃不下去!” 被叫做仙女姐姐的季明月差点没被自己口水呛到。海娃也毫不意外的遭到了赵大的一记爆栗。 “臭小子,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敢挑三拣四!” “还好还好,也不是很难吃,就是味道有点儿淡而已!”季明月讪讪的笑着打圆场。 季明月不说还好,一说海娃笑的更欢了,“不是很难吃意思就还是难吃了,而且这不是有点儿淡,是非常淡!” 眼看着赵大的脸色黑的跟锅底一般,“额咳咳!”季明月捂唇咳嗽掩饰尴尬。 李婆子拿筷子敲了海娃一记,“你这孩子,怎么净瞎说实话!” “......” 季明月瞪大了眼睛,她严重怀疑李婆子是故意的。 一直被打趣的赵大终于忍不住了,狠狠的一拍桌子,“哼,你们以为我不知道饭难吃,有的吃就不错了。你们以为我不晓得多放盐,咱们岛上盐多金贵啊,不省着点儿以后没了怎么办,总不能会会指望三当家的去劫船,万一劫不到怎么办?” “缺盐是一方面,但是您这粥都熬糊了,这鱼也没有去腥味儿,这可不是没盐的问题。”季明月还是没忍住,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赵大脖子一梗,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季明月就这么直戳戳的将实话说出来了。 当即将筷子一扔,“既然如此,那明日的膳食就您准备吧,我赵大就不参合了!我倒要看看您能作出什么花来!” 说完拿上了自己的东西气冲冲的出门走了,头也不回。 季明月抿唇,和海娃面面相觑,她怎么晓得这人这么玻璃心,这才说一句就撂挑子不干了。 倒是李婆子见怪不怪,安抚季明月道,“没事儿,他准是又去找他那相好的去了,估计是早上和那相好的吵架了,要不然今日脾气不会这么冲,等明天就好了,这后厨的活计可是肥差,多少人抢着要进来呢,他不敢丢的!” “那明日的午饭.....”季明月还是有点担心。 李婆子一笑,“明日的午饭你担心啥?随便做做就好,你做的总不会比赵大厨做的更难吃吧!” 听李婆子这么一说,季明月笑了,身上的压力瞬间没有了,确实做比赵大做的更难吃,那确实很难了! 吃完饭,将所有碗筷都洗了,又收拾完厨房,似乎就没别的事儿了。 “我这就可以回去了吗?”季明月擦擦手,一脸不可置信。 “您就先回吧,剩下的留给老婆子我就是!” 李婆子说着便将今日剩下的鱼虾蟹之类的食物打包好递给季明月,叫季明月回去。 能回当然好,季明月也不推辞,拿了东西便往回走。只是刚到家将东西放好,花姑便挎着木桶上门了。 季明月原是想烧杯茶水待客,奈何自己也刚回,连火都不曾烧起来。 好在花姑也不见外,直接便说明来意。 “妹子,这不你刚上岛不久,对咱们岛上还不习惯。花姑我来啊就是带你去海滩的,一会儿太阳落山了,海滩退潮咱们一块儿赶海去!” 说实话,季明月还真没赶过海,当即便答应了。只是不晓得要带些什么工具,好在在家里犄角旮旯的翻翻捡捡的,终于找出了一把多齿耙。 花姑抿唇笑了,“你看我,倒是不曾多想,你们家那位估计也是不会去赶海的,又怎么会有工具呢。今天就先将就着,主要是去看看环境,下回我再过来找你,给你将东西都带过来!” “那我就先谢谢花姐姐了!”季明月什么都不知道,自然是不会拒绝花姑的好意。 拎上小木桶挽上花姑,季明月便跟着花姑出门了。去海滩还有一段路,两个人边说话边走,也不急,等到了海滩的时候,海滩已经到处都是人了。不过大多是女人。 只是见了花姑带着季明月来,这些女人眼神就很隐晦了,季明月虽不懂,但也不想去探究,便只跟着花姑捡拾海滩上新鲜的鱼虾、牡蛎等。 第八章 怎么还不回家 见季明月愣愣的,似乎毫不在意,霍霆更气了,奈何又不好表现出来,只能狠狠的瞪着季明月,见季明月无所适从缩成一团儿,霍霆那些难听的话到了嘴边儿又咽了回去。 但心里的火气憋的实在难受,见季明月手里还捧着海滩上捡来的贝壳,先前他想着反正自己在便由着季明月随便玩儿,这会儿一想,实在是不能纵着,劈手夺过季明月手里的贝壳儿,一股脑的丢出了门外。 “以后不许捡贝壳,什么都不许捡了!”他去海滩之时,海滩上那些男人眼神哪里盯在海滩上,全盯在她身上,她究竟知不知道。 贝壳就这样被丢了季明月倒不觉得可惜,但是霍霆不许她再去海滩捡,这个就过分了。而且霍霆劈来的那一掌打在季明月手上,虽说霍霆是压制住力道了,但是季明月手几乎是瞬间便红了,还火辣辣的疼。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人家是海盗,季明月是敢怒不敢言。而且霍霆还是粗暴些,这样季明月反而放心,毕竟这才是海盗该有的样子嘛,要不然她心慌! 见季明月捂着那被拍红的手,红着眼眶眼巴巴的瞧着自己,原本充斥在胸口的火气像是被刺破的皮球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霍霆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的举动,似乎是冲动了些。 女孩子嘛,十五六岁正是喜爱这些漂亮东西的年纪,自己又何必狠心破坏呢。但是转念一想,这不是在别处,这是在海盗窝子,不能掉以轻心,霍霆遂又硬下心肠。 但是别的重语气的话霍霆是说不出口了,眉头一皱,打发季明月做饭去了。 终于不用再与那煞神面对面了,季明月松了一口气,从善如流的点头去了灶房。 岛上没有蜡烛,照明便用的松树疙瘩做的火把,好在灶膛的火生了起来,灶房也没那么暗了,季明月就这火把和灶膛的火光将今日捡回来的新鲜的虾蟹螺贝洗净了,锅里的水也正好开了。 搭上蒸笼屉,将海鲜都放上去,再盖上蒸笼盖,火膛里添把柴,就等海鲜蒸熟。 不怪季明月做法简单粗暴,实在是厨房什么调料都没有,今日去船坞后厨,那后厨调料都没多少,就连盐都不敢多放。不过海鲜吃的就是一个鲜字,就这样清蒸出来的味道正好,加了盐或是其他调料反而不美了。 等季明月将一大盆子热气腾腾的海鲜端出来,起先霍霆还皱眉。 “怎么今日没有焖饭了?” 季明月当然也想吃焖饭,虽然霍霆今日也早早的将猪肉和大米带回来放到了厨房,但是那些海鲜过夜了可就坏了,所以季明月只能先紧着海鲜吃完。 “这个是花姑自己熬的耗油酱,专门给我们带过来的,你要是吃着没味儿,就沾这个吃吧!”季明月从罐子里舀出一勺耗油酱放进霍霆面前的小碟子里,又给自己舀了一勺,然后用木塞子将罐子塞住,再盖上布用绳子紧紧的缠住,免得耗油坏掉了。 昨晚这些季明月这才做下来开吃,等一口虾子进了嘴巴,季明月突然有一种自己在当老妈子的感觉。 “这耗油不错,你也学着熬!”霍霆沾了一口耗油酱尝了尝道。 “哦!” 季明月盯着大口大口吃扇贝的某人,目光幽怨,她可不就是老妈子嘛! 吃完晚饭,碗自然是归季明月洗的。季明月在灶房洗碗的时候,霍霆便在院子里拎了桶凉水冲了个澡便进屋了。 等霍霆睡下了,季明月小心翼翼的锁上了灶房门,将锅里一直热着的水舀进盆里,开始脱衣服擦身子。 算算日子,她还是成亲那日被几个婆子带去后湖洗过一回澡,这几日又是晒鱼又是赶海的,身上早就臭了。先前防备着霍霆才不曾洗,现在知道霍霆是“不行”的,不会动自己,季明月当然要敞开了洗,让自己舒舒服服的才行。 换了两盆水,洗完的季明月感觉神清气爽,顺带将衣服也搓洗了,用树枝架在灶膛前烤着。 没办法,她就身上这一身衣服,只能等衣服烤干了再穿。好在夜里也并不冷,并不担心会感冒。季明月就这样抱着手臂坐在火膛前一直等着衣服烤干,等着等着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等再醒的时候,灶膛里的火已经完全熄灭了。摸了摸支在灶膛前烤着的衣服,已经完全干了,季明月这才赶紧穿上衣服偷偷摸摸的溜回房,上了床小心翼翼的钻进被窝。 先前不觉得,这会儿夜深了,灶膛里的火也灭了,季明月才觉得冷。等钻进被窝,一股暖气涌上来,季明月舒服的喟叹一声,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睡过去之前还在想着,以后想办法再搞一床被子来,虽然霍霆不行,但总跟一个男人挤一床被子不是个事儿! 见季明月睡熟,霍霆微不可察的舒了一口气,尔后也缓缓睡去。 昨日赵大说叫季明月负责今日的膳食真不是说气话,这不今日赵大一反常态的早早来到后厨,就专门盯着季明月,想瞧瞧季明月能作出什么绝世佳肴出来。 绝世佳肴季明月自然是做不出来,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但是赵大的水平摆在那里,季明月完全可以自由发挥,毫无思想压力。 这不昨日有人便不满天天清粥加白灼吃的嘴巴淡出鸟来,今日季明月既然主厨,自然是要换换口味。 但是厨房里除了鱼便是虾啊蟹啊的海鲜,实在没什么别的菜。见季明月犯了难,海娃从灶膛前跳了出来,说是知道哪里能挖野菜,可以带季明月去挖。 这可真是急人所需,季明月当即拿上小锄头跨上小竹篮儿由海娃带着挖野菜去了,回来路过海边,顺带采了不少紫菜。 回来后季明月第一件事便是吩咐海娃将虾肉剥出来然后捣碎和面粉混合在一起撒上盐然后捏成丸子,这活计不难,海娃捏泥巴也是这么捏的。 赵大从始至终便冷眼旁观,李婆子一开始也并不看好,在一旁说了几句风凉话后倒也还是帮着季明月将鱼宰杀了。 这边季明月将野菜都洗净溧水,将白米粥夹在大砂锅里煮着之后便挽起袖子便开始烧火洗锅炸鱼。先倒上油,将野胡椒丢一些下锅过油后捞起,再放鱼下锅炸,翻身再炸,等鱼炸的焦黄捞起将先前采摘回来的马齿苋捣碎挤出汁水趁热淋上,一道酸麻炸鱼便大功告成了。 季明月原本是想做酸辣鱼的,但奈何岛上没有辣椒,只能用胡椒代替了。酱油醋什么的岛上倒是有,但是赵大成心想看季明月笑话又怎么舍得拿出来?要知道他自己做饭都舍不得用这些调料的。季明月只好用马齿苋捣碎后的汁液浇上,算是增添一点儿酸味。岛上人倒是都知道马齿苋可以入药,但是鲜少人会将它当做菜肴,季明月采马齿苋的时候海娃还吃了一大惊。 第九章 贝壳 当然,船坞人多,一条鱼是远远不够的,按照先前的做法,季明月一口气炸了十来条,案板上一溜摆出来一长条,这还这是一个菜。 而今天的重头戏也来了。先前那趟野菜之旅,让季明月发现了意外惊喜,那便是野韭菜。无论是煎鱼还是煮汤,放上切好的韭菜,香气立马便出来了。 最主要是季明月摊的鸡蛋饼,加上剁碎的韭菜和虾仁儿,甫一下锅,油水刺啦沸腾,香味立即便散了出来,就连赵大都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张望。一张饼锅盖大小,季明月依着样子摊了十来张,出锅后将饼叠成一摞,拿刀一切,就成了大小相同的几等份。 季明月忙完,海娃的丸子也都捏好了,这鱼肉丸子是用来和紫菜一起煮汤的,等汤煮好,依旧放上几片韭菜,香味便提炼出来了。 这时船坞做工的人也开始三三两两的往后厨这边来,时间有些紧迫,剩下的一下些野菜季明月也来不及再细分,混在一起炝炒了便算做了一个菜。于是今日的菜色便是酸麻鱼、韭菜鸡蛋饼、鱼丸紫菜汤和炒野菜,外加一个蟹肉砂锅粥。 季明月这边迟迟没有将饭菜摆上桌,外面的海盗们等的有些不耐,他们可是老早便闻着香味了,只给闻不给吃可还行?不过今日倒是没有海盗闹事,一方面是闻着味道就知道今日膳食肯定不差,心情也自然跟着好,另一方面自然是碍于霍霆在场,没人敢放肆。 晓得外面人等的急,季明月也没拖,一切都收拾妥当便和海娃开始上菜,李婆子也主动上前帮忙。只是这上菜的速度实在赶不上这些人吃的速度。十几桌人呢,一发还没上完前面先上的就已经一抢而空催着上下一道菜了,季明月忙都忙不赢,恨不得脚下生一双翅膀。 一顿饭下来,季明月忙的晕头转向满头大汗,饭菜更是被吃的干干净净。那些平素不来后厨吃饭的,今日闻讯赶来,发现桌上的盘子就连盘子底下的油都被人裹着粥蘸干净了,当真是渣都不剩。 别说后来的人,就是季明月他们后厨,留给自己的都被拿出去吃了,人都走光了,季明月和海娃只能大眼儿瞪小眼儿。 同样什么也没吃到的赵大抱着手臂满脸嘲讽,“不过是一时新鲜罢了,我可不信你做出来的那些乌七八糟的野菜能吃!” 季明月也不好反驳,倒是李婆子一脸得意,“能不能吃,试试就知道了!” “饭菜都吃完了,锅里什么都没有了,怎么试啊?”海娃一脸失落的低头,他可是捏了好久的丸子呢,结果自己一口没吃上。 李婆子一脸神秘的扒拉开橱柜门,从倒扣着的木盆底下变戏法儿似的端出三菜一汤外加一小盆子粥。 海娃睁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就连季明月也满脸惊奇。 