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神》 第一章 专家 “迈可私家侦探社。” 一个三十来岁,打扮得不是很时髦的女职员用着有气无力的声音,无精打采的接了电话。 她坐在一间小小的办公室里,面对着办公室的玻璃门,右手边是一台老旧的冷气,正怒吼着喷出不太冷的冷气,她的左边是一个铁柜,里面东倒西歪地放着一些很久没整理的文件夹,柜子上还覆着一层厚厚的灰。 紧贴着她的身后是另一张桌子,桌后坐着一个男子,只见他趴在桌上打盹,微微有鼾声传出,对电话响并无反应。 “我要请你们帮忙找我们家的露露。”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子激动的声音。 “露露是你的什么人?失踪多久了?”女职员这才打起精神,关心地问道。 “露露是我们家的猪,佣人今天早上带它去散步的时候走掉的,那支猪是我花不少钱买的,而且还是法国进口的,我一直叫她要小心一点,可是她就是不听,我跟我丈夫说这个佣人做事太不认真,要把她开除,可是他舍不得,他看到她那个身材……”电话那头喋碟不休。 接电话的女职员小心地将话筒捂上,回过身来摇了摇坐在她身后的男人,道:“有案子了。” 那男人听有生意上门,忙打起精神坐正,用力抹了一下惺忪的脸,问女职员道:“什么样的委托案?” 女职员挤了一个笑容,有点心虚的回道:“是要找她家的猪的。” 那男人一听,原本的精神马上变成了火气,一把就将电话筒抢过,大声的道:“找猪?这是什么跟什么?现在的人真是神经,连猪都养。” 女职员的脸上表现出无可奈何的神情,好像对这件事情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看他们两个早就有染了,好多次我都看他们两个眉来眼去的,他们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是不说而已……”那男人拿过电话就听到电话那头的女人还在说个没完。 “你要找猪,就到农庄,然后就去超级市场!或是等你老公真的跑了,再来找我。”男人对着电话吼得很大声,说完就挂了,他对这种人一点也不同情。接着又对女职员道:“下次再有这种案子,就直接挂掉,不必再叫我了。” 女职员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回道:“老板,我也不想去理这种案子啊,可是,我们已经有半年多没有接任何案子了,再不接就要饿死了。” “饿死?你说这是什么话?我没有发你薪水吗?”那人一脸没睡醒又没吃饱的样子,满脸的胡渣子,除了他的体格还不错以外,真的很难让人相信他是个私家侦探而不是个流浪汉。 女职员听到这个话题脸色更难看了,嚅嚅道:“你是有发我薪水,可是一次比一次少,别人都是加薪,只有我是减薪。” 那人干笑了两声,不好意思地道:“现在景气不好嘛。” “你这句话已经说了很多遍了,从半年前你把我的周薪减成一百五十块时就这么说了。你每说这句话一次,我的薪水就要减少一次,现在我的周薪八十块不到,我的房东说我要是再不付房租的话,就要我搬着我的行李去睡大马路。”女职员说到这里都快哭了。 那人看她难过,赶忙安慰她道:“不要担心,我们一定可以接到大案子的,接到大案子之后,我一定给你加薪?” 女职员道:“大案子?加薪?以前你也是这么说的。可是所有的委托人都让你的脾气给吓跑了,哪还会有什么大案子?” 那人不说话了,脸色不太好看。 女职员已积了很久的怨气,因此一发不可收拾,又继续道:“我跟你这么久,就是听你说你以前是中情局的什么人,我想你一定很厉害,没想到你什么都不会,和电视上,电影里人家演的中情局的干员一点都不像。” “那是电影。”那人道。 “我知道那是电影,不过,你干嘛对委托人发脾气,这样谁还会找你?他们要找什么就帮他们找什么嘛,只要有钱赚就好了,管他这么多。”女职员还不忘给他忠告。 那人铁着个脸不说话。 “你不要不说话。”女职员对他叫道。 但他还是不说话。 女职员叹了一口气,道:“我也很舍不得离开你,不过,我如果不离开你的话,我就得要离开我的公寓了。”她一边说,一边从抽屉中拿出一个信封来,对那人道:“对不起,迈可,我可不想无家可归。”她将她预先准备好的辞职信交给了他。 迈可将信拿了过来,还是什么都没说,头低低的没看她,道:“你真的要走吗?” 女职员轻轻“嗯”了一声,道:“再见,迈可,你好自为之吧。”说完,也没有收什么东西,提了包包就走出了门。 迈可见她走后,打开她写的信瞄了两眼.信内写的无非是她很抱歉的一些话,也有一些劝告,他看了几行,也没看完,心中一阵郁闷,索性就将信丢到墙角的垃圾桶里。 迈可这个私家侦探,在洛杉矶并不怎么有名,有人说他是洛杉矶最窝囊,最穷又最差劲的一个私家侦探,也有人说他根本不是吃这行饭的料,他的脾气火爆。架子大,没钱赚,没看头的案子不肯接,而且不管客户是谁,只要他不高兴,他就会对客户大吼大叫的,毫无礼貌,以至于名声愈来愈差,搞得没有人上门光顾。 不过他的确是大有来历,在做这行之前,他是美国中情局的高级干员,曾经也辉煌过一时,办过不少大案子,要不是上次抓几个俄罗斯黑手党时,差点让纽约的自由女神变成残废,他现在可能还在中情局。 不过,被开除之后,他也很能自我安慰,他认为他有这种本领,不待在中情局,一样可以有所发挥,而且一定可以接到大案子,让他发挥所长,一举成名。 他一直都这么告诉自己,也这么告诉他刚刚离职的秘书。 他的秘书——玛莉,就是刚刚辞职走掉的那个女人,应该是有点喜欢他,不然不会这么屈就的跟了他这么久。可是,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玛莉为什么会这么委屈的待在这里这么久?他只知道他的大案子终会来临,他等的也就是这个。 玛莉走了,他心里或许有一点点难过,可是以他的个性来看,除非到了他非得搬家的那天,不然的话,他可能连她的桌子都不会去动一下,而看她写的信,已经是太难能可贵了。 他关上门,转身望了望满是灰尘的办公室,两腿往桌上一翘,背靠着墙,眉头紧皱着,又开始打他的盹。 就在这里,放在桌上的行动电话突然响起,他一惊,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他不可置信的望着电话好一会儿,才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喂”了一声后,传来个浓重的欧洲口音。听起来没礼貌又很不客气:“迈可·布雷德吗?” 迈可此时心情低落,只随便道了声:“是啊——” “半小时之内,到比佛利山大饭店的总统套房来!有差事交给你去办。”电话中的语气简直是不礼貌到了极点。 迈可对他的无礼很不高兴,故意回道:“对不起,请问是哪一家饭店?” 那人口气更差地道:“比佛利山大饭店呐,白痴。” “可恶。”迈可心想:“这人真是粗鲁,非得给他一点颜色瞧瞧不可。”索性道:“比佛利山饭店?哦!是不是一些小明星常去的那家饭店?”他故意要损他,所以把五星级的饭店说成是小明星去的地方。 其实比佛利饭店哪里是小明星去的地方,那是全世界最高级的饭店之一,平常人要在这里消费一次,可能得花掉他们一个星期的薪水,绝对是上流社会人士进出的场所,就连他自己也只是耳闻而未曾涉足。 不过,迈可这么一说,果真起了效果,那人听了迈可的话,气得对电话连连大吼:“你拿我们的主人跟那些小明星比?你可知道我的主人是谁?” 迈可听他连舌头都大了,心里不禁好笑,还装作若无其事的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的主人是谁,他又没跟我说。” 那人叫道:“我家主人是考夫曼企业的总裁,多雷·考夫曼先生!听到没有?” “多雷·考夫曼?”他怎么没有听说过,这个人可是世界第一流的大富豪,财产多得一百五十辈子都花不完,乍听到这个名字,他还真有点诧异得说不出话来。 那人见他没有说话,得意的道:“考夫曼先生有事交给你去办,马上到饭店来,听到没有?”“嘟——”他也不等迈可答复就挂上了电话。 迈可挂上电话,呆了片刻。“多雷·考夫曼”,这个耳熟的名字,前几个月才出现在“风云人物”这一本专门报导风花雪月,名门贵族杂志的封面,那一张养尊处优的脸,很难让人忘记。 他赶紧翻了翻躲在墙角的那堆旧杂志堆,找出相关的那一期。 多雷·考夫曼是全球最有钱的富豪之一,也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花花公子,在欧洲上流社会的知名度不小于英国王子或是希腊大亨欧纳西斯。 但是,他的知名度并非完全因为他自己,很多人提到考夫曼这个名字的时候,想到的还是他传奇的父亲。 他的父亲——韦廉·考夫曼,本籍日本,二次世界大战时,在德国纳粹的秘密警察部门工作,他当时主要的工作是替德军搜集全球能源分布的各项情报,另外也负责开采石油。 石油这个物质,主宰了人类二十世纪以来最重要的经济命脉,重要性比黄金还要高,黄金固然珍贵,少了它,人类还是活得下去,可是如果没有石油,生活就必须停摆。 至少,这个定律在二十世纪甚至二十一世纪前期绝对通行,所以,石油也被称为“黑金”。 韦廉·考夫曼负责的工作,便是从德国以外的各个占领区,发掘,开采并运送石油。以供应德另军队庞大的能源消耗。 大战结束,他也跟着销声匿迹,没有人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许多年后,他突然又冒了出来,时值全球石油狂飙之际,他却在原油市场上以低于市价百分之二十的价钱出货。没有人知道他是由何处得来的原油,也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和关系,竟与阿拉伯,伊朗,伊拉克这些盛产石油国家达成协议,允许他在这些国家境内开采石油并合法出口;市场上传闻着,他还在其他许多地方,公开或不公开的开采着着石油。 就靠着这次的石油危机,他迅速的累积了大量的财富,有人说他那个时候富可敌国,这句话一点都不夸张。 韦廉·考夫曼凭藉着他的长袖善舞和用不完的精力,在短短几年内就赚进了一生享用不尽的财富,直到临终前,他才举家迁居于瑞士,并寿终正寝于当地,享年九十九岁。 他的财产从没被公布出来,有人在他死前曾替他作了一次保守的估计,据说超过一百亿美金。他一生充满神秘,是一个非常传奇的人物。 考夫曼是个厉害的角色,不过多雷·考夫曼和他的哥哥。却都是不折不扣的败家子。老考夫曼生前以不可思议的方法和速度赚钱,兄弟两人在他身后也以不可思仪的速度和方法花他的钱。 彼得·考夫曼——是多雷·考夫曼的哥哥,和多雷·考夫曼一样,也有挥金如土的豪爽个性。只是他除了女人之外还有一个更大的嗜好,就是“飞行”。 他喜欢飞行,因为他喜欢享受刺激,喜欢速度,更喜欢炫耀,所以他经常驾驶各式最新最炫的机种表演高难度的花式飞行,目的无它,他要别人都来看他飞。 几年前,他在瑞士自家院中表演飞行,邀请了不少名流贵族来参观,他常这么做,这次的飞行不过是例行公事,没什么了不起。不过大家还是冲着他的面子来交际交际。 就当他像平常一样在做俯冲时,飞机上的螺旋桨意外起火,“轰”的一声,在场宾客一阵哗然,在机上根本没有消防和救生设备的情况下,他随着飞机一起,坠落地面。 彼得·考夫曼的逝世,曾一度被外界怀疑是多雷·考夫曼设计的巧局。不过,知情的人都知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因为多雷·考夫曼是个真正的败家子,他除了花钱之外,简直是一点经营头脑也没有,他父亲的能力他大概连百分之一都没遗传到,对生意不但一窍不通,而且根本没有兴趣去管,更别提这种谋杀亲兄弟的计划。 彼得·考夫曼在世时,至少还有其他可以去管理公司的业务,现下彼得一死,公司大小事就落到他的身上。多雷根本不想管这些事,只是空挂着石油大亨的名义,任凭公司自生自灭,终日过着他纸醉金迷的日子。 百亿元的巨大家产到他手上只是浪费而已,挥金如上,已不足以形容他花钱的速度,大概用“烧钱”勉强适合,彼得死后,他很快地就花掉了大部分,虽然剩下不到二分之一,但仍是一笔可观的数目.所以他在瑞士,还一直过着十分舒适的生活,在欧洲社交界是著名的花花公子,和电影艳星及名女人的绊闻从没间断过,并且以大手笔,大排场而出名。 “风云人物”对多雷·考夫曼最后的评语是:“绝对的败家子。” 迈可看完这一篇报导,不禁叹了一口气。他对这个超级花花公子绝没有好感,不过他心里相信,多雷·考夫曼绝对不会请他去找一支猪或者兔子,于是他赶忙抓起桌上的行动电话跟椅背上的外套。一面往身上套,一面飞快的弄出办公室。 迈可已尽可能将车子开得快一点了,不过洛杉矶遭透了的交通就像是瘫痪的病人,迈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路上的车子横七竖八地堵在路上、却使不上劲,一点办法也想不出来。 折腾了老半天,好不容易到了比佛利山大饭店,不过,他真的迟到太久了,和约定的时间足足超过了有一个小时以上。当他急匆匆地奔进大厅的时候,一位饭店的职员挡住了他的去路。 “先生,我可以为你服务吗?”一个服务员很有礼貌地对他说道,不过他的神情可是一点也不礼貌,一双小眼睛不停的上下打量着,深怕满脸胡渣,一身邋遢样的迈可会把大厅弄脏似的。 比佛利山大饭店,不是迈可说的那种“小明星来的饭店”,在洛杉矶,它可是一家知名的五星级豪华酒店,来这里光顾的人多数都有点身分地位,再不然就是明星、豪族,在此暂时居住的观光客也都属于上流阶层。 迈可打了一个突,心想:“连这些服务员也这么势力,难怪刚刚打电话的人会这么嚣张,说话这么大声。”他懒得和眼前这个狗眼看人低的服务员说什么,便道:“总统套房的多雷先生正在等我。” 那个职员露出讶异,难以置信的表情问道:“你是说考夫曼先生?” 迈可点了点头。 那职员一脸不信地对他道:“你等一等,我去问一下。”便小跑步到柜台前和一个穿着西装,看似经理模样的人低头说了几句话。 迈可心里有气,懒得理他,索性四下参观一下,他从未来过这么高级的饭店,不好好看一下,岂不白来? 他环顾四周,挑高四层楼的大厅,两座水晶灯从天花板直泄而下,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晶圆球映着金黄色的灯光散出炫目的七彩,愈发显现出整座大厅的气派,来往的男女住客举手投足之间具有不同于一般人的傲气,他纳闷地忖道:“有钱人这么多?” 世上的事就是这么不公平,有人一晚上花这么多钱,住这么高级的饭店,而有很多人却连基本上的三餐都成问题。 这时,在穿梭的人群中,他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一个中国人,黝黑的皮肤,短短的头发,神色明亮,可是在神采奕奕的的眼眸里,流露出的却是一种颓废,饱经风霜的世故。 “叶亦深,叶亦深。”他扯着喉咙大。”引起不少人注意。 那人正从外面进来,听到有人叫他,忙向这边看过来。 果真是叶亦深,有些人在人群之中,你可以一眼很快的认出他,叶亦深就是这样子的人。 “迈可·布雷德?”叶亦深看到迈可之后,像是不可置信的却很高兴的跑了过来,他身上穿了一套运动服,肩上背了一个网球袋,像是来休假的观光客。 叶亦深带着笑容跑了过来,用力的跟迈可握手道:“迈可,好久不见了,你跑到哪里去了?我找你好几次,都找不到你。”他的表情是愉悦而又惊喜的。 迈可也是一样的表情,可以看得出来两人都非常欣喜于这意外的相遇。只听迈可道:“是谁找不到谁啊?你整天这跑那跑,没有一个定所,一会儿非洲,一会儿欧洲的,我问你,谁找得到你?” 叶亦深开心的笑道:“你这是恶人先告状,是不是”? 迈可道:“我恶人先告状?你这种朋友早该从我的通讯录中除名了。”他开玩笑道。 叶亦深看了看迈可,觉得他好像老了不少,便问道:“我好久没见你了,你还有没有在原来那里做事?”他指的是中情局。 迈可叹了一口气,道:“没了,我已经离开原来那个工作了,现在开了一家私家侦探社。” 叶亦深这才知道他没在中情局,不过,他很高兴地道:“这不错啊,自己当老板。” 迈可摇摇手道:“不要这么说,我这哪能算是什么老板?混口饭吃罢了”。 叶亦深看得出来他讲这话的时候像有很多苦衷,于是便改口道:“对了,你来这里做什么?待会儿有没有空,我请你喝一杯或是一起吃个饭。” 迈可这才想起自己还要去找考夫曼,于是便道:“我看到你一高兴,差点都忘了,我是来接个案子的。” “哦,接案子!了不起。”叶亦深扳起了大拇指带着微笑道。 迈可也问道:“那你呢?你怎么会在这?”他看了看叶亦深的装扮,又道:“你住在这里?” “我怎么会住在这里?”叶亦深笑笑,用手遮住了半边嘴:“这里这么贵,我哪消费得起?” 迈可也跟着笑道:“呵呵,我还以为你发财了呢。” 叶亦深笑道:“我?发财?我看很难了,搞艺术的人有几个发大财的?” 迈可笑了一会,问:“那你怎么会来这呢?” 叶亦深解释道:“我有一个美术品的捐赠人住在这里,他说他想打网球,刚好我也喜欢,所以我就跑来了。” 叶亦深在纽约开了一家艺廊,里头大多数的艺品是他到世界各地搜集而来的:也有不少是热心的艺术爱好者的捐赠。 叶亦深看看手表,对迈克道:“你留个电话给我,我待会打完球打电话给你,晚上一起吃个饭什么的。” 迈可一看时间,他也迟到很久了,不知道刚刚电话里那傲慢的家伙待会要怎么削他,但又伯和叶亦深失之交臂,于是赶紧抄了他的行动电话和办公室电话号码,才和叶亦深告别。” 叶亦深走后,之前那个服务员和经理模样的人才走过来,对迈可道:“迈可先生,考夫曼先生请你直接上去,他的套房在阁楼。” 迈可到了阁楼,一跨出电梯,就看见一间很典雅的外厅,整个摆设是以希腊风格为主,入口处放着一黑一白两座希腊女神的雕塑,白色意大利手工真皮沙发,地上铺着柔软舒适的纯白皮毛,地面是黑白相间的大理石地板,显得高贵气派。 房间四面全是大片的落地窗,视野极佳,整座城市的荣华景观尽收眼底,午后的阳光透进外厅,迈可刹时间还以为自己置身爱琴海旁,正在吹着清凉的海风享受假期。 突然,一个破锣嗓音把迈可拉回了现实,“你就是迈可?”一个身材魁梧,满身横肉的彪形大汉站在沙发旁对着他咆哮。 迈可转头看他,点了点头。 “你迟到很久了,你知不知道?”那大汉足足比迈可高一个头,肩膀更有他的两倍宽,身形粗壮,胸肌壮硕,迈可差点以为那是一头穿着西装的熊。 迈可一听就知道他是打电话到办公室的那个人,迈可对他一点好感也没有,在电话里就很想骂他,现在看到他,当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看,不过,他的确是迟到了很久,只好再点点头。 那大汉没有礼貌得很,走过来后用他那对小眼睛上下瞄着迈可一会,然后便往迈可的肩膀用力一推。嘴里道:“你是干什么?迟到了这么久,是要考夫曼先生等你吗?” 迈可看在他是顾客的份上不怎么想理他,只退了一步,并用手拍了拍他刚刚推的地方。 那大汉看他没有回手或回嘴,很得寸进尺,又在他肩上推了一下,道:“还站在这里干嘛,还不赶快进去?”那个动作就像是打一个小孩一样。 迈可终于受不了了,就在那大汉伸手一推尚未收回之际,迈可看准他的手,轻轻的扣住了他的手肘,将他的手肘向内折,同时上身扭转,兜了一转,绕到他的身后。 大汉手肘被制,迈可又趁他跟着转动之时,轻轻一脚,喘向那大汉的膝弯!那大汉立时收足不住,整个人失去了平衡,这还没完,在那大汉正向前跪下之时,迈可又从后面一推,那大汉整个人更是不由自主的撞上了墙壁。 迈可拍了拍身上的衣服,笑道:“我还以为你是什么厉害的角色呢,原来这么不堪一击!”然后哈哈大笑了几声,他真是爽透了,从他接电话开始到刚刚他对迈可大呼小叫的鸟气,这一下统统出了。 那大汉伏在地上,莫名其妙又愤愤的瞪着迈可,可是迈可不再理他,来到了套房的门口,敲着实心的雕花大门。过了一会儿,一个戴着金边眼镜,梳着油腻整齐中分头的欧洲中年男人打开了门。 “迈可?”替他开门的中年人道貌岸然地问道。 “是,我是。”迈可回道。 迈可站在门口向内望去,套房里又是另一番天地,先是会客厅,装饰豪华至极,法国式的原木家具,美丽光滑的木纹透着淡淡的木质香,外沿镶着树叶纹路的薄薄金边,在吊灯下闪着醉人的光彩;桌上摆着英国的高级瓷器,闪闪发亮的纯银饰具上摆着看来鲜嫩多汁的季节水果;意大利手工制做的水晶吊灯;还有圆拱形如同圣约翰大教堂的天花板,不愧是最高级饭店的总统套房。 宽达数公尺半弧形的全景观大阳台,阳台上花木扶疏,偃然是一座空中花园,洛杉矶的景色在繁花绿荫间一览无遗。迈可看到阳台上,一个两鬓已略见灰白的中年人坐在一张大躺椅里,两眼睁睁地看着外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替他开门的中年人向迈可作了一个手势,示意他稍等一下,然后转身向阳台那坐在躺椅上的人道:“先生,那个私家侦探来了!”那人显然就是考夫曼了。 迈可看他的样子,和杂志上有很大的出入,本人不但没有杂志上的意兴风发,而且看起来有点消沉,额头和脸上的皱纹很多,显是平常脸部表情过于夸张所造成,身材倒是保持得不错,该是常运动的结果。 坐在阳台上的考夫曼没有抬头,声音有气无力地并带些沙哑的道:“对不起,迈可先生,我身体不大舒服,洛杉矶这两天的天气实在太糟了,迪克会告诉你有关你工作的内容。” 迈可回了声是,考夫曼便不再理他,又自看着阳台外面。 那个叫迪克的中年人打量着迈可,凝起一种很社交的笑容道:“我们遇上了一点麻烦,一位朋友向我们推荐你,说你或许可以帮助我们。” 迈可嗯了一声,他又再一次见到这种表情和口气,自他来到这个饭店之后,除了叶亦深外,好像每个人都用这种方法说话,他耐着性子道:“什么事?” 迪克坐下来之后,示意迈可坐下来,然后对他说道:“我们想要请你帮我们找一个人。” 迈可点头道:“那是我的工作。”接着道:“要找什么人?” 迪克又道:“是多雷先生的……一个好朋友……失踪了。” 迈可听到失踪两个字,眉头动了一下,很快地以正常的方式回道:“失踪?报警了没有?” 迪克摇着头:“多雷先生不想劳动警方……”迈可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迪克看着他并对他解释道:“你知道,多雷先生是一个名人,这一类的事,要是让公众知道了,对多雷先生的声誉不太好,是不是?” 迈可看了看他,他根本不在意他们报警了没有。他从来也没有把警方放在眼里,这么问,只是想知道他会不会有其他的麻烦罢了。迈可点了点头,又道:“好吧,既然如此,请你将经过的情形详细的告诉我。”他拿出了小型的录音机,录下了他们的话。 第二章 舞会 考夫曼很少到美国来,这次到加州,主要是来主持一个国际性的会议,叫做“海底资源开发计划会议”。 这是老考夫曼的构想,他认为:海底所蕴藏的资源比陆地上的资源更为丰富,而人类只知消耗不知创造,迟早有一天会将陆上资源消耗殆尽。于是,他便开始大力倡导开发海底资源,并拨出数亿美金成立“海底资源开发基金会”,每年一次或两年一次邀请世界各国要员及相关的科学家参与其会。 基金会除了负责召开会议之外,还延请世界知名的十位海洋科学家和十位能源专家,负责研究海底资源的分布,种类、蕴藏量……等等,并在每欠召开会议时公开其研究资料,目前是全世界海底资源最成功也最领先的民间机构。 自老考夫曼和彼得·考夫曼去世之后,多雷顺理成章的继承了基金会主席的位置。 多雷将今次会议举办的地点选在加州,完全是摆明了他摒弃欧洲社交界的态度。最近欧洲社交圈评论多雷是“最没有品味的富豪”,也是“世界十大败家子”之一,他一向很喜欢在媒体上出风头,也资助不少报章杂志和电视台,这次却被媒体贬得一文不值,他心里遭受很大的打击。 多雷是一个很有爱面子的人,被这些记者如此污蔑,真比死了还难受,加上他的“习惯性逃避”,他决定离开欧洲,离开欧洲的一切,而离开欧洲可以去的最好地方,可能就是美国了。 美国人对欧洲的新闻和情势并不特别热衷,有许多美国人连法国总理是谁都不知道!所以,他选择了这里,美洲大陆有着不同于欧洲的自由气息,如此一来,可稍稍解脱一下那些刻薄评论的压力,毕竟美国人比较天真,不像欧洲人有些过于苛刻。 迪克这个英国佬,职位是考夫曼的总管和私人秘书,不过还替他处理许多生意上大大小小的事,如果说考夫曼是表面上的总裁,那他就是在背后的地下总裁。 迪克比多雷大七岁,多雷还没有继承老考夫曼的事业时,他就已经为他们家工作了,可以说是考夫曼家族的元老。 这次同多雷前来美国的,还有一位美女,是今年法国影展最出风头的新星,法国籍的电影明星:依莎贝拉小姐。 依莎贝拉的走红,是一段令人津律乐道,称羡不已的故事。两、三年之前,她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女孩,因为受到导演的赏识,在短短的时间内就迅速一举成为法国人气最旺、最有魅力的女星。究其原因,也是大多数人共同的观点,就是她那股让人无法捉摸的神秘感。 她有着一头丝般的黑褐色长发,稍带自然卷的波浪披在肩上,白哲健康的肤色,深邃慧黠的眼神带着一丝丝哀伤,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疼惜她;她的笑容好似天真无邪的孩童,常令得旁人感到莫名其妙的愉悦,但在她皱起眉头之时,马上又给人一股威严感。 这样奇特的特质,使得她的新片上映之后立刻引起了法国男影迷的回响,票房一举跃上了当周排行榜首之位。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她有着其他法国女星没有的气质——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这种特质,在现代这种现实的社会已经很少了,让人对她自然地产生一种崇拜。 所以她一出道,当然很容易就受到媒体和观众的注意,有人说她的走红只不过是侥幸,也有人说她天生就是要当一个全球的大明星。 考夫曼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就请他的管家送了一条价值连城的钻石项链给她,以表示他坚贞不移的爱,之后,又亲自挑选了一幢位于蒙地卡罗山腰上的别墅,请最有名的意大利设计师为房子精心装演,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邀请到依莎贝拉与他第一次共进晚餐。 价值数百万美元的珠宝首饰,一艘游艇,一辆意大利的超级跑车,名牌服饰,还有好多好多,想得到的,想不到的,用得到的,用不到的……总之是多得数不清。经过好长一段时间的安排,才好不容易得到美人的小小表睐,当然,多雷的这些举动可真是羡煞了法国娱乐界的众家女星。 这一次带她来加州,考夫曼当然是另有所图。 考夫曼觉得依莎莎贝拉与众不同,他要得到她,要这个女人死心地爱上他,他要带她离开欧洲,离开那些烦人的事,这样他才可以和她好好过一段时间,好好地培养感情。 迪克知道考夫曼的习性。他喜欢热闹,喜欢摆阔,喜欢让人们称赞他的女人和他的品味,当然,他也知道,多雷现在正为这个法国新星痴狂,所以,刚到了加州,他立刻就为考夫曼安排了一场豪华舞会。 迪克为考夫曼办过不计其数的舞会,这次在一行人起程到加州之前,便先与洛杉矶分公司的人员联络了,总共发包了有一百二十六家大小不同的公司,准备这晚舞会所需的一切东西,同时发函宴请美国各界政要名流。 考夫曼这次举办舞会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想在这次的舞会上向依莎贝拉小姐求婚。这件事情只有考夫曼和迪克两人知道,连依莎贝拉都不知道。 一切都好像是非常圆满,可是人算终究不如天算。 舞会当晚,也就是昨天晚上,除了考夫曼自己的人和他专属的古典乐团以外,受邀参国宴会的六百多名宾客,个个都是洛杉矶有头有脸的人物,从下午开始,海边就开始热闹起来,先是舞会的工作人员,再是各种媒体记者,还有看热闹的民众,宾各还没到,整个海边就已经挤得水泄不通。 海滩上立起了一个用一百多面美国国旗做成,高六公尺,宽三点五公尺的大门,这是考夫曼送给美国的见面礼。 他一直以为美国人对他们国家的国旗是很引以为做的,不论是衣服,背包,装饰品,手表,甚至内裤,都可以用美国国旗来做。所以他这个大门也采用了美国国旗当材料,这是赞许还是讽刺?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由于舞会邀请的大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连警察局局长和副市长也在应邀之列,保全工作不得不做得缤密妥贴,为了保护来宾的安全,每一个进入大门的宾客都要在查验请帖和全身安全检查,没有请帖或是携带珠宝首饰以外硬物的人是没有办法混进去的,现场除了有百多名誉员维持秩序和安全外,还有很多便衣人员躲在人群中或是暗处在执行他们的任务。 夕阳西下时分,六百多名来宾陆陆续续的来到,当他们走进美国国旗的大门之后,首先进入他们眼帘的是一条乳白色,宽约两米的石桥,笔直的向海面延伸,从岸边望去,宛若一条白龙,只见龙尾,不见龙头,大家愣在桥前,都不知道这桥有多长?它通向哪里? 步上石桥,每隔十米,左右两侧都有一具不同样式的人型灯饰,随着来宾的脚步,以不同的颜色,缓缓地亮起来,这些人型的灯,全是世界有名的人士,像是拿破仑、邱吉尔、华盛顿这类的元首,也有贝多芬,莫札特等的艺术家,还有最当红的影视的巨星的,连因爱滋病去世的著名影星洛赫逊都有。 这些人像共分为五个种类:“政治”、“艺术”、“影艺”、“历史”和“宗教”。 每十具人型灯饰之后,也就是每隔一百米,就有一个用数千朵玫瑰花装饰的拱门,难得的是,这些玫瑰花并非同一个颜色,有白、红、粉、黄、蓝……等,共十九种颜色,其中还包括了黑色的玫瑰花。 天然的玫瑰花并没有那么多种颜色,除了几种天然的花色,其余的人都采用了人工染色,染色的方式不是由外喷漆或是涂色,而是从花园中摘取最新鲜的玫瑰,在开花短短的几个小时之内,以特殊的水性染料,由茎部灌入花朵。染料太多,花会太重,花朵的头部就会下垂断落;染料太少,花色就会不均匀,染的时间太长,花又会死,所以迅速、均匀的染上各种色彩,才能让玫瑰色彩自然娇艳,看起来像天然生成的一样。 这些玫瑰花光是一朵就得花上个把小时才能制成,放眼望去每一个拱门上有好几千朵,这花费的不仅仅只是多钱和技术,更是庞大的人力。 大多数的宾客都被这些豪华噱头给震住了,尽管还有极小一部分的来宾很不以为然。这少部分人认为这些不过是钱搭起来的,他们也有能力摆出这些阵仗来,尽管,这可能会甩掉他们半辈子赚来的钱。 石桥一直通往海上,他们走的每一步,都是建筑在大把的钞票之上,如果将这些花费转换成现金,跟走在钱砖上的意思差不多。 一阵阵的惊叹和佩服在到了两公里处有了变化,这些已经被唬得八晕八素的宾客们此时才见到舞会举行的地点:一座像是足球体育场似的大型平台,独立在海中央。 这座平台主结构成半圆形,共有三层,是以古罗马竞技场为根据所建成。 平台最上层是赌场,大型的霓虹灯闪烁着casino的字样,房间里,拉斯维加斯式的豪华摆设,种类齐全的各种东西方赌具,让宾客们不用到拉斯维加斯就可以享受到畅赌的快感。 在大型的霓虹灯的边缘,也就是平台的最外侧,有一个圆柱型的玻璃桶,外吊在空中,看起来很像是电梯,桶内还有一张法国式的古典沙发。 中间那一层,设置了桌椅,酒吧和两间不同风味的自助餐厅。一间是法国菜,一间日本菜。这和考夫曼以往的习惯不同,这次他不再和大家一起共饮共食,而是以自助餐的方式,法国菜和日本菜都准备了一百道,而且不间断供应,只要你是来宾,就可以尽情的享用,绝对不会不够或者是哪道吃到了一半没有了。 至于最下面的那一层,自然是舞池了,舞池旁有两个心型的,淡水的,温水游游池,池旁立了一个牌子,上头写着:“裸泳”。 两个心型的游泳池表面上看似分隔,不过池下彼此相连,如果你要从这个游泳池游到另一个去的话,必须潜水一小段距离,穿过两个游泳池中间,才可以到另一个游泳池。 考夫曼为了提高众人在这个泳池里游水的兴趣,特地请来了二十个美丽的小电影明星和身材健美的女郎,在游泳池里不断地向着年轻的男士们招手,请他们共泳。 如此一来,在游到另一个游泳池的同时,肯定可以大饱眼福。 不过,最令人意想不到也最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个游泳池的底部,是全透明强化玻璃制成,每隔一公尺就有一个强力的聚光灯射向海底,把海底照得如同白昼,所有海里的景物都可以一目了然,宛如一个海洋馆。也就是说,从泳池里向外看,可以把外面的景象看得一清二楚,反之亦然,只是应该不会有鱼对看这些裸体的男女有什么兴趣。 “天啊!”这下子所有来宾,没有意外也没有例外地都发出了惊叹!他们无法想像,这样一个临时的舞会场所,又在离海边两公里远的海中,这一切是如何办得到的?假如是在陆地上,这些并非不能办到,只要时间足够的话,可是,在海中,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这简直如同置身于梦境之中。 就连自认为最会玩,见过最多世面的一些客人,还有刚刚以为他也办得到的几个家伙,这时都不由得发出了赞叹。 乐团演奏着醉人的音乐,海上的晚霞和湛蓝的海水相互辉映,美丽。浪漫得无法以言语去形容。海水拍着平台传来阵阵大自然的声响,两国精美的食物还有悠扬的音乐,舞会在最后一位宾客踏上平台时开始。 舞会中还准备了不少的节目,像是一位主持过电影大奖的好莱坞男星的脱口秀,刚刚入围准备赢得下届音乐女歌星的演唱,还有重金属乐团的即兴演奏,以及一场热闹的百老汇歌舞剧。 这样的舞会,谁都觉得没有白来,真个是宾至如归。赌博的赌博,跳舞的跳舞、裸泳的裸泳、吃料理的吃料理、看表演的看表演、打情骂俏的打情骂俏。拉关系的拉关系、做生意的做生意,这是个成功得不能再成功的舞会。 纵然舞会办得如此成功,但是主人的目的才是最重要的,舞会开始之后,主人考夫曼都还没有出现过。 大约在八点三十分,舞会进行一半,众人正酒酣耳热时,麦克风传出考夫曼管家迪克的声音:“各位女士,各位先生,我们今天准备了一个大礼物给各位。” 众人屏息以待。 他看众人都静了下来,便接着道:“你们看在看到三楼的这个玻璃箱,是特殊抗高压玻璃制造,最新科技,可以深入水下一百公尺,如果你们觉得游泳池看得还不够的话……” 他这句话说完,在场的来宾很多都笑了起来,大家都知道他说的是双关语,指的不是在透明的游泳池里看海景,而是那些三级电影的小明星。 他等众人笑完,又继续道:“玻璃箱上方有氧气管输送氧气,箱内有通话装置,各位可以搭乘它深入海中,就像是坐电梯一样,非常简单,不需要任何潜水的经验,更不会有任何的安全顾虑!你们可以穿着你们的西装和晚礼眼下去,绝对不会缩水的。” 这一句话也引起了不少人的哄笑,虽然这句话并不怎么好笑。 迪克的声音一停,考夫曼和一名女子便出现在平台第三层中间的圆柱型玻璃桶前。当他们出现时,平台上所有的投射灯,全部集中射向两人,使他们在刹那之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每个人的脸上都看得出考夫曼得意已极的神情。 他得意,是因为他的能力和财富,将今夜的舞会办得如此成功;他得意,是因为他拥有全世界最美丽的女人的青睐,他得意,是因为他做得到另!的男人做不到的事!一个男人有什么事情比这些来得更让人志得意满的? 接着,又听到迪克的声音道:“今夜,我们最慷慨的主人——考夫曼先生和我最美丽的女主人——依莎贝拉小姐,将乘上这座海底电梯带领各位进入美丽的海底世界!”底下立刻又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乐团将原本演奏着的轻舞曲一转而成为柴可夫斯基的圆舞曲。柴可夫斯基的舞曲原本有着富丽堂皇的宫廷气息,这时由这支专门的乐队演奏出来,更显得考夫曼和依莎贝拉的尊贵非凡。 依莎贝拉今天穿了一件白色低胸连身晚礼服,是法国最有名的服装设计师特别为她设计的,全身上下紧紧的被最高级的丝绵裹住,充分地表现出她美好的身材;长及腰部的秀发在耳际插了一朵盛开的黄色波斯菊,看来可爱又不失典雅。 依莎贝拉一向以其率性和出人意表著称,但是今晚她的美丽和高贵,绝对震惊了在场所有的人。 依莎贝拉的肤色非常的白,弯弯的眉毛略带上扬,深透明亮的眼睛闪烁如天上星辰,微微上翘且丰腴的嘴唇性感迷人,投射灯打在她的脸上之际,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为她的美丽而惊叹。 考夫曼对依莎贝拉一笑,然后,牵着她的手在投射灯光下翩翩起舞。考夫曼是社交之神,舞跳得是没有话说,无论是气度还是姿势都是一等一的,依莎贝拉是欧洲近来最有名的美女,天使般的脸孔和魔鬼般的身材,在翩然的舞姿中让人目眩神迷。 两人一曲舞罢,掌声如雷,响彻云霄。考夫曼没有意犹未尽的感觉,轻轻放开依莎贝拉的手,走了开来,留下她一人在平台之上。 聚光灯之下,依莎贝拉慢慢地转了一个身,她所站位置的底下有一个活动升降台,这时突然缓缓升起,直离开平台有两公尺之多,这使得她整个人都离开了平台,从底下看去,她就像是从天而降一样,而所有的宾客也必须仰着头看她,聚光灯打在她身上,仿佛女神下凡一样。 依莎贝拉似乎是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安排,刚开始时脸上现出惊讶的神情,但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而她也用她那美丽深邃的眼神,向四下扫了一圈,所有的男士都被她那一眼看得心神俱醉,大家眼睛的焦点都集中在依莎贝拉身上,所以没有注意到原本站在一边暗处的考夫曼此时正气急败坏地在骂他的管家迪克:“你是怎么办事的!竟然发生这种事?这个升降机怎么会坏的?而且坏在这个时候。” 原来,这边考夫曼站的地方也有一个升降台,考夫曼原本计划等依莎贝拉的升降台升起之后,他也乘另一个升降台上去,灯光此时只会打在他们两人身上,在优美的音乐中,考夫曼会说出一段很感性的话,然后向依莎贝拉求婚。 依莎贝拉一定拒绝不了这么美的求婚,等她答应之后,考夫曼那边的光会关掉,留下惊讶又喜悦的依莎贝拉在台上,然后再渐渐关掉投射在她身上的灯光,求婚会在她的惊喜之下落幕。 所有的一切都会完美的结束。 再来,迪克会让依莎贝拉以示范性的方式乘坐海底电梯到海里,等她起来之后,就开始放海底电梯给来宾使用,当然,舞会则继续进行。 可是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么乌龙的事情,这边的升降台坏了!让考夫曼没有办法像预定的计划升至半空中,这么一来,整个感觉和计划就不对了,迪克已经叫维持技师来检查,可是又怎么赶得及在依莎贝拉还没有不安以前修好呢? 升降台足足有两公尺之高,再加上平台第三层的高度,等于她已经和一般的宾客相隔了有二、三十公尺,而且聚兴灯打在她身上,她是看不到其他人的。 果然,就这么短短的一点点时间,依莎贝拉那边就已经发生情况。 她先是对着众人笑了一下,然后举起了双手,用带着欧洲风味的美语道:“我现在要下去了,有没有人想和我一起下去看看这美丽的海底世界?” 众人听她这么一说,很多人纷纷抢道:“我,我,我……” 依莎贝拉又笑了一下,转了一个身,将衣服的拉链拉开,她的这件衣服设计十分巧妙,只要一个动作,衣服就可以脱下来,所以,她拉下拉链,身上的礼服就自动的滑落。 在她聪去外衣之后,全场的宾客们马上就发出了如雷的惊叹声,原来依莎贝拉的礼服里面是赤裸的,什么都没有穿,这也马上让她美丽的、典线玲珑的身体完全暴露在灯光下。 她的身体,不论是哪一个部分看起来都是那么地美,白皙的肌肤出奇地光滑细致,就如同婴孩般,在聚光灯下闪闪动人。 虽然她是完全裸体的,可是给人的感觉却非常的自然,好像她从来不曾穿过衣服,丝毫不会令人有任何色情的感觉。 晚风吹动她的长发有如一阵阵波涛,远远望去就像画中仙子。 由于她出奇不意的举动,现在整个舞会已经到了鼎沸的状态。 依莎贝拉脱下身上的衣服之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然后,渐渐地举高双手。 这一刻,仿佛世界都停止了。 考夫曼还在旁边对着迪克骂道:“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我要你为这件事负责!” 平台上的依莎贝拉持续了这个姿势有十秒,突然大叫一声:“你们看看我!” 大家都不知道她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紧接着又听到她讲了一句大家都听不懂的话:“哇啦什么毕加索的”,便在射灯的照射之下转身面向大海,身子一纵,自升起的平台上,一个前翻,向大海跳了下去。 这一下子真是太出乎大家的意料。 舞会所有人的动作,在这一秒钟几乎都停下来了,然后,所有的人几乎同时涌向平台边。射灯的光芒,停留在海面上,这是个难得的机会,操控灯光的人不会错失,他们将灯光集中在依莎贝拉跳下去的地方,等待着依莎贝拉浮上水面的那一个历史镜头。 游艇上的气氛,因为依莎贝拉的举动,被带进了最高潮。大家在笑声、讨论声和激动中期待着依莎贝拉浮出水面,这一刻人人都望着水面,想看看这个美丽的女神从水里出现的另。一个镜头,她出现后会是什么样子?第一句话会说什么。 大家都在期待着,这种事情除了在电影上会看到,现实生活中简直是不可能发生,这比看电影爽多了。 不过,这种期待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大约只有两、三分钟之后,变变成了一种恐怖的气氛,许多人脸上的笑容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沉默及诡异的气氛。 因为依莎贝拉小姐没有浮上水面来!大家看到的只有依莎贝拉头上戴的那朵黄色波斯菊在海面上随着波浪起伏,时高时低,可是戴着这朵菊花的人却不见了,这种感觉令人不寒而栗。 有很多男士们这里勇敢的跳下海去,可是,不到十分钟,他们就又浮了上来。 依莎贝位依然没有踪影。 接着,又有不少男士脱下他们的礼服跳下海去,每一个人都潜入水下后又浮了上来。但是,依莎贝拉依然没有浮出水面。 迪克没有马上派工作人员下海搜救,是考夫曼斥责了他之后,他才指挥几名救生员,配备了潜水用具,下海去寻找。 又有几名工作人员,乘着玻璃箱沉入水底。玻璃箱外有非常强力的水底探照灯,可以在海底轻易的看到数十公尺远,原来是让宾客可以自由在水中观看景色而配置的,现在却成为寻找依莎贝拉的工具。 一时之间,平台附近的海底,被探照灯照得通明,但是,除了一些没有躲掉的鱼和不会跑的水草之外,什么也看不到。 上来的人说:“海底比我家的厨房还要亮,怎么可能看不到?” 可是,舞会没有中断。迪克当场宣布:“各位来宾,谢谢各位的关心,依莎贝拉小姐跟各位开个玩笑,先游回饭店去了,各位无需太过惊慌,请各位继续享受舞会。” 站在一旁的考夫曼不知遁他为什么这样说,只知道这么听起来的确让他还有现场的宾客好受不少,也就由得他这么宣布,他则心情抑郁的回到他的休息室。 来宾也没有说什么,虽然这个理由听起来有点勉强,但也不无道理,因为开这个舞会的是考夫曼,他搞一个这样的节目出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所以他们也就接受了。警察局的人也前来询问,不过迪克答应得体,让他们以为这件事真是事先安排好的一个节目。 迈可听到这里,有了第一个疑问,他打断了迪克的叙述,问道,“这是你们的安排吗?” 迪克脸色变了一下马上又回复过来,道:“当然不是!不然的话,怎么还会请你来?” 迈可摇摇头,道:“我的意思是说,你们在整个舞会的安排中,是否有她跳下海去这段?”看来迪克是误解了他的意思。 迪克道:“没有,我们之前是希望她示范性的坐海底电梯到海里,并没有安排她跳下海去。” “好吧,请继续。”迈可道。 迪克又继续说道:“后来,舞会还是继续着,直到凌晨来宾才纷纷离去。” “你们没有留下来继续找吗?”迈可又问。 迪克回道:“当然有!舞会结束,所有宾客都回去以后,考夫曼先生和所有工作人员都没有离开,我们加派了不少工作人员下海去寻找依沙贝拉小姐,谁也不知道依莎贝拉会这样跳下去,而且一去就不回。” “那时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吗?”迈可又问。 迪克回道:“没有,我们经过了几个小时的再搜索,什么也没有发现,考夫曼才先回到酒店休息,我则在现场督导到第二天上午。” “考夫曼先生离开之后,有什么其他发现?”迈可问迪克。 “没有,什么都没有。”迪克说得很肯定。 迈可看了看考夫曼,再问:“那考夫曼先生回来以后,饭店也没有任何的异状?有没有人回来过?” 边克也看看考夫曼,想了想;回道:“没有,如果有的话,饭店应该会通知我们。” “我们也希望回到酒店的时候依莎贝拉小姐已经在酒店了,可是,没有穿衣服的她,又怎么走过这一段海边到酒店的路呢?”迪克又道。 迈可点点头,心想:“这事说来奇怪,假如依莎贝拉跳下海去之后是发生意外,撞到石头或昏迷的话,那么一定可以找得到她的尸体才对,依莎贝拉下水后不久,马上就有人下海去找,应该不会找不到,就算她跳下去之后刚好有一支大鲨鱼张大了口在等她,也不会这么快就完全被吃掉,又如果她是游回岸上的话,她身上什么也没有穿……”他心里一点头绪也没有,该做的迪克他们都做了,那么他现在又能做什么呢? “不过,依莎贝拉小姐的行为一向十分与众不同。”迪克补充道。 “哦?怎么说?” 迪克又叙述了一些有关她的事。 依莎贝拉小姐是法国演员,最近红得发紫,她曾经在与一名美国男演员的一场接吻戏中,一口咬破了对方的嘴唇,令这个男演员当场流血不止,不得不停机而入医院治疗。 事后记者采访时,依莎贝拉宣称:“我曾经警告过他,我讨厌他那色迷迷的接吻方式……他并非真想演好那一场戏,他只不过想利用角色之便来占我的便宜……许多女影星或许吃他那一套,但我可不……” 这种情形在影艺圈可以说是绝无仅有,因为大部分的女演员碰上了这种情形,都会忍耐着将戏拍完;而且,这个男演员在好莱坞算得上是超级的大牌演员,和他对戏简直是平步青云的阶梯,是多少少女演员梦寐以求的事,既有这种机会,又有几个人会去挑剔这些小事呢?巴黎一家日报的影评人说:“这就是依莎贝拉!” 还有一次,她参加一个卫星频道的圣诞特别节目,那是一个现场直播,全世界有几十个国家的观众可以同时观赏到的节目,所有参加节目的来宾,都是欧洲著名的演员和歌星,可以说是巨星云集。 节目进行了一个多小时,轮到一个意大利男演员的表演,他的道具是一个金鱼缸和二十四条多鱼。当那男演早拿起一条仍然鲜活的金鱼要在嘴里丢时,突然见到依莎贝拉冲上前去,抢下那人字中的金鱼,放回鱼缸,并且一巴掌打在那男演员的脸上。 依莎贝拉抱起那缸金鱼,骂了一句:“这实在太残忍了!”然后,头也不回地便离开了现场。当时,不单是那男演员呆了!全世界在观看那节目的观众也全都呆了。 迈可忍不住笑了出来,击掌叫好道:“真是太绝了,有个性。”他完全没有看见迪克的脸色已经有点发绿了。 迪克脸色难看地继续的叙说依莎贝拉的事。 依莎贝拉的举动,令那位男演员十分尴尬,令全世界观看那节目的观众十分惊讶,但大多数的观众反而更欣赏她,有好几个电视节目为此采访了路人,而被采访的大多数人都认为:依莎贝拉是个天真、坦率、心地善良的好女人!而她深邃的眼神与她个性上的冲突,更使得影迷们心疼不已。 这种给人的印象,使依莎贝拉的明星地位攀向了新的高峰,这是她自己也始料未及的情况。自此之后,她的片约不断,每每电影制作人要寻找一个个性突出的女演员来担任角色时,他们都会想起依莎贝拉,这也是后来依莎贝拉能在法国影展上大出风头,成为法国一家知名品牌化妆品的代言人,真正的家喻户晓的原因了。 还有一点,考夫曼他们觉得很怀疑,依莎贝拉小姐的游泳技术是非常优良的。 考夫曼尤其知道,她每天固定都要游泳好几个小时,这是她例行的日常生活习惯,不论多忙她都会排出时间来做这件事,时常考夫曼都必须等她游泳完以后才见得到她,这也是为什么那天舞会时要安排一个游泳池,以此看来,当晚那么平静无浪的海水,是不可能对依莎贝拉造成困扰的。 “如此说来,她的这个行为很有可能是她一时兴起了?”迈可道。 “我们是有这样猜测,不过……”迫克变得有点吞吞吐吐。 “不过什么?”迈可问。 “不过,考夫曼先生却认为事情不是这样的。”迪克道。 “那他觉得是如何呢?”迈可又问。 “考夫曼先生认为这事情是他的责任,是他没有照顾好依莎贝拉,他很自责。”迪克道。 “原来是这样。”迈可沉吟了一会,道:“你们没有报警?” 迪克马上就回道:“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样,还不确定,如果报警的话,可能马上就会变成新闻和社交界的笑柄,考夫曼先生的名声地位也会变得一文不值,所以不能报警。” 迈可摇了摇头,心里觉得这些人真是很无聊,人不见了不却不肯报警,而原因就只为了自己的名声? 他将录音机关上,人倒在沙发里,一时想出了神。 第三章 失踪案 迈可对这件事,心里有很多,很大的疑问。 第一,这么多人看着依莎贝拉跳下海去,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下去救她,为什么没有一个人看到她? 第二,依莎贝拉为什么要跳进海里?是预谋?是临时起意?还是有其他原因? 第三,既然依莎贝拉是考曼夫的女人,为什么她刚失踪的时候不派出所有人力去搜寻她的下落,而迟迟等到现在呢? 第四,像依莎贝拉这种这么有名的女人失踪了,怎么可能没有人注意到呢?她只要一上陆地就一定会被人认出来,除非她从头到尾就没有从海里爬起来。 这整件案子有很多可疑的地方,或是这个失踪案根本就是一个布好的局?如果仅看这个案子的表面,这是个再简单不过的失踪案,可是,如果它只是个简单的失踪案的话,他们早就找到她了,根本不需要迈可来,所以,这是个复杂的案件。 往往表面看起来简单的事情,内里却愈是复杂,迈可是个有经验的办案人员,他很清楚这一点。 “我先给你一部分的订金,等你找到依莎贝拉小姐后,我们会付完尾数。”迪克打断了他的沉思。 迈可点了点头,等着迪克开支票。 迪克写了一张支票交给迈可,迈可接过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张支票上面的金额真是太吓人了,他怎么想也想不到,办这个案子可以拿到这么多的钱,他心里又想:“如果这个数是订金,那全数是多少?” 迪克看了他的表情,冷笑道:“找出依莎贝拉小姐,你就可以得到更多。” 迈克笑了一笑,收起了支票。这时,考夫曼从阳台上走了进来,对着迈可说了一声:“不计一切代价,找到她。” 迈可点了点头,考夫曼好不容易挤出了一点笑容,然后才挥了挥手,拖着十分沉重的脚步走进了卧房。 迈可从多雷深锁的眉头中,感到了一丝的凄凉和孤寂,他看得出来,这个世界前几名的花花公子;已经深陷爱中。 “你有三天时间!”迪克对着迈克道。 “三天?会不会太短了点?”迈可回过神来。 “你若是三天内没有把她找到,新闻媒体一定会知道这件事情的……”迈可会意,便点了点头,迪克看他点头,又继续说道:“你办这件事是愈快愈好,多拖一天就愈不利。”迪克很严肃地解释道。 “既然这样,那我也就只好利用这三天赶快把她找出来了。”迈可好像很有自信的样子。可是他的心里却想:“假如是溺水或发生其他意外的话,不要说三天,就是三个小时她都香消玉殒了,哪还等得到三天?” 他真搞不懂这些有钱人心里在想什么,只想到不要让媒体知道这件事,却没有想到依莎贝拉小姐可能已经没命了?还是这个大富豪就是这么没大脑? 迈可也不准备去了解这些人的智商,只管他自己的事,道:“请你给我一张或数张依莎贝拉小姐的照片,一有她的下落,我立时通知你。”迪克从预先准备好的资料,拿了一张依莎贝拉的照片,递给了迈可。 迈可仔细看了一会儿这张依莎贝拉的相片。相片中的背景是在海边,她的身上穿着一件白纱的洋装,脚站在海水中,在海边穿这样的衣服似乎有点奇怪,但是相片中最吸引他的并不是这部分,而是依莎贝拉的眼神。 迈可发觉,依莎贝拉的眼神不像是一个电影明星的眼神,他也不知道,究竟要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才会有这样的眼神。那种眼神给人一种绝望的感觉,就像是牛要被屠宰前时的眼神;又大又圆的瞳孔荡漾着一种深不可测的蓝色,像海洋、像天空,不过,这眼神可是长在一个绝色美女的脸上,那的确是很令人心动。迈可多看了一会儿.竟然看得痴了。 待他回过神来,他开了一句玩笑:“看她这眼神,我怀疑她有可能是自杀。” 迪克勉强地笑了一下:“不要乱说。” 迈可看他的表情就觉得他也这么认为,只是不肯说出来,他不禁有点怀疑她的失踪可能不是这么简单,而是早就预料得到的。不过,一个好的私家侦探是不会轻下断语的,他要查过这整件事情才能下定论。 迈可走出房间的时候,被他打得撞到墙壁上的那个保镖凶狠狠地看着他,眼里透出火来。迈可笑了一下,径自离去。 迈可直觉这个案子绝非那么简单,他想了又想,一定要有人来帮他,而且是一个非常高明的搜寻高手。 他原本还想不出该找谁来帮他,但这时他想都不用想,因为他刚刚才碰到这个世界上第一流的追踪专家,那就是叶亦深。 叶亦深之所以被人当作追踪专家,一来是他在当兵时负责这个项目,二来是他对事物观察的细心。他常常将他鉴定艺术品的仔细用在其他的事情上,追踪也是其中一样。 要知道,要辨别一件艺术品的真伪,绝不是件容易的事,往往制作膺品的人就是专家,如果不将每一个细部都看得十分仔细的话,根本就无法断定真伪。 拿这种辨别艺术品真伪的精神在其他的事情上,就是叶亦深做事的态度。 想想,连刻意制作的膺品都能明察秋毫的被揭露,那么,这世上又有什么事情是可以遁形的呢? 叶亦深这次来比佛利山,说是来探望一个捐赠价值五十万的艺品给他画廊的慈善家,这人就住在迈可来的这家比佛利山大饭店,但是,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来找他另外一个朋友,巧合的是,那人也住在这家饭店里。 