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肉》 一.铃响【Ring】 公元2060年。 vr技术与人类神经元研究的重大突破，使体感线上游戏大行其盛。玩家在体验游戏时如同身临其境，网络游戏的受众面更加宽阔起来。 resurrection【复活之日】，作为一款席卷全球的类moba【多人在线战术竞技】游戏，拥有最先端的技术支持和打斗处理，地图开设高精度模拟全球50处风景胜地，但最厉害的还得归功于它的变异种设定。 res的职业自由度很广，当低阶基础职业升满级以后，玩家可以选择其他至少5种职业技能，打造自己的专属职业。 也是因此，一部分人喜欢把它当作rpg【角色扮演】游戏来打造。 在res的世界里，处处隐藏的惊喜和挑战，让人痴迷而不忍放下。 ——————————————————————— 地图。南阿尔卑斯山脚。 “嘿，marchen，看到系统的hellbells【地狱铃铛】公告了吗？” “嗯。”魏阎懒懒的拖着声音答道。 “......真冷淡啊，你就没点想法？作为称霸本服的no.1你也太没干劲了。” 魏阎叹了口气，瞥了身旁的金发少年一眼，问道：‘’你怎么理解神之肉？” “fleshofgod，也就是神的一块肉？嗨，还理解个屁，那可是3s级奖励啊，肯定是好东西！我们平时可是s级都很难拿到的。” “所以才不对劲，’魏阎换了个躺的姿势，切出系统公告屏幕推给身旁的人，说到；“像个钓鱼贴，我不想参加。而且fog理解为feelingoftimegap【时间间断感觉】更合适吧，这游戏瘾太大了，仿佛在吸毒。” 一旁金发少年听了，立刻爬起来摇着魏阎的胳膊道：“别啊兄弟，我还指望和你组队夺取十强呢！为了我你也得参加啊。” “没兴趣。” “那我告诉你爷爷......” “成交，我带你打。”魏阎无奈的打住金发少年的威胁，翻身起来道：‘你报名吧，今天我就下线了。’ 未等金发少年张口，魏阎的身影已经渐淡，最终消失在游戏中。 “你丫的，倒是通过老子的组队比赛申请啊。” ——————————————————————— 摘下体感仪器，魏阎摇了摇脑袋，跟游戏馆的熟人打过招呼，径自走到二楼的露台。 没有多余的停顿，他单手撑着二楼的护栏，以一个相当柔软的姿势翻到栏杆外部，又转身旋脚干净利落的蹲跳到地面。他从地上捡起早先扔下来的斜跨包，撩起在背上，跨上一旁的单车，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夕阳西下，夏日的黄昏透着几丝燥热，空气也在高温中有些扭曲，让刚发生一系列让人叫好的动作变得虚幻起来。 “你小子有门不走又跳楼！早晚告诉你爷爷！”当游戏馆里那人追出来时，魏阎笑嘻嘻回到“下次不会啦”，随后扬长而去。 刚过了一个路口，拐了个弯儿，魏阎便被一伙横行整个街道的人堵住，带头的是个扎高马尾的女生，皮肤透明白皙，长相清秀，正侧身听身后高她一头的男生弯腰汇报什么，间或皱皱眉头扫视过来，透着一股浑然的霸气。 魏阎眯眼瞅了瞅女生身上同校的制服和后面庞大队伍里几个熟悉的身影，叹了口气，挠挠头甩下单车在一旁，想了想把书包也解下来，抬头好笑的看着面前一行人的动作。 对于刚转校的学生来说，不宜过于高调。而刚转入二中没几天的魏阎，却连挫同级几个res高手，其中有个不服气，又被魏阎在现实中一个过肩摔撂倒了。 作为一名转学生，确实火过头了。 “喂，对面的小子，你给老娘听着！”一道很有穿透力的声音打断了回忆，魏阎抽了抽嘴角，被这种江湖味十足的台词逗乐，憋笑无奈道：“阁下有何贵干？” 那打头的女生扁扁嘴嘟囔了句“我干架不贵啊”，挥手对后方随意指划道：“勺子，你告诉他。” 被点名的男生先是一愣，随后弱弱搓手道：“头儿，我不是叫拖把么？” 前方的女生丝毫没有悔意，乐着摇手：“那今天起你就叫勺子把”，又心血来潮的补了句“打今儿起谁完成不了任务谁就玩勺子把去！” 后方众人齐齐颤了颤，同情的看向之前还是拖把的勺子把兄弟。 勺子把此时也是被逼急了，张嘴冲着魏阎吼道：“新来的，知不知道什么叫枪打出头鸟啊！别以为有几把刷子你就称神了！你肯定不知道吧，我们会长可是res二区首席，就等着被我们会长吊打吧！” 一口气说完后，勺子把扬了扬头转身走回队伍里，爆发出一阵阵喝彩声，随后传来整齐划一的“solo”的吆喝声。 叫嚷了一会，打头的女生抬手制止了起哄，挑眉环手于胸到：“情况就是这样，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魏阎单手插兜，笑了笑一手比划道：“你这个会，叫什么名字？” “三好学生会！”，女生回答的相当坚定自豪。 魏阎终是忍不住“噗”的笑出来，看到对面女生快要爆发的面容，突然心痒，收敛了面部表情，低沉着嗓子开口：“有意思，如果我输了就入会，反之你就退出如何？” 声音里透着几分玩味和愉悦，却没有一个人出声讽刺和嘲笑，这种独特而令人仰慕的自信睥睨天下，让人无法反驳。 对面的女生则若有所思的摸摸下巴，上下打量了魏阎一番，问道：“拳脚功夫不错？玩玩？” 魏阎乐了，应道：“会一点点吧，但您有求，小的必应啊。” 对面女生听到这句，突然眼底闪出一抹光亮，笑的极其奸诈的道“来吧”，让魏阎不由竖起一身汗毛，生出一种被视觉强奸的感觉。 上前几步还没整理好心态，魏阎便被面前的景象吸引住：那女孩站在原地闭目垂首，再睁眼周身的气场骤然沉静下来，含胸拔背，两臂相系，双脚前后画弧弓腿，只一个起势便显示出不凡的太极实力。 怪不得游戏solo变成真人solo，周围小弟都不反驳。 魏阎暗自低咒了一句，太极讲究以柔克刚，而他好巧不巧练得都是硬派功夫，一旦陷入对方的势，只能被牵着鼻子走。脑子飞速的转了一圈，他决定铤而走险找个时机用最后一招。 没有什么花架子，魏阎猛然加速利落出拳，意料之内的被女孩以空劲化解。顺势撑手翻身，以腿风紧压上去，又被一招闪劲躲过。几个回合之间，魏阎慢慢陷入对方的势中，那女孩也瞧出来，准备趁势拿下这局。魏阎看到对方势变，唇角勾起一抹轻佻的笑道：“这么急着让我入会吗？” “呸，老娘要你吃啊！”女孩眼里有一丝怒气闪过，回身使出一记强力的顺抽丝。 魏阎笑着侧身滑步闪过，借力使出四脚连踢，女孩显然没想到，只好以八卦之劲和五行步法配合接下来，虽然化解去大半，还是受到不小的冲击。女孩定了定神，彻底被惹毛了，开始毫无章法的随意打，几招下来却让魏阎黑了脸。 如果说刚才的拳法只是让他讶然略带欣赏，那现在就是完全被震撼了，太极被耍的这样风生水起，无中生有，还真是头一次看到。 无形无定式，却招招罡劲，无可挑剔，这是独属于这女孩的特质。 挑眉直视女孩的双眼，魏阎边往挎包方向退去，边兴致颇高的问：“你叫什么名啊？” “宫无极！”，女孩漂亮的似无骨转体出掌，紧接着道：“子宫的宫！你呢？” 魏阎和底下一众小弟抽了抽眼角，感叹到底是哪里的高人培养出宫无极的思维。轻咳一声报名“魏阎，阎王的阎”，他旋身从地上挎包里抽出两支鼓槌，一支隔空扔向宫无极，另一支反手紧攥，接着侃道：“《庄子》有道‘无极，无边际，无穷尽’，看来你家人对你期望甚高呀！” 宫无极的一张俏脸顿时僵了一下，一边耍着太极剑杀过来，一边扯着比哭还难看的笑问道：“你确定无极是这个意思？” 魏阎眨了眨眼，心叹糟了，按照这种狗血剧情发展该不是触礁了吧！比如说女主角爹娘死翘翘了但为了保护她与她反目成仇而男主角一语道破天机惊醒女主角泪流满面最后又发现男主角是杀父仇人含恨同归于尽...... 赶紧收起自己的臆想，魏阎小心翼翼的安慰道：“还有句话叫太极而无极，有生于无，你把太极能练到无极的境界，这不是正好应了你名字里的意思么！” 宫无极一听这话乐了：“我就知道起这名字是想让我练太极，不然我不是白自学了十年！” “你自学的？”，听到这句话魏阎再忍不住惊讶，紧跟着反问。 “当然了，不然怎么可能十年只有这点功力！” 看着面前这丫头不满的表情，魏阎无奈的摇头笑笑，心想以宫无极的性子拜了师父规规矩矩的学才是暴殄天物吧？何况哪个师父能降住她！ “魏阎！我知道你的本事不止这点儿，别藏着掖着，看不起我啊？”，看到魏阎分神，宫无极更加不满了。 魏阎回神，笑的花枝乱颤：“想看真本事？” 宫无极迷茫的眨眨眼，点头应是。 “真本事，可是用来杀人的哪！” “别啰嗦，快出手！” “如果是杀人，你已经输了”，话音刚落，魏阎以一套相当诡异的动作转身来到宫无极背后，圈手用鼓槌勒住了她颈上的大动脉。 全场爆冷，偶尔飞过一两只塑料袋也全落在勺子把头上，勺子把隐忍着没敢有动作，瞪大双眼看着他们的老大——宫无极惨败。 宫无极就这么和魏阎保持着暧昧的动作，过了好一阵，她松开双手耸耸肩，扯开一个大无畏的笑：“我输了。按照约定我会退出三好学生会。” 魏阎看宫无极这幅强忍的倔样，撤开手忍不住摸摸她的头，弯身将脑袋抵在她左肩附耳道：“暗杀术只能一招制敌，论打架当然还是你赢。让我入会吧，会长？” 宫无极讶异的回头望向魏阎近在咫尺的脸，但从他的眼里什么也没看出来，挑了挑眉，她勾手压下魏阎的脖颈，学着咬耳朵：“想入会？” 魏阎半弓着腰笑着点头。 宫无极小老头似的摸摸下巴，抬手呼唤一众小弟：“小的们，咱们三好学生会今天起，奉魏阎为军师，大家以后见了他都得叫一声‘师爷’，知道了吗！” 底下一众小弟欢呼喝彩，魏阎无奈心叹这群人翻脸比翻书还快。而且会长和师爷都不是一个时空的存在好嘛！ 一群人又吵闹了一会儿，直到治安巡警闻讯鸣笛跑来，众人才做鸟兽状散开。 ——————————————————————— 车内，烟雾缭绕，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扶了下眼镜，车内系统便明了的打开所有车窗，这人才长吐一口气道：“终于走了，快憋死我了。我说我好歹也是个医生，你抽烟收敛点。” “你是在变相关心我吗？”副驾驶上的男人伸了个懒腰，烟雾散去，露出一张深轮廓的脸，疲惫的面容依旧掩盖不住他冷峻的眼神和男人味。 医生默默的探头望了望天，没有搭理男人的调侃。 男人看到同伴的吃瘪样，莫名的愉悦起来，抿唇道：“看来我们运气不错。刚回国，就抓到两条大鱼。” ——————————————————————— 二.遗失者 【loser】 百泉一条街，以其复杂的地盘划分和游戏馆部落聚集闻名。 各家本土帮派为占领这块上等肥肉多次开战，最终因内战损失惨重将这条街公有化。因而在百泉这点芝麻大的地上，能看到各路混混流窜纷争，算是这座城市特有的风景线。 这种有序制度背后的混乱被归属于次文化，不知不觉，“败犬街”这一称谓流传开来，以显示正常人在字里行间流露出的唾弃和避之不及。 ————————————————————————————————————————————————— 包子从银桥游戏馆出来时，兜里只剩两根烟。他打着哈欠挠挠乱糟糟的头发，左手熟练的旋抛点火上烟，老牌万宝路的劲道让他带感的长吐一口烟雾，散开在阴沉晦暗的天色中。 雨水不知从何处开始降下，只在地上留下短暂的水渍，晕开迅速消失。 路两旁的霓虹灯都相继亮起来，包子顺着街道漫无目的的晃悠着，五感恢复后惊觉肚子饿了。他斜插进一条小巷，在一家名叫“刑记包子铺”的店门前停下，刚准备掐灭了烟进去，却见一条板凳直冲自己脑门飞出来，他迅速抽手瞄准凳子腿部位和走势，轻松抓住这一天外来物，顺势放在地上便冲了进去。 屋里一票不知哪个帮派的混混，满嘴垃圾话横行撒野，桌椅餐具狼藉一片，待包子看到角落被揪着领子的老邢本人，不由攥紧了拳头。 他不动声色从背后偷袭了两个最近的人，又顺手抓起一打碟子飞速旋向其他几人，拽的二五八万叫嚣道：“吃我一记飞碟！” 不出所料，他成功激怒了几只狗。 “呦，哥儿几个真长脸啊！吊打老弱病残也这么带劲儿，一个字牛比！不如小弟来陪几位练练？” 这话说出来，屋里七八个人立刻被激怒了，扔下老邢骂骂咧咧就冲上来，包子眼瞅拉仇恨作战成功，掀翻面前的桌子就跳到外面，挑衅的做了个鬼脸向巷子深处跑去。 要论长项，包子还真有两样挺拿得出手：速度和眼神。不管是肢体运作速度还是大脑神经反射，他都有不输于顶级运动员的赋值。而这之上更加添彩的便是他的视野范围和视觉精度，类似于鹰眼一般的可怕搜索引擎。 所以，对于诱敌离开老刑店铺这一点，包子有百分百的信心。 虽然对之后的以一挡八却没有做过多的思考。 因为担心这些痞子返回再找老刑出气，包子并没敢甩下他们太远，跑到一处相对宽阔的路灯下索性停住等着。 后面几人相继赶上，带头的看到包子半弓着身子站着，以为他跑不动了，气喘吁吁叫嚣：“我草，你小子...倒是...再跑阿！” 包子一脸灿烂的站直身回到：“我倒是想啊，这不还得照顾你们吗？” 带头的被噎了一嘴，恼羞成怒挥手道：“这小子嘴硬，给我撬开看他牙是不是也这么硬！”说着带头挥拳上来。 包子一边倾身躲过这一拳，一边好奇道：“啊？你们还兼职牙医啊！其实我没有虫牙，虽然我小时候爱吃冰糖葫芦，可是早晚都有刷牙，就不用客气了”退后几步他又为难地道：“再说咱们才见第一面就看牙不太好吧？” 对方终于忍受不了这种白目的絮叨，群起而攻爆粗道：“sb闭嘴，唧唧歪歪，又没让你脱裤子你难为情个屁啊！” 几招之间包子慢慢落了下风，毕竟是八方来敌，能勉强招架已经是托了自身优势的福。他思索衡量了一番，觉得被揍了也不算损失，说不定还能从老刑那混饭吃。 这样一个跑神瞬间便被对方捕捉到，某短袖小哥从侧面一记重拳落下，不待包子调整好姿势，其余几人趁势也捞了一把。 眼看一重型肌肉男要倾身压上，包子立马一个驴打滚脱离包围圈，顺着惯性卷身站起，扫了扫头发一把扯下外套道：“单方面挨揍果然还是太疼了。” 几个混混刚尝到甜头，哪管包子话里的意思，锁定目标就又一次扑过来，包子一脚踹上打头的前胸，用力后顶，借力撞翻了后面紧跟的两人。此时左右两边都偷袭上来，包子没有躲，硬生生挨下这两拳，用力扯过两只拳头主人的脑袋，捏紧脖子加劲来了个火星撞地球。这时后方的狗头混混一把抱住包子，大喊“快打”，前方的带头人和短袖立马冲上来，包子没有忙着挣脱，反而哈哈一笑倚在狗头身上跳起，强力踹倒了迎面上来的俩人。狗头一看形势不好，立马放开包子揍上他脑袋，包子忍着痛侧旋踢弄倒狗头，又被其他几个方位围攻，一来二去，虽然包子被揍的不少，几个混混却也没占到便宜。 一般来说，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是不被首选的。 所以，只是一般来说。 包子的思维方式从来都很直接，从另一种层次上来说也是一种爆炸性的深不见底。当然，放在这个局势下，发生自爆也不是不可能。 就在双方都打到快挂的时候，一旁墙头上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轻笑，略带磁性的男人嗓音。夜深加上淅淅沥沥的小雨，这种偏僻小巷根本没人露头，所以男人的声音传来时瞬间打断了局面，几人相继转头寻找声音来源。 那是个身穿西装的男人，一腿蜷起倚坐在墙头，西装上身随意搭在肩头，看不清颜色的衬衫袖子被卷起，顶部两颗扣子敞开，恰如其分的彰显着男人的慵懒气质。 男人不知从哪变出一把石子，来回抛玩着对这头道：“八对一，2分18秒36，竟然打了个平手偏下风，几位小哥还真是厉害呀！” 几个混混听了这话脸色都不是很好，这一架干的很是丢人，一来他们随身的刀具没带，二来也是包子凶猛难料的以命换命气势压制住了他们。不得不承认包子这家伙战力很强，但在这条街，这个野狗做主的流离之地，想要一挑一擂台制简直就是笑话。 败犬之地，并不需要hero. 如今一个外人突然插手挑明其中干系，立刻就激怒了混混们，带头的狠狠瞪着墙头上的男人吼道：“想活命的少放屁，立马从这滚下去！” “哎？这么凶——如果我不呢？”男人装作困扰的样子笑问。 “那老子就拖你下来揍扁你。”这样说着，几个混混相继向墙头飞奔过去，包子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见混混们到了墙下，他忙去提醒男人快跑，却看男人淡然的斜睨一眼下方，甩手抛出手里的石子，速度极快，以包子的眼力也只能勉强跟上而已，然后几单闷响过后，世界又恢复了平静。 包子保持伸手的姿势站了一会，一直到男人调侃的“cosy？＂声响起，思绪才飞回来。忙跑到墙下，边查看边问：“靠，死啦？” “怎么会，只是晕了而已。” 包子确认几人还有呼吸，立刻抬头崇敬的看向男人，持续了一会转念一想天这么黑估计他看不大清，便掏出身上最后一根烟，挥挥手笑道：“老兄，作为报酬，我请你抽根烟吧！” 男人愣了一下，眯起眼睛看着包子，一时间没了动静。 雨还在下着，包子全身早就湿透，左脸肿起碰到雨水会不由自主抽搐，他就保持这个姿势一直呆着，清亮的双眼直视墙上的男人，安静到要融入雨中一般，如此沉静明朗。 明明是刚才战斗中，已经化身为洪水猛兽的人。 没错，这条街是一群败犬的世界。比起饿狼，野狗的生存法则里从来都是流氓政策主导，这是比弱肉强食更深入难解的戏码。 要么顺应坏境利用一切资源拼杀肉搏，要么作为异类被蚕食。所谓群体性战场的存活技巧，一切都是敌人，男人脑内做了这样的判断后，微微勾起了唇角。 “这条街的野犬角色并不适合你，确切的说是——配不上”稍作停顿男人从墙头上一个帅气的扭转回旋落地，起身接着道：“塔斯马尼亚恶魔，还是这个更贴合你一些。”他伸手接过包子递来的打火机和皱巴的烟卷，没做任何停顿点上火吸了一口。 包子怪叫一声，随后大笑着摸着后脑勺道：“啊啊啊我在动物世界看过，那玩意儿超厉害啊！”对于这个放眼世界咬合力惊人的凶猛野兽，他还是有些耳闻的。 男人一手夹着烟，看着面前还在看动物世界的小年青，歪头笑了。 “哈哈！你这人还挺有意思，不过，我确实很中意这大家伙。老兄怎么称呼？”知道答案后包子大方地放松下来，还增添了一种愉悦感。 “我姓路，”男人简短的打了个招呼，接着淡然道：“你玩res？” “诶，你怎么知道？看得出来吗？我玩流氓！” “三区首席boom，以爆发性操作和出人意料的走位闻名res论坛，被称为不可模仿的笨蛋”，男人一口气说完，盯着包子道：“hellbells竞技，你会参赛吧？” “自然！”包子自信道。 “据我所知，一二区首席也会参赛，我很期待你的表现”，男人若有所思的说完，拍拍包子肩膀，朝相反的方向走了。 包子忙转身喊道：“路小哥，怎么联系你啊？” 男人没回头，挥挥手愉悦的道：“别急，我们还会再见的。” 这是一次必然的初遇，包子站在雨中望着男人的背影愣了几秒，转身踏上相反的路，灯下的昏暗迷离衬得这一幕很是孤寂。包子大概不会想到，很多年之后他和这个人还是有着千丝万缕说不清道不明的干系。 三.初遇【First Sight】 【神会让背叛者付出代价。于是，他失去了信仰。】 ———————————————————————————————————————————————— 长安洲。 方石板路，因“八水绕长安”的湿气，在石板接壤的缝隙中染上几许青苔。路两旁是连片的参天古槐，偶有河风吹过，树影微摇，漏下点点光斑在屋宇，为唐式木质建筑添上一份灵动。 入气定神闲。 古道弓身伏在案子上，手中棕刷，排笔和针锥不断切换，慢慢修补一副北宋狩猎图。 古字画修复师，这职业放在几十年前本就萧条，如今更是没人愿意花费时间和精力学。 终于完成基础的几十道工序之后，古道长呼一口气，对着画眼中泛起莫名的慈爱。 “啊，古老头，你又趁我不在搞字画。” 一道稚嫩的萝莉音打断了老古的沉思，他几乎在一瞬间露出了头痛的苦笑。古道放下手中的工具，快步走到院子里问：“满有君，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果然，树下躺椅里倒着一个七八岁大的小丫头，乌黑杏眼，狐狸般瞥了一眼古道，语重心长道：“我说古老头，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媳妇了，我也不能陪你一辈子不是？我可是要嫁人的。” 古道哭笑不得：“满丫头说的是，32岁实在是太老了，比不上你8岁，正是结婚的好年华。” 满有君状似欣慰的点点头，有点狡诈又调皮的笑了：“那你要拉拢好我，是不是应该陪我打游戏啊？” “你不是和那帮臭小子去游戏馆了？” 小丫头撇撇嘴，抓起石桌上的花茶一饮而尽道：“太菜，带不动。” 古道忍不住乐了，想起前两天看到的gamenews，一屁股坐下来问：“你不会是让我和你参加res那个全球竞技吧？” 满有君甜甜一笑，扯着古道的衣角软软道：“古爸爸，求求你啦，你可是前任四区首席，跟我这个第一辅助玩不会吃亏的!” 古道无奈的捂脸，自己捡来的这个女儿很少叫他爸爸，但每次叫，古道都扛不住什么都答应了。 大概这就是如山的父爱？古道想着摸摸满有君的脑袋，提起她往娱乐室认命走去。 ———————————————————————————————————————————————— 地图。古罗马斗兽场。 魏阎操纵着marchen一个二段跳躲过红发少年的枪炮轰击，切换到忍者模式预判了6发连炮轰，顺手甩出两发瞬移的手里剑，在瞬移的瞬间切换到法系状态，趁红发少年未反应过来，引爆先前设好的3s晕眩符咒。 “结束了。”魏阎笑一声，使用了吟唱技能灵灭。正好是三秒。 斗兽场内法术炸开的瞬间，系统判定的声音也同时响起： “4:0获胜，mvp—marchen获得额外双倍分数累计。系统正在生成下一轮匹配，请玩家先唠会儿磕，感谢合作。” 死在地图各个角落的众人此时复活过来，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却还是忍不住地图频道传讯聊起来： “果然你们5个运气好啊，碰上了一区首席marchen，简直躺赢啊。” “我都只顾看着大神的操作了，根本就没怎么打。” “that’scrazy!” “那又如何，这次竞技系统是按个人表现评分累计的，在一队也没用。”某个威胁了魏阎半天好不容易组队打比赛，却被系统看穿的金发少年置气道。 魏阎笑得一脸灿烂，回：“那我们散队？反正我也不想参赛。” 金发少年一把扑上去抱住魏阎的脚，可怜叫嚷：“别别别兄弟，赢了好歹分多点，进不了十强，别的奖励也不会太差，十强我就让给你了。” 魏阎蹲下摸摸金发少年脑袋，乐道：“哟，这狗头不错。真谢谢你让我啊。” 此时，res论坛上，一条名为“一区首席基佬marchen带小男友参赛”的帖子迅速火起来。 而当事人此时毫不知情的被传送到了下一场比赛。 ———————————————————————————————————————————————— 地图。吴哥窟。 吴哥窟【vrahvishnulok】，意为“毗湿奴的神殿“，也称桑香佛舍。周围热带树林和保留性的建筑残骸，形成大量掩体和危险区。这张地图高阶位实战比较棘手，虽然系统评级地图难度为a，但在会玩的玩家手中，可以玩出s级的感觉。 尤其是刺客和狙。 魏阎刚传送进来，就忍不住挑了挑眉，看身边金发少年的二样儿，忍不住祈祷对面都是菜鸡。 “靠，不会吧！一区首席和二区首席都在我们队，lucky，赢定了！” 听到队友的喊声，魏阎不自觉四处张望，正好看到一个身形娇小，穿着咒术服装的灵剑士被传送进来，头顶id“gun”。 魏阎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心叹让人滚，果然是宫无极的作风。正要打招呼，就听到宫无极一口御姐音吐槽：“靠，你们这都是什么破名字，还marchen【神话，童话】，你以为你还是八岁看童话啊。” 队伍里突然一阵静谧，笑话，两个首席骂起来谁敢插嘴！当然是看热闹咯。魏阎苦笑着正要张口，突然一个id为“lethe”的萝莉音传讯过来：“八岁怎么啦？八岁吃你家大米了？我看你就是个人妖，id暴露了吧，意思是胯下有枪吧？” “小屁孩你看清楚了，老娘那是‘滚’的拼音。” ......漫长的泼妇吵架。 在比赛倒计时5个数时，双方女玩家不太友好的互动终于结束。魏阎作为队长终于部署了阵型，最后谄笑道：“无极，那切入敌后就交给你了，小心一点。” 宫无极本来向前飞奔的身影骤然停下，极尽所能的摆出一张惊恐的脸，回身问：“你怎么知道......” 魏阎看到那张吃瘪的脸，得逞的笑：“会长，这么快就忘了我这个师爷了？” 宫无极惊恐了一秒，随后利落转身潜入密林，淡淡道：“周一到校，交一份检讨给我。” 金发少年听到这里乐开了花，边跟着魏阎前移，边咬耳朵道：“哎哥们，res论坛说咱俩是基佬，都置顶了，你们会长不会生气吧？” 魏阎鄙视的看一眼白痴金发，一字一句传讯给队友道：“对面那个lethe小萝莉，是论坛票选的最强辅助。而那个叫老古的，是前四区首席，主职业狙击手。” “卧槽，不会是那个1v6，把对面打的出不了家门的谷神吧？” 魏阎点头：“正是。而且这图对他极为有利，狙点多的数不胜数，都小心。” 之后队伍语音传输陷入了长久的寂静，气氛有些凝重，没有人敢随意冒头，1分25秒时，魏阎这方终于有人憋不住冲出密林，往神殿内潜入。 系统提示：玩家老古斩获本场第一滴血，分数额外累计奖励。 魏阎皱眉，刚要张口，紧跟着出现另一条系统提示：玩家老古双杀，获得伤害加成。 “卧槽，兄弟们不带这样坑人的啊。开场就4v6了？”金发忍不住爆粗口道。 另一个路人队友不满道：“这不是有两位首席吗？我们躺赢就可以了，没必要骂人吧。” 魏阎头痛的揉着眉心道：“你们的任务，给我藏好，时不时放个闪光弹进去，明白？” 说完，魏阎切换到刺客模式，传送到神殿内一处有掩体的阴暗角落。刚才的两枪时间距离很短，弹道偏度也大约有15°，要找出这个狙，还得靠和宫无极的配合。 正想着，魏阎就看到不远处宫无极像猴子一样被动爬墙爬上了神殿制高点。 “会长你疯了？......” 系统提示： 玩家老古成功斩杀玩家gun，三杀。 玩家gun成功斩杀玩家老古，连杀终结，分数额外累计奖励。 魏阎看着宫无极身上缠绕的咒术消散，明白了她是在老古开枪的那一刻给自己种下了反噬咒术，这对时机的掌控要求非常之高。 魏阎忍不住赞叹一句，喊道：“剩下的交给我吧。” 他先绕后进城，晕眩了辅助位lethe，切换到忍者状态暴击虐杀主输出枪炮师。然后被动爬墙到一个小高地，切换到法师模式，吸引机械师火力，趁其不备，行云流水的击退三人，转火辅助位爆发带走。 对面三人开始抱团，魏阎想了一下，传输队伍语音道：“看我地图摇铃位置，砸闪光弹。” 几乎是同时，敌方三人被闪光弹轰炸的不能自理，根本分不清方位。 魏阎不紧不慢地切到主职业狂剑士，一个冲刺下去，对三人开启平砍。 平砍，顾名思义，一种不涉及微操，甚至不用操作，只需要主动攻击第一刀的高级技能。 毫无悬念，甚至有点残忍的赢了。 两个扔闪光弹的家伙一脸懵逼，对自己这场仗打的不明所以。 “灵剑玩的不错，不过要是我巅峰时期，你这一招可将不死我”，古道像个老学究一般点评道：“至于狂剑士嘛，够猥琐的啊，老家伙吧？” 魏阎无奈的看着笑成一团的宫无极和金毛，道：“谷神，我一好好的纯良高中生，您什么眼神啊。” 满有君终于忍不住毒舌：“哼，小屁孩，我家古老头要不是手生了，打得你屁滚尿流。” “你家？我靠这个时代真是开放！” 一瞬间，地图频道炸开了锅，一众人等争相采访小萝莉，丝毫不给可怜的古道解释的机会。 与此同时，res论坛热烈讨论起了诸如“前四区首席恋童癖”“幼齿最强辅助爱上大叔”“一二区首席关系暧昧”“一区首席妻管严”之类的话题。 人类真是脑洞戳破天际的生物，魏阎目瞪口呆。 然后，默默写起了自己的检讨。 ———————————————————————————————————————————————— 四.异变【mutation】 【世人有一个衡量物的标准，当你越过了那道界限，就打破壁垒成为异类。】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时间一晃，距离“hellbells”全球竞技开启已经过去半程，魏阎和宫无极自从撞见以后，就一直组队开黑，所向披靡。周二下午更新后，系统中场赛程公告显示，魏阎和宫无极暂居榜单冠亚，而季军则是个叫做‘一口气’的流氓。 也是这时候，魏阎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身体产生了变化。 他说不上来好坏，只是觉得自己对周身气流的掌控得心应手。具象化的说，就算现在只给他架子鼓的鼓槌，他也完全可以一招制敌。 真正的暗杀术，其实非常仰仗于武器的锋刃。 而魏阎觉得，自己此刻就是那道锋刃。 对于这种变化，魏阎有些忧虑，但更多的是跃跃欲试的兴奋。毕竟热血青春，饶是如他这般多虑的人，也对成为勇者这样的事情无法抗拒。 当然，他本能的还是要收集这件事情起源的资料。这是他多年来的被培养的习惯和警觉。 ——————————————————————————————————————————— 临安州立高中。 “会长，放学留一下吧，我有事情跟你说。” 魏阎趁着课间，跑到隔壁9班通知宫无极，引起一阵小轰动，惹得宫无极一板擦飞过去，正中教天体物理的老头的头顶。 虽然是个秃顶，她还是少不了被语重心长教育一番。 好不容易挨到放学，魏阎一出教室门，就看到宫无极背靠教室门口，闭目等着他。 而且，手里多了一柄木剑。 魏阎不禁打了个寒颤，问：“会长，你这是跟谁约架了？” 宫无极睁眼，歪头盯着魏阎半晌，才回答道：“你之前找我满满的战意，我当然得拿着趁手的武器来赴约喽！” 魏阎不禁摸了摸后脑勺，暗叹自己过于兴奋，战意竟然表现的这么明显。于是赔笑道：“会长真是料事如神，一眼就能看穿我。” 没成想，宫无极对这马屁不怎么受用，摆手道：“搁以前我还真看不出来，这两天也不知道怎么的，能感觉到很多奇怪的东西，姑且称它为磁场吧。” 魏阎立刻抓到了话里的重点，两眼放光，压低声问：“是不是觉得自己能做到很多不可思议的事？” 宫无极回味了一下这句话，乐着答道：“对对对，就是这个感觉。” 魏阎眼底一暗，接着边往前走边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去空闲的室内训练场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打一场，一些困扰的迷题就迎刃而解了。” ———————————————————————————————————————————— 以宫无极粗如石柱的神经，其实完全不明白魏阎想到了什么。 