李婆子得意一笑,“先前趁着大伙儿不注意,偷偷藏的!” “干得漂亮!”季明月忍不住给李婆子竖起了大拇指。要知道忙活了一上午,她早就饿了饥肠辘辘了。 李婆子这会儿倒是有些害羞腼腆的笑了,一边与季明月递筷子,一边道,“这都是以前闹饥荒饿怕了,落下的毛病,有什么吃的,总想着偷偷藏点儿!” 季明月不得不讲,这毛病落的挺好! 这一顿饭同样是吃的风卷残云,尤其是海娃,吃的是肚皮溜圆,一脸满足,就连一直板着臭脸的赵大都顾不上板脸色了,一直没停过嘴。特别是那道炸鱼,酸酸麻麻的,吃了还想吃,只可惜就只剩一条鱼了,有些没吃够。 一顿饭吃完,大家脸上都是一脸满足,有说有笑。李婆子自然也免不了调笑赵大几句。 赵大原本油光满面的脸瞬间拉了下来,“这样的饭菜偶尔吃一顿就可,天天吃,还不得将后厨吃垮啰!” “可是这鱼虾咱们岛上不缺,这菜也都是野菜呀!”海娃忍不住反驳。 赵大瞬间眉毛倒竖,像炸毛的公鸡,扯着嗓子吼道,“你看看这炸鱼费了多少油?这摊饼也费了半袋子面粉,天天这么吃,就是地主家也吃不起啊!” “得了,今天就这么的吧,明日还是我来做,你就负责洗菜就行!”赵大不由分说道。 海娃还想反驳,被季明月拉住了。 通过今日船坞的人过来吃饭的反应,赵大便知道季明月这饭菜做的确实不错,特别是他自己也亲自尝过以后更知道了。所以这也使他有了危机感,他好不容易才找的这么好一门差事,可不想就这么丢了。 这才急吼吼的不许季明月再做饭,不过这也正好合了季明月的意。季明月今日这么用心的准备这一餐饭食可不是为了与赵大置气,季明月不过是想在这些海盗们面前刷个好感,证明自己的价值而已,免得以后不至于稍微做点什么便脑袋搬家。 到时候就是念在她有一门手艺也好留她一命不是,更何况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既然这一波好感已经刷到了,季明月自然也不想再做无用功了。 只是季明月没曾想,自己这波好感刷的有点儿狠了。而凡事过犹不及。 傍晚季明月回到家便已经尝到了过犹不及的后果,那便是全身酸痛,特别是两只胳膊,酸的根本就抬不起来。 晚间霍霆回来的时候,季明月只能简单做了个疙瘩汤,不过霍霆倒也不挑,很给面子的连喝了三大碗。 不过季明月倒是有些奇怪,平常霍霆回来都会带很多分发下来米面或是油,今日却是空着手回来的。按道理将,只要是做工了,都会发这些啊,难不成霍霆忘了带回来了。 大概是察觉到季明月四处逡巡的眼神,霍霆放下碗不等季明月问便道,“今日的工我让账房记在账上了!” “记账上做什么?”季明月脸一热,自己这样倒真像是个管家婆了,丈夫归家得上交自己的银行交不出来还得给个合理解释一样。 霍霆给了季明月一个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神,这对于一向面瘫的霍霆来说相当于一个白眼了。 季明月识趣的垂下头,不再多问,不想霍霆倒是自己又解释了。 “岛上规矩,按不同的活计,记不同的等级,每日可凭做的活计领取相应等级的物资,也可以将每日的活计记在账上,按我每日在船坞做的活计,记够五笔便可换取一匹棉布。” 第十章 尽可与我说 季明月刚想问霍霆换棉布做什么,倒是霍霆淡淡的瞧了季明月一眼,又接着道,“到时候你给自己做一身换洗的衣服。” 季明月每天晚上偷偷在厨房洗澡,洗完又等着衣服晾干再穿上回房,霍霆其实在听见厨房的水声儿的时候便已经知晓了。 季明月惊愕,这棉布居然还是给自己积攒的!仔细的瞧了瞧霍霆那张被蓬乱的枯发和胡须遮盖住的脸,心想这人外表粗狂了些,不想却是个心细的。 只是不知道这人这样做是出于什么心理了。 “对了,船坞后厨的饭食一向由赵大负责,交给他便是,你做些打杂的事情便是,不必逞强!” 霍霆又强调道。他原本将季明月安排在船坞后厨,只是想着船坞后厨清闲,而且离自己近,这样也好时刻照应着,谁成想这女人真会找事儿,午时忙的像陀螺一般,他都不曾寻到机会跟她说这事儿。 霍霆都开始后悔将季明月安排进后厨了,今日季明月这一顿饭,船坞的人一下午都还在念叨,船坞的人都是五大三年粗的汉子,讲起话来自然是荤素不忌,其中不乏粗鄙不堪之词,虽避着霍霆在讲,但是最后还是传到了霍霆耳朵里,霍霆听的是火冒三丈,恨不得当场将那些乱讲的人揪起来打一顿。 虽不知道霍霆为何突然说起这个,但季明月还是配合的应了一声,毕竟就算霍霆让她继续,那赵大也不会再让她继续了。 “还有,以后饭点儿你尽量少出厨房,端菜摆桌的事情让别人去做!”她难道不知道自己出去一趟有多招人眼嘛,那些来吃饭的海盗眼睛恨不得黏在她身上,想想霍霆就生气。 季明月不想霍霆话居然这么多,当她是想出去抛头露面嘛?明明是霍霆将她安排在后厨,现在倒好,来说起她的不是了。 “后厨就这么几个人,忙起来谁还顾得上这个,我若是一直躲在厨房不出去,先不说赵大,就是李婆子也要说嘴了。” 季明月忍不住回了句嘴,说完便有些后悔自己冲动了。毕竟这是海盗,万一发起火来自己小命还要不要了? 霍霆是有些火,眉头紧皱,厉声道,“后厨的人为难你了?” 霍霆平时面无表情之时都能让人不敢靠近,这一板脸一皱眉,浑身的煞气便再也抑制不住。 季明月缩了缩脖子赶紧道,“没有人,没有人为难我,这不是有三当家您这尊大佛在呢嘛,没人敢为难我的!”季明月感觉自己要是不赶紧解释,霍霆都快要提刀出去杀人了。 听季明月这么一说霍霆这才顺了口气,语气严肃道,“以后若是有人为难你,尽可与我说!”霍霆想想季明月刚刚的那句有他在,心里突然觉得满满胀胀的,奇怪的感觉,但是似乎并不讨厌。 “哦!”季明月乖巧的应答着,一脸探究的瞧着霍霆。 俄而想想,自己毕竟是他名义上的老婆,是个男人都受不了自己老婆被别人惦记,更何况他好歹是堂堂三当家,自己老婆被人欺负,他面子也不少往哪儿搁,所以这才这么护着自己吧! 但是不管什么原因,能护着自己就好。毕竟在在这岛上要是没人护着,她都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场。 翌日霍霆又是一大早便走了,季明月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准备往船坞去,却不想出了门便发现了早就蹲在自己门口瑟瑟发抖的花姑。 “花姐姐,你怎么在这儿?”季明月赶紧上前将人扶起,花姑抬起头,季明月这才发现花花姑半边脸肿的似发面馒头,额头也尽是乌青,一双眼睛红通通的,明显是哭过。就是被季明月扶着的手腕上也是轻轻紫紫的於伤。 季明月心一抖,“花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季明月不问还好,一问花姑的眼泪水毫无征兆的从眼睑掉落下来,颤抖着声音道,“妹子,姐姐实在是没办法了,想借你这儿躲躲,你们家他不敢来的!” 季明月赶紧将人带进了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不敢来?是他打的你吗?”季明月还记得晒鱼场第一次见到花姑,那是一个爽朗又亲切的女人,如何也无法与现在这样惶恐无依的模样联系在一起。 被带进屋中后,花姑情绪总算平复了下来,慢慢与季明月解释前因后果。 “妹子,其实我先前没与你讲,其实我也是海女,只是别的海女都是死了丈夫的,而我却是有丈夫的,可我这个丈夫活着还不如死了强!” “我那丈夫早年间出海,被大鱼咬伤了,虽捡回一条命,却是少了条腿,从那以后,他性情就变了。整日里待在家中也不出门,就在家中饮酒,常常醉的不省人事。任凭我怎么劝他都不听,甚至家里的积蓄和粮食都被他拿去换酒了。” “他整日不出门,家里什么都没有了,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谁愿意去做那样下贱的活计,脱光了身子跳入海水里去?可是他知晓后,便开始咒骂我,骂我不守妇道,骂我不要脸.....甚至还怀疑我与别的男人有染,从那以后他喝醉了以后便对我又打又骂......” 花姑说着撩开了衣袖,季明月这才发现花姑身上的伤比脸上的更严重,特别是后背,纵横交错的红痕,看的触目惊心。 “岛上有郎中吗?我去与你找郎中治伤!”季明月先前不曾知晓,这会儿才发现花姑伤的这么严重,自然是一刻都耽误不得,得赶紧找郎中治疗才是。 却不想花姑拉住了季明月,“我这伤不妨事,我自己采些田七敷上便可了,我都已经习惯了!再说岛上就一个郎中,还在寨子里,专门给出海的男人治伤的,岛上的女人请不动的!” “治病救人本就是大夫的本分,怎么还分男人女人?我这就去给你将人请过来!”季明月不想,这岛上女人病了竟然连个治病的郎中都没有。 “妹子,不用麻烦,你家里若是有伤药,给我抹点便是。我的伤,我自己清楚!”花姑坚持着不愿请郎中,季明月突然想到,霍霆先前与自己讲过,衣柜里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金疮药,跌打损伤都能治。 季明月这才赶紧翻箱倒柜的找出药膏,开始替花姑清理伤口上药。 “到底是三当家的,这金疮药可比我自己采的草药强多了!”花姑笑了笑。 季明月一阵无奈,“花姐姐,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这个!” 第十一章 为难? 季明月刚想问霍霆换棉布做什么,倒是霍霆淡淡的瞧了季明月一眼,又接着道,“到时候你给自己做一身换洗的衣服。” 季明月每天晚上偷偷在厨房洗澡,洗完又等着衣服晾干再穿上回房,霍霆其实在听见厨房的水声儿的时候便已经知晓了。 季明月惊愕,这棉布居然还是给自己积攒的!仔细的瞧了瞧霍霆那张被蓬乱的枯发和胡须遮盖住的脸,心想这人外表粗狂了些,不想却是个心细的。 只是不知道这人这样做是出于什么心理了。 “对了,船坞后厨的饭食一向由赵大负责,交给他便是,你做些打杂的事情便是,不必逞强!” 霍霆又强调道。他原本将季明月安排在船坞后厨,只是想着船坞后厨清闲,而且离自己近,这样也好时刻照应着,谁成想这女人真会找事儿,午时忙的像陀螺一般,他都不曾寻到机会跟她说这事儿。 霍霆都开始后悔将季明月安排进后厨了,今日季明月这一顿饭,船坞的人一下午都还在念叨,船坞的人都是五大三年粗的汉子,讲起话来自然是荤素不忌,其中不乏粗鄙不堪之词,虽避着霍霆在讲,但是最后还是传到了霍霆耳朵里,霍霆听的是火冒三丈,恨不得当场将那些乱讲的人揪起来打一顿。 虽不知道霍霆为何突然说起这个,但季明月还是配合的应了一声,毕竟就算霍霆让她继续,那赵大也不会再让她继续了。 “还有,以后饭点儿你尽量少出厨房,端菜摆桌的事情让别人去做!”她难道不知道自己出去一趟有多招人眼嘛,那些来吃饭的海盗眼睛恨不得黏在她身上,想想霍霆就生气。 季明月不想霍霆话居然这么多,当她是想出去抛头露面嘛?明明是霍霆将她安排在后厨,现在倒好,来说起她的不是了。 “后厨就这么几个人,忙起来谁还顾得上这个,我若是一直躲在厨房不出去,先不说赵大,就是李婆子也要说嘴了。” 季明月忍不住回了句嘴,说完便有些后悔自己冲动了。毕竟这是海盗,万一发起火来自己小命还要不要了? 霍霆是有些火,眉头紧皱,厉声道,“后厨的人为难你了?” 霍霆平时面无表情之时都能让人不敢靠近,这一板脸一皱眉,浑身的煞气便再也抑制不住。 季明月缩了缩脖子赶紧道,“没有人,没有人为难我,这不是有三当家您这尊大佛在呢嘛,没人敢为难我的!”季明月感觉自己要是不赶紧解释,霍霆都快要提刀出去杀人了。 听季明月这么一说霍霆这才顺了口气,语气严肃道,“以后若是有人为难你,尽可与我说!”霍霆想想季明月刚刚的那句有他在,心里突然觉得满满胀胀的,奇怪的感觉,但是似乎并不讨厌。 “哦!”季明月乖巧的应答着,一脸探究的瞧着霍霆。 俄而想想,自己毕竟是他名义上的老婆,是个男人都受不了自己老婆被别人惦记,更何况他好歹是堂堂三当家,自己老婆被人欺负,他面子也不少往哪儿搁,所以这才这么护着自己吧! 但是不管什么原因,能护着自己就好。毕竟在在这岛上要是没人护着,她都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场。 翌日霍霆又是一大早便走了,季明月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准备往船坞去,却不想出了门便发现了早就蹲在自己门口瑟瑟发抖的花姑。 “花姐姐,你怎么在这儿?”季明月赶紧上前将人扶起,花姑抬起头,季明月这才发现花花姑半边脸肿的似发面馒头,额头也尽是乌青,一双眼睛红通通的,明显是哭过。