晚上的时候,叶亦深和艺术品捐赠人打完球,七点左右,打了通电话给迈可,约迈可一起吃饭,两人就在唐人街的一家上海饭馆见面。 这家饭馆是以上海菜闻名,举凡馄饨、汤饺、海鲜等都十分道地,许多美国华人都常来这里吃,当然也吸引不少美国的餐客。 迈可今天很开心,一来是接了一笔不小的生意,二来是碰到叶亦深这个好久不见的朋友。 他和叶亦深是在中情局里认识的,那时中情局正在调查一件国宝级艺品失窃的案子,才找上叶亦深,而迈可就是当时负责这件案子的主管,两人因此认识,也因此成为好朋友。 迈可欣赏叶亦深的能力和胆识,尤其是他的功夫,叶亦深欣赏迈可做事的热心和义气,两人可以说是一见如故。叶亦深也看得出来迈可的脾气太大,迟早要出问题,果然这次见面真的就被中情局开除了。 叶亦深见到他时很开心,点了几样菜之后,便开始闲聊:“你今天接了什么案子?” 迈可喝了口茶,回道:“这事情说来奇怪,我也正想听听你的意见,说不定,还得请你帮忙。” 叶亦深看他面有难色,心想这个案子一定有它困难的地方,便道:“你说无妨。” 迈克正待要说,可是想了想,饭都还没吃,还是先祭祭五脏庙再说好了,于是便问叶亦深道:“你的艺术品捐赠的事情怎么样了?” 叶亦深道:“这事情其实也没有什么,我只是顺道来看看他的,我这趟来,是有其他的原因的。” “哦?”迈可看了看他,道:“还有其他的事?” 叶亦深点点头,道:“没错,我是来找一个朋友的。” 迈可开玩笑的道:“反正又不是来找我的。” 叶亦深不好意思道:“我又不知道你在洛杉矶。” 迈可呵呵笑道:“那你现在知道了。” 叶亦深笑道:“现在不敢不知道。” 迈可笑笑,又问:“那人找到了吗?” “还没有,我已经知道她的下落,不过,人还没见到。”叶亦深答道。 “我认识这个人吗?”迈可又问。 “你搞不好认识她哦。”叶亦深道。 “她?是位女士!”迈可有点贼头贼脑地道:“我知道了,你就是为了她才跑来加州的,是不是?” “可以这以说。”叶亦深道。 “唉,看来女人真是比朋友值钱啊……”迈可故意这么说道。 叶亦深知道迈可在损他,便道:“如果我知道你在洛杉矶的话,我早就来探望你了。” 迈可笑笑:“我只是开玩笑的!”他摇着杯中的茶,又道“你说你知道她的下落,可是还没有见到她的人,她没有给你她的联络地址?” 叶亦深回道:“没有,她不知道我会来找她。这次她到加州来,事先并未告诉我,我才刚从中亚办完一些事情,原本打算回美国之前先去法国看看她,结果她早在我法国的住处留了一张字条说她有点麻烦,希望我能帮她,不过她没有告诉我她有什么麻烦,也没有告诉我她去哪里了,只留了一把保险柜的钥匙,而我是经由入出境管理单位查到她在这儿的。” 迈可点了点久道:“所以,你就追来这里了?” 叶亦深回道:“我只是来看看她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而已。” 迈可道:“你说,她留了一张字条给你,还有一把钥匙,那是什么钥匙?” 叶亦深从上衣口袋中拿出了一把小小的钥匙,是一把很普通的寄物箱的钥匙,上面有一个号码,他交给迈可,迈可接过看了看。 “这是个寄物箱或是保险箱的钥匙。”迈可看了钥匙以后说道。 “我知道。”叶亦深将钥匙拿回,在手中反覆地把玩着。 “那这个寄物箱在哪里呢?”迈可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以它打造的手工来看,这么精致的钥匙,应该是个很高级的地方。”叶亦深推测道。 “那这要怎么去找?”迈可很是讶异:“如果不知道这些钥匙是哪里的钥匙,那这世上可能有一万个这样的寄物箱。” 叶亦深笑了笑道:“不用去找这个寄物箱,找到她就可以了”。 迈可摸了摸头,也跟着笑了:“这么说也对。”他停了停又问叶亦深:“那她……你找到了吗?” 叶亦深回道:“我已经知道她住在哪里了,明天我就去找她。” 迈可点点头,道:“她是一个人来的吗?” 叶亦深道:“不是,她是跟别的男人一起来的。” 迈可惊讶道:“跟别的男人一起来的?” 叶亦深点点头,奇怪地道:“怎么了?” 迈可惊讶的道:“女朋友跟别的男人出游,你还这么镇定。” 叶亦深解释道:“你不要误会了,她不是我的女朋友,她只是我的一个朋友而已。” 迈可这才松了一口气,道:“我还以为你这么大方。” 叶亦深哈哈大笑道:“有些事情是大方不来的。” 迈可也笑道:“就是,就是。”接着又道:“她是谁,你还没说呢,找到人之后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叶亦深比了个“等一等”的手势,然后从身边拿出一份报纸,翻开了正中一页全牌的专辑。专辑里有一张很大的照片,照片中是一个漂亮的长发女人,穿着法国最新的时装,照片是黑白的,但是照片上的人却散射出一种逼人的光芒。 专辑的标题是:“法国电影新女神访美。” 迈可差点没把他刚喝的水给喷了出来,因为专题中的那个女人,正好是他刚刚才接下来要寻找的案子,已经失踪的法国影星,依莎贝拉。 他本来心情很好的,现在突然沉到了谷底,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过了好一会,他才结结巴巴地道:“是……她。”他实在不知该说什么,他现在的心情比叶亦深要来得复杂得多。 叶亦深抬起头来,奇怪地看着迈可,他不知道迈可为什么突然地这样结巴,他还以为迈可是知道了依莎贝拉的身分是个大明星而吓坏了,他笑了笑:“你别看她是个大明星,她这个人很好相处的。” 迈可苦笑,他怎么也想不到,叶亦深这次竟然是为了这个女人来的,全天下这么多女人,偏偏叶亦深就要找这一个。 突然间他有点苦恼,不知该用什么方法告诉他有关依莎贝拉失踪的坏消息。 他维持了镇定道:“你和她是怎么认识的?” 叶亦深想了想,回道:“这事说来话长……” “不要卖关子了,赶快说给我听,你每次遭遇的事都很特殊,这次又是和当红法国女星邂逅,你不说给我听听怎么行?”迈可表面上热烈的说,心里却七上八下。 叶亦深笑道:“被你说的好像真的一样,亏你想得出‘和当红法国女星邂逅’这种话。” 迈可苦笑道:“谁叫你素行不良,让我这样子联想,我也没有办法。 叶亦深笑了笑,道:“我何时又素行不良了?” 迈可道:“不是吗?好像你身边的女人也没少过。” 叶亦深正色道:“我可没有。” 迈可知道叶亦深自从他的未婚妻出意外后,就绝口不提感情至今,他这么说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没想到叶亦深反应这么激烈。 “我开开玩笑嘛,不要这么认真。”迈可道:“说说看你和她是怎么认识的?” 叶亦深想了想,道:“这个事情有些难解释,下次有机会再说好了。” 迈可闭着眼摇摇头,口里说道:“不行,你一定要说。” 叶亦深愣了一下,他不明白迈可为什么对这件事情这么坚持,遂问:“为什么你对这件事这么有兴趣?” 迈可道:“你告诉我之后,我就跟你说。” 叶亦深考虑了一下,反正也没有什么事,两人就一边吃饭,一边讲起这段事情。 三年前,叶亦深受国际艺术组织邀请,到法国巴黎参加一个艺术品的研讨会。叶亦深受邀演讲,演讲的主题:“世界艺术品的分布和各地艺术组织的相互影响”,那次研讨会的主席迪卡特博士是叶亦深的业师,他知道叶亦深曾经对世界的艺术品分布做过研究,所以请叶亦深在那次的会议上作这么一个演讲。在研究会开幕的前三天,叶亦深就兼程飞往了巴黎。 叶亦深曾在巴黎念过书,对巴黎很熟悉,而且,叶亦深本身的个性也比较偏向浪漫又无拘无束的生活方式,他觉得巴黎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叶亦深在那里还有一幢小房子,从念书到现在,每次他都住在那里。 叶亦深到达巴黎,第一件事情就是驾着他心爱的红色古典跑车到市区去逛一圈,然后再到庞毕度文化艺术中心。 庞毕度文化中心现在是法国巴黎最吸引人的地方之一,原因当然是在于它的各式各样的展览。喜欢艺术的人,这里是最好的地方,而另外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它的外形。 庞毕度文化中心在当地称为“波堡”,设计之初,乃延请意大利和英国的设计师共襄盛举。整体设计很大胆,正面的玻璃窗是以外露的钢筋骨架所支撑,乍看之下有点像是未来的建筑物,现代感十足,许多第一次看到的人都很不能接受这种超前卫的造型,而它的颜色和外型一样十分突出,不论是骨架或内部的装饰,全涂以鲜红,鲜黄和蓝色等醒目的颜色。 许多的法国人对这幢建筑物都不怎么以为然,甚至宣称他们极痛恨这幢建筑物,在落成之后还有人来这里举牌子抗议,要拆掉这幢建筑物,尽管如此,这个地方还是吸引了大量的观光客,成为巴黎最有特色也最值得去的地方之一。 叶亦深在巴黎念书时有一个非常要好的同学,叫做皮那,他和叶亦深一样,都对艺术品非常热衷,他比叶亦深用功,功课经常都是名列前茅,叶亦深除了鉴赏力比他好以外,绘画的能力和其他的部分和他相比就远远不及了。 皮那的艺术天分这样的高,外表却很平凡,以一个法国人来说,他实在算不上是什么美男子,也没有法国人的浪漫和多情。他是个很少运动的人,皮肤白皙,像个女生,而且还是个近视眼,一付大眼镜是他的标志;他的身高不高,只有一百七十五公分左右,加上身材亦不壮硕,是以看起来相当斯文。 在学校时他和叶亦深比较谈得来,经常一起到各地的画廊和艺术馆参观,两人也经常一起去写生;周末,假日时也常在一起喝酒什么的,两人感情甚笃。 皮那在校时就已经展现出他极高的艺术天分,叶亦深那时常想他可能会成为二十一世纪最伟大的画家之一,这一点叶亦深很有自信,因为他相信皮那的才华,也相信自己的鉴赏力。 毕业之后,叶亦深回到了美国开画廊,皮那则进了庞毕度文化艺术中心服务,一方面也从事绘画的创作。两人虽然分开两地,可是一直没有间断通信,两人的友谊从没有因为时空的分隔而淡化;反而因为难得的机会可以联络,总是珍惜每一次通话和信件的往来,或是见面的时光。 皮那总是叫叶亦深快回到巴黎和他一起工作,两人合作开一家画廊。叶亦深也这么想,可是,很多事情并没有办法尽如人意。 这次叶亦深到巴黎,因为有点仓促,也想顺便给他一个惊喜,所以事先并未通知他,就直奔庞毕度文化艺术中心。 可是当叶亦深到了那里,却找不到皮那,里面的工作人员告诉叶亦深:“皮那生病,请了病假。” 叶亦深一听他生病,心里很是着急,马上就开车往他家去。 皮那一直是与他父母亲同住,这对法国人来说是极少见的,或许是因为皮那是长子的关系,他竟然也能像中国人一样孝顺,叶亦深在巴黎念书时常去他家,曾见过他的父母亲,他们对叶亦深就像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 皮那的父亲是一个海洋生物学家,他的工作是研究海底的生物,这是一项很冷门的工作,不但工作难度高,过程中也往往有着很高的危险性,海实在太大了,没有人敢说他可以在海里绝不发生意外的。 但是做这一行的人都不会改行,他的父亲也不例外,好像生死与海洋之美相比都显得微不足道。 全世界各地,都有少数人在从事这项工作,但是对海洋生物的研究最为先进也最为成功的国家,还是以法国为第一。他的父亲在法国的这一行里有着很崇高的地位,他发现了许多前人不知的海中生物,对研究海底生物的生活习性也有很大的贡献。 他的父亲一眼看上去,就可以看得出来是个有学问的人,他有着很内型的学者外表,经常戴着厚重的金边近视眼镜,说话温文而有礼,很有学者风范。 叶亦深每次去他家,皮那的父亲都会很亲切的说一些关于海洋生物的故事给他听。其中,他父亲最常讲的故事,就是美人鱼的故事。 他的父亲说他曾经在挪威的海域内,见过美人鱼,并且还被那美人鱼救过。 迈可之前都没插什么嘴,这时不相信又很诧异的插口道:“美人鱼!这怎么可能!他一定是看错了。” 叶亦深回道:“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他的父亲很坚持,而且很肯定的说,那是一支美人鱼。” 迈可不以为然:“我们所说的美人鱼,其实是一种叫‘海牛’的生物,并非真的是什么人鱼,那只是一种上半身是人形,下半身是鱼尾的动物。” 叶亦深摊了摊手,意思是他也没有办法,这是皮那父亲说的话,并非他的意思。 迈可挥挥手:“算了,这不是重点,后来呢?” 第四章 伊莎贝拉 后来,叶亦深到了皮那家,是法国海洋生物研究所的职工宿舍,他才到门口,就知道发生事情了。 皮那家的大门开着,客厅里挤了许多人,全部穿着深色的礼服,那表示有丧事,叶亦深探向内看,看见皮那的母亲不断地用手帕擦着泪,而多数的人是围着她的。 叶亦深走近一些,看见了皮那的父亲,他一人坐在角落,怔怔的看着窗外,旁边也有几个人,似乎在跟皮那的父亲说话。叶亦深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皮那呢?皮那到哪去了?”他内心感到十分的不安,那种强烈的害怕。使叶亦深立刻奔了进去。 叶亦深莽撞的冲进屋内,屋子里全部的人都停下原本的动作,往叶亦深这儿瞧过来。 皮那的父亲一眼看出了是叶亦深,便立刻站了起来,叶亦深走到他的面前,他满眼泪光的抱住了叶亦深,并且哽咽的发出了声音:“皮那……” 那种感觉很难形容,有几分钟的时间,叶亦深的脑中完全是空白,一点思考的力量也没有,就像是睡觉的时候做恶梦,想挣扎可是怎么挣扎都没有用,愈挣扎只会愈难过。 几秒之后,叶亦深轻推开他的父亲,不相信的道:“是皮那?”他含着泪点了点头。他的父亲转过头,叶亦深顺着他的眼光从几个人的中间望过去,看到了皮那的相片,正放在墙边的一张桌上。 那是张叶亦深非常熟悉的相片,皮那都用这张照片去办他的证件,这张相片照得并不好,或许是灯光没打好,看起来印堂的部分是黑的,当年叶亦深看到他的这张相片时,还对他说:“印堂发黑是短命的征兆再照一张好不好?” 皮那则是大笑回道:“你们中国人太迷信,我们才不信这套!” 没想到当初一语成谶,今天这张相片竟然成了他的殡照。 叶亦深在相片前,深深的鞠了三个躬,他在法国最好的朋友,就这么走了,刹那之间,从前的往事一幕一幕的涌上心头,每一个在一起的日子:欢笑、汗水、高歌、醉卧……所有的所有,全都历历在目,直如昨日。 叶亦深心里难过,几次都觉得自己无法呼吸,泪水也在眼眶在转来转去,他很心痛,可是皮那的父母亲一定比他更心痛,所以他忍住眼眶中的泪水,只直直盯着皮那的照片看。 皮那的父亲看叶亦深久久未动,知道他心情难过,是以走过来,拍了拍叶亦深的肩膀,安慰他一下,但叶亦深知道,皮那的父亲比他更需要安慰,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比白发人送黑发人更悲哀的了。 叶亦深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但竟然喉头发干,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过了一会儿,他父亲才缓缓沉重又哽咽的道:“谢谢你,深,谢谢你赶来。” 叶亦深很难过的点了点头,挤出了一点笑容。 叶亦深停了很久,才好不容易蹦出一句话:“为什么?” 他父亲走到皮那的相片前,拿起了一本日记,走到叶亦深手里,并道:“我们并不确定你是不是会来,本来是打算过几天寄给你副本,你看过之后就会明白。” 叶亦深拿了那本日记,看了一会儿以后才知道,皮那,原来是自杀的。 通常会自杀的人都是有特征的,例如,爱钻牛角尖的,不善与人相处的人、遭受过重大打击的人、忧郁感特强烈的人……等等。但是皮那并不属于有自杀倾向的任一种,他那些日记的内容都是属于一个女人——依莎贝拉,包括了他们相遇、相处,到最末破裂的情形,除了有一小部不见了,其他大部分都描述得很详细,但这段时间前后不过只有三到四个月而已。 也就是说,他是为了依莎贝拉而自杀的,虽然他们只认识短短的三个多月。 迈可看叶亦深说这段故事时的表情,还是沉浸在哀痛的情绪中,于是换了个话题问道:“依莎贝拉是皮那的朋方?” 叶亦深回道:“没错。” 那日记中有说他们如何认识的吗?”迈可又问。 “有的,日记中很清楚的记载了一些他们认识的细节。”叶亦深又继续他说着那段往事。 皮那的日记中说,他是在一个星期一的下午,前往海边浮潜时,遇到了依莎贝拉的。由于那天天气不是很好,又是星期一,所以海边除了他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人。 他下水之后才发现在海里游泳的不只他一个人,还有依莎贝拉。皮那看到她的第一个印象,就是她很会游泳。她在水里自的游,像是一个天真的孩子,一边游一边面带微笑,神情充满了喜悦,她偶尔升起水面,偶尔又潜入深处,好像热带鱼一样翻转自如,他从来也没有看过这种事情,直把他看得都呆了。 皮那的第二个感觉,是她长得很美,很健康,他形容的是:“她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仿佛她不该存在这个世界,宛如女神下凡。” 而依莎贝拉过了一会也看到了他,但是在一看到皮那之后,她立刻变得十分恐慌,就这样快速的往大海里游。 皮那发现是自己吓到了她,立刻想向她道歉,所以跟在她的后面。只是害怕又吓到了她,所以一直只是在后方三、四十公尺的位置跟着。 这样经过了十来分钟,两人最少游了几公里远,皮那发现自己已经距离陆地太远,进入了危险的区域,可是她还是一直往更深的海里游去,皮那没有办法,只得加快速度追她。 皮那的游泳技术也算是好的,他从小到大跟着他的父亲,不知道在海里渡过了多少时光,可是在装备不足的情况下又到这么深水的地方,就是游泳技术再好也很有可能发生危险,中国人有句俗话说:“淹死会水的。”是其来有自的。 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意外总是发生在不经意的零点几秒间,那时,他发觉氧气已经用完,顺手地便拿开了氧口罩,并且浮出水面,他看了看那个女孩子游去的方向,一下子就看不到她的踪影了。 他的心里有点急,因为自己不但没有把人追到,反而还落人了危险之中,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丢开了氧气筒,奋力的往那女孩的方向游去。 皮那丢开氧气筒之后没游多远,一个大浪打来,他当时全神贯注在那个女孩身上,这一个大浪竟然没有躲掉,一口又咸又苦的水冲进了他的嘴里,他咳了一下,习惯性地想把口中的水吐出来,没想到这一下呛进了他的气管里,而且呛得可不轻,一咳之后,水不但没有咳出来,反而接连地咳嗽了起来,不可收拾。 他愈咳愈凶,几乎不能呼吸,他停止了往前游动,在水里开始挣扎,根不巧的是这时又一个大浪打来,他直觉的想要避开这个大浪,可是在他想随着浪一起浮高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脚下有什么东西拉住了他的脚,让他不能自由的浮在海浪上,这一个大浪埋住了他,等浪过去,他已经失了知觉。 日记写到这里之后,有一段被人撕了去,再有文字的地方,已经跳了很久一段时间,叶亦深拿给皮那的父亲看,并问他这几页是谁撕了去,他的父亲只说不知道。 这几页日记的内容到底是什么,不难猜出,就再后面的那一段内容来看,显然这里就是提到他昏迷之后,和他醒来之前,还有后来两人初识的那一段过程。 叶亦深当时心里的疑问是:“为什么要撕掉这一段?” 这中间还有些细节,都在这一段少了的日记里面,包括他是如何爱上依莎贝拉的?那是什么样的爱?还有他后来遭遇了些什么事情?没有会这样莫名其妙的就爱上一个人,这中间还有些过程。日记撕掉了,真相是什么也就不得而知了。 后面的内容,跳到了两人相处的一些事情,大部分都是日常生活的琐事,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就省略了过去。不过,倒是皮那总是在日记中说依莎贝拉对他的态度若即若离,让他很痛苦。 在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发现依莎贝拉和花花公子考夫曼在交往。 他找了依莎贝拉几次,但依莎贝拉都推说两人只是朋友,且执意要和考夫曼这个花花公子在一起,皮那怎么也不肯相信,他甚至认为考夫曼在背地里有什么事情控制着她。 皮那像是发了疯一样,偷偷地跟踪她,跑到她的住处翻看她的东西,只为了看她到底有没有和考夫曼在来往,或是,考夫曼到底用什么物品控制她。 皮那彻底的疯狂了!他为了这个女人,什么事也不做,终日就像一个间谍一样跟踪在她后面。 那时,依莎贝拉刚被一家电视公司看上,开始出现在荧光幕前,这是考夫曼帮她找的工作,虽说只是个小角色,不过这下子她和皮那的距离更远而和考夫曼的距离却与日愈近了。 皮那对这情况刚开始还能把持清醒和理智,直到有一日。 那天,皮那依例跟踪依莎贝拉,由于他的生活不正常和心情的郁闷,外表早已形销骨毁不成人形,满脸的胡渣子,眼眶又黑又深,澡也不洗,有的则候他回家去,连他的父母亲都认不出他来,只是因为他是学艺术的,而大家在叶亦深离皮那的墓地还有十数公尺时,他看到一件令人难以置信的事,他当时真的非常惊讶,因为他所看到的情景,是在墓地里绝对不该出现的情景。 当时,在皮那的墓地上有一个女孩,整个人向前蜷曲,看起来就像一支虾米,环状的用整个身体抱着皮那的墓碑,而且,一动也不动,像是睡着了。 叶亦深走近去看,这个女孩大约十七、八岁,穿着一件白色的洋装,脚上没有穿鞋,一头亮丽的长发披散在墓地上,耳右旁插着一朵黄色的小菊花,苍白的皮肤和又黑又长的睫毛形成很强烈的对比。 这实是是很吓人的一件事:一个长发、身着白衣、肤色苍白的女孩,抱着墓碑睡在墓地上。这很容易令人联想到:“鬼”。即使不是鬼,也非正常人;因为如果是正常人,绝对不可能有这样的举止行为的,叶亦深当时心里的念头是:这个女孩恐怕精神有问题。 叶亦深把花放好后,轻轻拍了拍那个女孩的肩膀。女孩微睁开眼,可能还睡得迷迷糊糊,对着叶亦深笑了笑,叶亦深见她微笑,也微笑回礼。 可是,就在这一刻,叶亦深看到了他这一生看过最特殊、最美丽、最奇异的眼神。 那是一双深蓝色,深不见底的眼睛,不是一般白种人瞳孔的那种蓝,而是更深的蓝,像是水深数百公尺下海的颜色。 和她对看,叶亦深觉得整个人掉进了一个无底世界,一直向下陷,似乎永远也没有尽头。 她和叶亦深都有一会儿没有动作,但随即她便发现情况不对,脸色突然大变,似乎是受到极大的惊吓,立时跳起身来,拔腿就跑。 叶亦深这时也才清醒,追上前去,由身后把她两手臂抓住。 她被叶亦深抓住以后不断地想要挣脱,又跳又叫,拼命的挣扎,叶亦深看她的样子是又害怕又疯癫,只好放开左手,轻轻点了她左腿上的环跳穴,然后才放开右手。 她一见叶亦深放开手,便死命的往前冲,直跑了大概有三、四公尺,才见她的左脚抽了一下,咕哆一声,栽倒在地。 叶亦深心里很讶异,他很清楚自己下手的力道的准度,没人能在他点穴之后还跑这么远的。 那女子摔倒,叶亦深心里很过意不去,因为他并不想这么做,可是她挣扎地实在太厉害,而且他不能让她走掉,叶亦深那里心里猜想这个女孩可能就是依莎贝拉。 叶亦深满怀歉意的伸手过去想要扶她起来,她却在叶亦深弯下腰时,一巴掌往叶亦深脸上挥了过去,叶亦深并没有闪避,故意让她这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打在他的脸颊上。 叶亦深摸了摸热热的脸颊,用法语笑着对她说:“一人一下,谁也不欠谁了。” 她盯着叶亦深瞧了一会儿,然后也笑了笑,用很奇怪的口音说着法语:“你是谁?从哪里来的?” 叶亦深愣了一下,她这个说法很直接也很礼貌,就好像小孩子刚学一种语言时,见到外国人会问的话。 还好叶亦深在国外待久了,习惯了这些问句,也就不以为意地回道:“我啊!我是中国人!” 她停住了好一会没有动作,那样子就像是花很大力气在思考记不起来的试题答案一,样,她在口中念了好几次,才终于回过神来,将注意力放在她的腿上,嘴里咕哝了两句,又看了看叶亦深,似乎是对叶亦深点她穴道一事很不明了。 叶亦深知道她肯定是不了解自己的腿为何不能动,于是伸出食、中两指,比了个点穴的手势,指了指她的腿,说道:“点穴。” 她眨了眨眼,神情非常开心,手也比着点穴的手势。向叶亦深指了诣,但仍是操着那种奇怪口音的法语对叶亦深道:“点穴,奇妙。” 叶亦深觉得她很好玩,开心的笑道:“点穴,中国功夫,厉害。” 那女孩猛点头,同意道:“中国功夫,厉害,厉害。” 叶亦深大笑起来,也跟着她道:“厉害,厉害。” 那女孩愈听愈有兴致,便道:“中国功夫,教我。” 叶亦深不由得笑得更大声,他觉得这个女人的行为举止和平常人大不相同,不知道是她的精神或是智力有问题?还是她什么事故都不懂,就是这么单纯? 叶亦深轻轻地在她腿上推拿了几下,让她腿上被点的穴道畅通,一边对她道:“中国功夫,不好学。” 那女孩一点也不放弃,又道:“不好学,也要学。” 叶亦深又哈哈大笑了一阵,这女孩真是有趣极了。 叶亦深帮她推拿了一会,发现她的小腿比正常人要来得修长,看起来真是好看,可是,在接下来的地方,也就是脚掌的部分,却很不协调。她的两个脚掌十分灵活,做三百六十度转动轻而易举,不过,仔细看一下,会发觉她的两个脚掌要比一般的女人来得大,而且大很多。在这么修长的小腿之下,接的却是这么一双大脚,实在突兀,也显得可爱。 而叶亦深也发觉,她的肌肉和筋骨的确是很柔软,着真要学习功夫的话,搞不好还是个奇才也说不定。 特她站起来之后,叶亦深自我介绍道:“我叫叶亦深,刚刚跟你说过了,我是一个中国人,皮那是我以前的同学。” 当叶亦深说到皮那时,她的眼睛看了一下皮那的墓碑,就只有这么一瞬的时间,她的眼神突然由原来的透澈明亮,变成了灰淡哀伤,她轻轻叹了口气:“皮那是个好人。” 叶亦深本来有些责怪这个女孩的,因为皮那的死不管是不是她造成的,或多或少都与她有关系,可是当他看见她抱着墓碑睡着了的情景,他可以感受到她的伤心和难过绝不在自己之下,除非是很深的感情,不然怎么可能抱着墓碑睡着呢? 叶亦深不禁对她产生了好感,心中不自觉的想着替她找个理由,告诉自己:“皮那的死与她无关。”甚至,在叶亦深惊见她与众不同的美丽时,他真不知道自己如何能将原先满腔的悲愤,怪之于这个柔弱可爱的女孩身上;何况,她看皮那的墓碑时的眼神,表现得是那么深情,那么不忍,又那么怜借。 虽然,叶亦深已经不那么怪她了,可是,皮那的死困,他还是要弄清楚,他就是这个性,然而口气比之先前却要婉转多了。 叶亦深咳了两下,引她回过注意力,然后问道:“对不起,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转过凝视皮那墓碑的眼神,道:“我叫依莎贝拉。” 这是叶亦深之前就已经猜到的,她就是依莎贝拉。 她眨了眨眼睛,道:“这是皮那替我取的名字。” 这时叶亦深的脑海中突然转过一个想法:“她是偷渡者!”他的想法是:如果她是法国人的话,她不会这么不懂事故,以她的行为举止看来,她实在不像一般的法国人,虽然法国人有的时候不是很能以常理看,但是也不会离谱到这种地步。而且,她为什么需要皮那帮她取名字呢?如果她是法国人,或是任何一个合法的入境者,她都不会需要皮那帮她取名字。 他停下这个想法,因为他并不想伤害这个女孩子,而且,叶亦深也不是移民局的人,所以,她是不是偷渡者,对叶亦深来说,并不重要。只是他对她是愈来愈感好奇。 这些年叶亦深经历了不少事情,看的人也算是不少了,可是就是没看过她这个样子的人,她不是奇怪,而是特殊,他实在说不上来。 叶亦深点了一下头,并未说话,只是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她接着说:“依莎贝拉,是他替我取的,我很喜欢这个名字,真的。” 既然知道她就是依莎贝拉,叶亦深就不得不直接提出他的问题了:“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她眨了眨眼。 叶亦深问道:“你知道皮那是怎么死的吗?依莎贝拉小姐。” 她听完,只是摇摇头,神情相当的哀伤,看起来没有一点做作或假装的样子,叶亦深不知道她摇头是表示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叶亦深心里有些诧异,自己居然对这个陌车女孩所说的一切,都深信不疑,而他认识这个女孩不过是几分钟的事。 她长长的睫毛前,挂着欲落未落的眼泪,深蓝色的瞳孔里散发着纯洁无垢的深情,叶亦深一时之间不禁痴醉了,他心中自问:“难道——我被她美丽的外表迷惑了?是她的美丽让我失去了正常的判断力?不会,我从不为外在的美而在意,从不相信外表的美丑会与内在的修养成正比,那究竟是什么?是什么让我对她没有防备?我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对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孩子有了这么大的好感?” 叶亦深用力的扭转了几个脖子,好让自己的脑袋清醒一点,然后”用一种从未用过的温柔语气道:“在皮那的日记里,写了一些关于你的事。” 依莎贝拉没有说话,张着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瞧着叶亦深,在等着他的下文。 叶亦深给她看得竟然有点不好意思,吞了口口水说道:“我和皮那是非常好的朋友,我想你必须知道这一点,还有,我这个人有一个习惯,就是我想要知道的事,我就会尽一切的方法去知道,所以待会着是我说的话有什么地方让你不好过的,请你不要太介意,好吗?”叶亦深的口气真是温柔,好像怕她会因为叶亦深凶狠的口气而破碎。 她安静地听叶亦深说,才回道:“我不会介意的,皮那也是我的好朋友。” 她这么一说,叶亦深也不知道该怎么问了,如果她也认为皮那是她的好朋友,那叶亦深又有什么权利再向她兴师间罪些什么?那一刻叶亦深觉得不该再打扰她了。 他看叶亦深不说话,反而靠近了一步,对他说道:“你长得很奇怪。” 叶亦深愣了一下,心想:“这是什么话嘛!哪有人这么说话的?”随即又想:“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呢?为什么用‘奇怪’两个字?是说我什么地方不一样呢?还是什么地方不协调?或是说我……”他搞不懂。于是问她道:“你是说什么‘奇怪’?” 她和叶亦深靠得很近,一伸手就可以碰得到,她竟然真的伸出手来,摸了摸叶亦深的脸,道:“你的皮肤,眼睛,头发,都好奇怪。” “这是什么跟什么!”叶亦深心里不禁骂了起来:“这女孩真是乱七八糟,胡说八道,我的皮肤。头发哪里长得奇怪了?” 她的一双大眼睛还是紧盯着叶亦深,仿佛叶亦深的脸上有什么东西。 叶亦深真是拿她没办法,只好道:“我是长得不太好看,可以了吗?” 哪知她很无辜的道:“我没说你不好看啊,你长得很好看,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和法国人不大一样。”她道。 叶亦深这才知道她所说的“奇怪”是什么意思,原来她是指自己长得和法国人不大一样,这就没什么了,这世上和法国人长得不大一样的人可多了。 叶亦深的心里突又转过一个念头:“她连中国人都没见过?” 他很快的帮她找了一个理由:“她从来没有见过中国人。”这是叶亦深能帮她想得到的最好的藉口,她来的地方很有可能没有黄种人,这种情形虽然很少,但也是有的,”这世上完全没有黄种人在境内的国家只怕也没几个,叶亦深所能想到的,是前苏联的那些国家,在苏联尚未解体之前,的确是有可能没什么黄种人,就算是有,也是极少数,她没见过黄种人,这样勉强可以说得过去。 他这么想以后,下了一个结论:“她是从那些独立国协出来的偷渡者。”这些年,前苏联瓦解,独立国协有愈来愈多的人到别的国家去,这一点再加上他前面判断她是偷渡者的这个推论,应该是没错才对。 叶亦深想了一会之后,才又对她说道:“那这么说来,你也不知道皮那是怎么死的了?” 她又摇了摇头。 “好吧,既然你不知道皮那是怎么死的,那我问你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不过,我们倒是可以一起研究一下,看看他究竟是为了什么原因才自杀的。”叶亦深道。 “自杀?”她很惊讶的样子。 “你难道不知道?”叶亦深怀疑地道,她既然知道皮那的死讯,怎么可能不知道皮那是死于自杀?还是她知道什么别的事情? 叶亦深想从她的眼中看出什么来,当人在说谎或是有所隐瞒的时候,除非是骗人的老手,不然都可以在他们的眼中看出一点蛛丝马迹,不过,这一次叶亦深好像错了,他并没有在她的眼中看到什么,只看到了一片蓝。 “你的意思是说,你不知道他是自杀死的?还是你认为皮那不是死于自杀?你又是怎么知道他的死讯的呢?”叶亦深既然看不出她的意思,那么只好用问的了,这是最有效率的方法。 她的动作停了一下,用力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叶亦深看她的样子,明明好像是知道什么,可是她不愿意说,她的样子雹起来像是在害怕什么,叶亦深一时也搞不清楚她在害怕什么,但她的这个小动作,已经表现出她有所隐瞒了。 那么,她是隐瞒了什么部分呢?任何和皮那的死有关的事,叶亦深都不能放过,他是叶亦深的好朋友,如果他的死是他自己意愿之外的任何其他的理由,他都得找出来,或者帮他报仇,或者让他死而瞑目。 所以,除非她是真的不知道任何事,否则叶亦深都会让她老老实实说出来的。 这是叶亦深对皮那的死所能做的唯一的一件事情了。这时,叶亦深有了一些矛盾,他心里并不想对这个女孩有任何一点的伤害,可是如果她真的知道什么有关皮那并非自杀的事情,他可能就得不得已的去伤害她,这种矛盾很少发生在叶亦深这样理智的人身上。 她并没有看出叶亦深心里的事,只是有时很好奇的看着叶亦深,那种好奇的眼神就像是在动物园里看到动物一样。 叶亦深心里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搞清楚皮那的死因,因为他觉得皮那的死似乎没有他日记中所说的那么简单,只是他现在得要用另一种方式找出答案,是在不伤害依莎贝拉的情况之下。 叶亦深回过心神来,对她道:“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我不要回去,现在我不想。”她道。 “那你想去哪里?我也可以送你。”叶亦深这么做是希望知道她的住所,以便未来可以找得到她,或是从她身上得到一些有关皮那的消息和讯息。 她想了一会,回道:“我想去庞毕度艺术中心。” 叶亦深不知道她为什么想去庞毕度中心,是为了看什么吗?还是因为皮那的关系? 她没等叶亦深想到答案,便说道:“我想到那里看看皮那的画。” 第五章 赏画 皮那的画,叶亦深曾经说过,假如他没死又能持续的创作的话,他会是二十一世纪最好的画家之一。 庞毕度中心,现在正在展览一件年轻画家的画作,皮那也有几幅画参展,依莎贝拉就是要到这里来看这几幅画的。 他们两人进了艺术馆,就有工作人员走过来,对依莎贝拉道:“依莎贝拉小姐,你又来看皮那的画了?”他们看来是很熟的样子。 依莎贝拉对那个工作人员笑了笑,道:“是啊。” 那个工作人员也笑了笑,道:“你那么喜欢他的画,你可以粑它们买回去嘛,这样子每天来看,也很麻烦,不是吗?” 叶亦深这时才知道,依莎贝拉几乎每天都会来看这些皮那画的画,这让他很感动,对她的观感好像又有一些不一样了。 依莎贝拉有点可怜的说道:“我也想买,可是我没有这么多的钱。” 那个工作人员叹了口气道:“是啊,像我们也是一样,看到了好的画但是买不起,这种感觉真是很难过的,还好我在这里工作,可以看到其他很多好的艺术品。” 依莎贝拉嘟着嘴没有说什么话,她的意思是:“她可没有这么幸运。” 他们又闲聊了几句,叶亦深和依莎贝拉两人便走进了画廊,画廊分为三个区,皮那的画放在第二区,是在进了画廊以后的右手边,依莎贝拉完全没有要看其他画的意思,直接就走到了第二区,她对画的位置极熟,很侠的就到了定位。这一区先是几幅其他画家的画,第四幅开始才是皮那的画。 叶亦深以前看皮那的画就知道他会成为一个伟大的画家,可是这次见了他的这几幅画之后更是惊奇,他没想到皮那的画技竟然进步若斯。 皮那这次参展的画都是油画,第一幅画的是一个在海里的女人。假如叶亦深没看过皮那的日记,不知道依莎贝拉这个人,也不知道他认识依莎贝拉的情形的话,可能无法感受到这幅画的含意和它所表现出来的张力。不过,现在,他很清楚的感受到这幅画的意境,皮那这幅画的主角就是依莎贝拉,而情景就是那一天他初见依莎贝拉的情形。 画的主要色调是蓝色,当然,他画的是海。可是,在海的部分他又融合了好多其他的颜色,红、黄、绿、紫、橘、白……把海的感觉发挥到淋漓尽致,仿佛海的生命都包括在这幅画之中,这也表现出他对海深刻的认识和感情,要不是他从小就对海这么熟悉的话,可能不会表现得这么好。 海里的这个女人,依莎贝拉,他用了十分抽象的画法,乍看之时,并不像是依莎贝拉,但是再看一会之后,就会发觉他把依莎贝拉的特质画了出来。他画出了她的感觉,而不是她的外形。 他把依莎贝拉的神情和在水里的那份愉悦全部表现了出来,叶亦深再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可以这样子来表现依莎贝拉在水中的那种心情和浸淫在海里的那种喜悦。他画得太好了,叶亦深看过他的讨记,看过了依莎贝拉,他知道,没有人可以把这个画画得更好。 叶亦深闭上了眼睛,画中的人和海在他的脑海里浮现了出来,他看到依莎贝拉轻盈的身躯和高超的泳技在海中尽情的邀游与嬉戏,这一秒之间,画中的依莎贝拉已经在叶亦深的心里游了起来,她活了,海也活了,这就是皮那的画厉害的地方,他不光光是有着高超的油画技巧,他还抓得到事物的精髓,画得出事物的“神”。 有人说哪个画家的画好,哪个画家的画不好,技巧固然是非常重要,但是最重要的一点,还是一个画画的人要对事物有深刻的感情,好的画家对事物的感受和常人不同,他必须要对他所画的人或物或者事情有感情,然后才能表现得深刻。通常好的艺术家都具有这样的特质。 叶亦深时常在想画“夜间的咖啡座”的梵谷,他在画这幅画的时候,是怎么样的心情”?一个人独自坐在咖啡座一角,看着红男绿女,人来人往,或喜或愁,他心里是什么感受?眼里的世界又是怎么一个样子? 有此时候去感受这些画家的心,也是看画时一种附加的乐趣。 叶亦深浸淫在这幅画之中好久,大海和依莎贝拉的美相互辉映,荡漾在叶亦深的心里,久久不能自己。好一会后叶亦深才张开了眼睛,因为他听到了依莎贝拉哭泣的声音。 艺术中心的人怕观赏的人去触摸这些画,所以参展的画都被隔离地放在玻璃窗内,叶亦深张开眼睛的时候,只见依莎贝拉抱着放着皮那的画的玻璃窗,脸贴在窗前,轻轻地啜泣着。 叶亦深再一次的看见她用这种奇怪的姿势表达她的情感,上一次在皮那的墓地,她全身蜷曲着抱着墓碑,已经够吓人了,这会儿又贴着玻璃窗哭,还好叶亦深已经看过一次,不然可能会以为她有什么问题。而现在,叶亦深知道她正在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她的难过,所以也不想打扰她,只站在后面,静静地等她哭完。 管理人员来了两次,就是进门时和依莎贝拉打招呼的那人,他应该以前就看过依莎贝拉这种特殊的赏画方式。所以没有阻拦,就任她抱着画窗,叶亦深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那管理人员走过来和叶亦深并肩站着看依莎贝拉,对他道:“我看她是真的很喜欢这几幅画。” 叶亦深笑了笑,不知道该说什么。 法国人已经算是不太爱看热闹的民族,可是依莎贝拉的这种特异的行径还是吸引了不少人在一旁观看,她的这种行为或许有点奇特,不过叶亦深不在乎,只要依莎贝拉自己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就好了。他们是来看画的,不是来装模作样的。每个人看画时都会有不同的心情和感受,只是她表现得有点……“异于常人”罢了。 叶亦深最讨厌的是那种朋明什么都不懂还要装得头头是道的家伙,把自己搞得好像是艺术专家,可是实际上什么也不懂。更可恶也更可悲的是竟然还有人利用这种人说的话,散播给那些了解艺术品却又不得其门而入的人,把艺术品的好坏都给搞混了,错误的判断艺术品的真正价值。 对艺术有真素养的都知道,附庸风雅没有关系,谁说一定要懂得艺术才算了不起?也不见得,这世上大多数的人都无法理解一幅画或是一件艺术品的真正价值,他们爱附庸凤雅也随他们,只要不伤害到艺术品的本身就好了。 叶亦深更痛恨一种人,就是那些“艺术品贩子。” 艺术本来是无价的,可是这些人为了从爱好艺术品的人手中得到利益,将艺术品当作是股票或是其他有价物来炒作,假如这些收入真的入了那些艺术家之手也就罢了,可是这些中间多出来的利益,往往都进了这些贩夫的口袋,而那些艺术家还是一贫如洗,这才真是可恶。 叶亦深常常叹息,许多好的艺术家在世时都很穷,以致于没有良好的环境去创作更多优秀的作品。这也是他为什么要开艺廊的原因,他免费提供场地给这些年轻和经济拮据的画家,将他们的作品以合理的价格出售或是介绍给更多的人欣赏。 像依莎贝拉这种至情至性的人,没有造作,没有伪装,将她最直接的感受表现出来,或许是有点离经叛道,但是对这件艺术品和制作这件艺术品的人,这才是最大的尊敬。 人类有的时候大虚伪,不敢也不愿意表达自己内心真实的情感,当叶亦深看着她的表现的时候,心里有一股冲动,想脱去自己的伪装,和她一起进入到童真的世界。 一股理性抑制了叶亦深脑中短暂的冲动,叶亦深还是有太多的顾虑,做不到不在乎他人的看法。说实在的,他是羡慕大过惊奇。 依莎贝拉如入无人之境,倒是哭得很高兴,直哭了有二十分钟左右,才依依不舍的放开了这一幅画,走到下一幅画之前。她也没有擦掉她的泪水,就任泪水挂在她的脸上,一派自然天真之情,这就是她令人喜爱的地方。 第二幅画的主题也是依莎贝拉,只是时空背景不一样,依莎贝拉的动作和表情也和上一幅画各有其趣。 这幅画里,依莎贝拉穿着一件白色的衣服在海边奔跑,皮耶的手法很奇怪,画中的依莎贝拉没有脚,并不是衣服太长了看不见,而是他根本没有画依莎贝拉的脚。 这样,让这整幅画看起来呈现一种很诡异的气氛,加上他以灰暗阴霾的色调处理海边的天空,满天乌云扭转变形,长的、圆的、爆射四散,让人看这幅画有很大的压力,可以很明显的看出皮那在画这幅画的时候他紊乱又激动的心情。 画里的依莎贝拉还是那么的美,没画她的脚,却让她看起来有一种飞舞的飘逸,只是她这幅画中的眼神似乎在傍惶,好像是在说依莎贝拉的心情,在去与留之间难以取舍。皮耶给这幅画取的名字是:“恋。” 叶亦深很怕依莎贝拉看了这画又像看上一幅画一样,要抱着它哭好一会,还好,这次她看了以后,并没有上一次的那种反应,只是多看了一会,大约十分钟,就走向下一幅画。 后面还有两幅画,排在“恋”之后的,皮耶取名为“恶魔。” 叶亦深心里很快的闪过一个念头:“这幅画和皮耶的死,有没有什么关系呢?‘恶魔’是什么意思呢?” 画中的人依然是依莎贝拉,看起来表情极为痛苦。她半跪着,一个男人由后面将她的手反拉着,画的左右上下都是手,各式各样的手,各种颜色,全都抓向依莎贝拉,依莎贝拉露出很害怕很痛苦的表情,眼里尽是惊惧的目光。 叶亦深不怎么看得懂这幅画,不过就他对皮那的了解,皮那画这画时一定是很痛苦的,叶亦深和皮那相交多年,皮那会用什么画法,或是有什么习惯,叶亦深都知道,他曾见过皮那在痛苦中画画的情形,那还是学生时期,皮那爱上了一个音乐系的学生,后来两人分手,皮那曾画了一幅画表达他那时的心情,那幅画的感觉和这一幅就很相似,只是叶亦深不明白他的这些手是什么意思?后面的这个男人也不知道代表什么? 叶亦深在一旁思考着他画中的含意,依莎贝拉则直接跳过了这幅画,他本来还以为她又要看好一会儿,没想到她这次这么干脆,连看都不看。 依莎贝拉连抬头都没有,这表示她不喜欢这幅画,或是,她害怕。 她不喜欢这幅画,然后不去看它,其实这有点说不过去,因为就她刚才看前面的那些画的表现,她就算不是皮那的最忠实拥戴者,也算是支持者。皮那这幅画并没有什么地方画得不好,在笔法上,叶亦深个人认为可能比其他的几幅画还要来得奔放,所以她既然可以接受其他几幅,就一定也可以接受这一幅,除非她知道这幅画的含意,知道皮那在画什么,所以她才不去看这幅画。 为了要验证心中的推论,叶亦深跟了上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故意对她道:“这边还有一幅皮那的画,你没看到。” 她听叶亦深这么说,马上就停了下来,背对着叶亦深,仿佛不愿意说什么,也不想回头来看这幅画,不过叶亦深感到她微微地在发抖。 这样叶亦深就证明了,她的确是知道什么,她是刻意在躲开这幅画。 这是一个线索。由这幅画叶亦深知道皮那和她之间有过什么事,而且不只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还有其他的人介入,只是这个人或是这些人是谁,他们又做了些什么事,叶亦深不知道。 让依莎贝拉害怕成这个样子,一定是很可怕的事,要不然就是很激烈的事情,不然依莎贝拉不会有这种表现。 叶亦深心里想,搞不好这幅画里的一些暗示就和皮那的死有关也说不定,叶亦深如果要知道皮那的死因,可能得要从了解这幅画的一些内容开始,而这件事情,又得依赖依莎贝拉了。现在只有她知道这幅画里真正的含意,她是叶亦深了解这幅画的关键。 她并没有回过头来,叶亦深又说了一次:“这里还有一幅他的画。” 她这才才回道:“我不想看那幅画……” 叶亦深不再说什么,但他心里很明白,依莎贝拉有事情在瞒着他,这舰里有着她和皮那的秘密,这事情,叶亦深迟早要搞清楚的,但不是现在。 依莎贝拉看着叶亦深不再说话,便又走到下一幅画之前,这一幅画是幅素描,也可以说是一幅速写,笔法很仓促,已经到了看不出来是个什么东西的地步。 如果说皮那是用什么印象的手法或是故意的表现出如此混乱的情势,那么只要用心都可以解读这幅画,可是,叶亦深不曾看过皮那用这种表现法,也无法看出这是个什么东西来,换个角度,换个方式都没有办法。 这次轮到叶亦深看这幅画看了很久,初时,叶亦深觉得皮那画的是一条鱼,在这条鱼的后面有一片大的膜包包着这条鱼,后来,又觉得他画的是一个蛹,后来,感觉他画的是一个母体,总之,他每次看的时候都有不同的感觉,甚至还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让叶亦深觉得自己是不是发疯了。 叶亦深为了冷静思考,还去旁边逛了逛,想丢开原本心中的影像,可是当回头再看的时候,仍然是看不懂,仍然无法看出画里究竟是什么东西。 看画有的时候不一定要看得懂画的是什么东西,这是一个学习看画的人最基本的一个心理建设,这世上也没有什么人敢说他可以看得懂所有的画,所以叶亦深本人不该执着于看出皮那在画什么。 可是,叶亦深之所以这么固执,是因为他老以为这画中透露着什么讯息,它隐藏着皮那和依莎贝拉两人的秘密。叶亦深已经犯了画的一个错误,这样子是看不出画的好坏来的。这就像是个半夜不睡觉的无聊人,拿个望远镜偷看别人的窗户,想从别人的窗户里看到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不是赏画,而是偷窥。 叶亦深转头过去看依莎贝拉,看她对这幅画有什么反应。她倒是对这幅画没有太大的反应,她着画,一会儿摇摇头,一会儿怔怔地发呆,一会儿又叹气,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本来叶亦深还想从她的反应里看出点什么来,但是她的反应和叶亦深差不多,搞不好她也搞不懂皮那在画什么也不一定。 比较庆幸的一点,是她看这幅画的反应比起看前面两幅画时的那种反应要好得太多了,最起码不必去把她从玻璃窗上拉下来。 她虽然对这幅画的反应不太大,可是她也和叶亦深一样,花了很久的时间在这幅画上,她看这幅画足足看了有半个钟头,大概是在思考什么事情。是这幅画对她有什么特别的意义?还是她了解皮耶画的是什么? 过了一会,她才对叶亦深说道:“我看完了,我们可以走了。” 叶亦深没有马上起步,反而问她道:“你知道皮耶在画什么吗?” 她好像被这句话问得吓了一跳,睁大了眼睛看着叶亦深,足足有十秒钟她才回道:“你知道她画的是什么?” 叶亦深不懂话是什么意思,又问道:“我不知道,你知道。” 她摇摇头,道:“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真的?”叶亦深半信半疑。 “真的,我不知道。”她的神情很认真,看起来不像是说谎,可是叶亦深的理智告诉他——依莎贝拉在说谎。 叶亦深见她有意隐瞒,只好说:“那就算了。” 她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子问呢?” 叶亦深回道:“因为我看不出来皮那这幅画是在画什么,所以我才问你,看你看不看得懂,没想到你也看不懂。”他顿了一下,继续道:“那你看了之后,看出了什么东西来了吗?你觉得这幅画是在画什么?” 依莎贝拉想了一想,又是很认真的道:“我不是很清楚,但是我想他可能是在画一个房子。” “房子?”叶亦深大叫了一声,这一声叫得有点大声,很多其他的人都看了过来,叶亦深不好意思的对那些人笑了笑,然后才小声的对她说:“房子?这怎么可能是个房子?” “我不知道啊,是你问我的,所以我就把我想的直接这么回答了。”依莎贝拉一脸很无辜的样子道,看来她也被叶亦深那一声大叫给吓倒了。 叶亦深马上转回去认真的再看那幅画,企图用想像力和任何一种方法将这幅画和房子结合在一起。不过,他失败了,这是完全没有可能的事,这幅画若是真可以和房子联想在一起,那住在里头的东西不是个疯子就是支昆虫,只有昆虫的房子才会是这样,人是绝对不可能的。 叶亦深转回头去看她,他想依莎贝拉一定是在耍他,画中的东西不可能是房子,叶亦深想要发脾气,好好的骂她一顿,可是当他看到她的时候,却发觉她可是一点开玩笑或是恶作剧的样子都没有,她看叶亦深的样子诚恳透了,叶亦深这辈子没看过这么诚恳的眼神,让他以为她真的是这么想的。 “算了,就当作她没说过这句话好了,不要自己生气,她这个人不可以以常理来看,这样想就好了。”叶亦深这么告诉自己。 叶亦深没有对她发脾气,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有点沮丧的随着她离开了艺术中心。 那天之后,叶亦深还有继续和她联络,她只要有时间,都一定会跑去艺术中心看皮那的画,不管刮风下雨,她每一次来看这些画时的反应都差不多,当然,已稍有进步,哭的时间已少了不少。 这中间还有一次状况,就是皮那的画卖了出去。 那一天依莎贝拉又找叶亦深去看画,结果看到了画的下方贴上了“已售出”的字条,而且四幅都是,是同一天同一个人买走的。这让依莎贝拉的情绪反应很激烈,她在画廊里又吵又闹,还好她是常客,又认识许多里面的工作人员,两人才没有被轰出去。 叶亦深也劝她,画卖出去是件好事,表示皮那的画好,有人赏识,应该为他高兴才是,可是她似乎不这么认为,只是哭了半天。 画虽然是卖出去了,可是依照艺术中心的规定,这个画还要继续展览完三个月,得等到期满以后才能搬走,所以,还有几天的时间可以看这些画,那几天依莎贝拉每天都去,不管她那个时候在电视台的工作已经排得满满的。 皮那和其他人的画在艺术中心的展览终于结束了。而皮那的画也必须要归还给买画的人,所以展览一完毕就全部都搬走了,而依莎贝拉也没有地方再可以看这些画了。 她曾经要求过叶亦深,问艺术馆这些画是谁买去了,她想去找这个人,叶亦深当然只好去查这件事,可是艺术馆的人坚持说买画的人不愿意透露姓名,所以也没有办法查到是谁买走了这些画。 这些画的收入全部交给了皮那的父亲和母亲,而支票是艺术中心开的,无法从支票上找到买画的人。 经此之后,他和依莎贝拉就成了朋友,她很喜欢艺术,很多事情都会来问他,叶亦深也很乐意将所会的全告诉她。她后来开始学画,叶亦深很自然的就成了她的启蒙老师。 至于皮那的死因,叶亦深却一直没有查出来。 叶亦深在法国待了四个多月才离开,在法国的这段期间他曾尝试去发掘更多有关依莎贝拉的事情,可是都没有什么展获,那次离开之后隔了一年才有机会再回去。 再回去时依莎贝拉已经是有名气的明星了,叶亦深再要和她见面,总是要经过层层关卡,很不容易,不过,她知道叶亦深在法国,也会排除万难来和叶亦深见面。 之后,叶亦深又有很多其他的事情要忙,没有在法国待太久,就这样又是两年过去了,叶亦深与依莎贝拉的关系就是这个样子,一直保持到今天。 迈可听完,心中有重重疑问。第一,他不知道依莎贝拉的出身,这一点叶亦深不是忘了说,而是连他也不知道。第二,叶亦深说他感觉依莎贝拉和他之间有着遥远的距离,这种距离是什么,他也不知道。可是迈可认为他和依莎贝拉这么熟了,又是她的绘画老师,应该不会这么生疏,所以他问:“你说你和依莎贝拉中间,有着很大的距离,我不是很明白。” 叶亦深道:“是啊,我觉得我和她之间有很大的距离,因为我和她认识也算很久了,虽然有的时候我们什么话都说,像是好朋友一样,可是,每当我想要去了解她的事情时,我就会发觉一点办法也没有。” “这是什么意思?”迈可不解。 叶亦深道:“我们都会和朋友讲一些心里的话,或是沟通一些事情,不是吗?” “是啊。”迈可道。 “可是她不会!她从来没有和我说过任何她心里的事情,也不知我讨论她的生活,顶多就是讲讲她在演艺圈的事,再多她就不说了。”叶亦深道。 “那你可以问她啊。”迈可道。 “我也知道,我又不是没问过,她从来都是含糊带过,尽管我们已经非常熟了,她也是这样。”叶亦深道。 “你不觉得她是有什么痛苦的过去,或是她的身分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地方吗?”迈可道。 “我曾经这么想过,也用过各种方法去让她说出她以前的事情,而且我又和她这么熟,没有上她会有什么事情连我都不说。”叶亦深道。 “这也不尽然,如果她有心要防你的话,她当然是什么话也不会对你说的。”迈可道。 “有心要防我?