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行者何平饭店》 引子 漆黑的地下室弥漫着恶臭。 滴答滴答的滴水声里，夹杂着微弱的呼吸声。 十二天了。 李潜被困在这里足足十二天了。 收养他的哑巴老乞丐，在十二天前出门行乞，临走的时候锁上了地下室的铁门。 从那以后，老乞丐就再没有回来。 李潜靠在水龙头旁，用干燥的舌头接住几滴自来水，漂白粉和消毒剂的味道，在他的味蕾上无限放大。 他能听到角落里老鼠的爬行声，有两只和他一样瘦得皮包骨的老鼠，妄图抢走他手边已经发霉的面包。 但李潜实在没有力气驱赶它们了。 地下室内响起了虚弱的磨牙声音，两只可怜的老鼠，已经开始享用李潜的食物。 吃吧，吃吧，我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李潜露出了一丝笑容，身为一个孤儿，或许他本就不应该存在这个世界上。 “就是这里了吧，里面有人吗？” 幻听，这肯定是幻听。 李潜这样想到。 “开门！开门！我们是警察！” “师父，没回应啊，要不要咱们把门撞开？” 砰—— 门被撞开了，刺眼的阳光让李潜难受地眯起了眼睛。 是幻觉吗？ 那一扇李潜无数次尝试打开的铁门，终于在他被困十二天以后，被打开了。 “操，这孩子还活着！” “快叫救护车！！” 《白夜行者何平饭店》引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章 小毛贼 五年后。 …… …… “潜哥，按照过去的时间规律，这家饭店的老板还有三分钟就会回来了，你悠着点啊！” 耳机里传来好兄弟张伟的声音，李潜深吸了一口气，拆下饭店厨房的排气扇，身体轻松穿过狭窄的窗口，如同一只蜻蜓般轻盈地落在地上。 “我已经进来了。” “好，办公室就在厨房旁边，你出门右转就能看到。” 李潜看了一眼腕表，时间还剩下两分四十五秒，足够了。 他快步走出厨房，来到走廊，往右边一看，果然就是饭店老板的办公室。 这家饭店，名叫“何平饭店”，不过是一家沿街开的小饭店罢了，和魔都的“和平饭店”完全是云壤之别。 根据张伟的调查，饭店老板刚刚因为拆迁获得了巨款，这种天降之财，身为小偷的李潜是不介意分一杯羹的，于是两人调查了两周时间以后，决定在今晚动手。 没错，李潜是一个小偷，但他有几不偷。 鳏寡孤独者不偷。 老弱病残者不偷。 为富且仁者不偷。 去年又新加了一点——光荣之家不偷。 三分钟的时间，拿走一部分财物，然后全身而退，这对李潜而言简直太容易不过了。 可当他自信满满地来到办公室门前时，脚步却停下来了。 “阿伟，你个天杀的，不是说这老板从不锁门吗？” “办公室的门锁上了？”张伟惊讶地问道。 “你说呢？” 李潜翻了个白眼，蹲了下来，仔细地打量着办公室的门锁。 这是一种最常见的三杆式执手锁，也就是平日所见带横向把手的门锁，把手的前端有一个一字型的钥匙孔，上头锈迹斑斑，可见它的年纪也不小了。 “还好不是新式的防盗锁，看钥匙孔应该是a级的单面单排弹子槽锁。” 目前市面上的门锁分为三个等级，a级、b级与超b级，a级锁的安全性最低，而衡量其等级的标准之一，便是“防技术开启时间”。 “防技术开启时间”的意思，是使用专业开锁技能开启门锁所消耗的时间，a级锁通常需要一分钟的时间才能开启。 但在李潜手上，只需要三十秒。 李潜的口袋里，随身携带着两根用铁丝做出来的简易开锁工具。 一根名为“扭力扳手”，其实不过是将铁丝弯折九十度，用于模拟钥匙转动外锁芯、向外锁芯施加转动的扭力。 另一根名为“开锁器”，便是将铁丝的末端小小地弯折，使用时只需要用弯折处，轻轻地拨动内锁芯中的弹子，便能够达到开锁的效果，且不破坏门锁。 两根工具，被李潜塞进钥匙孔当中。 随后，他侧耳贴在门上。 空无一人的走廊里安静得落针可闻，内锁芯当中，弹簧发出的轻微声音，被李潜听得一清二楚，那声音在李潜的脑海里形成画面，如同亲眼看到锁芯的横切图，使他对弹子的把握精确无比。 时间，还剩下两分二十秒。 “潜哥，你行不行啊？”张伟着急地问道。 咔哒。 李潜拔出工具，推开房门。 他望着漆黑的办公室，肩膀稍微颤抖了一下，然后低声说道：“准备接货。” “潜哥牛逼。” 正蹲在饭馆后门的小巷子里抽烟的张伟，嘿嘿一笑，放下了背上的空背包，拉开拉链准备接货。 可正在此时，饭馆外传来异动。 张伟心头一惊，连忙贴在拐角处，小心翼翼地往外看去。 只见一辆老款大众桑塔纳缓缓停在饭店门口，驾驶座上坐着一名中年男子。 男子并没有急着下车，而是摇下车窗，朝车窗外吐烟圈。 香烟还剩下半截。 “操！” 张伟忍不住心跳加速：“潜哥，饭店老板回来了！” “我说伟哥，下次情报能不能准点！！” 李潜虽然心里生气，但动作却没有任何停滞，他打开手电筒，迅速地在办公室里搜索一遍。 但除了那些上锁的抽屉以外，办公室里居然没有任何值钱的财物。 “潜哥，那老板下车了！” 所谓贼不走空，但李潜更不想蹲号子，他必须尽快离开了。 他注意到办公桌下方，放着一个不大的保险箱，干脆便将整个保险箱抱起来，准备撤退。 当他退出办公室的时候，饭店那老旧卷帘门的声音响起，张伟此时已经不说话了，他生怕影响到李潜。 大厅的灯亮了，脚步声朝走廊逼近，李潜急忙躲进厨房当中，轻轻地带上了门。 “厨子？” 仿佛是察觉到了什么，老板将烟头熄灭，丢在门口，冲着饭店内喊道。 李潜此时已经忍不住心跳加速，他轻手轻脚地来到排气扇窗口前，张伟已经守在那儿了。 “来，潜哥，先把货给我，我拉你出来！” 李潜对张伟拥有着绝对的信任，便直接将保险箱抛了出去。 “厨子，出来，别躲在厨房睡觉了！” 听到饭店老板的声音，李潜的心中咯噔一声响。 他关掉手电筒，借着排气扇窗口透进来的微光，朝厨房的角落看去。 那里居然躺着一名厨师模样的男子！ 李潜暗骂自己太不小心，居然没有检查环境就贸然行动。 只不过此时，那男子怀里还抱着一瓶空酒瓶子，显然是喝醉了，睡得昏沉沉的，连老板喊他的名字，也没有任何反应。 “潜哥，来，我拉你出来！”张伟此时已经再次出现在窗口。 李潜深吸一口气，三步并作两步，带着那被拆下来的排气扇，借着张伟的手，直接从排气扇口钻了出去。 “哎哟！” 李潜平稳着陆，张伟却摔了个大跟头，但李潜没顾上去搀扶张伟，而是第一时间将排气扇归位。 “潜哥，赶紧跑啊，你还带着这玩意儿干什么？”张伟狼狈地爬起来，抱着沉重的背包催促道。 “这饭店老板有车，不争取点时间的话，我们肯定逃不掉的。” 李潜出来以后，变得更加冷静，他小心翼翼地将排气扇重新安了回去，只不过无法用螺丝固定了。 嗒嗒……嗒嗒…… 厨房的门打开了。 走廊的灯光照射进厨房，光线将躺在角落的男子的脸描摹得棱角分明。 老板看到喝得烂醉的厨子，不由得皱起眉头。 “厨子，醒醒。” 咣当！ 突然，厨房的排气扇掉落下来，狠狠地砸在灶台之上，发出的剧烈声响，直接将厨子惊醒。 “什、什么情况！？……老板？”厨子惊道。 老板默默地站起身来，捡起地上的排气扇。 他望向一旁，窗口透进来的微光，照亮了放在灶台上的几枚螺丝。 “我去，奸商啊，这排气扇咱们刚装没俩月吧？”厨子此时已经清醒了一点，凑到老板身边说道。 老板将排气扇丢到厨子手中，然后转身往办公室走去：“我们遇上同行了。” “啥同行？” 厨子一愣，旋即也发现了灶台上的螺丝，他面色一变，放下排气扇便往外跑。 后巷里，厨子呆呆地站在那儿，李潜和张伟早就不知所踪了，只留下一堆石砖，垫在高高的窗口下。 “妈的，还真被同行光顾了……” 厨子的手机响了，是老板打来的： “办公室里的保险箱，没了。” “……老板，丢的是很贵重的东西吗？” “无价。” “明白了，老板，交给我吧，三天之内，我一定把这小毛贼抓回来！” 第2章 两个孤儿 “呼呼……呼呼……” 李潜二人从最黑暗的巷子，一口气狂奔了两个街区，才终于停下来。 漆黑的巷子里，两人如同过街老鼠，狼狈地用破旧的衣袖擦去额头上的汗水。 然后，相视一笑，庆祝他们又一次脱险。 “潜哥，你偷了个保险箱，里头的东西肯定值不少钱！”张伟笑道。 李潜踢了张伟一脚，道：“要不是我动作麻利，今晚咱俩都得栽跟头！” “鬼知道那饭店老板怎么会提前回来……”张伟不甘地嘀咕了一声，“要是他没提前回来，今晚咱们可就大丰收了！” “当小偷，最忌讳的就是贪，当你开始贪心的时候，一只脚已经迈入监狱了。” “知道了，潜哥。”张伟笑了笑，常听李潜说教的他，显然没有把话放在心上。 李潜拍了拍张伟的肩膀，道： “做完这一次，咱俩也算凑够了路费了，换个城市，半工半读，以后别干这个了。” “你的意思是……打工？” “打工怎么了？” “打工……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张伟小声嘀咕，“打工哪有偷东西来钱快。” 闻言，李潜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阿伟，咱们之所以偷东西，只是为了凑齐路费和学费罢了，我们是孤儿，这个世界天生对我们不公平，在不公的世界里，用非常手段拿回一些我们该得的东西，这也就够了，想要在这个社会上立足，不可能一辈子当过街老鼠。” “我当然知道了……” 张伟望向巷子外，城市的灯红酒绿，女郎的浓妆艳抹，有钱人的肆意放纵，将躲在巷子里的二人映得像生活在下水道里的蟑螂。 这个该死的时代，有钱的才他妈是人。 李潜叹了口气，说道： “别想太多了，回家吧，打开这个保险箱，看看里头究竟有什么。” 张伟点点头。 背起背包，李潜带着张伟，走入更黑暗的巷子。 …… …… 不久以后，两人来到“家”门外。 “闽后区孤儿院”。 李潜和张伟，都是孤儿，李潜16岁，张伟15岁，目前都被收养在榕城市闽后区的孤儿院。 此时孤儿院那扇黑色的大铁门紧锁，看门的土狗大黄睡得正香。 “阿伟，你先回房间去，我去看看信箱。”李潜说道。 “欧克，我先回去研究研究这保险箱！” 张伟走到一旁，顺着一棵歪脖子树，如同一只猴子似的，三步便跳上树杈，然后翻过围墙。 已经是凌晨一点，孤儿院里自然是不允许大家外出的，但为了偷东西，李潜和张伟只能半夜翻墙出门。 李潜紧随张伟之后，也翻过围墙，张伟此时已经顺着排水管道，爬回二楼的房间去了，李潜则是弯着腰走到大厅处。 大厅的一面墙上，用鲜红的漆写着“有爱有家”四个大字，对面则是一排信箱。 打开手电筒，李潜往自己的信箱里瞥了一眼，空无一物。 “李潜！” 声音如惊雷，吓得李潜几乎要跳起来，在他转身的一瞬间，火辣辣的痛感出现在脸上。 在他的面前，是一位重度肥胖的大妈，廉价的睡衣被撑得几乎要爆炸，她的眉头有深深的皱纹，眼睛能瞪得浑圆，一看便经常发怒，是个狠心的泼妇。 她叫吴美凤，是孤儿院的院长，也是大家最害怕的人。 吴美凤嗜赌，并且十分易怒，教育院里孩子们的手段非打即骂，而且十分狠心，去年冬天的时候，张伟被吴美凤一巴掌扇掉了两颗牙。 可就算是这样的女人，还要逼着大家亲切地喊她为“院长妈妈”。 李潜注意到吴美凤情绪不对，便猜到她一定又打了整晚的麻将，并且输了不少钱。 每当这个时候，谁要是触了她的霉头，便成为了她发泄的对象…… “谁叫你大半夜溜出来的？”吴美凤又踢了李潜一脚。 李潜咬牙没喊出声，低声答道：“我想看看……有没有寄给我的信。” “你有个屁的信！”吴美凤揪住李潜的耳朵，声音尖锐地说道。 “……我在网上发了自己的照片，留了地址，要是我爸妈看到，一定会来找我的。”李潜低着头说道。 吴美凤气得笑出了声：“你以为你的父母真的还记得你吗，他们不要你了，你是孤儿，没爸没妈的孤儿！” “我爸妈不是不要我了！”李潜猛的抬起头，握紧双拳，用尽力气吼道，“我记得，他们很爱我，只是迫不得已……” “得了吧，五岁以前的事情，还还能记得！若是迫不得已，他们会把你丢给那个老乞丐六年不闻不问？我看他们多半是死了，都死了！” “他们没有死！！！” 李潜愤怒地抓住了吴美凤的衣领，高高地扬起拳头。 已经十六岁的他，也已经有一米七的身高了，比吴美凤还高几公分。 但在短暂的失智以后，李潜的拳头还是没有落下来。 可这也让吴美凤意识到，李潜不再是那个任人欺负的小男孩了。 她一把推开李潜，冷声说道：“还有一个星期，要是再没有人领养你，你就滚去社会上自生自灭吧。” 似乎又觉得话说的不够狠，吴美凤又补充道： “不过你是个手脚不干净的小偷，当过六年的乞丐，年纪又大，身子骨又弱，还有那个什么‘幽闭恐惧症’的矫情病，怎么可能有人领养你？” “用不着你管。” 李潜冷哼一声，跑上二楼。 …… 现实中的孤儿院，没有那么多的欢声笑语，在这个隐形的牢笼中，关着的大多是被父母抛弃的残疾儿童。 这里没有孩子温暖的笑脸，没有家庭的温馨，更没有“同情”可言。 大多数孩子甚至连走到院子里的机会都没有。 整个孤儿院几十号人，却只有吴美凤和她的三个亲戚照顾，没让孤儿院充斥着屎尿味，李潜都有些感激吴美凤了。 吴美凤厌恶这些孩子，但这些孩子却也是她的摇钱树，来自社会爱心人士的捐款，让吴美凤在市区里买了三套房子。 李潜回到二楼，回到宿舍里。 这个宿舍一共住着六个孩子，除了李潜和张伟以外，剩下的四个孩子都不到十岁。 一个瞎子，一个瘸子，还有两个是脑瘫。 “潜哥，你遇到母夜叉了？” 李潜一推开门，张伟便关心地问道。 母夜叉是孩子们给吴美凤起的绰号，因为吴美凤夜里拿着手电筒查寝的模样，像极了故事里的母夜叉。 “问题不大，你打开保险箱了吗？”李潜揉了揉左脸，不想提太多。 “我……技术不过关，还得潜哥你亲自出马。”张伟讪笑着说道。 “我看看。” 二人来到窗前，借着外头马路上路灯的光亮，打量着今晚的战利品。 “是最普通的机械式密码保险箱。”李潜一眼便将之认出来了。 机械式密码保险箱，便是在电影类最常见的密码箱，依靠着旋转密码箱箱门上的密码盘来解锁。 这种保险箱的内部，有三个轮片盘，开锁时需要将三个轮片盘的缺口对到一起，然后才能退入锁栓开锁。 密码盘上也有三个转盘，每一个转盘上都有一圈120度的刻度。 “阿伟，听好了，这三个转盘，需要按照顺时针、逆时针、顺时针的顺序旋转，哪怕多旋转了一个刻度，都需要顺着方向重新旋转一圈。” 张伟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李潜操作。 只见李潜将耳朵贴到保险箱上，然后轻轻转动密码盘的最上层转盘。 刻度不断变化，保险箱中的发出“咔咔咔”的清脆声音。 “潜哥……” “嘘。” 李潜聚精会神地转动着密码盘。 咔哒—— “你听到了吗？”李潜停下动作，对张伟问道。 张伟傻眼了：“听到什么？” “轮片盘对上的声音。” “……潜哥，和你比起来，我觉得我就是个聋子。”张伟无力地说道。 李潜耸了耸肩，他的听力异于常人，但获得这样的能力，他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 继续，第二个密码盘。 张伟此时也帮不上什么，只能屏住呼吸，尽量不影响李潜。 据张伟所知，哪怕是专业开锁公司的大神，能做到“听声开锁”的，也都寥寥无几。 所幸，他们今天偷到的保险箱和饭店办公室的门锁一样老旧，否则就算是李潜想要开锁，也需要大费一番功夫。 张伟开小差的功夫，李潜已经确认了第二个密码盘刻度，开始解第三个密码盘了。 对李潜的佩服，从张伟来到孤儿院的第一天就开始了，那时候张伟也是个小刺头，不服吴美凤的管教，被罚两天不准吃饭。 实际上，那时的张伟已经饿了三天三夜了。 李潜出于同情，夜里去食堂偷了两个白馒头，给张伟填饱肚子，结果被吴美凤发现，不仅挨了一顿打，第二天两人还在烈日下跪了三个小时。 对张伟而言，李潜不仅是朋友、兄弟，更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开了。” 忽然，李潜开口道。 张伟回过神来，定睛看去，放在破旧的书桌上的保险箱，已经被李潜成功破解了。 “快看看这里头有什么！”张伟舔了舔嘴唇，兴奋地说道。 第3章 手机里的秘密 只要再凑到两千块钱，李潜和张伟就可以离开这个隐形的监狱，到另一个城市中，努力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而眼前保险箱里的东西，决定了他们能否早一天离开这里。 怀着忐忑的心情，李潜打开了保险箱。 “是个手机。”李潜说道。 “手机？用保险箱锁着？”张伟问道，“是华为mate30还是iphone11？” “诺基亚。” “什么鸡丫？” “诺基亚，滑盖的那种。” “……” 张伟不敢相信地从李潜手里夺过手机，仔细地打量了好几眼。 蓝色英文字母的logo、小到看不清楚的屏幕、按下去都费劲的实体按键…… “操！” 愤怒的张伟直接将手机砸在地上：“咱们忙活了两个星期，就偷了这么个破手机？” 这种手机丢在地上只怕都没人捡，更别提拿去换钱了。 他可是一天都不想待在这个鬼地方了。 李潜的反应倒是平静许多，他捡起手机，吹了口气。 嗯？完好无损？ “这么重的力摔在地上，居然完好无损，诺基亚的质量真不是盖的，听说有人用它挡过子弹。”李潜打趣地说道。 “潜哥，亏你还能笑得出来。”张伟扶着桌子，捂着额头。 “凡事要往好的方向看，”李潜按下了手机的开机键，道，“放心吧，只差最后两千块钱了，我会带你离开这里的，哦……这手机还能开机，你要不要一起看看这里头有什么？” 张伟叹了口气，直接翻身爬上上铺，郁闷地说道：“算了，你自己看吧，我先睡觉了。” “嗯，”李潜道，“刚才顺路给大家带的糖果，都分给大家了吗？” “给了给了。” 张伟说完，就往那招风耳里塞进了耳机，劣质的耳机放出今日流行的嘻哈音乐，安静的宿舍里，李潜能将歌词听得一清二楚。 不过李潜不介意，他本就不喜欢太安静。 手机开机了，彩色的屏幕上闪过粗糙的开机动画，房间里响起了沙哑的音乐声。 李潜生疏地操作着手机，先是翻了一下通讯录。 通讯录里居然只存了三个电话，分别是“仇仔”、“柔柔”、“q”。 “被锁在保险箱里的旧手机，或许对那个饭店老板而言，这是一个无价的纪念品吧。” 李潜自言自语着，关掉了通讯录，又打开了短信信箱。 信箱里，也只有一条短信。 仇仔：【老秦，计划失败，实行b计划。】 “老秦？是这部手机的主人？饭店的老板？”李潜皱起眉头，这短信的内容看起来十分古怪。 关掉了短信信箱，李潜进入了手机的相册。 相册当中，倒是有许多照片，但大部分照片十分模糊，只能看到一些灰黑色的背景和白色的线条。 李潜一口气翻到了最后一张照片，出乎意料的，最后一张照片却十分清晰。 照片当中，两男一女站在摩天轮之下，笑着合影。 李潜忽然明白这部手机为何会被锁在保险箱里了，也许饭店老板就是照片里的其中一人，但这张照片为何会成为饭店老板的纪念，李潜无从得知。 继续捣鼓了一会儿手机，也找不到其他的信息了。 将手机关机，李潜叹了口气：“等去了另一个城市，再把这手机匿名寄给老板吧。” “还差两千块钱，很快了……很快就可以带阿伟离开这里了……” …… 第二天早上六点，孤儿院内就响起了柔和的起床音乐。 但在李潜张伟他们的耳朵里，就变成噪音了。 “阿伟，今天不是你值日，你可以多睡一会儿。”李潜一边换衣服，一边说道。 昨晚折腾到凌晨，张伟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只是呢喃地应了李潜一声。 嘶啦。 “衣服……太小了吗？” 李潜叹了口气，用手拍了拍衣服上的破洞，好像这样就能将破洞粘好似的。 他一直很节俭，全身的家当，除了一部手机以外，就只有三套衣服，其中一套还是睡衣，全都是孤儿院里年纪稍大一点的孩子穿旧的衣服，上面缝满了补丁。 出门之前，李潜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昨天偷到的诺基亚留在了宿舍。 虽然是夏天，但孤儿院的院子里还是积了不少落叶，土狗阿黄躲在屋檐下，望着空荡荡的食盆发呆。 李潜拿着扫把，正在院子里清扫落叶。 几个孤儿与李潜打了招呼以后，往食堂走去。 孤儿院只有三个护工，都是吴美凤的亲戚，纯属拿钱不干活的角色，所以想要吃饭，自然也需要孩子们亲自动手。 “还差两千块钱……”李潜扫着落叶，低声自语。 曾经有一位孤儿院里的“大哥”，大家都叫他“子豪哥”，子豪哥十六岁离开院里以后，便独自在社会上闯荡，上一次回来的时候，居然都开上小汽车了，势利的院长妈妈都对他赞不绝口。 李潜私下里问过子豪哥，有关于离开孤儿院的事情。 子豪哥当时拍着胸脯向李潜保证，只要李潜和张伟能够弄到五千块钱，他就有办法把两人弄到别的城市去，并且帮他们办好入学手续。 毕竟没有监护人的孤儿，是无法自己上学的。 这两个月的时间里，李潜和张伟一共偷盗了三次，不过才凑齐三千块钱罢了。 李潜扫着落叶，忽然间耳朵动了动，忍不住往一楼院长办公室的窗口看去。 一向中午才起床的吴美凤，此时居然起了个大早，正在办公室商量着什么。 李潜向前走了两步，便看到吴美凤的办公桌前，坐着一对中年夫妇。 男的身穿白色衬衫，戴着一副金边眼镜，左手上戴着一块银白色的手表，看起来十分有儒雅气息，是个文化人。 女的则是穿着碎花连衣裙，脖子上系着一条绿色的丝巾，短发，桌上放着她的手提包，打扮得很是洋气。 “诶？李潜？” 吴美凤忽然发现了正在偷看的李潜，便对他招了招手： “进来。” 李潜一愣，站在窗外回答道：“可是我还在扫落叶……” “让你进来就进来，废什么话！”吴美凤不耐烦地喊道。 无奈，李潜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办公室。 难不成是因为自己偷看他们谈事情，母夜叉又要打自己了？ 李潜站定身子，心里已经做好准备，哪怕是挨一顿打，也尽量隐忍，反正他们很快就要离开孤儿院了，如果在这个时候闹事情，被关小黑屋，只怕计划又要延迟。 办公桌前的夫妇也转过身，好奇地打量着李潜。 李潜望着他们，心中忽然一动。 该不会……该不会…… “就是他了，他就是李潜，”吴美凤推出一张申请表，说道，“也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院里好孩子不少，你们偏偏选上了李潜！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啊，李潜以前是乞丐，是小偷，还有幽闭恐惧症，很难养的。” 吴美凤的话，将李潜心里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浇灭。 他们，不是我的父母。 “你好，我叫丁沛茹，是一名高中英语老师，这是我的丈夫，梁正德，他是大学心理学教授。” “这么说可能有点唐突，我们没有生育能力，但一直希望能有一个儿子。” “我们已经向院长了解过了，你梁叔叔认为你是一个好孩子，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想邀请你，与我们一起组建一个家庭……” 李潜心灰意冷，丁沛茹的话如同耳边风，他根本没能听进去。 吴美凤见李潜还在发呆，不由得骂道： “发什么呆呢，老天开眼，有人领养你，你还不赶紧答应？” “我……” 李潜哽咽了一下，突然摇头：“我不同意。” 丁沛茹与梁正德对视一眼。 吴美凤直接炸毛了，拿起面前的一袋文件便砸在李潜身上： “不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院里的经费有多么紧张你知道吗，有人领养你你不走，还想赖在院子里吸爱心人士的血吗？” “院长，别这么说孩子，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梁正德开口说道，语气中带有一丝怒意。 李潜不愿意离开，是因为张伟。 他若是走了，张伟怎么办？ 正当吴美凤准备继续说什么的时候，办公桌上的固定电话忽然响起。 吴美凤瞪了李潜一眼，然后接起电话。 她突然露出笑脸： “是我是我……贺警官啊？什么？找到李潜的亲生父母了？……我明白了……我这就让他过去。” 李潜浑身一颤。 吴美凤挂断电话，似乎说了一句脏话，然后对李潜说道： “李潜，贺泰平找到你亲生父母了，他让你现在去一趟浦下派出所。” “我这就去！” 李潜心里刚刚被浇灭的那团火，猛地燃起。 父母……找到了！他等这一天，足足等了十一年！ 丁沛茹看向梁正德，梁正德直接起身说道： “这里离浦下还有点远，不如这样，我们送你去吧。” 梁正德有车，比李潜坐公交要快得多，李潜没想太多，直接点头答应了。 正要离开时，吴美凤还是将领养申请塞给了梁正德。 末了，还补上一句：“说是找着了，是生是死还说不准呢，这申请表你们带着，没准还用得上。” 丁沛茹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住痛骂吴美凤的欲望，拉着李潜走出办公室，在院子里坐上车。 李潜忍不住望向二楼，这种喜悦，他很想与张伟一起分享，不过张伟此时应该还在睡梦中，李潜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梁正德驾驶着车子，驶出孤儿院的时候，李潜注意到，院外又驶入了一辆银白色的面包车。 开车的人是一个光头花臂，副驾驶上的胖子戴着墨镜，却难以遮掩他脸上的刀疤。 李潜吸了吸鼻子，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腥臭味。 后视镜里，吴美凤笑脸相迎，如同怡春院的鸨儿招揽到客人一般。 第4章 他们也是小偷 哔哔—— 张伟被楼下的车喇叭声吵醒，他睁开惺忪睡眼，眯着眼起床，往楼下看去。 一辆白色宝马驶离，另一辆银白色面包车开进了院子。 “潜哥？” 眼尖的张伟揉了揉眼睛，看清楚了坐在宝马车里的李潜，不由得面色一变。 甚至不顾上换衣服，张伟光着脚就跑下楼了。 楼下，银白色面包车上的两名男子已经下车了，正与吴美凤商量着什么。 “母夜……院长妈妈！”张伟喊道，“潜哥去哪儿了？” 吴美凤瞪了张伟一眼，随口答道：“他祖坟冒青烟，刚刚被人领养走了。” “什么？！”张伟不敢相信。 “别惊讶，你祖坟今天也冒青烟了，”吴美凤笑道，“这二位是慈善机构的，准备从咱们院里接走大龄孤儿，你回去收拾收拾，也跟着走吧。” 张伟完全没在意吴美凤接下来说的话，他依旧沉浸在李潜离开的震惊当中。 “潜哥不可能走的……他不会丢下我，我们俩约定好了的……” 吴美凤拍了一下张伟的脑袋，冷笑道： “对方夫妻俩都是老师，有文化又有钱，换谁不乐意跟着走啊？” 张伟后退了两步，肩膀微微颤抖。 “可是他……还没有收拾东西……” “他哪有什么东西可收拾，人家有钱呐，家里什么没有？这李潜啊，以后出门都坐宝马了，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啰！” 宝马车，过去张伟和李潜只能蹲在马路旁边看看的汽车，如今李潜却坐在里头…… 吴美凤又催促道：“少在这里碍事了，赶紧去收拾东西，准备跟两位叔叔走吧，以后要是混出名堂了，可别忘记你院长妈妈！” 那位纹着花臂的光头，走上前来，掐了掐张伟的手臂，不由得冷笑道： “还挺结实，看样子你们院里的伙食不错。” “那可不是！这要谢啊，还是得谢谢你们这些爱心人士！” 吴美凤自豪地扬起下巴。 戴墨镜的刀疤胖子对张伟说道：“小子，想赚大钱吗？” 张伟一愣，回过神来：“想。” “跟着我们走，以后吃香的喝辣的。”胖子道。 “张伟，你遇到这两位可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还是那句话，以后大富大贵了，可别忘了院长妈妈！” 吴美凤说完，又领着两位黑衣人往里走，边走还边说道： “除了这个叫张伟的，大龄的孩子还有另外两个，一个叫马文斌，一个叫孙慧，我领你们去看哈……” 张伟一个人站在院子里，身边的草地上丢着扫把，还有没扫完的落叶。 “李潜……你怎么能丢下我……”他忍不住握紧拳头，咬紧牙关：“不就是钱吗？我一个人赚给你看！” …… 李潜曾经是有父母的，但在他五岁那年，父母突然人间蒸发，李潜便沦为了孤儿。 孤儿想要活下去，只能在街上乞讨，但走运的是，李潜遇到了一个老乞丐，老乞丐收养了他。 在李潜十一岁那一年，天还没亮，老乞丐就出门乞讨。 为了安全起见，老乞丐将房门从外面反锁，把李潜锁在里头。 结果，老乞丐一去不回，没有人知道李潜被关在这里，一直到十二天以后，一名叫做贺泰平的片警发现了李潜。 贺泰平救了李潜的命，并一直与李潜保持着联系，关心他的情况。 李潜的手机，就是贺泰平送给他的十六岁生日礼物。 因为知道李潜可怜，所以贺泰平也一直在寻找着李潜的亲生父母。 今天，终于有结果了。 梁正德很快便将车子开到了浦下派出所，李潜说了声谢谢，便迫不及待地下车，冲进所里。 