但她本能的选择相信这个人。 用她的话来说，魏阎这人的气味有点独特，她不讨厌。 训练场内，宫无极双手一拢，迅速把头发绑成马尾。校服外套依然开敞着，她只是随意的挽起袖子，便执剑示意魏阎开局。 几乎是一瞬间，魏阎更清晰的感觉到，宫无极周遭气场的变化。毫不夸张地说，魏阎甚至捕捉到了一些极小的，发着绿光的能量团。 宫无极也感受到了魏阎的气场，灵活的跳到一个魏阎身体不能躲避的点，试探性出剑。 果然被挡了下来。 与其说是被挡了下来，不如说魏阎早就料到一般等在那里。 双方都有些兴奋起来，看来这种变化比他们想的要大得多啊。魏阎忍不住对上了宫无极的眼睛，里面有忍不住的跃跃欲试，打了鸡血般亢奋。 几乎是同时，两人都极其所能的后跳一步，然后同时愣住，笑了。魏阎忍不住说道：“看来这种能力，让我们很难打到对方啊。” 宫无极笑道：“这也太搞了，两个人消耗尽了体力，一根毛也摸不着。” “姑且，先将这种能力划分为预判和感知类型。但我觉得，这还不是它的全部。”魏阎斟酌着用词总结道。 “啊？怎么说？” “你刚才气场变化的一瞬间，我捕捉到你周身有一些极其细小的能量团。我猜想，突然出现的能力是这种能量团的催化作用，只是现在的数量未达到，所以，我们的能力看起来像是半吊子。” “能量团？那玩意能吃么？” 魏阎本来准备好的猜想卡在嘴边说不下去了，于是有些无奈的简练到：“不能吃啊......但是当能量运用的得心应手时，我认为可以改变它的形态，或者注入别的介质。” 宫无极停下来消化了一下魏阎的说法，然后横举起手中的木剑，凝神片刻，极其随意的挥出一剑。 这是极慢的一剑，而且距离对方十几米远。 但就是这样一剑，突然在室内引起一道风。一道极强劲的风。 当魏阎判断到不对劲时，他已经无处可躲，只能凭本能调动周身的能量团在自己身前形成一道屏障。 “是这样吗”，宫无极兴奋地比了个v问道。 此时，魏阎虽然没有被风掀翻，却也被击退到七八米开外。他哭丧着脸回到：“会长你也太变态了，还不打招呼就拿我搞实验。幸好我反应快。” 宫无极手环胸前乐道：“我相信你嘛！话说这能力还真是变态啊。” 魏阎皱眉，慢慢站起身道：“你可别当它是好东西，你仔细想想，我们身体出现这种变化的时间。” 宫无极认真思考半天，笃定道：“我饭吃多了的那天。能量摄入过多，所以就量变达成质变了对不对？快夸我快夸我！” 魏阎眼角猛抽，忍不住点了点宫无极的脑门道：“天才，我不该让你回答这么肤浅的问题，所以还是我来回答吧。其实这一切都和res开启‘hellbells’竞赛有关。” 看到吸引了宫无极的注意，魏阎一手转着鼓锤解释到：“你回忆一下，这次全球竞技其实疑点重重，重要的是，在系统进行中场赛程公告当天，我的身体正好出现了变化，你应该也是这样。也就是说，这是一种变相的玩家奖励兑换。” 宫无极有点愣结，极力措辞半天，才问：“那系统会收回嘛？” 出乎意料的，魏阎迷惑地摇头回答：“不知道，但我猜，所谓的神之肉，就是这种能力的完全体。现在的十强应该都获取了部分这样的能力，十强对我们的来说，不再是单纯的游戏了。” 宫无极安心的点了点头，又突然反应过来似的问：“不是吧这也太牛逼了！神之肉，像超能力一样的东西可以通过一个游戏传输给我们本人，我说不上来，可是哪里似乎不太对？” “这就是我提醒你小心的原因，这种能力未知的地方太多了”，魏阎赞赏地看一眼宫无极，思索半晌又道：“其实，我们在神经元和vr技术上取得的成绩，远远不止现在对世界公布的这么一点。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可是我爷爷曾经特意强调，不让我玩这类体感游戏，碰都不行。” 宫无极点点头，似乎也感受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如果有人可以在玩家游戏体验时任意操纵大脑并改造，那确实是一件恐怖的事情。 “那我们该怎么做？” 魏阎握了握拳，低沉着嗓子道：“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hellbells’，我们必须打进十强！” 五．风起时【wind rising】 【人们把他的名字刻入石头，却无人再想起他并无尸首。】 —————————————————————————————————————————————— 行行都有既定的规矩，临安古玩圈也不例外。 不知从何时起，大伙都默认了唐仁路背靠的小灵山为古玩圈玄妙之地，只有上层骨著才有资格进山。 所谓上层，就连唐风都不在其列。 —————————————————————————————————————————————— 唐仁路以南，聚集了整个临安州精通金石玉器的古玩贩子。这里鱼龙混杂，不少人都身怀绝活。聚贤德的东家唐风更是堪称其首。 包子和往常一样，往二道巷子斜插抄了近路，吊儿郎当扫一眼周围，从聚贤德后门溜进去。 这是一处标准的三进式私宅，中厅栋梁悬着“绝妙好辞”金字匾，廊下青石柱左书“搜尽奇峰打草稿”，右写“摘来红叶补烟霞”，草书劲峭，赫然是郑板桥的‘六分半书’。 包子眼不眨就过了中庭，一路走到偏院，终于看到此行的正主——唐风唐三爷。 老爷子一身米色新唐装，手中盘着串十八罗汉手串，时不时还抖开折扇扇两下。包子瞅一眼自己白t灰色休闲裤，长及肩部的黑发，不由得撇撇嘴，喊道：“唐老头，听说你有事找我？” 唐三爷回过神来，端着扇骨敲在包子头上呵道：“臭小子，终于舍得不打游戏了？” 包子打了个哈欠，大着舌头回到：“谁说不打，您要没什么事儿，我就回去继续战斗了。” 唐风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刚张口嘟囔句“洛书泽怎么就有你这么个孙子”，便看到包子的脸色瞬间变了。 “洛家的事，你三年前没管，现在就更不要插手”，包子几乎有些咬牙切齿的憋出这句话，又接着嘲讽道：“你若是真想帮洛家，还会让我这唯一的幸存者多次犯险，帮你跑脏活儿吗？” 唐风的脸有些黑，包子不仅将他的真面目戳破，还如此顶撞他，实在是有点来气。 但是，他还是需要洛家后人的技艺。 想到这里，唐风好声好气的道：“卜言，是我这个糟老头考虑不周，我老啦，总觉得你要接班的，却忘了你还是个半大小子......” 包子摆摆手，不耐烦道：“别扯这些，说吧，这次又有什么状况？” 唐三爷也不在意这个态度，指着面前石桌上的拓片道：“你看，这是1970年苏联蒙古历史文化考察队发现的碑铭，上面用栗特语撰写了一个英雄的生平。” 包子拽过来来回翻看两眼，道：“你要让我当翻译啊？那我可没辙。” 唐三爷摆摆手：“栗特语懂的人寥寥无几，我倒算略通。重点不在语言，而是它所记载的内容上......” 看唐三爷似乎有些犹豫，包子索性接下话茬问：“怎么说？” “碑文说，英雄在格斗中表现出敏捷的反应和预知能力，而受到人们的爱戴；他能感应到自然之神的力量，因而掌控了绿色的....绿色的能量团；他食用了神之肉，所以，我们称他为神的儿子。” 包子的眼角不自觉的猛跳，在触及‘绿色能量团’这个词组时，他的心跳瞬间加速，又被迫强压下来。他极力表现得自然，但他知道无济于事，索性狂躁道：“臭老头，你又耍我？” 唐三爷似乎也对自己不是很肯定，所以没注意到包子的心理变化，只是苦笑道：“我一个老头子耍你年轻人做什么？我反复研究了碑文内容，可以断定没错。而拓片的来源也完全可以放心，绝对就是当年原版碑文。” 包子挠挠头：“你想我怎么做？杀到货主那里问个究竟？” 唐三连忙摆手道：“不不不，我是想听听山上那位的意见......若是他老人家，定能发现不同之处。” 包子了然的笑了，忍不住戏谑道：“所以，你是想让我跑腿把拓片送上山咯？” 唐三爷不好意思的展开扇子，边给俩人扇风，边解释道：“这不是我上不去嘛。咱们临安的规矩你也不是不知道，上层骨著才有资格入内，如今几年，能进去的也就只有你了。” 包子受用的享受着凉风，脑子里盘算着这事也不亏，就当是为自己身体的变化跑一趟，正要答应，就听见墙头上一道压低的女声传来：“魏阎，你别拽我！” 几乎是同时，唐三爷眼神凌厉，高喝一声，立刻有十几号壮汉形成包围圈朝墙头过去。 包子本没打算插手，却在眼神扫过去的一瞬间，忍不住大喊“停手”。 他看到宫无极和魏阎反身一撑墙头，借力把身体弯成弓形，弹到自己面前。 如离弦之箭一般，周身还有点点绿色光斑。 “哟，你好啊，流氓‘一口气’”，宫无极笑得一脸无辜打招呼到。 “三区首席boom，追踪你半天，终于抓到你了。我们是res目前排位冠亚军哦”，魏阎补充到。 包子声音有点颤抖，试探性的问：“marchen？还有gun？” 魏阎坏坏的笑，摊开自己手掌，绿色的光在跳舞：“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 包子这次没有马上应答，反而是唐三爷被这一问一答搞懵了，有些不确定到：“卜言啊，你们认识？” 宫无极一脸理所应当道：“当然了，何止是认识......” 唐三爷疑问的眼神投来。 “他还欠我们钱”，宫无极和魏阎异口同声道。 唐三爷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转头用眼神询问包子。而包子刚好理清思绪，摆出一个可怜又欠揍的表情，泪眼朦胧到：“唐爷爷，你要是不救我，我会坐牢的。” 唐三爷憋着一口气问：“打游戏？你欠了多少？” 包子本来想说个三五万拉倒，结果宫无极和魏阎又异口同声道：“七十万！” 唐三爷上气不接下气道：“讹钱啊，你们两个小年轻真是不怕死。” 宫无极不怒反笑：“老爷爷，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能您孙儿游戏里装了b就跑吧。退一步来说，您就是不还，我们也有办法让您把这钱吐出来”，宫无极说着，拿眼神示意老头看魏阎，接着状似无意道：“哝，他这人您别看这样儿，可家大势大，您确定......？” 魏阎挑了挑眉，知道宫无极是瞎猫撞上死耗子，也是无心之举，只得配合着和唐三爷对视起来。 唐三爷深眯起双眼，盯着魏阎半晌，手中盘着的佛珠加快了转速，片刻才道：“二位是要选择哪种付款方式？” 宫无极早有准备一般，掏出一张通卡递过去：“划卡吧，快。” 包子看着这两个魔鬼不费吹灰之力讹了这老头一通，有点瞠目结舌。 过卡很快就完成了，包子用眼神示意俩人可以滚蛋了。而这两人倒也不含糊，道声谢便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走了出去。 “现在，你可以带着拓片上山了？” 包子没有多说，他有基本的分寸，自然知道以现在的实力，还不能激怒唐风这个老家伙。 他转身拿起拓片揣进兜，留下一句“等我消息”，顺着原路出了唐家宅子。 ———————————————————————————————————————————— 很久没上山了，但包子还是闭着眼便能破解山中的阵法。 几十年来，不是没有人闯过山来找那人，但都被这阵法困在其中，还得包子的爷爷洛书泽相救。 被困的人下山后，将阵法之精妙描述的有声有色。所以，人们因为敬畏，不敢再迈前一步。 包子正放空脑袋前行，突然听到一些极其细微的摩擦声。 他确定，这个声音不属于这座山。他索性停下步子，猛地回头扫视过去。 妈的，又是那两个魔鬼。 包子忍不住哭丧着脸嚷道：“你俩是多无聊啊？坑蒙拐骗之后又玩跟踪？这里可是有阵法的，我劝你们别跟上来。” 魏阎和宫无极还是一边往上走，一边嬉皮笑脸到：“不怕不怕，这不是有你吗？我们跟着你。” 包子欲哭无泪，但看他们果然按照自己的步法跟上来，心底又有些兴奋。挑挑眉耐着性子问：“你俩找我到底什么事啊？” 宫无极终于走到包子跟前，一把把刚才的通卡塞到他手里，笑道：“当然是商量合作共赢res的事了。这是一点心意，你可要收下！” 六目无法对视，三人都放声笑出来。 六.隐者【hermit】 【有些笑容背后，是紧咬牙关的灵魂。】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古木遮天，潮湿和闷热一齐袭来。魏阎这才察觉到三人沉默的时间有些久，便率先打开话匣子道：“我是魏阎，这个是宫无极。小哥你怎么称呼？” 包子莫名的对这两人毫无戒心，摇头晃脑道：“大名洛卜言，不过熟悉的都叫我包子。话说......你老爹和你有仇啊？” “当然没有，什么鬼......” 包子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那干嘛叫你胃炎，我还胃出血呢，这么着没病也得喊出病来。”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宫无极笑的前仰后合，一巴掌拍在包子肩上道：“包子，你可真是个人才！太逗了哈哈哈，以后叫你豆包得了。” 魏阎满头黑线，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你应该也出现了一些超乎寻常的能力吧。” 不是疑问句，而是近乎肯定的自信。 包子直截了当的点头，补充道：“和你们的没多大区别，合着还是批量生产？” 魏阎乐道：“那可不，连着产了十个呢！” 包子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一边前面引路，一边念叨：“你俩露出那一手，又表明身份是res冠亚军的时候，我就想到这种可能了。不过，这也太离谱了吧！” “还有更离谱的呢。我们推断这种能力现在表现出来的只是不完全状态，是res赏给我们的甜头。真正的能力，大概要在拿到神之肉之后才会显现出来。所以，我们必须要合作，确保十强的位子。”，宫无极毫不客气的把魏阎的猜测冠上自己的名字道。 “哦哦，要吃了肉才有力量嘛”，包子如是理解到。 “诶嘿，你说的有道理啊。不愧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豆包”，宫无极手舞足蹈的附和。 魏阎深深的绝望了。他知道再跟这俩个人探讨下去，只会获得肚子饿这一个效果。 一路插科打诨，快走到背山处时，包子突然停下脚一脸茫然问：“就算要合作，我为什么要带你们进山啊？” 看包子反应过来了，宫无极暗唾一声，随即一脸大义凛然到：“合作，就要全方位的把你当兄弟。兄弟有难，怎能不帮？” 包子左右瞅两眼，疑惑道：“我这也没难......” 话没说完，被宫无极一声“住口”打断，她摆出一张大姐头的脸道：“刚才那老头说的我们都听到了，这事情如此棘手你怎么可以背着我们偷偷扛下来！你这样，别怪我们翻脸不认你这兄弟。” 包子被吓得不敢吱声了，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跑个腿送快递，怎么就被当成董存瑞炸碉堡一般。 而魏阎，终于明白了这个女混混是怎么当上大姐头的。 对于包子的沉默，宫无极十分满意。 她拍了拍包子的肩，安慰道：“没关系，有句古话叫，三个臭屁匠，顶个诸葛亮。只要我们兄弟在一起，就能点亮一片天。” 魏阎终于忍不住了，吐槽道：“你以为咱是路灯啊。” 宫无极一脸无奈，只好摊手到：“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臭屁盟今天正式成立了！” 包子积极响应：“这名字贼拉风啊！” 这得是个多糟糕的盟会啊，魏阎不禁想到。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终于看到木质构造的建筑时，魏阎觉得自己像从西天取了趟经一样累。但是，当他注意到包子表情的变化时，还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跟在包子身后走进院子。 魏阎大致扫了一眼面前的环境，与其说是院子，不如说这是竹林隔出来的一片空地。正对着木质吊脚楼的是一条鹅卵石铺造的小道，道路以左竖着十二个一人高的木桩，右边是一幅奇异的石版画。除此之外，就只剩下窗户上晒着的一些药草。 实在是简易到极致的生活痕迹。 魏阎正思索着，就听到包子开心的喊了声“守山人”。他转头望过去，只看见一个带着鬼脸面具，身穿灰色麻布长袍的人从屋里走了出来。从此人的步行幅度中，魏阎竟然完全判断不出他的大致年纪。 只能说，绝不会太老。 守山人看到包子，似乎是笑了一下，发出一声沙哑怪异的闷哼，很像是老式录音机卡带了。听得魏阎和宫无极忍不住抖了抖。 而包子，似乎早已习惯这个声音，关切地问：“最近怎么样？” “不错，有野味”，守山人拖着撕裂的嗓音回答，说完还对着魏阎和宫无极点了点头，似乎对他们的来访早就预料到了。 这时候包子终于想起还有这两号人物，不好意思的笑道：“这两个是我兄弟，刚认识的。” 魏阎眼角抽动，有些尴尬的笑了。而宫无极却一脸理所应当的对着守山人道：“是兄弟就不问出处，我们也是一见如故嘛！” 没成想，守山人竟然点了点头，用一种近乎温柔的语气说：“我明白。” 魏阎真想掰开他脑袋看看他到底明白了什么鬼。 “对了守山人”，包子从随身的包里掏出拓片递过去道：“这是山下的老家伙让我带给你的。” 守山人对包子随意搁置拓片并没表现出太大的情绪，反而在接过拓片后，目光变得越来越凝重，最后似乎是陷入自己的思绪中。 “这东西，确保是真的吗”，良久，守山人开口问。 “唐老头的实力，他说没问题，那应该就没得假。” 守夜人应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又陷入良久的沉默，突然他像想起什么似的，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盯着包子三人，发出‘咕，咕，咕’的笑声。 这种声音和眼神，就好像被一只猫头鹰监视着，让人浑身不舒服。 “守山人！你怎么了”，包子头皮发麻实在有些架不住，使劲儿摇晃着守山人的身体问。 “我没事儿”，守山人回过神来，露出一副忧虑的表情道：“但是你们要有事儿了。” 魏阎忍不住露出警戒的笑，问道：“您怎么知道？” 守山人对这态度倒也不在意，如同念书一般回答：“你们是拥有无限可能的人，但是，若不能赢得那可能，你们将如同这碑文上记载的英雄一般，死无葬身之地。” 一番话说完，守山人也不理会几人慌乱的表情和极力压制的心跳，转身慢慢往吊脚楼上踱步，要进入房内时，守山人突然停下来道：“不要对自己太自信了。若赢得那可能性，将是一切噩梦的开始，当然，你们毫无选择。” 天色昏黑下来，守山人进屋之后，丝毫没有点灯的迹象。包子认命的耸耸肩，道：“走吧，这就是守山人的规矩。他不愿意说的，你一个字也别想多抠；他不愿意留的人，也绝不会在山上呆过今晚。” 魏阎似乎抓到什么点，但那一丝违和感瞬间便溜走，只剩下守山人的警告在脑中打转。他和宫无极对这话似乎有点感同身受，莫名的，他们就是对这个戴面具的守山人有种畏惧。 没错，是对生命和灵魂未知的畏惧。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夜风凉，山中虫鸟齐鸣。 这是属于自然的喧闹，仿佛在歌颂山中并无一人。 七.视野【view】 【万物之中，文明是最脆弱的，任何高度的文明都经不起它所面临的多重危险的威胁。】 ————————————————————————————————————————————— 海纳安德尔迷宫，作为世界上最大的植物迷宫，曾有数以万计的人在开园时挑战这个10英亩的奇景。 但是，这一切都以某一天为界限，化为曾经。 2032年，太阳活动减少了60%进入休眠期，物理学家斯蒂芬·威廉·霍金曾预言的‘小冰河期’如约而来，这是赌王霍金的预言第一次应验，但实际上，事情的发展还是出现了些微偏差。 人类并没有如霍金所言全线灭亡，太阳的休眠期也仅仅只有半年。然而，人类曾经文明进程的大部分痕迹却消失了。 所谓的文明痕迹，就是包括但不限于工具，器物，文字甚至信仰的部分，平白无故便消逝在这个星球。 这之中，就囊括了世界八大迷宫之一的海纳安德尔迷宫。 —————————————————————————————————————————— 现在，你应该可以想见魏阎站在安德尔河畔张望迷宫的心情。 虽然只是在游戏里。 他的神经通过传感器，将这种情绪传达给角色狂剑士后，莫名的多了一份喜感。非要形容的话，可以概括为三天拉不出屎的表情。 宫无极对着狂剑士那张脸，实在是没什么战斗欲望，于是开门见山问道：“我说魏阎，你是便秘几天了？” 包子如释重负的点了点头，也一脸期盼的看向魏阎。 魏阎回过神来，没好气的瞪一眼宫无极，才一脸正色道：“这次的新地图，重塑的是曾经世界上最大的植物迷宫，也是‘小冰河期’的消逝物......” 宫无极不耐烦的打断了魏阎的科普，直击要点到：“res在这当口更新这张特殊地图，说是为了测试当前的十强玩家，为其他玩家提供一个相对平衡的比赛环境。你们说这到底想干嘛？” 包子无所谓的摇了摇头，道：“打呗。能组队进来就不错了。” 仿佛响应包子所说的一般，一道熟悉的女声突然从地图上空响起： “请十强玩家由当前安德尔河畔迷宫入口前往迷宫之心，打败怪物弥诺陶洛斯。” 包子忍不住乐了，合着测验就是下副本打怪啊。 人的警惕性如果没有经过特殊训练，在自我感觉安全时就会完全放松下来，包括洞察力，思辨能力等都会直线下降。包子和宫无极也防不住犯了这个错误。所以当他们在植被丛中钻了小半天后，才明白自己是迷路了。 与其说是迷路，更像是被困在笼中，无处前进，也无路可退。 俩人不免有些泄气地瘫在地上叫嚷：“说好的怪呢？” 一直不吭声的魏阎，此时像是刚知道自己长了嘴一样开口道：“让你们心急不听我说完。你们俩知道迷宫的创造者吗？” 看这形势，一时半会也动弹不了，俩人索性摇头示意魏阎继续讲。 “据希腊神话记载，迷宫是代达罗斯为了藏住牛头人身的巨怪弥诺陶洛斯而创造的。迷宫造成以后，甚至连代达罗斯本人也几乎找不到出口。” “那怎么地，你的意思是我们认输？” 魏阎不紧不慢摘下身旁的一种奇异植物，举起来道：“你先别急，你看，这里的植物很怪异吧，是不是从来没见过？” 宫无极和包子都相继点了点头。 魏阎赞赏性的一笑，道：“这就对了，我也没见过。” 那你倒是说个屁啊。包子翻了个白眼，觉得这小子装逼半天就是为了撩妹儿，索性不再搭理魏阎。 魏阎似乎很享受另外两人对自己的唾弃，笑着开口道：“正因为我不认识，所以我可以确定，这张图只是披着海纳安德尔迷宫的皮。‘小冰河期’虽然导致迷宫消失，但植物可没灭绝，它的标志性植物向日葵我还是认得的。” “所以，这张地图的真面目，应该是代达罗斯亲手设计的初代迷宫吧”，魏阎朝着上空笃定到。 话音刚落，系统公告声紧跟着响起： “恭喜玩家marchen，一口气，gun成功通过第一轮测试。第二轮初代迷宫解锁，请尽快完成任务。” 毫无感情的女声还没朗诵完，包子便感觉到脚下的土地开始剧烈晃动。海纳安德尔迷宫在视野中变得越来越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整片令人眼花缭乱，拥有无数交错和分叉的希腊风格建筑。 这才是，真正的初代迷宫的面貌。 ———————————————————————————————————————————— 二十分钟后。 “这tm还不如走刚才那个”，宫无极忍不住吐槽道。 三人此时站的地方，是一个有八个分叉口的交界处，周围的建筑不论从外形，材质还是朝向都完全一样，所以他们根本没有办法通过观察来获取一丝一毫的信息。 “小阎王，这下怎么办”，包子顺嘴给魏阎起了个外号，蹲在地上碎碎念道：“要不然，我们挖一条地道呗？” 魏阎用关怀智障的眼神看过去，凉凉道：“一般人顶多也就是想打穿阻碍物直线前进，你这脑回路，竟然想挖地道？你脑子里全是地道战么？” “那就飞起来”，宫无极没好气唱反调道。 “飞......”魏阎出乎意料的没有反驳，想了一下转身助跑，左跳右跳的上了最近的建筑物的房顶，利用二段跳滞空时间切换成枪炮师模式，视野向下放了六连发，后坐力震得他向上空弹去。 “嘭——”，魏阎的身体狠狠撞上一道无形的穹顶，然后飞速砸落在地上。同一时间系统在世界发出公告： “玩家marchen违规翻墙，警告无效后将取消十强资格。” 宫无极讨好的笑着，魏阎却摆摆手道：“你的思路是对的。身体不能出界，但我们可以想办法让别的东西飞起来。” 包子露出一脸懂了的表情接话茬道：“灵魂出窍！” 妈的智障。 魏阎装作没听到包子说话，整理了一下思绪，解释道：“你们知道白鼠迷宫实验吗。将白鼠放在密闭的迷宫中，每次白鼠选择了错误的道路就对它进行电击，从而让它在脑内形成一幅全面的认知地图。” 宫无极和包子齐齐抖了抖，转而露出疑惑的表情：“可这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魏阎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根本看不出来的穹顶，接着说：“刚才你不是问res到底想干什么嘛？我觉得，我们现在大概就是那只白鼠，虽然没有电击，却处在res所营造的绝境中，它是想激发我们特定区域的潜在能力。比如说，视野。” 八.曲直【right and wrong】 【门的意义就是把隐藏在它内部的事物加以掩盖。】 —————————————————————————————————————————————— 玩过多人战术竞技游戏的，应该都知道开视野的重要性。 一般情况下，在适当的时机为整个团队提供视野，可以配合打出奇袭的效果。所以高端局非常注重主要视野区的监管。毕竟，一旦失去对敌方团队的行进路线和意图的掌控，就会处于异常被动的状态。 所以，宫无极和包子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魏阎的思路是正确的。 但是，宫无极还是顺着第一反应指出其中的漏洞：“可这里是游戏，我们的能力是在现实世界。而且就算可以使用能力，你刚才只是利用了二段跳的滞空就被系统制裁了，再过分点可就被除名了。” 魏阎早就料到宫无极会有这个顾虑，他摆手道：“刚才屏障反弹时，我下意识地想要防御，然后，有了一点意外发现。” 说着，魏阎斜拽起狂剑士的巨剑，一手置于其上开始闭目凝神。两柄长短剑上渐渐泛起异样的光华，浮翠流丹，竟然比现实世界所蕴含的能量更加精纯。 宫无极和包子都表现出了极大的惊异。 很显然，一种现实与虚拟之间的互通，经由这一能力为媒介达成了。 魏阎其实也吃了一惊。作为施力主体，他自然强烈的感应到了能量与外界的巨大差异。于是他定了定神补充道：“根据目前情况分析，能力能够在两个世界互通有两种可能。一，它是本身就沉睡在我们植物神经系统的先天能力；二，这种能力本身就是res系统范围内的一部分。当然，种种迹象都更偏向于第二种解释。” 这一番长篇大论，正绕的宫无极晕头转向，包子冷不丁开口道：“总之，就是能开挂了呗！” “......对，是可以这么理解”，魏阎不得不向包子妥协。 宫无极拖着咒术师宽大的袖子，习惯性地摸着下巴问道：“那依你的意思，咱仨今天就杵着练火眼金睛？” 包子忍不住想象了一下三个人干瞪眼的场景，嘿嘿嘿的乐出声来。 魏阎无奈的摇头，一边演示性的指了几个穴位，一边道：“现在你们闭上眼睛，试着把能量引入百会，然后顺着经脉流入睛明。这个过程中你们可能会感觉到些微刺痛，忍住别心急，按我说的一步步来就好。” 宫无极和包子虽然好奇魏阎怎么会了解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还是乖乖闭眼照做了。没多久，他们便感受到其中的玄妙之处。 在能量到达一个临界值后，他们的视野突然如同开了上帝视角一般，飞速向周围扩散开，还可以自动穿透障碍物。 但是，这个半吊子的视野只有当前的两倍范围，并不足以看清迷宫的整个地形。 宫无极有些沉不住气的睁开眼，瞬间便失去了那种广阔视野，她不由有些泄气到：“这半吊子能力，没什么大用处啊！” 魏阎明白宫无极那种看到希望又失去的感受，安抚性的揉了揉她的脑袋，自认为温和的笑着说：“所以，我们就只能分开行动了呀。” 然而，宫无极却一副见鬼的表情道：“干嘛笑得像个杠铃一样。” 对于这种反应，魏阎心中非常尴尬，他求救性的望向包子，但他似乎忘了，男人之间，从来都不吝啬于互相膈应。 尤其是对方撩妹儿的时候。 于是，包子尽职尽责的在一边笑成驴打滚。 没有别人出手帮忙，那就自己出脚。 魏阎轻咳一声，强行转移话题道：“我们的另一个秘密武器就是队伍语音互通。所以，接下来就各选一条路往前探索吧。记住，每到达一个分岔口都要做记号。” 宫无极爽快的应了一声，便三蹦两跳的跑远了。而包子，却是被魏阎一脚随意踢踹上了路。 送走了两人，魏阎发力用剑身在地上凿出一个箭头标记，这才挑选了一条处于包子和宫无极之间的小路，往前探索。 ———————————————————————————————————————————— 魏阎发觉到事情有点不对劲。 他虽然一直在前进，过了三个分岔口，可是他还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 这种强烈的感觉让他再次极尽所能，将能量汇集在双目。视野开始拉伸蔓延，魏阎惊喜的发现这个能力似乎有了新的进展。 他的脑内，突然出现了非常明确的对方位的认知。 这可真是如雪中送炭一般的进展。这样想着，魏阎决定做一项实验来验证他脑中那个越来越明晰的想法。 他选择了正东方向的一条笔直干道。 没有多余的停顿，魏阎照例做完标记便顺着这条路往前走去，等到了下一个交汇点，他露出一种等待答案揭示的兴奋表情，按捺着开了视野，以至于他都没注意到这一次，他根本没有闭眼。 视野中，魏阎由原来的正东方向，走到了东偏南。 魏阎长出一口气，知道自己是成功了。这个迷宫的精髓就在于方向误导。身在迷宫中的人很难意识到这一点，先入为主认为自己前进的是直线道路，所以，慢慢陷入布局者设置好的圈内，只能在迷宫中打转。 但现在，看破了这一点，就很容易了。 魏阎正想着，突然他听到队伍语音传来一阵杂音，然后宫无极开心的嚷道：“哈哈哈哈哈，我俩又走回来了”，丝毫没有迷路的自觉性。 “这就是兄弟情！斩不断啊”，包子也忍不住唏嘘到。 