就是被季明月扶着的手腕上也是轻轻紫紫的於伤。 季明月心一抖,“花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季明月不问还好,一问花姑的眼泪水毫无征兆的从眼睑掉落下来,颤抖着声音道,“妹子,姐姐实在是没办法了,想借你这儿躲躲,你们家他不敢来的!” 季明月赶紧将人带进了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不敢来?是他打的你吗?”季明月还记得晒鱼场第一次见到花姑,那是一个爽朗又亲切的女人,如何也无法与现在这样惶恐无依的模样联系在一起。 被带进屋中后,花姑情绪总算平复了下来,慢慢与季明月解释前因后果。 “妹子,其实我先前没与你讲,其实我也是海女,只是别的海女都是死了丈夫的,而我却是有丈夫的,可我这个丈夫活着还不如死了强!” “我那丈夫早年间出海,被大鱼咬伤了,虽捡回一条命,却是少了条腿,从那以后,他性情就变了。整日里待在家中也不出门,就在家中饮酒,常常醉的不省人事。任凭我怎么劝他都不听,甚至家里的积蓄和粮食都被他拿去换酒了。” “他整日不出门,家里什么都没有了,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谁愿意去做那样下贱的活计,脱光了身子跳入海水里去?可是他知晓后,便开始咒骂我,骂我不守妇道,骂我不要脸.....甚至还怀疑我与别的男人有染,从那以后他喝醉了以后便对我又打又骂......” 花姑说着撩开了衣袖,季明月这才发现花姑身上的伤比脸上的更严重,特别是后背,纵横交错的红痕,看的触目惊心。 “岛上有郎中吗?我去与你找郎中治伤!”季明月先前不曾知晓,这会儿才发现花姑伤的这么严重,自然是一刻都耽误不得,得赶紧找郎中治疗才是。 却不想花姑拉住了季明月,“我这伤不妨事,我自己采些田七敷上便可了,我都已经习惯了!再说岛上就一个郎中,还在寨子里,专门给出海的男人治伤的,岛上的女人请不动的!” “治病救人本就是大夫的本分,怎么还分男人女人?我这就去给你将人请过来!”季明月不想,这岛上女人病了竟然连个治病的郎中都没有。 “妹子,不用麻烦,你家里若是有伤药,给我抹点便是。我的伤,我自己清楚!”花姑坚持着不愿请郎中,季明月突然想到,霍霆先前与自己讲过,衣柜里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金疮药,跌打损伤都能治。 季明月这才赶紧翻箱倒柜的找出药膏,开始替花姑清理伤口上药。 “到底是三当家的,这金疮药可比我自己采的草药强多了!”花姑笑了笑。 季明月一阵无奈,“花姐姐,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这个!” 第十二章 家暴 季明月刚想问霍霆换棉布做什么,倒是霍霆淡淡的瞧了季明月一眼,又接着道,“到时候你给自己做一身换洗的衣服。” 季明月每天晚上偷偷在厨房洗澡,洗完又等着衣服晾干再穿上回房,霍霆其实在听见厨房的水声儿的时候便已经知晓了。 季明月惊愕,这棉布居然还是给自己积攒的!仔细的瞧了瞧霍霆那张被蓬乱的枯发和胡须遮盖住的脸,心想这人外表粗狂了些,不想却是个心细的。 只是不知道这人这样做是出于什么心理了。 “对了,船坞后厨的饭食一向由赵大负责,交给他便是,你做些打杂的事情便是,不必逞强!” 霍霆又强调道。他原本将季明月安排在船坞后厨,只是想着船坞后厨清闲,而且离自己近,这样也好时刻照应着,谁成想这女人真会找事儿,午时忙的像陀螺一般,他都不曾寻到机会跟她说这事儿。 霍霆都开始后悔将季明月安排进后厨了,今日季明月这一顿饭,船坞的人一下午都还在念叨,船坞的人都是五大三年粗的汉子,讲起话来自然是荤素不忌,其中不乏粗鄙不堪之词,虽避着霍霆在讲,但是最后还是传到了霍霆耳朵里,霍霆听的是火冒三丈,恨不得当场将那些乱讲的人揪起来打一顿。 虽不知道霍霆为何突然说起这个,但季明月还是配合的应了一声,毕竟就算霍霆让她继续,那赵大也不会再让她继续了。 “还有,以后饭点儿你尽量少出厨房,端菜摆桌的事情让别人去做!”她难道不知道自己出去一趟有多招人眼嘛,那些来吃饭的海盗眼睛恨不得黏在她身上,想想霍霆就生气。 季明月不想霍霆话居然这么多,当她是想出去抛头露面嘛?明明是霍霆将她安排在后厨,现在倒好,来说起她的不是了。 “后厨就这么几个人,忙起来谁还顾得上这个,我若是一直躲在厨房不出去,先不说赵大,就是李婆子也要说嘴了。” 季明月忍不住回了句嘴,说完便有些后悔自己冲动了。毕竟这是海盗,万一发起火来自己小命还要不要了? 霍霆是有些火,眉头紧皱,厉声道,“后厨的人为难你了?” 霍霆平时面无表情之时都能让人不敢靠近,这一板脸一皱眉,浑身的煞气便再也抑制不住。 季明月缩了缩脖子赶紧道,“没有人,没有人为难我,这不是有三当家您这尊大佛在呢嘛,没人敢为难我的!”季明月感觉自己要是不赶紧解释,霍霆都快要提刀出去杀人了。 听季明月这么一说霍霆这才顺了口气,语气严肃道,“以后若是有人为难你,尽可与我说!”霍霆想想季明月刚刚的那句有他在,心里突然觉得满满胀胀的,奇怪的感觉,但是似乎并不讨厌。 “哦!”季明月乖巧的应答着,一脸探究的瞧着霍霆。 俄而想想,自己毕竟是他名义上的老婆,是个男人都受不了自己老婆被别人惦记,更何况他好歹是堂堂三当家,自己老婆被人欺负,他面子也不少往哪儿搁,所以这才这么护着自己吧! 但是不管什么原因,能护着自己就好。毕竟在在这岛上要是没人护着,她都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场。 翌日霍霆又是一大早便走了,季明月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准备往船坞去,却不想出了门便发现了早就蹲在自己门口瑟瑟发抖的花姑。 “花姐姐,你怎么在这儿?”季明月赶紧上前将人扶起,花姑抬起头,季明月这才发现花花姑半边脸肿的似发面馒头,额头也尽是乌青,一双眼睛红通通的,明显是哭过。就是被季明月扶着的手腕上也是轻轻紫紫的於伤。 季明月心一抖,“花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季明月不问还好,一问花姑的眼泪水毫无征兆的从眼睑掉落下来,颤抖着声音道,“妹子,姐姐实在是没办法了,想借你这儿躲躲,你们家他不敢来的!” 季明月赶紧将人带进了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不敢来?是他打的你吗?”季明月还记得晒鱼场第一次见到花姑,那是一个爽朗又亲切的女人,如何也无法与现在这样惶恐无依的模样联系在一起。 被带进屋中后,花姑情绪总算平复了下来,慢慢与季明月解释前因后果。 “妹子,其实我先前没与你讲,其实我也是海女,只是别的海女都是死了丈夫的,而我却是有丈夫的,可我这个丈夫活着还不如死了强!” “我那丈夫早年间出海,被大鱼咬伤了,虽捡回一条命,却是少了条腿,从那以后,他性情就变了。整日里待在家中也不出门,就在家中饮酒,常常醉的不省人事。任凭我怎么劝他都不听,甚至家里的积蓄和粮食都被他拿去换酒了。” “他整日不出门,家里什么都没有了,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谁愿意去做那样下贱的活计,脱光了身子跳入海水里去?可是他知晓后,便开始咒骂我,骂我不守妇道,骂我不要脸.....甚至还怀疑我与别的男人有染,从那以后他喝醉了以后便对我又打又骂......” 花姑说着撩开了衣袖,季明月这才发现花姑身上的伤比脸上的更严重,特别是后背,纵横交错的红痕,看的触目惊心。 “岛上有郎中吗?我去与你找郎中治伤!”季明月先前不曾知晓,这会儿才发现花姑伤的这么严重,自然是一刻都耽误不得,得赶紧找郎中治疗才是。 却不想花姑拉住了季明月,“我这伤不妨事,我自己采些田七敷上便可了,我都已经习惯了!再说岛上就一个郎中,还在寨子里,专门给出海的男人治伤的,岛上的女人请不动的!” “治病救人本就是大夫的本分,怎么还分男人女人?我这就去给你将人请过来!”季明月不想,这岛上女人病了竟然连个治病的郎中都没有。 “妹子,不用麻烦,你家里若是有伤药,给我抹点便是。我的伤,我自己清楚!”花姑坚持着不愿请郎中,季明月突然想到,霍霆先前与自己讲过,衣柜里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金疮药,跌打损伤都能治。 季明月这才赶紧翻箱倒柜的找出药膏,开始替花姑清理伤口上药。 “到底是三当家的,这金疮药可比我自己采的草药强多了!”花姑笑了笑。 季明月一阵无奈,“花姐姐,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这个!” 第十三章 总要回去的 花姑苦笑,“那还能怎么办?你可知这岛上,除了盐,最缺的就是药,关键时候这就是一条人命。你们家这口子是刀口舔血的,按道理说,这药是该随身带着的!” 季明月有些无奈,“花姐姐,咱们现在还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花姑轻哂,“还能怎么办,等他酒醒了我再回去呗,这日子该过还是得过。” 季明月长叹一口气,“所以这些年你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可不是,还能有什么办法?”花姑垂首,满脸黯淡。 “花姐姐,你就没有想过要离开他吗?”季明月语气有些着急,她简直不敢想这些年花姑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花姑瞧着季明月,笑的苦涩,“想过,怎么没想过,可是离开他我能去哪儿?我怎么离?” 花姑扭过头望向窗外,远处是一片蔚蓝色的大海,海浪翻涌着,有白色的海鸥盘旋在海面。 “妹子,你说咱们女人的命为什么这么苦?运气好,碰上个好人,也就能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运气不好,就只能生生受着,打从娘胎里出来,一切都由不得自己选,咱们女人,什么时候能做一回自己的主?” 季明月也陷入了沉默,她本想劝花姑和离,但是想想并不现实。在这个时代和离本就是件难事,更何况是在这个海盗窝子,在这个律法道德都失去了约束力的地方,大家靠的不过是蛮力和狠劲。在这儿最好的办法,只有以暴制暴。 因为还得去船坞后厨,便只能叫花姑先在自己家里躲躲,等她晚间回来再想办法。 等安置好花姑,季明月再去船坞的时候便已经有些晚了,对此赵大倒是什么都没说,毕竟他是巴不得季明月以后都不来了。李婆子倒是刨根究底的问着季明月为什么来晚了。 季明月想着花姑的事情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不好随便乱说,便只好说是自己起晚了。 不想李婆子一脸揶揄,“昨晚上三当家的又折腾你折腾到半夜吧!” 那李婆子一脸的坏笑,季明月如何不知道李婆子是误会了,但是苦于种种原因,又不好解释,只能闷着头认了,憋的满脸通红。 李婆子盯着季明月,画风突然一转道,“三夫人,你和三当家的新婚燕尔老婆子我是过来人,这三当家的正是年轻,要的勤些这些老婆子我明白的!哪家新媳妇儿都是这么过来的。不过啊,像您这般起这么晚的倒是第一个!” “我.....”季明月有心想替自己解释,她如何就起的晚了?只是话到嘴边还是咽下去了,误会就误会吧,反正她也不指靠着李婆子活。 “我可是听说了,三当家的每日早食都不曾吃便上工了,这便是你的不对了,哪有做人媳妇儿让丈夫饿着肚子干活的!” 季明月挑眉,她倒是不曾想过这个,毕竟她自己没有吃早餐的习惯,霍霆又是自己还没醒的时候一大早便出门了,也没跟自己提过这茬,她便自动忽略这个了。 毕竟他们不是真夫妻,她也没必要这么尽心尽力!但是在外人眼里便不是这么回事了。 “你可不知道,这岛上女人如今聚在一块儿,就尽说你的不是了,说你好吃懒做,说你.....哎呀总之什么难听话都有!” “竟有这种事情?”季明月满脸惊异,“我不曾开罪她们吧,为何要这样在背地里编排我?”季明月大呼冤枉,她连这些人是谁都不知道,怎么这些人就对她的事情说三道四了? 李婆子给了季明月一个见怪不怪的眼神儿,“眼红呗!