因为李潜常会来所里蹭饭，所以所里的许多警察都认识李潜，没人拦着他，李潜一路畅通无阻、轻车熟路地找到了贺泰平的办公室。 经过五年的奋斗，贺泰平也从一个小小的片警，升职为浦下派出所的副所长，拥有自己的办公室。 此时，面容坚毅、身材壮硕的贺泰平，正坐在办公桌前，低头看文件。 他的眉头紧皱，似乎在为什么事情而发愁。 李潜的脚步，在办公室门口顿住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敲门喊道：“贺叔。” 门没关，贺泰平一眼便瞧见了李潜。 贺泰平的表情复杂，说道：“李潜……你先进来吧。” 李潜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若是找到自己的父母，贺泰平不应该为自己感到开心才对吗，为什么此时却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李潜刚刚坐下，梁正德与丁沛茹也跟了过来，夫妻俩站在门外，不知该不该进来。 “你们是……”贺泰平起身问道。 丁沛茹说道：“你好，我们本是要领养李潜的，不过刚刚接到消息……” “你们也先进来吧，坐。”贺泰平打断道。 李潜手心发热冒汗，他的手指头不自觉地抠着桌面，忍不住问道：“贺叔，你说找到我父母了……” “是的，找到了，不过……” 贺泰平叹了口气，将刚才正在看的文件，整理了一下，递给李潜。 李潜颤抖着双手，拿起文件，低头阅读。 “上周临市的芝城基因库搬迁，工作人员发现了一份十一年前的基因档案，可能是因为当时的工作人员疏忽，所以没有提交，后来工作人员将基因档案上传到基因库里，基因库自动比对，立马就有了结果……我也是今天一早，才收到这份文件的。” 李潜翻阅着文件，只见文件的头一页，是一对夫妻的档案文件。 因为过去科技水平不高，所以这些档案也十分简陋。 李仇，男，1980年生于建州省芝城市，毕业于建州工程学院物理系。 何婧柔，女，1981年生于建州省榕城市，建州师范大学应用心理硕士。 自己的父母，居然都是文化人，高材生！ 看到这里，李潜心里激动万分。 但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将李潜打入地狱。 2009年1月15日凌晨，李仇何婧柔夫妇驾驶着一辆黑色桑塔纳，在芝城水南桥上失控，车辆冲出大桥，坠入江中，打捞队随即前往打捞，最终打捞起夫妻二人的尸体，二人确认死亡。 经调查发现，落水的车中载有大量名贵茶叶，茶叶中还藏着一件稀世珍宝，系同城富商姚光富所丢失，后有证据表明，偷走宝贝之人正是李仇夫妇。 因为李仇夫妇已死，物归原主以后，姚光富决定不再追查此事，并且私人出资，将李仇夫妻二人合葬在芝城公墓内。 “我的父母……已经死了，而且……他们是小偷？” 李潜感觉手里的文件沉甸甸的，沉到他几乎要拿不动了。 贺泰平长叹一声，拍了拍李潜的肩膀： “李潜，你是个懂事的孩子，贺叔也不想瞒着你，如今得知了你父母的真实情况，又恰好有家庭愿意收养你，你就答应他们吧，至少让他们支持你上了大学？未来的路怎么走，等到你成年以后，再自己做主也不迟。” “贺叔。” 李潜双手抱着脑袋，用颤抖的声音说道：“让我静一静，行吗？” 贺泰平还想接着说下去，但被丁沛茹拦住了，他迟疑了一下，最终点点头，带着夫妻两人走出了办公室，顺便关上了门。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李潜的呼吸声显得十分沉重。 他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一个小偷，但却没想到，自己的父母就是小偷！ 可为什么，父母明明都是文化人，却要去做那种下三滥的事情？ 这不合逻辑！ “这里头一定有问题……” 李潜不甘心地继续翻看着文件，他希望再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忽然，不算太厚的文件里，掉出了一张照片。 李潜捡起照片，定睛一看，便忍不住瞳孔一缩。 照片里，父亲李仇牵着母亲何靖柔的手，两人脸上带着笑容，身后还搭着一个年纪比他们稍微大一点的男子。 三人的身后，是一座老旧的摩天轮。 “怎么是他……” 这张照片，他昨晚才刚刚看过，就在他偷回来的诺基亚手机里！ 照片里的那第三个男人，难道就是何平饭店的老板？！ “李潜，你感觉好一点了吗？要不这样，贺叔中午请你吃火锅，海底捞怎么样？” 贺泰平敲了敲门，很是关心李潜如今的状态。 李潜将照片塞进口袋里，目光看向了一旁开着的窗户。 他迫切地想要去何平饭店一问究竟，但若是此时和贺泰平他们说的话，不知何时才能离开了。 于是，李潜直接起身，翻窗跳了出去。 窗户后头是一座不算太高的围墙，李潜灵巧得如同一只猴子，轻松翻过，头也不回地跑了。 贺泰平在外头足足敲了两分钟的门，实在是憋不住了，便推门而入。 然而办公室里早就人去楼空。 “臭小子，连派出所的窗都敢翻？”贺泰平气得鼻孔冒烟。 “他恐怕是怕贺警官你逼他接受我们的领养吧，毕竟刚刚得知父母的死讯……”丁沛茹表示十分理解。 梁正德低头思考着什么，指了指桌子上散落的文件，问道： “贺警官，我可以了解一下李潜的父母吗？” 贺泰平摆了摆手：“你看看吧，这对你们将来相处也有好处，我去给李潜那臭小子打个电话！” 第5章 古怪的饭店 李潜的手机，一直处于静音状态，贺泰平没有打通，张伟也是。 二十分钟以后，李潜止步在街角，他背靠着电线杆，朝街对面的何平饭店看去。 何平饭店的门店面积只有五十几平米，摆下六张桌子就已经显得拥挤不堪了，卷帘门下的玻璃门，贴着“小炒便饭”、“闽菜川菜”、“榕城捞化”等字眼。 格调很低，是一家连学生情侣约会都不愿意来的路边小餐馆。 老旧桑塔纳就停在饭店门口，遮住了半个门面，不过老板多半也不在乎生意了，反正他家里拆迁，不知拿了几个亿的拆迁款。 李潜双手放在兜里，心里有几分纠结。 要是他就这么贸然去问老板，那老板肯定会怀疑他是如何知道照片的事情的，进而怀疑自己就是昨天闯入饭店的小偷。 但不问的话，李潜心里就好像被万千只蚂蚁啃了似的，瘙痒难耐。 不知不觉，李潜在饭店门口熬到了中午，肚子里传来的饥饿感倒是给了李潜提示。 先装作食客去饭店里吃一顿饭，看看有没有机会观察到饭店老板。 想到这里，李潜大步朝饭店走去。 刚走到饭店门口，迎面便有一男一女从饭店里走出来，差点与李潜撞个满怀。 “哟，小帅哥，吃饭啊？” 说话的是一位二十七八岁模样的女人，她的眼角已经隐隐有些皱纹，但不显老，染了一头金发，还是大波浪，丹凤眼上勾着长长的睫毛，身材丰满，十分有女人味。 李潜低头看了一眼，然后尴尬地说道：“是啊。” “里边请，直接找厨子点菜吧，”女人指了指厨房的方向，又对身边的男子说道，“哑巴，你走快点儿啊！” 女人身边的男子要稍微年轻一点，长得比较清秀，穿着围裙的他显得干干净净，只可惜他是个哑巴，不能说话，只是笑着点了点头，跟着女人一起走远。 李潜之前和张伟一起调查过何平饭店，刚才说话的女人，其实是饭店的收银，另一个叫做“哑巴”的男人，是传菜小二。 此时此刻，饭店里只有一名中年大妈在吃饭，李潜走进去以后，后厨窗口便探出了一个脑袋。 “吃什么？盖浇饭还是面？别的没有了啊。” 这探出脑袋的正是何平饭店的厨子，昨晚醉倒在厨房，险些发现李潜的那个男人。 厨子解下口罩，露出了大胡渣，浓密得和李潜的脑袋差不多了，他的牙口很黄，平时绝对没少抽烟，看他的样子，年纪得上三十，是名副其实的糙汉子。 说实话，李潜有点不想吃这厨子做的饭，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回孤儿院啃白馒头…… “来碗刀削面吧。”李潜摸了摸口袋，说道。 “稍等。” 厨子回厨房忙活了，李潜落座，总算松了口气。 昨晚他偷溜进饭店，都没此时紧张。 环顾四周，饭店倒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入口放着红色的迎宾脚垫，桌上摆着酱油和醋，墙上贴着网上找来的菜品图片，价格还用黑色记号笔改了好几次。 这年头，猪肉真是越来越贵了。 就在这时，饭店又来了一位客人。 是个女孩，年纪与李潜相仿，她的头发修到耳根，微微向内卷，脸上画着暗黑系的烟熏妆，脖子上戴着黑色的项圈，大热天却穿着皮夹克，下半身则是穿着黑色短裤，腿上套着丝-袜，脚下踩着高跟靴…… 这个杀手不太冷？娜塔莉·波曼？ “啧啧啧，小小年纪怎么打扮成这个鬼样子咧，你爸妈是怎么教育你的，大白天的别出来吓人好不好！” 坐在一旁吃饭的大妈，突然开始对女孩指指点点，语气很不客气。 女孩瞪了大妈一眼，气势如同一只发飙的小野猫，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妈居然闭上了嘴巴，吓得提起袋子走人了。 大妈前脚刚走，女孩居然就旁若无人般走向收银台，敲了敲桌子上的收银机，从机器里抽出了一小叠百元大钞！ 李潜：擦，同行？ 不不不，小偷可都是偷偷摸摸地行动，这女孩光天化日之下拿钱，简直和强盗没什么区别了。 女孩似乎察觉到了李潜的目光，也瞪了李潜一眼，将钱塞进口袋以后，便要离开饭店。 李潜心里纠结了一下，就在女孩经过李潜身边的时候，他叹了口气，对女孩说道： “美女，留个微信呗。” “滚。” 女孩甚至不多看李潜一眼，用后脑勺对着李潜。 李潜也不纠缠，他搓了搓手指，手里已经多了几百块钱。 只是刚才女孩对李潜说出“滚”以后的一瞬间，李潜便从女孩的口袋里，偷出了这几百块钱。 而女孩毫无察觉。 对方怎么说也是个女孩，李潜不想撕破同行的脸皮，所以才将这几百块钱悄悄偷回来，待会儿找机会还回收银台上。 “嗯？雪儿？” 饭店外，一道厚重的声音响起，李潜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刚才出门的收银与小二，跟在一名中年男子的身后回来了。 而那中年男子，正是何平饭店的老板！ 虽然脸上多了一点胡子，皮肤要更黑一些，皱纹也变多了，但李潜可以确定，他就是照片上，与自己父母合影的那个男人！ 与李潜一样紧张的，还有那位暗黑系的女孩，她撇过头去，不想面对饭店老板。 “雪儿呀，你回来怎么不与你香玉姐说一声呢，是不是缺钱花了，自己去收银台拿就好了，你放心，有你香玉姐在，你爸不敢说你的！”收银小姐笑着走上前，挽着女孩的手说道。 “香玉，你别惯着这丫头，”饭店老板沉声说道，“你看她这身打扮，不晓得的人还以为我秦律己养了只妖怪！” “哎，雪儿难得回来一趟，你少说两句不行吗？”收银小姐香玉姐白了饭店老板秦律己一眼。 坐在饭店里，手里捏着几百块钱的李潜，一时间傻了眼。 那叫雪儿的女孩不是小偷？ 她拿的是自家的钱？ 操，那我手里的这几百块钱怎么解释？ “喏，山西刀削面！” 大胡子厨子将一碗热腾腾的刀削面放在李潜的面前，把李潜吓醒。 “啊……谢谢。”李潜道了声谢。 秦律己注意到了李潜，眼里流露出了一丝诧异，多看了李潜几眼。 饭店里的几人坐在李潜对角的餐桌上，低声交头接耳，不过李潜听力非凡，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厨子，昨晚那小偷的事情，你查得怎么样了？”秦律己问道。 李潜的心顿时揪了起来。 厨子坐在李潜的邻桌上，自顾自地点了一根烟，说道： “查过了，街对面的便利店装了监控，应该拍到昨晚咱们饭店的情况了，不过便利店的小黑前天回家探亲去了，刚刚才回来，一会儿他会把监控内容发给我。” “哪个小毛贼，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偷我们何平饭店！” 香玉姐从厨子那里抢了一根烟，叼在大红唇上，抽得别有风韵。 刷拉！ 饭店里的五人齐刷刷地往李潜的方向看去。 李潜咽下嘴里的刀削面，尴尬地说道：“不好意思，你们聊你们的，当我不存在就好了。” 这刀削面真香，比孤儿院里的白馒头好吃多了。 五人回过头，女孩雪儿冷笑道：“偷了贼窝的贼，要是被你们抓到，会怎么处置？” “那还用问，当然是直接剁了，做成人肉刀削面！”厨子叼着烟说道。 李潜：“……” 香玉姐说道：“那样太残忍了，我觉得可以绑到泰国去做手术，然后送到非洲的窑子为我们赚钱。” 李潜：“……” 哑巴小二张了张嘴：“……” 厨子补充道：“小二说，应该把他圈养起来，以后给咱们大小姐当老公。” “那也太残忍了。”秦律己和香玉姐异口同声地说道。 雪儿没好气地白了大家一眼。 李潜默默地放下筷子，他觉得何平饭店简直就是个匪窝，还是尽早离开比较好…… 可就在他刚站起身的时候，厨子突然喝道：“站住！” 李潜如同双脚被钉了钉子似的，卡在了原地。 厨子站起身来，绕着李潜打量了一圈，看得李潜心里直发毛。 “面怎么剩这么多，不好吃咋地？”厨子问道。 “我……饭量比较小，已经吃饱了。”李潜硬着头皮答道。 “哦，不是不好吃就成，你走吧。” 厨子说话一点都不在乎顾客的感受。 李潜松了口气，快步往外走。 就在此时，厨子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他打开一看，正是便利店小黑发来的监控视频。 三秒过后—— “小二，关门！”厨子吼道。 哑巴小二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将卷帘门拉了下来。 而李潜还没有走出去…… “厨子，你干什么啊，吓死人了！”香玉姐骂道。 厨子将手机丢给了香玉姐，不怀好意地笑道： “真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饭店吃刀削面！小子，你很行啊，连我们何平饭店都敢偷，这也就算了，你他妈还回来踩点？是瞧不起我咋地？” 第6章 黑店贼窝 卷帘门一关，何平饭店彻底变成了黑店。 李潜几乎没什么反抗的机会，就被厨子给放倒在地，哑巴小二熟悉地拿出一捆麻绳，雪儿给李潜绑了个死结。 墙上的壁扇左右摇晃，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却送不出什么风来。 李潜的额头上流下了一滴汗珠。 “小小毛贼，竟敢偷我们何平饭店！” 香玉姐解下了自己裤腰上装饰用的皮带，在空气中使劲一甩，发出一声刺耳的“啪”声。 “监控里他还有个同伙，最好一起抓回来问话，”厨子戳了戳李潜的脸，问，“说，你的同伙在哪？” 李潜咬了咬牙，不肯吭声。 “哟，还挺讲义气，我黄粱就喜欢你这样的，”厨子又说道，“可惜你我不是一伙儿的，小二，搜他身！” 小二翻了翻李潜的口袋，翻出了他的手机，还有李潜刚刚从雪儿口袋里偷的几百块钱。 雪儿注意到那几百块钱，不由得一愣，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口袋。 “你是什么时候偷走我的钱的？！”雪儿惊讶地问。 “自恋的人都比较容易偷。”李潜答道。 “你！”雪儿气得恨不得给李潜两拳头。 厨子冷笑道：“妈的，真当我们好欺负，不仅回来踩点，还二次作案！” 香玉姐捂着额头说道：“丢脸，太丢脸了，堂堂何平饭店被一个小毛贼偷了两次，这要是传出去，让我们以后怎么在江湖上混啊！” 饭店老板秦律己上下打量着李潜，就在大家商量着要怎么收拾李潜的时候，他忽然问道： “小兄弟，我们见过吗？” “老板，这小子肯定来咱们饭店踩过点了，说不定咱们无意间就见过他，面熟也是应该的。”厨子说道。 秦律己却摇了摇头：“不，他不一样。” 哑巴小二忽然从李潜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张照片，脸上不由得露出惊讶的表情。 厨子凑过去一看，不由得说道：“卧槽，老板，这小子兜里有你的照片啊！” “把照片还给我！”李潜突然喊道。 他倒不是担心照片被发现，他只是担心，自己保存的唯一一张父母的照片，被这帮粗手粗脚的家伙弄坏。 香玉姐脸色变了又变，最后怒从心起，一鞭打在李潜身上： “臭小子，你不仅偷我们饭店的钱，还觊觎我们秦老板？死变态。” 李潜：“……” 秦律己接过照片看了一眼，眼神变了变。 “你们……先到后厨去。”秦律己突然说道。 “老板，你不是吧！”香玉姐震惊道，“老娘追了你那么久，你都没答应，原来你……” 秦律己：“……滚。” 老板的威严还是在的，毕竟他才是给大家发工资的人，四人乖乖地走到后厨去，却是悄悄地探出半颗脑袋，竖起了耳朵。 厨子：“大小姐，老板的情绪怪怪的，这小子该不会是他的私生子吧？” 雪儿：“滚。” 别的不说，大小姐的脾气，和秦大老板简直一模一样。 香玉姐：“不可能的，老板不是渣男，他要是渣男……人家就更喜欢了。” 哑巴很想参与大家的话题，无奈根本没人看他比划的手语。 秦律己搬来一把椅子，坐在李潜面前，将照片放在李潜的大腿上。 “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既然已经被抓了，李潜也就没什么可害怕的了，心里反而安定下来。 “李潜。”他答道。 “姓李？跟你爹姓的？” “你跟你娘姓？”李潜撇了撇嘴。 秦律己也不生气，指着照片问道：“这张照片你从哪里弄来的？你知道照片里的人是谁吗？” “派出所，刚刚拿到的，照片上的人是我父母，不过他们已经死了，他们是小偷。” “真的是你……” 秦律己靠着椅背，深吸了一口气。 “抽烟吗？”他掏出一盒烟。 李潜摇了摇头。 “你是仇仔的儿子。” “如果基因比对没有出问题的话，我就是了。” “这些年，你是怎么活下来的？”秦律己点了烟，狠狠地抽了一口。 李潜淡淡地答道：“闽后区的孤儿院，每天吃三个馒头，配着白菜汤，一个月吃一次肉。” 秦律己长叹一口气，沉声说道：“孩子，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你父母出事以后，我有去找过你，但你那时候已经……” 李潜低下了头，他对于过去，看得很淡，因为不管是风是雨，他都已经挺过来了。 他不想去怪罪谁，毕竟父母都已经死了，也没人能弥补什么。 秦律己注意到了李潜的情绪，精通人情世故的他，瞬间便想明白了李潜心中所想。 他缓缓说道：“李潜，如果我告诉你，你的父母不是小偷，你的心里会好受一点吗？” 李潜猛地抬起头来。 “你把话说明白点。” 但秦律己却摇了摇头：“昨天你偷的保险箱呢？你不知道里头有什么……” “里头是一部诺基亚，手机里有这张合影。”李潜打断道。 “你打开了保险箱？”秦律己惊讶道。 “老式机械式密码保险箱，很好开。” 秦律己不由得重新审视了一遍李潜。 他沉默了一会儿，似乎下了什么决定，这才说道： “那部手机里，还有很多重要的资料，如果你想了解更多关于你父母的事情，就把手机还回来。” 父母不是小偷。 弄清楚这一点，对李潜很重要。 他点了点头。 秦律己露出笑容，对后厨说道：“小二，给李潜松绑，还有，他不是我的私生子。” 三人讪笑着走出来，只有雪儿白了自己老爹一眼。 “老板，这小弟弟到底是谁呀？”香玉姐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现在向你们介绍他还太早，不如你们先介绍一下自己吧。”秦律己说道。 小二替李潜解开绳子以后，用手比划了一阵。 厨子正要翻译，李潜却说道：“罗芯哥好。” “你还懂手语？”香玉姐惊讶问。 “孤儿院里有很多……不会说话的孩子。”李潜答道。 从小与这些孩子生活在一块，年纪大的孤儿还要照顾年纪小的，所以李潜自然也就学会了手语。 罗芯听李潜喊出自己的名字，便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罗芯是个哑巴，何平饭店的小二，主要负责端菜和打下手。 厨子拍了拍李潜的肩膀，笑道：“我叫黄粱，东北人，颠勺儿的。” 黄粱没有读过什么书，自我介绍也使不出什么有才气的词藻。 香玉姐则是勾了勾李潜的下巴，声音软绵绵地说道： “姐姐叫钱香玉，芳龄十八，是饭店的收银员兼会计，虽然这饭店压根就不需要算账，不过姐姐也不介意指导小弟弟你的数学题哦。” 李潜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香玉姐的声音真是能把人的骨头都融化，这种风骚入股的女人，打死李潜也不信她只有十八岁。 雪儿淡淡地说道：“秦雪儿。” 李潜讪笑着把桌上的几百块钱还给秦雪儿。 秦律己最后说道：“我叫秦律己，你可以喊我秦叔。” 李潜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结束了？” “什么结束了？”厨子问。 “自我介绍啊。” 香玉姐疑惑道：“我们不都介绍完了吗？” 李潜低声说道：“你们不仅仅是厨子会计小二那么简单，刚才你们也说了，何平饭店是贼窝……” 几人大眼瞪小眼，不知该不该答，只能将目光投向秦律己。 “手机。”秦律己道：“拿回手机，再细聊。” 第7章 第一个家 安然无恙的走出何平饭店，秦律己还给李潜叫了辆出租车，送他回孤儿院。 短短半天的功夫，对李潜而言，简直就像是做梦一样。 父母的消息和死讯同时传来，李潜以为自己这辈子难与他们再有交集，没想到却因为一间小小的何平饭店，又将他引到了一条全新的人生路上。 这是后话。 李潜迫切地想要知道父母死亡的真相，于是下了出租车以后，直奔宿舍。 可当他来到宿舍门外的时候，却发现不见了张伟的踪影。 不仅张伟不见了，就连张伟和自己的床位，也换给了别的孤儿，他们的私人物品也全部不见了。 包括之前李潜和张伟存下来的三千块钱，还有能够换来父母死亡真相的诺基亚手机。 “这是什么情况，阿伟？阿伟！”李潜喊道。 “潜哥，张伟哥早上被人领养走了。”躺在宿舍入门左手边的瘸子说道。 “什么？！” 李潜心里一惊，连忙拿出手机，发现张伟给自己打了好几通电话，但自己都没能接到。 回拨过去，已经是关机状态了。 “潜哥，你也被领养走了对吗……真羡慕你们，手脚健全，不像我们这样的残疾孤儿，永远都不会有人领养，十六岁以后，或许只能去街上乞讨了……” 瘸子靠在墙角，望着那如同监狱铁窗般的窗户，窗外看不到一片绿叶。 李潜咬了咬牙，转身朝楼下的院长办公室走去。 张伟不可能自己一个人走，他肯定误会自己也被领养走了，才甘心离开的！ 李潜必须去找吴美凤问清楚张伟的下落，去找他当面说清楚！ 院长办公室里，吴美凤正在教育几个不守规矩的孤儿，李潜推门而入，直接问道： “张伟被谁领养走了？” 吴美凤瞪了李潜一眼，指了指办公室的门。 李潜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出办公室，又重新敲门，等吴美凤说“进”以后，才走进来。 “按照我们孤儿院的规矩，孤儿一旦被领养，就彻底断绝了和过去的关系，所以李潜，你就和张伟永别吧，我不会把张伟的联系方式给你的。”吴美凤把其他几名孤儿赶出了办公室。 对大多数孤儿来说，在孤儿院虽然能够找到真正的友情，但被领养走以后，这段回忆就不那么美好了。 被领养，意味着全新的生活开始。 院里也是为了防止其他孤儿上门骚扰，干预被领养的孤儿来之不易的家庭生活，所以定了死规矩——除了院长以外，其他人都不允许知道被领养的孤儿的下落。 当然，若是有关部门要查的话，吴美凤也必须配合。 “这条规矩刻在咱们院规里，你记性那么好，能倒背如流，不会不知道吧？”吴美凤问。 李潜咬了咬牙，他知道要从吴美凤这里撬开嘴不容易，所以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浪费时间。 他又问道：“我和张伟的东西呢？” “当然是被张伟收拾走了。” 吴美凤说道:“对了，我刚刚得知了你亲生父母的情况，你也不用太难过，毕竟已经有家庭愿意领养你了，你就在这里等着，你的新爹妈一会儿就来接你了。” 面对吴美凤近乎羞辱式的安慰，李潜深吸了一口气，情绪由愤怒转为了平静。 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院长妈妈，多谢您这些年的照顾了。” “记得我的好就行，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给院里捐钱。”吴美凤眼皮也不抬一下。 “会的会的，院长妈妈，咱们来一个临别的拥抱吧！” 李潜说着，不由分说地张开双臂，吴美凤也没料到李潜这小子会对自己如此感恩戴德。 等她回过神来，李潜已经后退两步，走出院长办公室了。 “这小子不是一向和我不对付的吗？怎么今天这么乖？” 吴美凤自己都觉得纳闷。 我吴美凤的人缘有这么好吗？ …… 黄昏时刻，夕阳西下，孤儿院的院子里，生锈的秋千下光秃秃的没有绿草，几个脏兮兮的皮球躲在角落，铁门上的大锁静悄悄的。 李潜坐在孤儿院的院子里，一串钥匙在他的食指指节上甩动。 这串钥匙是吴美凤办公室的钥匙，是李潜刚才趁着和吴美凤拥抱的时候偷过来的。 吴美凤不肯给他张伟的联系方式，他也只能亲自去找了。 一辆宝马车停在孤儿院门口，梁正德和丁沛茹走了下来，吴美凤很快也迎出门外。 “你们可算来了，李潜跟着你们呐，那是去享福去咯！” 吴美凤话说得好听，但梁正德夫妇早就知道她的为人了，所以只是随便寒暄了几句，便朝李潜走来。 “让我陪孩子聊聊吧。”丁沛茹说道。 吴美凤粗着嗓门说道：“聊，随便聊！要是李潜答不上，和我聊也行！” “我想单独和他聊聊。”丁沛茹补充道。 吴美凤有些不情愿地看了李潜一眼，跟着梁正德走到一旁。 丁沛茹整理了一下发尾，坐在李潜身边的秋千上，带着热气的风儿轻轻吹拂，李潜闻到了一丝清香。 这股清香，在孤儿院可是很难得的。 “对你亲生父母的事情，我们感到很抱歉，”丁沛茹温声说道，“小潜，你现在终归是未成年，也没有经济来源，我听吴院长说，你想读书，对吗？” 提到读书，李潜就忍不住想起已经离开的张伟。 他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和你梁叔叔都是老师，可以辅佐你的学习，你跟我们回家去，就当是住在宿舍里，我们也不会强迫你喊我们爸爸妈妈，等你经济独立以后，要走要留都随你的意，怎么样？”丁沛茹问道。 李潜低声答道：“院里比我小的孩子有很多，你们为什么选择了我？” “也许是缘分吧，”丁沛茹笑了笑，“你梁叔叔在那么多孩子里，一眼就看中了你，不仅是因为你在院里成绩最好，还因为你有好学之心，是个可塑之才。” “可是我和梁叔叔从没有见过。” “梁叔叔读过你的作文，他是心理学教授，能够通过你的作文，看出你的许多性格特点。” 李潜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 他望向二楼的窗户，铁栏杆后黑漆漆的，夕阳和晨光都照不到那里，如今张伟也离开了。 “我……愿意跟你们回去。” …… 梁正德夫妇住在仓麓区的江南城，小区对面就是两座大型商场，这里是榕城有名的富人区，房价均价在五万以上。 李潜之所以知道这里，是因为去年暑假他兼职发传单的时候，听负责人提起过。 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也有住在这里的一天。 梁正德停好车以后，李潜主动下车拿行李，但丁沛茹却抢先了一步，提着李潜的行李说道： “让阿姨来吧。” 李潜犹豫了一下，缩回了手，说了一声谢谢。 梁正德下了车，顺手从丁沛茹手里接过行礼，夫妻俩对视一笑。 不难看出，梁正德和丁沛茹十分恩爱，夫妻俩也想给李潜一种受关心的感觉。 受关心的感觉，李潜是体验到了，但他却无法适应。 “江南城2栋502，小潜，记住这个地址，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梁正德笑着刷了门禁卡，带着李潜走进电梯。 房子是一座小洋房，不过七层而已，梁正德买下了顶三层，打通了以后建成复式。 电梯是入户电梯，刷卡后直上五楼。 叮—— 电梯门刚刚打开，一捆毛线团忽然朝李潜飞来，李潜本能地接住毛线团，疑惑地往电梯外看去。 只见电梯外，一个“小矮人”穿着蜘蛛侠的衣服，不停地变换着poss。 “可恶的章鱼博士，这次你又带回来了什么帮手？尝尝我的蜘蛛网！” 小蜘蛛又丢出了两捆毛线团，但不过才飞了半米远就滚落在地，连梁正德的脚趾头都碰不到。 梁正德沉默了一阵，突然手舞足蹈地说道：“啊，烦人的小蜘蛛，我章鱼博士这次一定会赢过你的！” 梁正德扑出电梯，一把抱起小蜘蛛，在她的胳肢窝里挠个不停，小蜘蛛顿时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 “章鱼博士，你带来的帮手叫什么名字？”小蜘蛛压着梁正德的手，憋着笑着问。 “他呀，”梁正德撩起了小蜘蛛的面具，说道，“他叫‘哥哥’。” “哥哥？” 小蜘蛛的面具之下，是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水灵灵的眼睛，长长的睫毛，有些嘟嘟的小嘴。 原来是一只萝莉蜘蛛，看样子不过五六岁的模样。 还没上小学就出来打坏人了。 小蜘蛛的眼神，慢慢变得惊喜起来，她直接从梁正德的怀里“溜”了出来，冲到李潜面前，一把抱住了他的膝盖。 “太好了，我有哥哥啦！我有哥哥啦！” 李潜无奈地望向丁沛茹。 丁沛茹小声地说道：“她叫安然，也是一名孤儿，我们在五年前收养了她，她一直想要一个哥哥，所以……” “所以梁叔叔才选择了我？”李潜问道。 丁沛茹只能承认道：“有这一部分的原因。” 李潜没有说什么，只是捏了捏小安然的脸蛋，然后问道：“我的房间在哪？” 第8章 夜潜孤儿院 “爸爸，哥哥他是不是不喜欢我呀……” 明亮的客厅，小安然坐在沙发上，委屈巴巴地缠着毛线球。 梁正德正在给酒柜旁的热带鱼喂鱼食，透白的玻璃上映出梁正德的脸，他似乎有几分心事。 “傻丫头，哥哥刚刚来到咱们家，还很不适应。” 安然嘟着嘴说道：“哥哥吃过晚饭以后，就回房间去了，也不陪人家看小猪佩奇。” 梁正德转过身，将安然抱起来放在大腿上，笑着说道： “哥哥今天经历了很多事情，可能心里有些不舒服，这样吧，你给哥哥准备一个礼物，就当做是见面礼，怎么样？” “见面礼是什么？”安然挠了挠脑袋，不明白梁正德的意思。 梁正德道：“就像你一直收藏着的蜘蛛侠玩偶一样，那是爸爸妈妈送给你的第一件礼物，非常具有纪念意义哦。” “我知道了！” 安然从梁正德的腿上跳了下来，小脸因为兴奋而有些红扑扑的，她径直朝二楼跑去：“我这就去准备！” “小心台阶，别磕着了！”梁正德提醒道。 “嗯嗯！” 看着安然跑上楼，梁正德也缓了口气，随后低头面对着遍地的毛线团，身为教授的他，也不禁感到了一丝压力。 …… 梁正德夫妇给李潜单独安排了一间房，房间在三楼，隔壁是安然的卧室，还有一间杂物间。 房间虽然不大，但床和衣柜还有书桌书架应有尽有，只不过如今都空荡荡的，因为李潜实在没有什么私人物品。 李潜推开窗户，向下望去，小区里的路灯昏暗，有正在跳广场舞的大妈，有夜跑的年轻人，也有遛狗的情侣。 但李潜只在乎，这扇窗户没有防盗网。 这是他第一次住在没有铁栏杆的房间里，居然有些不自在。 “不过这倒是也方便今晚的行动了。” 李潜探出头去，注意到窗户边就有一根排水管，固定得还算牢固。 他回到房间里，又忍不住拨打了一次张伟的电话，但张伟的电话一直都处在关机状态。 “张大头啊张大头，你究竟跑哪儿去了。”李潜直叹气。 张伟有个绰号，便是张大头。在张伟在进入孤儿院的第二年，半夜想要逃走，结果在钻二楼的栏杆的时候，因为脑袋太大被卡住了，不仅逃跑计划失败，还惊动了消防队。 要不是因为他的大头，只怕这货得从二楼摔下去，虽然说死不了，但多半也要摔断腿。 从那以后，张大头的绰号就传开了，只不过李潜很少这么称呼他罢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李潜一直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隔壁房间偶尔会传来安然的动静，但并不算大。 凌晨两点，万籁俱寂，小区的路灯似乎更加昏暗了，李潜便睁开了眼。 李潜对梁正德夫妇最喜欢的一点，便是他们说话和关心都恰到好处，不需要刻意的了解，也没有过多的关心。 吃过晚饭以后，丁沛茹主动让李潜回屋休息，之后除了送了一盘水果以外，就再没有来打扰了。 他稍微收拾了一下东西，便推开窗户，伸手抓住窗外的排水管道，轻盈得像只猴子，不过用了短短二十秒的时间，便已经稳稳地落在地面上。 今晚，他必须回到孤儿院去，溜进院长办公室，查到张伟的下落。 …… 半个小时以后，孤儿院外，李潜把共享单车停在角落。 嗯，李潜所有的钱之前都留在宿舍里，所以现在他身上是身无分文的，只能拼命蹬单车回来。 孤儿院的墙，李潜早已经翻了不知多少次了，此时也没有任何紧张感。 可正当他准备爬歪脖子树的时候，却猛地打了个寒颤。 昏暗发黄的路灯下，围墙上的影子，居然有两个…… 有人跟着自己？！ 李潜猛地回过头去，却见一名女孩悄无声息地跟在自己身后。 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吓得后背发凉，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女孩不就是秦老板的女儿秦雪儿吗？ “大小姐，你大半夜在这儿做什么，把我吓瘫了你能对我负责吗？”李潜背靠着歪脖子树说道。 秦雪儿白了李潜一眼，道：“他们让我来盯着你。” “盯着我做什么，怕我去报警？” “怕你跑路，”秦朵儿问道，“我爸让你去找手机，你大半夜溜到孤儿院来做什么？” 李潜如实答道：“手机在我兄弟那儿，但我兄弟昨天早上被带走了，我得想办法找到他，才能找回手机。” 秦雪儿沉默了一下，皱着眉头说道：“之前你是怎么偷到我口袋里的钱的？” 这话题转移得也太快了吧？ 李潜笑道：“手法、手速、转移注意力，偷东西无非需要满足这三点，况且大小姐你的屁股那么翘，那天又穿着紧身裤，当时你口袋里的钱，有一半都暴露在外头，随便哪个扒手都能偷到。” “下流！”秦雪儿红了脸，瞪了李潜一眼，又说道：“你教我吧。” “教你什么？偷东西啊？”李潜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秦雪儿，“大小姐，你别开玩笑了，小小年纪不学点好的，学这玩意儿干什么？” 秦雪儿没有解释太多，直接说道： “你想偷孤儿院的档案，今晚我帮你，若是成功了，你就教我本事。” “没你我也一样能偷到。”李潜耸了耸肩。 秦雪儿却狡黠一笑：“但你要是拒绝我的话，我就喊人。” 李潜：“……” “如何？” 李潜眼珠子一转，低声说道： “院里环境复杂，带着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不方便，这样吧，要是你能三步之内翻了这面墙，我就答应你。” 秦雪儿闻言，自信一笑：“简单。” 简单？ 李潜倒是一副看好戏的心态，这面墙他不知翻了多少次，轻车熟路后才能三步翻过。 这秦雪儿娇生惯养，哪能办得到？ 然而下一秒，李潜就惊讶得合不拢嘴。 只见秦雪儿先是带了几米的助跑，然后飞身一脚踩在歪脖子树的树干上，紧跟着身体挺直，以标准跳高运动员的姿态，翻过了围墙！ 她只用了一步而已！ “你再不过来，太阳都要升起来了。”秦雪儿得意的声音从围墙后传来。 “你是属猴儿的吗？” 李潜摸了摸鼻子，有点尴尬。 这何平饭店藏龙卧虎，李潜猜到了，但他没猜到连秦雪儿这个看起来娇滴滴的女生，都如此身手不凡。 就在李潜准备翻墙的时候，院内忽然响起了犬吠声。 “糟了，是大黄！” 大黄是孤儿院里养的土狗，因为认识李潜和张伟，所以过去夜里从不乱叫。 但这次翻墙过去的是秦雪儿，大黄便警惕地叫唤起来。 李潜连忙翻过围墙，才刚刚落地，便感受到一股芳香扑面而来。 “你怕狗啊？”李潜抱着秦雪儿，笑着说道。 秦雪儿紧紧地抱着李潜，不敢回头，声音颤抖地说道：“快点把它赶走！” 李潜对大黄吹了声口哨，大黄便安静了下来，重新回到狗窝里睡大觉去了。 秦雪儿这才松了口气，但因为后怕，胸口还是一阵起伏。 李潜趁机摸了摸秦雪儿的脑袋，还故意吸了吸鼻子：“你用的什么洗发水？” “霸王防脱。” 秦雪儿推开李潜，此时他们已经进入院里，不敢闹出太大动静，所以她也只能被李潜白吃豆腐了。 “你怎么不告诉我这院里有狗？”秦雪儿生气地问。 李潜绕过秦雪儿，头也不回地说道： “当小偷第一要义，不能怕狗，想学偷东西，你还不合格。” 身为一名小偷，溜门撬锁、翻墙过院是常事儿，富人家养狗的有不少，要是连狗都怕，还是别想着当小偷了。 “你别小瞧人！” 秦雪儿咬了咬牙，后怕地看了大黄一眼，连忙跟上李潜的脚步。 第9章 被撕毁的笔记本 吴美凤平日里喂狗的剩菜都精打细算，夜里的孤儿院，自然也是能省则省，偌大的院子只开了一盏灯。 李潜带着秦雪儿，靠着墙角猫着腰，走进了大厅。 一如两天前李潜回来的时候一样，大厅右侧是信箱，左侧是院规和一些“暖心”的标语，而院长办公室在大厅右侧走廊第一间。 二楼有灯光晃过，李潜看了一眼时间，应该是今晚的护工阿姨在查寝。 “孤儿院每晚只有一个护工看着，只要不闹出什么动静，就不用担心被会被发现。” 说这句话的时候，李潜已经用钥匙打开了办公室的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秦雪儿发现，李潜的脚步声很轻，哪怕在如此寂静的夜，脚步声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办公室里很黑，李潜皱了皱眉头，要去拉开窗帘。 秦雪儿才关上门，见李潜要去拉窗帘，不由得拦住他：“你干什么？” “开窗。”李潜的目的很明确。 秦雪儿冷笑道：“要不要我把灯给你打开，再喊几个人进来帮你一起找找？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来偷东西吗？” “你不懂。” 李潜再次绕过秦雪儿，将窗户打开了一条小缝儿。 夏风吹入办公室，扬起窗帘，但也带进来一丝光亮。 李潜那紧皱的眉头，这才松开。 “开始找吧，我朋友叫张伟，昨天早上才被领养，你去翻翻那边的档案柜，看看有没有线索。” 李潜说完，自顾自地用钥匙打开办公桌抽屉，小心翼翼地翻找起来。 秦雪儿不放心地看了一眼窗户，暗道了一声怪人，便也开始翻找起来。 闵后区孤儿院已经有几十年的历史了，所以文件也多得吓人，吴美凤又从不收拾，秦雪儿翻找了许久，都没有什么头绪。 倒是李潜这头，找到了一份标注着孤儿去向的档案袋。 可当他打开档案袋的时候，却发现档案袋里有其他所有被领养孩子的去向，包括李潜的，却唯独没有张伟的！ “你找到了吗？”秦雪儿低声问道。 李潜摇了摇头。 忽然，他想起今天同宿舍的瘸子对他说的话，与张伟一起被领养走的，还有另外两名孤儿。 马文斌与孙慧。 可档案袋里居然也没有他们的信息！ “难道这些档案还没有来得及收录？”李潜自言自语。 这时，秦雪儿忽然将一本厚厚的笔记本送到李潜的面前。 “李潜，你来看看这个。” 这笔记本李潜认得，是吴美凤用来统计孤儿入院和离院时间的，当初他被贺泰平送到这儿的时候便有见过。 他连忙翻查一遍。 一分钟后，李潜的动作停住了，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 “怎么会这样……” “怎么了？”秦雪儿问道。 李潜指着笔记本说道：“你看这几页，被人撕掉了。” 秦雪儿很聪明，她没多问也明白，被撕掉的内容，多半就是李潜要寻找的张伟的信息。 与张伟一起被撕掉的，还有马文斌、孙慧二人。 如果说档案袋里找不到张伟三人的去向，有可能是吴美凤还没有来得及登记，那么如今这被撕毁的笔记本，便说明一切都是吴美凤有意而为！ “院长有问题，”李潜合上笔记本，沉声说道，“她故意撕掉了阿伟的记录，仿佛他们从没有存在过似的。” 秦雪儿想到了一个可怕的结果：“会不会……是被卖了？” 正当此时，走廊处忽然传来了脚步声，李潜和秦雪儿都默契地闭上了嘴巴。 “嗯，我查寝完了，没啥子事儿，就是208三床的脑瘫又尿床了，明天罚这狗崽子不准吃饭。” 护工似乎正在给吴美凤打电话，她的嗓门很大，毫无顾忌，隔着一扇门，李潜都觉得刺耳。 声音由远而近，忽然在办公室门口停了下来。 李潜面色一变，连忙示意秦雪儿将笔记本物归原处。 “钥匙？没瞅见呐，我再去看看。” 护工说完，办公室的门锁便发出“咔哒”一声响！ 吱呀—— 手电筒的光亮打进办公室，护工疑惑地说道： “美凤，你的办公室门怎么没上锁？……鬼知道怎么回事，窗户也开着小缝儿。” 护工并没有起疑心，她走进办公室，硬底的拖鞋鞋跟敲击着地板。 在她经过办公桌的时候，黑暗里的两对眼睛，紧紧跟随。 办公桌下，李潜和秦雪儿挤成一团，大气不敢喘，生怕被发现。 “行行行，我给你关上了，什么小偷不小偷的，咱们这破院里，最值钱的就属我手里的手电筒了！” 护工一边发着牢骚，一边将窗户关上锁死，很快就退出了办公室，到休息室去了。 等到办公室的门关好，李潜才松了口气。 “你压着我头发了。”秦雪儿说道。 李潜干咳两声，连忙从办公桌地下钻出来。 秦雪儿有些后悔跟着李潜进来了，至今为止，她还没看出李潜有什么过人的技术。 “你还要继续查下去吗？”秦雪儿望着书架，皱着眉头问。 然而她却没有得到李潜的回应。 疑惑的秦雪儿回过头，只见李潜居然靠在墙角，浑身直打哆嗦！ “你没事吧？” 秦雪儿连忙扶着李潜，看清楚李潜的脸以后，她吓了一跳。 此时的李潜脸色发白，嘴唇发紫，牙齿直打哆嗦，浑身颤抖个不停。 “带我走……带我走……”李潜颤抖着声音说道。 秦雪儿也有些慌张，她打开办公室的门，确定走廊没人以后，赶紧回头架着李潜往外走。 然而，就在他们走到大厅的时候，走廊的尽头忽然有了动静。 “谁？谁在那里！”护工尖锐的声音响起，手电筒也很快亮起！ 秦雪儿是女孩，力气不大，根本不可能拖着李潜跑，肯定会被那护工抓到的！ “你走……”李潜虚弱地说道。 秦雪儿咬了咬牙，将李潜放在一旁，自己打散头发，扯了扯衣服，然后居然主动走向走廊！ “你干什么，你快走啊！”李潜着急起来。 却见秦雪儿忽然仰着头，直挺挺地向后倒下，然后四肢反向撑起身体。 昏暗的灯光之下，秦雪儿就好像恐怖电影里的伽椰子似的，扭曲着身体朝护工的方向爬去！ 护工本以为是什么孤儿又逃跑了，气势汹汹地提着手电筒追出来。 然而她刚刚看清楚走廊上的情形，瞬间就吓得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挺挺地晕倒在地。 李潜：“……” 秦雪儿松了口气，赶紧爬起来，顺手关上了办公室的门，架着李潜逃出孤儿院。 …… …… 第10章 幽闭恐惧症 “幽闭恐惧症啊？得这病还能当小偷？” 何平饭店里，风扇吱呀呀地转着，厨子黄粱看着脸色苍白的李潜，忍不住嘲笑道。 “厨子，你凭什么瞧不起人家，他偷咱们饭店的时候，还是你值夜班呢！” 会计钱香玉给李潜倒了杯热水，李潜喝过以后，脸色才好看了一点。 厨子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嘴里还叼着一根烟，冷笑道： “小偷有幽闭恐惧症，就像色盲的出租车司机，连红绿灯都看不懂，上路就是个死！我劝你小子还是早点改行吧！” “厨子，你行了啊，别阴阳怪气的，”钱香玉没好气地说道，“我看你就是前两天给李潜偷了，故意报复人家小帅哥。” 厨子一听，顿时急眼了：“我心眼有那么小吗，比偷我怕过谁，要不是看在你有可能成为老板娘的份儿上，老子能偷得你只剩内裤！” “哎呀，老板，你看厨子！” “行了，别吵了。”秦律己瞪了厨子一眼，惹来钱香玉咯咯直笑。 厨子不爽地把头偏到一边去，秦律己则是望向李潜。 “五年前，我被关在地下室，整整十二天，”李潜沉声说道，“我也不想得这种病，可一旦我进入密闭的屋子，那十二天的记忆就会涌上脑海，心底深处就会控制不住地感到恐惧。” 哑巴拍了拍李潜的肩膀，用手语表达道：每个人都有害怕的东西，要克服它并不容易。 李潜感激地向哑巴点点头，又对秦律己说道： “秦叔，您的手机，可能被我的兄弟张伟带走了，但是今晚我潜入院长办公室，发现阿伟的信息被撕毁了，我查不到他的下落。” 秦律己闻言，微微皱起眉头。 “那手机对老板很重要。”厨子在一旁警告道。 “恐怕除了院长本人，没人知道阿伟的下落了。” 秦雪儿也说道：“这件事确实有古怪。” 秦律己瞪了秦雪儿一眼：“谁让你擅自去找小潜的？” 秦雪儿不服地撅起嘴巴：“今天要不是我，李潜能安然回来吗？李潜，你可欠我一个大人情。” 李潜感激地笑了笑：“谢谢。” 秦律己显然还没消气，但好在今晚也没有闹出什么大动静，所以他也就不准备继续追究秦雪儿的问题。 他拍了拍李潜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道：“小潜，那部手机，不仅关乎我，还关乎到你父母死亡的真相。” “为什么？”李潜的表情认真起来。 “我想你父母并不希望你牵扯进这件事，所以你先不要着急，把事情交给我们，等一切水落石出的时候，你自然会明白的。” “你们不打算让我参与调查？” “你还小，就像我不希望雪儿掺和进来一样。” 李潜思量了一下，才说道：“那天带走阿伟的人，开着一辆银白色面包车，车上有一个光头花臂，还有一个脸上有着刀疤的胖子。” 秦律己闻言，面色微变，与钱香玉对视一眼。 本来已经不打算开口的厨子，也忍不住熄灭烟头，问道：“老板，会不会是……” “有可能。” 秦律己问道：“小潜，你还知道其他的信息吗？” 李潜答道：“那辆面包车带着很浓的鱼腥味。” “我明白了，”秦律己直接起身，道，“今天先这样吧，我开车送你回去。” “麻烦秦叔了。” 李潜本想自己回去，毕竟江南城距离何平饭店也不远，但他感觉得到，秦律己似乎有话想单独对自己说。 …… 夏日的炎热并没有因为夜晚的降临而变得清凉下来，凌晨的榕城街道上时不时路过几个醉醺醺的大学生。 秦律己开着车，李潜坐在驾驶座，浏览着城市的灯红酒绿。 “厨子他人不错，就是嘴皮子臭了点，你别放在心上。”秦律己忽然说道。 李潜摇了摇头，他确实没有放在心上。 车子里再一次安静下来，又过了几分钟，秦律己才再次开口。 “小潜，我和你的父母的关系，其实远不止朋友那么简单。” 李潜静静地听着。 “严格说起来，你才是何平饭店的真正主人。” “我？”李潜疑惑。 秦律己点点头：“知道何平饭店为什么叫何平饭店吗？因为它的前任主人名叫何平，你的母亲也姓何。” 李潜的母亲叫做何婧柔，而何平，正是何婧柔的父亲，也就是李潜的外公。 “我和你的父母，关系不仅仅是朋友那么简单，你的外公何平对我而言，更是犹如再生父母，当年你的父母遭人出卖，最终遗憾离世，我才选择继承何平饭店，继续我们三人当年未完成的事业。” “你也应该猜到了，何平饭店是一个贼窝，但它远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它的存在牵扯到诸多利益，如果贸然让你加入，恐怕会给你带来生命危险。” “你是仇仔和柔柔的孩子，也就是我的孩子，出于对你的安全考虑，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们便是。” 李潜一直沉默着，并没有给予秦律己确切的答复。 很快，江南城到了，李潜对秦律己说了一声谢谢，便下车离开。 “这孩子，命太苦了，”秦律己望着李潜孤单的背影，心里很不舒服，“也不知雪儿能不能和李潜做朋友，如果他们俩能看对眼，就更好了……” 这时，秦律己的手机响了，他接听以后，手机里传来了钱香玉的声音： “老板，来活儿了，下周三晚上九点半，金牛山隧道。” “明白了，让厨子和哑巴准备准备。” 秦律己挂断电话，没有急着走，而是点起了一根烟，准备放空一下自己。 忽然，秦律己注意到被黑暗包裹的洋房外，一团黑影正顺着水管飞速攀爬，不一会儿就爬到了七楼，然后钻进了窗子里。 他突然笑出声：“小潜这身手，倒是遗传了仇仔。” 第11章 入学 平静的生活过去了几天。 李潜再没有去过何平饭店，何平饭店也没有出现在李潜的生活里，几天前对父母的困惑，似乎已经逐渐被李潜忘却。 梁正德夫妇还是一如既往，与李潜保持着合理的距离，关心恰到好处。 别的不说，光是李潜这几天的伙食，就让他的脸色正常了许多。 小安然很喜欢李潜，总是像个跟屁虫般跟着李潜，但只要李潜回房间，小安然就乖乖地离开了。 一个平静的午后，梁正德吃过午饭以后，就提着电脑出门了。 李潜回到房间，拉开窗帘。 他没开空调，只是开着小风扇，风扇的风量丝毫压制不了顶楼的温度。 不过李潜不在意，在孤儿院的时候，从来没有享受过空调，现在也一样不习惯。 他坐在书桌旁，用手机地图调查着榕城的海鲜市场。 “带走阿伟的那帮家伙，车上有着浓浓的海鲜味，那辆面包车肯定经常运送海鲜，榕城一共有三个大型海鲜市场，明天开始，一个一个去找找吧。” 李潜心里正做着打算，耳边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房门没关，丁佩茹抱着小安然，正站在门外，小安然的手里还捧着一个比自己脑袋还大的礼物盒。 “小潜，我们可以进来吗？”丁佩茹问道。 李潜连忙答应，其实不关房门，也是李潜对丁佩茹他们的礼貌。 说到底，他还没有把自己当做这个家的主人。 丁佩茹走进房间，放下小安然，小安然显得有些害羞，但在丁佩茹的鼓励之下，还是将礼物送到李潜面前。 她奶声奶气地说道：“李潜哥哥，这……这是我给你准备的见面礼哦！” “见面礼？” 李潜一愣，连忙双手接过礼物盒。 “拆开吧，这是安然自己花了好几天做好的礼物。”丁佩茹笑道。 李潜默默地拆开礼物盒，只见礼物盒里，静静地躺着一只奇形怪状的人偶。 人偶的身体是一个灰色的毛线团，四肢是黑色的铅笔，脑袋倒是经过精心制作，一条黑色的袜子上面掏了两个窟窿，就是眼睛了。 要不是这两个窟窿，李潜都看不出这玩意儿是人偶。 抬起头，小安然正眼巴巴地盯着自己，李潜顿时一阵心慌。 这小丫头显然想要得到自己的夸奖，可他真的看不出这人偶是谁啊！ 好在丁佩茹及时解围：“小潜，你觉得安然这个蝙蝠侠人偶做得怎么样？是不是很漂亮呀？” 蝙……蝙蝠侠？ 李潜豁然开朗，重新审视了一下人偶。 还是特么的不像啊！ 小安然见李潜不说话，还以为李潜不喜欢自己的礼物，水灵灵的眼睛里已经开始蓄水了。 李潜连忙说道：“哇，这个蝙蝠侠做得也太逼真了，哥哥太喜欢这礼物了！” “真、真的吗？”小安然眼里的眼泪还没有收回，就被喜悦代替，小脸也瞬间变得红扑扑的。 “真的！”李潜笑着说道，“谢谢安然。” 小安然美滋滋的，被李潜夸得又有些不好意思了，直往丁佩茹怀里钻。 丁佩茹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又从门外拿进了两套新衣服。 “这、这也是给我的？”李潜惊讶道。 “你梁叔叔可穿不下这么小的衣服。”丁佩茹打趣道。 李潜今年十六，身高一米七，还处于发育阶段，而梁正德身高一米八，这个家里也没有其他人能穿得下这两套衣服了。 不等李潜说谢谢，丁佩茹又说道： “明天你有事儿吗？” 李潜本计划着明天去最近的海鲜市场看一看，但话到嘴边，还是改口了：“没事。” “嗯嗯，没事儿的话，明天记得早点起床，我们先送安然去幼儿园，然后丁阿姨带你去学校报到。” “学校报到？！” 李潜忍不住站了起来。 这几天忙着调查父母和张伟的事情，李潜都要忘记了如今是开学季了。 但丁佩茹早就替李潜安排好了一切，她微笑着说道： “人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多读书一定是最便捷的一条路，你梁叔叔这几天总往学校跑，可算把你安排进了榕城一中。” 榕城一中是公立学校，招生条件十分严格，但丁佩茹本身就是榕城一中的英语老师，再加上梁正德教授的身份，把李潜弄进学校，也并不算太难，只是走关系花了不少钱和心思。 丁佩茹虽然没说，但李潜却能猜得到其中的麻烦。 他由衷地说道：“丁阿姨，谢谢你们。” “别说这些了，你快试试衣服合不合身吧，现在你正是长身体的阶段，要是衣服买小了，得赶紧去换才是。” 丁佩茹说着，抱起小安然便主动离开了李潜的房间，还顺手带上了房门。 李潜手里捧着衣服，心里感受到了一丝暖意。 老乞丐死了以后，已经很少有人如此关心自己了。 他觉得鼻头酸酸的，便用力搓了搓，然后将安然送的“蝙蝠侠”，认认真真地摆在床头。 …… 第二天一早，梁正德还是先一步出门。 李潜跟着丁沛茹，将小安然送去离家最近的向日葵幼儿园以后，便前往榕城一中。 早上是同学们报到的日子，下午才需要全员到齐开班会。 李潜十六岁，正是读高二的时候，丁沛茹与梁正德动用了一些关系，让李潜在榕城一中“借读”。 严格而言，他并不是榕城一中的学生，只是能够在学校里上课罢了。 丁沛茹作为榕城一中的英语老师，同时今年新带了一批高一新生做班主任，所以比较忙碌。 吃过午饭以后，丁沛茹就让李潜自己在校园里逛一逛，自己忙着处理工作去了。 李潜对学校也不熟悉，只是看着人来人往的走廊，一直等到了下午两点。 高二（1）班的教室里，此时已经落座不少同学，因为大家已经相互熟络的缘故，所以教室里闹哄哄的，大家都在分享着自己暑假的经历。 有些男同学则是盯着女同学的裙摆看，看模样一整个暑假可把这群青春躁动的娃儿们给憋坏了。 “咳咳，同学们都静一静。” 班主任王树仁是一名标准的中年教师，半框眼镜搭配着白衬衫黑长裤，衬衫要塞进裤头里，裤头要用皮带勒紧，进教室的第一件事就是往保温杯里撒枸杞，冲开水。 “今年咱们班有一位转校生，大家欢迎一下，李潜同学！” 王树仁朝站在门外的李潜招了招手，李潜便默默地走进来。 “因为今天的事情比较多，所以就不浪费时间给李潜同学自我介绍了，今后的日子里大家一定要互相关照，一起进步！” 王树仁指了指倒数第二排的位置，说道： “你就先坐马桦腾旁边吧……嗯？马桦腾又迟到了吗？” 同学们发出了窃笑声。 显然李潜这个还没见面的同桌，在班上并不受人待见，同学们发现马桦腾没来开班会，不仅不担心他，反而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但李潜不在乎，他走向座位，放下背包。 正要坐下的时候，他的耳边忽然听到了细微的摩擦声。 李潜眉头微皱，顺手扯了一下椅子，这才放心地坐下来。 坐在李潜身后的男同学“切”了一声，暗道李潜运气好。 论恶作剧，孤儿院里的一些坏孩子可比李潜身后那位要狠得多，血流受伤什么的，其实都不算什么大事儿。 李潜并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班主任王树仁也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已经开始快速地宣布一些新学期的规划。 而这时，李潜忽然感觉到一股奇怪的目光。 他鬼使神差地看向左前方，随后不由得惊讶地张开了嘴。 坐在他左前方的，是一名女孩。 短发，圆脑袋，穿着洁白的t恤，淡蓝色的牛仔裤，给人的感觉十分清新。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女孩为什么与秦老板的女儿秦雪儿长得如此相像？？ 第12章 清纯到人格分裂 开完班会以后，班级里留下了学号靠前的部分学生进行卫生大扫除。 李潜的学号是班上最末，所以下一次大扫除才轮得到他。 而丁沛茹还忙着处理工作的事情，李潜便自己步行回家，好在江南城距离榕城一中并不算远。 校园里嬉嬉闹闹，不时有同学三五成群地路过，李潜孤身一人，略显孤单。 “李潜！” 一道声音飘来，李潜回头看去，便见那个长得貌似秦雪儿的女生，在后头对他招手。 秦雪儿身边，还跟着一位黑长直的女孩，打扮得十分精致，气质也格外出众。 当李潜打量着女孩的时候，女孩不似小女生般害羞，而是大方地对李潜笑了笑。 李潜犹豫了一下，不确定地问道：“大小姐？” 秦雪儿领着闺蜜走上前，没好气地说道：“我整容了还是如何？你的语气至于那么不确定吗？” “可是我前几天见到你，你还是……” “住嘴！” 秦雪儿连忙捂住李潜的嘴巴，不让他说下去。 一旁的女生咯咯地笑道：“雪儿，你和李潜该不会是……那种关系吧？” “哪种？”秦雪儿警惕地说道，“不可能！” “否定得这么绝对？”李潜拍开秦雪儿的手。 秦雪儿的手都被李潜拍红了，她搓着手背说道：“就冲你对女孩子一点都不温柔，我也不会看上你！” 李潜也不介意，上下打量着秦雪儿。 前几天见到秦雪儿的时候，这丫头还一副暗黑系女孩的打扮，夜里上街能把小太妹都吓到的那种。 但现在看她模样，简直清纯到人格分裂。 秦雪儿该不会有什么孪生妹妹吧？ “你看什么看！” 秦雪儿白了李潜一眼，拉着闺蜜介绍道： “她是乐柳影，我们2班的班长女神，你可得好好供着，否则别怪班长女神给你小鞋穿！” “鞋子小了，人穿得窝囊，鞋也遭罪啊。”李潜对乐柳影眨了眨眼。 乐柳影不习惯李潜这么直白的挑逗，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班上的卫生还等着我去检查呢，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诶，柳影……” 秦雪儿虽然嘴上挽留，但动作可没有拦着乐柳影的意思，很快乐柳影就走远了。 