她为什么有心要防我?”叶亦深道。 “可能是因为你是皮那的朋友。”迈可道。 叶亦深想了想,回道:“你是这样认为?” 迈可道:“没错。” “那你说说你的理由,我想听听看。”叶亦深道。 迈可转动了一下头部,道:“你不是说她可能在皮那的死的事情上对你有所隐瞒?” 叶亦深嗯了一声。 迈可接着道:“假如她真的知道皮那的死因,你觉得她会用什么态度来对你?一定是很多事情不会和你说的嘛,对不对?因为她防着你,她会怕你对她不利。” 叶亦深皱起了眉头,道:“你是这么认为的?” “这是一点,还有,她从什么地方来,你一点也不知道,可能她以前在别的地方有过什么前科也不一定,她想隐瞒她的过去,当然不能和你说她的事情,这是很自然的。”迈可道。 “我也这么想过,只是我并没有在这些事情上发现什么,甚至也托了我朋友查她的身分,可是都一无所获,她就像是一个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人一样,没有资料,没有过去,什么都没有。”叶亦深说完以后,又道:“你说她可能在什么其他的地方有过什么前科,这一点我不同意,就我所认识的她来说,她连一支蚂蚁都不愿意杀死,心肠软得不得了,怎么可能会有前科?” 迈可对这件事情倒是不反对,只是笑了笑,意思好像是叶亦深昏了头,被女色所迷一样。然后又道:“那她现在的身分证呢?她既然有工作,就一定有身分证明。” “没用的,她现在的身分证明是考夫曼买来的,根本不能证明什么。”叶亦深道。 “那我们就不能找到什么了吗?”迈可道。 “也不一定。这次我去法国找她,她留了言给我,说她有麻烦,要我帮她,我这才到这里来的。”叶亦深道。 “原来是这样,那这件事情就不是这么简单了。”迈可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叶亦深听他的话中还有其他的意思。 迈可犹豫了一下才对叶亦深道:“这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对你说?” 叶亦深笑了笑:“我们两个还有什么事情不能说的吗?你这可是把我当外人了。” 迈可赶紧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件事情刚好和她有关。” “她?你是说依莎贝拉?”叶亦深问道。 “没错,正是和她有关。”迈可道。 “那我就更该知道,我是她的朋友,如果她有什么事,我理所当然应该知道,而且她的事也涉及到皮那,说不定这些事情能解开皮那的死因之谜。”叶亦深道。 迈可想了想,心里很是犹豫地道:“好吧,那我就告诉你这件事情。” 叶亦深笑问迈可:“你早就该说了,我看你也憋蛮久了。” 迈可红着脸道:“原来你早就看出来了,害我难过了好半天。” 叶亦深仍笑着道:“我们认识又不是一天两天,你有什么习惯,我还会不清楚吗?” “那我就说好了。”迈可于是把他接考夫曼的案子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叶亦深。 叶亦深听完立刻站了起来,像是十分着急却又没有仓惶的神色地对迈可道:“我们得赶快找到她,很有可能她已经遇害了。” 迈可将叶亦深拉回来坐下,道:“你现在着急也没有用,明天一早我们再去找考夫曼,看看能不能再从他那边得到一些其他的消息什么的。” 叶亦深这才坐了下来,但是心情还是很不平静,脑中不断的思考打转着。 迈可又和他说了一些话,两人才约定了时间,明天一大早就开始寻找依莎贝拉。 第六章 牛刀小试 皮那的画,叶亦深曾经说过,假如他没死又能持续的创作的话,他会是二十一世纪最好的画家之一。 庞毕度中心,现在正在展览一件年轻画家的画作,皮那也有几幅画参展,依莎贝拉就是要到这里来看这几幅画的。 他们两人进了艺术馆,就有工作人员走过来,对依莎贝拉道:“依莎贝拉小姐,你又来看皮那的画了?”他们看来是很熟的样子。 依莎贝拉对那个工作人员笑了笑,道:“是啊。” 那个工作人员也笑了笑,道:“你那么喜欢他的画,你可以粑它们买回去嘛,这样子每天来看,也很麻烦,不是吗?” 叶亦深这时才知道,依莎贝拉几乎每天都会来看这些皮那画的画,这让他很感动,对她的观感好像又有一些不一样了。 依莎贝拉有点可怜的说道:“我也想买,可是我没有这么多的钱。” 那个工作人员叹了口气道:“是啊,像我们也是一样,看到了好的画但是买不起,这种感觉真是很难过的,还好我在这里工作,可以看到其他很多好的艺术品。” 依莎贝拉嘟着嘴没有说什么话,她的意思是:“她可没有这么幸运。” 他们又闲聊了几句,叶亦深和依莎贝拉两人便走进了画廊,画廊分为三个区,皮那的画放在第二区,是在进了画廊以后的右手边,依莎贝拉完全没有要看其他画的意思,直接就走到了第二区,她对画的位置极熟,很侠的就到了定位。这一区先是几幅其他画家的画,第四幅开始才是皮那的画。 叶亦深以前看皮那的画就知道他会成为一个伟大的画家,可是这次见了他的这几幅画之后更是惊奇,他没想到皮那的画技竟然进步若斯。 皮那这次参展的画都是油画,第一幅画的是一个在海里的女人。假如叶亦深没看过皮那的日记,不知道依莎贝拉这个人,也不知道他认识依莎贝拉的情形的话,可能无法感受到这幅画的含意和它所表现出来的张力。不过,现在,他很清楚的感受到这幅画的意境,皮那这幅画的主角就是依莎贝拉,而情景就是那一天他初见依莎贝拉的情形。 画的主要色调是蓝色,当然,他画的是海。可是,在海的部分他又融合了好多其他的颜色,红、黄、绿、紫、橘、白……把海的感觉发挥到淋漓尽致,仿佛海的生命都包括在这幅画之中,这也表现出他对海深刻的认识和感情,要不是他从小就对海这么熟悉的话,可能不会表现得这么好。 海里的这个女人,依莎贝拉,他用了十分抽象的画法,乍看之时,并不像是依莎贝拉,但是再看一会之后,就会发觉他把依莎贝拉的特质画了出来。他画出了她的感觉,而不是她的外形。 他把依莎贝拉的神情和在水里的那份愉悦全部表现了出来,叶亦深再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可以这样子来表现依莎贝拉在水中的那种心情和浸淫在海里的那种喜悦。他画得太好了,叶亦深看过他的讨记,看过了依莎贝拉,他知道,没有人可以把这个画画得更好。 叶亦深闭上了眼睛,画中的人和海在他的脑海里浮现了出来,他看到依莎贝拉轻盈的身躯和高超的泳技在海中尽情的邀游与嬉戏,这一秒之间,画中的依莎贝拉已经在叶亦深的心里游了起来,她活了,海也活了,这就是皮那的画厉害的地方,他不光光是有着高超的油画技巧,他还抓得到事物的精髓,画得出事物的“神”。 有人说哪个画家的画好,哪个画家的画不好,技巧固然是非常重要,但是最重要的一点,还是一个画画的人要对事物有深刻的感情,好的画家对事物的感受和常人不同,他必须要对他所画的人或物或者事情有感情,然后才能表现得深刻。通常好的艺术家都具有这样的特质。 叶亦深时常在想画“夜间的咖啡座”的梵谷,他在画这幅画的时候,是怎么样的心情”?一个人独自坐在咖啡座一角,看着红男绿女,人来人往,或喜或愁,他心里是什么感受?眼里的世界又是怎么一个样子? 有此时候去感受这些画家的心,也是看画时一种附加的乐趣。 叶亦深浸淫在这幅画之中好久,大海和依莎贝拉的美相互辉映,荡漾在叶亦深的心里,久久不能自己。好一会后叶亦深才张开了眼睛,因为他听到了依莎贝拉哭泣的声音。 艺术中心的人怕观赏的人去触摸这些画,所以参展的画都被隔离地放在玻璃窗内,叶亦深张开眼睛的时候,只见依莎贝拉抱着放着皮那的画的玻璃窗,脸贴在窗前,轻轻地啜泣着。 叶亦深再一次的看见她用这种奇怪的姿势表达她的情感,上一次在皮那的墓地,她全身蜷曲着抱着墓碑,已经够吓人了,这会儿又贴着玻璃窗哭,还好叶亦深已经看过一次,不然可能会以为她有什么问题。而现在,叶亦深知道她正在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她的难过,所以也不想打扰她,只站在后面,静静地等她哭完。 管理人员来了两次,就是进门时和依莎贝拉打招呼的那人,他应该以前就看过依莎贝拉这种特殊的赏画方式。所以没有阻拦,就任她抱着画窗,叶亦深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那管理人员走过来和叶亦深并肩站着看依莎贝拉,对他道:“我看她是真的很喜欢这几幅画。” 叶亦深笑了笑,不知道该说什么。 法国人已经算是不太爱看热闹的民族,可是依莎贝拉的这种特异的行径还是吸引了不少人在一旁观看,她的这种行为或许有点奇特,不过叶亦深不在乎,只要依莎贝拉自己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就好了。他们是来看画的,不是来装模作样的。每个人看画时都会有不同的心情和感受,只是她表现得有点……“异于常人”罢了。 叶亦深最讨厌的是那种朋明什么都不懂还要装得头头是道的家伙,把自己搞得好像是艺术专家,可是实际上什么也不懂。更可恶也更可悲的是竟然还有人利用这种人说的话,散播给那些了解艺术品却又不得其门而入的人,把艺术品的好坏都给搞混了,错误的判断艺术品的真正价值。 对艺术有真素养的都知道,附庸风雅没有关系,谁说一定要懂得艺术才算了不起?也不见得,这世上大多数的人都无法理解一幅画或是一件艺术品的真正价值,他们爱附庸凤雅也随他们,只要不伤害到艺术品的本身就好了。 叶亦深更痛恨一种人,就是那些“艺术品贩子。” 艺术本来是无价的,可是这些人为了从爱好艺术品的人手中得到利益,将艺术品当作是股票或是其他有价物来炒作,假如这些收入真的入了那些艺术家之手也就罢了,可是这些中间多出来的利益,往往都进了这些贩夫的口袋,而那些艺术家还是一贫如洗,这才真是可恶。 叶亦深常常叹息,许多好的艺术家在世时都很穷,以致于没有良好的环境去创作更多优秀的作品。这也是他为什么要开艺廊的原因,他免费提供场地给这些年轻和经济拮据的画家,将他们的作品以合理的价格出售或是介绍给更多的人欣赏。 像依莎贝拉这种至情至性的人,没有造作,没有伪装,将她最直接的感受表现出来,或许是有点离经叛道,但是对这件艺术品和制作这件艺术品的人,这才是最大的尊敬。 人类有的时候大虚伪,不敢也不愿意表达自己内心真实的情感,当叶亦深看着她的表现的时候,心里有一股冲动,想脱去自己的伪装,和她一起进入到童真的世界。 一股理性抑制了叶亦深脑中短暂的冲动,叶亦深还是有太多的顾虑,做不到不在乎他人的看法。说实在的,他是羡慕大过惊奇。 依莎贝拉如入无人之境,倒是哭得很高兴,直哭了有二十分钟左右,才依依不舍的放开了这一幅画,走到下一幅画之前。她也没有擦掉她的泪水,就任泪水挂在她的脸上,一派自然天真之情,这就是她令人喜爱的地方。 第二幅画的主题也是依莎贝拉,只是时空背景不一样,依莎贝拉的动作和表情也和上一幅画各有其趣。 这幅画里,依莎贝拉穿着一件白色的衣服在海边奔跑,皮耶的手法很奇怪,画中的依莎贝拉没有脚,并不是衣服太长了看不见,而是他根本没有画依莎贝拉的脚。 这样,让这整幅画看起来呈现一种很诡异的气氛,加上他以灰暗阴霾的色调处理海边的天空,满天乌云扭转变形,长的、圆的、爆射四散,让人看这幅画有很大的压力,可以很明显的看出皮那在画这幅画的时候他紊乱又激动的心情。 画里的依莎贝拉还是那么的美,没画她的脚,却让她看起来有一种飞舞的飘逸,只是她这幅画中的眼神似乎在傍惶,好像是在说依莎贝拉的心情,在去与留之间难以取舍。皮耶给这幅画取的名字是:“恋。” 叶亦深很怕依莎贝拉看了这画又像看上一幅画一样,要抱着它哭好一会,还好,这次她看了以后,并没有上一次的那种反应,只是多看了一会,大约十分钟,就走向下一幅画。 后面还有两幅画,排在“恋”之后的,皮耶取名为“恶魔。” 叶亦深心里很快的闪过一个念头:“这幅画和皮耶的死,有没有什么关系呢?‘恶魔’是什么意思呢?” 画中的人依然是依莎贝拉,看起来表情极为痛苦。她半跪着,一个男人由后面将她的手反拉着,画的左右上下都是手,各式各样的手,各种颜色,全都抓向依莎贝拉,依莎贝拉露出很害怕很痛苦的表情,眼里尽是惊惧的目光。 叶亦深不怎么看得懂这幅画,不过就他对皮那的了解,皮那画这画时一定是很痛苦的,叶亦深和皮那相交多年,皮那会用什么画法,或是有什么习惯,叶亦深都知道,他曾见过皮那在痛苦中画画的情形,那还是学生时期,皮那爱上了一个音乐系的学生,后来两人分手,皮那曾画了一幅画表达他那时的心情,那幅画的感觉和这一幅就很相似,只是叶亦深不明白他的这些手是什么意思?后面的这个男人也不知道代表什么? 叶亦深在一旁思考着他画中的含意,依莎贝拉则直接跳过了这幅画,他本来还以为她又要看好一会儿,没想到她这次这么干脆,连看都不看。 依莎贝拉连抬头都没有,这表示她不喜欢这幅画,或是,她害怕。 她不喜欢这幅画,然后不去看它,其实这有点说不过去,因为就她刚才看前面的那些画的表现,她就算不是皮那的最忠实拥戴者,也算是支持者。皮那这幅画并没有什么地方画得不好,在笔法上,叶亦深个人认为可能比其他的几幅画还要来得奔放,所以她既然可以接受其他几幅,就一定也可以接受这一幅,除非她知道这幅画的含意,知道皮那在画什么,所以她才不去看这幅画。 为了要验证心中的推论,叶亦深跟了上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故意对她道:“这边还有一幅皮那的画,你没看到。” 她听叶亦深这么说,马上就停了下来,背对着叶亦深,仿佛不愿意说什么,也不想回头来看这幅画,不过叶亦深感到她微微地在发抖。 这样叶亦深就证明了,她的确是知道什么,她是刻意在躲开这幅画。 这是一个线索。由这幅画叶亦深知道皮那和她之间有过什么事,而且不只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还有其他的人介入,只是这个人或是这些人是谁,他们又做了些什么事,叶亦深不知道。 让依莎贝拉害怕成这个样子,一定是很可怕的事,要不然就是很激烈的事情,不然依莎贝拉不会有这种表现。 叶亦深心里想,搞不好这幅画里的一些暗示就和皮那的死有关也说不定,叶亦深如果要知道皮那的死因,可能得要从了解这幅画的一些内容开始,而这件事情,又得依赖依莎贝拉了。现在只有她知道这幅画里真正的含意,她是叶亦深了解这幅画的关键。 她并没有回过头来,叶亦深又说了一次:“这里还有一幅他的画。” 她这才才回道:“我不想看那幅画……” 叶亦深不再说什么,但他心里很明白,依莎贝拉有事情在瞒着他,这舰里有着她和皮那的秘密,这事情,叶亦深迟早要搞清楚的,但不是现在。 依莎贝拉看着叶亦深不再说话,便又走到下一幅画之前,这一幅画是幅素描,也可以说是一幅速写,笔法很仓促,已经到了看不出来是个什么东西的地步。 如果说皮那是用什么印象的手法或是故意的表现出如此混乱的情势,那么只要用心都可以解读这幅画,可是,叶亦深不曾看过皮那用这种表现法,也无法看出这是个什么东西来,换个角度,换个方式都没有办法。 这次轮到叶亦深看这幅画看了很久,初时,叶亦深觉得皮那画的是一条鱼,在这条鱼的后面有一片大的膜包包着这条鱼,后来,又觉得他画的是一个蛹,后来,感觉他画的是一个母体,总之,他每次看的时候都有不同的感觉,甚至还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让叶亦深觉得自己是不是发疯了。 叶亦深为了冷静思考,还去旁边逛了逛,想丢开原本心中的影像,可是当回头再看的时候,仍然是看不懂,仍然无法看出画里究竟是什么东西。 看画有的时候不一定要看得懂画的是什么东西,这是一个学习看画的人最基本的一个心理建设,这世上也没有什么人敢说他可以看得懂所有的画,所以叶亦深本人不该执着于看出皮那在画什么。 可是,叶亦深之所以这么固执,是因为他老以为这画中透露着什么讯息,它隐藏着皮那和依莎贝拉两人的秘密。叶亦深已经犯了画的一个错误,这样子是看不出画的好坏来的。这就像是个半夜不睡觉的无聊人,拿个望远镜偷看别人的窗户,想从别人的窗户里看到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不是赏画,而是偷窥。 叶亦深转头过去看依莎贝拉,看她对这幅画有什么反应。她倒是对这幅画没有太大的反应,她着画,一会儿摇摇头,一会儿怔怔地发呆,一会儿又叹气,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本来叶亦深还想从她的反应里看出点什么来,但是她的反应和叶亦深差不多,搞不好她也搞不懂皮那在画什么也不一定。 比较庆幸的一点,是她看这幅画的反应比起看前面两幅画时的那种反应要好得太多了,最起码不必去把她从玻璃窗上拉下来。 她虽然对这幅画的反应不太大,可是她也和叶亦深一样,花了很久的时间在这幅画上,她看这幅画足足看了有半个钟头,大概是在思考什么事情。是这幅画对她有什么特别的意义?还是她了解皮耶画的是什么? 过了一会,她才对叶亦深说道:“我看完了,我们可以走了。” 叶亦深没有马上起步,反而问她道:“你知道皮耶在画什么吗?” 她好像被这句话问得吓了一跳,睁大了眼睛看着叶亦深,足足有十秒钟她才回道:“你知道她画的是什么?” 叶亦深不懂话是什么意思,又问道:“我不知道,你知道。” 她摇摇头,道:“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真的?”叶亦深半信半疑。 “真的,我不知道。”她的神情很认真,看起来不像是说谎,可是叶亦深的理智告诉他——依莎贝拉在说谎。 叶亦深见她有意隐瞒,只好说:“那就算了。” 她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子问呢?” 叶亦深回道:“因为我看不出来皮那这幅画是在画什么,所以我才问你,看你看不看得懂,没想到你也看不懂。”他顿了一下,继续道:“那你看了之后,看出了什么东西来了吗?你觉得这幅画是在画什么?” 依莎贝拉想了一想,又是很认真的道:“我不是很清楚,但是我想他可能是在画一个房子。” “房子?”叶亦深大叫了一声,这一声叫得有点大声,很多其他的人都看了过来,叶亦深不好意思的对那些人笑了笑,然后才小声的对她说:“房子?这怎么可能是个房子?” “我不知道啊,是你问我的,所以我就把我想的直接这么回答了。”依莎贝拉一脸很无辜的样子道,看来她也被叶亦深那一声大叫给吓倒了。 叶亦深马上转回去认真的再看那幅画,企图用想像力和任何一种方法将这幅画和房子结合在一起。不过,他失败了,这是完全没有可能的事,这幅画若是真可以和房子联想在一起,那住在里头的东西不是个疯子就是支昆虫,只有昆虫的房子才会是这样,人是绝对不可能的。 叶亦深转回头去看她,他想依莎贝拉一定是在耍他,画中的东西不可能是房子,叶亦深想要发脾气,好好的骂她一顿,可是当他看到她的时候,却发觉她可是一点开玩笑或是恶作剧的样子都没有,她看叶亦深的样子诚恳透了,叶亦深这辈子没看过这么诚恳的眼神,让他以为她真的是这么想的。 “算了,就当作她没说过这句话好了,不要自己生气,她这个人不可以以常理来看,这样想就好了。”叶亦深这么告诉自己。 叶亦深没有对她发脾气,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有点沮丧的随着她离开了艺术中心。 那天之后,叶亦深还有继续和她联络,她只要有时间,都一定会跑去艺术中心看皮那的画,不管刮风下雨,她每一次来看这些画时的反应都差不多,当然,已稍有进步,哭的时间已少了不少。 这中间还有一次状况,就是皮那的画卖了出去。 那一天依莎贝拉又找叶亦深去看画,结果看到了画的下方贴上了“已售出”的字条,而且四幅都是,是同一天同一个人买走的。这让依莎贝拉的情绪反应很激烈,她在画廊里又吵又闹,还好她是常客,又认识许多里面的工作人员,两人才没有被轰出去。 叶亦深也劝她,画卖出去是件好事,表示皮那的画好,有人赏识,应该为他高兴才是,可是她似乎不这么认为,只是哭了半天。 画虽然是卖出去了,可是依照艺术中心的规定,这个画还要继续展览完三个月,得等到期满以后才能搬走,所以,还有几天的时间可以看这些画,那几天依莎贝拉每天都去,不管她那个时候在电视台的工作已经排得满满的。 皮那和其他人的画在艺术中心的展览终于结束了。而皮那的画也必须要归还给买画的人,所以展览一完毕就全部都搬走了,而依莎贝拉也没有地方再可以看这些画了。 她曾经要求过叶亦深,问艺术馆这些画是谁买去了,她想去找这个人,叶亦深当然只好去查这件事,可是艺术馆的人坚持说买画的人不愿意透露姓名,所以也没有办法查到是谁买走了这些画。 这些画的收入全部交给了皮那的父亲和母亲,而支票是艺术中心开的,无法从支票上找到买画的人。 经此之后,他和依莎贝拉就成了朋友,她很喜欢艺术,很多事情都会来问他,叶亦深也很乐意将所会的全告诉她。她后来开始学画,叶亦深很自然的就成了她的启蒙老师。 至于皮那的死因,叶亦深却一直没有查出来。 叶亦深在法国待了四个多月才离开,在法国的这段期间他曾尝试去发掘更多有关依莎贝拉的事情,可是都没有什么展获,那次离开之后隔了一年才有机会再回去。 再回去时依莎贝拉已经是有名气的明星了,叶亦深再要和她见面,总是要经过层层关卡,很不容易,不过,她知道叶亦深在法国,也会排除万难来和叶亦深见面。 之后,叶亦深又有很多其他的事情要忙,没有在法国待太久,就这样又是两年过去了,叶亦深与依莎贝拉的关系就是这个样子,一直保持到今天。 迈可听完,心中有重重疑问。第一,他不知道依莎贝拉的出身,这一点叶亦深不是忘了说,而是连他也不知道。第二,叶亦深说他感觉依莎贝拉和他之间有着遥远的距离,这种距离是什么,他也不知道。可是迈可认为他和依莎贝拉这么熟了,又是她的绘画老师,应该不会这么生疏,所以他问:“你说你和依莎贝拉中间,有着很大的距离,我不是很明白。” 叶亦深道:“是啊,我觉得我和她之间有很大的距离,因为我和她认识也算很久了,虽然有的时候我们什么话都说,像是好朋友一样,可是,每当我想要去了解她的事情时,我就会发觉一点办法也没有。” “这是什么意思?”迈可不解。 叶亦深道:“我们都会和朋友讲一些心里的话,或是沟通一些事情,不是吗?” “是啊。”迈可道。 “可是她不会!她从来没有和我说过任何她心里的事情,也不知我讨论她的生活,顶多就是讲讲她在演艺圈的事,再多她就不说了。”叶亦深道。 “那你可以问她啊。”迈可道。 “我也知道,我又不是没问过,她从来都是含糊带过,尽管我们已经非常熟了,她也是这样。”叶亦深道。 “你不觉得她是有什么痛苦的过去,或是她的身分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地方吗?”迈可道。 “我曾经这么想过,也用过各种方法去让她说出她以前的事情,而且我又和她这么熟,没有上她会有什么事情连我都不说。”叶亦深道。 “这也不尽然,如果她有心要防你的话,她当然是什么话也不会对你说的。”迈可道。 “有心要防我?她为什么有心要防我?”叶亦深道。 “可能是因为你是皮那的朋友。”迈可道。 叶亦深想了想,回道:“你是这样认为?” 迈可道:“没错。” “那你说说你的理由,我想听听看。”叶亦深道。 迈可转动了一下头部,道:“你不是说她可能在皮那的死的事情上对你有所隐瞒?” 叶亦深嗯了一声。 迈可接着道:“假如她真的知道皮那的死因,你觉得她会用什么态度来对你?一定是很多事情不会和你说的嘛,对不对?因为她防着你,她会怕你对她不利。” 叶亦深皱起了眉头,道:“你是这么认为的?” “这是一点,还有,她从什么地方来,你一点也不知道,可能她以前在别的地方有过什么前科也不一定,她想隐瞒她的过去,当然不能和你说她的事情,这是很自然的。”迈可道。 “我也这么想过,只是我并没有在这些事情上发现什么,甚至也托了我朋友查她的身分,可是都一无所获,她就像是一个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人一样,没有资料,没有过去,什么都没有。”叶亦深说完以后,又道:“你说她可能在什么其他的地方有过什么前科,这一点我不同意,就我所认识的她来说,她连一支蚂蚁都不愿意杀死,心肠软得不得了,怎么可能会有前科?” 迈可对这件事情倒是不反对,只是笑了笑,意思好像是叶亦深昏了头,被女色所迷一样。然后又道:“那她现在的身分证呢?她既然有工作,就一定有身分证明。” “没用的,她现在的身分证明是考夫曼买来的,根本不能证明什么。”叶亦深道。 “那我们就不能找到什么了吗?”迈可道。 “也不一定。这次我去法国找她,她留了言给我,说她有麻烦,要我帮她,我这才到这里来的。”叶亦深道。 “原来是这样,那这件事情就不是这么简单了。”迈可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叶亦深听他的话中还有其他的意思。 迈可犹豫了一下才对叶亦深道:“这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对你说?” 叶亦深笑了笑:“我们两个还有什么事情不能说的吗?你这可是把我当外人了。” 迈可赶紧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件事情刚好和她有关。” “她?你是说依莎贝拉?”叶亦深问道。 “没错,正是和她有关。”迈可道。 “那我就更该知道,我是她的朋友,如果她有什么事,我理所当然应该知道,而且她的事也涉及到皮那,说不定这些事情能解开皮那的死因之谜。”叶亦深道。 迈可想了想,心里很是犹豫地道:“好吧,那我就告诉你这件事情。” 叶亦深笑问迈可:“你早就该说了,我看你也憋蛮久了。” 迈可红着脸道:“原来你早就看出来了,害我难过了好半天。” 叶亦深仍笑着道:“我们认识又不是一天两天,你有什么习惯,我还会不清楚吗?” “那我就说好了。”迈可于是把他接考夫曼的案子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叶亦深。 叶亦深听完立刻站了起来,像是十分着急却又没有仓惶的神色地对迈可道:“我们得赶快找到她,很有可能她已经遇害了。” 迈可将叶亦深拉回来坐下,道:“你现在着急也没有用,明天一早我们再去找考夫曼,看看能不能再从他那边得到一些其他的消息什么的。” 叶亦深这才坐了下来,但是心情还是很不平静,脑中不断的思考打转着。 迈可又和他说了一些话,两人才约定了时间,明天一大早就开始寻找依莎贝拉。 “叶亦深……叶亦深……”柯期根在口中念了两遍。 迈可不知道两人这么一交手已经有了胜负,也就不知道叶亦深为什么好端端地就不打了,而且现在两人又说又笑的,搞得他莫名其妙。 叶亦深这时回头看了看迈可,见他没有说话,呆着个脸,于是转头回来对柯期根说道:“我们有要事要找考夫曼先生,请你替我们通报一声。” 柯期根打不过叶亦深,只好道:“你们等一下,我进去向考夫曼先生报告一下,看他愿不愿意见你们。” 叶亦深笑着道:“那就麻烦你了。” 布博看到柯期根突然变得这么有礼,和刚刚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好像是怕叶亦深似的,心里很是不解,这时对柯期根叫道:“不能让这两个小子进去。” 柯期根不理他,径自走向门口,敲了敲门。 布博很不高兴,走了过来,二话不说抡起了拳头就往叶亦深脸上砸去。 叶亦深本来要和迈可说话的,才刚要开口,便见他这拳又重又狠的打将过来,他不想伤他,可是又没有办法完全卸掉他的力量,只好顺手一拉一扯,将他的人带向一旁。 布博是个健美先生,不是个拳击的行家,所以这一拳的力量用得非常大,就算叶亦深不带他这一下,他也会站不稳,现在加上了叶亦深这一扯一带的力量,他整个人就像风筝一样,飞了出去。 所有的人就看布博数百磅的身躯飞了出去,然后“咚”的一声,贴在了墙壁上。 迈可本就讨厌这个布博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现在看他被叶亦深摔出去,不由得哈哈笑了出来,其他的人也忍不住跟着笑出来。 第七章 内奸 迪克此时开门出来。 迪克一出门,柯期根还没说话,他就看见了叶亦深,他认识叶亦深,脸上的神情很快地变了一变,不等柯期根开口,便道:“原来是你。” 叶亦深客气地笑道:“好久不见了,迪克先生。” 迪克的口气不是很好,回道:“你跑来美国做什么?” 叶亦深仍是那副笑笑的样子,道:“我住在美国,你难道不知道?” 迪克咋了一口,道:“我怎么知道你住在哪里?” 叶亦深有点冷哼的道:“你不是早就找人调查过我了?在法国的时候,你忘了吗?你还找人警告我,不准我和依莎贝拉小姐再来往,我想,这些事情我就不必再提醒你了吧。” 迪克以前就知道叶亦深,前两年他发现依莎贝拉和叶亦深两人的关系非常的好,他曾经私自的找人去调查叶亦深的身家背景,也找了几个黑社会的人去威胁叶亦深,不准他和依莎贝拉来往。只不过,这些他派去的人,全部都踢到了铁板,给叶亦深赶了回来,后来,迪克又试了几次,结果都是一样。 叶亦深从那些流氓口中知道他们是考夫曼派来的,所以对这件事情也就没有太在意,他知道考夫曼这么做是因为他的没有安全感,只是为了不让他接近依莎贝拉而已。叶亦深当然是不会为此我回这种场子的,为了感情就做出伤害别人的事,这种心理是自私又不成熟的,叶亦深并不屑和他们一般见识。 要对一个人好,并不是去伤害其他喜欢他的人,这是很愚蠢的作法。 所以两人互相知道对方,只是还没有正式的打过照面,这是第一次。 迪克对叶亦深很不客气,道:“你来有什么事情吗?” 叶亦深道:“我听说依莎贝拉在这里失踪了,我想来了解一下情况。” “这不关你的事,叶先生。”迪克脸色很难看,他绝不想让叶亦深插手这件事。 “依莎贝拉是我的朋友,她的事就是我的事,她和你们来到美国,现在又失踪了,你不报警,也不肯告诉我们实话,你是何居心?”叶亦深也很不客气的对他道。 “那是我们的事情,用不着你管。”迪克的口气非常不好。 “你错了!这件事情关乎了一个人的生死,已经不光是你们自己的问题了。失踪是刑事案件,发生了却不报警处理,你现在正在做一件犯法的事,你知不知道?”叶亦深道。 “我们自己会处理,请你走开。”迪克看了看柯期根,示意他赶叶亦深两人,可是柯期根并没有动作。 那么这么说来,你是不想让我们帮忙找依莎贝拉了?”叶亦深道。 “我是不想,所以你请回吧。”迪克道。 叶亦深早知迪克的态度会很不友善,可是没想到他表现得这么明显,根本就不像是要寻找依莎贝拉的样子,于是心里盘算了一下,突然大声叫道:“你以为你一手遮夭,就可以胡做非为吗?依莎贝拉的失踪你要负绝对的责任。” 迪克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叫起来,他刚才出来时看到叶亦深,心里很讶异,所以就忘了把门给带上,现在叶亦深突然大吼大叫,他才赶快反手将门给关上,怕叶亦深说的话吵到了在屋里的考夫曼。 叶亦深这声大叫本来就是要叫给考夫曼听的,他对考夫曼也算有一点了解,他这个人耳根子很软又没有主见,叶亦深知道只要考夫曼有听见他的叫声,就一定会出来看是怎么回事,他没有办法通过迪克这一关,所以他就叫这一声让考夫曼亲自出面来解决这件事。 迪克心想考夫曼一定听到了,脸色很不好看。 叶亦深等了一会儿,屋内却没有动静,心想只有再想办法了,于是便道:“好吧,如果你不想说什么,不想让我知道什么,我也没办法。” 迪克对柯期根道:“请他们走吧。” 柯期根点点头,正要走过去时,门却拉了开来,里面出来的是考夫曼本人。 “天啊,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这句话是迈可看到考夫曼的时候说的。 眼前的考夫曼已经完全变成了另一个样子,他在一夜之间人老了不知几岁。 “我的天啊!”连布博也这么叫了起来,他也没想到考夫曼会变成这个样子,他虽然不是天天看到考夫曼,但是距离上次他看到的时候的样子来看,一个人是绝对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有这么大的变化。 叶亦深也看过考夫曼,他是这些人之中最久没看到过考夫曼的人了,他虽然不知道迈可和布博两人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反应,但以他的记忆来说,他也没有想到考夫曼会是这个样子,他上次看到他的时候,还像是一个饱食终日的中年贵族,现在看起来就像是风中残烛。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全部眼睁睁地看着考夫曼,只对迪克,道:“请他们进来吧。” 迪克见考夫曼这么说,只好请叶亦深和迈可两人进去,叶亦深和迈可对望了一眼,才走了进去。 两人走在考夫曼的后面,看着他佝偻的身形,心里都有些不忍。 几人就客厅坐了下来,迈可这个人是闷不住话的,所以先开口说道:“我们是为了找依莎贝拉小姐的事情来的,考夫曼先生。” 考夫曼礼貌性的对两人微笑了一下,不过就他脸上愁苦的表情,看起来实在不怎么像是笑,只听他道:“对啊,你找依莎贝拉的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 迈可红了一下脸,回道:“我还没有找到依莎贝拉小姐,由于这次的事情很特殊,所以我们这次来是想多了解一下那夭的情况,看你们是不是还能多提供我们一些线索”。 考夫曼点点头,道:“我想这事情也没有这么容易。”看来考夫曼并非蛮不讲理的人。 迈可很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同时又狠狠地瞪了迪克一眼,意思是:“你们老板都不说话,你却来怪我。” 考夫曼转头上下打量了一下叶亦深,对叶亦深道:“叶先生,好久不见。” 叶亦深回了个礼,也道:“好久不见了,考夫曼先生。” “你们认识?”迈可问叶亦深。 叶亦深点了点头:“见过一、两次,我们在某些场合中有遇过。” “你也是来找依莎贝拉的吗?”考夫曼对叶亦深道。 “没错,我去法国找过她,不过,她却跑来美国了,所以我也就来了。”叶亦深道。 考夫曼笑了笑,不过还是看不出来他在笑,他道:“她就是这么迷人,所有的人都喜欢她。” 叶亦深也微笑了一下,道:“我去法国找她的时候,她留了一张字条给我,说她有点麻烦,所以我想她可能需要帮忙。” “有麻烦?她有什么麻烦?”考夫曼道。 “我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现在她可能真的发生麻烦了,是不是?我听说她失踪了。”叶亦深道。 考夫曼叹了一口气,道:“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对她一点也不了解。” “对她一点也不了解。”这句话叶亦深很有同感,他看着考夫曼说这句话时的表情,他的心里突然起了一阵同情。 “我们对这件事情还有几个不明白的地方,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其他的线索可以提供?”迈可说道。 考夫曼将头转了过来,问道:“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你就问好了。” 迪克紧张地阻止道:“考夫曼先生……他们……” 考夫曼对他挥了挥手,道:“没关系,我想,要找到依莎贝拉,一定要多点力量,有叶亦深在,这件事情或许会好办一些。” “可是……”迪克还想说话。 “你今天怎么这么啰唆?”考夫曼有点不高兴地道:“客人来了,也不去吩咐倒点水,真是的,愈来愈不像话。” 迪克这才板着脸叫人倒了水给叶亦深两人。 迈可不再理他,便问道:“第一,我想知道,依莎贝拉小姐失踪之前可有什么和平常不同的表现?” “不同的表现?”考夫曼想了想,道:“她一直就和平常人不怎么一样,她平常的表现就不怎么平常,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样才是她的平常?”考夫曼回道。 迈可看了一下叶亦深,叶亦深也这么点了点头,表示他说的话没错。 迈可又问考夫曼:“那你可知道依莎贝拉小姐她在法国时可有遇到什么麻烦。” 考夫曼又想了想,道:“我不知道,她很多事情都不和我说的,我不是很清楚她是不是有什么麻烦。” 迈可有点生气,道:“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她不是你的女朋友吗?你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做人家的男朋友?” 考夫曼知不知道依莎贝拉的事情,了不了解依莎贝拉,那是他家的事,根本由不得迈可来管,迈可之所以说这句话其实是帮叶亦深说的。 “你说话客气一点。”迪克说话了。 叶亦深一直在观察,他发现考夫曼对依莎贝拉用情之深是无庸置疑的,他心里有一种感觉,就是他死去的好朋友皮那也是和考夫曼一样。他和依莎贝拉相处过,他知道依莎贝拉绝对有这样的蛙力让一个人神魂颠倒,只是他并没有想到这两人竟会这样深陷到不可自拔的地步。 一个为她自杀,一个为她憔悴,真是让人不禁怀疑爱情究竟为何物。 他也看到这个老管家“迪克”,表面上他是个忠实可靠的管家,凡事都以考夫曼为主,可是叶亦深看得出来他的办事能力和企图心都远不只于他现在所做的这个工作,他表面上愈是装得忠心,内心里愈是有其他目的。 几年前叶亦深在被迪克的手下骚扰之后,曾经对他们做过不小的调查,发现迪克愿意这样低声下气的在考夫曼这个花花公子底下做事情,不是为了拿这么一点薪水,在很多事情上面,迪克都瞒着考夫曼在做,显是有所图谋。当然啦,这不关叶亦深的事。要不是现在涉及到依莎贝拉的行踪,他才懒得去管呢。 叶亦深看他说话了,就试探他道:“考夫曼先生的事情这么多,难免有很多事情没有注意到,可是你是他的管家,他没注意到的事情你应该都有注意到吧,我想,这些话你来回答可能比较好一点。” 迪克还是那个样子,好像对叶亦深的话完全没有感觉:“我只是管家,对考夫曼先生的事,除非是他要我管的,不然我都不会去过问。”他一点表情都没有。 叶亦深冷哼了一声,道:“那你的意思是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迪克道:“是这样子。” 叶亦深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迪克扬了扬盾,什么也没有说。 叶亦深转过来对考夫曼道:“考夫曼先生,我觉得你该换个管家了。” 考夫曼很讶异地问:“换管家?为什么?他干得好好的,我为什么要换管家?” 叶亦深道:“你请了一个管家来帮你处理你生活上的琐事,可是迪克好像并没有办到。” 考夫曼看了一下迪克,不解叶亦深什么意思,道:“为什么这么说?” 叶亦深道:“你看,你这么爱依莎贝拉,你的管家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考夫曼又看了迪克一眼,道,“我想他知道吧。” 叶亦深又道:“好,那他既然知道你深爱着依莎贝拉,那他也应该会注意依莎贝拉平常的行为和举止才对吧?” 考夫曼再看了迪克一眼,这次他没有说话。 叶亦深看他不说话,便继续说道:“可是他好像对这件事情并不怎么在乎,是不是,不然他怎么会连依莎贝拉小姐这么反常的举动都看不出来,连她有没有不一样的行为也不知道呢?这是不是他的问题呢?” “你每天有这么多的事情要做,他却连这么一点小事情都做不好,所以这件事情根本就是他的错,依莎贝拉小姐的失踪是由他的疏忽才发生的。”叶亦深加强了语气说道,实际上,每天要做一堆事情的人是迪克,不是考夫曼。 迪克听完叶亦深这么说,脸色开始有点紧张了:“你不要乱说!”他这句话吼得有点大声,已和他刚才的样子有了出入。 “我说错了什么吗?迪克先生。”叶亦深面对着他,两眼狠狠地盯着他。叶亦深对他并不是真有敌意,而是这件事关乎一个人的生死,所以,他必须用非常的方法来发掘这件事情的真相。 迪克比叶亦深更了解考夫曼的个性,他知道考夫曼是个没什么大脑又很容易受人影响的人,叶亦深说的那些话,很这容易就会影响到考夫曼,所以他很紧张,也有点失态,不过迪克毕竟是个城府深沉的人,只一下子,就恢复了冷静,对着考夫曼道:“考夫曼先生,我承认这件事情我做得不好,但是,除了这一件事以外,我有哪一件事情让您操过心的?” 叶亦深用话来挤兑迪克,让他产生不安,这是他和迈可的计策,只有这样了们才可以得到更多的实情。手段虽然有点不大光明,但为了依莎贝拉,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果然,考夫曼相信了叶亦深的话,于是便对迪克说道:“我也一直不明白,我明明叫你将两个升降台检查再检查,可是却这么巧就在那个时候出错误……” 迪克一脸无辜的样子回道:“这我也不知道,那是技工的问题。” “是啊,你就把责任推回给那个技工,可是那个技工人呢?我叫你把他找来向我解释,你又说他不见了。”考夫曼又道。 “他可能是因为害怕,不敢担负这个责任,所以逃走了。”迪克道。 “连薪水都不拿?”考夫曼很怀疑。 “这……”迪克没有话说。 “好,前面不管这个。发生事情之后,你也不派人下海去搜救,这是怎么回事?”考夫曼又把其他的怀疑说出来。 迪克回答得很快:“那是我不希望这件事情看起来是个意外,如果来宾都知道这个事情是意外的话,您就会变成社交界的笑柄。” 考夫曼突然大叫了起来:“笑柄又怎么样?现在依莎贝拉都下贝下,被人家笑又会怎么样?” 迪克马上就道:“我是为您设想啊。”他的表情真是无辜。 考夫曼说不出话来,一会儿才又道:“她不是该坐电梯下去的吗?怎么又会自己跳下海去呢?” “依莎贝拉小姐做事情本来就很奇怪,您又不是不知道。”好像考夫曼问什么话迪克都有话可以回答。 考夫曼道:“可是也没有这么奇怪吧。” 迪克立刻装出一副很正直的样子,对考夫曼道:“您是不相信我了?” 考夫曼道:“我一直很相信你,不过,我也不是很明白,我请这位迈可先生去帮我调查依莎贝拉,怎么他也不向我回报,一下子就没有了消息?” “我不是向您报告过了,他找不到依莎贝拉小姐。”迪克有点紧张的道。 “那我也得和他谈过才知道啊,为什么你就私自地开除了他呢?”考夫曼脸色愈来愈不好看了,看来他的疑心愈来愈大人了。 他讲了讲又想到:“我原来说要请警方来办理这件事情,可是你就坚持说不要,说警方来办这件事的话,这事情一定会上报纸。我想说好嘛,就听你的,现在好了,这事情没有上报,可是。人也没有找到啊.找人重要还是不上报重要?” 迪克被说得没有话讲,涨着个脸不说话,看来考夫曼早就在疑心,只是一直没有说出来。 叶亦深看情况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便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考夫曼看了他一眼,道,“你说该怎么办?” 叶亦深毫不考虑地道,“这件事情还是由他来负责调查。”他指了指迈可,这是他的计划。 “然后呢?”考夫曼问道。 “然后,你必须开除你这个管家。”叶亦深道。 “什么?”“为什么?”“这是什么么话?”三个人同时说道。 “什么?”是迈可说的,他很惊讶叶亦深会说出这句话来。 “为什么?”是考失曼说的,他想要知道叶亦深说这话的理由。 “这是什么话?”当然就是迪克说的了,他是既生气又意外,他怎么也没想到叶亦深会说出这样子的话来。 叶亦深站起来走动了一下,道:“我觉得依莎贝拉失踪的事情,是迪克先生的失职,他应该对这件事情负责。当然啦,这只是我的建议,开不开除是你的事情。” 考夫曼想了一会儿,像是没什么困难的点了点头,道:“就照你的话去做。” 迪克听他这样说,瞪大了眼睛,一副无法置信的表情,狠毒的看着考夫曼,很久很久他才说出一句话来。“你怎么可以这样子对我?去相信一个外人的话,却不相信我的。” 考夫曼像是伤心又像是无奈地回道:“我也不想这么做,可是你这件事实在做得太不好了,你明明知道依莎贝拉对我的意义,你却没有好好处理这件事情。” 迪克不知道是难过还是生气,身体抖动得厉害:“就这样子?就这么一件小事,你就要把我开除?” 考夫曼发火了:“小事情?啊,你认为这件事是小事情?” 迪克发觉自己说错了话了,可是这时已经来不及了,他马上又道:“我跟着老爷和你几十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不能说开除我就开除我。” “你一直就认为依莎贝拉是件小事情,对不对?”考夫曼根本就没有听他在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地道。 迪克自以为聪明地道:“你不是一直就是这样的吗?你几时对一个女人认真过了?每一个女人对你而言不都是玩玩而已?” “哈哈,哈哈!”考夫曼挤出几声很惨的笑声,他道:“看来你是真的不了解我,亏你还跟了我这么多年。” “我很了解你啊。”迪克道。 “了解我什么?连我对女人的心你都不知道,算什么了解我?”考夫曼惨笑未尽。 叶亦深在一旁看着两人的对话,发觉这两人的关系及对彼此的态度都不是很正确,考夫曼对管家的要求过高,可以说是过分依赖,而迪克做的事情,也超过了一个仆人的职务范围。 迪克看着考夫曼,终于忍不住哭了。迈可和叶亦深对望了一眼,心里都想:“怎么会这样?” 考夫曼也有点鼻酸的样子,最后挥了挥手,对迪克道:“你走吧。”他不想也像迪克一样注泪。 迪克看装可怜的招数不管用,立刻就变了另一脸色。刚刚还是可怜兮兮的样子,马上就变得很刻薄:“我早就知道我跟错人了,你根本是个成不了大事的人。” 叶亦深一看他变脸色,心里就想:“露出真面目了。” 考夫曼本来处于一种哀伤的情绪之中,一听他这么说,一下子也不哀伤了,非常生气地对迪克吼叫道:“你现在就给我滚,再也不要回来了。” 迪克冷哼了一声,很不客气的回道:“我也不想回来。我告诉你,你不要后悔,以后再回来求我。” 考夫曼气道:“求你?哈哈,笑话,我会去求你?你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只有你来求我的份,我会去求你?” 迪克又冷哼了一声,道:“你有什么事情我不知道的?我要整你的话,理由用都用不完,你这个大草包。” 考夫曼这下子真的气疯了,大吼道:“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迪克冷酷的道:“我说你是个大草包。”他停了一下,又道:“还是个败家子。” 考夫曼最痛恨人家说他是败家子,听到迪克这么说。一下子气得说不出话来,只:“你……你……你……”了一串。 迪克的表情变得很可怕,不但不像是一个忠心的仆人,反而像是和考夫曼有着不共戴天的仇人。只见他狠狠的看着考夫曼,很不客气的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愿意跟你这么多年?” 考夫曼根本说不出话来,反而是迈可好奇的问道:“为什么?” 迪克道:“因为你的父亲。” “我的父亲?”考夫曼不知怎么会扯到他的父亲身上。 迪克的眼光飘向远方,开口说道:“老主人是个多么有才能的人,凡事亲切亲为,做任何决定都不敢掉以轻心,而且眼光卓绝,事事洞察先机,就可惜生了你们两个败家子。” “你……你……”考夫曼气得说不出话来。 “老主人一死,我就知道这个家没用了,我看着你和你哥哥长大,我太了解你们了,老主人的产业交给你们两人手上是一定完蛋的,所以,我决定留下来,因为我不忍心老主人奋斗一生的结晶败在你们两人手里。”迪克说得很感慨。 他没有停,继续说道:“你哥哥是个笨蛋,没想到你比他更糟,不过,在你这种笨蛋的手底下做事情最好了,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只知道花钱、摆阔,压根不知道公司真正在做事情的人是我。愈到后来我愈觉得,这是老主人给我的机会,他生下你们两个笨蛋,让我有机会接收他的一切。” 考夫曼听得脸都青了,双拳握得紧紧的,看来他的脑袋里现在是没有办法思考什么的。 只听迪克又道:“我没有你那么好的命,一生下来就有那么多钱,可是我有你没有的头脑,我可以做更多的事情,利用你的财富,我可以实现我的理想。” 叶亦深觉得他说的话没错,心想:“钱在考夫曼这种人手上,作用真的不大,要是这些钱都在一个善于运用的人手里,就会变成很用的工具,不过,迪克这种手段不怎么光明正大。” “所以我跟着你,在你的面前做牛做马,其实暗地里。我早就掌控了整个公司,不信的话,你回法国以后,你再看看,你的公司听谁的话?一年之中,你进过几次公司?你知不知道,你每天早上还在床上呼呼大睡或是抱着哪个美女缠绵的时候,我就到公司里将事情处理完了。”迪克得意地道。 这一个情况,考夫曼倒真是没有想过,他的脑中突然出现了几次开会的时候,那些股东对迪克毕恭毕敬的态度。 迪克得意的脸又再度出现,缺乏处理重大事情能力的考夫曼,一时之间,脑袋里一片空白,背脊也不由得发起凉来。 “你……你……你要怎么样?”考夫曼结巴地道。 迪克很得意,他的这番话就是要对考夫曼耀武扬威,看到考夫曼那个可怜又无能的脸,他真是开心死了,他哈哈大笑了几声之后,冷冷的道:“我要看着你身败名裂,倾家荡产。” 这一句话把考夫曼的恐惧提升了极点,他大叫道:“你给我滚出去,你给我滚出去。” 叶亦深觉得迪克可能已经实行了他大半的计划,但他还没有真的完全掌控公司,不然的话,他一定早就把考夫曼给赶走,自己作主了。 而迪克现在这么激他,不知道有什么意义?这么一来,他以后就完全没有机会从考夫曼身上得到任何的钱。他仅管装可怜,扮无辜,只要不和考夫曼翻脸,事情就还有转圜的余地,可是他这么一说,等于是断了自己的后路,如果不是他可能还有什么把握或是有利的武器,不然他不会这么就扯破脸。 叶亦深不解,看了看迈可,迈可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个样子,向他比了个“我也不知道”的姿势。 迪克的态度真是可怕极了,又对考夫曼道:“现在我已经不是你的仆人了,你没有资格,也没有权利告诉我该怎么做。”他说完,转头对叶亦深道:“你也真够狠,破坏了我的大计,你看着好了,我会要你付出代价的。” 叶亦深几时怕过别人的威胁?听了迪克这么说不由得好笑,于是道:“我也想看看,你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迪克说完,狠狠地瞪了考夫曼一眼,什么东西都没拿就走了出去。 叶亦深冷冷地看着迪克的背影,等他走出去之后,对迈可道:“跟踪他。”迈可点点头,随后也出了门。 第八章 绑架 现在就剩下叶亦深和考夫曼两人,叶亦深对他有一点同情,不知道是因为依莎贝拉的事情呢,还是因为迪克的事情,现在他的心里觉得这个男人真是可怜,不但心爱的女人没有了,连自己最相信的管家也背叛了他,虽然他这么有钱。 叶亦深不怎么想管迪克的事,那也不关他的事,于是他和颜悦色地将话题转向了依莎贝拉,问考夫曼道:“依莎贝拉我也认得,她是个……特殊的人,我很想知道,你们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考夫曼的情绪还在刚刚的“家变”之中,但是这件事是叶亦深帮他揭穿的,他对叶亦深也起了好感。 他曾经以为叶亦深是他的情敌,不过这时找到依莎贝拉才是要紧,是不是情敌已经不重要了,而迪克事件也在这一刻发生,刚好冲淡了许多事情。 就像选择爱情和十亿美金,选择爱情的人肯定不多。 不过,在今天之前,也就是从依莎贝拉失踪后,考夫曼的心情肯定是不好的。以前,他从来没想过什么是爱,他的身分和财力,让他的爱情失去了真诚,也因此他从没想过自己该要爱上什么女人。 依莎贝拉出现,使他发现了爱情的真面目,他从依莎贝拉的身上感受到他以前从未有过的感情,那是一种由内心处发出的真情,他一心一意想好好对待这个女人,甚至在这么多次的婚姻失败之后,他还想要再一次的拥有婚姻。依莎贝拉失踪了,他终于发现到,他这一生好像还没有这么爱过一个女人。 最爱的人不见了,那是什么感觉?这几天他生活在极端痛苦的心情之中,不吃,不睡,对生命失去了欲望,像是得了绝症待死的人一样。 自从他认识了依莎贝拉。他的生命便有了不同的希望,他来美国,虽说是以开会为由,逃避欧洲媒体为实。最重要的还是带依莎贝拉来美国玩。 对考夫曼来说,“开会”、“逃避”和“游玩”这三件事,游玩无疑最吸引他。 在这之前,考夫曼并没有告诉依莎贝拉要来开什么“海底资源开发计划会议”,她只知道要来美国,可是她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就开始和考夫曼有了争吵。 她不是争吵要考夫曼带她到处去玩不开会,她是希望考夫曼能将这个会议给取消,甚至解散这个基金会。 考夫曼本人没有什么意见,这个会议和这个基金会开不开或是继不继续存在,对他来说都一样,他也不会因为这个会议就变得快乐一点,而且这是个花钱的组织,成立以来,还没有赚过一毛钱,所以他也就不置可否。 迪克很反对这个主张。他对考夫曼说:“海底资源开发基金会是老考夫曼先生精心设立的,这是一项高瞻远瞩的创举,你应该终生经营下去。” 迪克对这个基金会工作内容的兴趣,远远出乎考夫曼的想像,他也没有想到迪克会对这件工作这么关心。 持百分之百相反意见的依莎贝拉听了迪克的话以后,红着眼道:“大海里的鱼类和其他生物愈来愈少,就是因为人类的滥捕和破坏自然,如果人类还到海中去开发能源的话,那海的生物岂有安宁之日?而且海底资源一开发以后,世界各国都会跟进,没有多久,大海就会被严重污染。” 考夫曼在两难的情况下,只好瞒着依莎贝拉又敷衍着迪克,一行人来到了加州。 事情就发生在这个地方,依莎贝拉和迪克是带着心结来的。 他们两人在此之前就有过争吵,考夫曼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知道两人不合,迪克总是对考夫曼说一些依莎贝拉的坏话,而依莎贝拉虽然不会说迪克的坏话,但总是想办法避开迪克。 