魏阎有些无言以对，开口却应和道：“那我们要大团圆了”，说着招了招手，示意两人看向自己。 —————————————————————————————————————————— 这可真是具有建设性的探索。整整一个小时，三个人又相会在最初的路口。 魏阎简练的把这个迷宫的设计核心解释给两人，知道两人也可以自如的运用视野和当前方位，他越来越肯定这是res对他们的潜能挖掘。 一路无话。三人这次有了把握，赶路的速度非常快，半个小时以后，他们终于到达野林深处一座神庙前。 这是一座多看几眼，就会感觉十分怪异的神庙。 之所以称它怪异，是因为这样恢弘的一座建筑，不论从哪个角度寻找，都没有透气口。 这在建筑学上来说非常不合理。 熟悉的人应该知道，古希腊建筑风格，结构上大都采用梁柱体系，用石柱围廊的孤立性，增强建筑丰富的光影和虚实变幻，移景入室，有点调和自然的味道。 而面前这座包的严严实实的神庙，从上到下只透露出一个建筑目的：遮掩。 真相总是藏在背后的，魏阎这样想着，带头往神庙方向走去。 九.真相【truth】 【这不是改变，而是她原本就拥有的样子。】 —————————————————————————————————————————————— 现在挡在魏阎面前的，是一道十多米高的石门，岩质坚硬，些许自然风雨造成的青苔痕迹配合门身的石雕图案，让人不由得汗毛倒竖。 这是一副大规模的祭祀图。 浮雕正中是一处祭坛，成群奴隶以祭坛为中心俯趴在地，似乎在等候某个他们惧怕的东西莅临。一些看起来身份特殊的使者，跟在一个戴着面纱独身起舞的女人身后，运送一批半人高的大陶罐往祭坛方向，而且，每个坛子边都扒着一双小孩的手。 这场景其实已经非常瘆人，却还不是这幅图让人产生毛骨悚然感觉的原因。魏阎看的时间越久，越觉得这幅壁画人物面部的违和感太强。 明明所有人都是一双充满惊恐和惧怕的眼睛，却都控制不住嘴角上扬，弯成一个诡异的弧度。 这种强烈的不协调让宫无极也忍不住抖了抖。她想说几句话驱散诡异的气氛，目光一转，却好像触及了很恐怖的东西一般，“啊”的大叫一声，脚下急退了几步。 魏阎头一次看到她被吓的惊慌失措。 然后他下意识的回头看向宫无极视线紧盯的地方。 “我日！”，魏阎也忍不住踉跄了一步。 那是一双睁大的没有瞳孔的眼睛。 实际上，浮雕上祭坛正后方有一扇半开的门，也许是设计者故意为之，门开的地方正好是两扇石门的门缝处。 所以，魏阎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这双眼睛是门内那玩意儿在窥探他们，或许还是这幅祭祀图的主体。 等包子回头去看的时候，那双眼睛已经不见了，他一头雾水的望向魏阎，希望他能解释一下怎么回事。 魏阎莫名的非常感谢自己多年来被关禁闭，为了打发时间，他阅读了大量残存的文献和历史残卷。这是一个历史不再被看重的年代，他也没想过，这些知识竟然会有大用途的一天。 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路，魏阎尝试着解释道：“这幅图，应该描绘的是雅典人为弥诺陶洛斯献童子祭品的过程。弥诺陶洛斯是克里特岛国王弥诺斯的儿子，不过因为牛头人身被国王困在迷宫深处。后来，克里特国王为了给死在雅典的另一个儿子报仇，命令雅典人每九年送七对童男童女进贡。而领命负责虐杀这些孩子的，就是怪物弥诺陶洛斯。” 包子似乎是被勾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不由地攥紧了拳头，闷声问：“那后来呢，看这画上画的，不是个好结局吧？” 魏阎眯起双眼，紧紧盯着壁画上领头独自跳舞的女人道：“雅典人第三次进贡，克里特公主被雅典国王的私生子忒修斯迷住了，然后，怪物死于阴谋，就像这画上传递的一样。” “为了个陌生男人连亲哥也谋害”，宫无极目瞪口呆，正义感爆棚道：“这狗屁公主在哪，我宰了她！” 话音刚落，从神庙内部突然传来一阵歌声，忽远忽近，听音色也难辨雌雄，却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这声音的主人。 系统提示：“恭喜三位玩家，完成隐藏任务获得弥诺陶洛斯的邀请。请迅速前往神殿内完成击杀任务。” 我的老天爷哎，这也行啊…… 包子和魏阎佩服的看向宫无极，而后者却一脸茫然，不明白门为什么突然就开了。 ———————————————————————————————————————————— 光照还是让魏阎看了个神殿的大概。 这是一个纵深型的神庙，神道左右两边各10根石柱，和顶梁一起构成了整个大殿的基架。与一般庙宇不同的是，这里的每根石柱都和两米开外的围墙之间砌起一道矮墙。 魏阎三人站在门口，看不到其中有什么蹊跷。 门又慢慢关上了，三人的眼睛习惯黑暗后，包子突然抽风一般大喊道：“我们来杀你啦！” “你是智障吗？你是”，魏阎一巴掌拍在包子脑后，气不打一处来。 宫无极似乎是极其困扰地认真思考了很久，一甩头发拍着胸脯喊道：“你放心，我不杀你我杀你妹妹！” 魏阎当然不敢拍宫无极脑袋，给他十个狼牙山壮士他也不敢。 于是他装作认真思考的样子往前踱步。 这一走，让他发现了一些惊人的东西。 在两旁石柱隔开的小室里，是一对对童男童女的石像，姿态各异。魏阎走上去观察一番，还意外地发现每个石像脚下，都有人细心地用希腊文刻上了类似名字的字母。 “阎王，你怎么了？” 魏阎看着这些孩童脸上一致的意外表情，咽了口唾沫，苦涩到：“我在看雅典人上贡的21对童男童女。” 包子和宫无极快步跟上来，转圈扫了眼小室，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怎么会这样？”，宫无极问道。 “这么真实的表情，应该是当场被变成了石像吧”，魏阎有些像是在自问自答，因为他也很困惑，活生生的人怎么会变成石像。 没有人说话，原本应该是没有人说话的。 但是，一声叹息就这样毫无预兆的从后方黑暗中传来，那是一个孩子的声音。 魏阎的头皮立刻就麻了，这他娘的是恐怖电影啊。 声音的主人似乎是按捺不住一般，又幽幽的叹了口气，魏阎正想拔刀冲过去看看是人是鬼，那声音开口说话了：“你们，知道我妹妹在哪里吗？” 魏阎的脑子里，突然有很多条线极速的组装在一起，然后灵光一闪，他抓住了。 “其实你是个身体保持在幼年期的女孩子，对吧？弥诺陶洛斯！” 长久的沉默，那声音再次响起时，带上了一丝镇定，道：“没错，我就是吃人的牛头怪物。” 魏阎一步步向前逼去，边走边道：“不对，你的父亲其实非常爱你。为了保护你他才建立了这座迷宫，并设立神殿为你阻挡想杀了你的人。雅典人上贡的童男童女，也是为了破除你双眼的诅咒。所以，你妹妹不光是爱上了忒休斯，更因为她嫉妒你抢走了属于她的爱，我说的对吗？” 小女孩的声音闷闷的回应道：“我是该死的，你看，我的朋友们，全都被我变成了石像。” 魏阎垂了垂眼眸，温柔到：“那不是你的错。” 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女孩在黑暗中似乎是笑了笑，用一种很轻的声音道：“荷马以前总在他的诗中说，牛眼睛代表超越常人的能力。可是，这双眼睛带给我的只有厄运和痛苦......刚才，你们称为系统的女人告诉我，如果我的灵魂能够永远的终结在这里，我的朋友们就可以复活了。” 女孩赤脚走到三人面前，一直低着头不敢与三人有目光接触。片刻，她似乎下定决心一般，闭上眼仰起头道：“请你们，杀了我。” ———————————————————————————————————————————— 章十.执念【obsession】 【在我之前未有永恒之创造，我将与天地一同长久。】 ——————————————————————————————————————————— 像是被一个炸雷惊醒一般，魏阎脑内那个模糊混沌的想法突然冒了出来。 这种感觉就如同你独身一人被困在悬崖之巅，脚下只有黑暗幽深，耳边充斥着一道接一道逼近的闷雷，你奋力地往四周张望，除了无边的黑暗幽深。别无其他。你开始无助开始焦急，可是当一道雷真正劈开在你头顶上方时。你却一个机灵冷静了下来。 然后，逻辑之神觉醒了。 魏阎极力控制住自己的呼吸，一字一句道：“你是说，res系统刚刚才告诉你这个方法的？” 少女有些疑惑地摸了摸头顶的牛角，扁了扁嘴思考一下，然后到：“没错啊。” “那在这之前呢，系统给你的设定不会就是杵着等人来聊天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知道只要自己不死，就会一直让大家遭到厄运。不管是以前的克里特岛，还是刚刚认识的你们......” 太奇怪了，这个孩子的表现太奇怪了。不像是提前写好的程序，倒更像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只有人类，才会有思想。 魏阎皱眉，觉得这个游戏里面的猫腻实在是太多，去******超能力都见鬼去吧，正在考虑要不要就此收手，被宫无极的声音打断了臆想。 “......等等，你，不会真的认为自己活着吧”，宫无极虽然没有反应过来这背后的逻辑关系，但还是凭第六感意识到不对劲。 小女孩没有说话，只是皱了皱眉头，似乎努力要想起什么来。 然而女孩什么也没能想起来，她的大脑开始感到刺痛，她听到那个冷冰冰的女人叹息着，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 魏阎抬头望去的时候，正好碰上小女孩抬起头睁眼的一瞬。 他下意识地觉得不好。 说时迟那时快。 比说时迟那时快更快，魏阎想也不想便将巨剑横在身前，动用能量团在三人身前形成一个天然屏障。 弥诺陶洛斯露出一个非常甜的笑容，她的眼里慢慢充血变成了红色，但这并不妨碍她击碎屏障的决心。她一边往前走，一边诡异的歪着脑袋。 魏阎冷汗出了一身，紧绷着提醒道：“小心，这家伙暴走了。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她要把这屏障瓦解了，一击就能收拾了着咱们仨。” 包子的眼里放出奇异的光彩，用混混的方式赞叹了一声。 宫无极关键时刻还是非常靠谱的，冷静问道：“我切远程？” “嗯，无极跟盾主力输出。包子，我盾一碎你就准备开盾！”魏阎简单部署了一下，便展开了攻势。 宫无极非常配合的切为了咒术师，也不磨蹭，上去就放了个清心咒符咒，减弱对方的伤害。随手一堆符咒全丢上去后，她借力一个后跳，选择一个输出和躲伤害两不误的角度，切换成枪炮师模式。 魏阎在等一个时机。在宫无极精准的预判之下，暴走的弥诺陶洛斯被逼的步步紧退，当然这不妨碍她双眼的能力破盾，魏阎知道，双方的第一次小交锋就是自己盾破的一瞬间。 一招定胜负，看谁更快。 魏阎有些兴奋起来，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跟包子换个顺序，由自己来挑战那一刻。 噼里啪啦的崩坏声响起时，魏阎转头想提醒包子，马上就要到交接的时刻了，然而他傻眼了。 本来站在右后方做第二位输出的包子，不见了。 “包子！”，魏阎狂喊道，抑制不住的想要踹这个脱线的家伙一脚。 “干嘛呀，我忙着呢。” 声音很近，几乎是一路从空中逼近，然后当事人包子重重的落在魏阎身前，带着一个撑开的完好无损的屏障。 “…………你丫跑天上干嘛？” “挑个姿势登场啊！总之，赶在你屏障裂之前我补位不就得了”，包子一边用武器九曲刷刷补屏障，一边慢慢悠悠解释道。 对哦，干嘛一定要在盾碎的瞬间交替。我们就猥琐，我们就无限开盾磨死你，气死你丫的。魏阎脑筋转过来了，立刻就开启贱人模式，对着弥诺陶洛斯抛了个媚眼。 宫无极莫名有点恼了，一扯嗓子吼道：“妈的老娘辛辛苦苦花式输出，你俩倒好，一个刷墙一个抛媚眼。来啊，不服就是个干！” 说完，宫无极解除了队伍模式，变更自由击杀状态，爽快的一炮轰向魏阎。 魏阎本来正在调戏小妹妹，哪料到这一出，只好狼狈的就地一个打滚躲过，无奈道：“姑奶奶，我错了快别闹了.....“ 宫无极并没给他机会说完，炮弹上膛就是六连发过去，完全不带犹豫的。魏阎一下就慌了，他还没搞清楚怎么得罪这位，但是本能的开始大面积走位躲避，面对宫无极，他可一丝都不敢懈怠。 包子本来悠闲的做着刷墙工人，一回头傻眼了，连忙道：“我去，什么情况？留我一个和怪深情对望，你俩自己在后面打上了？” “管好你的盾”，宫无极和魏阎异口同声道。 包子默默的哦了一声，委屈的给刷子设定自动普通攻击，然后一个平躺，睡在地上。 场面有点开天辟地，像释放了洪荒之力似的。 宫无极一个余光扫过去，看到包子睡得无比惬意，弥诺陶洛斯还傻傻地瞪着屏障发力，没来由的乐出声。她猛地后跳一步脚下发力，吼道：“包子，睡你麻痹起来嗨啊！” 几乎是同时，包子和魏阎翻转跳跃便到了弥诺陶洛斯跟前。 对于压到眼前的屏障，弥诺陶洛斯表示眼睛很痛，于是她嘶吼一声，终于不再理睬屏障，直接向人攻去。 三人仿佛商量好一般，瞬间都动用能力给自己套上保护膜，切到主职业向怪物袭去。 “流氓骚扰，灵剑输出，看我拉仇恨。” 魏阎简短的说完，上去放了一个范围技能“刀山剑树”。 然而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配合。 宫无极操纵着灵剑士就像老鼠逗猫一样，一直上蹿下跳的释放骚扰和控制技，弥诺陶洛斯大吼一声，完全不理会魏阎就朝着宫无极扑去。 而流氓包子实在是一个奇葩的流氓，他换上主武器钢棍，就正面冲上去一通乱揍，完全不要命的架势惹得弥诺陶洛斯竖起牛角顶向他。然而，包子在这之前早已奇怪地使用滑铲技能倒下了。 弥诺陶洛斯扑了个空，并且被背后打了一闷棍。 嗯，似乎没我什么事了。魏阎这样想着，切换到牧师模式，对包子和宫无极释放聊胜于无的治疗术。 这一当医生，立刻让他发现了不对劲。 弥诺陶洛斯似乎有些痛苦又略带求助的看了魏阎一眼，并且对包子和宫无极身上放出的圣光有些惧怕。 魏阎立刻就来了精神，他意识到这是一个圈套。 系统“打败弥诺陶洛斯”的提示音再次在魏阎脑海响起，他一拍脑袋大喊道：“无极，包子，想办法给我拖住它15秒，但是千万不要杀它。” 两个打的正嗨的人也没问为什么，应了一声又陷入欺负怪物的游戏中。 魏阎稍微退后两步，开始施展大治愈祈祷，当他亮出十字架的一刻，弥诺陶洛斯突然疯狂地向他奔去。 魏阎知道，自己赌赢了。接下来，就看宫无极和包子的拖延术了。 宫无极也发觉怪物的能力突然大幅度提升了，她知道自己的屏障坚持不了多久了，于是更加迅猛的朝怪物攻取。她要变得更快！ 至于包子，行云流水的莫名其妙，却每次都巧妙的躲过了攻击。 ...... ———————————————————————————————————————————— “你将获得主的眷顾”，魏阎的声音适时响起，以弥诺陶洛斯为中心的阵法被启动，她慢慢卸去了躁动，恢复到正常状态。 但是这还没有结束，小女孩的双眼突然被圣光全力覆盖，一道白光过后，他们看到了一双海水般湛蓝的眸子。 “我......我的眼睛好了？”弥诺陶洛斯有点不可置信到。 “没错！你再看看周围”，魏阎提醒道。 不知什么时候，周围的石像都慢慢裂开，露出里面仿佛睡着了的小孩儿。 弥诺陶洛斯似乎有些激动，她开心的想去拉魏阎的手，然后看到了自己变得透明的身体。她颤抖着去触碰魏阎，却只是穿透了他的身体。 宫无极有些受不了的别过头去，包子却白目问道：“你怎么变得透明啦？好像个小天使啊。” 魏阎垂下眸子，有些艰涩的解释道：“其实你留在这个世界的，是一道执念，早在几个世纪以前你就死了。现在你的愿望实现了，所以就......“ 魏阎没有说完，他现在很想把系统胖揍一顿。 小女孩耸了耸肩，轻轻笑了一声道：“我早该猜到的。还是谢谢你们，帮我完成了执念。” 她似乎是感觉到自己坚持不了太久了，回神眷恋的看了一眼神殿内部，接着，好像想起什么很令她困惑的事情，对魏阎说：“大哥哥，将来有一天你或许能够看见时间与永恒的火焰，因为现在你已经走进了这个世界，不能再回头了。我自己不能再望见什么，所以把这个东西送给你，希望你可以看清迷雾背后的真相。” 弥诺陶洛斯费尽最后一点力气抬起食指向魏阎轻点，身体越变越淡，化为星星点点散去。 这是，我能留给你的最后的东西。魏阎的脑海突然想起这样一句话。 这一切太过于真实了，让魏阎忍不住想要逃离这个游戏。他极力按捺住这种想法，才发觉背包里突然多出一个道具，是个绑定物品，叫厄运之眼。 “你们有爆出装备什么的吗？”，他随口问道。 包子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宫无极也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魏阎掉了挑眉，顺手点击厄运之眼进行查询。 系统提示：该物品等级当前无法判定，潜力未知。 什么鬼？系统都不知道那要去问谁，魏阎正纠结着，看到“厄运之眼”下突然闪出一行小字：集齐所有材料召唤神龙。 七龙珠么？魏阎忍不住吐槽。 —————————————————————————————————————————————— 十一.黄金瞳 【若它觉醒之日，科学将为之倾塌。】 ——————————————————————————————————————————————— 世界在等候。 res系统公告迟迟没有发出来，魏阎正在纳闷，突然听到自己脑内响起一道声音：系统警告，请您立即摧毁违规绑定物品‘厄运之眼’。 魏阎皱眉，开口问其他两人：“你们玩游戏，有遇到过系统秘密强制摧毁道具吗？” 包子放松的瘫在地上回：“那哪能啊！除非bug了？” bug？这怕是系统成精了，魏阎忍不住想到。 宫无极瞪着魏阎看了半天，略显别扭地问：“刚才弥诺陶洛斯给了你什么？” 魏阎此时哪听得到宫无极说什么，那个疑似系统的声音在他脑内嗡嗡作响，以更快的语速下命令道：请您立即摧毁违规道具‘厄运之眼’。 魏阎突然就有些喘不上气，他看到自己的生命值在缓慢下降。妈的老子不过就想玩个游戏啊，他有些来气地喊道：“如果我说不呢？” 话音刚落，魏阎屁股上就结实地挨了一脚。 宫无极踹的。 魏阎有点哭笑不得，正欲解释刚才发生的一切，余光一瞥，发现整张地图开始线性弯曲和拉伸，空间失去平衡不稳定起来。 “要崩坏了”，魏阎大喊着提醒其他两人。 包子一个前滚翻爬起来，机警地掏出武器，保持战斗状态喊道：“又是谁啊？” “我猜是系统在搞鬼，出去说”，魏阎黑着脸接了一句。 话没说完，宫无极和包子点头便消失在魏阎面前。 “我靠！你俩这就下游戏了”，魏阎对着空气怪叫一声，心里把包子揉捏了千万遍。 他有一个设想，没证明之前，他不希望这个让系统忌惮的道具出任何问题。 心中做好决定，魏阎便快速行动起来。他一边有目的的往空旷的地方跑去，一边拿出厄运之眼，从上到下细细研究起来。 “这他丫就是个桂圆核吧！” 魏阎刚大喊完研究结论，突然感觉到手中的厄运之眼剧烈晃动想要脱出自己的掌心，他心下一愣就松开了手。 如果可以重来一次，他绝对不会再手软了。 只见那桂圆核脱离魔爪之后，以一个火星撞地球的速度向魏阎的双眼袭去。 魏阎知道不妙了，因为他的眼睛很难跟上这个速度。 于是他下意识闭上了双眼。 过了很久，魏阎都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他悄悄开了视野，这才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 称这里为环境其实都有些美化了。 此时，横在魏阎的面前是一座爆发状态的火山，岩浆岩石从火山口喷涌而出，大量的水蒸气和二氧化碳在山口蔓延开，到处都是火山灰，分不清何为天何为地，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味道。 岩浆顺着山口流下来，所过之处全被吞噬殆尽。魏阎想动却发现自己一步也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炙热一步步接近。 突然，一声摄人心魄的长吟，魏阎脚下的大地颤了颤。 这声音听起来并不远，他感觉到就在火山之下。 第二轮火山喷发，魏阎恍惚间看到银鳞一闪，有什么东西顺着火山喷射的气体飞到云端，飞腾之间，兴云吐雾，雷雨晦冥。 我日！是龙！ 魏阎张口就要叫出来，突然眼前一暗，他面前的整片天被遮了个干净。骤然刮起的狂风卷起飞沙走石，煽动着岩浆向周围流去。一声龙息在魏阎耳边响起，他下意识想动用能力，但立马止住了这个念头。 他看到了一双满含希冀的金色龙瞳。 那是一条威风凛凛的巨龙，此刻屈身趴在魏阎面前，紧盯着这个比自己渺小数倍的人类，不断地发出凄惨的龙吟。 魏阎确定，自己在这之前根本没研究过龙的叫声，更不懂这条龙在诉说什么。但他莫名感到心头很堵，有许多熟悉又陌生的东西就要喷涌而出。他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匆忙抹了把脸，想要调整一下心态。 突然之间，地动山摇，巨龙露出焦急狂躁的表情，回头看向遥远的天际，并时不时的向魏阎示意前往那片黑漆漆的天空。 什么都没有啊，魏阎喊道。 巨龙抖了抖脑袋，有些无奈又留恋的看一眼魏阎，转身飞到云层中。魏阎盯得眼睛发疼，却依然没看到任何危险的迹象。 良久，魏阎以为不会再有后续了，从遥远的深空却爆发出一声哀号，幽深绵长，魏阎觉得仿佛在跟自己诀别。 不要！他下意识就脱口而出。 然而，他只看到远处从云端迅速跌落的巨龙，它挣扎着抬眼深深看了魏阎一眼，很快便撑不住闭上了眼，砸入海中。 龙入深海，翻起的巨浪扑灭了即将逼近魏阎的岩浆。 这世间再无巨龙。 ———————————————————————————————————————————— 魏阎眼前一暗，那个场景消失了。 没有火山，没有龙，也没有厄运之眼。 他好端端站在丛林里，连对他紧追不舍的系统也没了踪影。但他却开心不起来，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魏阎说不上来自己如此确信的缘由。人总是会做出一些说不出理由的判断，普通人称之为感情。 让他迷惑的是，自己和幻境中的巨龙，何时来的这么深的感情。 ———————————————————————————————————————————— 心情变得很焦躁，魏阎草草退出游戏，他决定去找守山人。 他本能的觉得守山人一定知道事情的全部。 守山大阵，包子带过一次之后，魏阎便精准的记住了每一处破解之法，他走得很急，所以到达守山人的院子里时，他的呼吸有些沉重。 守山人在窗前翻弄着晒干的药草，头也没抬，拉扯着特殊的声音道：“你想问什么？” 魏阎眯起双眼，他对一个人有猜忌的时候会习惯性地做出这个动作。盯了半晌，见守山人依然不紧不慢地弄药草，魏阎有些失控地吼道：“我们的能力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这事和三年前神经元技术演进突破又有多大关联？还有你他娘的到底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魏阎一边说着，一边脚下生风往守山人逼近，他要看看这个人面具下到底是什么样子。 守山人笑着夸了句“你很聪明”，正要继续说下去，却冷不防撞上魏阎的双眼。 那是一双怒极的金色的瞳孔。 守山人心中大动，忍不住产生了服从的念头。他全身发抖，信徒一般狂热的抓住魏阎的双臂，狂笑着喊道：“黄金瞳！你竟然拥有黄金瞳！” 魏阎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惊讶，仿佛他天生该受到如此待遇一般，冷淡问道：“你知道，龙的事情？” —————————————————————————————————————————————— 十二.监视者 【稳定失衡，世界将出现新的变化。】 —————————————————————————————————————————————— 守山人这次没有马上回答魏阎，他谨慎地从面具背后窥探魏阎的双眼，直到实在撑不住，才拽着魏阎进到屋内入座，还泡上两杯山里的花茶。 热气蒸腾，魏阎用眼神示意守山人该说正事了。 守山人轻咳一声，带着特有的撕裂感道：“数字上有这么几个词，分别是稳定点，不动点，平衡点，接下来我需要用它们之间的关系来推导你卷进的事情。” 魏阎点头，心中诧异竟然有三股势力，面上平静的让守山人继续说。 “把你们直接带入这场事件的游戏res，是其中的平衡点，这个你应该已经猜到了；而神经元重大突破的背后团队，是这场事件的稳定点；而我接下来重点要说的，是不动点，我称它为监视者。” 守山人似乎是为了平复自己的情绪，端起桌上的花茶，侧过身扶起面具喝了两口，又接着道：“监视者从广义上来说，不是一个专门针对这起事件的组织，只不过恰巧在他的管辖范围内。这个组织是一个暗处的存在，打个比方，如果隶属国家的安全部是光，那么，这个组织就是与其对应的影了。” 听到这里，魏阎突然怒极反笑乐出声来，用满是戏谑的语气问道：“以你的意思，我的亲爷爷不闻不问，默许其他两方拿我这个孙子做实验咯？” 出乎意料的，守山人只是静静地看着魏阎，直到魏阎有些绷不住了，才开口道：“监视者肯定是有行动的，但绝不是正面，所以你注意不到。其实res里遍布他们的眼线。” “开什么玩笑”，魏阎怒道：“我不探究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我们假设你说的没错，那么你肯定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为何上次见面一点也不透露？” 守山人叹了口气，一字一句道：“我可以确定，那时，你没有黄金瞳。” 魏阎想爆粗口。 当然他也这么做了，他上去一把扯住守山人的衣领，强迫他和自己对视，笑道：“合着这眼睛才是高级vip的通行证，而我们的命如同草履，可以被你随意放弃，是吗？” 守山人露出略为痛苦的表情，摇头道：“恰恰相反，只有有了黄金瞳，才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什么意思？” “我只能告诉你，这件事情是很早之前就被计划好的。就好像宇宙的规则之力推动你前进，你无法反抗。所以我之前不是不救，而是根本没有那个能力。” “现在你就有能力了?”，魏阎嘲讽道。 守山人毫不在意这个态度，严肃道：“是你拥有打破平衡的可能。我不能确定你能不能成功，因为黄金瞳只是一个开始，你需要的还很多。” 魏阎想起‘厄运之眼’上面那行小字，果然和他的猜测相差不大，如果有可能，那是不是可以让巨龙......魏阎忍不住激动起来，急切到：“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你到底是谁？” 守山人似乎想起了很多事情，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只是垂下双眼，淡淡道：“我不过是一个殉道者，或者称为牺牲者也可以。放心吧，我不会害你的。” 魏阎没来由的相信了守山人这句话，也许是他说这话时的表情，让魏阎想起那条巨龙。 摇头赶走自己的想法，魏阎开口道：’最后一个问题，神经元突破的技术支持，那位享誉世界的医生弗吉尔·班，他是参与了事情还是本身就是主谋？” 守山人笑了：“你真的很聪明，但你记住，一个人，是不可能完成这么大的工程的。” 魏阎加紧追问：“他背后有个厉害的角色，对吗？” 守山人没有回答，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好了，你今天已经知道的够多了。相信我，知道太多，对你的性格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你知道我的性格”，魏阎有些狡黠地反问道，他想套出点别的信息。 守山人轻轻一乐，没有上钩，而是有些提点的语气道：“别的不说，你倒是成在谋思，败在多想了。很多事情，别看的太复杂了，想不出来的时候就跟着心走吧。” 魏阎反复琢磨着这句话，觉得似乎是在哪里听过同版，等到下了山终于想起来，爷爷也这样劝诫过他。 ——————————————————————————————————————————————— 一夜无梦。 一早，魏阎便被宫无极和包子堵在上学路上，还有两人捎带的豆浆油条。 “你丫怎么回事？昨天通讯定位都联络不上？”宫无极责问道。 魏阎一边吃早餐，一边转头把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俩人。 幸好现在他们的接受能力都很强，瞪了瞪眼也就消化了。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事情的进展不仅要告诉这俩人，还要加快联系剩下的十强，魏延这样想着，便问道：“昨天的测试，有人没通过吗？” 包子一听这话乐了，拍手解说道：“你不知道，除了咱们仨和一对父女，其他五个全落选了！因为咱们五个通过了有加分，所以这名额是稳了，据说现在为了剩下的五个名额要开启回合赛，这回有的看了。” 听到这里，魏阎忍不住挑了挑眉，问道：“哦？淘汰的人里有没有你们觉得很特别的？” 他有种预感，这五个人当中，一定有个监视者。他要想办法找出来拉拢，要是不能拉拢，就只能踢出去了。 包子想了半天摇了摇头，倒是宫无极眼睛一亮道：“我知道，有个叫“白六”的玩家，身份比较特殊。” 魏阎点点头：“说来听听。” 宫无极看看四周，确定足够嘈杂近处有没人，才开口道：“我妈是边疆考古队的，我爸又是搞地质研究的，容易碰上很多棘手的事，他们就每次都和这个白六申报问题，据说是特殊部门的。” 魏阎眼皮一跳，真是说谁来谁，有如天助。他笑得狐狸一般道：“我们就从这个白六下手，准备进攻！”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十三.白鱼赤乌 【天下之治方术者多矣。】 ——————————————————————————————————————————————— 燕京城在九州向来处于森严地位，‘里九外七皇城四＇的建筑格局，将整个燕京范围由外向内分割为外城，内城，皇城和禁城。 