李潜耸了耸肩，问道：“故意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切。” 秦雪儿不屑地说道：“也不知道是谁上回求我带他离开办公室。” 李潜摸了摸鼻子，那件事的确有些尴尬。 “真没想到你会转到我们班来，”秦雪儿说道，“不过这也倒巧了，我本也打算去江南城找你的。” “你知道我住在那儿？”李潜疑惑道。 “我的办法可比你多。”秦雪儿神秘一笑。 “说正事儿。” “上次你欠了我一个人情，这次是你还债的时候了。” 李潜停下脚步，皱着眉头说道：“我真的没什么可教给你的。” “不是这件事儿，”秦雪儿低声说道，“今晚你有时间吗？” 为了压低声音，秦雪儿特意靠近了李潜一步，一股淡淡的少女香味，飘进李潜的鼻子里。 李潜开始有些喜欢这种味道，但旋即他便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去何平饭店的时候，小二罗芯说的话—— 把他圈养起来，以后给咱们大小姐当老公！ 李潜顿时打了个寒颤，后退了半步，警惕地说道：“你想做什么？” 秦雪儿见李潜一副防备的表情，不由得气得踩了他一脚：“你想什么呢？” 李潜拿起秦雪儿的手，又打了一下她的手背，这一回比上一回还用力。 “看，痛吧？这一次只是手痛，下一次你会心痛的，”李潜严肃地说道，“我是渣男，别惦记着我了，你是一个好女孩，会遇到更好的男人的。” “……” 秦雪儿感觉自己要被李潜给气出病来了。 她不肯认输地又踩了李潜一脚，趁着李潜哀嚎的时候说道： “今晚八点，到金牛山公园的玻璃栈道等我，你要是敢不来……” 秦雪儿的话说到这儿就卡壳了，因为她现在好像真没什么可威胁李潜的。 “腿长在我身上，我爱去不去，你管不着。” 李潜说完，转身就跑。 “李潜！”秦雪儿根本追不上，无可奈何地在原地跺了跺脚。 不远处的树林里，一名男生气得牙痒痒。 他就是坐在李潜身后，还准备让李潜出洋相的不良少年，周乾。 周乾追秦雪儿已经整整一年了，但秦雪儿对他一向是爱搭不理，如今他见到李潜与秦雪儿又是咬耳根说话，又是打情骂俏的，心里极度不平衡。 “原来雪儿不理我，是因为心里早就有人了，李潜是吧……你给老子等着！” …… 夜里七点半，李潜吃过晚饭以后，准备去最近的海鲜市场看一看。 至于秦雪儿说的什么金牛山公园，李潜则完全忘在脑后了。 但等他刚走出家门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陌生号码。 “喂，哪位？”李潜接起问道。 “八点，金牛山公园玻璃栈道。” 李潜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你是鬼吗，怎么弄到我手机号的？” “我说过，我的办法比你多。”秦雪儿得意地说道。 “我不去。”李潜果断拒绝。 虽然他并不了解秦雪儿，但小二和秦老板他们了解啊，连秦雪儿的亲生父亲都说与秦雪儿交往是一种酷刑，他还有什么理由不去相信？ 秦雪儿怒道：“你不是想找你的兄弟吗？半个小时后我要在玻璃栈道上看到你，否则你就永远别想知道你兄弟的下落了！” 嘟嘟嘟…… 李潜愣愣地望着手机，这怎么又与张伟扯上关系了？ 而且听秦雪儿的语气，好像张伟是被她给绑架了似的。 “小潜，你不是要出门吗？” 这时，梁正德领着小安然出门，正巧与李潜撞上。 李潜连忙回答道：“嗯……今天认识了一位同学，就住在附近，我们约好一起出去逛逛。” “多交朋友是好事，但记得别玩到太晚，”梁正德想了想，掏出了一百块钱递给李潜，“维持朋友关系很重要，请你的新朋友去喝杯奶茶吧。” 这是梁正德第一次给李潜钱，李潜一时间有些不习惯。 他婉拒道：“梁叔叔，我身上还有一些钱……” “这样啊。” 梁正德也不做作，直接把钱塞回钱包里，说道：“如果有需要，随时可以告诉叔叔，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的话，咱们可以写欠条。” 梁正德不愧是心理学教授，说话十分替李潜着想。 李潜对梁正德笑了笑，又说了声谢谢，对小安然打招呼以后，乘电梯下了楼。 梁正德抱着小安然，站在楼道的窗台旁，见李潜在街边坐上一辆出租车，眼神里闪过一丝别样的神色。 “爸爸，你快点啦，我要去玩滑滑梯！”小安然催促道。 “安然乖，爸爸临时有点事儿，今晚你就在家看蜘蛛侠好不好？” 第13章 金牛山隧道 金牛山榕城名山，坐落在榕城锦安区东二环，是榕城唯一由环城山脉嵌入市区的山。 而金牛山公园便修建在这座“城中山”上，十八弯的木栈道蜿蜒上山，夜里开启霓虹灯以后，更像是一条盘踞在山上的银龙。 江南城离金牛山公园还有些距离，走三环都需要二十分钟。 但为了赶在八点以前抵达，李潜也只能花钱乘坐出租车了。 此时正是饭后散步的高峰期，公园入口处摆了一整条街的特色小吃，走进公园，带着小孩的老人、相互依偎的情侣随处可见。 八点准，李潜终于来到金牛山公园的玻璃栈道。 沿途上来，其实全都是木栈道，玻璃栈道唯有这一处，所以秦雪儿说的肯定是这个地方了。 玻璃栈道修建在金牛山隧道入口，下方便是二环快速通道，此时晚高峰刚刚过去，但二环路上依旧是川流不息。 “你看到了什么？” 李潜等了没一会儿，便见到穿着黑色运动服的秦雪儿朝自己走来。 晚上秦雪儿又换了一身衣服，并且收起了在学校时的甜美与清纯，短发也扎在了后脑勺，明亮的眼眸里好像带着一丝心事。 “你迟到了。”李潜吐槽道。 “我去买了两个口罩，给你一个。”秦雪儿塞了一个粉红色还画着兔耳朵的口罩给李潜。 李潜自然是不会接下：“张伟的消息呢？” “你先回答我，你看到了什么。”秦雪儿将口罩强行塞到李潜手里。 李潜无奈地叹了口气，一眼扫过周围：“公园，马路，隧道，还有一个人格分裂的女人。” 秦雪儿瞪了李潜一眼，然后说道：“大约在九点半的时候，有一辆银白色面包车会经过金牛山隧道。” 银白色面包车？！ 李潜心中一紧：“是带走张伟的那一辆吗？” “我不确定。” 秦雪儿如实回答，又补充道：“不过当面包车驶入隧道的时候，隧道会短暂断电，如果是你的话，能够在多短的时间内，打开面包车的箱门？” “我是小偷，又不是开锁匠。” 李潜望着下方川流的车影，低头思考了一阵。 “面包车是五菱宏光吧？这种车锁结构简单，我只需要三十秒。” “a级锁吗？”秦雪儿问。 李潜有些诧异，秦雪儿居然还知道锁的等级分类。 不过想到她身手矫健如猫，他也就不觉得有什么可奇怪的了。 谁知秦雪儿又补充道：“他只需要二十五秒。” “他？” “我们的竞争对手。” “怎么越来越迷糊了？”李潜皱着眉头说道。 秦雪儿表情坦诚地说道：“其实我爸已经找回手机了，但他不在乎你朋友的性命，今晚经过隧道的面包车，很有可能是运送你朋友的车子，另一伙坏人也盯上了他，决定今晚在隧道动手抢人，如果我们不能赶在他们之前打开车子，或许你就永远都见不到你朋友了。” 李潜承认，自己有那么一瞬间，因为秦雪儿说的话而紧张了一下。 但很快，他便发现秦雪儿说的话漏洞百出。 “如果面包车里运送的是我朋友，你大可以直接告诉我，我自然会出手，但你今天却说让我还你人情，说明在你心里，这件事情根本上与我无关。” 李潜将口罩轻轻地为秦雪儿戴上，用手托着她的后脑勺，冷声说道：“秦雪儿，你在骗我。” 秦雪儿的瞳孔颤了颤，眼神里流露出一股挫败感。 “我的演技有那么差吗？”秦雪儿情绪低落地趴在栏杆上。 “这与演技无关，是逻辑的问题，女生天生对逻辑不敏感。”李潜也不知自己说的话算不算是安慰。 他也不明白，被戳穿了谎言的秦雪儿，好像在乎的不是今晚的行动，而是自己的演技好与坏。 “说实话吧。” 秦雪儿咬了咬嘴唇，低声说道：“我爸还没有找回手机，但今晚的面包车，也并非和你朋友无关，因为车上的人，与带走你朋友的人，是同一伙人。” “在我们榕城，有这么一伙人，他们的势力分布在榕城的每一个角落，管辖着全城的扒手小偷、流氓混混，专门干着偷、抢、拐、骗的勾当，老爸称呼他们为鼹鼠帮。” 鼹鼠，一辈子都在地下打洞，见不得光，这帮家伙也是如此。 “鼹鼠帮最常做的事情，便是套用各种身份，去孤儿院领养孤儿，再把他们培养成扒手，如果当不成扒手，就安排去做混混，若是当混混还不够资格，就打断手脚，丢到闹市区去当乞丐，你的朋友，就是被他们给带走的。” 李潜默不作声，暗暗地记下了秦雪儿说的每一个字。 “我收到消息，今晚鼹鼠帮会运送一个叫做‘智脑’的东西出城，这金牛山隧道是我们唯一阻止他们的机会，但如果只靠我一个人的话，根本不可能阻止他们，所以才找你帮忙。” 李潜听完，淡淡地问道：“你说的另一伙人，又是怎么回事？” “他们也是一帮坏人，打着智脑的主意。” “智脑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或许是一块芯片，也有可能只是一个u盘，总之它很重要，根本不是鼹鼠帮能够高攀得起的东西，他们只是负责运输出城罢了。” 李潜不再问问题了，而是拿着手机调查着什么，秦雪儿不知该说什么，只能静静地等待李潜做决定。 过了一会儿，李潜收起手机，指着隧道说道： “金牛山隧道全长2.1公里，按照限速五十码的速度通过需要接近两分三十秒，除非我们有办法追上这辆车，否则我们连车屁股都摸不到，他们就已经离开隧道了。” 李潜会分析这些，说明他已经决定出手帮忙了。 秦雪儿也是个聪明的女孩，当即露出笑容：“隧道会断电的。” “现在是晚上，所有车子都开着车灯，断电对他们没有影响吧？”李潜疑惑道。 秦雪儿含糊地答道：“总之，当面包车经过隧道的时候，一定会停下来的！” “这么确定？” “确定！” 第14章 劫车！ 晚上九点二十八分。 一辆银白色面包车缓缓驶入二环路，朝金牛山隧道而来。 车上放着吵杂的音乐，充斥着二手烟味。 司机正是那光头花臂，不过副驾驶却换了一个染着金毛的小混混。 “黄毛，把音乐关了，吵死了，老子听着心烦！”光头花臂突然呵道。 黄毛不爽地关掉音乐，还不忘嘲笑道：“彪哥，这是嘻哈音乐，rep懂吗？” “嘻哈个鸡儿球，哔哔赖赖啥也听不懂。”彪哥口吐芬芳。 黄毛抬起脚，一只脚踩在中控台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一边抽烟一边问道： “彪哥，咱们这送的是啥？” “你问那么多做什么，只管送到锦溪高速服务站就可以了。” “咱会不会有危险啊？” “你小子今天话怎么那么多，昨天做保健的时候也不见你怂。” “我就是……有种不祥的预感啊！” “闭上你的乌鸦嘴吧。” 哔—— 彪哥话音才落，面包车左后方忽然强行变道来一辆卡车，彪哥急打方向盘，险些把后视镜给擦掉了，黄毛更是因为没绑安全带，摔到了椅子下面。 “操！”彪哥破口大骂，“狗日的，开车不看路的吗？！黄毛你娘的也是个乌鸦嘴！” 黄毛狼狈地爬起来，心有余悸地系上安全带。 此时，面包车驶入金牛山隧道。 “行动。” 砰—— 隧道里的灯猛地熄灭，唯有墙上的应急逃生指示牌散发着幽绿的光，不过隧道里的车子都开着车灯，不至于连路都看不清楚。 黄毛不自觉地捂住嘴巴，他真怕自己的嘴今天开光了。 前方的卡车，突然发出一阵尖锐的刹车声，随后整辆卡车直接横在了道路中间，强行卡住了两个车道，将隧道的车道堵死！ “什么情况？！”彪哥面色一变，猛打方向盘，准备从右侧的应急车道绕过去。 然而，彪哥的左右后方竟然同时追上两辆无牌面包车，紧贴着彪哥的车子急刹车，将他们强行夹在了马路中央！ 这时，彪哥顿时反应过来了，有人想要劫车！ 黄毛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机，问道：“彪哥，要打电话叫保险公司吗？” “打你妈个头！”彪哥直接给了黄毛一个嘴巴子，冷声说道：“有人要劫车，赶紧想办法逃走！” 这时，挡在前方的卡车车厢忽然打开了，里头运送着的是一面巨大的镜子。 与此同时，左右两侧的面包车打开了远光灯，而且是改造过后的超强远光灯，远光灯打在卡车的镜子上，在反射到彪哥与黄毛的眼睛里，两人顿时被刺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左右两侧的无牌面包车上，各自走下来一名蒙面男子，他们手持棍棒，一棍敲碎了银白色面包车的车窗。 “下车！”其中一名男子冷声喝道。 彪哥也是个硬茬儿，顺手抽出车里的棒球棍，便朝其中一名男子敲去。 男子反应速度也很快，轻松躲过了彪哥的攻击。 场面开始混乱起来，隧道里后方的车子也很快堵死，不明情况的司机们急促地按着车喇叭。 在这一片混乱之中，有两个戴着粉红色口罩的身影，悄悄溜到了面包车后方。 “快点开锁。”秦雪儿催促道。 李潜第一次在这种混乱的场面里行窃，但他并不紧张，反而肾上腺激素急速分泌！ 拿出开锁工具，李潜双手稳重地开锁，三十秒过后，车锁发出清脆的声响！ “开了！”秦雪儿激动地打开车门，与李潜一起钻了进去。 车厢里充斥着腥味，放着乱七八糟的工具，还有一些防水布。 光头花臂正在前头与蒙面人搏斗，根本没有人注意到李潜和秦雪儿的存在。 “智脑在哪里？”李潜低声问道。 秦雪儿左右看了一眼，车里根本没有她想象中的“芯片”或者“u盘”这种高大上的东西。 除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工具以外，就只有一个半人高的保险箱。 “应该就在这保险箱里头了！”秦雪儿说道。 李潜的脸顿时黑了：“我们在隧道里，没有车子转移，怎么可能带走这个保险箱？” “你能把它打开吗？”秦雪儿问。 李潜直接摇头：“就算是最低级的机械密码保险箱，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打开，更何况这是电子保险箱！” 秦雪儿也发现了两人目前面临的窘境，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李潜发现前头的彪哥与黄毛已经落入下风，蒙面人马上就要得逞。 他忽然灵机一动，拉着秦雪儿躲在角落，然后掀起了恶臭的防水布，盖在了两人脑袋上。 “你干什么啊？”秦雪儿双手举过头顶，紧张地问道。 “别出声。” 外面的骚动，仅仅持续了不到三十秒。 显然，彪哥与黄毛面对着镜子，受远光灯影响，反应能力远不如背对着镜子的蒙面人。 车子一阵晃动，似乎是蒙面人将彪哥和黄毛拖下了车。 李潜与秦雪儿屏住呼吸，不敢吭声。 很快，车厢被打开了，有人跳上车子，稍微检查了一下。 “老板，货到手了。” 李潜的耳朵动了动，这声音为何有些熟悉？ 车厢门再次被关上，面包车重新发动，前方的卡车迅速回正，隧道重新被疏通！ 感受到面包车开始前进，李潜忽然掀开防水布，然后推开车厢门，一脚将保险箱给踹了下去！ “跳车！”李潜头也不回地跳下了车！ 好在此时车速并不快，所以李潜落地后只是滚了两圈，并没有受什么伤害，等他爬起来的时候，秦雪儿也跳了下来。 前方的面包车显然有所察觉，已经开始减速，但隧道里已经堵得不耐烦的汽车很快就追了上去，根本不给面包车调头的机会！ “来帮我一把！” 李潜叫上秦雪儿，两人一起拖着保险箱，从车流中将它拖到了应急车道！ “我们往哪逃？”秦雪儿因为过于兴奋，脸上红扑扑的。 “隧道里有水泵房，就在前面！” 李潜往前跑了十几米，果然看到了一扇逃生门。 每个高速隧道，都有这样的逃生门，穿过逃生门可以去到对向车道，逃生门中也有可能是水泵房或者配电室。 正常情况之下，逃生门是不可能上锁的，所以李潜很轻松地便打开了逃生门，拖着保险箱躲了进去。 逃生门关上，隧道里的交通重新恢复正常，除了一辆没有牌照的破旧面包车停在应急车道上。 这辆面包车上，还躺着昏迷的彪哥与黄毛。 …… 第15章 失败的父亲 “李潜，你太厉害了！！” 在关上逃生门的一瞬间，秦雪儿就松了口气，与李潜一起靠在墙角。 李潜苦笑一声，指着那巨大的保险箱说道：“这就是你说的智脑？你差点把老子害死！” 秦雪儿不好意思地说道：“怪我的信息不准确，不过智脑也有可能是一组服务器？” 李潜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把对向车道的逃生门打开一道缝儿。” 秦雪儿知道李潜有有闭恐惧症，所以赶紧将逃生门打开。 听到那由远及近的行车声，李潜心里这才舒服了一些。 逃生门里头，不是水泵房，而是配电室，此时配电室里亮着应急灯。 “我们暂时甩掉那帮人了，”李潜说道，“按照现在的路况，他们到下一个高速出入口调头回来，至少需要十四分钟的时间。” 秦雪儿点点头：“以你的开锁技术，应该足够打开这个保险箱了吧？” 说话间，李潜已经开始打量眼前的保险箱。 这个保险箱为电子密码保险箱，需要插入主钥匙以后，再输入正确密码才能够开启。 如若忘记了密码，就需要主钥匙和应急钥匙同时插入，然后按下复位键重置密码。 李潜没有钥匙，也不知密码，只能采取一些特殊手段了…… 配电室里有应急工具箱，李潜很快便找到，从电源盒上方找到了小孔，用螺丝刀用力一顶，便推出了应急电源盒。 “你在做什么？”秦雪儿好奇地问道。 “你不是懂开锁吗？”李潜不紧不慢地问道。 “这种电子密码式保险箱不常用，所以我才没学。” “那你看着。” 李潜指着电源盒说道：“拆开电源盒里以后，会有红蓝两条导线，当两条导线被强电击穿以后，密码锁会自动失效。” “我们去哪里弄强电？” “我们现在不就处在配电室吗？” 李潜挑出了红蓝导线，将之扯出来以后剪断，又刮去塑胶绝缘层，然后将里头的铜线，搭在了配电室的发电箱接口上。 “怎么没反应？”秦雪儿疑惑道。 李潜这才想起来：“刚才有人切断了配电室的电源，现在应该还没有恢复。” 秦雪儿当即说道：“我去找电闸开关！” “等等！” 李潜一把拉住秦雪儿，脸色有几分难看。 “怎么了？” “劫车的那帮家伙，在这间配电室里切断了电源，那负责切断电源的那个家伙……现在在哪？” 此言一出，两人顿时感觉后脊发凉。 配电室里的应急灯忽然开始闪烁，更是增添了一分诡异的气息。 咣当！ 逃生门忽然被撞开，一名蒙着面的男子走了进来。 李潜额头上流下了一丝冷汗。 劫车的这帮人，显然是训练有素的大盗，他们能够切断电源，利用卡车堵路，说明他们的手段也十分了得。 在面对这样的对手时，李潜丝毫不怀疑对方会对自己下杀手。 于是，在蒙面人走进逃生门的一瞬间，李潜便举起了工具箱，朝蒙面人抡了过去！ 砰！ 蒙面人想躲，但工具箱里散落出来的工具，却让让他无处可躲，只能举起手防御后退。 李潜见自己占得上风，干脆要冲上去打头。 “李潜不要！”秦雪儿突然间着急起来，伸手拉住李潜。 “为什么？！”李潜挣扎了一下。 秦雪儿咬了咬牙，最终说道： “他……他是小二！” “小二？” 李潜愣了愣，此时配电室的灯光已经恢复正常，被李潜打倒的蒙面人也坐了起来，连忙扯掉了面罩，李潜看清楚对方的容貌，正是何平饭店的小二罗芯！ “小二哥？”李潜连忙放下工具箱，上前搀扶起小二，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小二想用手语表达，却发现自己的右手疼得厉害，仔细一看，自己右手的中指在刚才遭到重击，已经骨折！ “小二哥，对不起！”秦雪儿见状，当下心疼不已，甚至要掉眼泪了。 李潜还没搞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逃生门外便有一辆面包车停了下来，秦律己、厨子黄粱，还有一个李潜没有见过的男子，一起跳了下来。 “秦雪儿！”秦律己脸色铁青。 “怎么你小子也在这里？！”厨子惊讶地望着李潜。 李潜此时才明白，秦雪儿口中那所谓的盯上智脑的“坏人”，其实就是何平饭店的秦律己他们！ “你为什么要骗我？”李潜冷声问道。 秦雪儿知道自己玩大了，心中的愧疚一时难以控制，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小二勉强比划了一下：我没事，大家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秦律己对厨子使了个眼色，厨子便上前扶着小二上车。 “回去再收拾你们！先回饭店！” 秦律己语气严厉，显然十分生气，李潜一声不吭，与那陌生男子一起将保险箱抬上车。 隧道中，面包车快速驶离，而另一头，彪哥这才悠悠醒过来。 “坏了，货被劫了！” …… 厨子将面包车开到闽江边，把保险箱与所有人转移到了另一辆车上以后，直接将银白色面包车推进闽江里头。 之后再一番周转，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半，才回到何平饭店的后巷。 一路上大家都没有说话，秦律己的脸简直臭到了极点。 后巷里，会计钱香玉翘首以盼，见到大家归来，这才松了口气： “任务成功了？” “成功了，但是小二受伤了。”秦律己沉着脸说道。 钱香玉看到小二扭曲的食指，不由得面色一变：“这是怎么回事？” “问他们吧。” 秦律己拉开车门，钱香玉便看到眼眶红彤彤的秦雪儿，还有坐在一旁不吭声的李潜。 “大家先进来吧，”钱香玉说道，“厨子，你带小二去医院。” “哦。” 厨子撇了撇嘴，开着车带走了小二。 另一个陌生男子没有进门，而是说道：“老板，我先走了，钱回头打到我账户上。” “嗯。” 男子走后，李潜和秦雪儿被带进饭店，依旧是熟悉的座位，只不过这回换做秦雪儿坐在那儿了。 “对不起……”秦雪儿低着头说道。 秦律己板着脸说道：“我说过无数遍了，不准你参与这些事情，你非不听，现在对我说对不起有用吗？说几句对不起，小二的手指头就能复原？你知道手指受伤对小二意味着什么吗？” “今晚出事的人是小二，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万一你影响到了我们的计划，引发更严重的事故怎么办，你想过这些可能吗？还有，你为什么要把小潜扯进来，还嫌自己制造的麻烦不够多吗？！” 秦律己也是爱之深责之切，今晚发生了很多事，让他难以平复心情。 钱香玉心疼秦雪儿，便安慰道：“雪儿别哭，你爸也是担心你的安全。” “香玉，这一次你不准唱红脸，如果不让雪儿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危险，说不定我这个当爹的以后都会被他害死！”秦律己喝道。 突然，秦雪儿站了起来，眼泪控制不住地流淌出来： “你让我加入你们，不就没这么多问题了，如果所有计划真的能万无一失的话，妈又怎么会死！” “你！” 啪—— 秦律己一时没能控制住自己，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秦雪儿已经捂着脸，半边脸迅速红肿起来。 “老秦！”钱香玉忍不住护着秦雪儿，“教育雪儿也没让你动手啊！要是把雪儿打伤了，最后心疼的人还不是你自己！” 秦律己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看着秦雪儿委屈的模样，他这个当爹的心里愧疚不已。 “雪儿……” 秦律己正要说什么，秦雪儿却从钱香玉的怀里挣脱出来，跑出了饭店。 “让她去吧。”钱香玉拉着要追出去的秦律己，安慰道：“她会原谅你的。” “我……我是一个失败的父亲。” 秦律己好似被抽掉了所有力气，颓废地坐在椅子上。 第16章 智脑 秦雪儿走后，饭店里的气氛有点尴尬。 打断小二手指头的人是李潜，李潜心里也十分愧疚，但现在看来，今天这事儿好像是秦律己的家事，自己不方便开口。 不过为了打破目前的尴尬，李潜故作深沉地说道： “雪儿正处于青春叛逆期，秦叔你别太生气了。” “说得好像你小子养过闺女似的。” 秦律己气得笑出声。 钱香玉善解人意，便拖着保险箱去后厨。 “哎。” 秦律己叹了口气，拿出了一包烟，往李潜面前递了一下。 李潜也不拒绝。 “孤儿院的生活不好过吧？”秦律己点了烟以后，把打火机也丢给李潜。 “我们院里学会抽烟的平均年纪是十岁，不过我的烟瘾不大。” 关于自己被领养的事情，李潜也没有多提，既然秦雪儿都有办法弄到自己的手机号，相信关于自己的现状，秦律己必定也了如指掌。 平日里来饭店吃饭的，工人占比最大，所以何平饭店不仅不禁烟，甚至每张桌子上都摆着烟灰缸。 吞云吐雾之间，秦律己缓缓说道： “雪儿她妈妈三年前在一次行动中意外去世了，从那以后，雪儿与我之间就有了隔阂。” “像今天这样的事儿，她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其实我都懂，雪儿认为我没能力保护好大家，所以想要加入我们的行动，但我一直没有同意，她就想要证明自己。” 李潜吸了口烟，问道：“秦叔，为什么你认为雪儿是因为觉得你没能力保护大家，才如此努力的，而不是因为她不想你重蹈阿姨的覆辙？” 秦律己愣了愣。 随后，他居然露出笑容，又扔了两根烟给李潜：“你小子会说话。” 李潜笑了笑，将香烟夹在耳朵上。 “雪儿她自己一个人没问题吗？”李潜问。 “放心吧，她一准跑去江滨公园散步去了。” 其实比起关心秦雪儿，李潜更想明白今晚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秦律己没有主动开口，从他紧锁的眉头看得出来，他似乎也在纠结是否要告诉李潜。 一根烟很快就抽完了，秦律己也做出了决定： “你的朋友应该是被一个叫做鼹鼠帮的榕城本地组织给带走了。” “雪儿大概向我介绍过鼹鼠帮的事情，但也不知她说的话有多少是真的，又有多少是假的。” 秦律己继续说道：“这件事雪儿没必要撒谎。” “今晚我们抢了鼹鼠帮的东西，他们不会报警吧？” 秦律己摆了摆手：“咱们顶多算个黑吃黑，这保险箱里的东西本来就不是合法的，鼹鼠帮也只能吃个哑巴亏，哪敢报警。” 李潜又问：“如果鼹鼠帮的事情是真的，那咱们何平饭店又算是什么？另一个组织？” “对，是另一个组织，”秦律己话锋一转，“但我们和他们不同，他们顶多算是个流氓团体，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而我们则是一个护宝组织。” “护宝？” “护宝这个概念比较笼统，总之，有人拿了他们不该拿的东西，我们便出手将东西抢回来，物归原主，从中获取一点小利。” 李潜明白了。 甚至有些释然了。 自己的父母曾经是何平饭店的一员，他们不是在偷宝的路上死去的，而是在护宝的过程中死去的。 他们，不是小偷！ 李潜将香烟摁在烟灰缸里，沉声说道：“我要加入。” “加入何平饭店？”秦律己当即摇头说道，“不行。” 李潜一早料到秦律己会是这个反应。 但他正准备说服秦律己，后厨发出一阵杀猪般的叫声！ 李潜和秦律己以为发生了什么意外，连忙冲去后厨。 厨房里，钱香玉满脸无奈地站在保险箱旁，此时保险箱已经被打开了。 只见保险箱里，一个白白嫩嫩的小胖子，从里头滚了出来。 他的手脚被绑死，眼睛也被布蒙住了，嘴巴里本来塞着一条臭袜子，但此时那条臭袜子正无辜地躺在地上。 “大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家里没钱的，穷得叮当响，你们绑架我也捞不到钱……” 小胖子像是只毛毛虫似的在地上蠕动。 “什么情况啊？”秦律己指了指地上的小胖子问。 钱香玉也满脸困惑：“这小胖子……好像就是智脑。” “智脑是个人？”李潜惊讶道。 小胖子听大家在议论智脑，居然一改刚才怕死怕得要命的语气，骄傲地说道：“没错，我就是智脑！” “我看你像个智障。”钱香玉毫不客气地说道。 “……” 秦律己懒得去了解这个小胖子究竟是智脑还是智障。 他小声对李潜说道：“一周以前，我们接到一个秘密任务，就是在今晚劫下‘智脑’，赏金三十万。” “这个胖子值三十万？”李潜震惊道。 “如果他是智脑的话。”虽然秦律己也很怀疑。 钱香玉问：“老板，这小胖子怎么处理？” “任务咱们已经完成了，随便找个地方把他处理了就好。” “啥？你们不是绑架啊？”小胖子的语气再次变得怂了起来，“其实……我不是智脑，你们应该搞错了……” 这小胖子多半是以为绑匪认为他没有利用价值了，所以才要把他“处理”了。 至于这个处理，是不是杀人灭口、毁尸灭迹，胖子根本不敢想，更不想亲身体验。 其实秦律己只是单纯不想让这个小胖子知道何平饭店的存在罢了。 堵上了小胖子的嘴，秦律己让李潜和他一起将小胖子塞进桑塔纳的后备箱。 而后，开车到江滨路，找了个无人的角落，解开了手脚以后，就把他给丢了下去。 趁着“智脑”还在发蒙的时候，秦律己就已经开车送李潜回家了。 这个小胖子，只是何平饭店诸多任务里的其中一个，未来一辈子也未必会与何平饭店有交集，所以秦律己连与他废话的心思都没有。 等李潜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十二点多了。 硬着头皮推开房门，客厅的灯居然还亮着，丁沛茹也没睡，正抱着抱枕坐在沙发上看韩剧。 “回来啦？” “嗯……”李潜不好意思地说道，“丁阿姨，我……” “第一次和新朋友出门，玩迟一些也可以理解，毕竟不能给新朋友留下坏印象，不过以后可不准有这种情况了哦，”丁沛茹笑道，“你肚子饿不饿，阿姨下水饺给你吃。” 李潜挠了挠脑袋，以前在孤儿院晚归的时候，一顿骂是免不了的。 怎么在这里，不仅不会挨骂，还有人给自己煮夜宵？ 这难道就是孤儿院与家的区别吗？ 李潜正要拒绝，身后的电梯门打开了，提着公文包的梁正德走了出来。 “小潜也才回来吗？”梁正德疑惑道。 “嗯……我和同学玩得晚了些，梁叔叔怎么也……” “大学那边临时有点事儿，我去加了会儿班。” 梁正德走进客厅，放下公文包，笑道：“老婆，下点水饺吧，小潜也一起坐下吃。” 梁正德夫妇对自己实在是太好了，李潜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丁沛茹打了个哈欠，进厨房一阵忙活，很快两盘热腾腾的水饺就被端上餐桌。 “谢谢老婆！” 梁正德搓了搓手掌，似乎是顾忌李潜在场，否则没准要亲吻一下丁沛茹的额头。 李潜也跟着说道：“谢谢丁阿姨。” “你们先吃吧，我得去休息了，明天一早还要送安然去幼儿园呢。” “去吧去吧，接下来是属于咱家男人的时间！”梁正德笑道。 丁沛茹丢给了梁正德一个白眼，便上楼休息去了。 “来，小潜，快尝尝，”梁正德将蘸酱往李潜面前推了推，“丁阿姨做的水饺皮薄馅儿多，还包得紧实，尤其是配上独门蘸酱，嘶……那味道，简直可以比拟餐厅大厨了！” 李潜夹起水饺，在蘸酱里蘸了蘸，嫩白的面皮上裹上了一层黑色的酱汁。 放进口中，一阵咀嚼，不算太重的韭菜味混合着蘸酱的甜辣，一起在口中蔓延。 “怎么样，好吃吧？”梁正德笑道。 “好……好吃。” 李潜咀嚼着，忽然间控制不住地流泪。 “小潜，你怎么了？是不是蘸酱进眼睛里了？” “我没事，揉揉就好。” 李潜狠狠地吸了一下鼻子，强行忍住泪水。 上一次吃水饺，是在五年前的春节，老乞丐做给他吃的。 第17章 老乞丐 有些人离开的时候，我们或许第一时间不会感到悲伤，甚至流不出眼泪。 但当一切平静下来以后，当我们路过那曾经一起走过的小巷，或者是听到曾经一起听过的音乐，甚至有可能是一句话、一种味道，都有可能回忆淹没脑海，让眼泪溃堤。 十一年前，李潜的父母失踪，不过五岁的李潜在家里饿了两天肚子以后，终于打开了房门，来到车水马龙的大街上。 他饿得前胸贴后背，走路都费劲儿。 好不容易从一条流浪狗的嘴里抢到半个馊了的馒头，可算是救了他一命。 没了父母的李潜只能在街上行乞，但那个年代的乞丐实在是太多了，比李潜小的也有。 他又不是残疾人，根本讨不到多少吃的。 几天过去，李潜发现某个街角，有一个断了手指的瞎老乞丐。 这乞丐年纪很大，胡子很长，脸上皱纹密布，好像老树皮般干枯。 黝黑的皮肤上有着更黑的老人斑，戴着黑色的小圆墨镜，偶尔还会拉上一段二胡，悲惨的音调在寒冷的冬天更是惹人心怜。 老乞丐满足了所有路人同情的要素，所以他的讨饭碗里总能收到很多钱。 李潜还是很聪明的，他默默地捡来一块破碗，悄悄地蹲在老乞丐身边，也不说话，只是陪着老乞丐。 路过的行人都以为李潜是老乞丐的孙子，同情心更是加倍，所以在行善的时候，也会给李潜一份。 就这样，李潜在老乞丐身边混了三天。 当然，李潜也不会白占老乞丐便宜。 当老乞丐准备回去的时候，李潜会主动赶走路边的流浪狗。 当老乞丐过马路的时候，李潜会主动向马路上的车子打招呼。 当老乞丐拿钱买馒头的时候，李潜就盯着馒头店的老板，老板也不敢贪老乞丐的钱了。 就这样，那个熟悉的街角，总能出现一老一少的身影。 直到第三天，老乞丐摸了摸李潜的脑袋，李潜这才知道，老乞丐其实不瞎，他只是故意装作看不到自己罢了。 “快要过年了，小子，想不想吃水饺？”老乞丐这样问李潜。 李潜已经许久没有尝到肉的滋味了，光是听着就忍不住流口水。 那是李潜的父母离开以后，李潜吃过的第一顿热饭，那种滋味，李潜一辈子也无法忘怀。 …… 正式开学的第一天。 李潜起了个大早，吃过丁沛茹做的早餐以后，一家人各自出门。 经过昨晚的那一顿水饺，李潜对“家”的亲近感，多了几分。 但关于鼹鼠帮和张伟的事情，李潜也没有忘记。 至于昨晚那个奇怪的小胖子，李潜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和秦律己一样，认为双方这辈子都不会有交集了。 然而…… 当李潜走进教室的那一刻，他就愣住了。 自己的座位旁边，一个小胖子正“滋遛滋遛”地吸着面条，那熟悉的轮廓，不正是昨晚被秦律己丢到江滨路的小胖子“智脑”吗？ 李潜有点想找丁沛茹申请转班。 而当李潜怵在门口的时候，小胖子居然主动对李潜打招呼：“嗨，李潜！” “……”李潜一阵沉默。 “别惊讶，是同学告诉我你的名字的。” 小胖子拉开身边的椅子，拍着座位对李潜说道：“过来坐过来坐。” “……”李潜依旧沉默。 “哎哟，跟你小马哥还这么见外，咱们以后就是好同学好同桌了！” 小胖子见李潜不过来，居然自己贴了上来，上下打量着李潜道： “李潜，你长得挺帅嘛，我这个2班班草的地位似乎受到威胁了。” “……” “李潜，你怵在门口做什么，别挡着路呀。” 身后，秦雪儿挽着乐柳影，疑惑地戳了戳李潜的后背，看秦雪儿的模样，昨天的气应该也消了。 李潜一把将秦雪儿拉到角落。 “你干什么呀！” “那个胖子，你知道他是谁吗？”李潜问。 “马桦腾啊，我们都同班一年了，”秦雪儿理所当然地答道，“你是不是也受不了他上课睡觉打呼噜放屁？” 李潜没想到这货还有这么恶心的特性。 “昨天你跟你爸怄气走了以后，香玉姐把保险箱打开了，”李潜说道，“然后这么个玩意儿就滚出来了，他说他是智脑。” 秦雪儿指了指马桦腾，笑着说道：“他是智脑？” “我知道他看起来很像智障，”李潜解释道，“但我昨天亲手把他丢在江滨路，不会认错的！” 秦雪儿的脸色也逐渐认真了起来。 “没错呀，我就是智脑！” 马桦腾的声音冷不防在两人身后响起，愣是将李潜与秦雪儿吓得打了个寒颤。 只听马桦腾阴声说道：“我这人除了电脑玩得好，也没啥特点，就是听力不错，昨天晚上秦雪儿同学一口一个‘李潜’叫着，我可都记在心里……孙贼，是你们绑了我？！” 李潜、秦雪儿：“……” 马桦腾：“说！你们到底图我什么，是美色？金钱？还是哥这无与伦比的智慧？！” 哥，这三样东西你确定你真的拥有？ 这时，班长女神乐柳影的声音传来： “咱们班的男生集合一下，我们去图书馆搬新书了，班主任让咱们在早读课就要把新书分发完毕！” 见马桦腾还有要追问下去的意思，李潜直接将书包扔给秦雪儿，然后一把搭在马桦腾的肩膀上，拖着他集合去了。 秦雪儿担心地望着李潜，不知李潜能不能把这个马桦腾给处理好。 但等她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居然抱着李潜的书包。 “雪儿，你还说你和李潜不是那种关系，”乐柳影赶走男生以后，回来打趣地说道，“咱们同班一年了，我可从没见过你帮男生提书包哦！” 高中生的感情就是这么纯洁简单，光是提个书包，就能令这群躁动的孩子们浮想翩翩。 “柳影，你又胡思乱想了！” 秦雪儿本想将李潜的书包直接丢掉，以示清白，但想到昨晚自己骗了李潜的事情，秦雪儿心里又有些愧疚。 最终她趁着班上同学还不多，赶紧将李潜的书包丢在他的课桌上，权当没发生过这件事情。 第18章 又怂又有钱 “李潜，阿潜，小李子，小潜潜……” 从教室走到图书馆的路上，小胖子马桦腾不停地给李潜起外号。 李潜本来压根懒得理这个活宝，奈何这小胖子实在太会碎碎念了。 于是，李潜停下脚步，冷声说道：“干什么？” “我昨天回家好好想了想，绑架我的应该不是你们，你们是去救我的，对吗？”马桦腾问道。 “恭喜你啊，答对了，去找秦雪儿领奖吧。” 马桦腾无视了李潜的排斥，一把勾住李潜的脖子，小声说道： “没想到啊，我以为咱班只有我最独特，谁曾想咱班居然卧虎藏龙！” 最独特？ 李潜默默地推开马桦腾，心想这小胖子上课打呼噜放屁，确实独特。 “你难道一点都不想了解了解哥？” 马桦腾见李潜对自己一点兴趣都没有，甚至还有点想打人，终于是忍不住主动开口。 “不想。” “泻药，人在一中，刚下公交，”马桦腾嬉皮笑脸地说道，“实不相瞒，哥是一名黑客，代号‘智脑’。” 李潜：我刚才有同意你说话吗？ “如果说写代码也是一种寂寞的话，那么哥与寂寞常相伴。” 马桦腾撩了撩他头上所剩无几的秀发，正准备装一个大逼，谁知李潜已经走出了十米远。 “喂！对智脑能不能稍微有一点点的尊敬？” 马桦腾气喘吁吁地追上前去，生气地说道：“更何况哥还是‘红网’黑客排行榜上前十的存在！” 李潜压根没听说过什么红网，也不在乎马桦腾是什么身份。 最终，马桦腾无奈地败下阵来，垂头丧气地说道： “潜哥，我喊你哥了行不行，你好歹开你的金口，问我两句吧？身为一个黑客，没有存在感真的很心塞。” 李潜见马桦腾消停下来了，才随口问道：“你知道抓你的人是谁吗？” 马桦腾一下来了兴致：“我昨晚查过了，鼹鼠帮。” 李潜眉头一挑，这小胖子似乎有些手段。 他又问道：“那他们抓你做什么？” “大概是因为……”马桦腾抠了抠屁股，说道，“因为我黑了他们的服务器，还把他们老大的微信头像改成了篮球少年吧。” 李潜：“……” “但更大的原因，是因为哥是智脑，一个超强的黑客天才！” 马桦腾撸起袖子，露出了自己白花花的手臂，拧不出半块肌肉。 “独特的人就该和独特的人做朋友，潜哥，我看你和秦雪儿也不是普通人，不如咱们仨结成一个联盟，一起搞事情啊！”马桦腾兴奋地说道。 李潜差点就将“没兴趣”三个字脱口而出了。 但他突然间想到什么，便眯着眼睛打量着马桦腾： “你说你黑进了鼹鼠帮的服务器，是真的假的？” “潜哥，你不是吧，竟然怀疑我的实力！”马桦腾当即说道，“当然是真的了，我连鼹鼠帮老大的情人穿什么内衣都能查得一清二楚。” “我不信。” “那你说，怎么才肯相信我？” “除非你再黑一次鼹鼠帮的服务器。” 马桦腾这下卡壳了：“这……不太好吧？” “不敢还是不能？” “当然能了！”马桦腾说道，“我只是担心鼹鼠帮的人再盯上我。” “我能把你救回来一次，就能把你救回来第二次。”李潜拍了拍马桦腾的肩膀。 马桦腾忽然觉得有安全感了，他点了点头，说道：“成，一会儿就有电脑课，我黑给你看！” …… 去图书馆搬书的时候，李潜注意到有一道目光时常盯着他看。 正是昨天想要让李潜出丑的后桌不良少年周乾。 周乾是班上为数不多不穿校服的人，打扮时髦，刘海长得遮住了半边眼，耳朵上还戴着黑色的耳钉。 别的同学忙着搬书的功夫，周乾却拉上了几个狗腿子在角落里抽烟，摆弄着最新款的iphone11。 发现李潜注意到自己，周乾更是对李潜竖起了中指。 李潜不想结仇，无视了周乾的眼神挑衅，但周乾却不准备放过李潜。 早读课用来分发书本，第一节正课是数学课。 不出秦雪儿所言，之前还生龙活虎的马桦腾，几乎是沾上课桌就睡，还时不时放几个闷屁，熏得后排的周乾忍不住直用脚踹马化腾的椅腿，可马桦腾雷打不动，愣是睡得忒香。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李潜准备去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谁知周乾也立刻站了起来，用肩膀与李潜撞了一下。 李潜身体素质很好，毫无防备之下相撞，居然还是周乾后退了小半步。 “干什么？”李潜问。 “我尼玛！新来的，你很拽啊！”周乾的同桌，一个瘦不拉几的男生推了李潜一把。 周乾靠着课桌，将脚踩在马化腾的椅背上，对李潜说道：“新来的，意思一下。” “哦，你们要多少？”李潜直接问道。 周乾一愣，发现李潜居然有点不按常理出牌。 “一、一百块吧。”他反而结巴了。 “给你两百。”李潜塞了两百块钱到周乾手里，直接绕开他到外面吸氧去了。 周乾手里捏着两百块钱，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恐怕是他收过最容易的了吧？ “周、周哥，我尼玛，这小子也太怂了吧？”周乾的同桌嘲笑道。 周乾笑了笑：“不仅怂，还挺有钱。” 见到李潜这么怂，周乾反而放心了，因为秦雪儿绝对不会喜欢怂包，虽然李潜出手阔绰，但绝对不是他周乾的对手！ 当然，周乾的想法也没错，但也仅仅只针对秦雪儿这种女孩，对大多数女孩而言，有钱才是最重要的。 “嘿嘿，一会儿去买两包好烟，放松放松。” 周乾笑着掏了掏口袋，准备把两百块钱放进钱包里。 结果他掏了半天，才猛地发现自己的口袋空空如也！ “操，我钱包呢？！” …… 教室门口，李潜双手插兜儿，一路呼吸着新鲜空气，顺便上了个厕所。 上厕所的时候，他随手掏出了一个钱包，拿出钱包里的四百块钱以后，连着钱包和证件一起丢进马桶里。 冲走了。 第19章 触手怪 李潜来到榕城一中的第二堂课，是电脑课。 所有同学带着基本用不到的书本，稀稀拉拉地前往电脑教室。 在高中时期，电脑课算是除体育课以外最放松的课程了。 电脑老师是个头发乱糟糟的四眼宅男，上课的时候还时不时偷偷抠脚，他对学生也是爱管不管，所以也随便学生们自己挑选座位。 李潜与刚刚睡醒的马桦腾一起坐在角落的位置，刚刚放下书本，秦雪儿居然挽着乐流影坐在他身边。 班上不少男同学都对秦雪儿有好感，当大家发现秦雪儿坐在李潜身边的时候，不知哪个好事的同学意味深长地“哟”了一声，紧接着全班同学都开始起哄。 周乾趁着课间去偷偷抽了支烟，回来就看到这一幕，顿时觉得刚才抽的中华烟再也不香了。 “安静点！”宅男老师呵斥道。 大家顿时安静下来。 “你们聊得怎么样了？”秦雪儿坐下来以后，低声问。 李潜比划出一个“ok”手势，然后嫌弃道：“你坐这里干什么？” 秦雪儿瞪了他一眼：“我凭什么不能坐在这里？” “你这样会影响我找女朋友的。”李潜认真地说道。 一旁的乐流影噗呲一笑：“李潜啊，你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班上好多男同学都抢着跟雪儿一起坐呢。” “所以她就拿我当挡箭牌啊？”李潜悠悠地说道。 秦雪儿很聪明，从李潜的反应便能猜得到，班上已经有男生来找李潜的麻烦了。 “不用理周乾，他就是一个二世祖。”秦雪儿厌恶地说道。 倒是乐流影好心提醒道：“周乾喜欢雪儿，全班同学都知道，而且周乾的爸爸就是副校长，李潜你可要小心点。” “哦。”李潜不咸不淡地答应了一句。 乐流影显然没有遇到过李潜这种性格的男生，不由得愣了愣，秦雪儿道：“柳影，你别搭理他，他就这臭性子，好心当成驴肝肺。” “说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似的。” “哼，那天晚上也不知道谁……” 秦雪儿正想用李潜的幽闭恐惧症来威胁他一下，谁知话才说到一半，四周本来还在说着悄悄话的同学们瞬间安静了下来，就连乐流影都满脸诧异地盯着她。 马桦腾更是离开座位，绕过李潜，蹲在秦雪儿身边，期待地说道： “雪儿姐，接着说啊！哥几个都等着呢！” “说、说什么啊？”秦雪儿疑惑道。 “当然是那天晚上，你和小潜潜发生的故事了！捏哈哈哈哈！”马桦腾银荡地笑了起来。 饶是秦雪儿反应再迟钝，此时也明白过来，她红着脸踢了马桦腾一脚：“没有的事！” “真的没有。”李潜严肃地否定，却越描越黑，同学们的眼神变得更加古怪起来。 周乾就坐在临排的座位，光是听着就已经气得鼻孔冒烟，他干脆举起手喊道：“老师，这边有同学交头接耳，影响我学习！” 宅男老师也是刚刚接手高二（2）班，也不知周乾的德行，甚至不知乐流影是班长。 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老师也要树立威严，所以宅男老师抓住机会，直接让李潜四人在教室角落罚站了半节课。 “操，这周乾真不是东西。”马桦腾小声骂道。 “他欺负你吗？”李潜问。 马桦腾冷笑一声：“他敢吗？” “？” “他要是敢欺负老子，以后每个月两百块钱保护费谁交？每天的早餐谁给他带？体育课谁帮他答到？” “……” 罚站了半节课，马桦腾时不时抬抬脚，时不时捶捶腰，好不容易回到座位上，小胖子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u盘。 随后，他将u盘插进电脑主机里，不知怎么操作一番，电脑的界面变得有些奇怪，不停地跳动着复杂的代码。 啪啪啪啪啪啪啪…… 马桦腾快速敲打着键盘，声音听起来像是春雨落在了屋檐上。 秦雪儿正和乐流影专心上课，李潜歪着头问：“你什么时候帮我黑鼹鼠帮的服务器？” “等等，哥要办一件大事！” 马桦腾嘿嘿一笑，按下了回车键。 这可把班上的男生惹得嗷嗷直叫，女生面红耳赤，宅男老师差点从讲台上摔下来，鞋都没来得及穿便吼道：“谁在浏览不健康网站？！” 马桦腾立马举手喊道：“老师，是周乾同学！” 周乾满脸尴尬：“不、不是我啊，我根本没碰电脑，他自己就……” “周乾同学，青春期躁动大家都理解，但你必须考虑场合啊，咱们班男生就不说了，女生可都是良家妇……少女，你就这么污染了她们，哎！”马桦腾说得有板有眼，根本不给周乾解释的机会。 周乾猜到是马桦腾在报复自己，可不精通电脑的他也拿不出任何证据。 愤怒的宅男老师默默地记了一下番号，然后拎着周乾就去德育处了。 电脑课改成了自习课。 李潜也被马桦腾的骚操作秀了一脸。 “清静了啊……” 马桦腾掰了掰手指头，发出“咔咔”的声响，然后说道：“潜哥，要是我帮你黑鼹鼠帮的服务器，你能让我加入你们不？” “看你表现。” 李潜自己都还没混入何平饭店呢，但他嘴上可一点都没弱了气势。 马桦腾再次开始操作电脑，但这一次的入侵难度，显然要比黑周乾的电脑要困难多了。 李潜等着无聊，自然也不会去看看不懂的代码，也不愿意多瞅满脸肥肉的马桦腾一眼，而是偏过头，打量着秦雪儿。 父女没有隔夜的仇，昨天虽然秦雪儿与秦律己闹了大矛盾，但想必秦律己在送完李潜回家以后，又特意去找秦雪儿了。 今早看秦雪儿没有半点记仇，似乎她的性格也没那么难相处。 因为秦雪儿正在与乐流影说话，所以背着身没发现李潜在看自己，而乐流影则是注意到了李潜的目光，眼中流露出了一丝善意，还偷偷对着李潜笑了笑。 “乐流影其实也不错。”李潜心想。 第20章 做个骗子 “智脑”马桦腾操作了十分钟过后，终于有了结果。 电脑显示器上，显示着一堆文档，马桦腾一个不落地全拷进了他的u盘里。 “欧了，”马桦腾道，“我就纳了闷了，一个卖海鲜的小店，搞这么多花里胡哨的玩意儿干嘛。” 根据马桦腾的调查，鼹鼠帮明面上其实是一家海鲜店，稍微核心一点的成员，平日里都聚集在榕城市马巍区的一座海鲜市场里。 李潜扫了一眼文档，然后指着其中一个名为“新招收成员名单”的文档说道： “把这个打开看看，查一查有没有叫张伟的人。” 马桦腾照做，很快便得到结果：“没有。” “没有？” 李潜一愣，又说道：“查一查马文斌和孙慧。” “这个倒是有……我看看啊，马文斌现在是……搬运工？孙慧……上交了？上交了是什么意思？” 李潜凑过去认真看了一遍，发现这份文档内容粗糙，不管是来源还是去向，都只是寥寥几字就算纪录完成，而且里头还有不少错别字。 可见这份文档的记录者，文化水平应该不高。 马文斌，今年应该15岁，虽然年纪不大，但发育却十分迅猛，甚至比16岁的李潜都要高半个头。 而孙慧今年14岁，在李潜的印象里，她孤儿院里少有的正常人，皮肤虽然蜡黄，但眼睛很大，是个十分可爱的小妹妹。 过去在孤儿院里，李潜和他们的关系都还算不错，经常以大哥哥的身份，和张伟一起给他们带糖果。 “潜哥，这上交是什么意思啊？鼹鼠帮难不成还有上层组织？” 别看马桦腾胆子小，但这货的智商并不低，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些情况。 “把你的u盘借给我吧，你想加入我们，必须通过我们老板的审核，这u盘和文件就当做是投名状。” 李潜其实是想亲自翻翻鼹鼠帮的文档的。 但马桦腾却扭捏了一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潜哥，这可不行……” “为什么？” “这u盘里有我好几年的收藏呢，刚才给周乾放的那一部就是其中之一。” “……那你今天回去收拾收拾u盘，明天再带来给我。” “noproblem！” …… 周乾一直被训了两节课，才被放回教室。 从这货满是怨念的眼神里，李潜就知道，这家伙的坎儿是没那么容易过去了。 不过好在早上周乾也不敢再造次了，大家相安无事，一直到中午放学。 榕城一中有许多寄宿的学生，校园内也有食堂，中午时丁沛茹在学校忙，便给了李潜二十元钱，让他在学校食堂解决午饭问题。 不过李潜下课以后，先是甩开了马桦腾，也没有去食堂，而是背着书包跟在秦雪儿身后。 “你跟着我做什么，不怕被别人误会，影响你找女朋友啊？”秦雪儿白了李潜一眼。 “我想和你聊聊那晚的事情。” 秦雪儿怒道：“少占我便宜……” “嗯？我说的是昨晚，你以为是哪个晚上？”李潜疑惑道。 秦雪儿愣了愣，她还以为李潜要调侃刚才电脑课上的事情呢。 李潜笑了笑：“秦叔说你想加入何平饭店，所以苦练偷盗技巧。” “是。”秦雪儿大方地承认了，又嘟着嘴说道：“可是某人又不愿意教我。” “偷盗技术，你学了也白学，用不上，”李潜随口说道，“因为我也会加入何平饭店，一个组织里没必要有两个小偷。” “你是来向我炫耀的？”秦雪儿哼了一声。 “当然不是，我其实是想说，不如你换个方向，例如……当个骗子？” 秦雪儿忍不住驻足，居然是真的在思考李潜的提议。 李潜接着说道：“做我们这一行，无非就是精通几点。” “说学逗唱？” “是坑蒙拐骗偷！” 其实这些都是老乞丐教给李潜的，在那个年代，一老一小两个乞丐想要活下去，必须懂点江湖。 秦雪儿又沮丧地说道：“可是那天我的谎言你一眼就看穿了。” “我只是看穿你的第一个谎言而已，”李潜道，“当时你不是迅速编造了第二个谎言了吗？而且，我他妈还信了。” 李潜的语气更沮丧，似乎是不明白自己当时为什么会相信秦雪儿。 可看到李潜沮丧，秦雪儿居然有些开心起来。 “我是不是真的很会骗人？” “骗子从不问问题，他们问出的问题，其实心里早有答案了。” 秦雪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李潜已经走出校门了。 她连忙追上去，问道：“你要去哪儿？” “去你家。” “我家？” “嗯啊，小二哥的手指毕竟是被我砸伤的，我得去看看他。对了，你身上带钱了吗？” 秦雪儿摸了摸口袋：“带了五十块，你要做什么？” 李潜顺手接了过来，转身走进校门口的水果店，买了整好五十块钱的果篮。 “探望病人，怎么能空手去呢？” “混蛋，那你用你自己的钱啊！” “这五十块当做是你骗我的精神损失费了。” …… 已是饭点，但今天的何平饭店，却格外的冷清。 厨子从后厨探出脑袋，疑惑地问道：“香玉姐，今天怎么没客人了？” 其实厨子的年纪要比钱香玉大，但钱香玉在气势上就是个大姐头，香玉姐已经成为了她的代号。 “喏，你看小二这样，谁还有心情吃饭呐。” 钱香玉叼着根女士香烟，指了指坐在角落的小二。 只见小二的右手中指被两块夹板夹着，高高竖起，正对着饭店大门。 难得有两名饥肠辘辘的学生路过，想进来解决一下肚子的抗议，结果还没迈进大门，就看到那根中指，顿时心情全无，转身到别家吃去了。 “小二，你继续坐在这里，今天饭店的损失就全从你工资里扣了。” 秦律己提着一卷报纸，慢吞吞地走进饭店。 小二笑了笑，赶紧把手藏到桌子底下去。 其实他这么做，也就是想给饭店的伙计们放个假，反正老板也不缺钱。 “老板，拆迁那几个亿你都不放在眼里，还在乎咱们这小店一天几十块的收入啊？”钱香玉问道。 “开何平饭店不是为了赚钱，是为了情怀。” 秦律己将报纸丢在钱香玉面前，说道：“去通知邮差吧，‘鬼手’组织要重启了。” 第21章 身处黑暗，心向光明 报纸缓缓展开，露出了其中包裹着的一块金色怀表。 本来还把腿搭在桌上悠闲抽烟的钱香玉，听闻“鬼手”二字，不由得坐直了身子，严肃地问道： “老板，真的假的啊？” “那小子把怀表都寄过来了，能是假的吗？”秦律己伸手抢过钱香玉的烟，在烟灰缸里按灭，“上班时间注意点形象。” “今天又没客人……” 钱香玉嘀咕了一声，拿起怀表仔细打量了一番。 正当此时，李潜与秦雪儿踏入饭店。 “小潜来啦！”钱香玉收起怀表，对李潜微笑着打招呼。 对于李潜，何平饭店里的成员们已经不再感到陌生了，钱香玉甚至认为李潜和他们是“一路人”。 “香玉姐。” 李潜提起手里的果篮，说道：“我来看望一下小二哥。” 小二用手语比划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破费买水果。 反正也不是我的钱，李潜心想。 秦雪儿在一旁噘着嘴巴，但也不会说破，毕竟李潜也是受她欺骗，才将小二打伤的。 放下果篮，李潜问道：“小二哥，你的手指伤势如何？” 厨子在一旁冷笑道：“托你的福，右手中指二三节粉碎性骨折，最快也要三个月才能痊愈，还不知会不会有后遗症。” 小二摆了摆手：没什么，你们不用愧疚。 “小二哥，我给你削个苹果。”秦雪儿心疼小二，便主动削苹果。 秦律己酸溜溜地说道：“你爸养你这么多年，也不见你给爸削个水果。” “哼，等你手指也断了再说吧！” 秦雪儿白了秦律己一眼，李潜这才知道原来他们父女俩的气还没消呢。 “小二伤了也好，咱们就不接任务了，当做是放假！”钱香玉笑道，“不如咱们一起去三亚旅行吧，我知道一家酒店特别不错，情侣入住还能减半价呢！” “这种旅行你和老板去就行了，关我们啥事儿？”厨子吐槽道。 “本来也没考虑你们。”钱香玉对秦律己直抛媚眼。 秦律己干咳两声，说道：“那就等小二伤好了再说吧，最近大家都休息休息。” 李潜望着眼前的何平饭店成员们，心里又回忆起来时路上秦雪儿的介绍。 何平饭店，的确藏龙卧虎！ 厨子黄粱，过去是个小混混，十七岁的时候，因为聚众斗殴失手打死了人，被判了三十多年，后来因为表现突出，十几年就出来了。他身手矫健，冷静沉稳，不管是翻墙过院，还是溜门撬锁都会一些，但他最大的特点，是胆子大！ 小二罗芯，今年也不过二十六岁，小时候因为发烧而导致失去语言功能，变成了一个哑巴。他说的很少，做的却很多，是何平饭店里的开锁高手，也就是昨晚秦雪儿所说的李潜的“对手”，在他的眼里，根本不存在打不开的锁。 会计钱香玉，一个二十八岁风韵正茂的女人，她最喜欢的就是钱，其次是秦律己。钱香玉在榕城拥有极强的人脉关系，不管秦律己他们需要什么东西，道具、药品，甚至是情报……钱香玉都能弄得到，同时接收任务、领取赏金，也是钱香玉的工作。 老板秦律己，一个最神秘的人，他是何平饭店的领导者，所有任务的执行策划者，他能够设计出完美无缺的行动计划。至今为止，何平饭店已经执行了上百次任务，从未失手，也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一个完美的团队，以路边小小的何平饭店为据点，在秦律己的带领之下，成员化身为一个个白夜行者。 身在黑暗，心向光明。 这，便是何平饭店！ 也曾经是李潜父母所为之牺牲的饭店。 “汪汪！” 李潜发呆之时，后厨里突然冲出了一只小白狗。 小白狗不过巴掌大小，看样子才出生一个月，走路还不稳，跌跌撞撞的，像是小安然丢在地上的毛线团。 “嘤嘤，你别乱跑呀，外面有坏人！” 秦雪儿手里拿着削好的苹果追了出来。 李潜抱起小白狗，疑惑地问道：“哪有坏人？” “你不就是吗？”秦雪儿赶紧把苹果塞到小二嘴巴里，然后把小白狗夺回来了。 钱香玉笑道：“这只狗狗是昨晚雪儿在公园里捡回来的，我们给它起名叫嘤嘤。” “还不如叫旺财呢。”厨子叼着根牙签说道。 嘤嘤浑身雪白，两只大眼睛滴溜溜的，十分讨喜可爱。 “我记得你好像害怕狗狗吧？”李潜问。 秦雪儿抚摸着嘤嘤，道：“因为你说过，翻墙过院不能怕狗。” 所以秦雪儿干脆养一只狗，来克服恐惧。 巴掌大的嘤嘤显然不具备威慑力，所以秦雪儿才能够接受它，如果将嘤嘤从小养到大，或许秦雪儿就能够克服对狗的恐惧了。 李潜微微颔首。 其实秦雪儿为了加入何平饭店，也十分地努力，她一直想要成长，想要证明自己。 秦律己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对厨子说道：“到饭点了，小潜也留下来吃饭吧，厨子，你去炒几个菜，记得给小二补补身子。” “哦。” 厨子熄灭了烟，又换了根牙签叼着，进厨房里一阵忙活。 李潜也没有客气，倒不是想省饭钱，只是他也不知为何，对何平饭店里的人们，他能更加放松亲近，表现出最真实的自己，这要比在家里都舒坦不少。 不一会儿，厨子便炒出了满满一桌的盘菜。 红烧鸡爪、泡椒鸭爪、山药炖猪蹄、辣炒掌中宝、醉蟹钳…… 钱香玉看着这满桌子的菜，不由得笑道：“厨子，我怎么觉得你在欺负小二呢？” “你懂什么，这叫吃啥补啥。” 