考夫曼早看出这个情形了,可是他一向都不怎么干涉迪克,他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同样的,他也不干涉依莎贝拉,通常是依莎贝拉说要怎么做,考夫曼就会让她怎么做。 而这两个人一个是考夫曼的贴身助手,一个是他爱的女人,他谁也不能失去,谁也不想失去。 迈可跟踪着迪克一路出了大饭店,他叫了一辆计程车远地跟在迪克的车子后面。迪克的车一直开出了洛杉矶市区,到了近郊的一个废弃工厂区,这里人烟稀少,迈可觉得奇怪。 只见迪克下了车,左右看了一看就钻进了一个废弃的工厂里去,看来迪克对这个地方顶熟悉的。 迈可小心的跟在迪克后面,他怕迪克发觉自己,所以跟得很远。 这是一问很大的工厂,以前是属于一家专门制造电他的公司所有,公司先前因为排放有毒废料被勒令歇业,倒闭之后这个地方就成了废墟。 工厂的二楼,原来是办公室,迪克进了工厂以后就直接进到二楼的办公室,迈可不知道迪克在搞什么鬼,只得找了一个地方躲避起来,以防迪克或是他在这里的同党发现他。 他四下看了看,这工厂里很多标有“易爆”的物品。只有一台大机器的附近没有,所以他毫不考虑的便钻进了那台机器中。 依莎贝拉和迪克两人之间的关系愈来愈恶劣,而且发生过不只一次剧烈的争吵。 考夫曼一直以为迪克是忠心耿耿的伙伴,在他的私生活和处理公事上都是完完全全的以他为主,以前考夫曼的女人就很多,他从来也没有说过什么反对的话,只要考夫曼高兴就好了。 可是,自依莎贝拉出现之后,迪克的态度有了变化,他似乎认为依莎贝拉将成为第一个有可能阻碍自己事业发展的人,不断地怂恿考夫曼离开依莎贝拉,考夫曼也觉得奇怪,这不像是迪克的为人,不过看在他一向忠心耿耿的份上,也没有说什么,只任由他说去。 他当然也不会去责怪依莎贝拉,她是女人,考夫曼对女人从不要求什么,而且她又是考夫曼的新欢与最爱。她偶尔撒撒娇或是吵闹一下,他反而觉得乐在其中,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这一次,他知道依莎贝拉并不只是“吵闹”一下而已,她真正的意思,是要考夫曼解散这个“海底资源开发基金会”。 她很坚决,不断地要求考夫曼解散基金会,不知道说了多少次关于解散基金会的事,费尽唇舌想要说服考夫曼,考夫曼本来就对这个基金会没有什么大兴趣,再加上他又是没有什么主见的人,听她不断地这么说,也就有了解散基金会的念头。 迪克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立刻劝考夫曼不可以解散基金会,他的说法刚好和依莎贝拉相反,依莎贝拉的说法是这么做会破坏了自然,破坏了海洋生物的生活,而迪克却认为谁先开发出有价值的海底资源,谁就是未来一百年世界的主宰。 两人在持不同意见的同时,迪克也开始派人调查依莎贝拉的身分。 迪克调查了一段时间之后,根本没有查到任何依莎贝拉的资料,于是迪克就猜测依莎贝拉可能是别的什么公司派来的问谍,想要抢夺他们这个基金会的研究成果,可是考夫曼对依莎贝拉却是宠爱有加,迪克说什么他都听不下去,所以,他打算在这次会议的时候宣布解散基金会。 这个决定是在依莎贝拉失踪前几天做出来的,计划是在舞会举行后的隔几天召开这个会议时要宣布这件事情。 结果,依莎贝拉就在那一天失踪了,而基金会解散的事情也没有再提。昨天记者会上他还是宣布这个会议照样举行。 叶亦深听完,心里大概有了一个想法,他开始认为依莎贝拉的失踪并非是单纯的意外,或是依莎贝拉个人的举动,而是迪克或是其他的人的计划。 “这样看来,依莎贝拉的失踪有可能还有其他的因素了?”叶亦深讲出了他的想法。 “你的意思是说,她早被迪克设计的了?”考夫曼问道。 “有可能,不过我并不确定,这件事情还得再做调查。”叶亦深道。 考夫曼想了想,道:“搞不好真是这样子,我觉得迪克最近怪怪的,他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叶亦深拿出了一把钥匙,交给考夫曼,问他道:“你有看过这把钥匙吗?”那是依莎贝拉留给叶亦深的保险柜的钥匙。 考夫曼拿过手中,看了一看,道:“这好像是我的钥匙。” 叶亦深很惊讶:“这是你的钥匙?” 考地曼点点头,道:“是啊,这好像是我在法国游艇俱乐部的钥匙。”他停了一下,问道:“你哪里来的这把钥匙?” 叶亦深回道:“这是依莎贝拉留给我的。” 考夫曼皱起了眉头,道:“她为什么留这个钥匙给你?” “我也不知道。”叶亦深道:“这个保险箱里放着什么东西?” “这个保险箱是放游艇的钥匙和一些游艇资料的,每次要出海时,有一些必要的手续要办理,需要一些资料,俱乐部的人就给了我们每个会员一个保险箱让我们放我们常用的资料,有的时候俱乐部的人也会自动拿去更新,很方便。”考夫曼道。 “还有什么吗?”叶亦深再问。 “这我就不清楚了,因为这艘游艇和这个俱乐部的会员资料我已经送给依莎贝拉了。”考夫曼道。 “原来是这样子,那么,她就有可能放一些她自己的东西在那里面了。”叶亦深道。 考夫曼将钥匙交还给叶亦深,道:“她把钥匙交给你,一定有她的道理,你该去看看,或许会找到什么资料也不一定。” 叶亦深拿过钥匙,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不然她不会将这把钥匙留给我。” 考夫曼心里其实很难过,他送给依莎贝拉的游艇,她又去转送别人,这表示她根本不喜欢自己。他表面上装得很大方,心里面可是如同倒了调味瓶,很不是滋味。 两人正各自想着自己的事情的时候,电话声突然响起,考夫曼平常不接电话,都是由迪克接的,这时竟然不习惯,听到电话声一阵不知所措。叶亦深看得好笑,也不等考夫曼有什么动手,顺手便拿起电话:“有什么事?” 电话是服务台打进来的:“有一位叫迈可的先生打来的,请问要不要接进来?” 叶亦深一听是迈可,立刻就说道:“当然当然,赶快接进来。” “迈可吗?怎么样了?”叶亦深等电话转过去时说道。 “你赶快来,我这里出了事情。” “什么事情?”叶亦深听他的口气很急,又有气无力的样子,便也着急问道。 “我好像有了依莎贝拉的消息了,你赶快来,我需要帮忙。”迈可道。 叶亦深一听有依莎贝拉的消息了,精神立刻一振,道:“‘好,我马上来,你人现在的位置在哪里?” 迈可将他的位置告诉叶亦深,他人还是在那个废弃的工厂。叶亦深匆匆抄了地址,随即便对考夫曼道:“我得走了,他好像有依莎贝拉的消息了。” “我也去。”考夫曼一听到有依莎贝拉的消息,很自然的就这么说道,他觉得他有资格也有权利去管这件事。 叶亦深看他一脸认真的样子,只好答应道:“好吧,不过,要是有什么事,你得听我的。” 考夫曼道:“我不会给你带麻烦的,你放心好了。” 叶亦深笑笑,没说什么。 两人出门的时候,考夫曼把看门的布博和柯期根两人叫去,以防真有什么的时候他们也可以挡一阵。 当然,其他的保镖也去了一堆。叶亦深虽然觉得这些人去势必碍手碍脚,但也没有什么理由不让他们跟去,他们毕竟是考夫曼请回来保护他的。 迈可躲在机器里;这个机器够大,他可以整个人躲在里面,而且角度刚刚好,让他看见二楼的情形。 他等了一会儿,就见迪克和几个人一起从二楼的办公室出来,那几个人都不是美国人,只一眼就知道是俄罗斯人。 俄罗斯人和一般的西方人有什么不同?基本上他们看起来比较冷酷,大多有着比一般西方人更纯的发质,银色或金色都很纯,他们国家的人种混血少,而美国人混血多,所以对美国人来说,他们长得很不一样。而也许也是俄罗斯的气候的关系,天寒地冻外加生活困难,所以他们很少笑,看起来总是很严肃的样子。 迈可对俄罗斯人再熟不过了,他花了好多年的时间去研究俄罗斯人和俄罗斯的黑手党,而他也就是因为抓俄罗斯的黑帮老大的这个案子,才搞得满城风雨,害得他不得不从中情局离开,来做这个私家侦探。 所以,他一看到这几个人就知道他们是俄罗斯人。 他心里同时想到的,是这几个人为什么和迪克有关系?俄罗斯人如果是在美国从事犯罪活动的,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角色,俄罗斯这些年生活很不容易,尽管共产制度在俄国境内已经瓦解了,他们还是有很多人面对着有一餐没一餐的困境,所以有机会来到美国的俄罗斯人,很多就是抱定了要大捞一票的观念。 捞也是死,不捞也是死,要捞还是不捞? 迈可完全不管他们是为何而来,他只知道若这些人的所作所为是有害美国人的生活,他就必须要他们伏法。 他心里有一股冲动,想要立刻上去把这些人全部抓起来。 他估计了一下,这群人有六个,一个脸上有疤,留着八字胡子的人可能是老大,其他的应该都是他的手下,看他走路的样子,就知道这些人都是有个两下子的,如果不小心的话,搞不好连命都赔上也不一定。 这几个人一出来,那个老大模样的人和迪克争吵着,两人争吵很大声,迈可想不听到都不行。 迪克的脸色很难看:“提巴耶夫,你说不会有什么问题的,现在不但人不见了,还害得我被赶了出来,你得为这件事情负责。” 叫提巴耶夫的俄罗斯人一脸凶残的样子对迪克道:“我们可是照你的指示办事的,你说她会坐你弄的什么‘海底电梯’下来,可是我和我的兄弟却看她跳下水来,而且一下子就不见了。” 迪克马上就道:“她跳下水去不是更好?你们就不用把她从电梯里抓出来了,明明是自己抓不到,没有办事能力,还敢说我的指示不对?” 提巴耶夫道:“你说话小心一点,矮子,这事情我已经做了,你不拿出钱来,我就要你好看。” 迪克道:“好啊,要我拿出钱来可以,你把人交出来。” 提巴耶夫生气了,一把抓住了迪克的领子,道:“我再说一遍,她跳下水去以后,游得快得不得了,不到几钟就不见了,我们追她都来不及了,何况后来我的手下两个人被偷袭,我们根本没有机会去抓那娘们,怎么把人交给你?” 迪克冷笑了一声,挥开了提巴耶夫的手,道:“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我?” 提巴耶夫道:“我从来就不骗人。” 迈可听到这里,心里有了一点模糊的概念,他组织了一下,认为依莎贝拉的失踪应该是迪克和这几个俄罗斯人的计划,但是在当天出了一点意外,这几个俄罗斯人没有抓到依莎贝拉,而且是在那天她下水以后,在海里面的状况。 又听那个叫提巴耶夫的人道:“这件事情错不在我们,而是你叫我们抓的那个女人真的是太……太诡异了。” 迪克冷笑了一声道:“诡异?她只是个女人而已,有什么好诡异的?”他再冷笑一声:“不要为你们的过错找藉口。” 提巴耶夫吞了口口水道:“我一点也没有想找藉口的意思,她……她……” “她什么?” 迈可也想知道那天究竟是怎么回事,竖起了耳朵仔细听。 只听提巴耶夫道:“那天,我们按照计划,我和四个兄弟躲在平台底下准备抓她。” “然后呢?” “那个时候我们就看一个人跳下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你后来打了暗号,我们知道是她,所以我们应刻就追了出去。”提巴耶夫道。 “这我知道,我也没想到她会跳下去,不过,我马上就打了暗号给你们,你们就应该抓起她来啊。”迪克道。 提巴耶夫点了点头,意思是迪克说得没错,他道:“我一接到暗号的时候,马上就采取了行动。我们分两边包抄上去,像是捉鱼一样的围捕她。可是……可是……”提巴耶夫的语气突然结巴了起来。 迪克看着他,等他的下文,躲在底下的迈可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也在等他的下文。 只听提巴耶夫结巴地道:“可是……她好像是长了尾巴一样,游得好快,一下子就窜出了我们的包围。” “我早就说过她很会游泳的。”迪克道。 “不,不,不,她不单只是游泳而已,她那样简直就是……简直就是……”提巴耶夫似乎在寻找一个好的形容词。 “鱼!”旁边的另一个俄罗斯人说,他很直接,也没有去思考,那天他也在水里。 迪克白了他一眼,道:“不要胡说八道。” 提巴耶夫帮那人解释道:“他没有胡说,真的是这样子的。” 迪克脸上没有表现出什么不相信,可是心里却是百分之百的不相信。 “好吧,你说你有两个兄弟死了,又是怎么回事?” 提巴耶夫道:“我们一看那个女的这么会游泳,都吓了一跳,不过我们马上就赶过去抓她,我们带有推进器,怎么可能会追不上她?可是,我们追了老半天,她就是有办法和我们保持一段距离,我们怎么追都是一样。” “放屁!放屁!我就不相信会有人游泳游得这么快的,推进器有多快?人游泳又有多快?简直是胡说。”迪克不相信道。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这是真的,我们一点都没有骗人,他们两个都可以证明。”提巴耶夫指了指另两个俄罗斯人道,那两人也跟着点了点头,表示事情真如提巴耶夫所说。 可是迪克还是不相信,毕竟这种事情太难以让人置信了。 迪克摇了摇头,道:“继续。” 提巴耶夫又道:“我们迫她追了一段距离之后,渐渐比较近了,狄斯拉夫是我们水底功夫最好的一个,他最先靠近她,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旁边多了一支鲨鱼,我们都不知道,这支鲨鱼像风一样的扑上来,从后面一口咬住了狄斯拉夫的腰,等我们赶上来时,他全身上下只剩一条腿。” 迪克没有说话,他的脸色很凝重,因为他发觉提巴耶夫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他说这件事情的时候还带着颤抖,似乎是心有余悸。 “狄斯拉夫的表哥,看到狄斯拉夫惨死,奋力追了上去,我们跟在他后面大概三十公尺,只见他和那支鲨鱼打斗了几下,旁边又出现了一支鲨鱼,比之前的那支还大,它张起口来有一个人高,才一口就咬掉了他的下半身,我们和他距离不过只有三十公尺,却也来不及救他。”提巴耶夫和其他人讲到这里,都不说话。 “你说的话真是太难以让人相信了。”迪克道。 “可是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提巴耶夫道:“你不相信的话,我愿意以我的祖国发誓,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其他的人一听提巴耶夫这么说,也纷纷道:“以祖国的名发誓。” 迪克挥了挥手,他不是相信,而是不耐烦。 可是在底下的迈可听了以后,却想起叶亦深说他的朋友怎么认识依莎贝拉的情形,皮那的日记里不是也有提到依莎贝拉很会游泳吗?只是提巴耶夫所说的还是太难让人置信了。要真是有这么多支大鲨鱼的话,那依莎贝拉不是早就被咬死了? “那照你这么说的话,依莎贝拉那个女的,是往大海里游走了?”迪克问。 “‘是的,是的。”提巴耶夫很认真的回道。 迪克突然放声大笑,道:“真是胡扯,我就不相信一个人不带氧气,可以在海里活这么久的,而且,她游得跟一支鲨鱼差不多快。” 提巴耶夫以为他说的他都相信了,没想到他一句也不相信,不禁怒火大炽,大叫道:“你可以不相信这整件事,不过,我没有说一句谎,相不相信在你,请你不要再说我说谎了。”他很生气,因为被人冤枉是很不好受的一件事情,何况这事又是那么的不寻常。 迪克被他吓了一跳,这才不笑了,道:“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算了,因为现在事情有变,这个女人不再重要了,如果你们还想拿到你们的酬劳,那么,我有另一个新的任务交给你们。” 提巴耶夫没拿到钱,又赔了两个兄弟,心里一肚子的不舒服,现在听迪克说还有钱可以赚,马上就问:“是什么事?” 迪克道:“现在有一个小子,破坏了我的大计,我要他的命。” 提巴耶夫嘴角一歪,道:“杀人?这还不容易,不要说一个人了,十个人我都没问题,不过,钱呢?钱怎么算?” “这个人现在就在洛杉矶,你们提他的头来见我,我马上就付你们一百万美金。”迪克道。 “一百万?现金?”提巴耶夫大概是被口水噎到了,害他这句话说得不太标准。 “现金!他的人头换一百万美金现金。”迪克恨恨地道。 提巴耶夫和他的兄弟互换了一个眼神,大家都表示同意,他笑道:“取人头我们最拿手了,嘿嘿。” 迪克冷嘲道:“除了取女人的人头不行。” 提巴耶夫尴尬地道:“什么人头都一样……”这句话他自己说得都有点不好意思,只好赶快转回话题,问道:“这个人是谁?现在在洛杉矶的哪里?” 迪克不再耻笑他,恨恨地回他道:“这个人是个中国人,名字叫叶亦深,现在可能在比佛利山大饭店和我以前的主人考夫曼在一起。” 迈可一听到迪克竟然说要杀了叶亦深,连忙打开行动电话,想叫叶亦深不要来了。 就在他打开电话的那一秒钟,刚好一个电话进来”‘铃……铃……铃……”不知道是谁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进来,他要关机也来不及了。 迪克和提巴耶夫等人听到电话声,同时向迈可躲的位置看去,迪克道:“什么人?” 而提巴耶夫的字下,已有两人跳下来,想往迈可所在的位置跑去。提巴耶夫阻挡下那两人,并对他们说道:“这工厂里很多易爆物,不要在这里用枪,免得引起爆炸。”那两人道了声“是”,脚下不停,往迈可的方向奔去。 迈可接起了电话,电话那头是他离职的秘书玛莉的声音:“迈可,我想了想,还是继续在你那里做事好了,我觉得你需要一个人帮你。” 迈可又气又急,但又无可奈可地回道:“如果我还有命回去的话,再说。”电话还没挂掉,两个影子已经遮住了他的视线。 第九章 买头 叶亦深和考夫曼等人一行,很快地赶到了迈可说的工厂,叶亦深担心迈可,又听到有依莎贝拉的消息,特别加快了速度,将车开得像飞一样。 几人一到工厂,叶亦深首先跳下车,但是他也不敢大过莽撞,看了一下地形,就从工厂外的空地一楼直接跃到二楼的一扇窗边。 他的这项轻功是失传已久的“踏雪无痕”,这项轻功是宋朝长白山长白真人在采药时无意中创造出来的。当时长白真人已经一百岁有多,功力端的是精纯无比,所以创出来的这套轻功也是厉害绝伦。 几个世代以来,这套轻功都只传一人,一来是因为这套轻功太过艰深,非大智慧者难以学会;二来是此轻功威力无俦,学会之人可以任意地飞檐走壁,若是传人不当,很有可能以此做好犯科。所以,长白真人在传授此轻功时就交待,此轻功每代只可传授一人,而且要仔细考察要传授之人的才智和品德,除非品德和才智上乘,否则不传。 叶亦深从上一个传人那里学到这项轻功,习练至今已有多年,功力虽说不上随心所欲,但是跳个几层楼却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考夫曼等人哪里看过这种功夫?都以为叶亦深是变什么戏法,只见他也不做准备动作,也不助跑,“倏”的一下,就上了二楼的窗户。 要知道,这种工厂的窗户比一般的楼房窗户来得高得多,他这一跃可能有五、六公尺以上,怎么不把这些人一个个都给看傻? 好几个人心里都想:“这是不是破了世界跳高纪录了?” 叶亦深到了二楼,从窗口看进去,由于这个窗户的位置刚好是迈可躲的头上,叶亦深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迈可和其他人打斗的情况。 迈可和两个人正在打斗,对手没有用武器,使用的是空手搏击的功夫,这种功夫通常是军人或是特种部队所使用的功夫,主要目的是致人于死,并没有什么健身或是美观的作用,可说是最实用的功夫。 迈可在中情局待过,也受过类似的训练,叶亦深判断,迈可一时之间不会败下阵来,只不过,这两人任一人都和他在伯仲之间,而且两人的默契良好,迈可想打赢他们是绝不可能的,只能说看他多久会败下阵来,所以,时间愈长对他来说愈是不利。 另外几个人分站两边,一边是迪克和一个留有胡子的男人,两人都是手插在口袋,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另一边站了三个人,看来和正在与迈可搏斗的人一样,也是些搏击的高手。 叶亦深观察着,心想:“尚不急着出手,待会看看情况如何,再做决定好了。”他再继续查看其他的地方,看有没有其他的埋伏或是帮手,直到没看到其他的人,他才放心继续看下去。 考夫曼,布博和柯期根等人过了一会从大门闯了进来,听到了打斗声,便向迈可等人的方向靠近,迈可以为他们是对方另外的帮手,心里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一不小心,就挨了一个高个子一拳。 迈可大叫一声:“狗屎!”退后了一步。 考夫曼躲在众保镖中间,看到了迪克和这些人,搞不清楚怎么回事,便对布博道:“叫他们住手。” 布博点点头,走上前一步,对迈可还有其他人道:“好了,统统给我住手。” 但是众人哪里管他?原来和迈可打斗的人继续打,旁边的人则纷纷围近考夫曼等人。 “多雷,这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啊!哈哈哈。”迪克对着考夫曼哈哈大笑道,他连考夫曼先生也不叫了。 “迪克,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还亏我以前待你这么好,你竟然这样出卖我。”考夫曼很生气地道。 只见迪克对旁边的那个人说了几句话,那人点点头,便对其他站在旁边没有打斗的几人说了几句俄罗斯语,像是吩咐他们什么事情,然后,那几人欢呼一声,就往考夫曼所站的位置靠近。其中有一个人拿出一把手枪来,迪克看到,立刻阻止:“不要伤他。” 提巴耶夫知道他的意思,考夫曼是大头,还有很多钱要从他身上挖的,如果不小心把他打死了,这些钱向谁要去?于是他便对拿枪的人道:“不要用枪,小心一点,不要伤了他。” 这些人点头遵命。 迪克也不说话了,只是对考夫曼冷笑,直把考夫曼笑得背都凉了。 “布博,阻止他们。”考夫曼看这些人虎视眈眈的走过来,很紧张的叫道。 考夫曼带来了不少保镖,虽然这些人不见得受过什么正式的训练,但是既然做了这行总要有两下子才行,布博叫了一声,这些人就立刻挡在了考夫曼身前,像一堵墙一样,这个时候,他们表现得还算不错。 考夫曼心里也松了一点,心里还不断地在后悔:“早知道就不来了”。 俄罗斯的这一票人,以前都是受过特殊训练的,在苏联还没有解体前,他们都隶属于国家安全局里的一个特别单位。留胡子的,是他们的长官,少校阶级,也是这个单位的老大,组长兼指挥官,其他的是这个组织的组员,阶级分别是士官和上等兵,全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专门替前苏联买人命和执行特别任务。 苏联解体后,这个组因为不合体制,所以就被上头裁撤,他们也成了无辜的失业人口。这个提巴耶夫做了一辈子的军人,没有领到退休金已经很不爽了,还成革职,心里这口怨气当然大得可以,于是,他就把这股怨气怪到美国头上,认为是美国人害他们没有饭吃,当然,他们也想到美国这个花花世界来捞一笔,所以,就聚集了几个以前的手下,逃到美国来,做着杀人抢劫的勾当。 虽说,俄罗斯政府对不起他们,但是他们也是财迷心窍,才会来干这个事情。他们在美国有一个名字,叫做:“买头族”。只要有钱,价码对了,他们就帮你杀掉你想杀的人。以他们目前的成绩来看,他们是一百分,因为还没有他们杀不掉的人。 不要忘了,他们可是全世界最恐怖的情报人员,名闻天下的前苏联国家安全局成员。 迪克早就想除依莎贝拉,在他的心里,依莎贝拉是个会阻碍他大计的眼中钉,所以,值次来美国之前他就联络上了这些人,准备绑架依莎贝拉,而且,在美国动手,他比较不会被怀疑。 布博虽说一身孔武有力,可是却没有什么大脑,他老以为自己很厉害,于是看这几人上来,便走了出去,大刺刺地对这几人道:“喂!我劝你们最好识相一点.不要让大爷我发脾气,不然就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那几个俄罗斯人听他说完这句话,互相看了一眼,突然异口同声的大笑起来,他们笑得很大声,笑得很没礼貌,直把布搏笑得满脸通红。 “可恶,你们这些死白毛猴,看我不修理你们。”他说完,一拳就打向其中一个他觉得比较不厉害的人。他一向是这样子,挑比较不厉害的对手,这样才显得出他的厉害来。 功夫这种事情和长相没多大的关系,看起来不厉害的人,实际上可不见得是庸手。就像这一个他选择攻击的年轻人,鲁也鲁夫斯基,看起来一点也不起眼,个子不高,又没有特别的壮,匀称的身材顶多给人结实的感觉。可是,在他这个不是太特殊的外表之下,却有着俄罗斯的前体操国手的身分,曾经拿过国内多次比赛的金牌。后来被国安局看中,才邀请他进国安局的,之后当然又受了国安局的训练,身手更是不同凡响。 只见鲁也鲁夫斯基一个前空翻,从布博的头顶跃过,在空翻过布博的头顶时,他的双脚膝盖像是一个钳子一样突然就从上面夹住了布博的头,随即往后一折,布博的头紧紧的被夹住,一点反击的能力也没有,而这力量又来得极大,他只有随着这力量向后折倒。 鲁也鲁夫斯基的脚力非比寻常,这一下直把布傅夹得头昏脑胀,一倒地后,他更是痛得像杀猪一样大叫,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不住地在地上打滚。 鲁也鲁夫斯基一招得手,更不退却,走上一步,补了他几脚,把布博踢得满地乱爬。 他边踢边吐布博口水道:“真是脓包。”踢了几下之后,他看布傅已没有还手能力,便转身往其他的保镖身上抓去。 其他的保镖看到他的身手,心早就凉了,只是骑虎难下,又不能前又不能后的,搞得很尴尬。此时见他抓来,无不手忙脚乱,刚刚摆的阵势一下子就不成形了。 “这些保镖都配有电击棒,这时纷纷拿出来,对着鲁也鲁夫斯基。 鲁也鲁夫斯基好像根本不怕电击棒似的,左闪右窜的,夺走了几人手中的电击棒,反倒还电倒了几个人。这些家人,根本不是鲁也鲁夫斯基的对手。 还好还有一个柯期根,他是一个身经百战的人,在看了鲁也鲁夫斯基的身手之后。他的心里并不感到害怕,只是他没看到其他的人身手怎么样,总是不太放心。 鲁也鲁夫斯一边抓一边大笑,用俄罗斯语对其他伙伴叫道:“这些人都是饭桶。”其他人听到他这么说也纷纷大笑,学着他向那些保镖抓去。 柯期根一直站在中间,注意着其他人的表现,除了这个鲁也鲁夫斯基之外,另外还有一个人的身手也不错,看他的样子也是个拳手出身,脚步轻盈,移动快速,比柯期根一点不差。 柯期根看到这个人,心也凉了,想:“这个人我就不一定打得赢,再加上刚才一个,看来我今天竟然要败在这里。”他想到这里,突然想到在二楼窗口的叶亦深,于是不自觉的往上看了一下。 下面的人,这时一团混乱,哪里有人想到还有一个叶亦深躲在二楼? 叶亦深想先观察一下整个场内的情势,所以一到上面就开始注意对方人马的位置和身手,他也看到这个鲁也鲁夫斯基和那个拳手的身手,知道这两个人可能是这几人之中比较不好处理的,他本来想看柯期根怎么对付这两人,因为他知道,柯期根和这两人的程度在伯仲之间,也或许是略高一筹,这场架一定好看。 叶亦深此时看到柯期根往上瞧,知道他的意思,可是他现在还不想出手,于是便对柯期根笑了一笑,摆了一个“请”的手势。 柯期根叹了一口气,向鲁也鲁夫斯基攻出一拳,打向了的后腰。 鲁也鲁夫斯基此时正像饿虎扑羊一样地攻击其他的人,突然发觉后面有人攻击,马上一个前滚,躲开了这一拳,才一停住,双手就一撑,两脚并拢,攻向柯期根的面部。 柯期根见他出招奇怪,不敢硬接,身子一侧,退开了一步。 叶亦深在上看了也觉得奇怪,这个鲁也鲁夫斯基的协调性超好,招数也是自成一格,攻人防不胜防,实在看不出来他的武功是何处学来。 柯期根身经百战,怪招得看过是不少,对鲁也鲁夫斯基这一个“双脚飞攻”虽然大感意外、但并没有放在心上,他一退后,右脚还没站稳,马上就是一踢,扫向鲁也鲁夫斯基刚站稳的下盘。 叶亦深在上面看柯期根这一招攻的时机恰到好处,不自觉的就想叫好。 鲁也鲁夫斯基的飞踢虽然令人意想不到,不过动作过于夸张,缺乏了实用性不说,还让自己下盘不稳,结果就被柯期根这个它手看出破绽。还好他的反应和协调都很好,硬生生的一个倒立后翻,闪开了柯期根的这一脚。 旁边鲁也鲁夫斯基的彩伴看到柯期根的身手,也都吓了一跳,那个拳手也看到了,活动了几下,边跳边走的来到了柯期根的面前,跃跃欲试。 柯期根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直觉判断这人是拳手出身,因为他的拳头骨节特别的大,经年的敲打硬物使得他的拳头上长了厚茧,而他的双手比例上比一般人来得长,更是有助于他远攻敌人,在直拳攻击的时候,比对手多出一截的攻击距离;但最主要的,是他的移动,非常轻盈,非常敏捷。 拳击和很多的运动一样,靠的是脚步的移动,力量在拳击的运动中虽然很重要,可是最重要的还是移动。没有灵活的移动,没有快速的步伐,就没有良好的攻击和敏捷的防守。所以,看一个人会不会打拳,绝不是看他的肌肉,而是看他的移动。 这是柯期根的职业,每当他站在台上时,他就会开始去判断对手是什么类型,攻击型?还是防守型?抑或是全能型?由于他的判断很准确,所以才能让他在地下拳场保持不败。他现在就在判断这个拳手,而了看到的,是这个拳手肯定是个厉害的角色。 对付他的方法就是狠狠地压住他打,不然就得被打。 柯期根思考了一下,心想这个家伙和自己在功力上可能只在一线之隔,如果和他对上的话,考夫曼就没有人保护了,所以自己绝不能被他缠上,可是自己又没有一定的把握可以甩开他的攻击,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要引叶亦深下来,如果叶亦深出手,他才有可能全身而退。 他灵机一动,对着那人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英文不怎么好,看来也不怎么想回答,只摇了摇头。 柯期根也不生气,嘻皮笑脸的对那人道:“我有一个朋友对我说,他最讨厌老俄了,只要他一看到俄国佬,就一定要打得他们落花流水才行。” 那人还是摇摇头。 柯期根看他不是很懂,还细心的解释道:“俄国人,猪。” 这一来他就懂了,俄国人他听得懂,猪他也听得懂,这两个字串在一起,他也听懂了。只见他气得半死,对着柯期根道:“你才是猪。” 柯期根笑着摇手道:“我不是,他才是。”他一边说,一边往叶亦深站的位置看去。那人当然也顺着柯期根的目光看上去,一眼就看到了叶亦深。 他一看到叶亦深立刻就叫道:“上面还有人。” 其他的人听到他的叫声,同时向叶亦深的位置看过来,叶亦深也不想躲,便向众人招招手,问候道:“大家好啊。” 好在他已经知道了对方就这几个人,所以问完之后,也不啰唆,轻轻一纵,从六公尺高的窗台上跳了下来。 他下来时没有什么花巧,直直的落下,可是着地时一点声音也没有,膝盖也只微微弯了一下便已站直。 不过,这一手已经让所有的人大为震惊。他们何时看过一个人从六公尺高的地方跳下来一点事也没有的?而且不但没事,连一点声音也没有。 鲁也鲁夫斯基看得很仔细,他就是学这个的,上杠、下杠、上马、下马。前空翻、后空翻……就连他这种国家级的选手也不知道这世上会有人可以做到这种水准,可以从六公尺高跳下而不带起一点灰尘的…… 大部分的人都呆住了,只有迪克看到了叶亦深以后就死命的大叫道:“就是他,他就是叶亦深,谁拿的下他的人头,我就给他一百万。” 叶亦深听到之后,笑道:“原来我的人头这么值钱,哈哈哈,还有人出钱要我的人头,不错不错。” 他一边说一边往旁斜冲出去,一手挡开一个人的攻击,一手抓住迈可的手臂,两人原地打个圈,左手再挡开一次攻击,再转两个圈,便将迈可拉出了包围。 迈可回头一看是叶亦深,登时吐了一口大气,道:“你终于来了。” 叶亦深回道:“我不来你也可以应付的。” 迈了道:“我知道,可是这几个人不好惹,要打发他们可不是这么简单。”他这么说,心里可不这么想,刚刚交手,他差点就要倒大楣了,只是脸上挂不住,叶亦深给他台阶下,他当然就顺着下了。 叶亦深笑笑,将他拉到自己的身后,对他道:“那你休息一下好了,我来会会他们,顺便报仇。” 迈可不懂,问道:“报仇?你和他们有仇?” 叶亦深笑道:“俄国人和中国人的仇深了。” “真的吗?”迈可听不懂。 “我待会说给你听”。叶亦深道。很不礼貌的对叶亦深道:“你不错,自己送上门来的,省得我们去找了。” 叶亦深用他的话回他道:“你更不错,自己送上门来,省得我浪费时间挑选。” “啊?”那几个俄罗斯人不懂叶亦深话中的意思。 叶亦深解释道:“我本来不知道要先解决你们哪一个人,也不知道你们是不是一起上,既然你们要排队,那最好了,我就不必一个一个叫名字了。呵呵。” 那个俄罗斯人听叶亦深说话这么狂妄,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不禁怒火大炽,吼了一声,单腿一踢,直攻叶亦深中门,没想到竟然是空手道的招数。 叶亦深略退半步,边笑边:回击道:“什么时候俄罗斯人也学起空手道来了?”他迅速的用中指指节在那人小腿中间的阳交穴打了一下,看来像是不敌他这一脚退了半步,实际上已做出了攻击。 那人一击未中,正觉得奇怪,不知道叶亦深怎么躲开他这一脚的,还想再以左脚攻击,哪知右脚一落地,脚上就好像是打了三斤的麻药一样,一点知觉都没有,只见他动作做了一半,人便跪在地上。 这个阳交穴属于足少阳胆经,在外踝直上七寸,外丘之后。点此穴一般都是造成被攻击者下肢暂时瘫痪,若以内力注入,不但可使被点穴之人行走不便,而且还可以令之无法说话,颜面浮肿。 叶亦深想去除他的攻击力,并没有真的想让他残废,所以只使出很少的内力。 叶亦深此时回头对迈可道:“俄国人自古以来便觑凯中国的献身富,利用各种方法侵占,抢夺我中华人民的土地。” 迈可一愣,“哦”了一声,没怎么懂叶亦深在说什么。 那人一倒地,立刻有另一个人过来,扶着他并问道:“怎么回事?” 那人脸色铁青,结果一张口,竟然什么声音也没有。 扶着他的那人便大声对其他人道:“这个人会妖术”。他将受伤之人扶到一边后,和另一个走上来,对着叶亦深道:“我和我哥哥来会会你。” 这两个人,就是刚刚和迈可打斗的那两人,姓柯达诺克夫。其中个子高的是哥哥,看来比较深沉,叶亦深看过他们和迈可交手,知道这个哥哥出手相当狠,总是往对手的要害攻击,一点后路都不给,几次迈可有危险,都是因为他出手大毒辣,而矮的弟弟并非不狠,只是他哥哥出手就够了,不需要他下什么毒手。 叶亦深对两人的招术和出手的方式已经有了个底,知道他们是空手搏击的高手,而且两人甚有默契。 叶亦深点了点头,问他们道:“你们知不知道,中国清咸丰八年,你们国家趁英法联军时,假装是和事佬,和中国签定中俄天津条约?” 两人看来对这些事情不太懂,同时纳闷道:“我在说什么?” 叶亦深摇了摇头,道:“俄罗斯不费一兵一卒就从中国拿走了不少的土地和财富,比英、法等国家还要阴险。” 两兄弟对看了一眼,同时攻向叶亦深,口中道:“废话。” 叶亦深似乎没有要闭嘴的样子,左手挡开了高个子哥哥攻来的一拳,嘴里还在说道:“俄罗斯和中国土地相连数万里,两国的关系应该是最密切不过的,可是俄罗斯人狼子野心,一直就对中国抱持着非份之想。” 他一边说,一边打出了三拳,左拳先打向哥哥的面门,这拳好像是要攻击他,可是却是虚招,这个哥哥看他这拳来得凶猛,只好退开一步,而弟弟看哥哥退开,立刻就补上来。 叶亦深早就看准了兄弟两人出手的方式,所以就用了这个声东击西的方法,先打哥哥,让弟弟上来补位,实际上却是要打弟弟,结果不出他所料,弟弟一看哥哥退开。立刻就上前,从旁看来,这个弟弟和叶亦深好像事前排练好似的,他才一过来,刚刚好胸口就让开来,叶亦深第二拳早就藏在手里,此时他一补上,这一拳当然毫不客气。朝他胸口狠狠捶落。 弟弟惨叫了一声,想要退开,可是叶亦深哪里会给他喘息的机会,第三拳又是一拳打在他的鼻梁上,登时血流满面,双手抱着鼻子退了开去。 站在一旁的迈可看了弟弟的样子,还皱起眉头来,帮他喊了一声痛。 高个子哥哥看弟弟被打得满脸是血,心里当然恼火,抡起拳头就往叶亦深的脸上招呼。 叶亦深根本不理会他的来拳,没有要躲或是要挡的样子,正面对着他,两手突然合在一起,像接棒球的姿势一样,当他的手挥过来的时候,就用力的抓住他的手,然后,顺着他的力量,自己的身体先向后荡开大约有一公尺,一落地之后便全身使力,以他和对方的拳头为支点,以自己为圆心,将这个哥哥像抛球一样的甩了起来。 这个哥哥想也没想到叶亦深竟然会有这种怪招,这不是只是怪而已,而且是很怪,非常怪,简直是怪得不得了。 他只觉得自已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拉住,想挣脱也挣脱不开,他想甩开被叶亦深握紧的拳头,可是叶亦深抓得实在很紧,就像是被两只铁钳子钳住一样,让他一点力量也使不出来。 现在的他只有随着叶亦深甩动,他这辈子可能第一次感受自己像是个“链球”吧。 叶亦深愈甩愈快,旁边的人都因为害怕他突然松手而退了开来,在甩动了他十几圈之后,叶亦深也有点喘气地道:“俄国常常假扮好人,可是却都是趁机从中国得有利益。” 高个子哥哥这时吓得鬼飞魄散,只不断地大叫:“不是我!不是我做的”。 叶亦深原来只是想吓吓他,听他这么说心里更觉好笑,心想:“这些人平常的时候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真的到了生死关头,就吓得龟孙子一样,令人作恶,不如就把他吓死好了。” 他心念及此,更加快了转速,大叫道:“俄罗斯欺骗中国,害得中国人过着贫困的生活,该死。”他故意叫得很大声,就是想把他吓死。 他看准一堆堆满很多箱子的所在,想要将他甩向那边时,他发现旁边的人迅速地向后退开,而且用手捂着鼻子,不断地左右的闪躲着水珠;同时,他感觉到了手中的拳头已经没有了力气,显然高个子哥哥已经吓昏了,他笑了一下,将转速减慢,丢给了弟弟。 原来,这个哥哥在刚才昏倒前就已经吓得尿裤子,旁边的人发觉很多的水珠飞了出来,并且闻到尿骚味,所以纷纷的退后。 叶亦深将他丢下来后,众人都以不屑的眼光,除了他的弟弟之外,一手捂着鼻子不让鼻血流下来,一手还照顾着他的哥哥。 叶亦深心里也觉得奇怪,这人怎地这么没用,才转个几圈就吓得又尿裤子又昏倒的?可是他不知道,这个哥哥出手一招就被人抓住,心里的那种恐惧和对自己的失望才是他昏倒的主因。 鲁也鲁夫斯基早在看到叶亦深跳下楼的那一秒钟就想和他交手了,刚刚又看他轻松地击败自己的队友,心里很自然地升起一股战斗的欲望。 所以,当柯达诺克夫兄弟一落败,他马上就跳了出来,站在叶亦深的面前,对他道:“俄罗斯帮中国人的忙,中国人理应要谢谢我们。” 他说的这些话,是俄罗斯的教科书里教的,说俄罗斯人帮中国人的忙,所以,中国人和他们签订条约。看来,这个鲁也鲁夫斯基比刚才那两个多读了点书。 叶亦深倒是没有马上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回道:“你也想转一转?” 鲁也鲁夫斯基刚才也有点怕,因为这么快的转速,只要撞到一个稍微硬一点的表面,柯达诺克夫就算不粉身碎骨,也一定会严重的脑震荡,但他的害怕怎么能让叶亦深看出来呢? 于是他咬着牙道:“不要把俄罗斯人看小了。” 叶亦深摇摇头,道:“我从来没有把俄罗斯人看小,也不会把任何一个国家的人看小,而是你们的祖先把中国人看小了。” 鲁也鲁夫斯基道:“那是我们祖先的事!现在世界不一样了,你提这些事情已经过时了。” “你这么说也是有道理!”叶亦深点点头,道:“那是以前的事,不提也罢,那我们提提现在的事好了,如何?” “现在的事?”鲁也鲁夫斯基不解道。 “对啊,你们俄罗斯黑手党每年在美国和其他国家贩卖数千公斤的毒品和各式军火,害得青少年变成了罪犯,许多人死于非命,这是不是该算你们的事?” “那又不是我们做的?”鲁也鲁夫斯基辩解道。 “哦,你们没有做这些事吗?那你们做了些什么?如果你们是正经的人,为什么会在这里?”叶亦深道。 “我们只是替买家买人头而已。”鲁也鲁夫斯基不经考虑的就说了出来。 哦,原来是杀手,你们就是‘买头帮’?”叶亦深道。 鲁也鲁夫斯基不否认,现在又不是在警察局,所以他也不怕,厚着脸皮道:“我们是买头帮,怎么样?” “在美国你们也算有名,不过既然杀过人,那就是死有余辜啦。”叶亦深道。 鲁也鲁夫斯基有点不耐烦,不想和叶亦深再说下去,一个飞身就朝叶亦深胸口攻来。叶亦深双脚呈前弓后箭之势,双掌连续交换,在与他的脚接触的那一刹那,身体瞬间左移到他的身旁,并随他一起移动,只有零点几秒的时间,就在他身上打了四。五拳。 鲁也鲁夫斯基根本搞不清楚怎么回事,自己才攻出一脚就被他打成这样,那多攻两脚还得了?加上叶亦深的拳又快又重,打得他全身都快散了,所以他这个飞踢落地时,是整个人摔落下来的,“咚”的好大一声,和他刚才的身手大不相同。 鲁也鲁夫斯基摔倒之后,立刻爬了起来,他拍了拍身上的灰,还想再打,便被另一人拉住,这个人就是柯期根刚才担心的那个拳手,卡其拉尼可夫。 “让我来。”卡其拉尼可夫道。鲁也鲁夫斯基很不甘愿地看了叶亦深一眼才退到一边去。 卡其拉尼可夫动了支脖子,动了动肩膀,跳起了拳击的小碎步,缓缓地绕着叶亦深转。 “这家伙不好搞。”叶亦深看了他的步伐以后暗自道。 “我该怎么下手呢?这人全身一点破绽也没有。”卡其拉尼可夫跳了一圈以后心里想。 “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叶亦深想:“他的脚步好,那我就攻他的脚,让他的优点变成他的缺点。” 卡其拉尼可夫又跳了一圈,还是想不出任何可以下手的方法和位置。 “你跳了几圈了?”叶亦深突然开口道。 卡其拉尼可夫没有答话,很少人会在打斗中说话的,何况还是这种无厘头的话。 “我问你跳了几圈了?”叶亦深见他没回话,又问了一次。 卡其拉尼可夫还是没回应叶亦深。 “好吧,我是看你跳得顶辛苦的,所以想请你不要跳了。”叶亦深说这话时,身体以极快的速度弹了出去,先切到卡其拉尼可夫的左侧。 卡其拉尼可夫突然见他发动,心里一惊,就这么短短一秒间,叶亦深已经到了他的身边,他没有意识的护住了他的头和胸部。 可是叶亦深根本不想打他的头或是胸,而是一脚踹向他的腿弯。 卡其拉尼可夫倒是没有想到叶亦深会来这招,被踢中一脚后,立刻退了开来,这时他心里也知道,叶亦深是要攻击他的脚。 他看了看自己的脚,又看了看叶亦深,叶亦深笑了笑,对他道:“我只攻你的脚,不攻你的上半身。” 这种说法简直是太狂妄了!和人对战时,竟然告诉敌人自己要攻击的地方,那对手只要好好的守住这个地方,再适时的回击,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卡其拉尼可夫冷哼了一声,道:“不必说大话,也不必想骗我。” 叶亦深笑笑,道:“我没有说大话,也没有骗你,不信的话,待会儿我们看看我是不是只攻击你的脚。” “哼!”卡其拉尼可夫又哼了一声。 “没关系,你如果要守上半身也可以。”叶亦深道:“我反正不客气了。”他一说完,突然蹲低,一个扫堂腿扫向卡其拉尼可夫的脚。 卡其拉尼可夫虽说不信叶亦深的话,但也对他的腿部多了两分防备,这一下扫来,他轻轻一闪就闪了过去,根本不起作用。 “闪得好。”叶亦深道。 他的扫堂腿一招没完,右脚还在外面,左脚就又踢了出去,卡其拉尼可夫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这样出招,见他这一脚踢来,连忙双手一挡,堪堪挡住了这次攻击,不过,刚刚叶亦深扫到一半的右腿却也没闲着,此时朝天一踢,刚好就踢中卡其拉尼可夫的屁股。 “怎么这么出招的?”不单是卡其拉尼可夫这么想,所有在场的人,包括叶亦深这边的人都这么想,叶亦深的这几招不但是不合人体运动学,也不合武术的道理,太匪夷所思了。 其实,对叶亦深来说,他一直在追求的,就是随意的出招,不必管它是什么招式,不管它是什么姿势,不管它攻击什么地方,只要是有用的招式,都是好的招式。 这种方法其实很冒险,因为这种临时施展的招式没有经过一定的试炼,有用的程度到什么地方,只有使出了之后才会知道。 不过,武术到了一定的水准之后,或许在临时的应用比固守一定的法规还要重要。 不会有人攻击的方法。攻击的位置和攻击的角度完全都一样,所以,固守着死招式等于是先把自己丢入一个危险的境地,毕竟人是活的,而招式是死的。 叶亦深就是这么想的,所以他才自创出一套适合他自己的“战拳”。 卡其拉尼可夫被踢中屁股之后,心里又是惊讶又是生气,怎么这个人的出招一点也不合道理,他摸着屁股向前跳了两步,对叶亦深道:“你这是什么打法?” 叶亦深笑笑,道:“这叫踢屁打法,专踢坏人的屁股。” “可恶!”卡其拉尼可夫大叫一声,连续打出一十八拳快拳。这是他的拿手绝活,他给这个快速无伦的攻击取了一个名字,叫:“西伯利亚火车快拳”。真的是拳拳有力,拳拳精准,似乎每一拳都要人命一样。 叶亦深早看出卡其拉尼可夫有一点本事,而他猜测卡其拉尼可夫一攻击一定是快且刁钻的,现在他这套“西伯利亚火车快拳”一使出来,果真不出叶亦深所料,是又快,又狠,端的是杀人的拳法。 “来得好!”叶亦深也喝了一声,从卡其拉尼可夫的拳影里冲了进去。 这实在太冒险了!这么快的拳,竟然还往里面冲,叶亦深不是发疯就是不想要命了。 只听“劈哩,叭啦,碰、碰,碰、啊、喝、啊!”一阵凌乱,因为速度大快,大家都没有看到是怎么回事,等到静下来的时候,叶亦深和卡其拉尼可夫两人均站在原地不动,两人都是双眼平视,卡其拉尼可夫像是呆了一样,没有动作。没有表情。没有任何反应,而叶亦深则是仍带着笑容,静静地看着卡其拉尼可夫。 两人这样站了大约有一分半钟,卡其拉尼可夫想要跳动,可是却只见他上身动了一下,下半身却完全没有动,大家都看见他的汗像是蚂蚁一样从额头上又多又快的流了出来,脸上的肌肉不住的扭曲,显是极其痛苦。 突然间,他大叫一声,然后摔倒在地,拼命的揉着他的双脚。 原来卡其拉尼可夫在刚刚那一阵快拳下,被叶亦深踢中了不只十八脚,叶亦深是利用他击出快拳的同时,一方面挡他的拳,同时以更快的速度攻击他的脚。众人看见的好像是叶亦深不断地在抵挡卡其拉尼可夫的拳,其实,这是上半身的情况,而下半身他则是被叶亦深踢得稀哩哗啦,乱七八糟,一蹋糊涂。 卡其拉尼可夫卷起裤子,他的脚就像是踩过的茄子一样,满是流着血水的青黑色肿包,众人看到了都觉得恶心不已。 鲁也鲁夫斯基刚刚被叶亦深打了几拳,心里正自不爽,这时有了空档,便从靴子里拿出一把刀,挥了两下,刀尖指着叶亦深。 这把刀是俄罗斯特战队用的刀子,长一尺二,可贴身放,也可充当刺刀的,一般特战队的队员都随身携带,他们用这把刀来割食物,切东西、刮胡子,只差没有用它来剔牙齿。用这把刀来杀人对这些恃战队的队员来说简直就是轻而易举,比吃饭还容易。 叶亦深知道他们一定都带有武器,或枪或刀,只是他们不想伤害考夫曼而且也过于自大,所以没用。这下子用拳头打不过叶亦深,当然不会再把这么好的家伙藏起来。 叶亦深虽然是个用武器的好手,但他从不带武器,他认为武器有坏无好,人类压根就不该有武器。 不过,就是因为这样子,他也常常遇到一些不好处理的情况,对方拥有强大的火力,而自己却是手无寸铁。然而,意外的是,因为经常的处于劣势,所以应变的能力也相对增强。 这时鲁也鲁夫斯基拿出他的武器“特战队刺刀”时,叶亦深一点也不害怕,只是观察着这柄刀的制造以及揣测它的功能和它可能攻击的方法。 鲁也鲁夫斯基非常忌讳叶亦深,所以不敢马上展开攻击。 这时,卡其拉尼可夫卧在地上揉他的脚,看见鲁也鲁夫斯基迟迟不攻击,便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他知道鲁也鲁夫斯基是害怕叶亦深,于是走向前来,拿出一把一模一样的刀子,刀尖指着叶亦深。 卡其拉尼可夫输得不服气,鲁也鲁夫斯基输得也不服气,大家输得都不服气。 为什么?因为太快了,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狠打一顿,怎么会服气? 柯达诺克夫兄弟的弟弟被叶亦深三两脚就打败,他不服气,见他哥哥没事,这时便又跳出来,也拿出那把刀子,对着卡其拉尼可夫和鲁也鲁夫斯基道:“把他切了配鱼子酱。”一手兀自是鼻血。 叶亦深一听,差点昏倒,立刻回道:“鱼子酱是人间极品,配人肉多难吃!我看配一瓶好一点的葡萄酒比较实际。”他没停又道:“但不管怎么样,吃东西前总得把鼻血给弄干净。” 柯达诺克夫听了气得半死,一刀便刺向叶亦深,口里还叫道:“死猪罗。” 柯达诺克夫一发动攻击,站在旁边的鲁也鲁夫斯基和卡其拉尼可夫也跟着攻击,叶亦深这才明白,原来他们这种攻击是一种类似中国剑法里剑阵的招式。 他们这种”刀阵”是这个样子的。柯达诺克夫假如是主攻,那其他两人就立刻变成助攻,主攻之人的位置如果是中路,那其他两人就分攻上、下路,如果主攻之人攻的是上路,那助攻之人就攻中、下二路,以此类推。 相同的,如果这个阵式人数愈多的话,所包含的范围也就愈广,攻击的角度和位置也就愈多,当然,这也得靠他们的默契和练习才行。以他们的情形来看,他们原来有八个人,两个人在抓依莎贝拉的时候死了,剩下的六个人如果一起组成这个刀阵的话,将会是很强很强的一种攻击阵容,绝不容忽视。 所幸,现在只剩下四个人,而且,他们的老大也还没有要出手的样子。 叶亦深看他们来得凌厉,马上收起了刚才的心情,认真的对待这套“俄罗斯刀阵”。 柯达诺克夫一刀攻向叶亦深的中路,照平常来看的话,叶亦深一定是闪开,出虚招。等他躲开自己的虚招时,再想办法夺刀。可是现在他必须顾虑到另外两个人,出招就没有办法那么直接,只得先挡着,然后看情形再想办法个个击破或是怎么消解他们的攻击,转败为胜。 叶亦深退了几步,一直没有办法抓到他们的空隙反击。不是说他们没有破绽,而是时间配合得相当紧,使得他可以反击的机会很短暂,可见他们平时就经常的练习这套刀法。叶亦深试了几次,一直没有办法攻入,而三人的攻击却愈来愈紧密,一刀至,三刀皆至,守上失下,守下失上。叶亦深退了又退,一点还手的余地也没有,旁边观看的人也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 柯达诺克夫看叶亦深愈退愈后面,显然已是不敌,脸上不禁露出了微笑,他很快地向其他两人比了一下手势,然后一个纵身跳上了旁边的一个箱子,一站定之后,大喝一声,从箱子上高高跃起,双手将刀举过头顶,以万钧的力道,从叶亦深的正上方砍下。 其他两人二话不说,纷纷大叫一声,从两侧刺向叶亦深。 叶亦深抬头看着柯达诺克夫,不知这一击如何化解,而左右两刀也齐攻至,生死在此一线之间。 第十章 钥匙 孙子兵法第一章里说:“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作战”是一种欺骗诡诈的谋术。是一种视情况而变化的艺术,它没有一定的规则.不可以依赖既有的模式,最重要的是随机应变,让人无法捕捉。明明有实力,有作战的力量,却要表现得像是忮懦不能战的样子;明明对胜负胸有成竹,也要装着一点把握也没有的模样;想要攻打近处的敌人.却在远处佯装攻击。声东击西,出其不意,如此的扰乱敌人的判断,让敌人对自己无法防备。 叶亦深自习武以来,不知道遇过多少的大阵仗,和多少高手对决过,从没有一次真的觉得自己没有办法抵挡。因为熟读孙子兵法,使他每遇上高强的对手,都能将书中千锤百炼的作战方略自然地化为他的作战利器,不同的敌人用上不同的方法,孙子兵法里都有相应之道。 打架的胜负不是绝对的。功夫好。力量大的人不见得一定胜利,任何一种事情都需要用头脑,即使是打架,也是如此。 用头脑,这就是叶亦深为什么每战每胜的原因。 他和柯达诺克等三人的交手,原本是很势均力敌的,可是没有多久他就看出了胜负,因为他知道,这个三人刀阵根本阻挡不了他,而他,一定会击败这三个人。 在三个人几次紧密的配合攻击后,叶亦深看出了三人的破绽,初时,他以为这个阵式的破绽一定是在主攻的人身上,因为这阵式由一人带动,所谓擒贼先擒王,不过,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观察之后,他发现,其实这个阵式不需要先击倒主攻之人就可以破坏阵式。 这不是很大的阵形,一共不过只有三个人,打倒了主攻的人,是一定可以破坏掉阵式,不过,打倒了其他的两人,主攻一人大唱独角戏也起不了作用。所以说,打倒了其他两人也是一样。 对很多人来说,三个一流的高手,加上高配合的阵式,这个阵式已是无懈可击,可是,现在他们对的是叶亦吟,这个阵式就算不上什么。 叶亦深看出了这个破绽,不过,要破解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事,他们三人可都是前苏联国安局里一流的情报员,加上默契又好,迫使叶亦深可以做出攻击的时间只有微乎其微的短短一、两秒的时间,如果这一、两秒他没有掌握好,他就会血溅当场,世上从此没有叶亦深这种人物,相反地,如果抓住了这个时机,他就可以击破这三人的阵式。 他首先要做的,是攻破他们三人的心防,也就是孙子兵法所说的:“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 他知道他们三人阵法很有信心,他猜想大概也没有人活着从他们这套阵法中走出过,于是他将计就计,让他们真的以为自己无力招架。 柯达诺克夫求胜心切,不知不觉就中了叶亦深的计,他奋力跃起攻出这一击,就是以为叶亦深已经招架不住,所以刻意加重了力道,也因此,他站上箱子,从箱子上跃下,如此一来,他就和其他两人的距离离脱远,让叶亦深有足够的时间对付其他两人。 在这一个时刻,所有的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主攻的柯达诺克夫身上,他们都以为柯达诺克夫这一记势必要取叶亦深的性命。可是,他们哪里知道,叶亦深先要对付的,是其他的两个人。 就在柯达诺克夫这一刀尚在空中之际,叶亦深发起了攻击。 他以极快的速度双脚交叉横移,先用手肘打中从右边攻来的卡其拉尼可夫的膻中穴,卡其拉尼可夫闷哼一声,定在当场,膻中穴是人身大穴,重则要人命,叶亦深不想置他于死,所以这招的力道只用了六成,不过,这六成也够让卡其拉尼可夫一时之间无法呼吸了。只见他定在当地,就像个泥塑一样。 鲁也鲁夫斯基一刀攻来,可是叶亦深已向右移动,是以他这一刀力尽之时,叶亦深还在他右边一步,他只得再踩前一步,可是他这一刀力量已尽,下一刀又还来不及使出,叶亦深打中卡其拉尼可夫,刚好折回来攻击鲁也鲁夫斯基。 这一招说来容易,其实极险,因为这一来一回只在一瞬间,如果不是叶亦深艺高胆大的话,换了别人,早已命丧黄泉。 叶亦深抓住时机,反扣住他的手腕,拇指和食指按在他手腕的关节处,迅速地翻了下圈,再用力向下蹲。 