这些女人那个在家不是累死累命的干活,你如今嫁给了三当家的,又在后厨这儿干活,多少眼红啊!” 季明月有些无奈,她只是想老老实实的待在岛上然后想办法逃出去,可不想得罪岛上人,可是这无意间已经得罪了不少人了,以后岂不是做什么都被人盯着,都被人挑刺?她可不想节外生枝。 “哎呀,三夫人,你也别愁,这些个长舌妇想说什么随她们说去,只要三当家的乐意,她们说什么都不管用!有三当家的给你撑腰呢,你怕她们作甚!” 李婆子本不过给季明月提个醒,不想季明月眉头紧皱,李婆子又忍不住宽慰起了季明月。可是李婆子不宽慰还好,一宽慰,季明月眉头皱的更厉害了。 季明月她愁的就是霍霆啊,她们又不是真夫妻,她不过是个幌子,她哪里敢指望霍霆替她撑腰? 霍霆不为难她,她就已经谢天谢地了!说到底,她还是得自力更生才是! 想清楚了这一层,季明月决定以后多跟岛上女人走动走动,搞好关系,说不定还能获取些有用的信息方便以后逃跑。 再说今日船坞的海盗们早早的便来了后厨等着开饭。这赵大大概是觉得地位受到了威胁,终于舍得将“珍藏”的调料什么的取出来用上了,使出了浑身解数,整治出了好几个大菜。饶是如此,来吃饭的海盗们没能吃上季明月的饭菜还是多有失望,只是碍于霍霆,也不敢表露。 不过至少这饭食总算是改善了许多,也算是值得庆贺了,也算是得了福利,这份功劳大家心里门儿清,甚至有人直接拿赵大打趣,说是赵大是不是怕主厨地位不保。 对着一群海盗赵大自然不敢做什么,等人都吃饱喝足走了,赵大便直接丢给季明月一只水桶一只瓢。 “去,将后山那块菜地的水浇了!” “姐姐,后山离这里挺远的,而且这块儿菜地在山坳里,水得自己拎过去才行!”海娃有些看不过去,但是却又不敢去顶撞赵大,只能小心提醒季明月。 季明月知道自己是将赵大得罪了,赵大刁难自己,季明月倒是不意外,她意外的是后厨是有菜地的。 笑着摸了摸海娃的脑袋,季明月道,“那你可以给姐姐带个路吗?” 海娃被季明月那一笑晃花了眼,毫不犹豫的便答应了,还主动帮着季明月打水,与季明月一起抬水桶。 季明月与海娃抬着一桶水走了大半个时辰,终于走到了目的地,这是两山之间的一块平地。这岛上除了近海处的海滩,其他地方多是小山丘陵,坡地本就不好涵养水土,加之岛上常年多雨水,这就更不好耕种了。这地方便是岛上为数不多的好地,被大当家的分给了船坞后厨。 只是这块儿地种出的菜品种也不多,且稀稀疏疏的,一株株的看着蔫头耷脑,叶片还发黄。 “姐姐,这地平坦是平坦,但是这土它保不住水,岛上这季节太阳又毒,要想养出好菜,得三五天时不时的浇个水才行。但是赵大叔懒,偶尔才来一回,要不然就是让李婆婆来,李婆婆家离这儿远,也不爱来,所以这菜地种出来的菜就是现在这样啰!” 海娃与季明月解释道。 季明月捻起一撮土在手里搓了搓,“这地里的土质疏松,黏性差,呈颗粒状,土壤肥力也不高,大概是因为岛上降水多,受淋溶作用的缘故。” 季明月说的话海娃没怎么听懂,但是土不肥海娃还是听懂了,歪着脑袋盯着季明月好奇的问道,“那这块儿地还有救吗?” 不知道为什么,海娃直觉季明月一定有办法,因为季明月在他心里就是神仙姐姐下凡来的。 “有是有,不过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咱们以后慢慢再想办法就是,今日还是先将水浇了吧!” 季明月抬头看了看日头,已经开始偏西了,家里还有花姑呢,她得早点回去才是。 海娃很是听话,既然季明月说不急那便不急,季明月浇水,海娃很是配合的跟在季明月身后替季明月拎水桶。等季明月来来回回打了几回水,终于将菜地都浇完了太阳已经彻底偏西了。 累的满头大汗的季明月紧赶慢赶的回到家,霍霆已经坐在堂屋中间,像极了等着带犯人上堂的县太爷,而门口站着的是手足无措的花姑。 见季明月回来,花姑像是见到救星一般,立马就像季明月奔来,拉起季明月的袖子躲在季明月身后。 “妹子,你可算是回来了。这三当家的脸色着实不好,那眼睛一盯我我后脊背都发凉,你若是再不回来,我是真待不下去了!”花姑凑在季明月耳边低声絮叨。 “没事儿,你吃过饭了吗?”季明月反手拉过花姑安慰道。 “吃过了,吃过了,你在灶房给我留的米面,我都没舍得用完,剩下的给你和三当家的煎了饼,一会儿热热便能吃,省得你晚上再做晚饭!” 季明月早上出门匆忙,来不及多说,便给花姑留了些食材嘱咐花姑自己做饭食便出门了,原本担心花姑不适应,但是听花姑讲吃过饭了,季明月也算是放下心来了。只是不想花姑居然帮着自己将晚饭也解决了。 “花姐姐,得劳烦你去灶房帮我将饼热热,我这会儿去跟三当家的解释解释。”季明月是想支开花姑,毕竟这个家还是霍霆在当,她留个人还是得经过霍霆同意才算。 “妹子,我也不求别的,就在你这儿躲一晚便是,晚上我就在这灶房凑合一晚,你帮我好好向三当家的求求情!” 花姑这回是真的怕了,往日里她也挨过打,但是都没打的这么狠。而且往日里她丈夫都是白日里出去,夜里醉醺醺的回家,然后打她,第二日酒醒了也就罢了。 可是这次不同,她那丈夫是一夜未归,第二日清早天刚亮,浑身酒气熏天的回家,将还在被子里的她揪住头发,拎起来便打,下手比往日都重,都狠! 花姑也不知道她那丈夫这会儿酒醒了没,总之她这会儿是不敢再回去!她就是睡路边儿也不愿意回去,她要是回去了,会被打死的! 季明月打发了花姑去灶房,自己转身进了堂屋。 霍霆还是不动如山的坐在堂屋中间的靠背椅上,一直盯着季明月一步步的踏进堂屋门。 季明月算是理解花姑的感受了,被这样一双清冽锐利的眼神盯着,确实是后脖颈发凉。 不过还没等季明月组织语言解释,霍霆倒是先发话了,“不是与你说了,天黑之前必须回家,今日为何这么晚?” 这会天已经完全黑透了,凉风吹起,还带着丝丝潮气。而霍霆的声音沉沉,像天边海平面上挂着的黑云,乌压压的一片。 季明月一凛,霍霆这是要兴师问罪啊,于是缩了缩脖子故作可怜道,“我也没办法啊,这不是赵大厨安排我去浇船坞后山那块儿菜地嘛,所以这才耽搁了。” “你一个人?”霍霆这回的声音倒是拔高了不少。 季明月赶紧摇头,“不不不,不是,后厨的海娃有帮忙,要不然我这会儿也不能回来,可能还在菜地浇水呢!” 霍霆这才眉色稍霁,顿了片刻后道,眼神示意了灶房方向道,“怎么回事?” 霍霆一副等着要季明月给个解释的样子,季明月在心里舒了口气,这人总算注意到正题了。于是季明月将事情来龙去脉与霍霆讲了一遍,然后用希冀的眼神盯着霍霆,希望霍霆能够允许她将花姑留下。 霍霆倒是没直接说许或者不许,而是抬眸瞧着季明月道,“你可有想过,即便是她在咱们这儿躲一个晚上,那之后呢?她总是要回去的,躲与不躲又有何区别?” 第十四章 体贴人 “可是她现下这种情况,还是躲一躲的好,她身上的伤可不能再加重了!”躲一晚也许解决不了实质性的问题,但是季明月知道,现下这种情况,若是自己再狠心将花姑推出去,那对花姑来说无疑是二次伤害。 霍霆懒懒的往身后的椅背靠了靠,语气慵懒道,“随你,我只是提醒你,帮人之前还是先想想,自己有没有帮人的能力。” 霍霆这就是同意了! 只是季明月还没来得及高兴呢,就被霍霆跟着的后面那句话打击到了。她也确实能力不够,毕竟收留人家一晚都还要看霍霆的脸色。 见季明月神色从激动感激瞬间垮下来变成了沮丧,霍霆无奈的摇了摇头,不忍再继续打击季明月。 “我去船坞,不回了。晚饭你们自己吃!”说着站起身,拿过外衫披在身上便出了门,只是临跨出门槛还是忍不住回头叮嘱了一句,“记得锁好门窗,要是有事记得着人知会我我!” 季明月看着霍霆动作利索的便出了门,一时间有些不相信,霍霆这是不仅同意了,还主动给她们腾地方? 按理说霍霆一个海盗,烧杀劫掠的事情肯定没少做,自己也都是她掳上岛的呢,这样的人怎么会这么“好心”?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霍霆这一走,这家里就是季明月的天下了,她想怎么安排便怎么安排。 先是和花姑一起用了晚饭,接着季明月烧了热水替花姑清理了伤口又替花姑上了遍药,两个人这才肩并肩的躺在床上准备睡觉。只是这会儿还早,两个人都没有睡意,更何况花姑这会儿有诉不完的苦。 屋里没有点油灯,黑漆漆的一片,但恰巧是这样的黑暗给了花姑平时没有的勇气吐露自己的心声。 “妹子,姐姐我真的太苦了!冬天那海水冷的刺骨,可是为了家里的开支,我也得脱光了衣服闭着眼睛往里跳。” “你知道,好几回我被海草缠住脚踝差点丢了性命,甚至还遇到过大鱼差点被吃掉,可是我辛辛苦苦从海里挖出来珍珠都被那个杀千刀的偷去换酒了,就这样他还嫌我挣的少,还逼着我下海。等喝醉了以后对着我又打又骂,说我是荡、妇,不知羞耻,身子不知道被多少人看过了.....” “姐姐我心里苦,心里委屈,可是我能怎么办?咱们这些女人命苦,除了自己,还有谁管你的死活?” “妹子,为了活命,姐姐我也做了些错事,你要是知道了肯定也像其他人那样瞧不起我,可是我也是没有办法,我......我总得活下去!” 季明月不知道花姑说的错事是什么,但是一个女人为了生活,大冬天还要潜入冰冷刺骨的海水里,冒着生命危险采珍珠采海参赚钱养家,有那样一个丈夫,她又有什么理由和立场去指责花姑呢? “花姐姐,我不曾经历你所经历过的,我哪里有立场去指责你呢?我只是替你不值!”花姑明明可以靠自己活的很好,为什么偏偏要被那样一个丈夫所牵累? 季明月抓住花姑的手,“但是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帮你的!” “妹子,你有这份心意姐姐我就已经满足了。我跟你坦白也是因为内心有愧,不想再瞒着你了。左右我是做错了事情,以后有什么后果也由我一个人承担着,姐姐我不能连累了你!” 季明月无奈的叹息,“花姐姐,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话?我刚上岛是你帮了我,这份恩情我还记着呢!这些日子也是你对我照顾有加,我怎么能放着你不管?” 说实在的,季明月自上岛便已经成了岛上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有垂涎的、有鄙视的、有看笑话的,这花姑还是第一个主动找她攀谈的。那些对自己不友好的,季明月可以选择忽略,但是对她好的,她是怎么都不会忘了的。 花姑反手握住季明月的手掌,握的紧紧的,像救命道菜一般,“妹子,有你这句话,姐姐我便知足了!” 花姑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但同时内心的愧疚也更深了,毕竟她还有事情瞒着季明月,若是季明月知道,不一定就会帮她了。 第二日季明月再醒过来只是天已经大亮了,而花姑一早便醒了煮好了粥温着等季明月醒了起来吃,如此倒是叫季明月很是过意不去。不过季明月也不是格外扭捏的人,再说自己一味的讲礼倒显得见外,便也不再客气。 “妹子,我也不知道你们平常早上都吃些什么早食,所以就随意煮了点儿海鲜粥,也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你将就着吃点儿先!” 花姑边喝粥边说着,季明月却是一噎,讪讪道,“我没有用早膳的习惯,所以都是直接去的船坞,不曾做过早食。” “什么?那、那三当家的呢?”这回轮到花姑惊讶了。 “他每日走的早,也不曾说起这个,所以.......” “所以你平常也是睡到这个点儿才醒的?”花姑的语气逐渐暧昧起来,语气里意有所指。 季明月有些讪讪,点头嗯了声,捧着碗脸恨不得埋进去。 “原来如此!那这三当家的倒真是个体贴人!”花姑一脸了然道。 季明月抬眸,一脸疑惑,“怎么就体贴了?” “怎么就体贴了?哎呦喂,妹子,你可真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哦,你看看岛上嫁的人的女人,哪个不是鸡鸣三声便起身给自家男人煮饭了?这要是起的晚耽搁了男人们上工,少不得要吃一阵排头,你看看你倒是好,睡饱了才醒,这三当家的也任由你睡,不曾叫醒你,连早食都不吃,饿着肚子上工,这要不是心疼了你,怎么会饿着自己个儿也不叫醒你!” “是嘛?”季明月一脸不信,毕竟她很清楚自己和霍霆的关系,“他大概是习惯了吧,毕竟我之前没嫁给他的时候他估计也是这么过来的吧!” 花姑一脸无语,“哪个男人会习惯这个?娶媳妇儿是做什么的,无非是晚上回来有杯被窝,早上出门有口热汤,他若不是心疼你,怎么会如此?” “这个.....”季明月也百思不得其解,她这个挡箭牌着实当的太过容易了一些。 吃完了饭花姑原是要走的,可是季明月还是不放心,为了保险起见,便叫花姑在家里再呆一天。