厨子大大咧咧地夹起一只鸡爪，先是放在嘴里嘬了一口，等嘴里适应了那味道以后，再啃起鸡爪，啃津津有味。 其实厨子的厨艺，是真的很不错，炒出来的菜色香味俱全，而且何平饭店压根就不是为了赚钱而开的，所以食材永远都是上等的、最新鲜的。 小嘤嘤在地上眼巴巴地望着，但它还太小，连牙都没长齐，哪怕给它骨头，它也只能舔舔味道。 “来，小潜，多吃点菜。”秦律己给李潜夹了最肥最腻的猪蹄，俨然把他当亲儿子照顾了。 正当大家其乐融融地用餐之时，饭店外，一名大妈步履蹒跚地走来。 她的体态有些臃肿，肚子鼓胀，脸上却没几两肉，皮肤蜡黄，看起来十分地憔悴，手臂上还插着医院输液用的软针头。 大妈好不容易走到饭店外，便扶着墙喘起了气。 “小二……小二……” 厨子正和大家侃大山，无意间瞥了一眼门外，不由得面色一变：“小二，门口站着的那位，好像是你娘。” 第22章 一种味道 若是别人提醒厨子，门外站着“你娘”，厨子大抵会直接开骂：你娘才站在门口呢。 但小二不一样，他几乎本能地站了起来，毫不犹豫地迎了出去。 “阿姨怎么来了？” 钱香玉也跟着迎了出去，与小二一起将小二的母亲搀扶进店。 罗母年纪不算大，但面容十分憔悴，哪怕坐在椅子上，却还是捂着胸口不停地喘气。 孝顺的小二连忙给母亲顺气。 李潜注意到罗母手上插着的软针头，眼神里流露出疑惑的神色，秦雪儿小声地解释道： “小二哥的母亲得了尿毒症，经常要去做透析，她的身体情况很糟糕，全靠小二哥在我们店里赚的钱维持生命。” 其实关于小二的事情，秦雪儿在放学的路上，也与李潜介绍过一点。 小二的父亲嗜赌，三天两头往赌场里跑，而且经常夜不归宿。 在小二三岁那年，有一天夜里，他突然发高烧，而当时的罗父还在赌坊里赌钱呢，罗母一人背着小二走了十几里的山路，勉强保住小二一条命，却没能保住他的声音。 长大后的小二，深知这些年母亲的不容易，所以对母亲格外的孝顺。 他开始只是一名普通的开锁匠，但为了挣钱给母亲治病，所以才加入了何平饭店。 患上尿毒症的患者，体态会显得臃肿，胸闷气短都是家常便饭，每天做几个小时的透析，才是最折磨人的。 “婆婆，来，您喝杯水。”秦雪儿给罗母递过去一杯水。 罗母摆了摆手，叹气道：“医生说……我不能喝太多水……” 小二用手语比划：妈，您怎么突然来了？ 罗母看了一眼儿子，眼圈顿时红了起来，整个人近乎崩溃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 “你爹又去赌了，他把这个月你给他的生活费全输光了，还偷偷把妈的首饰盒拿去赌了，现在输得血本无归，你说这可怎么办呐！” 秦律己等人脸色都不太好看，看样子这些年来小二的这个爹没少给大家带来麻烦。 小二问：我爹人呢？ “小二……” 饭店外，不知何时出现一名落魄的大爷，大爷的头发乱七八糟，穿得也十分邋遢，一张口便是满嘴的黄牙，也不知抽了多少年的烟。 此时大爷满脸愁容，甚至不敢正眼看大家。 “你还来干什么，你是真想把我气死啊！”罗母急得端起桌上的醋瓶子，就砸在罗父身上。 罗父也任凭罗母撒火，等到罗母骂了一通开始喘气的时候，他才低声说道： “小二，是爹对不起你们娘俩，爹只是想多赢一点钱回来，给你妈治病，让你不要再做那些苦活累活，想让我们一家人过上好日子而已……” 李潜看在眼里，心中直叹气。 罗父的思想，就是所有赌徒的思想，赢了就大富大贵，输了大不了从头来过。 可是人生就一次，又能有多少个从头来过的机会？ 幸运的人永远是少数。 以前孤儿院院长吴美凤也喜欢赌，不过她好歹赌得有分寸，因为比起发财，她更喜欢守财。 小二已经习惯父亲赌输了，好在罗父也不是那种有暴力倾向的人，不会将输钱的怨气发泄在小二母子俩身上。 他一边安慰着罗母，一边对罗父叹气：以后不要再赌了，钱我都会赚回来的。 然而罗母却激动地说道：“你爹输再多钱妈都无所谓，但他输掉了我的首饰盒，那盒子里……可是有妈这辈子最宝贵的东西啊！” 说着说着，罗母潸然泪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令人心疼不已。 钱香玉拉过小二，小声问道：“阿姨的首饰盒里有什么宝贝啊？” 小二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有可能是外婆留给她的首饰吧。 “那的确是无价之宝，叔叔这次真的有些过分了，”钱香玉叹了口气，说道，“问问叔叔他把首饰盒输到哪儿去了，我们拿点钱赎回来吧。” 其实小二也是这么想的。 大家一番询问之下，罗父才答道：“闽侯区有个黑赌坊。” “是不是后山村的那个？”厨子忽然问。 “是。” 厨子面色一变：“这可不好搞啊……” 大家盯着厨子，疑惑他为何这么说。 厨子点了根烟，小声说道：“其实我也偶尔会去那个黑赌坊玩几把，所以才知道那地儿，那家黑赌坊，是鼹鼠帮手下一个叫做鬣狗的家伙开的，这家伙……有病。” 钱香玉：“艾滋？” “不是，是心理疾病，”厨子说道，“鬣狗有收集癖，就喜欢收集别人的东西，而且别人越珍贵的东西，他就越喜欢，严重到专门弄了个藏宝库，把所有赢来的东西都藏在里头，还起名叫什么‘万宝阁’，你们说他是不是有病？” 钱香玉说道：“再有病的人，也不至于和钱过不去吧，大不了多少钱我们翻倍给，他还能不答应？” “还真就未必！”厨子冷笑道，“鬣狗有病，贱到骨子里的东西，你越是想要赎回去，他就越是不肯给。” “……真他妈有病。”钱香玉忍不住爆粗口。 罗母拉着小二的手，虚弱地说道：“小二，那盒子里，是妈这辈子最珍贵的东西，要是弄丢了，妈也就……” “婆婆，您别说这种话，我们一定会把您的盒子赎回来的。”秦雪儿连忙说道。 秦律己也放话了：“阿姨，您就放心吧，这件事情交给我们处理就好了。” “太谢谢你们了，小二能遇到你们这些朋友，真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罗母不停地道谢。 秦律己对钱香玉说道： “香玉，一会儿你联系一下周兴庆，让他去找鬣狗谈，多少钱我们给他就是了。” “好。” 周兴庆，其实就是昨天晚上，与秦律己他们一起在隧道里劫车的那个陌生男子。 他还不是何平饭店的人，但秦律己算是比较信任他，所以当人手不足的时候，经常会喊他一起帮忙，佣金自然也不会少。 罗母又在店里数落了一阵罗父的不是，之后便被小二送回家去了。 一顿午饭就这么结束，李潜在这件事上也插不上什么嘴，转眼便到了下午上课的时间，他与秦雪儿结伴去了学校。 下午的课倒是平安无事，周乾也难得消停了一次。 等到傍晚放学的时候，李潜居然又跟在秦雪儿的身后，往何平饭店跑。 “你怎么又跟过来了？”秦雪儿也不知为何，有时见着李潜就来气。 李潜吸了吸鼻子，说道：“我闻到了一种味道，这种味道指引着我去饭店。” “厨子哥做的炖猪蹄？” “不，是机会的味道，一个让我加入何平饭店的机会的味道。” 第23章 我加入 当李潜与秦雪儿回到何平饭店的时候，果然听到钱香玉在骂街。 “鬣狗有病，他绝对有病，老娘认识不少精神病医生，改天全领过去排队给他做开颅手术！” 厨子抖着腿冷笑道：“我说了吧，鬣狗不可能还的，说不定他现在已经把首饰盒放在万宝阁里的保险柜里的保险柜里的保险柜里了。” “我回来了！”秦雪儿踏进饭店，大声提醒道。 秦律己心里正烦着呢：“说话就不能小声点吗，你再这么下去，以后除了李潜谁敢要你。” 李潜：“秦叔……” “嗯？小潜也来了？”秦律己愣了愣。 秦雪儿瞪了秦律己一眼。 秦律己干笑两声，当做没说过刚才的话。 李潜也当做没听到，他放下书包，问道：“鬣狗不肯还首饰盒？” “说他我就来气！”钱香玉怒道，“我让周兴庆出三倍的价格，那鬣狗愣是不肯还！” “嗯，这么说来，只能偷了。”李潜点头道。 钱香玉和厨子被李潜这么一点，顿时想通了：“对啊，咱可以偷啊，反正鬣狗的东西来路都不干净，咱也算是替天行道！” 秦律己捏了捏李潜的肩膀，说道：“你小子搁这儿等着呢？” “嘿嘿，秦叔，我就是建议建议。”李潜笑道。 秦雪儿明白了，原来李潜说的“味道”和“机会”，是指这个意思。 她心里暗暗后悔，要是自己能比李潜早一点想到这件事，指不定也有自己出力的机会。 秦律己拍了李潜的脑袋一下，说道：“偷可以，但你就别想参加了。” “凭什么啊！”李潜说道，“好歹这个想法还是我提出来的呢！” “你能力还不够！” “那秦叔你说，我要怎么样才能够格？” “很简单，只要你能从我们店里偷走一样东西……” 秦律己边说边想，准备给李潜出一道难题。 啪嗒。 一块金色的怀表，被李潜扔在饭桌上。 秦律己的话说不下去了，因为这块怀表，正是他中午交给钱香玉的那块。 钱香玉也愣住了，她连忙摸了摸口袋，不由得说道：“小潜，行啊你，你什么时候偷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 秦律己一阵头疼。 李潜这小子，偷盗技术确实了得，这才几天，又是偷了饭店，又是偷了秦雪儿，现在连钱香玉都偷。 关键这小子还有几分心机，他中午就偷了怀表，说明这小子中午听到大家要去找鬣狗赎回首饰盒的时候，就谋划着这会儿的戏码了，所以才提前偷走了怀表。 “老板，我看这小子行。”厨子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秦律己让钱香玉把怀表收回来，而且要严加看管。 “行什么行，我是他叔，我说他不行他就不行！” 秦雪儿噘着嘴说道：“老爸，你这人哪儿都好，就是太专治了，不信你问香玉姐。” 钱香玉在一旁直点头。 “有你这样说你爹的吗？啊？你作业做完了吗？香玉，一会儿去给雪儿买三套《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我看你们就是作业太少，成天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为什么是三套啊？” “一套给雪儿，一套给小潜，还有一套备用。” 李潜：“……这又有我什么事儿啊？秦叔，我可没说你专治。” “我这当叔的替你父母支持一下你的学业，这没问题吧？” 厨子插嘴道：“没毛病！” “怎么哪儿都有你？”秦雪儿没好气地说道。 厨子咧嘴大笑，他自己没文化，所以最喜欢逗秦雪儿和李潜这种有文化的学生。 这时，小二垂头丧气地走回饭店，他已经得知鬣狗不肯还首饰盒的事情了，刚才一直在安慰罗母。 “小二哥，婆婆她怎么样了？”秦雪儿关心道。 小二比划道：我送她去住院了，医生说她老人家身体本来就不好，要是没办法调整情绪，会加重病情。 “这么严重……”钱香玉不忍心地说道，“老板，那首饰盒，咱们一定得弄回来！” 秦律己瞥了李潜一眼，低头思考了一阵，这才说道： “香玉，你和厨子一起好好调查一下鬣狗，还有他那个所谓的万宝阁，务必要将鬣狗的情况、习惯、作息、利益来往，还有整个万宝阁的构造、电路、通风管道调查得一清二楚！” “老板，你这是决定行动了？”厨子问。 “总不能让老人家难过吧。”秦律己答道。 …… 李潜在饭店里待了没多久，丁沛茹便打电话过来询问李潜的情况，李潜只能提前回家。 秦律己自然是没有答应李潜参加行动的请求，按照秦律己的意思，这次行动没准厨子一个人就能够搞定了，还用不着李潜。 当然李潜也知道这只是借口和安慰，不过他也不会放弃，今天至少他展示了自己的能力。 回去的路上，李潜一个人漫步在街边。 他时不时拿出父母和秦律己的合影，看着父母的长相，猜想着父母的性格、脾气，甚至是他们说话的声音。 记忆里的影子，已经越来越模糊了。 哔—— 一阵车喇叭声响起，李潜转头看去，只见秦律己开着车，慢吞吞地行驶在李潜身边。 “你爸，他是一个不服输的人。” 秦律己望着李潜手里的照片，夕阳的余晖照耀在车里。 他忍不住感慨道：“他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倔强要命，死不认输。有时候我想，要是十一年前，我也固执一点，没有让你父母接下那个任务，或许他们就不会死了。” 李潜默默地走着。 “我知道，你和你爸一样，是不会放弃加入何平饭店的。” “所以，与其把你呵护成温室的花朵，未来被雨雪摧残，还不如早点让你适应环境，让你在风雪中成长。” “刚才我不答应，是不想让你成为雪儿的榜样。” “小潜，我以何平饭店老板的身份，正式邀请你，加入何平饭店，成为何平饭店的一员！” 夕阳西下，阳光渐渐消失，最终化作一缕收束的光线，彻底消失在西方的高楼大厦之间。 李潜身在黑暗之中，仰头望着那最后一丝光明，嘴角微微上扬。 “我加入。” 第24章 任务，开始 李潜加入了何平饭店。 他所要执行的第一个任务，便是帮助小二拿回被鬣狗藏起来的首饰盒。 钱香玉已经开始着手收集情报，期间需要一点时间。 两周以后，中秋节到来。 榕城的九月是最炎热的时节，中秋节这晚，万家灯火，阖家团圆，但李潜今晚却没能留在家里陪着小安然度过他在梁家的第一个中秋节。 在榕城城北，有一座陵园，里面立着的墓碑上，全都刻着一位位为了榕城的和平安定而失去性命的英雄之名。 俗话说每逢佳节倍思亲，在这种节日里，墓园里也少不了一些惆怅伤情的人。 有父母来探望在救火行动中牺牲的消防员儿子，有妻子来祭奠缉du行动中牺牲的警察丈夫，有战友来找好哥们儿喝两杯酒、抽几只烟，对着那冷冰冰的墓碑，自言自语着他们最近遇到的有趣的事儿。 这里李潜已经来过三次了，每年的中秋节。 “飞宇，来，抽支烟。” 浦下派出所副所长贺泰平叼了两支烟在嘴里，一起点燃，猛吸一口以后，留下了一根，另一根放在了面前的墓碑前。 墓碑上，是一张黑白照片，照片里的人十分年轻，看起来似乎刚从警校毕业不久。 这名警察名为鲍飞宇，是贺泰平的徒弟，五年前李潜就是在他们俩的帮助之下获救的。 对李潜而言，贺泰平像一个叔叔，而年轻的鲍飞宇就像是自己的哥哥。 三年前，鲍飞宇从派出所下班以后，在搭乘公交车回家的路上，发现了一名正在行窃的小偷，他当场出手，抓捕小偷，没想到小偷掏出了一把匕首，刺进了鲍飞宇年轻的心脏。 “最近给纯子她妈汇了点钱，所以也抽不着什么好烟了，你别嫌弃。” 贺泰平和李潜，一左一右地坐在墓碑旁。 墓碑前的香烟缓缓燃烧着，闷热的风轻轻地吹动着菊花花瓣。 “这个月所里抓了二十一个扒手，大多都是惯犯了，倒是有一个新面孔，不过那小子才十一岁……十一岁啊！我亲手抓住那小子的时候，那小子的模样，就好像一只炸了毛的野猫……” 因为鲍飞宇牺牲，贺泰平十分自责，所以他之后的生涯里，大多以反扒为工作重点。 “贺叔，你……”李潜低声问道，“你恨小偷吗？” 贺泰平吸了一口烟，笑道：“说不恨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咱们还坐在飞宇的墓前，不过……其实我更恨的，是把人逼成小偷的原因，亲情的缺失、家庭的破碎、童年的阴影……我其实也明白，要是可以的话，谁愿意去做小偷，可既然违法了，就必须接受法律的制裁。” “就像刚才提起的那个十一岁的小孩，他六岁的时候就成了孤儿，流浪街头，被一群混混收养，就养在尤溪洲大桥的桥洞底下，为了生计，他才去偷窃……可笑的是，我每天上班，还要经过那座大桥，现在想起来，仿佛每一次开车碾过大桥，都好像是一次视而不见，心里愧疚得很。” 墓碑前的蜡烛灭了，李潜顺手又给点上。 贺泰平看了一眼时间，便起身拍了拍裤角，对李潜说道： “时候不早了，回去吧，你梁叔叔和丁阿姨还等着你过中秋呢。” 二人与鲍飞宇打了招呼，便下到停车场，是贺泰平接李潜过来的，自然也要把他送回去。 李潜刚刚坐上车，便收到了秦律己发来的短信：来饭店。 这是秦律己第一次主动联系李潜，虽然只有短短的三个字，但李潜明白，前几天香玉姐已经掌握了所有情报，秦律己部署了计划以后，约定今晚行动，这条短信，便是秦律己的集合信号。 车子行驶在三环路上，二十分钟以后，便将李潜送到了江南城小区外。 临别的时候，贺泰平对李潜说道： “纯子中秋节去她妈妈那儿过了，国庆节应该会到榕城来，不过节日期间我会更忙一些，所以没准要拜托你带着纯子到处走走了。” 贺泰平口中的纯子，其实是她的女儿柯纯子。 十年前贺泰平与妻子离婚，女儿被判给了女方，随后女方就带着女儿出国了，还把女儿的姓改为了“柯”。 如今柯纯子已经长成了大姑娘，年纪与李潜相仿，贺泰平寻思着年轻人应该更有话题一些。 李潜疑惑道：“贺叔，我和纯子年纪相仿，您就这么放心把她交给我？” “你小子还敢对老子女儿起心思？” 贺泰平哼了一声，但他心里知道李潜靠得住，哪怕真发生了什么感情，贺泰平倒也不担心。 当然，只是发生感情，如果发生关系，哪怕是李潜，贺泰平也得打断他一条狗腿才行。 “走了。”贺泰平打了声招呼以后，开着车很快消失在街角。 而李潜也没有回小区，他拦了一辆出租车，前往何平饭店。 事实上李潜已经与丁沛茹打好招呼了，说是今晚祭奠鲍飞宇以后，他直接在贺泰平家过夜。 何平饭店的卷帘门半拉着，进店需要弯着腰才行，李潜抵达的时候，发现店里除了秦雪儿以外，所有人都到齐了。 秦律己、钱香玉、厨子、小二，还有李潜第二次见面的周兴庆。 “人都到齐了，厨子，你去把门关上。”秦律己说道。 李潜趁着这个功夫，小声对秦律己问道：“秦叔，雪儿呢？” “我给她报了一个舞蹈班，她这会儿还在上课呢。”秦律己笑道。 此时不过晚上九点，秦雪儿的舞蹈课九点半才能结束，等她知道大家去出任务的时候，想加入也来不及了。 卷帘门被厨子拉下，钱香玉抱来了一个投影仪，关闭灯光以后，投影仪将画面投射到白墙上。 “先来了解一下鬣狗这个家伙吧。” 投影的画面，显示着一名男子的照片，这名男子皮肤黝黑，身材精瘦，有着地包天的嘴唇，眼神比较凶悍，看起来很像非洲草原上的真正的鬣狗。 “鬣狗原名刘小强，小时候随着他父亲在缅甸生活过一段时间，结果在那边犯了事儿，才逃回国的。这具体犯的事儿，我也得特别说明一下，”钱香玉严肃地说道，“鬣狗十五岁那年，和邻居起了争执，便残忍将之杀害，还掏出了对方的肠子。” 厨子忍不住说道：“爱掏-肠子，难怪叫鬣狗。” 钱香玉之所以着重提示这件事，是想警告大家，这鬣狗真不是什么好惹的家伙，偷他的东西，千万要小心谨慎，不能麻木大意。 第25章 代号：李仇 李潜也是第一次面对鬣狗这样的“社会人”，所以在紧张之余，听得也越发认真。 钱香玉继续介绍道： “经过调查，鬣狗在闵后区有一栋别墅，这座别墅的地下室，就是他所谓的‘万宝阁’了。 地下室经过特别装修，拥有一道堪比银行金库的巨型防盗门，好在鬣狗并不了解锁的门道儿，只以为门够厚就足够了，结果门锁被商家宰了，安的是b级双面曲线钥匙锁。” “小潜，给大家说说这双面曲线钥匙锁是什么意思。”秦律己打断道。 他看似在给李潜出题，但实际上却是在给李潜机会证明自己，毕竟厨子和周兴庆对李潜了解并不深，想要让队友信任自己，就必须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能力展示给队友们看。 李潜整理了一番思绪，说道：“a级锁大多是一字或者十字型钥匙，b级锁则是平板钥匙，也分单面与双面，除了弹子槽以外，上面还有着不规则的曲线，增加了开锁的难度，正常的b级锁需要十分钟的开锁时间。” 大家的眼神里没有好奇，只是微微点头，算是认同了李潜。 关于锁的知识，他们早就了然于心了。 秦律己又问道：“你开这种双面曲线钥匙锁，需要多少时间？” “运气好的话，六分钟就够了，再不济，八分钟之内。” 厨子有些惊讶，望着小二说道：“小二开这种锁，好像至少需要六分半吧？李潜难道比小二厉害？” 小二比划道：每个人擅长开的锁不同，我不擅长开双面曲线钥匙锁。 李潜也点点头：“若是其他的锁，我未必能比小二哥快，哪怕是最简单的a级锁。” 钱香玉等大家讨论完，才接着说道： “接下来我说说这栋别墅的情况，别墅占地四百二十三平米，主建筑周围最少也有两米宽的草地，围栏四个角各有一个监控摄像头，但只要合理行动，避开摄像头进入别墅并不成问题，成问题的是鬣狗养在别墅里的三只阿根廷杜高犬，这种狗的警惕性很强，攻击性也高，不过你们一定有办法搞定。” “还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地下室入口处设置了一个自动警报摄像头，在鬣狗离开别墅以后，摄像头自动开启巡警模式，只要画面当中有比较大的画面移动，便会直接提醒鬣狗，鬣狗随时可以将最近的手下派来包围别墅。” “这个问题，就交给周兴庆来解决了，地下室入口的摄像头网线的配置箱处在别墅三楼，由你来切断，配置箱出问题以后，鬣狗那边至少要延迟十五分钟才能够收到消息，所以时间上你们还是十分充足的。” 最后，钱香玉将首饰盒的模拟图展示给大家看，这张图片是小二凭借着记忆画的，古朴的木制盒子上雕刻着一朵梅花图案，辨识度很高。 鬣狗这个人并非喜欢宝贝，只是拥有收集癖而已，钱香玉猜想鬣狗连首饰盒都没有打开过，就直接放在“万宝阁”里头了，所以只要能够进入万宝阁，想找到首饰盒还是很容易的。 钱香玉另外讲解了一些小细节，李潜都一一牢记在心里。 秦律己最后才说道：“现在明确一下你们每个人的分工——这次行动周兴庆负责切断网线，并且放风，小潜负责开锁寻找首饰盒，厨子就跟在小潜身边，随时配合他的行动。” “今晚鬣狗会到他的场子里见朋友，我和香玉会一直盯着他，如果他突然返回，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总体而言，这次的行动几乎没有什么风险，但你们也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秦律己特意提高了声音。 “明白。”三人点点头。 小二比划道：一定要注意安全。 出发以前，秦律己特意找了周兴庆，允诺这次行动成功以后，会给他转五万块钱。 也许小二母亲的首饰盒，根本就值不了五万块钱，但小二的信任值这个价，厨子和李潜都是自己人，周兴庆尚还不是，所以必要的酬劳秦律己会给。 时针缓缓指向十一点，李潜正在收拾开锁的工具，厨子突然丢了根烟给李潜，对他说道： “小子，第一次执行任务，紧张吗？” “不紧张，反而有点兴奋。”李潜熟练地叼着烟说道。 “年纪不小，口气不大，当初在我眼皮子底下潜入饭店的时候，应该已经吓得尿裤子了吧？哈哈哈哈！” 厨子性格大大咧咧，笑起来声音能震得耳膜疼，不过李潜却知道这个东北大汉心很细——有几次李潜来饭店蹭饭，发现厨子做的酸辣土豆丝切得全都粗细一致，个个分离。 开了个不痛不痒的玩笑，厨子又说道：“李潜，你喊我厨子，喊周兴庆老周，回头执行任务的时候，我们该怎么喊你？” 执行任务的时候，最忌讳喊真名，万一现场有什么录音设备，真名暴露，麻烦就大了。 所以，李潜必须给自己起一个“艺名”。 李潜想了想，笑着说道：“叫我李仇吧。” 正在和周兴庆谈价钱的秦律己，听到李潜的话以后，不由得抬起头多看了李潜两眼。 细心整理着开锁工具的李潜，和当年那个倔强的年轻人，是多么相似。 …… 晚上十一点半。 闽侯区的某栋豪华别墅里，一辆保时捷油门轰响着离开了。 “鬣狗已经走了，开始行动。” 一辆黑色轿车上，秦律己给李潜他们发了信号，便开着车不紧不慢地跟着那辆保时捷。 今夜的天气晴朗，万里无云，中秋节的月亮很圆很亮，哪怕路灯昏暗，也能借着月光看得很远。 别墅外的公路绿化带旁，三名黑衣人猫着腰，快速地来到了别墅的围墙下。 厨子探出头看了一眼，别墅院子里果然趴着三只肌肉发达的阿根廷杜高犬。 阿根廷杜高犬是为了狩猎美洲豹和美洲狮而培育成的品种，它们的咬合力十分惊人，紧贴在脑袋两边的耳朵听觉十分灵敏，警觉性极高。 只要李潜他们翻墙进院，这三只杜高犬必然会第一时间冲上来将他们撕碎。 “这三只家伙不好惹啊。”周兴庆低声说道。 “放心，我早有准备。” 厨子从背包里掏出了三块用油纸包着的鸡肉，轻轻地丢进院子里。 鸡肉落地，顿时引起了三只杜高犬的警惕，它们一拥而上，一口咬破了油纸，发现里面居然是美味的鸡肉以后，便争先恐后地抢食起来。 “虽然这么做有点不太人道，但我在鸡肉里面放了琥珀胆碱和氰化钠。”厨子说道。 “这两种东西有什么作用？”李潜问道。 厨子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是香玉姐弄来的，应该是毒药吧。” 事实上，琥珀胆碱和氰化钠是所谓的“毒狗针”中的主要成分，其中琥珀胆碱是强效麻醉剂，而氰化钠则是剧毒毒药。 大部分人只知道异烟肼可以用来毒狗，但异烟肼的见效速度太慢。 不出两分钟的时间，三只杜高犬便倒在地上，一番抽搐以后，就再没有任何动静了。 “搞定。”厨子笑道。 第26章 大忌 三只杜高犬没了动静。 接下来要解决的，就是别墅四周围墙上的摄像头了。 根据钱香玉的调查，别墅的摄像头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调整方向，拍摄死角。 而只要掌握了其规律，就一定有某一刻，会出现一处两个摄像头都拍不到的监控盲区。 等待这个时刻到来花不了太长的时间，秦律己的要求是尽量减少一切可能留下来的证据。 观察摄像头，便交给老手厨子和周兴庆来处理了，两人也合作过几次，有一定的默契。 三人蹲在墙角，厨子和周兴庆各盯着一个方向看。 倘若举着手，证明监控没有转向，倘若放下手，则证明监控转向了。 两分钟的时间里，厨子和周兴庆的手时而举起时而放下，但一直没有处于同步状态。 突然，厨子和周兴庆的手同时放下了，证明一个角度上的两个监控摄像头盲区出现了！ “走。” 厨子半蹲身子，双手护着膝盖，周兴庆助跑了几米，垫着厨子的膝盖，跳上了墙头。 李潜也连忙照做，好在他也有一些翻墙的技巧，不至于拖后腿。 二人爬上墙头以后，再合力将厨子拉上来，直到翻过围墙，再躲进监控的视野盲区，整个过程不过仅仅几秒钟的时间。 “我这边的摄像头马上要回转了。”周兴庆提醒道。 厨子也盯着自己负责的摄像头，对李潜说道：“快开锁！” 鬣狗的别墅一层，使用的是落地窗，落地窗的锁结构十分简单，只是关上窗以后转动锁扣便可，但只能从内部操作。 这种锁没有钥匙插孔，李潜只能使用一根细细的铁线弯折成圈，探入落地窗内部，再用铁线尝试着勾开锁扣。 只是，铁线毕竟不是双手，隔着一扇窗想要操作，难度也极大。 “我的摄像头回转了。”周兴庆说完，缩回了脑袋。 周兴庆那边的摄像头，虽然拍不到正在开锁的李潜他们，但却封锁了他们的退路，若是厨子盯着的摄像头再回转，李潜他们就彻底暴露了。 “我这里也快了，”厨子低声说道，“李仇，你行不行？” “马上。” 李潜的额头上流下了一丝冷汗。 铁线圈明明就在锁扣旁边，可愣是挂不到锁扣！ “李仇！”厨子开始着急了，“快！” “我在努力！” “你要是不行，我们现在撤回去还来得及，别磨磨唧唧的！” 周兴庆有些生气了，认为李潜是一个菜鸟，只是开个锁都无法完成，完全是在拖累队友！ 话音才落，厨子那边的摄像头已经开始回转。 正当二人焦躁不已的时候，李潜终于是套上了锁扣，用力一拽，落地窗顿时被打开。 三人一溜烟全都钻了进去，还不忘将落地窗关好。 摄像头回转，画面里的院子异常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别墅里，三人坐在地上，陷入了沉默。 “好险。”李潜抹了一把冷汗，打破了沉默。 厨子也松了口气，自己爬起来以后，又伸手拉李潜，还拍着他肩膀说道： “刚才是我着急了，你别放在心上。” 对于何平饭店的成员而言，最重要的就是信任，厨子刚才太过着急，表现出了对李潜的不信任，这是大忌。 “是我技术不精。”李潜也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老周，你也给李仇道个歉吧。”厨子说道。 周兴庆居然冷哼一声，丝毫没有道歉的意思，还用肩膀撞开李潜，冷声说道： “时间很充裕吗？有时间道歉，不如赶紧拿东西走人。” 周兴庆直接朝楼上摸去了，看来是不准备对李潜道歉，这让李潜心里多少有些难受。 “老周脾气要是好点，说不定早就被老板招进饭店了，”厨子安慰道，“走吧，任务要紧。” 李潜点点头，很快就调整好心态。 别墅里黑漆漆的，厨子也没有开灯，而是打着手电筒探路。 在几天前，钱香玉就将别墅的构造图发给大家了，几人对别墅的熟悉程度，恐怕要超过鬣狗这个主人。 只不过，当他们进入别墅，才发现鬣狗这个家伙是真的财大气粗。 整个客厅，装修得金碧辉煌，天花板上都雕龙画凤，家具采用的欧式豪华家具，走两步就能看到一个大花瓶，地上还铺着一大张虎皮。 “鬣狗有钱，房子也大，这家具随便拿出一件都贼漂亮，但凑在一块儿，怎么就觉得丑不拉几的呢？”厨子诧异道。 正如钱香玉之前所说的，鬣狗给万宝阁安装的防盗门，只买厚的不买好的。 他的家里装潢也是如此，只用贵的，也不管合不合适，所以在他的客厅里，中国古风的花瓶、北欧的鹿头、现代的沙发……凑在一块，显得乱七八糟。 