鲁也鲁夫斯基手腕被制,只觉得叶亦深的手像铁钳般,紧紧扣着他的手腕,而且一阵阵疼痛莫名地由他的手腕传向全身,他不知道叶亦深是扣着他的穴道,只痛得任由叶亦深摆布。所以叶亦深翻身、下蹲,他都跟着,看起来就像两人在跳舞一样,最后动作停止时的姿势,是叶亦深躲在鲁也鲁夫斯基的身体下,而鲁也鲁夫斯基的腹部朝天,正迎着柯达诺克夫万钧的一刀。 这些动作说起来慢,可是实际上只有一秒钟的时间,在这短短时间内,卡其拉尼可夫被制,鲁也鲁夫斯基跳了一曲探戈,而柯达诺克夫一刀刚好砍下,不单是极快,而且时间配合得刚刚好。 叶亦深这边的人本来看叶亦深在三把刀之间窜来窜去都以为他输定了,此时却见叶亦深一招便制住两人,虽然都是不大懂,不过还是不由得一齐喝彩。 柯达诺克夫这一招用了全力,而且他的人凌空而下,中间无处可借力,根本收不住,可是他这一记如果收不住的话,鲁也鲁大斯基不但会死在他的刀下,而且会死得很难看,他只有零点几秒的时间,这零点几秒一寸,鲁也鲁夫斯基就要当场惨死,叶亦深这边的人虽量不想他们获胜,但也不忍见到这么残忍的场面出现,有些人还把眼睛闭了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叶亦深突然放开了鲁也鲁夫斯基的手,从他的背下钻了出来,鲁也鲁夫斯基没有了依靠,顿时就摔倒在地面。 柯达诺克夫原本已经要撞上鲁也鲁夫斯基,这时两人距离一增大,他马上就有了时间和空间煞车,他将手中的刀子一丢,重心向前,双手自然而然的撑在鲁也鲁夫斯基的身旁,一个翻滚,向旁边滚了开去。 鲁也鲁夫斯基被叶亦深制住,而柯达诺克夫这一刀又闪不开,心想这次死定了,没想到最后叶亦深放开了他,而柯达诺克夫也闪得不错,这条命总算捡了回来。 叶亦深从鲁也鲁夫斯基背下钻出之后,站在一旁,等柯达诺克夫着地滚开之后,一个纵步向前,柯达诺克夫还没来得及站起后,就被叶亦深一脚踩住,活像支乌龟一样,只听叶亦深道:“服不服输?” 柯达诺克夫还待翻身再斗,叶亦深脚上用力,直踩得柯达诺克夫的骨头“喀啦,喀啦”的响,柯达诺克夫终是没能站起来。 鲁也鲁夫斯基死里逃生,知道是叶亦深放他一马,这时他从地上爬了起来,对柯达诺克夫说了几句话,柯达诺克夫才点点头,对叶亦深道:“我服输了。” 叶亦深这才把脚拿开,退了两步,笑吟吟地看着几人。 柯达诺克夫也知道,要不是叶亦深放开鲁也鲁夫斯基的话,他现在已经杀死了自己的弟兄,站起来之后,向叶亦深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叶亦深这一仗赢了,而且赢得漂亮,过了一会儿.旁边的人发出如雷的掌声和欢呼声,只有提巴耶夫和迪克两人的脸色臭得不得了。 “迪克!你给我过来。”考夫曼这时发号施令了。 迪克还不死心,看着提巴耶夫道:“救我,我给你双倍的钱。” 提巴耶夫摇摇头,道:“你给我十倍的钱我也救不了你。” “为什么?”迪克道。 “你是瞎了吗?还是傻了?你看不出来我的人这么多都打不过他,我又怎么打得过他?”提巴耶夫还在摇头。 “你不是说你是最厉害的吗?没有什么事是办不到的吗?”迪克还想刺激他。 “不用说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看看怎么保住小命比较要紧。”提巴耶夫倒是很聪明,不想再作困兽之斗。考夫曼的保镖们这时已开始将提巴耶夫的人用绳子绑起来,不一会,几个人就像粽子一样绑在一起。 “你还不过来?”考夫曼又对迪克叫道。 迪克看了看对方的人这么多,没有办法,只有乖乖地走过去。 “还有你,你也过来。”考夫曼对提巴耶夫道。 提巴耶夫当然也只有像迪克一样,乖乖地听话。 两人走到考夫曼的面前,考夫曼第一句话就道:“依莎贝拉呢?你们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依莎贝拉?我不知道啊?”迪克道。 “你敢说你不知道。”考夫曼大声叫道。 “我真的不知道,不信的话你问他。他比较清楚,依莎贝拉是他们负责绑架的。”迪克扯提巴耶夫下水。 “我也不知道。”提巴耶夫赶快解释:“绑架依莎贝拉是他的主意,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那她人呢?你把她绑到哪里去了?”考夫曼道。 “我没有绑她,她在哪里我也不知道,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抓住她。”提巴耶夫一副可怜兮兮地样子道。 “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不然我今天绝对不会让你好过。”考夫曼恐吓人的样子还有点像样。 提巴耶夫为了要赶紧脱身.只好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这件绑架案是早有预谋的,迪克是主谋,他在为考夫曼安排这场舞会时就已经想好,表面上好像是帮考夫曼办舞会,实际上却是进行这件绑架。 他在制做这个海中平台时,就特别在平台的底部预留了一个可以容纳提巴耶夫等人的小空间,这个小空间里有空气,众人的呼吸可以不必担心,而且还有可以观察外面的窗户,待在里面的人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外面的情况。 迪克手上有一个遥控器,只要依莎贝拉乘坐的电梯一入水,他就会按下遥控器通知提巴耶夫等人,他们就会从密室中走出来,然后将依莎贝拉抓进密室里,等到众人统统走了之后,他们才会出来。 当然,依照计划是依莎贝拉会先示范性的乘坐海底电梯到水底,他们就有足够的时间和机会绑架她。 他们也准备了各种海里会用的设备,包括氧气,水中推进器、水枪和绳索等,只要依莎贝拉一出现,就会被他们抓起来。 他们所准备的推进器,极速可以达到时速六十里,相当于人类游泳速度的二十倍,一条海豚或是一条旗鱼的速度也不过如此,所以,不管怎么说,这个推进器都应该是足够了。 可是事情就像他们所说的,依莎贝拉不但没有坐海底电梯进到海里,反而是跳入海中,离奇的是,她就像鱼一样的快速游向深海处,而提巴耶夫等埋伏在海里的人在后追赶,都一直没有办法追到,直到出现了食人鲨,吃掉了他们两个人之后,几人才由其他的路径逃离。 考夫曼听完当然是不相信,可是迈可这时也走上来。道:“考夫曼先生,我想他们所说的是实话。” 考夫曼问道:“为什么你这么说?” 迈可道:“我刚刚来的时候躲在楼下,就听到他们自己也是这样说,并不是故意编来骗我们的,而且,当日的情况我也仔细想过,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当天的工作人员或是来宾就很有可能会找到依莎贝拉小姐。” “可是……这件事情很难令人相信。”考夫曼还是不能相信。 迈可道:“要是我之前没有听到他们说,我现在可能也不会相信,不过,我现在相信他们说的话是真的。” “这……”考夫曼还想说,这时叶亦深也走了上来,道:“迈可既然说他相信,那我也相信。” “连你也相信?”考夫曼现在是把叶亦深当英雄看了,所以他现在所说的话会很直接的影响到他。叶亦深是相信迈可,他知道迈可这个人个性上虽然有些小缺点,可是他对案件的判断却一直很有独特的见解和敏感度,他绝对够专业。 他再看了迈可一眼,以确定他对这事的肯定度,迈可则是毫不犹豫地向他点点头。叶亦深看完,便对考夫曼道:“我相信。” 考夫曼看两人都是这么肯定,只好也道:“好吧,既然你们两人都这么说,那我也只好相信了。”他停了停,看样子是在说服他自己,过了一会他问叶亦深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叶亦深看了看提巴耶夫和迪克,考虑了一下,对提巴耶夫道:“我给你们一条生路,把你的人带回俄罗斯,从此不准回美国。” 提巴耶夫从刚才就一直在想该怎么脱身,没想到叶亦深会这么说,还以为有诈,不相信的问道:“有什么条件吗?” 叶亦深笑笑:“没有别的条件,就是不准再回美国来,如果你们再回来被我知道的话.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而且明天就走。” 迈可听叶亦深说要放过他们,赶紧阻止道:“不可以放过他们,将他们交给警方。” 叶亦深向他使了个眼色,叫他不要说话,才又对提巴耶夫道:“你能答应我吗?” 提巴耶夫怎么会不答应?这已经是最好的一条路了,难不成还给他们钱租个专机让他们回去? “好吧,我答应你。”提巴耶夫道。 “既然答应了,就一定要做到。” “我知道,我一定做到。”提巴耶夫道。 “好,那你们走吧。”叶亦深对他挥了挥手。 提巴耶夫还有点不相信,一边走向他的同伴,一边回头看叶亦深。而叶亦深则不再理他们。 迪克一看提巴耶夫等人要走,也悄悄地跟在众人后面想要一起离开。 考夫曼看见,喝道:“等等!你要去哪里?” 叶亦深看看考夫曼,对他摇了摇头,道:“也让他走吧。” 考夫曼道:“不行,他不能走,我还有话要问他。” 叶亦深想这是他们的家务事,索性走了开去。 考夫曼等叶亦深走开后,对迪克道:“我究竟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你要这样子对我?” 迪克撇过了头,不肯回答他的问题。 考夫曼又道:“我待你一向不薄,我想不出来,你这么做的原因。” 迪克还是不说话。考夫曼忍不住了,凶道:“你有没有侵占我的钱?” 迪克听他这么问了之后,冷笑了一声,道:“有没有侵占你的钱,你自己不会去查吗?还要来问我。” 考夫曼想要反驳,可是心里一想:“我该找谁去问呢?这事情不是该迪克去问的吗?现在他不帮我了,那我该去问谁呢?” 迪克知道他在想什么,便讽刺他道:“不知道,对不对?” 考夫曼觉得很窘,但又不愿示弱,只好硬着嘴道:“我怎么不知道?我当然知道该去问谁,我马上就打电话去问。” 迪克根本不相信考夫曼说的话,他对他的个性太了解,他懒惰,不肯思考,凡事都要别人替他去办,所以这件事情他一定不会自己去做的,就算要做,也不知是等到什么时候。所以他又冷笑着道:“好啊,那你去打电话好了。” “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打。”考夫曼道。 “我没有说你不敢打啊,要打尽管去打,我也管不着。”迪克又是那个嘲讽的表情。 考夫曼很生气,可是又一点办法也没有,这时只有对其他的手下道:“拿电话来。”立时就有一个手下拿了行动电话过来交到他手里。 考夫曼接过电话,却不拨号码,只两眼怔怔地看着电话发呆。 他根本不知道该打几号。 “怎么?不是要打电话吗?怎么不打了?”迪克故意刺激道,他的口气可恶极了,连其他的手下听了都不禁想要打他一顿。 考夫曼这时感觉到自己正面临着一生最大的嘲讽,他自有生以来,从来也没有被人这样地耻笑过,那些欧洲报纸,杂志的批评虽然让他生气.可是怎么会有迪克所说的这般深刻? 这种针针见血的讽刺,只有在一起生活最亲密的人才会知道。 叶亦深看考夫曼呆了很久,知道他现在很可能正处于一种极痛苦的自我否定之中,他很想上前安慰他一下,可是,他又能说什么? 只见考夫曼又傻了好一会,没有动作,只眉毛不时动了几下,过了好久才对迪克道:“你等着看好了,我一定会让我后悔的。”他用力的将手中的电话往地上一摔,吼道:“你看着好了。” 迪克自鼻子里哼了一口气,道:“好啊,那你就做给我看,不要光说不练。” 考夫曼好像有所领悟,很豪气地说:“从现在开始,我要靠自己的力量来营运公司,不再靠别人。”他看着迪克,又道:“你走吧,以后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迪克似乎不相信考夫曼会这么就放了他,睁大了眼睛看着考夫曼。 考夫曼将头一撇,道:“滚。” 迪克这才赶快的跟在提巴耶夫等人的屁股后面离开。 迪克和提巴耶夫等人走后,叶亦深走过来问考夫曼:“你放他走了?” 考夫曼魂不守舍的“嗯”了一声。 这时迈可也问叶亦深同样的问题:“你为什么要放走这些俄国人?” 叶亦深道:“没有抓住他们犯罪的证据,不放走他们也不行。不要说我们了,在这种情况之下就算警方也没有办法起诉他们,顶多看看他们是不是非法入境,遣返回国罢了。” 迈可没有说什么,但听叶亦深继续道:“但是现在我有他们的保证,这比遣返他们回国去好歹可靠些。” “你会相信这种人的话?”迈可斜着眼看着叶亦深。 叶亦深笑笑,道:“不然怎么办?杀了他们?”他用力摇着手又道:“我才不杀人呢。” 迈可没话说,他没权利也没这种勇气把这群人都杀了,只好点点头,当然啦,心里是老大不愿意,可是也的确和叶亦深所说的一样:“又不能对他们怎么样。” “所以……考夫曼先生,现在是我们的事了。”叶亦深转过来对考夫曼道。 考夫曼还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听叶亦深对他说话,又“嗯”了一声。 “考夫曼先生,考夫曼先生?”迈可叫了他两声。 考夫曼回过神来,冲口就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当然是去找依莎贝拉啦。”叶亦深道。 “依莎贝拉……依莎贝拉……”考夫曼的心思还在刚刚的事情上,一时似乎拉不回来。 “我们,现在该找依莎贝拉才是。”叶亦深又说。 考夫曼脸色难看得很,道:“你这么说好像很轻松,可是人海茫茫,我们一点线索也没有,要上哪里找?” 叶亦深很有把握的笑了笑,从口袋中拿出一个东西来,对着两人道:“到这里去找。” 迈可看叶亦深手中拿的,是一串钥匙。 考夫曼好像恍然大悟地道:“我是说……” “没错,这就是她留下来给我们的线索。”叶亦深道。 “这是什么线索?”迈可不解。 叶亦深看了看迈可和考夫曼,才说道:“她留这个钥匙给我,说她有麻烦,但是并没有说她在哪里,这有几个可能性?” 迈可问道:“什么可能性?” “第一,她所谓的麻烦根本不在加州。”叶亦深道。 “怎么说?”迈可又问。 “她如果要我来加州帮她的话,她大可直接的对我说,要我来加州帮他,不需要留给我这把钥匙,况且,这把钥匙的锁在法国,不是在加州。”叶亦深回道。 “然后呢?”考夫曼听懂了。 “第二点,是她所谓的问题是在来加州之前就有了,而不是后来才发生的。我的意思是说,她不是为了你或是迪克的事情。她的麻烦,比这个更早,也就是说,她的问题是你和迪克之外的。”叶亦深道。 “若真是如你所说,那她的失踪是先前就计划好的了?”迈可有了新的怀疑。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叶亦深沉吟了一会,道:“她很有可能真的只是不告而别罢了。” “会是这样子吗?”考夫曼不怎么相信。 “我也不知道,只能说有可能,依照刚才他们那一票人的说法来看,这种说法是很大的一种可能性,不过,在找到她之前,我们怎么猜都是没用的,最重要的就是要找到她。”叶亦深道。 “既然你这么说,那么我们现在应该赶快去找她才是。”迈可道。 “对,而且愈快好。”叶亦深道:“既然迪克并没有绑架她,而她也不像是在海里发生了意外,那我们就得快快的找到她。” “那怎么做呢?”考夫曼急道。 叶亦深想了想,分配了一下工作,道:“考夫曼先生,我需要你当我的导游,带我去这把钥匙的所在。” 考夫曼点了点头,回道:“没有问题,包在我身上。” 叶亦深笑笑表示赞许,并转过来对迈可道:“你留在这里,继续的调查依莎贝拉的下落,搞不好她还在加州也说不定,所以你必须努力的去找,用尽你所有的力量。” 迈可也点头表示答应,只是嘟个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叶亦深看了他的样子,笑道:“我知道你也想去,对不对?” 迈可还是嘟着嘴,口里说道:“没有啦……我只是……” “只是觉得这里没有热闹了?”叶亦深道。 “呵呵,这个嘛……”迈可摸着头,一脸被人识破的样子。 叶亦深想想,带着迈可去也是一个帮手,所以便对考夫曼道:“你这里有人可以处理这些事情吗?” 考夫曼想都没想,立刻就回头对柯期根道:“美国你熟,你留下来处理这边的事情和打探依莎贝拉小姐的事情,有没有问题?” 柯期根回道:“没有问题,只是不一定找得到依莎贝拉小姐。” 考夫曼道:“没有关系,你尽力去做就是了,我们也会想办法找到她的。”他很有自信。 柯期根道:“好,那这种事情就交给我好了,你们放心去办你们的事情吧。” 考夫曼见他答应,便转回来对叶亦深道:“这边的事情就交给他来处理好了,我们赶快上路。” 叶亦深点点头道:“也是,愈快出发愈好,免得夜长梦多。” 迈可也很高兴,连忙附和道:“对,对,对,赶快出发,事不宜迟。” 依莎贝拉留给叶亦深的钥匙,是考夫曼在法国游艇俱乐部的保险柜钥匙,考夫曼对这里熟得不能再熟,以往他每年都要来这里几次,和他认识的小女星什么的乘船出海去玩玩。后来认识了依莎贝拉,顿觉得其他女人都是庸脂俗粉,于是就把他最心爱的一艘游艇和这里的会员资格送给了她。 这一点小钱对考夫曼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常常干这种事,可是对一般人来说、这艘豪华游艇的价值可能可以让他们过一辈子还不止。 很多人都没看过这么豪华的三帆游艇,全艇近百尺长,三十多尺宽,吃水六尺二,还有特大容量一千两百加仑的油箱,房间多达十间。 最好的杉木和核桃木装演着玻璃纤维的船身,除了气派华贵之外更有一种典雅的气质,船头和旁边的金属部分全都以金箔包覆,每一个接头的地方更有一个小型的蓝宝石或红宝石作柱头,这是外观上第一眼所能看到的。 里面更不止这些,除了地板用的是罕见的红豆杉,墙壁用的是高级的核桃木外,所有的门和接缝的地方更用了大量的黄金;家具更没有一样是一艘游艇船上该有的,全部都是法国十六世纪的古董,走进船舱里,就像回到了十六世纪的法国宫廷一般,最夸张的是,船内挂的画,都是名家的真迹。 叶亦深看到这么多的真迹这样的放在私人的船上,心里真有说不出的痛,不过,他很明白,这世上就是这样,有钱人常常自私的拥有属于大家的财富,这种事见怪不怪了。 这么昂贵的一艘游艇当然不会随便乱放,它是放在这个海港的私人贵重游艇艇库里,里面除了考夫曼的这一艘船之外,还有摩纳哥王子和美国地产大亨两人的游艇,外加哥伦比亚大毒枭卡洛斯的一艘。 迈可干了这么多年的公务员,几时看过这种奢侈品?参观了一会,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叶亦深则是背着手走来走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深,你看这个游艇,会卞会太……”迈可这时站在船边,看着考夫曼送给依莎贝拉的这艘“依莎贝拉号”,一时竟想不出好的形容词来形容它。 “豪华?”叶亦深回过神来,笑着回迈可道:“好像还不足以形容,对不对?” “唉,为什么有人会这么有钱?”迈可叹气道。 “有钱也不见得快乐啊,你看考夫曼,他恰恰乐了吗”叶亦深道。 “也对,只是这么多的钱让你感觉很好罢了。”迈可道。 “你没有钱的时候会觉得有钱很好,可是等你真的很有钱的时候,你就不一定会这么想了。有钱有有钱的烦恼,你没听说过吗?”叶亦深道。 “你又知道有钱有什么烦恼了?”迈可道。 “我?”叶亦深笑笑,他从不觉得自己是有钱人,只是比穷好一点,他自己都说他只是“不穷”,他对钱的感觉也就是这样,够用就好,这世上还有大多的事情比钱更重要的,把时间都用来赚钱了,那,还会有什么时间去做些该做的事? 他看着这艘豪华的游艇,心里却一点也不觉得羡慕,他不在乎自己有钱或是没钱,因为有钱没钱一样是要地日子,他不怕没钱,只怕日子过得空白,过得浪费。 而且他一地认为,钱没有可以赚,时间浪费掉了可就没有了。 他和迈可两人好一会都没有说话,心里各自想着自己的事情,过了一会,见到考夫曼和他的保镖以及几个工作人员打扮的人走进艇库来。 “叶先生,保险箱拿来了。”一个像是这里的高级职员提着一个铁箱,看来蛮重的,对着叶亦深说道。 “赶快打开来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考夫曼很焦急地道。 叶亦深嗯了一声,忙从口袋中拿出一把钥匙,交给了考夫曼:“交给你来开吧,这曾经是你的保险箱。” “这保险箱现在是你的,我送给依莎贝拉,她又送给你,所以就是你的了。”考夫曼这一点倒是很干脆。 “好吧,那我来开吧。”叶亦深用钥匙插进了匙孔。 大家都很紧张,如果里面什么都没有的话,那就等于是没有了依莎贝拉的消息,所有的人都不希望是这个结局,而从另一个方面来看,这里面如果有关于依莎贝拉线索的话,又会是什么线索?对他们找依莎贝拉有多大的帮助? 保险箱打开了,里面有几样东西,叶亦深吸了口气,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第一样物品,是张出海的证件,这个东西是一定要有的,有了这个证件才能开出海去,到了大海上如果遇到别的国家的船,才能证明自己的身分,这个物品通常就是放在这个保险箱里。 第二样物品,是这艘游艇的钥匙,这也不必说了,这把钥匙不必随身带着,当然就是放在这个保险箱里。 第三样物品,是一张作了记号的航海图,叶亦深打开那张航海图,上面用红色的座标贴纸标了一块很明显的区域,在区域之内有一个很小很小的岛,地图上看来几乎看不到依莎贝拉用蓝色笔在这个岛上做了一个记号,旁边写了几个字:“停泊此处”。 众人看到这张地图非常高兴,他们相信这个线索和依莎贝拉有绝对的关系,均不由得精神一振。 “这是什么地方?”迈可问道。 “我也不知道,看起来像是某个小岛。”叶亦深道,将地图交给了考夫曼。 考夫曼看完也摇摇头:“不知道这是哪里。”他又将地图交给了旁边的工作人员想请他们看一看这个标示的位置是什么地方。 这几样东西之外,最后一样物品是一个人型的小雕像,雕像是一个女人,高四、五十公分,双手向后伸如飞翔状,快乐的表情栩栩如生。 “这又是什么?”迈可问道。 叶亦深对航海不大懂,可是对艺术品却了解不少,他仔细看了看以后,先问考夫曼道:“这是你的东西吗?” 考夫曼摇摇头,表示不是他的东西,那应该就是依莎贝拉的了。 叶亦深思考了一下,道:“以前的人相信在海里有海怪或是海神存在,所以就做各种雕像来祈求平安,这个雕像就是航海时放在船头的吉祥物,用来保平安的。传说海里的怪物看了这些雕像就不会出来侵害船支,或是海神就会保佑这些船支,帮他们渡过大风浪。” “原来是这样,那这个是代表什么?”迈可又问。 “一般来说,这些雕像都是海神,这个应该是希腊神话中的海神‘海拉’,天帝宙斯的妻子。她司掌婚嫁,主掌大气,不过生性嫉妒而且冷酷无情。”叶亦深道。 “这么说来,我们该把这个放在船头上了?”迈可问。 “我想如果这是依莎贝拉的东西的话,她应该是这个意思,我们待会就把她放上去好了。”叶亦深道。 考夫曼点点头,表示同意,并道:“没错,我也听说过。” 三人说话间,刚才拿地图去看的工作人员这时很紧张地对考夫曼道:“对不起,考夫曼先生,这个地图……” 叶亦深三人转过身来,看着这人,这人满头大汗,一脸很惶恐的样子。 “怎么了?哈克?”考夫曼不明白他怎么一下子就变成这个样子。 “这地图……这地图上标示的,是百慕达三角!”哈克很紧张他说道。哈克是个熟悉航海的人,他在这里工作已有多年,皮肤晒得又黑又亮,出海的经验相当丰富。 “百慕达三角?”三人齐声大叫。 “是的,这个位置标示的应该就是在百慕达三角的区域内。”哈克道。 “你有没有搞错?你要看清楚。”考夫曼不相信。 “我虽然没有去过,可是却很清楚,这个小岛就在百慕达三角区域的座标内。”哈克很肯定的说道,他停了一下,又道:“不过,那个地方好像没有什么小岛。” 考夫曼看了看叶亦深,叶亦深看了看迈可,迈可也看了看两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百慕达三角的名气太大,有关它的传说都是十分诡异,令人难解的,在那里失踪的人多得不可胜数,也因此,有人叫它“魔鬼三角洲\也有人叫它“巫毒海域”或是“死亡之海。” 有关百慕达三角最古老的传说,是十五世纪时,哥伦布横渡大西洋时流传下来的。一四九二年,哥伦布第一次经过这段海域时,便发现罗盘的指针会有异常的跳动,指针所指的正北方,比真正的正北要向西北偏六度,他发现了这个磁差的现象,也将之记载在他的航海日志上。 第二次他再路过这个海域时,运气可就没有这么好了,他们不幸遇到了暴风雨,哥伦布的日志中惊人的记载着当时的情景:“浪涛翻滚,一连八、九天,我两眼不见太阳和星辰……我这一生见过各种的风暴,可是却从来没有见过时间这么久,威力这么强的暴风雨。” 在他们走进暴风雨之前,天气还是晴空万里,艳阳高照,完全没有任何下雨的征兆,只一瞬间,立刻就乌云密布,狂风怒吼,仿佛是不小心闯入到另一个世界。 这个记载后来并没有受到人们真正的注意,反而是在近代,有关这个“魔鬼三角洲”的传说才真正的散播开来。 一九四五年十二月,美国海军五架执行例行训练的飞机在这里执行例行的军事训练任务,结果莫名其妙地一去不回,军队当然很紧张,立刻派出救援小组前往救援,可是,同样地,前往救援的工作人员,总共六架飞机,二十七个人,也和这五名海军人员一样,在这个神秘的三角地带消失无踪,完全没有任何消息。 不过,根据军方指出,十二月五日消失的这五架飞机,当时在海中遇到强烈的暴风雨,地面人员经由无线电和驾驶员联络,通话虽然不是很清楚,但还一直保持着正常。 罗德代尔空军基地操作无线电的电信官忆及这件事时说道:“当时的气候恶劣,我和泰勒领队之间的通讯非常的差,不过,我们曾指示泰勒领队要往西飞行,可是他并没有听从我们的指示。” 这件事情在后来的军事调查庭中被证实,他们所有的通话都可以在无线电的记录中找到。通信记录指出,当时的领队查尔斯,泰勒中尉在遇到暴风雨之后曾尝试寻找陆地,不过却错误的以为他们的位置在墨西哥湾西边而不断的向东前进,可是实际上,泰勒中尉已经偏离了航道,反方向往大海中飞去,而他们当时的位置已经经过了佛罗里达的东边了。 空军基地的人始终不知道泰勒领队为什么不肯听基地的指挥,反而飞向暴风雨正隆的大西洋里。 至于泰勒等人所乘坐的飞机,从此便没有再出现过,比较合理的解释是他们飞向了大西洋的中间较深的地方,沉落在大西洋里,而大西洋最深的部分,有三万零一百英尺深,在这样的深度的海底,要找到一架几十年前消失的飞机,可能是不大容易了。 更玄的是,后来前往救援的队伍也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这块海域中,至今下落不明。 一个机密的消息是,军方为了这件事,还曾派出一艘正在开发中的潜水艇前去此区域搜寻。这艘潜水艇是刚研发出来的秘密武器,结合了全世界最新的高科技,海军的人员对这艘潜艇相当自信且抱予厚望,结果也在探寻这段海域时,消失无踪。 这件事情真的是让所有与事的人大为震惊,由于此事发生在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当时被视为军事机密,所以并没有被揭露出来,盟军方面曾经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认为百慕达三角是德军或是日军的秘密军事基地。 这些都只是一部分关于百慕达三角的传说,在近百年来,还有很多很多的船支和飞机,数以千计的人命,不一定是何国家,不一定是从何处出发,都在没有人注意的情况下消失在这段海域里。 更可怕的是,消失在此的人,飞机和船支,都再也没有出现过,连一点点的残骸都找不到,这才是它最令人惊奇,最骇人的部分。 很多人都说百慕达三角是大海的诅咒,是海神对人类的惩罚,一点都不错。 后来,很多科学家对此区域展开研究,有人说它是因为磁场的关系,破坏了飞行或是航海仪器的精确性;也有人说,百慕达三角是全世界地心引力最强的地方,一旦飞机飞到这里,或是船支航行到这里,就再也出不去,或是说这里的海底居住着外星人;或是说这里是通向神话。哑特兰提斯大陆”的入口。众说纷坛,但是它真正的面貌却没有被人揭开,一直到今天。 所以,后来的航海人一听到“百慕达三角”几个字,马上就会闻之色变。 叶亦深看了看迈可和考夫曼,两人脸上都出现惊奇和惊愕和不知所措,他们也听说过百慕达三角的传说,看来这次航行不会太好玩。 他又问哈克道:“你说地图上所指的这个岛群附近并没有这个小岛,你能确定吗?” 哈克很快的就回道:“当然要以确定,不然,我去找几张别的地图来比较一下,马上就可以看出来。” 叶亦深点头道:“那就麻烦你了。”哈在道了一声好,立刻就跑了开去。 没一会儿只见哈克抱了好几分地图跑回来,气喘吁吁地道:“地图拿来了。” 叶亦深和迈可两人帮忙把他拿来的地图都摊开来,大部分都是很精确的航海地图,还有一张是那个地区的精密地图,每一分地图看来都是精确详尽的,不需要这么多份,不过他既然拿来了,叶亦深等也就顺便一看,搞不好真有什么不同也说不定。 可是,事情真的就像哈克所说的,没有一张地图上存在着这么一个小岛,那块地方是有许多的岛屿没错,可是都没有标记依莎贝拉留下来那张地图的那个小岛。 根据依莎贝拉留下的地图显示,那一个小岛的位置在巴哈马群岛东方大约一百多公里附近的位置,照地球板块或是地层变动的观念来看,这个小岛存在的可能性非常之高,因为在它西侧不远,是狭长条状的巴哈马群岛,南方则是小安地斯群岛,背风群岛等星罗棋布的小岛屿组成的带状群岛。 所以,这个小岛很有可能是这几个群岛中的一个小岛或是整个西印度群岛中的一个小岛,只是大小没被人注意到,所以没有标在地图上。 “怎么会这样?”迈可看到的地图上都没有这个小岛不禁觉得事情不大对。 考夫曼则笑笑,道:“搞不好那个地方小岛很多,这个小岛太小了,所以没有记载进去。” 叶亦深点点头,道:“也是有这个可能。”他将手压在地图上盖住了那块地方,笑嘻嘻地问两人道:“那现在怎么办?你们还要去吗?” 迈可不置可否,看了看考夫曼,考夫曼想了一下,然后开心的笑了笑,道:“有什么好怕的?走,我们出海去。” 第十一章 出航 叶亦深三人开始着手准备出海的一些物品,包括足够的食物,充足的水,油料,应急的各种物品,还有召集人手。以往当地都会有很多人在这附近等待,一有人要出海时,他们就会被雇用。这些人大多是从外地来的,有的精通航海,有的可能只是打个杂工,但是管他们会些什么,反正只要有钱就可以雇用到你想用的工人。 不过,这一次叶亦深三人却刚好相反,没有一个人愿意上他们的船工作。因为他们航向“魔鬼三角洲”的流言传得很快,没有一日,就已经传遍了整个法国附近的港湾。惨的是,连考夫曼的手下对这趟航行都不表支持,很多人在晚上偷偷地溜走。两天不到,只剩下布博一个人而已,其他的人都溜光了。 也有很多好奇人士来到这个游艇俱乐部,但不是要来为他们工作,而是想要看一看是什么人这么大胆无聊到想要去送死?地方电台和报社的人当然也来了,这么值得炒作的热门话题,媒体是不会错过的。还好考夫曼在这里名声不错,而且钱又多,利用特权挡开了大多数好奇的媒体,就这样等了两天,没有半个人上门来应征。 迈可出了一个小计,他请考夫曼开出高价,在当地的电视台上打出广告,应征五个水手和一个船长,日薪是一千美金。他相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千美金一定可以吸引不少的人来。 结果,不出他所料,广告登出的第二天,就有不少的人前来应征,他们很快地就找到了五个他们认为不错的人选,一个机工,负责船的维修和保养,一个杂工、一个厨师,两个水手,只是还差一个船长。 这种具危险性的航行,需要一个经验丰富的船长,可是,有经验的船长都有不错的收入,不会想冒这个险,着实很难找到适合的人。 又等了一天,还是没有人愿意来应征这个工作。 那天下午,迈可和叶亦深都在艇库里看机工做保养,游艇俱乐部的工作人员哈克这时带了一个人进来,这个人满身酒味,头发散乱、邋遢不堪。两人看见他,脑子里不约而同的想着:“这人快被酒淹死了。” 哈克将他带到两人面前,很客气地对着两人道:“叶先生,迈可先生,这位是达斯汀船长。” 叶亦深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只见他一头乱发,脸上尽是胡渣和污垢,不知道多久没洗澡刮胡子,一身的酒味和汗臭味让人闻了就想吐,他穿了一件无袖的皮衣,皮衣的质料看来倒是很好,露在皮衣外的是强壮而毛茸茸的手臂,右手臂上刺着一个帆船,帆船上写着几个拉丁文,意思是“大海之子”;左手上也刺了一个图案,一个红色的不规则三角形,中间是一个骷髅头,整个人走起路来左摇右晃,一副酒未醒的样子。 迈可看不下去,责备哈克道:“你带他来做什么?” 哈克很客气的道:“你们不是需要一个船长?” 迈可道:“是啊。”他一说完,和叶亦深互看了一眼,异口同声的道:“你不会说……” 哈克紧张的点点头,道:“他就是。” 叶亦深和迈可都不敢相信,哈克竟然会带这么一个人来当他们的船长,迈可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哈克,我看你是昏头了,这种人怎么当船长?我看他连站都站不稳。” 哈克还是很恭敬又很紧张的样子道:“请你们听我说,他是唯一一个敢去百慕达三角的船长,而且,他也去过。” “他去过?”叶亦深和迈可有点惊讶。 “是的,他去过,他以前是这里很有名的一个船长,要不是经过很严重的意外事件,他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哈克道。 “什么意思外事件?”叶亦深问。 “这件事我也不是很清楚细节,还是他自己和你们说好了。”哈克看了看达斯汀,要他自己说。可是达斯汀根本就还神志不清,怎么和叶亦深两人说?他现在虽然站在三人面前,可是魂可能还在刚刚的酒里。 “我看他是没法说了。”叶亦深笑着道。 哈克很不好意思,连连向叶亦深两人陪不是:“真是对不起,我今天不应该带他来的。只是我好不容易找到他,便想得赶快让你们见一下面。” “他是你找来的?”叶亦深听他这么说便问。 “是的,他是我找来的。”哈克回道。 “你找他来,一定是有原因的,你就说说看好了”。叶亦深道。 “是,是。”哈克道:“他原来是我们这里最好的船长,经验丰富,技术精湛,六年前,他带着一群来此地作研究的科学家到大西洋的一个地点作长期的研究,回来之后,才变成这个样子,其实他还是具有良好技能的船长。” “那些科学家呢?”叶亦深问。 “那些科学家没有回来。”哈克道。 迈可“啊”了一声,叶亦深也摇了摇头。 “那些科学家没有回来,那他又是怎么回来的?”迈可也问。 “他是乘坐救生艇,在葡萄牙的海上被人发现的。”哈克道。 “跑到葡萄牙去了。”迈可道。 叶亦深指着他左手臂上的红色三角形,问哈克道: “你可知道他这个刺青是什么意思?是什么时候刺的?” 哈克道:“他的这个刺青就是百慕达三角的意思!是他遇难获救以后,回来刺的。” 叶亦深点了点头,又问:“你为什么认为他会敢去百慕达?” “他亲口说的。”哈克很肯定的道:“他回来之后,常常在酒醉的时候说他去过百慕达,他是唯一可以从百慕达三角生还的人,他甚至还说,就算再叫他去一次他都不怕。” “你亲耳听到的?”叶亦深问。 哈克点点头,道:“有一晚他喝了很多的酒,在酒吧里跟大家说这些事情,我就坐在他旁边。” “他也有可能是胡说八道。”迈可道。 “不会的,不可能的。”哈克道。 “你凭什么这样说?”迈可道。 “他原来就是这里最好的船长,没有人比他更好,如果不是遇到很可怕的事,他是绝对不会出事的。”哈克道。 “嗯,很有意思。”叶亦深看了看迈可,然后对哈克道:“你就把他留下来好了,等他酒醒了,我再详细的问他”。 哈克很高兴,连连和两人道谢,叶亦深觉得很奇怪,哈克为什么这么高兴?想来这人势必和哈克有关系。他等哈克走了没多远,突然叫住哈克,道:“他是你的什么人?” 哈克停下了脚步,好一会儿才回过头来,很沉重的道:“他是我的哥哥。”说完就走了。 叶亦深和迈可都愕了一下,他们没想到这人竟是哈克的哥哥,不过,这样子也好,最起码哈克给人的印象不错。 达期汀这一觉睡得可久了,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早上。 叶亦深等人早就把船准备得好好的,所有的物资全都已装载上船,人员也都有了一定的默契,只等这个船长睡醒。 所以他一张开眼,众人马上就架着他去洗了一个澡。 他穿着新的衣服,看来精神好了不少,考夫曼早就等不及了,一见他便问道:“你清醒了没?” 达斯汀莫名其妙,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里?眼前的这一票人又是何方神圣? 考夫曼不耐烦得很,叫一个手下跟他说明原委,目的地是百慕达三角。 达斯汀本来还没有什么精神,一听到“百慕达三角”几个字,立刻眼神一变。 “你知道我们现在要去哪里了,你要去吗?”叶亦深问他道。 达斯汀一边吃着为他准备的早点,一边说道:“你们要去百慕达做什么?” 叶亦深道:“我们要去找人。” “找人?去那里找人?”达斯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好像他听了一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差点把吃进去的东西都喷了出来。 叶亦深拿出依莎贝拉留给他的航海地图给达斯汀看,达斯汀一看脸色就变了,道:“这是什么人画的?” 叶亦深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转变,只是回道:“是我的一个朋友。” “你这个朋友人呢?”达斯汀又问。 “我们现在就是要去找她。”叶亦深道。 “她?是个女人?”达斯汀道。 “没错。” “她是个科学家?” “不是。” “那她怎么会对那带的位置这么清楚?” 叶亦深之前看了这座地图好几次,只知道依莎贝拉标示了一块区域和一个小点,并不知道这里是什么确实座标。此时听他一说,又看了看地图,才发觉依莎贝拉标示的地方很清楚。 “我不知道。”叶亦深答道。 站在旁边的考夫曼很着急,这时忍不住道:“你到底要不要带我们去?”。达斯汀瞪了他一眼,凶凶地回道:“不!” 这个玩笑真是开大了,几人痴痴地等了他几天,结果他现在竟然说不要去,简直是在胡搞他们。 迈可火大了,开口就骂道:“我早就觉得这醉鬼不可靠,现在好了,他说不去,那我们不是白搭了?” 叶亦深安抚迈可道:“不要急,我们问问看,他为什么不去?说不定他有什么理由,我想好好说,他一定会去的。” 迈可道:“好吧,你问问看。” 叶亦深于是转头去又对达斯汀道:“你为什么不去呢?” 达斯汀道:“百慕达是一个被诅咒的地方,谁去到那里都会死的。” 考夫曼哈哈笑道:“我就不信真的有这么邪。” 达斯汀道:“我说的千真万确,你们不要不信。” 迈可嘲笑他道:“你不是说你敢再去一次吗?” 达斯汀脸扭曲了一下,才道:“我……谁说的?” 迈可道:“是你弟弟说的,他说你自己说你还敢去百慕达三角,你现在想不承认吗?” 达斯汀道:“我看你们这些人是活得太腻了。” 叶亦深问道:“你在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以说给我们听听吗?” 达斯汀目光逐一扫过众人,终于回道:“六年前,一群科学家租我的船到百慕达三角做研究,我从未去过那里,一切有关于那里的了解,都是听来的,我一直不相信,直到去了那里之后我才知道,原来传说的事情都不假。” 叶亦深急问道:“什么样的传说?你碰到了什么事情?” 达斯汀低下头,用手抓住他蓬乱的头发,很痛苦的样子。 过了一会,达斯汀才抬起头来,道:“我们碰上了大暴风雨,船整个被解体,所有的人都被暴风吹散。”他说时还有余悸:“暴风雨持续了好久好久,似乎永远都不会停,天空变成黑色,伸手不见五指,天气忽冷忽热,一会儿像酷热的夏天,一会儿又像寒冷的严冬,实在太诡异了。” “还有呢?”叶亦深问道。 达斯汀道:“船上的仪器全都坏掉,包括罗盘、电讯设备、机器,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只有任凭宰割。” 叶亦深想到当时的情形,一定是很可怕的,他点了点头,又问:“那你是怎么幸免于难的呢?” 达斯汀道:“我当时很害怕,我……戴了氧气筒,将自己绑在救生艇上,所以……所以……” 迈可不屑道:“所以才逃过了暴风雨。” 叶亦深苦笑了一下,道:“这也是人之常情,他不过是领薪水的人,犯不着用自己的命来赔。”停了一下,又道:“其实这个方法不错,如果时间来得及的话,可能还救得出其他的人也说不一定。” 迈可点点头,转向达斯汀道:“你还愿意带我们去百慕达三角去吗?” 达斯汀不说话。 叶亦深一副很遗憾的样子道:“那我们只好自己去了。”他向考夫曼使了个眼色。 考夫曼会意,配合叶亦深的说法道:“我们早该自己去的,每天一千五百块美金的薪水,我想不是很多人要。” 达斯洒一听薪水的数目,眼神终于有了光彩,他看了看众人,把他的早餐往旁一放,站起身来道:“去百慕达三角不是好玩的,是要命的。” 考夫曼又叹了口气,道:“这也没办法,命还是比钱重要。” 这一句话又刺激了一下达斯汀,他停了一下,还是维持了他原来的决定,对众人道:“我没办法,对不起。” 众人不能勉强他,这件事情他们早就知道不容易办成,只有看着他离去。 叶亦深看了看船已经装好的海神像,回道:“没关系,自己去就自己去,我相信海神一定会保佑我们的。” 一般说来,百慕达三角的位置,北边应该是从百慕达大群岛开始,约是北纬三十度左右,西到佛罗里达海峡,也就是美国大陆的最东南方,西经八十度左右,而南则是到波多黎各的一片海域,约是北纬十八度。 将这三个点似直线连起,应该是百慕达三角的大概位置。 从最近的地方去,应该就是从佛罗里达出发,直接向东南前进最快。可是三人已经回到法国,只得由法国出发,走大西洋,纽约芬兰岛向西南走,从北进大百慕达群岛,直直南行,然后才会到依莎贝拉标示的位置。 叶亦深等人决定在第二天一大早开航,他们已经浪费太多的时间了。 这天一早,天气甚好,万里无云,正是个出海的好天气,三人和应征上船的人员一早就准备待命,八点整准时开船。 就在船缓缓开出艇库之时,三人见到了达斯汀,达斯汀站在船坞上,背着行李,向船上的众人挥着手大叫道:“我决定了,我要和你们一起去。” 三人看见达斯汀,心里都是一喜,因为有他这种经验丰富的船长在,他们这趟的航行会更安全。 达斯汀上了船之后,迈可忍不住问他:“你不是不去吗?为什么又要去了?” 达斯汀笑了笑道:“我还蛮喜欢你们几个人的。” 叶亦深和迈可对望一眼,不由得发出会心一笑,均想:“你不是喜欢我们,而是喜欢钱吧。” 考夫曼拍了拍他的肩膀,赞许道:“不错,不错。”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不错,是说他的勇气?还是说他识时务? 这一趟航行是不是真会如达斯汀和其他人所说的是趟“死亡之旅”,谁也不知道,他们只知道,这是唯一能找出依莎贝拉下落的路。 考夫曼爱上了依莎贝拉,他的人生原本没有什么目的,钱对他早就不具任何意义,而这个女人开拓了他的心,这比什么都重要,他要追回她,所以他要来。除此之外,对他这种没经过什么大风浪的花花公子来说,这也许是一件新鲜的事。 迈可是个侦探,他的工作就是找人,他不是那种在乎钱的人,虽然钱对他这么穷的侦探来说非常重要,可是他更在乎发掘真相,要不是他有这种追根究底的心,他也不会被赶出中情局,也不会苦哈哈地蹲在那间小小的办公室里这么久。 而叶亦深呢?他骨子里流的血就是这么的热。依莎贝拉是他的朋友,朋友对他来说,是生命中最重要的因子,他不管他的这个朋友在做什么,不管他的这个朋友对他有无利益,只要他认定这个人是他的朋友。而朋友有难,他就一定会出面帮忙,就算是真的要他两肋插刀,他也不会在乎。他就是这种人,重朋友的人。 所以,这三个人现在聚在一起,一个为了爱情,一个为了理念,一个为了义气。 航行的速度不是太快也不是太慢,达斯汀将速度维持在一个平稳的基准,并没有扫算很快的驶抵目的地,因为他说要观察那边的天气。 第一天,他们平安的度过了,一群人就像是出海去度假,穿着轻松的服装,做着悠闲的事。从外面谁也看不出来,这一艘豪华游艇将要走向传说中的死亡的目的地。 第二天,他们渐渐地航向百慕达三角,由于天气良好,众人都在甲板上,钓鱼的钓鱼,晒太阳的晒太阳,大家的表现还是悠闲得不得了。只有考夫曼一个人在船舱里喝着他的路易十三,这种一瓶好几百美金的酒,也堪称是全世界最高级的酒,平常人根本喝不到,可是这艘船上却载了好几箱。 叶亦深看得出来,大家这种悠闲之中含有一点做作,每个人心里其实根本没有这么轻松,只是为了压抑在内心深处里的恐惧,刻意装出这样的平静。万一,发生了什么事情,这种心底的恐惧逃出被禁锢的笼子,马上就会控制所有的事情。 叶亦深知道,众人也都知道,只是大家都不愿意这么早就面对现实。 考夫曼是众人之中最没有胆子的一个,也是最不会隐藏自己的一个,他想念依莎贝拉是事实,但是他害怕也是另一个事实。经过一个无法多判定明天生死又无聊的晚上,他发现在船舱里喝酒会是这趟航行中最好度过的方式。 叶亦深不想管他,是他自己要来的,没有人逼过他,甚至在前几天的时候,他还是最积极的一个,天天都喊着要出海,而且他也老大不小了,该有一些胆量和见识才是。 再看看布博,别说这个大老粗没有什么大脑,他可是忠心耿耿,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考夫曼的身边,也没有要逃跑的迹象,这让叶亦深和迈可都很是欣赏,看不出他这个硕大笨重的外表下,也有一颗细腻忠贞的心。 只是他和迈可两人就是不怎么对盘,不时的还要斗一下嘴,一会儿布博骂迈可邋遢,一会儿迈可又回骂他是猪肉贩。 叶亦深不知道这样的组合好不好?再过几天,会不会出现更大的问题。 “我们保持这个速度,应该很快就可以到达目的地。”在驾驶舱里的达斯汀对着一旁的叶亦深说道。 叶亦深随便便答应了声“是”,他这几天一直思考的,是依莎贝拉为什么要跳下海去,而她跳下海去之后,是用什么办法逃过所有人的搜寻的?关于这一点,他和迈可讨论过,有一些不是很确定的结论。 他没有完全采信俄罗斯那帮人所说的证词,因为那太不可思议了,他认为他们那伙人之所以这么说,只是为了要替他们的办事不力找一个理由。 综合整理他们所说和他自己的推测,叶亦深判断依莎贝拉有可能是在跳水之前就已经设计好要从海里离开,所以,海里早就有人接应她,她应该是乘坐某种海底交通工具走的。至于是什么海底交通工具,俄罗斯那帮人并没有看清楚或是不是知道而已。 他和迈可讨论这个部分的时候,迈可坚持依莎贝拉有预谋的可能,他也表明了他的想法,他认为依莎贝拉若是发生了意外,早就被当时在场的人发现,若是俄罗斯那帮人绑架了她,前几天的时候就会以她作要挟,这两件事情都没有发生,所以她一定是逃掉了。在这一点上,叶亦深也是赞成他所说的。 是以到现在结论有四点:第一,依莎贝拉还活着,也就是说,她并没有死在洛杉矶的海外。第二,她有同伙,这群人当天早就待在海边,在俄罗斯人出手之前就接走了她。第三,这一切都是她的预谋,不然她也不会留下线索,让众人来百慕达三角寻找她。第四,她这么做一定有什么目的。 不过,让叶亦深觉得不解的是,既然依莎贝拉要离开,为什么要挑那天舞会,而不选别的时间呢?她又没有受考夫曼软禁或是控制,大可以大大方方的由其他的管道离开,不需要冒险从海里逃走,这一点令叶亦深百思不得其解。 叶亦深看着汪洋大海,心里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他突然觉得这世界上的事情真是太不可思议,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我们不了解,太多太多的现象超出我们的知识领域之外,在这个海里,就藏有多少人类不知的秘密。 叶亦深正出神间,突然听到外面甲板上有人在争吵,叶亦深随即跑出去。 到了外面,发觉是考夫曼喝醉了,跑到甲板上跳舞,水手们在旁边拍手助兴,而布博则在一旁斥责众人。 考夫曼看来是没有要停的样子,他把衣服脱光了,一边跳一边唱,手里还拿着酒杯。 叶亦深看了好笑,也没有管他,转身正准备回到驾驶舱时,突然听到,‘噗通”一声,考夫曼竟然跳下水了。船还在前进,考夫曼很快的就落到了船的后面,叶亦深赶紧叫达斯汀停船,这才有两个水手立刻带着救生圈跳下水去。 不过,考夫曼已经落得很远了,在海中看起来只有一个小点而已,那两个水手游上去,将考夫曼套上了游泳圈,慢慢地将他拉了回来。 迈可这时站在布博的旁边,看他一脸紧张的样子却不下水去救,不由得问道:“你是有什么毛病是不是?光站在这里看,也不下去救你的主人!算什么保镖。” 布博听了以后很不高兴,可是这一次他竟然没有说什么,只看了迈可一眼。 迈可觉得很奇怪,心想:“我这样说他,他还没有回嘴,这一定有什么问题。” 于是便走过来对叶亦深道:“你看这个布博,为什么没有下去救他的主人?” 叶亦深笑了笑,回问迈可道:“你不知道?” 迈可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叶亦深还在笑,道:“你难道看不出来,他不会游泳?” 迈可这时向布博看去,他人站在船边,一手紧抓着栏杆,并且离船最旁边还有两步的距离,他这时才惊觉到,布博不会游泳。 “怎么样?了不起吧?”叶亦深笑站对迈可道。 迈可深深地点了点头,道:“这人真够忠心的。” 叶亦深面带微笑,没有说什么,只看着众人把考夫曼拉上船来,他才和迈可走出去。 考夫曼躺在船板上,一名水手和布博正在对他作人工呼吸,叶亦深走过去,对两人道:“让我来好了。” 布博和那名水手让开,叶亦深蹲下去,在考夫曼的人中和颈部推拿了一会,然后在他颈后用力一拍,再扶他半坐起,考夫曼便吐了起来,不单单吐了不少海水,还有不少他早上喝的酒。 “他一早就喝这么多的酒,再加上暑气还有点晕船,可能有点出现幻觉。”叶亦深看着布博,道:“不要让他喝这么多酒了。” 布博一把抱起考夫曼,对叶亦深说了声谢谢,才将他抱进船舱的房间里。 众人这才散去各做各的事情。 到了晚上,叶亦深和迈可两人才一起到考夫曼的房间探视他。 叶亦深看考夫曼精神已经好了不少,对他微笑了一下,道:“怎么样,身体好点了没?” 考夫曼向两人点了点头、道:“好多了,谢谢你们来看我。” 叶亦深道:“不用客气,大家都是朋友,现在又同在一条船上,理应如此。” 考夫曼叹了一口气,很有感触地道:“叶先生,我有一句话想说。” 叶亦深不知他要说什么,便道:“请说。” 考夫曼顿了一下,可能是在想该怎么开口,才道:“我不知道,我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迈可一听就火大,不等叶亦深开口就先道:“你变卦了?” 叶亦深拉了迈可一下,示意他不要对考夫曼这么凶。然后道:“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考夫曼看了看两人不悦的脸色,把要说的话硬吞回了肚里,只说了声:“没有。” 布博怒气冲冲地瞪着迈可,似乎是怪他说话没有分寸。 迈可不理他,不说什么就往外走。 叶亦深见迈可出去后,又道:“考夫曼先生,我知道,我们这一趟航行很危险,也不一定可以找得到依莎贝拉,可是这是唯一的方法,当初也是你答应要来的,你现在怎么反悔了?如果你现在想要回去的话,我们可以立刻调头。” 叶亦深一语就道中了考夫曼的心事。他这个人从小养尊处优,几时受过什么苦?刚上船的第一天或许还保持着热度,可是第二天一过,他马上就开始不耐烦起来。 船上没有美食,没有交响乐团演奏动听的音乐,没有豪华的舞会,甚至这次航行连一个美女都没有,这和他的习惯,个性都相差太过,热度一过,就产生厌烦。 他也不是不想找到依莎贝拉,只是欲望已经没有她刚刚失踪那几天那么强烈,再加上船上无聊的生活,他开始后悔。 考夫曼是什么样的人,叶亦深不是不知道,他之前也怀疑考夫曼怎么会这么专情?现在果真现出原形来了。 考夫曼不说话,叶亦深叹了一口气,离开了舱房。 迈可等在外面,叶亦深一出来,劈头就问道:“他后悔了,对不对?” 叶亦深点点头。 迈可“哼”了一声,道:“我就知道。” 叶亦深笑笑,拉着迈可离开。 这一天没有什么事,接连几天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考夫曼虽然不再提他想回去,但整天和他的“路易十三”为伍,终日醉醺醺的。 海上的日子,少有变化,整天只能望着海,看来看去都是一个样子,偶尔能看到几支海豚,几支海鸟,就该觉得庆幸了,海不像陆地,各个地方都有不同的景观,海都一样,一片蔚蓝,大西洋的海是蓝的,太平洋的海也是蓝的。 不过,海的变化却是很难预料的,像是这天晚上,海上突然变得十分寒冷,温度一下子降到了十度以下,所有的人都被冷醒,主引擎也因气温突然下降而运作不顺畅,只好关了引擎,放开船帆,让船漂行。 可是到了隔天早上,气温回升,依然是艳阳高照,还不到十点,所有的人都热得受不了。 “这是什么鬼天气啊!”一名水手和厨师两人一边动手准备中午的食物,一边在闲聊。 “昨天晚上冷得半死,今天又热得半死,我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形。”厨师说道。 “我听人家说,这种天气如果出现的话,就一定会有事情发生。”那水手又道。 “我也听说过,这种天气发生的话,就表示有灾难要发生了。”厨师道。 “你觉得是我们吗?”那水手问。 “这海上又没有别人,除了我们之外,还会有谁?”厨师道。 “那怎么办?我还不想死。”那水手道。 “我有一个办法。”厨师道,他悄悄地在水手耳边说了几句话,那水手听完笑了声,随即不笑了,小声地回厨师道:“我待会就去和他们说”。 这天照预定的行程应该已经到了目的地,可是由于昨天晚上引擎出了点问题,以至于航向有点偏,速度也慢了,所以又得多待一天。到了晚上,天气又是变得极冷,而且比昨天还冷,达斯汀不得不又将引擎关上,让船漂行。 吃完晚饭之后,叶亦深不知道怎么搞的,突然觉得很累,才七点多,他就回船舱去睡了;迈可,布傅和考夫曼也是,吃完了饭都觉得很累,好像好几天都没睡一样,于是纷纷回到自己的船舱去睡。 