而季明月原本的打算也是将花姑安顿好,然后自己去趟船坞后厨跟赵大请个假知会一声,再顺便打探打探消息。 不想两人还没放下碗呢,院子外便吵吵嚷嚷的闹成一片,木栅门更是被这一群人推推搡搡,摇晃的快散架了。 “里面的人,将那对奸夫淫、妇交出来!” “对,交出来,要不然我们就砸门了!” 外面的人叫嚣着。季明月将窗帘撩出一条缝,瞧了瞧外面,至少有二三十号人! 第十五章 家暴男 花姑手里的碗“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像抓着救命稻草一般的抓紧了季明月的手。 “那是来抓我的,他们是来抓我的!妹子,你救救我!现在也只有你能救我了!妹子!” 季明月一阵眼黑,“他们是来抓你的?那、那你......”季明月要是没听错,这些人喊的可是“奸夫淫、妇”! 花姑点头,豆大的眼泪不要命似的从眼底滚落,花姑真的是害怕极了,抓着季明月的衣摆便直直的跪下了,不住的给季明月磕头。 季明月脑子里一团乱麻,她怎么也不能想到花姑会作出这样的事情,但是眼下也并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现在外面这么多人,而且一个个都是凶神恶煞的海盗,她们两个弱女子哪里是人家的对手! “姐姐,你先起来!”季明月扶起花姑,冷静了思绪道,“姐姐,我一会儿先去将他们拖住,你翻窗从屋后翻篱笆院墙逃走,去船坞找霍霆,记得,一定要找霍霆,只有他能救咱们了!” “妹子,你一个人行吗?”花姑满脸担忧。 “不行也得行了!姐姐你快走!”季明月说着推了把花姑,外面的人已经开始撞门了,季明月等花姑翻了窗再将窗户锁好,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房门。 而外面的海盗也刚号卸掉了木栅门,一窝蜂的涌进了院子。 “哟哟哟,这都是谁啊,光天化日的闯进人家里要人,怎么,自己连老婆都看不住啊?”季明月依靠在堂屋门门框便,抱着手臂一脸悠闲道。 为首的一男独腿男子拄着拐杖一颠一簸的走到季明月面前,咬牙切齿道,“老子的家事还轮不到你插嘴!老子劝你最好识相一点儿把人交出来,否则不要怪老子不给霍霆面子!” “哦,原来是你啊!”季明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你就是那个整日里不务正业吃着软饭,靠着女人养活,花着女人的钱还数落着女人的不是还上手打女人的那个家暴男啊?” “他妈的臭婊子,你信不信老子连你一起打!”那独腿男人像是被踩了猫尾巴炸了毛,气的浑身发抖,红着一双眼狠狠盯着季明月,恨不得将季明月生吞活剥。 季明月冷哼一声,抖着肩膀嗤笑道,“俗话说的好,有本事的男人打天下,没本事的男人打女人!这越是窝囊无用的男人,他嗓门儿是越大,你要不要再吼大声点啊!” “臭婊子,老子撕烂你的嘴!” 季明月一句话踩到了那独腿男的痛处,独腿男恨的牙痒,说着一瘸一拐便要上前。 季明月一边后退一边对着周围人道,“你看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就这么个窝囊废,你们还要帮着他啊!也不嫌跌份儿?” 其他海盗脸上也有些难堪,拉住了独腿男,对着季明月道,“季夫人,多说无用,您还是识相点儿将人交出来,要不然别怪兄弟几个不客气了!” “凭什么叫我交人?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人在我家?”季明月昂首道。 那海盗嗤笑道,“要什么证据,人在不在,咱们兄弟进去搜一搜便知道了!” 季明月挡住房门大喝,“放肆!这可是三大当家的院子,可不是你们随便能进的!”花姑早就翻墙出去了,这些人即便是进了屋也搜不到人,季明月之所以如此不过是为了多拖延一些时间而已。 “老子要将老子的婆娘带回去,谁敢说个不字?再说,他霍霆算老几?就是他霍霆在这里,老子也是照进不误!滚开!” 那独腿男被季明月激红了眼,这会儿是什么都顾不得了,粗暴的推开季明月,带着一众人便往屋里闯。 季明月被这么一推,直接扑到了院中,身子撞到院中的石磨上,胯骨手肘撞在碾子上一声闷响,这一撞撞的有些狠,季明月半晌缓过气来。 而这边那些进屋搜人的海盗们也一无所获,最后愤愤的打翻了屋里的桌椅茶碗也出来了。 那独腿男人冷笑着缓缓靠近还扑在地上的季明月,一阵腐臭和酒气铺面而来,一双鱼目眼睛在季明月身上逡巡,而后伸出满是污垢的手捏起季明月的下巴,“说,你将那个荡、妇藏到哪儿去了?” 季明月一阵恶心,扭开钳制在自己下巴上嗤笑道,“真是好笑,你自己没本事管不住老婆,现在倒找我要人?被戴绿帽子,你活该!” 季明月此话一出,不料眼前人发出一阵怪笑,笑过之后,那独腿男人一脸怜悯的盯着季明月,“哟,这娘们儿嘴巴倒是挺厉害,就是不知道这床、上功夫是不是也一样厉害?不如,你陪我们兄弟玩玩,我倒是想瞧瞧霍霆被戴了绿帽子是什么样儿!” “呸!”季明月啐了一口,“你也配!” 那独腿男人满眼凶狠的盯着季明月,“将她抓起来带走,回去慢慢折磨,老子就不信她不说!” “你们放肆,我是霍霆的女人,你们要是动了我一根毫毛,霍霆会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士可杀不可辱,季明月气急,奈何被几个人钳制着,她挣脱不得,只能生生的被人押着往外走。 那独腿男人拄着拐杖,一跛一跛的在前面走着,一脸悠闲,“那就等霍霆回来再说吧!不过那个时候你已经在老子们的身、下了,哈哈哈哈!” 一群海盗也跟着爆发出一阵阵猥琐下流的笑声,季明月脸都气红了,她实在是没有想到这群人居然如此嚣张,她果然还是低估了这群海盗。 逃跑是不可能了,季明月这会儿只盼望着花姑已经到了船坞,见到了霍霆。虽然吃不准霍霆会不会来救自己,但是自己若真是出了什么事儿,霍霆面子上也不好过不是? 为着这个,霍霆也会来的吧? 季明月被海盗们押着走,周围跟着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踉踉跄跄刚到村口,不想正好撞见同样被押着的花姑。 季明月心里一凉,再对上花姑那灰败的眼神,季明月心里最后一点儿期待也熄灭了。 “大哥,幸亏老子聪明,守在屋后,这女人从后院翻墙跑去搬救兵,还是叫老子抓住了!”押着花姑的一海盗满脸得意道。 独腿男转头盯着季明月,冷笑,“兄弟,干的不错!” “那这个女人怎么办?难不成放了?”有海盗指着季明月问道。 独腿男伸出手抚了抚季明月的脸,“放了?那岂不是太可惜了!” 季明月和花姑被带到了一处海湾。此处是一处出海口,港阔水深,许多出海打渔的船只停靠在此,因此这海湾处也十分热闹,船只上忙着拉网卸鱼的人不在少数。 花姑被几个海盗反手押着上了一处木头搭建的高台,季明月被留在下面。 “给我将她扒光了衣服吊起来!”那独腿男人对着高台上的海盗喊道。 花姑早在被抓过来之时便知道了自己的下场,因而也不曾挣扎,任由几个海盗将她扒光衣服捆住手腕掉上了高台上的木头架子上。海湾的人也纷纷丢下手上的事情围拢过来看热闹。男人、女人甚至还有小孩,脸上神色各异,对着花姑指指点点点,议论纷纷,时不时还爆出一阵阵猥琐的哄笑。 “你们做什么,放开她!”季明月挣扎起来,眼看着花姑被扒光衣服吊了起来,季明月快要急哭了,可是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怎么,放开了她要不然绑你上去好了?”独腿男人凑在季明月耳边缓缓道。 季明月脸色煞白,一脸惊恐的盯着那独腿男人。 独腿男人笑了起来,一脸癫狂,“怎么,怕了?怕了就乖乖听话,只要你听话,老子待会儿处置完她还能对你温柔一点儿!” 季明月从前不曾相信这世上有恶魔,但是现在亲眼见到了,浑身气的发抖,对着眼前的人咬牙切齿,“她是你的妻子,你以为你是在侮辱她吗?你侮辱的是你自己,你是在昭告天下,告诉所有人,你没本事,连自己的女人都降不住!你丢的是你自己的脸!” 那独腿男人一脸怪异的笑了,“我哪有什么脸面,我的脸面早就被这个荡、妇丢尽了!她不是早就赤身裸、体被人看了嘛,再脱、光了被人看又如何!” 若季明月这会不是被钳制着,她一定狠狠甩眼前这人一个耳光。“花姑脱光了身子下海是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要挣钱养家,养你这个窝囊废,可是你却却觉得花姑丢了你的脸面!对,我刚刚说错了,你哪有脸面丢?你连脸都没有你丢什么?丢人吗?不好意思,你人也不是!” 狠狠的唾了眼前人一口,“你不仅不是人,就连畜、生都不如。不,不能将畜、生和你相提并论,实在是辱畜了!” “你找死!”独腿男人被激怒,抬起手便甩了季明月一个耳光,季明月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自己便已经倒在了沙滩上,一阵耳鸣,什么也听不见了。 “等我收拾完那荡、妇,下一个就是你!” 那独腿男人本就是被戴了绿帽子,季明月这一句话可是踩了猫尾巴了,指着高台上的花姑吼道,“给我打,狠狠的打,打到她说出那奸夫是谁为止!” 第十六章 恃强凌弱 高台上,皮鞭打在皮肉上啪、啪作响,花姑凄厉的惨叫声传来,台下围观的人群是不是爆发出一阵阵叫好声。 “打的好,该!就该将她打一顿了丢海里喂鱼!” “快说,快说你的奸夫是谁!” “好!干的好!” “......” 人群中咒骂声喝彩声一阵又一阵,花姑即便是被打的皮、开、肉、绽也不曾吐露那与她有染之人的半个字,人群中叫嚣着打死花姑的人更多了,季明月从未如此心凉过,捏紧了手里的沙子,突然一把扬起,趁着那独腿男人捂眼的瞬间,抽出发间别着的簪子扑到了那男人的身后勒住男人的脖子,发簪抵在男人的太阳穴处。 就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季明月自上岛之日起便有做过最坏的打算,因而这只簪子,她刻意磨的又尖又细,就是为了关键时刻能派上用场。 谁都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变故,一时间都愣住了,连看热闹的人群都停住了。 “都给我住手!”季明月朝着高台上的人、大喊,清亮的嗓音甚至还有几分颤抖。 那几个海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停下了手。 “将人给我放下来!”季明月继续喊道。 人在季明月手里,那几个海盗只能照做。 谁知被季明月挟持的人却呵呵的笑起来,笑的胸腔都在震动。 “呵呵,我说你以为挟持了老子有用吗?你们逃不出这个岛的,躲在哪儿都躲不过老子的手掌心!这女人是通奸,不管放在哪出都是要沉塘浸猪笼,都是要死的,老子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 “你闭嘴,你信不信我杀了你!”季明月勒紧了这人的脖子,拿着簪子的手抑制不住的在颤抖。 她在心虚,这人说对了,即便是现在救下花姑,她们也逃不出岛去,只要还在岛上,就还是砧板上的鱼肉。可是季明月又不得不这么做,她现在要是不出手,花姑便只会被活活打死! “那你就杀了老子,你动手啊!来啊!” 那独腿男人蓦然一吼,季明月吓的一颤险些丢掉了手里的簪子。虽然这人罪大恶极,死有余辜,但是叫季明月亲手去杀一个人,季明月还是不敢的。 知道季明月不敢,被挟持的独腿男人笑的更放肆了,“你还等着霍霆来救你呢?醒醒吧,你别做梦了,没有男人会要一个不洁的女人,你帮了这个通奸的女人,霍霆也会嫌弃你的,不会救你的!” “哎,你们,将人给我继续绑上去,给我继续打,狠狠的打!”被挟持的男人神态悠闲的朝着高台上的人喊道。 眼看着已经昏死过去的花姑要再一次被吊起来,季明月狠狠的一簪子插进独腿男人的肩胛。 “啊!”独腿男人爆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季明月再将簪子拔、出来抵在独腿男人脖颈。 “谁要是再伤花姐姐一下,我便插、他一簪,看谁死的快!” 高台上的土匪不敢再妄动,围在一边看热闹的人群却是看不下去了。 “我说三当家的夫人,您何必为着一个不知羞耻的女人赔上性命?还是说您和她是一样的,也给咱们三当家头上戴了顶明晃晃的绿帽子?” “是啊是啊!”其他人纷纷附和。 “你看看她那个狐媚样儿,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也该被吊起来狠狠的打,说不定也能打出个奸夫来呢!” 季明月不曾指望这些看热闹的人能出来帮忙,却不曾想这些人能蠢坏到这个地步。但是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季明月紧紧勒住独腿男人的脖子,对着高台上的人喊道,“将花姐姐抬下来,跟我走!” 她必须先离开这个地方,“让开!”季明月对着周围的人吼道。 “诶,那可不行!”一个满脸油腻的男子挡住季明月,“这女人还没说她奸夫是谁呢!” “关你什么事!”季明月狠狠的唾了一口,奈何手里挟持了人,行动不便,避不开眼前的人。 周围的人也纷纷围拢上来,“三当家的夫人,您就这么将人带走了,我们可不答应,这女人做下如此天理不容的事情,可不能就这么放过!” 季明月有些好笑,“你们这些海盗,知道什么叫天理吗?你们杀人放火、奸、淫掳掠,哪一样不是十恶不赦,哪一样不比花姑做的事情更加没有天理,可你们这些人偏偏就是容不得花姑,还恬不知耻的与我讲天理?呵呵,说白了不过是仗势凌人、欺软怕硬罢了!” 看眼前的形势,季明月也隐隐的觉得今日可能真的不能脱身了,但她总还是想要争一争的,不争那便毫无希望了! “不许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他!”季明月勒着独腿男人几乎是拖着这人慢慢后退,簪子又逼近了几分威胁道。 却不想围观的人没有半点紧张,那满脸油腻的男人嬉笑着道,“这厮你杀了便杀了,左右废人一个,但是这通奸之人怎么都是不能放过的!” “你、你们......”被季明月挟持的独腿男人一脸不可置信。 季明月哈哈笑起来,对着独腿男人道,“你看看,报应来了吧,你不曾将别人的性命放在眼里,现在这待宰的羔羊变成了自己,当真是风水轮流转,你现在滋味儿如何?” 季明月也不曾料到,这些海盗会枉顾人命到这种地步,现下已经完全沦入到进退两难的地步。不放这人也威胁不到别人,甚至还成为拖累,可是放了这独腿男人又会反扑...... 季明月正左右为难之际,不知是谁绕到了季明月身后,趁着季明月分神之际,一把勾住季明月的手臂,劈手夺过季明月手里的簪子,那独腿男人也趁势挣脱了季明月的钳制,季明月也再次被几个海盗反手压住了。 独腿男人被人扶着站起,捂着流血不止的左肩,狠狠道,“她奶、奶的,给老子将这个女人也吊起来,给我狠狠的打!” “我说,这么细皮嫩、肉的小娘子吊起来打,是不是太可惜了,不如给我们岛上兄弟爽一爽罢!”先前那满脸油腻的汉子道。 独腿男人还记得先前这人的账呢,怎么会如了他的意,不耐的指挥这台上的海盗,“给我绑上,赶紧的!” “大哥,这.....这到底是霍霆的女人,万一.......”几个海盗还是有些拿不准。 那独腿男人狠狠瞪眼,指着自己下、半、身空荡荡的一条裤管道,“看见没有,老子这条腿是为了救大当家的没的,若不是老子少了条腿,现在坐上三当家位置的人就是老子!老子今天就是杀了霍霆,大当家的来了也只会是给老子拍手叫好,更不要说一个女人!” “是,大哥!”那几个海盗得了独腿男人的话心里安稳了些,麻溜的便押着季明月上了高台,绑住季明月的双手将季明月掉了起来,身体悬在高台之外。 季明月整个身子的重量全部集中在手臂和手腕上,手腕被紧紧绑住,手腕和手臂拉扯的剧痛,脸上的汗瞬间额角滑落。这会儿被吊在半空中,季明月是没有一点儿办法了,咬咬牙,死就死吧,要死也要死的有骨气一点,说不定她死了还能穿回去! “把她的衣服也扒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接着海滩上的人纷纷附和。 “对,扒了她!扒了她!” 这些呼喊的人中间不乏女人,这些男人自然是垂涎,即便是吃不到看一看也可,而这些女人纯粹是为了泄愤。 季明月看着台下人此起彼伏的叫喊着,原本已经绝望了心顿时慌了起来。眼看着那一脸猥琐的海盗走向自己,眼睁睁看着那人伸出黑油油的大手,季明月扭动身体拼命的挣扎起来。 她不怕死,可是她怕这样毫无尊严的死! 第十七章 来晚了 台下的呼喊声愈来愈恶烈,那些男人一瞬不眨的盯着台上快要将季明月盯出窟窿眼儿来。 却在此时,一只长枪破空而来,咻一声滑过众人头顶,众人吓了一噤,那枪锵的钉进季明月身后的木头柱子,绑着季明月的绳索应声而断,季明月直直的坠下。 原本已经做好了掉下高台摔断腿脚的准备,却不想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季明月睁开眼,天地都旋转,唯独不转的是眼前霍霆放大了的脸,而她正被霍霆搂在怀里。 霍霆接住季明月之后在空中旋转了几周,撤掉了坠落的力道两人缓缓落地。 霍霆放下季明月,扶着季明月站稳,伸手替季明月解开绑住手腕的绳索。只是看到季明月原本白皙的手腕上被勒出的深深印痕时,霍霆原本古井般深沉的眼里终还是荡出了了一层层纹路。 “对不起,我来晚了!”霍霆沉声道。 霍霆的声音太过轻,以至于季明月都怀疑是自己幻听。但是这会儿季明月咚咚咚的剧烈跳动像擂鼓一般让季明月心慌,没工夫去细想。 接着霍霆搂着季明月的腰、身一个飞身上了高台,从木头柱子上拔出长枪一挥,两个高台上的海盗率便被长枪扫过跌下高台。 围观的众人纷纷倒退,胆子小的已经偷偷溜了,只剩些胆子大的还留在原地。 “霍霆,我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那独腿男人见大家都甚是畏惧,站了出来叉腰对着高台上的霍霆大喊。 霍霆勾唇,一双如鹰般的眼睥睨着台下人道,“闲事?你伤了我夫人,这叫闲事?” “是她包庇那无耻荡妇在先的!”独腿男人朝着高台上的霍霆喊道,但气势上已经矮了半截。 “霍某可不管什么谁先谁后,只要是伤了我的人,就要付出代价!”霍霆咬牙道,“单挑还是一起上,你们自己选!” 霍霆一袭玄衣站在高台上,手握着长枪,拿枪尖指着台下的一众人,满脸轻蔑。海风拂面而来,吹起霍霆的衣摆,撩动霍霆的胡须随风飘动,季明月竟在霍霆身上看到了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来。 揉着自己发红的手腕,季明月胸口涨涨的,眼眶不知不觉便染红有些发、热。季明月说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就好像,好像涨潮的时候那潮水一波又一波的翻涌上来,浪花翻滚着。跳跃着,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不停的涌动,要挣扎而出一般。 季明月捂住胸口,看着高台上那个挺拔的身影,暗暗的告诫自己,那是一个海盗啊,还是不要心存什么幻想才好! “霍霆,我劝你不要太嚣张,不要因为大当家的给你几分面子,你便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你要是伤了兄弟几个,小心吃不了兜着走!”独腿男人在高台下指着霍霆大喊,可是声音明显在颤抖。 他知道自己打不过霍霆,也不曾想和霍霆打,可是谁知道霍霆这时候来了,万一霍霆真的不管不顾,这会儿没大当家的在,吃亏的还是自己啊! “你的话太多了!”霍霆已经不耐烦了,转身对季明月道,“好好在这儿呆着,等我!” 说完便跳下了高台,一步步逼近了独腿男人,“你伤了我夫人的手,不若拿你的手来赔好了!” “你、你你不要过来……啊!” 独腿男人本就站里不稳,眼看着霍庭一步步的靠近退倒在低,接着便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传来,独腿男人捂住被挑断手筋的右手痛的蜷缩成一团。 可是霍庭又怎么会如此轻易便放过他,长枪一挥,独腿男人的另一只手筋也被挑断,这会独腿男人便是痛苦的嚎叫都嚎不出声响看,只能蜷缩成一团不停抽搐着。 “霍庭,你不要欺人太甚!”跟着独腿男人的一众海盗抄起了砍刀将霍庭团团围住。他们这些人过的本就是打打杀杀的日子,血腥见的太多,倒也不觉有什么,只是霍庭这般嚣张,不给霍庭点颜色瞧瞧,他们以后也不要在岛上混了。 霍庭回过身来,勾唇,“若说欺人太甚,你们对待我夫人就不是欺人太甚么?我不过是替我夫人讨回来而已!” “既然如此,你就不要怪我们人多欺负你了!”为首的海盗说着便挥起长刀向霍庭砍过来。 霍庭冷笑,“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 季明月站在高台上瞧着下面的混战,霍庭被海盗们围困在中间却并没有落入下风,一柄长枪舞出利落的枪花,扬起海滩上的细沙漫天飞舞,冰刃交接声不绝于耳,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这些人便已经歪七倒八躺倒在地,海滩上哀嚎声此起彼伏,血水将海滩浸湿染红了一大片。 这样的场面季明月居然并没有觉得害怕! 霍庭负手而立,睥睨着躺在地上打滚的一众人,而后用长枪指着那些胆子大的还留在原地看热闹的一众人,眼底是浓浓的戾气,沉沉道,“还有谁?” 围观的一众人等纷纷后退。 “还不快滚!”霍庭失去了耐性,沉声喝到,围观的一众人吓的腿一软,争先恐后的往回逃,生怕自己落后了。 “等等!” 霍庭突然出声,正仓皇逃窜的一众人纷纷噤若寒蝉,无一人再敢迈出一步。 “你留下!”霍庭用枪指着那满脸油光的汉子。 那汉子一脸凄苦的转过身讨饶道,“三当家的,小的冤枉,小的什么都没做,您就饶过小的吧!” “饶你?方才喊着要扒光我夫人衣服的人难道不是你?嗯?” 一柄长枪抵在那汉子的额头,那汉子吓软了腿扑通一声跪倒在霍霆面前。 “三大当家的,小的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求您就饶过小的这一回吧!” 大颗的汗珠不住的顺着那汉子的额头刮下,那汉子不住的磕头,地上的海滩都被磕出了大坑。 霍霆却是没有半分动容,抬手间,那柄长枪便狠狠扎进了那汉子放在沙滩上的手掌中间。 “啊!”那汉子捂着血流如注的手掌痛苦的嚎叫出声。 霍霆利落的收枪,薄唇轻启,睥睨着一众人道,“记住,在我这里,没有求饶。伤她一分,我要你们还十分,伤十分,我便要你们还命!” 今日霍霆这一出手,算是震慑住了岛上一些对霍霆心存不满的人,也叫人知道了,霍霆是个护犊子的主。毕竟那海滩上的血迹足足被海水冲刷了三日才慢慢散尽。 而这会儿,处理完海滩上的事,霍霆便带着季明月回了家,径直便往卧室走。 季明月总觉得霍霆全身都带着煞气,不敢靠近,只在堂屋磨磨蹭蹭不肯进去。 霍霆等的有些不耐了,皱眉朝外喊了一声,“进来!” 季明月吓的一激灵,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进了卧室。 霍霆坐在床头早已经等的不耐烦了,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语气有些严厉道,“过来,坐下!” 第十八章 上药 想到某个在海滩大开杀戒的人,季明月想着这人收拾完那群海盗,估计这会儿轮到她了,她哪里还敢坐过去,摆了摆手讪讪道,“三大当家的,我还是不过去了吧!” 霍霆有些无奈,想来是自己吓到人家了,叹了口气,将语气放缓了些道,“过来,上药!” “原来是上药啊!”不是上刑台就好!季明月松了一口气,既然还想着给自己上药那就不会拿自己怎么样,季明月这才缓缓坐了过去。 霍霆拿出床头的膏药剜了一块放在手心里搓热,然后再慢慢的用手掌揉搓季明月的手腕。 只是握在手心里的手腕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纤细,霍霆甚至都不敢用力,仿佛一碰便会碎,他不敢想象这样脆弱的手腕是如何承受住整个身体的重量的。 放柔了力度,霍霆细细的揉着季明月的手腕,尽管如此,季明月还是疼的龇牙咧嘴。 霍霆抬眸瞧着季明月咬牙切齿的表情道,“疼就忍着!”谁叫她不考虑后果便横冲直撞,是该吃些苦头才能长记性! “我这不是忍着呢嘛!”季明月忍不住还嘴,要是不忍着,她早就叫出来了。这人也不知道自己的手是有多粗糙,手劲儿有多大,她那手腕没勒断也要被这人给捏断了。 霍霆一时语塞,抿了抿唇最后沉默了半晌才道,“出事了为什么不去找我?不是与你说了有事通知我吗?”霍霆有些恼怒,若不是他自己安排了眼线,再晚去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我和花姑这不是被抓了嘛!”