天色鸿蒙，朱红城墙配着黄色琉璃瓦一路蔓延到地平线，筒子河水流平缓，起雾了，能见度很差，只能依稀分辨出城南墙根儿下渐渐聚起了人影。 魏阎一掌拍上包子脑袋，制止他即将响彻天际的哈欠，转头示意宫无极跟上来。 这趟‘’趟鬼市‘’，实在是追踪白六迫不得已才来的。 三天前，魏阎通过监测发现白六频繁地出入燕京南城，时间基本锁定在半夜至天刚亮的阶段，魏阎对这片不熟，还是包子一拍手想到了鬼市，他印象中曾经跟洛卜言去做过一桩买卖。 说起来瘆人，这鬼市从来只在黑天半夜交易，交易种类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办不到。奇珍异宝，军/火违禁品，任务委托，甚至是活人买卖。 这是如同荒原野草般的存在，无人知它从何来，天亮时浓雾散去，也无人知它去往何方。 所以，从不会有政府或者官方介入这个活动，甚至官方都不约而同的当它不存在。这使得老鼠躲在不能见光的阴沟里，心惊胆战的存活下去。 影影绰绰中，魏阎已经拉着宫无极走过好些摊位。这里的人或蹲或站，面前都摆一马灯，火光捻到最小，加上无人叫卖的静默，一眼望过去如同一排鬼火一般。 “哎，阎王。我觉得前面那个大叔不太对劲儿”，包子突然压低声音，在魏阎耳边道。 魏阎眼皮抬都没抬，咬着牙回：“别惹事，我们是来找白六的。” 包子使劲儿瞪眼看了看摊位，似乎还特地开了视野，又道：“可是，那大叔褡裢里的货跟上次唐老爷子给的拓片似乎是一拨啊。” 魏阎眼底一亮，来神了。 不等包子再说话，他主动走到中年大叔的摊位前，将手中提着的马灯放在摊位另一边。 他表现出了充足的交易诚意。 中年大叔并没有想象中的热情，他只是抬头打眼瞧了一下，示意魏阎自己瞧。 魏阎点头，低下头装作淘货的样子，暗地开了视野观察这人的长相，大众脸，唯一让人印象深刻的，只有右眼角一块硬币大小的胎记。 魏阎将视野探入褡裢内，果然里面装着几样黑货，其中一卷文书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个东西给魏阎一种熟悉的感觉，自从拥有黄金瞳，他似乎对直觉越来越深信不疑。魏阎也不多耽搁，抬眼便对着中年人笑道：“老哥等着马眼子来才肯掏出好东西吗？” 这大叔眯着眼开始打量魏阎，盯了几秒，一边嘟囔自己招子不昏，一边拉开褡裢口袋，让魏阎自己伸手进去摸。 这黑市的规矩，任你伸手怎么探货，哪怕是把头伸进去，就是不得将货拿出。所以魏阎指名要文书残页的时候，大叔有些愣了。 这字画古籍其实并不适合鬼市交易，可以说买主完全是吃亏的，所以鬼市上很少见到这一类货。中年大叔也是刚好从墙角翻出这书，顺带垫上的。 见魏阎只是笑着看自己，中年人有些来气。人家毛头小子都不怕打眼，自己操的什么心，索性抬手就要讲价。 魏阎很庆幸自己套了件外套，袖口勉强算大，便伸袖上去，示意中年人袖里定乾坤。 这行有规矩，无论是古董药材，或是军/火违禁物品，都存在打眼的可能，内行人看出来后一般互相留个面子，不让行外人知道，所以这袖里讲价就成了一种平衡方式。 这中年人似是等着用钱，咬咬牙探手过去，俩人在袖子里一番讨教，最终定好价格，魏阎让包子用唐老爷子给的通卡过账，卷起文书就要走。 “哎，小伙子，我看你也是个上眼的，不看看这几样一等一的好货吗？”中年人开始挽留到。 魏阎礼节性一笑，正要回话，眼神一瞥却被前面摊位上一个男人吸引住。 倒不是这个男人长相如何，黑灯瞎火，魏阎其实看不清楚男人的面部，只是那人一身户外探险装，却用簪子绾起似乎长达腰部的头发。阴柔和刚健同时存在于一个人身上时，你想不注意也难。 见魏阎呆愣住，那中年大叔也歪过脑袋瞅了一眼，随后好像吃了苍蝇一般，强笑着跟魏阎说了句‘今天就不交易了’。说完他背起褡裢往相反的方向小跑，没两步便消失在迷雾中。 宫无极似乎憋了很久，见人走了才拉着魏阎咬耳朵：“那个绾头发的男人就是白六。我怎么觉得他在有意识地找什么东西？” 魏阎饶有兴致的看了一眼白六驻足的摊位，小声回答：“他目前接手的事情，能来这个地方，证明和我们也是有很大的关联。不管怎么样，跟上去看看。” 宫无极点了点头，示意魏阎让包子上去试探，魏阎想了想也没大毛病，便同意了。 包子听到这话的当口，就一溜烟跑到摊位上，傻笑着让白六给自己腾个地方，便蹲在一旁专心的看起货来。 这是个卖药材的老头，嘴里咂着烟叶子自顾自的享受，也不搭话，仿佛就是心情好出来遛弯一样。 白六似乎有些迷惑，伸手往褡裢里探了几探，皱眉“嗯？”了一声，又探头进去闻了闻，才开口淡淡道：“白鱼赤乌？老先生果然是高人。” 嗓音低沉有磁性，如同品尝上等佳酿，润入肺腑。 老头深吐一口云雾，上下打量白六一番，才抖着老烟斗乐道：“我一个卖药老汉，能高到哪里去喽。” “老先生说笑了，方术式微已久，术数一脉譬如卜术也因无法获得千年龟甲而没落。老先生手里这白鱼赤乌，却不是普通药材，而是能趋利避害，判吉凶的灵物，您担得起高人之称。” 老头条儿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白六，问：“小伙子，你师从何处啊？” 十四.贼村 【如果你已经明确知道一个故事的结局，要么全盘托出，要么缄口不言。 最差的选择莫过于欲言又止。】 —————————————————————————————————————————————— 白六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最终恭敬道：“小门小道，只因先师有命，不得再提传承一事，还请老先生见谅。” 老头儿讶然地“哦”了一声，随后理解性笑了笑，似乎是想起自己的故人，一时不再言语。 无人说话。 白六本来半蹲前倾的身体，突然发力扭转，诡异又轻松的反束住包子。包子也不反抗，一脸傻笑的看着白六道：“别，我是纯天然绿色无污染无公害的小天使。” 白六依然淡淡的微笑，靠近包子小声道：“那把你的两个朋友叫过来，没意见吧？” “当然没有。”包子立马转头高声喊道：“阎王，无极，这大哥想认识你俩！” 眨眼之间，本身保持静默的鬼市突然安静下来，魏阎立刻就感觉到几十道或锐利或猜忌的眼神如针一般扎在自己和宫无极身上。他不由得想要撬开包子的大脑灌点屎。 白六这边也是一愣，继而带着些微怒意将包子的手腕折的劈啪作响，似乎也是真的恼了。 本老神自在抽着旱烟的老头，这时突然乐起来，轻轻用烟杆敲了敲包子的脑袋乐：“你小子，倒是有点意思。” 包子一脸骄傲，咧嘴客气道：“您也不赖啊！听这位小哥说您是个卖鱼的，那鱼还挺厉害？” 这回连旁边坐着的摊主也乐了，哪来的傻小子，敢情什么都不懂就趟鬼市了。 老头儿别有他意的笑了笑，倒像是根本不觉得包子外行人。见魏阎和宫无极已经赶过来，老头儿才开口道：“几位要是对货都有意思，咱们上后头儿说。” 说完，老头灵活地从地上起来，收起旱烟杆子，一甩褡裢带头往前走去，好像吃定了几人都会跟过去一般。 几人对视一眼都未说话，跟着老头脚下生风，绕着墙根一路走到头，拐了个弯又走了一刻钟，才依稀看到建筑物聚集起来。 “老烟枪……不是，爷爷，您这是唱的哪出啊？”见气氛没那么凝重了，包子适时抛出疑问。 前面带路的老头嘿嘿一乐，故意神秘道：“你猜。” 魏阎不禁想翻白眼，倒是白六一本正经地开始推测：“老先生是行家，应该清楚制作白鱼赤乌符是这两样灵物的主要用途了，莫非先生会制此符？” 老头还是一乐，脚下不停往村中移去。 白六似乎是莫名的相信这老爷子能制成高级符箓，毫不动摇的跟着老头到了看似村口的大铁门前。 科技时代，这种生锈的大铁门实在是很少见，所以魏阎轻轻“咦”了一声后，悄悄告诉宫无极小心有诈。 “密码提问：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公然抱我入竹去，请入侵者回答下句，10，9，8……” 我靠，这破门也是科技？还真是不可以貌取人。 老头儿似乎有点恼怒了，暗骂一声谁他/娘的改的密码，才尴尬道：“唇焦口燥呼不得，归来倚仗自叹息。” 一阵静默，气氛诡异到极致。包子心惊胆战的试探道：“大爷你们这里是搞人口交易吗？” 老头儿带头踏进了村子，呛到：“傻小子，猪肉都比你值钱。不过，那边绾头发的道家小哥，你可就不一定了。” 这是村口，一株极其粗壮的古槐歪歪斜斜地靠在井边，以这里为中心，独栋仿古建筑呈半包围结构，四散在周围。 魏阎心里咯噔一下，转头就要出去，却发现门已经锁了。他尝试推了一下，没门儿，出村和进村不是一条道。 老头儿似乎终于舒口气来，对着井喊了句“出来吧”，就看见从树后钻出一个人影，慢慢靠近后，魏阎忍不住喷到：“怎么是你？” 这人眼角的疤他太熟了，何况前后见面就隔了半个小时。 中年人有些不好意思，嗫嚅道：“小伙子，我真不是坑你，实在是这位……”说到这，中年人小心地瞥了白六一眼。 白六似乎还没从白鱼赤乌的事情里回过神来，看见中年人先是楞了一下，随后才慢半拍地瞪眼，作势就要拔腰后的短刀。 “我的地盘你想干嘛！你要上天吗？”老头子气的不轻，似乎是领导地位受到了动摇。 白六斜一眼老头，直视着中年人平淡道：“粟特文书残卷给我，再把得到它的经过一字不落的叙述一遍，我就放你走。” 中年人低下头不答话，老头儿却开口了：“你以为我带你来是为什么，看清楚了这里是贼村，来路不明的货多得是，哪有功夫一个一个给你讲赃物的历史？” 白六摇摇头，直视着老头道：“不对，你在说谎。那样东西，你们拿到的时候一定发生了难以言状的蹊跷的事，怎么可能轻易忘记。” 老头儿的脸色变了变，依然犟嘴道：“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多了去了，你要听哪件？” 白六无奈的摇摇头，叹口气继续道：“好吧，那我说得明白一点。你们之中碰到那本书的人，都患上了奇怪的眼病，对吗？” 老头儿被说中了心事，面上再也绷不住了，扑上前问：“这事你也知道？那这怪病可有法子解开？” 白六眼神若有若无的往魏阎身上飘了飘，才开口：“那我问你，你可会制白鱼赤乌符？” “会，这事我至于骗你吗？”老头有些急了。 白六眼前一亮，垂眸斟酌了一下，又道：“好。我知道如何解这怪病，不过，我要那本残页和它的来源。” 老头似乎有些懵/逼，回头和中年人对视一眼，才磕磕绊绊到：“那书，你们不是已经拿到手了吗？就在那位小哥手里。”说着，老头朝着魏阎努了努嘴。 白六有些诧异，盯着魏阎半晌，眼神复杂，似乎有些后悔和认命，又包含了几丝希望，让魏阎浑身不舒服。 见魏阎挠头，白六也装作没事人道：“那就说说来历吧。” 老头还是阅历比较丰富，及时打断了中年人即将出口的话，笑了笑道：“你放心，我陈归真答应的事情，决不食言。但是人命关天的事，是不是先通融一下？” 白六没有反对，而是把眼神投向魏阎，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 魏阎懵逼。我靠大哥，你看我干嘛，我连基本急救知识都没学好哪能救人哪？ 魏阎拿眼神瞪了回去。 宫无极似乎有些受不了这种眼神之间的交流，无奈道：“要么说，要么打，眉目传情几个意思？” 白六看魏阎真的不知情，只好开口道：“魏阎的眼睛，可以治好这个怪病。” ————————————————————————————————————————————— 十五.博弈 【这是一场完全压倒性的游戏。】 —————————————————————————————————————————————— 这次，不光是魏阎懵逼了，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白六。 陈归真不是傻狍子，多年混迹在这一行早就练得辣眼识人。从认识魏阎这短短半个时辰，他就知道这个年轻人可不是行医济世的料。 但他还是没有张口说什么，不要过早下定论，这是他多年来总结出的经验。所以只是翘着胡子等白六进一步解释。 白六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情绪，干巴巴陈述到：“以毒攻毒吧。当你被一种体系的顶端压制的时候，选择另一种体系去突破是最有效的办法。” “什么鬼，”宫无极瞪大眼尝试理解道：“你的意思是魏阎其实是个毒奶？” 目前来说，似乎这种理解最合情合理，所以没人出声反驳。 魏阎有点尴尬，毕竟对于治病救人他是真的不在行，所以他没留意分析白六‘体系的顶端’这一用词。 “陈老鬼——” 突然传来一声叫喊，顺着村道一路飞奔来个年轻女孩，声音里同时带着泼辣娇憨，众人忍不住往前方瞥去。 “老鬼，同伊和同尔眼睛突然止不住地流血，你快去看看！”天太黑看不清长相，只能依稀看到女孩摆动的双马尾。 陈归真一听这话，拍着大腿就到：“管他是不是毒奶，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跟我上去！” 知道事情紧急，也没人再出声，一群人加紧便跟在陈归真身后上山去。 ———————————————————————————————————————————— 走进细看之后，魏阎才发现这里的建筑其实非常破旧，不同于人为磨损的痕迹，明显是历经风雨之后的自然痕迹，这个地方应该存在了百年以上。 陈归真进了一户大门朝南开的院子，顺着木梯便往二楼走去。门敞开着，屋内只点亮了一盏地灯，魏阎走进去后，便发现整个房子只有两张类似水晶棺的东西摆在中央。 两棺紧挨，里面躺着两个七八岁大的小孩，看长相是对龙凤胎。 其中一个小孩听到声响，慢慢睁开双眼，瞬间整个眼瞳被鲜血充满，一路滴到棺木上，看得旁边的人触目惊心。 “陈爷爷，先救妹妹……” 魏阎在小孩睁眼的一瞬间，仿佛触电一般，心脏猛地收缩起来。 他控制不住的想要发狂，似乎黄金瞳在呼唤他这样做。 我认识他们？这是魏阎脑中蹦出的第一个想法。 他又冒出了那种熟悉感，可是不管费多大劲儿他都没有提取到任何一丝记忆。他开始头痛欲裂，陷入一个脑内的死循环。 宫无极率先发现了魏阎的异样，一巴掌拍上魏阎后背，随后又别扭又关心道：“你没事吧？” 魏阎出了一身冷汗，感激地看了宫无极一眼，摇摇头，紧绷着嗓子道：“我没事。我对他们的眼睛确实有反应。” 陈归真惊异的看一眼魏阎，虽然魏阎强压下黄金瞳的怒气，但还是被陈归真捕捉到了其中强大的气场。 白六见情况紧急，先遣了中年人和另一个女孩出去，关上门才直截了当到：“魏阎，尝试着用视野探入他的眼睛，在眼瞳深处你会看到一段真相的片段，那时候，你的本能会催使你去做你该做的。” 魏阎没有探究白六是如何知道这些事情的，他现在一心只想解决这个血眼事件，否则，他是揪心一般难受。 凝神片刻，魏阎便将视野定格在略小一点的女孩眼睛上，这是他头一次对活人施用能力，还是如此细微的活儿，他心底有些紧张起来。 一个发力，魏阎的视野探入了女孩的眼中。这是一种相当奇妙的体验，仿佛身处在一个独立世界，只不过这片土地当下受到了严重摧毁，一切都破败不堪，魏阎隐隐看到远处的火焰在灼烧。 那是一种拥有魔力的火焰。 魏阎忍不住向前靠近，他有强烈的直觉，那里拥有白六口中的真相。 这一次，映入他眼帘的不再是一个莫名的落败场景，或是让他心痛自责的巨龙陈海之象。他看到了一个窥探的眼睛。 严格来说，这不是生物体的眼球，它是由众多精密的机械部件组装在一起的。这个机械之眼高高悬挂在正上空，时不时转动眼球，仿佛在监视这个世界的一举一动，魏阎莫名从中读到了一种浓浓的嘲讽。 对视上的一刻，他突然明悟似的知道如何去做。仿佛千百年来都是如此一般。 这是魏阎使用黄金瞳和神秘科技的第一次对弈。他感到浑身充满了力量，有很多东西不断从他脑子走马灯一般闪过，但他没有时间去分心注意。 魏阎的周身开始金光大动，在他眼中，天地浑为一体，所过之处再无一物。 机械眼似乎是想分裂本体，但这个动作没有进行完，便被黄金瞳的威压摧毁，散落成无数细尘，被一股强劲的风吹散后，再无一丝痕迹。 世界开始修复...... ———————————————————————————————————————————— “你成功了。”白六淡淡道。 “嗯。”魏阎算是应了一声，转头看着白六道：“现在可以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了？” 白六看了一眼陈归真，似乎有些无奈，琢磨了一下才中规中矩到：“这个话题我们待会......”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陈归真似乎憋了很久，一把抓住魏阎，按捺住一脸的震惊问：“你是黄金瞳？你真的是黄金瞳......” 因为情绪没有平定下来，魏阎的黄金瞳还未恢复成普通人的状态，现在在这个昏暗的房子里，就跟两个大灯泡一般亮眼，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你怎么知道这东西？”宫无极冷冷张口问。 陈归真似乎这才平定下激动的心情，站直身板，用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姿态道：“十年前的博弈，我们没有找到命定的黄金瞳，损失惨重，几乎是全军溃败。” 魏阎心中一动，十年前，很多事情在他心中突然串成一条线。 他似乎找到了，通往真相之门的那条道路。 十六．恐惧影像 【平生大梦不必醒，梦醒时分不可说。不可说。】 ————————————————————————————————————————————— 十年前。越州。 潘家镇上有两绝，一是镇中黎十三的刀法，二是镇边了凡和尚的佛法。 说起黎十三，那可是‘御仙酒楼’的掌厨，只需一柄残口切刀，他就可以边耍花刀边切菜，最后造出藕断丝连的效果。传闻这黎大厨曾经掌厨九州国宴，不知道开罪了什么人才被潜到边角小地。因此，整个潘家镇都以能排队吃上黎十三一口饭为荣。 至于了凡大师，年岁一久日子安逸起来，倒是慢慢被人抛在脑后。人们似乎有意地遗忘了那个当年大显神通救下镇子的英雄。 ——————————————————————————————————————————————— 黎十三注意到镇上的变化，是在食材大批量被买断后。 他有些纳闷，西南边陲小地常年见不到一个陌生猴毛，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大需求。摘下店容，他直奔前台伙计问道：“这么大手笔，哪里来的外人？” 姓崔的伙计一边嗑着干巴菌，一边努嘴朝对面道：“哝，都住在对面落脚呢。听说是燕京首府下来的，备好了干粮要进山呢！” 黎十三左眼皮一跳，知道机会来了。他近期在创新菜，早就想进山采几种稀有食材中和味觉。稍作思考，他笑着往对面店门走去。 这群人显然做了充足的准备，二十多人的队伍租借了镇上十四头骡子，粮食和行李都已打包成捆堆在中院，看样子不久就要出发了。 “不行！我不同意，我们没找到那个人，就这么贸然行动简直就是送死！”突然，一道极度压抑着怒气的中年男声传入黎十三耳中，似乎是这批人的领导核心起了争执。 黎十三挠头想了想，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转头正要出中院，突然听到另一个略显苍老却平和的声音：“路子予不是说了吗，找到潘家镇公认的绝人，就可以进山了。明天一早进山不耽搁我们今天找到此人。” 黎十三愣了愣，摸着胡茬思考半晌，蓦地乐出声来。嘿这群人，合着进山还想吃美味呢！也罢，算你们走运，我老黎正好有需求，就与你们搭个伙。这样想着，黎十三大跨步便扣门走进屋内。 屋子里就五个男人，或站或坐，以一个年轻男人为中心商讨争论。黎十三这一推门，十只眼睛都紧盯着他，满含戒备。 黎十三撑不住紧张起来，抹了抹手上的汗液忙解释道：“几位，我不是有意听你们说话，本来是想找你们搭伙进深山里采药草，但刚听到你们说潘家镇一绝，那不就是我老黎嘛！不信您大可上外头打听。” 其余几人狐疑地对视一眼，领头的年轻男人率先打破沉默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黎十三。” “洛先生，劳烦您去核对一趟了。”年轻男人扫视一圈，决定让心思缜密之人去做这事。接着他点头示意黎十三坐下，随意张口问道：“黎先生不像本地人啊？” 黎十三想起自己做菜的屈辱历史，叹了口气回答：“原先是在燕京城的，不过发生了一些事情，也就被发配到这里了。” “冒昧请问，黎先生傍身之技为何？” 这回，黎十三的口气里充满了厨师的傲骨：“我黎十三的刀法，便是这潘家镇一绝！” 其余几人一听这话，眼底都是一亮，对黎十三的态度也热络起来。几人正向黎十三打听着潘家镇周围的地形，被派出去的洛老头一脸喜色地回来了。 “这回错不了，我询问了包括镇长在内的几十个当地人，都说黎十三的刀堪称一绝。不过，这镇上还有另一绝。” 年轻男人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耐心到：“说来听听。” 洛老先生坐下看了黎十三一眼道：“镇边的了凡大师，佛法通天度人无数，被公认为潘家镇另一绝。” 众人忍不住把眼神投向年轻人，想让他下判定。年轻人却没有理会这些，只是对黎十三抛出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十年前，黎先生身边可曾发生过什么怪异的事情？” 黎十三咂咂嘴，似乎是陷入一段痛苦的回忆，良久才闷声道：“就是十年前…参加那场国宴的人集体中邪一般，事后恢复后，我就被卸除了主厨身份发配到这里。” 年轻男人点点头，又转头问洛老先生：“那位了灭大师呢？” “问过了，没什么异常的事，就是每日诵经祈福。” 长久的沉默，年轻人还是觉得哪里透着一丝诡异，但出于时间考虑，他只能抬起头下达命令：“通知队伍明早五点出发，黎先生麻烦你也回去收拾一下。” —————————————————————————————————————————————— 黎十三后悔了，从天未亮走到日暮西沉，他察觉到这支队伍是极其有目标地移动着，并且这比他要采药的地方深入了十万八千里。 他打起了退堂鼓。 人一旦产生了怀疑就会格外注意一些细节，黎十三观察到年轻的领头人一直拿着地图比对什么，他决定铤而走险去偷盗那张图。第二天半夜，黎十三借着换夜岗的机会，摸到了年轻人的帐篷里。 这个队伍只有年轻人是独自用一顶帐篷，这也让黎十三有大把机会接近他。 他颤抖着双手打开地图，祈求能靠着这张图原路返回镇上，但他看到的是一幅类似藏宝图的布局，黎十三呆住了，莫非这群人是来挖宝的？ 他用心记下地图上标注的红点，那是一处交错山嘴，地形曲折复杂，凸出的谷地相连的河流也被标记出湍急点。黎十三小心翼翼地把地图放回原处，丝毫没有注意到侧过身体的年轻人睁开的双眼。 到达谷底已经是出发后的第五天，年轻人带着他们在交错地带迂回大半天，终于停在一处奇异的洞口。 “黎十三，接下来就看你的了。”有人这样说到。 黎十三本能的想逃跑，可他已经退无可退了，他被队伍簇拥着带入洞中，如同进入无边地狱。 日子漫长到分不清时间概念之后，黎十三脑中产生了最后的想法。 恐惧！难以言状的恐惧！绝对无法反抗的恐惧！ 黎十三眼中最后倒影的，是数以万计，铺天盖地的机械之眼。 ———————————————————————————————————————————— 十七.歃血为盟 【蜉蝣朝生暮死，却拥有完整的一生；他们的时间只能永恒流向亘古，直到那人出现。】 —————————————————————————————————————————————— 陈归真的回忆到此戛然而止。 魏阎看了一眼白六，发现白六眼里也是满满的不解，心里舒服很多，便随意张口问道：“陈大爷你后半段描述得很仓促啊，是有什么忌讳吗？” 陈归真下意识地躲闪眼神，嘴上倒是没落得下风：“哪来的什么忌讳，不过就是略过了枯燥的赶路过程。” 你所谓的枯燥，怕是隐藏着巨大的信息量吧。魏阎也不再强求，话锋一转问：“那关于黄金瞳呢，你们都知道些什么。” 所有人都紧张地看向陈归真，他知道这方面不好再隐瞒，也没什么可隐瞒，索性大方回答道：“我们把这场对抗比作一场博弈，黄金瞳就是我们制胜的唯一突破口。这是那个叫路非鱼的年轻男人透露的唯一信息。” 包子忍不住唾了一声，以为能说出什么石破天惊来呢，结果还是老生常谈。 众人都对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还是魏阎理性地分析了一番：“事实上，你们这个说法完全不符合常理。一场平等的对局中，局中人、策略和收益被称为最基本的要素，一般情况下，更不可忽略其行动和得失所起到的规则约束力。我们假设你刚才所说的神秘力量为这场博弈中的其中一方，而另一方人数不管是十年前还是现在，基数完全未定。它可以是个体也可以是整个镇子，参与人数依另一方而定，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白六探照灯一般的眼神打过来，仍然没有阻止魏阎继续讲分析报告：“还有，对方的行动目的和具体过程，没人一个人能明确地分析出规律；而结果就更可笑了，只有一句屁话——没有黄金瞳必败。” 魏阎的每一句话，都压迫着室内的气氛越发低迷，仿佛被一股末日的气息笼罩着，没有人出声。 真是马失前蹄了！按照他的本意，是想逼迫陈归真和白六其中一人吐露点信息，结果操之过急，反而把气氛搞僵了，他有点焦躁起来。 突然，一声极其细微的‘吱呀’声响起，屋子尽头那扇窗户从外面推开。只见刚才被白六赶出去的女孩从房顶倒挂着翻下来，单手一撑窗框扭转身体溜进屋内，又反手把窗户合上，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让魏阎忍不住细看她两眼。 这丫头长得一脸鬼灵精，身上穿着朱红混碳灰的麻布破烂衣服，看样子就是个泼辣性格。魏阎得出这样的结论后，扫了一眼陈归真，果然是一脸见了活祖宗的表情。 陈归真还没张口，就被小姑娘一挥手全堵回去了，她看一眼熟睡中的两个小孩，笑着道：“我是陈末，这陈老鬼的孙女。魏阎是吧？先谢谢你救了我哥和姐姐。” 屋里瞬间就炸了，白六虽然没有懵逼，却也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魏阎无奈苦笑，你这可一点儿也不沉默啊。只好点点头回答：“别客气。冒昧的问一下……你哥多大了？” 陈末还没说话，陈归真一把抢过话，有些没好气道：“十八，男，未婚！” “我靠，这特么的是长生不老之术啊？就是后遗症有点吓人。”包子忍不住赞叹到，语气里充满了谜之可惜。 宫无极也不知道哪里窜出来一股火，三下五除二解落剑套，随手挽了个剑花开口：“磨叽什么，实力说话。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们张口。” 白六有些诧异地看着魏阎，似乎想让他制止宫无极的暴力行为。 魏阎露出一个稍安勿躁的安抚性微笑，便站在一旁开始看戏。笑话，会长发飙众神退散，区区一个人类哪里挡得住！而且作为一个刚被道谢的‘恩人’，魏阎明面上不好出手，所以心底很支持宫无这一利落举动。 僵持之中，陈末突然笑起来，她背手绕着宫无极瞧了一通，鼓掌赞道：“美女，你很和我胃口啊！不如我偷鸡来你摸狗，组团发家手牵……” 宫无极没让陈末说完，剑鞘一出逼退她，看样子就要大干一场。 陈末这小丫头当贼那是没的说，可要打架就疲软了，立马认错到：“女王息怒，我们这合作关系难道还真要打起来不成？陈老鬼你赶紧告诉他们事实吧，我都被你急死了。” 看宫无率先极抛刀入鞘，陈归真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说：“当年，从越州活着回来的只有三个人，我们从那里带回一样东西，就是那狗屁文书残页。按说应该路非鱼保管这玩意儿，他却坚持让我拿，还笑说这东西只能由陈家保管，直到又一轮命定之人出现。我信了他的邪带回村子，这两个孩子碰了书就......” 陈老鬼说到这里，眼神里写满了悔意，其中多少夹杂着屈服和对命运的感叹，魏阎不由得开口问：“他们……这十年是怎么过的？” “没几天，我收到路非鱼送来的这两口水晶棺，让我把孩子放在里面照常起居。”陈老鬼回头怜惜地看一眼孩子，继续道：“所以他们就这样过了十年，眼睛瞳仁越来越小，身体也不再长大。直到你出现事情才发生了转变……” 魏阎知道说的是自己，莫名生出一种愧疚来。平心而论，他不是一个关键时刻感性压过理性的人，所以对于自己这种情绪，他觉得又陌生又熟悉。 正思考着，陈老鬼颇为严肃的招手让他去两个孩子身边，魏阎不明就里，轻轻靠在水晶棺旁问：“有什么情况吗？” 陈老鬼一脸慈爱地看着两个孩子，伸出的手久久停在上空，生怕搅醒他们。半晌，才垂下手下定决心般道：“路非鱼指示的唯一可以彻底解救孩子的办法，是必须与最后一位黄金瞳血液交融。” “什么意思，是让阎王吃了他们吗？”包子不禁打了个寒颤。 陈老鬼‘呸’了一声，露出迷茫的表情对魏阎解释：“我也不是很清楚，路非鱼甚至不保证黄金瞳真的能出世。他只是告诉我，当你们的血液接触时，你会感受到血脉的呼唤。” 魏阎眉梢微跳，又是呼唤吗？他莫名的有点期待见到那条巨龙。 宫无极极有默契地递过沉水剑，魏阎接住，询问性的看了陈老鬼一眼，看对方点头，他毫不犹豫手握剑身，立刻就血流不止。 魏阎没理会这些，小心翼翼地举起两个孩子的手指，割破一点，便把两个小手攥在血手中。 血液融合的那一刻，一种奇异的感觉瞬间布满魏阎全身。 他眼前一黑，天翻地覆！ 魏阎又看到了传奇。 ———————————————————————————————————————————— 十八.龙蛋 【龙是不会死的。 纵然焚骨扬灰，龙魂依然会在深海苏醒。】 —————————————————————————————————————————————— 黑暗幽闭中，没有一丝光线。 魏阎的双眼慢慢适应后，发现自己沉底深海，脚下泥混着黏土的质感松软，他明确地知道这里的气温大概在1c以下，但丝毫没感到寒意。 恍惚中魏阎看到一丝亮光，萤火虫大小，在海沟旁左右摇摆，似乎想要引起他的注意。 魏阎立马跟了上去，那亮光果然顺着海沟一个猛子扎下去，魏阎也没多想立即顺着海沟下潜。 水流几乎静止不动，只留下无边的黑暗。 “你渴望力量吗？” 耳边骤然响起一道苍老威严的声音，分明不是人类的语言，但魏阎莫名其妙懂了其中的意思。也不知道为何，魏阎调侃地开口道：“多少年老梗了，你还在用？” 说完他自己也吃了一惊，这特么不是找死吗！ 然而，对方似乎认真回忆了一把，才有些无奈道：“毕竟我已经沉睡了这么多年……” 魏阎眼皮乱窜，沉声问：“你不是它？” 金光闪过，海水突然有一丝细微的流动，魏阎虽然看不到任何东西，但五感告诉他，有什么庞然大物在他身边。 “你见过它了？”那个声音问道。 强大的压力油然而生，魏阎感觉这东西就在自己眼前，退后一步回答：“没错，它还没死，对吗？” “它是龙母，轻易不会死的，不然我也不可能保有龙魂等你出现。” 龙魂？魏阎思虑的瞬间，捕捉到那介于虚幻与现实之间的庞然大物。鹿角虾目，蛇身凤爪，黑色的鳞片似乎与深海融为一体，魏阎忍不住伸出手想要触摸它，然而，只是在海中划过海水一般的触感。 “为什么海水和泥土都有触感，却摸不到你？” 黑龙摆尾，将魏阎圈在自己领域内：“用你们人类的话说，这是一种四维与三维空间的碰撞，你看到的景都是真实存在的，自然有触感；而我只是一种虚无的存在。” “……什么意思……”魏阎脑中有一个想法，但他并不敢说出来。 黑龙似乎猜到了魏阎的心思，摆了摆龙须道：“我已经死去120年了，上一次和人类有接触还是20年前，可惜潘家镇的和尚终归也不是那个人。现在，最后一个黄金瞳应时出现，成败与否只在你这一击了。” 太过静谧的世界，魏阎的大脑似乎也停滞下来。他突然有些理解深海幽闭症那种无助，想问的问题有一箩筐，到嘴边却发现问什么也没用。 这不是他现在能左右的局面。 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魏阎决定挑个最实际的来：“为什么伤害这两个小孩，他们没做错任何事吧？” 黑龙摇摇头：“事情已经超出了掌控范围，这本是针对龙母的阴谋，却让两个小家伙顶了……你放心，我的使命完成了，他们就会和正常的小孩一般成长，只是，寿元肯定有一些减损。” “告诉我你的使命。” 黑龙睁开了双眼：“龙族血脉里不可违逆的法则——以命换命，我的使命就是唤醒龙母，它被打败后剥离了一半龙魂化为龙蛋。……我们等你出现很久了。” 黑龙传达完，退后一段距离，向上空发出一声龙吟，魏阎想到那条巨龙从穹顶坠落时，也是这样声嘶力竭，忍不住想要叫住黑龙，他莫名地从心底怜惜每一条龙。 黑龙用决绝的眼神制止了魏阎，它牢牢地将魏阎锁入自己眼眸，用尽全力从喉底发出一声呜咽，魏阎全身一颤，宇宙间产生了共鸣，突然从海底生出一道旋涡，黑龙慢慢被包裹，躯体渐淡，呜咽声小，最终只留下魏阎耳畔的一句话： “你和那个人很像，龙母就交给你了。” 旋涡凭空而来，又莫名消逝，魏阎反应过来时只觉得胸口有什么想要涌出，素来定力和适应力极强的他，就这样呆滞了半天，直到淡出这个世界。 —————————————————————————————————————————————— 魏阎回过神来，正对上宫无极关心的眼神，他勉强笑了笑：“我回来了。” “怎么样，你看到了什么？” “怎么样，同伊和同尔有救吗？” 陈归真狠狠瞪一眼抢话的白六，被白六无视掉后，他跟上去两步，直视着魏阎露出焦急期盼的目光。 魏阎垂眸，斟酌着用词道：“他们以后会和普通孩子一样健康长大，应该是没事了……” 陈归真激动地不住点头，抹了一把双眼，抓住陈末的双手乐：“你听到了吗，末啊，没事了！我陈归真到了地下也好给姐姐有个交代了。” 陈末安抚地拍了拍自己爷爷，这些年来，老头子不知道想了多少办法****多少心，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向魏阎看去。 细看之下，陈末惊奇地叹了声“咦”。魏阎扭头打底衫被包子拉扯，露出了颈上一道朱红的奇异图腾，缠绕在左锁骨周围。 “怎么了？”宫无极问道。 陈末指了指自己的脖子，饶有兴趣道：“你这一趟，似乎身上多了点不得了的东西啊？” 众人都看向魏阎，他也忍不住摸向自己的颈部。 战栗，伴随着深入骨髓的痛一起向魏阎袭来，魏阎忍不住身体一软向包子歪倒。 包子眼疾手快一把扶住魏阎，急道：“阎王，你这纹身怎么一直发光啊，你可别吓我！” 魏阎摆摆手，他感觉到心脏每一次急剧收缩后，都有一个东西急切地想要蹦出来，他快要控制不住了。 陈归真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脸严肃的掏出随身短刀，麻溜割破手指，竟然是道家茅山起誓为盟的做派。 “魏阎，不管是你救命恩人的身份，还是黄金瞳的身份，我陈氏一族都立誓追随，绝不违背。” 见血即生效，魏阎也知道家誓言分量十足，深鞠一躬后，看向了白六。 白六似乎对这个图腾也不甚清楚，思考半天，才道：“你知道的魏阎，我是你爷爷的手下。” 魏阎笑的没有一点血色：“不好意思，我同样不清楚爷爷的心思。” 白六叹一口气，这时候才恢复一点人气道：“多余的话我不能说，但是周旋在中间，他还是尽全力在保护你。” 魏阎没有出声，他何尝不知道呢。陈归真似乎才反应过来一件重要的事，大叫道：“你姓魏，你爷爷是魏千行？” 魏延点头，头疼这里面又冒出来什么门道。 陈归真露出一副被命运玩弄的笑容，自言自语一般：“放心吧，他是自己人。当年潘家镇逃出来的第三个人，就是魏千行。” 魏阎陡然睁大了双眼，感觉自己的脑子真的要被坏了，索性什么都不再想，遵循心底的呼唤，有气无力到：“我得到了龙蛋。” 红光大现，魏阎的手上莫名多出一枚蛋。 妈的，长得像个鹌鹑蛋似的。 十九.“辣鸡”黑客 【如同蜘蛛布网，看似毫不相关的事情早已慢慢联系到了一起。】 —————————————————————————————————————————————— 对于龙，九州人的骨子里天生带有一种热血崇拜，但是，龙蛋就差了不止一点意思。 众人盯着这个和鹌鹑蛋没有任何区别的东西，面面相觑。 “这……”包子挠挠头，有些为难道：“阎王你是不是被骗了啊……” 龙蛋被召出后，魏阎再没有那种血管要被撑爆的感觉，便坚定地摇头道：“不会，我眼看着一条黑龙为了唤醒这玩意消失的。” “那它怎么没动静啊，这大夏天的也不能冬眠啊？”宫无极吐槽道。 魏阎摇头，他直觉要真正孵出龙还欠缺点关键的东西。 还是白六当机立断，淡淡建议到：“也许是时机未到，你先收好它。我要连夜回去总部汇报，你们小心。” 魏阎听到总部两个字，不由想起了魏千行，撇嘴吐出几个字：“代我跟爷爷问好。” 白六善意的笑了笑，转身就要走，突然想起有事没交代，又旋身回到：“对了，落选的五个人里，有一个叫汪竟的黑客，他掌握了一些关于res系统的特殊信息，你们帮我盯着点。这个人行事奸猾，我怕他会直接侵入res核心盗取神之肉。” 魏阎挑眉，能侵入res的话自己根本不用在这里发愁了，于是疑惑的看向白六。 白六露出一个苦涩的笑：“res太过神秘，我只知道，侵入内核的人目前没有一个大脑是活着的。拜托你们了。” —————————————————————————————————————————————— “啪—” 两顶头盔被宫无极随手上抛，正好扣在包子和魏延脑袋上，碍于白六离开时的话太晦涩，三人只好相继启动游戏。 “欢迎回到res，系统后台补丁将持续更新，本次更新不会影响到您的游戏体验，感谢您的支持。” 魏阎有些疑惑，便联通区服和包子宫无极碰头再作打算，刚选择进入“hellbells”竞技联通状态，系统传送显示特殊地图障碍性关闭，魏阎被莫名其妙地转移到安全区。 —————————————————————————————————————————————— 地图。蛇山之巅。 重檐翼馆，四闼霞敞，包子悠哉地坐在黄鹤楼上，看到魏阎走过来，招手示意这里有好位子。 魏阎俯身负着栏杆往外探望，江水滔滔，浮云近前，不由赞叹：“我这张地图还从没来过这，古书中的吴楚之地果然美得有气势！” 包子大赞一声，引得周围玩家侧目，这才收敛起来：“这儿空阔，我没事就来杵着发呆。” “你小子……”魏阎突然想起宫无极还没到，左右环视问道：“无极呢，以她的性格竟然会落在我们后面？” 包子耸肩，表示自己也很好奇。 两人正商量着是不是传讯问问时，楼下斜对角一处隔间突然传出一声嘶吼。 “去你奶奶个腿儿—” 紧接着，一个身材敦实矮小的机械师一甩袍子从隔间走出来，回身看眼身后还骂抱怨道：“姑奶奶，我就差一点儿就成功了，你和我有仇啊？” 对方显然很悠哉，魏阎听到不紧不慢喝茶的声音，杯盖合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后这人才开口：“杂碎，你应该感谢我救了你。” 听声音有点耳熟……tmd这不是宫无极嘛！ 魏阎和包子对视一眼，立刻翻身攀着木栏跃至下一层，机械师显然被气得不轻，不断捶着木隔栏咬牙切齿道：“还谢你……我看你是神之肉到手了，打坏主意驱逐我吧？不就是上次试炼你们五个过了吗，我要是刚才成功……” “那你现在恐怕已经进入脑死亡状态了。”宫无极双脚盘在太师椅上接话。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啊！魏阎立即明白了这个机械师就是白六口中的辣鸡黑客。一念至此，他上前拍拍机械师的肩膀道：“兄弟，有话坐下好好说，我们组个队私聊如何？” 机械师回头，看到魏阎头顶id，一张脸立即黑了一半，嘟囔半晌才同意了魏阎的组队邀请。 ———————————————————————————————————————————— 黄花梨根雕茶台，四面环合。 包子瞅一眼一动不动保持笑意的魏阎，又瞟了一把大喇喇盘腿斜卧的宫无极，有些憋不住似的开口问：“兄弟，怎么称呼啊？” 机械师有些恼火地耸拉着脑袋：“头上不顶着id吗，你自己不会看！” 魏阎嘿嘿乐了，津津有味地拆台道：“汪竟，老牌黑客，以阴损的技术和毫无底线的接单成绩获得圈内头衔‘辣鸡’，听说你现实里和游戏一样五短身材，真的吗？” 汪竟听到魏阎说第一个字脸就变了，现在直接闷成猪肝紫，憋了半天才颤颤巍巍问：“你……你从哪知道的？” 作为黑客，网络就是他最强的护甲和利器，同时，也成为他最大的软肋。 魏阎明了的笑了，坦白道：“别的十强告诉我的，怎么着兄弟，败了一次，你就打算侵入res核心直接盗取神之肉吗？” 被戳中了心事，汪竟反而冷静下来，破罐子破摔到：“是又怎样，要不是你们拦着，我已经侵入成功了！你们骗得了别人还骗得了我吗，神之肉肯定可以开发出大脑的未知领域，或许还能解锁‘上帝禁区’！” 汪竟说到兴奋处，开始滔滔不绝地设想起来：“以我的智商大脑也只被挖掘了8%左右，你们就更别提了，有了这个神之肉，我就可以打造真正的黑客帝国，还有许多……” “哈—”宫无极无聊至极地伸懒腰打断了汪竟自说自话，她一个眼刀扔过去道：“做你的鬼梦去吧！拿你的猪脑子好好想想，神之肉这样奇幻的奖励也只是这个系统的赠与部分，你侵入那不是送死吗？” 汪竟不屑的唾了一声想解释什么，随后又摆摆脑袋故弄玄虚：“你们这就不懂了吧，这个系统有诡异之处，那就是它的漏洞！” “哦？说来听听。”魏阎见进入了正题，顿时来了神。 “切，我仔细研究过这游戏的代码，其中有十二段空白代码非常奇异，而且随着我们十强能力的加强，我发现这段空白代码在不断缩减。我猜想，等它完全消失的时候，res系统应该会发生质的变化，轰动世界的那种。”汪竟说着两眼放光，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 二十.新蛊旧骨 【制蛊之法，以百虫置器密封，自相残食。经年后独存者，便可为蛊害人。】 —————————————————————————————————————————————— 如同一点水滴落在平静的湖面，轩然大波起。 “我举个例子啊，”汪竟掂起金边扳手，一边比划着讲到：“假如一节水管中，我选择管道最薄弱的地段凿孔，你们觉得会出现什么局面？” 包子为了彰显自己有认真听，一板一眼回答道：“漏水！” 汪竟一拍桌子，压抑着亢奋到：“没错！res的这段空白代码既是潜力点，也是高危区，一个不好就会boom—” 包子乐了，一拍大腿嚷道：“这我知道！我三区的id……” “去去去，别扯皮。”魏阎蓄力弹上包子的脑瓜，直视汪竟说出自己的看法：“你的意思无非就是反其道而行，不仅不深入内核，反而只扯着这段空白代码做文章，赌res会因为挽救这段代码暴露更多，进而一步一步深入吞噬它。” 看汪竟没有出声反驳，魏阎心下了然叹了口气。白六的话不是空穴来风，在汪竟之前，肯定有好几支队伍试过各种方法侵入res系统，空白代码隐藏不深，按理说也有人发现过，然而，结果只是多了几具脑死亡的躯壳。 “你打算用什么办法？” 汪竟笑的猥琐，搓着手开始讲条件：“兄弟，反正你们神之肉基本到手了，可得答应我不捣乱，咱们合作共赢怎么样？” 魏阎又好气又好笑，这人小算盘打得风生水起，还不知道背后会不会耍什么花招，索性一副好笑的表情瞧过去。 也许是宫无极呆腻烦了，歪在座位上猛然抬腿，脚落在汪竟裆下三寸两腿之间，还带着一股莫名凌厉的劲风。“让你说你就说，劝你别想强行登出游戏，惹毛了我们现实里杀过去，以你现在的水平大概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说完，宫无极极其无所谓地把脑袋转向另一边，对着魏阎眨了眨眼。 汪竟哪里知道里面的猫腻，他手忙脚乱地拨弄开宫无极的脚，天性里的猥琐怕事，加上怵于魏阎的能力，令他妥协开口：“这空白代码我本来也丝毫没有办法，不过天无绝人之路，我之前在黑网上接任务救过一个蛊苗，这个女孩有点特殊，她的蛊对于现代科技情有独钟。” 魏阎脑子里冒出一通问号，接话问：“蛊苗？据我所知这年头明面上已经不存在蛊苗一说了，这位什么来头？怎么个情有独钟的法儿？” 汪竟抬手给队伍聊天加上一道密，这才探身向前压低声音道：“这女孩儿汉名叫陶瑞希，是潜伏起来的黑苗……她养的蛊非常特别，是寄养在脑子里的，怎么个手法我是不清楚，但凡嘘气对目，都能传毒。” 一口气说完，汪竟抬手召出好友界面，眼前一亮道：“她还在线，要不我们给她拉进来？” 远离下蛊者。魏阎蓦地想起爷爷小时候整日让他默念的家规。挥挥脑袋赶走突然冒出的想法，魏阎点头示意：“拉进来吧，让她传送黄鹤楼。” 汪竟应了一声发送邀请，几乎没有任何停顿一个叫“穿肠”的就进了队伍。这是个召唤师，在游戏里很少见的主职业，魏阎觉得这id有点眼熟。 汪竟队伍传讯到：“这就是陶瑞希，召唤师穿肠，res中期考核排位第九。顺带一说我第七。” 队伍沉默了半晌，突然响起一道柔弱怯懦的软妹声：“那个……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民间有个说法叫‘苗女多情’，形容的是苗女热情似火，敢爱敢恨的深植骨子里的性子。而这个陶瑞希，单凭一句话就颠覆了这个形象，让几人都好奇起来。 —————————————————————————————————————————————— 陶瑞希传送到众人眼前时，就是一副标准的召唤系着装，高挑丰腴的召唤师形象立刻让人眼前一亮，她怯懦地环顾四周，挪到汪竟身后，嗫嚅道：“汪先生，叫我来是……” 汪竟点着面前的三人介绍到：“竞技前三甲，正好抓到我入侵res，只好把你拉来了，你认识一下吧。” 陶瑞希眼里闪过一丝讶异，丝毫没有被抓包后的慌乱，鞠躬小声道：“你们好，我是陶瑞希。” 魏阎刚要说话，被宫无极抢了发言权：“妹子别怕，你是苗族人吧，我们听说你的蛊很奇特，能讲讲是怎么回事吗？” 这是宫无极说的最委婉繁琐的句子，其他三个雄性生物都诧异地看着这一幕表示不可理解，而陶瑞希却真的有些放松下来，被宫无极拉倒身边坐下，才组织语言解释。 上古时期，黄河中下游有一个部落联盟，号称“九黎”，它分为九部，每部九氏族，组成八十一寨，统领他们的是个叫做蚩尤的男人。 天有不测风云，蚩尤与黄帝对战战败被杀，九黎族一时群龙无首，只好南迁建立‘三苗部落’休养生息，日子久了强大起来，舜帝开始忌惮，大手一挥分北三苗，将部落联盟分化瓦解。 其中，一支流窜到三危山的队伍，艰难地扛过每次掠夺和截杀一路向南迁徙。就在沿金沙江到古川南的迁徙过程中，这只苗人队伍发现了一些惊人的事情。 一种全新的蛊虫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他们视野中。 事情是从队伍中有人莫名头晕恶心开始的，紧接着人会逐渐神志不清，似乎被不知名的生物驱使和控制。 后来，还是部落巫师发现了不对劲，这些出现异变的无一例外都是男子。 大巫师经过仔细排查，发现所有出现症状的男子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曾或多或少调戏过一个苗女。 那是一个美如天仙的女人，和普通苗女的天真活泼形成鲜明对比，她非常沉静内敛，也不多话。 被大巫师发现其中的诡异之后，这苗女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抬手让族人看自己的手臂。 这是相当惊艳纹身，从手腕一直盘旋绕到小臂，看形状与麒麟相似。 苗女动了动手指，那麒麟纹身竟然攀着手臂开始缓缓游动，同时，队伍里响起了男人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这就是麒麟蛊，喜欢依附女人，尤其喜欢操控脑子。苗女淡淡地解释了一句，便不再多言。 —————————————————————————————————————————————— 听陶瑞希讲这段轶事，几个人都觉得很刺激，唯有汪竟没事人一般坐在一边，不屑道：“嗨，这算什么，陶瑞希当年可是个落洞女，差点没死在洞里，比这惊心动魄多了！” 听到这个词，魏阎忍不住讶然。落洞女，湘西三邪之一。在湘西数以万计的洞穴中，传言有洞神这种神秘的信仰存在。而落洞女，就是被洞神挑中的女孩子。 这些女孩进了洞神的洞穴，基本是九死一生，能活着出来的也会癫狂失去理智。 而陶瑞希似乎成为打破既定事实的意外。 ————————————————————————————————————————————— 二十一.落花洞女 【按照宇宙三律的精神进展慢慢偏离，量子物质可能沦陷。】 —————————————————————————————————————————————— 十万大山，巍峨延绵，直达九洲西南与骆越交界处。 初阳天，一阵芦笙响回荡山涧，整个骨北苗寨顿时炸开了锅，寨老顾不得交代传礼，脚下生风往骨阿朵家奔去。 竹林生风，高枝末节处发出簌簌飒沓声响，曼巴却无心悠闲地赏玩这些，他的心随着越吹节奏越加急的曲调不断收缩，脚下一深一浅地痕迹愈发明显，直到碰上了从尽头赶来的寨老，他重心不稳几乎要瘫在地上：“骨阿朵她又被洞神催促了，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下一次她可就不得不进洞了……” 小冰河期之后，世间关乎怪力乱神的文化，从村落到生活痕迹都凭空消失，三危山后裔却莫名地存活下来，他们迁徙到更深处的山野之中潜藏起来，成为一支独立的苗寨——骨北苗寨。寨子似乎很清楚自己能够存在下来的原因，他们终日围绕一个女孩为中心，不让她有半点遇到危险的可能性。 这个女孩就是骨阿朵。 被麒麟蛊选中后，她便一跃成为族内被高度保护的人物。 寨老似乎是考虑到麒麟蛊也许会失去主子，焦虑地叹口气，还是拍拍曼巴的肩安抚道：“先别急，你叫两个年轻力壮的小子把骨阿朵先带回家，我去找大巫商量对策，我们一族是绝对要保住麒麟蛊的。” 曼巴听到这句似乎才稍微放下心，想张口问什么，终究还是吞回肚里，一路跛着腿往山下赶去，他有些后悔住在寨子聚落的最高处。 山路难行，老曼巴看到自己的女儿时，还是忍不住抽噎起来，他身后两个年轻小伙子手忙脚乱的安抚着，却丝毫不敢看河边的少女一眼。 千窟大山，屹立在澄澈清凉的河水对岸，骨阿朵侧身坐在最靠近河水的巨石上，一手拿着芦笙，整个上半身探出倒映在水中。她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几人，细细端详着水中明艳娇羞的少女面孔，突然轻快地笑起来。 骨阿朵抚摸着自己的脸颊，面若桃花，眼含秋波，她对自己当下的状态似乎很满意，伸出****的双脚就要下河。 老曼巴大喊一声，立刻催促两个小伙子去把人带出来。 两个年轻人一得令便翻身跳上巨石，一把抓住已经入水的骨阿朵捞上岸，冰凉入骨的河水也没能刺醒少女，她一抬眼全是媚意，盯着其中一个汉子道：“你敢碰我，我可是洞神的女人，你会受到惩罚的。” 骨阿朵身穿苗寨特制的短裙，此时被河水浸湿都粘腻地贴在身上，姣好的身形被勾勒出来。抓着她的两个汉子却深垂着脑袋不说话，似乎在刻意躲避与骨阿朵对视，他们的肢体语言表现出满满的畏惧。 曼巴深呼一口气，扯下褂子给骨阿朵披上，摸着她的头哽咽：“朵，跟阿爹回家吧，就陪着阿爹好不好？” 骨阿朵眼底瞬间闪过一丝痛苦，动了动嘴唇，极力想拼出“阿爹”两个字眼，却无论如何也使不上力，只能痛苦地捂着脑袋嘶吼：“洞神在叫我了，他要来娶我了！让我走啊！” 曼巴闭了闭眼，挥手从怀中掏出一只香囊，精巧秀美，上面绣着一只盘亘的麒麟。他无奈地将香囊递到骨阿朵鼻下，人瞬间便晕了过去。 “带人回云海竹林吧，你们守着门，我和寨老他们一会就到。”曼巴嘱咐完，又顺着山路往寨子最中心爬去。 —————————————————————————————————————————————— 干阑式吊脚楼内，大巫一头密汗，从内屋颤巍巍挪出来。 “怎么样？”寨老急忙起身，虚扶了一把问。 “很奇怪，有破解之法，我却看不具体。”大巫斟酌着用词抛出了自己的疑惑，又补充道：“寨子里要来贵人，骨阿朵能不能过这一劫全靠他了。” 寨老大惊，起身来回踱两步：“蛊苗已经从历史中消失了……这外人，值得信吗？” 大巫摇头，望向窗外的崇山峻岭之间，似乎了无尽头。“总要做个选择的，能来到此地，想必也不会是凡人。” 寨老叹口气，算是默认了这个决定。听到门外急促的脚步声，不禁无奈的笑出一脸褶子：“老曼巴来了，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曼巴还有些喘不上气，看到两个老头子都望向自己，眉头一皱脚下极有节奏地跨进屋：“有办法了？” “嗯，”大巫答道：“只能拖时间，等着贵人来。” “拖时间？几十年了，从没有外人能到达这里。”老曼巴忍不住道，想想又补充说：“就算真的有贵人来，总得给个大概时间吧，若是他一年后才来，那骨阿朵……” 两个老头子似乎非常理解曼巴近乎崩溃的心情，拉他坐下后，大巫才不紧不慢说：“贵人似乎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尽量拖延，我们会全力配合你的曼巴，毕竟可是关系到一族的存亡。” 曼巴听到这话，才算是有了点盼头，三人便商量起竹林那边的人手布控来。 —————————————————————————————————————————————— 汪竟走在进山的路上，脸拧成一片陈年抹布。 酷暑难当，长相怪异的蚊虫叮得人心烦意乱，汪竟发泄式甩下巨型背包，一屁股墩在地上。他摸索半晌掏出可穿戴智能设备，回归到自己的老本行，愉悦地哼起小黄曲来。 一周前，汪竟从黑网特级任务单破译出这道加锁任务：领取任务者火速赶到标示地点，找到落洞女，侵入机械智脑并摧毁，完成后获得巨额奖金以及黑网股份。 汪竟猥琐贪财，但比起建立黑客帝国的伟大目标，钱财于他只是浮云。他毫不犹豫地接下任务前往十万大山深处，不可预知的神秘力量另他迷失在丛林中。 汪竟丝毫不虚，操作着虚拟投放继续破译那段加密信息。 这是三次加密！ 汪竟挪动着矮胖的身材站起身时，阳光已经过了最盛的时候，他脚下不敢再耽搁，按照破译信息的指示快步走去，虚胖的身体左右晃动，显得有些吃力。 这次回去老子可一定得锻炼了，这样想着，汪竟越走越偏，到了一处瀑布边，有些傻眼了，导航指示让他进入瀑布内。 汪竟看了看脚下的深潭和激起的水花，咽了口唾沫，还是选择顺着山岩一点一点往瀑布挪去。他对自己的破译内容没有一丝怀疑。 然而，汪竟的身体机能非常差，很快便撑不住了，他索性眼睛一闭往瀑布方向全力跳去。他在赌，这个瀑布背后有很大的玄机。 没有意料中的落水声，汪竟知道自己赌赢了。他重重的跌在石头上，一打滚，磕破了两个膝盖。这是一方石洞，隐藏在瀑布背后，洞壁深处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 汪竟连忙打开破译内容，果然有一堆奇异的符号和洞壁上的吻合，只不过顺序打乱了。一却都顺利的出头，汪竟动动手指把符号按照指示上的排序摆好后，后方洞壁发出一阵巨响，从地下打开一道石门，看走向一直延伸到地下。 汪竟禁不住睁大了一条缝般的眼睛，心一横便大跨步走了进去。 与此同时，骨北苗寨铜鼓声响，大巫眼中一亮立即传讯：“大开寨门迎宾入内！” —————————————————————————————————————————————— 芒筒声动，铁铳三响，汪竟已经喝到了第八杯米酒。 虽然没什么冲劲儿，但被这么多热情似火的苗女簇拥，他早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了。等到十二道米酒全部饮尽，他迷迷糊糊的被带到了寨子中央，寨老看到贵人这幅形象，不禁皱眉低声问：“大巫，你确定是这个人么？” 大巫眯眼盯了半晌，才不确定到：“体型……似乎就是这么个样子，应该错不了。” 正说着，曼巴牵着骨阿朵从云海竹林匆匆赶来，看到汪竟，他立刻扑上去问：“你是来救我女儿的？” 汪竟本来一直迷茫着，看到骨阿朵，一个激灵回了神。这个女人给他很不好的感觉，仿佛碰上了无法攻破的病毒，汪竟立刻进入到高度警戒的状态。 骨阿朵却似乎突然有了一丝感应，她甩开曼巴，扭动着身体慢慢踩上吊脚楼，倚着美人靠笑出了声：“你竟然到了。” 汪竟后退一步，手下悄悄在腕表上敲起了代码，嘴上问道：“任务是你发布的？” 骨阿朵歪着脑袋想了想，又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大概是想要消灭我的人。怎么，你要杀我吗？” 汪竟终于觉出了一丝怪异，骨阿朵说话时，除了三五个上年纪的人，大部分人都低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喘。 “你是落洞女？”汪竟试探问道。 骨阿朵冷哼一声，似乎就要发狂，大巫及时制止了她，一番折腾之后，曼巴无奈地掏出了香囊，让骨阿朵沉睡过去。 远处飞瀑岩石河清水亮，峰林重叠间，能窥探到无数盘根错节的洞窟。汪竟大致了解了自己所处的局面后，开口道：“看这样子她已经撑不住了吧？让她带我去洞窟，我有办法。” —————————————————————————————————————————————— 二十二.光速 【引力场不弥漫于空间，因为它本身就是空间。】 —————————————————————————————————————————————— 高天孤月，虫鸟齐鸣。 一条火把组成的长龙大军浩浩荡荡往前行进，汪竟被大巫和寨老半拉半扯着，走在队伍的最前端，身后紧跟着四个苗寨汉子，抬着一顶造型诡怪的魂轿，上面坐着昏睡过去的骨阿朵。 在这个凹槽坪地的顶端是苗寨的祭礼场，按照规矩，被洞神看中的女子都需经过严格的祭礼仪式之后，由族人用魂轿抬到洞口自行入内。很少一部分落洞女在三五天之后，会突然出现在寨子里，眼神涣散，欢歌载舞，寨里的老人说这是触怒了洞神受到惩罚被打发回来了。 汪竟旁观这复杂繁冗的仪式，脑仁有些疼。 终于，仪式结束了，寨老还是忍不住将曼巴拉到一边问：“你可想好了，骨阿朵这就要入洞了？” 曼巴原本想理好女儿凌乱的发丝，但见仪式已经结束，触电一般收回手，压着声音到：“没别的办法了，这都是命定之数哇！不瞒你说，先代蛊女给我的香囊已经失效了，朵……我们谁都没辙了。” 寨老讶然，时间竟然如此赶巧，便不再多言，心底莫名的对汪竟多了一份期待。 —————————————————————————————————————————————— 夜至中天，百船摇灯，河面上起了一层薄雾，透过雾气隐隐能看到山中有一片荧光。 为首的一道竹筏子倏地挂起招魂幡，点亮魂灯后大喝一声，往雾浓处撑杆行去。空气几乎凝滞，没有人说话，连呼吸都放缓了许多。 汪竟不合时宜的打了个喷嚏。山里还真是冷，他正想着，寨老递过来一条毯子。 白气蒸腾，视野越发狭小，百十点灯火在雾中扭曲变形慢慢消失，仿佛不曾存在过一般。 骨阿朵醒来时，背身靠在魂轿上，身上盖着汪竟同款毛毯。她揉了揉脑袋，软糯的声音响起：“阿爹？” 汪竟扬了扬稀疏的眉毛，蹲在骨阿朵身前：“他们回去了，洞神的规矩你们苗人应该都懂的。既然醒了，咱这就进去吧！” 骨阿朵在汪竟蹲下的一瞬间，身体颤抖着往后圈了圈，小声问：“你是汉人吗？” 汪竟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那……你们汉人，是不是有白毛鼠的血统？” 汪竟摸了一把脑袋顶，炸了。一拍魂轿喝到：“嘿你这小姑娘！嫌我贼眉鼠眼就直说，别拐弯抹角扣大帽子。话说你这前后性格差异挺大啊？” 骨阿朵显然愣神片刻，才失望道：“是吗，我又没控制住……你看到的是麒麟蛊，阿爹说我精神力太弱了，有时候就会被它占了上风。” 汪竟摆手打断，指了指漫天荧光道：“看见没，人家可是邀请咱们半天了，走吧？” 本来随意飞舞的萤火虫似乎听懂一般，蜂拥着往其中一个洞口飞去，视野立即被照亮了大半。两人不在犹豫，相继跟在后面进洞。 汪竟走着走着，已经分不清楚方位。洞窟内其实有不止一条路，这群疯狂的萤火虫群却仿佛走过千百次一般，急速前行。汪竟低头查看一眼，所有的仪器进洞以后便失灵了，他直觉要翻车了，但想到这一单成功后的报酬，还是咬咬牙跟了上去。 无尽的分岔口，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尽头，就在汪竟以为自己陷入无限轮回时，他听到骨阿朵吃惊的尖叫，他立马刹住脚步。 再前一米，便是万丈深渊！ 汪竟抚了抚心脏，借着荧光探头往下看了一眼，漆黑一片，不可估量深度。 “汪先生，是它……”骨阿朵忍不住脚下后退两步，声音略带颤抖。 没有停顿，汪竟立刻顺着第六感抬头往高空看去，视线正对一只眼睛。硕大的，毫无科技痕迹的眼睛。 和魏阎看到的完全不同，这只眼睛更具人性，眼白布满血丝，有一种初具人智的感觉，这让汪竟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他娘的和说好的不一样啊，不是让老子来摧毁机械么！汪竟的脑内奔过一万头草泥马，然而这并不能解决问题，黑客特有的冷静让他快速消化这个事实，他转头问骨阿朵：“你知道这玩意的来历？” 骨阿朵摇头又点头，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不知道，可是麒麟蛊一定认识它，我感觉它总想要脱离我……” 电光石火之间，汪竟脑子里有了一个大胆的设想。 人工智能迅猛发展以来，生物医学技术与人体内部也做出了密不可分的结合。黑客界也作出了多次革新，高端黑客侵入人类大脑虽然还没有实现，但在理论上其实已经初步完备。 这套理论体系的建立者，就是“辣鸡”汪竟。 前后推导了几遍，汪竟认定这就是针对自己发布的任务，咬咬牙对骨阿朵说：“你这蛊，能控制人的大脑？” 骨阿朵回过神来点头，当下也不顾阿爹从小的嘱托，把麒麟蛊的事情老老实实交代了一遍。 汪竟咂嘴，一边把一堆杂七杂八的设备套在骨阿朵身上，一边解释道：“时间不多，我就长话短说，这个东西是一种高于我们人类当前科技的产物，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麒麟蛊投放到这破玩意上，剩下的就交给我。” 本质上来说，大脑植入技术是对骨阿朵脑深部功能的模拟，反馈给大脑皮层就会把植入的信号传输给身体各个器官，从而产生相应的控制。 但汪竟丝毫没有把握，所以紧张兮兮地看着骨阿朵。 骨阿朵突然笑了，充满了迷之信心道：“汪先生，我的汉名叫陶瑞希，出去后能带我见识山外的世界吗？” —————————————————————————————————————————————— 一片寂静。 “接着讲啊，你卡在这里是想收费吗？”看汪竟突然不吱声，宫无极顺手扔了个核桃过去。 核桃没有顺着原本该有的抛物线传递过去，反而被陶瑞希一把抓下，看宫无极诧异的眼神，陶瑞希不好意思地将脑袋偏向另一边道：“汪先生……是我的救命恩人，抱歉。” 宫无极和包子还没有理清其中的利害关系，魏阎还是有些难以消化道：“所以，你的苗族名字叫骨阿朵？” 陶瑞希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红透了耳根。 包子吱哇大叫一声叹道：“麒麟蛊听起来就很酷！想变身就变身……” 看陶瑞希越来越不好意思，宫无极把包子收拾妥帖了，才严肃道：“汪垃圾，你能活着回来，证明你摧毁那眼睛了吧？有什么重大发现？” 汪竟似乎有些心有余悸，踌躇半晌，才驴唇不对马嘴道：“你们怎么认识空间？” 魏阎想了想，把基础物理学到的照本宣科念了一遍：“空间是一种可以弯曲波动变形的实体，是世界的“物质”成分之一。” 汪竟点了点头补充道：“其实一个黎曼曲率可以搞定一切！空间在有物质的地方就会发生弯曲，想象我们深陷在一个巨大的可以产生形变的软体动物中。当恒星周围的空间弯曲，行星就会按照下陷的特定轨道公转。” “还有光的折射……”魏阎举例道。 听到魏阎提起光，汪竟整个人都绷紧了：“没错，那你应该知道有这样的结论：在高空中，在离太阳更近的地方时间会过得比较快；而离地球比较近的地方时间则过得比较慢。” 魏阎点点头，尝试深入浅出的解释：“比如同样年龄的人，抛开其他影响因素不谈，常年住在山顶的人比山脚下的人看起来要老。” 汪竟双眼发亮，他觉得和这个人可以说通：“应该都学到超光速粒子了吧，也就是我们说的理论状态应该存在的快子。虽然在真空状态一直没有被捕捉到，但假设宇宙中存在其他维度，比如完全由快子构成的快宇宙，这种抄近路可能造成比光速快的情况。” 光子是一种介质，它可以变成一对正负电子，电子没有固定的栖身之所，它甚至不会存在于一个所谓的“地方”。从一个轨道到另一个轨道的“量子跃迁”是它们现身的唯一方式。 光子以光速运动，可能存在静止质量。近百十年来，科学家在光子研究上的成就并不显著，只是九州研究所推出了更精确的光子质量上限，它不会超过10的负62次方千克。 然而，这个质量一旦存在，虽然不会影响人们的日常生活，但对于理论界来说会是一场轩然大波。 比如说，光速将随波长的改变而变化，并且产生纵向振动。 产生纵向振动的光速，将不再是真正的光速。 “量子力学中没有一样东西拥有确切的位置，除非它撞上了别的东西。”汪竟戚戚然说着：“但是现在，那只眼睛打破了一切。” —————————————————————————————————————————————— 二十三.龙之舞 【分散在世间的能量即将聚齐。】 —————————————————————————————————————————————— “你摧毁那眼睛时，到底看到了什么。”对于这一大通专业性的对话，宫无极和包子根本没有半点兴趣，索性直接发问结果。 汪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和陶瑞希极有默契的对视一眼，才下定决心般开口道：“时空的链接真相。” “什么意思，说明白点。”魏阎忍不住问道，这种话题一开口还是非常吊人胃口的。 汪竟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始手脚并用比划到：“黑洞都知道吧，这种暗天体的引力强大到光速都无法从其视界逃脱。现在如果黑洞可以达到另外一个空间，甚至是时空，当快子以超越光速的速度从其中逃逸出来，会发生什么呢？” “你的意思是，时空之间通过快子逃逸黑洞产生了一种互通性？” “你知道，快子这种粒子，当它的能量为零时，是以无穷大的速度运行的；而当他获得的能量越多，运动速度就会越慢，只要获得无穷大的能量，物体速度就会到达极限，成为光速。我在摧毁那诡异的眼睛的时候，发现其中蕴含有一种和我们身上的能量非常接近的东西，我称它为宇宙的暗能量，这就是快子所需的能量。” 魏阎睁大了双眼，如果这一说法是正确的，那整个人类可能要面临的是前所未有的危险。 “我的猜想是，这种能量在打破维度时，为了能够以某种相对静止的状态留在地球，就需要不断增大自身的质量，这种暗能量应该就是现在显现在我们身上的力量！要解开这个谜题，必须要我们所有人一起，这就是我会愿意和你们组成合作关系的原因。”汪竟躺直身体摊牌。 魏阎看到汪竟已经拿出了诚意，和包子他们对视一眼，便挑着重点把当前知道的包括十年前的事情都告诉了汪竟。 汪竟听完之后，盯着魏阎长久没有说话，最后才认输一般开口道：“好吧，当务之急是赶在res系统之前结盟，我手上有其他三个落选的资料，我建议你先从那个九洲舞王开始。” “舞王？”魏阎好奇道。 “没错，地下斗舞的连胜王者——郁尤。” ——————————————————————————————————————————————— 魔都，地下斗舞场。 九州地下最大的舞技比斗场地内，此时涌满了各地的年轻团体，他们紧盯着舞台中央，欢呼声混着音乐此起彼伏。魏阎一手拽着宫无极，一手拨开人群往里挪动。 “阎王，这里这里！”包子眼疾手快，趁着个儿高的优势，轻松带出一条道路，让魏阎忍不住拍着他赞了两句。 穿过重重包围圈，魏阎终于看清了台上正在比斗的人的模样。 这是个非常抢眼的年轻男孩，穿着宽松极简的休闲装，光头带单边耳环，板着一张脸。只有在上台斗舞的一瞬间整个人的气质会发生极大的变化，仿佛瞬间成为世界的主宰。 这个人身上有一种舞蹈的魔力。 魏阎正在心底赞叹着，就听见身旁奇装异服的女生尖着嗓子喊道：“郁尤——啊！” 宫无极好像看到了洪水猛兽一般，有点迷茫地搭话问道：“郁尤，是那个正在斗舞的白t？” 一旁的妹子忍不住白了宫无极一眼，本着科普的原则郑重其事到：“什么白t，郁尤在地下街舞圈就是王者一般的存在，多少年都没出现过他这么有天赋的人了！你也看到了，他台下冷冷木木的，只要开始跳舞整个人状态就完全不一样了，圈内私下都称他是九州舞王！” 宫无极一脸懵懂的道了声谢，转头问魏阎：“怎么样，看出什么没有？” 魏阎紧盯着舞台，视线随着那个舞动的身影不敢有丝毫偏离，半晌才摇头无奈道：“他应该非常喜欢跳舞，并没有使用能力。” 听到这个结论，宫无极倒是对这个郁尤另眼相看起来，索性认真看起了表演，这一观察，让她看出点不同寻常的路数。 地下斗舞，一般比拼的是个人的技巧街舞，通过四肢与躯干的屈伸摆振，不定项扭动组成连贯的动作，达到一定的协调度就会产生异样的力的美感。 而这个郁尤现在展现的舞技，整体大势中蕴含了一种和润混沌的美感，乍看阴柔，却将力蓄在其中，让宫无极突得明悟一般，理解了何谓“元气未分，混沌为一”。 宫无极卡了一年的瓶颈，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突破了！ 她兴奋地想告诉魏阎这个好消息，转头发现魏阎的眼神有点飘乎，视线虽然盯着台上的郁尤，神却早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宫无极心里咯噔一下，抓住魏阎的胳膊晃了晃，却被魏阎反手拨开。她刚想开口叫包子，却看魏阎回头盯向了自己。 短短三秒视线接触，宫无极却再说不出话来。她形容不出那种感觉，只觉得其中蕴含了一种不容反驳的威严，好像刺透千年冰霜的力量。 魏阎脑袋昏昏沉沉，只觉得周围人声嘈杂，迈开步子推开身边的人，一个纵跃往舞台上跨去。他听到周围的骂声越来越大，似乎有人让他滚下去，他不自觉地嘴角上翘，扯出一个略带嘲讽的笑容。 这显然激怒了一众热血奔腾的年轻人，场子绷不住就要乱起来。 突然，那个舞台中央一直舞动的男孩抬了抬手，示意停止喧闹，哄闹倏地静止下来，连音乐声都同步停下了。 “上了舞池，就是选择挑战我了，你知道这规矩吗?”郁尤板着脸问道，如果没有必要，他甚至都不想开口说话。 魏阎感觉颈部的纹身抽动了一下，他的大脑刺痛，有很多东西涌进来，开口说出了连自己都吓一跳的话：“我赢了，你加入神之肉的联盟。” 不容拒绝的口吻，似乎对自己能赢这场比赛很有把握一般。 魏阎心底忍不住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子，装逼能这么强行装吗？还赢了九洲舞王，我特么连广场舞都不会跳赢个卵啊，这次可丢人丢大发了。 台下的众人似乎也是在这个想法，哄笑，诽议，嘲讽和谩骂一起袭来，连包子瞪大眼睛看着魏阎，以为这是慌不择路的在拉拢人。 然而，郁尤在听到神之肉时只是眼神一闪而过讶异，随后便把注意力完全放在斗舞上面，郑重到：“好，我接受你的挑战。你先还是？” “入乡随俗，就按你们的规矩来。”魏阎接话道。 台下的人自然不会觉得魏阎能够拔得头筹，但想一下能够看到郁尤再来一段演出，也都不再出声。郁尤也不客气，定了曲目便直接开舞。大开大阖，刚柔并济，他的身上有一种极强力的代入感，让宫无极也忍不住看花了眼。 几乎每一个人，都从中读到了郁尤所见的世界。 音乐终止，欢呼和口哨声雷动，郁尤又恢复到一副冷冰冰的样子，鞠了个躬往台侧走去，路过魏阎身边时，低声道：“希望你不要拿斗舞儿戏。” 魏阎没有接话，随意的走到舞池正中，短短一段路就受到无数嘘声。他在内心止不住地苦笑，还是硬着头皮打算报曲目。 然而并没有电子声提醒报名。魏阎正纳闷着，场内突然响起一声咆哮。 震耳欲聋，一路从天劈来的龙啸！ 如同天地被震得抖动，场中瞬间静下来！魏阎突然就打了鸡血一般凌空翻身，摆出一个极具气势的定格姿势，这一刻，他真的感应到一种类似血脉的东西在呼唤。 巨龙之战，热血沸腾！ 一阵类似萧声的乐器奏响，海浪击碎巨石的声音，伴随着电闪雷鸣充斥其中。魏阎顺应着身体最本能的反应，扭动，旋转，以及做出他以前根本做不出来的动作。 舞动之间，天旋地转，他隐约将自己带入到巨龙之境，身心皆空，他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似乎只剩下将天地间最热血的战斗表现出来。 激烈的僵持，蕴含着沧桑和悲凉，现场似乎被感染了，每个人都陷入到各自所见的世界中。 没错，魏阎的龙之舞，让每个人去往了自己所想见到的世界！ 音乐声止，现场还是一片安静，似乎都没有从那个世界中回过神来，魏阎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对着郁尤呲牙笑起来。 郁尤完全被震撼到了，他是舞痴，这种舞带给他的感官更是被放大了数倍，他有些激动地问道：“你没有动用那个奇怪的能力？” 魏阎想了想，这应该不算能力，便点了点头。 郁尤双眼发亮，利落到：“按照约定，你赢了，我加入你的联盟。” —————————————————————————————————————————————— 二十四.桥明月夜 【失败是成功他妈，经验值也要逐步累加。】 —————————————————————————————————————————————— 公历2032年之后，九州的教育系统潜移默化间已经完全偏向星际研究。 在这之中，星际分子研究尤其被列入九州青少年世界观构建的核心课程。九州当局希望通过对星际和星周分子的形成与行为研究，探索星球的演化规律，进一步尝试弄清楚它们同地球上生命起源的关系。 直到今天，这门学科被列为中学天体化学。 临安州立高中天体实验楼，魏阎和小组成员做完最后一项导入研究，就看到宫无极倚在实验室门口朝他打招呼：“哟，哥们儿约吗？” 周围人当然认识宫无极这个地头蛇，不怀好意的眼神在二人之间打转，没等魏阎作出回应，一个个都找好理由溜之大吉了。 魏阎看着远去的吃瓜群众，无奈一笑调侃道：“会长，叫我玩游戏用不着说得这么暧昧吧？难道你这是借机对我告……” “白”字没有说完，宫无极一个巴掌甩在墙上，咧嘴笑得天真无邪：“打死一只苍蝇。” “那你是够恶心的，用手打苍蝇啊！”刚从厕所出来的包子并没有尝试解读气氛，一脸嫌弃的顺嘴接话道。 魏阎有点不忍心看包子的下场。 一番打闹之后，三人又去了魏阎常去的那家游戏馆。这是系统持续性维护后的第三天，魏阎刚刚登入游戏，便收到一条迟来的通告： “欢迎回到res，您的十强试炼奖励已发放，‘hellbells’排位变更完成。赛季下半程将采用固定地图比赛模式。第一轮：二十四桥明月夜，系统即将传送，请稍候……” 魏阎瞪眼，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传送器送往特殊地图。 —————————————————————————————————————————————— 地图。扬州古城。 又是一张新开的地图，魏阎伸手划出小地图纵览起来。 这张图的模型非常细心地考究了大周朝时旧扬州格局，城内水道纵横，大大小小架落着茶园桥，九曲桥等二十四座桥。波心荡，冷月无声，整个城中泛着一层纱帐般的薄雾。 “春花秋月，水秀山明，二十四桥，六朝遗迹。即日起72小时内，玩家可以选择组队逐次挑战二十四桥歌女，分数加成由队伍成员贡献度判定。” 系统兀的响起这声提示音后，再无下文。 魏阎心觉好笑，扬州鼓吹词中，确实有二十四桥得名于二十四美人的典故。据说这原本是文人墨客吟诗唱词之地，大周朝时，出现了二十四位歌女，姿容天成，体态婀娜，月圆之夜便会来到二十四桥吹箫弄笛，尽显天人之色。 镜花水月，一切化为乌有，如同从来未曾存在。 魏阎不再多想，加紧开始邀请宫无极和包子组队，想了想又拉开好友列表，试着邀请了几个人。 宫无极刚进地图，看到这阵仗便队伍内传讯道：“厉害了我的哥，队伍满员啊？” 魏阎其实也有些没料到，他原本以为只有汪竟和陶瑞希会通过组队邀请，没想到过了一小会儿，郁尤那边也通过了，没几秒白六紧跟着就加进来。 全员传送扬州古城，一群人面面相觑，包子正要问怎么整，系统随机匹配的提示音响起：“长揖雄谈态自殊，美人巨眼识穷途。您的队伍匹配到头项关卡：出尘之意。请英雄前往青园桥迎接挑战。” 关乎地球往事的稗官野史，残存下来的魏阎倒是通读过不少，因此一听这句唱词，他立刻就明白了，这是要挑战红拂女啊！ 九州名妓，纵使不好古史的人也多少听说过边角料。这是一群德才兼备，见地常常不输于男子的女人，并且个个都是世所罕见的美女。红拂女不算其中最出色的，但若论起对时局变动的前瞻性，她必然不会落榜。 魏阎思考这些只在眨眼之间，纵览一下队伍里其他人的表情，他就明白除了白六，应该都没搞懂任务内容。 轻咳一声，魏阎边赶路边简要介绍道：“这任务说的是隋唐名妓红拂女，现在残存的野史杂记中提到她原名叫张出尘，大隋权臣杨素的侍妓，碰到李靖后倾心于他的雄才大略，结为夫妻。她们夫妇和丑八怪虬髯客并称风尘三侠，总的来说倒是个奇女子。” 包子脑洞大开，完全偏离重点举一反三到：“无极，你也是个奇女子，我们就是新风尘三侠。” 宫无极白一眼包子吐槽：“那你就是丑鬼咯”，接着转头看魏阎，似乎对这个故事非常感兴趣：“后来呢？据说名妓的结局都不怎么好。” 看到陶瑞希也是一脸好奇却又不敢问的样子，魏阎心道幸好这次碰上的是红拂女，便开口道：“李靖和张出尘追随李世民父子平定江山，建立了历史上著名的大唐，被封为卫国公与一品夫人，最后她是因病去世。” 说话间，众人已经赶到了青园桥下。这是座汉白玉混石桥，栏杆部分白玉飘逸，在月光下如同霓虹卧波，栏板上一组舞女拂尘醉酒图，动作飘逸美观，颇有脱俗超尘之感。 “杖头红拂妙转旋，左拨右挑工起伏。”桥对岸突然传来爽朗清脆的女声，紧接着，一个身穿红罗衫长裙，肩披红帛的女人拾阶而上。眉心点痣，粉胸半掩，月下如同暗雪一般的肌肤更衬得出尘之美。她端立在桥正中扫了一眼，弯唇笑道：“诸位月圆之夜来访，出尘这里定要讨教一番了。” 话说得非常温柔，配上明艳动人的容颜，一颦一笑把几人看呆了。谁知这女人手上骤然急翻，便多出一柄红色的拂尘：“得罪了！” 事情发展到这地步，众人也都反应过来了，这就是大boss红拂女了！毫无商量的余地，红拂女掐着口令，布罡踏斗，摆足了阵势使出一记麒麟翻浪，直冲宫无极面门砸下！ 魏阎根本来不及多想，随着身体本能反应飞一般扑上去挡下这一击，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即使知道在游戏里，宫无极还是忍不住大喊一声魏阎，摆出要拼命的架势来。 然而并没有想象中的阵亡，魏阎只吃了一嘴软绵绵的拂尘毛。 这特么……红拂女意外的弱爆了？ —————————————————————————————————————————————— 二十五.风尘三侠 【事情的真相往往不会展现在文字表面，而是隐藏在人物性格背后。】 —————————————————————————————————————————————— 大约连月色都觉得这场子有点尴尬，钻进了层层黑云中，不肯出来。 红拂女瞪眼瞧着魏阎，看他似乎一点事都没有，跺了跺脚骂道：“死鬼，还不出来！要我去揪你耳朵啊？” 众人瞠目结舌，搞不清这是游戏在恶搞历史人物，还是原本的红拂女就是这个性格。不过这话一处口，魏阎倒觉得红拂女真的活过来一般。 这是一种很怪异的感觉，让魏阎忍不住想起弥诺陶洛斯。难道这里的npc都具有自主意识，并且还认为自己活着？魏阎忍不住抖了抖。 漫天遐想中，桥背身凉亭里响起一阵笑声，两道声源立刻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亭中石座上两个男人身影巍然不动，清辉笼罩，魏阎只看得清他们大致着装与红拂女相仿，似乎正在下棋对弈。 红拂女觉得很没面子，转头骂了句垃圾话，又转身过来恢复微笑：“诸位稍候，此夜一战，定不负，英雄义。” 众人不敢反驳，乖乖站着等，包子却突发奇想问：“大姐你学过说唱脸谱吗？就是那个什么京剧的手艺，变脸比翻书还……” 汪竟炸毛了，这小子简直就是个搅/屎棍子啊，一把捂住了包子的嘴想跟红拂女赔笑，他也看出来了这二十四桥不能按一般路子过关。 天下女人都有一条大忌，就是年龄。因此对女人的称谓也成为一门极大的学问，嘴甜皆大欢喜，嘴臭满地找牙。这事儿对红拂女而言也不例外。 比方说现在在她脑子里，就只回荡着两个字——“大姐”。 连白六都察觉出红拂女身上的气场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似乎随时就要变身老巫婆，突然身后有了动静，从凉亭里走出一个仪表魁梧的男人。他一把拦住红拂女笑道：“你瞧瞧，又生气了？” 红拂女冷哼一声，伸长脖子看一眼身后亭子，故意大声道：“若不是那姑娘，我们三人能相聚于世？答应别人的事自然要办好，这就是出尘的行事规矩。” 亭中响起一声瓮声瓮气的叹息，伴随着渐近的脚步声无奈道：“一妹，三哥不过是脚上慢了一步，你就冷嘲热讽上了……” 实话实说，这后来的男子相貌确实有些粗鄙，满面赤髯，却内含一副不怒自威的气场。 魏阎挑眉，心下明了，这哪里是单纯的挑战二十四名妓，这是和他们整个亲友团在作对啊……他礼节性的微笑上前道：“您二位应该就是风尘三侠的李靖和虬髯客吧，久仰大名！”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破关卡肯定不会是单纯的打boss。 李靖还以一笑，伸手介绍道：“小英雄过奖，三哥倒是当真有出世之才，某不过是得了他的恩惠罢了。” 虬髯客一听这话不干了，连忙挥手：“要论排兵布阵，兵法奇谋当属你为大！” 红拂女干脆烦了，一甩拂尘，赏了一人一嘴毛：“你二人整日谦让，尽是酸腐，如今紧急时刻倒还是不忘互相吹捧？” 魏阎看他们你来我往半天也是有点着急了，赶紧顺话道：“行个方便，麻烦三位告知具体是件什么事情？” 红拂女似乎这才回过神来，瞪一眼身边两个男子，正色道：“我答应了那位姑娘把守青园桥关卡三日，试炼很简单：与我习得拂尘三十六式，以此破解靖哥的阵法和三哥的刀法便可。” 魏阎忍不住心底吐槽，别的不谈，就红拂女那绵软的拂尘三十六式驱赶蚊蝇还成，打人够呛。 似乎是看出众人的疑惑，红拂女有些气急败坏道：“莫小瞧我，自打醒来似乎内力就被限制了，不然，你这小子刚才定要丢了半条命。” 魏阎几人都有点纳闷起来，对视一眼交换情绪。这红拂女的用词非常奇怪，如果说刚才只是觉得这人物形象生动鲜明，那现在字里行间都透露出一个意思，他们是被复活过来的。 事情似乎都和一个小丫头片子有关系。 来不及仔细分析排查，红拂女退捻众人腾出一片空地，在桥正中当下就甩起一套拂尘舞，边演示边说：“此一脉结合阴阳派基理，讲求以柔克刚，借力打力。分为四路，每路九式，一路风生水起，二路斗转星移，三路出水芙蓉，四路九九归一，其中组合可谓千变万化，然根基不离其宗。你们可看好了。” 辗转跳跃间，红拂女行云流水地劈拉抖缠扫，一气呵成，形意结合，隐隐间能看出刀鞭器械的使用特点和痕迹。 魏阎在这方面毕竟是个外行，便低声问宫无极看出点什么，宫无极抑制不住地兴奋道：“这女人内家功夫确实厉害，我也觉得她似乎被什么钳制住了，使不上气。但观人不止观气，你看这招回身云尘，天哪……” “怎么了？”魏阎虚心问。 宫无极白一眼魏阎，理所当然到：“当然是牛逼啊！她要是再演练两遍，我大致也能琢磨到拂尘三十六式的精髓，这东西和太极形变理不变，一气相通。你们谁都别跟我抢啊！” 白六忍不住看一眼宫无极，按说他是道家人，整日与云展打交道，自问也是做不到三遍就能精通奥义的。 红拂女舞完一遍，定睛看向宫无极，刚才她也听到了这番对话，立刻觉得不服气起来，勾手道：“小姑娘，既然你这么说，那就由你来代表他们闯关吧。我就演示两次，你若能习得其中三分，便算你过了一关，如何?” 正合我意，宫无极心底简直乐开了花。 看宫无极那一脸欠扁的笑容，红拂女臭脸一言不发，恶意加速舞完了两轮。但是出于对技艺的要求，她并没有任何一个动作不规范，反而比第一次更用心起来。 众人都看着宫无极，似乎这一线希望就压在她身上。魏阎看了三遍依然不敢说学会了，便拍拍宫无极脑袋，减压道：“尽力就好，没关系的。” 宫无极伸手比了个六，笑得极其自信。边往桥上走，边道：“放心吧，这波我很强！”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二十六.佝偻刀，六花阵 【门一关上，就永远关上了，通往消逝了的时间脉搏的另一个入口是不存在的。】 —————————————————————————————————————————————— 宫无极这个逼装的……众人心底都给出满分。 红拂女撇嘴，一个巧劲隔空抛物甩出手中拂尘，退居一边，她倒要看看这小丫头能有多大本事。 宫无极稳稳接住拂尘，整身立定，闭目调息开始感应周身气场，咒术服的衣角有了些微变化，无风自动，俨然一副大家气派。 清风穿堂，宫无极已然在脑中滤过一遍，进入“有”之境界，随后她放松全身进入到无物之境，全然与手中红拂融为一体。其间气势追星赶日，一弹指顷！ 何为鲁阳挥戈？何为古月沉江？ 月色下，宫无极矫然立鹤之姿，明确无误地告诉众人，这世间就是存在一种叫做天赋的东西，你不得不低头。红拂女是其中反应最大的人，试炼早已被她抛到九霄云外，激动设想着自己的传承终于后继有人了。 直到宫无极收势，红拂女依然沉浸在收获天才徒弟的亢奋中，没有回过神来。 李靖轻咳一声，拍拍红拂女的肩膀道：“出尘，小丫头已经舞罢……你是否给她们通过？” 红拂女白一眼李靖，快步走到宫无极面前道：“什么通不通过的，这丫头我要收为关门弟子，何来通过一说？” 宫无极咧嘴只笑也不反驳，这红拂女实在是个直爽性子，何况拂尘三十六式确实让她学到很多，于情于理，她都该拜此人为师。 一个眼神对视间，两人都了然于心，笑出声来。宫无极乐道：“徒弟宫无极，拜见师父！” 红拂女开心得眼眶湿了大半，虚扶一把做深揖的宫无极，师徒之间气氛融洽至极。然而，除了这师徒二人，魏阎李靖等人就是一脸见鬼了，这都什么神转折…… 包子一脸开心问道：“既然都拜师了，我们是不是不用闯三关，直接通过啦？” 前脚还与宫无极热络的红拂女，立即板起一张脸道：“一码归一码，徒儿过了第一关，这后面两关依然还得她来。不过嘛，你们可以出两人从旁辅助她。” 魏阎对红拂女开的后门感到相当意外，他几乎越来越确定这群人拥有自己的意识。想到自己这么多年看过的兵法，魏阎出声道：“我来吧，阵法略通。” 没想到，白六也主动请缨：“算我一份。” 红拂女似乎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击掌叫好，然后回身看一眼虬髯客和李靖，示意他们可以开始。 李靖上前一步，笑呵呵讲到：“某不才，借用诸葛八阵编练出六花阵，此阵分五种阵型变换，圆阵，方阵，曲阵，纵阵，锐阵，其中蕴含二十五种变化。三位请前往后亭湖中接受试炼。” —————————————————————————————————————————————— 晚风畅宵，莲动荷叶，魏阎三人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一股不知名的怪风卷到湖中莲叶上。 画方以见步，点圆以见兵。纵观之下，魏阎发现这些荷叶之间构成一出绝妙的六出花阵型，随着风动，阵法不断变换，使得该阵兼具机动和协调性。 魏阎不再耽搁，当下拉着宫无极解释道：“这是卫国公最出名的阵法之一，接下来听我的指示，结合拂尘三十六式准备破阵。” 宫无极点头，危难中培养的默契让她没问多问一句话，反倒是白六多看了几眼阵形，皱眉思考一番，才颇有深意的睨了魏阎一眼。 魏阎立定，闭眼进入背书模式，他将整张地图映入脑海中生成一张平面图，解说道：“大陈包小陈，大营包小营，隅落钩连，曲折相对。故外画之方，内环之圆，是成六花。方生于正，圆生于奇。方所以矩其步，圆所以缀其旋。是以步数定于地，行缀应乎天。步定缀齐，则变化不乱。” 这种晦涩难懂的文言，宫无极本来是不懂的。但突然好似福至心灵一般，她明白了魏阎所指，轻身在荷叶之间来回翻跃，激起的水花被她用拂尘扫出，同步破解外围之阵。 此时，三人之间的行动犹如奔流的江河，将一池平静的湖水从中心打混，阵势逐渐散去，布陈杂乱无序中出现了明显的漏洞，宫无极喜上眉梢，一个飞身跃过，乱了阵眼。 六花阵，破！ 李靖站在岸边双目发出异样的神采，六出花阵虽不是千古大阵，但以八阵图为基理，结合姜太公兵法与孙武的五行八卦阵，大大降低了对布阵者的控制要求。如今被魏阎一番话破解，字字砸在点子上，让他也不由心生倾囊相授之意。 但见三人出阵，红拂女一脸喜色道：“还是徒儿厉害，如今只剩三哥这一关了，莫让为师失望了。” 听到这话，虬髯客似乎有些不愉快，拔刀出鞘道：“一妹真是偏心。此刀名为佝偻刀，刀法乃我多年摸索自成一系，小丫头你可小心了。” 佝偻刀寒光一闪，愣是让几人生出几分寒意。魏阎在记忆中搜索半晌，丝毫没有对此刀的印象，便提醒宫无极多加小心，退居一旁。 宫无极眯眼，直觉这是个强悍的对手，不自觉用上了太极的起势动作，手上拂尘保持将出不出的状态。 虬髯客摸一把下巴上的胡子，大笑之后竟然劈刀砸下，速度奇快，让宫无极冷不丁倒退几步，失了备好的势。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魏阎蓦地想起这句话，心道估计要在这里栽跟头了。 果然，宫无极在虬髯客的节节逼迫下，连退数步，直到露出一个极其细微的破绽，虬髯客迅速斩出一刀。 这一刀，破天际！宫无极来不及反应，挥出拂尘，无意识地动用了那个神秘的能力，只见无数鬃毛如昙花一般骤然绽放，锁定虬髯客的佝偻刀后，如同毒蛇一般缠了上去，将整个刀身包裹，不得动弹和施力。 宫无极觉得有戏，立马还想传送更多的能量，却听到身后白六沉嗓道：“佝偻刀法刚健有力，出招刁钻，破解快刀需要结合你身上的太极根底，以不变应万变。记住，把能量的传输放在行气，而不是拂尘上。” 如同突然被点醒一般，宫无极将能量贯穿至全身，吐纳之间，感觉有了完全不一样的体验。恍惚间，她觉得能看到阴阳两股气合为一体，人身虚灵，脚下如有神鹿意，整体与丹田的能量团上下循环呼应。 宫无极觉得双眼应对起来并不吃力了，发力脚下虚闪向虬髯客慢悠悠袭去。 这是极慢的一扫，拂尘沾身，佝偻刀法，快尤不及！ —————————————————————————————————————————————— 二十七.剑器舞 【时间永是流史，街市依旧傻/逼。】 —————————————————————————————————————————————— 一瞬间，系统提示框弹出在众人面前：“恭喜玩家小队通过本轮试炼：出尘之意。队伍贡献度结算生成中……” 没过几秒，魏延看到自己的提示框中显示50的字样，其他人都稍逊于魏阎，唯有宫无极获得100加成。 红拂女三人似乎完全看不到凭空生出的电子屏幕，只是相互使了个眼色，便看李靖从缓中掏出一卷看起来年头久远的竹简，伸手示意魏阎接下。 魏阎右眼皮一跳，心叹不会又是要背书吧，强笑着接下小心展开，一脸狗逼。这是什么鬼画符的文字，通篇没有一个字能看懂。 李靖点点头，似乎很满意魏阎的态度，开口解释到：“我夫妻二人落魄时，大哥留下尽数家财远走他乡，此卷是在清点张家家藏时，在密室供香阁发现的。说来不怕你笑话，某虽读得历代兵书阵法，但后来自创的众多阵法，却都是观此卷竹简一时兴起所作。” 众人都觉得这有些扯淡，认定李靖是在自谦。唯独魏阎一语不发，盯着竹简似乎就要融入其中一般，半晌才问：“此卷四千鬼画符，无一字重复，您一个都不认识吗？” 说不清道不明，魏延倒是非常相信李靖所言。并且他直觉这竹简上所书，恐怕不只是阵法这么简单的力量。 李靖摇头，思索片刻突然眼前一亮想起来：“供香阁有一木牌，上书御龙诀三字，却不知道和这竹简有什么关系。” 这回不只是魏阎，宫无极包子他们也变得严肃起来。龙之一字，对于他们来说不再平凡，几双眼睛都紧盯着魏阎手上的竹简，妄图看出点什么来。 魏阎手上一收，卷起竹简问道：“既然是如此神物，为何还要给我呢……” 他需要一个听起来足够理顺逻辑的理由。 李靖看一眼虬髯客，见对方微乎其微的点头才笑道：“此卷在张家供香阁躺了几百年，据张家族谱说是受人所托，要等到竹简认主才算完成任务。张家后人家道可失，此卷不能忘。” “如何判定……”这回魏阎的话没有说完，被虬髯客打断，一脸厌烦到：“别婆婆妈妈的，竹简择主选了你，就这么简单！” 红拂女笑出声来，拉过宫无极开始嘱托大小事项，似乎也感应到了师徒二人相见几率不大。 话语声减低，红拂女三人的身形越变越淡，魏阎切出屏幕看一眼，果然系统开始动手脚了，出尘之意进入回档。 红拂女透过暗夜，看向朦胧的月色，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叹道：“红拂一脉有个传说，若能得到龙尾所制拂尘，将得见真正的无极之门。你是拥有这种可能的人，无极！” 银光点点，反射在湖面上映入几人眼中，都下意识的闭上了眼。 面前是青园桥，桥后一亭。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 从青园桥传送出来，系统便匹配到了第二个任务：“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气动四方。您的队伍匹配到第二项关卡：剑器浑脱。请英雄前往九曲桥迎接挑战。” 众人合计一番，索性都不退出res，当一回网瘾少年往九曲桥赶去。 魏阎照例在路途中开始对众人解说：“系统引用的那句七言，是大唐诗人杜甫称赞公孙大娘所作古诗，全名《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据史料记载，公孙氏是开元盛世唐宫的第一舞人，一舞剑器闻名于世，其中又以西河剑器与剑器浑脱最为著名。” 汪竟摸着下巴琢磨道：“那这回不会是让我们耍贱吧？” 众人回头，禁不住脑中想象一番，画面太美辣瞎狗眼。宫无极难得捕捉到一处漏洞，兴奋问道：“这么说来，二十四桥歌女不全是扬州本土人，也不是单纯的艺妓喽？” 魏阎点头称是，心中感慨二十四歌女怕只是个幌子，背后隐藏的其实都是大有来头的人物。而公孙大娘，正好就是皇家御用的舞伎。 想到这一点，魏阎禁不住头疼的尝试概述事情的严峻性：“据我所知，九州过往中，大唐教坊的设置极为复杂，分为内教坊、外教坊和宜春院。《资治通鉴》卷二百一十一提到，唐玄宗开元二年正月条已载明：又选伎女置宜春院，给赐其家。我推测这其中应该包括了公孙大娘本人。” 包子怪异地叫一声，兴奋问道：“这个大娘喊一声死鬼，把皇帝叫出来怎么办？” 简直不能忍，宫无极上去就是一脚踹倒包子这智障。几个跳跃往前探路去。 ——————————————————————————————————————————————— 九曲桥下，横波逆流。 桥头赫然坐着一个女人，似乎等了很久，百无聊赖地往水中扔石子玩。溅起的水花打起一连串波纹，遂又恢复平静。 似乎是听到细微的响动，女人昭然转过头，正对上宫无极探寻的眼光。 这女人笑了，仿佛任务就要完成一般轻松：“羿射九日落，群帝骖龙翔。我公孙氏的剑器从未出错！”她的语气稀疏平常，仿佛这是一件必然不可违背的事情。 随后赶来的众人立刻就明白了，这傲得要上天的人，就是公孙大娘。 说实话，魏阎从来没有见过美得这么惊心动魄的女人。纵然是宫无极的美，也是沾染了人气才显可爱，因为可爱所以越看越美。但这个女人，完全冷傲的不似凡人，只有生冷而无灵魂的美。 魏阎觉得这公孙大娘就好似朝霞，美则美矣，太近了却会灼伤别人。 公孙大娘全然不在乎面前这些人的想法，一跃站在桥墩上，手中兀的变出两把剑来。 这是一双短剑，剑锋凌厉，剑柄上系着红绸。 公孙大娘稍一舞剑，那红绸便将众人包裹起来。她并没有把在场的任何人放进眼里，轻蔑笑道：“公孙剑已出，几位，不得不战。” ———————————————————————————————————————————— 二十八.水月镜像，无心去来 【时空之箭中，过去心无可奈何，万不可得。】 —————————————————————————————————————————————— 包子从晕眩中醒来，揉了揉沉重的后脑勺，四顾环视一圈后有些茫然。 这是寒冬腊月的小灵山深处，刚下过一场大雪，掩盖了一切生命迹象。松林映雪，包子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一片深雪被他的体温压扁融化，染湿了大半衣服，他却丝毫不觉得冷。 怪事年年有，今年多如狗。 包子觉得这事儿已经超出了邪门的概念。明明刚才还在九曲桥上一睹公孙大娘剑舞的风采，转眼间跑到灵山来了。万事抛于脑后，包子不愿意再多想这些有的没的，和魏阎完全相反，包子从来都是心随意动的主儿。 搞不清状况，那就搞点状况。包子一翻身爬起来，试探性的抛出几个雪团子，确定守山大阵没有变化，便一路往山上走去。他心底有个直觉，守山人那里能给出答案。 和往常耗时差不多，半小时后包子已经摸进了守山人的住处，这院子和之前看起来有些不同，门外围着一方篱笆墙，鹅卵石道左侧原本该竖着的十二个怪异石雕，此时只有一个孤零零立在院中，右边斜架起的石版画倒是没什么变动，还是一如既往地浸染浓重的年代感。 包子有些诧异，这幅布陈他有一些模糊印象，是十多年前爷爷初次带他来认山路的时候。向来神经大条的包子还是没有深思，继续抬步往里走。 冬日的阳光暖而不刺，照在吊脚楼敞开的窗口，让包子及时打住了呼唤守山人的声音。 那里侧身站着两个男人，包子只是余光一瞥，就认出来其中一个是自己的亲爷爷洛书泽，一副金边眼镜勾勒出他的精明谨慎，笔挺西装，人看起来还很精神。 包子眼底溢出藏不住的喜悦，控制不住地想扑上去抱住老头子，却看到另一个男人转动身体，整个面部掩在背光处看不清楚，操着特有的磁性嗓音道：“时间不多了，越州那边已经产生一些怪异的变化。看样子，我们得立刻赶过去了。” 洛书泽皱起眉头，习惯性推了推眼镜冷静道：“不妥。碑文所书黄金瞳，豢龙谣缺一不可，擅自开启只有惨痛的结束，先生……还是多考虑一下吧。” 黑暗处的男人似乎是苦笑了一声，半晌才问：“洛先生，打神鞭可曾传给小家伙？” 这话问的莫名其妙，洛书泽先是一愣，继而有些疑惑道：“按你嘱咐，倒是一直潜移默化地教给那臭小子了，就看他日后能不能察觉领悟了。” “放心吧，黄金瞳归来之日，可不会少了打神鞭主。”男人说完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似乎在下一个很重大的决定。 过往种种，突然慢动作回放一幕幕展现在包子脑海中。他想起五岁之后，和洛书泽常常玩一种鞭石的游戏训练。这不是普通意义上的软鞭，而是一根木质鞭，长度和普通的竹剑相差不多，分为二十一节，每节上面都刻有四道咒印。 悟道就在一瞬间，洛书泽演示打神鞭的雷霆万钧之力，闪光一般的速度和奇妙的身法，一股脑清晰地出现在包子脑海中。 没错了，巧打流星顺打鞭。无常鞭法，打尽世间无形之物。 包子此时非常亢奋，他想进去问问打神鞭现在何处，却听到洛书泽紧绷着嗓子，压住满腔感情开口：“打神鞭一动一花，一花三变，先生执意要去越州，洛书泽势必尽全力背水一战，拖到下一轮十年。若不能活着回来，还请先生带回打神鞭。” 黑暗中的男人似乎也有些动容，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开口阻拦，默认了洛书泽这一决定。 包子几乎是破口而出“不行”，他想起来了，就是十年前的一次外出，洛书泽再没有回来，洛家的生意往来也逐渐落到唐风手上。 然而，包子的声音并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仿佛这个世界完全不存在他一般。 那个沉默半晌的男人终于开口，也在包子心上给洛书泽判了死刑：“若实在没办法，这一鞭之厄，保住十年安定期，也算值了。” 包子的心逐渐变冷，对他来说，这无异于谋杀！ 洛书泽似乎还有些后顾之忧，又补充道：“打神鞭带回后，恐怕还不能直接交给卜言那小子，会误事……” “交给唐风处理吧。他对这些明面上的事情向来拿手。”男人懂了洛书泽的意思，接话道。 洛书泽似乎是觉得能启用的人也不多，而且又有这个男人把关，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便点头答应了。 包子心焦，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就要拦下洛书泽这个愚蠢的决定。然而他被一道视线拦了回来。满含警告，以及袒护之意的金色瞳孔。 天崩地裂。 —————————————————————————————————————————————— 包子头痛得似乎整个人就要炸了。 一睁眼，他碰上了魏阎关切的目光，金色的瞳孔，眼底隐隐含着些怒意。 “你是醒的最晚的，这公孙大娘的剑器幻舞果然厉害。”魏阎怕包子迷茫，立刻跟包子解说道。 然而包子根本不在乎这些，拽着魏阎毫无逻辑道：“阎王，你是黄金瞳，我是打神鞭主，我看到我爷爷了，他就是因为十年前越州的事情死的……” 魏阎心道包子肯定是受到了不小的冲击。虽然大伙都看到了部分心中在意的事情的真相，但是，从包子醒来的时间长度都可以预见，他陷入其中有多深。 魏阎想着，拍拍包子肩膀，安抚道：“先别急，通关剑器浑脱后，我们出游戏再说。” 包子这才反应过来，左右瞧两眼，发现自己昏倒在九曲桥上，其他人也是一副大梦初醒的懵懂样。身后稍远的地方靠着绵软无力的公孙大娘，一脸不可置信地想要爬起来，但是似乎元气大伤，动弹不得。 魏阎顺着包子的眼神扫过去，沉声道：“她应该是被黄金瞳反伤，不会死的。” 公孙大娘偏过脑袋，极其抗拒和魏阎对视，语气里尽是不满：“这个最后醒来的小子学习的鞭法倒是有点意思，与我昔日剑器舞中的满堂势有些神似。既然打败了我，就把这东西教给你吧。” 包子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公孙大娘甩开两柄短剑，把上面系着的红绸扔了过来。 满堂势彩，口决心要。包子眼神扫过去的一刻，深深被吸引了。 —————————————————————————————————————————————— 二十九.大闹聚贤德 【这里的黎明静悄悄。】 —————————————————————————————————————————————— res安全地区。 魏阎连通两关之后，整个res都轰动了，论坛上到处都在讨论这个小队是不是开挂了。 汪竟一边划着论坛分析贴，觉得这买卖相当划算。不出力排名还在前十，非常符合他的人生理论，魏阎视线扫过去的时候，就看到他保持着满脸猥琐的笑。 除了陶瑞希，一群人都露出嫌弃的表情。约好明天再战，魏阎便拖着宫无极包子下线了。 他知道，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 —————————————————————————————————————————————— 唐仁路域内，按照九州书文古式格局，大街小巷都是唐风建筑，星罗棋布间，数“聚贤德”的铺门最为吸睛。大开连体结构，进深一眼扫去看不到头，三合土的土木歇山顶瓦屋在这个超科技时代完全就是稀有物品。 就这还只是聚贤德的南门。临安古玩圈，唐家独占三分田。 追溯古史的同时，唐三爷也没忘跟上时代的步伐，给聚贤德布下了全方位电子密网。偶尔几个喜好考究古史的老头驻足，一道电子女声都会热切响起：“前日新进的大宋王朝官窑瓷器，魏晋紫砂壶，晚明文房四宝正在展出，先生有兴趣可前往一观。” 这话直挠的人心痒，略一思索，老头子们总忍不住要进去赏一番。那电子女声早就料到一般，带着毫无情绪的笑指示道：“南门有客，0056号速来招待，欢迎光临聚贤德。” 半透明的大门悄无声息打开，老头子迟疑着迈步往进走，突然从身旁撞过一个少年，宽大的服饰，微卷的黑发，一眼甩过来全是邋遢的流氓气息。 “你这小伙子，怎么走路这么不小心？”老头子动怒道。 要是平时的包子肯定会笑嘻嘻赔礼道歉，讨老头子开心。然而今天，他一路杀到正门，就是要堂堂正正的夺回打神鞭和洛家的一切。所以他头也没回边走边道：“您回去吧，聚贤德今日起不营业了。” 老头有点懵逼，刚才还好好的请自己进去观瓷赏画，怎么翻脸就不营业了。一撑拐杖怒道：“呸！不营业是打算上天吗？” 包子脚下一顿，低声道：“好主意，那就让他唐三上天呆着。” 刚赶来的0056听到这句话，一下子愣在当场。包子他是万万不敢动的，只能由着他一步步往内厅走去。0056倒也机灵，赶忙上去安抚气急败坏的老头子，声称包子是他们家少东家，从小被惯坏了，聚贤德愿意赔礼送上一点小心意，还请见谅。 老头一看这样，那就算了吧，跟着0056往别的展厅走去。 —————————————————————————————————————————————— 唐三爷正在后厅太师椅上闭眼摇扇，嘴上哼着小曲儿，心里惬意得不得了。突然面上被罩住，他双手乱抓喊道：“谁呀！谁这么大胆？” 包子按着之前唐三爷给的拓片，在他脸上捏揉造作，狠狠道：“你东家，洛卜言！” 唐风完全无视了东家二字，抓住包子的手甩开，有些不耐烦道：“卜言，你就不要闹了。你看看这好好的拓片被你弄得……怎么，又没钱了？” 包子冷笑，想起之前在幻境中听到的，忍不住就想一掌敲烂唐三爷的脑壳。但又怕这人死了就再也不知道打神鞭的下落，才压抑下怒火问：“别废话，打神鞭呢，还给我！” 唐三爷眼底幽深，把扇骨弄的啪啪作响，才试探问：“这东西谁告诉你的？” 这句话在包子看来完全就是挑衅，伸手抓起桌上的茶壶，就要照着唐三脑门砸下。 然而，他瞬间就被背后闪来的大汉放倒在地。早在唐三翻弄扇子的时候，就已经发出暗号。如今包子被人反身压在地上，才看清了屋内的情况。 全是人！统一灰色着装，身手个个敏捷。如果不是自己出手，包子从没想过唐风身边会有这么多护卫。 “姓唐的，你真够阴的啊！” 唐三爷畅怀地笑道：“比不上你，养了这么多年都养不熟的白眼狼。再问你一次，打神鞭的事是谁告诉你的？” 包子没有直接回答，他挣扎扭动着身体吼道：“唐风，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唐三爷被触怒了，脸色铁青，发狠到：“那就别怪我这个爷爷让你去西天了。反正，我不杀你，你早晚也会来报复我。” 包子就是再不知道十年前出了什么变故，也明白唐风对他们洛家来说，绝非善类。 然而这一切似乎有点晚了。包子心底有点后悔自己太过冲动。 这就要就结束了吗？别逗我啊…… —————————————————————————————————————————————— 一道诡异的风凭空在后庭院中生起。 就好像万千主角的装逼登场一般，魏阎从侧墙一跃而下，风声加急，隐有雷雨之象。 然而这主角说出的话瞬间废柴起来：“嚯，这地方是够大的，我和无极都绕迷路了。” 包子回头，眼中熄灭的神采死灰复燃。 果然，阎王就是洛书泽说的要追随的人！ 宫无极似乎很不满魏阎这样拉低她的智商，一摆手道：“管你是什么全聚德还是聚贤德，老娘今天给你一把火都变成烤鸭！” 鸭？嗯，这个比喻非常生动形象，惹得魏阎笑出声来。唐三爷知道自己被骂了，脸色变得更难看：“凭你们也想救人？之前的帐还没找你们算，倒自己送上门来了，那就和洛卜言一起留下吧。” 唐三爷说完，一挥手示意，一群灰衣人蜂拥而出，原本空旷的院子瞬间被包围的水泄不通。 魏阎偏头环视一圈，大致判定这群人的身手后，面向唐三爷道：“你确定？这群人，还不是我们的对手！” 话毕，魏阎的双眼只发出一道略暗的闪烁金光，不细看完全还是正常人的瞳孔。唐三爷却猛地从座椅上滑落下来，全身颤抖着跪在地上喃喃道：“黄金瞳……豢龙人回来了……” —————————————————————————————————————————————— 三十.酱油买卖 【所谓缘分，就是宇宙之魂全力撮合的能量爆发后，发生同性相吸，异性相斥的情况。】 ——————————————————————————————————————————————— 他奶奶个腿儿，老子这是要栽了啊？唐三爷慌得要死，攥紧身上的藏蓝唐装衣角，揉来揉去皱得跟块抹布似的。然而他并没空注意仪容仪表，脑子里过山车一般闪过百万种死亡姿势，额角冒出细汗来。 魏阎皮笑肉不笑，鼻子出气哼了一声：“看不到唐三爷都跪下了么，谁给你们的胆子还敢站着？” 庭院里明里暗里好些灰衣人都愣了，回头齐刷刷看一眼唐三爷，几个头领对视一眼心神互通退居暗处。 不管有没有实力，这都不是他们能掺和的事情。 包子背上的钳制刚一松开，反拧的双臂瞬间便舒服下来。他一个鱼跃跳起来，蹲在唐三爷面前抓着他花白的头发道：“打神鞭在哪。” 然而唐三爷没理包子，陷入自己的思绪不能出来。 眼看包子的脾气要上头了，魏阎和宫无极立刻上去拉住他。安抚几句后，魏阎发力拽起唐三爷道：“豢龙人？三爷看起来很懂的样子，要不给我们讲讲？” 唐三遵从本能地抖了抖，私心里他不想透露消息，但架不住魏阎身上的威压，还是结结巴巴地阐述：“我当年虽然是洛书……洛先生的心腹，但关乎事情的机密只有几位头领才有权利知道，我只是处理明面上的生意。” 魏阎悠哉摇晃脑袋：“那何为豢龙人你总该知道吧。你似乎很怕我？” 唐风陪着笑脸，却始终不敢抬头：“不敢……不敢，这事我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我知道持续了千年的博弈一旦断开，大家全得完蛋。您也看到了，这些年我夺……我打理洛家的生意，没落下搜集神秘能量和黄金瞳的信息，那个拓片不就……” 宫无极实在受不了这老头句句不离自己劳苦功高，生怕魏阎给他宰了似的。一拍桌子喝道：“狗屁话少讲，说重点！” 唐三爷心里憋屈，只能开口：“豢龙人是我们的主人。只有他才能从根本上解决这件事。但是，每当有豢龙人出世，九州某个地界就会发生可怕的事……” 言外之意，这就是知情人提起豢龙人又怕又激动的原因。 宫无极双眼瞪得奇大，一脸不可置信道：“主人？诶嘿魏阎没看出来啊，你竟然玩这个？” 魏阎忍不住扶额，心叹这位姑奶奶脑洞真是大的可以。调笑一声，才问出了包子最想知道的事情：“打神鞭拿来吧？” “那东西真不在我这，当年领队两死一伤，搅得很多老行业一团乱。我要撑起临安的场子，就把那东西寄放在别处了。” “哪里？”包子抢着问道。 “一位长安古字画修复师家中，他是当年不幸丧命的古首领的儿子。” 魏阎两个眼皮直跳，他想起来汪竟给他的res十强背景资料——排名第四的狙击手老古。同样姓古，事情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转念之间，魏阎有了自己的主意：“告诉我他家地址。” 包子听了这话忍不住的亢奋，尤其是看了唐三爷的吃瘪样更开心了。唐三爷心里也不爽，但还是老实道：“长乐未央古村落复建计划试验区，他家是250号。” —————————————————————————————————————————————— 古道觉得自己最近日子很衰。 自从和乖女儿满有君参加了那个狗屁大赛后，他们就凭空出现了超能力。古道不傻，他继承了父亲古有为的老谋深算，自然清楚这不会是res游戏随机赠送，应该一切都和hellbells排位有关。 作为一只老狐狸，他很清楚这种情况下，别的十强玩家肯定会想方设法抱团。毕竟这种肥肉被无关的人知道眼红，肯定是一场血战厮杀。古道索性潜伏不动藏匿起来，他需要搞清楚情况，但他出击的方式很保守，古有为的死对他性格造成相当冲击。 他不愿意再冒险，让唯一的亲人受到丁点伤害。 万幸的是，满有君对于超能力兴趣不大。起初还会在背后捉弄人玩，后来发现动脑子出鬼主意更有趣，就再没动用过。 他以为这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然而……如果可以重来一次，他绝不会让满有君去买酱油。 现在，古道的面前站着一排四个人。右侧的少年和少女看起来倒是人畜无害，麻烦的是另一边。平常绝对伪装的满有君卸下面具，和那个叫包子的大个流氓互相对骂，一言不合还跳在人家背上掐起来。 唉，教女不严啊。 古道实在看不下去好好的少年被欺负得学狗叫，一把抱下满有君问：“让你买的酱油呢？怎么还打起架来。打也就算了，还把人引回家来打，也是厉害了。” 满有君噘着嘴，一歪脑袋指着包子道：“他！他抢我酱油。” 少年，这就是你不对了，你是遭遇了什么才会去抢一个八岁孩子的酱油。古道内心吐槽完，温着性子看向包子：“年轻人你……很缺酱油？” 宫无极和魏阎仰头看天，装作没有听到这一切的样子。 反观包子，却是一脸开心得仿佛打赢了胜仗，一掏口袋拿出两袋酱油道：“不缺，但是这是我的秘密武器！” wtf？少年你抢了我家的生活日常用料，还反过来炫耀……而且神特么秘密武器，是要打造酱油帝国么，那还不如太太鸡精帝国。古道脑子里闪过一道道弹幕，却还是隐忍未发，看向右边的魏阎。 这种情况下，魏阎哪里敢接茬，躲着眼神绕开了。 包子看没人理自己，急起来了：“我们做个交易吧。你缺酱油，我要打神鞭，不如我们换一换？” 少年你要上天啊！拿着我的酱油脸不红心不跳要换打神……等等，打神鞭？古道终于反应过来，一脸戒备地看着三人，紧紧将满有君抱在怀中问道：“你们到底是谁？” 魏阎觉得自己该开口了，不然这得因为两包酱油打起来了。然而他并没有抢过包子开口的速度：“我是我，他是他，她是他媳妇。”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一定要把包子的嘴封起来。魏阎和古道同时想到。 —————————————————————————————————————————————— 三十一.以毁为罚（求推荐求收藏） 【漫天尘埃，麻木的他听到了谁的呼唤？那是陷入无限黑暗边缘的生命救赎。】 —————————————————————————————————————————————— 一个人脑袋脱线到一定程度，其实也是蛮有好处的。比如说麻痹对手，让他完全提不起警惕性。 古道认栽一般转身往自家客厅走去，拨了拨满有君额前刘海，对后方道：“进来吧，你站着说话我腰疼。” 这也可以？魏阎见鬼一般回头望向包子，然而对方沉浸在自嗨模式中无法自拔。宫无极和魏阎对视一眼，叹气拖着包子往进走去。 进了后厅，魏阎才发现古道家中布陈十分怪异。先前进来时，魏阎察觉古道家中整个建筑没有任何一根梁柱支撑，而是将三角形木材以井字结构不断叠加而成。他心下暗叹可是是失传已久的华夏古老技术，可是进入正厅直接傻眼了，全息投影的唐宋家具…… 兄弟啊，人类不傻不会一屁股坐上去的，而且你这搭配就好像早餐吃油条牛奶一样闹心。说好的很有内涵的老学究气质呢？ 古道环视一眼，骄傲问道：“怎么样，我这儿还不错吧？” 魏阎挤出来一个笑容道“人间极品”，暗自腹诽第一次来做客还能吐槽你这玩意丑上天不成。 原本是没有人在意包子的感受的，然而包子一定要语不惊人死不休：“嘿，你这地方布置的不错啊！我喜欢。” 古道乐出声，这还是头一次有人真心欣赏他的设计。放下怀中一脸鄙夷的满有君，他拉过包子道：“来来来，我们盘膝而坐，欣赏一下！” 我/靠!大哥你家来客人合着都是坐地上啊？魏阎感觉要回打神鞭，组建联盟遥遥无期了。 满有君看魏阎和宫无极的面色，也觉得有这样的老爹非常丢脸，一脚踹上去叉腰道：“还不把这玩意收了，三十二你想讨老婆了？” 古道听到老婆两个字，浑身一个激灵，立刻小跑到角落按下一个漆黑的按钮，全息关闭地板翻转之后，古家的家具这才露面，典型的明清苏式风格。 几人入座，魏阎对着满有君挤眉弄眼调侃：“你家这椅子，坐一次可真不容易。” 小萝莉瞪起杏眼，极力让自己看上去很吓人，然而天生糯米糖一般的声音还是让她破功了：“这叫关门打狗！说吧，你们从哪来到哪去，来我家有什么目的？” 嚯，这小萝莉可比她老子难惹多了。魏阎打定主意，便忽视满有君转头看向古道：“我们刚才自报家门时，其实隐瞒了另一重身份——res十强前三甲。我想，不用多说您也知道我们仨找上门的目的吧？” 古道丝毫不意外，刚才和包子对话他就隐隐有这种感觉。现在证实，他索性直接抛出疑问：“你们找我，这其一无非就是结盟，有利共生；其二嘛，怕是为了打神鞭才亲自跑一趟吧？” 包子好像刚刚想起来此行目的，手忙脚乱地把酱油塞到古道怀里：“来，古三十二大哥，酱油你先收下，打神鞭我不急。” 古道一脸懵逼，exm？古三十二是个什么鬼，放眼全世界谁家起这种名字？哦，萧十一郎…… 满有君本身就和包子不对付，趁机笑起来：“照你这么说，那他去年叫古三十一？” 宫无极想起来刚才被包子的无厘头支配的恐惧，立刻扑上去按住包子，对古道俩人笑：“别理他，他出门忘记吃药了。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 满有君对宫无极的声音有点印象，随意摆着臭脸道：“我是满有君，这是我家痴呆老爸古道，今年32，未婚。” 魏阎觉得这对父女的相处模式实在是很奇妙，然而更让他诧异的是这对父女竟然异姓。魏阎想到一种可能，夫妻离异。于是他赶紧对小萝莉道歉，眼里充满了心疼。 古道知道这小伙子肯定是误会了，但也没急着点破，只是转移话题道：“合作可以，但仅限于夺取十强，至于你们背后有什么狼子野心，我们父女没空参与。” 魏阎不明白古道怎么突然变脸了，条件反射地挑起右眉答道：“古先生误会了吧，十年前便是一伙人，十年后又怎么会生出异心。” 古道身形大颤，脑海中闪过一幕幕自己最不愿意回忆的画面。每深入一分，他便更加用力咬紧下唇，直到发白的唇色破血，染上一道红。 魏阎心叹一声，不再趁势追击：“看来古先生想起来了。那明人不说暗话，这个包子就是领队洛书泽的孙子，他叫洛卜言。” 话没有再往下说，古道也已经明白过来，仔细看着包子半晌，才认命似的笑了：“你这性格可不像洛老先生半分，不过眉眼间确实有些神似。怎么样，老爷子教给你的无常鞭法都想起来参悟了？” 包子时隔多年听到有人提起爷爷，忍不住眼睛有些湿。他及时抑制住冲着古道点了点头，说不上话来。 古道看着包子，似乎懂了其中的情绪。双眼放空半晌才问道：“小冰河期后，你们觉得世界的转变如何？” 这问题和之前的话题风马牛不相及，但魏阎还是立刻进入状态思考起来。 小冰河期之后历经32年，世间发生两点明显的变化：其一是文明，如果把文明按照生命力强弱赋值，那些弱小文明完全消失在历史中，强力文明则基本消失了一半左右。只有九州华夏文明这种片段性的消逝，保持了历史相对完整性；其二是科技进展，照理来说，科学技术整体应该保持齐头并进，然而当今世界除了神经元重大突破，大部分技术竟然倒退至冰河期之前。 魏阎说完自己的看法，古道连连点头，心道这个小伙子心思果然很沉。“其实十年前，从越州活着回来的不是三个人，而是四个。” “您的意思是……” 古道闭目，叹息宿命：“那个人，就是偷偷跟在队伍后面的我。” —————————————————————————————————————————————— 三十二.伐性之斧（求收藏~） 【靡曼皓齿，郑卫之音，所有毁坏人性的一切，命名为伐性之斧。】 —————————————————————————————————————————————— 越州一带，因地处岭南，和辑百越，相比外界既保持了原生态的淳朴民风，又受到了科技文明的开化。 比如说现在，22岁的古道一动不动盯着潘家镇少女玩了1小时智能假发，两人都没有显现出丝毫腻味，并且乐此不疲。 古道一直有个梦想，成为一流电子竞技职业选手，退役以后转投技术开发。他对这方面一直很有天赋，也保持了多年不灭的兴趣。 然而，和万千老爹一样，古有为坚决不同意古道做这一行，每次提起古道的未来，他都用一种宿命既定的眼神看着古道，张嘴半天最终又不了了之。 对于古有为这种态度，古道非常厌恶。迟来的叛逆期让他开始跟老爹玩失踪。不同于别的年轻人，他喜欢反其道而行。古道兴致颇高地每天跟踪在老爹身后看热闹，这一心血来潮的行动持续小半个月后，让他发现了了不得的事情。 古有为似乎是一个秘密组织的首领之一。 古道脑子里闪过种种，想起古有为那种怪异的眼神，他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完了，自己亲爹这是在干违法的事啊？ 古道这时候也不在意自己的梦想了，一心只想把老爹从歧途拉回来。他很庆幸自己在科技上的天赋，使了个小技法后，他得到了古有为要带队前往越州的消息。 一路尾随到潘家镇，古道观察到这支队伍开始大批量囤积物资，他知道这是要进山的预备工作，于是也开始自己的工作。 