没想到这一觉,差点把众人的命给睡掉。 第十二章 百慕达三角 一天一千块美金的酬劳对任何工作来说都不少,这个道理他们不是不明白,不过他们考虑,这一千块要说服人对死亡的恐惧,那相对起来:又太便宜了,但话又说回来,人为了钱连命都不要,这种人是不是太过爱钱了一点? 这些人为了钱来,一个贪财的人,就不会是个不怕死的人,一个人如果死都不怕。又怎么会害怕没钱?这种矛盾让他们的处境限于极度危险之中。 考夫曼的船豪华至极,这些水手心里有数,他们有各种船上工作过,何时看过这么豪华奢靡的船?而他们心里也想过这一艘船可能这一趟出航之后就再也回不来,与其让它沉没海底,还不如几个人把它给分了。 加上这趟航行的确是让人不安,航行的目的地是百慕达三角,谁也不知道去了之后还回不回得来?一天一千美金又如何?只怕赚了钱没有命花,于是在天气变化反常的那天晚上,他们就起了坏心——占领这艘船。 这样或许有点坏,杀人,占船,是犯法的事,可是总比自己死在不知名的茫茫大海里来得好。厨师先和一个水手说出了他的主意,很快的就得到了他的赞同,然后第二个、第三个和第四个,全部都赞成了他的想法并且支持。 于是晚餐的时候,厨师就将船上急救用的麻醉药拿来加在食物里,想麻醉除了他们五人之外所有的人。 麻醉药下得很重,掺在饭菜里加上咖哩,大家还得不亦乐乎,没过多久,叶亦深这边的人很快就被迷昏了过去,晚上十点,厨师带头的一行人破了各人的门而入,将他们全部捆成一国才,叶亦深、迈可、考夫曼、布博还有船长达斯汀。 捆好五人之后,厨师吩咐技工掌舵,其他的人合力将叶亦深等五人丢下船去,想乘他们昏睡之时淹死他们。 就在五人已经被绑得像是五颗大粽子放在甲板上时,天气突然起了剧烈的变化,先是整个天空在几分钟之内乌云密布,原本天空还是满天的繁星,只一瞬间就变得一片漆黑,伸手难见五指,之前海上还飞着不少海鸟,这时也全部不见踪影,然后一阵阵的强风跟着刮起,风速强而惊人,几人还来不及作任何准备,船就被吹得东倒西歪。 奇怪的是,本来今晚的气温和昨天一样下降不少,这时反而热了起来,一阵阵的热气从四面八方袭来,让人就像身处热带沙漠一样。 在船板上要丢几人下水的水手都不约而同的感觉到这股热,他们实在太热了,虽然风这么大,可是众人还是觉得热得受不了,直想往海里跳。 其中一个水手对热的耐力最是不够,首先就受不了。大叫道:“我快热死了,我得下去泡泡水。” 其他的人也觉得这热实在令人难耐,纷纷脱掉身上的外衣。 之前喊热的水手最快脱掉了外衣,不过,这样似乎还是不管用,他擦着满头、满身的大汗,呼呼喘着气叫道:“我受不了,我受不了。”他放下了叶亦深几人,对着海面就跳了下去,也不管现在大海里是多么的浪涛汹涌。 其他的人想也没想到他竟然会跳下海去,这么大的风浪,跳下海去根本救不起来,他这么做无疑是找死!其他的水手还是都拼命的叫喊他,可是大风大浪的,只几秒钟他就被风浪吞噬,消失在这个大海里,哪还听得到有人叫他? 这个水手跳下船去之后,气温马上就开始下降,还在船上的这些人都不再感觉到那股燥热,渐渐地凉爽起来。 不过,众人并不觉得快乐,海上的风流依然很大,紧接着,他们感到船开始产生不正常的摇动,频率很快,这种感觉不像是风流,而像是有人在船的下方不断地摇着船。 厨师发觉不对,大叫道:“船底下有东西。”一个水手听到,顺手拿起放在船板上射鱼的鱼叉,然后跑到船边查看,他先是看到一个戴着高帽的人躺在水里眯着眼睛对他笑,而且还向他招手!他以为自己的眼睛花了,于是揉了揉眼睛,再仔细一看,他刚刚看的这个人影,竟然是一个长数公尺的八爪鱼。这时正伸长了它的触角向他卷来。 他大叫一声将手中的鱼叉射了出去,可是船摇晃得太剧烈,他在船上立足不稳,鱼叉瞄得不准,一下就射偏了,再加上这支八爪鱼身形相当巨大,鱼叉的大小和它不成比例,鱼叉射出之后,反被它一把抓了过去,拿在触须中像是牙签一样,还见它不时耍几下。 那水手吓是心神俱碎两脚发软,狂叫着想要退开,可是他的速度哪里会比八爪鱼更快,旁边的人只见那支八爪鱼伸起另一支触角一爪把他举起,在他的几个手间丢来丢去,它一支手拿着鱼叉,几支手抓着水手,简直就是玩马戏一样,其他人看得胆战心惊,吓得直打哆嗦,哪里敢上前一步? 那支八爪鱼玩了一会儿后似乎累了,抓着鱼叉便刺入那名水手的胸口,那水手被鱼叉刺入身体之后发出像杀猪般的大叫,不断地喊着“救命”,但哪有人敢上前去,只任他嚎啕大叫,那支八爪鱼还又耍了他好一会,直到他完全没气,才带着他一起沉入海底。 这边,厨师,技工和另一名杂工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全都吓得尿湿了裤子,风雨这么大,技工竟然丢开驾驶舵连船都不开了,跳到救生艇上就要逃走。厨师看到了,迎着暴风跑过去对他道:“你想做什么?自己开溜吗?”由于暴风雨很大,所以他们的对话都是用全力喊叫,对方才听得到。 那技工带着颤抖的声音叫道:“我们遇到海怪了,如果不赶快走,一定会死在这边的。”暴风雨将他的声音压得几乎听不见。 厨师抓住了他的衣服,对他大吼道:“你现在怎么能走?把这些人弄下船,将船开到南美洲去,我们就是大富翁了。” 可是技工一点也没有被他的话打动,还是很害握的大声回道:“我不要,这艘船是被诅咒的船,我一刻也不要待在上面。”他一边说一边还去解开缆绳,看来他真的一刻也不想停留。 “你这个孬种,你自己去死好了。”厨师趁他在解绳子不注意的时候将他从救生艇上一把推了下去。 技工从船上跌落,风浪一点也不留情,马上就将他吞没。不一秒,他就消失在茫茫的大海里。 厨师艰难的走回前面的甲板,大声地对剩下的那名杂工道:“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我们两个把事情做好,到时候钱就由我们两个平分。” 那杂工从整个事件开始到刚刚就一直没说话,这时大声的回他道:“不,你自己拿走就好了,我不想和你分了。” 厨师奇怪他为什么这么说,便问道:“为什么?” 杂工扯着他的嗓子道:“你难道看不出来我们都被诅咒了吗?” “什么?”厨师没有听清楚他说什么。 杂工靠过他的耳边大声道:“我们被诅咒了。” “我不相信这种事情!”厨师回道,可是他的心里却也这么认为,只是整个事情是他开始,他不容许自己承认。 “不相信的话,你可以看看你后面。”杂工对他叫道。 厨师依言转过身来,赫然发现一个裸体的女人站在他的身后。 “什么玩意儿?”他怎么也想不到在这里竟然会出现人影,而且还是一个没有穿衣服的美女。 杂工看到这个女人,以为是女神来惩罚他了,所以双腿一软就跪了下来,连头都不敢抬,只拼命的发抖。 厨师也是吓得六神无主,只是还强作镇定,对着那女人道:“你是谁?” 那女人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回了一句道:“依莎贝拉。” 厨师莫名其妙,怎么晓得她会说出一个人名来?他把心一横,凶狠狠地道:“不管你是谁,我连你一起杀了。”他说完作势就要冲上去。 那女人站在原地没动,厨师还没到她跟前,突然一支长七、八公尺的鲨鱼从船的一侧跳起来,张开了血盆大口,对着厨师飞来。 厨师看到鲨鱼的嘴比他的人还大,整个人立时就吓软了过去,而鲨鱼也不啰唆,在他还没倒地之前,一口便将他吞进了肚去,然后飞过船板,又从另一侧潜入海底。 厨师被吞掉之后,风雨立刻就变小,没一会儿便停了,船上除了叶亦深五人仍旧昏迷不醒被绑着外,就剩下那个杂工和没有穿衣服的那个女人。 此时风平浪静,杂工才敢胀开眼睛,他一张眼睛就看到依莎贝拉面对着他,一双又大又蓝的眼睛盯着他看,他不敢看她,赶忙又把头低了下去。 “我就是不懂你们人类,为什么这么贪心?”依莎贝拉对那杂工说道。 “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过我。”杂工还是吓得直打哆嗦。 “我也不想杀你,你自己走吧,以后不要再做坏事了。”依莎贝拉对那名杂工说道。 杂工听到她这么说,如获大赦,头也不回地就跑向救生艇,解开了绳索驾船而去。 依莎贝拉看他驾救生艇去后,便走到叶亦深等人身旁,看了众人一会儿,才又跳入海中。 第二天早上,天气晴朗,阳光从万里无云的天空洒向游艇,叶亦深身负高深中国功夫,体质最强,先醒了过来。 他醒来之后,发觉自己和其他四人被绑得像麻花一样丢在甲板上,又不见到其他的人,不禁一头雾水,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他挣扎地解开了绳子,再将其他的人救醒。 其他几人醒来之后,全都吓了一跳,他们都搞不清楚自己怎么会被绑在甲板上?而那些雇来的工人全都不见了,船上一片狼藉,物品都被吹得东倒西歪,连主帆的桅杆也倒了,大家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回事?”考夫曼拍着他因为服食过多麻醉剂而昏沉沉的头,说到这个问题。 叶亦深看看迈可,迈可看看达斯汀,达斯汀看看布博,布博又看看考夫曼,大家都一脸愕然。 迈可撑着个脑袋想了想,然后道:“看来似乎我们错过了什么。” 布博笑他道:“还好你错过了,不然你也像那些工人一样就消失了。” 迈可啐了他一口,回嘴道:“你不想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布博用嘲笑他的口吻道:“如果知道了要丧命的话。我一点也不想。” 迈可看他有气,便道:“谁像你这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大笨蛋一样,差一点就要没命了,还什么都不知道。” 布博不以为然地反嘲道:“你还不是一样,什么都不知道,还是昨天我们被迷昏了以后,你没有被迷昏?” 迈可听他说这话带刺,气得要死,毫不客气地也说反话刺他,两人都愈讲愈火,就有一句没一句的吵了起来。 “你们两个先不要吵,好不好。”达斯汀对两人吼叫,两人才发觉这时不该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只好乖乖闭上了嘴。 “现在怎么办?工人都不见了,船也损坏了,我们还要不要继续前进?”达斯汀不愧是有经验的船长。 “计划,我们现在得先检查一下船的损坏,还有食物等等补给品损失的情况。”叶亦深看着甲板上狼藉不堪的状况说道。 迈可狠瞪了布博一眼,不再和他抬杠,这时认真的道:“看样子,货舱并没有什么损坏,补给品应该没什么太大的损失,最重要的是这船还能不能行走。” 达斯汀对众人道:“绅士们,现在我们分工看看船上各个部分损坏的情形,怎么样?” 他看众人没有意见便开始分工:“迈可先生,就请你来检查货物好了;叶先生,你去检查一下底舱有没有漏水,或是有没有相关的机件损坏;我去看看引擎还可不可以用;布博先生,你力气比较大,你看看能不能将倒的桅杆用绳索固定住,或是干脆把它取下来,找个地方放好,甲板上的物件就麻烦你了。” “那我呢?”考夫曼发现他没有安排他工作,“你?”达斯汀原本是不想分他什么工作的,因为他知道这个人是老板,也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家伙,这些日子天天喝得酩酊大醉,只怕他一见到陆地马上就会头也不回地跑掉。可是他现在自己问了,总得弄点什么工作给他做做。他想了想便道:“那就请你去船舱里看一看,有没有弄坏掉什么物品,或是打破什么东西,麻烦你整理一下。” 考夫曼很高兴,因为他很想帮忙,这样让他觉得自己比较有用,虽然达斯汀叫他做的只是很简单的小事情,他还是很高兴,只见他说了一声是,第一个跑去做他的工作。 叶亦深心里不禁一笑,因为考夫曼毕竟不是一个什么都不肯做的人,真正发生事情的时候,他还是会出力的,只是他实在太有钱,平常该做的事情都有人帮他做了,才会造成他今天这个样子,所以太有钱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另一方面,他也看到了这个达斯汀船长展现他处理意外事件的能力,哈克没有推荐错人,他是个好船长,经验丰富、冷静、做事有条理,这在大海上航行的时候都是不可或缺的条件。 接下来几个小时,五个人都忙得不得了,修理的修理,打扫的打扫,清点的清点,尽量的将船恢复成没有发生事故之前的状态。 大家忙到中午,才发现有一件事情不对:“没有饭吃。”这事情是布博第一个想起来的,他是个健美先生,食量大得惊人,他帮考夫曼打扫到一半时,肚子就饿得咕嗜咕嗜叫了。 “喂!各位。”他跑出甲板来对大家叫道:“我们中午有没有饭吃?”他这一叫,把大家的肚子都叫醒了。 大家放下手边的事情,跑到甲板上集合,讨论这个饮食问题现在该怎么解决? “货舱里有些进水,很多食物都不能再吃了,饮用的水也剩下不多,可能的话,我们五个人还可以吃一些罐头。”迈可向大家报告说道。 “这怎么办?食物都进水了,那我们不是要饿死了?”布博听到没东西吃了以后,脸色真不好。 倒是考夫曼先说道:“你忘了我们在海上啊?我们可以捕鱼吃啊。”他像是胸有成竹的样子。 达斯汀笑道:“没错,航海就是有这么一点好处,随时都有新鲜的海产可以吃。” 迈可也笑道:“还好我们都还喜欢日本料理。” “为什么?”大家都问。 “因为我们都吃生鱼片。”迈可道。 众人听他说笑,也都跟着笑起来。 还好有达斯汀在,不然捕鱼这个提议可能马上就得取用,因为除了他以外,其他的人钓鱼和捕鱼的技术都很不怎么样,考夫曼和布博两人一组,叶亦深和迈可一组,花了好半天的时间,叶亦深不过勉强的勾到了一支只够一个人吃的小鱼,而考夫曼和布博却一点收获也没有。 可是达斯汀这边,他一个人就钓到了足够五人吃两天的大鱼,而他钓起了大鱼之后,便将其他的小鱼统统放了回去,只留下了那条大鱼。 布博看见了之后,很不解的问达斯汀道:“喂,你为什么把鱼都放了?这样我们明天吃什么?” 达斯汀斜瞄了他一眼,酷酷的不怎么想理他。 这时迈可也走过来,看着海里刚刚丢下鱼的地方,怔怔地道:“既然好不容易钓起来了,放走不觉可惜吗?” 达斯汀也不理他,自顾自的清理鱼肚。 倒是考夫曼在一旁见到了这情形,解释道:“这些鱼还小,放回海里,可以做鱼苗,说不定这几条鱼以后可以生下几千、几万支的小鱼。” 布博还是不懂,再问:“为什么要这样做?” 达斯汀这时才接口道:“这是为了海洋生态的平衡和来源充足,如果我们只捕我们需要的量,多的放回海中,那么海里的鱼就不会缺乏。” 布博道:“你又知道不会缺乏了?搞不好他们回到海里就被吃了也不一定。” 达斯汀道:“那是当然,海里的这些鱼从几千万、几亿年前到现在,一直是吃来吃去,原则是它们始终在海里,今天被吃了,成了另一种鱼的食物,明天吃它的鱼变大,又被更大的鱼吃掉,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大鱼死了又成虾米的食物,如此循环,就成了海世界的食物链。” “食物链?”布博不懂道。 迈可哈哈大笑,嘲讽布博道:“食物链是什么你都不知道?你有没有念过书啊?哈哈哈。” 布博从小就不爱念书,没有这种基本的生物常识,是理所当然的,可是听迈可这样耻笑他,心里老大不舒服,转眼就发作,冲口说道:“你又懂什么?” 迈可很了不起地道:“至少我懂得什么叫食物链。” 布博气得不说话。 只听达斯汀说话:“人类大量捕捉鱼类已经破坏了大自然的生态平衡,这一点是很糟糕的,我是个靠海维生的人,不希望看到大海变样。” 迈可点头道:“原来如此。” 考夫曼也点头称许,布博见两人都赞成他说的,也就觉得有理,只有叶亦深一人看着海面,不知在想什么? “你在想什么?”考夫曼问叶亦深。 “我在想人类什么时候才会懂得‘用多少拿多少’的道理?”叶亦兴说出他心中所想的事情。 考夫曼不好说什么,他就是一个不知道“用多少拿多少”的人,他从没想过要“用多少拿多少”。 “地球生态最大的破坏者就是人类,人类是万物之灵没错,最后可能也是万物的毁灭者。”叶亦深道。 “没错!”达斯汀击掌道:“记得小时候我父亲带我和我的兄弟们出海,海是那样的蓝,鱼是那样的多,可是这些年,许多海不再蓝,鱼也不见了,取而带之的,是灰色,是死亡,是毁灭,是几百年几千年都不会干净的浮油和污染。”他愈说愈激动:“这都是因为人类!” 达斯汀说出这番话后,众人面面相觑,均不作声,他说的没错,的确是这样子,人类的科技每发达一些,对地球上其他生物的侵扰便多一分,地球的生态愈来愈糟,人类能怪谁? 人类其实也有感到这种危机感,从第一颗原子弹在地球上炸开,人类开始有了危机意识:“毁灭地球的,很有可能就是人类本身。”但是,很快的人类又忘记,又开始过着破坏地球的生活。 众人沉默了好一会儿.迈可才打破沉默,笑道:“那我们这条鱼还要不要吃……” “当然要,不吃怎么行”说话的是布博:“大不了吃完了……吃完了……” 考夫曼看他吞吞吐吐,不禁厌烦,道:“吃完如何?” 布博不好意思地道:“大不了吃完了再拉回海里去不就得了。” 众人一听不禁莞尔,都哈哈大笑起来。 五人就这条大鱼配罐头还有考夫曼带的白酒解决了重要的民生问题,至于有没有再回馈给大海?就看个人的心意了。 他们一边吃饭一边讨论昨天晚上可能发生过的事情。几人才推测他们应该是先被厨师一伙人迷昏,然后绑起来丢在甲板上,至于他们是不是想将一伙人丢到海里去,也不得而知。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这几个人都莫名其妙不见了?而船像经过一场很大的暴风雨,可是醒来之后却又风平浪静?众人都百思不得其解。 考夫曼很乐观,他说:“是海神在保佑我们!” 修理游艇的工作还在进行,由于暴风雨打坏了主帆,引擎也有一个不能再使用,所以只能以一个小引擎慢慢地拖着走。五人一边往目的地继续前进,一边想办法将另一个引擎修好,不然要这样开回到有人的地方,实在有点困难。 船还是继续的朝目的地前进,只是速度非常的慢。 这样过了三天,船上的水已经所剩无躲避,天气又热得发闷,几天下来连一滴雨水也没有,考夫曼第一个受不了,他养尊处优的体质本来就不适合冒险,再加上酗酒,当然就病倒了。 船没有到目的地,就已经有人生病,而且第二天的时候,考夫曼的病情恶化,开始发起高烧,好几次他清醒的时候都不断地吵着要回去,把大家搞得心烦意乱。 布傅一直在他身边照顾着,水也不敢多喝一口,深怕喝掉了,考夫曼要喝的时候没得喝。 叶亦深不得不问达斯汀:“我们还该不该继续前进?” 达斯汀也是皱着眉,想不出一个办法来。他心里也开始恐惧,怕一伙人真的没命再回到陆地,如果现在是还没有出发前,他可能不会答应接下这个工作。 “自古艰难唯一死”,谁也不希望死于非命。 “这附近难道都没有岛屿?”叶亦深看着驾驶舱前蓝蓝的大海,大海一望无际,对他的问题完全无动于衷。 “如果我们能撑到有人的地方的话,就停下来好了,船也需要修理。”达斯汀道。可是,依照地图来看,他们离最近的岛屿也还有几百海里的距离,以他们现在这种速度,至少还要十天,八天才会到。 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这里是大海,在大海中遇到这种事情,只有听天由命了。 在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惨淡情形下又过了三天。而船上的水真的一点都不剩了,达斯汀也和考夫曼一样,有了反悔,一直连连的咒骂道:“早就知道不该来什么百慕达三角。”可是没有办法,现在要调船回头只怕更远。 再过一天,不只是考夫曼生病,连布博、迈可和达斯汀都因缺水而倒了下去,只有叶亦深因为练过中国功夫,所以还硬撑着。 这天傍晚,叶亦深愁得发窘,一人站在船头,沮丧万分。水没有了,所有的人也通通病倒了,而陆地却根本不知道在哪里,经历过许多事情的他,这时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他这时不经意地摸到了依莎贝拉留下的海神像,他轻轻地对海神像说道:“海神啊,如果你听到了或看到了我们的处境,请你帮帮我们。” 突然间,他发现头顶上有一支鸟飞过,那是一支陆地鸟,大概有航海常识的人都知道,有飞鸟并不代表就是有陆地,可是叶亦深不知道,他这时认为有这种鸟就应该有陆地,于是他看准了飞鸟飞去的方向,赶紧跑到驾驶舱将舵转向鸟飞去的方向,心想跟着鸟走一定没错。他看了船的座标,只觉得座标的数字有点熟悉。 他固定好船的方向,从驾驶舱出来,又看到一大群的飞鸟从他头顶上飞过,他高兴得不得了,忙不迭的跑到船舱去和达斯汀说这件事。 达斯汀正处于半昏迷状态,可是听了叶亦深说的这件事,还是惊醒了过来,他紧张地问叶亦深道:“飞鸟飞得可快?” 叶亦深想了想,回道:“飞得很快。” 达斯汀倒在床上,只说了声:“完了。” 叶亦深不明白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赶忙问道:“什么意思?什么叫‘完了’?” 达斯汀有气无力地问道:“我们的座标现在是多少?” 叶亦深将他刚刚看到的座标对达斯汀说了。 达斯汀听完后道:“我们到了。” “到哪了?”叶亦深急得要死。 “到了……”他说到这里,体力不支,昏倒了过去。 达斯汀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清不楚,搞得叶亦深不知道该怎么办,而他也不知道,当海上的飞鸟发现暴风雨将来临的时候,它们都是飞得这么快的,不过,他也不用去明白,因为以他们这艘船的这种速度根本就逃不开如此大的暴风雨。 果真,在三十分钟之后,暴风雨就强劲的压上了叶亦深等人的船,暴风雨来得真快,一转眼就将船束笼罩在它的势力范围之内。 而这次,这艘船再也承受不起暴风雨了。 第十三章 最后一击 百慕达三角失踪的船支和飞机都有一个特点,就是遇到暴风雨,这在许多相关的记录中可以见到。 这些资料显示,在百慕达三角一带,暴风雨常是突如其来,完全没有预警的,也正是因为这样,很多的飞行器或是船支都没有足够的时间来应付这种突发的状况,这些人和船支等等就这样被暴风雨吞没。 另外还有一点很可怕的是,虽然这暴风雨来得快又来得急,可是不见得就一定没有逃脱的机会,在太平洋还有其他的海域里存在更大的暴风,一样有人安全逃离,只是偏巧在这一带还有磁偏的现象,指南针在这一带常失去作用或指得不对,让这些想逃向陆地的飞行器和船支反而愈偏离了正确的方向。 这就是百慕达三角可怕的地方,它不自然,像是人为的陷阱。 叶亦深的航行经验不够多,而唯一可能带他们逃出这场暴风雨的人,达斯汀船长,现在正昏迷不醒,暴风雨一点也没有留情,正排山倒海地向他们袭来。 暴风雨非常地大,他们的船就好像一片叶子般在海中摆荡,随时都会有翻覆的可能,他们完全没有对抗的力量,只有任暴风雨宰割。 暴风雨持续的肆虐,强大的力量在他们的船上很快地就显出了效果,船身渐渐地出现裂缝,海水不断地渗入船舱中,驾驶舱的屋顶先被掀起来,像个风筝被吹了好远,里面的物品被风抽出来,逐渐,船板也撕开,眼见船就要解体了。 昏迷的几人,这时都被暴风雨打得醒了过来,不过人在病中,只是残留着一点点的意识,根本没有力气反抗或是逃出去。 叶亦深用绳子绑住了众人和自己的手脚,将五人串在一起,这样五人就不会因暴风雨分开,他也替几人和自己戴上潜水镜,这件事没有什么真正的效果,只是一种寥胜于无的补偿。 现在他们连自救的力量都没有,唯一能够逃命的机会,就是叶亦深能抓住什么浮物,在最后一刻带着大家侥幸逃过。 这只是一种想法,这么大的暴风雨,就算每个人都清醒,也一样逃不掉。 狂风,暴雨,他们在大海中是这么的无能为力,这么的微不足道,和大自然相比,人类太渺小了。 船很快地就被蹂躏得四分五裂,叶亦深等五人也随之落入海里,暴风雨毫不怜悯他们,几秒之后,就被巨浪吞没了。 叶亦深在被抛出船去之前,抓住了一个充气式的泳圈,紧紧的抱着,可是在暴风雨强大的攻势和几人体重的牵绊之下,这个泳圈起不了作用,终于也在最后一刻,连着其他四人一起被拉入水里,水底下就像是有几百双手在拉他的脚,他只能一路下沉。 人落入水里,叶亦深的意识反而变得清楚,海里的暴风远比海面上来得小,经过刚才在海面上被暴风雨摧残,他竟然很庆幸他落入海中,而不是停留在海面之上。 之后,他感觉自己在下降,一点一点的在往最深的海里下沉,其他四人的重量不是开玩笑的,拖着他只有下沉的份。他努力的镇定自己,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现在他的处境真的是危险万分,海面上的风浪这么大,回也回不去,他们没有配带氧气,在海面下不一会就会缺氧而死。上也不成,下也不成,他真是万般为难。 就在此时,他看到了最恐怕的事情。 暴风雨的旋转力量,造成了一个直径有数十公尺的漩涡,这个漩涡由远至近,渐渐地接近叶亦深等人的位置,漩涡发出如怪兽般的吼声,将附近所有的东西连同海水吸入其中,如果叶亦深等被这漩涡吸住,就真的难逃一死了。 可是叶亦深这时再怎么挣扎,游得再怎么快,也不可能逃得掉,他身上绑着四个人,除非他立时解开绳子,放弃其他四人不管自己逃命,不然,他实在没有任何逃脱的可能。 在这些人之中有一个是他的好友,其他的人虽说不上是好友,可是也有情分在,他不会见死不救,不管这些人是不是他的朋友,就算今天这些人他完全不认识,他也一样不会放开这些人自己逃命。 这就是叶亦深,一个具有侠义心肠的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是不会见死不救的。 叶亦深当机立断,既然救生圈已然载不动几人,他便旋开了交作身上救生圈打气孔的盖子,这种救生圈原来是放在游艇上给人下海游泳时用的,是充气式的旧式泳圈,进气孔有一个小小的阀门,压下后才能将空气打进,相对的,要放出里面的空气也得压下这个阀门。 叶说深就利用这个救生圈内少量的空气,在一压一放阀门间,将嘴凑上,以吸取其中的空气。 空气是有了,不过,众人也被卷进了这股大漩流之中。 这个漩涡根深,一直向下伸展,而且中间形成一个类似真空的筒状管道,叶亦深眼见自己和其他的人被这个筒状管道不断吸向深海底,他尝试的挣扎了几下,但是这道漩涡的力量太大,他的挣扎一点用也没有。 他头头狂震:“难道我们真的就要葬身在此海底?” 他看过很多的电影或是其他的报导,看过这种因风暴产生的漩涡,但从来不知道,人掉入漩涡之后是什么样子和感觉? 他心里也奇怪的想到,为什么自己没有昏迷,还保持着清醒?是不是这个漩涡太大,他们在比例上大小,所以不会觉得天旋地转?还是这些根本就是他的幻觉? 照理说,人一旦被卷入漩涡之后,强大的旋转一定会把人转得头晕脑胀,再吸入几口海水,就算不立时就死,只怕也没有办法保持着清醒。 可是叶亦深没有!他一点也没有感觉昏迷或是休克,只是觉得眼睛睁不开,无法看清楚眼前的景象,而这是因为渗漏进潜水镜的海水刺激着他的眼睛,不是漩涡的力量。 他也用力地咬了一下舌头,舌尖的疼痛让他知道他不是在作梦。“那么,这是怎么一回事呢?”他问自己,想赶快找出一个答案。 他们还是不断地被漩涡拉扯着往海底沉去。 大约有二十分钟之后,他已来到了漩涡的最底部,旋转的力量到此已不具威胁,于是他们停止了下沉。这里到底有多深?叶亦深没有一点概念,只知道四周一片黑暗,也没有任何的声音。 这种感觉就好像被丢到一个不知名的空间之中,时空好像顿时静止,没有天,没有地,只有死亡。他往上看,完全看不到任何的光线,往下看,也见不到任何的东西,他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道即将会发生什么事情? 就这样静止了好一会儿,他觉得自己又开始下降,不过,这一次他下降得比较缓慢,而且是有人拉着他在下降,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几人重量的关系,他尝试去拉看看其他的人,不过,黑暗之中他既看不到其他的人,也无法拉动绳子。 于是乎,他只能被动地任由自己缓缓地下降。 过了很久,他的眼前开始出现一丝光亮,他心中大喜:“天啊,终于有光了。”他从来不知道光有这么的美。 他继续在下降,这一丝光也渐渐愈来愈亮,他忍不住高兴地大叫,可是他的叫声就像被关在一个密闭的罐子里,既短又闷,为了这个短暂的快乐,他得赶快补一口,他压下泳圈的气孔吸了一口气。 他的视线终于明亮了起来,不多久,他就看见海底有很多发亮的小点,一闪一闪,忽明忽灭,好像是从山顶看城市的夜景一样,又像是在夏天清朗的夜晚,透过薄薄的云层,抬头看天上的星星。 他还是一直在下降,而这些一闪一闪的亮光离他愈来愈近,他也渐渐看得到其他的人,其他的人还都在绳子的下端,四人一串,一个都没少,他放下了心,至少没有少人。可是他更担心四个人都没有空气,在水里这么久了,呼吸不到空气,怎么办? 一个正常的人如果失去空气超过几分钟,就会发生缺氧,休克,很有可能要死亡,他们四人这时都已经缺氧有一会了,不知道是否还活着。 眼前的景象这时愈来愈清楚,他忽然想起他看过皮耶画的画,那一幅他看不懂的画,他记得他那时间过依莎贝位那幅画是什么,依莎贝拉回答的是:“好像是房子。” 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来这幅画,是因为他看见底下的景象,就是这个样子,满地都是一样的东西,一个接着一个,上面是发亮的物体,就是叶亦深看到一闪一闪的东西,底下则是皮耶画的“房子”。 不过也不尽然相同,乍看之下是有点像,仔细再看就觉得不太一样,好像皮耶画的比较方,而他眼前的比较圆,而且集中一点。 他和这些物体的距离愈来愈近,逐渐地他已经降到这些发亮物体旁边,这时他特别仔细地看了看这些发亮的物体,他才发觉,这些都是一颗颗比他拳头还要大的珍珠,每一个都约有一个排球这么大。 “这……这是什么?难道,我在作梦?还是根本已经死了”叶亦深这时心里又开始产生怀疑,这些景象和他和遭遇,都不能用常理来解释,很难不让人以为自己是在作梦或是已经死了。 又过一会,他看见很多的“人”从这些一颗颗的“房子”里游了出来,大约有二、三十个,每一个“人”手的外侧都长有两个大刺,像是螃蟹大爪取掉了一半,旁边有大大小小不规则的锋利锯齿,看来像是一把不太弯的大链刀,也因为这些大刺,这些人看来显得雄纠纠有如战士。 这些“人”其实也不是真的人,而是体态外形和人很像,他们有头,有手、背上有鳍,没有双脚,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鱼尾巴,和童话故事中的人鱼类似,但脸又不一样,他们的眼睛,鼻子,嘴巴和海狗,海狮一类动物比较类似,和人则相去太远,他们的皮肤略带蓝色,应该是为了适应深海的颜色而形成的保护色。 这些鱼人乍看和人真的很像,他们同时具有鱼和人的特征。 鱼人以很快的速度游到叶亦深的身边,这速度很明显的比人类游泳的速度快了许多。其中几个鱼人用大刺往叶亦深绑着的绳子上一挥,绳子立刻就断了,五个人便被分了开来。 它们两人一组,从左右架住绳子下的四人,并用一个透明的,像是水母的东西罩住几人的头,那东西一碰到他们的头部,立刻就张开来,将头紧紧地包住,叶亦深觉得害怕,想要大叫:“不可以。” 当这些鱼人向叶亦深游来时,叶亦深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直觉性地便出拳反抗。他们不知道叶亦深仍然清醒,见叶亦深展开攻击,显是吓了一跳,然后纷纷反击。 水里的阻力比陆地要来得大,要挥动拳头或是踢出一脚都会比陆地上来得困难,速度也会慢得不少,饶是叶亦深这样身具高深中国功夫的人,在水里动手,也得大打折扣。 叶亦深使出一招“力拔山河”,双掌向外斜劈,攻向最靠近他的两个鱼人,那两个鱼人毫不畏惧,均是以左手臂的大刺一挡,右手抓向叶亦深。 叶亦深出招的速度极慢,就像是慢动作重播,而对方的速度却一点也不慢,只这一下,就被攻入了他的近身,叶亦深大惊,双脚一蹬,向前窜出,躲开两鱼人的包夹。 两鱼人似乎猜想不到叶亦深竟然还能躲开,对望了一眼,再度揉身而上,四爪同时向叶亦深抓来。 叶亦深习武多年,身体灵便,人在水中,虽然缓慢,但依然矫健,他转过身,将口中的一口气吞入腹内,运气丹田,双掌凝聚内力,“轰”的一声,打出了一记他自创“战拳”中的绝招“积水千刃”。 这招“积水千刃”在陆地上时,本是一招有攻有守的招数,在紧密的防守之中,更夹带者雷霆万钧的攻着在后,一波强过一波。不过,那是在陆地上,靠的是札实的腿力和快速的脚法,才可以在抵抗攻势同时采取反击。 可是,此时叶亦深的脚下踩的是无可借力的水,脚法和脚力完全都用不上,一记使出,威力不及陆地上的十分之一不说,整个人还因为过度用力而失去重心,身子向后栽倒。 还好,他的内力不弱,这一招无论如何是震退了两鱼人,让他有了缓冲的时间,他趁此时,赶紧再吸一口气;说时迟那时快,其他的鱼人发现叶亦深反抗,立时又有几支向这边靠近,几支鱼人像是讨论了一会,同时冲向叶亦深。 叶亦深看到他们的大刺,心里着实不好受。大刺看来锐利无比,被割一下铁定要少块肉,而在这无所借力又有阻力的海里,叶亦深怎么打都吃亏。 叶亦深的心里转了又转,想赶快找一个打赢他们的方法,现在不是他自己一个人脱身就好,还有迈可他们四个人要一起出去,这真的很难办。 叶亦深心里想:“在水里我要打赢这些怪物是不可能的,只有在陆地上才有可能,而现在他的位置不可能出现陆地,唯一勉强可以代替的,就是海底时这些‘屋子’的屋顶了。” 他马上向下看了一眼,看准了一个最近的屋顶,迅速往那游去。 他一动,那些鱼人立刻就跟上,刚刚他打中了其中两支鱼人,现在他们对他有点忌惮,是以和他保持有一点距离,他高那个屋顶约有十来公尺的距离,奋力游去,二、三十秒后站上了那个屋顶。 他用力的踏了踏屋顶,屋顶的确稳固,他才摆开了架势,心里对这些鱼人说道:“来吧,让你们尝尝我的厉害。” 鱼人们看他的架势,一时不知是不是该攻击,只见从屋子中游出愈来愈多的鱼人,少说也有七、八十支,将他团团围住,后续还在不断地增加。 叶亦深脚踏实地有力可借,心里不再那么害怕,可是,这些鱼人不攻击,尽围着他打转,他的空气却一点一点地在减少,不消半个小时,不用他们动手,叶亦深自己就会输给他们看。 叶亦深心里真是有说不出的委屈和郁结,只能看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向惨败,他不想放弃,也不想认输,但他又有什么方法呢? 他突然觉得自己已然是个死人了,在万念俱灰之际,他拿起了脚旁的大珍珠,用力掷向那群人,心里叫道:“就算我要死,也要把你们这里搞得乱七八糟。” 此念一起,更无犹豫,一奋起余力将屋顶上的珍珠甩将出去。一颗甩完再接一颗,一个屋子丢完,再丢另一个屋子。 那些鱼人看叶亦深破坏这些珍珠,都游过去将珍珠包起,不让珍珠落地,珍珠在屋上时,产生光亮,可是一离开屋顶,马上就变成一颗黑溜溜的球,叶亦深不明究竟。也无暇细想,只知道他们爱惜珍珠,便加快了速度破坏这些珍珠。 有几次,叶亦深索性击打珍珠,不过;珍珠坚硬如石,叶亦深只能打下一些粉来,并没有实质的伤害。 鱼人们看叶亦深击打珍珠,均起愤慨,有几个鱼人以仗刺游上阻止,但都被叶亦深打退。 叶亦深的空气所剩不多,速战速决是唯一办法,他等的就是这些鱼人一拥而上,这时见他们攻击,正中下怀。一等他们游近,立刻就施出他的绝招,以全力攻击鱼人。 有几支鱼人靠得较近,被叶亦深的掌力打得实了,便软倒落下,沉向海底。叶亦深看此举奏效,更不多想,立时如法炮制。 果然,不一会,又有不少鱼人被他打中掉落海底,这时鱼人数量减少不到一半,叶亦深兵行险着,由一幢屋夜跳到另一幢高大的屋顶,因为这幢屋顶有着最大的珍珠。 途中还抓住一支鱼人,想将他手上的大刺硬拉下,结果发现这种大刺是长在鱼人身上而非绑缚在手臂之上,也就作罢。 设想到叶亦深跳向那幢屋顶的动作,引起了所有鱼人的惊慌,只见鱼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冲向叶亦深,好象叶亦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一般,他们的眼中刹那间充满了杀意,蓝色的皮肤隐隐泛红。 “怎么会这样?”叶亦深心里奇怪道:“难道这是他们的宝殿?还是什么重要的地方?”他不能理解,不过,这也正好遂了他的心意:“引他们同时进攻。” 很多鱼人已离他很近,有的不时的在他身旁擦过试探着他,但他都没有出手,他要等到所有的鱼人都靠近时,才全力出招,不然,只要有一个鱼人存活或是没有离开,当他氧气没有时,就成为待宰的羔羊。 他耐心的等待,身上已被划中了两刀,海水的盐分浸泡着伤口真有说不出的疼痛,他咬着牙,等着施展出最后一击。 过了一会儿,所有的鱼人都靠近在叶亦深身周两公尺,他吸了救生圈中最后一口气。 这是最后一口气,再也没有让他活下去的媒介了,这口气吐出以后,他就要离开人世,这口气呼出之后,叶亦深就不再存在这世间了。他心中一痛,将这口珍贵的气运向全身,在四肢百骸流转一圈后,大喝一声,使出他战拳中的绝招“专一分十”。 这一招来自孙子兵法的虚实篇,基本上分为十式,每一式各有十个后着,每一个后着可演化出十个变化,也就是说一式约可以达到一百个变化,十式使尽可以达到一千个变化;可分可合,视情况而定可以当作一招,也可以当作十招,或是一百招;对象也可以自由锁定一人或是多数敌人,是他最具威力的招数之一。 叶亦深自出道以来,还从未出过全力对敌,没有人知道他出尽全力时是如何?只见叶赤深像一个陀螺一样不断地旋转,有时直,有时横,更有时突然回转,即使是身在水里,还是一样迅捷无比。 一阵快速的攻击中,不断地听到“碰!碰!碰!”的击打声,都是叶亦深打中鱼人身体的声音,这些被他击中的鱼人根本没有其他的动作,只有往外飞去,而外面的鱼人向内攻近,里面的鱼人飞出,登时就撞在一起,被叶亦深直接击中的血肉模糊,间接撞在一起的也难逃一死。 刹那间,整个深海里一片血腥,海水迅速染成了红色。 叶亦深心里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对他自己大叫道:“我要救我的朋友,不能让他们死在这里!”他不管自己是否能够脱离,只盼能多杀几个鱼人好让他的朋友逃逸。 他杀红了眼,连连大喝、出招更是快捷凶狠,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杀!” 只见他人影在海底化作千道,忽高忽低,忽左忽右。每一移动都有鱼人毙命于他掌下,每一出手就多一海底冤魂。 叶亦深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敌,虽身在深海底,虽是最后一口气,仍然不改其英雄本色,非战到力竭方歇。 几分钟之后,在场所有的鱼人,全部被击毙,四周全是鱼人的尸体,剩下的只有刚才先受伤和抱着珍珠的少数鱼人。 叶亦深真气用尽,吐出一口血水,动作渐渐慢了下来,身上几处被鱼人割破的伤口爆裂,血飞射喷出,他忍受着苦痛,向迈可几人的位置游去。 可是他已是强弩之末,这短短的几分尺终是游不到,在中途两口海水呛入肺里,失去了神智。 第十四章 海神族 练中国功夫最不幸的一件事,莫过于走火入魔,这事不是开玩笑的,轻则大病一场,重则筋骨易位,四肢瘫痪,精神错乱,更有甚者,当场暴毙。 过度发功也很容易造成走火入魔的情形,所以很多的练功者无论如何不会将功力用尽,以免功尽人亡。 叶亦深犯了个大忌,他完全是背水一战,当时他看到那么多没见过的大型怪鱼抓住他的朋友,他心里的直觉就只是打跑这些怪鱼,不让他们成为怪鱼的食物,而他自己是生是死,反倒没那么在意。 以当时的姿态来看,所有的人,连他自己,在他最后一击之后,应该都难逃一死。 他五脏六腑已经受了重伤,他所以昏迷,一来是缺氧所致,二来是功力用尽。 之后,他几次觉得有人将一种冰冷的液体灌人他的口里,凉凉黏黏的,略带腥味,刚入口时很不舒服,但适应以后,便觉得力气一分一分恢复。 这样的感觉经过好几次,叶亦深终于睁开了眼睛,而在他意识模糊醒来之时心里最先想起的,是迈可、考夫曼、布博和达斯汀,眼前那些没见过怪物的景观仍在他脑海里徘徊未去,他不知道众人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被怪鱼抓去? 他现在的感觉并不像是个已死的人,他感到自己仍在呼吸,四肢百骸因为过度发功显得有些虚软,头也有些疼,他动了动四肢,想让自己舒服一点。 四周很静,久久久久,才隐隐约约传来轻微的呼吸声。 “有人!”这是他听到呼吸声时的第一个直觉。为了要证实他的假设,他困难的爬起身来,往呼吸声发出的地方走去。 他站起来之后,四下看了看,他所在的地方,是一个相当大的房间,四周一片白,什么也看不到,中间有一张三十公分高的矮床,就是他躺的地方,其次再远一点,好像也有别的床,只是灯光大暗看不太清楚。 叶亦深慢慢走了过去,果然发现另一头还有一张床,床上躺了一个人,他高兴的跑了过去,见到上面赫然就是和他一起掉入深海的考夫曼。他这一喜非同小可,忙伸手过去探查考夫曼的鼻息,见他呼吸均匀,这才放了心,不过,马上就笑自己:“既然有呼吸声,当然有呼吸。” 他沿着墙壁向另一头摸索,不久又发现了另一张床,他走近一看,是达斯汀,达斯汀也有呼吸,他又继续向另一端前进,后来,又发现迈可和布博,两人也和考夫曼他们一样,均睡得十分熟,也没有生命危险。 他推了推迈可,迈可一点反应也没有,仍然昏迷未醒,不过,他既然知道众人都没事,心上也就放下了一颗大石头,他暂不管四人,只在四处走在观察他们所在的这个房间。 这个房间很大,呈不规则圆型,叶亦深估计这个房间大得可以容纳二、三百人,那是里面除了他们五人睡的五张床以外什么都没有,灯光是从外间照进来的,很暗,不太容易看清楚事物。 他走了一圈,又回到他的床前,坐下来思考着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只记得,他和那些奇怪的鱼人打了一架,用完了救生圈的空气,就不醒人事了,所以,他应该是被那些鱼人俘虏了才对,他心想:“迈可他们也被救了,不知道是谁救了我们?这里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叶亦深正想得出神,突然一个声音从他背后响起:“叶亦深,你醒了,看来综合鱼浆还真有点用处。” 叶亦深吓了一跳,同时顺着那个声音望去。 “依莎贝拉!”叶亦深看到了说话的人,惊讶的叫了起来,灯光很暗,他只能看个大概,而他见到站在他后面的,正是他们千里迢迢来这要我的人依莎贝拉。 只见她身上穿了一件奇怪的皮衣,头发散乱,好像刚刚洗完头,擦完头发却没有梳理。他的直觉是:“她的样子很怪。” “对不起,用这种方法把你请来。”叶亦深听见那女人道。 “依莎贝拉,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没事吧?”叶亦深欣喜若狂,他们为了找她,不辞千辛万苦地跑到这里,中间还差点没命,他高兴地从床上跳起来跑向她。 可是那女人看着叶亦深一点表情也没有,脸上就像是罩了一层寒霜,待叶亦深走近时阻止了他,冷冷的道:“我不是依莎贝拉。” “你不是依莎贝拉?”叶亦深不相信的再度靠近,由于他的心情激动,双手自然而然的去抓她的肩膀,那女人没有闪躲,“啪”的一声,叶亦深掐住她的肩膀。这一下力量用得大了,那女人受痛,一把推开叶亦深,凶狠地道:“这里是海神族的国度,请你小心你的行为。” 叶亦深没想到她会这样大力的推自己,这一下直把他推得向后退了两步,他愣愣地看着那女人,口里喃喃地道:“海神族……” 他很辛苦地在昏暗地灯光下观察着这个女人,心里突然觉得失望,心道:“她不是依莎贝拉。”他坐了起来,仔细地再看了一眼那女子,道:“你和她长得很像。” 叶亦深和依莎贝拉有过长时间的相处,她最大的特征就是那双奇特的眼睛,她有一双深蓝的眼睛,深沉得让人无法见底,初看时或许觉得美丽,但看久了,就会发觉那双眼睛藏有无数的秘密,这女人外表和依莎贝拉或许很像,但她的眼神缺乏了依莎贝拉那种动人心弦的光华。 那女人点点头道:“我是依莎贝拉的妹妹。” 叶亦深心里“哦”了一声,想:“原来是依莎贝拉的妹妹,难怪这么像。” 只听她又道:“我叫‘海乐’。” 叶亦深心里又有了希望,她是依莎贝拉的妹妹,那么依莎贝拉也应该就在附近,是以他马上又道:“海乐小姐,不知道你姐姐现在在哪里,可不可以请她出来见一面。” 海乐没回答他,冷冷地对叶亦深道:“你杀了我们不少的同胞。” 叶亦深心里掠过一个念头,认为她说的可能是那些鱼人,可是她是人,而鱼人是鱼人,不知她所谓的“同胞”是指谁? “对不起,我不明白你说的同胞是谁?可否请你说清楚一点。”叶亦深客气地道。 海乐的语气很平,也很冷:“你一口气杀了我们一百多个战士,你还能不知道?” “是那些鱼人?”叶亦深问。 “没错。”海乐回道。 叶亦深这下就清楚了,他不好意思的咳了两声,道:“我不知道,当时的情况危急,我没有办法。” “你必须为你所做的事付出代价。”海乐一点表情也没有,看来她很认真。 叶亦深心想:“当时杀那些鱼人时,纯粹只想到要保护迈可等人,并没有想到这些鱼人也是生命的,此时想起,不禁有些愧疚。”便回海乐道:“他们是我杀的,我当然会偿命。”他想他这么说,应该没错了,人类最大的错,莫过于杀人,而杀人偿命是人类法律的规则,是平等的方法,这是最早人类的法典中就已经出现。 海乐对他的回答没有反应,也不知在想什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跟你开玩笑的,要怎么发落,我也不知道,看族母怎么说好了。”她这才笑了笑。 叶亦深搞不懂她怎么回事,一会儿要自己付出代价,一会儿又说是开玩笑,喜怒变化之大,生平仅见,他看了看海乐令人难以捉摸的眼睛;心想:“这个女孩个性可真怪了。” 他们对话时,叶亦深对她观察得很仔细,从头到脚看了不知道几遍,这时道:“你说鱼人是你的同胞,可是你是人类,为什么说他们是你的同胞?他们是你养的吗?” “他们?我养的?”海乐大笑了出来:“哈哈,他们才不是我养的,我也是鱼人。” “什么?”叶亦深叫了出来,心里却不禁想:“这怎么可能?我一定是疯了,听错了。” 海乐笑完以后,冷哼两声,道:“你不相信!对不对?哼!人类就是这么愚蠢。” 叶亦深不是不能接受这种事,只是没有确实的证明,这种事情实在很难让人相信,他再问道:“你真的不是人类?” “当然不是,我只是体型和人一样,过一段时间,等我从人类的世界回来后,就会变回鱼人的样子。”海乐道。 “这太不可思议了。”叶亦深又叫道:“怎么可能?你们……可以随意的变化身体……从鱼人变成人类?”叶亦深太过惊讶,声音有点颤抖。他这一生经历过不少稀奇古怪的事情,要不是这事真的是超出了他的知识领域太多,他也不会惊讶成这样子。 “变成人类有何难?我们的祖先早就发明了可以变化人形的药,只要吃一点药,就可以变成人类。”海乐轻描淡写的道。 叶亦深心里万千个念头转过,他想:“人类发明复制人的技术不过是这些年的事,而他们竟然可以任意变化外型,这种科技比人类不知高上多少?这说法倒像是中国古时‘狐仙’。” 传说中国古时有一些狐狸吸取日月精华,经过一定的时间修炼,就可以变化人形,到人类的世界中生活。不过,这毕竟是传说,和听到她亲口所说又是不同。 叶亦深按住心里的惊愕。整理了一下,他的疑惑大多,他得一个一个问题问清楚。 “如果你是鱼人的话,那你的姐姐也是鱼人吗?”叶亦深问这问题时声音仍是发着抖,他一直镇定不下来。 海乐道:“我是鱼人,我的姐姐当然也是鱼人。” “这……这……我是在作梦吗?”叶亦深想起他认识依莎贝拉的情景,此时一幕幕出现在他的眼前,他用力的回想,依莎贝拉有什么地方像鱼人? 终于,他想起,从依莎贝拉不知道他是中国人,到她在卫星转播节目时的表现,皮耶日记中所记载的,都处处表现出她异于常人,只是以前他一直没想到依莎贝拉有可能不是人类,当然更不会去怀疑她是一个人类以外的生物所变成的“假人类”。 当我们看到一个人的时候,照正常的情况,我们或许会思考他是什么样的人?从什么地方来?是做什么的?但绝不会先去怀疑这人是不是人类?这种事情只有在电影里才会有,在现实生活中不会发生,也许真有,只是我们没有发现。 我们可曾在路上见人寒喧时说:“你好,你好,我是某某某,是人类,你是什么变的?”这不吓死人才怪。 海乐这么一说,再把事情往回推,就可以发现很多依莎贝拉不是人类的一些破绽。 虽然他现在还不是很相信,可是他见过了那些和人类也有几分相近的鱼人,而且还交过手,所以他不得不怀疑,依莎贝拉可能真不是人类。至少,人类的书里或知识里就没有那种鱼人的记载。 只听海乐又道:“我和姐姐一样,有权利变成人类,也可以学习人类的语言,只是人类的语言太简单了。” 叶亦深没有回答,只想:“假如她们真的可以任意的变化外形,智商势必极高,那么学人类的语言又有何难?” 叶亦深叹了一口气,硬压住了悸动了心情,问道:“我想请问你,我们现在是在哪里?” 海乐道:“你们当然是在我们海神族的境内。” 叶亦深道:“海神族是在哪里呢?是在海里吗?” 海乐嘲笑叶亦深的口气道:“海神族的国境当然是在大海里,难不成还在陆地上” 叶亦深点了点头,他发觉自己已然失去了幽默感。他又道:“那我们也是你救的吗?” 海乐道:“不算是,你们是我姐姐请来的客人,没什么救不救的。” “什么意思?我们是你姐姐的客人?”叶亦深不解。 海乐有点不耐烦地道:“你们是我姐姐请来的,她留下线索给你们,让你们来到这里,而你们就来啦。” “你是说,我们是你姐姐请来的,而不是自己不小心被暴风雨卷进来的?”叶亦深推敲她的话。 海乐偷笑了一下,道:“每一艘船到了这里都会遇到暴风雨,不光是只有你们会遇到而已,除非人类的船离我们的国界很远,或是我们觉得他们完全没有任何的威胁。” “什么意思?为什么每艘船到这里都会遇到暴风雨?这是可以控制的吗?”叶亦深知道自己正在发现这世上一个极大的秘密。 “那是当然,因为暴风雨是我们制造的嘛,真是的。这都搞不清楚,我们不想让人类知道我们的存在,所以就制造暴风雨,打沉来这里的船支。”海乐对叶亦深的无知很不高兴。 叶亦深当然无知,他刚刚听到的事情,完完全全就没有在人类的记录中见过,他又怎么会知道? “暴风雨是你们制造的?你们可以制造暴风雨?”叶亦深紧张的问道。 “这有什么难的”我们早就在几千年前就会制造暴风雨了。”海乐道。 叶亦深这时有一个感觉,就是事情愈来愈复杂离奇,刚刚说他们可以用人类的基因变化他们既有的外型,现在又说他们可以制造暴风雨,不知道她下面还可以说出什么话来,他实在觉得现在面对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了。 他前后左右到处看,好像在找什么东西,然后问海乐道:“这是不是‘整人秀’?” 海乐不明白,反问:“什么整人秀?” 叶亦深不禁笑了笑,忖道:“先是跑出一个个性奇怪的妹妹出来,又告诉我她是一支鱼,然后又告诉我这支鱼可以呼风唤雨,后面还有什么?大白鲨?大海怪?辛巴达?” 叶亦深想开自己一个玩笑,缓冲一下紧绷的心情,可是竟然怎么也想不出这么一个玩笑来。 他摇摇手道:“没事。”冷静了一下,理出一些头绪,对海乐道:“对不起,我已经有点乱了,你可不可以说得详尽一点?我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愿意从头说吗?” 海乐道:“这就是我姐姐叫我来的原因,她叫我带你去见她,她会亲自将事情说给你听。” “太好了,你是说我现在可以见得到你姐姐?”叶亦深道。 “是的,不过,你得先回答我三个问题。”海乐兴奋地道。 叶亦深看她的表情改变,不知道她搞什么玄虚,便道:“好,你问。” 海乐很认真的想了一想,然后问道:“你们人类是不是有一种机器会飞?可以飞到很高很高的天上,从白云里看地球?” 叶亦深没想到她问的竟然是这种问题,忍不住微笑了一下,回道:“是啊,那种机器叫作‘飞机’。” “啊,真有的。”海乐低声的道。接着她又想了一又问:“人类是不是有很多很漂亮的衣服,红的,黄的、蓝的、紫的……随时都可以换?”她说时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 叶亦深心想:“这也能算是问题吗?随便一个人类都知道,衣服可以换,而且什么颜色都有。”但他转念一想:“她是在海里生长的鱼,鱼没有衣服,一辈子都穿着自己的皮,从来也没有换过衣服,当然不知道了。”他觉得海乐单纯得很可爱,于是回道:“是啊,人类的衣服是天天换的,你想穿什么衣服就可以穿什么衣服。” 海乐的眼神变了变,对叶亦深这些答案很满意,她未经人世的心灵,这时出现了许多的幻想,好一会之后,她才又问叶亦深道:“我再问你……” 叶亦深笑着道:“这是第三个问题了,问完了以后要带我去见你姐姐。”海乐赶紧道:“没问题。” 叶亦深抖抖眉,道:“好吧,那第三个问题是什么?”他心里想海乐问的问题一定也是和前两个问题一样,和人类的生活有关吧。 只听海乐道:“什么是爱情?” “爱情?”叶亦深差一点昏倒,这个问题太难了,不可能像前两个问题一样回答,他想了想,道:“爱情,嗯……这个……”他看海乐一副专心的神表,就像少女期待爱情降临时的表情一样。 “爱情是你喜欢上一个人,然后你每天都想见到这个人,看不到他的时候,你会想他,他就像是你的水,空气和食物;你会渐渐地想和他成为一体,会想把这世界上所有的好东西统统都给他,他生病的时候你会担心,他开心的时候你也会跟着开心,他难过的时候你会想要安慰他……还有很多啦,等你遇到了,你就会知道。”叶亦深抓了抓头,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名词。 海乐怔怔地出了一会神,仿佛在想像爱情的情景,过了一会,回过神来后,又问道:“什么是喜欢?” 叶亦深苦笑了一下,很辛苦地解释道:“喜欢……喜欢就是当你遇到一个人,你想要亲近他,看到他就会很高兴,很开心,那就是喜欢。” 海乐眼神盯着叶亦深看了一会,道:“我喜欢你。” 叶亦深赶紧大摇其手,道:“不要闹了,这不是喜欢,你不喜欢我。”他拼命的否认。 海乐不甚明白为什么叶亦:深这么说,便道:“为什么?我看了你很开心,很高兴啊,这不就是喜欢?你自己说的。” 叶亦深无可奈何,海乐明明就是搞不清楚什么是爱情?什么是喜欢?