不过，俗人就喜欢这种调调。 李潜瞅了一眼，这墙上居然还挂着一副《蒙娜丽莎的微笑》。 “鬣狗应该不会允许自己的家里挂着赝品吧，难道这幅画是真的？”李潜疑惑道。 “当然是假的了。”厨子答道。 “也是，真的还存放在法国卢浮宫呢。” 厨子却摇了摇头：“卢浮宫的那个也是假的，真货在老板家里。” “……真的假的？”李潜感觉自己的三观遭到了冲击。 “改天你去他家看看不就知道了？” …… 鬣狗开着保时捷，来到了他在闵后区的一家场子外。 场子的入口十分隐蔽，门口还有几个混混盯着，只要有条子靠近，他们会第一时间清场，让条子扑个空。 秦律己将车停在路边，钱香玉便坐在了副驾驶。 今晚秦律己负责跟踪鬣狗，而钱香玉早早就守在场子周围观察情况了。 “没什么意外吧？”秦律己问道。 钱香玉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小潜他们应该已经进入别墅了，但我比较担心的是老周。” 钱香玉疑惑道：“老周怎么了？我们和他合作过这几次，都没有出过什么意外，你不是已经在考虑要让他加入饭店了吗？” “考虑是考虑过，但被我否决了，老周不合适，”秦律己摇了摇头，解释道，“老周性子太急，不过这也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老周，太贪。” 钱香玉了然了，她没有反对秦律己的决定。 因为她心里也明白，贪可是走江湖的大忌，不知多少江洋大盗，就是栽在一个“贪”字上！ 第27章 肥龙哥 “倘若这次帮助小二拿回首饰盒，周兴庆不开口要钱的话，或许我会让他加入饭店。” 秦律己长叹了一口气。 缺点可以调教，但人品如何改？ 虽然秦律己和大家也都是利益关系，但这次厨子和钱香玉出手，都没要一分钱，李潜也是一个纯新人，只字不提半点好处。 这几万块钱对秦律己而言算不上什么，但如果饭店和成员之间，只谈钱的话，那么未来的关系也不会牢靠。 “说起来，你让小潜加入饭店，是不是有点冲动了？”钱香玉问。 “说冲动也好，说理智也罢，小潜的能力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而且他的性子和他老爸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要是我不答应的话，他能把咱们饭店偷光，你信不信？” “信，老板说的我怎么能不信呢？” 钱香玉递给秦律己一杯冷咖啡，还顺手摸了摸秦律己的胸口： “老板，咱们可是好久没有单独相处了……” “你这属于职场性骚扰你知道吗？”秦律己严肃道。 钱香玉缩回手，不屑地说道：“切，你不想找老婆，雪儿还想有个妈呢。” “……嗯？你看，那小子是不是有点像小潜的那个朋友？” “想转移话题啊？” “不是，那小子真是张伟！” 钱香玉顺着秦律己的视线望去，只见一个留着寸头的小子走进了赌坊，并没有来得及看清楚正脸。 “你是不是看错了？” “应该不会。”秦律己摇摇头。 张伟的下落关乎着手机的下落，秦律己怎么可能真的放任不管，这些天来钱香玉收集到不少张伟的照片，秦律己早就把这小子的长相记在心里了。 “看来张伟果然是被鼹鼠帮给带走了，难不成现在被派到鬣狗身边当小弟？”钱香玉分析道。 “继续盯着吧，今晚可能会有意外收获。” 秦律己喝了一口咖啡，放倒了座椅靠背，准备来一场持久战。 谁知赌坊里突然传来一阵骚动，随后赌坊就好像被捅了的马蜂窝似的，无数名赌徒灰头土脸地跑出来，怀里还抱着零碎的现金。 “什么情况？”秦律己顿时坐直了身子。 不一会儿，赌坊的入口处，鬣狗满脸是血地往外跑，可还没跑到马路上，后方一道身影一跃而起，手里握着一个啤酒瓶，狠狠地砸在鬣狗的脑袋上！ 砰—— 啤酒瓶破碎，玻璃渣子掉了一地，但更多的玻璃渣子，却是留在了鬣狗的脑袋上。 这回，钱香玉看清楚那孩子的脸了。 的确是张伟。 张伟穿着一件洗得发黄的白色背心，脸上和肩膀上有几道伤口，他拿着破酒瓶子的手有些颤抖，但眼神却是如猎豹般凶狠。 但当他看清楚鬣狗脑袋上的伤以后，张伟眼里的凶狠很快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不知所措。 张伟的身后，一名胖子取下了墨镜，露出了他脸上渗人的刀疤。 胖子拍了拍张伟的肩膀，似乎说了几句赞赏章他的话，随后一脚踢在鬣狗的脸上。 向来以残忍出名的鬣狗，在这刀疤胖子面前，竟然吓得几乎要尿裤子，根本不敢还手。 “肥龙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您就看在咱们这么多年情分上，手下留点情吧！” 鬣狗被胖子踩着脑袋，居然是带着哭腔求饶。 “知道错了？你错哪儿了？”被称作肥龙哥的胖子问道。 “我……我错在跨区开赌坊，不该把手伸到仓麓区去……” “哦，那看样子是罪加一等咯，阿伟，断他一根手指头。” 张伟咬了咬牙，有些犹豫。 肥龙哥见了，也不催促，直接夺过张伟手里的破酒瓶子，直直插向鬣狗的右手。 锋利的破酒瓶子，虽然没有弄断鬣狗的手指头，但也是刺得他满手鲜血淋漓。 “下次再犹豫，断的就是你的手。”肥龙哥对张伟说道。 张伟后退两步，显得有些惧怕，但仅仅两秒过后，他居然重新走向前，捡起地上的碎玻璃，狠狠地在鬣狗的手背上划了一道！ “我……” 张伟丢掉带血的玻璃碎片，想说点什么。 肥龙哥却拍了拍张伟的脸，把他手上的血迹擦在张伟的白色背心上，笑着说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肥龙哥！！”鬣狗惨叫起来，“我到底错在哪儿了？我对老大忠心耿耿，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啊！” 肥龙哥抬起了脚，把鬣狗提了起来，让他靠在墙边，还贴心地为他整理了一下衣领。 “上周金牛山隧道的事情，你知道吗？” “你、你是说彪哥被劫货的事情？” “对，我手下的人查到，劫我们的人留下的报废车，是从你手上买的。” “这、这事我真的不清楚，肥龙哥你是知道的，卖黑车只是我的发家副业，早就丢给小弟去做了，况且区区一辆报废车，怎么可能是我亲自谈的生意……” 鬣狗当真委屈无比，也不明白为什么肥龙哥会因为这件事情，对自己发这么大的火。 肥龙安静地听鬣狗说完，也不在意： “车子的事情，只是其中一件事，今天我找你的真正原因，是想问问你，前几天你们赌坊，收了个首饰盒对吧？” “我……我也记不清楚了……”鬣狗每天收的宝贝多了去了，根本不会在意什么首饰盒。 肥龙笑着说道：“输钱的是一个大胡子老头儿，他拿了首饰盒在你这里抵了两万块钱，后来再拿钱过来赎首饰盒，你就翻脸不给了，还把那老头儿给揍了一顿，这事儿记得吗？” “我不……记得记得，我记起来了！” 鬣狗本想摇头说不记得，但看到张伟又低头要捡玻璃碎片，顿时一激灵，不管是不是他，也先承认再说了。 “你知道那老头儿是谁吗？”肥龙冷声说道，“老大最近的新宠，杨妍妃杨贵妃……” “那老头儿叫杨妍妃？？”鬣狗震惊道。 “叫你妈个头啊！”肥龙给了鬣狗一巴掌，“那老头儿是杨贵妃的爹，你吃掉的那首饰盒，是她爹给她准备的嫁妆，你他妈有收集癖，癖到老大那儿去了？” 鬣狗这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也想起那么个老头儿了，他连忙说道： “肥龙哥，我的确是不知道那老头……老先生是杨贵妃的爹啊，我要是知道的话，就算我再有十条命，也不敢对他不好啊！首饰盒是吧，肯定在我的万宝阁里，肥龙哥你在这里稍等，我这就给你回去取！” 肥龙把鬣狗拎了起来，淡淡地说道：“阿伟，你跟着鬣狗去拿首饰盒，我在这里等你。” “是，肥龙哥。”张伟捡了一块玻璃碎片，捏在手里，当做武器。 肥龙见状，笑嘻嘻地拿走了张伟手里的玻璃碎片，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柄纯黑色的蝴蝶甩刀。 这蝴蝶甩刀类似于折叠匕首，但只要运用纯熟，从掏出来到甩出刀刃，只需要一刹那的时间。 “这个，比玻璃碎片好用。”肥龙将蝴蝶甩刀塞到了张伟的手里。 第28章 金山银山 鬣狗的别墅里。 周兴庆已经上楼，要不了多久，地下室的巡警监控就会被切断信号。 “这个鬣狗只是鼹鼠帮手下一个小头目罢了，没想到他居然在榕城捞了这么多钱。” 厨子摆弄着楼梯口处摆放的灰熊脑袋标本，说道：“可见鼹鼠帮吸了榕城多少百姓的血。” “就没人管管他们吗？”李潜皱着眉头问道。 厨子笑道： “小孩子才分对错，成年人只看利益，你以为鼹鼠帮老大是那种地痞流氓过街老鼠啊？其实人家每天西装革履，偶尔还会出现在慈善晚会，摆摆手就捐个上百万……”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鼹鼠帮的存在，牵扯到了千丝万缕，想要把他们连根拔起，太难太难。” “你做不到，我也做不到，不过虽然我们对抗不了鼹鼠帮，但在榕城这里，我们饭店，还是能够恶心恶心鼹鼠帮的，比如上次劫的智脑。” 李潜还没将马桦腾的事情告诉秦律己他们，此时不由得心想：不劫智脑，才是在恶心鼹鼠帮吧？ 这时，楼梯下方忽然传出了“滴”的一声警报声，随后周兴庆的声音在两人的耳机里响起： “信号已经切断了。” 厨子提了提挎包，道：“干活儿了。” 二人顺着阶梯往下走，推开一道没上锁的木门以后，看到的是一间杂物间，里面摆放着许多奇怪的工具，角落里还堆着一堆蜡烛。 “口味还挺重。”厨子拿起了一根皮鞭，装模作样地挥动了两下。 李潜涉世未深，不知这皮鞭蜡烛是拿来干什么的，他打着手电筒找了一圈，轻易地便找到了那扇“万宝阁”的防盗门。 “开始了。” 李潜从挎包里拿出工具，开始解锁。 钱香玉的情报准确得可怕，至此为止，还没有出现过任何差错，只要大家严格按照秦律己的计划进行，便绝对不会失手。 厨子无聊地在一旁掐表。 6分12秒。 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李潜拉开了防盗门，一缕光亮从万宝阁里透了出来。 “不错，算是超常发挥了吧？”厨子将时间给李潜看了一眼，李潜擦了擦汗，露出笑容。 “赶紧去找首饰盒吧。” 周兴庆的声音冷不防地出现，将厨子和李潜都吓得浑身一抖，回头看去，他就站在楼梯口处。 “你下来做什么？”厨子皱着眉头说道，“老板不是让你在楼上盯梢吗？” “老板不是跟着鬣狗吗，有他盯着，还需要我做什么？”周兴庆捏了捏蜡烛，冷笑道，“我倒要看看，这鬣狗的万宝阁里都有些什么宝贝。” “按照规矩……” 厨子想再劝周兴庆一句，但周兴庆居然绕过他和李潜，径直走进万宝阁了。 两人无奈，也不想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反正防盗门已经打开了，接下来只要尽快找到首饰盒，直接离开别墅就万事大吉了。 多一个周兴庆，就当做是多一双眼睛，但愿能早点找到首饰盒吧。 走进万宝阁，三人才算是真的大开了眼界。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铺满一桌子的金条，横八竖八，一共六十四块，铺满了一张古朴的四方桌。 “妈的。”三人异口同声的问候了一下鬣狗的母亲。 周兴庆拿起一块金条，掂量掂量，说道：“100gau9999投资金条，一块价值三万五，这里有六十四条，就是……” “二百二十四万。”李潜目光呆滞地说道。 就在前不久，李潜和张伟还在为了两千块钱而卖命，而现在足足有两百多万的金条摆在他们的面前。 厨子的反应，算是最平淡的了，他一眼扫过，发现两旁还有木架子，上面摆着钻石玛瑙、琉璃翡翠、美玉古董，简直琳琅满目。 他只是感慨，小小的一个鬣狗就这般富有了，也不知鼹鼠帮的底子有多厚。 “别看了，找首饰盒要紧。”厨子拍了一下李潜的脑袋，把李潜给打醒。 李潜收回目光，赶紧开始寻找小二母亲的首饰盒。 而周兴庆则是优哉游哉地在万宝阁里闲逛了起来，他多摸摸西看看，遇到一些不错的宝贝，便直接往口袋里塞。 万宝阁占地一百多平米，宝贝堆积如山，想要在这一片金山银山里找到一个小小的首饰盒，难度可想而知。 …… “厨子、老周、小潜！” 秦律己开着车，钱香玉不停地呼叫着李潜三人，但不知为何，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钱香玉放弃了呼叫，皱着眉头说道：“联系不上他们，他们似乎不在信号范围内。” “鬣狗的地下室可能没有覆盖信号，但老周在三楼盯梢，怎么可能听不到我们的呼叫？” 秦律己沉下脸来，他心里其实已经猜到了老周的情况。 “老板，我们该怎么？” “一会儿想办法制造点动静，提醒小潜他们，再拖延一下时间。” …… 在秦律己的车子的前方不远处，鬣狗正带着张伟，开着保时捷回别墅。 张伟坐在副驾驶，手里捏着蝴蝶摔刀，时时刻刻警惕地盯着鬣狗。 鬣狗用眼角余光打量着张伟，笑着说道：“车上有烟，小兄弟来一根不？” 张伟舔了舔嘴唇，冷声说道：“不要。” “你肯定会抽烟，就算现在不抽，一会儿下车也带两条回去，就当是哥哥诚心跟你交个朋友，”鬣狗摸了摸脑袋上的伤口，倒吸了一口冷气，又笑道，“虽然你下手挺狠的，但我鬣狗明白，大家都是一家人。” 张伟稍微放下了一点警惕，其实鬣狗说的也不错，肥龙今天也只是教训教训鬣狗罢了，日后鬣狗还要继续为肥龙他们效力。 “小兄弟，你叫阿伟对不对？我看你年纪也不大，居然能跟着肥龙哥混，说不定再过两年，哥也要靠你照顾了。” “过两年，我就不在榕城了。” “哦？为什么？” “等我跟肥龙哥赚够了钱，就会离开榕城，去另一座城市，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张伟说道。 鬣狗咧着嘴，哼了一声。 原来这小子是个愣头青，加入了鼹鼠帮，还想着有上岸的一天？ 天真。 第29章 难忘的夜 “前面就是我的别墅了。” 鬣狗的车子，已经开到了别墅门口。 但还没等鬣狗停好车，一声巨响传来，车上的两人猛地往前挺了一下，鬣狗的脑袋甚至还砸在了方向盘上！ “什么声音？！” 地下室里的李潜耳朵动了动，警惕地问道。 周兴庆正捏着一块暖玉在眼前，利用灯光来观察它的品质，他随口说道： “旁边马路上有个井盖被偷了，估计门口出车祸了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潜却皱着眉头说道：“别墅四周的路很宽，路灯也很亮，除非酒驾，否则不可能会出车祸，我上去看看。” 厨子拦着李潜说道：“我去吧，你年纪轻，眼神好，留在这里找找首饰盒。” 李潜也不坚持，目送厨子上楼。 他低下头来，没想到正巧在角落发现了罗母的首饰盒！ 红木盒子上雕刻着一个梅花图案，应该没错了。 李潜抱起盒子，正要说话，周兴庆居然也抱着一个盒子说道：“是不是这个盒子？” 周兴庆的盒子虽然也是红木制作的，但却勾了金边，也没有梅花图案，所以真正的罗母首饰盒，应该是李潜手里的这个。 “不好了！” 厨子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鬣狗回来了！” “鬣狗回来了？！”李潜和周兴庆心中一惊。 厨子瞪了周兴庆一眼：“让你在上面待着是有原因的，老板肯定一直在联系我们，但地下室里没信号！这次还好李仇的听力过人，否则我们都要栽在这里！” 周兴庆闻言，咬了咬牙，心中显然十分不甘。 李潜直接说道：“我找到首饰盒了。” “那就别多逗留了，直接撤。”厨子当机立断。 二人一前一后，离开了一片狼藉的万宝阁，周兴庆纠结了一下，居然是抱着怀里的首饰盒跟了出去。 …… “操！被追尾了？！” 鬣狗凶狠的脾气，在这个时候才体现出来，他不爽地扭了一下脖子，走下车劈头盖脸地大骂： “哪个王八孙子？没长眼睛啊，老子家门口这么宽的路，你非往老子车屁股上撞？！” 车上的秦律己探出头来，不好意思地对鬣狗说道： “老、老板啊，我和老婆亲热呢，一不小心就……” “就什么就，你知道老子这是什么车吗？保时捷911，你看看你开的什么车……操，桑塔纳？” 鬣狗自己都蒙了，桑塔纳追尾保时捷，只怕是把对方的车卖了都止不了自己的损。 “大哥，你这车很贵吧……”秦律己面露愁苦之色。 鬣狗之前挨打，心里憋着一口气，如今连个开桑塔纳的煞笔都敢撞自己，他心里已经做好让对方进医院的准备了。 但他心里又隐约觉得哪里怪怪的。 对了，以往自己回来，院子里的三只杜高犬肯定会叫个不停，怎么今天这么安静？ 突然，鬣狗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他拿出一看，顿时面色大变。 万宝阁门口的巡警监控信号被切断了？！ 有人潜入他的万宝阁！ 鬣狗回头的一瞬间，正巧看到三道黑影从围墙上跳出来，他顿时吼道：“站住！！” 李潜暗道不好，赶紧朝着小巷子跑去，鬣狗急忙要追，秦律己却拉着他说道：“大哥，这车我一定赔给您，您手机号多少，我记一下……” “记你妈个头，滚开，没看到老子家里进贼了吗？！” 鬣狗一把推开秦律己，朝小巷子追去。 秦律己望着鬣狗的背影，微微一笑，他走到保时捷旁，低头一看——副驾驶居然空空如也。 张伟趁两人吵架的时候，竟已经提前一步追了出去。 秦律己不再做任何停留，直接回到车上，一脚油门溜之大吉了。 …… “小潜，能听到我们说话吗？” 李潜的耳机里，终于是传出了钱香玉的声音。 “可以。”李潜虽然在狂奔，但呼吸却十分平稳。 刚才三人跳出围墙以后，便兵分三路，从不同的方向按照不同的路线逃跑，每一条路线都是秦律己亲自规划的，很容易甩掉追兵。 钱香玉说道：“我们看到张伟了，他刚才就在鬣狗的车上。” “什么？！”李潜面色一变，呼吸也变得紊乱起来，速度骤降。 “你先不要激动，具体的情况我们还没有查清楚，不过张伟和鬣狗正在追着你，你千万要小心！” 李潜闻言，不由得回过头去。 漆黑的巷子尽头，一名穿着白色背心，身上带着血迹的少年，站在黑暗之中。 而李潜则是站在路灯下，白炽灯将李潜的黑色衣服照得甚至有些反光。 “阿伟。” 李潜咽了咽口水，低声喊道。 “潜哥，为什么你……”张伟同样不敢相信。 两人的眼神，同样的复杂。 想解释的太多，但时间并不允许，因为张伟的身后，已经传来了鬣狗的脚步声。 李潜咬了咬牙，毅然转过身，按照事前计划好的路线，很快消失在张伟的视野里。 而张伟一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目光追随着李潜，直到他消失。 “人呢？！” 鬣狗气喘吁吁地追上来，问道。 张伟摇了摇头：“跟丢了。” “妈的，我家那么厚的防盗门，这帮人是怎么撬开的？！他们是属穿山甲的吗？！” 鬣狗心疼不已：“也不知道丢了什么宝贝……我的宝贝啊……关键是老子还他妈不能报警抓人！” 鬣狗的宝贝全都是脏物，要是报警了，他自己先得进去蹲个几十年。 “赶紧回去查一查吧。”张伟说道。 鬣狗靠着墙，喘了好一阵子，才跟张伟一起走回别墅。 回到大门口，也只剩下被撞得烂屁股的保时捷，桑塔纳早就不见了踪影。 “老子今天是倒了什么血霉！” 鬣狗气得扯下脖子上大金链子，狠狠地丢在地上踩了几脚。 先是莫名其妙挨了揍，回家家还被贼给偷了，现在跑车被追尾不说，对方还直接逃逸了…… 走进别墅的院子里，三只已经断了气的杜高犬，再一次给了鬣狗惊喜。 今晚的回忆，只怕要成为鬣狗这辈子的阴影了…… 第30章 首饰盒的秘密 按照事前规划好的路线，李潜第一个回到了饭店。 周兴庆和厨子的速度稍微慢一点，如今还在回来的路上，而秦律己和钱香玉，则是马不停蹄地将车开去某个隐蔽的汽车修理厂维修，所以也比李潜慢。 从后巷的小门进入饭店，李潜直接席地而坐，背靠墙壁，喘着粗气。 今晚的行动堪称惊险，也多亏了李潜的听力过人，多亏了厨子的谨慎小心，多亏了秦律己开车追尾拖延时间…… 否则，一旦被鬣狗发现，只怕李潜他们三人都没法安全地走出鬣狗的别墅。 “你没事吧？” 阎羽的耳边冷不防地响起声音，饭店后厨外的走廊也亮起了灯，李潜忍不住用手挡着眼睛，从指缝里观察走廊的尽头。 只见秦雪儿穿着一身紧身运动服，双手叉腰，没好气地望着李潜。 “大小姐？”李潜疑惑道，“你不是去上舞蹈课了吗？” “拜托，现在都已经是凌晨了，我大半夜还跳舞，不怕心肌梗塞啊？” 秦雪儿走上前，拉起李潜，还给他倒了杯水。 李潜木讷地接过水杯，疑惑地说道：“我没搞错吧，大小姐竟然给我倒水？” “爱喝喝，不喝拉倒！”秦雪儿白了李潜一眼。 李潜嘿嘿一笑，将水一饮而尽。 秦雪儿自言自语道：“其实我也猜到我爸让你加入行动了，更知道你们就在今晚行动，我担心你们的安危，所以和小二哥一直在饭店等你们回来。” 说话间，小二也出现在走廊尽头，对李潜挥了挥手。 “任务还顺利吗？”秦雪儿问。 “虽然中途出现了一点小状况，不过好在任务还是顺利完成了。” 李潜笑了笑，将罗母的首饰盒从背包里拿出来。 小二兴奋地接过首饰盒，用手语比划道：没错，就是这个！ “恭喜你了，完成了第一个任务。”秦雪儿酸溜溜地说道。 “客气，帅的人运气一般都不会太差。” “少臭美了。” 李潜回来以后大约十分钟左右，厨子、秦律己与钱香玉也陆续回来了。 “老周呢？他怎么还没回来？”秦律己一进饭店，就皱着眉头问道。 厨子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钱香玉专门给周兴庆打了个电话，才得知他的情况： “老周说他已经完成了任务，直接拐道儿回家了。” “这个混球！”厨子忍不住破口大骂，“今天我们差点被他给害死！” 事情的经过，李潜已经与秦雪儿和小二说明了。 秦雪儿皱着眉头说道：“爸，老周也太不靠谱了，你还打算招他进饭店吗？” “不了，”秦律己直接摇头说道，“他没资格了，以后，也不会有与他合作的机会了。” 干他们这一行的，每一次任务都会出现无数次变故。 如果是意外，一切都可以原谅，大不了大家一起承担。 可如果是人祸，是麻木大意，秦律己绝不姑息！ 周兴庆这一次的狂妄自大、贪得无厌，已经让他彻底上了秦律己的黑名单。 “倒是小潜这次立了大功，来，抽支烟。”厨子把身上最好的烟整盒丢给李潜。 李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取出一支烟正要抽，却被秦雪儿给抢走了：“你才十六岁，抽什么烟？” 厨子：“对，小潜不该抽烟，不过大小姐，你能不能把剩下的烟还给我？” “不行，没收，你看看你牙都抽黄了！” “……” 厨子郁闷地找钱香玉借了支女士香烟，可抽着总觉得没味儿。 “小潜这一次表现确实不错，值得夸奖。” 秦律己准备让钱香玉把今天的行动复盘一下。 可这时，小二忽然接到电话，原来是因为今晚是中秋，罗母想到自己的首饰盒还没赎回来，所以情绪低落，大半夜的开始寻死觅活了。 上了年纪的老人就是这样，尤其是罗母这种身患重病的老人，一辈子在意的东西就剩下那么几样了，随便丢了哪一样，对精神都是巨大的打击。 好在，李潜他们也已经带回首饰盒了，于是大家连夜前往医院住院大楼，准备将首饰盒还给罗母。 当大家来到病房外的时候，罗父正站在病房门口抽烟，走廊处还能隐约听到罗母的啜泣声。 “儿子，这事儿都怪爸！” 罗父一见到小二，便掐灭了烟，扇了自己两个耳光：“爸以后再也不去赌了！我要是再赌，我就不得好死！” 钱香玉连忙劝道：“罗叔叔千万别这么说，我们已经把阿姨的首饰盒赎回来了。” “真的？” 秦律己对小二使了个眼色，说道： “赶紧把首饰盒给阿姨送去吧，别让阿姨再难过了。” 小二点点头，连忙捧着首饰盒走进病房。 秦雪儿跟在李潜身边，小声问道： “李潜，你打开盒子看过没有？里面到底有什么宝贝，为什么罗婆婆这么珍惜啊？” “别人的东西，我怎么能随便偷看，”李潜摇头道，“小二哥上次不是说了吗，可能是罗婆婆家人留给她的首饰吧。” “可是我还是好奇。”秦雪儿嘟了嘟嘴。 “你想去偷看啊？”李潜问。 “怎、怎么可能？我就随口一问……” “那我自己偷看了。” “你……混蛋，我也要看！” 两人悄悄地趴在门外，透过门缝往里看。 罗母这几天住院，似乎又消瘦了几分，但此时看到小二手里端着首饰盒，她浑浊的眼睛里，居然隐约闪着光芒。 “小二，你、你把首饰盒赎回来了？”罗母惊讶地问道。 小二将首饰盒放在病床前，比划道：是老板他们去赎回来的，您快看看，有没有少什么东西？ “小二，秦老板是好人。” 罗母红着眼圈，轻轻拧开那金属扣环，打开了首饰盒。 首饰盒里，放着一些首饰，几张老照片，还有……一个老式录音机。 罗父走近一看，不由得面色一变：“好像少了几件首饰。” “没少！” 罗母露出慈爱的笑容，之前的疲惫也一扫而空。 她缓缓从首饰盒里，拿出了那个老式录音机，将录音机放在耳边，然后便闭上了眼睛。 一阵噪音过后，录音机里，传出了略显稚嫩的歌声： 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 晚风吹来一阵阵快乐的歌声 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 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 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 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 第31章 最珍贵的声音 声音有些沙哑，唱得有点儿跑调，有时还会忘词儿。 但在罗母的耳朵里，那仿佛是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她将录音机捧在手心里，贴在耳边，久久不肯放下。 “这是什么呀？”秦雪儿满脸困惑，“你们忙活了一晚上，还差点出意外，就是为了这个录音机？” 李潜没说话，指了指小二与罗父。 两个大男人背对着李潜和秦雪儿，肩膀却止不住地颤抖，罗父甚至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声音沙哑地对罗母说道： “孩子他妈，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去赌了……” 小二也是红了眼圈，默默地拉着罗父罗母的手，三人紧紧相依。 “那录音机里，录着的应该是……小二的声音吧。” 秦律己站在李潜与秦雪儿身后，悄声说道： “对罗母而言，哪怕是金山银山，也比不上自己孩子消失的声音，她年事已高，身患重病，她不担心自己时日无多，也不担心丈夫嗜赌如命，只担心自己未来的日子能否再听到小二的声音。” 钱香玉也感慨道：“小二的声音，对罗母来说，是最珍贵的东西。” 厨子补充道：“就是唱得着实难听了一点。” 四人瞪了厨子一眼。 秦雪儿望着病房里相互依偎的一家人，忍不住吸了吸鼻子：“真是太感人了。” “走吧，”秦律己笑道，“今晚是中秋，让他们一家人团聚吧，咱们也该回饭店了，我给你们准备了惊喜。” “惊喜？！”钱香玉害羞地红了脸，小声说道：“傻瓜，终于要对人家表白了吗？讨厌，之前在鬣狗那儿还喊人家老婆，哎呀，羞死人了！” “你想太多了，我只是给大家准备了月饼而已。” 秦律己无情地打破了钱香玉的幻象。 “哼，你就不能满足一下人家的小小心愿吗？今天可是中秋节呀！”钱香玉生气地说道。 “饭店条约回头要增加一条，不准骚扰上司！” 李潜站在一旁，满脸黑线，用胳膊肘戳了戳秦雪儿：“喂，你爸和香玉姐平常也这样吗？” “是不是觉得很恶心？我也这么觉得。”秦雪儿眯着眼睛说道。 “不是啊，我觉得他们这样挺好的，是你单身太多年了，这狗粮吃腻了吧？” “臭李潜，我看是你活腻了！！” 今晚的月亮很圆，秦雪儿的拳头很硬。 …… 步行回饭店的路上，秦律己单独与李潜聊了聊张伟的事情。 “小潜，你对鼹鼠帮应该已经有所了解，张伟如今多半是被鼹鼠帮所接纳，今晚我亲眼看到他跟着鼹鼠帮的肥龙，用酒瓶子砸破了鬣狗的脑袋。” “阿伟他……”李潜叹了口气，他了解张伟，张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也不奇怪。 当初他和张伟都是孤儿院里的刺头，但张伟的性格更加偏激一点。 “鼹鼠帮对你而言，是一个庞然大物，在时机未成熟以前，我劝你还是先别与他们接触，”秦律己安慰道，“你要相信秦叔，我们会继续跟进线索的，至少张伟现在还好好的，早晚有一天，我们会把他带回来的。” “秦叔，我相信你们。” 李潜心中补充道：但张伟的事情，我不可能坐视不管。 秦律己还以为自己说服李潜了，心里的担子也放下了。 …… 鬣狗的别墅内。 一向嚣张跋扈的鬣狗，跪在那虎皮之上，脑袋都快要藏进盆骨里了。 