季明月闷闷道。说来也奇怪,霍霆原本与她道有事知会他,季明月并不没有放在心上,但是出了事儿第一时间想到的却还是霍霆! “那个,花姑现在怎么样了?”先前霍霆使人将花姑送回去了,季明月还不知道花姑的情况如何,始终放心不下。 霍霆抬眸瞧了季明月一眼,又剜了一块儿膏药放在手里揉搓,漫不经心道,“放心吧,她这会儿有人照顾着!” “谁啊?”季明月问道。不是她好奇,是这会儿花姑俨然已经是岛上人人唾弃了对象了,谁还会去照顾她? 霍霆淡淡的瞥了一眼季明月,季明月觉得自己在霍霆眼里看见了鄙视,正郁卒着脑袋里灵光一现,“是她那个奸夫?” 霍霆给了季明月一个“还不算太笨”的表情。 季明月暗自高兴,也是,这会儿除了那个奸夫,也没有别人了。虽说那个奸夫没有早一些站出来,不过这个时候没有撇下花姑不管,也还算是不错了。 霍霆瞧着季明月若有所思的样子,有些无奈,嘲讽季明月道,“你还有心思担心别人!我不是与你说过,帮人之前最好先衡量衡量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我若是没有收到消息及时赶到,你的下场不用我说你也清楚了!” 季明月想到那只要扒掉自己衣服的咸猪手,一阵恶寒,偏巧霍霆手里的药膏已经搓热了,大掌刚好伸过来附在了季明月脸上。 季明月浑身一个激灵,啪一声,霍霆的手上便挨了一掌。 空气突然凝固,季明月这会儿也反应过来霍霆是要做什么了,眼看着霍霆乌云慢慢聚拢的脸色,季明月恨不得撞墙,她只是本能反应啊!她真不是故意的! 季明月扯开唇角一笑,赶紧狗腿的拿起霍霆的手掌放在自己的脸上,“您继续,您继续,我刚刚只是在帮您打蚊子,呵呵,打蚊子!”季明月不知道自己强挤出来的笑脸比哭还难看。 霍霆哪里不知道季明月只是在打马虎眼,但是大掌被包裹在一双柔、软的手中,掌心是细腻柔、软的触感,某个小女人此时正如那刚出生不久的奶猫一般将脸凑在他手心,像是寻求安慰一般,霍霆神色微霁,甚至有些撒不开手。 “所以,下次还这么莽撞逞能吗?” 季明月讪讪笑道,“不了不了,下次我一定量力而行!量力而行!” 霍霆神色眉头一凛,“呵,所以说,你还想有下次?” “额......”季明月一时语塞,半晌才硬着头皮道,“我不想骗您,虽然说我吧,有时候也不想管闲事,但是被我看见了,我不管我心里又过意不去......我......”季明月也很是无奈,知道自己有时候过于冲动,但是她管不住自己。 霍霆嗤笑一声,无奈的摇头道,“也罢,随你吧!”左右他多注意这一些,护着她一点儿便是了。 “那今天这事儿......”季明月小心翼翼的瞧着霍霆,试探性的问道,“今天我给您惹了这么大、麻烦,您还伤了大当家的人,大当家的找您麻烦怎么办?” 这女人是在替他担心?暗暗的,霍霆心里有些欢喜,这女人,总算是没白救!还知道关心人! “无事,他不会拿我如何的!”霍霆淡淡的回答,神色如常收拾着药箱,而后便出了门。 季明月一个人呆在屋子里,肚子却不合时宜的咕咕响起来。摸了摸瘪下去的肚皮,季明月这才想起来,今天折腾了大半天,自己还滴米未进呢。 正打算出门去灶房做点吃的,不想霍霆便推门进来了,手里还端着托盘。 “去哪儿?”霍霆黑着脸沉沉问道。 季明月吓了一跳,莫名有些心虚道,“我、我准备去灶房做饭来着......” 他还以为这女人刚到家便想着跑出去呢!霍霆神色稍霁,淡淡道,“不用去了,过来吃饭吧!” 说着便已经长腿跨进了房中,将托盘放在了圆桌上,自己撩开衣摆率先坐下了。 季明月犹犹豫豫的也跟着坐下,瞧了瞧摆在桌上的托盘,里面赫然是两碗面,上面还卧着一个荷包蛋。 “这是三当家的你自己做的?”季明月有些不敢相信,霍霆居然还是会下厨的人! 霍霆神色有些不自然,如果不是脸上被杂乱的毛发所覆盖,季明月一定会发现霍霆此刻已经红了脸。 咳了咳,霍霆端起碗,一本正经道,“这两日,船坞后厨你便不用去了,等手上的伤好了再说。船坞那边我会和赵大那边打好招呼。另外,家里的饭你也不用做,我每日午时回来与你带便是!” 刚捧起面碗的季明月手一抖,险些将面碗掀翻。 霍霆挑眉,语气有些担忧道,“怎么了?手还疼?” “不不不!”季明月赶紧摇头,脸色有些发红,她不过是有些受宠若惊罢了。 她伤了是手腕,而且也不严重并不影响做事情,她自己都没有想过要养伤,不想这海盗居然都替她想好了,而且还要每日与自己带饭食回来。 “那个,三当家的,船坞有不少事情要忙,每日里往返太耽搁时间了,也不方便,还是算了吧,我自己在家随便做点吃便是,也不妨事的!” 霍霆定定的注视着季明月,注视的季明月有些发慌。霍霆有些郁卒,他什么时候是这么细心体贴的人了?但最关键的是,这个女人居然还不领情? 冷哼了一声,霍霆淡淡道,“随你!” 季明月这才舒了一口气,只是不知道霍霆这脸色一时阴一时晴的她实在是搞不懂,难不成霍霆有暴躁症? 第十九章 图啥 季明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拿起筷子吃面..... 一筷子面入口,季明月有些欲言又止,最终犹豫了半响季明月还是开口了。 “那个三当家的,我吧知道您煮面很是辛苦,但是有一句话我还是想问问您......” “嗯,问吧!” “那个,您是不是忘记放盐了?” 不是季明月挑嘴,是霍霆煮的这面真的只是面而已,除了荷包蛋意外,其他什么配菜都没有,就是单纯的一个白水煮面而已,甚至连咸味儿都没有。 “家里没盐了!”霍霆神色淡然的放下筷子道。 “怎么会没有盐了?”季明月疑惑,虽然时说霍霆这个面不单单是盐的问题,但是现下盐这个问题确实是比较重要的问题。 季明月仔细一想,之前家里盐罐子里的盐似乎本就不多了。这几日两人也都没有分配到盐带回来。 “这岛上的盐不是你劫船劫回来的嘛,你是功臣,怎么着这盐你也该管够的啊!”季明月嘟囔着。 霍霆瞧了季明月一眼,解释道,“岛上但凡是劫来的物资,都要统一上缴给寨子,由大当家的负责分配” “合着,你这个抢了盐回来的人,自己还没盐吃呢。所以你当海盗图个啥?” 说道这里,季明月突然有些好奇,这岛上大部分人沦为海盗是因为生活所迫,又别无所长,或是从自己爷爷那一辈便已经是海盗了,他们没得选择。 但是季明月觉得霍霆似乎不同,首先他武艺高强,就是不当海盗去江湖上走镖或是做个侠客也行啊,体面又自由,不必受人辖制。更何况和岛上人不同的是,霍霆是识字的,是有文化的。别说是在这岛上,就是福州城里,读过书能识字的人都不多。想霍霆这样的能文能武的,要找一份活计实属不难。 “三当家的,你是为什么上了这岛做了海盗的啊?”季明月是越发好奇了。 “官、逼、民、反!”霍霆道。 季明月一噎,这人敷衍自己也不用这么惜字如金吧。 瞧季明月抿着嘴巴一副憋出内伤的表情,霍霆无奈,还是耐心解释道,“我本出身在一个普通农户家,由母亲带大。后来朝廷征兵便应征入了伍。年前队伍里准了探亲假,我回家探望母亲却发现母亲早已不在人世,家里的地也被人强占了去。几番打听之下,才知道,是福州守备勾结了县令侵占良田,逼死了母亲。” “为人子生前不能尽孝,可是这仇确是不能不报,于是我砍下了守备的人头。只是我既然是行伍之人,犯下这等事营队自然是回不去了,听闻这南澳寨寨主盘踞一方岛屿,制霸水上能与朝廷分庭抗礼,我便只好带着守备的人头做了投名状,不过是寻求一容身之所罢了!” “原来是这样啊!”季明月一副恍然大悟状,心里却在腹诽,“我信了你的邪!” 这个故事听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但是这个故事放在霍霆身上却是很违和,霍霆全身上下从里到外都看不出是一个出身普通农户由寡母带大的穷人家孩子。 这倒也罢,关键是,按理说自己母亲被害,即便是已经报了仇,但是再提起来也不该是这样淡淡的神色,该是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仇人挖出来鞭尸才对。而霍霆似乎是在讲别人家的故事。 怪不得那黄天保总对霍霆身份存疑,就连季明月自己,这会儿都对霍霆产生了怀疑了。 不过季明月也识相的不再问了,她可不想知道太多,到时候惨遭灭口。好奇心害死猫,还是少知道些的好! “呵!”霍霆冷笑,这女人语气这么敷衍,明显便是没有信。这套说辞便是他上岛对黄天保的说辞,只是面对黄天保,霍霆不敢掉以轻心,自然是打起来十二分的精神应对着。 他知道,有些东西是掩饰不了的,就比如自己的功夫,索性便道自己是从过军。为了少些纰漏,他说的这个故事也并非他虚构,而是真实的存在的,那个由寡母带大的孩子就是他的部下,只是在报仇的当夜,便被那守备的亲卫刺死。 只是这会儿在季明月面前,霍霆懒得演,反正这女人信不信他都无所谓。 吃完了面霍霆利索的将碗筷收拾好洗干净了,吩咐了季明月在家里呆着不要到处乱跑这才出门。先前他在船坞得到消息便往往回赶了,船坞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呢。 而且打伤了大当家的的人,大当家的这会儿只怕是已经在船坞等着他了。 霍霆一走,季明月便坐不住了。虽然霍霆说了花姑有人照顾着,但季明月到底还是不放心,简单收拾了一些膏药便赶去了花姑家。 花姑院子门开着,院子里也没人,季明月便直接进去了。本以为人都在屋里呢,可是季明月进了屋,也只有花姑一个人躺在床榻上,房间里再无其他人。 “妹子,你来了!”花姑见季明月来了很是高兴,挣扎着要坐起,可是这会儿她全身是伤,哪里还动弹得了。 季明月赶紧放下东西将花姑扶住,有些生气道,“那个人呢,不是说他在照顾你呢嘛,怎么将你一个人丢在这儿?”连院子门都没关,这要是那独腿男人再过来找花姑麻烦,那花姑岂不是很危险! 花姑笑了笑,因为刚醒过来,脸色还有些苍白,“你说他啊,他这不是给我请了郎中看了伤了嘛,反正他陪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我就让他先回去了!”花姑顿了顿,“其实啊,发生了这么个事儿,他不嫌弃我,还来看我,还给我找郎中,我便已经满足了!” “花姐姐,他这不应该是应当应分的嘛!”季明月更生气了,“再说,先前那些人那么打你,你为何不将他供出来?说不定你可以少受些罪呢!” “妹子,我就算是供出他来,我也难逃一死。既是如此,还不如这所有的罪过都我一人受了,何必再牵扯他进来。更何况这么些年,若不是他,我早就活不下去了,我本就欠他的。” 季明月有些替花姑委屈,“花姐姐,你怎么这么傻呢!” 花姑拍了拍季明月的手,笑了笑,“姐姐我才不傻呢!反正我说与不说都是一死,可是我不说,他便永远念着我的好,我若万一没死成,那便是他亏欠了我的,他得还!我若是供出他了,即便是没死成,那我们就什么可能都没有了。” 好吧,花姑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是季明月心里还是有些不忿。 嘟囔道,“可是你现在受这么重的伤,不能你说没事儿他就真当没事儿将你一个人丢在家,万一那群人再回来怎么办!” “那些人不会再来了,他已经死了!”花姑的脸色突然冷漠道。 “谁?谁死了?”季明月猜到是谁,但有些不敢相信,毕竟都不是致命伤。 “我那个丈夫,在海滩上的时候便死了,失血过多死的,尸体被人抬了丢进了海里喂鱼。人死如灯灭,更何况,还有你家里那位撑腰,他的那些弟兄们不该再来了!” 说道这里,花姑原本昏暗的眼神突然变得灼灼发亮,眼里透出几分快意甚至狂喜的神色,用那双纤瘦却布满伤痕的手紧紧的攥住了季明月的手,“他死了,终于死了!妹子,我终于解脱了,以后没有人再折磨我了,我可以嫁人,我可以嫁给赵大了......” “谁?你说谁!赵大?”季明月惊的坐起,这信息量有点儿大啊..... 第二十章 盐田 花姑的那个奸夫居然是赵大,这着实叫季明月吃惊了一把,毕竟看起来八竿子根本打不着的两个人,怎么可能会有那种关系! 不过,本来也不是什么能光明正大说出来的关系,自然是要隐藏的深一点儿才是! 反正事情如今已经到了这份儿上了,花姑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便将她与赵大是怎么认识又怎么发展到后来的与季明月全部都说了。 原来赵大原本就是喜欢花姑的,只是那会儿花姑那个丈夫在大当家面前正得脸,将花姑强娶了。赵大争不过便也死心了。但是后来花姑丈夫跟着大当家的出海丢了条腿,从此以后与一个废人无异,赵大原本死了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后来花姑被那没了一条腿的丈夫给打了,日子过不下去,花姑一时间想不开,到了海边准备跳海自尽,正好被赵大给救了下来。