他愈解释只会愈糟,他心里惦记着要找依莎贝拉,要搞清楚此间的事,索性随她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还好海乐对这个事情也没有太大的兴趣,只自顾地说道:“人类的感情真是简单。” 叶亦深大舒一口气,道:“是啊,人类的感情很简单。”她不知道,人类脑袋里最复杂的一块部分,就是感情。这个部分左右人类的进步,左右人类的行为,人类自古以来,有多少叱咤风云的人却看不破情关的。 海乐看叶亦深的表情似笑非笑,正想问他在想什么。才刚说了三个字:“我问你……” 叶亦深怕她又问什么奇怪的问题,连忙道:“你不是说问完三个问题就带我去见你姐姐的吗?现在三个问题已经问完了。” 海乐怔了一下,只好回道:“是的,请你跟我来。”她说完便转身往外走。 叶亦深没想到她倒是说话算话,知道她要带她去找依莎贝拉,精神一振,跟在她后面,走出了这间屋子。屋子外是一个长长的通道,鱼人想得很周到,将海底设置了一条通道行走,通道里有空气,也有微弱的光线,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子的通道? 眼见通道外面都是见都没见过的海中生物,有的是植物,有的是动物,比之世上所有的海洋公园都来得壮观和精彩,叶亦深连连啧啧称奇。 只听海乐道:“你一定觉得奇怪,我们为什么要做这样的通道,对不对?” 叶亦深回道:“没错,我正觉得奇怪,你们不是鱼人吗?为什么要做这样的通道和房屋?”他心里的猜测是鱼人里大部分是鱼人,但有一定数量的鱼人是人形的鱼人,所以才做这些通道给这些人形的鱼人行走。 海乐的答案是:“海神族里极少数的鱼人在他们一生之中有权利到人类的世界去一次,这些鱼人变成人之后,必须要经过三到五年的训练和适应,学习人类的语言,学习人类的行为,由于他们的身体组织和结构已经和人相同,所以这段时间内他们都须生活在这里。” 叶亦深“哦”了一声,心想:“不知道他们其他的人长得如何?人类的世界里又有多少他们的‘间谍’在内?” 海乐又道:“你一定在想我们的人到了人类的世界里做些什么事,是不是?” 叶亦深在后面笑着答道:“我想你们做什么事都没有关系,你们应该不会去做危害人类的事。” 海乐也笑道:“你很聪明,我们害怕你们人类尚且不及,又怎么会去做危害你们人类的事?’叶亦深心里叹了一口气:“他们把人类当作最可怕的敌人了。” 走完通道之后转进另一间屋子,穿过屋子之后,又是一个通道,这个通道比之前的那个通道来得亮得多,叶亦深看到更多里面的景象,也看清楚了海乐的头发是黑色略带咖啡,身高好像也比依莎贝拉矮了一点,她走路时一摆一扭,好像对双腿的使用还不是很习惯,不过,这姿态也让她看起来更婀娜多姿。 叶亦深看了一会,心里觉得好笑,想:“这女孩个性古古怪怪,喜怒无常,不但对情绪的控制不熟悉,也缺乏应对的经验和技巧,从她所问的问题上判断,她所向往人类者,不外是物质与爱情,和时下一般虚荣的年轻女孩异曲同工,她如果到人类的世间去,不知道会闯出什么祸事?” 叶亦深决定试探一下她,便问了一个问题:“海乐,我问你,假如你现在到了人类的世界去,你第一件事情。是要做什么?第一个想去的地方,又是哪里?” 海乐脚下不停,头也不回地就回答叶亦深:“我到人类世界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当然就是坐飞机了……”叶亦深心想:“鱼也是想飞的,飞这件事,是大多数生物的理想。” 又听海乐道:“第一个要去的地方嘛……可能是‘迪士尼乐园’。” 叶亦深“呵呵”笑了一下,道:“这个地方不错。”心里却想:“美国人真是会打广告,连海里的鱼人都知道迪士尼乐园。” 两人走了一会儿,在通道里左转右弯来到一问透明的屋子前面,海乐走了进去,叶亦深也随之入内。 屋内是一个大厅,没有什么家具摆设,除了正中一支极大的贝壳之外,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东西,海乐进到屋内后,对叶亦深道:“在这里等着,我姐姐马上就来。”说完便退了出去。 第十五章 错杀 海乐退出去之后,叶亦深手负在身后四下瞧了一瞧,这间屋子四周墙壁有三个面像玻璃般呈现透明,外面有很多的鱼人和深海生物在水中悠游,叶亦深看得见他们,他们也把叶亦深看得清清楚楚,叶亦深有一种感觉,假如它们看自己不顺眼的话,他们随时会打破墙壁冲进来。叶亦深看了一看,向那些鱼人挥挥手,打了声招呼:“嗨,你们好。”接着又晃到那支大贝壳旁。 这一看,才发觉这极大的贝壳是里面长有各式各样的珍珠,有大有小,有黑有白,大的比人头还大,小的只有一个指尖,所有的珍珠围出一个筒状的椅型,看来是一张王座,叶亦深心想这张椅子如果要出售的话,至少也得三、五十万美金还不止。 他等了一会,椅子后唯一面不透明的墙壁后走出一人,叶亦深一看,便激动地叫道:“依莎贝拉。” 他这次不会看错了,这人就是依莎贝拉。 依莎贝拉也很高兴地跑过来,抱着叶亦深开心的道:“深,好久不见了。” 叶亦深用力的拥抱她一下,答道:“真是好久不见了。”他将她轻轻推开,以便看清楚她的样子。 依莎贝拉穿了一件和海乐类似的奇怪皮衣,将全身包着,不见拉链和扣子,也看不出开口在哪,光滑的皮质和一般的皮衣不同,看起来很滑,可是没有一点反光。 他看了依莎贝拉一会儿,眼珠转到外面的那些鱼人身上,不好意思的对依莎贝拉道:“他们一定要这样盯着我们看吗?”他觉得和依莎贝拉说话和动作都给他们看见实在有点别扭。 依莎贝拉知道他的心意,微笑道:“他们是保护我的。” 叶亦深也笑了笑,她这么说他当然不好意思,只得任他们这样盯着,只是表情仍然不是很舒服。 依莎贝拉走到贝壳旁,轻轻拉了一下把手边的一颗珍珠,透明的墙壁便开始变黑,就像是在水中倒了颜料一样愈来愈深,不多时,原本透明的墙壁竟变成了黑色。 叶亦深很是惊奇,开玩笑道:“也不必让它们什么都看不到,看不清楚就好了,模模糊糊比较美。” 依莎贝拉不懂他话中之意,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叶亦深赶忙转个话题道:“你好像瘦了。” 依莎贝拉笑了一下,道:“还好。”她从大贝壳处走回叶亦深身边,像个小麻雀一样绕了叶亦深一圈,拉着他手,说:“你一去就是那么久,我好想你。” 叶亦深心头一震,回道:“我也想你。” 依莎贝拉将他带过一旁肩并肩坐在地上,并没有坐在那张贝壳椅子上。叶亦深心里是千头万绪,不知该从何说起,而依莎贝拉则是一派天真烂漫,一会看看叶亦深的脸,一会儿看看他的身上,好像他身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一样。 叶亦深将她和海乐相比,依莎贝拉纯洁天真,待人真诚,比起海乐的反覆无常显得质朴可爱多了,看来她们姐妹两人个性差别甚远。 “深,我这次有事情请你帮我。”依莎贝拉终于开口道。 叶亦深想都设想就回道:“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说,我能做得到的一定尽力相助。” 依莎贝拉点点头道:“好,那我就说了。” “等一下,等一下,我有几个问题要先问你的。”叶亦深阻止了她的话。 “我也知道你有很多的话要问我,好吧,你尽管问吧。”依莎贝拉道。 依莎贝拉说话远比海乐来得流利,他刚认识依莎贝拉的时候,她说的法文也很不顺畅,就像海乐说的话一样,而现在,她已经说得一口流利的法文。 “我想问你,你……是不是人类?”叶亦深问的有点保守。 依莎贝拉笑笑道:“怎么不问我是不是鱼人或是人鱼呢。”她看着叶亦深,有几秒没有说话,然后回道:“我不是人类。” “真的?”叶亦深为了再确定一次,所以反问。 “真的,我不是人类。”依莎贝拉很肯定的道。 叶亦深重重吐出一口气,心道:“果然是真的。” “深,我并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只是我是个鱼人,如果被人类知道我的身分的话,一定会被人类抓起来,当作实验品……或是更惨的下场……我是不得已才瞒你的。”依莎贝拉很不好意思地向叶亦深道歉。 “我并没有怪你,我很能了解你的处境,我不会在意这些事情,能和人类以外的……的生物做朋友,是我的荣幸。”叶亦深体贴地笑道。 “真的?你一点都不怪我?”依莎贝拉很高兴。 “当然,我说不怪就不会怪你。”叶亦深仍然笑着。 依莎贝拉又道:“那有关皮耶的死……” 皮耶是叶亦深的好朋友,他听到这里,眼睛登时一亮,问道:“皮耶的死和你有关?” 依莎贝拉发觉他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可怕,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不由得将要说的话又吞回肚里。 叶亦深看她欲言又止,便道:“皮耶是我的好朋友,你知道的。” 依莎贝拉叹了一口气,道:“当时我为了保密我自己的身分,不得不隐瞒这件事情的真相。现在你既然已经知道了,再瞒我也没什么意思。” 叶亦深道:“我想听。” 依莎贝拉抬头看了看上面,仿佛思绪飞到很远的地方,过了一会,她说道:“皮耶跟踪我很长一段时间,这事你知道吗?” 叶亦深点点头,他看过皮耶的日记,所以对这事有点了解。 依莎贝拉接道:“他跟踪我,不光是因为他喜欢我,而是因为他发现了我的秘密。” “他发现了你的秘密?”叶亦深惊讶地道。 依莎贝拉道:“我和他第一次相遇是在海边,因为他拼命地追我,差点溺死在大海里,我想救他,在他溺水之后曾带他回来这里,不小心让他看到了我们的族人。” 叶亦深有点生气了:“所以你就杀了他?” 依莎贝拉赶紧道:“不是的,不是的。” 叶亦深点点头,等她继续说下去。 依莎贝拉又道,“他是我在人类的世界里认识的第一个人,对我又好,我怎么会害他?只是他知道了这里的事情,多少有点不方便。” 叶亦深“嗯”了一声,听依莎贝拉继续说道:“我变成人类,到人类世界的事情,只有几个人知道,除了我们海神族自己的人以外,还有一个是另一个鱼人族的族母,后来,又多一个皮耶。” 叶亦深又“嗯”了一声,并不打断她的话。 “海神族世代居住于海底,至今已有三千多万年了……”她看了看叶亦深,叶亦深很专心地在听。 “我们一直是海底,哦不,应该说是全地球上最优秀的生物。”依莎贝拉道:“自有人类以来,我们就一直存在人类的世界。” “你们和人类有往来?” “也不能说是往来,我们的祖先想和人类合作,不过,却发现人类和我们的个性差异太大而放弃,于是,我们的祖先便决定不正面的和人类往来,而是从其他的面进入人类的世界里,观察人类的生活,一方面防范,一方面学习。”依莎贝拉道。 叶亦深点头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依莎贝拉没听懂,“啊”了一声,叶亦深才笑了一下,道:“我在想,如果你们早和人类有往来的话,那应该会有记载才是。” 依莎贝拉也笑着回他道:“还好没有记载,不然的话,人类一定会大规模出动来寻找我们。” 叶亦深心想:“找他们比找外星人容易多了,如果真让人类知道他们的话,那他们肯定是要遭殃的。” 依莎贝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又道:“像我去人类的世界,一方面是去学习人类的一些生活,再来则是要破坏考夫曼的海底资源开发的进行,也不是毫无目的的到人类的世界去。” 叶亦深这才知道,原来她是为了破坏考夫曼的组织才去人类的世界的。 依莎贝拉道:“在这个广大的海洋里,我们一直以为我们隐藏得很好。不过,最近海底资源开发基金会里有几个专家,发现我们海神族领域里藏有大量的贵重金属,他们在寻找矿物的同时,已经不知不觉地进到我们的地盘里面,我们很害怕他们会因此发现我们的存在,所以想阻止他们继续开采这些贵金属。” 叶亦深知道考夫曼他们这个会议的确是有真正的专家在负责发掘海底的资源,很有可能已经发现以前未曾发现的资源。 依沙贝拉道:“我和考夫曼接触,为的只是这个目的。” 叶亦深点点头:“我那时也觉得奇怪,像你这样的人为何会想和考夫曼那种超级花花公子在一起?” 依莎贝拉问道:“怎么说?” 叶亦深道:“你不虚荣,对钱看得淡,又喜爱艺术,而考夫曼这个人除了有钱,可以满足虚荣以外,对艺术更是一窍不通,你们两个在一起,真让我觉得奇怪。” 依莎贝拉苦笑了一下,道:“我也不想的。” 叶亦深又问回他关切的问题:“那皮耶是怎么死的?” 依莎贝拉道:“皮耶知道我的事,我一直求他帮我保守这个秘密,他有一直守口如瓶,可是还是让其他人知道了?” “是谁?”叶亦深道。 “是考夫曼的管家,迪克。”依莎贝拉道。 “迪克?” “是的,考夫曼开始追求我之后,迪克便派人调查我的身世,而我那时在人类的世界里只有皮耶一个朋友,当然就被迪克发现了,他从别的地方无法查知我的身分,只有从皮耶的身上着手。”依莎贝拉道。 “这么说的话,迪克从皮耶的口中知道你是鱼人的身分了?”叶亦深道。 依莎贝拉摇了摇头,道:“皮耶并没有出卖我,而是他们偷走了皮耶的日记之后才知道的。” 叶亦深长长“哦”了一声,然后道:“迪克为了调查你的身分找上了皮耶,结果发现了你是鱼人的秘密?” 依莎贝拉回道:“就是这样?” “皮耶的日记里记着你的真实身分?”叶亦深问。 依莎贝拉点了点头,道:“是的。” 叶亦深想起皮耶的日记,中间有几页被人撕去,当时他猜想定是和这有关,没想到竟是记载着依莎贝拉的身分。 叶亦深回道:“原来是如此。” 依莎贝拉道:“考夫曼的企业一直是迪克在打理,他很有心的想要侵占考夫曼的家产,表面上装得忠心耿耿,私底下却是另有私心。而考夫曼本人对此事也并不清楚,他还以为迪克真是像他表面上那么忠诚呢。” 叶亦深点点头表示赞成。 依莎贝拉续道:“迪克一直都在考夫曼的背后做一些有利于他自己的事,不过,他对老考夫曼所说的事情也执行得很彻底。” 叶亦深比了一下“停”的手势,问道:“这话怎么说?” 依莎贝拉道:“迪克以前是老考夫曼的手下,非常的崇拜老考夫曼,他所说的每一句话,迪克都当成圣旨,而老考地曼生前所有的计划在死后也都一直在执行,这都是因为迪克对他的崇敬所致。” 叶亦深心底出现了一些画面,他开始想像迪克这么忍辱负重地在考夫曼的手下做事,为的究竟是什么?是私人的利益?还是对考夫曼的崇拜? 依莎贝拉又道:“你不用怀疑,这件事情是千真万确的。” 叶亦深道:“我并不怀疑,我只是觉得迪克这人不简单,忍了这么多年,要是我就做不到。” 依莎贝拉点头道:“我的身分被他知道之后,他都不露出马脚,表面上对我还是很恭敬,私底下却包藏祸心。” 叶亦深喃喃道:“看来不该放了这人。” “什么!”依莎贝拉叫了一声。 叶亦深见她惊讶的反应,便说出他挑拨迪克和考夫曼的事情,还有他勾结俄罗斯人的事说了。依莎贝拉听完,直道:“可惜,可惜。” 叶亦深见她反应,问道:“为什么可惜?” 依莎贝拉很认真的看了看叶亦深一眼,道:“你可知道是谁杀了皮耶?” 叶亦深有点紧张,他虽然获知皮耶是自杀的,可是心里一直都觉得此事有蹊跷,不是那么简单,这时听依莎贝拉这么说,不由得手心冒汗,声音都颤抖起来,问道:“是谁杀的?” “是迪克。”依莎贝拉道。 叶亦深全身不由自主的发起抖来,他最好的朋友,就这么被这个人杀了,他现在恨不得剥他的皮。 依莎贝拉看他的样子可怕,不敢说话,直过了好久,叶亦深才恢复正常,道:“请你把当时的情形说清楚一点。” “迪克知道我的事情之后,就决意把皮耶杀了。”依莎贝拉道。 “为什么?为什么知道你的事情却要把皮耶杀掉?这和皮耶有什么关系?”叶亦深叫道。 依莎贝拉很难过的道:“皮耶整天跟着我,怕的是我遇到麻烦,其实他这么跟着我,为的是保护我的安全,并不是吃醋。” 当叶亦深知道那时皮耶整天什么事情都不做,就是跟着依莎贝拉的时候,还在想皮耶怎么变了一个人,到这时他才明白,皮耶是为了保护依莎贝拉。 只听依莎贝拉继续道:“迪克知道皮耶在保护我,他要对我下手,就一定要先解决皮耶,所以,他就派人将皮耶杀了,之后,还将死因弄成自杀。” “他为什么要对你下手?”叶亦深问。 依莎贝拉道:“起初,我以为他只是因为我不断地阻挠海底资源开发会议的进行,所以才怀恨在心,后来我的族人告诉我,他和我的对手勾结,想要抓我作人质,来要威我的族人。” 叶亦深缓缓地点头,心里想着当时的情况:“迪克发现了依莎贝拉起初的身分,一定会有所反应,也就是说,他想要抓起依莎贝拉。而皮耶整天跟着依莎贝拉,就像是她的守护天使一样,这一定阻挠了迪克的行动,他想杀掉皮耶是可想而知的。” “依莎贝拉是个宝,她这个鱼人的身分让这世上任何一个人知道了,都不会是件好事,除非是像皮耶这种古道热肠的人,在知道她的身分之后,还不断地保护着她。”叶亦深又想。 叶亦深问起那时候的情形:“你说,迪克和你的对手勾结,想要抓你作为人质,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这就是我要请你帮忙的事情了。”依莎贝拉道。 叶亦深问道:“我回到法国之后,你留了字条给我,说你有麻烦,指的是这件事情吗?” 依莎贝拉道:“是的”。 “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是什么事?要我到什么地方找你?反而留给我一把钥匙,让我兜了这么大一圈。”叶亦深道。 “真是对不起,当时迪克的人盯我盯得紧,我害怕我留了好找的线索,迪克的人就会轻而易举的找到我,所以才留了一个谜给你解,我知道你一定可以解得开的。”依莎贝拉笑道。 叶亦深心里想:“解这个谜差一点把我们几个人的命都送掉,这个谜可不好解啊。”他道:“好吧,你现在可以直接告诉我,你找我来是为了什么事,还有,我也想知道,你们是怎么‘请’我们到这里来的?海乐说你们可以制造暴风雨,这是真的吗?” 依莎贝拉道:“其实你们一上船之后,我们就从其他的鱼类那里得到了消息,一路上,我们都派了手下跟着你们。” 叶亦深大力拍了一下大腿道:“真是如此,我就有感觉有人在跟着我们。” 依莎贝拉微笑道:“跟踪你们的,不过是几条海豚,你又怎么会知道?” 叶亦深哈哈笑了两声,说道:“只是感觉罢了,哈哈。” 只听依莎贝拉又道:“有一天晚上,和你们一起在船上的几个水手,将你们统统绑了起来,要丢到海里,我们很快的得到了情报,所以我只好亲自带几个手下去救你们“后来呢?”叶亦深问,那天五人被迷昏了,醒来之后人事全非,这中间的过程他和其他几人都不清楚。 依莎贝拉便将那天如何引动暴风雨,指使章鱼、鲨鱼救他们的事情一一说了,叶亦深听完咋舌不已。 接着她又说道她们再利用暴风雨产生的漩涡引导叶亦深等人来到海底,因为他们是人类,到了深海时水的压力会将他们压扁,便必须靠漩涡造成的反抗力量来保护他们。 这种漩涡和一般的漩涡不同,它中间的部分在海水快速旋转时,被压缩成浓度很高的空气,除了叶亦深利用救生圈的空气呼吸以外,其余的人之所以没有缺氧而死,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当时,叶亦深如果没带救生圈,他一样可以好好的呼吸,只是他不敢尝试罢了。 但等到漩涡停了之后,氧气就会散去,考夫曼等人戴上了那个像是水母的头罩,就是依莎贝拉她们用来接替空气的工具,那个头罩是一种海底的生物,它本身会制造氧气,它将制造出来的氧气储存在腹内,利用这氧气比水轻的原理在海中移动和浮沉,不过那天,它便充作众人的氧气筒。 他们被这种生物罩住之后,立刻便有空气来源,也就是说,他们从掉入海里之后便没有缺过氧。 叶亦深听到这,心里出现不祥的感觉,心忖:“原来他们不是要加害我们,那我杀了这么多的鱼人……”他还没想清楚,只听得依莎贝拉又继续说着后面的事。 依莎贝拉派出鱼人来接他们,可是叶亦深不知道,以为他们是要加害叶亦深等人,所以,就产生了误会。 叶亦深看到的屋子,的确是鱼人住的房子,他们居于这些屋子内,以避免不受其他的生物侵害,这里是深海,没有光线,太阳光没有办法照到这么深的海底,他们光和热的来源就靠这些珍珠。 没有光源,珍珠也不会发光,它们是利用到海面上吸取阳光的方法,将能量和光储存在珍珠里,这种珍珠和一般我们见的珍珠不同,它们也是靠贝类生产出来,不同点在于它们是刻意在特定的贝类身上生产,底基物质具有放射性,而非我们常见自然生出的贝类珍珠。 每隔一段时间,这些怀有珍珠的贝壳就会被鱼人携至海面吸取阳光和热量,等储量满了之后,鱼人再带它们回到海里,由于这种珍珠培育很不容易,在鱼人的世界里非常珍贵。 叶亦深为了引发鱼人的攻击,当时也没有细想,毁坏了不少珍珠,引得鱼人发狂攻击。 鱼人的性情温和,除非是敌人侵犯他们,不然他们不会攻击其他的生物,所以,叶亦深倒下之后,便和众人一起被带人他们预先设计好的屋子,供有空气,抗压和保温装置,也就是叶亦深初醒来时的所在。 考夫曼等人获救之后,经过水分的补充后便已无大碍,需要时间好好休养,叶亦深因为体力耗损过度,经由鱼人喂食一些高蛋白的海鲜后,才恢复过来。 叶亦深听完,冒了好一会冷汗,只觉得自己一来到这里便做了很多莽撞不经大脑的事,杀害了这么多的鱼人,不知该怎么弥补.许久这后他才再开口问道:“我杀了你们这么多的族人,真对不起。”她说得极其激动,突然之间,形象全变了,把叶亦深吓了一跳。 她说的一点也没错,叶亦深不能说什么,只好道:“这一点,我也不能说什么,我没有资格代表所有的人类,不过,对于你们还有所有海里的生物,我们人类的确应当致上最大的歉意才是。” 依莎贝拉一点也不承情,恨恨地道:“道歉有什么用,大海早就被人类破坏得差不多了。” 叶亦深对她的控诉无言以对,她说的是实话,只有用沉默来回答。 “我们一直是很和平,很安分的生物,大海供给了我们所有生活的必须,在大海里,除了寻觅食物以外,我们和其他生物完全没有争执,需多少,捕多少,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她的语气又好一些了。 “这样不是很好?”叶亦深道。 “这样是很好,可是,我们最近有了一点麻烦。”依莎贝拉道。 “什么麻烦?”叶亦深问。 “我们的生命型态,和陆地上的蜜蜂、蚂蚁相近,我们有一个族母,除了这个族母以外,其余的同种鱼人都是雄性,族母每十年至二十年生产一次,每一次的数量大约一万至五万,看情况而定。” “哇,这么能生。”叶亦深惊道。 依莎贝拉道:“这是卵的总数量,不一定所有生下来的卵都可以孵化,有的可能会被其他生物吃掉,有的可能根本就孵不出来,所以往往剩下不到五千。” “差这么多?”叶亦深得有点遗憾。 “这就是大海的定律,我们没有想要改变它。”依莎贝拉道。 对于大自然生物有点了解的人都应该知道,除了人类会运用科技保障下一代出生的成功率以外,大概还没有其他的生物可以做到这一点,大多数的动物都只是用它们生物的本能尽量的保护下一代不受伤害,不过,即使是人类,也免不了出生时发生意外,夭折的婴儿为数仍是不少,更何况是一群并不怎么想改变现况的鱼人呢? “为什么不想改变?你们的智商应该很高才对。”叶亦深这么说,是由于海乐和依莎贝拉的表现,他们可以很快的学会人类的语言,以人类的思考模式思考,这都表示他们有着和人类一样高的智慧,或者,比人类更高的智慧。 “大自然有大自然的定律,这是我们一直遵循不悖的,追寻好的生活固然是生物的天性,但是保护大自然更是我们的天职。我们自几千万年前就知道,违反大自然的定律,一定会受到严厉的惩罚。”依莎贝拉道。 “保障后代的出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哪管会有什么更大的事情发生呢?”叶亦深对她的说法抱持着反对的态度。 “这是你们人类的想法,在海里,生物和生物之间,或许是弱肉强食的型态,但是我们也知道,过度的捕食会破坏生态的平衡。假如我们一族不断地扩展,势必要对其他的生物造成侵害,相对地,很快就会造成某一种生物或是某几种生物的绝种。地球成形这么久,就是有这种定律在支持着,不然,地球早就灭亡了。”依莎贝拉说着她的论点。 叶亦深突然觉得无地自容,她的这番话,不正是说到了人类现今的问题?人类为了自身的享受,过度的破坏大自然,杀戮动物,砍伐森林,地球上的生物早就少了不知多少种,而大量的使用汽油和有毒气体,破坏了臭氧层,导致全球气候被改变,温室效应正威胁着人类的存在。这些,都是人类自己一手造成。 依莎贝拉见叶亦深不说话,便继续道:“我刚说过,我们族母每十至二十年生产一次,这些卵成熟后会孵化成为三种不同性质的鱼人,一种是‘工鱼’力量大,专门从事海底的工程,第二种是‘兵鱼’,负责守卫家园和抵抗外敌,最后一种是‘种鱼’,只有这种鱼具有传宗接代的能力。” “兵鱼’叶亦深看过了,从他们的外形上可以很容易的区分,但是“种鱼”和“工鱼”长什么样,他就不知道了。 只听依莎贝拉继续道:“所有的工鱼和兵鱼都是雄性,只有种鱼之中会有极少极少的卵成为雌性。雄性的种鱼成熟后,学习各种事物,也负责所有海神族的文职工作,而那些少数的雌性鱼人成熟后,就成为族母。” 叶亦深“哦”了一声,表示了解。 “这些雌性鱼人到了一定的成熟度,也就是你们人类所谓的成年以后,就会开始互相攻击以争夺族母的位置,她们以各种方式战胜其他的雌性鱼人,并于胜利之后取走战败者的生殖能力,只留下最强壮的一支。”依莎贝拉又补充道。 “这是为什么?”叶亦深就不懂了。 “这是为了合乎优生学。”依莎贝拉道。 “嗯,方法虽然不是很好,不过倒真有优生之效。”叶亦深道。 依莎贝拉微笑了一下道:“每一种生物用的方法不同嘛。” 叶亦深点点头,问道:“那你呢?你也是雌性鱼人啊。” 依莎贝拉又笑了一下,好像不太好意思的样子,道:“我是啊,我就是那一支最强壮的雌鱼人。” “我怎么一点也看不出来?”叶亦深开玩笑的道,脑袋里却拼命地去想依莎贝拉成为鱼人的样子,可是跟“强壮”两字怎么也凑不在一块儿。 “强壮,在我们的国度里指的是健康,聪明,具有领导能力,我们一族之人都靠她发号施令,所以族母的条件非得最好不可。”依莎贝拉的脸上有一股骄傲。 “那海乐呢?她为什么不是族母?她不是也是雌性吗?”叶亦深想起海乐,她也是雌性鱼人,为什么不是族母?所以这样问。 “她还未成年,是无法取代族母的,必须要等到成年之后,我们才会开始竞争,这之前,我们都受族母的教育,同住在皇宫里。”依莎贝拉解释道。 叶亦深听她这么说,想起中国古时候有些皇族争夺皇位,也是这么个情形。 突然听到外面响起了一阵“呜,呜,呜”的声音,三长三短,依莎贝拉听到之后脸色大变。 “发生了什么事?”叶亦深问。 “我先去看看,可能来不及了。”依莎贝拉焦急地道。 “什么来不及?”叶亦深又问。 “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说,你坐一下,我一会就回来。”依莎贝拉说完,撇下叶亦深,迅速地跑了出去。 第十六章 斗争 鱼人的世界,和人类差不多,最大的差别,是他们知足。他们比人类了解大自然需要爱护和珍惜,而非予取予求。 叶亦深见依莎贝拉出去后,只觉心头一阵厌烦,仿佛是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般,关于依莎贝拉这一番话,他心里有很多感想。 他想:“人类自存在于地球以来,就以聪明的头脑,灵活的手和优越的适应力战胜了其他的动物而成为地球上的主宰。人类是万物之灵,也是这数万年来地球上最优秀的生物,但是,比别的生物优异就有权利任意的杀害其他的生物或是破坏它们的生存环境吗?” 他搓了搓脸,微长的胡渣带微微刺痛他的手,又想:“人类当上了地球的王,却倒霉了其他千千万万的生物,人类不重视其他生物的存在与否,要杀就杀,要剐就剐,要吃就吃;虽然近些年来有很多人也注意到地球上许多的动物或植物逐渐消失或是所剩无几,开始了保护‘濒临绝种’动物或植物的行动,可是,难道就只有这些‘濒临绝种’的生物才该受到重视吗?这种亡羊补牢的行为可有任何意义?而其他的生物,尚未濒临绝种的便不用去爱护和尊重吗?” 这就好像拿刀往别人身上捅了一下,然后再去跟他说对不起,一点意义都没有。 他继续想:“如果有一天,地球上出现了比人类更有智慧,更有野心,更有能力的新生物,或是依莎贝拉她们这种比人类优秀的海神族真的开始侵略人类,那人类该怎么办?如果有一天,人类也像牲畜一样被其他生物拳养在围栏里,养肥了就宰来吃,或是像是宠物一样被关在笼子里,主人高兴时放出来玩一玩,不高兴或人类吵闹时就揪出来狠狠地打一顿,那我们会怎么想?我们又是什么感觉?” “有人会说,那些都是低等的生物,那些生物根本都不懂,但换个角度来看,比我们优秀的生物是不是也会对人类这么说:‘人类懂什么?’‘人类这种低等生物’”!叶亦深笑了笑,苦笑。 叶亦深想起前些年美国太空总署压下了外星人来到地球的事件,虽说是怕引起人类的恐慌,但这又何尝不是种警讯,告诉人类自己并非是唯一的万物之尊,而是应该要好好的充实自己,利用人类的智慧创造出更多的科技以造福地球,爱惜这个美好的星球,和其他的生物和平共存呢? 许久之后,外面又传来“呜,呜,呜”的声音,才将他从沉思中惊醒,他忖道:“我要不要出去看看?”可是随即一想:“我又没有戴氧气筒穿潜水衣,怎么去?” 这声音刚过没多久,又响了一次,而且比前一次更急,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对自己道:“我先出去看过,如果不行的话,再退回来不就得了。” 他一想定,便从刚刚进来的门口走了出去。 叶亦深沿能道走了一会,看见通道外面有很多鱼人游来游去,速度很快,他心里奇道:“他们不知道在于什么?”他贴在通道仔细地观看外面,那些鱼人从深海的另一端抱来一个个大石,到了这头放下,筑成一条长长的城墙,叶亦深的直觉是那些鱼人在做什么防御工事。 叶亦深看到这些鱼人和上次与他交手的鱼人不太一样,这些鱼人身上没有那种大刺,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大手,背上的鳍和鱼尾也特别的大,往往鱼尾轻轻一摆就游出数公尺,搬动大石时毫不费力,他猜想:“这大概就是依莎贝拉说的工鱼了。” 叶亦深看了一会儿,苦于不能到外面,只得再向前走,还好在通道内空气充足,呼吸不成问题,他沿通道继续前行,中间转了一个弯,走进另一个通道,才走没几步,就被外面的景象吓了一跳。 许多长有大刺的鱼人为数大概有百支左右,现在正和另一类似的鱼人打斗。叶亦深上次看过的鱼人体型比较小,身体带有淡淡的蓝色,另一种鱼人体型较大,身体略带红色,大爪已不像刺而像大刀,爪面锋利,锯齿也狰狞恐怖,它们头上长有一颗大肿瘤般的肉球,长相颇为恶两种鱼人相斗,出手毫不留情,一刺一爪都想致对方于死地,红色鱼人的大爪一挥,常将蓝色鱼人手脚割断,虽然数量上蓝色鱼人多,但大致上也是他们这一边比较快倒下。 “看来是有其他族入侵。”叶亦深心想:“难怪依莎贝拉这么紧张了,原来入侵者如此凶猛。” 叶亦深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场战争,很多次鱼人都撞向他站的通道旁,也有一些红色鱼人看到他,向他张牙舞爪。 这种一刀一爪的厮杀,趄有说不出的恐怖,鱼人的血四散纷飞,在蓝色的海水里形成红色的色带,一双双被砍下的手脚在海里诡异的浮沉,情状之惨不忍睹比他上次击杀鱼人时犹有过之,整个海里全是鲜血和断肢。 叶亦深看得惊心动魄,几次都想恶吐,一来他现在觉得这些鱼人也是人类,就比较容易感同身受,二来这场战争委实太过惨烈,任何人只要有一点人性,都不会视若无睹。 这场争斗一直持续了约有两个小时,对方终于全军覆没,少数三、五支逃之夭夭,依莎贝拉这一边的鱼人虽然胜了,但只是以数量压过对方,若单以死伤来看,依莎贝拉的军队死亡者远超过对方的好几倍,剩下不到五分之一。 叶亦深吁了一口气,站在通道内看鱼人收拾残局。这些活着的鱼人并不真的收拾死去的鱼人,只是将它们丢到较远的地方,叶亦深心想:“看来这些鱼人并没有葬死者的习惯,和人类大不相同。” 通道上传来几人的脚步声,叶亦深转头看去,见是依莎贝拉、海乐和几个身型巨大的战士。 依莎贝拉看到叶亦深站在通道,知道叶亦深一定看到了刚刚的一场战争,所以走进来时便道:“你都看到了?” 叶亦深点点头。 海乐看一眼依莎贝拉,问道:“怎么办?” 依莎贝拉挥了挥手,叫那些战士下去,几人躬身行礼便即自行下去,依莎贝拉才又对叶亦深说道:“我们边走边说。” 叶亦深心情沉重,也知道依莎贝拉的族人正经历战争,她的心里一定不好受,可是他又有很多的疑问要解,走了几步他还是忍不住问道:“是怎么回事?” 依莎贝拉没有回答,只苦笑了一下。 三人直走回刚才两人说话的屋子,她才说话:“这就是我请你来的原因。” “我洗耳恭听。” 依莎贝拉、海乐和叶亦深一起坐了下来后,依莎贝拉开口道:“在大海里,一直是我们海神族为最优秀,我们统领了海世界长达数千万年之久。我们的生存方式一直以来,都是只有一个族母,这个族母孕肩了所有的族人。” 叶亦深之前听她说过这么一个情况,遂静静听着,没有说话。 “不过,后来我们的族人发生了分裂,新的一族给它们自己取了一个名字,叫‘海统族’,意思是它们不单要统一海里的世界,还要征服陆地上的人类。”依莎贝拉道。 叶亦深奇怪,便问:“连人类也要征服?这是为了什么呢?你不是说鱼人爱好和平?” 海乐口气很不好地插嘴道:“这还不是你们人类的错。”她还待再说下去,便被依莎贝拉阻止,依莎贝拉道:“海统族认为,今天海世界之所以变成这个样子,就是因为人类破坏了海洋的生态,破坏了自然的天候环境,所以要拯救这个世界,恢复所有生物的生存环境,就一定要消灭人类,不然他们和所有的海中生物都无法安然快乐的继续生活下去。” 叶亦深觉得海统族这个说法虽然大过偏激,但好像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人类是不会和人类以外的生物谈什么和平共处的,自有人类以来,人类就以万物之尊自居,什么时候正眼瞧过其他的生物一眼?只怕鱼人出现之以后,没有多久就会被人类赶杀殆尽,不然就是要到动物园或是水族馆才能看到。 依莎贝拉又道:“最近这些年来,海里的生活一天苦过一天,水质愈来愈差,污染愈来愈严重,海洋各种生物的数量变少,由于人类各种病毒、工业废料污染了海洋,我们的族人和所有海洋生物都受到不明传染病的威胁,许多生物都得了怪病,有些甚至莫名其妙死去。不单是是我们,整个海世界的生物都害怕不已。” 叶亦深又没有话说,毕竟她说的这些事情是千真万确的,他觉得喉咙干涩,咳了两下。 依莎贝拉还在讲述:“在上一代的族母争夺时,很不幸的,有一支族母违反了海神族的传统,在斗争失败后逃逸。” “她就是海统族的首领?也就是你所说的叛变?”叶亦深猜道。 “正是,她是具有生殖能力的族母,原本我们每一届族母都是公平竞争,输的几方都心甘情愿的放弃她们既有的生殖能力而成为部下,可是这个族母因为曾经到过人类的世界,学得人类的思想,不愿意再遵从海神族的传统,在失败之后不但不愿意放弃她的生殖能力,反而逃离海神族,另起炉灶,成立了海统族。”依莎贝拉道。 叶亦深觉得这种方式好像有点不民主,不过,这既是他们的传统又是她们优生的准则,他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问道:“她也去过人类的世界?” “是我,我们的祖先,发明有一种药,吃了这种药之后,就可以变成人形,自有人类以来,我们的祖先就会派具有竞争族母身分的人,或是其他的族人到人类的世界,学习和了解人类的生活和科技,以便回来之后对我们鱼人族有所帮助,一方面也由于对人类比较了解,可以防范人类对我们侵害。” 叶亦深点点头,这一点他之前也知道了,不过他还有问题:“这种药物是基于什么理论做成的呢?” 依莎贝拉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看过祖先留下的书里记载,在几年千前,他们曾经抓过一些人类来试验,从人类的血液中提取了人类的基因,就用这个制成了这种药物。” 叶亦深想了想:“这种高科技的技术不知比人类进步几百年,看来也是运用基因的原理。” 只听依莎贝拉又说道:“当然,这中间也有些例外,去过人类的世界之后反而变得像人类一样的暴力和自私,像一千多年前,我们有一个族母,她到了人类的世界之后,变得像人类一样,甚至比人类还要残暴,我在书上看过,你们都叫她埃及艳后。” “什么?”叶亦深不禁叫了出来。 依莎贝拉很不好意思的点点头,道:“我们的祖先对这件事情也感到很生气,后来我们的族母才决定发动暴风雨,将她在人间盖的宫殿淹没,并将她带回大海。” 埃及艳后的宫殿,最后被考古学家发现,沉没在埃及亚历山卓港附近几十尺的海边,里面的物品都存在,表示这场灾难来得匆忙。叶亦深知道这事,是因为宫殿发现之时,他还亲自到当地加入研究的行列。只是没想到连埃及艳后都是鱼人,这倒是大出乎他的意料。 “可是……”叶亦深又有疑问了:“据历史记载,那埃及艳后是托勒密十二世之女,怎么会是你们……你们的族人?” 依莎贝拉笑着道:“这我也不清楚,这是她的本事。” 叶亦深见她不回答自己这个问题,显然是有所隐瞒,不过,这下他就懂了,原来他们可以在服食一种药物之后变成人类,然后到人类的世界去,这和安徒生童话故事里的人鱼公主异曲同工,看来很多的神话,童话或是传说的兴起,都是有它的原历的。 于是叶亦深缓缓点着头,说道:“她学了人类的思想,不愿再遵遁鱼人的传统,逃走后繁殖了新一代的鱼人来和你们竞争,是不是?” “是的。”依莎贝拉道。 “他们为什么不好好过他们自己的生活,要来侵略你们呢?海洋这么大,难道没有他们栖身之处?”叶亦深不懂。 “我们当时也觉得奇怪,他们为什么这么做?后来我们才知道,他们是想占据我们既有的地盘和知识宝库。”依莎贝拉道。 “知识宝库?”叶亦深奇道。 依莎贝拉说道:“我们祖先将我们的知识全写在一本书里,这本书被我们族人视为至宝,有点像你们人类的‘圣经’,我们世代都有专职专人负责记录,补充这本书。它包含了天文、地理、人物、科技、历史……种种,只要是和我们有关的,里面皆有清楚的记载。” “原来如此,她是想要争夺这一本书。”叶亦深道。 “当然,有了这本书,她就可以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了,如果她能善用,送给她也无妨,可是我们不敢保证一个受到人类影响的鱼人,是不是还会好好的经营海神族的世界。”海乐悻悻然的插口道。 依莎贝拉看了她一眼,补充说道:“我们的智慧和技术通通记录在这一本书里,只有族母的继承者和少数的雄性种鱼才有资格学习里面的一些技能,像是呼风唤雨和控制其他海中生物的心电感应法……等等。” “呼凤唤雨,心电感应。”叶亦深吁了一口气,他没想到鱼人竟有这么大的本事,呼风唤雨也就算了,海乐曾说过,那是靠着两种机器,只要科技够高,不是什么问题。但是和海中其他生物交谈,以心灵的力量控制它们,这个技术可就弥足珍贵了。这种力量如果不幸落到坏人或是野心份子的手上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嗯!”叶亦深道:“那照这样看来,她没有得到这本书的话,是不会死心的。” “这也是我们很担心的一个问题,只要她在一天,我们海神族就一天受到威胁,所以,我们请你来,想请你帮我们解决这个事情。”依莎贝拉道。 “我能帮什么忙?”叶亦深笑道,他想不出来他在这个深海里会有什么用处。 “我们看过你的功夫,是叫功夫,没错吧。”海乐道。 “没错,是叫功夫……”叶亦深一惊:“你们的意思是说,要我教你们功夫?” 依莎贝拉道:“我们不愿意在海里发明自然以外的武器,如果我们采用人类的武器,像是水雷、枪等武器的话,我们就会污染这个世界,如果我们是以身体的力量来作战的话,则另当别论。” 叶亦深点点头,他觉得鱼人族对他们所在的世界的确是很爱惜,这一点是人类该好好学习的。 只听依莎贝拉又道:“我认识你之后,对你的功夫有深刻的印象,所以这才请你来。” 叶亦深心道:“原来是这样。”他想了想,说道:“可是你们是鱼人,我是人类,身体的基本构造不太一样,如何能用得上呢?” 依莎贝拉看了海乐一眼,好像有什么话不好说的,海乐却道:“不是的,我们不是请你来教我们功夫的。” 叶亦深道:“那是为什么?”他猜不出来他们请他来做什么,他是个人类,在水里是没法发挥什么大的作用。 依莎贝拉停了一下才道:“事情是这样的,我们的世界里,有一把奇特的宝剑,这把宝剑拥有神奇的力量,我们的长者曾留传下预言,当我们遇到族人分裂的时候,只有用这把宝剑才能再度统一起来,这是一把具有无上神力的剑,预言中还说,会有一个人来帮助我们,这个人可以以一敌百,而我们那天也看到了,你的确有这个力量可以做到。” 叶亦深听了觉得好笑,这好像是人类的神话故事,不禁笑了出来。 依莎贝拉却很严肃,又道:“请你不要笑,这件事情关系我们族人的存活与否?” 叶亦深感到不好意思,赶紧收起了笑,认真的思考这件事情。 依莎贝拉又道:“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帮我们。” “那我该怎么帮呢?”叶亦深道。 依莎贝拉现出十分高兴的神色,道:“只要你故意帮忙,其他的都简单。” 叶亦深又想了想,道:“好吧,我愿意帮你们。” “太好了!”依莎贝拉和海乐两人一起叫了起来。 依莎贝拉高兴的对叶亦深道:“如果我海神族这次不被灭亡的话,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我们一定做到。” 叶亦深不好意思地笑笑道:“不要这么说……”他话还没说完,外面又响起了“呜,呜,呜”的声音。 依莎贝拉和海乐两人脸色突然大变,叶亦深看到她们脸色颇为恐惧,便猜道:“他们又来了?” 海乐回道:“还没有,这只是警告,我们发现他们大军的驻扎处了。” 依莎贝拉皱着眉头,突然一把抓住叶亦深的手,严肃道:“深,海神族的存亡就靠你了,事不宜迟,我们即刻进行,好吗?” 叶亦深看依莎贝拉和海乐的脸色这么凝重,心想事情定是相当紧急,于是毫不考虑地就答应道:“好,我需要做什么?” 依莎贝拉对海乐使了一个眼色,海乐马上跑出去,而依莎贝拉也交代叶亦深道:“我先去准备一下其他的事,你稍等一下,有人会来带你。” 叶亦深只好噗头。 依莎贝拉紧紧握住了他的双手,将头埋在他的手里,身体发抖道:“这一战关乎我族人的存亡,我没有什么好依靠的,只有靠你了。” 叶亦深咬咬牙,肯定的向依莎贝拉点了点头。 依莎贝拉抬起头来,看见叶亦深自信的眼神,也信心十足。 “我去了。”依莎贝拉放开叶亦深的手,自行跑了出去。 叶亦深有点错愕,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这件差事。如果这是在陆地上的话,他可能还有一点把握,可是现在是在水里,除了上次他和那些鱼人有过一次不是很正式的打斗以外,他实在没有什么信心。 刚才,他看到依莎贝拉焦虑和担心的表情,心里那股“路见不平”的正义感就不由自主的跑了出来。 依莎贝拉要叶亦深帮忙打败他们的敌人,这件事对他来说,基本是有点好笑。因为叶亦深是人类,介入鱼人的争斗就是不对,而他自己并不觉得他有这么大的本领可以帮他们完成这件差事,何况又说得这么严重,这么伟大。 叶亦深思考了一下,心里有了决定:“大不了我‘以身相许’就是了,这条命就当赔给他们好了。”这么一想,心情果然镇定不少。 他等了一会,来了一个和人类巫师打扮类似的鱼人,进来以后用和海乐一样烂的英文对叶亦深自我介绍道: “我是海神族的左侍,也就是辅佐族母的大臣,我叫海管。” 叶亦深心想:“你这名字还取得真好,海管,意思就是海里的事都要你来管了。”他微笑道:“你好,我叫叶亦深。” 海管也微笑回道:“我知道,你很有名。” 叶亦深惊讶道:“我很有名,这怎么可能?”他怎么想也想不到自己可以有名到海里。 海管道:“你一下子就杀了我们一百多名战士,又是族母继承人的朋友,当然有名啦。” 说到杀了一百多名鱼人战士的事,叶亦深只觉自己做事太莽撞,实是愧疚的多,得意的少,他这么说,直把他说得不好意思,低下了头道:“这事真是不好意思。” 海管道:“没有关系,只要你能为海神族打败海统族,这些战士死了也是光荣。” “是,是,是。”叶亦深连声道,他还是不好意思。 海管道:“你要进入海中,必须要先变成海神族的一员,这样你才能使用神剑。” 叶亦深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得变成鱼人?” 海管点了点头。 这事对叶亦深来说有点冒险,要变成鱼人,也就是要放弃人类的身体,他有点担心,万一变不回来怎么办?所以他问:“我变成鱼人,会不会变不回来?” 海管似乎是不会说谎,直接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叶亦深叫道,他以为他们有一定的把握才会让他变成鱼人,没想到他竟然说不知道,这真是把叶亦深吓了一跳。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你们不是有药吃了就可以变成人类?”叶亦深问。 海管口气平平地回道:“我们的药是制作给海神族的鱼人吃的,不是给人类吃的”。 有好一会,叶亦深不说话,他心里的念头不断地转了又转,到底自己该不该变成鱼人? 他刚刚都决定要把自己这条命送给海神族,也就是说,死都可以,可是要他此后一辈子都变成鱼人,这倒是有点为难。 他想:“假如我变成鱼人,就可以帮海神族的人,如果不变,是一定不可能的。可是,如果我变不回来,那不是一辈子都得是鱼人了吗?”他很犹豫,后来又想:“鱼人现在有了这么大的困难,如果海统族真的统治了大海,那么就会有更多的海中生物死于非命,连人类也难逃其手。所以,消灭海统族是势在必行。” 他想到这,想到为了挽救更多的生命,想到自己总该做点什么有助他人的事,想到这可能是拯救所有人类的大事,而他也答应了依莎贝拉,他终于点了点头。海管很满意的点头,称许地道:“如果人类都和你一样的话,那天下就太平了。” 叶亦深笑笑,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不是所有的人类,也没有资格代表人类,顶多只能算是人类世界里的一个小人物,这个高帽戴得他快喘不过气来。 海管从他带来的箱子中,拿出了一颗药丸交给叶亦深,道:“吃下这颗药,等一会你就会变成我们的一份子了。” 叶亦深拿过药丸,是一颗色彩斑斓的珠子,有拇指大小,叶亦深毫不考虑,一口就吞了下去,他既然决定要帮他们了,就不会再啰唆。 药丸刚吞下去没什么感觉,可是不到一分钟,叶亦深就感觉全身发热,筋骨酸痛,就好像发高烧一样,头还一阵阵的晕眩,眼前的海管也变得模糊不清。 只听“咕咚”一声,叶亦深栽倒在地。 第十七章 神剑 叶亦深从小到大一直很喜欢海,他出生的家乡是个临海的城市,从小到大在海边成长,对海的感情甚是深厚。 心情好与不好的时候,他都会跑到海边,在广阔无垠的大海面前体会自己的渺小.并将自己的心事说给海听,海的宽广让叶亦深学会谦卑,海的美丽让他学会欣赏和喜爱自然。 他喜欢看着海天连成一线,喜欢看又蓝又大的海,喜欢在海浪声中醒来睡去。 “大海,真美。”这是叶亦深常常说的一句话。他也常常的幻想自己有一天可以变成一支鱼,在海里自在的遨游。 叶亦深刚刚倒下去,海管就站起身来,拍了几下手,立刻就有好几名卫士进来将叶亦深抱出房去。 在通道上遇到了匆匆迎面跑来的海乐,她见到众人。便道“族母已经准备好了,赶快。” 一行人穿过了通道,来到一间蓝色的小房间,海管才命众卫士将叶亦深放下,并对海乐道:“小姐,你也可以走了,不然你会受不了。” 海乐点点头,看了叶亦深和海管一眼,便和卫士们退了开去。 海管独自一人和叶亦深待在房间里,叶亦深仍然昏迷不醒。海管这时也吞下一颗叶亦深之前眼食过的药丸,静静坐在叶亦深身边。 这时海水渐渐地从房间的左右两侧渗进房内,速度不快,但是很快的就淹至叶亦深的头、鼻和嘴。 又过一会,海水整个淹过了叶亦深的人,只见他静静躺在水中,一动也不动,对淹进来的水丝毫没有反应。 海水终于将房间给淹满,叶亦深这才挣扎了几下,身体开始出现变化。 第一个开始变化的地方是皮肤,叶亦深的皮肤表面变得粗厚,细致的人类皮肤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小小鱼鳞状的片皮,一小块一小块地接连在一起。 接着在叶亦深的耳朵后面长出一对不算小的鳃,从耳朵一直到肩膀上方,遇到水则还会自动的开合,跟人类的鼻子一样,不需要刻意的用力就可以作用,所以在水里呼吸一点困难也没有。 接着是体型出现变化,叶亦深原本就很强壮,现在经过变化之后,变得更强壮,他看见自己的肌肉如吹气泡般的胀起,直达原来的两倍有余,不过,他修长的手指却也少了两支,变成两大一小的三支手指。 他的双脚也消失了,一条大鱼尾从腰部生出,取代了原来的两条腿,乍看之下,这条鱼尾和大型的海底生物没什么差别。 叶亦深初时昏迷过去,整个人陷入了高烧的疼痛之中,从筋骨一直痛到脑袋,后来稍微清醒一点,皮肤、头发、身体全都处于一种无力又极度疼痛的昏眩之中,尤其是脸部的感觉,好像有一个人用力在拉着他的脸皮,还不时的打他的鼻子,扯他的嘴巴,他半梦半醒,经历这种极不好受的变化,又看见自己的身体特征变成鱼人,心里不禁又是害怕又是惊奇。 这种感觉是前所未有的,对任何人来说,这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叶亦深活了这么久,当了几十年的人类,从一生下来就开始接受这个身体,学习如何用它,也习惯如何用它。 二、三十年前,让他完全接受这个事实,“他是个人类”,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也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不过,现在的情况不但打破了他一直以为永远不变的事实,他也正面临一生之中最大的一次转变。毕竟,这比经历青春期耍来得震憾得多。 渐进式的改变容易让人习惯和接受,突然的改变则容易让人感到害怕。 从他有意识开始,他就一直不敢呼吸,深怕自已被呛到,直到海管对他道:“不要怕,你可以呼吸了。”叶亦深才试着在水中吸了一下气。 “天啊,我竟然可以在水中呼吸。”叶亦深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他缓缓地又吸了几口气,发觉自己真的是在水中呼吸,只是空气不是从鼻子进去,而是靠在颈部的鳃。 经过一、两个小时,叶亦深终于完成了整个蜕变的程序。 这一刻的叶亦深,和人类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他有一条巨大的鱼尾巴,背上竖立着一根厚厚宽宽的鳍,颈部各有一个鳃,脸型改变,嘴裂到原本长耳朵的位置,和外面的鱼人是一样的姿色。 海管很满意地对叶亦深道:“你很强壮,所以转变过程中没有出现什么问题。欢迎你加入海神族。”海管此时的体型也变成了鱼人。 叶亦深笑了笑,说道:“不用客气。” 结果没想到自己这一句话竟然说得模模糊糊,一个字都没听懂,他莫名其妙看着海管。 海管对他道:“变成鱼人之后,你已经丧失了大多数人类的本能,说话就是其中一样,你现在只能以鱼人的发音来说话,不能再用人类的语言了。” 叶亦深有点着急,他很想问清楚他该怎么办?该用什么办法说话,可是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大了眼睛看着海管。 海管笑笑道:“能听得懂你说话的人,只有族母和左、右侍,你想要说话时,用心想,我们就知道你的心意,我现在也是用心电感应在和你说话,你试试看。” 叶亦深当然是不相信,这种心电感应虽然早就听说,但他从来没遇过,也只有抱着姑且一试的心理,想着:“如果我能变回原样的话,以后就不吃海鲜。” 海管的表情微微一动,接着笑着对叶亦深道:“这倒没有什么关系,我们也吃。” 叶亦深也跟着笑了起来。 只听海管又道:“我们出去吧。”他指了指旁边一个一公尺见方的闸门。 叶亦深心想:“事到如今,再害怕或是再想什么都没用了。”于是向海管点点头,游向那闸门,推开门,游了出去。 叶亦深这一生遇到的事可说是五花八门都有,但是以往那些事情再怎么光怪陆离,也比不上这一次。 知道了这世上有鱼人这种生物不说,连自己都变成鱼人。他只好幽默自己一下,对自己道:“待会碰到渔夫来捕鱼把你捕了去,来个一鱼三吃,呵呵。”说完自己笑笑。 从闸门游出去,外面就是海,他才刚游出去,就见到一大堆的鱼人战士站成两排,人人都是精神抖擞地看着他。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停在原地不敢向前。这时海管游了过来,以心电感应对他道:“跟我来。”叶亦深便跟着他后面向前游去。 他对自己的身体还不适应,速度控制不稳,几次都差点撞到海管,好一会后才学会控制速度,他心想:“原来尾巴一动就可以游这么远。” 他在两排鱼人中间向前游,经过了两、三百名雄纠纠,气昂昂的战士之后,最尾端立着一个鱼人,远远看去,体形比一般的鱼人大上一倍,身体上性别特征明显,一看就知道是雌性,她一头长发在水中跟着水流的方向轻轻飘荡,真有说不出的好看。 叶亦深和海管向那鱼人游近,忽听得一个声音传入耳里:“叶亦深,欢迎你。” 叶亦深这才知道那是变回鱼人的依莎贝拉,他定眼仔细地再看了她一下,这时的依莎贝拉虽然头,手仍具有人类的影子,可是脸部不复有人类的特征,其余的部分也都和其他鱼人无异。 “这就是她的庐山真面目”了。”叶亦深心想:“还是人类的样子看来比较习惯。” 只听依莎贝拉用着奇怪的声音向所有的鱼人说了一段不短的话,所有的鱼人听完都欢声雷动,并用他们的大刺互相敲击,显得非常的高兴。 等鱼人都静下来之后,依莎贝拉向旁一招手,两个鱼人战士捧着一把巨大的长剑,游到依莎贝拉身前。 叶亦深看那剑,足足有两公尺长,剑身隐隐散发出淡蓝色的光芒,上面刻有一些像文字的图形,叶亦深看了一下,完全看不懂。他只觉得海水流经巨剑到他的面前时,跟随而来的是一阵严寒,令他不自禁地打了几个寒颤。 “这剑可能真有什么玄奥之处,不然不会这么寒气森森。”叶亦深心想。 两个鱼人战士捧着剑,依莎贝拉并不去拿,只低身吻了一下巨剑,立起身后对那两个鱼人说了几句话,那两个鱼人才将剑捧至叶亦深面前。 叶亦深看着长剑,不知道该不该接过,此时依莎贝拉的声音传音过来:“深,请接剑。”