在他前方的古董太师椅上，肥龙气得腮帮子一颤一颤的。 砰！ 肥龙将一个古董花瓶砸在地上，大发雷霆： “你说今晚有小偷潜入你的别墅，毒死了你家的狗，切断了你家的信号，撬开了你家的防盗门，就为了偷走杨贵妃的首饰盒？！” “是、是啊……” “你他妈玩儿呢？！”肥龙更气了，“杨贵妃的首饰盒也他妈不值钱啊，谁放着你万宝阁里的宝贝不偷，就拿一个首饰盒，嗯？” 鬣狗连忙解释道：“我刚才又查了查，好像还丢了几根金条，一部分珠宝……” “照你这么说，光顾你家的贼只是碰巧拿走了首饰盒？”肥龙问道。 “应该……是这样吧。”鬣狗哭丧着脸，其实他也不知该回答是还是不是。 肥龙冷笑一声，忽然一把抓过站在他身旁的张伟的衣领，问道：“鬣狗说你去追那几个小毛贼了，你看清楚对方的长相特征了吗？” 张伟摇了摇头，说道：“那个贼尽走小路，没有路灯，我什么都没有看清楚。” “真的？” “真、真的，”张伟又说道，“肥龙哥，这次鬣狗哥也挺惨的，家里被偷了不说，三只狗也给毒死了，他为咱们鼹鼠帮工作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肥龙闻言，松开了张伟的衣领，淡淡地说道： “杨贵妃可是深讨老大的喜爱，老大让我帮杨贵妃找首饰盒，我要是无功而返，恐怕要穿小鞋……鬣狗，你让你黑市的朋友留意一下，一旦查到你丢失的金银珠宝被贩卖，立刻抓人通知我。” “是，肥龙哥！”鬣狗松了口气，听肥龙这语气，似乎这件事儿与自己已经没有关系了。 他感激地看了张伟一眼，也多亏了这小兄弟帮忙说话，给了肥龙台阶下。 肥龙对张伟使了个眼色，张伟赶紧把桌上的香烟递给肥龙，还给肥龙点烟。 “肥龙哥，”张伟低声说道，“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快速赚到钱的？” “嗯？” 肥龙眨了眨眼，将一口浓烟吐在张伟脸上，笑着说道：“你才跟着我几天，就想着赚大钱了？” “人嘛，我也想像鬣狗哥一样，开跑车，住别墅。”张伟腼腆地说道。 “我看你还想学鬣狗搞女人吧？哈哈哈哈哈！” 肥龙大笑，鬣狗也赶紧赔笑，还帮着张伟说话：“肥龙哥，阿伟小兄弟虽然年纪不大，不过手段狠辣，脑子又好使，要不你把他派到我身边，我带着他赚钱？” “想挖老子的墙角啊？滚吧你！”肥龙轻轻地踢了鬣狗一脚。 鬣狗故做跌倒，笑着说道：“肥龙哥另有安排？” “阿伟，我记得你好像会开锁对吧？”肥龙问。 张伟连忙点头：“会的。” “半个月后有件事要交给你办，要是办成了，我肥龙个人给你五万块钱。”肥龙吸了口烟。 “五、五万？！” “嫌少？” “不，是太多了……” 要知道半个月前，张伟和李潜还在为两千块钱而犯愁呢。 肥龙笑着拍了拍张伟的肩膀，说道：“好好干，跟着我们，有钱途的。” 第32章 要抱抱 这一夜，李潜和厨子两个大男人，在饭店二楼的杂货间里度过。 厨子倒是简单，两瓶炸弹二锅头下肚，睡得像条死狗。 而李潜翻来覆去睡不着。 第一次执行任务，心中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只要李潜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不停地冒出今晚的经历。 但兴奋之余，李潜还总是想起那站在黑暗当中的张伟的影子。 阿伟加入了鼹鼠帮，替一个叫肥龙的家伙办事儿。 李潜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 他隐约对肥龙这个名字有点印象，似乎在胖子给他的文件里查看过。 “明天再把马桦腾喊出来，看看能不能再查到什么线索好了。” 李潜翻了个身，总算是有了一丝困意。 回想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李潜发现自己在离开父母和老乞丐以后，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 虽然此时此刻他打着地铺，睡着廉价的草席，身边还有个酒鬼。 不过相比于梁正德丁沛茹夫妇的家，李潜却更加喜欢何平饭店，甚至他在面对秦雪儿的时候，性格都开朗了许多。 或许，是因为何平饭店里，李潜的父母曾经生活过吧。 …… 第二天一早，李潜接到了梁正德的电话。 虽是中秋节节假日期间，但梁正德和丁沛茹都恰巧接到了加班任务，需要一整天在学校里忙活，而家中的小安然就没人照顾了，所以夫妻俩希望李潜能早点回去，照顾小安然一天。 李潜自然是答应了，在饭店里洗漱一番以后，与还没睡醒的厨子打了个招呼，他便提着昨天秦律己送的一盒月饼，还有一箱《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回家了。 榕城是一个没有什么特点的城市，它虽然是建州省的省会，但它的经济并不算发达，也不以旅游业闻名，城市的道路有点拥挤，甚至到了外省，提起建州省，大家还会误以为建州省的省会是沿海的鹭城。 不过就是这样一座平平无奇的大城市，才能体现出更多的包容性，生活在这样的一座城市里，李潜感到很舒心。 九月中旬，早上六点的榕城，还没有散去昨天的余热，马路两旁已经被环卫工人打扫得干干净净，忙碌的早高峰即将到来。 李潜回到家中，丁沛茹已经做好了一顿丰盛的早餐，梁正德也换好衣服，正坐在餐桌旁看报纸。 “小潜回来啦，昨晚还贺警官家里睡得习惯吗？”丁沛茹笑着问道。 李潜咳嗽了两声：“咳咳，以前也总去贺叔家做客，早就睡习惯了。” “你感冒了？”梁正德疑惑道。 “额……是昨晚夜宵吃上火了。” 李潜将秦律己送给他的月饼放在饭桌上，说道： “梁叔，丁姨，这是贺叔让我带回来送给你们的月饼。” 月饼这玩意儿，不过就是你送我我送他，过过人情罢了，到最后也就放着烂了，真正爱吃的人没几位。 “那你也替我们谢谢贺警官了。”梁正德还注意到李潜带回来了一箱子习题，不由得笑道：“贺警官还挺关心你的学习嘛。” “是啊……很关心……”李潜用脚将习题箱挪到旁边去，问道：“梁叔，安然呢？” “今天不用去幼儿园，她还在睡懒觉呢，估摸着恐怕要九点多才能醒了。”丁沛茹总算是从厨房里忙活完了。 一家人吃着早餐，难得的悠闲自在。 早餐以后，丁沛茹与梁正德一起出门，临走以前，丁沛茹在饭桌上留了两百块钱，让李潜和小安然自己解决午饭。 李潜也不拒绝，事实上他兜里也没钱了，只不过不好意思开口向梁正德他们要。 考虑到小安然还在睡懒觉，李潜便回房间复习功课，虽然加入了何平饭店，但他也没有忘记自己是一名高二学生的事情，高中的学习任务繁重，他一点也不敢落下。 九点多，小安然的房间里果然有了动静，李潜隐约听到她懒洋洋的喊着妈妈。 “安然，今天爸爸妈妈不在家，哥哥陪你。”李潜来到小安然的门外。 小安然今年不过才六岁，却能够自己睡一个房间，她不仅勇敢，还喜欢笑，喜欢小动物，几乎是李潜所见过最讨人喜欢的小孩了。 “哥哥……”小安然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对李潜伸出双手：“要抱抱……” “啊？”李潜一愣，他来到这个家半个月了，还没有与小安然有过如此亲密的动作。 “要抱抱~”小安然奶声奶气地说道，“安然每次起床，都要抱抱的~” 李潜纠结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把小安然从被窝里抱了起来。 小孩子的身上，似乎天生带着奶香味。 李潜抱着小安然，又半蹲下去捡起了拖鞋，把她抱到卫生间门口，才问道： “你会自己刷牙洗脸吗？” “会，不过我拧不动毛巾……”小安然吐了吐舌头，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李潜咧嘴笑了笑：“行，那哥哥帮你。” 第一次当哥哥，李潜照顾小安然的动作还有些生涩，等小安然洗漱以后，李潜又带着小安然回卧室，打开了她的衣柜。 “今天穿什么衣服？” “粉红色的小裙裙！”小安然很有自己的主见。 六岁的小安然已经学会自己换衣服了，李潜在楼下把丁沛茹做的早餐加热，不一会儿穿着粉红色小裙子的小安然便扶着比她人还高的扶手走下楼梯。 “哥哥，爸爸妈妈他们去哪儿了呀？” “他们去加班了，”李潜说道，“你快过来吃早餐吧。” 小安然爬上座位，看了一眼桌上的早餐，露出一丝小狡猾，噘着嘴说道：“我能不能不吃呐？” “不吃早餐对身体不好。”李潜苦口婆心地说道。 “可是人家就是不想吃……” “那你说说，要怎么样才愿意吃？” 小安然立刻说道：“除非哥哥中午带小安然去吃肯德基！” “哟呵，你在这儿等着我呢？”李潜笑出了声，“行，哥哥带你去，但是你必须把早餐吃光。” 别看小安然年纪不大，但小聪明倒是耍得一套一套的。 李潜之所以答应安然，其实也是因为今天家里本来就没饭吃，带安然去吃肯德基的时候，他顺便还可以找马桦腾出来聊聊。 于是乎，小安然扫荡早餐的功夫，李潜便给马桦腾打去电话。 “潜哥，好不容易放假，睡到九点我容易吗我，有啥事儿不能下午再说啊？”马桦腾郁闷地在电话里说道。 这家伙显然昨晚熬夜打游戏，这会儿还没睡醒呢。 李潜说道：“中午约吗？” “约什么约啊，咱俩大老爷们儿的……” “有妹子。” “真受不了你，地点在哪？” “万达的肯德基，记得穿帅点。”李潜说道。 马桦腾嘿嘿直笑：“放心吧潜哥，今儿个小马哥亲身示范，教你怎么把妹！” 第33章 无赖 “这就是你特么说的妹子？” 万达商场门口，大夏天穿着一身小西装、梳着大背头的马桦腾，一脸震惊地指着李潜身边的小安然。 “我妹不是妹？”李潜问道。 “是倒是，不过……” “不过什么，你以为是哪种妹子？” “我以为你说的是那种前凸后……” “你还是人吗？我妹才六岁。”李潜严肃道。 马桦腾捂着心脏，扶着电线杆，面色痛苦地说道：“连宅男都骗，求求你做个人吧！” 小安然扯了扯李潜的衣角，说道： “哥哥，这个胖叔叔好奇怪啊，他真的是你的朋友吗，妈妈从来不准我和奇怪的人交朋友。” “叔、叔叔？！”马桦腾的心更痛了。 李潜安慰道：“安然，虽然这位叔叔长相比较猥琐，头发也比同龄人少很多，不过他确实是个好人，妈妈肯定也教过你，不能对身边的人抱有偏见，对吗？” “好像是这样。”小安然理解地点点头。 你理解个球啊！ 马桦腾的心遭到了暴击。 李潜感受了一下今天三十五度的高温，忍不住问道：“热吗？” “热死哥了！” 马桦腾赶紧脱下外套，他早已经热得汗流浃背，衣服都可以拧出汗来了。 “走吧，去吃肯德基，”李潜牵着小安然的手，又补充道，“胖哥哥要请客。” “我……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请客啊？”马桦腾郁闷道，“算了算了，不就是一顿肯德基而已，我小马哥又不是出不起！” 李潜知道马桦腾的手头比较宽裕，倒不是李潜认得出马桦腾身上穿得是多贵的名牌，他只是明显感觉到马桦腾与自己的不同罢了。 李潜代表着穷人，与他气质不同的人，那一定是富人，这个逻辑没毛病。 三人正准备走进商场的时候，小安然忽然扯了扯李潜的衣角。 “怎么了？”李潜问。 “哥哥，那个老爷爷好可怜啊，我们给他买点吃的好不好？”小安然咬着手指头说道。 李潜与马桦腾抬头看去，只见在商场外的地铁口，一个打着赤膊的老乞丐靠着墙正在小憩，他的身上脏兮兮的，瘦得能一眼数清楚他有多少根肋骨。 马桦腾淡淡地说道：“那些都是骗子，只是看起来可怜罢，要不是现在已经不怎么流行带现金，这帮家伙的收入可能比普通白领都高。” 李潜拥有一定的社会经验，也知道这样的乞丐不值得可怜，但他忍不住想起养育了自己六年的老乞丐。 不管是真是假，给他一点钱吧，李潜没机会孝顺老乞丐，兴许能从一点点善举中换取一些安慰。 于是他伸手进口袋，准备直接将丁佩茹留下的两百块钱全拿出来。 反正午饭有马桦腾请客。 正当李潜准备上前的时候，一道靓丽的影子从地铁站里走了出来。 她注意到了躺在阶梯上的乞丐，犹豫了一下以后，默默地从包里拿出了一百块钱，悄悄地放在乞丐面前的碗里。 也许是女孩挡住了乞丐脸上的阳光，那乞丐睁开了眼睛，他看到碗里的一百块钱以后，第一时间上下打量着女孩，尤其在女孩的大腿上停留了几下。 女孩有些害怕，转身便要走，谁知乞丐上前扯着她的包，笑着说道： “小妹妹，你这么有钱，要不再给几百块吧？” “你……你放开我，不然我就喊人了！”女孩显然是被吓到了，小脸发白。 “别紧张嘛，我看你穿得这么暴露，该不会是那一行的吧？要不我给你五百块钱，今晚陪陪叔叔？” “无耻！流氓！你快放手！”女孩挣脱开来，用手提包砸了乞丐一下。 乞丐居然应声倒地，趴在地上狼狈地大喊：“快来人啊！有人欺负老乞丐了！这个社会还有没有一点良心啊！” 乞丐的声音又大又尖，瞬间就吸引到了路人的目光。 说来也是奇怪，乞丐纠缠女孩的时候，路人好像就选择性地变成瞎子了，当乞丐求助的时候，大家又正义地围了上来，对着女孩指指点点。 说到底，乞丐不好惹，但女孩好欺负，对普通人而言，维护正义也需要看“邪恶势力”是谁。 “这小姑娘看起来清清楚楚，怎么欺负乞丐呢？” “这包好像是lv的吧？年纪轻轻就背这种包，多半是被老板给包养了！” “呵呵，还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最讨厌这种绿茶女表了！” 女孩被路人指指点点，再努力解释也没人听，一时间急得眼圈通红，眼看就要掉眼泪了。 这时，李潜挤进了人群。 乞丐在努力地卖惨，路人在疯狂地指责，而李潜只是走到乞丐的讨饭碗旁边，默默地捡出一百块钱，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乞丐见状，直接炸毛了，脏兮兮的手死死地抓住李潜的手腕：“你干什么！你拿我钱做什么？！” “这钱是我刚才施舍给你的，不过我现在后悔了，所以我要拿回去。”李潜说道。 乞丐怒道：“你放屁，这钱根本不是你给的！” “那是谁给的？” “是这个臭女表子给的！” 李潜甩开了乞丐的手，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问道：“她给了你钱，你为什么还要纠缠她？” 路人们瞬间明白过来，那个女孩并没有欺负乞丐，反而是女孩施舍了乞丐一百块钱，乞丐不依不饶地缠上了女孩。 更加奇怪的一幕发生了，当这些路人知道自己错怪了人以后，并没有任何一个人站出来道歉，他们只是觉得心虚，然后随便找了个话题，与身边的伙伴们聊着聊着，就退出了人群。 仿佛他们从来没有参与过刚才的唾弃指责似的。 人群很快散去，被李潜质问的乞丐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干脆往地上一坐，抱住了李潜的腿，再次耍无赖： “老子不管，你要么给钱，要么我就赖着你，大不了进局子，局子还管饭哩！” 无赖就是这样，他们的时间毫无价值，所以才能肆无忌惮地耗着，大多数人都会选择花钱消灾。 但李潜不一样，他曾经也是乞丐，他知道乞丐最在乎什么。 于是，他直接拖着乞丐到乞丐的讨饭碗前，把碗里的五块十块零钱全都捡了出来。 乞丐为了唤起人们的同情心，会故意在空碗里放一点零钱，这个乞丐今天刚刚开张，碗里的钱都还是自己放进去的呢。 “你、你干什么？！”乞丐连忙压住饭碗，阻止李潜拿钱。 李潜腾出了腿，拿着钱说道：“你说我欺负乞丐，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欺负乞丐。” “……你、你还是人吗，连乞丐的钱都抢！” 李潜根本不理会乞丐，继续从乞丐的指缝里抢钱。 乞丐明白了，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家伙，居然能做到比乞丐更加卑鄙无耻下流！ 对待这种人，乞丐怂了，他郁闷地说道：“你把钱还给我，我不纠缠你们了！” 李潜笑了笑，也没有侮辱乞丐，把钱放回了乞丐的讨饭碗里。 乞丐仔细地数了几遍，又喊道：“少了一百块钱！” “那一百块，你还好意思要？”李潜问道。 乞丐缩了缩脖子，默默地抱起讨饭碗，寻找别的乞讨点去了。 赶走了乞丐，李潜把从乞丐那儿抢回来的一百块钱塞到左边口袋里，又从右边口袋里拿出了一张自己的一百块钱，递到女孩的面前： “班长呐，你可长点心吧。” 第34章 百亿家产 “李潜，谢谢你……” 这位心地善良却被乞丐纠缠的女孩，正是李潜的班长女神乐柳影。 方才她看乞丐可怜，才悄悄放下一百块钱，谁知竟然被那无赖纠缠，差点毁了名誉，还好李潜及时出马，赶走了乞丐。 而且李潜还贴心地换了一张干净的一百块钱还给乐柳影，可见这男孩十分细心。 李潜摆了摆手，笑道：“不客气，遇到这种无赖，只能说是运气不好。” “哥哥好棒哦！” 小安然蹦蹦跳跳地来到两人身边，眼里满是崇拜，就差冒出小星星了： “哥哥太勇敢了，帮助姐姐赶走了坏蛋！” “她是我妹妹，小安然。”李潜介绍道。 乐柳影蹲下身子，捏了捏小安然肥嘟嘟的脸蛋，夸奖道：“你好可爱呀！” “姐姐更漂亮！” “呀，你的小嘴真甜！”乐柳影被小安然逗乐了，亲切地把她抱在怀里。 小安然年纪不小，嘴巴倒是甜得很，李潜发现这小丫头居然小有心机。 之前不肯吃饭是为了中午能吃肯德基，现在夸乐柳影漂亮，又是为什么呢？ 小安然忽然把嘴巴贴到乐柳影耳朵旁，小声地说了什么，乐柳影顿时满脸通红，同样小声地答道： “你想多啦，我和你哥哥只是同学关系，你哥哥另有心上人哦！” 李潜的听力很好，虽然没有听到小安然说什么，但却听到了乐柳影说的话。 他一阵无语，小安然才六岁，一定是电视剧和小视频看多了，看来还是作业太少啊。 回家一定要建议一下丁姨，多给安然报几个培训班！ “哥哥有心上人了？！” 小安然捂着嘴巴，眼里写满了震惊，小小的身体里八卦之魂正在觉醒。 “喂，我和秦雪儿也只是同学关系，目前单身，欢迎来撩。”李潜不得不出声为自己正名。 “哼，我才不会对雪儿横刀夺爱呢。” “我们真的只是同学关系啊！” 乐柳影掩嘴一笑，说道：“谢谢你们刚才救了我，不如大家一起吃午饭吧？我请客。” “好呀好呀，我要吃肯德基！我要吃冰淇淋！”小安然手舞足蹈。 李潜也不拒绝，乐柳影一看就很有小孩缘，一会儿就把小安然丢给她，他去与马桦腾谈正事儿。 想起马桦腾…… 嗯？小马哥呢？ 李潜回过头，才看到梳着大背头，满脸怨念的马桦腾。 “咦，小马也在啊？”乐柳影惊讶道。 “哥就这么没有存在感吗，我都搁这儿站半天了！”马桦腾郁闷道。 “你怎么不喊我们呐？”李潜问。 马桦腾瞪了他们俩一眼：“哥没喊吗？哥喊了啊，可你们俩聊得太投入，眼里只有对方，哪里听得到我这单身狗的咆哮？” 乐柳影又不好意思了，不过她的性格很是大方，不介意地说道：“小马也一起来吃吧。” “我谢谢你们虐狗啊。”马桦腾哼哼唧唧着跟在后头。 肯德基里，乐柳影为了答谢李潜，直接点了两份全家桶，还与小安然一人买了一份冰淇淋甜筒。 小安然这个小白眼狼，当场就被乐柳影给收买了，整个身子挂在乐柳影身上，怎么都不愿意下来，李潜无奈之下，还要帮乐柳影拎包。 乐柳影也喜欢小安然，两人坐在一起，时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李潜见她们俩玩得开心，便说道：“班长，小马说他烟瘾犯了，我陪他出去一下。” “什么？我？烟瘾？”马桦腾一愣。 乐柳影严肃道：“小马，你年纪还小，怎么能抽烟呢？” “我没……” 李潜打断道：“对啊，我也常这样劝他，不过烟瘾犯了是真受不了，班长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督促小马戒烟的，你就饶过他这一次吧！” 乐柳影这才答应：“你们去吧，我会看着小安然的。” 马桦腾满脸郁闷地跟着李潜走到外头的拐角处。 看到李潜麻利儿地点上一根烟，马桦腾怒道：“分明是你自己想抽烟！” “在女神面前要保持形象。”李潜答道。 马桦腾此时才发现，李潜才是泡妞高手啊！在这货面前，自己看了几万部小电影的剧情，似乎都派不上用场了。 李潜说道：“上次你拷给我的文件，有没有什么遗漏？” “这哪能啊，你知道转移那些种子有多麻烦吗，种子我都转移走了，文件怎么可能弄错。”马桦腾不容许别人怀疑他的专业水平。 “可是我没有在那些文件里找到我想要的东西，”李潜烦闷地说道，“要不你再黑一次鼹鼠帮的服务器吧？” 马桦腾摇了摇头：“黑了也没意义，鼹鼠帮里都是粗人，他们服务器里存放的文件，都是为了应付上级领导的，查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看来还是要亲自出马啊……”李潜抖了抖烟灰。 马桦腾之前就查出来了，鼹鼠帮的大本营就在马巍区的海鲜市场里。 “你准备去他们的大本营看看？”马化腾好奇道。 “嗯，我有个兄弟被他们挟持了。” 除了挟持，李潜似乎也找不到其他的什么词来形容张伟了，他并不愿意承认张伟加入鼹鼠帮的事实。 “你的兄弟未必在马巍区，鼹鼠帮在每个区都有分布，仓麓区就有一家，好像叫什么邹氏海鲜批发店。” “是嘛？” 李潜手里的香烟，很快就燃尽了。 此时，一名大夏天穿着西装的男人走进肯德基，没过多久，乐柳影和小安然就被领了出来。 李潜赶紧将香烟丢到马桦腾脚底下，马桦腾喊了一句卧槽，只能将烟踩灭。 “不好意思，我家里人来找我了，”乐柳影带着歉意说道，“下次再一起吃饭吧。” “没关系。”李潜领过小安然。 小安然不舍地说道：“姐姐，你争取一下嘛，我哥哥很好追的……唔！” 李潜急忙捂住了这小丫头的嘴巴，因为他明显感觉到那位西装男子不善的目光。 乐柳影笑着摸了摸小安然的脑袋，说道：“下次姐姐再请你吃冰淇淋哦。” “一言为定！”小安然露出了两个甜甜的小酒窝。 “一言为定。” 乐柳影对李潜点点头，便跟着西装男离开了。 马桦腾晃了晃脑袋，对李潜问道：“我是不是又被无视了？” “嗯呐。” 李潜带着小安然回到店里，两份全家桶可没那么容易解决。 他问道：“带走乐柳影的那个家伙什么情况？” “她家的保镖啊。”马桦腾啃着面包说道。 “保镖？班长家很有钱啊？” “何止是有钱！”马桦腾指着周围说道，“这都是她家的！” “这家肯德基是班长家里开的？！”李潜惊讶道。 马桦腾差点把食物喷出来，他哈哈一笑，鄙视道： “你往周围看看，只要是眼睛看得到的房子，都是乐柳影大班长的老爸盖的！” “乐柳影，堂堂乐氏集图老总乐王斌的独生女，她家的资产……怎么说呢？应该过百亿了吧。” 李潜对“百亿”这个数字，已经完全没有概念了，但他也明白，乐柳影家里很有钱……很有钱！ 马桦腾用油腻腻的手拍了拍李潜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潜哥，乐班长可是真正的白富美，你这次还英雄救美救了她，我猜她心里指定对你有好感了，你再加把劲儿，把白富美泡到手，那可是少奋斗三十年……不对，三十辈子啊！” 李潜低头望向小安然，哪知小安然也握紧了小拳头：“哥哥加油！你一定可以的！” “小安然喜欢数学吗？哥哥明天带你去上补习班好不好？” 小安然面色一变，手里的汉堡似乎都不香了：“小安然……觉得自己不喜欢数学……”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第35章 邮差来了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的功夫，中秋时的圆月已经被阴影啃食成银钩。 这两周的时间以来，李潜几乎是家、学校、饭店、海鲜市场四点一线。 因为他还是个高中生，学习任务繁重，能支配的时间并不多，但他每天回家以前，一定会到仓麓区的邹氏海鲜批发店外守半个小时。 周末的时候，也会独自坐车前往马巍区的海鲜市场总部，寻找鼹鼠帮的踪迹。 可他始终没有发现张伟的身影。 九月三十号是国庆放假前的最后一天，下午只有两节课，第三节课则是放假前的大扫除。 学号靠后的李潜、马桦腾、秦雪儿、乐柳影，都留下来打扫卫生。 李潜和秦雪儿负责班级外的走廊，两人正打扫的时候，秦雪儿忽然小声地说道： “今天邮差来了。” 李潜疑惑道：“什么邮差？” “护宝联盟的通信员，我爸没有介绍过吗？”秦雪儿说道。 李潜摇了摇头，自从上次任务结束以后，秦律己就很少提及敏感的事情了，小二的伤还没好，钱香玉也不会随便接任务。 秦雪儿解释道：“护宝联盟是由无数个护宝组织组成的联盟，何平饭店就是护宝联盟的一员，而组织与组织之间的秘密交流、任务收发、情报传递，都是由护宝联盟的‘邮差’进行传达维系的。” 秦雪儿还解释了很多。 李潜这才明白，原来秦律己和钱香玉每天读的“华夏农业报”，就是护宝联盟与护宝组织之间传达消息的媒介。 护宝联盟接到任务以后，便会使用特殊的密码，将任务信息隐藏在华夏农业报的招聘广告里，只有掌握了密码，才能够解读任务信息。 一旦护宝组织决定接下某个任务以后，就需要联系“邮差”，由邮差来传达任务的具体信息。 全国范围内，分布着无数个邮差，他们行踪诡秘，来无影去无踪，如同城市里的鬼魅。 秦雪儿发现邮差来过饭店，这说明秦律己已经接下了某个任务。 “秦叔还没通知我。”李潜心里也有些诧异，难道秦律己出尔反尔，不让自己继续参加行动了？ 秦雪儿放下扫把，凑到李潜身边，小声说道：“小潜……” “你干嘛？！” 李潜足足后退了三步，一脸警惕地望着秦雪儿，还忍不住朝班级里正在擦黑板的乐柳影瞟了一眼。 秦雪儿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我是会吃了你还是怎样，至于这么怕我吗？” “你这样别人会以为我们俩有什么的。”李潜一脸正气地说道。 “去死吧！”秦雪儿瞪了李潜一眼，“我就喊你小潜了，怎么的，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 李潜郁闷地捡起刚才惊掉了的扫把。 秦雪儿的双手拇指与食指交叉，眯着眼睛说道： “如果这次我爸让你参与行动，你能不能把你的任务里一小小一小小的部分，偷偷地交给我来完成？” “秦叔会骂我的。”李潜答道。 “哎呀，你知道我有多想执行任务，要是你答应我，我就……我就……我就把班长女神的微信给你。”秦雪儿指着乐柳影说道。 “哦。” 李潜闻言，直接放下扫把，走到班级里讲台旁，对乐柳影说道：“班长，你微信号多少啊？” “怎么了？”乐柳影毫无戒备地回答道。 “没事，班长擦的黑板真漂亮。” 李潜拍了一个十分敷衍的马屁，然后拿着添加好的微信回到秦雪儿面前。 “李潜！！！” 秦雪儿被李潜的一通操作秀得目瞪口呆。 她当然不知道李潜和乐柳影上次在商场发生的事情，否则一个普通男生去向乐柳影要微信，哪怕是貌似潘安也没用，乐柳影不会搭理的。 “你要是提条件的话，拜托提一点有难度的，这种程度的好处，根本让我提不起什么兴趣。” 李潜一边说着，还给乐柳影发了一个玫瑰花表情。 看到李潜公然调戏自己的闺蜜，秦雪儿忍无可忍，抄起扫把就追着李潜满走廊的跑。 班级最后排，周乾看着自己口袋里刚买的奢侈品钱包，忽然觉得一点都不香了。 “我尼玛…乾哥，你这是咋了？”周乾的狗腿同桌问道。 周乾捂着胸口说道：“我刚才看到……看到雪儿对李潜比心了！” “我尼玛，真的假的！”狗腿同学也震惊了。 周乾显然把刚才秦雪儿用来比划“一点点”的动作，看成“比心”了。 啪！ 周乾狠狠地拍了一下课桌，怒道：“我周乾什么时候沦为舔狗了？秦雪儿不要也罢，大不了我就追乐柳影好了！” 讲台上，乐柳影有些够不着黑板的顶端，正一跳一跳地费力擦拭。 周乾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要是这时候出手帮助乐柳影，说不定就能博得美人好感。 谁知他刚从课桌上跳下来，就听乐柳影喊道： “李潜！你过来帮我擦一下黑板好不好，太高的地方我擦不到！” “不行啊班长，我手臂天生有种病，没办法抬高！”李潜甩掉秦雪儿，冲进班级喊道。 乐柳影皱了皱眉头，她从来没听过这种奇怪的病，难道是李潜不愿意帮自己吗？ 谁知李潜下一句却补充道：“不过我可以抱你上去，这样你就够得着了！” 说完，李潜不由分说地抱起乐柳影，乐柳影也惊呆了，鬼使神差地没有反抗，还把黑板给擦干净了。 更神奇的是，秦雪儿居然拿着扫把守在一旁，等到乐柳影擦完黑板以后，再继续追着李潜打。 “我尼玛……乾哥，我觉得你不是李潜的对手……”周乾的狗腿子不得不认怂。 周乾心里苦，嘴巴里更不是滋味。 “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负责擦窗户的马桦腾，同样心酸不已： “潜哥这种渣男都有人喜欢，为什么像我这种正直善良的五好青年却没人看得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