从那以后,赵大隔三差五便给花姑送点东西什么的,或是鱼虾海鲜什么的,或是盐米酱醋或者油面布料。 靠着赵大的接济,花姑家的日子勉强能维持下去。这是花姑那丈夫性子也一日比一日暴戾,她那丈夫越是对花姑坏,花姑便会越是觉得赵大好。而且赵大的好她无以为报,时间久了,花姑越觉得自己亏欠赵大的实在太多,最后两人便发展成了那种关系...... 听完花姑讲的种种,季明月不由叹气,虽说赵大在船坞后厨不受待见了点儿,但到底不是个坏人,至少对自己喜欢的人是真心实意的。 只是季明月原先本就奇怪,按理说船坞该是大当家最重视的地方,即便岛上穷,但船坞的伙食不该如此差才对,这会儿倒是突然想通了,这赵大大概是偷偷克扣了后厨的物资用来接济花姑了。 想到自己那日炸鱼放油放盐时赵大那个心疼又愤恨的表情,季明月这会儿倒是有些好笑了。这赵大之前如此忌惮自己,怕也不单单是因为害怕自己威胁到他的位置,大概也是怕以后没有油水可捞,没办法接济花姑了! “妹子,我知道你也在船坞后厨做事儿,想来你也大概猜到他做的那些事儿了,你会去跟大当家的揭发我们吗?”花姑突然抓住季明月的手,满脸祈求道。 季明月反握住花姑的手,笑了笑,给了花姑一个安心的表情,“放心吧,你们也是迫不得已,我不会去与大当家的揭发的!” 若这是在别处,赵大这种行径着实令人不齿了,但是如今是在海盗窝子里,季明月也没必要去与大当家的一个海盗去告状,最后受害的还是花姑。 花姑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过她原本跟季明月坦白也就是相信了季明月不会出卖了她的。 季明月来了有一阵儿了,说了这么半天话,突然想起来,“姐姐,你吃过饭了不曾?” 季明月想起来这会儿正是船坞后厨吃饭的时辰,赵大去了船坞做饭,那花姑肯定是没吃了。 花姑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还没呢!妹子你也还没呢吧?要不你先回去吃饭吧,按理说我该给你些吃的招待你才是,只是姐姐我现在浑身是伤,怕是不行了!” 季明月一听花姑还没吃饭,顿时又有些生气,霍霆都能想着给自己下碗面条呢,那赵大自己还是专门做饭的呢,怎么就只顾着自己的差事,没想着给花姑做点饭吃再走! 但是想是这么想,季明月还是没说出来,毕竟人家现在也算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自己再说这些不等于实在挑拨人家的关系嘛! 季明月正叹了口气,起身准备去给花姑煮点吃的,不想赵大正巧端着食盒进了屋。 季明月与赵大甫一见面,皆是一楞,而后不待季明月说话赵大倒是先走到了季明月面前,扑通一声给季明月跪下了,梆梆磕了三个响头。 “三当家夫人,从前是我赵大有眼盲心盲,不知夫人您高义,多有得罪!我赵大不会说什么漂亮话,今天的事情,我赵大感激您一辈子,以后您有什么吩咐,只需知会我一声便是,我赵大绝无二话!” 季明月倒是不曾想赵大转变能如此快,而且端看赵大这态度倒确实是诚心诚意的。 季明月细想想,自己在后厨这段时间,比起岛上这些海盗,赵大对自己也没做过什么特别过分的事情,那些小事儿她原本也都根本没放在心上。 笑了笑,季明月扶起赵大,“赵大厨言重了,我做这些只是因为花姑姐姐,可不是要什么报答的。不过眼下我确实是有事情要赵大厨帮忙。” “夫人,只要您说,上山下海,我都给您办!” 季明月无奈,“没那么严重。我只是想问问你,咱们岛上可有盐田,有没有人会晒盐?” 季明月自上岛便知道岛上缺盐但是明明靠海,为什么还会缺盐,这个问题季明月一直很好奇。而这个赵大是岛上人,又是专门与柴米油盐打交道的,这些应该没有人比赵大更清楚了。 “啊?”赵大一楞,他不曾想季明月只是想知道这个,思索了片刻道,“不瞒您说,咱们岛上没有盐田。另外您说的什么晒盐......这盐哪里需要晒?这不晒化了嘛,咱们岛上本就缺盐,哪里再敢将盐放出去晒呢!” “没有盐田啊,所以你也不知道晒盐是怎么回事,岛上也没有人会晒盐?”季明月挑眉。 赵大一脸为难,“夫人,这不是会不会的问题啊,这是没人会这么去做......” “不是!”季明月笑了,挥手打断赵大的话,“我说的这个晒盐,是一种制作盐的办法,没想到你们居然都不知道!” 季明月忽然有了想法,如果自己能够晒出盐,那么是不是就能把控整个岛的命脉呢?虽然因为霍霆,岛上海盗们对自己又几分忌惮,但终究还是不保险,而且霍霆也有顾忌不到自己的时候,就像今天一样。但要是自己能制出盐,这岛上就没有人敢随意动自己了! “制作盐的办法?”赵大满脸疑惑,“我只听说过煮海为盐,还不曾听说晒盐!” “煮海为盐?岛上有人会煮盐?” “早些年咱们岛上的盐都是靠一些有经验的老人这么煮出来的,只是这煮盐要耗费大量的木材炭火,岛上的树木被砍伐太多,后来发了山洪,好些人家的房子被山洪冲垮,人也没了。岛上老人说,这是得罪了海神娘娘,上天将罚了!” “后来没人再敢砍树煮盐,再后来这门技艺就渐渐失传了。也有人偷偷煮来自己家用,可是煮出来的盐吃下去却是有毒的,人吃不得,吃完了轻则呕吐腹泻,重的连姓名都保不住。都说这是海神娘娘的诅咒,不许我们岛上人再煮海,要是咱们在逆天而行,会有更严重的惩罚呢!” “原来是这样啊!”季明月恍然大悟。 季明月算是听明白了,这岛上以前的人用海水煮盐,但是由于砍伐树木导致岛上植被破坏严重,不能涵养水土,加之岛上夏季本就多暴雨,引发了山洪,但是被岛上人以为是神灵作祟。 至于那些私下偷偷煮盐的,大概是方法不对,煮出来的盐含有太多杂质和一些对人体有害的微量元素所以致使了食盐中毒,也并不是岛上人以为的什么诅咒。 “赵大厨,既然不能煮盐,那如果我能用其他法子制出盐来,算不算破了这诅咒?” 季明月自然没必要解释什么水土流失、微量元素,一方面解释了人家也不一定能听懂,听懂了人家也不一定接受,另外,季明月觉得古人有时候对鬼神什么的有点敬畏也还是不错的,只要这样不会乱来! 既然已经下了决定,季明月便一刻也不耽误,立马去岛上各处勘察,看看有什么适合做盐田的地方。 这盐田的选址呢,选择的地方地势得靠海而且必须平坦,这样才易于海水的引入。当然,充足的光照条件也是必须满足的。然而最重要的条件是海水不易下渗,要满足这个条件,淤泥质海岸最是合适不过。 然而岛上淤泥质海岸并不好找,季明月寻了一天,才终于找到一处满足所有条件的海滩。等季明月终于心满意足准备回程时才发现已经是日暮十分,而季明月现在所处的海湾离自己家似乎远了一点儿...... 海风一吹,带着几丝凉意,季明月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带上赵大了。赵大对岛上熟,就算是走夜路,也应该是能走回去的,可是现下自己一个人......似乎有点儿难! 第二十一章 布料 举目四望,四下里空无人烟,除了海浪声静悄悄的,这样季明月反倒放心了。毕竟在这岛上遇到的一个人十有八九都是海盗,那还不如不遇到,一个人还安全些。 顶着海风走了一段儿路,天是越来越黑了,好在后面月亮出来,借着点儿月亮的光亮,季明月不至于迷路。等季明月终于到家之时,霍霆早已经黑着一张脸负手立在家门口等了许久了。 季明月擦了擦脑门儿的汗,霍霆虽什么话都不曾说,但是她总觉得霍霆那盯着她的眼神儿像是要活活刮了她一样。 “嘿嘿,三当家的您等很久了吧,一定饿了,我这就去灶房给您煮饭去!”季明月干笑着,找着借口准备开溜,毕竟霍霆不止一次与她讲过不要单独一人出去,特别是晚间,而且白天临走还特意交代不许出门来着。 “站住!” 霍霆从身后叫住了季明月,季明月一个激灵,该来的还是会来的!遂耷拉着头转过身,“三当家的,我错了,我这不是不放心花姑姐姐嘛。而且我也是想着,因为您,现在岛上没有人敢对我放肆,这才出门的!” 霍霆原本准备了一箩筐的话准备好好训斥季明月一番的,不曾想季明月认错倒是快,好些话到了嘴边儿又咽下去。 揉了揉眉心,霍霆颇有些无奈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即便是有我在,也有顾及不到你的时候,往后记住了,不得再犯!” 诶?季明月一时惊奇,先前看霍霆那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季明月着实吓了一跳,不想最后居然这么轻易便揭过去了。 逃过一劫的季明月很高兴,笑呵呵道,“好勒!那我现在就去给您做饭了.....” “等等!”霍霆拉住了季明月的胳膊,将本来要往灶房去的季明月往堂屋方向拽了拽。 “晚饭不用做了,我已经煮好了蟹粥,放桌上了,去吃吧!” 真的假的?季明月一脸不可置信,一边往堂屋走去。 进了屋桌山果然已经放置好了两碗粥外加一碟腌菜,只是那粥大概是放置时间太久,已经凝成了一坨。 季明月就着桌椅坐下,看着凝成一坨的粥,突然觉得这场景有了一种丈夫上了一天班回到家,贤惠的妻子早已做好饭菜等候多时的既视感,而她是那个丈夫,至于那个贤惠的妻子嘛,自然只能是霍霆了。 看了看霍霆那张满是胡须的脸,咳咳,季明月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 这个“贤惠的妻子”有点粗犷啊! “三当家的,您还没吃呢吧,一起吃吧!”季明月讪讪的笑着,这桌上摆了两碗粥,两双筷子,明显霍霆也还没吃,难不成是等她一道吃? 霍霆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一双眼睛盯着季明月在季明月面前坐下,拿起碗筷便呼噜噜的喝起了粥。 霍霆有点气,他长的有那么难看嘛,至于让这个女人看了她一眼就呛到嘛!亏他还想着这女人手受伤了,早早的回来做饭,结果这女人让他等到现在! 他霍霆什么时候这么等过一个人! 余光瞥见季明月正埋头一口一口认真吃着粥,霍霆心里的气才总算顺了些,好歹这回没说他煮的粥淡。 季明月下午走了不少路,确实饿了,很给面子的吃了两大碗粥,腌菜更是一点儿没剩全吃完了。 季明月原本打算收拾碗筷拿去洗,却被霍霆按住了,“我来!” 霍霆板着一张脸,语气不容拒绝,季明月手一缩,有些发憷。 “你来就你来,洗碗的活儿我还跟你抢不成!”季明月腹诽。 不过季明月很是好奇,霍霆是怎么将关心人表现的像是讨债一般的。明明是对别人好,却板着一副脸就不能和蔼一点儿嘛? “对了,里屋榻上放的布是给你的,你看着自己裁件新衣裳吧!”本来端着碗碟出门的霍霆突然折回来,特意交代了一句才又出去。 季明月高兴的简直要蹦起来,迫不及待的便跑进里屋奔向了床榻。果然,床榻上放着厚厚的一叠棉布,季明月打开来,粗粗的计算了一下,差不多能做一身外衣外加两间里面穿的小衣。这可真是来的太及时了! 要知道,若不是花姑给季明月送了几件自己的旧衣裳,季明月是连换洗的衣物都没有。外衣还能将就,里面的内衣可得勤换才行! 当即,季明月便找出了剪刀针线,准备先给自己做件里面穿的小衣。这边里面穿的多是肚兜,但是季明月想要节省些布料便打算还是做现代人穿的比基尼样式的内、衣,不仅省了布料,还贴、身防下垂,一举多得。 正量好尺寸剪出布来,已经收拾好厨房的霍霆正好进来,见季明月手里拿着两块儿巴掌大小的布,当即神色一暗。 “若是布不够,我再带回来些便是,不必如此节省!”霍霆自然是不知道季明月想做什么,但是见季明月像是舍不得布料一般,还是忍不住说了句。 季明月没成想霍霆会这个时候进来,虽然知道霍霆不知道比基尼,但季明月的脸还是不可抑制的红了,尴尬的将手里的布料收起来,放下大叠布料下面压着。 “够的,够的,布料够的!”季明月自己也在账房那边记着账攒着准备换布料呢,可是到现在都还没攒够一匹,都还不能兑换,霍霆怎么就说的那般轻巧? 季明月既然如此说,霍霆也就不再追问了,“明日再做吧,夜里光线不好,坏眼睛!” 岛上蜡烛是稀罕物,大当家的才有,霍霆用的是松油,也是因为他是三当家的,其他普通人家,一道夜里就只能靠燃松树疙瘩照个明,但也只能维持一小会儿,因此,大家都是天一黑就已经歇息了。 像霍霆和季明月这样,还能有个松油灯照亮的,已经是很好的待遇了。 其实依照季明月的内心,她是很想连夜就将内、衣做出来的,但是想想,松油也挺稀罕的,还是省着点儿用的好。而且这会儿霍霆在房间呢,她实在不好意思在霍霆面前做内、衣,想想就觉得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