他找上了这个叫香玉的小丫头。 这是个采药女，约莫十五岁上下，常年进山晒红的脸蛋衬得她极其可爱，好像邻家妹妹一般。古道知道这女孩对山中的地形非常了解，便一咬牙下定决心，用自己改造的小玩意引诱道：“小香芋啊，看到最近来镇子的那群人了吗，那里面有我老爸。他们进山很危险我得看着点，到时候你带哥哥进山好吗？” 出乎意料地，小香芋只是盯着古道的眼睛看了半晌，突然点头，笑的很开心地应下来。 古道心里很暖，年轻人突然升起莫名的情愫，生出等事情结束后把小丫头带回长安的念头。 他的计划很完美，逗留在潘家镇上的第八天破晓，古有为那支队伍静悄悄出发了。 古道这才注意到，这支队伍以五个人为核心展开，其中这五人又以一个极为年轻的男人为首。这个男人的话很有分量，一经出口几乎不会有人反驳。古道很奇怪，对这个男人产生无限好奇。 赶路的日子分不清昼夜，往往是那边一有动静，两人就赶紧跟上。古道不敢靠这支队伍太近，幸好小香芋在丛林中非常有一套，所以他们还能一直不远不近地跟上队伍。 除此之外，古道觉得和这么可爱的妹子独处培养感情，真是赚大了。所以他一点也不觉得闷。 对日期的概念逐渐淡化后，地貌出现了变化，他们开始往一处交错山嘴中行进。这种地形，走在前面的队伍很容易发现身后跟踪的人。古道右眼皮直跳。 略作思索，他决定把小香芋赶回去，不让她赴险。“你在山中的生存能力我还是放心的，先回去等我吧，前面很危险。” 小香芋直摇脑袋，指着自己的耳朵道：“听力，我的听力比一般人都要厉害！上山的路你不能离他们太近，所以我不能回去。” 古道想要反驳，但看到小香芋坚定又倔强的眼神，又鬼使神差地答应下来。 他们很成功的获取了山中的行进路线，直到到达一处千窟洞口。 小香芋指着其中一处道：“就是这里，他们进去了。但是……” “但是？” “他们进去后，我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古道心里不好的预感在加剧，他一刻也不敢耽搁，紧紧拽着小香芋的手往洞中摸去。 这是个单道洞窟，虽然迂回曲折却完全不用在道路中作出选择。古道心喜又有些焦急，不发一言往前走去。 这一探洞，走了非常久。久到古道都有点忘记自己来的目的时，小香芋突然压低声音到：“我听到了，他们好像不对劲。” 古道顿时来神，拽着小香芋飞奔起来。跑了一阵，他突然闻到空气中充满了腥臭味，是一种类似腐尸的味道。他不自觉皱起眉头，把小香芋护在身后，将照明设备投向前方。 淡淡迷雾之中，古道看到地上或坐或趴全是人，身体奇异地扭曲，眼神呆滞空洞，面上若有若无保持着诡异的笑容。他上前两步不由低咒一声。 这全是古有为那支队伍的人。 古道发疯一般大喊着古有为的名字，还没经历过世事的年轻人情绪崩溃，一时错乱起来。 突然，角落里传来一道极其细微的呻/吟声，古道狂喜，这是古有为的声音！他跌跌撞撞扑过去，扶起气若游丝的古有为。 “爸，爸你怎么样？” 古有为指着倒在一旁的洛书泽，从怀中摸出木质的打神鞭，断断续续到：“你怎么来了！打神鞭……给洛老先生……快……” 古道慌张点头，趴在地上蹭到洛书泽身边，把打神鞭交给他。本来吊着半口气的洛书泽突然笑出声，称了一声“好小子”，发力站起，以古道来不及阻挡的速度冲进之后的迷雾中。 古道承认，自己怂了，他不敢追上去。 过了很久，从迷雾中走出一个披着斗篷的男人，帽子遮住半张脸，古道依稀认出这就是那个很有权势的头领。 古有为似乎舒了口气，看着古道说：“路先生……犬子……麻烦了……” 年轻男人深深地看一眼古有为，想再说些惋惜的话，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扛起古道不再回头往外走去。 “人固有一死，为我所欲为，我古有为死而无憾……古道，你也要找到真正属于你的道路啊……” 被击晕的古道眼中最后倒影的，是逐渐失去眼神光，面带诡异微笑的小香芋…… —————————————————————————————————————————————— 三十三.醉里乾坤，壶中日月 【生灵秩序，大抵握于他手中。不需要太久，世间与次元之间的关系即将大肆改变。】 —————————————————————————————————————————————— 古道说完时，双目早已一片通红，眼底透露着挣扎和不甘。 室内的气氛变得很沉闷，每个人的心上都压着一块巨石。魏阎一手抚上后脖子问道：“谷神，当年在洞中你有没有看到超越理解力的东西。比如说，悬挂在天空的眼睛？” 古道双手捂住面部，深吸一口气摇头道：“没有。也许在迷雾深处存在我不知道的东西，因为洛叔带着打神鞭进去时我没有勇气追上。” 这就非常奇怪了。 古道的回忆中，和陈归真讲述的大部分是重合的，但在最关键的部分，两人几乎叙述完全不一样。 魏阎这时候想起来，陈归真对最关键的部分完全就是一笔带过。不是那种敷衍式的描述，非要形容的话，魏阎觉得当时的陈归真透露出的表情更多的是迷茫。 他叙述的过程，与他在其中逗留的时间长短完全对不上号。 想到这里魏阎忍不住问道：“时间！谷神你还记得从进山到出山，总共过了几天吗？” 提起这个，古道面色一滞，但还是肯定到：“三天。” 众人都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古道，大哥你刚刚可不是这样讲的！又是白天黑夜的赶路，又是和小姑娘调情的，日子丰富多彩，绝壁不是三天可以过完的别骗我们！ 魏阎想起之前陈归真对时间的概念也越来越模糊，心中有了主意：“按照已有的两方说辞，我们现在基本可以假设，越靠近这个神秘地带中心，时间曲度越扭曲。也就是是说在这股神秘力量的引力场内，时间过得非常快。” 古道皱眉点头，似乎心底早就有了这个结论，开口问道：“两方说辞？听起来我和另一位说的颇有迥异？” 魏阎嘿嘿一笑，把陈归真的那个版本简单说了一下，想想古道也算自己人了，又把整个事态进展掌握到的线索平铺直叙罗列出来。 古道听完没有说话，想起当年那副惨烈诡异的场面，沉声道：“你们觉得有没有这种可能，我们两人并没有人说谎，只不过眼睛看到的世界本就不一样。” 魏阎肃穆点头，谷神和自己想到一起了，但这是最坏的结果。 这意味着，他们随时都冒着分不清真实与虚幻的风险。 讨论到这里在没有一点进展的可能，毕竟掌握的信息还是太少，就是说破大天来也没用。魏阎索性按摩睛明穴问：“满有君现在八岁，按时间推算，谷神一回来就结婚了？” 宫无极一脸鄙夷看着古道，对这种‘利用’完小香芋转头就忘了人家的行为表达了十分的厌恶。 一直安静的坐在旁边晃动脚丫的满有君突然哼了一声，跳下椅子猴子一般迅速爬到宫无极身上。 包子吓得往后缩了一缩，这小萝莉简直就是个巫婆，谁知道又想出什么鬼主意整人。 果然，满有君仔细盯着宫无极的双眼，一脸天真到：“无极姐姐，你以后和魏阎哥哥难道要奉子成婚吗？” 宫无极原本一脸风轻云淡，听到这句立刻就绷不住了。抓起小萝莉就想揍，但看那一脸无辜的样子又下不去手，僵在半空中憋出一句：“你长大了就是个祸害！” “姐姐你害羞了！”小萝莉趁势追击道。 厉害了我的女儿！你哪只眼睛看见人家是害羞，那分明是气的！古道捂着脸赶紧上去把满有君提溜起来，抱回自己座位上道：“你们别在意，这丫头蔫儿坏。其实没你们想的那么复杂，从越州回来以后我整个人都是颓废的，连那个姓路的男人交给我的打神鞭都是随便乱放。这样浑浑噩噩过了近两年，在一个雪夜里捡到了满有君，就扔在我家门口。” 包子完全没有get到重点，爆粗口道：“天哪古老哥，你竟然乱放打神鞭！” 魏阎按住包子，特意先观察一眼满有君，看她完全不在意的样子，才松了一口气问道：“巧合？” 古道失笑摇头：“谁知道呢，婴儿车里特意留下了生辰和姓名，应该是故意为之。不过对于那时的我来说，这简直就是生命中新的希冀，怎么可能拒绝。于是我又有了亲人。” 古道说着，摸摸满有君的脑袋，本该父慈子孝的温馨场面，却被满有君嫌弃地打破：“哎打住啊，古老头你又矫情了，还记得我们古家的家规吗？我满有君可是要嫁人的，别太依赖我。” 众人憋笑，萝莉套路玩得深啊。 ——————————————————————————————————————————————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御天馆，作为长安顶级中唐式建筑会所，从亭台楼阁榭桥廊，到吃穿住行包小/姐，只有你想不到，没有这里的老板做不到。 现在，魏阎他们就坐在御天馆子云楼顶层套房中，喝着烧酒配花生豆。 酒还是古道从自己地窖里带来的。 “来来来，兄弟，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朋友一生一起走，老婆你有就是我有！喝喝喝……” “唉，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谜之看猴戏……三个成年人和一个萝莉，就这样一边小酌，一边看着魏阎自言自语，对着空气连喝三盅酒。宫无极想笑又不敢笑，这小子酒量和酒品真是差的没边了。 本来计划好的结盟宴肯定要泡汤了，古道为自己能省下一笔钱相当满意。作为一个隐性土豪，他的钱都是抠出来的。 本来非常和谐又相安无事的场景，突然被魏阎一声厉喝打断。他扔下酒盅翻身站在中厅外的围栏上，仰头到：“下来！我看到你了。” 耍酒疯？这是宫无极的第一反应，但紧跟着她就察觉出不对劲了，正厅上方的瓦片突然发出一连串轻微的响动。 宫无极非常确定，魏阎叫喊之前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他是怎么察觉出来的？ 古道也觉出不对劲，开口问：“小阎王，发现什么……” 室内的气流突然如同被冰霜凝固住一般！ 如同千里外雪山上的冰风，刺骨地直劈向众人面部，期间释放的威压让人一直冷到心底！ 这气场的中心就是魏阎，众人都反应过来，这小子很不对劲。就听见从屋顶上一阵翻腾挣扎，踉跄滚落下一个人。 这是个身材非常火辣的女人，深色的特殊材质衣服完全遮掩不住她的腰身。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女人毫无情绪可言，近乎冷冰的神情。 好像这世间再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眉头一皱。 女人侧身爬起来，木讷地看了魏阎一眼，作势就要离开。 美女你这样毫不讲理地闯入别人地盘，打了个滚就想提起裤子走人？是不是也太不讲道理了。包子瞪着双眼正要出声阻拦，却看到魏阎动了。 诡异的是，魏阎不是在走，而是用一种近乎在地上与空气之间蹭的方式前进。这个过程非常缓慢，但魏阎似乎很享受。 这不是魏阎！众人做出了这样的判断后，提起了警惕心，宫无极悄悄按上沉水剑，掌心渗出汗来。 魏阎用一种拎的方式提起面前的女人，笑道：“御龙氏的味道……刘累的后人？扒我筋骨吃我血肉，如今就想溜吗？当年背叛师门的勇气呢！” ————————————————————————————————————————————— 快助我一臂之力，突破三百收~ 三十四.石尤风，执牛耳 (求收藏！） 【豢龙人曾经最擅长的事情，便是逆风翻盘，于万千劣势中夺得联盟王座。】 ———————————————————————————————————————————— 这真的是非常玄妙的闪躲。 众人还沉浸在魏阎莫名其妙的话中，却见那女人突然左右扭动两下，比软体动物更加柔滑地从魏阎手中溜蹿。她翻身连环后跳，反手从背上卸下乌金复合弓，就这样瞄准了魏阎。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啊！ 魏阎开始发出奇怪的笑声，那个声音似乎从喉头挤出来一般：“你们族人没告诉你，世间头龙之力不可违逆么？有胆量的人类，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靠？这仿佛赵日天附体一般的发言是怎么回事……宫无极和包子对视一眼，同样从后者眼中看到了疑问，于是一起把眼神投向古道。 很不幸，古道似乎融入群众演员的氛围，吃着花生豆看戏看得格外嗨皮。 现在，全场最冷静的反而是那个从天而降的女人。她保持战斗状态，没有对魏阎的高看表现动容，只是冰冷如机械一般答道：“笠叶，这是我的名字。我知道你——万龙之魂‘空渊’，刘家宗家的供养主神。不过我只是分家下等人，对你没有丝毫奉养的兴趣。” “呵，御龙氏分家的后人也能插足这件事了？况且，我记得魏小子的十强资料里，可没有你们刘氏后人。” “之前不是，不过现在是了。” 空渊似乎有些动怒，空气中发出哔啵的粒子碰撞动静：“哦？你了结了那个平凡的第十位么……千年过去了，御龙氏的风格还真是一成不变。” 那叫笠叶的女人只是反手缓慢从箭壶中抽出一支竹箭，眨眼，搭弓。丝毫不为魏阎的话所动，也没有任何解释的迹象。 弓箭萧萧，擦过空气平白生出金色的火花，直朝魏阎双目之间射去。 这招非常狠辣，直冲人体弱点而来。若是下意识闭眼，这辈子就再没有睁眼的可能性。看穿了这一点，空渊怪异地操控着魏阎的身体长出一口浊气。这个时间或许可以忽略不计，因为在箭矢到达之前，魏阎很平静的黑色双眸变为灼灼金华。 仅仅是单纯的凝视，时间仿佛变慢，魏阎周身的引力场骤然加强，只见箭矢的速度减慢急停。这还没有结束，箭没有单纯的掉落在地上，而是在空中挽出一道复杂的花。 笠叶看明白了，那是个字。 “慢”字。 这一切在另外几人看来有点无厘头，因为实在是太快了，他们也没有动用能力开视野去看。不过从空气中绿色能量的聚集骤变，古道还是猜出了魏阎利用了什么，他摇头无声笑起来。 这个叫空渊的龙魂，简直太装/逼太幼稚了！ 笠叶似乎也这么觉得，表情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嫌弃。她一连从箭筒中抽出三支箭，搭弓。不同的是，她这次运转能量传递到箭头上，毫不迟疑地蓄满力甩箭！ 空渊也感觉到不一样之处，龙瞳中带上一丝顽皮，继续控制引力场。然而这一次，随着空渊增强引力，那竹箭箭头上的能量密度却越来越大，并且丝毫不改箭矢轨迹朝空渊袭来。 令人吃惊的事情发生了！从魏阎腰窝稍下处，突然伸出一条巨大的荆叶式金色长尾，这尾巴似乎介于虚实之间，周围若即若离燃烧着朱红火焰，宫无极觉得空气中的粒子都兴奋地燃烧起来。 就在龙尾摆过去的一瞬间，三支箭矢仿佛长了眼睛一般，分三个方向流窜开，又同时从三个死角向魏阎发起进攻。 嚯，实战经验很丰富啊。空渊这次没有摆动龙尾，而是选择让尾巴上三条荆叶分支和竹箭玩起来，自己则饶有兴致地观察起笠叶的表情来。 出乎意料地，笠叶只是平静地收回施加在竹箭上的能力，一边背回弓箭一边道：“好了，试炼结束。我承认你的能力，根据刘氏宗家的规矩，我会追随新的豢龙人，弥补御龙一族的过失。” 空渊傲然扬眉，开口道：“怎么，御龙氏现在都流行把自己人往火坑里推么？不怕我杀了你……” 笠叶站定，例行公事一般审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才道：“你不会，这是对抗那股力量的最后一次机会，此战之后，世上再无豢龙人，你自然也不能超越维度再来这里。换句话说，世上将永远没有龙。” 听到最后一句，空渊蓦地激动起来，全身开始冒出奇异的气泡，引得御天馆上空的一小片天象不稳定起来。 “小阎王，我看她没有恶意，特意使用竹箭并且箭头也是木质，应该就是前来试探的。你应该已经展示出了让她甘心追随的实力。”古道吃完了花生豆，这才张口不紧不慢解释。 空渊似乎听进去了，抬头狠狠瞪一眼笠叶，还想说什么，却突然身形不稳歪倒在桌子上。“妈/的，破酒过劲了……” ———————————————————————————————————————————— 魏阎醒来了，他非常迷茫。 古道和包子好说歹说，留下了笠叶一起魏阎醒来。所以魏阎一睁眼，就看见面前或坐或站有一二三四五个人，其中有个冷艳的女人他从来没见过。 魏阎再一低头，这下好了，自己四仰八叉地躺在正厅的餐桌上。 “你终于醒了阎王，刚才牛/逼啊，中二神附体！”包子小跑过来拍着他肩膀道。 什么鬼……魏阎摸着后脑勺绞尽脑汁，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觉得头痛欲裂。感觉到力量透支过度，他沙哑着嗓子开口：“有吃的吗，我饿。” 其他几人对视一眼，看来这就是装/逼的后遗症了，古道立刻招呼来服务生小妹，大鱼大肉的给魏阎点起来。 酒足饭饱之后，魏阎了解到事情的前因后果，一边擦嘴一边问：“所以龙觉醒的契机是让我喝醉？” 笠叶点头：“按照空渊的最后一句话，应该是这样。” 妈个鸡这条龙是个丐帮脑残粉么……别人大手一挥干成的事，老子还得呼哧呼哧先干一坛。魏阎想象了一下自己重重险阻中不紧不慢掏出酒葫芦的画面，不由打了个颤道：“就没有个改良版什么的吗，比如进化成2.0版本什么的……” 然而只有沉默，半晌，宫无极才开口安慰道：“没事，就你那个酒量，两杯倒！” 魏阎抹了一把脸，有苦不敢言。他决定把视线转移到笠叶身上：“刚才空渊说，你们御龙氏背叛了师门，又食它血肉，这是怎么回事？” 笠叶也不隐瞒，像说明书一般解释起来。 舜时，有人名董父，与龙族交好，起因不得而知。舜帝赐姓“豢龙”，这一脉自此单传豢龙秘术。直到夏朝，名为刘累的聪慧小伙子一心求术于豢龙氏，学成之后又被夏帝赐姓为“御龙”。 原本一切相安无事，但刘累不知道，自己所学只是豢龙术皮毛，所以关于龙频繁出没于九州的缘由，他一概不知。 事情发生在一条雌龙莫名死去之时，刘累害怕夏帝降罪，扒其筋骨，剃其血肉，骗夏帝吃下去了。龙肉味美，不知情的夏帝上瘾了，一再逼要再次食用。刘累怕事情败露，一合计跑路了。 魏阎听完，沉思许久，抛出一个重磅炸弹：“关于豢龙术的文字，你们一族还有流传吗？” ——————————————————————————————————————————— 三十五.温柔乡 【……你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冷静之人。】 【是吗？我只是不配拥有喜怒。】 ———————————————————————————————————————————— 笠叶的表情很明显有了变动，像是一颗顽石突然被钻出缝隙，凭空生出突破点。 魏阎想起积压在res仓库里的《豢龙谣》，笑道：“从你的言辞中，透露出刘氏宗家把掌家之位已经移交给你，我想一同移交的还有这种奇怪的文字吧？” 这次笠叶没有反驳，开门见山解释：“豢龙音法，口口相传，四千字形无一重复。御龙氏只掌握了发音，却不知其中深意，你要想学，我口头教你就是。” 宫无极好奇道：“你也在临安吗？” “没有，不过可以安排过去。” 众人大喜，商议好这次夺得十强之后在临安会和，笠叶便走了。 ———————————————————————————————————————————— 地图。森林之城玛瑙斯。 “二十四桥明月夜”关卡开放的最后一天。 魏阎三人刚进游戏，就接到汪竟的私聊：“你可算回来了，人家白六退队已经独闯三关了，截至昨天高居榜首，连你都得让一步！” 魏阎传送到汪竟跟前，看他悠哉靠在索河边巨树下，啼笑皆非：“‘截至昨天’，说明今天出了点什么变故吧……再说了，你也可以退队自己闯啊，还没人和你抢分数加成。” 汪竟嘿嘿笑，看一眼不远处钓鱼的陶瑞希，拉着魏阎坐下低声道：“你不知道，白六卡关了！” 魏阎一边抓扯身旁的狗尾草，一边随意答道：“哦？卡哪了，不会是醉生梦死温柔乡吧？” 汪竟笑的猥琐，一拍魏阎肩膀道：“算哥们你聪明，这回白六可是落进苏三的温柔乡喽！” 玉堂春尽又逢君，提起这苏三九州人多少都听过，流传下来的戏文里描写倒是更多一些。据说苏三从小便被苏淮妓院的一秤金调教，琴棋书画样样不落，诗文也是一等一的出彩，往来的客人因此送她花名“玉堂春”。 至于苏三的温柔乡有多厉害呢？这就得提到王景隆。老子王琼落难出京，留下王景隆收讨贷银，小伙子聪明能干，很快就本息全回，打点好就准备回老家给老爹交差了。 然而，他还是腿贱爱溜达。 机缘巧合，王景隆窜进葫芦巷，见到苏三以后整个人都呆了，这玉堂春果然美似天仙啊！他夜夜抱得美人归，最后干脆搬到苏淮妓院住下了，去他奶奶的贷银都去见鬼吧！ 然后，王琼的三万纹银就这么被儿子败光了。 魏阎摇头感叹女人果然是洪水猛兽，想起白六是修道之人，他忍不住大笑：“不会吧，他看着挺正经的，想不到啊……” 汪竟摆手，一脸神秘道：“不是，你想歪了吧！我猜测这苏三可能是二十四桥的特殊boss，白六跟我说，苏三所在的太平桥时间线非常紊乱，昼夜交替很快。苏三就一直指挥他干一件事。” “什么事？” 汪竟好像吃了苍/蝇一般道：“四书五经为题，写八股文。” “这么恶心……四书五经？这东西现在大部分九州人都不知道吧！”魏阎茫然问到。 汪竟一拍大腿，深恶痛绝：“没错啊！白六还读过这些书，结果也没通过。” “那还犹豫什么，退了重来！” 汪竟摇头：“这就是我为什么怀疑他有隐藏关卡了，白六说无法退出。而且每多写一天，排位分数还会被扣掉！今天已经扣了近两百分了。” 我靠？这也太变态了，一言不合就扣分。魏阎不禁觉得隐藏情节里也许藏着惊天秘密。 “走吧，和白六组队去，你不就是这个意思！” —————————————————————————————————————————————— 太平桥桥阔墩深，桥型呈玉带状横跨扬州内河。正是白日，桥上南来北往的车马，一派热闹之象。 不远处，亭子里坐着一个面带白纱的年轻女人，魏阎一眼看过去，总觉得有点熟悉。 “哎，你看苏三对面坐的不就是白六吗！”汪竟鼠眼贼尖，打眼一瞧便肯定道。 魏阎一看，白六蹙眉攥笔，比让他砍人还难的神情，忍不住幸灾乐祸起来。 苏三开口了，轻声细语，温柔得能掐出来水一般：“公子还没写完吗，时辰可要到了。”这话刚一说完，桥上的时间似乎狂速流转起来，昼更夜替，一眨眼便都没了踪影。 “公子，你又输了。唉，何时得以见景郎……” 见景郎？魏阎眉头一跳，似乎有点眉头了。 他想起曾经看过一篇野史小说叫《玉堂春落难逢夫》，苏三与王景隆的后续发展在正史与戏文上戛然而止，这小说却是唯一做出补充的证据，也是魏千行书库藏书之一。 小说中提到，身无分文的王景隆被一秤金赶出妓院以后，发奋考中进士，出任sx巡按。与此同时，苏三被一秤金卖给马贩沈洪为妾，沈洪的妻子皮氏与邻居赵昂私通谋杀沈洪，并栽赃陷害苏三。男女主人公这时才恰巧碰上，王景隆得以为苏三洗刷冤屈。 按照苏三只言片语透露的意思，隐藏剧情应该就是为她洗刷冤屈了。 想通了其中的逻辑关系，魏阎上去拍了拍白六的肩膀道：“让我来试试。” 白六如蒙大赦，立刻起身给魏阎让开，操纵着阵法师恨不得一口气跑出太平桥。 魏阎坐定，这才有空仔细看一眼苏三。嗯，越看越对胃口，越看越…像宫无极…等等，妈/的这就是宫无极吧！魏阎忍不住就要伸出手去摘面罩，苏三却只是含笑看着一动不动。 “魏阎，别摘！她不是你想的那个人，碰了面纱会受到扣分惩罚的。”白六站在桥上出声阻拦道。 魏阎挑眉，暗叹这次的坑挖的真够深的，心底又有些好奇白六看到的到底是什么人。 看魏阎不再动作，苏三的眼底竟然含上一丝露馅的失望，淡淡开口道：“公子可要试炼？” 魏阎点头。 苏三眼角一转，笑道：“《论语·卫灵公》有言: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生以成仁。请公子以此为题作文。” 话音未落，魏阎面前纸上白六写了一半的字迹消失不见，慢慢显示出新的考题来。 紫毫笔如尖锥利刀，夹宣质地绵韧。魏阎不再犹疑，提笔落字，让苏三不由吃了一惊。 不是字有多俊逸清癯，正好相反，丑得没谁了。 苏三忍不住瞧了一眼魏阎的表情，却见魏阎一脸雀跃，其中夹杂着绝不落败的自信。苏三觉得这人相当自大。 魏阎哪里知道此时苏三的内心历程，他只知道自己写得很嗨，脑子里全是魏千行那本《明清八股文鉴赏》，随随便便就背两篇原题型的满分作文出来。 这特么简直比考试作弊还爽！ ———————————————————————————————————————————— 三十六.命案杀鸡（求收藏） 【细节，一股弱小的分支，可能会影响到整个河流的走向。】 —————————————————————————————————————————————— “圣人于心之有主者，而决其心德之能全焉。 夫志士仁人皆有心定主而不惑于私者也。以是人而当死生之际，吾惟见其求无愧于心焉耳，而于吾身何恤乎？此夫子为天下之无志而不仁者慨也，故言此以示之。 …… 是知观志士之所为，而天下无智者可以愧矣，观仁人之所为，而天下之不仁者可以思矣。 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 魏阎填完最后一笔，利落交卷，眼里满含嘚瑟看向白六。在他眼里白六代表着魏千行，因此下意识地就想较劲。 白六眼底有一丝无奈，偏头看向另一边的苏三，他还是觉得这女人相当难搞。出乎意料地，苏三几乎是看到开头就站起身来，手中拿着卷文来回踱步，看到精彩处双眼忍不住一亮。她又来回反复鉴赏了几遍，才道：“公子这字实在是丑了，不然中个三甲也无不可。” 魏阎贱嗖嗖只笑不说话，毕竟不是自己的东西，他还是要点脸的。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科举试炼达成，魏阎公子开启‘二十四桥明月夜’隐藏情节，请英雄进入特殊地图杨县，解锁马贩之死。” 嚯，又是特殊地图，魏阎想起之前的厄运之眼，和白六两人互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笑了。 这地方，肯定会掉落好东西。 —————————————————————————————————————————————— 地图。平阳府杨县。 城南洪崖古洞，一个中年妇人偷偷摸摸往洞外看了两眼，才压低声音紧张到：“事情都办好了？” 从角落里站起一个憨厚长相的男人，他拍掉屁/股上的尘土，嗫嚅：“嫂子，这样是不是不好啊？沈哥要是知道了……” 原来，这中年妇女就是沈洪的妻子皮氏。她没好气地瞪着男子道：“赵昂，你可真是死猪吞了木鱼的脑子。这苏三若是被沈洪娶进门，还能有我的好日子吗……想当初你赵家穷困潦倒连肚子都填不饱，若不是我救济你，你能活到今天？” 赵昂搔搔头，嘿嘿只笑，也不敢反驳一个字。 皮氏轻哼一声，伸手直截了当到：“药呢？” 赵昂赶忙从兜里掏出几层纸包裹的药包，递到皮氏手上道：“药力很强，一小勺就能睡个翻天，嫂子你可把握好量。” 皮氏不耐烦的挥手道：“知道了知道了，杀人偿命，这点道理我一个妇道人家也能懂。让她回她那烟花之地去，我也懒得再搭理她。” 赵昂憨憨拍了皮氏的马屁，看四下无人，前脚从洪崖洞一溜烟窜远了。 ———————————————————————————————————————————— 魏阎集齐全部人马，传送到杨县地图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大明宵禁，虽然比起前代放宽许多，但是看到大街上空无一人，魏阎心下就明了，这地图怕是严格按照曾经的大明体系来设定的。 所幸，巷道旁边便是沈洪的家。 “快！先翻墙进院子。响动小点……”魏阎听到临街似乎有动静，赶紧对小队传讯。一听这话，七个人争先恐后地攀墙过了沈宅，到了沈宅院子里围起个圈儿，面面相觑起来。 此时此刻，似乎他们七个更像是杀人越货的葫芦娃啊…… “阎王，你倒是说说怎么个法子啊？”汪竟左右瞅两眼焦急到。 魏阎其实心底也没线索，但见郁尤似乎也有些忍不住的眼神，他还是把自己的猜测跟大伙全说出来。 按时间线的情节发展来看，沈洪已经带苏三回府，但是还没有正式纳妾。魏阎记得古史演绎中揭露的真相，皮氏勾结赵昂毒杀沈洪，并嫁祸给苏三。但是，在这个里世界，似乎没这么简单。 “从哪里看出来？不会又是你瞎猜的吧……” 魏阎故作高深的叹了口气，笑道：“刚才进门之前，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沈宅邻居家门的细节？” 众人摇头，都忙着翻墙，谁还顾得上那个。 “这邻居应该是做小本买卖的，屋门口挂着招牌‘伞’。刚才翻到墙头上我往这家瞟了一眼，你们猜我看到什么？” “什么？” “赵昂没睡觉，跪在地上对着沈家磕起头来。”魏阎一脸饶有兴致道。 什么鬼，这人上了电动小马达，一秒不磕头憋得慌么……包子差点喊出声来，被宫无极一巴掌按在地上。 “你的意思是，能狠下心合谋毒杀的人，不会像他这样露怯？”白六转转脑筋，很快懂了魏阎的意思。 魏阎打了个响指，又指着对面一坨漆黑道：“仔细看看那边，你们会更惊讶。” “怎么看啊，黑的哎……”包子又道。 陶瑞希似乎有些看不下去了，捏着蚊子般大小的声音道：“用眼睛，开视野。” 包子大赞一声，开了视野探过去，才发现魏阎说的地方是一处鸡棚。大约十多平米，紧挨着两边墙脚的鸡窝里空无一鸡。 等等？鸡窝里没鸡…… 包子转头看向魏阎，却发现大伙都是一脸震惊之色，看向鸡棚联通的另一边。迫不及待的，包子开了视野撞过去，忍不住想吐出来。 一地死鸡！ 二十多只鸡，全部被人挖去双眼，横七竖八的抛在泥土里。一地鸡毛。 “死相残忍，死因貌似是中毒。看完之后，你们还觉得这事儿就是简单的妻子和情夫谋杀丈夫吗？”魏阎沉声道。 疑云渐起，陶瑞希被吓得脸色苍白，背过身忍住想吐的情绪，才小声道：“眼睛……我直觉这件事情与我和汪先生看到的那个眼睛有关。” 魏阎没有说话，他也不确定，但是陶瑞希这种直觉，他很感同身受。 正要说什么，突然从后宅深处爆发出一声尖叫，紧跟着响起痛天澈地的呼喊：“老爷！来人啊，老爷死了！来人啊！” 命案发生了。 众人大惊，直到周围响起仆从窜动的声音，魏阎才扯着众人藏在后厨里。这里是沈宅现场，命案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发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魏阎深知，这次通关的难度可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