叶亦深听她这么说,便将剑接过去。 哪知这剑看来虽大,可是并没有什么重量,拿在手中竟然轻若无物,叶亦深稍微掂了掂,不明白为何如此之轻。 他再仔细地看了看那把剑,淡蓝色的剑身,轻轻一动就产生一种奇怪的波纹,仿佛这把剑和海是一体的,剑一动,海也跟着动,而且,是有韵律的动,一摆一摆,像是海浪又像是打着节拍。 剑柄的部分是一种他没看过的金属,呈暗灰色,他用他鱼人的手指敲了敲,发出坚硬的回声。“这金属好硬,不知道是什么?这种硬度可能比人类目前所用的金属都要来得硬。”他心里想。 他偷偷用右手摸了摸剑身的部分,才一触到,一阵寒冷就从他的手指迅速地传到他的背脊,他连忙将手收回,心里不断地道:“这剑怎么这么厉害?才碰一下就冷成这样,要是被砍一下,就算不被砍死也冷死了,难怪依莎贝拉她们把这剑当成神器看待。” “把剑举起来。”依莎贝拉对他道。 叶亦深依言将剑举过头顶,他傻傻地抓着剑,看起来一点也不威猛。 “挥动一下怎么样?后面的人看不到你的剑。”依莎贝拉又道。 叶亦深这才想起自己是鱼人的先锋,要提振一下军队的士气,于是便作秀般地将剑在头上绕了两圈,装出很威武的模样,四下鱼人见他英勇,立刻欢呼了起来。 叶亦深见得众人士气如此高昂,顿时胸中豪气干云,一口真气凝聚丹田,张口大叫了一声,众鱼人听他这一声叫得又长又久,入耳时朵隐隐作痛,不由得更是群情激动,纷纷将两支大刺用力敲击,直敲得震天价响。 这情形直持续了一会,依莎贝拉再度以他们的语言对鱼人说了一些话,鱼人才收拾起激昂的情绪,移动队伍,三十人排成一队,等待下一个命令。 依莎贝拉再对叶亦深道:“现在只有我和海管两人可以和你交谈,你有什么话,只要用心去想,我们就会知道你要说什么了。”说完,海管也对叶亦深点了点头。 叶亦深也不知要说什么,只微笑了一下。 “刚刚我们的探子传来消息,说海统族的族母正带领大军进攻,我们要出去迎击。”依莎贝拉道,她说完,看了叶亦深一眼,眼中尽是期许。 叶亦深用心想道:“他们既然来了,只好这样。” 依莎贝拉又用心电感应对他道:“你准备好了吗?” 叶亦深笑笑,回道:“刚刚我的表现像是没准备好的样子吗?” 海统族这次倾巢而出,抱着必胜的决心而来,叶亦深和众鱼人战士离开海神族的地盘一、两公里后,便开始受到攻击。 海统族的战士,比海神族的战士来得凶猛,叶亦深之前见识过,这次交手,他们的反应更是激烈,挥舞着他们的大刺攻来,前仆后继,个个都不怕死。 叶亦深少年时曾在剑法中浸淫多年,及至年长,对生命有了不同的看法,所以除了拳术之外,剑法,刀法,棍法等武器的练习都放下许久。 这次假如对付的是中国功夫高手,他可能不是很有把握,但是对付这些鱼人,却没有什么困难。这些鱼人看似凶猛,但是也仅限于力大和行动迅速而已,对于闪躲,攻击这些技巧性的部分,和叶亦深相差便有如一天一地。 加上这把神剑锋利异常,在水中又可以轻易挥动,毫不受水力阻挡,往往一刀砍在鱼人身上,立时身首异处,端的是见血封喉。这剑透露着一股慑人的杀气,许多鱼人看到叶亦深拿着此剑的时候眼中都露出恐怖的神色。 叶亦深得此神剑,精神大振,他一马当先,手中法着神剑逢敌便砍,当真是威风凛凛,顿时就宰杀了百来个海统族的战士,这些鱼人战士虽然凶猛,但又怎么敌得上叶亦深这个预言中的神将呢? 一柄海神族自古传下来的神剑,加上身负高深中国功夫的叶亦深,这一战,天命已定。 大军一路进逼,叶亦深一路砍杀,直把对方杀了个落花流水,不多时,已直抵海统族的指挥总部。 海统族的鱼人战士见到叶亦深神威,心里都起了恐惧,这时只敢挡在族母的座驾前面,却不再向叶亦深攻击。 海统族的鱼人经过上一次的攻击之后,损伤不少,刚刚再被叶亦深一阵扫荡,更是所剩无几。叶亦深看见海统族的鱼人面露惧色,颇有不忍。心里不禁起了怜悯之心,想:“能够不杀他们就不要杀好了,这些鱼人也没有什么大罪恶。” 依莎贝拉站在队伍之前,对着对方喊话道,叶亦深也听不懂,只持着神剑站在依莎贝拉身侧保护着她,过不多时,依莎贝拉喊完了话,看对面没有回应,便对叶亦深道:“我们进去。” 海统族的族母座驾是一个绑在鲸鱼身上的巨大帐篷,鲸鱼见到了依莎贝拉便不再动,想是这鲸鱼对依莎贝拉有几分的恐惧。 叶亦深这时想起了一个问题,便问依莎贝拉:“你不是可以召唤其他的生物帮你打仗吗?为什么都不见你们用?” 依莎贝拉回道:“我能够召唤其他的生物帮我们,他们自然也能,如果控制个不好,反被他们控制住就糟糕了。” 叶亦深这才恍然大悟,想:“原来海统族也有这种本事。” 叶亦深随依莎贝拉向前游,那些原本已经胆怯的鱼人战士见他们靠近主帐,这时突然又有了勇气,发了疯似的对着依莎贝拉和叶亦深冲过来,叶亦深真的已经不想再杀他们,可是又怕他们伤到了依莎贝拉,不得已只有一剑一个,将这些守在主帐座驾前的战士统统斩于剑下。 叶亦深和依莎贝拉一起到了帐内,帐内已经没有其他的鱼人,只有一支臃肿不堪、本型巨大的雌性鱼人。依莎贝拉变回鱼人后的体型已经比一般鱼人大上一倍,但这支鱼人比依莎贝拉更是大上许多,约有五、六个依莎贝拉的大小,叶亦深一看,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原来,鱼人的族母在生育之后,体型就会变大,每次要生这么多的鱼人,体型想不大都难,加上她臃肿的身体长有很多的肿瘤,或大或小,满满一身,很是恶心。 只见对方的族母慢慢张开眼睛,但是没有任何动作,开始和依莎贝拉交谈。 两人谈了很久,一直用的是鱼人的语言。突然听海统族的族母用人类的语言道:“你们真狠,一定要赶尽杀绝吗?” 依莎贝拉回道:“海莲,你用人类的话,是想让他听见吗?” 叶亦深这才知道,原来海统族的族母叫做海莲。 海莲道:“他是人类,不是吗?你请一个人类介入我们的战争,你这样做得对得起我们的祖先吗?” 依莎贝拉不为她的话所动,平静地回道:“你违反了海神族的规定,违反了自己的誓言,还有什么好说的?” 海莲“哼”了一声道:“啊,你既然不怕人类笑我们,那就让他看一看我们的笑话好了。” 叶亦深听她们对话,心里很自然的就想:“她这么说,想必是想影响我,让我不再攻击他们。我也不想真的杀死他们,只是为了海世界的宁静,不得已才这么做的。” 他心里这么想,海莲和依莎贝拉同时都可以听得到,依莎贝拉赶紧对叶亦深道:“不要乱想。”叶亦深这才想起,她们有心电感应的能力,忙放空心思。 可是要放空心思是何其之难,有的时候愈是想要不去想事情,事情在脑中就愈乱,最好的方法就是乱想,无边无际的乱想,让他们摸不着头绪。 但这些话海莲还是听见了,便对依莎贝拉道,实际上是对叶亦深说:“你这么残杀我们的族人,比人类还要残忍。” 依莎贝拉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们也不想这么做,但是海神族的传统,数千万年以来都不曾改变,不能为了你一人的私利而破坏。” 海莲回道:“你说这是海神族的传统,难道海神族的传统里就有杀害同族的说法吗?” 依莎贝拉没有说话。 “你看看我。”海莲这时张开了手,展示她身上的肿瘤,道:“这些都是人类的成果。” 叶亦深刚刚就看到她身上,各式各样的肿瘤不下百个,甚是恐怖。 只听海莲又道:“人类破坏了海的生态,污染了水质,害我们身染恶疾,如果我们再不做些什么,迟早有一天我们也会像其他的生物一样,从这个地球上消失。” 依莎贝拉看了也很难过,吐了一口气道:“这一点我也知道,可是,和人类竞争,或是杀害人类,难道就是办法了?” 海莲道:“不然怎么办?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叶亦深想说话,便用心想道:“如何会变成这样子?是什么让你们染上这些恶疾的?” 海莲听到了,便回道:“人类将他们不要的废料倒进海里,大量有毒物质污染了我们生存的环境,我们居住的地方,吃的食物,喝的水都已经被污染,日积月累,就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叶亦深想起海神族的战士头上的大肿瘤,再看看海莲身上的肿瘤,心想他们必须生存在像垃圾场的环境之中,还得忍受疾病的侵袭,实是苦不堪言。而这一些痛苦的由来,主要还是来自于人类。 叶亦深好意地用心电感应问道:“你们居住的地方不是在深海吗?也有受到污染吗?” 海莲哈哈大笑道:“人类最大的问题,一是自私,二就是无知!污染,不是一天两天造成,也不是只固定在一个地方,污染是会传播和沉甸的,深海的鱼在浅海的地方觅食,将污染带向深海,我们吃了这些受污染的鱼,自然也跟着受到污染,有毒的重金属和矿物比海水重,日复一日地从陆地上倒人海里,你想想,深海会不受到污染吗?” 叶亦深被她说得不好意思;尴尬地动了动头。 “污染看得见吗?在大海里,污染是看不见的。”海莲道。 “原来是如此。”叶亦深又想:“既然你们居住的地方受到污染,为什么不搬家呢?大海如此大,难道没有你们的安身之所?” 海莲又大笑道:“这不是根本的解决方法,逃来逃去。能逃到什么时候,污染已经开始,就会愈来愈恶化,不管我们在什么地方,这些污染都会跟着我们,除非我们找出有效的解决方法。” “那你们可有什么好的解决方法了吗”叶亦深想道。 “有啊,消灭人类!哈哈哈。”海莲笑得很难听。 每当叶亦深和鱼人谈到关于污染这个问题,就得来一顿好骂,海莲是如此,之前依莎贝拉和海乐又何尝不是?看来每个鱼人和海里的生物对人类污染海洋的事情意见都一致。 依莎贝拉听到此,也对海莲的遭遇有点不忍,将头一偏,口气转好很多,对她道:“这一点,我们可以一起来想办法,看看如何让人类不再制造这么多的污染,不再将废料丢进海里。” “呵呵,你这是痴人说梦,你觉得人类会因为你不制造污染吗?”海莲耻笑道。 “这也不一定,我们总是得想办法啊,是不是?”依莎贝拉道。 叶亦深听了她们的话以后也想:“人类只有在自己的生存受到威胁以后才会想办法改,不死到临头,人类是不会觉醒的,依莎贝拉这么想,可能太过天真了一点。” 海莲听到叶亦深的心声,便对依莎贝拉道:“你看,连人类自己也这么说,不是我这么想而已。我到人类的世界里待了这么多年,他们是怎么样的,我会不知道吗?” 叶亦深赶紧想:“话也不能这么说,人类是对地球做了很多不好的事,但是,不见得所有的人都是故意的破坏自然环境来取乐,有的时候也是不经意的。” “不经意?不经意?你知不知道人类这么不经意就杀死了多少无辜的生物?这么一句不经意,就有万千上万的生物必须死于非命!”海莲斥责叶亦深道。 叶亦深也知道自己这么说没有什么立场,可是事实上确是如此,他真的也没有什么办法。 依莎贝拉想了一想,道:“如何对付人类,或是改善我们的生活环境,这一点我们可以慢慢商量,现在,你违反了海神族的法律,我必须执行海神族的公权,将你的生殖能力收回。” “不行!”海莲大叫了一声。 “为什么不行?”依莎贝拉的神色严厉。 “我的腹中已经怀了许多卵,你现在这么做的话,会伤害到他们的。”海莲道。 “啊!已经怀了卵了。”依莎贝拉讶异的道:“这该怎么办?” 叶亦深看她没主意,马上就专心想:“她如果真的已经怀了卵,就让她生下来,等她生完之后,再停止她的……这个……”叶亦深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他自始至终都觉得不让人怀孕这件事不太合理。 “好吧,就这么办,等你生完之后,我再取回你的生殖能力。”依莎贝拉道。 “你真的要帮助人类?”海莲道。 “我没有帮助人类,我是在救我们自己的同胞。”依莎贝拉道。 叶亦深这时对海莲道:“你的处境我很同情,可是,站在优生学的角度来看,你身染重病,如何能培育出最优秀的下一代?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看看你的族人,每个人都是长有肿瘤,你应该想的,是怎么样医治他们,而不是来并吞海神族的地盘。” 海莲冷笑了一声,道:“你懂个屁。” 叶亦深愣了一下,想:“鱼人也会说脏话。” 海莲不理他,又道:“我们东岸水质里重金属成分太高,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依莎贝拉叹气道:“那一带的确是污染严重,附近的生物都被人类工厂流出来的废水给毒死了,没想到你们也受了这么重的影响。” “你既然知道了我们过得很苦,为什么还要对我们赶尽杀绝呢?”海莲道。 “赶尽杀绝?我从来没有这么想,如果你愿意自动回来,不再生育其他鱼人的话,那我们也不会展开攻击;你带大军来攻,为的是什么,我们心里都很清楚,不必再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我是不会受骗上当的。”依莎贝拉道。 海莲立刻装出无辜的样子道:“我还有什么目的?我是为了大家好。” 依莎贝拉冷哼了一声道:“你和人类勾结,想要夺取海神族的知识宝库和地盘,当我不知道吗?” 海莲叫道:“我没有,我什么时候和人类勾结了?而你说的什么知识宝库,我根本不知道。” “不知道?你要我当场拆穿你的把戏吗?”依莎贝拉凶狠狠地道。 海莲不说话了。 “你和一个叫作‘迪克’的人类勾结,对不对?”依莎贝拉道。 “什么迪克,我不知道。”海莲不肯承认。 叶亦深听到迪克,心里一惊。 只听依莎贝拉继续道:“迪克一直把持着‘海底资源开发基金会’的大权,每年花大量的金钱在这个基金会,我一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做,后来我去偷皮耶的日记时,不小心在迪克的书桌里看到老考夫曼的遗书,才知道这整件事。” 这是整个事情的一个重大关键,叶亦深听了,忙问道:“老考夫曼的遗书怎么说?” “老考夫曼的遗书中说,他之所以会这么成功,就是因为她!”依莎贝拉指着海莲,道:“她到人世的时候,曾经是者考夫曼的情人,老考夫曼所有秘密得来的石油,都是她透露给他的。” “什么?这是真的吗?”叶亦深太惊讶了,他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这么一段。 “你问她,她认不认识老考夫曼?”依莎贝拉道。 叶亦深转头看着海莲,只见她闭起了眼,似乎是默认这件事情。 “老考夫曼的遗书中说:‘海底的资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谁能得,便能掌握世界。’他也在遗书中说出他的财富来自于海底。”依莎贝拉道。 叶亦深有疑问:“为什么考夫曼的两个儿子不知道这个事情呢?” 依莎贝拉回答道:“老考夫曼留下这么多的钱,他们还有必要去开采什么海底石油吗?他们整天花钱都来不及了,又怎会关心这件事?” 叶亦深想想,还好考夫曼和他哥哥不长进,不然海底世界又多了不少事情出来。 “这份遗书不知怎么搞的,落到了迪克手里,他本来野心就不小,马上就开始计划要学者考夫曼开采这些海底资源,也依老考夫曼留下的方法联络上了海莲。”依莎贝拉道。 “他们两人一联络上了以后,你的身分就暴露了,对不对?”叶亦深道。 “迪克之前就从皮耶的日记中知道了我的身分,他那时只是怀疑,也不知道我有什么用,后来他联络上了海莲,海莲就要迪克绑架我,用来威胁我的族人。”依莎贝拉道。 “原来是如此。”叶亦深道:“迪克绑架你的动机,是为了交给海莲,而海莲要抓你的原因,则是想夺取你族母的位置。” 依莎贝拉道:“正是如此。” 叶亦深沉吟了一下,道:“那迪克又有什么好处呢?” 依莎贝拉道:“海莲答应他如果抓住了我的话,就将给他深海贵金属和石油的分布位置。” 叶亦深一听,不由得火冒三丈,气呼呼地对海莲道:“你这么做,不是害了你的子民吗?你把深海贵重的金属和石油让人类知道,人类整天在海底开采,不是会制造更多的污染吗?” 海莲“哼”了一声,道:“你懂什么?” 叶亦深生气道:“我是不懂,我不懂你前面说得这么好听,说人类的污染害得你们无法生存,可是你自己却还在计划着做有害你族人和所有海底生物的阴谋,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海莲将头一撇,没有说话。 叶亦深知道她是被自己说中了心事,又道:“你这样不是害死了你的族人?” 海莲还是不说一个字。“好狠毒啊。”叶亦深这才知道这件事情全是出于个人的私心和权利欲望。 “所以……”依莎贝拉看看叶亦深,再看看海莲,道:“你身受污染之苦,是你的报应,一点也不值得我同情”。依莎贝拉说完,对外面叫了几声,海管带了十几个战士进主帐来。 海莲当然不甘就这么失败,便道:“我肚子里这些还没出世的孩子怎么办?” “我会好好的照顾他们的,这一点你就不必担心了。”依莎贝拉道。 海莲还想说什么,但依莎贝拉不让她再说,向海管使了个眼神,那十几个战士便将海莲搬了出去。 等海莲被搬走之后,依莎贝拉才对叶亦深致谢道:“深,多亏你的帮忙,不然我们也没有办法将海莲抓到。” 叶亦深回道:“不用客气。这件事就算你不要我帮忙,我要是知道了,一样会出面的。” 依莎贝拉幽幽地道:“你是个好人,世上像你这样的人已经不多了。” 叶亦深笑笑:“你说话的口气和人类一样。” 依莎贝拉也笑笑:“当人类并不好。” 叶亦深回答:“生下来是什么就是什么,没有权利说好或不好,我是人类,只能说人类有些行为不好,却不能说人类不好,你是鱼人,也就有你生命的意义在。” 依莎贝拉点点头,并不表示意见。 叶亦深看她有话没说,知道自己和她从此是人鱼殊途了。 两人离开了营帐,一出来,就看见许多鱼人包围着一艘小型的深海潜艇,那潜艇很小,原是用来探测深海矿物,一般只够乘坐一、两个人。 叶亦深觉得奇怪,这里怎么会有海潜艇,于是便游近查看。 到得近处,从前方的小观查窗里看进去,叶亦深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来,原来这个小潜艇里面的坐的不是别人,正是考夫曼的管家迪克。 迪克坐在潜艇里面拼命的挥着手,大声叫道:“你们这些怪物,走开,走开。” 叶亦深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道:“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人杀死了他的好友,绑架依莎贝拉,勾结海统族叛变,实是所有事情的罪魁祸首。 他想惩罚一下这个坏人,便拿着剑到他的窗前挥了两挥,张开他的大嘴,作势要打他。 迪克看不出这个鱼人就是叶亦深,被他这么一吓,不断地打着潜艇的玻璃,叫道:“走开,走开。” 叶亦深还是不爽,故意将脸贴在玻璃上,用力挤着他的新脸,想把自己弄得恐怖一点,还用那支只有三支指头的手作出要抓他样子。 迪克哪里看过这么恐怖的脸?在过分惊吓之余,晕倒了过去。 依莎贝拉这时也游过来,看到了这情形,便对叶亦深道:“刚刚几个战士说,迪克是和海莲一起来的。” “刚刚怎么没看见他?”叶亦深问。 “听手下说,迪克已经逃跑了一段路,是被抓回来的。”依莎贝拉道。 “呵呵,他是罪有应得。”叶亦深道。 “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依莎贝拉道。 叶亦深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依莎贝拉想了想,露出贼贼的表情道:“那让他当鱼人好了。” 叶亦深也觉得有趣,问依莎贝拉道:“当什么鱼人呢?” 依莎贝拉回道:“他不是一直想来海底挖矿吗?当工鱼最好了,让他帮忙建设海神族的城墙。” 叶亦深哈哈大笑道:“妙极,妙极。这下他可是如愿以偿了。哈哈。” 第十八章 贼船 “报告船长,”大副说:“十一点方向有一艘生艇向本船漂过来。”一名水手在甲板上对他的船长报告道。 “船上有人吗?”船长拿起了水手递过来的望远镜,向救生舰的方向看去。 水手很快的回答他的船长:“上面有四、五个人,看来是遇到海难,乘坐救生艇逃出来的。”水手道。 船长看了一会儿,确定救生艇上的确是五个人以后,便对那名水手道:“好,我们稍停一下,救这些人上船。” 水手道了一声“是”,便跑到驾驶舱前对驾驶员道:“船长的命令,朝救生艇方向。”驾驶比了比手势,并依言将船减速并朝救生艇缓缓驶去。 说完又跑了开去,到另一头对其他的人道:“船长的命令,救小艇上的人。” 其余的船员跑出来几人,放下小艇的,拉绳索的,忙成一团。 这是一艘巴拿马籍的渔船,正在巴哈巴群岛附近的海域作业,船长是巴哈巴人,叫作“大力”,五十来岁,长得粗粗壮壮,皮肤黑得发亮,嘴上的两撇大胡子一看就知道是中、南美一带的人。 这一带常遇到一些落难的船支,大多数都是来此度假的外国人,因为没有注意天气而遭遇暴风雨。 渔船离救生艇几十公尺处停了下来,几名水手熟练的跳下小艇,将救生艇上的五人拉上渔船。 过了一会,那名水手又跑过船长的身边,报告道:“报告船长,人已经救起来了。” 船长“嗯”了一声,问:“身上可有什么证明文件?” 水手摇了摇头,回道:“不知道,我们没有搜。” 船长点点头,道:“好吧,我去看看。” 船长来到五人的面前,五人被救起来后,两名水手解开绑在五人身上相连一起的绳子,两名喂他们喝水,大副和船上重要的人员都在一旁。 “怎么样?”船长问大副。 大副是个小小瘦瘦的巴拿马人,四十来岁,眼睛很小,头上没有什么头发,光溜溜的一大片,在阳光下形成强烈的反射。 “这五个人都没有带证件,一个是黄种人,其他的都是白种人。”大副道。 船长挥了挥手,对在旁的水手们凶道:“怎么?都不用做事啦?统统都站在这里看!赶快去工作。” 众水手这才回到自己的岗位,只剩大副等几名高级干部。 大副等水手都走开了之后,将船长拉开至一边道:“这几个人看来不简单。” 船长一边听他说话,一边将他的眼光瞄向向躺在地上的五人,问道:“为什么?” 大副道:“这几个人有老有少,有白有黄,那个大个子一身的肌肉,一定是健美先生什么的,他们看来又不像科学家,一定是来这里游玩的旅客。” “这又如何?”船长道。 “船长还记不记得上次我们救了几个老美?”大副道。 “记得,那几个……你是说……”船长呵呵好笑了起来。 “就是啊,那几个肥羊让我们着实赚了一笔。”大副道。 “这几个像吗?”船长一双眼睛盯着地上的五人不住的打量。 “这几个一定比上次那些人还要有赚头。”大副道。 “我看也不见得。”船长摇头。 “不,不,船长,你看那个人。”大副指了地上其中一人,道:“这个人一定是养尊处优的有钱人,手上一点粗茧也没有,手上那个大钻表,最少也值几千块。” 船长两支眼睛立刻停在那人手上,这一看,果真看到老大一只钻表,便道:“真的,这人该是个有钱人。” “不会错的,我看人不会错的。”大副道:“就算他们没什么钱,那个大个子也可以卖去‘科克’那儿。” 大副的这番话,船长听了着实受用,不住的点头。 大副又道:“我们先把他们弄醒,问问他们的来历,如果有钱的话,就这么……来一下子。”他用手掌比了一个刀砍的姿势,又道:“如果没钱,那四个人就丢下海去,大个子再抓去卖。” “这样好,这样好。”船长不住地痴笑。 两人走回几人身边,船长吩咐啊两人将五人绑起,并用水将他们浇醒。 “搞什么?弄得我一脸是水。”五人之中的一人醒来被水弄醒,很不悦的叫道。 “这里是哪里?”另一人也跟着醒了过来。 “我们怎么会被绑着?”又一人说道。 “布博,问他们一下,绑着我们是什么意思?”中年人醒来后对第一个醒来的人道。 “发生了什么事,咦……我们怎么会在这里?我们的船呢?”又有一人醒过来后道。 这一群人,正是叶亦深等五人。 海神族擒获了海统族的族母海莲之后,海底又恢复了平静,依莎贝拉将海莲软禁在海神族的皇宫内,等待她产下这一批的鱼人,他们也想办法医治海莲和其他海统族的鱼人身上的肿瘤,毕竟这不光是海统族的事,也是所有海中生物所面临的危机。 抓到的迪克,依莎贝拉命海管喂他吃下变鱼人的药,他现在已经是一支专门建筑工事的鱼人,每天必须搬运数百公斤的巨石。叶亦深隔着海底通道看他,心想这人作恶多端,害死了皮耶,让他帮海神族做做事,算是弥补之前的所作所为。 迈可等人在鱼人族细心的照顾之下,虽然仍然昏迷不醒,但身体状况已经复元,不消一、两日就可清醒。 依莎贝拉和叶亦深讨论之后,为了让鱼人安静的生活,两人都赞成不让考夫曼等人知道这中间所发生的事,以免多生枝节,叶亦深当然答应依莎贝拉对于鱼人的事情永远守口如瓶,只装作自己和众人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叶亦深觉得在四人醒来之前离开海神族的国域最好,否则等他们一醒,后面的事情就难办了,所以三天后,便将几人移至海面,放上救生艇,并将救生艇送到巴拿马一带。依莎贝拉和众鱼人一路护送,直到看见这一艘渔船,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依莎贝拉临别前,还对叶亦深说:“如果你觉得人类的世界不好的话,欢迎你随时来海神族的国度,我们永远开门等你。” 叶亦深尴尬的笑了笑,对依莎贝拉道:“有机会我会来看看你们的。”他经过两次人变鱼,鱼变人的过程,对这种痛苦的改变一点也不怀念,况且海里的世界虽然安详,但对一个素来在都市里生活的人来说,还是太单调了一点,他只希望永远不要再有同样的问题,哪还会想要再来一遍? 依莎贝拉看得出他的心思,只笑了笑,道:“你是我们永远的朋友。”她伸出手来,和叶亦深握了一握。 叶亦深也笑了笑,对依莎贝拉道:“有空的时候,你也可以来找我们啊。” 依莎贝拉回道:“不行了,回去以后我得接任族母的位置,我想你一定不喜欢我那个样子的。” 叶亦深想起海莲肥胖的模样,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可是随即又想,传宗接代是多么神圣的事情,她具有这种资格和能力,是她的骄傲,也是她族人的幸运,好不好看,体型大小,都没有关系。 于是他道:“我为你感到骄傲。” 依莎贝拉开心地笑了笑,道:“我会尽力做好我的工作的。” “好,就这样,你好好的做你的族母,我好好做我的叶亦深。”叶亦深说完拍了拍依莎贝拉在水里的头,哈哈大笑了一阵。 依莎贝拉和送行的鱼人齐向叶亦深挥了挥手,这才潜入水去。 叶亦深看着广阔无垠的大海,心里突然一阵寂寥,他想:“为了寻找依莎贝拉,却发现了这么老大的一个秘密,这件事情若是不小心传了出去,只怕全世界都不会放过我,大海里只怕也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他又想:“人类还不自觉海中生物对人类的破坏自然早已起了这么大的反感,幸好这次误打误撞解决了海统族,不然若是他们胜了海神族,人类可就有的受了。” 他又想起依莎贝拉、海乐和海莲三人,无不对人类破坏大自然的行为深恶痛绝,他心想:“如果人类不好好的反省,还继续破坏大自然,残害其他的生物的话,下一次不知道又有什么不知名的生物要起来反抗人类,或许就没有这次这么好运了。” “中国有一句话说:‘苛政猛于虎’,虽指人类的暴政比恶虎还要可怕,但用在人类对待其他的生物上面,却也再适合不过。”叶亦深心道:“人类破坏生物的生存环境,杀死的动物,植物数量之多,不是远胜过恶虎千倍、万倍吗?这世上有哪一支恶虎可以像人类这样凶狠?” 依莎贝拉走后,叶亦深将头枕在双臂上,仰看着远处海天相连的地方,思考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以及回去之后该怎么对众人说起这几天的事。直等到渔船上的人发现他们,他才假装昏迷。 上船以后,大力船长和大副等人说的话,做的事,他一清二楚,想来他们一伙人上了一艘贼船。但他也不立即拆穿,只等他们下一步行动。 布博听了考夫曼的话,凶巴巴地开口问:“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把我们绑起来?” 大副走过来,假装道:“很抱歉,最近这一带海上有很多海盗,我们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 布博一听,立刻便道:“你们搞错了,我们不是海盗,赶快把我们松绑。” 大副很紧张地道:“不行,不行,万一你们是的话,那我们不是完蛋了?” 叶亦深看他做作的表演,心里觉得好笑,想:“这人虚伪得紧,明明是贼,口里还拼命地喊着抓贼,待会一定要给他一点教训。” 考夫曼心里已经认为他们是搞错了,心防便放了下来,对大副道:“我们真的不是什么海盗,我们是从法国来的,要到百慕达三角去,途中遇到了暴风雨,船坏了。”他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么说也是猜的。 “从法国来的?”大副的贼眼和船长对望了一眼。 “是,是,我们是从法国来的。”考夫曼赶快道,他可不想一直被绑在这里。 “要放开你们也可以,不过……”大副没有继续说下去。 “不过什么?”考夫曼道。 “不过,你们得证明你们的身分,搞不好你们不是海盗,可是却是逃犯呢?”大副还真是会说。 “逃犯?哈哈,这怎么可能?你看我们像吗?”考夫曼又道。 “我看就像。”大副假装得真好。 “这样吧.你们有没有电话,我打个电话给这里的领事馆,请他们来证明。”考夫曼道。 叶亦深心里很清楚,大副这几人最主要的就是要了解自己这边有没有肥水可以捞,如果考夫曼真的和领事馆联络上,那他的身分马上就会暴露,不狠狠地被敲一笔才有鬼。 他正想说话,突听得达斯汀道:“好了,你们不要玩什么玄虚了,赶快将我们松绑。” 叶亦深听达斯汀这么一说,显然他也看出来这几人不怀好意,他长年待在海上,这种事情应该听得不少,不过,要是把他们的西洋镜拆穿了,对方很有可能恼羞成怒也说不一定。 所以他赶紧道:“对啊,赶快让我去打个电话;你们就可以知道我们的身分了,我们绝不是海盗。”他心里却想:“放开我之后,我不把你们打个七荤八素我就不叫叶亦深。” 船长向大副使了一个眼色,大副会意,便道:“也不用打到领事馆了,你们谁把电话给我,我来打,问清楚了就好。”意思就是怕领事馆知道这件事情,把事情搞大。 “这样好,可是你们会说法语吗?”叶亦深道。 船长和大副对看了一眼,心里都想:“对啊,我们都不会说法语。” 船长想了想,道:“那你们一个人跟我们来,打个电话,证明你们的身分。” 叶亦深见他们中计,笑嘻嘻的道:“我家人若是知道我还活着,一定很高兴,他们一定会好好的酬劳你们的。” 迈可明明知道叶亦深没有家人,听他这么说,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又见叶亦深笑嘻嘻像狗一样巴结那些人,不禁向他这边望了过来。叶亦深不动声色,仍是那个样子。 大副走近叶亦深,上下打量叶亦深,再问道:“你也是法国人?” 叶亦深忙点头,还很大声的说道:“我家在法国开服装公司,有的是钱,你只要救我们上岸,一定不会少了你们的好处的。” “服装公司?”除了达斯汀不知道叶亦深是干什么的之外,其余三人都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听他这么说,心里同时都老大一个问号。 迈可和叶亦深相处较久,知道他绝不是信口开河之人,这么做必有他的用意,是以他帮着搭腔道:“你们有没有听过,华伦铁诺?” “华伦铁诺?”船长和大副当然听过这个法国的知名厂牌。“这是你们家的?”船长一阵惊喜。 叶亦深听迈可帮他吹牛,心里不禁觉得好笑,心想:“也不想一个好一点的,华伦铁诺这么大的牌子,万一他们知道或是在电视上看过,不就惨了?”可是他还是厚着脸皮道:“也不是我家的,那是我叔叔开的。” 考夫曼刚刚就觉得很惊奇,叶亦深竟然和华伦铁诺有关系,这时又听他说华伦铁诺是他的叔叔,不禁大感奇怪,心想:“华伦铁诺什么时候有个中国人的侄子?”但他觉得事有蹊跷,便没有说话。 可是布博就没这么聪明了,他哈哈大笑道:“你少吹牛了,华伦铁诺我都见过几次,他怎么可能有黄种人的侄子?你骗人。” 叶亦深和迈可都差点昏倒,心里齐骂道:“这个大笨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叶亦深为圆这个谎,硬是转了个弯,道:“这你就不知道了,你有没有听过‘瓦伦铁奴’啊?” 布博摇摇头。 叶亦深道:“这就是了,你连‘瓦伦铁奴’都不知道,所以你才不知道我是华伦铁诺的侄子,华伦铁诺是哥哥,瓦伦铁奴是弟弟,这样你该知道了吧。” 布博搔搔头,嘴里不断地道:“瓦伦铁奴?瓦伦铁奴?我怎么没听说过?” 迈可怕船长等人起疑,大声道:“你没看过电视上做过这个牛仔裤的广告?你真是太逊了,还亏你在法国待这么久?” 布博真的不知道什么瓦伦铁奴,所以也说不出话来。 船长等人也听得迷迷糊糊,乱七八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好道:“不管你们是瓦伦铁奴也好,是华伦铁诺的侄子也好,赶快去打个电话,让你们的家人证明你们的身分,我们就放开你们。” 大副也被叶亦深搞得晕头转向,便道:“那你去打电话。”他指了指叶亦深。 叶亦深笑嘻嘻地道:“当然,我打电话叫我们家的人送一大笔钱来。” 船长和大副听他这么说,脸上都现出喜色,大副便上前解开了他的绳子。 叶亦深被解开之后,起来伸了伸手脚,并不急着去打电话,只四下观察船上的人员。 大副催着他进船舱,叶亦深笑嘻嘻地道:“马上就来,马上就来。”说完就跟着大副进到驾驶舱。 一路上他看清楚了船上的人员和他们的位置,等到进驾驶舱之后,里面只有一个驾驶,他的位置就在电话旁边三步,两人走到电话前,大副拿起电话对他道:“好了,你可以打电话了。” 叶亦深接过电话筒,对大副道:“你们干这档子事,干了多久了?” 大副不知道他指的是抢劫这事,还以为他说的是打渔,便回道:“十几年了,赶快打电话。” 叶亦深一点想打电话的意思也没有,笑嘻嘻地又道:“你知不知道,在我们国家抢劫可是要坐很久的牢的。” 大副装作不知叶亦深在说什么,只道:“你在说什么?我不懂。” 叶亦深笑笑,道:“你们除了我们之外,还抢过多少人?” 大副这一听才知道他已经知道了,于是露出原形,凶狠狠地对叶亦深道:“你是警察?” 叶亦深摇摇头:“不是。” “那你最好少管闲事,你这个黄皮肤的小猴子,不然我把你杀了,再丢到海里喂鱼。”大副说时,向一旁的驾驶使了个眼色,先用力往叶亦深胸口一推,后面驾驶拿了一根棍子朝叶亦深的后脑打去。 叶亦深对大副这一推毫不在意,直到后面那人一棍挥来,突的头一低,刚好闪过,可是大副没想到他会低头,等他看见棍子的时候要闪已经来不及了,“咚”的一声,这一棍刚好打在他的脸上。 那船员这一棍使力很大,这一下直把大副打得飞了出去,他没想到会打到自己人,抓着棍子愣在当场。 叶亦深转过身来,用中指比着那船员,道:“你完蛋了,打死了你们的大副。” 那船员心想闯了大祸,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抓起棍子又朝叶亦深打来。 叶亦深一笑,身体以极快的速度向那船员靠近,顺着他挥棍的势头抓住了他的手,双脚抵住地板,用力拧转腰身,把那船员摔了出去。 那船员体型不算小,少说也有八、九十公斤,被叶亦深这么一摔,就像是摔一个小孩一样,叶亦深不等他站稳,上前在他后腰就是一脚,登时就将他踢昏。 叶亦深找了根绳索将两人绑好,跑出驾驶舱,对外面的人大叫:“大副说,将左边那个人带进来。”左边那人是迈可。 一个船员看了看船长,船长不知道大副搞什么,便点点头,那船员就拉过迈可,往驾驶舱走去。 两人才一进驾驶舱,就看见地上被绑着的大副和另一个船员,那船员一惊,还没叫出声,便被叶亦深一掌劈在后颈,立时昏了过去。 迈可笑笑道:“你真有办法。” 叶亦深比了个“小声”的手势,道:“这伙人不是好人,我们上了贼船。”他一边说一边帮迈可解开绑着的绳子。 “贼船?”迈可甩着刚松绑的双手,让血液流通。 “我刚刚听见他们说要向我们勒索,如果没钱的话,再把布博卖掉。”叶亦深道。 迈可一听要把布博卖掉,心中一乐,道:“这也不错,那我们就装作没钱好了。” 叶亦深笑道:“你怎么这么坏?他这人不错的。” 迈可道:“他是不错,就是长得恶心了一点。” 叶亦深道:“等会我们一个一个叫他们进来,我来负责打昏他们,你将他们一个一个绑住。” 迈可回道:“没问题。” 叶亦深又跑出去对外面的人叫道:“大副说,将那个中年人带进来打电话。” 大力船长搞不懂大副怎么一会要一个人,自己也不出来说,便显得有点不耐烦,对叶亦深道:“你叫大副出来说话”。 叶亦深摇了摇手,道:“大副在打电话,他正在和我的叔叔‘华伦铁诺’聊天,没有时间出来。”他还转头进去大声地对里面道:“船长要你出去说话。”他头转过去时向迈可挤了挤眼。 迈可会意,捂着嘴答应了两声。大力船长听到里面回应,不疑有诈,便又指了另一个船员,道:“带他进去。” 那船员抓起考夫曼,半推半拉的将他带到了驾驶舱。 他一进门,只见迈可笑吟吟地站在里面,他直觉地一愣,后脑立刻挨了叶亦深一记,“咚”的一声,也栽倒在地。 考夫曼不知道叶亦深和迈可弄什么名堂,便问:“做什么?” 叶亦深一面帮他解开绳子,一边向他解释,考夫曼听完,大呼好险。 迈可将那船员绑了起来,不一会,叶亦深又跑出来,对大力船长道:“大副要那个人进来。”他指着达斯订。 大力船长这下起疑心了,心想哪会有这么做事的?于是便问叶亦深道:“大副在做什么?” 叶亦深道:“大副还在打电话。”实际上,现在打电话的是迈可,他正在联络最近的警察单位。 大力船长不信,看了看地上绑的达斯汀和布博,又看了看叶亦深,心想:“这小子有问题。”于是决定要过来一探究竟,他摸了摸身上的枪,叫了旁边仅剩的一名船员,慢慢地走了过来。 叶亦深赶紧对迈可和考夫曼道:“船长怀疑了,考夫曼先生,请你先去躲起来,迈可,拉过大副,假装在打电话。” 考夫曼看了一个桌子,忙躲在桌子底下,迈可则拉过大副,一手由前面撑住他的脖子,看起来就好像真的在打电话。 大力船长不敢贸然进入驾驶舱,向那名船员比了比。叫那船员先走,那船员只好硬着头皮向叶亦深走来,叶亦深看大力船长已然拔枪在手。 那船员一进船舱,便见迈可和大副两人靠在一起,看样子就是在打电话,他瞪了一眼叶亦深,叶亦深向他笑了笑,道:“暗,你瞧,他们不是在打电话吗?” 那船员点点头,转身出来对船长道:“船长,大副是在打电话。” 大力船长这才松了一口气,但枪还是没有放下,渐渐朝驾驶舱走近。 待得大力船长走到门口时,叶亦深还是对他笑了笑,道:“船长也想打电话吗?” 大力船长白他一眼,正想开口斥责大副时,叶亦深突然伸手,将食指插入手枪扳机的后面,其他手指则握住了手枪。 大力船长一惊,手指想去扣扳机,可是扳机被叶亦深插了一支手指头进去,这一扣又有何作用?他还待用力抢夺,但叶亦深的腕力比他更大,加上用起内劲,他这一夺完全纹风不动。 他又急又惊,伸起左手便挥,叶亦深抓着枪的手向下一拗,听得“喀啦”一声,大力船力的手腕当场折断,那一支挥出的左手也就此停住。 “该死!你把我的手折断了!”大力船长头的汗如雨下。 叶亦深将枪从船长的手上拿过来,对着他比了比,道:“叫你的人不要乱动,否则我就在你的脑袋上开个洞。”他拿着枪在他的头顶上不住的来回磨擦,大力船长直吓得裤子都尿湿了。 另外那个船员刚想去抓一旁的椅子,这时听到叶亦深这么说,手里的椅子便不敢再动。 “不要动……不要乱动……”大力船长发着抖,好不容易将这句话说完。 “迈可,麻烦你将布博和达斯汀带进来。”叶亦深道。 迈可道了声“好”,便走出驾驶舱。 叶亦深等几人都进到驾驶舱后,迈可又将大力船长等绑了起来。 叶亦深蹲在大力船长身旁,问:“你是哪个国家的?” 大力哪敢不答,恭敬道:“我们是巴拿马的渔船。” 叶亦深故意装作很讶异的样子,说道:“巴拿马?我看不是吧,怎么我没有看到巴拿马的国旗呢?” “这两天风大,所以我们将国旗降下来,免得被风吹跑了。”大力船长说道。 “风?哪里有风?”叶亦深用手沾了点口水,试了试风向,又对大力道:“我看一点风也没有,你这人说话不老实,先宰了你,问别人还快一点。”叶亦深开始玩手枪的把戏。 大力怕他真的对自己开枪,忙不迭的道:“我们真的是巴拿马的船,这两年海上的日子不好讨,所以见有机会,也做点小买卖。” 叶亦深故意凶狠狠的道:“什么海上的日子不好讨?自己不好好工作,还要怪海上的生活不好讨,那你怎么不去讨陆地上的工作啊?” “是真的!是真的!老大,这几年海里的鱼比以前少多了,以前往东一带尽是大鱼,这几年却难得捕捞到大鱼,就算有,也只是少数,根本卖不了什么钱的。”大力的样子倒不像骗人。 叶亦深心想:“这家伙连老大都叫了,话不会有假。人类自己做的事,渐渐开始有了恶报,只是让这些无辜的鱼和海里的生物先倒霉,真不公平。” 叶亦深恶狠狠地吓大力:“捕不到鱼就当起海盗了。是不是?” “不是!不是!我们只是……只是……”大力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站在一旁的迈可和考夫曼等人都是暗呼侥幸,还好叶亦深将这群人制住了。 “只是将抓来的人,卖到人肉市场去,对不对?”叶亦深道。 “没……”大力还想说没有,可是叶亦深的枪正放在他的脸上。 “你说我这么一枪开下去,会不会弄脏我的衣服?”叶亦深道。 “会弄脏的,这一枪一定会弄脏你老大的衣服的。”大力狗腿得要死。 “那你还不老实一点说!”知道他们是海盗之后,众人都很生气,布博第一个忍不住就对大力喘了一脚。 大力滚到一旁,那边的迈可又将大力踢了回来。 “说吧,说出来以后可少受点苦。”叶亦深道。 “你不会杀我吗?”大力道。 “你若诚实我就不杀你,你如有半点假话,我就不管会不会弄脏我的衣服。”叶亦深下了最后通牒。 “是,是,我一定说实话。”大力道。 “谁是‘科克’?”叶亦深问,他之前听到他和大副两人对话时曾提到‘科克’,是以现在便问。 “科克是个美国人,每次都是他来和我们接头,如果我们有抓到人的话,他就会来挑人,每一个人价钱不一样。”大力道。 叶亦深心想:“果真是人肉贩子。”叶亦深问:“你们怎么和他联络?” “他有留电话号码给我们,他说只要有人的话,就打这支电话。”大力道。 叶亦深和他要了电话号码后,又问道:“他们都要什么样的人?女人!小孩?壮男?”他听要卖布博,应该是要这类的男人。 “也不一定,有的时候他们要小孩,有的时候他们要女人,但是最常要的是身体强健的年轻男人。”大力道。 叶亦深靠近迈可等人,和几人讨论该如何处理这几个人,最后一致决定交由警方处理。迈可对这个事情有兴趣,眉飞色舞他说要怎么破获这个地下人肉贩卖集团。 布博听了一会,很不以为然地道:“你以为你是谁啊?詹姆士·庞德?还是美国联邦调查局?” 第十九章 回家 船还没开回到巴拿马,警方便派了船来接应,大力船长等一行人全部被拘押,叶亦深等人随同当地警方在巴拿马作了口供后,便在当地找了一间旅馆住下。 由于这件案子牵涉到其他几件国际人口失踪案,当地警察也通知了国际刑警来一起侦办这件案子。 考夫曼第一件事情就是打电话通知他手下集团的办事人员,说他落难在巴拿马,这是何等的大事!考夫曼企业总公司和分公司的高层人员立刻以最快的速度赶来巴拿马,当天傍晚就有最近的几家分公司人贝来到巴拿马,并办理好众人的身分和机票等事宜。 众人洗过澡,换上干净的衣服,精神回复了不少,休息了一会儿,便讨论起这几天发生的事。叶亦深只说那天刮起暴风雨,船坏了,他用绳子将众人绑在一起,丢上救生艇,之后发生的事情就记不得了。 达斯汀就叶亦深所说的回想,也说他那天迷迷糊糊之中有印象叶亦深用绳子绑住他和其他的人,但记忆仅到此为止,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谁也不知道还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说大难不死,是上天的保佑,叶亦深则是装作和他们一样,只说:“不知道。” 当叶亦深问起众人还要不要继续寻找依莎贝拉的时候,众人都不说话。这一场生死大关,给了每个人不同的感想。 人性是如此,遇到重大的变故,尤其是关乎生死的大事,都会有所领悟或产生重大的改变。 在遭遇海难之前,众人都不曾想过此行真有性命之忧,只以为此行一定可以找到依莎贝拉,或许他们也曾想过会出事,但绝对不是肯定的态度,就像开快车或酗酒的人在出车祸之前,一定不会去想这样做有什么不对,直要到出车祸以后,身体或性命受到伤害,才会乖乖地反省,如果能让那些酒后驾车出车祸死亡的人再活一次的话,他们一定不会再酒后驾车。 如果人会不见棺材就掉泪的话,这世上定会减少许多的悲剧产生。 考夫曼他们算是死过一次,再要他们去做这件事情,恐怕得下辈子。 达斯汀第一个表态,说他不再管这事,如果可以的话,他想重新回到打鱼的船上工作。那天大伙希望他上船,他说不要,后来又自己跑来,为的是什么?不过就是为了一天一千五百美金的报酬。 可是,在船上面对死亡和疾病的时候,他决定了:“如果可以回到陆地上,他绝对不会再到百慕达三角。” 他嘿嘿笑道:“我受雇于你们,为的不过就是钱,可是如果命都没有,钱就没意义了,是不是?” 考夫曼则难过地说道:“这么久都没有她的下落,她……应该……凶多吉少了。”他有点黯然,又道:“我们不是没有找过她,我们不但找过了,而且还很用心,差点害得我们全都丧命在大海里,我想,我是不会继续找下去的。” 叶亦深看他的口气,明明就是找了个台阶给自己下,他心想:“今天如果是一对失散的恩爱夫妇,或许未失踪的一方会花时间去找,但像考夫曼这种人,上船没两天就开始不耐烦起来,现在要他把性命赔上,可能真的太难了一点。” 叶亦深又问:“你不是很爱依莎贝拉的吗?现在怎么能就这么放弃了?”他这么说只是想要试探他是不是真的不去找依莎贝拉了。 考夫曼哈哈笑了两声,道:“爱情是很盲目的,是不是?在热恋的时候,的确很美,可是过了之后,马上就会变质,我看我还是过回我原来的生活比较好。”他一直在为自己找藉口。 “这和你之前所说的不太相同啊。”叶亦深又试探道。 考夫曼干笑了两声,道:“我也很想知道依莎贝拉去了哪里,只是……只是……公司还有一堆的事情需要我回去处理……” “你想通了?”叶亦深问。 考夫曼叹了一口气,道:“在海上的那几天我就想通了,就是因为我对公司的事情太不了解,才会发生迪克的事情,我应该好好的关心我的工作。” 叶亦深点点头,心中确定考夫曼大概不会再有什么寻找依莎贝拉的动作,他心下想:“海上那些天,够他受的,他现在应该很确定,他不是那种可以吃苦冒险的人了。” “等一下,那我们就不找依莎贝拉了吗?”迈可插嘴道。 “你说呢?考夫曼放弃了,你就没有委托人了,不是吗?除非你想自费。”叶亦深笑道。 迈可迟疑了一下,摇摇手道:“自费我是决计不干的,不过要是我有钱的话,我一定要找到她,我不相信这世上有人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人活着要找到人,死了也要找到尸体才是。”迈可的干劲还是很足,不查个水落石出不罢手,还好已经没有了雇主。 “你呢?依莎贝拉是你的好朋友,你也放弃了吗?”迈可反问叶亦深。 叶亦深早就想好了怎么说,这时迈可一问,他便将他准备好的说法说了出来:“中国人有一种说法,叫作‘缘’,如果我和依莎贝拉有缘的话,就算我不去找她,她也一定会来找我的,相反的,如果我和她没缘的话,就算我怎么找也不会找到她的。” 他停了停,转头看向海的方向,又道:“这一段时间以来,我们为了找依莎贝拉,什么使r情没有做,我们除了找人以外,应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他比了比达斯汀和考夫曼道:“他们都看清楚了自己的路,我想我也该好好的做事。” 迈可看他说得真诚,只好赞成,点了点头,道:“看来依莎贝拉小姐的事情真的得告一段落了。” 叶亦深只是要他们不去追究这件事情,看他们对依莎贝拉的失踪已不复热衷,心里就像放下一个大石头,轻松吐了口气。 考夫曼和迈可还以为他对依莎贝拉念念不忘,还安慰他道:“依莎贝拉吉人自有天相,搞不好她现在好好的呢。” 叶亦深看着蓝蓝的大海,口中喃喃地道:“她一定很好的。” 吃完晚餐之后,考夫曼拉着众人参加他在当地办的一个舞会,他花了不少钱,请了当地一些有名的人,甚至还有刚刚才认识的当地警察,外交部什么的。 舞会办得有声有色,还专程请了两个南美血统的电影明星来助兴。考夫曼当然尽了主人之谊,将这两个美女照顾得服服贴贴的。 迈可一手拿着香槟,一手拿着精致的点心,摇动着他多年来未曾参加过舞会的屁股,笑着对叶亦深道:“你看,才没一会就又恢复原来的样子,这叫‘狗改不了吃屎’。” 叶亦深嘴上笑而不答,心里却乐见其成,想:“希望这样可以减低他对依莎贝拉的热度。” 考夫曼回到他原来的生活,脸色的精神状态都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回复,穿着高贵的服饰,在众人的奉承之下谈笑风生,叶亦深和迈可也都惊奇:“有人可以回复得这么快?” 而布博还是那张死脸,神态了不起的坐在一旁保护着他的主人。 众人又休息了一天,考夫曼开了一张支票给迈可,是支付他寻找依莎贝拉的酬劳。他说人虽然没有找到,不过这一路上大家都很辛苦,迈可理所当然该领取他的报酬,迈可本来不怎么想收,不过看了上面的六位数字后,还是收了下来。 他也塞了一笔不小的钱给叶亦深,但被叶亦深回绝。叶亦深说依莎贝拉是他的朋友,他并非为了帮他才去找依莎贝拉的,考夫曼也不好再勉强,只说了些客套话。 考夫曼和布博要去法国,达斯汀搭他们的便机,临走前考夫曼说了一些要叶亦深去找他的话,叶亦深当然是敷衍了事。 考夫曼走后,他和迈可两人搭乘小飞机回到美国迈阿密,落地后,再在当地办理身分和转机,迈可飞洛杉矶,叶亦深飞纽约。 迈可回到洛杉矶,兑现了考夫曼开给他的支票,请回玛莉继续当他的秘书,他也改变了他的脾气,不再对客户那么无礼。 这么一来,生意自然好得多,虽说不上生意兴隆,小有盈余却是没什么问题,又过数月,他向玛莉求婚,两人决定在感恩节前结婚,叶亦深第一个收到喜讯。 叶亦深回到纽约之后,休息了几天,便又回到他的工作岗位。 纽约是美国最大的商业城市,每天都有数百万的人在这里从事商业活动,这里不单是全美,也是全世界最龙蛇杂处之处,什么样的人都有,什么样的事情也都在这里发生。 这天,他正在埋首于“推荐新画家展览”的资料,一通电话打进他的办公室,他接起了电话。 “叶亦深先生吗?”一个女子操站浓重的法国口音。 “我是,请问是哪一位?”他心想:“最近欧洲口音的英文愈来愈流行了。” “是我,海乐”。那女子道。 “海乐?”叶亦深惊讶得嘴都合不拢,他怎么想也想不到,这个小美人鱼竟然会打电话给他。 “怎么?很惊讶,是不是?”海乐的声音听来很兴奋。 “当然,你……你不是该在……该在你的……家里?”叶亦深不知该如何措辞。 “我是有重要任务才来的。”海乐很高兴的道。 “什么重要任务?” “就是‘海底资源开发基金会’的事。”海乐道。 叶亦深“哦”了一声,心想,这件事情是依莎贝拉到人类世界来的主要原因,因为海统族和迪克的勾结,这才使得她没有圆满的完成此任务,所以,他们一定会再派人来处理,这点倒不意外,不过他还是很担心,便道:“你自己一个人来吗?还是有人陪你一起?” 海乐道:“没有人陪我一起,我自己来的。” “需要我帮忙吗?”叶亦深关心地问道。 “不用,不用。我已经安排好了,事情进展得很顺利,你知道迪克已经……已经改行,所以,这事便没有那么难办。”海乐道。 叶亦深笑了笑,道:“他改行做了建筑工人了。” 海乐也笑得很开心,道:“我来之前去看过,姐姐说,他做事还蛮认真的。” 叶亦深又哈哈笑了几声,但一想起皮耶是被他所杀,笑起来就不怎么开怀。 海乐道:“我们的族人都很感谢你的。” “不要这么说,能帮你们的忙是我的荣幸,以后你们的族人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或是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的话,请你直说。”叶亦深道。 “我会的。”海乐道。 “依莎……你姐姐……好吗?”叶亦深问道。 “她已经怀孕了。”海乐道。 “真的哦?那真是太好了。”叶亦深很高兴。 “是啊,她这一次一定会生很多的小宝宝的。”海乐的口气也很高兴。 “你姐姐有什么话让你带给我吗?”叶亦深又问。 海乐道:“我姐姐没有,但是我有。” 叶亦深笑了笑,道:“哦,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的。” 海乐迟疑了一下,说道:“我知道什么是爱情了。” 这倒是让叶亦深很意外,笑道:“那真是恭喜你啦,对象是谁?” “现在我还不想告诉你,以后有机会的话再跟你说。”海乐道。 “哈哈哈!”叶亦深觉得有趣,想:“这小鱼人才来人类世界没几天就学会人类的这么多事故,还会保密。” “我不跟你说了,我得去了。”海乐道。 “好吧,你好好保重,有什么事情需要我的,请一定联络我。”叶亦深道。 “我知道,再见。” “再见。” 叶亦深挂上了电话,倒进了办公椅,海神族的一切又出现在他脑海。 他回到人世以后,对环保的事情特别注意,他才知道,这个世上的生物以每天五十种的速度在绝种,人类的破坏力之大,比起恐龙在地球上当家作主的时候恐怕还要高上百倍,千倍。 地球自然形成以来,大概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大的浩劫,或许真有一天,人类会因为过度的破坏大自然,最终与地球一起毁灭。 有人说过这么一句话:“利用自然而不掠夺自然。”这是人类唯一的出路和方法。 他发了一会呆,用摇控器打开了墙壁上大型的液晶电视,此时正放映“地方传闻”,节目已近尾声,女主持人拿着麦克风在做节目总结。 那主持人一边走在海滩上一边说道:“最近中,南美洲一带流传着一个传说,这个传说是从一个落难的水手口中传出来的。”她指着远远的一排船,摆了个姿势,道:“他说他有一次随船到百慕达三角一带,在那里见过海神,海神是一个美丽动人的少女,她可以呼风唤雨,又具有控制鲨鱼等海中生物的能力。”她又走了几步,道:“他对每一个人都这么说,而且绘声绘色,说得就像他亲身经历一样……”这女主持人真会摆姿势,这时又换了一个姿势,道:“这个水手一直流浪在中南美一带,他的眼睛因为受到强烈日晒而失明,终身都无法再看见任何东西,大多数人都觉得他所说的事情大过神话,以至于不太愿意相信。”女主持人还在说道:“不过,也有很多靠海维生的人,对这传说却深信不已……” 叶亦深看完笑了笑,按下了遥控器……